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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年前，乔安的生活开始发生转变。那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阅读和书写技能，还从外公那里学到一种名为“昆雅语”的古怪文字，据说这是古代精灵贤者创造的语言，时至今日，生活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的精灵们还在使用这种古朴优雅的文字。 　　相比人类创造的种种语言文字，精灵语最大的特色在于具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与“魔网”的亲和性特别高，比较容易引导、塑造和控制魔力。因此，当今世上流行的那些魔法典籍，十之八九是以精灵文字撰写而成。当然，精灵语并非唯一的魔法密码，那些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历史几乎与精灵同样悠久的古老种族，比如巨人、矮人和龙，也都有各自的语言文字，并且同样可以作为施法咒文。只不过这些种族与人类祖先的关系不像精灵那样密切，对人类早期社会的影响也不像精灵那么大，懂得巨人、矮人和龙族文字的人类更为稀少，以上述古老文字撰写的魔法卷轴和书籍也就远比以精灵文字写成的更罕见。 　　乔安外公的藏书不算多，当一个男孩在求知欲最旺盛的年纪看腻家中最后一张带有字母的纸片，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向家门外，渴望搜寻新的书籍。乔安最初的向往之地是镇上的小教堂，牧师先生同时也是德林镇的小学校长，被公认为镇上最有学问的人。那段时间乔安每天傍晚都去小学堂打扫卫生，以此换来在教堂藏书室借阅书籍的特权。 　　乔安如饥似渴的阅读教堂藏书，对历史、地理和数学书籍尤其感兴趣，至于牧师先生多次向他推荐的神学典籍则提不起太大兴趣。或许是性格使然，乔安无法说服自己将身心奉献给某位神灵，与其指望神灵伸手帮自己改变现实困境，与其用信仰换取恩赐，他宁可尝试依靠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改变命运，哪怕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最起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12岁时，乔安已经读遍教堂的藏书，再加上无意于谋求一份圣职，就渐渐地远离教堂，转而寻求其它获得新知识的途径。 　　除了教堂，德林镇就只有一家兼营抵押典当生意的杂货店偶尔有书籍出售。乔安是这家店铺的常客，通常是趁兴而去，失望而归。直到一年前，乔安无意间在杂货店发现一张寄售的卷轴，让他惊喜的是卷轴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精灵文字，很可能是一张法术卷轴。 　　乔安如获至宝，当即找到店主芭芭拉大婶，打听那张卷轴的来历。 　　“前天一伙冒险者在镇上借宿，他们都是不识几个大字的粗人，不知从哪里得到这支卷轴，自己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拿到我这里卖掉换酒钱，他们开价20金杜加，当然不值这个价，我只肯出10个金币，最后按我的意思成交了，小家伙，如果你喜欢这支卷轴，大婶就按原价卖给你。”芭芭拉大婶笑眯眯地对他说。 　　10个金杜加，这对家境拮据的乔安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手头没有这么大一笔钱，就恳请芭芭拉大婶替他保留卷轴，还平生第一次夸下海口，保证最多一个月就能凑出这笔钱。 　　事实上连乔安自己都不信这种鬼话。他这两年打零工的全部积蓄也就只有六个金杜加而已，还差四个金币要去哪里借呢？为了得到那张魔法卷轴，乔安硬着头皮去找外公，请求他借自己四个金币。 　　怪老头纪尧姆·泰尔听完乔安借钱的理由，点上烟斗抽了两口，冷冰冰地说：“就算那真是魔法卷轴，你买来也没用，像你这样完全没有接触过魔法的小孩，没有老师指导根本不可能学会哪怕最简单的法术。” 　　“我想试试！”乔安固执地说。 　　“想都别想！”泰尔老头比外孙更固执，“如果你想买别的，多少钱我都给，唯独这件事不行！乔安，你不能接触奥术，那不是你该走的路。” 　　外公蛮横的态度令乔安既失望又困惑，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少年人火热的激情。无论外公资助与否，他都决意买下那支朝思暮想的卷轴。在那之后整整一个月，乔安没日没夜的在树林里狩猎，幸亏有猎犬“杰米”帮忙，再加上时当春夏之交，林中鸟兽众多，年轻的猎人收获还不错，打到野兔或者野鸭就送到镇上酒馆，换取三五个铜板。一次偶然的机会，乔安从酒馆跑堂伙计那里得知酒馆的招牌菜“金鳟鱼”最近总是缺货，一条鲜活的金鳟鱼每磅可以卖到2个银杜加——这可比野兔值钱太多了！ 　　乔安自幼时常陪外公在德林河畔垂钓，钓鱼的技术相当不错。既然了解到金鳟鱼这道河鲜如此受欢迎，就决定将之作为自己的生财之道。 　　钓鱼的技术固然重要，关键还是要耐得住性子。乔安年纪虽小，耐心可一点也不缺，毋宁说他孤僻的性格与钓鱼这项乍看起来很枯燥的活动相得益彰，垂钓的同时还能看书，两不耽误。 　　乔安天不亮就扛着钓竿出发，黄昏时分才回来，灯芯草编成的鱼篓中总会有一两条新鲜肥美的金鳟鱼。就这样起早贪黑的劳作，再加上省吃俭用，乔安总算赶在月底之前凑够10个金币，从芭芭拉大婶那里买回那支卷轴。 　　整整一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乔安以颤抖的手指翻开那张泛黄的羊皮卷轴，经过长时间的研读，终于确定卷轴上以精灵文字记载的是一个名为“法师之手”的0环法术。 　　“法师之手”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魔法，只是一个“戏法”而已。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法术、基础知识几乎为零的少年而言，这未尝不是莫大的幸运——倘若卷轴上记录的法术等级太高，乔安根本就没有能力解读，也就不可能以此为踏脚石迈过成为一名奥术施法者的门槛。 　　乔安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研读这张卷轴，终于勉强掌握“法师之手”。这无疑是一项出人意料的成就，就连傲慢顽固的泰尔老头也不得不在外孙面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低估了他的自学能力。乔安本人也由此获得激励，使他有理由相信自己与镇上其它的同龄人不一样，具有成为法师的天赋，同时这一小小的成就也促使他对魔法学识产生更浓厚的兴趣，迫切渴望投身于浩瀚的知识海洋，学习更多、更高阶的法术。 　　乡下小镇没有法师定居，乔安也不能总指望在杂货店捡到宝，如今他已经掌握一个0环法术，勉强算得上是一位法师学徒了，若想在这个行业里继续深造，唯一的出路是前往莱顿港求学。 　　莱顿港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首府兼最繁华的贸易都市，乔安听说那里有一所“莱顿学院”，每逢年初都会面向全亚尔夫海姆招生，文学、艺术、法律、数学、工程和医学等科目招收小学毕业生，而神学院和奥术学院的门槛更高，不仅要求考生拥有小学学历，精通读写和基础算术，还必须具有成为神术或奥术施法者的天赋。 　　如何考察一个年轻人是否具备施法天赋？ 　　其实很简单。 　　只要当着考官的面熟练释放出至少1个“0环”法术就算过关。 　　在所有0～9环法术当中，0环法术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子类，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子类，其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1～9环法术都有对应的“法术位”数量，每天能够施展的次数很有限，0环法术则没有数量限制，只要施法者精力充足就能无限施展。因此哪怕是一位高阶法师，在日常生活和冒险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也还是0环法术，可见其重要性。 　　此外，0环法术还是一切高阶法术的基础。如果把高阶法术比作上层建筑，0环戏法就好比“地基”，只有夯实地基，才能筑起雄伟且稳固的高楼。随着对魔法的了解日益加深，乔安已经形成一个清晰的理论框架：一位法师将来的发展方向，主攻哪一学派，专精哪类法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启蒙教育，取决于他最初掌握的是哪些0环法术。绝大多数高阶法术逆推回来都能还原为一个或若干个0环法术。乔安如今掌握的“法师之手”就是许多高阶“力场”和“遥控”类法术的原型，比如9环法术“法师粉碎掌”，无非是一种更具破坏力的“法师之手”。 　　PS.本书设定主要参考《开拓者PF》和《龙与地下城》5E，但是也有很多自设的房规。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增大了死者复活的难度--只有9环神术才能起死回生。由于全书能够施展9环神术的人屈指可数，这也就意味着人死之后几乎不可能复生。 第2章 异怪血脉 　　乔安的理想很丰满，可惜钱包却很骨感。 　　莱顿港位于亚尔夫海姆东海岸中部，距离德林镇所在的南方内陆腹地相当遥远，步行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乘坐雪橇也要一到两周行程，途中还要穿越杳无人烟、魔兽横行的原始丛林，特别是在白雪皑皑的严冬季节，这趟旅行显得尤为艰险。 　　然而一切苦难与危险都无法阻挡年轻人追求梦想的狂热。乔安从去年夏天就确定了前往莱顿港参加入学测试的志向，为此花了大半年时间规划行程，起早贪黑的打零工储蓄路费，总算在新年过后凑够了旅行费用。 　　一天清晨，乔安给外公留下一封信，背起行囊，怀揣全部家当，牵着忠诚且通人性的猎犬杰米悄悄走出家门，坐上雪橇，冒着凛冬寒风在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上飞驰，由此开启自己的求学之旅。 　　这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凭得只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腔血气之勇。倘若他年纪更大一点，更了解荒野中有可能遭遇的种种风险，恐怕就没有走出家门的勇气了。 　　或许是因为命运女神眷顾，这个年仅十三岁、对前途茫然无知的乡下少年竟然一路有惊无险，懵懵懂懂地穿越风雪、丛林与野兽构成的重重障碍，于十天后平安抵达莱顿港。 　　乔安不想回忆旅途中的种种艰辛，也没有留意大都会的繁华景象，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向人打听莱顿学院的所在地，然后就这么牵着狗，拖着雪橇，以完全符合城里人想象的“土包子”形像走进招生大厅。 　　乔安没有留意那些打扮时髦的城里孩子以怎样的眼光审视自己，他径直走向“奥术专业招生处”告示牌，鼓足勇气询问那位身穿灰色长袍、端坐在长条桌前的考官。 　　“参加报名考试，要交多少钱？”乔安忐忑地问。 　　“不用交钱。”考官笑容和蔼，“先在我这里登记，领一个号码牌，轮到你的时候再过来接受测试。” 　　听说不用缴费，乔安长出一口气——这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差钱。 　　考官看出他的心理变化，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像乔安这样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贫穷少年他已经见过不知多少，倘若对方幸运的通过入学测试，就会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莱顿学院从来就不是“穷孩子”的天堂。 　　乔安排在第13号，领了考号就坐在长条椅上等候。前后左右都是考生，大多与他年龄相仿，有人悠闲的翘起腿闭目养神，有人紧张地频频擦汗，更多考生则在埋头温习法术书。 　　乔安坐在角落里，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硬的像石头似的黑面包，默默地咀嚼起来。每次吞咽这粗糙的食物，乔安都觉得喉咙刀刮似的刺痛，不得不勉强下咽，以至于额头涨起青筋。好在招生大厅提供免费的热水，乔安灌满自己的羊皮水袋，吃口干面包就一口水，总算赶在测试前填饱了肚子。 　　施法是一项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饿着肚子可拿不到好成绩。为了尽可能省钱，旅途中乔安几乎没有一餐吃饱过，尽管食物粗糙的连城里人的宠物狗都不屑吃，腹中久违的饱足感还是令他体会到一丝难言的幸福。 　　托这半块黑面包的福，乔安以极好的状态迎来这场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考试。听考官说完测试要求，就集中精神进入高度专注状态，熟练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轻声吟咏咒文，最后以一个启动字符收尾。 　　“Ruma！” 　　“Ruma”是一个上古昆雅语（精灵文）单词，大体是“搬起、抬起、移动……重物”的意思。那些隶属于“变化学派”或者“塑能学派”的奥术，倘若涉及到调用魔力隔空遥控某物，大多以这个单词作为启动字符。 　　乔安临场发挥得很好，施法手势和咒文韵律都近乎完美。Ruma字符出口的刹那，他的右手涌现出鬼魅般的苍白光辉，指尖隔空指向长桌左端，充当考试用具的5磅砝码随之凭空浮起，伴随乔安指尖移动，这个小小的铅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凌空飘到长桌另一端，最终平稳落在桌上。 　　“可以了。”考官轻轻点了下头。 　　乔安取消施法专注，长出一口气，额头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考官先生，我通过了吗？” 　　“嗯，及格。”考官例行公事地回答，“四月一日正式开学，记得提前一天到校缴纳学费。” 　　“学费……”乔安的心禁不住提了起来，“多少钱？” 　　“三千金杜加。”考官抬起头，以一种怜悯的目光审视这个被吓呆的乡下男孩，“一年三千，不算食宿费和其它杂项费用。” 　　乔安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麻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料想得到学费不便宜，可没想到竟会贵的如此离谱，3000金杜加是多大一笔钱？他贫瘠的大脑委实想象不出来。 　　“家里困难？”考官还是例行公事的口吻。 　　乔安脸庞涨红，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 　　考官丢下鹅毛笔，双手拇指贴在一起轻轻摩挲，沉吟着说：“像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学院也有对应的助学方案，要不要了解一下？” 　　乔安忙不迭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考官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眸子深处似乎泛起魔力光晕。数秒过后打开抽屉，拿出一条密布虹彩栅格的长尺，一张灰色纸条，还有一盒钢针。 　　考官拿起一根针递给乔安：“刺破手指，挤一滴血涂在试纸上。”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按照他的吩咐刺破中指，将血液涂抹在那张灰白色的纸条上。 　　考官拿起试纸放在那支恍若色谱带的长尺上方，仔细对比试纸上呈现出的色彩。 　　乔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试纸上的血迹由红转蓝，最终定型为蓝紫色。 　　这意味着什么？ 　　正常还是异常？ 　　就在乔安满脑子疑惑的时候，考官吹了声口哨，脸上浮现笑意。 　　“跟我猜想的一样，难怪在你的三项精神属性当中唯独魅力特别高，果然具有特殊血统。” 　　“请问……您怎么知道我的精神属性高低？”乔安忍不住好奇问。 　　“当然是靠法术来辨识。”考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为了应付今天的监考任务，我可是特地准备了一个2环‘高等内视术’，好了，我们先来说重点，从色带对比结果来看，你很可能拥有‘异怪血统’，年轻人，你本人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乔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轻轻摇头。 　　“你对自己的血统一无所知？”考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喃喃地说：“这也不奇怪，毕竟是乡下来的。” 　　“考官先生，‘异怪血统’是什么意思？”乔安克制住抚摸后颈的冲动，勉强保持镇定。 　　“这可不是两三句话能解释清楚的，简单来说，你的祖先很可能曾与夺心魔、眼魔、底栖魔鱼之类强大的异怪发生过接触，或者缔结了某种神秘的契约，以至于你的家族当中融入了非人类的血脉，这种血脉力量有可能潜伏数代都不会显现，机缘巧合的时候却会在某个幸运的子孙身上凸显出来，而你就是那个幸运儿。”考官含笑望着乔安。 　　“幸运儿？” 　　“对，你很幸运，年轻人，你的血脉当中蕴含着神秘的魔力，虽然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这力量源自何种异怪生物，但是无疑会给你带来一个极大的好处——为你提供了一条获得魔法的捷径。” 　　“捷径？” 　　“术士的道路。”考官问乔安，“听说过‘术士’吗？”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术士是与法师并列的主流奥术施法者，区别在于法师是凭借艰苦的学习和研究来增强施法能力，而术士则是依靠不断发掘和强化自身的血脉力量提升施法能力。法师的学习能力取决于智力，术士则取决于魅力——也就是血脉潜能的外在体现。 　　“年轻人，我要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坚持要走法师这条路，那么以你相对普通人而言仅仅中等偏上的智力水平，可能付出毕生努力也只是一个平庸的低阶法师；反之，如果你足够明智，选择术士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充分开发血脉中蕴含的异怪魔力，更有机会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高阶术士。”考官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乔安，“究竟要走哪条路，你想好了吗？” 　　“对不起，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只要在开学前做出决定就好。” 　　“那个……学费的事……” 　　“哦！我差点儿忘了，”考官拍拍额头，将桌上那张表格推到乔安跟前，“如果家境困难，你可以申请殖民公司和莱顿学院联合提供的‘定向委托培训助学贷款’，这可以帮你家里大大减轻学费负担。” 　　“什么贷款？”那一长串拗口的名词乔安没听明白。 　　“定向委托培训助学贷款，简单来说就是某家大公司以低息贷款的方式帮你承担一部分学费，你可以在毕业之前连本带利还清欠款，也可以不还这笔钱，代之与公司签订长期雇佣合同——这就好比公司花钱供你来培训职业技能，等你毕业之后再去公司上班作为回报。” 　　“真有这样的好事？”乔安半信半疑。 　　“毕竟人才难得啊。”考官似笑非笑。 　　“签了这份合同，我能拿到多少钱？” 　　“那要看你选择法师专业还是术士专业，选择法师的话，每年可以拿到一千五百金杜加助学贷款，如果选择术士专业，那就大不一样了，”考官夸张地吹了声口哨，“一个铜板都不用你自己掏，助学贷款全额包揽。” 　　“这说明术士比法师更受欢迎？”乔安若有所思地问。 　　“不，这只是因为你的术士天赋远比法师天赋更出色，公司乐于每年花上3000金币资助一位前途光明的少年术士，而非一个……咳咳，恕我直言，一个比较平庸的法师学徒。” 　　听了考官的话，乔安深受触动。表面看来选择“术士”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似乎更明智，不仅更切合自身天赋，还能节省一大笔学费。然而乔安现在还无法做出决断，一来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术士”的修行方式，不知该从何着手发掘强化自身血脉中的魔力，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结，对自身血脉中潜伏的那股怪异力量感到莫名恐惧…… 　　乔安忍不住摸了摸后颈，一团凸起的硬物触及掌心，还在微微转动。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莫名有种预感：假如自己选择术士职业，的确如考官预测的那样可以出类拔萃，然而随着自身血脉中隐含的力量不断被发掘出来，自己在获得更强大的魔法的同时恐怕也会变得越来越怪异，直至彻底变成一个怪物——就如同这血脉的源头。 　　如此想着，乔安刚刚还火热的心凉却下来，拿起桌上那张助学贷款申请表，向考官深鞠一躬，转身离开考场。 　　PS.昆雅语来自《魔戒》，就是托尔金老爷子创造的精灵语。这种语言里有一些变音符号无法在我的写作文档中正确的显示出来，迫不得已将之改写为近似的英文字母，请读者见谅。 第3章 神之泪 　　乔安捂着后颈，匆匆走出莱顿学院，出门后穿上连帽斗篷，将颈部完全遮挡在兜帽中，这才稍感心安。 　　他吹了声口哨，唤回正在从城里那群流浪狗口中抢夺食物的杰米，牵着狗，拖着雪橇，在积雪压实的宽阔街道上默默行走了半个钟头，终于找到一家出售魔导器、施法素材和各类书籍的商行。 　　乔安走进商行，贪婪地盯着货架上那些排列整齐装帧精美的书籍，恨不得全部收入囊中，然而价签上那一串串昂贵的数字又将他打回现实，使他意识到自己干瘪的钱包承担不起过度膨胀的梦想。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和计算，他决定购买自己当前最迫切需要且负担得起的两样东西：一册空白法术书，外加一瓶添加了“深海乌贼”墨汁的特殊墨水。这种墨水能够与魔法咒文紧密结合，以之抄写的法术卷轴可以长久保存而不至丧失魔力。 　　买了法术书和墨水，乔安剩下的钱勉强还够买一张0环戏法卷轴。或许是因为同情这个俊俏瘦弱的乡下男孩，商行老板还半卖半送的给了乔安两张戏法卷轴——一张是“内视术”，另一张是“冰冻射线”。 　　0环法术也被称为“戏法”，通常不需要抄录在法术书中，也没有法术位限制，可以无限施展。但乔安还是把自己的3个0环法术都工工整整抄写在法术书里，这样似乎显得自己更像一位真正的“法师老爷”。 　　乔安买好东西就离开莱顿港，沿着来时的路踏上返乡之旅。杰米拖着雪橇在原野上飞驰，坐在雪橇上的乔安也没有浪费时间，赶路的同时兼顾专研两支新到手的法术卷轴。 　　“冰冻射线”是0环戏法当中比较少见的攻击性法术，同时也是许多高阶塑能系法术——尤其是射线类法术——的基础，难度较高，乔安现在还没有摸索出头绪。至于另一个0环戏法“内视术”，大概是瓦雷斯世界普及率最高的法术，所有能够施法的超凡职业，其法术列表当中总少不了“内视术”。 　　这个法术很简单，也很神奇，施法后可以进入冥想状态，通过意念查看自身当前健康状况及各种属性，所有信息都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出来。事实上不只施法者必学“内视术”，不具备施法能力的人也时常需要审视自身状态，这种时候他们就得花上20个金币购买一瓶“内视药水”，服用药水过后即可暂时获得内视能力。 　　乔安在旅途中潜心钻研“内视术”，就在今天早上，终于第一次成功施展出这个0环戏法。 　　完成施法的刹那，乔安不自觉地进入冥想状态，身外的世界悄然隐去，出现在他意识空间中的是一片微微发光的文字和数据。 　　…… 　　职业：法师0级（学徒） 　　状态：健康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3，感知14，魅力16 　　…… 　　借助“内视术”，乔安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精确的了解。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回想起当初参加奥术专业报名考试时考官所说的那些话。 　　0环“内视术”的升级版本是2环“高等内视术”，不仅可以查看自身属性，还有机会洞察别人的属性。当初在考场上，那位考官曾运用“高等内视术”查看乔安的身体状况，过后说明他的三项肉体属性——力量、体质和敏捷——都很一般，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至于后三项精神属性，智力只是中等偏上，感知略高一点，但是也不算特别优秀，唯独魅力属性出类拔萃，而这意味着乔安可能拥有特殊血统，具备成为一名杰出术士的潜质。 　　乔安当时对考官的话半信半疑，现在借助“内视术”亲眼看到自身各种属性数值，“魅力”的确是最突出的一项。 　　“那位考官先生说的对，以我的智力水平，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术士职业更切合我的天赋，可是……” 　　坐在飞驰的雪橇上，乔安闷闷地想着心事，手指不自觉地伸向颈后。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吓得他差点跌下雪橇。杰米也警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发出低吼。 　　乔安跳下雪橇，循着轰鸣声望过去，远远看见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顶端分裂出粗细不等的枝杈，看上去像是一株贯通天地的银色巨树。 　　从打出生以来，乔安从未见过如此壮丽而又恐怖的景象，呆立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时空中的奇景已经消褪，天地间一片空旷寂静，哪里还有什么银色光柱，回想刚才目睹的情景，仿佛一场短暂的梦。 　　震惊过后，乔安首先想到的是远远躲开发生爆炸的地方，继续赶自己的路，别去惹麻烦！ 　　“不关我们的事，杰米，快走！” 　　然而出乎乔安预料，向来很听话的杰米此刻却无视他的吩咐，转头就朝爆炸发生的地方飞奔。 　　“不是那边！”乔安急切地冲着杰米的背影大喊，“那不是回家的方向──危险！” 　　杰米是一头混血冬狼，拥有远超寻常动物的智慧，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却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今天不知犯了什么邪性，不顾小主人的再三呵斥，径自拖着雪橇埋头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乔安不可能单靠两条腿在茫茫雪原上跋涉百里独自回家，望着杰米迅速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追着它跑向刚刚发生爆炸的地带。 　　乔安在雪地上跑出大约两百码，前方地势突然下降，仓促间收不住脚步，顺着盖满积雪的斜坡翻滚下去，最后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仰躺在雪地上喘息了许久才恢复清醒。 　　杰米听见小主人跌倒时发出的惊呼声，止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掉头跑回乔安身旁，垂下脑袋在他耳边轻声呜咽，碧色眼眸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乔安抬手抚摸混血冬狼洁白光滑宛如绸缎的鬃毛，表示自己不要紧，翻身挣扎着爬了起来。抬头望向对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半个月前他曾路过这里，清楚记得雪坡下方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在这里定居，多以渔猎为生。如今环绕村庄的木栅栏全都消失，村民搭建的木屋也都化作灰烬，尘埃随着北风席卷过来满天飘扬。 　　乔安怔怔地站在这一片废墟跟前，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回过神来，以颤抖的嗓音发出呼喊：“有人吗？” 　　回声在雪原上空飘荡，却没有人做出回应。 　　乔安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怎样的灾难，以至于整个村庄连同所有居民都在刹那间惨遭焚化，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这是天神于震怒之下降下的雷霆，还是某位强大而邪恶的施法者的“杰作”？ 　　乔安不敢深想下去。 　　杰米突然咆哮起来，碧绿的眼眸紧盯着对面坟起的雪堆。 　　乔安走近观察，惊讶的发现雪堆背后侧卧着一个少女，双眸紧闭昏迷不醒，秀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亚麻色长发编成许多纤细的发辫——根据这富有民族特色的发饰再加上少女格外白皙的肤色，乔安猜测她应该是一位阿萨族人。 　　阿萨族是亚尔夫海姆乃至遍布整个新大陆的主要原住民族之一，自称古代众神的后裔，然而在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看来，这些生活在丛林中的土著无非一群远离文明社会、跟不上时代潮流的野蛮人。 　　乔安也是生活在“文明世界”的殖民者的后代，不过他对土著人并没有歧视心态，他也不想多管闲事，然而就这样把一个昏迷的女孩丢在荒郊雪地里不管未免太过冷酷。 　　乔安走到昏迷的少女跟前，蹲下去伸手在她鼻端试探了一下，确认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由冒出一个疑问。 　　这座村庄的居民都在刚才的爆炸中尸骨无存，为什么唯独这个阿萨族小姑娘还活着？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杰米已经等得不耐烦，径直咬住少女的裤脚，将她拖向雪橇。 　　乔安对杰米的举动并不意外。冬狼大抵残忍邪恶，杰米却没有继承父系一方的冷血秉性，从小接受乔安外公训练，被培养成一条既称职又敬业的猎犬。狩猎、护主和搜救是猎犬必须熟练掌握的三项基本技能，杰米每一项都干得很出色，更难得的是它还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倘若在荒野中发现遇难者，一定会设法赶去营救。 　　乔安于情于理都不能阻止杰米救人，只得暂时抛开疑惑与不安，帮杰米把昏迷的女孩拖上雪橇，还为她盖上毛毯。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乔安正打算离开这片飘荡着诡异气氛的废墟，无意间被晃了下眼——雪地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发光。 　　乔安好奇地走过去，扒开积雪观察，地上果然有一颗闪亮的晶石，约莫拳头大小，水滴状外观呈现出优美流畅的线条，完全看不出人工切削打磨的迹象。 　　“那是什么？” 　　乔安好奇地望着那块美丽而神秘的晶石。出于安全起见，他没有直接伸手触摸晶石，而是远在五尺之外施展“法师之手”，运用魔力幻化出一只无形的力场手掌，隔空将那晶石自雪地上轻轻捧起。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遥控“法师之手”将晶石送到自己面前，经过长时间的仔细观察，确信这东西不会轻易爆炸，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晶石。 　　指尖传来光滑凉爽的触感，紧接着就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透过手指传递到乔安体内，使他感到一阵恍惚，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许多前所未闻的知识，而这些知识全都与他指尖触及的那块神秘晶石密切相关。 　　乔安怔怔地驻立在雪地中，眼中的神色渐渐由恐惧转为惊喜，紧握住那块仿佛具有生命与智慧的神秘晶石，轻声念出它的名字。 　　“神之泪。” 第4章 神器 　　如同蚌壳中的一粒“砂”历经多年磨砺成为光彩夺目的珍珠，一座庞大如同山峦、在星界虚空中飘荡的魔晶矿被星界风暴吹入神陨之地，落入“神罚之眼”，就像一粒砂落入蚌壳中，历经万年神力浸润，庞大的魔晶矿被精炼成一颗小小的、纯度高达百分之百的魔晶石，即为“神之泪”。 　　每当“神罚之眼”苏醒，“神之泪”就会获得解放，飞向多元宇宙的某个角落。有幸拾取这件神器的人，倘若是一位奥术施法者，比如法师或者术士，就有可能获得“神之泪”的认可，成为这件神器的主人。 　　…… 　　乔安听说过“魔晶”这种矿物，传说是古代神魔的骸骨、精魂与地脉结合凝聚而成的高能矿石，可以作为驱动魔导器、蒸汽机乃至枪炮的能源，炼金术师和机关术士们还以魔晶为配料创造出许多新奇的装置，故而被公认为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矿产资源。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地区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大规模的魔晶富矿，不过据说在亚尔夫海姆北方的米德嘉德和更北边的约顿海姆地区都以盛产魔晶矿石著称，若非魔晶采掘、加工和出口产业蒸蒸日上，北方各大殖民地都市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繁荣富裕。 　　天然矿石的魔晶含量非常低，经过冶炼加工之后制成的“工业魔晶”，纯度也只有10%左右，每磅售价高达1万金杜加。乔安还曾听说瓦雷斯世界当今最先进的魔晶提纯技术也只能提炼出纯度大约20%的魔晶，而他手中的“神之泪”竟是一块纯度100%的魔晶？！ 　　这可能吗？ 　　他简直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乔安掂了掂手中的晶石，份量约莫在一磅左右，忍不住盘算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少说也值一百万金杜加吧？如果真有人收购，自己岂不是要大发横财，哪还用为区区每年三千金杜加的学费犯愁！ 　　乔安摇摇头，打消这个急功近利的念头。通过刚才与“神之泪”的精神共鸣，他隐约猜到自己手中这块晶石乃是无价之宝，卖掉换钱未免太过短视，注定会后悔。 　　“可是不卖掉换钱，我拿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疑问刚刚浮出脑海，乔安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被动地进入身无外物的冥想状态，眼前浮现一排排发光的文字，感觉就像启动了“内视术”。只不过呈现在眼前的并非自身属性，而是手中这颗晶石的概述。 　　…… 　　神之泪（高等神器，封印中） 　　·限定职业：奥术施法者 　　·强化法力：神器持有者施法属性（智力或魅力）+2 　　·神话感应：“神之泪”的持有者可以探测到存在于周围的神话生物。随着持有者神话阶层的提升，感应范围也随之扩大。 　　·神话充能：“神之泪”蕴含的能量可以用来替代法术位、超魔需求、神话之力，驱动魔导器。当前神话能量的上限为10能级，每天自动回复1个被消耗的能级。每个能级可以替代神器主人的1个最高环法术位。 　　·贤者之石：“神之泪”是多元宇宙中诞生的第一块“贤者之石”，其它冠以“贤者之石”名号的魔法奇物大多是其仿制品。以一杯清水浸泡“神之泪”数秒，消耗1份能量，可以获得一杯药水。随着持有者神话等级的提升，“神之泪”制造的药水效用也越大。药水只在当天有效，一天过后变回清水。 　　当前药力：次级复原术（效用：解除疲乏，恢复属性损伤，延缓毒素和疾病发作）； 　　·神话道途：这项功能将在“神之泪”的主人完成第一阶段的“神话试炼”过后自行开启，届时神器主人将获得“神话大法师”职业传承。每完成一阶段的“神话试炼（通过猎杀神话生物）”，神器随之解开一道封印，为持有者提供更多知识与力量。 　　…… 　　乔安匆匆看过眼前浮现出的介绍文字，其中很多名词半懂不懂，难免产生怀疑。为了验证这不是幻觉，乔安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施展0环内视术，一串韵律优美的昆雅语咒语自他唇间飘荡出来，最后以一个短促有力的字符收尾。 　　“Tercen！” 　　在古代精灵语中，“tercen”这个词具有“洞悉”的含义，许多涉及到“洞察”功能的预言学派法术都以这个单词作为法术的启动字符，“内视术”也不例外。 　　当乔安成功启动“内视术”，眼前的情景为之一变，“神之泪”的相关讯息转淡，取而代之清晰浮现在他眼前的是自身的状态介绍。 　　…… 　　职业：法师0级（学徒） 　　状态：健康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5，感知14，魅力16 　　…… 　　其它的属性都一如既往，唯独智力属性由原本的13变成15，这足以证明乔安手中的“神之泪”不止是一颗价值连城的魔晶——这件神器的确可以增强他的智力属性！ 　　更高的智力就意味着更高效的学习能力，有机会学到更高级的法术！ 　　乔安不由心花怒放，紧紧握住手中这件至宝，此刻就算有人把一座金山摆在他的面前，他也舍不得拿“神之泪”交换！ 　　这时他忽然感到手中一轻，“神之泪”似乎化作一团空气，从他掌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连忙摊开手，手中果然空空荡荡。难道只是空欢喜一场？他的心迅速下沉，失望如同潮水上涨。 　　然而就在他渴望寻回“神之泪”的刹那，左手掌心涌出一丝凉意，那颗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再次自他手中浮现出来。 　　乔安愣了数秒，渐渐醒悟这件神器可以吸纳到自己体内收藏起来，需要时则能以意念将之呼唤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满腔失望迅速为庆幸取代，轻声对自己说：“这样更好，至少不用担心这件神器被人抢走。” 　　乔安收好“神之泪”，回头看了一眼雪橇上昏迷的少女，心头泛起一丝淡淡地同情。 　　通过与“神之泪”心灵感应，现在他知道这个阿萨族女孩也是偶然路过此地的旅行者，远远看见“神之泪”坠落引发的毁灭性大爆炸，出于好奇跑来查看究竟，并且比自己更早接触到“神之泪”。可惜这个女孩并非奥术施法者，无法成为这件神器认可的主人，遭到“神之泪”内在意志的拒绝，受到神力冲击陷入昏迷，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就算很走运了。 　　PS.关于本章涉及的“神话力量”，借鉴了《开拓者PF》的相关设定并有所改动。 第5章 小镇上的怪老头 　　每当人们说起新大陆南方的亚尔夫海姆地区，总会使用这样一个生动的比方：假如一只松鼠不断从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她可以脚不沾地的从亚尔夫海姆最南端的黄铜山口一直跳到最北边的王子港。 　　早在人类大举移民之前，“亚尔夫大丛林”曾是妖精与精灵们的乐园——“亚尔夫海姆”这个地名就来自精灵语，意为“光之精灵的国度”。如今时过境迁，来自旧大陆的人类移民正在取代妖精和精灵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 　　得益于温暖湿润的气候，平坦肥沃的土地，亚尔夫海姆地区植被茂密，河网纵横，林间有数不清的猎物，河滩上栖息着成群的水禽与河狸，随着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不断涌入，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南方社会正在逐渐成型。 　　在这片农业发达的南方殖民地，富有的种植园主控制着大部份肥沃的土地，为了提高自身和家族的社会影响力，还积极投身于公共政治活动，出任市镇议员和军事将领。大种植园主的权力与财富足以媲美旧大陆的王侯，在自己的庄园里蓄养成群的奴仆，大肆兴建豪华住宅，过着贵族式的奢侈生活，还定期搭乘邮轮出国度假，与旧大陆“文明世界”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社会经济地位次于种植园主的是自耕农，他们致力于在庄园主圈占的良田之外开拓新的土地，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庄园主。比自耕农更穷困的是那些“契约仆人”和世袭农奴，非但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甚至都不敢奢望获得自由，能够在主人那里讨一份好差事就很满足了。 　　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就是一个以自耕农为主体的典型南方小镇。镇上两千多名居民多为旧大陆殖民者的后裔，世代在河畔开垦农田，多以耕种谷物、烟草和棉花为生。各行各业的行会领袖共同组成“镇议会”，全体议员推选出一位镇长负责管理日常行政事务，任命一位退伍老兵担任治安官兼民兵连长。 　　眼下正值隆冬时节，德林河结了一层冰，河水在冰层下方静静流淌，河岸两侧的田野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上去有些荒凉。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头高大健硕的混血冬狼拖着雪橇沿着河岸飞奔过来。或许是因为终于回到阔别多日的家乡，杰米兴奋地连声长啸。镇口徘徊的野狗们听见这霸气十足的咆哮，全被吓得夹起尾巴四散奔逃。 　　乔安从法术书上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杰米的脊背，安抚它平静下来。 　　混血冬狼温顺地垂下头颅，拖着雪橇穿过小镇街道，直到镇子最北边的树林附近才放缓脚步。 　　乔安吩咐杰米停下，起身跳下雪橇，稍微活动一下冻的发僵的手脚，猛然想起雪橇上还载着一个人，回头俯身观察，发觉那个阿萨族小姑娘还昏睡不醒，脸色似乎变得比早上更苍白了。乔安不得不担心她就这样一睡不醒，自己又不懂医术，犹豫了一下，只得拖着雪橇去找外公。 　　乔安的父母和外公都曾是职业冒险家，常年在野外讨生活，难免有不走运的时候。就在乔安出生之前，外公和父母于探险中遭遇了事故，外公因此失去一条腿，父亲救出怀有身孕的妻子，自己却不幸遇难。 　　乔安出生不久，母亲也因病去世，全靠外公纪尧姆·泰尔抚养他长大。作为一个孤儿，乔安的童年谈不上多么幸福，但至少不用担心受冻挨饿。 　　乔安小时候很依恋外公，时常缠着外公带自己去河边钓鱼，去林子里猎野兔，摘野果。然而随着年纪渐长，特别是违背外公的意愿坚持自学奥术知识以后，他与外公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外公因为乔安不听他的劝告而深感失望，乔安则对外公以粗暴的方式阻挠自己追求梦想而倍感委屈，一老一小互不相让，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一方若不先开口，另一方绝不主动交流，爷孙俩就这样僵持着，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乔安家有前后两栋木屋，前面的房子比较大，有两个房间，是乔安父母生前的居所，如今他独自住在这里；外公住的那栋房子在后山林边，由于腿脚不便，老人平时极少外出。 　　乔安先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门进去看了看，地上落了一层灰，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的摆设都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放好行李，乔安拖着雪橇和那位依旧昏睡的阿萨族少女向后山走去，到了外公屋外，犹豫再三才抬手敲门。 　　“进来。”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隐约透出不耐烦的意味。 　　乔安推开门，但是没有进屋，就在门前注视正在窗前埋头工作的外公。 　　鬓发苍白的瘦削老人坐在靠近壁炉的扶手椅上，身边贴墙立着一支拐杖，左腿齐膝以下装有一条做工粗陋的木质义肢。如果以这条假腿的做工来衡量纪尧姆·泰尔先生的木工手艺可就大错特错了，老头结束冒险生涯回到故乡德林镇隐居这些年来全靠一双巧手维持生计，他制作的弓弩被公认为极品杰作，只不过这老头脾气极为古怪，倘若制作出的弓弩不符合他本人的标准，哪怕有人愿意购买他也不肯出售，宁可丢进壁炉里烧掉。由于这老头对自己的作品太过苛刻，有时候整月都做不出一张弓，小镇居民不可能为弓弩花费太多金钱，所以他的作品也无法比杂货店里出售的普通货色定价高出太多，收入仅够勉强维持生计。 　　泰尔老头看了乔安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转回头，继续打磨手中那副初显轮廓的弓臂。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知道外公还在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怄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当然了解外公的脾气，其实只要他主动道声歉老头也就消气了。 　　道理乔安全懂，可他偏偏做不到。 　　纪尧姆·泰尔是镇上出了名的怪老头，乔安也没好到哪里去，尽管不想承认，然而他本人的性格的确受到外公很大影响——爷孙俩孤僻乖戾的脾气如出一辙。乔安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勉强他主动向外公低头服软，那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 　　爷孙俩相对无言，最终还是乔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此行的经历，重点是告诉外公自己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一个女孩，现在还昏迷不醒，很担心她就这么死掉，不知该如何是好。 　　泰尔老头伸手抓住拐杖，支撑着站起来，透过窗口观察雪橇上的少女，过了许久才开口： 　　“她不要紧，过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我该拿她怎么办？”乔安问。 　　“什么‘怎么办’？”老头冷冰冰地回答，“你捡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乔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外公的屋子，拖着雪橇返回自己的小屋。 　　乔安的卧室是父亲生前的书房，所有的书本他都小心收藏保管，以此作为对从未谋面的亡父的悼念。隔壁的房间是父母生前的卧室，乔安每次走进那个房间，看到父母生前睡过的大床，母亲生前坐在窗前对镜梳妆的木桌，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自心底滋生，所以他平时很少走进这间卧室，只是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恍若一间寂静的灵堂。 　　为了安置那个路边捡回的小姑娘，乔安只得把隔壁卧室利用起来，铺上床垫和被褥，抱起还在昏睡的少女放在床上。 　　安置好了这位“客人”，乔安关上卧室房门，去厨房看了看，橱柜里只有两个黑面包、半罐盐和一点点茶叶。 　　乔安麻利的烧水，泡茶，把面包、盐罐和茶壶放在托盘里，摆在隔壁卧室桌上。 　　忙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像一袋湿面粉似的跌坐在椅子里，感到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他很想打开桌上的法术书，继续研读刚刚摸索出一些心得的0环戏法“冰冻射线”，然而长途旅行积累的疲劳排山倒海般爆发出来，使他感到力不从心，实在提不起精神研读法术。 　　就在犹豫要不要早点上床歇息的时候，乔安忽然想起“神之泪”，挣扎着起身倒了杯水，意念一动将“神之泪”呼唤出来。 　　掌心托起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乔安端详了数秒，接着就把宝石轻轻放入杯中。 　　“神之泪”具有制造魔法药水的功能，当前能够制造出的药水效力相当于1环神术“次级复原术”。乔安虽然不是神术施法者，毕竟曾在教堂当了两年助祭，知道“次级复原术”具有缓解疲劳、提振精神的功效，正切合自己当前的需要。 　　乔安耐心等了一分钟，拿起调羹将浸泡在茶杯中的“神之泪”捞出来，仔细观察杯中水，看起来与清水没啥区别，连一丝药物的气味都嗅不出来。 　　“这真的管用吗？” 　　乔安端起茶杯，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一口气将水喝干。 第6章 康蒂·波瓦坦 　　乔安放下茶杯，最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数秒过后才觉得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这奇妙的暖流迅速传遍全身，仿佛刚刚泡了一个热水澡，驱散浑身疲惫，精神大为振作。 　　“看来真的有用。”乔安放下茶杯，唇角微微上扬。 　　看看手中的“神之泪”，他发觉这颗神器宝石似乎变得比之前暗淡了一些。这倒不奇怪，制造药水需要花费宝石中储存的能量，原本有10个能级，现在只剩下9个，所以才会略显暗淡。好在“神之泪”每天会自动恢复1个能级，倒是不用担心能量枯竭。 　　乔安可不想白白浪费这杯宝贵的药水，借着窗前透进来的夕阳余晖展开书卷，很快就沉浸到知识的海洋当中，完全忘记身外的琐事。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大体可以划分为11个等级，刨除世间难得一见的传奇法术，余下就是0环～9环常规法术。 　　一个法术应该归入哪一等级，通常由其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来决定，此外还要考虑法术的作用目标是单体还是群体，能够同时影响多个目标的法术等级往往更高。 　　按照上述两条标准，假如一个奥术最高能够调用的魔力能级为5度（魔力能级单位），那么无论其作用范围是单体还是群体都可以视为1环奥术。针对单一目标生效的2环奥术最高魔力为10度，针对群体生效的2环奥术最高魔力是5度；3环法术的单体上限是15度，群体则为10度……以此类推，8环奥术的单体上限为25度，群体上限20度，9环奥术无论作用于单体还是群体，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都是25度，超出这个范畴就属于传奇法术了。 　　至于0环法术，通常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不会超过1度。“冰冻射线”的能级甚至还达不到0环上限，只有0.5度而已。 　　0.5度魔力具体有多大威能？ 　　简单来说，一发“冰冻射线”命中目标，跟乔安使出全身力气将一块砖头砸在同一个目标身上造成的杀伤力差不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乔安与其花心思研究“冰冻射线”还不如去苦练拍砖。这个法术虽然杀伤力较弱，好处是附加“冰冻”特效，其用途不仅限于杀伤敌人，而砖头顶多把人拍晕，却无法使一杯开水瞬间冷却。 　　就在乔安全神贯注专研法术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思路被打断，乔安的话语中难免带上火气。 　　“请问，方便说几句话吗？”门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嗓音。 　　“不方便。”乔安的回答，坦诚地近乎冷酷。 　　门外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总算把刚刚遇到的那个难题解决，稍微放松神经，忽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人敲门。回头一看，门缝对面似有目光在闪动。 　　乔安皱了皱眉，起身打开房门，果然是他半路上捡回来的那个阿萨族少女，正蹑手蹑脚的试图溜走。 　　“先别走。”乔安喊住她，“什么事？” 　　“你现在有空跟我说话啦？”少女脸上绽开笑容，发觉乔安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连忙抢着说：“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安抓了抓头发，想到要说很多话就打心里烦躁。默不作声地回到屋里，提笔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少女站在敞开的屋门外，乌黑清澈的眼眸满是茫然，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屋，乔安已经用最简单精炼的词句将“这是什么地方”以及“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两个问题解答完毕，转身回到门前，将写有答案的那张草纸递给她。 　　阿萨族少女不知所措地接过纸条，迅速看了一遍，清秀的脸上浮现恍悟的神态。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她识字，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谢谢你救了我。”少女依照阿萨族的传统礼仪，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向乔安深深鞠躬，过后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为什么不肯直接向我说明当时的情况，而是要写在纸上，写那么多字不是很麻烦吗？” 　　“对我来说，恰恰相反，”乔安勉强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我不太会说话，用语言把一件复杂的事情说清楚，太花时间了。” 　　乔安并不欠缺语言表达能力，如果让他自言自语，他可以绘声绘色的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但是有其他人在场就是另一回事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极端厌恶甚至有些憎恨社交活动，每次被迫与人聊天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宁愿自己生下来就是哑巴，这样人们就会体谅他的沉默，而非出于好心拉着他说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 　　假如不得不与人交谈，并且环境允许书写，乔安倒是乐于采用笔谈替代语言交流——就像此刻这样。 　　阿萨族少女并不理解他的怪癖，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望着他的眼眸忽闪着，流露出好奇的神采。 　　“还有事吗？”乔安握住门把手。 　　“没有别的事了，”看出乔安有赶人的意思，少女抢着说，“我的名字叫康蒂——康蒂·波瓦坦。” 　　乔安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康蒂可不笨，当然看得出来，对面那个冷漠的少年才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只盼她赶紧消失，好让他能够独自安静的看书。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维达。” 　　“‘乔安’？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康蒂低声嘀咕。 　　乔安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乔安”这个名字是外公给他取的，为的是纪念他去世的母亲乔安·泰尔。乔安对此并不在意，正如他不在乎康蒂姓甚名谁，同样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自己。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代号，他宁可自己的名字不被旁人提起，不被任何人或事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社交活动的位置，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于研究魔法，除了魔法，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乔安，你一个人住？”康蒂好奇地问。 　　“还有我外公纪尧姆·泰尔，住在后面那栋木屋。” 　　“我可以去拜访泰尔先生吗？ 　　“随你便。” 　　“我这就去，回头见。” 　　看出乔安越来越不耐烦陪她聊天，康蒂识趣的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山坡那边的木屋，蹦蹦跳跳像只活泼的小鹿。 　　…… 　　乔安关上房门，长出一口气，重新回到自己理想中的生活状态——不用求人，也不被人打扰。 　　花了不到五秒钟，乔安就把康蒂的身影完全抛出脑外，集中全部心神继续钻研0环戏法“冰冻射线”。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无论圣职者的神术抑或法师的奥术，都是由两个基本单元构成：“法术位”和“法术构型”。 　　“法术位”是魔法的能量之源，就好比驱动水车的滔滔江水，驱动风车的呼啸大风，驱动蒸汽机的滚滚热气，这种能量本身不具备属性，施法者可以将之转化为冰火雷电等具有特定元素属性的能量，也可以用来驱动“隐形”、“变身”、“飞行”等非杀伤性法术，具体运用因不同的法术构型而变。 　　正如人们用于驱动水车、风车和蒸汽机的能源都不是由人体自身产生，而是来自大自然，“法术位”这种魔法能量通常也无法在生物体内合成，而是从遍布宇宙各个角落的“魔网”当中抽取出来。 　　所谓“施法者”，就是指那些能够链接魔网，并且从中获取法术位的人。 第7章 解析魔法 　　施法者每天可以由魔网中获取的法术位数量是相当有限的，具体数量由施法职业等级和施法所需的精神属性——对法师而言是“智力”，对牧师而言是“感知”，对术士和吟游诗人而言则是“魅力”——联合决定。 　　但是有一个特殊的例外，就是0环法术。0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实在太低，施法者理论上可以从魔网中抽取无限多个0环法术位。当然，事实上并没那么轻松，毕竟施法是一项相当繁重的脑力劳动，即便连续施放0环戏法也要消耗很多精力，时间一长就会累得难以保持专注力，施法成功率也将随之急剧下降。 　　有了“法术位”，施法者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运用这种纯粹的魔法能量具体做些什么。好比燃烧煤炭获得的热能，可以用来取暖，可以用来照明，还可以用来烧饭——能量本身是没有效用的，效用来自能量使用者的创造力和执行力。魔法能量也是同样的道理，所有同一个环数的法术位蕴含的能量都一样，但是将之与不同的法术构型相结合就能转化成效用大相径庭的法术。比如乔安当前掌握的“法师之手”和“内视术”，都属于0环戏法，但是功能完全不同，区别就在于两者的结构不同。 　　学习一个新法术，首先要确定自己拥有对应的法术位，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拆解和分析该法术的构型，将其结构梳理清晰，运作规律了然于心，才算是熟练掌握了这个法术。 　　绝大多数法术的结构都可以划分为三类要素：种子、规则和素材。 　　“种子”是确定法术特征的基本模块，通常由若干或长或短的字符串构成，比如“法师之手”的“种子”就是“力场”和“遥控”。 　　“规则”这一要素涵盖的范畴更广泛，包括施法方式，作用范围，豁免难度等等，相当于一种程序化的“语法”或者“算法”。 　　施法规则并非不可改动，只不过改动规则往往意味着需要调用更高的魔力能级，为此不得不搭配更高环数的法术位。改动施法规则的技巧多不胜数，统称为“超魔”。比如运用“法术默发”这一超魔技巧搭配“法师之手”，即可免除念诵咒语这一环节，代价是提升一个法术等级——至少需要使用1环法术位才能默发0环“法师之手”。 　　法术结构的最后一个要素是“施法素材”。有些法术必须搭配特定的素材或者仪器才能成功施展出来，而这类法术的效用也与素材息息相关，倘若改动施法素材，要么会导致施法失败，要么会改变法术的功能。 　　比如2环“蛛网术”，需要一点儿蜘蛛丝作为施法素材，施法成功后会创造出一大片黏稠坚韧的蛛网，覆盖施法者指定的空间，或者将特定的目标纠缠起来。如果在施法过程中改变素材，比如将蜘蛛丝替换成一个蚕茧，那么法术本该创造出来的“蛛网”就会变成一大块生丝纺成的绸缎，这个法术就不再是“蛛网术”，称之为“纺织术”更恰当。 　　当初乔安在书上看到“蛛网术”变异成“纺织术”的描述时，曾经突发奇想：既然“纺织术”能够用少量蚕丝创造出大片绸缎，岂不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随着对魔法知识的了解加深，后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天真的想法。因为法术创造出来的蛛网也罢，绸缎也罢，都无法长久保存，待到魔力耗尽，这些魔法造物就会自动消失。“纺织术”并不能使正直诚实的施法者一夜暴富，倒是为行骗欺诈者打开了一扇方便之门。 　　根据构成法术的三要素逐步进行解析，这是瓦雷斯世界大多数法师都在使用的基础方法。这种奥术解析法看似简单，其实每一个环节都包含着无数细节，越是深入探索就越复杂。归根结底，人类是从精灵那里学到魔法的奥秘，现有的法术咒文大多还是用精灵语——也被称为“昆雅语”——写成，为了充分理解法术的运作规律，乔安在解析法术结构的同时还不得不把精灵语转译成不那么精确的人类语言，结果使这项工作变得倍加复杂，一处细微的转译错误就会导致误入歧途，白白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法师解析一个新法术的效率，主要取决于自身的知识积累和智力水平。大概是因为被“神之泪”提升了两点智力属性的缘故，乔安觉得今天自己脑子转的特别快，“冰冻射线”的解析工作进行得格外顺利。 　　现在他已经完成第一阶段——关于法术“种子”——的解构工作，分析出“冰冻射线”隶属于“塑能学派”的“寒冷”子类，最关键的法术启动字符也已经成功破译。 　　“冰冻射线”不需要附加任何施法素材，省去了一个要素，乔安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解析施法规则，而这恰恰是所有法术要素当中最复杂也最艰难的一个环节。 　　乔安埋头工作直到深夜，“神之泪”的药效终于也敌不过长时间高强度脑力劳动堆积起来的身心俱疲，乔安发觉自己头痛的越来越厉害，无法再集中精力，不得不暂时将视线自书本上移开，这才感到肠胃因过度饥饿而经挛抽搐，腹中火烧火燎的难受，心脏砰砰直跳，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乔安一口喝干杯中的冷水，定了定神，艰难的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吞下一块干面包，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无意间发现隔壁卧室窗口还开着，走过去看了一眼，透过窗口瞅见康蒂正坐在床上，低垂着头，额头抵住屈起的膝盖，双手捂住额头两侧，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乔安在窗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厨房，先写张纸条，然后把剩下的食物放在盘子里，连同那张纸条一并送入康蒂卧室的窗口，轻轻放在临窗的书桌上。 　　P.S：新书开张，急需人气。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8章 赊账 　　尽管乔安刻意放轻动作，康蒂还是第一时间有所觉察，迅速自床上弹了起来，不经意间显示出矫健的身手。 　　看到乔安送来食物，少女眼中浮现感激，强忍着头痛，挤出一丝微笑向他说了声谢谢。 　　乔安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头疼？” 　　“自从昨天早上在河狸村附近拾到一颗奇怪的发光晶石，头就一阵阵的疼。” 　　康蒂揉着额头，神色显得既沮丧又迷茫，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自己究竟走了什么霉运，更不知道那颗害得她阵阵头痛的神秘晶石已经落到乔安手中。 　　乔安看着康蒂略显病态的清秀脸庞，猜测她多半是被“神之泪”爆发出的能量波及，精神受了冲击。他同情康蒂的遭遇，可惜无能为力，毕竟他不懂医术，更不是神术施法者。 　　“刚才我去拜访泰尔先生了，老先生很和气，让我暂住这里，等到身体好一点再回家……希望这不会打扰到你。”康蒂怯怯观察着乔安的脸色，明亮的眼眸在夜幕中微微泛光。 　　乔安摇摇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值得一说，默默地背转身，回自己卧房去了。 　　第二天，乔安天还没亮就起床，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站在空荡荡的橱柜跟前，握着同样空荡荡的钱袋，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那样阴郁。 　　人活着就得吃饭，乔安现在不得不面对两个选择：要么去找外公借钱，要么去杂货店赊购食物。这两个选项他都打心里反感，因为不得不开口求人。 　　大多数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向亲友寻求帮助，甚至可以说人类社会就是建立在这种互帮互助的亲缘和友情框架之上，然而乔安这个孤僻到骨子里的男孩却与常人的思维恰恰相反——如果非得求人帮忙不可，他宁可向陌生人开口也不愿欠亲朋好友的情。相比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寻求帮助，乔安宁愿去找非亲非故的杂货店主芭芭拉大婶赊账。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窗外的风雪正疾，乔安披着斗篷独自离开家门，身后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大雪淹没。 　　乔安在齐膝深的雪地上跋涉了半个钟头，赶在镇上杂货店刚刚开门营业的时候找到店主芭芭拉大婶，递给她一张纸条。 　　芭芭拉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矮胖的身材活像一只酒桶，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在小镇上以热心肠和爱管闲事著称，邻里乡亲婚丧嫁娶的场合总少不了她活跃的身影和热情的张罗。 　　芭芭拉大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好在乔安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以尽可能浅白的文字写出赊购食物的请求，最后还立下字据，郑重承诺月底之前保证连本带息归还欠款。 　　芭芭拉大婶眼睛微眯，凑到窗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些微晨光连猜带蒙的看完纸条，嘴巴越咧越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安局促地握紧拳头，不明白她为何发笑。 　　“真是个怪孩子！”芭芭拉大婶随手将纸条丢在一边，以与其身材极不相称的敏捷脚步飞奔到食品柜台跟前，抓起热腾腾的面包就往篮子里塞，想了想，又将一罐蜂蜜装进去。 　　“喏，拿去吧！”芭芭拉大婶将满满一篮子食物递给乔安，腾出胖乎乎的左手摸摸少年的头，“我的小可怜，多吃点儿，可别饿坏了！” 　　乔安感激的鞠躬道谢，连声保证一定按时还钱。 　　芭芭拉大婶又笑起来，还笑着告诉乔安，自己开店做生意，主顾都是邻里乡亲，哪天不得赊十几笔账？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的好孩子，你是咱们镇上最聪明的小孩，将来准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法师，何必为这点小钱犯愁，这些面包就算大婶送你的，可不能让法师老爷饿肚子！” 　　芭芭拉大婶的热心肠使乔安既感动又尴尬，再次向她鞠躬道谢，提起面包篮像一个逃犯似的跑出杂货店，一路不停歇的跑回家，面包还是温热的。 　　乔安坐下喝杯水歇口气，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面包，还想吃第二个，却强迫自己克制食欲，因为他不想在还清债务之前再去找芭芭拉大婶赊账。尽管那位热心的女店主对此并不介意，然而对方越是热情慷慨，乔安就越不想亏欠她太多。 　　乔安将剩下的面包和蜂蜜分成三份，一份存进厨房食品柜，剩下的两份留给外公和康蒂。 　　乔安先把其中一份食物送到外公的木屋，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老人，悄悄的进屋，悄悄的离开。给康蒂的那一份还没有送去，阿萨族少女已经起床洗漱，笑盈盈地向他道早安。 　　“厨房，早餐。”乔安简单交代过后，转身吹了声口哨，唤来猎犬杰米。 　　乔安擦亮柴刀，用一块布包好，斜插在腰间，牵着狗就出门去了。 　　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安驻足回头，看见康蒂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正朝这边飞奔过来。她跑得飞快，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鹿，亚麻色发辫随着奔跑在风中飘拂。 　　“乔安乔安！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康蒂嚼着面包，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打猎。”乔安指向远处的树林。他希望今天能够有所收获，卖掉猎物还清买面包和蜂蜜的钱。 　　“打猎？那你一定要带上我！”康蒂兴冲冲地说，“我帮你打猎，就算抵偿伙食费怎么样？” 　　乔安看得出来，康蒂虽然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却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小姐，身手相当矫健。考虑到阿萨族不分男女都以渔猎为生，康蒂想来也接受过狩猎训练，带上她的确很有帮助，不过乔安更担心她的健康状况，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颞部。 　　“今天头疼的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康蒂会意的笑笑，“尽管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康蒂突然向前一伸手。乔安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腰间的柴刀已经落入她手中。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9章 林间狩猎 　　“刀借我用一下。”康蒂晃了晃柴刀，转身走向一棵树，挥刀劈下一根树枝，熟练的切削成木棒。 　　乔安看出她在加工一件武器，然而他不认为一根区区拇指粗的木棒在面对野兽的时候能派上多大用场。 　　“好了！”康蒂将纤细的木棍削得尽可能光滑，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柴刀还给乔安。 　　“你真打算用这根细木棒对付野兽？”乔安忍不住问。 　　康蒂觉察到他眼中的顾虑，平静地笑了笑，右手持棒，左手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与此同时，一串神秘而悠扬的咒文自少女唇间流淌出来。 　　乔安怔怔望着康蒂，意识到她正在施法。少女使用的是精灵语，吟唱的咒文却与他所了解的奥术咒文大不一样，听起来更像在唱歌。乔安仔细聆听，试着将康蒂的吟咏转译为人类通用语，很快就发觉这其实是一篇措辞古朴优美、颂扬自然伟力的祈文。直到此时，乔安才意识到康蒂并非在施展奥术，而是在与自然本源沟通，以自身为媒介，将大自然的神力导入她手中那根木棒。 　　木棒灌注自然神力，木质纹理泛起淡淡绿光，乔安离着两步远都能感觉到这条粗陋纤细的木棒已经转变成一件具有强大威力的魔法武器。 　　康蒂结束施法，转身朝路边一块岩石挥出木棒。伴随着破风呼啸，木棒重重击打在石头上，轰的一声，两尺多高的石块被拦腰打断，碎石飞溅。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暗自吸气。康蒂手中那根树枝切削的木棒，在神力的加持下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进化，从康蒂刚才随手一挥击碎岩石来看，这根木棍的威力不亚于钢铁锻造的战锤，而且康蒂本人的力量恐怕也不比德林镇铁匠铺那位肌肉发达的矮人铁匠差多少。 　　康蒂扛起木棒，冲乔安笑了笑：“咱们得快点赶路，‘橡棍术’的魔力持续不了太久。” 　　“橡棍术？” 　　“一个简单的自然神术，所有德鲁伊都会施展。”康蒂若无其事地回答。 　　乔安听说过德鲁伊，这些崇拜非人格化的自然本源——而非人格神——的隐士擅长运用自然神术，深受土著部落尊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康蒂这样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位德鲁伊，看起来等级还不低，真是人不可貌相。尽管对康蒂的身世来历愈发感到好奇，他还是克制住打探的冲动，听从康蒂的建议，快步走向树林深处。 　　…… 　　十四年前，纪尧姆·泰尔老头结束冒险生涯返回故乡德林镇定居，在故居附近的荒山上栽种了许多苹果树，果树之间杂植橡树与松柏。如今这些树木都已经成材，由于腿脚不便，泰尔老头很少亲自去照看树林，看林的使命就落在外孙乔安身上。 　　在林间所有的树木当中，最受乔安重视的是一株罕见的黑色橡树，产出的“黑木”硬如钢铁，却又非常轻，价值很高。由于黑木的质地远比其他木材更轻，整棵树大概只能产出150磅木材。德林镇长杰森·丁道尔先生经营着一家木材加工厂，曾有意出价1000金杜加购买这株黑橡树，然而无论泰尔老头还是乔安都舍不得卖掉自家林子里最好的树。 　　林间寂静无声，积雪盈尺。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鹿群早已迁徙到南方更温暖的林地，黑熊也都钻进深深的地穴里冬眠。乔安带领康蒂和杰米在覆盖积雪的树林中搜索猎物，不指望猎获什么大动物，能逮住一两只松鸡或者雪兔他就很满足了。 　　今天运气不错，杰米很快就在雪地上找到一串浅浅的痕迹，发出兴奋地吼叫，催促主人快来看。 　　乔安和康蒂追上来观察雪地上的足迹，都猜测是野兔留下的脚印。在这个季节里，野兔早已换上一身雪白的毛皮，在积雪的灌木丛中穿行，具有很强的隐蔽性，普通人哪怕眼神再好也很难搜出它们的踪迹。好在杰米不仅眼力超群，还拥有极为灵敏的嗅觉，鼻尖贴在雪地上，沿着野兔留下的足迹一路嗅过去，很快就找到兔子藏身的洞穴。 　　“杰米，撵它出来！”乔安低声吩咐猎犬，嗓音中透出一丝兴奋。 　　杰米朝洞口凑了凑，确认以自己的体型无法直接钻进狭小的兔子洞，就朝洞内喷出一大口寒气。 　　混血冬狼的超自然吐息宛如凛风渗透到温暖的洞穴深处，深藏其中的野兔全都感受到寒意中隐含的威胁，受惊过后本能地逃窜出来。 　　深藏在雪地下的兔子洞远比乔安和杰米预想中更复杂，他们找到的那个洞穴只是十多个出口当中的一个，一群受惊的兔子从其它更为隐蔽的洞穴窜出来，贴着雪地撒腿狂奔，看起来就像许多雪球在翻滚，晃得乔安眼睛发花，根本不知该捉哪只。 　　杰米的反应更快，猛扑上去按住一只距离自己最近的野兔，咬断脖子丢在一边，瞪起碧绿的眼眸环顾四周，寻觅下一个猎物。 　　康蒂看到野兔满地乱窜，时不时的从自己脚边跑过，索性将木棒插在雪地上，腾出双手打出施法手势，轻声吟唱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祈文。 　　完成施法流程的刹那，康蒂脚下那些扎根在雪地中的枯黄灌木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全都活了过来，迅速伸展枝蔓，贴着地面攀爬扭结，将雪地上逃窜的野兔全都纠缠起来，紧紧的束缚住。 　　“好了，现在它们跑不掉了！”康蒂结束施法，笑盈盈地擦了把汗。 　　乔安小心避开脚边那绿色蛇群般的蔓藤，清点过后告诉康蒂，总共逮住9只野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我们没有必要把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全都抓走，放过那些母兔和小兔，只抓几只最肥的公兔子也就够了。”康蒂望着乔安的眼睛，以商量的口吻说：“如果今天把所有的野兔都抓光，往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猎物了。” 　　乔安知道康蒂这么说不只是出于怜悯，同时也是在践行德鲁伊社团维护自然平衡的信条，就默默点了下头，带着杰米靠近蔓藤，挑出三只最肥的公兔。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0章 冰冻射线 　　康蒂又念诵一句咒语，遍地蔓藤迅速消失，重获自由的野兔们虚惊了一场，全都忙不迭地钻回洞穴深处躲藏起来。 　　乔安把三只肥兔子一一捆起来，塞进装猎物的背包，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康蒂说：“快到中午了，前面林间有座小木屋，我们到那里再休息。” 　　“好啊，也许路上还能打到别的猎物。”康蒂乐呵呵地说。 　　结果还真被她说中了。快到林间小屋的时候，杰米突然停下脚步，凑到一株笔直高挺的白桦树跟前嗅个不停。乔安立刻意识到树上有东西，抬手遮在额前，借着树梢透下的阳光仔细观察，很快就看到一只山鸡站在枝杈间，身上的羽毛棕白相间，修长的尾羽则呈现出斑斓的色彩，自树枝间垂落下来，随风摇曳，分外动人。 　　“哇！好漂亮！”康蒂也发现树上那只山鸡，顿时眼睛一亮。 　　乔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大声，免得吓跑山鸡。这种野禽看起来体态丰满，其实身上总共也没有两磅肉，反而是尾巴上那些漂亮的翎毛远比肉值钱。 　　杰米蹑手蹑脚地靠近白桦树，突然跳起来扑向山鸡站立的树枝。可惜山鸡比它预想中更机警，抢在杰米跃起之前拍打翅膀腾空而起。 　　杰米扑了个空，一巴掌打断树枝，噗通一声落回雪地，失望地呜呜低吼。 　　山鸡在树林上空盘旋数周，似乎确信猎犬及其身后的男孩和女孩都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就收拢翅膀重新降落下来，站在离地二十尺的枝头，斜着眼睛打量下面气得团团转的杰米，一脸的藐视。 　　康蒂咯咯笑起来，也不知是在笑杰米白费力气，还是笑那山鸡嚣张的神态。 　　乔安走上前去拍拍杰米脊背，安抚它冷静下来，抬头望向枝头那只昂首挺胸神气活现的山鸡，眸子微眯，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接着就抬起右手，斗蓬顺着手腕滑下去，露出一根白皙纤细的食指，隔空指向枝头山鸡，嘴唇微启，吐出一串低沉而富有韵律的精灵语咒文。 　　“Ringa！” 　　最后，乔安以一个象征“寒冷”的昆雅语字符收尾，完成施法准备。右手食指泛起丝丝寒光，一道纤细的冰蓝色光束自指尖激射出去，瞬间掠过天空，精准命中那只站在枝头、离地足有二十尺高的山鸡。 　　0环戏法“冰冻射线”的杀伤力不算大，但是对付一只山鸡却足够了。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惊啼，山鸡一头跌下树梢，重重摔在雪地上，被渗入体内的寒冷魔力冻得发抖，还挣扎着试图拍打翅膀逃离地面。 　　不等乔安下令，杰米已经飞奔过去，狠狠咬住山鸡脖子，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乔安！乔安！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呀？”康蒂兴冲冲地跑过来问。 　　“小小戏法，不值一提。”乔安有些发窘。他自知施法能力的确远不如康蒂，根本不值得她大惊小怪，暗自猜测或许因为康蒂是神术施法者，对奥术则缺乏了解，还当他刚刚施展的法术有多了不起呢。 　　“虽然只是戏法，可是看起来好帅气啊！而且很实用，‘咻’的一下就把山鸡打下来了！”康蒂模仿乔安刚才施法时的姿态，探出食指刺向天空，自得其乐地笑个不停。 　　乔安摇摇头，搞不懂这丫头到底有啥高兴事儿，从早到晚笑不离口。尽管自身性格与康蒂相比处于完全两个相反的极端，乔安却不得不承认，这位活泼开朗的阿萨族少女浑身散发出乐观向上的气质，就像清晨灿烂的阳光，使他莫名感到心情振奋，不知不觉中忘了烦恼。 　　杰米把山鸡叼回来，兴奋的摇尾巴向主人邀功。乔安拍拍猎犬的头，蹲下身去拔掉山鸡尾巴上那几支最美的翎毛，剩下的鸡肉就给杰米当午餐，犒劳它在这次狩猎中的出色表现。 　　乔安小心擦去山鸡翎羽上的血迹，正要收进背包，无意间发觉康蒂紧盯着自己手中的翎羽，目光异常灼热。 　　“好漂亮的羽毛！”康蒂喃喃赞叹。 　　乔安很少与女性打交道，但是并不傻，听到康蒂这话立刻意识到她很喜欢这些山鸡羽毛，就把手中的翎羽全都递给她。 　　“全给我？真的吗？”康蒂惊喜地瞪大眼睛，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谢谢！只要一支就够了！” 　　她从乔安手中抽出一支色彩最艳丽的翎羽，兴奋地说：“插在帽子上一定很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 　　乔安把余下的翎羽小心梳拢，用一块布卷起来装进背包。他对以山鸡羽毛装饰的帽子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倒是知道莱顿城里正流行这样的装扮，那些家境富裕的少爷小姐出行时总要戴上一顶以美丽羽毛装饰的呢绒帽，看起来就像头上顶着一只山鸡，他非但不觉得好看，反而觉得很滑稽。不过话说回来，他个人的喜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美丽的翎羽很值钱，至少可以换回5个金币，不仅足够偿还欠芭芭拉大婶的钱，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也不用再为家用犯愁了。 　　卸下肩头的债务压力，再加上身边有一位笑语晏晏、乐观开朗的同伴，接下来这段崎岖的山路也显得不那么难走了。快到正午的时候，乔安带着康蒂穿越树林，一座小木屋出现在前方空地中央。 　　小屋是乔安外公雇人搭建的，每到秋天，林中苹果成熟的时候，乔安时常在这栋小屋夜宿，带着杰米巡视果林，以免野猪或者猴群闯进来搞破坏。镇上的小孩偶尔会跑来摘果子吃，除非故意糟蹋果子，摘下来丢着玩，乔安都不会出面阻拦。 　　今年入冬以后，乔安忙于前往莱顿港参加入学考试，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树林了。林间小屋顶着厚厚的积雪，门窗也被积雪封堵，远远望去仿佛一座洁白的坟丘。 　　乔安移开门前积雪，打开房门，脚步刚跨过门槛，突然停了下来。 　　借着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他发觉小屋中央地面上莫名的多出一大堆泥土，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潮湿而诡异的气息。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1章 凶暴獾 　　乔安跨过林间小屋门槛，小心地向前迈出两步，就近观察那堆高高耸起的泥土，发现土堆中央有一个大约直径两尺的窟窿，通往地板下方，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似乎是被脚步声惊动，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乔安预感有东西正在沿着洞穴爬上来，连忙退到门口，屏住呼吸，做好躲避袭击的准备。就在他的注视下，泥土纷纷滑落下来，洞穴上方冒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这动物有着深棕灰色的皮毛，两颊和头顶浮现数道显眼的白色条纹，胖乎乎的脸颊憨态可掬，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原来是一只獾。”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獾是树林里比较常见的动物，身材粗短矮胖，擅长掘穴打洞，以小动物或者植物根茎为食，虽然有一定的攻击性，但是只要别主动招惹它，对人畜而言也谈不上多么危险。 　　天气暖和的时候，乔安时常在林子里见到獾，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杰米帮助下猎获一两头獾。獾的脂肪很厚，可以提炼油脂，肉质细嫩鲜美，不过最有价值的还是那身光滑柔软的毛皮。一张完整的獾皮能在镇上的皮具店里卖出很高的价钱，或者请皮匠加工成一件御寒保暖的斗篷。 　　獾的习性类似熊，每逢天气寒冷的季节就钻进地洞深处冬眠，依靠身上厚厚的脂肪维持最基本的生理活动，到了春天才爬出洞穴寻觅食物。不过乔安眼前这只獾有些特别，不知是过于饥饿还是受到惊动，居然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由地下一路挖掘隧道，直至挖穿小屋地板钻出地面。从那堆土的湿润程度来看，这只獾闯进小屋最多不过三五天，或许是觉得这里可以遮挡风雪，索性待在屋里不走了，直到乔安这个小屋主人开门进来。 　　乔安注意到那头獾下半身躲在洞穴里，机警的只露出半个脑袋，显然随时做好见势不妙就缩回洞里开溜的准备。在这种情形下，想抓住一条有退路的獾几乎不可能，况且他今天的狩猎收获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打这只獾的主意，就猛地跺了跺脚，向那只獾大吼一声，打算先把它吓跑，再把地洞填上。 　　那只獾的确被乔安的举动吓得哆嗦了一下，然而出乎乔安的意料，它并没有如同大多数野生动物受惊时那样立刻逃走，短暂的惊骇过后反而目露凶光，自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凶狠的咆哮，两只酷似大号铁铲的利爪扒住洞口，猛地向上一窜，大半截身躯露出地表，洞穴周围高耸的土堆受到挤压分崩离析。 　　乔安顿觉头皮发麻。直到这狂怒的动物爬出洞穴，他才发觉对方从头到尾足有六尺长，四尺高，体型之庞大远远超过寻常的獾，简直堪比黑熊！蓬松而光滑的毛皮下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脂肪，脂肪层下方健壮结实的肌肉随着这凶兽狂怒的咆哮膨胀鼓动，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彰显野性的力量。 　　康蒂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野兽的吼叫，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不由变了脸色，连忙拉着乔安往门外跑。 　　“我们有麻烦了，”康蒂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一只凶暴獾！” 　　听到“凶暴獾”这个词，乔安也变了脸色。他曾听外公说起过，世间存在一类所谓的“凶暴动物”，外观看起来与同类差不多，但是体型更大，更强壮，也更具攻击性，倘若在野外遭遇这类变异动物，通常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杀死凶兽，要么被凶兽撕碎。 　　相比第一次遭遇凶暴动物的乔安，康蒂显得更老练，正色叮嘱乔安：“我来对付凶暴獾，你快找棵树爬上去。” 　　这时木屋房门已经被撞开，那只凶暴獾红着眼睛冲了出来。康蒂顾不得多说，双手紧握木棒奋力挥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敲在那凶兽头上。 　　少女身段窈窕，手中木棒细如拇指，乍看起来根本无法对那头庞大的凶兽造成值得一提的威胁，然而这当头一棒却蕴含着与少女柔弱形象不成比例的力道，竟然将脱缰野马般猛冲过来的凶暴獾一棒打翻，在雪地上滚出老远才挣扎着爬起来。 　　凶暴獾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充血的眼眸恶狠狠瞪向康蒂，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肥硕的身躯剧烈抖动，体型仿佛又膨胀了一圈。 　　“果然狂暴了啊，真是个坏脾气的怪物！”康蒂勉强保持着镇定，紧握木棒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流露出内心的紧张。 　　凶暴獾极为好斗，如果在搏斗中受了伤，就会自发陷入狂暴状态，完全不知恐惧与痛苦为何物，哪怕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也敢于攻击，直至奋战到对手或者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 　　康蒂有把握制伏正常状态下的凶暴獾，然而面对一只发狂的凶暴獾……正面对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与这疯狂的动物相比，人类的优势在于头脑而非蛮力。康蒂收起木棒向后移动脚步，打算躲进树林深处，利用枝繁叶茂的地形与凶暴獾周旋。 　　凶暴獾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还不等她躲进密林就猛扑上来。康蒂及时做出反应，抢在凶暴獾迫近之前奋力跃起，左手攀住头顶树枝，借力腾空高高荡起，惊险地躲过凶暴獾扑击，过后又像“钟摆”那样荡了回来。右手持棒向下一挥，加持神术过后坚如钢铁的木棒结结实实打在凶暴獾脸上，当场将它鼻梁砸得粉碎，鲜血喷溅出来，染得雪地一片猩红。 　　凶暴獾再次遭到重创，发出凄厉的嚎叫，发疯似的埋头撞向康蒂栖身的那株白桦树，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两三下就把碗口粗的大树撞折，树干伴随着“嘎吱吱”的声响朝向一侧倒下去。 　　附近没有其它树木可供立足，康蒂迫不得已，只能抢在自己栖身的这株大树倒下之前，奋力朝远离凶暴獾的方向跳跃。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2章 炽焰法球 　　康蒂双脚刚刚着地，凶暴獾就从她身后猛冲过来。幸亏杰米及时赶到，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狠狠撞在凶暴獾身上，迫使这凶兽不得不暂停追逐康蒂的脚步。 　　杰米的体重只相当于凶暴獾体重的一半，倾尽全力的撞击仅仅迫使这肥硕的凶兽踉跄后退两步，皮毛下厚厚的脂肪层吸收冲击力道剧烈震颤，如同层层涌动的波浪。杰米自己却被极富弹性的脂肪反弹回去，摔倒在雪地上。 　　凶暴獾很快就稳住重心，转头就要扑向杰米，不远处突然传来吟唱咒文的声音。 　　“Ringa！” 　　乔安从一株大树背后探出食指，隔空向凶暴獾射出一道“冰冻射线”。冰蓝色光束正中这凶兽右眼，魔力转化的寒流迅速侵入眼部，在柔软湿润的眼球表面凝结出一层蛋壳般薄而脆的冰霜。 　　眼中冰冷的异物给凶暴獾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还使它的视野受到限制，在雪地上狂乱地甩动头颅，试图摆脱冻结眼睛的寒冰。 　　康蒂趁着杰米和乔安缠住凶暴獾，抽空完成施法准备，运用自然神力凭空创造出一颗足有熟透西瓜那么大的火球，受她意念遥控，如同熊熊燃烧的滚石撞在凶暴獾身上，发出隆隆轰鸣。 　　凶暴獾被这颗“炽焰法球”炸得焦头烂额，哀嚎着在雪地上翻滚，扑灭身上火焰过后支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试图逃进密林深处。 　　康蒂维持着施法专注，紧盯凶暴獾的视线隐含杀气，轻轻勾了勾手指，那颗烈焰汹涌的火球立刻遵循她的意志调转方向，呼啸着追上凶暴獾，又给了它沉重一击。 　　轰！凶暴獾被火球撞得仰面跌倒，四脚朝天。 　　杰米没有错失良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飞扑上去，狠狠咬住凶暴獾缺乏毛皮保护的柔软喉咙。混血冬狼的獠牙散发出超自然寒气，将创口附近的血肉冻得脆如薄饼，凶暴獾越是挣扎翻滚，创面撕裂越大，出血越多，不出两分钟就抽搐着断了气。 　　杰米确认猎物已经死透，呲起染血的獠牙利齿，得意的仰头嗷嗷嚎叫。 　　“杰米，别叫了！”乔安打断混血冬狼霸气凛然的咆哮，没好气地催促道，“快去灭火！” 　　杰米悻悻地呜咽一声，跑到被“炽焰法球”引燃的灌木丛跟前，深吸一口气，接着喷出一大团白茫茫的寒气。 　　熊熊燃烧的灌木丛受到寒流侵袭，火势瞬间熄灭。烧焦的枝条上裹着一层晶莹的霜花，冰与火的遗迹在正午阳光下交相辉映。 　　乔安走到凶暴獾的尸体跟前，双手抓住粗短的尾巴，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拖动。康蒂连忙跑来帮忙。两人各自拉住一条前腿，协力将这头近400磅重的凶暴獾拖拽到小屋门前。乔安累得直喘气，康蒂白净的额头也浮现汗珠。 　　“这家伙太胖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它搬回家！”康蒂朝小屋里探头，“屋里有雪橇之类的载具吗？” 　　乔安摇摇头，有些后悔今天没带雪橇过来。 　　“木匠工具有没有？只要锤头、绳索和钉子就够了。”康蒂接着问。 　　“这些倒是都有。”乔安走进小屋，很快就提着工具箱出来，康蒂要的东西里面都有。 　　“工具挺齐全，现在还需要搜集一些木材。”康蒂说。 　　木材容易找，附近有的是树，小屋背后还堆起一垛取暖用的劈柴。乔安看出康蒂打算临时制作一架雪橇，就提着柴刀走向树林，想砍一棵树充当木料。 　　“没有必要砍树，现成的劈柴就够用了。”康蒂笑着说，“雪橇不需要太大，足够乘载那头獾就行。” 　　乔安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帮她搬来一大堆木柴。 　　康蒂从木柴当中选出尺寸尽可能粗大的，堆在自己跟前。先不急着加工木料，反而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以悠扬的韵律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祈文。自然神力被顺利地引导出来，少女双手涌现金色光辉。 　　康蒂以加持神术的双手轻抚面前那堆长短不一的劈柴，粗糙坚硬的木料仿佛融化成一堆胶泥，在少女修长柔嫩的指尖拨弄下重塑形体，顷刻间就转变成一堆码放整齐、长短粗细均匀、表面光洁毫无毛刺的木方——更神奇之处在于这些木方还自动生成榫头和卯口！ 　　接下来的工作就轻松了。康蒂像摆积木似的将这些木质构件逐一安插起来，不出十分钟就组装成一架精致的雪橇。 　　“这是什么法术？”乔安吃惊地问。 　　“塑木术。”康蒂擦了擦汗，俏丽的脸庞微微泛红，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利用这个2环自然神术，木工活会变得非常简单。” 　　乔安点了下头，不得不佩服她的施法能力。算上“塑木术”和刚才对付凶暴獾的“炽焰法球”，康蒂今天已经施展了两个2环神术，由此可见她至少拥有3个德鲁伊职业等级。乔安现在尚未成为正式的法师，只会几个0环戏法，与康蒂这个同龄人相比差距实在太大，心里不免滋生出一丝自卑情绪。 　　“往后得更加努力才行。”乔安暗自下定决心。 　　康蒂似乎没有觉察到他这微妙的心态变化，兴冲冲地挥舞锤头敲打雪橇，在底部钉上两条用于减少摩擦力的铁皮，最后套上绳索就算完工了。 　　乔安与康蒂协力将凶暴獾搬上雪橇，呼唤杰米过来套上缰绳发力拖拽，雪橇底部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咯吱声响，缓缓加速，最终顺畅地在雪地上飞快滑行起来。 　　康蒂欢笑着拍手，为杰米加油。乔安的心情也格外愉快，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水壶递给康蒂。 　　两人坐在木屋窗边吃过干粮，乔安看到天色刚刚过午，时间还早，就问康蒂要不要在屋里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我不困，你呢？”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乔安想了想，又说，“附近林子里有一棵价值很高的黑橡树，我得去看看长得怎么样了。” 　　“我陪你一起去！”康蒂兴冲冲地说。 第13章 第三只眼 　　黑橡树距离小木屋只有不到一百码远。 　　乔安带着康蒂穿过灌木丛，一株笔挺的大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远远望去，高大的树冠果然是黑岑岑的，走近观察就会发现枝叶其实是深绿色，只不过绿意太过浓深，叶片反射阳光呈现出黑中透金的迷人色泽。 　　康蒂看到黑橡树的第一眼就被这株高大挺拔的植物迷住了，围着大树转来转去，时而爱抚树干发出赞叹。 　　乔安毕竟不是德鲁伊，只知道这棵树很值钱，此外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迷人之处，确认黑橡树长势良好就转身走开，去查看附近其它树木的生长情况。 　　乔安在林子里转悠了半个钟头，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就原路折返，途中忽然听见黑橡树那边传来康蒂的欢呼声，暗自皱了皱眉，不知这丫头为何又大惊小怪起来。 　　正纳闷的时候，康蒂的欢呼转变为大声交谈，使用的是一种非常古怪的语言，其中有些词汇似乎源自精灵语，但是语法和发音又不尽相同。 　　乔安越听越好奇，不由加快脚步。视线透过林间枝叶，远远看见康蒂正站在黑橡树下，仰头望向树冠，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比划手势，似乎正与某人聊得兴起。 　　乔安朝树上看了看，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视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忍不住冲康蒂喊道：“你在跟谁说话？” 　　康蒂回头望过来，看见乔安，脸上立刻浮现笑容，兴冲冲地说：“是树精呀，乔安！一只小树精住在这棵树上，她的名字叫蜜拉，我们刚认识就成了好朋友！” 　　“我看你跟谁都能成为好朋友。”乔安走近黑橡树仔细观望，却找不到康蒂所说的那位新朋友藏身何处。 　　“蜜拉？你怎么躲起来了？”康蒂冲着大树呼喊，“快出来呀，蜜拉！别害怕，乔安不是坏人！” 　　大树寂静无声，康蒂所谓的“树精”已经毫无踪迹。 　　乔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株黑橡树陪伴他一同长大，自认为除了外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棵树，然而他从未在树上见到过什么“树精”，不得不怀疑康蒂要么在编故事，要么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真可惜，蜜拉既胆小又害羞，不敢出来见你。”康蒂遗憾地说。 　　“可她怎么敢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大概因为我是德鲁伊吧……”康蒂若有所思地说，“善良的妖精可以从我身上感应到自然神力的气息，蜜拉也想结交朋友啊！” 　　乔安扯了扯嘴角，还真不好反驳。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就是互相认识一下，我的木族语不太熟练，也不知蜜拉听懂了多少。”康蒂惋惜地说。 　　“木族语？” 　　“嗯，这是林地妖精们最常用的语言，我不清楚蜜拉会不会人类或者精灵的语言，所以一开始就试着用木族语跟她打招呼。” 　　听她说得绘声绘色，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撒谎，乔安禁不住产生疑问：难道康蒂刚才真的有看到树精？ 　　亚尔夫海姆自古以来就以妖精频繁出没著称，据说丛林深处还有通往妖精国度的传送门，因此尽管乔安本人未曾亲眼目睹，但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树精存在。 　　乔安小时候也曾在池塘边见到发光的人形昆虫，外公曾告诉他那是一种名为“格力精”的小妖精。“树精”属于妖精大家族中的一个分支，体型比“格力精”之类的小妖精大得多，生活习性也不尽相同。 　　传说树精总是与一株大树共生，只要共生的大树还在生长，树精也将不老不死，青春永驻，偶尔出现在人类面前，也总是一副美丽少女的形象。乔安还听说树精擅长施展法术，如果有人试图破坏她共生的大树，或者毁坏附近的林木，就会遭到树精报复，比如施展法术魅惑毁林者走进丛林深处，使之迷失方向，或者召唤蔓藤将对方捆绑起来…… 　　如今乔安回想起来，这株黑橡树似乎从未遭过虫害，周围也没有野猪和猴群出没，或许真是得益于树精的守护也不一定。 　　乔安小时候曾听外公说起树精的习性，这种美丽而羞怯的生物只会主动出现在纯真善良且热爱大自然的人面前，这与康蒂刚才的描述恰好相符，而康蒂无论性格还是职业都对树精具有吸引力。如果黑橡树真有共生的树精，主动出现在康蒂面前倒也合情合理，相比之下……乔安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既不够善良，也不够热爱自然，树精对他这种人想必没啥好感，远远躲开也不意外。 　　如此想着，乔安索性转身走开，免得打扰康蒂与那只或许存在的树精交流。然而他刚走出不远，康蒂就蹦蹦跳跳跟了上来，似乎觉得与其找树精聊天，还是跟他同行比较有趣。 　　这让乔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试图主动陪她聊几句，可惜他实在不擅长搭讪，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闷头赶路。康蒂倒是挺开心，走在路上自得其乐地唱起歌来。 　　乔安不知康蒂唱得是什么歌，一边赶路一边默默聆听。少女甜美的歌声在耳畔回荡，使他感到心驰神往，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再次走进林间空地，迎面吹来一阵风，乔安的斗篷兜帽向后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身后歌声突然中止，代之以一声惊呼。康蒂愕然止住脚步，双手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乔安后颈——就在第三与第四节 颈椎骨中间赫然生有一颗漆黑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她，瞳孔深处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听见康蒂的惊呼，乔安停下脚步，默默拉起斗篷兜帽遮住自己颈后那只怪异的眼睛，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 　　康蒂迟疑了数秒，过后加快脚步追上乔安。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感受仍在她心头萦绕，尽管她有许多疑问，此时却鼓不起勇气向乔安打听关于他颈后那颗怪异眼球的事。 第14章 血统之谜 　　到家以后，乔安先把那三只野兔宰了，熟练的放血，剥下兔皮，内脏丢给杰米吃，洗净的兔肉抹上一层蜂蜜，打算架在灶上慢慢烤熟。这时康蒂带着杰米跑回来，告诉乔安她刚刚又去拜访泰尔老头，还向老人讲述了今天他们在林间狩猎的经历。 　　“泰尔先生有些事情要问你，我来烤肉，你快去吧。”康蒂最后才说到重点。 　　乔安迟疑了许久，面对康蒂鼓励的眼神，终于还是勉强点了下头，擦擦手就出了厨房。 　　天色已近黄昏，外公的小屋点起一盏油灯，透过窗口隐约可见老人佝偻的侧影，还像往常那样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时而拿起烟斗深深抽上一口。 　　“回来两天了，家里还有吃的吗？”泰尔老头问外孙。 　　“有。”乔安低着头回答。 　　“钱袋还在老地方，自己去拿。” 　　“我有钱。”乔安唯恐外公不信，接着说：“今天打到一只凶暴獾，康蒂帮了大忙。”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过了许久才开口：“这是我的错，应该抽空去看看林子的。” 　　尽管外公有意在小镇居民面前隐瞒自己的过去，但是乔安早就发现了，这位退休多年的老游侠依旧保持着非凡的身手。往常外公每个月至少会去林子里巡视一次，而当他老人家巡林过后，山上也就不会有凶暴獾之类足以对乔安构成威胁的变异猛兽了。今年冬天，泰尔老头违背了多年以来养成的老习惯，整整一个多月没去后山巡林。 　　乔安很担心外公的身体已经不像往年那么硬朗，无法定期巡视树林，宁愿相信外公的身体还好，只不过是挂念他这个独自在外旅行的外孙，才没顾得上及时巡视树林。 　　“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琐事，康蒂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老人问乔安。 　　“完全不了解。”乔安实话实说。 　　“这也难怪，毕竟你不是那种主动打听别人家里情况的性格，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泰尔老头嗤笑一声，放下烟斗严肃地说：“康蒂的姓氏是‘波瓦坦’，来自亚尔冈京部落，父母都不是寻常人物，她父亲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我的师门后辈，虽然很多年没有往来了，终归系出同门，还有些情分在，你要对康蒂客气一点。”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亚尔冈京”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势力最大的阿萨族部落，波瓦坦似乎是部落中贵族的姓氏，可见康蒂的确身世不凡，然而相比康蒂的出身，乔安更在意外公对康蒂父亲的介绍。 　　乔安知道外公出生在旧大陆，曾是一个名为“丰收之环”的德鲁伊社团的成员。三十多年前才来到新大陆，最初是以冒险者的身份四处漫游，后来在德林镇安家，结婚生子，直到外孙出生那年才正式结束冒险生涯退隐田园。 　　既然康蒂的父亲与外公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有相同的师承，那么对方很可能也来自旧大陆远东地区，也是出身于“丰收之环”社团的德鲁伊或巡林客。倘若真是这样，乔安就不难理解康蒂为何年纪轻轻就成为4级德鲁伊了，毕竟家学渊源。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外公又换了个话题，问他在莱顿港考试的情况。 　　“及格了，四月一日正式开学。”乔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考官给他的建议说给外公听，“考官先生认为我的天赋更适合走术士之路，而且可以申请到全额助学贷款——” 　　“绝对不行！” 　　乔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公打断。老人显得异常激动，竟然支撑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乔安唯恐外公跌倒，连忙上前搀扶，迫使他重新坐稳。 　　泰尔老头紧握着烟斗，脸庞因极度激动泛起异样的红晕，咳嗽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整个人仿佛突然间衰老了十岁。 　　“乔安，如果你真的对奥术感兴趣，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法师和术士这两条路，我宁可你选择前者。” 　　“为什么？”乔安困惑地望着外公。 　　泰尔老头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乔安颈后。 　　“记住那颗眼睛，乔安，那是你生下来就带有的印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那是异怪血统的标志。” 　　“这我知道。”乔安抚摸着颈后那个正常人本不该有的畸形器官，神情有些不自然：“考官测出我有异怪血统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我的孩子，你并不完全知道真相。”泰尔老头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怪你父母，如果你能够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出生，本该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外公，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乔安眼中满是茫然。 　　“真相很复杂，很恐怖，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些事，孩子，现在还不是时候……”泰尔老头沮丧的摇摇头，低声呢喃：“如果我足够明智，就应该把这些秘密带进坟墓。” 　　“至少您应该告诉我一部分真相。”乔安紧盯着外公憔悴苍老的脸庞，一字一句的反问：“难道我没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 　　泰尔老头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正面回应外孙的质问。 　　“事情要从十四年前说起，当时我受某人雇佣，负责追查一个神秘的教团领袖，我们只知道这位邪教领袖在信徒中的称号是‘圣母’，此外就没有其它线索，我在你父母还有其他一些伙伴的协助下，经过一整年的追查，终于揭开重重迷雾，找到这个邪教团伙举行祭祀仪式的秘密场所……孩子，请原谅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关于这个邪教团伙的事，更不能告诉你邪教徒的巢穴在何处，免得你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害，就像十四年前的我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步步走进噩梦深处，最终潜入那座诡异的大教堂，亲眼目睹那所谓的‘圣母’的真面目。” 第15章 怪物 　　说到这里，泰尔老头禁不住颤抖起来，时隔十四年还无法忘记那一夜所经历的恐怖。 　　“孩子，我无法用语言向你描述当时的情景，亲眼看到那个恍若魔神的怪物，亲眼目睹那疯狂而血腥的邪教祭祀仪式以后，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再保持冷静，我和我的同伴也不例外，接下来发生的是一连串逃亡、追杀和死亡，我的同伴一一倒下，最后连你父亲也牺牲了，我本人失去一条腿，侥幸活了下来，你母亲也幸运地逃离魔窟，当时我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怀有身孕，而且那可怜的小生命也受到大教堂中邪恶魔力的污染，生下来就比正常人多一只眼睛……” 　　乔安忍不住伸手摸向后颈。那颗浑圆温热的眼珠与他血肉相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睁开那只眼睛观察身后的事物，更诡异的是那只眼睛的视力比他前面的两只眼睛更锐利，甚至还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正常视物。如果说这是异怪血统的标志，那么给予他这一血统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呢？是外公不愿提起的那位邪教领袖“圣母”吗？ 　　乔安曾在神学书籍里看到过各种教派的圣母画像，看起来全都是那么美丽、端庄而慈祥。“圣母”这个词在他心目中原本有着美好的形象，然而今天过后，原本的观念被彻底颠覆了。 　　“孩子，你颈后那只眼睛是一个来自十四年前的诅咒，如果你走上术士的道路，不断深入挖掘自己血脉中蕴含的魔力，那么迟早有一天你将与赋予自己这一血脉的怪物相遇，要么被迫沦为她的仆从，要么被她吞噬。”纪尧姆·泰尔紧紧握住外孙的手，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的告诫他：“你有天赋，我的孩子，可你不能选那条路——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远离人群乃至丧失人性的怪物！” 　　“我不会的，外公，我绝不会变成怪物！”乔安握着外公枯槁的手，郑重做出承诺。 　　事实上，就算没有外公的忠告，他也不打算走术士这条路。毕竟他已经成为一名法师学徒，已经习惯并且发自内心地热爱通过不断学习奥术知识提升施法能力的修行方式，而术士的修行方式则完全不同。 　　举例来说，如果法师得到一支记录着未知法术的卷轴，他可以试着翻译并且解析卷轴中记载的知识，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心研究过后就有可能熟练掌握这个法术。 　　那么术士呢？ 　　如果术士得到同样的法术卷轴，只能将之作为一次性施法道具，却很难真正掌握卷轴上记载的法术。因为术士大多不具备法师那样丰富的奥术理论和全面的知识结构，只能不断深入发掘自身血脉中具有的魔力，说白了就是纯靠天赋吃饭——这辈子能学到多少种法术，具体是哪些法术，即便不是全部，至少很大一部分在出生那一刻就被注定了。 　　血脉给了术士超凡的力量，却也束缚了术士的发展方向。如果你是一位具有“火元素”血脉力量的术士，那么对不起，这辈子基本别指望能够领悟冰系法术了。 　　对乔安而言，选择术士职业就等于放弃了自由学习法术的资格，无法满足他那渴望活到老学到老、寻求更多法术以及无限可能性的狂热求知欲，所以他不想选择这条路——哪怕术士比法师更切合他的天赋，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获得“神之泪”以后，乔安的智力属性提升到15，与魅力只差1点而已，况且将来若能完成“神话试炼”，解除这件神器的封印，还会从中获得更多智力加成，选择法师作为终身职业同样有着光明的前景。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乔安决定坚持自己做出的职业选择，绝不后悔！ 　　泰尔老头从外孙眼中看到了坚定，欣慰地点点头，不再讲述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转而问起乔安当前更为紧迫的难题。 　　“莱顿学院的学费不便宜吧？” 　　“一年三千金杜加，食宿和书本之类的费用另算；好在我已经申请到委托培训助学贷款，免除一半学费，现在还差一千五百金杜加……”乔安心虚地补充一句，“我尽量争取提前毕业，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打零工，想来总能凑够学费。” 　　老头冷笑一声，轻蔑地说：“你才见过多大世面，真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你长这么大，连三十金杜加都不曾有过，怎能想象出三千金杜加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光靠打零工，你一辈子也赚不出一年学费。”他敲敲烟斗，脸色稍有缓和，“明天你去找丁道尔家那两个小子，让他们去后山，把我种的那颗黑橡树砍了，杰森·丁道尔愿意出一千金杜加买下那棵树。” 　　“那是整片林子里最好的树，砍掉太可惜了。”乔安低声抗议。 　　“你出生那天我种下那棵树，现在你就要走了，我一个残废老头顾不过来那片林子，不如把树砍了卖掉，省得麻烦。”泰尔老头若无其事的说。 　　乔安听了外公这番话，心里既感动又辛酸，只能紧咬着嘴唇克制住流泪的冲动。然而就算卖掉黑橡树，最多一千金杜加，还差五百金杜加的学费；况且这还只是一年的学费，明年就没有第二株黑橡树可卖了。 　　乔安辞别外公，心事重重的离开小屋。抬头看一眼天边火红的晚霞，决定吃过晚饭就去镇上逛逛，看有什么赚钱的门道。 　　晚风送来烤肉的香气，乔安揉了揉鼻子，不由加快脚步。康蒂的手艺真不错，三只野兔都烤得表皮晶莹油亮外焦里嫩，乔安扯下一条兔腿咬了一口，浓郁的肉汁随之迸发出来，满口鲜香回味无穷。 　　康蒂自己也不客气，捧起兔腿埋头大嚼，脸颊和鼻尖都沾了油脂，亮晶晶的有点滑稽。两人狼吞虎咽的啃光一只肥兔子，康蒂满足地打了个嗝，双手撑着餐桌艰难地站起来。 　　“吃得好撑，我要出去散散步，顺带送只烤兔请泰尔先生尝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刚从外公那里回来，就不去了。”乔安跟着康蒂出了厨房，吹声口哨呼唤杰米过来，套好雪橇过后对康蒂说，“我去镇上，卖掉凶暴獾的毛皮和肉就回来。” 　　“早去早回。”康蒂向他挥手道别。 　　乔安牵着狗走出很远，无意间回头，发现康蒂还站在小屋门前目送自己，小小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p.s：本书已签约，请放心收藏。 　　感谢书友：这个西瓜有点甜，本周打赏500起点币；希夷，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6章 杂货店的魔法奇物 　　德林镇上有一家专门加工皮料的店铺，店主人朗费罗先生是镇上最出色的皮革匠。乔安平日在林子里猎获的野兽，倘若毛皮保存完好且质地还过得去，总会第一时间将猎物带到皮革店，将兽皮出售给朗费罗先生。剥下来的生皮在经过清洗、鞣制、晾晒等诸多加工程序以后就成了柔软的皮料，可以用来制作衣裙、皮包、箱具或者女士们的饰品。 　　得益于朗费罗先生的一双巧手，皮革店的生意很是兴隆。乔安身上穿的这件狼皮斗篷就是在这家店定做的，原料由他本人提供，只付给朗费罗先生两个金币加工费。 　　乔安以前也曾来皮革店出售獾皮，对行情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是凶暴獾比寻常的獾体型庞大太多，剥下来的皮子少说也能缝制三件斗篷，连朗费罗先生都惊叹不已，连声感慨这是他两年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头獾。 　　在两名皮匠学徒的协助下，朗费罗先生花了半个多钟头才把一整张皮子完好无损的剥离下来，最后付给乔安的报酬正好10个金杜加。 　　乔安对这个价格很满意，也没跟朗费罗讨价还价就拖着雪橇匆匆告辞。雪橇上堆着两条被血染红的麻袋，里面装有剥掉毛皮、分解成两大块的凶暴獾肉。乔安要趁着肉质还算新鲜送到贝克大叔经营的“金鳟鱼”酒馆，争取卖出个好价钱。 　　剥掉皮的凶暴獾，去掉骨头和内脏还剩大约三百磅净肉，酒馆的收购价是一磅獾肉5铜币，乔安卖掉獾肉又赚得16个金杜加。 　　一头凶暴獾总共为乔安带来26金杜加的收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一大笔外快。按照乔安的本意，这些钱应该分一半给康蒂，然而康蒂推辞的很坚决，还找到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说是拿这笔钱抵偿自己在乔安家寄宿的费用。康蒂出身高贵，想来是不缺钱的，乔安却要在四月到来之前凑够学费，经济压力相当大，所以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手里有了一些现钱，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去杂货店找芭芭拉大婶，偿还早上赊购面包和蜂蜜的账。 　　芭芭拉大婶为他这么快就跑来还账感到意外，再三追问乔安是不是真的赚到钱了，可不能为了维护面子而饿肚子。乔安只好把猎获凶暴獾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好让热心过度的芭芭拉大婶放心。 　　出于对芭芭拉大婶的感激，同时也考虑到家里还有一位客人，总不能整天让康蒂陪自己啃干面包，乔安在杂货店采购了许多平时舍不得吃的食品，包括火腿、香肠、熏肉、黄油和状如车轮的整块奶酪，林林总总装了一箩筐。这些食物总共也才花了不到5个金杜加，乔安口袋里还剩20个闪闪发光的金币。这笔钱距离数以千计的学费还很遥远，但是作为一个三口之家的开支又显得比较宽裕。 　　钱袋叮当响，乔安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忍不住踱到食品柜台隔壁，出神审视专门用来陈列书籍和魔法奇物的柜台。 　　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兼营货币兑换和典当生意，常有路过小镇的冒险者将旅途中获得的稀奇玩意送到杂货店寄卖，如果眼力够准，再加上一点好运气，就有可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寄卖货物当中淘到好东西——当初引领乔安走上法师道路的那支戏法卷轴就是这样淘到的。 　　乔安是寄卖货架跟前的常客，不过由于囊中羞涩，他通常是只看不买。事实上，货架上陈列的各种杂物大多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再加上标价普遍偏高，很少卖得出去。 　　乔安朝货架上扫了两眼，不出意外地看到许多陈年旧货，不值得过多关注，但是有几样新货色引起他的好奇。 　　乔安先拿起一支白色亚麻布卷，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隐约有药草的芬芳。问过芭芭拉大婶才知道这是镇上的药剂师兼医生凯兰迪尔先生的新发明，叫做“急救绷带”，用于包扎伤口，具有快速止血、防止发炎的奇效，每卷绷带售价五个金币。 　　如果芭芭拉大婶的介绍没有太多吹嘘成分，乔安倒是觉得这种绷带还算实用，可惜价格太贵，而且他暂时还没有出门冒险的打算，不需要这种绷带。 　　接下来引起乔安兴趣的是三件散发出轻微魔法灵光的奇物，货架标签上分别写着“老兵手杖”、“人面盾”和“魔术帽”。 　　老兵手杖看起来就是一柄普通的木质拐杖，持有者念诵一句特定的启动咒文，拐杖就会自动变成一口精钢锻造的锋利长剑，售价15金币。 　　人面盾与寻常小圆盾相比略扁一些，呈椭圆造型，背面有两条皮带，用来将盾牌绑在胳膊上加以固定，几乎不会妨碍佩戴者挥舞武器或者施法手势。盾牌采用硬木蒙皮工艺，对箭矢和刀剑都有一定的格挡作用，奇特之处在于盾牌表面绘有一张浓眉大眼、神态严肃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不得不迁就盾牌本身扁圆的造型，这张本该很威严的面孔被挤压成了一张大饼脸，平添几分滑稽——更滑稽之处在于当持盾者念诵特定的咒文，这张大饼脸也随之改变，呈现出喜怒哀乐等不同的表情。 　　乔安摇摇头，怀疑这面盾牌是制作者的恶作剧产物，视线随之转移到陈列在“人面盾”旁边的那顶略显破旧、装饰着金色星星图案的尖帽子上。 　　据芭芭拉大婶说，这顶“魔术帽”是一个街头艺人的表演道具，可以呈现出一些简单的魔术效果。比如先把帽子弄脏，念诵一句咒文就会瞬间变得清洁如初；除此之外，这顶帽子还能发出强烈到令人目眩的闪光，或者幻化出数人争吵的声音…… 　　乔安怀着好奇拿起魔术帽尝试了一下，果然具有芭芭拉大婶描述的那些奇妙功能。 　　在普通人看来，这些魔术效果神秘莫测，而在乔安这样的施法者眼中，这顶帽子不过是附魔了三个0环戏法而已。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揣摩，乔安猜测能使帽子瞬间由肮脏恢复清洁的是“魔法伎俩”，射出一道令人目眩的强光是“闪光术”的特有效果，至于凭空制造出众人谈话的声音，想来多半是“幻音术”在发挥作用。 　　这些小小的戏法既有趣又很有用，乔安对魔术帽动了心，哪怕用来客串街头艺人表演魔术赚点外快也是好的。然而当他看到标价高达25金杜加，不得不暂且打消买下这顶魔术帽的念头，恢复身为穷人的自觉，捏着自己那干瘪可怜的钱袋转身离开寄卖货架。 第17章 丁道尔兄弟 　　乔安请芭芭拉大婶帮忙将采购的食品打包搬上雪橇，还向大婶借来信纸、鹅毛笔和墨水瓶，就在杂货店柜台上写了一封给杰森·丁道尔先生的短信。 　　德林镇现任镇长兼治安官杰森·丁道尔经营着一家锯木厂，一直以来都对乔安家林子里的那株黑橡树很感兴趣，曾有意开价1000金杜加买下黑橡树，只不过泰尔老头和乔安之前都无意出售。 　　如今情况发生变化，再过两个月乔安就要远赴莱顿港求学，学费却还没有着落，泰尔老头腿脚不灵便，独自照看那么大一片树林实在吃力，就决定赶在乔安离家之前卖掉那株黑橡树，帮外孙筹措一部分学费。 　　乔安写好了信就离开杂货店，拖着雪橇径直走到街道末尾，穿过一座小石桥，远远看见一片厂房坐落在德林河畔，河边架起高大的水车，竖立起来的水轮足有十二尺高，在河水的冲击下昼夜隆隆旋转，为河畔木材加工厂提供了天然的动力，带动巨大的链锯切割圆木，加工成规整的木料。 　　丁道尔家的宅院就在锯木厂旁边，门前竖起刷有绿色油漆的邮箱。乔安放轻脚步走到大门前，将提前写好的信件塞进邮箱，过后就拖着雪橇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安刚起床洗漱，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犬吠声。出去看了一眼，两条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杰米最初以为是陌生人，警觉的咆哮起来，不过很快就认出对方是老朋友，就摇着尾巴迎上去打招呼。 　　“早上好啊，杰米小子！” 　　一个身材矮壮的少年向杰米挥手，还蹲下去亲昵地抱了抱混血冬狼。矮壮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与他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孩，身材更高也更瘦。乔安一眼就认出他们是镇长家的两个儿子，矮壮的是长子迪克·丁道尔，瘦高个是老二罗杰·丁道尔，这兄弟俩算是乔安在德林镇唯二的朋友。 　　丁道尔兄弟俩都比乔安年长，小学毕业就加入镇上的民兵连，成为年轻的警备队员。迪克今年16岁，强壮有力，擅使战斧，罗杰15岁，反应敏捷，是镇上小有名气的“神射手”。 　　迪克性格豪爽，见面后不由分说就给了乔安一个“熊抱”，还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才放下，没好气地数落他：“去我家为什么不进门！离得这么近，你还用得着写信？在门外喊一声不就得了，真是搞不懂你！” 　　心思细致的罗杰更了解乔安的怪脾气，拍拍老哥的肩膀，阻止他唠叨。 　　“乔安，咱们这就去砍树！早点干完活儿，还能抽出一些空闲打猎。”迪克扛起斧头，兴冲冲地就往屋后树林那边跑。 　　乔安和罗杰连忙跟了上去。路上罗杰向乔安打听莱顿学院的事，不知他从哪儿得知学费高昂，私下里指点乔安：“如果手头紧，可以向我老爸借钱，镇长先生不会拒绝资助一位前途光明的少年法师。” 　　乔安很感激罗杰的关心，但是他暂时还不打算向包括镇长先生在内的任何人借钱。距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宁愿凭自己的劳动筹措学费而非欠下别人的恩情。 　　三个年轻人一路说说笑笑，半个钟头过后就来到林间小屋。迪克进屋喝了一大碗水，擦擦嘴巴继续上路，远远看见那株黑橡树，嘴角不由咧向一侧，抡起大斧就冲了上去。 　　乔安无意间瞥见积雪消融的地面浮起一条条蟒蛇似的树根，连忙提醒迪克当心脚下。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莽撞的迪克已经被树根绊到，脚下踉跄噗通跌倒，手中的斧头也掉在地上，差点儿砍掉他的大脚趾。 　　“乔安都说了让你注意脚下，迪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罗杰对老哥毛毛躁躁的作风深感无奈，拾起斧头，从容不迫地走到黑橡树跟前，双手高举斧头，正要砍向树干，莫名感到一阵困倦，不得不暂且放下斧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奇怪，突然觉得好困啊……”罗杰实在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倦意，丢下斧头含糊着说，“让我先打个盹，小睡片刻再砍树也不迟。”说着就在树下席地而坐，背靠树干酣然入睡，还发出沉重的鼾声。 　　“罗杰罗杰！怎么就睡了？嘿，还说我做事毛躁，你比我更胡闹！”迪克哈哈大笑。 　　乔安可笑不出来。丁道尔兄弟至今还没有发现今天林子里的气氛特别诡异，乔安则敏感得觉察到种种反常迹象。迪克固然做事鲁莽，可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平地摔跤，罗杰向来沉稳冷静，怎么可能在泥雪横流的地上倒头酣睡？乔安不得不怀疑，这片林子里存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正在以其独特的方式阻止丁道尔兄弟砍伐黑橡树。 　　就在他暗自纳闷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犬吠迅速由远及近，是康蒂带着杰米匆匆追来。 　　康蒂跑了一路，气喘吁吁，俏丽的脸庞泛起红晕，额头布满晶莹的汗珠，远远看见迪克扛着斧头走向黑橡树，急忙大喊“住手”！ 　　迪克闻声回头，迷惑地打量康蒂：“小姐……您是哪位？我在镇上从没见过您……” 　　“她叫康蒂，我的朋友。”乔安介绍道。 　　“这可真稀奇，没想到乔安这么内向的人也有女友了！”迪克咧嘴大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安无力的辩解。 　　“先别说这些，你们是不是要砍这株黑橡树？”康蒂瞪着迪克，俏脸满是怒色。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白砍的，乔安卖掉这棵树就能从我老爸那里拿到一千个明晃晃的小金币。” 　　迪克笑着摩擦拇指和食指，做出数钱的手势。 　　“这可不行！”康蒂转身望向乔安，眼中流露出哀求，“不要砍这棵树！” 　　“为什么啊？”迪克抢着问。 　　“黑橡树是蜜拉的共生植物，如果树被砍伐，蜜拉也会死的！”康蒂急切地说。 　　“你在说啥？‘蜜拉’又是什么鬼！”迪克摸着后脑勺，满脸茫然。 　　“蜜拉是一个小树精。”乔安慎重地补充道，“我没有见到过，但是康蒂说她曾在黑橡树上看见过。” 　　“哈？树精？”迪克啼笑皆非，“小姐，你该不会是在逗我吧？树精啥的只是童话故事而已，只有那些最幼稚的小孩才相信她们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 　　“你错了，树精并不是童话，她就在这片林子里，就在这棵树上，你看不见她，并不等于她不存在。”康蒂气愤地说。 　　迪克挠了挠头，无奈地望向乔安。 　　康蒂的视线也转向乔安，一脸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筹措学费才迫不得已卖掉这棵树，反正卖给谁都是卖，还不如卖给我！” 第18章 风的颜色 　　“等等！”迪克听出康蒂要抢自己的生意，忍不住出声喝阻：“康蒂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橡树，你真出得起一千金杜加？” 　　“一千金杜加算得了什么，我……我出两千金杜加买下这棵树！”康蒂的豪言壮语显得底气不足，话一出口就脸红了，讪讪的补充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会给家里写封信说明情况，用不了多久我的家人就会带钱来。” 　　“哈！康蒂小姐，你编故事的本领实在算不得高明，如果我是乔安，绝不会听信你这些空话。”迪克满脸不以为然。 　　“好吧，既然你们怀疑我撒谎，那就让蜜拉出来作证。” 　　康蒂气鼓鼓的背转身去，双手按住树干，垂下眼帘喃喃自语。 　　乔安隐约听出她说得是“木族语”，却听不懂是什么含义。 　　康蒂忽然抬起头，望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轻声吟唱起来，甜美的歌声从少女唇间流淌出来，在林间徘徊萦绕，仿佛清澈的溪水注入少年们的心田，乔安和迪克都不由得停止交谈，驻足聆听。 　　…… 　　你以为自己拥有脚下的一切 　　大地只是静静臣服在你足底 　　但我知道大树、动物甚至岩石 　　都有自己的生命、灵魂和名字 　　…… 　　你可曾听过野狼向月长啸 　　你可知道山猫为何咧嘴笑 　　你能否唱出山的声音 　　你能否画出风的颜色 　　…… 　　暴雨与河流是我的兄弟 　　苍鹭与水獭是我的朋友 　　我们彼此都紧密相连 　　就象周而复始的圆环 　　…… 　　大树究竟能够长多高 　　如果砍倒它，你永远无法知道 　　…… 　　康蒂的歌声仿佛具有魔力，周围的树木伴随着旋律微微摇动。对面那株黑橡树的树干表面浮现人形轮廓，一个娇小而美丽的生物从树干中缓缓分离出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容貌秀丽，赤裸的肌肤泛起木质光泽，秀发宛如绿叶与鲜花，和着康蒂歌声的节拍在枝叶掩映的林间翩然起舞。 　　乔安和迪克都为眼前这奇妙的景象深深震撼，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坐在树下昏睡的罗杰也被康蒂的歌声唤醒，睁开惺忪睡眼，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抬头刹那无意间看到翩跹起舞的小树精，张大的嘴巴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树精蜜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吓了一跳，立刻转身遁入树干，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杰！你这个大笨蛋！”迪克气的冲上来在弟弟头上拍了一巴掌，“都怪你，把蜜拉小姐吓跑了！” 　　“蜜、蜜、蜜拉？”罗杰满脸茫然，“那是谁呀？” 　　“一只小树精，”乔安指了指黑橡树，“与这棵树共生的林地妖精。” 　　听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了刚才的情景，罗杰才明白来龙去脉。 　　“哇哦～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树精’这种生物，真是太奇妙了！”罗杰感慨过后又惋惜，“可惜我刚才睡着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树精到底长什么样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你们别再提着斧头走进这片树林。”康蒂笑着告诫丁道尔兄弟，“别看蜜拉长得娇小玲珑，其实她很厉害的，尤其擅长操纵树木与迷惑人心的法术，如果有人企图破坏与她共生的大树，必定会尝到苦头。” 　　丁道尔兄弟对视一眼，都流露出后怕的神色。现在迪克醒悟自己刚才并非无缘无故的跌倒，罗杰也知道自己并非无缘无故地陷入沉睡。这还只是蜜拉对他们的小小警告，弱不是康蒂及时赶来阻止他们，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 　　亚尔夫海姆的北方是米德嘉德，南方是穆斯贝尔海姆荒漠，西部则是沟壑陡峭的獠牙山脉以及巨人们居住的伊达瓦尔德高原。“伊达瓦尔德”这个词源自古代巨人语，意为“云顶”，所以伊达瓦尔德高原也被称为“云顶高原”，传说“云巨人”与“暴风巨人”的王庭就坐落在高原之巅的阿斯加德。 　　发源于云顶高原的依芬河蜿蜒穿越獠牙山脉，流经艾尔夫海姆地区形成肥沃的冲积平原，向东注入皮克海湾。依芬河最大的一条支流--德林河--转头向南流淌，绕过德林镇，最终消失在南方辽阔的沼泽深处。 　　亚尔夫海姆的冬季不像北方地区那样漫长，二月初天气开始转暖，南部沼泽冰雪初融，灌木萌发新绿，冬眠的动物也相继爬出洞穴，恢复活力。近年来沼泽中的蜥蜴人族群急剧扩张，包括恐龙在内的其它大型动物遭到蜥蜴人过度捕杀，已经变得越来越罕见，这片几乎完全为蜥蜴人霸占的大沼泽也因此得名“蜥蜴沼泽”。 　　隐秘且致命的泥潭，再加上野蛮冷酷的怪物，使蜥蜴沼泽蒙上一层神秘而危险的外衣，向来被德林镇居民视为禁区，以至于每当谁家小孩调皮捣蛋的时候，大人总会这样吓唬他：“再不听话就把你丢进蜥蜴沼泽！” 　　近年来，德林镇的居民对沼泽中那些冷血邻居急剧扩张的脚步深感不安——如果蜥蜴人一族壮大到无法在沼泽中获得充足的食物，德林镇将有可能成为它们掠夺的目标。正是为了防备这样的危机，镇议会组建起一支民兵治安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每逢周末都要穿上皮甲，拿起长矛，去军营参加训练，假想敌就是沼泽中的蜥蜴人。 　　午后阳光炽烈，沼泽上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成群的蚊虫嗡嗡轰鸣，如同一团团乌云贴着水面飘荡。 　　一个瘦削的身影手持长木棒在湿地边缘试探着前行，齐膝高的兽皮长靴频频没入烂泥，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拔出来。少年摘下斗篷兜帽，白皙清秀的脸庞满是汗水，眼眸漆黑深邃。 　　如果有的选，乔安也不想跑到这种遍地烂泥的鬼地方喂蚊子。然而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发横财就不得不冒点风险，不得不涉足多数人不敢接近的险境。 　　乔安今天独自来到沼泽边，是为了完成一桩有些古怪的使命——收集医用水蛭。 第19章 水蛭 　　半精灵凯兰迪尔是德林镇最负盛名的医生，对炼金术和药剂学也颇有研究。时常有外地冒险者专为拜访凯兰迪尔先生而来，要么是请他医治伤病，要么是在冒险途中采集到稀有药材，出售给凯兰迪尔先生换取佣金。 　　凯兰迪尔先生收购的药材五花八门，价格也因药效而定，其中最古怪的一项就是水蛭，一条符合标准的水蛭可以在他那里换得一个铜币。 　　自从三天前乔安在林子里亲眼目睹小树精蜜拉，就放弃了砍伐黑橡树出售给锯木厂的念头，这样一来他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不得不打工筹措学费。经过慎重考虑，乔安认为替凯兰迪尔先生捕捉水蛭是一个好选择，收入乍看起来不高，但是只要捕获的水蛭数量足够多，佣金也将同比增加。 　　二月初的大沼泽已经初显春色，腐烂的泥淖中水蛭多不胜数。按理说这应该是一门人们抢着做的好生意，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凯兰迪尔先生有着精灵一族事事追求完美的严谨个性，要求捕获的水蛭必须保持存活且不受任何损伤，滑溜溜的水蛭本来就很难捉，捕捉者一不小心就会被叮住吸血，再加上沼泽地非常危险，很少有人愿意接这样的苦差事。 　　乔安最初也犹豫要不要接这项工作，更让他感到费解的是凯兰迪尔先生收集那么多水蛭有什么用处。直到今天早上向凯兰迪尔先生请教过后，乔安才得知水蛭这种软塌塌、黏糊糊、面目可憎的吸血虫，其实具有很高的医疗价值。 　　在乔安所处的这个时代，医学与神学几乎不分家，擅长神术的圣职者可以运用魔法直接治愈病患。然而圣职者毕竟是教会中的少数精英，很少在德林镇这样偏远的乡下小镇定居，患病者只能求助于当地的大夫。寻常医生不具备施法能力，主要依靠各种草药以及手术技巧为患者缓解病痛，医术水平因人而异，但是总体而言迷信的成分很大，有时候很难说清患者是被治愈的，还是依靠自身的免疫力战胜病痛恢复健康，医生提供的草药和治疗也许只是起到一些心理安慰的作用。 　　就拿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本世纪以来最普及也最系统的医疗理论非“放血疗法”莫属。这种医学理论认为人体之所以产生病痛，主要是因为体内的血液感染了病毒，若想尽快恢复健康，就有必要给病人放血。 　　放血手术采用的工具五花八门，粗暴的直接用匕首或者小刀，讲究点的用钢针，比较慎重的医生在放血前会用烈酒给刀具消毒，或者在火上灼烤一下，作风豪放的游方郎中连这些程序都省去，甚至有些所谓的大夫还兼职剃头师傅，刚刚还在替人理发剃须，转脸就拿起剃须刀给病人放血。 　　这样胡来的治疗手段，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会怀疑不靠谱。乔安最初得知“放血疗法”的时候就很不以为然，可是这些年耳闻目睹的事例表明这种看似野蛮的治疗手段其实并不完全是迷信或者胡闹，固然不像江湖郎中吹嘘的那样包治百病，但是对于某些症状的确效果显著，否则也不至于沿用多年仍被医学界奉为经典。 　　德林镇的凯兰迪尔先生也精通放血疗法，但是相比那些不管病人症状一律开刀放血的粗暴同行要更为慎重，通常只在病人疼痛难忍的时候少量放血，总是可以收到镇痛的奇效。凯兰迪尔的放血疗法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他的放血工具既非柳叶刀也不是钢针，而是将清洗干净的水蛭直接放置在病人的患处吸血。 　　在凯兰迪尔看来，水蛭不仅仅是放血刀具的替代品，还有着传统放血器械所不具备的诸多好处，首先是在排除淤血的同时还能起到消除肿胀效果，除此之外，通过多年的行医实践，凯兰迪尔先生还发现水蛭的唾液具有麻醉伤口的奇效。 　　今天早上，乔安在凯兰迪尔先生的诊所听他介绍水蛭的上述妙用，感到耳目一新的同时也与自己的亲身经历相符。夏天在稻田里行走时，乔安不止一次被水蛭叮咬，但是伤口并不觉得多么疼痛，反而有一种麻木感。直到听了凯兰迪尔先生的讲解才得知水蛭唾液中还含有麻醉物质，因此人畜被其叮咬时没有痛感，以至于直到水蛭吸饱了血偷偷溜走都没有发觉自己遭到叮咬。 　　水蛭与其它嗜血的蚊虫相比还有一个特点。一个人倘若被毒虫叮咬，伤处往往会受到病毒感染，发炎肿胀甚至溃烂，给人带来极大的痛苦。水蛭虽然也是吸血的害虫，但是它们在吸血之外并不附带其它伤害，被叮咬过的地方通常不会发炎生疮。 　　凯兰迪尔先生花费多年精力深入研究这一现象，初步得出的结论是水蛭唾液中还有一种神奇的物质，能够起到消毒杀菌、防止伤口发炎溃烂的功效。为了验证自己的理论，凯兰迪尔先生近年来一直在大量收购水蛭，以之作为素材提取其体内的药用成分，经过反复提炼，配置出以水蛭唾液为主要成分的两种新型药剂——麻醉剂和消炎剂。从临床试验来看，两种药剂的效果都堪称完美，求购的订单已经塞满两大抽屉。 　　由于销售势头良好，凯兰迪尔先生有意扩大两种自制新药的产量。可惜原料难得，水蛭分泌的唾液微乎其微，至少要上千条水蛭提取物才能制成一瓶药剂。这导致药剂价格极为昂贵，可是仍然供不应求。为了获得更稳定的原料供应，凯兰迪尔一方面在自家诊所背后开辟池塘，尝试人工饲养医用水蛭，同时还在镇公所广场上的布告栏里发布求购启事，以每条1个铜币的高价无限量收购活体水蛭。 　　乔安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赚钱的门路，今天早上路过镇公所广场，无意间看到告示栏里贴出的求购启事，就跑去诊所找凯兰迪尔先生接下这桩任务，换上一双下雨天穿的长筒靴，兴冲冲跑到沼泽边去“捡钱”。 　　事实证明这钱还真不那么容易捡。泥淖里的确有数之不尽的水蛭，然而这些细小的软体动物大多呈现出棕黄色泽，如同天然的保护色，混在泥浆里很难分辨，好不容易发现一条，伸手去抓时就会发现水蛭浑身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脱手逃走就算好的，遇见脾气爆的还要反咬一口。 　　乔安在沼泽边尝试了半个钟头，两手沾满泥浆，累得腰酸背痛，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收获的水蛭却少的可怜，即便全都活着带回诊所也值不了两个银币。 　　“看来得改变一下思路了。”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接下来他将尝试遥控“法师之手”替代自己的双手，隔空打捞水蛭。 第20章 “法师之手”的妙用 　　乔安洗了洗手，挺身伸了个懒腰。抬头远眺，辽阔的湿地在他眼前展开，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积雪，向阳的地带已是一片葳蕤葱郁，大片大片的芦苇和灯芯草随风摇曳，草丛中时而传来小鸟啁啾。倘若以游人的心态观赏眼前春光，倒也不失为一处郊游踏青的胜地。 　　乔安轻轻摇头，暗自警告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明媚风光所迷惑。在绿意盎然的芦苇丛中隐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泥潭，一脚踩上去就别想再爬上来。沼泽深处还有众多远比泥潭更恐怖的掠食者，且不说恐龙、巨蟒和蜥蜴人，单只是潜伏在沼泽外围的鳄鱼和毒蛇就够他头疼的了。 　　赚钱固然紧迫，终归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乔安可不想走入杀机四伏的沼泽深处，抬手驱散烦人的蚊虫，趟着泥水走向对面那块靠近沼泽边缘的坡地，倾斜的土坡上生有一株亭亭如盖的松树，树荫下正好可以乘凉。 　　乔安把树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全翻开，确认没有蜈蚣、蝎子之类毒虫潜伏，这才放心的一屁股坐了上去，背靠树干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休息了五分钟，他解下背包，取出一只约有两尺长、一尺宽、半尺高的木盒，小心地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细软潮湿的锯末，锯末中隐约可见十多条棕黄色的水蛭微微蠕动。 　　确认自己一上午的收获全都活着，乔安的心情稍有好转。合拢木盒，放在树荫下，接下来他要尝试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捕捉水蛭。 　　乔安闭上眼睛冥想片刻，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顺利进入施法专注状态，熟练的打出施法手势，吟唱精灵语咒文，最后以一个短促的启动字符收尾。 　　“Ruma！” 　　乔安的右手焕发出苍白的光辉，魔力幻化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法师之手”，探向土坡下方的泥淖。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0环“法师之手”的极限延伸距离差不多有八码，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以从乔安置身的土坡延伸到土坡下的沼泽。 　　“法师之手”的持续时间没有上限，只要乔安能够保持精神专注，这只无形的力场之手就可以代替他的双手不知疲倦地翻动泥浆，从中捕捉水蛭。这只魔法塑造的手掌不同于血肉之躯，足够灵巧且不怕水蛭叮咬。最大5磅的负重上限对于拾取小小一条水蛭而言绰绰有余，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契合他当前所从事的这项工作。 　　乔安坐在树荫下，指尖都不必动一下，全凭意念遥控“法师之手”翻腾泥浆捕捉水蛭，不仅比亲自动手更省力，捕捉效率也更高，不出一个钟头就捉到上百条水蛭。 　　乔安将捉到的水蛭全都装进木箱，看着逐渐增多的猎物，心情也愈发舒畅。 　　按照每小时捕捉一百条水蛭的最低标准来计算，每天至少能捉到1000条水蛭，可以在凯兰迪尔先生那里换来10个金杜加。除非找到更有利可图的生财之道，乔安对当前的收益还是很满意的。 　　捕捉水蛭是一件非常枯燥的工作，好在乔安同时还能锻炼自己的施法能力——长时间维持“法师之手”可以强化他的专注力，通过不断捕捉滑溜细小的水蛭则能改善他对“法师之手”的操控细节。 　　随着遥控技巧的提升，捕捉水蛭的效率也不断提升，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平均一个钟头的捕获量已经逼近两百条水蛭。 　　西边天空最后一线余晖终于沉下地平线，暮霭笼罩大沼泽，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乔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战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着夜色渐深，他已经看不清三十尺外的泥淖，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法继续捕捉水蛭，只得结束今天的作业，背起行囊返回德林镇。 　　从沼泽边步行返回小镇，乔安走了整整两个钟头。到家时已经快到八点钟，趁着水蛭还都存活，乔安先去了一趟诊所，把装有八百多条水蛭的木箱交给凯兰迪尔先生。 　　凯兰迪尔医生是一位俊美优雅的半精灵男子，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差不多30岁出头的年纪，沉默寡言的性格与乔安倒是挺合得来。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水蛭，不由挑起眉梢，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凯兰迪尔并没有追问乔安采用什么手段在短短一天之内捕到如此之多的水蛭，简单估测了一下水蛭的大体数量，取出10个金币递给乔安。 　　“医生，我清点过，这里总共是八百三十一条水蛭。”乔安收下9个金币，拿出钱袋，打算找零钱给凯兰迪尔。 　　“不用找了。”凯兰迪尔摆摆手，“这一整天辛苦你了，剩下的钱就算给你的路费。” 　　乔安感激的道了声谢，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问凯兰迪尔：“医生，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您是怎么提炼水蛭药剂的？” 　　“你对炼金术和药剂学了解多少？” 　　“只看过几本相关的书，但是很多地方看不懂。” 　　“感兴趣？” 　　“是的。”乔安认真的点了下头。 　　凯兰迪尔笑了笑，喃喃地说：“是啊，如果你有志于成为一位杰出的法师，我的小朋友，那你就得花些精力学习炼金术和药剂学，毕竟这也属于魔法学识的一个重要分支，不懂得制药的法师，会被人笑话的。” 　　“您愿意教我吗？”乔安满怀期待的望着半精灵。 　　凯兰迪尔思索了一下，轻轻点头。 　　“诊所早上八点开门营业，六点到八点之间我有空，你可以过来看我炼药，还有周末，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个，学费……”乔安欲言又止。 　　“不用什么学费，你帮我多抓几条水蛭就行了。”凯兰迪尔淡淡地说。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乔安激动地向他深鞠一躬。 　　凯兰迪尔温和地笑了笑，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递给乔安。 　　“这是我编写的《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你拿回去看一看，里面有很多基础知识值得一读，看完这本书，你就差不多够格当我的实验助手了。” 第21章 炼金手册 　　“多谢您的馈赠，凯兰迪尔先生，我一定认真研读您的大作！” 　　乔安双手接过书册，再次向半精灵医生深深鞠了一躬，感激的心情无法言表。 　　乔安回到家里，兴奋的情绪还久久无法平静。连饭也顾不得吃，点亮油灯翻看凯兰迪尔送给他的那本《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正看得入神，窗外传来犬吠声，是康蒂带着杰米从外公那边回来了。 　　“一整天没见到你的影子，跑到哪里玩去了。”康蒂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打听乔安今天的去向。 　　乔安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提前写下今天的简要经历，默默将信纸递了过去。 　　康蒂对他这能不说话就不说的怪癖已经见怪不怪，接过信纸看了看，眼睛亮了起来。 　　“去沼泽边收集水蛭？这真奇怪，水蛭有什么好的，居然还有人花钱买……唔，似乎很有趣，明天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乔安坚定地摇摇头，随即伏案疾书，列出不带康蒂同行的若干理由。比如沼泽附近的环境非常恶劣，又脏又臭蚊虫还多，不适合爱干净的小姑娘久留，再则他需要集中精力遥控“法师之手”捕捞水蛭，无法分心陪康蒂聊天，更不必提游玩，她必定会感到很无聊。最重要的一条是康蒂不擅长“法师之手”或者类似的法术，帮不上多少忙，反而浪费了做正事的时间……虽说康蒂在家里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每天无非带着狗在镇上逛街或者去林子里打猎，顺路探望小树精蜜拉，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康蒂看他写了满满一张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只好委屈地扁扁嘴，勉强同意留在镇上。过后康蒂又陪他说了会儿话，基本上是她自言自语地讲述今天都做了哪些事，乔安只是默默地倾听，时而撕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等他吃过晚饭，康蒂也讲完了，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 　　乔安打冷水洗了把脸，稍微提振一下精神，接下来先遵循往常的习惯研读法术书。由于书中记载的三个0环法术——法师之手、内视术与冰冻射线——他都已经熟练掌握，花上一个钟头温习一下施法手势和咒文也就够了。 　　乔安结束今晚的功课，合上法术书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渴望学习新的法术，可惜在这小镇上很难获得法术资源，只能碰运气。 　　好在除了法术，乔安还有一门全新的学问可供专研。翻开《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从刚才折起的那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康蒂来访这段小插曲，乔安此刻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欠下凯兰迪尔先生很大的人情。这对崇尚万事不求人信条的他而言着实有些不安，但是他不得不接受凯兰迪尔的好意。 　　早在今天下午冒着烈日灼烤与蚊虫叮咬在臭烘烘的沼泽中打捞水蛭的时候，乔安就意识到自己绝不甘心一直干这种卑微的工作，自己辛苦整天捕捉的水蛭只够凯兰迪尔先生炼制一瓶药剂，而他只需要在整洁的药剂实验室中工作两个钟头，最终卖掉那瓶药剂获得的利润远远超出支付给乔安的佣金。 　　乔安不想一辈子替人做捕捞水蛭之类跑腿的琐事，他更向往凯兰迪尔先生的工作方式，为此他就不能满足于赚几个辛苦钱，哪怕奔波整日下来已经非常疲劳，还是得强打精神自学一些新知识——唯有知识，才有可能改变他的命运。 　　乔安倒了杯温水，取出“神之泪”放入杯中浸泡一分钟，过后取出“神之泪”，将注入魔力的水一口气喝干，很快就感到浑身疲惫全消，重新变得精力充沛。 　　乔安没有浪费药力，争分夺秒的读书，直到凌晨时分才将这本手册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阅读过程中还积累下许多疑问，他都工工整整地记录在草稿纸上，准备明天一早去诊所向凯兰迪尔医生求教。 　　不知不觉间窗外传来鸡鸣声，拂晓即将来临。乔安收起书本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放松疲惫的身心，几乎刚一闭眼就酣然入梦。 　　第二天清晨，东边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乔安就遵循多年养成的老习惯早早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餐就匆匆出门，赶在小镇教堂敲响六点的钟声之前来到凯兰迪尔先生的诊所。 　　乔安和凯兰迪尔都不是多话的人，互道早安过后就忙活开了。这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参观正规的炼金实验室，摆满实验台的各种玻璃仪器和陶瓷坩埚晃得他眼花缭乱。 　　凯兰迪尔医生把主要的仪器和药材向他介绍了一遍。由于乔安昨天晚上已经通读过入门手册，多少有些基础，对凯兰迪尔介绍的装置和药材都存有初步的印象。接下来担当实验助手时表现的还不错，至少凯兰迪尔让他去拿某样仪器的时候不至于搞错。 　　凯兰迪尔对乔安第一天担任自己助手的表现非常满意，在这个心灵手巧的少年协助下，往常需要花两个钟头的配药工作，今天只用一个半钟头就搞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凯兰迪尔一边喝咖啡一边听乔安照着笔记提出昨晚自学过程中遇到的疑难问题，随口加以讲解。 　　凯兰迪尔的口才算不得好，但是用词精确简练，更难得的是很有耐心，总要给乔安彻底讲懂讲透才开始下一个问题。乔安这些年来除了外公就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老师，凯兰迪尔的讲解使他感受到拥有一位好老师的可贵，内心深处对医生先生又多了几分感激。 　　当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凯兰迪尔诊所也该开门营业了。乔安告辞医生，背起早已铺好潮湿锯末的木箱走出诊所，迎着朝阳匆匆前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到了黄昏时分，乔安由沼泽返回镇上。今天收获的水蛭总共一千五百多条，在凯兰迪尔先生那里换得16个明晃晃的金杜加，使他的钱袋日渐丰满。 第22章 沼泽中的灰色怪物 　　乔安回到家里，康蒂还是像往常那样正在等他一起吃晚饭，两人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主要是康蒂在说，乔安倒是不讨厌扮演听众的角色。 　　接下来一连四天，乔安的生活轨迹一如既往。每天一大早去诊所协助凯兰迪尔先生调配药剂，接着去沼泽边收集水蛭，每天至少十个钟头花在这桩极其枯燥的工作上，幸亏乔安性情孤僻，耐得住寂寞，倒也不觉得无聊。除了收入不菲，这项工作还有助于锻炼他的专注力，现在他已经熟练到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操纵“法师之手”，说是分心二用也不为过。 　　二月第一个礼拜天，阳光明媚，乔安照例早早的背着行囊来到沼泽边，熟练地穿越芦苇丛，打算前往“老地方”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然而刚刚靠近土坡，他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似得踉跄止步，仰头望向坡顶满面愕然。 　　乔安平常栖身的土坡，那株苍翠挺拔的松树下，此时已经被人霸占。准确的说，站在松树下的那个家伙不能算是人类，虽然拥有酷似人类的体型和四肢，皮肤却像桦树皮般呈现出银灰光泽，从头到脚高有九尺，脊背高高隆起仿佛一位驼背的巨人，肩宽体阔身材壮硕，一双粗壮的臂膀肌肉发达的近乎畸形，乔安远远看上一眼就感受到对方浑身每一寸肌肤下都充溢着极具破坏性的力量，如同一座近在咫尺、随时可能猛烈喷发的火山，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弓腰驼背的灰色巨人缓缓转身，正面与乔安相对，乔安心头的震撼又增强了几分。这怪物的头部轮廓相比人类更接近爬行动物，生有一张布满森然利齿的宽阔大嘴，扁平的鼻子几乎是平贴在脸上，鼻梁两侧自上而下排列着两列合计六颗眼睛，最上方与最下方的两组眼睛平行对称，居中两颗眼睛的间距则比较远，所有的眼眸都呈现出金黄色泽，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乔安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怪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发梢，勉强维持着镇定向后挪动脚步，试图尽快远离那个危险的怪物。 　　灰色巨人眨动六颗眼眸，以一种好奇的神态上上下下打量乔安，随即转身贴近松树，在树干下方深深嗅了嗅，似乎在对比乔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树下残留的气息。 　　对比过后这灰色巨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冲乔安竖起大拇指，口中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吼叫。 　　乔安吓得转身飞奔。身后那灰色怪物还在连声吼叫，从发音分辨似乎是在反复喊出“Maat”之类的单词。 　　这显然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精灵语或者妖精们惯用的木族语，乔安隐约听出这似乎是一个巨人族常用的词汇，可他对巨人语远远谈不上精通，更何况此时已被吓得头冒冷汗，哪还有心思分析那灰色怪物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 　　乔安狂奔出二十码，不幸忙中出错一脚踩空，身体迅速下陷。 　　“糟糕，踩到泥潭了！”乔安心里叫苦，竭力向外拔腿，试图摆脱泥潭束缚。 　　就在这危急关头，前方泥淖泛起涟漪，一截枯木似的物体从泥潭深处缓缓浮出水面，隐约可见一双狭长而冷酷的眼眸朝这边望过来。 　　乔安立刻认出那是一条鳄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鳄鱼已经发现陷入泥潭的猎物，摆动尾巴加速游过来，缓缓咧开与其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嘴，满口利齿在正午的太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泽。 　　乔安眼睁睁看着鳄鱼靠近，于绝望中勉强保持镇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朝鳄鱼射出一道冰冻射线。 　　咻！冰蓝色魔法射线击中鳄鱼喉咙，将它垂涎的舌头冻得僵硬，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值得一提的损伤。 　　鳄鱼吓得猛一缩头，眼中满是警惕。躲在泥潭中徘徊许久，渐渐醒悟刚刚弹射出冰冷光线的猎物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而已，并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于是再次蠢蠢欲动。 　　这时乔安身后又响起灰色巨人的咆哮声，听起来比刚才更添了几分怒气。乔安不用回头就能借助颈部那颗眼睛看到灰色巨人正站在山坡上大吼大叫，似乎很不甘心看到鳄鱼抢走自己的猎物。咆哮过后突然挥拳猛击身旁松树，轰隆一声巨响，十多尺高的苍松竟然被他一拳打折。 　　灰色巨人抓起拦腰折断的松树，当成棍棒拎在手中，纵身一跃跳下土坡，甩开大步径直朝乔安这边飞奔过来。 　　乔安瞅瞅狂奔的灰色巨人，又转头看看那条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鳄鱼，不知自己究竟是被鳄鱼吞掉好点，还是被巨人一棒砸扁更好受。 　　就在绝望的关头，灰色巨人已经迫近到他身后，双手高高擎起大树，奋力猛挥下来。 　　乔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死神降临的那一瞬。然而出乎意料，破风声擦身而过，前方传来一声轰鸣，接踵而来的是垂死的悲鸣。 　　乔安诧异地睁开眼睛，正巧看到灰色巨人从自己身旁走过，丢开染血的大树，齐膝长臂伸向泥潭，将一条脑袋被活生生砸成烂泥的鳄鱼拽了出来。 　　直到此时乔安才恍然醒悟，灰色巨人刚才那一棒并非冲他来的，而是砸向对面泥塘中潜伏的鳄鱼。 　　灰色巨人转身面向乔安，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胸口，满脸骄傲的喊了一声：“莫特（Maat）！”接着又改用小拇指指向那条垂死的鳄鱼，神色转为轻蔑，以饱含不屑的口吻对其作出评价：“莫格（Maug）！” 　　尽管乔安不是很懂巨人语，但是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肢体动作，不难猜出“莫特”意味着褒扬和肯定，“莫格”则恰恰相反，象征贬低与否定。 　　如此想着，乔安在短暂的迟疑过后效仿灰色巨人竖起大拇指，以颤抖的嗓音冲他喊出一声：“莫特！” 　　灰色巨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脸喜色，握拳捶打自己的胸膛砰砰响，连声吼叫：“莫特！莫特！” 第23章 “莫特”与“莫格” 　　乔安强忍着对那灰色巨人的恐惧感，连声说：“是的！是的！你很‘莫特’，非常‘莫特’！” 　　灰色巨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指向乔安，大声说：“莫特！” 　　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沮丧地摇头叹气：“我哪里‘莫特’了？简直‘莫格’透顶……” 　　灰色巨人摇了摇头，郑重强调乔安毫无疑问配得上“莫特”的评价，那条已经死透的鳄鱼才是真“莫格”。 　　乔安不想跟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争论，既然对方暂时没有恶意，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心了，集中精力于脚下，试图将愈陷愈深的右腿从泥潭中拔出来。 　　灰色巨人抚摸着下巴在旁边看他挣扎，忽然咧嘴一笑，伸出一条比乔安腰更粗的胳膊，张开大手将他抓了个结实，轻轻一提就从泥淖中扯了出来，反手把他放在干燥的地面上，动作竟然出奇的温柔。 　　乔安松了口气，连忙向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大块头道谢。发觉对方满脸茫然，意识到它听不懂人类语言，索性翘起大拇指赞他“莫特”。 　　这下灰巨人听懂了，拍了拍胸膛，颇为得意。 　　乔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只外表狰狞内心单纯的怪物，见它肤色灰白，就随口给它取了个昵称。 　　“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就叫你格雷吧。” 　　乔安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出一串字母，交给灰巨人拼写和念诵这个词。可惜对方实在是笨的可以，乔安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教会它发音，书写是完全没门儿。 　　“这个大家伙，脑子还不如杰米聪明。”乔安暗自吐槽，接着又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教格雷记住。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乔安背起行囊，向格雷挥了挥手。 　　“我要回家了，再见。” 　　转身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格雷也跟了上来。 　　“你要跟我回家？”乔安正纳闷的时候，灰巨人已经靠近他跟前，突然大手一挥将他拦腰抱起，反手扛在肩头，转身就往沼泽深处走。 　　“喂！格雷，停下来！”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这样可不够‘莫特’！” 　　…… 　　无论乔安说什么，灰巨人格雷都置若罔闻，径自迈开大步在泥淖中飞奔，不出片刻就消失在沼泽深处。 　　…… 　　格雷力气大得出奇，以乔安这小身板，使出吃奶的劲也撼不动他一根指头，只得拼命开动脑筋思索脱身的对策。 　　格雷在沼泽中大步奔驰了一个钟头，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直到靠近位于沼泽深处的一座小岛才放慢脚步。扛着乔安纵身跳上小岛，熟练地扯开藤蔓，前方出现一条崎岖小径。 　　格雷侧身挤进小径，转过身来单手扯动蔓藤，仔细把入口遮掩起来，这才放心地继续前行。走出不远，前面出现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山丘，朝阳的一侧峭壁上开凿出七尺多高的洞口。 　　格雷凑近洞口嗅了嗅，确认没有其它动物的气味，这才放心的弓腰钻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倾斜的洞口照射进来，驱散山洞内部的黑暗，显得分外宽敞亮堂。 　　格雷将乔安放下，拍拍少年的背，示意他在洞窟中休息，自行转身出去。 　　乔安环顾四周，确认这应该是一座天然洞窟，四周的洞壁凹凸不平，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草和树叶隔绝潮气，看起来收拾的还挺干净，空气也还算得上新鲜，想来这里就是格雷的家。 　　这时洞门外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格雷拖着那条被他一棒打死的鳄鱼回来，坐在洞门外自顾自的忙活起来。双手分别抓住鳄鱼的上下颚发力撕扯，粗壮的双臂肌肉贲张，凭借惊人的怪力将那条五尺多长的鳄鱼从头到脚撕成两片，鲜血混合肚肠淋漓飞溅，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血腥味。 　　格雷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享受这浓郁的血腥气，乔安却被眼前这恐怖的场面吓得脸色发白。 　　格雷将撕成两半的鳄鱼内脏掏出来，接着撕下鳄鱼皮，连皮带内脏都用一张硕大的水生植物叶片包起，随手丢进不远处的深沟，剩下粉红色的净肉还带着血迹，洗都不洗就大口撕咬起来，咯吱咯吱嚼得开心，血浆顺着嘴角汩汩流淌下来。 　　格雷食量奇大，不出两分钟就把半只鳄鱼啃得只剩一堆白骨。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拿起剩下那半鳄鱼尸体，正要埋头啃食，忽然想起乔安，转身将手中血淋淋的鳄鱼肉递过来。 　　“谢谢，我不饿。”乔安连忙摇头。 　　格雷又将血淋淋的鳄鱼尸体朝他跟前推了推，指着血肉连声说：“莫特！莫特！” 　　乔安猜测他在夸赞鳄鱼肉味道鲜美，邀自己品尝。为了避免激怒这个头脑简单的怪物，乔安只得自腰间拔出匕首，割下一小块生肉，强忍着反胃塞进嘴里咀嚼。 　　生鳄鱼肉嚼起来很有韧性，浓郁的血腥气使乔安差点当场呕吐出来。他不敢当着格雷的面表现出难以下咽的神态，只得强忍着恶心吞下去。生吞鳄鱼肉的体验实在是不怎么愉快，接下来无论格雷如何催促，乔安都不想再吃生肉了。 　　“格雷，我消化不了这样的食物。” 　　借助手势比划，乔安竭力向格雷解释自己的苦衷。灰色巨人半懂不懂，六颗黄色眼眸当中相继浮现困惑与惋惜。 　　随着天色渐晚，山洞里的气温直线下降。二月初的夜晚还是相当寒冷的，乔安冻得手脚发僵，迫不得已站了起来，问格雷：“我可以生火吗？” 　　格雷似乎没有听懂他的用意，但是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乔安就当它默许了，起身走向洞外。 　　格雷立刻紧张的跳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似乎唯恐他逃走。 　　乔安见它如此警惕，只好暂且打消溜走的念头，在小岛上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木柴抱回山洞。格雷未必理解他要这些枯枝有什么用处，不知是出于模仿抑或热心的天性，挥掌劈断一棵大树，倒拖着回到洞口，将之丢在乔安脚下。 第24章 格雷的洞窟 　　乔安看出格雷的用意，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我只想生一堆火取暖，用不着这么大一棵树。”过后又补充道：“谢谢你，格雷，这件事你做的很‘莫特’。” 　　格雷听见他夸奖自己“莫特”就开心的咧嘴笑，蹲在洞口好奇地旁观乔安忙活。 　　乔安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个扎紧的小皮袋，解开袋口，翻出打火石和纸捻。敲击打火石点燃纸捻，然后再将木柴引燃，生起一堆篝火。 　　自然界中的火焰并不罕见，格雷对“火”这种物质有着朴素的了解，看到篝火升起就显得有些紧张，向后退了两步，唯恐被那发出红光的“怪物”灼伤。看到乔安将双手伸向火堆，格雷发出急切的咆哮，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及时把他从火堆旁“抢救”出来。 　　乔安哭笑不得，指着篝火告诉他：“莫特！” 　　格雷目光深沉地摇摇头，指着篝火纠正道：“莫格！” 　　“不，格雷，火焰并不莫格……当然，它也并非纯然的莫特，这种灼热的能量既不好也不坏，究竟是莫格还是莫特，要看你如何使用它。” 　　乔安说着说着，禁不住觉得好笑——头脑简单的格雷哪里听得懂这些复杂的解释。 　　格雷的确不懂，但是它也并非不知变通。既然乔安一再坚持篝火有“莫特”的一面，它只得勉为其难地松开手，允许乔安在它的监视下靠近篝火。万一乔安被那团红色怪物袭击，它总还来得及出手营救。 　　乔安用剩下的树枝搭起简陋的衣架，把潮湿的斗篷挂在上面烘烤。等到身体暖和起来，肚子也发出抗议的咕噜声。 　　乔安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背包里倒是还有干粮和水，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把格雷丢在地上的那一大块鳄鱼肉拾起来，先去洞窟外水塘边清洗干净，然后用匕首削尖木棒将生肉串起来，架在篝火上翻烤。 　　粉红色鳄鱼肉在火舌的灼烤下冒出油脂，逐渐变成焦黄色，每当油脂落入火中发出嗤的一声，就有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气弥散出来。 　　格雷坐在乔安身旁，双手托腮看他烤肉，眼中交替浮现困惑与惊奇，似乎想不通他为何要把新鲜的好肉喂给“红色怪物”享用，被那浑身发出红光与热浪的家伙舔了又舔，原本一大块肉现在已经缩小了一圈，连肉的颜色都变得好难看，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肉烤的差不多了，乔安从背包里取出便携调料瓶，给烤至金黄酥脆的鳄鱼肉均匀的撒上盐末。以匕首刺入肉内，顺着刀口渗透出来的肉汁几乎看不出血色。确认鳄鱼肉已经完全烤熟，乔安就把木棒用力插入泥土，看着焦黄喷香的烤肉溢出油脂，顺着木棒缓缓流淌下来，不由猛吞口水。 　　挥刀削下一条烤肉塞进嘴里，乔安一边咀嚼一边满意的点头，刚刚被生肉折磨的胃得到抚慰，食欲大开。 　　格雷默默注视乔安大啖烤肉，满脸不可思议。 　　“尝尝？”乔安用匕首挑起一块烤肉递给它，还竖起大拇指夸赞自己的烤肉手艺相当“莫特”。 　　格雷接过烤肉，翻来覆去观察，带着疑惑丢进嘴里小心咀嚼。 　　乔安满怀期待地望着格雷，期望它给出好评。 　　可惜让他大失所望，格雷“呸”地一声吐出嚼烂的烤肉，毫不掩饰满脸鄙视：“莫格！” 　　乔安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熟肉并不符合格雷的口味，新鲜的生肉才是它的最爱。 　　尽管在口味方面存在极大分歧，格雷却不反对乔安以自己的方式烹制食物，对洞窟外升起的那堆篝火也不再感到恐惧，甚至有点喜欢上浑身被烘烤得暖洋洋的感觉了。 　　这一夜，乔安就在格雷的洞窟中度过。他原本还打算趁着格雷熟睡偷偷溜走，可惜灰巨人非常警觉，哪怕在打盹的时候，三双眼睛当中至少有一双是半睁的，附近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望过去，金色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乔安确信格雷在正常状况下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谁又知道这野蛮的怪物会否突然性情大变？所以他尽量保持谨慎，避免尝试那些有可能激怒格雷的举动。 　　一人一怪维持着奇特的同居状态，就这样度过平静的一夜。格雷不允许乔安离开自己的视线，乔安对此深感无奈，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翻阅凯兰迪尔医生送给他的那本《炼金术与制药学入门手册》打发时间。 　　乔安对照书上绘制的草药插图，惊喜地发现洞窟附近的沼泽中就生长着多种凯兰迪尔医生记录在册的药材，其中有些药材还颇为名贵，如果能够采集到，可比捕捉水蛭赚钱快得多。然而考虑到自己形同囚徒的处境，眼下想这些事情未免多余。 　　清晨，阳光驱散沼泽上空的雾气，透过倾斜的洞口照射进来。乔安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变化，缓缓站起身来。 　　洞口的篝火只剩猩红的余烬，碳灰散发出最后一丝热力，驱逐试图渗透到洞窟内部的露水和湿气。乔安走过去，从自制的衣架上摘下斗篷摸了摸，满意地发现已经完全烤干。 　　似乎听见了动静，灰巨人格雷也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咧开布满獠牙利齿的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迈步走出洞窟，手脚着地跪在水塘边，埋头咕嘟咕嘟痛饮池水。喝足了水，格雷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惬意地打了个响嗝。 　　乔安看到格雷喝水，喉咙莫名干渴起来。然而他既不想效仿格雷那种牲口般豪迈的饮水方式，也不具备格雷那样钢铁般坚强的胃，直接喝生水恐怕会腹泻。 　　乔安朝碳火余烬里丢几块木柴，把篝火重新烧旺，然后从背包里翻出铁饭盒，装满水放在火上烧开，移到旁边等待水温稍稍冷却，一部分灌进羊皮水袋留作饮用，剩下的用来洗漱。 　　格雷蹲在火堆旁边，一双大手放在膝盖上，以一种颇为乖巧的姿态出神观察乔安忙碌。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要把盛水的容器放在“红色怪物”头顶烧至冒泡，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使它感到新奇有趣。 第25章 巨蟒 　　乔安洗漱完毕，太阳已经升上树梢头，从天色来看差不多是七八点钟的样子。格雷扛起昨天一巴掌拍断的那株大树，大步朝远离洞窟的方向走去。 　　乔安落在后面没动，暗自祈祷格雷就这么把他给忘了。可惜格雷走出两步就停下来，回头冲他招手，口中还发出低吼，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乔安无可奈何，只好背起行囊跟了上去。 　　格雷在前带路，领着乔安穿越蔓藤丛生的小径，循着昨天的来路离开小岛。接下来的路很难走，乔安可不像格雷那样身材高大，在泥淖中跋涉得相当艰难，一不留神就陷进深不见底的泥潭。最初格雷总会及时回头把他拖出泥潭，后来似乎是有些烦了，索性把乔安一把抓起，反手放在自己肩头。 　　格雷的肩膀强壮宽阔，两个成年人并排坐都很宽裕。乔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腾出左臂环抱格雷粗壮的颈部，使自己不至于从它肩头摔下来。 　　格雷安置好了乔安，甩开大步全速飞奔。乔安稳稳坐在它肩头，感觉像是坐在飞驰的马车上，总体来说还算平稳。晨风迎面吹来，带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息，使他感到精神振奋，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低落了。 　　格雷看似在沼泽地中漫无目的的乱跑，不过乔安很快就发觉它时而会放慢脚步观察湿地上若隐若现的痕迹，猜测它正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搜寻猎物。 　　就这样行走了大半个钟头，格雷忽然停下脚步，反手抱起乔安，将他放在附近一块较为干燥的地面上，腾出双手握持树干，小心翼翼地走向泥潭，忽然双臂发力一挥，粗大的树干重重砸在泥潭中，轰的一声泥浆飞溅，当中还夹杂着垂死悲鸣。 　　格雷随手丢开破碎的树干，长臂探入泥浆摸索数秒，随即将一条壮硕的鳄鱼拖了出来。单手紧握鳄鱼尾巴，提上半空晃了晃，发觉鳄鱼还在微微抽搐，便以左拳猛击其乳白色的下颚。 　　一拳，两拳，三拳！砰、砰、砰的闷响清晰传入乔安耳中，不由头皮发麻，心想若是自己挨上格雷一拳，恐怕当场就得脑浆迸裂。 　　那条倒霉的鳄鱼验证了乔安的猜想。格雷打完三拳，提起鳄鱼晃了晃，验证死透没有。 　　毫无疑问，鳄鱼已经断绝生机，破碎的牙齿混合鲜血相继从口中脱落下来，浑浊的灰白色脑浆则顺着鼻孔和耳孔汩汩涌出。 　　格雷满意地咧嘴大笑，单手提起鳄鱼向后一甩，像背起一条麻袋似的搭在肩头，迈开大步朝乔安这边走来。 　　“格雷！”乔安忽然变了脸色，高声喊道：“当心身后！” 　　灰巨人诧异地回头张望，六颗眼眸来回扫视，很快就发觉泥潭泛起异样的涟漪，似乎有一条修长的独木舟正在水底滑动。就在它俯身观察水中动态的时候，泥浆突然飞溅起来，大片粘稠的淤泥冷不防糊了它满脸，视野顿时受到遮挡。 　　格雷又惊又怒，咆哮着咒骂“莫格”，腾出左手胡乱擦拭脸上的淤泥。这时泥潭中昂起一颗硕大的蛇颅，口中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蛇身也紧接着浮出水面，布满幽蓝鳞片的躯干直径超过一尺，仅仅暴露在水面上方的躯体就足有十五尺长。 　　乔安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狰狞的巨莽，不由替格雷捏了一把冷汗。 　　巨蟒腹部紧贴泥淖快速滑行，甩动修长的身躯缠住格雷双腿，试图将这灰色巨人拖进深水区溺死。格雷此时还没有清理干净遮住眼睛的淤泥，在一片模糊中觉察到蟒蛇紧紧勒住自己，立刻发出愤怒的咆哮，丢开手中那头死鳄鱼，腾出双手撕扯蟒蛇。 　　巨蟒的力量极大，轻而易举就能将一头成年野牛的骨头勒碎。然而格雷的力气比它更大，双臂发力的刹那，银灰色肌肤下发达的肌肉群急剧膨胀，块块坚如磐石，韧如钢筋，硬生生将那巨蟒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 　　巨蟒发觉无法在力量对抗中战胜这个凶猛的猎物，恼怒得昂起头颅，露出两队弯钩似的獠牙，试图啮咬格雷的喉咙。 　　从格雷与巨蟒展开殊死搏斗那一刻起，乔安就发乎本能的朝向交战的地带奔跑，眼看巨蟒就要咬住格雷喉咙，不假思索打出施法手势，口中吐出一个短促有力的咒符。 　　“Ringa！” 　　一道冰蓝射线裹挟森森寒气自乔安指尖放射出去，抢在巨蟒完成啮咬之前命中它口中那条嘶嘶抖动的蛇信。这条纤细分叉的舌头大概是巨蟒身上最敏感也最娇嫩的器官，遭到“冰冻射线”袭击，立刻使巨蟒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刺痛与寒冷，忙不迭地合拢大嘴，不敢再把脆弱的舌头暴露在敌人面前。 　　格雷由此逃过一劫。趁着巨蟒被乔安吸引，抹去脸上淤泥，眼眸因狂怒而充血泛红，双臂发力撑开巨蟒柔韧的身躯，终于摆脱束缚。 　　巨蟒此时已经意识到失去狩猎这头灰色巨人的良机，果断放弃缠斗，如同一匹丝滑的绸缎融入泥淖，转眼间就从格雷与乔安眼前消失，只有一泓波纹贴着水面向远处扩散，表明这狡猾的巨蟒正在迅速逃遁。 　　格雷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仇敌，朝着蟒蛇逃走的方向捶胸怒吼，大骂“莫格”，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乔安跟在格雷身后紧跑了几步，无奈双方体型差距悬殊，实在跟不上格雷的脚步，眼看它的背影迅速远去，连忙高声呼唤，试图安抚格雷冷静下来，没必要去追杀那条巨蟒。格雷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他的劝告，依旧大步飞奔，紧追不舍。 　　乔安失望的停下脚步，扶着一株山毛榉剧烈喘息，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跟着格雷跑？” 　　“眼下不正是摆脱它的好机会！” 　　乔安承认格雷对自己很友善，但是格雷的友情未免太过霸道，乃至于剥夺了他的自由。乔安并不讨厌这位思想单纯的大块头朋友，但是相比被迫在泥淖里陪伴格雷，此刻他更渴望返回自己的家，回到原本的生活。 第26章 逃亡 　　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激荡，乔安不由得心跳加速，怀着紧张的情绪极目远眺，格雷的背影已经渐变模糊。 　　他不再浪费时间，悄然转身钻进芦苇丛，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撒腿狂奔。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在格雷回来之前逃离沼泽地！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慌不择路地飞奔，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大沼泽还是看不到尽头。疲惫与恐惧在他心头不断堆积，气息也越发急促，每次呼出一口气，喉咙深处都隐隐刺痛，带着一股血腥气。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天色渐渐转暗。乔安沮丧地发现自己已然不知身在何处，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沼泽深处，远处时而传来诡异的动静，似兽吼又似牛鸣，声声落入耳中，不由得毛骨悚然。此时乔安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迷路，当初还不如留在格雷身边，至少足够安全。 　　就在悔意渐增的时候，前方草丛对面突然传来犬吠声。 　　乔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听出这犬吠声有些耳熟，脸上的惊疑迅速变成狂喜，欢呼着朝犬吠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杰米杰米，我在这里！” 　　犬吠声由远及近，草丛剧烈晃动，一条白影突然窜了出来，兴奋地冲向乔安，正是混血冬狼杰米。 　　乔安紧紧抱住杰米，激动地泪水几乎溢出眼眶。这时草丛对面传来脚步声，两条身影相继出现，全都穿着带有草地迷彩的绿色条纹斗篷，适合在湿地行走的鹿皮长筒靴，走在前头的是有着亚麻色长发的俊俏少女，身后跟着一位拄着拐杖、须发花白的老人。 　　乔安立刻认出对面走过来的是康蒂和外公，连忙带着杰米迎上去。由于心情太过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乔安！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康蒂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乔安平安无恙才放心，带着些许埋怨的口气追问：“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连家也不回！” 　　“这……”乔安艰难地张了张嘴。前所未有的渴望手边有纸和笔，以便他能将这两天的历险和奇遇书写出来。倘若用语言来讲述，他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泰尔老头比康蒂更了解自家外孙的怪癖，淡淡地说：“没事就好，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到家再慢慢说。” 　　康蒂郁闷地扁扁嘴，只得暂且压下满心的好奇，吹声口哨呼唤正在扑蜻蜓的杰米跟上来。 　　三人一犬原路返回，泰尔老头拄着拐杖在前带路。老人虽然腿脚不便，每迈出一步都摇摇晃晃，却固执地拒绝年轻人搀扶，行走速度也并不比康蒂和乔安慢。更让乔安惊讶的是外公对沼泽地区的环境似乎非常熟悉，在他眼中千篇一律的景色，老人却能分辨出细微的不同，总能找到正确且安全的路径，绕开潜伏在草丛下的泥潭。 　　就这样默默行走了两个钟头，当太阳落山，一弯明月高悬夜空，苍茫的夜色笼罩过来，大沼泽显得比白天更加神秘莫测，兽吼与虫鸣远近交闻。 　　不知道是出于乐观的天性抑或走夜路时壮胆的需要，康蒂轻声哼唱起来。乔安主要精力放在观察周围渐变昏暗的环境，不经意间听见康蒂的歌声，其中一句歌词似乎是“在紫罗兰色的月光下”，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抬头看一眼夜空，新月照亮四周的天幕，隐约透出一抹苍蓝色调，衬托着朦朦胧胧的云朵。皎洁的月光和晴朗的夜空意味着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少女的歌声在耳畔回荡，乔安的心情也渐变轻松。 　　就在这时，身后远远传来咆哮声，似乎是沼泽尽头吹响的号角，迅速朝这边迫近。 　　歌声戛然而止，康蒂脸上浮现一丝凝重之色。 　　“似乎有某种怪物追上来了。”她侧耳聆听那吼叫声，脸色变得更加古怪，“那家伙是奔着咱们来的，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能够追踪我们这一路走来留下的痕迹和气味。” 　　杰米发出低沉的吼声，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明赞同康蒂的猜想，颈部鬃毛全都竖起，进入警戒状态。 　　泰尔老头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家伙，追得还挺快。”接着转身望向乔安和康蒂，“你们两个，带上杰米躲起来，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应付就行了。” 　　乔安听出身后传来的吼声有些耳熟，正想告诉外公，一条略显驼背的高大身影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以不逊于烈马驰骋的速度在泥泞的沼泽中大步飞奔，银灰色皮肤反射月光熠熠生辉，对称排列的六颗眼眸闪烁着金色异芒。 　　看到这高大壮硕的怪物追赶上来，康蒂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握紧手中的橡木棒。泰尔老头皱了皱眉，口中轻声吐出一串咒文，手持拐杖向前一指，泥淖中浮起一圈由无数复杂几何图形交织而成的绿色法阵，随即升起四道魔力光束，幻化成四头从头到尾长达十尺、通体覆盖厚重鳞甲的巨鳄。 　　这些被自然神术召唤过来的巨鳄与泰尔老头心灵相通，现身后立刻倒退着移动到乔安和康蒂跟前，结成一道防御阵型，警惕地注视着对面那尊迅速迫近上来的灰色巨人。 　　纪尧姆·泰尔又吟咏另一首赞美自然本源的祷词，手杖向前轻轻一点，漂浮在泥水上方的大片蕨类和藻类植物泛起翠绿光芒，在自然魔力的作用下急剧变异，聚合成一株庞大且怪异的人形蔓藤，从头到脚足有十二尺高，仿佛一尊绿色巨人，缓缓挪动以无数根须扭结而成的下肢，拦住对面那灰色怪物的去路。 　　“格雷！”乔安忍不住大声呼喊。 　　灰巨人立刻朝他望过来，六颗眼眸全都溢出喜色，欢呼着跑向乔安。 　　泰尔老头以法术创造出来的蔓藤生物履行主人交付的使命，甩开两条千丝万缕交织而成的长臂，如同两条绿色怪蟒将格雷死死缠住，阻止它靠近乔安。 第27章 灰袋兽 　　格雷被泰尔老头召唤出来的“活化蔓藤”捆住手脚，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面露怒色，咆哮着奋力甩动双臂，试图摆脱蔓藤纠缠。 　　“不要伤害格雷！”乔安急忙对外公说，“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泰尔老头深深望向乔安，眼神有些古怪，“你是说那头‘灰袋兽’？” 　　乔安从未听外公说过“灰袋兽”这个名字，但是不难猜出他指的就是格雷，连忙点头：“多亏它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沼泽深处了。” 　　“唔～居然有这种事，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泰尔老头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灰袋兽这种生活在沼泽深处的怪物，据说有一种奇特的天性，偶尔会把其它族群的生物错当成自己的亲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照料对方，以其保护人自居，将自己的全部爱心倾注在对方身上，却不管人家是否情愿接受它的呵护……看来那个大家伙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乔安之前也曾为格雷无缘无故善待自己感到费解，此刻听了外公的解释才恍然醒悟。 　　“外公，格雷的本性不坏，您没有必要伤害它。” 　　“我倒是不想伤害它，可灰袋兽大多非常顽固，不会允许受到自己庇护的人离开视线，你既不能永远留在沼泽里，也不能把那个吓人的怪物带回镇子里，又能拿它怎么办。”泰尔老头为难地皱眉。 　　“我过去跟它说几句话，或许可以说服它回家。”乔安走向正在跟蔓藤搏斗的灰袋兽。 　　泰尔老头本能地抬手阻拦，然而想了想，手又垂了下去。 　　乔安靠近灰袋兽，向它挥手呼喊：“格雷！格雷！安静下来，那些蔓藤不会真的伤害你！” 　　灰袋兽低头与他对视，显得迟疑不决。 　　乔安回头冲外公大喊：“收起这些蔓藤，格雷不会伤害我！” 　　“最好不要！”康蒂不放心地说。 　　泰尔老头犹豫了数秒，终于还是勉强向乔安让步，中断法术，那些被他活化的蔓藤随之缩回地面，重新变成普通的植物。 　　格雷恢复了自由，脸上犹存怒色，指着泰尔老头委屈地向乔安告状：“莫格！” 　　乔安差点笑出声来，摇摇头，温柔而又坚定的纠正道：“这不对，格雷，那位老先生并不莫格，他是我外公，一个很好很莫特的人。” 　　或许是因为与乔安相处这两天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格雷对人类的语言稍微有了一些了解，听了乔安的解释，望向老头的眼神虽然尤有戒备，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满怀怨恨。 　　“格雷，外公是来找我的，我得回家。” 　　乔安向灰袋兽解释自己的苦衷，试图劝说它接受不得不分别的现实。想把一件复杂的事向头脑简单的灰袋兽解释明白并不容易，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而且对格雷的语言习惯和思维方式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再加上手势和图画的帮助，足足花了半个钟头，总算勉强使格雷理解他为什么不能永远留在沼泽中，为什么要回到自己的同类当中，以及格雷为什么不能陪他前往人类生活的小镇定居。 　　乔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在做出会经常回来探望它的承诺之后，灰袋兽格雷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与他分手，临别前还效仿乔安挥手再见，六颗眼睛都禁不住涌出泪水。 　　与格雷道别过后，乔安跟随外公继续上路。已经走出很远，回头时仍看见格雷站在原地，不住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挥手，月光照在它身上，投下一条孤零零的剪影。 　　“格雷好可怜，如果我们能把它带回家就好了。”康蒂同情地说。 　　“且不说镇议会和大多数居民不会允许这样一头怪物闯进他们的生活，就算乡亲们勉强同意，灰袋兽也无法习惯我们人类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纪尧姆·泰尔实话实说。 　　乔安完全同意外公的看法，然而心中仍有一丝难言的酸楚，总觉得自己亏欠格雷太多。他不知道自己与这头灰袋兽的友情可以持续多久，但是只要条件允许，他一定会遵守与格雷分别前许下的承诺，时常回来探望这位特殊的朋友。 　　快到子夜的时候，乔安终于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烧水洗澡，沐浴后感到浑身轻松，恨不得立刻躺在松软的床上，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坚强的意志力迫使乔安打消偷懒的念头，喝下一杯“神之泪”浸泡的药水缓解疲劳，打起精神将自己掌握的法术一一演练十遍。“内视术”没什么可说的，“冷冻射线”也已经掌握得非常纯熟，至于“法师之手”，通过这段时间千百次捕捉水蛭的训练，所有施法细节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乔安脑海中，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甚至不需要刻意维持施法专注就能收放自如。 　　按照往常的习惯，乔安演练“法师之手”的时候总要搭配一些铅块作为训练用具。一枚铅块重约5磅，恰好是法师之手的负重极限。今天有些反常，乔安以法师之手隔空抓取铅块，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冥冥中产生一个念头，告诉自己还可以拿起更重的物体。 　　在这心血来潮的念头促使下，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抓起另一枚铅块。他的预感立刻得以验证，两枚铅块合计10磅，被无形的魔力之手轻松抓起，丝毫不觉得吃力。 　　乔安纳闷的搔了搔头，又试着抓取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铅块，全都顺利完成，这使他越发感到好奇和震惊，持续加大负重上限，直至同时抓起八枚铅块——合计40磅负重——才感到额头两侧微微刺痛，遥控力道已经抵达上限。 　　疲劳和惊讶促使乔安无法继续保持专注，注意力稍有分散的瞬间，法师之手自行消解，堆积在力场手掌上方的铅块稀里哗啦洒落在地板上。 　　乔安呆坐许久也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法师之手”的负重上限为何会突然暴增七倍？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打了个哈欠，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索性抛开思绪上床睡觉，明天养足精神再琢磨也不迟。 第28章 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感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就像他昨夜认为的那样，充足的睡眠有助于大脑恢复活力，坐在床上回想昨晚的怪事，他很快就想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朦胧的光影汇聚成一排排数据，其中身体属性数据与之前毫无差别，职业等级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夜过后，乔安不再是法师学徒，悄然晋升为正式的1级法师。施法等级提升的同时，乔安还获得了运用1环奥术的权限。法师等级与智力属性合起来总共为他提供了两个1环法术位——只要获得充分的休息，每天都可以通过链接魔网获得两个1环法术位。至于为这些法术位填充何种法术，那就要看自身都掌握哪些1环奥术了。 　　最初的兴奋过后，乔安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领悟1环法术之前平白无故地提升等级。反过来讲，既然自己已经成为1级法师，那么按理来说至少应该已经掌握一个1环法术，这才符合因果逻辑。 　　乔安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任何1环法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回想昨晚演练法师之手时的奇特经历，乔安渐渐发现问题的关键。 　　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得益于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乔安对“法师之手”有了新的领悟，通过这个法术调用的魔力已经大大超出0环戏法的范畴，不知不觉中升级为“高等法师之手”。 　　“高等法师之手”需要用1环法术位才能发动。乔安已经足足睡了八个钟头，接下来又坐在床上花了一个钟头准备法术，两个1环法术位都存上“高等法师之手”——事实上他也没有其它1环法术可供选择。 　　从“法师之手”到“高等法师之手”，属于标准的“量变引起质变”，这在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理论体系当中属于一个很重要的课题，学者们围绕这一课题展开的研究多到可以塞满一面墙的书架。乔安对这一课题也有所涉猎。从法术构成三要素的角度来分析，某个法术提升到高级版本以后其基本功能通常不会发生明显的改变。比如“法师之手”的作用是遥控物体，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之后还是这个功能，因此法术的“种子”和“启动字符”与低阶版本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道理，法术升级前后的“施法素材”通常也不会发生改变，三要素中唯一发生显著变化的是法术的“规则”要素。 　　拿“法师之手”来说，法术的负重上限大约为5磅，基本射程是25尺，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射程上限还会同比增长，但是提升的幅度不大。 　　当“法师之手”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上述两个最重要的规则要素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乔安亲自测试过后发现“高等法师之手”的最大负重约为40磅，相当于“法师之手”的八倍，基本射程则为100尺，相当于升级前的四倍。除此之外，乔安每提升一个法师等级，“高等法师之手”的射程上限还会增加10尺，相比之下，施法者每提升一级“法师之手”的射程上限只增加2.5尺左右，增长率仅相当于“高等法师之手”的四分之一。 　　全面对比“法师之手”与“高等法师之手”过后，乔安发现后者其实就是在前者的基础上提升了负重上限和射程，除此以外一切照旧。就连法术延续的时间也完全一样——只要施法者能够一直保持专注，“高等法师之手”就能一直发挥作用。 　　改良一个法术通常有两种思路，其一是找出现有法术设计不甚合理的地方，对其进行小幅度的调整，使之尽量发挥出当前法术位所允许的能级上限，这种改良方式叫做“优化”。瓦雷斯世界流传至今的法术数以千计，其中有些法术优化的非常好，比如最广为人知的“火球术”，法术结构近乎完美，一个3环法术所能展现出的最大威能也就莫过于此了。 　　但是还有一些法术则恰恰相反，比如同样名气很大的“寒冰锥”，其原版法术构型并没有进行过认真的优化，作为一个5环法术，多数情况下甚至还不如3环火球术实用，可谓法术优化的反面典型。 　　优化一个法术的基本原则是维持法术环数不变。比如3环法术位的能级上限是10度（群体），优化工作做得最好的“火球术”可以发挥出3环法术位的最大潜力，但是不能超出能级上限，否则3环法术位就无力承载这个威能过于强大的法术，不得不动用4环乃至更高的法术位容纳它，这就不再是“优化”，而是改良法术的第二种方式——升阶。 　　“高等法师之手”调用的魔力，早已大大超出0环戏法的能级上限，因此从“法师之手”到“高等法师之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升阶”式进化，必然要占用更高阶的法术位。 　　乔安每天只能获得两个1环法术位，亦即最多施展两次高等法师之手，对于迫切需要深入研究和反复练习这个新法术的乔安而言每一个法术位都很宝贵。好在只要保持高度专注状态，高等法师之手就可以持续存在，为了避免浪费，乔安提前跟康蒂打好招呼，还吩咐杰米把守房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全神贯注的练习高等法师之手。 　　从清晨直到深夜，整整14个小时，乔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施法专注状态。最初几个小时他的精神完全集中于法术，堪称心无旁骛，随着对高等法师之手的熟悉渐渐加深，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过度紧张，接下来就试着一边维持施法专注一边喝水吃干粮，虽然期间有好几次差点因为分心导致法术消解，好在及时警觉，总算有惊无险的抢救回来。 　　坚持了八个小时以后，乔安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精神疲惫以困倦和头痛的方式体现出来，坐在那里直打瞌睡，一阵阵的头晕恶心。乔安当然知道长时间集中精力会对自己的神经造成很大负担，但是他不甘心现在就放弃。法师的天赋主要看智力水平，既然自己的智力算不得出类拔萃，那就只能靠加倍的努力和毅力来弥补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乔安取出“神之泪”，泡了一杯药水灌下去，借助药力缓解精神疲劳，硬是咬牙又坚持了六个钟头才结束专注状态，像一截被砍倒的树桩颓然栽倒在床上。 　　半睡半醒间，乔安想起今天还剩一个1环法术位没用呢，着实有些浪费……就这样怀着一丝惋惜昏昏睡去。 第29章 血根草 　　少年人就是抗折腾，乔安昨晚睡得像具尸体，早上醒来就恢复了精力，神清气爽头痛全消。康蒂倒是心细，吃早饭的时候认真端详他许久，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他头上发现一根白头发。 　　亲手拔掉那根白发，康蒂一脸严肃地警告乔安不要太过拼命，当心用脑过度，未老先衰。 　　乔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魔法，头发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器官，就算一夜白头他也不在乎，何况只是区区一根白发。然而对于康蒂的一片好心，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决定将每天专研魔法的时间缩短为12个小时，此外，每隔两天他还要去一趟沼泽，一来去探望格雷，二来还要继续帮凯兰迪尔医生捕捉水蛭，顺带采集草药。外出期间不需要时刻保持施法专注，对乔安而言，这就算给自己的大脑放假了。 　　二月十四日上午十点过一刻，时隔两天后乔安再次走进蜥蜴沼泽。就在当初第一次邂逅格雷的那座土坡跟前，乔安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折断的松树下。 　　“格雷，我回来了！”乔安向着土坡挥手高喊。 　　灰袋兽惊喜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来，不由分说抱起乔安，激动地将他高高抛起。 　　乔安感觉自己仿佛一颗炮弹，嗖的一下射向天空，耳畔风声呼呼作响，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幸好格雷只是跟他开个略显粗鲁的玩笑，当他从高空坠落下来时，及时抬手接住，稳稳地放在自己肩头。 　　乔安坐在灰袋兽宽阔的肩膀上，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拍拍格雷的后脑勺，没好气地数落道：“你想吓死我啊！往后少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格雷咧嘴憨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格雷，带我回你的洞窟，那一带生长着血根草，我要采集一些。”乔安比划着说。 　　格雷勉强能听懂他的用意，乖巧地点了下头，迈开大步朝回家的方向飞奔。 　　这次格雷抄了条近路，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登上那座隐藏在芦苇丛中的小岛。 　　乔安从灰袋兽肩头跳下来，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接着就朝洞窟后的草丛走去。 　　格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眼中满是好奇。看到乔安蹲下去采集一根野草，格雷脸上的茫然又加重几分。他对这种根部紫红的植物有些印象，倘若不甚踩到这种草，根茎喷溅出来的乳白色浆液沾在皮肤上又麻又痒很不舒服，搞不懂乔安为何对这种毒草感兴趣。 　　“血根草的根茎提取物具有镇定功效，用来治疗失眠、癫痫、精神失常之类的症状很有效。”乔安复述的是凯兰迪尔医生赠送的药剂学手册上的说明文字，至于格雷能否理解，他就不得而知了。 　　一株根须完整的“血根草”，在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可以卖出5个银币的高价，相当于乔安捕捉50条水蛭，付出的劳动则要轻微的多。这显然是一条更高效的生财之道。 　　乔安在洞窟周围扫荡了一圈，总共采集了44株“血根草”。他计划将其中一半出售给医生，自己留一半用于练习提炼药剂的技巧。 　　附近已经很难再找到血根草，稍远的地方可能还有，乔安叮嘱格雷往后留意沼泽中其它生长血根草的地域。回到洞窟坐下来，喝点水，歇口气，接下来还要捕捉水蛭。 　　抓水蛭实在是一项很枯燥的工作，格雷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聊，自顾自的跳进泥潭泡起澡来。正在自得其乐的时候，忽然翻身一跃而起，泥浆溅了乔安一身。 　　“怎么了，格雷？”乔安诧异地望向灰袋兽。 　　“莫格！！”格雷恼火地咆哮一声，反手在屁股附近摸索了数秒，扯出一条两尺多长、头部呈棱形的黑蛇。 　　这水蛇与高大的灰袋兽相比简直就像蚯蚓般渺小，却有着与其体型不成比例的凶悍习性，顺势缠住格雷手腕，狠狠咬住它的胳膊不松口。 　　乔安最初看到格雷屁股被蛇咬，忍不住笑出声，然而很快就意识到那条黑色水蛇很可能有毒，连忙提醒格雷快把它扔掉。 　　格雷自己倒是满不在乎。以它皮糙肉厚的体魄，被这种小蛇咬上两口就跟普通人被蚊子叮似的，况且在沼泽地里栖息多年，对各种毒素早已产生抵抗力，这条水蛇在他眼中无非是一件玩具。 　　遭到水蛇啮咬，格雷不急也不恼，只是攥起拳头，手臂肌肉立刻紧绷起来，如同扭结的钢筋，轻而易举就把陷入肌肤的蛇牙崩断，刚刚注射进去的蛇毒也被逼了出来。 　　乔安看到格雷手臂渗出一丝黑血，忽然想起凯兰迪尔的药剂手册上记载了一则药剂实验：将蛇毒与血根草的浆液按照1比20的比例混合，制成的合剂注入生物体内，就会迅速与血液发生反应，使该生物部分肢体乃至全身陷入麻痹状态。倘若注射剂量较大，甚至会使生物心脏麻痹，无法呼吸，短时间内就会因窒息而死。 　　“格雷，先别弄死那条蛇，我要活的有用！”乔安冲着灰袋兽大声说。 　　格雷转身走过来，将拔掉毒牙的水蛇抛上岸。 　　乔安不假思索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按住那条还在扭曲挣扎的水蛇，腾出双手解开背包，取出一个玻璃调料瓶，将里面的盐倒空，用于收集蛇毒。 　　泥淖里的水蛇多不胜数，接下来一下午乔安都顾不上捕捉水蛭，在格雷的帮助下逮了上百条毒蛇，以匕首剖开毒蛇颚部，摘取毒腺挤出毒液，滴入收集瓶。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已经存满一瓶蛇毒，背起行囊准备回家。格雷眼中满是不舍，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强迫他留下，如同来时那样，抱起乔安放在自己肩头，大步飞奔横渡沼泽，一直把他送到沼泽边。从这里向北望过去，隐约可见德林镇模糊的建筑群，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 　　“格雷，明天见！”乔安向灰袋兽挥手道别，背起行囊回家去了。 第30章 制毒 　　乔安今天回来的比往常早，走进镇口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道两侧敞开的门窗飘出烤面包和炖菜的香气，勾引得肚子咕咕叫，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向诊所。 　　凯兰迪尔医生刚刚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预约病人，正要锁门的时候看到乔安，就把他请进诊所，随口问他今天收获如何。 　　乔安打开背包，先取出收纳水蛭的木盒。往常他少说也能带回上千条鲜活的水蛭，今天盒子里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不到两百条。 　　凯兰迪尔医生正在纳闷他今天的收获为何如此之少，乔安又从背包里掏出两大捆以湿润的泥土包裹根须的植物，最后又取出一支盛满半透明液体的玻璃细颈瓶。 　　半精灵眼中的疑惑迅速为惊讶取代，忍不住问乔安：“这么多血根草，你在哪里采集到的？” 　　“蜥蜴沼泽深处的一个地方。” 　　“沼泽深处？”凯兰迪尔医生更加惊讶了，“你最好别再去那种恐怖的地方，不值得为了几株药草冒生命危险。” 　　“一位朋友帮我采集血根草，它就住在沼泽里，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 　　凯兰迪尔医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压下追根寻底的冲动，转而拿起那个玻璃瓶看了看，小心的拧开软木瓶塞，腾出左手凑到瓶口上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轻轻扇了扇，使细颈瓶内逸散出的细微气味颗粒飘向自己鼻端，立刻嗅到一股淡淡的猩涩。 　　“这似乎是某种生物的腺体分泌物。”凯兰迪尔凭着自己的药学经验做出推测。 　　乔安钦佩地点了下头，“是一种黑色水蛇分泌的毒素。” 　　凯兰迪尔拿出一支细小的滴管，从细颈瓶中吸取一滴蛇毒涂抹在浅灰色试纸上，对着烛光照了照，沉吟着说：“应该是铁线蛇的毒素，这东西治疗关节和肌肉肿痛很有效，每盎司价值上百金杜加。” 　　乔安看了看自己收集的那一小瓶蛇毒，目测差不多有0.5盎司的样子，价值不低于50金杜加，至少相当于5000条水蛭！ 　　“这些你打算都卖掉？”凯兰迪尔指了指桌上的血根草和蛇毒，眼神显得有些灼热。 　　乔安看得出来，凯兰迪尔先生对这些稀有药材很感兴趣。略做思索过后，他决定实话实说。 　　“医生，我想自己留一些药材，用来练习配制药剂。” 　　凯兰迪尔微微一怔，随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二十份血根草萃取液，搭配一份精炼蛇毒？”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那种毒素很危险的，你……”凯兰迪尔欲言又止。 　　“请放心，我绝不会拿毒素害人！”乔安正色发誓，同时还在心里补充一句，“除非对方主动招惹我。” 　　凯兰迪尔犹豫了许久才勉强点头，不厌其烦地叮嘱乔安要严守医药从业人员的道德底线，既不能出售毒药给那些行为不端的人以牟利，更不能拿活人当实验体，在人体上进行毒药实验，倘若违反了这些信条，必将遭人唾弃，甚至引来牢狱之灾。 　　乔安静静聆听凯兰迪尔医生教诲，用心记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血根草和蛇毒的淬炼可不是书上写得那么简单，你一没有经验，二没有器材，匆忙动手肯定会出问题，浪费珍贵的材料还不算什么，万一搞出实验事故就真的危险了。”凯兰迪尔医生叹了口气，“你先回家吃饭，八点钟来我实验室，我教你淬炼药材的技巧。” 　　“太感谢您了！”乔安激动地向凯兰迪尔医生深鞠一躬。 　　带着出售水蛭和部分药材所得的40个金币回到家里，乔安把今天的经历写在纸上递给正在餐桌旁等他吃晚饭的康蒂，顺带标明晚上还要去凯兰迪尔医生那里上课。 　　“你这一整天可真够忙的。”康蒂放下纸条笑着感慨，盛了满满一碗奶油浓汤递给他，“多吃点，吃饱才有精神学习。” 　　土豆与青豆炖煮的很烂，掺入大量奶油和火腿碎屑，以盐、胡椒、迷迭香调味，入口浓郁、丝滑、香醇，这极致的美味几乎刺激的乔安泪腺失控，不得不承认康蒂的厨艺比自己强出太多。 　　一碗浓汤外加两大片厚厚的烤面包下肚，乔安满足地放下调羹，心想国王的晚餐也不过如此。 　　“康蒂，家里还有食材？” 　　“有的啊，不过剩下的也不多了，明天我再去芭芭拉大婶的店里采购。” 　　乔安点了下头，掏出钱袋，从中数出10个金币递给康蒂。 　　“今天赚得不少，这些你拿去买菜，算是这个月的家用。” 　　康蒂接过金币，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心里话：“乔安，我的伤差不多养好了，可能月底之前就要回家。” 　　乔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康蒂并不是他的家人，只是暂时住在镇上，终归是要离开的，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亲友。 　　“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等我爸妈来接我。” 　　“知道了，祝你们一家人早日团聚。” 　　“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 　　“或许会吧。”乔安不敢直视少女清澈的目光，含糊着应付了一句就匆匆起身，“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先走了。” 　　到了街上，乔安的心绪在寒冷的夜风中平静下来。回想康蒂刚才的那些话，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其实康蒂来到德林镇才短短一个月，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中，这个爽朗活泼的阿萨族少女仿佛已经成为家庭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未必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但是家里少了这么个人却会使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然而乔安不得不面对现实。康蒂走进他的生活只是一个偶然，她与他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马路，短暂的交汇过后还是得恢复各奔东西的常态。 　　乔安毕竟不是什么“多情种子”，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心情渐渐恢复平静，不再纠结康蒂的去留，心思又回到今晚的药剂学实验课上。 第31章 炼金实验室 　　当小镇教堂的钟楼再次敲响，乔安走进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杂念。 　　从八点直到十一点，两个钟头期间，他始终维持着高度的专注力，先仔细旁观凯兰迪尔医生的操作示范，过后又在医生的指导下亲手尝试操作复杂的炼金仪器，有条不紊的提纯蛇毒，萃取血根草。 　　一边忙碌，乔安还不忘做笔记。将操作要点全都记录下来。整个晚上的辛苦没有白费，在凯兰迪尔的指导下，乔安基本掌握了淬炼药物的常用技巧，并且成功配制出自己的第一份麻痹毒素。 　　成品麻痹毒素在强烈的光照下会迅速分解失效，乔安将这些昂贵且危险的液体小心地转移到磨砂玻璃试剂瓶中，塞上软木塞，贴上一层银色遮光保护膜，慎重地装进背包，过后向凯兰迪尔医生告辞。 　　半精灵送他出门，临行前还给了乔安一把药剂实验室的钥匙。 　　“明天我就要出一趟远门，去莱顿港参加同业年会，还要拜访一些老朋友，现在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这把钥匙你拿着，随时可以来实验室，仪器也随意使用，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别碰那些剧毒或者易燃、易爆的材料，还有就是要注意保持实验室清洁。” 　　乔安接过钥匙，感激地连声道谢。不算房屋在内，单只是一整套炼金与制药设备就价值上万金杜加，以乔安现在的经济状况，做梦都不敢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设备，偶尔能借用一下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他就很满足了。 　　紧握着实验室大门钥匙，乔安在夜色笼罩的街头飞奔，几乎克制不住欢呼的冲动。这把钥匙实在太宝贵了，乔安暗自决定，明天就收拾铺盖搬进实验室，晚上就在实验室打地铺，以便充分利用宝贵的时间和器材。 　　乔安对炼金术与药剂学的浓厚兴趣可不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正如他配置麻痹毒素也不只是为了锻炼制药技巧，所有的技艺归根结底还是要应用于实践，而他对实用性的看重甚至还要超过理论本身。 　　路过街边铁匠铺的时候，乔安被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所吸引，不由停下脚步。 　　德林镇名气最大的这家铁匠铺是弗林特·铁砧的产业，老矮人不仅精通锻造手艺，还是一位老练的战士，兼任德林镇民兵教官，镇长丁道尔家的两兄弟——迪克和罗杰——都是弗林特·铁砧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铁匠铺隔壁是武器防具店，也是弗林特家族的产业，四面墙都陈列着出自矮人之手的精制武器、盾牌和铠甲。 　　乔安在武器店里逛了一圈，花了三个金杜加，买下六支精钢锻造、打磨锋利的梭形飞镖。 　　乔安付了钱，除了飞镖还获得一条附赠的皮带，皮带外侧带有一排插槽，可以用来收纳飞镖。 　　乔安外公是一位高阶游侠，弓弩飞镖都很擅长。乔安从小跟随外公上山打猎，也曾花大力气学习投掷飞镖，虽说近两年来荒废了这门技艺，毕竟基础还在，回头稍微训练一下不难恢复七八分功力。 　　新买的六支飞镖，乔安打算留下五支用于日常练习，其中一支则淬上自己炼制的麻痹毒素……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天一早，乔安先去诊所，为即将出远门的凯兰迪尔医生送行，顺带把诊所的人体模型扛回家。这模型其实就是一尊人形木像，大约六尺高，与成年男子体型相仿，木像外表包裹一层柔软的皮革，以精准细腻的笔触勾画出人体主要器官、骨骼、肌肉和血管的解剖图，并以不同的色彩加以区分。这类模型在诊所或者医学院很常见，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就显得有些惊悚，特别是在这个天气阴沉雾霭朦胧的清晨，乔安扛着人体模型走过街头，远远望去仿佛扛着一具刚被剥了皮的尸体，吓得路人避之唯恐不及。 　　乔安才不在意路人怎么看待自己，赶在引发更大的骚乱之前扛着人体模型回到自家小院，将模型背靠墙壁竖立，摆得端端正正。 　　乔安站在人体模型对面二十尺外，在地上划出一条线作为边界，站在线后观察模型。受到阴沉的天气影响，庭院中的光照有些黯淡，好在乔安的视力足够敏锐，相隔二十尺也能清晰看见模型上的血管和肌肉线条。 　　准备妥当以后，乔安自腰间抽出一支飞镖，遵循外公当初的教导，将这支两寸多长、冰冷沉重的暗器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深吸一口气，蓦地抖动手腕将飞镖甩了出去。 　　一抹寒光破空飞逝，对面墙上传来噗的一声闷响。乔安走过去一看，飞镖嵌在墙上，距离标靶足有半尺。 　　乔安自从两年前开始专研魔法，几乎就没再认真练习过投掷飞镖。武技修行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两天不练尚且手生，更何况荒废了两年，乔安对自己的拙劣表现并不意外，拔出飞镖退回边界线外，集中精神再次投掷。 　　这一次，乔安一口气把五发飞镖相继投了出去，过后查看标靶，一枚命中胸部，两枚命中腰部，其余两枚脱靶，成绩算不得好，但是进步明显。 　　乔安收回飞镖，继续练习。投掷飞镖可不比演练魔法，消耗的体能远比后者大得多，乔安可以从早到晚维持施法专注，可是说到投飞镖，仅仅练习一个钟头右臂就阵阵酸痛，手指明显肿胀起来。 　　乔安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这时康蒂带着杰米走过来，上下打量那具身上戳着飞镖的人体模型，好奇地问他：“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练习投飞镖。”乔安简单地解释道。 　　“你是法师，不练魔法改练飞镖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康蒂好气又好笑。 　　这个问题乔安当然考虑过。现阶段他所掌握的法术等级太低，数量也太少，攻击性法术只有一个“冰冻射线”，威力不值一提。低阶法师大多会在日常的法术修行之外进行一些武技训练，既能增强自保能力，顺带还能强身健体——毕竟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如果把身体搞垮了，天赋再高也没意义。 第32章 飞镖 　　除了防身和健身，乔安练习投射飞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是进一步开发“高等法师之手”的实战用途。 　　这些事说起来太过繁琐，而他偏偏又不喜欢长篇大论的解释，所以面对康蒂的质问，索性淡淡回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康蒂气鼓鼓地从他手中夺过一支飞镖，看了看，又嫌弃地丢在桌上，“我不太喜欢这种造型的飞镖。我们亚尔冈京部落的猎人在狩猎时也会使用飞镖，但是与你这种完全不同，更大也更沉重，看起来像一支大号的香蕉，通常是用硬木或者牛角制造，两端挖空，注入融化的铅增加重量。”康蒂用树枝在地上划出阿萨族飞镖的简图，眉飞色舞地向乔安介绍，“投掷这种飞镖需要特殊的技巧，在高明的猎人手中，投掷出去的飞镖不仅能够准确的命中猎物，还会自行返回猎人手中。” 　　“我在书上看到过你说的那种投掷武器，如果我没记错，那东西叫做‘回旋镖’？”乔安问康蒂。 　　“没错，就是回旋镖！可惜我不会制作这种武器，否则你可以改用回旋镖，比那种细小的飞镖强多了。”康蒂遗憾的叹了口气。 　　乔安没有做声。他并不认为回旋镖比飞镖更适合自己当前的需要。的确，阿萨族的回旋镖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可惜使用技巧看起来相当复杂，恐怕得花费大量精力才能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况且回旋镖是一种远程钝击武器，没有锋刃也就无法淬毒，发挥不出他在毒药领域的长处。 　　康蒂知道乔安宁愿独处，陪他聊了几句就带着杰米巡视后山那片树林去了。 　　康蒂走后，乔安继续练习投掷飞镖。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现在他投出的飞镖都能确保上靶，至于能否命中要害就要看运气了——这也不是他短期内的目标。 　　飞镖达到一定准头以后，乔安就不再延续当前的练习方式，改为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这只无形的力场之手投掷飞镖——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高等法师之手”无论在力量还是灵活性上都与乔安的双手差不多，同时还有真正的手臂所不具备的两项优势：首先是延伸距离长达110尺，其次是力场手臂无色无形，更适合发动偷袭。 　　经过之前几天的训练，乔安已经能够熟练操纵“高等法师之手”握持匕首施展戳刺和格挡之类基本招数，在此基础上尝试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也算是进一步发掘这个法术的潜力。 　　乔安对初次尝试的结果很满意。“高等法师之手”投掷出的五发飞镖全部中靶，感觉与亲手投掷没多大区别。 　　为了充分发挥“高等法师之手”在延伸距离上的优势，乔安在接下来的练习当中遥控力场手掌悬在边界线上空，自己则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对面围墙跟前。此时“高等法师之手”与标靶的距离仍然维持在20尺左右，而乔安与标靶的距离则有60尺，他必须在40尺外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还得兼顾瞄准标靶。 　　同时做好这两件事并不容易。乔安练习了整整一上午才勉强达标，投掷出去的飞镖基本都能上靶。 　　吃过午饭，乔安回到庭院中，继续苦练以“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 　　院墙内的空间已经不足以供他施展，就把标靶搬到院子外，背靠大树摆放。乔安在标靶正前方20尺处划出边界线，确保“高等法师之手”悬浮在边界线上方大约五尺高处，自己则不断倒退，直至距离标靶140尺远，明显感到自己与“高等法师之手”之间的魔力连结已经绷到极限，倘若继续拉远距离，魔力连线就会断裂，“高等法师之手”也将随之消解。 　　乔安就在极限距离止步，相隔百尺开外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瞄准标靶投掷飞镖。这么远的距离其实已经谈不上“瞄准”，标靶表面的器官和血管在乔安视野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是一堆红蓝相间的色彩线条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别说精确命中要害，就连上靶都变得异常困难。乔安尝试了三轮，十五支飞镖只有四支上靶，而他甚至无法确定这是自己真实水平的体现抑或纯属碰运气。 　　接下来一轮遭遇风向变化，气流干扰导致5支飞镖无一上靶。这让乔安意识到飞镖这种小型投掷武器的确如同康蒂所说存在很大缺陷，尤其是在风力较大的场合，准头会受到很大影响。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拾取飞镖，重复投掷，如同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不断重复上述流程。枯燥的练习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乔安实在看不清标靶的时候才收工。 　　一整天的苦练究竟收到多大成效？乔安自己也心里没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会继续坚持下去。 　　吃过晚饭后，乔安拿着凯兰迪尔医生给他的钥匙去了实验室，将剩余的血根草和蛇毒全都萃取精炼，配成麻痹毒素，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飞镖头部两侧的棱形锋刃上。 　　淬毒的飞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蓝光，乔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活物试验毒性，就把淬毒飞镖收入腰囊，避免麻痹毒素在强光下分解。 　　忙完这些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点。乔安打扫干净实验台，洗漱过后就钻进睡袋和衣而卧。 　　翌日清晨，乔安在凯兰迪尔炼金实验室的地板上醒来。洗漱过后花了一个钟头准备法术，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背着包匆匆出门。血根草和蛇毒都用光了，乔安今天打算去沼泽地再收集一些。 　　出了镇口，沿着河谷小道朝南走，沿途的草木渐变茂盛，脚下道路也越发泥泞。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乔安抵达沼泽边缘，不出意料的看见灰袋兽坐在土坡上，正倚着树桩打瞌睡。 第33章 淬毒 　　“格雷，早安！”乔安挥手问候。 　　灰袋兽一跃而起，欢呼着跳下土坡，朝他飞奔过来。乔安机警地躲闪，唯恐又被它一把抓住，高高抛起。 　　好在格雷还记得他的忠告，这次没有开什么过火的玩笑，伸展长臂将他抱起，轻柔地放在自己肩头。 　　“格雷，今天我们继续采集血根草，此外还要收集蛇毒。” 　　“莫特！”格雷拍拍强壮的胸膛，表示没问题。这两天它也没闲着，在沼泽里四处转悠，找到好几处生长血根草的地带。至于毒蛇，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泥淖深处要多少有多少。 　　今天乔安来得有些早，沼泽上空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幸而格雷熟悉地形，在雾中行走速度丝毫不减。 　　快到格雷洞窟所在的小岛时，前方雾气中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击水声。乔安立刻警觉地望过去，轻声提醒格雷当心。 　　格雷点了下头，俯身就地拾起一块足有磨盘那么大的石头，单手拎着石块，放轻脚步走向拍击声传来的地带。透过朦胧的雾气，远远看见两条出奇肥硕的鳄鱼上下交叠趴在泥淖里，尾部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刚才乔安听见的拍击声，其实是这两条巨鳄激情××时尾巴拍打泥浆发出的动静。 　　“原来是两条鳄鱼。”乔安松了口气，随即放下心头戒备。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早春时节，沼泽地里的鳄鱼也相继进入繁殖期，眼前的情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格雷歪着脑袋打量那两条还在释放激情的鳄鱼，摸了摸尚未进食的肚子，舔了舔嘴唇，忽然扬起右臂，将手中那块大石头奋力抛了出去。 　　硕大的石块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如同经过弹道计算一般精准的砸在那条处于上方的雄性鳄鱼头部。噗的一声闷响，鲜血迸射，雄鳄的头颅软绵绵垂了下去。 　　被压在泥塘中的雌鳄嗅到血腥气，吓得一翻身甩开雄鳄，凑到它跟前嗅了嗅，似乎确认自己的伴侣已经没得救了，不禁发出悲愤的哀鸣，以一种饱含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格雷一眼，扭动身躯迅速潜入泥淖，只留下一串汩汩泛起的气泡。 　　“格雷，那条雌鳄记恨上你了。”乔安苦笑着说。 　　“莫格！”灰袋兽不屑地哼了一声，才不在意一只爬虫的记恨，大步走向雄鳄尸体，迫不及待要美餐一顿。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脚步突然一滞，六颗眼睛全都瞪大，直勾勾盯着那具雄鳄尸体发呆。 　　乔安此时也觉察到情况异常，连忙从格雷肩头跳下来，匆匆向前跑出两步，目光触及鳄鱼尸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乔安和格雷的注视下，那具雄鳄的尸体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四肢伸长，吻部和尾巴则都缩短，体表那一层原本呈深褐色、质地粗糙的鳞甲迅速蜕变成更为整齐细密的墨绿色鳞片。当上述转变全部完成，那具匍匐在泥淖中的尸体赫然由巨鳄变成了蜥蜴人！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乔安和格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许久，乔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 　　“格雷……咱们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乔安毕竟比头脑简单的灰袋兽见多识广，早就听说蜥蜴人部落是沼泽地里最强大的一伙势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也回想起外公曾经说起过，蜥蜴人部落最受尊崇的阶层被称为“萨满”，萨满其实就是德鲁伊，有些等级较高的蜥蜴人萨满不仅能够施展自然神术，还掌握了“野性变身”这一超自然能力，可以变成各种鸟兽爬虫，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鳄鱼。 　　如果乔安没有猜错，刚刚被格雷以巨石砸死的倒霉鬼多半是一位年轻的蜥蜴人萨满，而与他野合的那条雌性鳄鱼，既可能同为蜥蜴人萨满，也有可能是死者的动物伙伴。在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中，人兽结合无疑是极为可耻的堕落行径，蜥蜴人族群却未必遵循同样的道德规范，再考虑到蜥蜴人本身具有爬行动物的特征，且与鳄鱼同属冷血动物，乔安猜想蜥蜴人或许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无论如何，一位蜥蜴人萨满在部落中的地位绝不会低，向来以睚眦必报著称的蜥蜴人一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乔安不敢想象它们将如何展开寻仇行动。 　　此时沼泽上空的雾气已经被阳光驱散，乔安望向泥淖深处，回想雌鳄逃走时那怨毒的一瞥，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格雷，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尽量不要留下足迹。” 　　灰袋兽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无意间得罪了惹不起的势力，顺从的点点头，抱起乔安跳进泥淖，涉水朝泽心草丛中的小岛走去。泥水没过它的腰，行走起来非常艰难，然而只有这样才能借助积水掩盖足迹。 　　上了小岛，乔安的神经稍有放松，在心里祈祷蜥蜴人千万别追上来。这时头顶飘过一抹阴影，抬头望去，一只格外壮硕的乌鸦正在空中盘旋。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那只乌鸦似乎正在监视他和格雷。危机感促使他的神经有些过敏，盘算要不要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投掷淬毒飞镖，把头顶那只可疑的乌鸦解决掉。 　　乔安抬头目测高度，乌鸦离地面约有百尺，在这样的距离，他委实没有把握一击命中。 　　那只乌鸦似乎觉察到他的杀意，呱呱叫了两声，突然掉头飞走，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乔安的预感很快就得以验证。他和格雷回到洞窟，没过多久洞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由远及近。 　　“格雷，你留在洞窟里别做声，我出去看看情况。”乔安交待过后悄悄走出洞窟，借着峭壁阴影和灌木丛的掩护向前移动。走出大约二十码，一阵风吹过，前方草丛随风低伏，两条身影显露出来。 第34章 蜥蜴人 　　乔安连忙蹲了下去，躲在茂密的树丛中屏住呼吸，透过草木缝隙观察那两名不速之客。 　　不出所料，那两人都是蜥蜴人，身上穿着简陋的皮甲，手持长矛，其中一人斜背着长方形蒙皮盾牌，另一个则挎着一支插有三支标枪的革囊。 　　两个蜥蜴人看起来都是老练的武士，行走时小心的挥动长矛，拨开四周草丛，显然正在搜索什么踪迹。 　　其中一名蜥蜴人向身边同伴问了句话，对方摇摇头，低声说出一串发音怪异的词句。蜥蜴人的语言与人类完全不同，乔安只能听懂一两个单词，由此确认他们使用的应该是龙语。这种古老的语言并不仅限于龙族使用，拥有或者自认为拥有龙族血统的类人生物，比如蜥蜴人和狗头人，也热衷使用这种在他们看来比其它任何语言都更古老、更高贵的语言。 　　乔安正在猜测那两个蜥蜴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空中传来粗哑的鸟鸣，一只红眼乌鸦降落下来，正是不久前追踪他和格雷的那只乌鸦。 　　两个蜥蜴人一见那乌鸦，立刻停下脚步挺胸立正，神色异常恭敬。 　　乌鸦落在草丛中，周身蓦地射出金色光辉，体型迅速膨胀，就在乔安眼前转变成为一位身着灰色长袍、手持木杖的蜥蜴人萨满。 　　蜥蜴人萨满以龙语跟那两名武士交谈了几句，随即转身走向小岛中部，在格雷藏身的洞窟门外停下脚步，暗红色眼眸凝视洞口，流露出冰冷的杀意。 　　“滚出来！”蜥蜴人萨满以略显生硬的人类通用语向洞窟深处喊话，“杀害我兄弟科恩的凶手，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回音在林间徘徊，洞窟中寂静无声。 　　“丘德大人，既然凶手没有勇气出来面对您，还是让我和邦克进去把他们拖出来吧！”一名蜥蜴人武士迫不及待的请战。他的同伴也擎起盾牌和长矛，满脸跃跃欲试。 　　蜥蜴人萨满丘德沉吟了数秒，轻轻点头：“凶手之一是人类少年，不值一提，另一个像是巨人族，看上去不好对付，你们两个可不要轻敌。” 　　“我们兄弟办事，丘德大人尽管放心！” 　　蜥蜴人武士自信地挺起胸膛，手持长矛大步走进洞窟，他的搭档也快步跟了上去。 　　乔安看到这情景，禁不住为躲在洞窟中的格雷担心，半蹲着在草丛中挪动脚步，打算回到洞窟帮格雷对付那两个蜥蜴人武士。然而他这边刚有动作，蜥蜴人萨满丘德立刻有所觉察，蓦地回过身来，火红的眼眸闪出警觉的光芒。 　　乔安连忙俯身躲在草丛深处，大气也不敢喘。 　　“谁在那里，还不给我滚出来！”丘德朝着乔安藏身的灌木丛厉声呵斥，视线游移不定，还无法确定刚刚听到的是风声抑或脚步声。 　　“哼，鬼鬼祟祟的爬虫，看你还能躲藏多久。”丘德低声吟咏神术祷词，浓烈而灼热的魔力在他手中汇集，迅速凝聚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丘德左手平摊，掌心托起那团跃动的烈焰，蓦地一挥手，烈焰脱离手掌飞向灌木丛，轰的一声火浪翻腾，引燃大片枝叶，火势迅速向四周蔓延。 　　乔安藏身的树丛距离起火点约有十五码远，虽然暂时还没有被烧到，但是滚滚热浪和浓烟已经抢在烈火之前扩散过来，尤其是刺鼻的浓烟，呛得他几乎咳嗽起来。 　　乔安拉起斗篷下摆捂住口鼻，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目光透过烟火四下张望，指望在不惊动丘德的前提下逃离迅速蔓延过来的火海。然而他失望地发现丘德恰好堵在唯一没有起火的那个方向，而以自己这点可怜的实力，一旦被丘德发现踪迹就必死无疑。 　　就在失望渐渐转变为绝望的时候，前方洞窟深处突然传来格雷的怒吼声，紧接着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促使丘德立刻将视线转移过去。 　　洞窟中传来脚步声，一个蜥蜴人踉踉跄跄跑出来，手中的长矛已经折断，盾牌也被击碎，身上沾满血迹，脸色惶恐的像是刚刚见了鬼。 　　“邦克，怎么回事！”丘德厉声质问那仓皇逃出洞口的蜥蜴人武士。 　　邦克颤抖了一下，目光与丘德对视的刹那，眼中流露出狂喜，仿佛溺水者终于看到救生船，顾不得回答丘德的质问，匆忙朝他这边跑过来。然而刚跑出两步，身后突然飞来一支标枪，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刺入邦克背部，噗的一声贯穿躯体，染血的枪尖自胸前冒了出来。 　　邦克双目圆睁，挣扎着向前挪动一步，颓然扑倒在丘德脚下断了气。 　　蜥蜴人萨满阴沉的面孔微微抽搐，目光越过脚下的尸体望向洞窟。 　　怒容满面的灰袋兽大步走出洞口，右手倒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蜥蜴人尸体，看上去就像拖着一只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莫格！”灰袋兽怒视丘德高声咆哮，粗壮的手臂向前一挥，将蜥蜴人尸体当做投掷武器，狠狠砸了过去。 　　丘德早就在提防这头发狂的怪物，匆忙闪身躲避，左手向外一推，跃动的烈焰脱离掌心射向灰袋兽。 　　“燃火术”塑造出的烈焰击中格雷，在它宽阔厚实的胸膛留下一抹焦痕旋即熄灭。轻微的灼伤非但无法吓退格雷，反而进一步激发它的狂怒，咆哮着径直冲向蜥蜴人萨满。 　　丘德匆忙将木杖投向格雷脚下，同时吐出一串祷词，木杖落地刹那变成一条粗如水桶、长达五码的花斑大蟒，甩动身躯将格雷紧紧勒住。 　　灰袋兽六颗眼眸尽皆燃烧怒火，怒吼着探出一双巨掌，紧握巨蟒头颈奋力撕扯，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这条粗大的巨蟒竟然被它生生扯成两截。 　　格雷轻蔑地丢下蟒蛇断肢，残破的尸体落地后扭曲收缩，重又变回木杖，只不过已经断成两截。 　　“可恶的怪物，你给我等着！” 　　蜥蜴人萨满被灰袋兽恐怖的怪力深深震撼，低声咒骂着打出施法手势，双臂浮现一缕缕闪烁的电光，仿佛无数蓝白色小蛇紧贴着他的胳膊来回窜动。 第35章 雷击 　　格雷预感到蜥蜴人萨满又要施展法术，加快脚步猛扑上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及丘德胸膛的刹那，蜥蜴人萨满的身躯突然凭空缩小，变成一只黑羽红睛的乌鸦腾空飞起。 　　格雷愣了一下，就地抓起一块石头扔向空中。乌鸦扇动翅膀，轻松躲开石块袭击，凌空呱呱鸣叫，流露出嘲弄的意味。 　　格雷气得发狂，又俯下身去寻找石块。丘德变化的乌鸦抢先发起攻击，鸟爪向下一探，一道柱状闪电凌空劈落下去，击中灰袋兽脊背刹那发出隆隆雷鸣。 　　3环“召雷术”的威力远非1环“燃火术”能比，以格雷强悍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被雷霆击倒在地，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短暂的麻痹过后才挣扎着试图起身。然而还没等它爬起来，又是一道电光从天而降，再次将它击倒，连续遭到雷击的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 　　乔安蹲在灌木丛里，眼睁睁看着蜥蜴人萨满召唤雷霆轰击格雷，心里又急又气，却还要竭力保持镇定，思索如何才能帮格雷摆脱困境。 　　如果蜥蜴人萨满还停留在地面，乔安总还可以冲上去跟他拼命，然而此时对方已经变成乌鸦悬在空中，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威胁到他？ 　　乔安抬头目测乌鸦的飞行高度，距离自己藏身的树丛大约二十码，这早已大大超出“冰冻射线”的射程极限，飞镖也无法在那么远的距离维持准头，显而易见，现在他唯一能够依赖的攻击手段只剩下“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不假思索打出施法手势，同时压低嗓音吟唱咒文。 　　“Ruma！” 　　吐出法术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紧张地望向天空，欣喜地发现丘德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状，仍然将主要精力用于维持施法专注，正在召唤第三道雷电轰击格雷。 　　乔安深吸一口气，过往千百次高强度训练没有白费，使他得以在紧急关头保持施法专注，稳稳的遥控那只无形的魔力之手自腰间抽出淬毒飞镖，悄然伸向空中，转瞬间延伸出五十尺外，距离悬浮在半空的乌鸦只有不到十尺高度差。 　　乔安还想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继续迫近丘德，距离越近，越有把握一击命中。可惜蜥蜴人萨满比他料想中更警觉，忽然转头朝“高等法师之手”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不能再等了！ 　　乔安咬紧牙关，双眸瞳孔急剧收缩，集中全部精神力量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甩出那支淬毒飞镖。 　　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银芒，紧贴着乌鸦腹部飞掠而过。 　　乔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认为自己刚刚掷出的那只毒镖失手了。 　　乌鸦狼狈的凌空翻滚，竭力伸展双翅稳住身形，猩红双眸燃烧怒火，朝乔安藏身的树丛发出一声充满杀气的啼鸣。 　　轰！一道雷光当头劈落下来。乔安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弹起来，在树丛中无助的翻滚。剧痛伴随麻痹感传遍全身，他在朦胧中看见那只乌鸦像一枚失控的陨石，奋力扑腾翅膀试图稳定飞行高度，却还是力不从心地坠落下来，口中不断发出惊骇的尖叫。 　　看到这一幕，乔安长舒一口气。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镖至少给蜥蜴人萨满造成了一些擦伤，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飞镖上涂抹的麻痹毒素比自己预想中更有效。 　　……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传来的一丝温热触感使乔安由深沉的昏迷中渐渐恢复意识，竭力摆脱黑暗束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恐怖而又充满关切的脸庞。 　　格雷跪在乔安身旁，双手轻轻抱着他的头，正伤心的呜呜抽噎，六颗眼眸全都充满泪水，泪珠落在乔安脸上，带来一丝熟悉的温热。 　　“别哭……我还没死呢。”乔安虚弱地笑了笑。 　　格雷的泪眼顿时瞪大，满脸悲戚迅速变成狂喜，跳起来连声欢呼。 　　乔安躺在草地上，稍微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上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只是半边身子还隐隐发麻，想来是雷击留下的后遗症。 　　乔安扶着灌木走向格雷，虚弱地问：“那只乌鸦怎么样了？” 　　“莫格！”格雷面露怒色，转身钻进草丛，拖出来一具血肉模糊的蜥蜴人尸体。乔安只能从尸体上血迹斑驳的灰色长袍辨认出死者的身份，再看看几乎被踩扁的脑袋，不难想象丘德毒发后坠落下来被格雷逮到，狠狠一脚踩爆了头颅。 　　乔安休息了两分钟，感觉体力有所恢复，走到蜥蜴人萨满的尸体跟前仔细搜索。幸而格雷只是在他脑袋上踩了一脚，还没顾得上拿他的尸体发泄怒火，丘德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完整的保存下来，其中包括装在一只腰包中的两个皮革小口袋和三个玻璃药瓶，还有就是他腰间的那条皮带，全都发出朦胧的魔法光辉。 　　乔安现在还没有学习过“鉴定术”，只能看出这些物品蕴含魔力，却无法得知究竟具有什么魔法效果。唯一的例外是那三瓶药水，他在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见过一次，认出是蕴含治疗神术的魔法药。 　　乔安拿出两瓶药水，分给格雷一瓶，自己打开另一瓶，先嗅了嗅，散发出的的确是治疗药水特有的清香，鼓起勇气一饮而尽。一丝凉爽的感觉从喉咙扩散到周身，药效发挥的很快，电击造成的刺痛与麻木感转眼就被药水驱散。 　　格雷将药水连同玻璃瓶一并吞进肚里，就像吃下一颗糖豆，过后咂咂嘴露出舒适的表情，背部遭受雷击造成的创口迅速止血结疤，可见药效之显著。 　　剩下那瓶疗伤药水，乔安舍不得用，连同其它尚未鉴定的战利品一并塞进背包。身后吹来一阵热风，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蜥蜴人萨满以法术引燃的大火越烧越旺，正在朝洞窟这边蔓延。 　　乔安望着烈焰与浓烟出神思索了数秒，转身问格雷：“除了这里，你还有没有其它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36章 焚尸 　　借助手势，乔安总算使灰袋兽理解了自己的问题，令他欣慰的是格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们得把蜥蜴人的尸体丢进火堆，焚烧干净，免得留下线索引来更多追杀者。另外，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往后你得换个住处，最好远离蜥蜴人部落。”乔安一边叮嘱格雷，随手将蜥蜴人萨满的革囊丢进火海。 　　格雷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效仿乔安的举动，抓起蜥蜴人萨满的尸体丢进火海，随后又把那两个蜥蜴人武士的尸体拖过来，一一丢进火中。 　　乔安看到火势越来越大，催促格雷尽快离开小岛。格雷伸手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肩头，如同来时那样大步飞奔，不出十分钟就脱离小岛。 　　乔安回头望向熊熊烈焰笼罩的小岛，回忆与格雷在岛上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不由心头怅然。然而相比放弃这处居所，他更庆幸自己和格雷得以逃脱丘德等人的追杀，暗自祈祷火烧得更旺一些，将那三个蜥蜴人的尸体全都烧成灰烬，消灭现场残留的蛛丝马迹。 　　“格雷，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得避避风头，暂时不能再见面了。”看到灰袋兽面露不舍，乔安耐心向它解释：“别忘了那头目睹我们误杀蜥蜴人萨满科恩的雌鳄还活着，蜥蜴人部落的首领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你我的容貌特征，再加上丘德他们三人一去不回，接下来必定会派出更多蜥蜴人追踪咱们，出于安全起见，我不得不暂时远离沼泽，躲避蜥蜴人的搜捕，你也得找个远离蜥蜴人势力范围的地方隐藏起来，等到避过这阵风头，咱们再设法见面。” 　　至于要躲避多久，将来如何恢复联系，乔安暂时还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格雷的头脑是简单，直觉却非常敏锐。乔安的话它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但是不难通过神态举止感受到乔安对它的关心，进而认同他所做出的决定。 　　“格雷，多保重。”分别前，乔安忍着流泪的冲动用力拥抱灰袋兽，“希望这场风波尽快平息下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格雷沉重地点了下头，含着泪水目送乔安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沼泽边缘无边无际随风摇曳的芦苇丛深处。直到格雷把三双眼睛都睁到最大限度也无法觅得乔安的身影，这才不得不面对他已经离开的现实，抹了抹眼角泪痕，迈开沉重的脚步，转身走向变得陌生而又危机四伏的大沼泽。 　　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格雷最后一次回头眺望，火红的夕阳映入眼中。然而就在这回眸一瞥的刹那，它惊喜的发现那个瘦小的身影去而复返，又一次回到他的视野中。 　　“莫特！”灰袋兽发出一声欢呼，大步奔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忍心丢下你不管。”再次回到格雷身旁，乔安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慌张，代之以前所未有的从容与坚定，“蜥蜴人的势力遍布大沼泽，你在这里找不到真正的避难所，跟我走吧，带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格雷只要跟乔安在一起就很开心，至于留在沼泽抑或去别的地方，它倒不太在意。没有丝毫迟疑就接受了乔安的建议，跟着他朝远离沼泽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近黄昏，乔安带着格雷沿德林河一路向北走，在树林的掩护下悄然来到德林镇附近，沿途没有惊动任何当地居民。 　　乔安很清楚德林镇的居民不会欢迎格雷这样相貌狰狞的怪物，倘若自己带着格雷直接走进小镇，必将引起一场骚乱，最终要么是格雷被愤怒的民兵赶出小镇，要么连格雷带他本人一并被驱逐出境。 　　乔安不打算尝试说服镇民接纳格雷——这纯属白费力气。他在树林中耐心等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镇子里的灯光相继熄灭，街上空空荡荡看不到行人的踪影，这才回头冲格雷打了个手势，示意它跟上来。 　　乔安在德林镇出生长大，非常熟悉镇子附近的地形。他没有冒险带着格雷直闯正门，而是在树林掩护下绕到镇子背后的山丘。翻过一道山梁，沿着倾斜的山坡滑下去，继续向前走出不远就是纪尧姆·泰尔老头经营的那片树林。 　　后山这片树林颇为茂密，现在正值二月中旬，林子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镇上的居民绝少涉足此地。乔安打算把格雷暂时安置在林间小屋，树林里猎物丰富，除了四季可见的野兔和野鸡，随着天气转暖，野猪、黑熊和獾等体型较大的野兽也相继活跃起来，以格雷的身手不难在密林中获得足以果腹的猎物。至于能够威胁到它的野兽……以乔安的经验来看一个也没有，堪称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林间小屋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林间紧接着亮起一团灯光，摇曳着朝这边靠近。 　　“杰米，又发现野猪了吗？”树丛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灰袋兽似乎预感到威胁，蓦地握紧双拳，六颗眼眸闪烁精芒，微微伏下魁伟的身躯做出攻击姿态。 　　乔安连忙阻止格雷，向树丛对面喊了一声：“是我！” 　　“乔安？”康蒂诧异的走过来，手中所持木棒顶端腾起一团魔法塑造的橘黄色光球，照亮四周昏暗的树林。 　　混血冬狼杰米紧跟康蒂跃出树丛，看到乔安立刻发出欢呼，飞一般跑到小主人跟前，时而警惕地瞟向格雷，对这个大块头满怀戒备。 　　康蒂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小树精蜜拉站在树丛中，枝叶遮掩赤裸的胴体，向乔安和格雷投来好奇的视线。或许是被灰袋兽壮硕狰狞的形象吓到，与格雷目光接触的刹那，慌忙缩头躲到康蒂身后。 　　乔安蹲下去爱抚杰米毛茸茸的耳朵，柔声为它介绍身后那位新朋友。杰米天性聪颖活泼，也没有以貌取人的观念，在乔安的鼓励下主动靠近格雷，发出友善的低吼，抬起一只前爪向它打招呼。 第37章 避难 　　格雷感受到杰米的友善，摸了摸后脑勺，半跪下去握住混血冬狼的爪子晃了晃，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莫特”。 　　康蒂看到这大块头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随即走过来跟格雷打招呼。格雷对康蒂也有印象，依稀记得当初她曾陪同一个老头去沼泽地寻找乔安，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对康蒂也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只有天性羞怯的小树精蜜拉还是不敢靠近格雷，站在树丛背后，咬着手指，好奇而又紧张地观察那位高大的陌生来客。若非康蒂一再向她保证格雷只是长相凶猛，内心并不邪恶，她早就吓得躲进黑橡树里去了。 　　康蒂有很多问题，乔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把大家都请进小屋——房门对格雷而言太窄了一点，它得侧身穿过，免得撞破门框。 　　小屋内部空间有限，乔安、康蒂、杰米再加上格雷都挤进来，就显得更加狭小，格雷不得不背靠壁炉席地而坐，顺手把杰米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只宠物猫。杰米很喜欢这个新朋友，以猎犬表达友善的独特方式不停摇动尾巴向格雷示好。毛茸茸的尾巴在格雷脸上扫来扫去，使它忍不住打起喷嚏，恍若一声雷鸣，震得屋顶瑟瑟发抖。 　　康蒂吃惊过后哈哈大笑，小树精蜜拉很想加入这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却又有些害羞，双手扒着窗口，垫起脚尖暗中观察，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乔安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没有在意对面小树精好奇的目光，提起一支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在草纸上飞快地书写，将自己与格雷今天遭遇蜥蜴人追杀以及不得不带格雷回家避难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写好以后，乔安将墨迹未干的草纸递给康蒂。康蒂迅速看完，笑容逐渐消失，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乔安，这件事你最好去找泰尔先生商量一下。” 　　“外公不会同意格雷留在这里。”乔安摇摇头，脸色阴郁。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康蒂拉住他的手，“走，我陪你去！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我就哭到他答应！” 　　乔安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这……真的管用吗？” 　　“绝对管用，不信你就等着瞧！”康蒂双手叉腰，俏丽的小脸儿上写满自信，可见平日没少在家里长辈面前施展这套赖皮招数。 　　事实证明康蒂是对的。 　　泰尔老头看完乔安递过来的纸条，面无表情地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灰袋兽不能留在镇子里，万一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小孩承担不起后果——” 　　老头话还没说完，早已酝酿好情绪的康蒂就使出绝招，呜呜痛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惨绝人寰，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泰尔老头哪曾见过这场面，顿时手足无措，连连给乔安使眼色。 　　乔安的视线飘向窗外，佯装没有觉察到外公的暗示。 　　泰尔老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让步，警告乔安和康蒂严加看管灰袋兽，禁止它离开树林，更不允许擅自闯入居民区。 　　“谢谢您，泰尔先生！”康蒂破涕为笑，扑上去抱住老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乔安再次目瞪口呆，对康蒂这一手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眼泪收放自如的绝技心服口服。 　　……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口照进昏暗的铁匠铺，无数细小的灰尘围绕光照轨迹旋转飞舞，形成朦胧的发光锥体。 　　一位身材出奇粗壮的矮人站在光锥正中央，仿佛置身于舞台聚光灯下，使站在对面背光处的乔安得以仔细端详这位德林镇的名人。 　　出身于米德嘉德锻造谷的庞加莱之子弗林特·铁砧刚刚过完自己的一百五十岁生日，以矮人的寿命而言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然而在整个德林镇，你找不出比他资历更老、见闻更广博——即便排除吹牛的成分——的镇民。 　　弗林特先生只有四尺高，肩宽几乎赶得上个头，宽厚强壮的身板给人一种敦实有力的印象。矮人引以为傲的茂盛胡须呈现炫酷的酒红色，精心梳理，打上发蜡，编成一缕缕粗细均等的辫子，束以数十枚小巧精美的金环。这些金环伴随矮人先生沉稳绵长的呼吸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仿佛一串串悬在颌下的黄金风铃。 　　乔安的视线很自然地被弗林特先生的美髯深深吸引，心想即便是最虚荣的妇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秀发修饰得如同这位富有的矮人先生的胡须一般漂亮。 　　弗林特·铁砧重重咳嗽一声，宽阔的额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提醒对面那位少年法师别再发呆，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弗林特·铁砧是一个很骄傲的矮人，倘若访客不自报家门，他也决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弗林特·铁砧的骄傲并不仅基于源自北方古老矮人王庭的高贵血统和丰富的阅历，更因为他实在是德林镇屈指可数的重要人物之一，这重要性首先体现在他所拥有的财富。镇上公认最好的铁匠铺和武器防具店都是弗林特先生的产业。身为德林镇手艺最出色的铁匠，近年来他已经很少亲自出手挥舞锻锤，将两家店铺交给自己的学徒打理，传统的手工锻造工艺也被他大刀阔斧的加以改革，替换成由水力驱动的自动锻锤。这样一来，弗林特·铁砧先生就可以腾出更多精力参与德林镇议会和法庭的公共事务，凭借强硬的作风在政坛上得罪了一些人，同时也赢得了更多的尊敬。 　　除了担任镇议员和法院推事，矮人先生更热衷于在另一处舞台上发挥他的才能和充沛精力。正是在他的大力倡导和慷慨资助下，德林镇成立了“治安警备队”这一民兵组织，在这个常住居民仅有两千余人的小镇上，登记在册的民兵就有不下两百名。弗林特·铁砧亲自担任民兵连长兼首席教官，每逢周末就穿上亲手锻造的全套板甲，扛起战锤昂首阔步走进训练场，手把手的教导年轻人格斗技巧，包括镇长杰森·丁道尔家的两兄弟——迪克和罗杰——在内，镇上那些有志于成为职业军人的小伙子大多是他的弟子。 第38章 矮人的水车 　　乔安·维达并不是矮人先生欣赏的那一类年轻人。因为乔安不是那种能够跟同龄人打成一片、大杯喝酒、开怀大笑的年轻人，这个瘦弱孤僻的男孩从不参加民兵集训，据说还热衷于钻研魔法？这些都是矮人所不喜欢的特质，若非乔安是他所尊敬的老猎人纪尧姆·泰尔的外孙，弗林特·铁砧根本不会屈尊亲自接见这个小法师。 　　弗林特·铁砧再次重重咳嗽一声，透出一丝不耐烦。 　　乔安仿佛由梦中惊醒，视线离开矮人先生的美髯，转而望向对方交叉抱在胸前的粗壮臂膀。 　　“下午好，弗林特先生。” 　　“下午好，我的孩子，你来到这里总不至于只是为了向我问声好吧？”矮人一脸威严地说。 　　乔安对此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纸递过去。 　　矮人打开看了看，认出是自己昨天登在镇广场布告栏上的悬赏告示，乔安将告示全文抄录了一遍，字写得倒是挺漂亮。 　　“没错，这是我发布的悬赏告示，为的是揪出屡次暗中破坏水车的恶棍。”矮人脸上浮现怒色，“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孩子，你敢相信吗？短短一周之内，我不得不反复修理三次水车，然而每次修复以后，某个卑鄙的恶棍总会在当天夜里又将水车破坏——这是赤裸裸的犯罪！我对摩拉丁的锤头起誓，决不饶恕这个恶棍！” 　　矮人的暴怒犹如雷霆，使乔安感到恐惧，禁不住产生扭头逃跑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压下这一念头，强迫自己留下来面对弗林特先生的怒火。正如弗林特对乔安存有偏见，乔安对这位脾气火爆且顽固的矮人也没啥好感，若非迫不得已，他才不想跑来忍受对方傲慢自大的嘴脸。 　　昨天在大沼泽，乔安和灰袋兽格雷因为误杀蜥蜴人萨满惹祸上身，为了躲避蜥蜴人部落的后续追杀，乔安不得不带着格雷连夜逃离沼泽。到家后，乔安将格雷安置在后山林中小屋避难，打定主意在避过这阵风头之前决不再走进蜥蜴沼泽。远离沼泽地意味着乔安近期不能去捕捉水蛭，不能再去采集药材，不得不放弃一条好不容易开发出来的财路——这对急需赚钱筹措学费的乔安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眼下已经是二月中旬，距离莱顿学院开学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乔安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没了沼泽这条财路，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寻求其它赚钱的途径。就在今天上午，他路过镇广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告示，矮人弗林特·铁砧悬赏追查破坏自家铁匠铺动力系统的凶手，查到切实线索者赏金50金杜加，活捉凶手者赏金100金杜加！ 　　乔安立刻被丰厚的悬赏金额牢牢吸引，不假思索跑来铁匠铺求见弗林特·铁砧，唯恐别人抢在他前面完成这桩任务。 　　“弗林特先生，关于水车遭到破坏的事，有更详细的线索吗？”乔安问。 　　“有线索我还用得着花钱悬赏？”老矮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胡须，语气有所缓和：“虽然目前还没有查出破坏者的身份，但是我有理由认为这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要么是有人暗中报复，要么是竞争对手雇人搞鬼。” 　　“报复……弗林特先生，您在镇上有仇人？”乔安好奇地问。 　　“仇人算不上，但是得罪过的人可就太多啦，多到根本记不清。”矮人耸肩摊手，脸上流露出一丝矜傲：“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来我生意做得还不错，在镇议会和民兵团多少有些发言权，于公于私都难免与人发生冲突，我做事一向秉承公义，倘若因此引来某些卑鄙小人的怨恨乃至报复，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意外。” 　　乔安对矮人先生的风评略有耳闻。总体来说弗林特·铁砧是一位正直慷慨的绅士，甚至称得上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然而他只强调自己正直的一面，似乎从未反省过自己的骄傲自负和保守顽固，像他这种性格的人，不得罪人反而不正常。 　　“弗林特先生，您刚才提到竞争对手，具体指的是？” 　　“呵！小家伙，你问到关键了。”矮人晃了晃粗短的手指，“换做别人，恐怕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但是我不在乎——反正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乔安点点头，期待他言归正传。 　　“你大概也知道，咱们镇上每隔两年举行一次换届选举，由全体议员投票选出一位新任镇长，我们那位可敬的丁道尔先生已经连任三届镇长，总体来说干得还不错，他似乎也认为凭借自己的政绩还可以连任下去，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 　　老矮人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如果一个人六年来始终坐在镇长的位置上，人们就会逐渐形成一种习惯，仿佛那个位置是专为此人而设。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的孩子，换个人当镇长，也许能干得比丁道尔先生更好，不是这样吗？” 　　“有这种可能。”乔安接着在心里加上一句，“也有可能干得更糟。” 　　“德林镇长可不是世袭的国王，丁道尔这个姓氏从不曾加盖皇家纹章，我认为德林镇必须有人站出来挑战丁道尔先生的权威，我在议会上公开表达了这个意思，并且赢得了大多数议员的赞同，有人主张推举我出来与丁道尔先生竞选，我本无此意，怎奈盛情难却。”弗林特耸了耸肩，无奈地叹息道：“政治就是这样，一旦牵扯到权力斗争，老朋友也难免反目成仇。丁道尔先生是个好人，可他似乎对自己手中的权力上了瘾，哪怕他在议事厅中强颜欢笑，拉着我的手说欢迎竞选，可我看得出来，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出现难以弥合的裂痕……唉，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您怀疑丁道尔先生雇人暗中破坏铁匠铺水车，以此作为警告，威胁您退出镇长竞选？”乔安试探得问老矮人。 第39章 河畔工坊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弗林特断然否认乔安的猜测，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不对？”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丁道尔镇长真想迫使弗林特退出竞选，那也不会采用这种火上浇油的方式——这反而会刺激老矮人的倔脾气，促使他全力投入竞选。 　　“我不认为一个小男孩能帮上什么忙，然而人人都说泰尔之孙乔安·维达是咱们镇上最聪明的孩子，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乔安跟上矮人的脚步。 　　“带你去看一看案发现场，小家伙，没准儿你的聪明才智派得上用场。” 　　“但愿如此，弗林特先生。” 　　乔安跟着矮人走出铁匠铺，院门外就是德林河，随着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河中水位持续上涨，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堤岸，为沿河建立的磨坊与工厂带来持久且免费的天然动力。 　　弗林特的锻造车间就设立在德林河畔。在矮人的引领下，乔安走进宽敞的车间，参观他亲手设计制造的新式机床。这台造型古怪的机器既庞大又复杂，弗林特·铁砧自豪的宣称这台机床可以替代至少10名铁匠的劳动力，除了最显眼的那一排平行并联的自动锻锤，弗林特设计的机床还具有切、磨、铣、刨、削等诸多精加工功能。驱动如此庞大的机械装置需要更为庞大的动力，全靠河边那架巨大的大水车输送。 　　乔安从小就对机械装置很感兴趣，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出于调查案情的需要，在矮人的陪同下仔细观察水车与机床之间的传动装置，想搞清楚河流蕴含的能量究竟是如何转移到十尺开外的厂房中，又是如何驱使那台结构复杂的机器运转起来，竟然可以取代工匠的巧手锻造加工出各种精巧的农具和武器。 　　往常锻造车间总是从早到晚发出噪音，锻锤敲击钢铁的轰鸣传遍小镇，今天却反常的安静，因为传动装置的核心部件——“蜗轮蜗杆”和“曲柄滑块”——都遭到彻底破坏，也难怪老矮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机器无法运转，弗林特只得给车间的工人放了假，只留下一个名叫汤姆的学徒协助自己更换新部件。 　　汤姆是个年轻的矮人，既是弗林特的学徒也是老矮人的外甥，模样活脱脱就像年轻五十岁的弗林特，只不过年轻的矮人铁匠不像已经功成名就的舅舅那么讲究仪表，对麦酒的热爱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汤姆，过来认识一下这位小兄弟，他叫乔安，是泰尔老头的外孙。”弗林特冲正在更换曲柄滑块的汤姆喊道。 　　汤姆回头冲乔安举了举沾满油泥的手算是打招呼，笑着说：“我听说过你，维达先生，或许应该称您为‘法师老爷’。” 　　乔安脸一红，尴尬地道了声下午好。 　　“汤姆，传动装置还有多久才能修好？”弗林特问外甥。 　　“天黑前恐怕是修不好啦，真该死，今天又得加班到深夜。”汤姆悻悻抱怨。 　　“如果你中午少喝两杯麦酒，本不必拖延这么久。”弗林特没好气地数落外甥。 　　“亲爱的舅舅，你还不知道我吗？宁可加班也不能少喝一杯，这可是我唯一的乐趣。”汤姆委屈地说。 　　“不争气的臭小子，总有一天你会溺死在酒桶里。”弗林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外甥一眼，掏出镀金怀表看了看，转身对乔安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去出席弗朗西斯夫人的生日晚宴，这里就交给你和汤姆，根据以往的规律，案犯通常在后半夜动手，你们可要当心点，这里有一个金币，你拿着买晚餐。” 　　乔安从慷慨的老矮人手中接过金币，心想今天总算没有白忙活。 　　弗林特离开不久，天色就完全黑下来。 　　乔安没有动用那个金币，跑回家享用康蒂准备的晚餐，饭后去后山林间探望格雷。格雷在这处避难所过的不错，白天就在木屋里睡觉，晚上带着杰米在林子里巡视，还逮住一只闯进果林的野猪，跟杰米分而食之，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或许是受到杰米的影响，小树精蜜拉现在也不躲着格雷了。有蜜拉和杰米作伴，再加上乔安和康蒂每天晚上都来探望，格雷在新的环境里倒也不觉得寂寞。 　　乔安想到晚上还有工作，简单跟康蒂讲述了一下弗林特·铁砧遇到的麻烦就离开树林，匆匆返回河畔工厂。 　　果然不出弗林特所料，他的好外甥汤姆在酒馆鬼混到半夜才回来。酩酊大醉而又处于亢奋状态的矮人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生物，汤姆拉着乔安没完没了的讲那些在酒馆听来的下流笑话，吵得他根本无法专心研读法术书，恨不得拿针线把这家伙的大嘴巴缝起来。 　　汤姆自得其乐的唠叨了两个钟头，终于显出疲倦的神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扶着乔安肩膀摇摇晃晃站起来，问他要不要陪自己去河边撒泡尿。 　　“恕不奉陪。”乔安没好气地说。 　　汤姆傻笑了两声，踉踉跄跄独自走出工坊，连门都没关。 　　乔安长出一口气，庆幸终于摆脱这个唠叨鬼。翻开法术书看了两页，久久不见汤姆回来，不由暗自纳闷：撒泡尿需要那么久吗？该不会醉倒在河边了吧？ 　　乔安叹了口气，合上书本，正打算出去寻找汤姆，门外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最初他还以为是汤姆在唱歌，然而仔细聆听过后却发觉那歌声清脆婉转，绝不可能出自矮人铁匠粗野的喉咙，更何况歌唱者使用的既不是通用语也不是矮人语，听起来更像蜜拉使用的那种妖精语言。 　　乔安正纳闷的时候，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噪音。这异常的动静夹杂在亦真亦幻的歌声中，莫名的激发出恐怖气氛，使乔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伸手自腰间拔出匕首，放轻脚步朝门外走去。 第40章 夜半歌声 　　工坊门外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就是陈列机床的车间。乔安站在走廊中，隐约看见一条黑影正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向机床，手里还拖着一柄锻铁锤，锤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人摇摇晃晃走到下午汤姆刚刚修好的传动装置跟前，双手高举铁锤，就要狠狠砸下去。 　　“住手！”乔安抬手射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冰冻射线”，正中那黑影的手腕。 　　哐啷！黑影手腕一抖，铁锤落地。 　　乔安立刻冲了上去，手臂一挥，“高等法师之手”紧握匕首隔空刺向那人胸口。刀锋及体的刹那，乔安看清那人的面孔，连忙收住攻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汤姆，你想干什么！” 　　“呃？”汤姆茫然地睁大眼睛，瞅瞅神色冷漠的乔安，又瞅瞅脚下那柄铁锤，显得不知所措，“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乔安指向他脚下的铁锤，“如果你无法为刚刚试图破坏机床的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如实告诉弗林特先生了。” 　　听乔安提到舅舅的名字，汤姆的醉意立刻化作满头冷汗，喃喃地说：“维达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刚刚我还在河边撒尿，忽然听见有人唱歌，接下来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怂恿我拿起铁锤破坏机床……” 　　“所以你就听从耳畔传来的教唆，亲手破坏了机床？”乔安冷冷地质问汤姆。 　　“这怎么可能！”汤姆挠挠头，心虚地补充道，“清醒的时候我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都怪那杯麦酒，害得我昏了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想着反正是虚假的梦境，总不会真的造成破坏……”觉察到乔安眼中的怀疑，年轻的矮人急得赌咒发誓：“如果我撒谎，维达先生，那我就是长胡子的侏儒！”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汤姆看起来不是那种演技高超的狡猾之辈，如果他刚才没有说谎，多半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受到某种催眠法术的影响，不知不觉间充当了对方的傀儡，几乎亲手破坏传动装置。 　　如果这就是真相，乔安就不难理解为何传动装置连续三次遭受破坏却找不到作案者，事实上作案者就是汤姆本人，而这个酒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人利用，破坏过后丢下铁锤，回到宿舍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记不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 　　“汤姆，带我去你刚才听见歌声的地方。”乔安低声说。 　　“好、好的！”汤姆这时候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酒已经醒了大半，抹着冷汗朝门外跑。 　　乔安跟着汤姆来到河边，走出不远就听见那耳熟的歌声。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就在旋转的水车下，隐约可见两个娇小而诡异的身影。 　　那是一对小小的水生妖精，浅绿色肌肤生有稀疏的鳞片，在银色月光下微微泛光，头发如同深绿色水草，浮出水面的身躯只有三尺高，其中一个裹着由各色水草编织的披肩，随波飘荡的长发装饰以贝壳打磨的发卡，看起来是女孩，她的同伴则赤裸上身，只穿一条水草编织的短裤，看起来是个男孩。两个水栖妖精都生有尖尖的耳朵，带蹼的手脚，在月光笼罩的河面上嬉戏欢笑，时而爬上水车高声歌唱，时而踏着水波翩翩起舞。 　　看到这一幕奇景，乔安不由怔怔出神。汤姆更是震惊的张大嘴巴，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 　　“天呐！锤头在上，维达先生快看那是什么！两只小妖精？” 　　乔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河上，两只妖精已经有所警觉，同时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笑嘻嘻的挥了挥手，以清脆的妖精语发出呼唤，似乎在邀请乔安和汤姆下水陪他们玩耍。 　　妖精的嬉笑声传入耳中，乔安顿时感到意识模糊，冥冥中兴起一种冲动，迫切想走向那两个妖精。长期坚持的精神修行在这紧要关头发挥了作用，得益于刻苦的法术专注训练，乔安的意志力远比寻常人更坚定，短暂的迷惑过后就警醒过来，意识到河面上的妖精正在对自己施展魅惑法术，连忙用力咬了下嘴唇，借助疼痛使自己摆脱魅惑。 　　对面河面上，那只佩戴贝壳发卡的水栖妖精觉察到乔安没有被她的同伴魅惑，挥手射来一束青色光线，试图加强对乔安的控制。这只妖精的魔力比她的同伴更强，按理说乔安需要拿出更坚定的意志力才能对抗她的魅惑，然而就在乔安意识到这一点的关头，颈后那颗象征其异怪血统的眼眸突然自动睁开，一股寒意如同电流传遍全身，瞬间驱散女妖精的魅惑法术，使乔安完全清醒过来。 　　乔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顾不得多想，扭头一看，汤姆已经被另一只妖精魅惑，正失魂落魄的走向德林河。 　　乔安连忙上前拉汤姆，可惜力气不够，非但没能及时拉住汤姆，反而险些被这敦实的矮人拖下水。 　　噗通一声，汤姆摔下岸堤，浑身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吓得哇哇大叫，手脚胡乱拍打河水。 　　乔安一眼就看出这个笨蛋不会游泳，连忙蹲下去扯住汤姆的衣领，大声警告他别乱动。 　　年轻的矮人总算稍微镇定了一些，听从乔安的指点，腾出右手扒住堤岸，在乔安的协助下狼狈地爬上来。 　　汤姆浑身湿透宛如“落汤鸡”，湿漉漉的胡须一绺绺的黏在脸上，一边打喷嚏还气得咒骂。 　　“阿嚏！可恶的小妖精！阿嚏！你们给我等着瞧！” 　　仿佛在回应矮人的怒骂，对面水车上传来清脆的嬉笑声，两只小妖精相继冲汤姆和乔安吐舌扮鬼脸，随即手牵着手跳下水车，河面上泛起两朵小小的浪花，恶作剧的妖精潜入河底没了踪影。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好气又好笑。事已至此，破坏水车的幕后主使者已经露出真面目，然而乔安还是想不通，那两只水栖妖精为何要魅惑汤姆破坏水车传动装置？仅仅是出于妖精顽皮天性的恶作剧，还是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乔安陷入思索。 第41章 河中的妖精 　　若想解开这些谜团，乔安必须设法与那两只水栖妖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然而他既不擅长交涉，也听不太懂妖精们使用的语言，仅凭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不得不回家一趟，向康蒂和蜜拉寻求帮助。 　　一想到要求人帮忙，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乔安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格外忧郁。 　　“维达先生，接下来可怎么办啊？”汤姆满脸彷徨，“刚刚发生的事……要不要告诉我舅舅？” 　　“先别急着去找弗林特先生，这件事还没完呢。” 　　“啊？！还没完啊……”汤姆面色如土。 　　乔安看了汤姆一眼，平静地说：“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去换下湿衣服，免得着凉生病。” 　　矮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接着问：“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就在工坊里守着，等我回来。” 　　“噢，好的！您可要快点回来啊！”汤姆看来是被妖精吓坏了，惴惴不安全都写在脸上。 　　乔安匆匆回家，发觉康蒂的房间已经熄灯，就回到自己的卧室，提笔记录下今晚在锻造工坊的奇遇，然后拿着这张纸走到隔壁卧室门外，迟疑了数秒，终于还是敲响房门。 　　房门敞开，康蒂睡眼惺忪的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袍，露出光洁的手臂和白嫩的脚丫。 　　“什么事啊乔安，这么晚来找我……” 　　乔安默默递上纸条。 　　康蒂打了个哈欠，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顿时眼睛放光，睡意全无。 　　“又遇见妖精了？” 　　乔安点头。 　　“你这家伙，不到一个月遇见三只妖精，该不会是有某种易与妖精发生接触的特殊体质吧？”康蒂意味深长地打量乔安。 　　乔安自己也觉得奇怪。在他生命中的前十二年，仅仅见过一只酷似昆虫的小妖精，还只是在池塘边远远的看到一眼，可是从今年到现在，短短一个月就先后遇见小树精蜜拉和两只不知名的水栖妖精，实在是有些反常。 　　“算了，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赶紧去找蜜拉，说不定她认得那两只住在河中的捣蛋鬼。” 　　康蒂风一般跑回卧室，迅速穿好外套，拉着乔安就往后山树林跑。 　　路过外公的木屋时，乔安示意康蒂放轻脚步，免得惊动了老头。康蒂吐吐舌头，忍着笑蹑手蹑脚钻进林子，不多时就来到黑橡树跟前，把蜜拉呼唤出来，以木族语讲述乔安今晚在河畔遭遇的那些怪事。 　　乔安在旁边听康蒂和蜜拉交谈，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以自己这段时间遭遇妖精的频率来看，很有必要花大力气学习妖精一族的语言，保不准将来用得上。 　　这时康蒂和蜜拉暂停交谈，两双眼睛望向乔安，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我和蜜拉刚刚讨论了一下，你在河畔遇见的那两只绿发妖精，很可能是‘尼克精’。”康蒂说。 　　“尼克精……”乔安喃喃自语，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尼克精，算是好妖精还是坏妖精？” 　　“尼克精很难用‘好坏’或者‘善恶’这样简单的标准来分类，这些生活在水中的妖精与我们人类的善恶观念不尽相同，它们自封为池塘、河流、湖泊、和泉水的守护者，喜欢待在风光优美宁静和平的地方，如果某种生物试图破坏他们理想中的生活环境，比如凶猛的野兽以及焚林开荒、围湖造田的外来移民，就会被尼克精视为大敌，想方设法加以驱逐。” 　　听了康蒂的解释，乔安有所明悟。尼克精的习性类似某些崇尚自然状态、反对工业文明的极端派德鲁伊教徒，幸而康蒂所属的“丰收之环”并不那么极端，属于德鲁伊教团中的“改良派”，致力于维护自然生态的同时也并不排斥文明进步。 　　“既然尼克精喜欢住在清净自然的地方，为什么要跑到我们人类的城镇定居，还把家安在工厂和作坊最密集的河滩地带，这岂不是违背了它们的天性？”乔安费解地问。 　　康蒂苦笑着摊开双手：“我也猜不透它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有必要与它们谈一谈，蜜拉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反对与尼克精交涉，不过你们最好当心点，那两只妖精擅长运用魅惑法术，一不留神就会变成受它们操纵的傀儡。”乔安郑重提醒康蒂。 　　“事实上几乎所有精类生物都擅长魅惑法术，只不过有些妖精懂得慎重运用自己的力量，比如蜜拉，从不主动招惹别人，有些妖精则更任性，比如那两个尼克精，滥用法术搞恶作剧却不考虑后果。”康蒂轻轻一笑，眼中洋溢着自信的神采，“我们德鲁伊时常在山林中行走，难免会遇见调皮的妖精，久而久之形成一套对抗精类魅惑法术的心得，那两只尼克精想愚弄我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乔安摸了摸后颈。虽然说不清原由，但是刚才的遭遇表明这颗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似乎能够帮他抵抗妖精的魅惑法术。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乔安担心独自留守工坊的汤姆又被妖精控制，带上康蒂和蜜拉匆匆返回。 　　“维达先生，您总算回来了！”汤姆松了口气。 　　“有什么新发现吗？”乔安问他。 　　“很安静，安静的有些恐怖。”年轻的矮人被吓得不轻，满脸心有余悸。 　　康蒂看到他疑神疑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汤姆立刻投来羞恼的视线，无意间看到康蒂身旁那个尖耳朵、绿头发、赤身裸体的小女孩，眼睛顿时瞪大，结结巴巴地叫嚷起来。 　　“维、维达先生，妖、妖精！锤头在上！难道两只妖精还不够多，怎么又冒出来一只！” 　　“冷静点汤姆，蜜拉是我的朋友。” 　　“噢？原来你还有一位妖精朋友，这可……真不愧是法师老爷！”汤姆望向乔安的眼神平添几分崇拜。 　　乔安不想听这个一惊一乍的矮人唠叨，便叮嘱他待在工坊里等候，自行带着康蒂和蜜拉回到德林河畔。 第42章 破案 　　夜色正浓，月朗星稀，银色月光笼罩大地，宽阔的河面泛起粼粼波光，除了流水冲击水车发出的低沉轰鸣，河岸两侧再没有其它动静。 　　乔安望向水车附近的河面，没有找到妖精的身影，就转身走向小树精，以精灵语问她：“蜜拉，你能呼唤那两只躲在河底的妖精吗？” 　　小树精红着脸轻轻点头，走到河畔轻声吟唱。歌声如同无形的弦在空中旋转飘荡，如此纤细轻柔，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断，然而又是如此绵长而富有韧性，经久不绝。 　　河面泛起两团小小的浪花，首先浮出水面的是水草般的绿色长发，浪花深处随即冒出两个小脑袋，好奇地望向岸边独自吟唱的蜜拉。 　　“哟，果然是尼克精！”康蒂观察着水面上的变化，眼中浮现兴奋的光彩。 　　两只尼克精迅速游向岸边，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发觉躲在远处阴影下的乔安和康蒂，放心大胆地出水登岸，围着蜜拉欢笑交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也是木族语？”乔安压低嗓音问康蒂。 　　“木族语没错，虽然口音有点怪。”康蒂笑着解释，“尼克精住在水域中，平常跟水栖生物交流比较多，相比很少用到的木族语，他们说‘水族语’想必熟练得多。” 　　乔安点了点头，深感大开眼界。小小的一个妖精族，竟然也有那么多的语种和方言，自己若想系统学习妖精们的语言，恐怕得花费很多精力。 　　小树精蜜拉和她的水栖近亲们似乎达成某种共识，一手挽着一个尼克精朝乔安他们藏身的方向走过来。 　　“我们过去吧，认识一下蜜拉的新朋友。”康蒂拉着乔安走出阴影，向对面走来的妖精们挥了挥手，以木族语发出问候。 　　“自然之子，晚上好！” 　　乔安用心记下康蒂的发音，模仿她的语调向尼克精们问好。 　　“晚上好，人类朋友！”尼克精笑嘻嘻地回应道，其中那个戴贝壳发卡的女妖精还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原来这俩妖精会说人话，接下来的交流就更方便了。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乔安现在知道这两只尼克精是一双姐弟，姐姐名叫茜茜，弟弟名叫杰瑞，原本住在德林河上游密林中的湖泊中，一周前才搬到德林镇附近的河中定居。 　　“茜茜，杰瑞，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故乡，搬到这里定居？”康蒂困惑地问，“如果我没记错，人类城镇并不符合你们的居住习惯。”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杰瑞满脸郁闷，“我们原本居住的湖泊被水鬼占据，那群邪恶的不死生物不仅抢走我们美丽的家园，杀害我们的族人，还污染了附近的水域，迫使幸存下来的族人不得不迁居到远方的水域，有些族人前往德林河上游寻找新家，我和姐姐不想离开故乡太远，就顺着河水向下游旅行，发现这个小镇附近的环境还不错，就暂时住了下来。” 　　“德林镇流域的河水很清澈，水中有充足的鱼虾和水草供我们食用，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岸边那座大房子，从早到晚发出轰隆隆的雷声，吵得我们耳朵疼。”茜茜指向河畔锻铁工坊，噘起嘴巴满脸嫌恶。 　　听了茜茜的抱怨，乔安想笑又笑不出来。 　　茜茜所说的“雷声”，其实是水车带动锻锤敲击钢铁发出的噪音。茜茜不喜欢这轰鸣的噪音，那么以尼克精的天性，很自然地就会设法破坏制造噪音的源头——水力锻锤的传动装置。 　　想通了这一点，乔安之前的疑问也都迎刃而解。 　　茜茜和杰瑞没有足够的力气破坏传动装置，只能运用法术魅惑汤姆替他们搞破坏。当传动装置被修复，水力锻锤发出轰鸣，尼克精姐弟不胜其烦，索性故技重施，再次运用魅惑人类的法术，假汤姆或者其它铁匠之手破坏传动装置。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激怒弗林特·铁砧，贴出告示悬赏捉拿破坏机器的凶手。 　　“茜茜，杰瑞，你们这样做可不大妥当。”康蒂摆出大姐姐的姿态，温柔而又严肃的批评尼克精姐弟，“德林镇是人类开拓的家园，这片河滩属于在你们之前定居此地的镇民，无论你们是否喜欢人类的生活方式，是否认同人类的工业文明，都没有权力擅自闯进别人的家园搞破坏。” 　　茜茜和杰瑞对视了一眼，两张清秀的小脸都露出羞愧的神态。 　　沉默了一会儿，茜茜抬头望向康蒂，眼中饱含希冀：“德鲁伊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想与人类为敌，如果您能帮我们赶走那些邪恶的水鬼，我和杰瑞将很乐意离开德林镇，返回密林深处无人打扰的湖泊重建家园。” 　　“这……”康蒂迟疑地看向乔安，以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总共有多少水鬼？”乔安问茜茜。 　　“差不多有二十只。”茜茜面露惶恐，显然对这群抢占自己家园的强盗心有余悸。 　　乔安的眉头拧了起来。水鬼就是“水栖食尸鬼”的简称，一种残忍且狡猾的不死生物。以他当前的实力最多应付一两只水鬼，即便加上拥有4个德鲁伊等级的康蒂也对抗不了那么多水鬼。至于蜜拉和尼克精姐弟俩，很遗憾，妖精们不擅长正面格斗，精类法术又大多对不死生物无效，委实帮不上多大忙。 　　“乔安，我知道这非常危险，可是茜茜和杰瑞的处境太可怜了，总要设法帮帮他们。”康蒂话语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你和我，再带上杰米和格雷，对付二十只水鬼还是有胜算的吧？” 　　乔安沉默不语，只是眉头锁得更紧。只从敌我战力对比的角度来讲，康蒂的设想还算合理，然而带着格雷出行风险太大，万一被镇民发现就麻烦了，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把格雷牵扯进来。 　　“大哥哥！我和姐姐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杰瑞比他姐姐更了解人性，懂得“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在我们故乡的湖底，偶尔可以采集到个头很大的珍珠蚌，如果你们肯帮我和姐姐赶走水鬼，我就把收藏在湖底的珍珠送给你们作为谢礼！” 　　茜茜也不傻，注意到在康蒂和乔安两人当中，虽然德鲁伊少女的实力看起来比那个小法师更强，然而后者才是有权做出决策的那个人，与其央求康蒂帮忙，不如设法说动乔安。 　　“如果您对珍珠不感兴趣，可敬的法师先生，或许您会对我们尼克精一族另外两件与魔法相关的珍藏感兴趣。” 第43章 来自上游的威胁 　　乔安听出茜茜话中的诱惑意味，抬头直视妖精少女湖水般碧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问：“先说说看，是什么珍藏。” 　　“两本书。”茜茜选择实话实说，“我看不懂书上记载的内容，只知道与魔法有关。” 　　乔安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心里却不平静。现在他最渴求的就是魔法书，如果茜茜能够提供这方面的资源，对他的吸引力远远超过珍珠。 　　虽然有些心动，乔安却不想在利欲的驱使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坦率地告诉茜茜：“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帮你们夺回家园，请多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我会尽快告诉你我的决定。” 　　“好吧，法师先生，我和杰瑞等你的好消息。”茜茜微笑鞠躬，挽着弟弟的手退回河中，消失在波光深处。 　　“乔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康蒂迫切地问。 　　“先回工坊，我要写封信。”乔安轻声回答。 　　乔安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回到锻铁工坊，找汤姆借来纸和笔，将水车传动装置屡次遭到破坏的真相以及尼克精姐弟面临的困境和请求原原本本写下来，最后附上自己的看法。 　　“德林河谷上游的湖泊被水栖食尸鬼占据，而众所周知食尸鬼浑身散发出的恶臭带有烈性病菌，水鬼在上游活动的时间拖得越久，下游河水——包括德林镇居民日常饮用的水源——越有可能遭到食尸鬼疫病污染，这种恶性传染病一旦爆发，必将给全体镇民的生命造成极大威胁。” 　　写明水鬼的存在对本镇居民构成的威胁，乔安随即写下结论： 　　“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护本镇水源的安全也有必要消灭那群盘踞在上游湖泊中的水鬼。” 　　写完这封信，乔安递给康蒂，示意她审阅一遍，还有什么需要增删修改的地方。 　　康蒂迅速浏览了一遍，由信纸上抬起视线，以一种分外复杂的眼神打量乔安，过了许久才开口。 　　“写得非常好，很有说服力！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用语言来表达这些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的观点呢？” 　　乔安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康蒂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乔安：“这封信寄给谁？” 　　“当然是弗林特·铁砧先生。” 　　乔安起身招呼汤姆过来，吩咐他马上把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封信送到弗林特·铁砧手中，并且带回对方的口信。 　　汤姆不喝酒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拿着信旋风一般跑了出去，不出一个钟头就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维达先生，我舅舅看了你的信，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慢慢说。” 　　“嗯，那个，我舅舅说他完全同意您在信中做出的分析和得出的结论，并且决定明天就付诸行动。”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以弗林特的行事作风，岂能容忍德林镇受到上游水鬼的威胁。 　　“弗林特先生还说了什么？” 　　“噢，我舅舅还说，为了尽快找到水鬼的巢穴，希望您能说服那两个尼克精给他带路，如果您本人愿意参与明天的作战行动，他表示欢迎，并且会在作战结束后给您一份额外的酬劳——这还不包括悬赏告示中许诺的100金杜加！”汤姆灌下一大杯水，润一润干涩的喉咙，兴冲冲地对乔安说：“维达先生，您真应该参与明天的行动，我舅舅不会亏待你的！况且要是您不去，我和舅舅两个人都不懂妖精语，可怎么跟尼克精打交道啊！” 　　“汤姆，你也要去跟水鬼战斗？”乔安问年轻的矮人铁匠。 　　“当然啦！别看我只是个铁匠，镇上的民兵，包括丁道尔兄弟俩，没有哪个敢说比我更能打！”年轻的矮人挺起胸膛。 　　“真的吗？”乔安怀疑地打量汤姆，“之前遭遇尼克精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有多了不起。” 　　“呃……那是两码事，老实说，我是有点怕那些会使魔法的家伙，比如妖精，比如……咳咳……”矮人看了看乔安，把“法师”这个词咽回肚里，“至于臭烘烘的食尸鬼，又不懂啥法术，我才不怕呢！”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忍着笑意对矮人说：“打磨一下你的铁锤，汤姆，明天我和康蒂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太好了！就让我们联合起来，狠揍那群臭烘烘的水鬼！”汤姆兴奋地挥了挥拳头，接着又打了个大哈欠，“维达先生，这一夜您还没合过眼吧？趁天还没亮，您最好回家睡一觉，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来这里集合，我和舅舅恭候您和康蒂小姐的大驾。” 　　“那就明天见。”奔波了大半夜，乔安也有些倦了，当即辞别汤姆回家休息。作为一名法师，他只有保证充足的睡眠明天才能获得新的法术位，为讨伐水鬼做好充分的准备。 　　乔安到家时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钟，匆匆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乔安抓紧时间准备法术，同一时间康蒂已经做好早餐，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餐，带上杰米，总算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锻铁工坊。 　　汤姆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乔安和康蒂过来，胖乎乎的圆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说谁呢？被妖精吓哭的胆小鬼！”康蒂没好气地怼回去。 　　汤姆脸一红，没敢还嘴。乔安注意到年轻的矮人铁匠今天焕然一新，身着锁子甲，头戴牛角盔，身后还背着一面龟壳似的大铁盾，看起来还真像一位威风凛凛的战士，与昨天醉醺醺的德性对比起来反差强烈。 　　不过与汤姆相比，形象反差更强烈的是他舅舅弗林特·铁砧先生。拥有8个战士等级的德林镇民兵教官已然全副武装，身着厚重的全套铠甲，火红的披风烈烈飘扬，头戴牛角钢盔，左手提起一面精钢锻造、闪闪发光的鸢盾，盾牌中央镌刻着铁砧家族高贵的纹章，威武霸气，令人肃然起敬！ 　　弗林特先生这套华丽的装备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沉重的战锤，银色锤柄包裹着巨蟒皮革，精金锻造的锤头镌刻着神秘的符文，乔安能够从中感受到强烈的魔力波动。 第44章 魔晶猎枪 　　老矮人发觉乔安一直盯着自己的战锤看，唇角浮现矜傲的弧度，高举战锤对乔安说：“年轻人，别眨眼哦！” 　　话音方落战锤脱手抛掷出去，呼啸着飞出30尺外，正中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轰的一声将岩石击得粉碎。 　　“回来！”老矮人一招手，战锤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倏然倒飞回来，稳稳落入弗林特·铁砧的掌握。 　　“哇噢！这铁锤好厉害，飞起来就像回力镖！”康蒂拍手赞叹，眼睛放光。 　　“魔法飞锤，铁砧氏族的传家宝。”老矮人自豪地笑了笑，接着又恢复一脸严肃，“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赶紧上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雇佣一位可靠的向导。” 　　乔安听出老矮人的言外之意，朝康蒂递了个眼色。康蒂会意地点头，转身跑到河畔水车跟前，以木族语呼唤尼克精姐弟出来，请他们为这支小小的远征队带路。 　　“两个矮人加一条狼狗……德鲁伊姐姐，你和法师先生就只有这些帮手？”茜茜打量岸上整装待发的人们，不得不怀疑他们这几个人就去找大群水鬼的麻烦，未免形同送死。 　　“既然找你们姐弟带路，我们就有必胜的把握。”康蒂看起来比弗林特更自信。 　　“这样啊……”茜茜勉强点了下头，“除了带路，我和杰瑞还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康蒂想了想，转身问同伴：“与水鬼战斗，难免要涉水，大家都会游泳吧？” 　　“会一点，但是不精通，杰米倒是像鱼一样游得飞快。”乔安回答。杰米点头呜鸣，表示自己的游泳技术的确像小主人说的那样高明。 　　“呃……抱歉，我不会游泳。”汤姆满脸尴尬。 　　“我们矮人都不擅长游泳，注意别被水鬼拖进湖里就行了。”弗林特满不在乎地说。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我们尼克精拥有一种超自然能力，能使不通水性的人暂时获得在水下呼吸的体质，即便被水鬼拖进湖里也不用慌。”杰瑞笑嘻嘻地说。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弗林特大手一挥，“汤姆把马牵来，咱们这就上路，争取在天黑前赶到湖边！” 　　汤姆一口气牵来四匹马。弗林特在外甥的协助下骑上那匹最为高大威武的白骏马，汤姆挑了一匹跟他一样腿短却很敦实的灰色矮种马，余下那两匹高矮适中的黑马驹留给乔安和康蒂。 　　康蒂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阿萨族女孩，骑马就像走路一样轻松。乔安的骑术得自外公传授，水平也还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便驰骋自如。 　　弗林特先生一马当先，乔安、康蒂和汤姆紧随其后，混血冬狼杰米紧跟在主人坐骑身后，跑起来丝毫不比马儿慢。茜茜和杰瑞姐弟俩在河中游得飞快，为岸上的骑士们带路。 　　一行四人纵马沿着河岸飞驰，沿途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快到镇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 　　“喂——等一等！” 　　乔安听着耳熟，连忙勒住缰绳，拨转马头寻声眺望，远远地看见丁道尔兄弟骑马追来。 　　“乔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好大的阵仗！”迪克兴冲冲地问。 　　乔安还没有开口，弗林特勒马回头，没好气地说：“闪开！我们要去办正事，没空跟你们两个小鬼啰嗦！” 　　“弗林特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乔安和康蒂比我们年纪还小，你带他们去办事，怎么就不能带上我和迪克？”罗杰振振有词地说，“再怎么说我和迪克也是您的学生，教官有事，学生理当帮忙啊！” 　　“嘿！你这小鬼，真是能说会道！”老矮人笑着摇头，“不是我不想带上你们兄弟俩，实在是此行太过危险，万一你们兄弟俩有什么闪失，我不好向杰森交待。” 　　“您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迪克迫不及待地说，“无论你们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我和罗杰！” 　　“可是你们没有盔甲也没有武器，去了也帮不上忙。”弗林特面露难色。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回家拿装备！”迪克拨转马头就跑。罗杰连忙跟了上去，一边纵马狂奔还回头叮嘱众人先别走，他们兄弟俩马上就回来。 　　“俩臭小子，就爱凑热闹！”老矮人望着两位得意弟子的背影，摇头叹气。 　　“舅舅，带上迪克和罗杰也好，这兄弟俩的实力不比我差多少，或许帮得上忙。”汤姆笑着说。 　　弗林特没好气地白了外甥一眼，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居然认为自己的实力胜过罗杰和迪克。 　　丁道尔兄弟没有让大家久等，不出一刻钟就飞驰回来。迪克换上一身闪亮的胸甲，马鞍两侧分别挂着战斧与大盾。罗杰则身穿镶嵌皮甲，腰挎短剑，身后斜背着一支短管猎枪。 　　“哟！罗杰，居然把你老爸的宝贝也偷来了！”汤姆看到罗杰带着猎枪，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枪”这种武器，无论在旧大陆抑或新大陆都是昂贵且稀有的高级货，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摸到一次。瓦雷斯世界各大强国，除了斐真将魔晶步枪作为精锐步兵的制式装备，其它各国都还未曾在军队中大规模列装这种新式武器。至于民间人士持有的猎枪，大多是高价订做的奢侈品，持有者多为贵族绅士或者富有的商人，用来装点度假猎狐时的排场。比如罗杰手中所持的那支短管猎枪，少说也值五百金杜加——这还不算后续补充魔晶的费用。真正以狩猎谋生的猎户，反而用不起如此昂贵的枪械。 　　乔安曾在书上看过猎枪的结构图，实物还是头一回见，出于好奇向罗杰借来猎枪仔细观摩。红木枪托附着一层透亮的包浆，沉甸甸的手感非常舒服。黄铜锻造的枪身左侧开有装弹槽，据罗杰介绍，可以装填普通铅弹和霰弹，后者是包裹在铅皮中的许多细小钢珠，轰出枪膛后扩散喷溅，对前方60尺锥形范围内的猎物造成大面积杀伤。 第45章 鬼火 　　瓦雷斯世界的枪械并非以火药驱动，枪机的核心构件是一对平行导轨和一个附魔供电装置。供电装置通常恒定了1环奥术“电爪”，启动后立刻激发高压电流，使通电的导轨与枪弹构成闭合回路，利用导轨中产生的电磁斥力推动枪弹，经过充分的加速脱离枪膛呼啸而出，冲击力远比寻常弩弓强劲，据说能够轻松击穿百步开外的蒙皮木盾。 　　枪械的构造简单，制造成本可不低。为了确保金属弹丸的初速度，导轨必须以特殊的魔晶合金铸造，为了维持激发装置持续供电，附魔过程中也要添加魔晶，更要命的是在枪械使用过程中魔晶也不断被磨损消耗，倘若不及时重新补充魔晶，枪械就会沦为一根烧火棍。魔晶在枪械总成本当中占据的比例不低于70%，昂贵的魔晶导致枪械成本居高不下，进而使这种新式武器迟迟得不到推广普及，至少在短期内还无法取代更为廉价的传统弓弩。 　　…… 　　茜茜和杰瑞姐弟俩，原本住在德林河上游林间的“不冻湖”。 　　妖精们所谓的“不冻湖”，其实是一个大温泉，距离德林镇约有40里山路。 　　在尼克精姐弟的引领下，乔安一行六人沿着德林河谷骑行，越是深入河谷，河流两岸的植被就越密集，道路也变得崎岖不平，有时候不得不下马步行，挥刀斩断封阻道路的荆棘和蔓藤。 　　一行人上午出发，直到太阳落山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天色渐渐暗下来，弗林特·铁砧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对身旁并头骑行的乔安说：“就算我们赶到湖畔，天也已经黑了，我们矮人拥有黑暗视觉，倒是无所谓，你和康蒂还有丁道尔兄弟可没有夜视能力，最好不要在夜间与食尸鬼发生冲突……我们在不冻湖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宿营，等到天亮再动手也不迟。” 　　乔安点了下头，完全赞同老矮人的判断。食尸鬼这样的不死生物，大多也具有黑暗视觉，夜色对他们的视野构不成妨碍，反而提供了一层掩护。为免陷入被动，等到明天光照充足的时候再动手对付那群水鬼无疑是更稳妥的做法。 　　根据茜茜和杰瑞提供的情报，此地距离不冻湖已经很近了。继续前进很可能惊动盘踞在湖畔的水鬼，所以弗林特决定就在附近扎营，营地最好安设在远离河滩和密林的开阔地带，以免水鬼沿着河道或者借着密林的掩护潜入营地发起偷袭。 　　大家相继下马，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稍微缓解长途骑行造成的疲劳。就在寻找宿营地的时候，乔安无意间发觉前方林间隐约有火光闪动，不由愣了一下。 　　这时汤姆也觉察到林间的光亮，远远看去就像一盏橘红色的提灯，兴奋地叫嚷起来。 　　“大家快看，前面有灯光，也许我们今晚不用露宿了！” 　　“看起来像是山里人家的灯火，我们可以过去投宿，顺带打听一下水鬼的事情。”迪克说。 　　“先等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在这荒山野林里怎么会有人家定居，况且附近就是水鬼的巢穴，难道这家人一点也不怕？”罗杰慎重地提出质疑。 　　“罗杰说得对，那团灯火看起来很可疑，咱们最好当心点。”乔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那光芒不是山中人家的灯火，会不会是旅行者的营火？”康蒂提出另一种猜测。 　　“恐怕不是营火。”老矮人轻抚长髯，神色严峻，“我活了一百五十岁，可从未见过会移动的营火。” 　　正如弗林特所说，那团橘红色火光在林间飘荡，随着时间的推移，持续朝众人扎营的地带迫近过来。 　　混血冬狼的感知最敏锐，觉察到那火光当中蕴含的邪气，当即咆哮起来。 　　乔安蹲下去轻抚杰米脊背，安抚它冷静下来，随即告诉同伴：“杰米感应到了死灵的邪恶气息，如果我没猜错，那团光亮恐怕是怨灵聚合而成的鬼火。” 　　听到“鬼火”这个词，包括弗林特在内，众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鬼火是一类虚体亡灵的统称，多为死于非命者的灵魂受到负能量污染聚合而成，时常出没于战场或者盗匪横行的荒野，怀着对生者的强烈怨恨四处飘荡，散播恐惧与绝望。被鬼火杀害的生物，灵魂也被负能量污染，融合到鬼火当中。鬼火吸纳的怨灵越多，就好比篝火添加了更多柴薪，其力量将变得更为强大。 　　正在迫近乔安等人的这团鬼火，看起来足有脸盆那么大，也不知吸纳了多少无辜死者的灵魂。 　　“鬼火啊……保不准是水鬼们派出来的斥候。”弗林特抚摸着胡须说。 　　迪克亮出战斧，大声说：“管它是鬼火还是妖火，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就不用客气，砍它一斧再说！” 　　“你先别过去，让我来！”罗杰连忙拦住冲动莽撞的兄长，反手摘下背后猎枪，熟练地装填子弹，举枪瞄准。 　　“能打中吗？”迪克关切地望着弟弟。 　　“这么显眼的靶子，想打偏都难。” 　　罗杰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借助准星锁定那团飘飘悠悠的鬼火，从容扣下扳机。枪口喷出一道闪亮的电弧，铅弹呼啸着脱离枪膛，正中百尺开外那团鬼火。 　　遭到枪击的刹那，鬼火微微颤抖，旋即凭空消失，林间的光线立刻暗下来。 　　汤姆高举火把，茫然环顾四周。“那团鬼火被猎枪轰一下就熄灭了吗？” 　　“罗杰当心！”迪克突然推开弟弟。与此同时，一团橘红色火光由罗杰原本站立的地方突兀的浮现出来。 　　“去死吧，怪物！” 　　剽悍的迪克高举战斧狠狠劈向鬼火。锋利的斧刃剖开鬼火，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仿佛斩过一团虚无的空气，重重砸在遍布碎石的地面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迪克一斧劈空，在惯性的作用下踉跄前冲。鬼火则顺势向他撞击过来，双方发生碰撞的刹那，鬼火内部迸发出一道强烈的电流，如同闪光的皮鞭狠狠抽打在迪克身上，将这强壮的少年击倒在地，浑身战栗陷入麻痹。 　　鬼火飘向倒地不起的迪克，摆明要给予他致命一击，摄取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只由魔力凝聚而成的大手横空飞来，重重一巴掌将那团鬼火自迪克身上抽飞！ 　　PS.用于制作魔晶枪械电磁导轨的合金，具有常温超导特性。 第46章 水鬼 　　“还好来得及赶上。”乔安暗自松了一口气，集中精神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推开鬼火，阻止它迫近迪克。 　　“乔安，干得漂亮！”老矮人向年轻的法师投来赞赏的一瞥，随即高声发号施令：“小家伙们，都给我仔细听着！鬼火是虚体亡灵，无法被非魔法的武器所伤，罗杰别浪费枪弹了，赶紧把你大哥拖到安全的地方，汤姆也别往前凑，你的锤头对鬼火没用，那该死的亡灵交给我来对付！” 　　老矮人奋力投出战锤，魔法飞锤盘旋飞舞，如同银色车轮掠过昏暗的夜空，砸在鬼火身上发出一声恍若闷雷的轰鸣，震得林间树木瑟瑟发抖，那团鬼火也明显受到重创，无数冤魂于锤下湮灭，幽幽磷火变得黯淡，体积也缩小了一圈。 　　弗林特抬手招回战锤，乘胜追击再次投掷出去。第二锤同样命中鬼火，却像击中一团空气似的穿了过去，没能对鬼火造成实在的伤害。 　　老矮人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即便是魔法武器，也不见得每次都能对虚体亡灵造成切实的杀伤。幸而乔安还在维持“高等法师之手”，一巴掌抽飞试图扑向弗林特的鬼火。 　　鬼火的虚体特质可以穿透墙壁之类的实体障碍，闪避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攻击，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力场”屏障，而“高等法师之手”正是具有“力场”属性的法术，所以乔安每次出手都能确保击中它。 　　“高等法师之手”所能承载的力量上限只有区区40磅，这种程度的打击无法消灭鬼火，好在足以对其构成牵制。当弗林特·铁砧第三次怒吼着抛出魔法战锤，鬼火终于迎来末日，被沉重的飞锤当场击碎。 　　轰！ 　　毁灭前的最后一瞬，鬼火陡然自行爆炸，高浓度的负能量逸散开来，周围10尺方圆内的草木全都枯萎凋零，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爆炸轰鸣在林间回荡，久久不绝。 　　看到鬼火自爆造成的破坏场面，众人后怕之余也都庆幸自己没有靠近这魔物，否则此时恐怕已经被它拉去陪葬了。 　　确认鬼火已经彻底毁灭，乔安结束施法专注，回头问正在照顾伤员的康蒂：“迪克怎么样了？” 　　“已经苏醒过来，但是还很虚弱。” 　　电击留下的后遗症使迪克四肢麻木，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却无力拿起自己的武器。 　　“不好意思，都怪我太大意，非但没有帮上忙，还成了大家的累赘。”迪克眼中闪着泪光。 　　“不用难过，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康蒂从腰包里摸出一把橄榄，轻声吟唱神术祈文，自然神力注入橄榄，使这些小小的浆果变得翠绿欲滴，散发出淡淡的芬芳。施法过后，康蒂将这些经过祝福的果实递给迪克，示意他吃下去。 　　迪克可不怎么喜欢青橄榄苦涩的味道，然而面对康蒂鼓励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将橄榄塞进嘴里，一口气吃掉四颗，惊喜地发觉手脚不再麻木，体力也有所恢复，感激地向德鲁伊少女道谢。 　　看到迪克康复，大家刚要松口气，树林对面的湖畔突然传来击水声，还夹杂着刺耳的怪叫，迅速由远及近。 　　两条小小的身影飞奔过来，正是尼克精姐弟，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恐惧。 　　“大家当心啊！大群水鬼冲过来了！” 　　“一定是鬼火自爆惊动了潜伏在湖中的水鬼，抢在咱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发起进攻。”迪克恨恨地说。 　　“小子，你还能挥动斧头吗？”弗林特拍着迪克的肩膀问。 　　“当然没问题！”迪克挺起胸膛，迫不及待要通过一场激斗洗刷刚才遭受的耻辱。 　　“那就好，我们得赶在水鬼到来之前组织起抵御围攻的阵型。” 　　老矮人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环顾自己周围的年轻人，从容不迫地排兵布阵。 　　“乔安、康蒂和罗杰向后撤，会爬树的赶紧给我上树——你们没有铠甲和盾牌，挡不住水鬼尖锐的爪牙！迪克和汤姆到我身边来，亮出你们的武器和盾牌，协助我组成盾墙抵抗敌人，这样一来，我们的法师、德鲁伊和枪手就可以从容狙击那群臭烘烘的食尸鬼！” 　　杰米发出急切的吼叫，似乎对指挥官先生对它的忽视感到不满。 　　“对了，还有杰米，我们勇敢的小猎犬。”老矮人笑着摸了摸混血冬狼的头，“你就守在树下好了，万一水鬼闯过我们的防线，试图爬树袭击咱们的人，你就把它扯下来——像对付肉骨头那样咬断它的腿。” 　　杰米欢快地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保证完成任务”。 　　“矮人大叔，别忘了我和杰瑞！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危急关头，尼克精姐弟展现出的勇气令人敬佩，不过弗林特认为这两个小妖精最好别去跟水鬼正面搏斗，就把众人的坐骑交给姐弟俩照看，免得被水鬼所伤。 　　茜茜和杰瑞欣然领命，牵着已经显露出惊慌情绪的马儿躲进密林。 　　乔安、罗杰和康蒂各自爬上一株大树，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栖身，以便腾出双手施法或开枪狙击。康蒂注意到林间光线昏暗，就对着一条树枝加持0环“光亮术”。指尖触及树枝的刹那，魔力塑造的光芒随之亮起。小小的光球挂在枝头，如同一盏橘黄色的灯笼，驱散周围的黑暗，温暖的光辉使严阵以待地同伴们感到心安。 　　杰米最先嗅到夜风中夹带的腐臭气味，厌恶地低声咆哮起来。对面灌木丛中枝条晃动，一群恶形恶状的怪物尖叫着冲了出来。 　　这些可憎的不死生物大多是溺死者的尸骸转化而成，虽然还保留着生前的人形体态，却变异出长而锋锐的牙齿和爪子，死白的皮肉紧绷在枯槁的骨头架子上，凹陷的眼窝深处闪烁着苍白的灵魂之火，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与残忍。 　　这些贪食的不死生物，就是俗称“水鬼”的水栖食尸鬼！ 第47章 腥风 　　乔安看到水鬼的第一眼就想起书上记载的那些关于食尸鬼的恐怖传说。据说世间第一头食尸鬼乃是一位嗜食人肉的暴君所化，在他死时，这个恶人对活物血肉无止境的渴求将它带回阳世。 　　食尸鬼枯瘦佝偻的身形很有欺骗性，其实它们不仅行动敏捷，力量也比生前更大，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撕裂猎物肚皮，扯出受害者的肠子。比蛮力更可怕的是食尸鬼身上携带的病毒，倘若体质不够强韧，被食尸鬼抓伤或咬伤的刹那就会浑身麻痹无法动弹，即便侥幸逃生，事后也难免遭受疫病折磨。 　　正是因为考虑到食尸鬼浑身病毒难以接近，弗林特才让缺乏重甲和盾牌保护的乔安、罗杰和康蒂避免与食尸鬼正面对抗，留在他身边的汤姆和迪克都是身着铠甲手持盾牌的战士，倒是不怕食尸鬼的剧毒爪牙。 　　老矮人手持鸢盾站在当中，左右两侧并肩站着汤姆和迪克，三位全副武装的强壮战士高举盾牌组成一道钢铁壁垒，挡住冲在最前排的水鬼，随即挥舞武器予以迎头重击。战锤与战斧都是分量十足的重武器，皮包骨头的水鬼挨上一下，当场骨头碎裂污血四溅。 　　矮人舅甥与丁道尔兄弟抵挡水鬼围攻的同一时间，躲在树上的三个人也没闲着。 　　罗杰频频开枪狙击，猎枪喷出的电光在夜幕中闪耀，每当枪声响起，便有一只食尸鬼被大号铅弹轰的四分五裂。 　　康蒂施法召唤出一团“炽焰法球”，遥控火球在水鬼最密集的地带来回滚动，烧得水鬼吱吱惨叫，慌忙逃窜。 　　乔安专注于“高等法师之手”，以无形的魔力之手紧握匕首，隔着百尺距离戳刺水鬼，使对方根本无从还手。就在他专注施法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杰米的怒吼。 　　乔安低头一看，还真让弗林特猜着了，一只体型比寻常水鬼更瘦小也更狡猾的食尸鬼，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悄然绕过弗林特、迪克和汤姆组成的防线，爬到他栖身的大树下。这狡猾的恶鬼正要爬上来偷袭，杰米嗅到它散发出的恶臭，猛的窜过去咬住它的喉咙，将其掀翻在地。 　　食尸鬼与杰米激烈扭打，在草丛中来回翻滚。乔安想帮杰米又担心误伤到它，正犹豫时脚下草地突然冒出无数蠕动的蔓藤，将杰米和食尸鬼都纠缠起来。与此同时，对面树上传来一声枪响，食尸鬼的头颅轰然爆裂。 　　乔安向罗杰比了比大拇指，赞赏他的射术，罗杰则笑着拍了拍猎枪，表示全靠这件利器才能及时击毙那头潜行过来的食尸鬼。康蒂取消“纠缠术”，草地上疯狂舞动的蔓藤迅速缩回地面，杰米重获自由，守在乔安树下警惕地四处嗅探，防备还有其它食尸鬼潜行过来偷袭。 　　六人一犬配合默契，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将水鬼消灭殆尽。乔安三人从树上下来，借助杰米灵敏的嗅觉追捕逃进树丛的水鬼，一一揪出来加以击杀，免得留下后患。 　　待到水鬼全被消灭，康蒂吹响口哨呼唤尼克精姐弟。茜茜和杰瑞牵着马儿返回战场，看到遍地血腥狼藉的景象全都吓得小脸煞白。不过当他们得知霸占不冻湖的水鬼已经全被消灭，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时，湖岸对面吹来一阵狂风，风中还夹杂着令人恶心的腥甜气味。 　　“嘿！你们有没有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闻起来可真够恶心的。”罗杰捂着鼻子问身旁的同伴。 　　杰米朝夜风吹来的方向嗅了嗅，忽然厉声狂吠。 　　乔安了解杰米的习性，看到它如此紧张，立刻醒悟情况不妙，连忙提醒同伴拿起武器，比水鬼更危险的敌人即将现身。 　　罗杰和康蒂飞快地爬回树上，迪克和弗林特、汤姆舅甥俩也都紧握武器，目光紧盯异味飘来的方向。 　　林间传来树枝折断的噼啪声，一条高大瘦削的身形在夜色笼罩的林间快速移动，奔跑时身体东倒西歪，如同一个随时可能跌倒的醉鬼，偏偏却能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保持平衡，转眼间就冲出树丛，出现在乔安等人面前。 　　这怪物弓腰驼背，似人非人，扁平的脸上凸起一支硕大的鹰钩鼻，从头到脚足有九尺高，有着一双与瘦削的身材不合比例的粗壮长臂以及巨大的爪子，奔跑时上身前倾，一双利爪拖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绿皮肤的巨猿。除了头顶那丛乱糟糟的、酷似水草的卷发，这怪物身上再没有其它毛发，灰绿色皮肤长满粗糙颗粒和肿块，像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在林间狂奔，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一声紧接一声彼此呼应。 　　目睹这形象奇特的怪物，乔安立刻联想到一类传说中的怪物，连忙警告同伴：“当心，那是一头巨魔！” 　　巨魔瘦削的体型和细长的肢体使它看上去有点脆弱，其实拥有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转瞬间冲到汤姆跟前，长臂一甩，利爪撕裂空气破风呼啸。 　　年轻的矮人脸色微微泛白，鼓足勇气高举盾牌。巨魔利爪击中盾牌，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钢铁铸造的大盾浮现裂痕，身材敦实的汤姆抱着盾牌向后跌倒，狼狈的在草地上翻滚。强劲的冲击力透过盾牌传导过来，震得汤姆双臂酸麻，几乎失去知觉。 　　巨魔浑浊的眼眸饱含杀意，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向汤姆，探出长臂试图攫抓这矮人的喉咙。一支飞镖及时射来，正中巨魔面部，深深陷入它的左眼窝，迫使它暂缓追杀汤姆。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甩出飞镖，根本顾不得查看命中与否，当即操纵魔力之手抓住汤姆脚踝，奋力向后拖拽，使他尽可能远离巨魔的威胁。 　　林间闪出一道电光，随即传来枪弹出膛的嗡鸣。巨魔腹部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浓绿的污血喷涌出来。这怪物先后挨了乔安一镖外加罗杰一枪，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抬手抓住深陷眼窝的那支飞镖，硬生生扯出来，连带附着在镖尖上的那颗血淋淋的眼球一并丢进大嘴，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第48章 巨魔 　　看到这怪物疯狂的举动，树林中的年轻人全都吓呆。只有老矮人弗林特依旧面不改色，陡然发出一声雷霆怒吼，长髯飘拂恍若熊熊烈焰，矮壮的身躯仿佛凭空膨胀了一圈。 　　斗志如同决堤的潮水爆发出来，老矮人激发出体内全部潜能，凶猛的气势一瞬间竟压倒对面那头几乎是他两倍高的巨魔，向前踏步的同时奋力挥出盾牌。 　　砰！镌刻着铁砧氏族家徽的精钢大盾重重击打在巨魔腹部，力道之猛竟撞得巨魔弓腰捧腹，痛苦地连连干呕，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躯此刻更是蜷曲的如同龙虾。 　　老矮人果断抛下盾牌，双手握锤大步前冲，借着冲锋的势头接连挥出四锤。 　　砰！砰！砰！砰！四记重锤几乎于同一时间击中巨魔，将这怪物的胸膛砸得大片塌陷。巨魔每被战锤击中一次就踉跄倒退一步，承受四连击过后终于支撑不住，仰面跌倒在草地上。 　　刚刚那一波凶猛的攻势透支了弗林特·铁砧的体能，击倒巨魔过后禁不住咳嗽起来，脸庞泛起病态的红晕，视线却还紧盯着那头仰躺在地上挣扎的巨魔。 　　巨魔躺在草地上呻吟咒骂，胸骨被战锤砸得碎裂塌陷，内脏碎成一滩烂泥。如果其它生物受到这样的重创早就断气了，而巨魔不但活着，伤口还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愈合，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最多再过一分钟，这恍若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就能完好无损的爬起来，再次投入战斗。 　　乔安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目睹巨魔起死回生的景象，立刻想起某本书描述过这种具有超强生命力的怪物，据说即便把巨魔劈成碎肉块也无法真正将之杀死，只有强酸和火焰才能克制这怪物变态的再生体质。他正要说出对付巨魔的诀窍，见多识广的老矮人已经抢先发号施令：“孩子们，拿支火把过来，唯有火焰才能彻底毁灭这可憎的巨魔！” 　　“让我来！”康蒂直接从离地超过十尺的树上跳了下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神术祈文，掌心随之腾起一团灼热的烈焰。 　　康蒂托起以“燃火术”创造的那团魔法烈焰走到老矮人跟前，翻掌向下一按，烈焰脱手飞了出去，点燃正试图翻身爬起的巨魔。 　　巨魔暗绿色肌肤如同干燥的树皮，触及火焰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这怪物发出惊骇的尖叫，挣扎着跑向湖畔，试图跳入水中熄灭身上越烧越旺的火焰。 　　“给我乖乖躺下！”弗林特奋力抛出魔法战锤。呼啸的铁锤击中巨魔膝盖，将这怪物右腿打折，扑倒在地。这一次巨魔没能再爬起来，在烈火包围下发出类似干柴燃烧时的劈啪声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乔安从树上下来，跑到弗林特身旁。年轻的法师与老矮人并肩而立，注视着还在火堆中呻吟抽搐的巨魔，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康蒂、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相继围拢过来，默默注视那堆以巨魔血肉为柴薪的篝火，直到篝火熄灭。 　　康蒂伸出橡木棒，试探地戳了戳那具焦黑的躯体。棒端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焦尸随之破碎，变成一堆灰烬。 　　“好了，现在这怪物总不可能再复活了。”康蒂如释重负地说。周围的人们也都松了口气。 　　弗林特扶了扶牛角盔，吩咐大家两人结为一组，环绕湖畔侦查搜索，如果发现大群水鬼或者其它怪物就吹哨报警，其它各组则朝警报传来的位置紧急集结。 　　丁道尔兄弟一组，由茜茜担任哨兵，弗林特和汤姆舅甥俩一组，由杰瑞带路，乔安和康蒂结为一组，嗅觉敏锐的杰米在前头开路。三组同时上路，沿着水雾弥漫的“不冻湖”徒步侦查，途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盘踞在湖畔的水鬼都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灭，也没有第二头巨魔或者鬼火潜伏在这一带。 　　乔安和康蒂率先回到集合地点。康蒂走到湖边，掬起一捧水，禁不住赞叹：“好暖和啊，真想在这温泉里泡个澡。” 　　乔安没有做声。想到这座温泉曾为浑身恶臭的水鬼占据，他觉得康蒂最好放弃泡澡的念头。 　　杰米倒是不嫌弃，欢快地跳进温泉扑腾起来，居然还捕到一条大鱼，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夜宵。乔安看着那条鱼，不得不钦佩它强韧的生命力。 　　没过多久，其它两组人也回到集结点。丁道尔兄弟没有发现敌人，弗林特和汤姆在湖畔逮住一只受伤的水鬼，不等对方跳进湖里就两锤砸死，彻底终结了水鬼一族对不冻湖短暂的统治。 　　康蒂发觉尼克精姐弟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就问汤姆那姐弟俩跑到哪里去了。 　　“茜茜带着她老弟回到湖里，说是要拿回他们当初收藏在湖底的珍宝，送给咱们作为谢礼。”汤姆满怀期待地说。 　　“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罗杰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潜入湖底不再露面，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迪克鄙视地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心眼多！杰瑞和茜茜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呢！” 　　罗杰耸耸肩，不再辩解。 　　众人在湖畔升起篝火，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简单吃了顿迟到的晚餐。此时已经快到午夜，弗林特指挥年轻人支起帐篷，安排轮流守夜，他和杰米负责守上半夜，好让筋疲力尽的孩子们能够安心入睡。 　　就在大家准备就寝的时候，湖上传来哗哗水声，茜茜和杰瑞随即浮出水面，湿漉漉的绿发在银色月光下熠熠生辉。 　　姐弟俩欢笑追逐着游上岸边，回到众人身旁，围着篝火坐下。 　　茜茜手里捧着两个红珊瑚塑造的盒子，打开比较大的那一个，众人立刻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盒子里装有六颗浑圆美丽的珍珠，每一颗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茜茜把珍珠拿出来，一一赠给乔安、康蒂、丁道尔兄弟、弗林特和汤姆。 第49章 丰厚的酬劳 　　弗林特拿起珍珠对着皎洁的月光照了照，微笑着评价：“极品珍珠，至少也值三百金杜加，茜茜，杰瑞，你们出手可真阔绰。” 　　乔安听见珍珠价值300金币，嘴角不由抽动一下，慎重地将宝珠收入口袋。拿到这颗珍珠，他也算没有白忙一场，距离凑够学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法师先生，这是特别为您准备的。” 　　茜茜打开另一只较小的珊瑚盒子，递到乔安面前。 　　盒子里收藏着两册羊皮书卷，泛黄的书页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乔安向茜茜道谢过后，接过那两本羊皮书翻了翻，眼中不由浮现异样的光彩。 　　第一本书是他渴望已久的法术书，原主人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法师，书中总共抄录有六个低阶法术，其中包括三个0环戏法，“光亮术”、“修复术”和“传讯术”，此外记载了三个1环法术，分别是“魔法飞弹”、“电爪”和“鉴定术”。 　　另外一本书就更稀奇了，记载的不是法术，而是一门优化法术结构的“超魔奥义书”，名为《法术突刺指南》。这门超魔学识研究的课题很明确，就是对那些原本需要接触受术者才能发挥效用的法术加以优化，使之在不提升法术环数的前提下延伸5尺射程。 　　乔安原本没有学习过接触类奥术，不过在刚刚获得的那本法术书中记载的1环塑能系奥术“电爪”恰好就是一个这样的法术，能够于触摸敌人的刹那释放电流，造成电击伤害。 　　在1环法术当中，“电爪”的杀伤力排名前列，然而这个法术最大的弊端就在于需要触摸到敌人才能生效。倘若对手是巨魔之类的怪物，身体孱弱的法师与之发生贴身接触，这不是找死吗？恐怕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巴掌拍趴下了。 　　“法术突刺”恰恰可以弥补“电爪”及其同类法术的短板，5尺射程虽然不算太长，至少比贴身触摸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乔安将两本书收入背包，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 　　世上或许真的存在“好心有好报”的法则，尼克精姐弟的谢礼已经使乔安非常满意，以至于忘了弗林特·铁砧那里还有一份酬劳。 　　次日一早告辞尼克精姐弟返回德林镇，乔安迫不及待地闭门研读新获得的法术书，直到汤姆闯了进来。 　　“维达先生，我舅舅派我来找你。” 　　乔安从法术书上抬起头，不耐烦地回答：“我现在没空！” 　　“那您最好抽出一点儿空闲，”汤姆笑得有点怪，“这关系到价值100金杜加的佣金以及比佣金更有价值的馈赠。” 　　听到佣金这个词，乔安的耳朵立刻竖起来。默默收起书本，跟随汤姆去见弗林特。 　　“小家伙，我要感谢你，不仅因为你兑现了承诺，使我的锻铁工坊可以重新开工，更因为你在一系列事件中体现出的勇气、爱心和责任感，你完全可以采用暴力手段驱逐尼克精，不去理睬那两个可怜的小流浪儿的苦衷，安安稳稳从我这里拿走佣金，但是你并没有做出自私自利的选择，而是写信向我说明真相，并且主动提出消灭对本镇构成潜在威胁的水鬼，帮助流浪的妖精夺回家园。” 　　老矮人拍拍乔安的肩膀，眼中满是激赏。 　　“我的孩子，你无愧为纪尧姆·泰尔的外孙，你的高尚行为打破了我对法师这一群体的老观念，你的外公有理由为你感到自豪。” 　　老矮人转身拿起一只叮当作响的钱袋，塞到乔安手中。 　　“这是约定的酬劳，除此之外，我还有额外的谢礼要给你。” 　　老矮人打开抽屉，拿出两本书和一支卷轴。 　　“听说你很喜欢书籍？那么这些礼物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乔安满怀好奇的接过书和卷轴，首先解开那支散发出魔力波动的卷轴，简单看了看，惊喜的发现卷轴中抄录的是1环奥术“魔化武具”。这个法术可以将普通武器或防具临时提升为魔法武具，施法者等级越高，提升的附魔级别也越高。除此之外，这个法术在制造魔法武器和防具的过程中也具有关键作用，将之恒定在武器和防具上，即可获得魔法武具。 　　乔安接着拿起弗林特赠送的另外两本书，心头的惊喜立刻升级为狂喜，两本书分别是《基础附魔学》和《构装学概论》，前者是关于制造魔法物品的基础知识，后者则从零开始教你学习制造简单的机械装置以及低阶构装体。 　　凯兰迪尔医生曾告诫乔安，法师不能仅仅专研魔法，还要学以致用，而炼金术和制药学就是应用魔法的重要领域。其实凯兰迪尔医生这话并不全面，除了炼金学和制药学，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同样是魔法应用的重要领域。 　　乔安其实早就想接触附魔与构装领域的知识，可惜之前既找不到老师也缺乏自学教材。现在获得弗林特赠送的两本书，教材是有了，乔安很自然地想到一种可能性。 　　“弗林特先生，您是镇上最杰出的武具设计和锻造大师，如果我在学习附魔学和构装学过程中遇到困难，可否向您寻求指导？”乔安嗓音颤抖，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老矮人。 　　弗林特·铁砧轻抚长髯，严肃的面庞难得展露笑容。 　　“我的学生不少，可要么是铁匠，要么是民兵，脑子里都长满肌肉，偶尔收一个聪明学生也不错。好吧，小家伙，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欢迎你随时来锻造工坊，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太感谢您了，弗林特先生！” 　　乔安连忙向慷慨的老矮人深深鞠躬，以便遮掩自己内心过于激动的情绪。 第50章 乔安的新法术 　　时光悄然流逝，乔安从“不冻湖”回到德林镇，迄今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七天里，乔安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全都倾注于研究尼克精姐弟赠送的那本法术书，直到今天晚上，康蒂在餐桌旁提醒，他才意识到上衣磨破一个小洞。 　　对于一位醉心于魔法研究的年轻法师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要紧事，然而乔安看到衣服上的破洞时忽然灵机一动，意识到这是一个应用自己新习得的戏法的好机会。所以当康蒂提出帮他缝补衣裳的时候，乔安摇头谢绝，决定尝试运用魔法替代针线修补上衣。 　　吃过晚饭，乔安回到自己的卧房，快步走到临窗的书桌跟前，将书本、纸笔和墨水瓶全都移到窗台上，接着脱下上衣平铺在腾空的桌面上。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乔安看到这件羊皮短上衣的肘部有一个拇指那么大的破洞，显而易见，这是长时间伏案工作造成的磨损。 　　乔安打算用来修补外套的法术叫做“修复术”，一个简单的0环戏法，但是用途非常广泛，可以修复一个物件上的破损或者裂缝，例如修复一条断裂的链条，一个破漏的酒袋，或者使一把碎成两半的钥匙复原。只要破损或断裂处在任意方向上都不超过一尺，施法者就可以不留痕迹地修复它。这个法术甚至可以从物理意义上修复一件魔法物品或者一具构装体，可惜并不能恢复这类物件上的魔法效果。 　　乔安的旧外套当然不是什么魔法奇物，“修复术”的魔力用于缝补一个小小的破洞绰绰有余。与乔安之前掌握的那些法术略有不同，施展“修复术”需要配合施法素材，好在不是什么昂贵或者稀罕的材料。 　　乔安打开书桌第二层靠右边专门用于收纳施法素材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取出两片天然磁石，轻声念诵咒文。 　　随着法术的进行，乔安手中漆黑的磁石片微微震颤，散发出代表“变化学派”的黄色光晕。 　　长达一分钟的施法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到最后一步，乔安以纯正的精灵语吐出一个冗长的单词。 　　“Envinyanta！” 　　这个单词在精灵语中具有“复兴”之意，正是用于引导“修复术”魔力的启动字符。 　　吐出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指尖轻触上衣肘部破洞，掌中两片磁石仿佛融化成为金色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流向破洞，将之严丝合缝的填补起来。当魔力光辉消褪，磁石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破洞。 　　乔安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拿起上衣走到窗前，对着月光照了照，的确看不到破损的迹象，原本应该是破洞的位置填满致密的呢绒织物，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羊毛线。 　　乔安对修复结果很满意，正想翻过外套查看一下内层的修复情况，空中飘过一朵乌云，遮住月亮，窗前的光线立刻黯淡下来。 　　乔安皱了皱眉，本想点燃油灯，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了更好的主意。拿着外套回到书桌跟前，乔安俯身打开抽屉，借着窗口投进来的些微光亮翻找施法素材包，先拿起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木匣，想了想，又拿出一小截黄铜线，整齐的摆在桌上。 　　乔安先打开木匣，一缕苍白的荧光随之泄露出来。发光的是一些干燥的苔藓，或许是因为这种苔藓大多生长在坟地之类的地方，含有磷质，故而在昏暗的地带会散发出轻微的白光，当地人称之为“夜光苔藓”。 　　乔安当然不指望用这微弱的磷光替代夜间照明的灯火，那对眼睛是十足的折磨。这种发光苔藓其实是用来施展0环“光亮术”的奥术材料，当然，不一定非要夜光苔藓，其它夜光蕈类都可以，法术书上推荐的施法材料则是一只活的萤火虫。 　　萤火虫？ 　　别闹了！ 　　二月中旬的亚尔夫海姆正值冬春之交，池塘里的积雪才刚融化，别说活的萤火虫，乔安连萤火虫标本都不易搜集，相比之下还是去坟地挖夜光苔藓更方便。 　　拿起一小片夜光苔藓在掌心轻轻揉搓，乔安唇间吟出一串晦涩的咒文，掌心隐隐感觉到热度上升。 　　“Anar！”最后吐出一个象征“太阳与光明”的昆雅语单词，法术效果随之启动。 　　摊开手掌，夜光苔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光球贴着掌心微微跃动，散发出的光辉将房间照亮。这光照的强度相当于一只火把，但是并不会发出灼伤乔安手掌的高温。 　　乔安捧着光球走到烛台跟前，将魔法创造的光源轻轻放置在烛台上，看起来就像真的点燃了蜡烛。 　　“光亮术”持续生效的时间与施法者能够调用的魔力息息相关，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创造出来的这团光球最多可以持续照明10分钟，过后就会耗尽魔力自动熄灭。 　　乔安利用这十分钟照明时间仔细检查过上衣里子，确认从里到外都修复的非常完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外套披在身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先把书桌重新整理好。所有的书本、纸笔和墨水瓶都恢复原位，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分毫不差。乔安对待这些细节有着异于常人的严苛，哪怕只是一个茶杯的摆放位置不符合他的习惯，也会令他耿耿于怀，非得将之重新摆好才罢休。他看过一本介绍心灵异能的书籍，其中很大一部分篇幅讨论人们的心理倾向和潜意识，根据这本书的论述，乔安怀疑自己可能有点强迫症倾向，但是他对此并不在意。 　　快速整理好了书桌。乔安拿起那根三寸来长的铜线，握在手中吟咏咒文，同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最后轻声念出0环“传讯术”的启动字符。 　　“Hyola！” 第51章 昂贵的“鉴定术” 　　“Hyola”这个词，在精灵语中意为“喇叭”，很多传音和通讯类法术都以这个单词作为启动字符。 　　乔安此刻施展的0环“传讯术”就是一个最初级的通讯法术，可以将施法者的话语传递到百尺开外，并且只有施法者指定的若干位接受者能够听见他的耳语。 　　这个法术的通讯距离太近，通常适用于室内秘密交流。比如召开会议的时候，台下的小团体可以利用这个法术组建起一个“私密聊天群”，哪怕是当着主席台上发言人的面说坏话也不用担心被对方听见。 　　乔安此刻施展这个法术，目的在于与一墙之隔的康蒂对话。乍看起来这纯属多此一举，离得那么近，开门喊一嗓子不比折腾法术传音方便？乔安此举主要是想尝试一下这个新学会的法术灵不灵，还有一个不愿承认的理由就是他与人——尤其是康蒂这样的同龄女孩——面对面交流时总会莫名的焦虑紧张，而采用写信或者法术传音之类方式进行间接交流，由于事先有充足的时间斟酌措辞，再加上不用面对活生生的人，他的情绪就会平稳很多，说出来的话也更有条理。 　　“我要去一趟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晚上就睡在那里。”乔安捏着嗡嗡颤抖的铜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早回来一起吃饭，晚安。” 　　铜线如同一支细小的音叉与乔安的话语发生共鸣，直到他说完。短暂的沉寂过后，铜线再次震颤起来，与此同时，乔安耳畔响起康蒂轻柔的话语。 　　“知道啦！等一下我要去探望泰尔先生，然后去树林看看蜜拉和格雷就回来睡觉，你在实验室要注意安全，早点休息，明天见。” 　　乔安点点头，仿佛康蒂就在眼前。又等了大约一分钟，没有其它话语传来。乔安便把铜线折成线圈随手塞进口袋，背起亚麻布双肩包出了门。 　　这时大约是傍晚八点过，阴沉的夜色下，街头行人寥落。乔安快步穿过街道，来到凯兰迪尔先生设立在小镇东北角落的实验室。这是一座远离居民区的独栋木屋，背后就是蜿蜒流淌的德林河，炼金术实验的风险尽人皆知，实验室设在靠近河流的偏僻地带主要是出于安全起见，万一搞出爆炸啥的也不至于殃及镇民。 　　乔安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实验室，点亮烛台。整洁的实验台上罗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一排排齐整的试管和烧杯在烛光的映照下焕发出珠宝般的光泽。然而当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颗尼克精赠送的大珍珠，与这真正的宝珠相比，这些玻璃器皿立刻变得黯然失色。 　　乔安走到实验台前，将珍珠放进研钵。拿起石杵，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这些天里，他除了光亮术、修复术和传讯术等0环戏法，还分出大量精力用于学习新获得的1环法术，包括魔化武具、魔法飞弹、电爪和鉴定术，其中排在第一优先级的就是“鉴定术”。 　　“鉴定术”顾名思义就是鉴别魔法物品的法术。这个法术比较特殊，正常施法时间需要1分钟，倘若搭配一个长达10分钟的施法仪式，法术在保留原本功能的同时还将获得两个额外好处——不需要消耗法术位，并且不需要提前准备。 　　乔安现在总共只有两个1环法术位，自然是能省则省，况且鉴定术又不是什么战斗法术，多花十分钟施法仪式也没啥大不了。真正令乔安感受到压力的是这个法术对施法素材和仪式细节的要求相当苛刻：每次施法都需要至少一颗珍珠，打碎研磨成粉末，混入酒中，以一根猫头鹰羽毛充分搅拌后饮用。 　　珍珠……？ 　　没错，每次施展鉴定术都要消耗至少一颗珍珠，更要命的是鉴定效果与珍珠的品质息息相关，使用劣质珍珠鉴定出来的信息就比较模糊，甚至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根据法术书上给出的建议，价值100金币的珍珠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乔安手边有三件得自蜥蜴人萨满的未鉴定魔法物品，那么按理说就需要三颗价值100金币的普通珍珠，或者……一颗价值300金币的大珍珠。 　　乔安把玩着手中那颗美丽而圆润的珍珠，一时间犹豫不决。300金币对他困窘的经济现状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倘若鉴定出来的物品价值还赶不上这颗珍珠，岂不是亏大了？ 　　乔安的视线投向实验台。台上摆着两个蛇皮缝制的小药包，还有一条镌刻魔法符文的皮带。这三样东西都是一周前他和格雷在沼泽中击杀蜥蜴人萨满丘德获得的战利品，乔安能够从中感应到魔力波动，却看不出究竟蕴含何种魔法效果，在这种情况下，施展“鉴定术”是解开谜团的最佳选择——前提是待鉴定物品的价值至少不低于那颗珍珠。 　　“不管那么多了！” 　　乔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将珍珠投入研钵，高举研杵砸了下去。 　　啪！珍珠应声破碎，乔安的心脏也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后悔研磨珍珠，直到将这颗原本饱满圆润的宝珠磨成灰白色的粉末。 　　乔安将粉末倒出研钵，用一支玻璃烧杯盛起，随即兑入白葡萄酒，以猫头鹰羽毛轻轻搅拌，直至杯中液体变得混浊。丢下羽毛，乔安将杯中的混合液体一饮而尽，感觉就像喝下一杯辛辣的泥浆，摩擦的喉咙微微刺痛。 　　乔安放下酒杯，抹了一下嘴角。顾不得回味这杯价值300金币的鸡尾酒，立刻开始实行鉴定术的施法仪式。 　　配合施法手势长时间吟咏咒文，对施法者精神和体能都是极大的考验。好在乔安的专注力足够坚强，身体状况也承担得起长达十分钟的施法仪式，最终如愿以偿的完成了这个相当复杂的法术。 　　酒精与珍珠的效力直到此刻才显现出来。乔安有点酒意上头，眼前物体变得朦朦胧胧，与此同时，他的眼前还出现了诡异的幻觉，有些物品在他视野中变得格外黯淡，有些物品则散发出明亮的光辉——比如此刻摆在实验台上的两个药包和一条腰带。 第52章 运动腰带 　　乔安定了定神，渐渐醒悟自己已经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眼前所见之物，倘若不会发光，那就表明没有魔法效果，倘若发出光辉，就表明蕴含着未知的魔力。 　　乔安拉把椅子过来，在实验台前坐下。首先拿起一只药包，打开口袋审视那酷似碳灰的黑色粉末。冥冥中有所感应，关于这粉末的情报汇聚成知识流自动注入他的脑海。 　　乔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部肌肉禁不住神经质的痉挛起来，心头更是一片灰暗。 　　初次鉴定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个药包中的粉末……可以称之为“干燥粉”，具有极好的吸水效果。这小小一包药粉倘若洒入水中，可以将一座池塘中的水分瞬间吸干，干燥粉也将在水分饱和后膨胀为明胶状的颗粒。除此之外，干燥粉还能对那些躯体富含水分的水栖生物或者水元素生物造成极大杀伤，就好比圣水之于不死生物。 　　这很有趣不是吗？可惜乔安看不出这东西对自己有什么用处，更让他郁闷的是一小包“干燥粉”的造价还不如那颗用于鉴定的珍珠。 　　初战不利，乔安花了五分钟调整情绪，继续鉴定第二包药粉。施法前他祈祷命运女神保佑，第二包可别再是那坑爹的干燥粉，结果如他所愿，第二包药粉要比第一包好很多，将这些铅灰色粉末撒在体表可以收到类似“隐形术”的效果，故而名为“无踪粉”。 　　“这次的运气还不错。”乔安唇角浮现笑意。“无踪粉”加上“干燥粉”，价值已经超过300金杜加，接下来无论那条腰带的鉴定结果是好是坏，他都稳赚不赔。 　　一个人的运气往往与心理预期成反比，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没有多大念想的时候反而容易收获惊喜。此刻乔安手中这条魔法腰带就给他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根据鉴定显示，这条腰带在制造时使用了三个2环法术：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这三个法术的基本效用分别是强化受术者的三大肉体属性：力量、敏捷和强韧。以这三个法术为核心附魔的这条“运动腰带”并不会直接提升佩戴者的肉体属性，而是大幅度改善基于肉体属性的各项运动能力，比如奔跑、攀爬、跳跃、游泳、翻滚等等运动技能。无论一个人的身体如何虚弱，运动能力原本有多差，只要戴上这条腰带就会发生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在上述所有涉及力量、敏捷和耐力的运动项目上达到职业运动员的水平。 　　乔安抚摸“运动腰带”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身体素质偏弱的法师，这条腰带对他的帮助可谓大到无法估量。特别是考虑到将来少不了去野外冒险或者长途旅行，有了这条腰带，跋山涉水的旅途将会变得更轻松。 　　怀着一丝兴奋，乔安将“运动腰带”缠在腰间，念诵“鉴定术”分析出来的咒文，启动腰带的法术效果，立刻感到身体从内到外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摆脱了一件沉重累赘的外套，变得格外轻松。 　　乔安试着向前跳跃，轻轻一纵竟然飞掠出将近12尺，这让他大吃一惊。为了验证“运动腰带”的提升效果，乔安解下腰带，倾尽全力向前跳。同样的立定跳远，这次跳出的距离还不到7尺。经过简单的对照，乔安确认“运动腰带”的确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运动能力，仅就跳远这一项来说，成绩提升了近乎一倍！ 　　“这条腰带，怎么也得值3000金币吧？”乔安躺在地铺上，双手枕在脑后，乐滋滋地自言自语，“这次赚大了。” 　　乔安怀着愉快的心情安然入睡，不知睡了多久，猛然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匆匆起身冲到窗前，天色刚蒙蒙亮，窗外传来杂乱的足音，急促的警钟声在小镇上空回荡，听得他心里直发慌。 　　乔安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快步出门，朝着警钟敲响的方向飞奔。此时天色尚未大亮，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还没有开张，被警钟吵醒的镇民由窗口探头出来，尤带睡意的脸上都显得茫然失措。 　　乔安沿街奔跑途中，时常有人冲出家门加入到与他并肩狂奔的行列。如同河流吸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溪水，这支奔向镇口的队伍迅速壮大，不多时已经有了上百人的规模。在这支队伍当中，像乔安这样穿着便装、纯属凑热闹的家伙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身穿皮甲的民兵战士，听到警钟的第一时间就匆匆披挂整齐赶去军营集合。 　　德林镇的防御设施还算完备，环绕镇子的是一道砖石垒砌的围墙，差不多有六尺高，围墙内侧种植带刺蔓藤，锋利的荆棘攀缘而上，将围墙密密包围起来，足以令试图攀爬者望而生畏。围墙在小镇正北方断开，没有城门，代之以一道可以移动的木栅栏，白天栅栏总是收起堆在一边。夜间有民兵围绕城墙巡逻，栅门跟前也有哨兵执勤，通常不会干涉本镇居民进出，偶尔遇到生面孔时才拦住盘问。 　　栅栏两侧分别设有一座十五码高的哨塔，塔上安设警钟，昼夜有哨兵执勤，民兵营地就在左侧哨塔背后。 　　乔安绕过街角，哨塔就在道路尽头，栅栏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民兵，恐怕是出了大事。就在他担心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唤声，回头一看，全副武装的丁道尔兄弟正在朝他挥手。 　　“乔安，你跑得可真快！”迪克累得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直喘气，“我和罗杰刚出门就看见你像一阵风似的从我家门前跑过去，叫你也不回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追赶，追了你两条街，非但没有追上你，反而被甩开一大截，真是活见鬼！” 　　“就是啊，从前可没见你跑得这么快过，简直像只兔子！” 　　罗杰上上下下打量乔安，发觉他跑出两条街居然连汗都没怎么出，眼中的疑惑又加深几分。 第53章 阿萨猎骑 　　乔安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跑得有多快，听迪克和罗杰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从河边跑到镇口只花了不到三分钟，这速度少说也比平时快一倍。乔安心头一动，猜测这多半是“运动腰带”的功效，提升奔跑速度的同时也增强了耐力，一口气狂奔上千码也不觉得疲劳。 　　“大概是因为我穿布衣，你们却穿着盔甲。”乔安不想透露“运动腰带”的秘密，随口找了个理由。 　　“这倒也是。”迪克没有深思，兴冲冲地换了个话题，“咱们快去军营领武器，顺带找弗林特教官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安不是现役民兵，按理说不必前往军营集合，不过出于好奇和担心，还是跟着丁道尔兄弟前往集合点。 　　德林镇议会制定的《民兵公约》规定现役民兵可以领取一副皮甲、一面盾牌和一件武器，费用由镇政府财政部门支付。相应的，民兵必须在本镇遭遇野兽或者外敌入侵时履行保卫家园和同胞的使命。非战争状态下，民兵可以将护甲和盾牌带回家保管，武器则放在军营统一保管，需要时再前往军营领取。这条规定是为防止民兵持械斗殴而设，也的确起到了法规制定者期待中的效果。 　　乔安没有武器可领，直接跑去找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打听了一圈才得知老矮人此刻就在哨塔上，正透过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镇外的动静。 　　乔安跑到哨塔下，仰望塔顶呼喊弗林特。老矮人移开望远镜，俯身下来看了他一眼，几乎被胡须遮蔽的嘴巴咧开大大的笑容。 　　“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小法师也来参加民兵集结！” 　　乔安微微发窘，仰头大喊：“弗林特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你说啥？我听不清，想知道啥情况就自己爬上来看吧！”老矮人高声回答。 　　乔安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扶着竹梯往哨塔上爬。每踏上一节阶梯都感到脚下发颤，竹木结构的哨塔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乔安怀疑哨塔在负担一位身穿全套铠甲的老矮人之后还能否支撑起第二个人的体重。好在“运动腰带”大大提升了他的攀爬技巧，沿着颤巍巍的竹梯飞快爬上塔顶，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错啊，小家伙，猴子也不能爬得比你更快。”弗林特·铁砧笑着伸手把乔安拉上塔顶了望台，顺手又把望远镜塞给他，“看看吧，可别被吓到。” 　　乔安双手捧起那支黄铜外壳的望远镜，透过镜筒向镇外眺望，很快就看到一群骑手聚集在镇口，约有四五十骑，正朝着哨塔方向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镇外那些骑手看起来都是人类，然而服饰与本地镇民风格迥异，大多穿着兽皮鞣制的衣裤，披着整张狼皮乃至熊皮缝制的大氅，清一色斜背长弓，腰悬刀剑，脸上大多涂抹着黑色条纹油彩，神态举止透出一股骁勇剽悍的气势。 　　为首的两名骑士最引人注目。其中一个是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神态凝重，披着一袭深绿色斗篷，斗篷下摆和背部绣有显眼的徽记——像是许多支金色麦穗围成一个圆圈。紧挨着绿袍男子的是一位女骑士，身着紧身皮甲，背负长弓，腰间挎着一对弯刀，看装扮像一位游侠，年纪大约三十六七的样子，亚麻色长发扎成一束马尾，俏丽的面容使乔安觉得莫名眼熟。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绿袍男子和女游侠的坐骑——两人骑乘的不是马，而是两头双足行走、佩戴鞍具的恐龙！ 　　两头恐龙的肩高超出身旁战马一大截，有着酷似蜥蜴的巨大头颅和修长的颈项，满口森然利齿，背部鳞片呈灰绿色，腹部则覆盖着黄色条纹，以粗壮的尾巴配合强有力的后肢支撑起高大壮硕的身躯以及背上的主人。相比肌肉发达的后肢，恐龙前肢乍看起来显得短小，其实比成年人类男子的大腿还要粗一圈，前肢分化出三支趾爪，远远望去如同一排镰刀，可想而知，这双锋利而不失灵活的前爪能够轻易抓住猎物，并于瞬间剖开对方的胸膛，掏出热腾腾的内脏。 　　“弗林特先生，镇外那些高大的怪物，是不是‘恐爪龙’？”乔安问老矮人。 　　“没错，那对阿萨族男女骑乘的就是恐爪龙，亚尔夫大丛林深处最凶猛的掠食者。”弗林特·铁砧抚了抚胡须，脸色沉重地说：“恐爪龙可不像牛马那样可以轻易驯服，只有高阶德鲁伊或者巡林客才能驾驭这样的猛兽，由此可见那双男女在阿萨族的地位相当尊崇。” 　　“阿萨族？”乔安一愣，“您是说镇外那群骑手是阿萨族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老矮人耸耸肩，“瞧他们那怪里怪气的服装和扮相就知道，准是来自丛林深处的阿萨族猎手，而且十有八九属于亚尔冈京部落——毕竟这是离德林镇最近的一支阿萨族部落。” 　　“亚尔冈京部落！”乔安立刻想起康蒂，她就出身于这一部落。 　　“说起来也是真怪，咱们德林镇与亚尔冈京部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群野蛮的土著不待在树林里打鸟，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老矮人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除非他们全都发了疯，否则总不会以为仅凭他们这点人马就足以洗劫拥有不下两百名精锐民兵的德林镇。” 　　乔安默然不语。隐隐觉得亚尔冈京人并非如弗林特猜测的那样对德林镇怀有恶意，他们之所以突然出现在镇外，很可能与康蒂有关。如此想着，乔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就在哨塔上施展0环“传讯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康蒂。 　　“镇外那些骑手都是我的族人，骑乘恐爪龙的是我爸妈。”康蒂很快发回消息，话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别担心，我和泰尔先生马上就到！对了，泰尔先生认识我爸妈，他们三人好像还是老朋友呢！” 第54章 故人重逢 　　听康蒂说明镇外那些阿萨族骑手的来意，乔安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随即把康蒂的回话一字不差地转告弗林特·铁砧。 　　“嘁！害得我紧张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老矮人悻悻地丢下望远镜，转身下了了望台。 　　乔安也跟着老矮人爬下哨塔，与刚刚赶来的泰尔老头还有康蒂汇合。 　　“老家伙，朋友登门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差点闹出误会！”弗林特没好气地质问泰尔。 　　老游侠拄着拐杖，冷着脸反问：“什么朋友？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妻俩根本不知道我在德林镇隐居，这些年恐怕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大哥，今天带着大队阿萨猎骑杀过来，还不都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弗林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康蒂：“小丫头，你是大德鲁伊维克托·加里宁和亚尔冈京部落当代族长、女游侠玛托卡·波瓦坦的女儿？” 　　康蒂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恕我失敬，尊贵的公主殿下！”老矮人毕恭毕敬地向康蒂鞠躬。 　　康蒂连忙尴尬地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小脸儿涨得通红，讪讪的嘀咕：“我只是个村姑而已，算哪门子的公主啊……” 　　乔安听着好笑，禁不住扯动嘴角。 　　康蒂转头望过来，眼中交织着不安与内疚。 　　“乔安，你不怪我隐瞒身份？” 　　乔安摇摇头，对此并不介意。他根本不在乎康蒂的出身，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力要求对方坦白一切——毕竟他自己就有许多秘密瞒着康蒂，又岂能将己所不欲强加于人。 　　阿萨族是新大陆的主要土著民族，但是并不存在统一的王国，不同地区的阿萨族部落有着不尽相同的习俗，对待殖民者的态度也不同，比如居住在北方雪原地区的阿瑟族人普遍排外，南方的阿瑟族人由于靠近殖民城镇，经常与来自旧大陆文明世界的移民打交道，观念则大多比较开明——亚尔冈京部落就属于后者。 　　虽说镇外那些亚尔冈京人看起来并无敌意，行事谨慎的弗林特·铁砧仍然不敢放松戒备，只把栅栏稍稍移开，以便康蒂出去与父母相会。乔安看到外公拄着拐杖跟随康蒂穿过栅栏，略一迟疑，连忙追上去搀扶外公。 　　泰尔老头意外地没有拒绝外孙搀扶，低声对乔安说：“康蒂爸妈如果问起你的事情，别的都可以如实回答，但是不包括你颈后那颗眼睛。” 　　乔安愣了一下，强忍着抚摸后颈的冲动低声回答：“知道了。” 　　爷孙俩来到镇口时，康蒂的父母已经下了坐骑，夫妻俩各自挽着女儿一只手，上下打量，嘘寒问暖。 　　康蒂脸上洋溢着乔安前所未见的幸福笑容，兴冲冲地向父母讲述自己流落到德林镇的前因后果，以及这一个月来经历的种种奇遇，还把乔安大大的赞美了一通，称他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最要好的朋友。 　　乔安听得直脸红，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花多少心思照顾康蒂，当不起她的感恩。 　　玛托卡女士看到女儿平安无恙，久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数落女儿不懂事，这么久不回家也不晓得托人送封信，害得他们夫妻俩一通好找，为这个不知所踪的宝贝女儿牵肠挂肚。 　　“其实我有派‘动物信使’给你们送信，两周前就派出去了，是一只灰鸽子！”康蒂先是大声辩解，然而调门马上又降下来，沮丧地说：“可是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后来泰尔先生告诉我，这附近的树林里有很多猫头鹰，我那可怜的小鸽子……很可能是在送信途中被猫头鹰逮住吃掉了。” 　　“动物信使”是一个2环自然神术。施法者可以运用此法术临时驯化一只小动物，使之充当自己的信使，将书信送往指定的地点或者送给指定的人。出于方便快捷起见，德鲁伊和巡林客们通常会捕捉一只小鸟作为动物信使。如果康蒂的灰鸽子能够顺利完成送信的使命，最多一天就能把她的信件送到母亲手中。可惜这个法术并不能确保信件送达，毕竟谁也无法预测“动物信使”在漫长的旅途中会否遭遇野兽、猛禽乃至手贱的猎人。 　　玛托卡的气还没全消，正要接着数落女儿，丈夫维克托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过来了。女族长只得暂时放过女儿，挽着丈夫臂弯，满脸笑容地迎向泰尔老头和乔安。 　　康蒂暂且逃过一劫，长舒一口气，欢快地跑向爸妈身后那两只恐爪龙。 　　“凯尔，菲莉，好久不见！你们想不想我啊？” 　　康蒂爸妈的动物伙伴，那对恐爪龙，也是一双恩爱夫妻，雄龙名叫“凯尔”，雌龙名叫“菲莉”，听见康蒂呼唤，像两只大鸟似的昂首阔步走过来，相继垂下硕大的头颅，亲昵地在小主人手上揉蹭。 　　“凯尔，菲莉，米妮有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康蒂眼中饱含希冀。 　　雄龙凯尔很通人性的点点头，回头向阿萨族猎手们宿营的树林发出一声长啸。 　　林间随之传来略显稚嫩的吼叫声，一只体型比凯尔和菲莉稍小的恐爪龙飞奔过来。 　　“米妮，我好想你！” 　　康蒂张开双臂，小恐爪龙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大脑袋很熟练地钻进主人怀里，口中还发出撒娇似的呜鸣。 　　“米妮”是凯尔和菲莉的小女儿，也是康蒂的动物伙伴，陪伴她一起长大，几乎是形影不离。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小主人，兴奋地摇头摆尾。 　　康蒂童心未泯，只顾着陪小恐爪龙米妮亲热，居然把爸妈撂在一边不管。乔安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同外公跟康蒂爸妈寒暄，而他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类社交活动，在这样的场合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与其说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他宁可扮演一个沉默的听众。 　　通过旁听外公与康蒂爸妈聊天，乔安确认他们三人的确是老相识。尤其外公与康蒂的父亲维克托·加里宁，还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关系。两人都是远东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苏斯洛娃门下弟子，只不过泰尔老头选择的超凡职业是巡林客（游侠），加里宁则具有出类拔萃的自然感知力，顺理成章的踏上德鲁伊的修行之路。 第55章 神话试炼 　　“丰收之环”其实是一群志同道合者组建的公社。公社成员皆为兄弟姐妹，大家一起修行，一起劳作，过着远离世俗的隐居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有点像隐修会，只不过没有隐修会那么严格的教条，成员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大家庭，去别的地方开创更符合自己心意的新社区。这种开枝散叶的现象在“丰收之环”的发展史上屡见不鲜，其影响力也随之由旧大陆远东的一隅之地扩张到了新大陆。 　　纪尧姆·泰尔和维克托·加里宁都曾在远东的“丰收之环”总部接受训练，也都因为不同的原因先后离开师门。纪尧姆·泰尔没有明说自己离开的理由，不过从他离开师门之后三十多年的游侠生涯来看，乔安猜测年轻时的外公很可能是厌倦枯燥平淡的田园生活，渴望在冒险中寻求刺激。然而当年华老去，身体落下残疾，泰尔老头再次回归田园，如同30多年前那样过起隐居生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维克托·加里宁比纪尧姆·泰尔这个大师兄年轻得多，怀有更为远大的抱负，二十多年前离开师门来到新大陆，矢志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推广“绿野德鲁伊”传承。历经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加里宁的传教事业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已然成为“丰收之环”在新大陆公认的领军人物，同时还收获爱情的果实，与亚尔冈京部落当代族长玛托卡·波瓦坦结为连理，儿女也已经长大成人。 　　与这对幸福美满的夫妇相比，拖着一条断腿、独自抚养外孙的泰尔老头显得格外落魄。然而在加里宁的印象中他可不是这样的，迫切想知道阔别十多年来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师兄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以至于蜕变成一个隐居小镇默默无闻的残废老头。 　　“师兄，这么多年不见，西蒙和乔安还好吗？”加里宁问泰尔老头。 　　“乔安？哪个乔安？你说我女儿？十三年前就病故了，西蒙比她走的还早，只剩他俩的孩子还在我身边，不过也快离开了。”老头一脸淡漠地指了指身旁的外孙，“他的名字也叫乔安。” 　　加里宁和玛托卡都变了脸色，夫妻俩对视一眼，接着由玛托卡开口打听。 　　“师兄，十四年前咱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西蒙和乔安说要去达宁堡，还邀请我们同去，可惜当时我正怀着康蒂，维克托为了照顾我只能放弃与你们同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蒙和乔安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这些陈年旧事，我早就记不得了！”泰尔老头突然打断玛托卡的话茬，冷冰冰地说，“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你们夫妻俩没去真是明智的决定，总之……别在我外孙面前说这些无聊的事。” 　　玛托卡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向故友遗孤投来饱含同情与怜惜的一瞥。 　　“乔安，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起你母亲，她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往后你和康蒂也要做好朋友哦。”玛托卡摸摸乔安头发，神态分外温柔。 　　女族长柔声细语的叮咛，使乔安这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孩子倍感温暖，郑重地向她点了下头，暗自发誓竭尽所能照顾康蒂。 　　玛托卡女士冲乔安温柔一笑，转身对泰尔老头说：“康蒂很喜欢跟你和乔安在一起，干脆你们爷孙俩搬到波瓦坦村定居算了，我和维克托也方便就近照顾你们。” 　　老头冷笑一声：“我自己有手有脚，何必要你们照顾！” 　　乔安听得直皱眉，哪怕以他这样孤僻的性格都觉得外公这话有些过分——不想去就不去，何必以冷言冷语对待人家的一片热心。 　　似乎觉察到外孙的情绪变化，泰尔老头接下来的态度有所缓和。 　　“我这把年纪，不想再出远门了，乔安倒是可以去波瓦坦村做客，年轻人出门见见世面也好。” 　　乔安没想到外公会这么说，本想拒绝玛托卡女士的邀请，然而无意间想到一件事，改口问她：“波瓦坦村附近，有没有那个……神话生物？” 　　“神话生物？”玛托卡诧异地挑起眉梢，思索了许久才不确定的说，“我倒是听族中长老说起过，丛林深处有一伙食人魔，这群匪徒的首领似乎具有神话血统，无论力量还是智慧都明显胜过寻常食人魔。” 　　“那食人魔酋长名叫史瑞克，还给自己封了个头衔叫做‘聪明大王’。”维克托·加里宁接过妻子的话茬，疑惑地问乔安，“你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书上所说的神话生物有些好奇。”乔安含糊地搪塞过去。既然波瓦坦村附近有“神话生物”出没，他就有必要去一趟了。 　　乔安很清楚当前自己还不具备猎杀“神话食人魔”的实力，但是可以借助“神之泪”远程侦查对方的底细，看出那食人魔的神话等级，以便心里有数，等到将来自身实力提升到一定等级再出手猎杀那支神话食人魔，进而完成第一阶段“神话试炼”，从“神之泪”中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就在乔安默默思索的时候，耳畔传来少女欢快的笑声。康蒂牵着小恐爪龙跑过来，兴冲冲地向乔安介绍自己的动物伙伴，还一本正经的向米妮强调，乔安是她最好的朋友。 　　米妮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深棕色大眼睛，伸头过来在乔安身上蹭了蹭，似乎要记下他的气味，随即朝他探出短小的前肢。 　　乔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搞不懂这是什么用意。直到米妮连连摆动前肢，他才醒悟这头聪慧的恐爪龙是在向自己示好，连忙高举双手，握住米妮的前爪晃了晃。 　　“米妮，很高兴认识你。” 　　“呜嗷～”米妮满意地低吼一声。乔安猜她大概也在说“请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 　　“乔安，波瓦坦村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就当是度假，跟我们一起回家玩几天好不好嘛！”康蒂拉着他的手，神态似哀求又似撒娇。 　　乔安先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补上一句：“我不能在你家停留太久，四月一号前得赶到莱顿港学院报到。” 第56章 启蒙术 　　听乔安提起莱顿学院，康蒂猛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事，拉着他跑到母亲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妈妈，你这次出门，身上总共带了多少钱？” 　　玛托卡警惕地捂住腰间钱袋，反问女儿：“鬼丫头，又想败家对不对？” 　　“不是啦！”康蒂委屈地辩解，“这次我要买的东西绝对物有所值！” 　　“上次你花50金币买下一堆彩色玻璃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玛托卡笑着挖苦女儿。 　　康蒂脸颊泛起羞恼的红晕，急切地说：“妈妈！那时候我还年轻，不懂事，往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啊，十三岁的康蒂女士的确有资格批评十二岁的自己年轻不懂事，啧啧啧，我家女儿成熟得可真快。” 　　”妈妈太过分了！再这样我就不回家了！”康蒂气得咧开嘴巴，两眼含泪，就要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技。 　　看到女儿试图当众大哭，玛托卡赶紧收起调侃的笑容，搂着宝贝女儿柔声安慰，带着些许无奈问她到底想怎样。 　　“乔安家的果林里有一株黑橡树，树上还有一只共生的小树精，名叫蜜拉，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把大树和蜜拉一起带回家。”康蒂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当然不能白拿人家的树，那株黑橡树很名贵的，少说也值2000金杜加！如果我们不买下那株大树，丁道尔家的兄弟俩就要把它砍倒拖回锯木厂，这样一来不仅大树要被锯成碎块，可怜的蜜拉失去共生植物，过不了多久也会死掉。” 　　说着说着，康蒂忍不住抽泣起来。 　　玛托卡轻抚女儿发辫，柔声安慰她别难过。 　　“两千金杜加买下一株黑橡树，还白送一只树精，唔……康蒂，这次你倒是做了一笔很划算地好生意。” 　　“这是真的吗？”康蒂破涕为笑，“妈妈，你肯拿出2000金杜加买下那株黑橡树？” 　　玛托卡含笑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说：“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带我去验验货，顺带叫上你爸爸，如果他不肯出手，就算买下那株大树你也没法搬回家。” 　　康蒂立刻转身扑向父亲。对她而言，说服无条件宠溺女儿的加里宁先生远比说服精明泼辣的妈妈更容易，稍微一撒娇就迫使父亲满口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康蒂提出现在就去后山树林验货。泰尔老头早就动了卖掉黑橡树给外孙凑学费的心思，既然康蒂一家愿意出比丁道尔家高一倍的价钱收购，他当然不会拒绝这门好生意，欣然在前带路。 　　乔安陪同康蒂一家来到树林，隐隐担心外公和康蒂爸妈发觉躲藏在附近小木屋中的格雷。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黑橡树吸引，没有谁提出要去木屋坐坐。 　　康蒂第一个跑到树下，以“木族语”呼唤树精蜜拉出来。 　　小树精看到许多张陌生的面孔，先是吓得缩回树中，不过很快就从康蒂爸妈身上感应到自然神力的气息，恐惧有所消退，羞怯地躲在树后，怀着一丝好奇暗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康蒂绕到大树背后，挽着小树精的手亲昵低语，将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她。 　　蜜拉得知她爸妈有意买下自己栖身的黑橡树，还要把她一并带回远在两百里外密林深处的波瓦坦村，脸色变得有些纠结。一方面很高兴可以跟康蒂同行，同时也为离开故乡以及乔安、泰尔、杰米、格雷等善待自己的人们而依依不舍。直到康蒂再三劝说，她才下定决心同意搬家。 　　康蒂把蜜拉的决定告诉父亲。维克托·加里宁微笑着点了下头，环绕黑橡树踱步，仔细观察这株高大挺拔的乔木。笔直的树干比成年人的腰还粗一圈，从树根到树冠约有20尺高。把如此庞大的乔木完好无损的挖掘出来就够麻烦的了，运送到距离德林镇两百多里的波瓦坦村更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况且从德林镇到波瓦坦村的道路崎岖坎坷，途中还要穿越密林，横渡激流，在乔安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加里宁先生，您打算怎样搬运这株大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忍不住开口打听。 　　“不必费力搬运，我将施法把这株大树唤醒，让它自己走回波瓦坦村。”加里宁笑着回答。 　　乔安听得满头雾水。大树又不是长腿的动物，怎能让它自己走路？ 　　就在他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加里宁摸了摸腰囊，手中出现一支卷轴和一块橘黄色玛瑙。加里宁就在树下席地而坐，左手展开卷轴，轻声吟咏赞美孕育万物生命的自然本源，右手则拿起玛瑙按在树干上。随着法术仪式的持续，卷轴泛起金色魔力，并以加里宁的身体为通道，透过指尖导入那块作为法器的玛瑙。玛瑙随之焕发金色光辉，照亮整株大树。黑橡树沐浴在蕴含生命与智慧终极奥秘的光辉下，枝条微微颤动，仿佛真的就要苏醒过来。 　　“我父亲正在施展‘启蒙术’，”康蒂看出乔安眼中的困惑，轻声为他讲解，“这是一个5环自然神术，施加在普通的动物或者植物上，可以永久赋予动植物不逊于人类的智慧。就拿眼前这株黑橡树来说，被启蒙后就会变成一株能够熟练的使用语言与人交流的活化植物，枝条和树根也将转化为活动自如的四肢，进而脱离自己扎根的土壤，可以像人类那样徒步行走。” 　　听了康蒂的讲解，乔安深受震撼，对魔法的博大与深奥有了全新的认识。 　　“‘启蒙术’的施法时间相当漫长，通常需要持续施法八个钟头，我父亲借助卷轴施法可以大大节省时间，但是也要花费至少一个钟头才能活化黑橡树，咱们与其坐在这里无聊地等待，不如趁机回去收拾行囊。”康蒂说。 　　乔安点头同意她的建议，当即离开树林，带着康蒂回到家里，各自打包行李，为即将踏上的旅途做好准备。 第57章 尖叫森林 　　收拾好了行李，乔安发觉还有半个钟头的空闲时间，就带着康蒂去了一趟林间木屋，向杰米和格雷道别。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混血冬狼和灰袋兽都与康蒂结下深厚的友谊，得知她这一走就近乎永别，杰米和格雷都很难过。看到他们不舍的神态，康蒂禁不住鼻子发酸，一再保证将来还会回来探望他们。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杰米和格雷，乔安与康蒂返回林间空地。此时加里宁的施法仪式已经来到尾声，那块传导自然神力的黄色玛瑙完全融入黑橡树内部，起到类似心脏的作用。 　　加里宁咏出最后一句祷词，手中卷轴化作灰烬，法术仪式圆满结束。 　　“苏醒过来吧，自然之母孕育的生灵！” 　　伴随着加里宁的呼唤，黑橡树轰然震颤，从上到下都在发生急剧转变：先是两条最粗大的枝杈变成类似臂膀的器官，覆盖在臂膀表面的树皮如同粗糙的肌肤，巨臂末梢枝叶自行编织成为宽大的手掌。随后树根破土而出，丝丝缕缕的根须扭结成为粗壮的长腿和一双足以支撑起高耸身躯的大脚，茂盛的树冠则如同蓬松的头发迎风摆动。转变的最后一步，树干中央浮现出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孔，以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人们。 　　乔安与康蒂一家三口站在这半树半人的巨大生物脚下，全都默不作声，神色却各不相同。乔安脸上满是惊讶，为刚刚目睹的神奇变化所震撼。施法启蒙这株大树的加里宁则面露微笑，以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向树人发出问候。 　　黑橡树人缓缓垂下树冠，向赐予自己智慧的德鲁伊深深鞠躬。 　　“感谢您赐予我新生，尊敬的主人，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跟我走吧，自然之子，回到我们共同的家园，在丛林深处，你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树人迈开大步，紧随加里宁向山下走去。这巨大的植物走起路来如同优雅的苍鹭，行动看似迟缓，然而考虑到它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都相当于普通人走出数十步，双脚步行的速度不逊于骏马奔驰。 　　“蜜拉，我们也要上路了！”康蒂拉着小树精追赶树人。 　　树人似乎感应到自己的共生树精落在后面，停下脚步缓缓俯身，以树枝扭结成的粗糙大手将康蒂和蜜拉温柔捧起。 　　“还有乔安！”康蒂大叫。 　　树人顺从的腾出一只手，不由分说拎起乔安，反手放在肩头枝杈间。 　　乔安赶紧抱住一根粗枝，以便在晃动的树上保持平衡。康蒂像只灵巧的猴子，飞快地攀缘枝条爬到他身旁，俏脸兴奋地泛红。 　　“乔安乔安！好好玩啊！” 　　“嗯。” 　　“对了！大树还没有名字呢，往后我们就叫它‘小黑’怎么样？” 　　“有个名字是比较方便，不过为什么叫它‘小黑’？” 　　“因为它本来是一株黑橡树啊！”康蒂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接着说，“而且正好可以跟我家的老白凑成一对！等老白见到小黑，肯定会开心的笑到合不拢嘴。” 　　“‘老白是谁’？”乔安疑惑地望向康蒂。 　　“这个嘛……等你到了波瓦坦村，自己见到老白以后就知道了！”康蒂眨眨眼睛，笑容中透出促狭的意味。 　　…… 　　乔安辞别外公，跟随康蒂一家离开德林镇，会和留守在镇外的四十名阿萨猎骑一同上路。 　　亚尔冈京部落的聚居地位于德林镇正西方两百里外，众人沿着德林河一路向西，最初五十里的路况还算不错，接下来就要深入密林，道路渐变崎岖，有的地段根本无路可走，不得不下马挥刀披荆斩棘，强行在密林间开辟出一条通道。根据康蒂一家的经验，即便排除旅途中遭遇野兽、盗匪袭击或者迷路之类事故，一路上无惊无险，至少也要走上五天才能抵达波瓦坦村。 　　从德林镇到丛林外围的五十里路多有行人往来，属于德林镇警备队的巡逻范围，旅途可保安全；波瓦坦村所在的谷地附近属于阿萨族的势力范围，也比较安全；这趟旅行风险最大的是中途那一百多里山路，其中大部分路段需要横穿“尖叫森林”。 　　“尖叫森林”属于亚尔夫大丛林的一部分，狭长的针叶林带向西北方延伸到依芬河畔，东南端则直抵蜥蜴沼泽。这片森林因盘踞在当地的地精一族“尖叫部落”得名，地精、熊地精、大地精之类臭名卓著的邪恶生物层出不穷，据康蒂爸妈估测，“尖叫部落”的总人口不少于三万，其中大部分是繁殖能力最强的普通地精，熊地精和大地精加起来也有不下万人。更让康蒂爸妈深感不安的是地精一族的人口还在急剧膨胀，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尖叫部落”会冲出森林，向人类聚居地扩张势力，到时候临近“尖叫森林”的波瓦坦村和德林镇都难免遭殃。 　　“既然地精部落是个潜在的威胁，为何不趁他们尚未壮大起来之前加以消灭？”乔安费解地问。 　　“事实上早在十年前我们就有剿灭‘尖叫部落’的计划，然而真正行动起来才发现地精一族的实力远比我们料想中更强大，特别是他们的首领勒图，一位被称为‘暴龙征服者’的大地精军阀，‘地精之神’玛格鲁比耶的高阶黑卫，不仅拥有极为强悍的个人实力，还具有地精一族难得一见的领导才能和战略眼光，我们亚尔冈京部落的勇士与勒图的军团进行了多次交锋，虽说胜多负少，却始终无法彻底击溃对手，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玛托卡说。 　　玛托卡叹了口气，接着说：“咱们人类的生育能力远不如地精，勒图失去一支部队，最多两年就能补齐兵力，我们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培育出新一代勇士，双方这样持续消耗下去，勒图必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更何况这位大地精领主不仅会领兵打仗，外交手腕也相当了得，根据我们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勒图正在与南方大沼泽中的蜥蜴人部落谈判，积极谋求结盟，倘若地精与蜥蜴人当真结为盟友，对于居住在丛林与沼泽附近的人类而言无疑是一大噩耗。” 　　乔安听了玛托卡这番话，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他曾与蜥蜴人部落发生过冲突，与格雷联手先后杀死两名蜥蜴人萨满，倘若蜥蜴人得到地精一族的支持，会否以复仇的名义向他的故乡德林镇发动进攻？ 第58章 黑枯病 　　玛托卡见乔安脸色沉重，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地精一族吓到了，笑着安慰道：“咱们这边也不是好惹的，有我和康蒂爸爸，还有四十名阿萨族的精锐猎手护卫，除非勒图亲自出马，否则来多少地精匪徒都是送死。” 　　“是啊乔安，勒图的堡垒位于‘尖叫森林’深处，大地精领主和他手下的将军们不太可能跑到这一带转悠，至于其它地精匪徒，多是欺软怕硬的猥琐鼠辈，看到咱们这里有大队人马，还有一株高大的树人，早就吓得拔腿开溜了，哪还敢主动找茬。”康蒂坐在树人“小黑”肩头，以一贯的乐观态度看待这趟返家之旅。 　　“其实相比勒图的人马，我更担心来自北方的威胁。”加里宁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说‘黑枯病’？”玛托卡望向丈夫。 　　加里宁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峻：“地精一族只想抢夺我们的土地和粮食，而正在朝亚尔夫海姆地区蔓延的‘黑枯病’却会毁灭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设法遏制这股邪恶力量的扩张势头，总有一天亚尔夫大丛林将化作荒漠，在被诅咒的大地上，我们将找不到一株绿色植物。” 　　“好了亲爱的，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可怕的话！”玛托卡白了丈夫一眼，试图安慰他放宽心，“马格尼已经带人去依芬河北岸侦查，等他带回关于黑枯病的最新情报，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对抗这一灾害的办法。” 　　“但愿如此。”维克托·加里宁心事重重地回答。 　　“‘黑枯病’指的是什么？”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康蒂。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种从依芬河北方的米德嘉德地区扩散过来的超自然灾害，黑枯病爆发的地区，原本葱郁的树木和庄稼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枯萎凋零，更恐怖的是感染黑枯病的树木还会孕育出名为‘枯萎怪’的邪恶活化植物，以杀戮生灵为乐。”康蒂沉默了数秒，语调沉重地说：“近年来黑枯病不断由北向南蔓延，沿途大片丛林枯萎，人类定居的村落也都被‘枯萎怪’摧毁，变成废墟，如今这种可怕的疫病已经扩散到了依芬河北岸，倘若连依芬河也阻挡不住黑枯病的传播势头，位于大河南岸的波瓦坦村也将迎来劫难。” 　　听康蒂这么一说，乔安才发觉波瓦坦村并非自己原本以为的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同样面临着种种危机，当地的阿萨族居民更多时候是在内忧外患的夹缝间艰难求生，由此他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阿萨族人大多性格乐观，骁勇剽悍——倘若没有积极乐观的心态和悍不畏死的勇气，在那艰难的环境里根本无法生存下来。 　　正如康蒂预料的那样，接下来四天的旅途波澜不惊。沿途遭遇的地精不过三五成群，不值一提，远远的听见马蹄声就吓得一哄而散。 　　乔安在康蒂一家的陪同下，顺利穿越“尖叫森林”，于二月二十日下午抵达旅途终点。 　　乔安站在高大的树人肩头眺望康蒂的家乡，目光所及全是沿着德林河两岸开垦的大片良田，使他产生回到德林镇的错觉。 　　乔安继续前行，沿途所见的风光变得与德林镇大不相同。亚尔冈京人世代聚居的波瓦坦村坐落在群山与树林环绕的幽静谷地，这个由树屋、洞穴、木屋和硬土路共同构成的奇异村落完全融入芬芳的野花、参天古木和涓涓溪流所形成的美景。 　　眼前这一幕幕浑然天成的美景，给初次造访本地的乔安留下奇妙且深刻的印象，仿佛这里并非人造的村落，而是大自然孕育出的社区——就像蚁穴或者蜂巢，其存在本身并不会破坏自然生态系统，反而是维护当地生态平衡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波瓦坦村名为“村”，其实无论辖区面积还是人口规模都远比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大得多。当地仅常住居民就不下7000口，阿萨族人占据总人口八成以上，此外还有少量乐于与人类打交道的精灵、半精灵和妖精在这里定居。至于那些较为孤僻保守的精灵和妖精则生活在谷地深处的森林中，偶尔需要购买盐、糖、蜡烛、灯油之类生活必需品时才来光顾波瓦坦村的集市。 　　乔安以外来者的视角审视波瓦坦村，发觉这里与德林镇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当地人并不畏惧排斥野生动物。无论村公所附近最繁华的街道抑或河岸两侧的田埂，时常可见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信步徜徉，其中固然有温驯的鹿群，熊、狼、大山猫之类猛兽也并不罕见。 　　乔安还发现这些野生动物都不怎么怕人，也不会主动伤人，小熊和幼狼陪伴孩童玩耍的情景随处可见。当地的人类居民之所以能够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主要是因为波瓦坦村是绿野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总部所在地。乔安所见的那些猛兽，要么是德鲁伊、巡林客的“动物伙伴”——看起来是野兽，其实是通人性的魔法兽，要么是这类魔法兽的伴侣或子嗣，都属于“丰收之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康蒂的父亲维克托·加里宁是“丰收之环”亚尔夫海姆分部的首席长老，好比波瓦坦村——这个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大家庭——的家长。这些年来在加里宁长老的熏陶下，波瓦坦村已经有不少年轻人披上绿袍成为新一代的“绿野德鲁伊”。加里宁长老和他的弟子们运用自然神术不计报酬的帮助本地居民疗伤治病，为农田和果树驱逐虫害，增产丰收。 　　当然，大自然对于人类并不总是那么友好。亲近当地村民的野兽毕竟只是受到德鲁伊教化的极少数，丛林深处还有更多敌视波瓦坦村的野兽，以及比野兽更具威胁的地精、兽人、食人魔和邪恶妖精。 　　在这种危机四伏强敌环伺的环境里生存繁衍着实不易。正是因为环境所迫，阿萨族人不得不从小就学着自食其力，培养出坚韧不拔的品格。 第59章 伊尔明苏尔 　　波瓦坦村对野生动物的宽松态度，并不意味着当地人对外来入侵缺乏警惕。事实上亚尔冈京部落几乎全民皆兵，村落周围的防御设施远比德林镇更齐全，戒备也更森严。 　　村庄外围圈起一道由圆木扎成的围墙，墙上遍植“活化荆棘”，如同麇集的绿蛇趴在墙头晒太阳，感应到异常动静就昂起带刺的身躯向墙外张望，确认对方没有敌意就懒洋洋的缩回去继续享受阳光浴。木墙内外皆有哨兵巡逻，每隔百步竖起一座高耸的哨塔，塔顶装有了望装置和大型台弩，严密监视村落周边地区。 　　乔安跟随康蒂一家穿过重重哨卡才得以进入村庄大门，立刻引来当地居民好奇地目光。时而有人在路边止住脚步，向骑在恐爪龙背上的康蒂一家三口脱帽鞠躬致敬。康蒂和她爸妈也都微笑着点头还礼，在不失礼数的同时也显示出贵族风范。 　　乔安还注意到一群看起来最多八九岁的孩童追着“小黑”指指点点，对这株大步走在街头的黑色树人流露出浓厚的兴趣。这些孩童大多穿着粗纺的亚麻布衣裤外套兽皮背心，要么背着小号弓弩，要么腰间别着弹弓或匕首，俨然一群小猎人。 　　亚尔冈京人使用的阿萨方言，乔安勉强听得懂。隐约听见那些追着“小黑”沿街奔跑的孩童频频提到“老白”这个名字，似乎在争论这株黑色树人究竟算不算老白的亲戚。根据孩童们的争论，再加上康蒂之前的暗示，乔安猜测“老白”多半也是一株具有智慧的植物。 　　乔安的猜想很快就得以验证。 　　在康蒂的强烈建议下，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决定在回家前先为“小黑”安置一处新的落脚点——或者说是“移栽”更贴切。移栽地点位于村庄的东北方，就在康蒂一家宅邸的背后，附近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梣树林，周围设有防护铁网和巡逻岗哨，戒备之严密甚至还要超过族长一家的府邸，这让乔安深感费解。 　　“这片树林是老白的居所。”康蒂看出乔安的疑惑，压低嗓音说，“老白是一株具有智慧的太古梣树，早在波瓦坦村建立之前它就扎根在这树林里，是附近所有动植物与自然生态的守护者，同时也是我们亚尔冈京人世代尊崇的先知。没有人知道老白的来历，传说它的寿命超过瓦雷斯世界最古老的巨龙，是支撑多元宇宙的‘世界树’的一颗果实萌发而成的神树，精灵语称其为‘伊尔明苏尔’，老白自己说过，除它以外，瓦雷斯世界至少还有两株‘伊尔明苏尔’，都是它的亲兄妹，只不过彼此扎根的地方相距万里，老白又懒得走路，所以数十个世纪以来都未曾与亲人见上一面。” 　　“数十个世纪？”乔安不敢置信地问康蒂，“老白真的已经活了这么久？” 　　“上千年的时光对咱们人类而言太过漫长，对老白这样的神树却不算什么，它偶尔打个盹就睡过去上百年的时光，平时也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除非把它唤醒，否则看起来与普通的白蜡树没啥区别，无非长得更高大而已。”康蒂笑着说。 　　乔安知道“梣树”在阿萨族方言中也被称为“白蜡树”，与橡树同为受到德鲁伊尊崇的神圣树种。乔安还听说白蜡树上往往寄生着一种小虫，其分泌物洁白细腻富含蜡质，收集起来可以加工成上好的蜡烛，故而名为“白蜡虫”，“白蜡树”就是因为这种寄生虫而得名。 　　乔安跟随康蒂一家走进梣树林，暂时还没有找到白蜡虫，倒是对这类乔木修长挺拔的身姿印象深刻。乔安见过的树木不下百种，然而像白蜡树这样从上到下修长笔挺的却少之又少，简直就像用刨子修整过一样，整株树干笔直的宛如标尺。更难得的是整片树林尽皆如此，如同一根根长枪整齐地扎在地上。眼前的景色使乔安想起白蜡树的另一大用途，这种树加工出的木材坚韧且富有弹性，适合用来制造弓弩、桅杆和骑枪。诗人们常用“长枪如林”形容鼎盛的军容，如果诗文中的“林”指的是“梣树林”，这个比喻就再贴切不过了。 　　树林中央生长着一株特别粗大的白蜡树，差不多有40尺高，就是康蒂所说的“老白”，正式的名字叫做“伊尔明苏尔”。 　　乔安环绕这株直径不下10尺的古树踱步，除了特别巨大，跟其它白蜡树相比也没什么区别。正在纳闷的时候，康蒂从黑橡树人身上爬下来，跑到古树跟前高声呼喊。 　　“老白老白！快醒醒，我回来啦！我还给你带来一株作伴的黑橡树！” 　　古树似乎听见少女的呼唤，由深沉的睡梦中苏醒过来，整株大树仿佛被注入新的生命，以缓慢而夸张的方式发生转变。粗大的枝条垂落下来，变成一双长满树瘤的粗糙大手，轻轻捧起康蒂。树干上随之浮现一张五官齐全的面孔，威严庞大恍若浮雕。古树下颌处生长着茂密的气生根，迎风飘拂如同灰色长髯。 　　古树面孔浮现之初紧闭的双眼，此时正缓缓睁开，褐色眼眸中央隐见一双绿色瞳孔，仿佛两口深邃的古井，倒映出纵贯古今的记忆与智慧。 　　乔安视线下移，发现树干的下部——如果用人体对比，相当于下腹部的位置——浮现一道棱形裂隙，纵向长约10尺，最宽的地方约有5尺，树洞深不见底，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乔安被这树洞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古树，仰头向树洞深处窥探，一眼望去，竟然发觉树洞深处呈现出一圈圈螺旋状发光阶梯，不知通向何处。 　　就在他越发感到好奇的时候，左手掌心蓦地发烫，“神之泪”不经他呼唤就自动浮出掌心，深藏在这颗宝石中的神秘意志将一则心灵通讯传递到他的脑海，促使他进入冥想状态。 　　…… 　　神话感应：发现神话生物“伊尔明苏尔”，神话等级7！ 第60章 老白 　　乔安早就知道“神之泪”具有自动搜索周边地区神话生物的功能，收到这则心灵提示立刻醒悟“老白”——伊尔明苏尔——就是自己寻觅多时的“神话生物”。 　　所谓“神话生物”，类似“天界生物”、“炼狱生物”、“龙血生物”，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模板，拥有这类模板的生物比起同类的正常生物更为强大，甚至会额外获得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神话生物与其它那些通过血统遗传或者自身变异获得的特殊模板相比还有一个很大的差别，往往与太古时代的某个神话传说息息相关。就拿眼前的“老白”来说，传闻是“世界树”的后裔，而“世界树”就是关于宇宙创生的神话产物，关于“世界树”的神话传说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又有多少出自后人杜撰？生命短暂的凡人不可能亲眼见证亿万年前的历史，只能通过神话源头的传承来推测相关传说的真实性，既然“神之泪”感应到“老白”体内蕴含着源自洪荒纪元的神话力量，那么乔安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世界树的传说不全是虚构。 　　现存于世的神话生物就好比一座座衔接古今的桥梁，好比一枚枚记录历史变迁的活化石，使人得以从中窥探其神话时代的先祖风采，进而得知哪些物种是自古有之，哪些物种是近代诞生抑或人为创造的，这对历史和古生物学研究很有价值。 　　不同的神话生物往往具有不同的等级，等级越高意味着更古老的起源和更强大的力量。已知的神话生物，等级最低为1级，最高也不超过10级，事实上10级神话生物本身还兼有传奇等级，综合实力堪比半神，天界最强大的炽天使、地狱中的魔鬼公爵以及深渊中的恶魔领主大多属于10级神话生物，这些顶级神话生物的身影通常不会出现在凡人居住的物质位面，倘若降临凡间，往往伴随着毁灭世界的神罚或灾难。 　　乔安手中的“神之泪”可以赋予他神话能力，但是这种力量不是白给的。 　　每获得一个神话等级之前，乔安都要先通过一场对应的试炼，击杀至少一只等级不低于自己当前神话等级的神话生物。乔安现在连一场试炼都没通过，神话等级为0，若想踏上神话之路，当前最合理的选择是设法猎杀一头1级神话生物。 　　这次乔安来到波瓦坦村就是怀着搜寻神话生物的目的。之前听说这附近的山上有神话食人魔出没，这一路上都在盘算那食人魔的神话等级有多高，如果只有1级就最好不过。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神话食人魔还没有见着，倒是在波瓦坦村意外邂逅一株具有7个神话等级的世界树后裔。 　　乔安当然不敢打“老白”的主意。7级神话生物是什么概念？恐怕随意挥出一根枝条就能把他抽死！更何况伊尔明苏尔是人家亚尔冈京部落世世代代敬仰崇拜的圣树，岂能容忍他出手破坏？退一步说，就算乔安有能力杀死老白也不忍下手，毕竟老白与康蒂一家关系亲密，并且是一株心地善良的智慧树，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滥杀好人（树）的地步。 　　就在乔安思绪万千的时候，伊尔明苏尔终于睁开眼睛，望着掌中托起的少女发出低沉而慈祥的笑声。 　　“嚯嚯……我的老根啊，快瞧瞧是谁把我吵醒了？康蒂，我的小百灵鸟，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老白，我给你带来三位朋友——乔安！蜜拉！还有小黑！”康蒂满脸自豪地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嚯～好啊，都是好孩子，我很高兴认识你们。”老白乐呵呵的垂下枝条，如同灵活的臂膀拥抱乔安和小黑。小树精蜜拉也难得没有畏缩躲闪，抬起小手轻轻触摸古树枝条，小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采。 　　“伟大的老先知，请问我能否有幸在您身旁的土壤中扎根，成为您的侍从？”黑橡树人毕恭毕敬地问。 　　“嚯嚯～好啊，孩子，你当然可以在我身旁扎根，当我睡醒的时候，你可以陪我聊天作伴，我有很多古老的故事讲给你听，你也可以讲一讲在我沉睡期间发生的趣事。”伊尔明苏尔慈祥地望着年轻的树人，如同看待自己的子孙。 　　“小黑”向老先知深深鞠躬，随即挪动脚步，在距离伊尔明苏尔大约二十码的空地上扎下根系，转眼间变回一株高大挺拔的橡树，看起来还真像一位守卫着年迈国王的年轻骑士。 　　“还有你，我的小可怜儿，跟随小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辛苦你了。”伊尔明苏尔温柔地抚摸蜜拉，“别害怕，在我的林子里没有人会伤害可爱的树精，你依旧可以住在小黑的树干里，闲暇时可以跟林子里的鸟儿聊天，或者去村里找孩子们玩耍，但是最好不要离开村庄太远。” 　　蜜拉点了下头，带着些许羞怯与好奇问伊尔明苏尔：“先知爷爷，村庄外面是不是很危险？” 　　“嚯姆～危险倒还谈不上，但是我隐隐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从北方扩散过来，”老先知低垂长眉，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忧郁，“风与流水为我带来不好的消息，在北方那条大河的对岸，憎恨森林的恶魔信徒正在积蓄力量，被魔法腐化的植物与凶暴动物充当他们的先锋，邪恶的妖精甘当他们的仆役，就连洞窟中的食人魔也在朝他们靠拢……依芬河的妖精正在遭受无情杀戮，林仙与树精的哀歌在风中回荡，唉，我担心这些坏消息很可能是一场浩劫的前奏。” 　　伊尔明苏尔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低声吟唱起来。这支歌谣以精灵语谱写，每一句都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透出苍凉悲怆的韵味。 　　…… 　　这堕落的时代 　　罪恶到处孳生 　　兄弟反目 　　父子相残 　　刀剑在飞舞 　　盾牌被击碎 　　战火燃遍大地 　　风的时代将至 　　接着是剑的时代 　　最后是狼的时代 　　众神黄昏降临 　　世界终结之日 第61章 古老的预言 　　“老白刚才吟唱的是什么歌谣？”乔安强压住心头的悸动，低声问康蒂：“听起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言。” 　　“你猜对了，这的确是一个古老的预言，细说起来就话长了。”康蒂脸上没了笑容，幽幽地说：“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被称为‘圣光纪元’，‘圣光纪元’之前是‘奥术纪元’，再往前就是‘龙之纪元’，更古早的年代则是‘巨人纪元’，也被称为‘洪水纪元’，那是暴风巨人与海洋巨人统治世界的时代，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我们阿萨族也曾是巨人纪元的主角，那时候我们的祖先都是半神之体，被称为‘阿萨神族’，居住在阿斯加德的云顶高原上，居住在黄金铸造的宫殿里，代表全体人类同胞战斗在抵抗巨人族的最前线，可惜我们的祖先最终还是在那场后世称之为‘众神黄昏’的决战中被巨人族击败，云顶高原的瓦尔哈拉宫也被巨人霸占，残余的阿萨族人逃离阿斯加德，四处流浪，与那些不具神性的凡人通婚，久而久之也就丧失神力，沦为凡人。” 　　“尽管遭遇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我们阿萨族人并未就此消亡，更没有遗忘本族的历史，这历史就由族中的先知负责记录和传唱，从而使子孙后代牢记自己的传承，铭记阿萨族人从何而来，又将向何处去。” 　　“刚才老白咏唱的就是我族一位先知谱写的歌谣，名为‘芬布尔之冬’，记载于《西比尔预言书》。歌谣在回忆历史的同时也预言了未来，比如歌谣中提到的‘众神黄昏’，既是我族先祖曾经遭遇的惨败，同时也是未来还将重演的劫难。” 　　“根据先知西比尔的预言，当恐怖之冬再次降临，大地上将接连出现三个冬天，先是‘风之冬’，接着是‘剑之冬’，最后是‘狼之冬’……在那之后，毁灭世界的‘众神黄昏’将再次降临，一如四万年前我们阿萨神族遭遇灭顶之灾的那一天。” 　　说到最后，康蒂道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总结。 　　“浩劫与新生周而复始，恍若四季交替，既是开端，也是结局。” 　　…… 　　世代居住在丛林深处的阿萨族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是“马背上的猎手”，擅长使用战斧、投枪和弓箭，在原野上开辟道路，焚林开荒，种植玉米和小麦，或者在河畔林间过着更为原始的渔猎游牧生活。 　　阿萨族男人爱穿兽皮缝制的衣服，女人则穿着自己以麻纱或者棉纱纺制的衣裙。鹿肉、火鸡和鱼是他们喜爱的食物。远离文明社会的阿萨族人也有自己的娱乐方法，比如为庆祝婚礼而举行盛大的烧烤会，为表达对“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的崇拜而举行的竞技赛事。 　　乔安是二月下旬来到波瓦坦村，凑巧赶上亚尔冈京部落一年一度的“迎春祭”。阿萨族人多是“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的信徒，阿萨族是一个热爱体育运动的民族，每逢节庆日都会举行各种运动竞赛作为献给寇德的盛大献祭仪式。在这类庆典活动当中最隆重的当属“迎春祭运动会”，比赛项目包括游泳、赛跑、射击、攀岩、搏击等三十余项，不光阿萨族的青年男女渴望在春祭赛场上一鸣惊人，外来旅行者也可以报名参赛。参加运动会向来是外来者融入当地社会的最佳途径，只要在任何一项竞技项目上表现出高超的水准就能迅速赢得当地人的好感。 　　乔安来到波瓦坦村的头几天，生活与在故乡时相比没有多大变化。每天早早的起床准备法术，陪康蒂一家吃过早餐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读法术书，读书累了就去白蜡树林散步，通过旁听康蒂、老白、小黑和蜜拉聊天学习木族语，而他本人几乎从不主动开口讲话。 　　尽可能利用自己所能把握的一切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浪费哪怕一秒钟——乔安本人并不觉得这种简单纯粹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然而康蒂一家却对此深感不安，一会儿担心他整天待在屋里看书会憋坏，一会儿又担心他不参加集体活动会变得越来越孤僻，建议他报名参加春祭运动会，哪怕无法取得什么好成绩，最起码可以起到放空大脑、锻炼身体的作用，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新朋友。 　　其实乔安对什么运动会毫无兴趣，也没有结识新朋友的意愿，然而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既然康蒂一家出于好心帮助他融入当地社区，乔安内心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是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维持人际关系，为了不让爱护自己的人失望而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当康蒂告诉他“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时，乔安几乎忍不住打退堂鼓，然而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因为他忘不了外公的那句叮嘱： 　　“你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远离人群的怪物。”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乔安不是超脱凡俗的神灵，可他也不甘心沦为一头自我放逐的野兽。他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不擅长与人交往，可他更不想让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失望，不想变成远离社会的“孤岛”。 　　乔安深知自己的血脉中隐含诅咒，越是远离人类就越靠拢“异怪”，直至变得彻底丧失人性。为了避免走到那一步，他不得不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偶尔尝试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比如此刻，承蒙康蒂一家盛情相邀，乔安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硬起头皮报名参加波瓦坦村本年度的“春祭运动会”。 　　另一方面，乔安毕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不参加则已，既然决意参加比赛就不能当众露丑，为此不得不多花些心思，从诸多比赛项目当中挑选出一项自己比较擅长的运动，争取拿个好成绩。 第62章 春祭运动会 　　康蒂当然知道，像乔安这样一位体质偏弱的小法师很难与强壮的阿萨族青年在运动场上竞争，便把比赛项目清单拿过来，从头到尾审视了一番，最后建议他参加更注重技巧性而非身体素质的“飞镖”比赛。 　　乔安在做出报名决定之前先去飞镖训练场实地观察，发现阿萨族人在竞赛中使用的都是回力镖，比赛规则也是根据回力镖的特点制定，而他擅长的那种飞镖分量太轻，射程太近，在现有的比赛规则下很吃亏。 　　康蒂暗示他可以借助“高等法师之手”延伸飞镖射程，乔安认真考虑过后放弃了这一太过明显的作弊手段——因为他有更隐蔽的作弊技巧。 　　迎春祭运动会于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召开，乔安报名参加了三项赛事，分别是100码短跑、徒手爬树和助跑跳远。 　　比赛当天，当这个年仅十三岁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赛场上，立刻与其它那些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参赛者形成鲜明对比。观众在惊讶之余也钦佩乔安的勇气，或许是同情心使然，自发的为这个小法师加油鼓劲。此时此刻，人们都还以为乔安参加比赛仅仅是凑个热闹，“重在参与”，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使他们大吃一惊。 　　乔安没有辜负场外的加油声，三项比赛都以出人意料的好成绩进入复赛，其中爬树比赛甚至杀进了决赛，最终荣获第七名的好成绩。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结束时，乔安不仅如愿赢得阿萨族人的尊敬，还博得了一个他本人不太情愿接受的美名——“猴法师”！ 　　运动会闭幕当天晚上照例举行篝火晚会，烤肉与麦酒的香气伴随着男男女女的歌声在夜空中萦绕不散。乔安没有出席晚会，一来是因为心中有愧，毕竟他只是借助“运动腰带”——而非自身实力——赢得好成绩，在公开场合听见别人的赞誉总觉得脸皮发烫，二来是因为康蒂的兄长马格尼·波瓦坦当晚率领一支阿萨猎骑由北方侦查归来，康蒂爸妈迫切想从长子口中了解依芬河北岸的情形，乔安也对此很感兴趣，就陪同康蒂连夜出村迎接马格尼一行。 　　乔安和康蒂在村口等了大半个钟头，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一支总数约有百人的骑兵出现在乔安视野中，骑手们身上都披着带有深绿色条纹的丛林迷彩斗篷，夜风吹拂斗篷，偶尔露出贴身佩戴的刀剑，反射月光一派肃杀 　　马队到了村寨门前，骑手们整齐划一的勒住缰绳，相继翻身下马。为首的骑手身材特别高大魁梧，给人一种近乎丛林猛兽的压迫感，当他掀起斗篷兜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康蒂立刻欢呼着扑了上去。 　　“马格尼，你总算是回来啦！” 　　“哈！淘气丫头，着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这一个多月你跑到哪里去了？”马格尼抱起妹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嗔怪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因为某些意外不得不在德林镇修养，在此期间得到很多好心人的照顾。” 　　“这位小兄弟就是其中一位‘好心人’对不对？”马格尼向乔安微微一笑，眼神别有深意。 　　“没错，他叫乔安，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马格尼，你可不许欺负乔安！”康蒂正色警告。 　　马格尼委屈地耸肩摊手：“唉，有了新朋友就不把老哥放在眼里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呸！你瞎说，我才没有！” 　　康蒂脸颊泛红，挥拳怒锤兄长。以马格尼棕熊般魁梧壮硕的身材而言，妹妹的拳头未免太过袖珍了一点，可他还是很配合得装出不堪重击的样子，逗得妹妹转怒为笑。 　　乔安对这兄妹俩的深厚感情很是羡慕。可惜身为孤儿，他不太理解兄妹之间要如何相处。 　　康蒂跟兄长打闹了一阵儿才想起爸妈的叮嘱，连忙催促马格尼快回家。走在路上，康蒂还是三人当中最活跃的那一个，先向哥哥介绍乔安家里的情况，然后又以发自内心的自豪口吻向乔安介绍这位比她年长七岁的大哥。 　　马格尼·波瓦坦的确值得妹妹为他自豪。这位亚尔冈京部落的少主绝对当得起年少有为的评价，年仅二十岁就成为族中公认的第一勇士。马格尼的师承有些特殊，他既不像妹妹康蒂那样继承了父亲的德鲁伊传承，也没有追随母亲成为一名巡林客，而是拜来自旧大陆远东地区基特兰德人的传奇领主贝奥武甫为师。 　　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多年前曾来新大陆游历修行，期间在波瓦坦村长期居住，与康蒂一家交情深厚，可惜当时康蒂年纪太小，没能如马格尼那样幸运的获得这双富有传奇色彩的夫妇指导。 　　马格尼最先获得的超凡职业是“狮图腾武士”，达到一定级别之后又在贝奥武甫的指导下成功进阶“寇德斗士”。“狮图腾武士”是一种经过强化的野蛮人职业，“寇德斗士”则是一种更强大也更难进阶的神术职业，简单来说就是“会狂暴的圣武士”。马格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野性十足”，而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狂野剽悍，以至于被族人敬畏得称为“疯狂的马格尼”。 　　马格尼为人处事的风格就如同他的超凡职业“寇德斗士”：对待敌任如同狂战士一般凶残，对待亲友则像圣武士那般热诚，给乔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至于有些想不通这位热情开朗的青年骑士为何被冠之以“疯子”这一凶名——毕竟此时他还未曾亲眼目睹过马格尼·波瓦坦在战场上的表现。 　　马格尼·波瓦坦在亚尔冈京部落的年轻一代当中有着极高的人气，乔安和康蒂跟随他穿越正在举行篝火宴会的广场期间，总是没走出多远就不得不停下来与人应酬。一路上频繁有人起身向马格尼举杯祝酒。马格尼也一直保持微笑挥手致意，从不拒绝递过来的酒杯，每每一饮而尽，豪迈的气概与非凡的酒量为他赢来更多赞誉声。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耽搁了半个钟头总算是穿过热情的人群，来到广场中央烧得最旺的那堆篝火旁。维克托·加里宁和玛托卡·波瓦坦夫妇正在等候长子归来，环绕在火堆旁边的还有亚尔冈京部落的诸位长老。 　　“马格尼，快过来坐，我们都在等你带回来的消息。” 　　玛托卡招呼儿子坐在自己身旁，维克托则为爱子递上一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麦酒。 　　马格尼向父亲微微鞠躬，双手接下酒杯一饮而尽，再次赢得一阵喝彩声。 　　乔安旁观阿萨族酒到杯空的风俗，不由得直皱眉头，竞技比赛尚可靠“运动腰带”作弊过关，喝酒他可真没法作弊。好在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理解他的苦衷，提前告诉身旁亲友乔安是一位法师，众所周知法师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在饮酒方面总是很克制，除了马格尼以感谢他这段时间照顾妹妹的名义敬了一杯，再没有谁主动向乔安敬酒，这使他暗自松了口气。 　　马格尼面不改色地与族中长老一一对饮，过后擦了擦嘴角，放下酒杯开始说正事。 　　近年来维克托·加里宁和他的弟子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由北方“绞首森林”蔓延过来的“黑枯病”，唯恐这种毁灭丛林的超自然疫病向亚尔夫海姆腹地扩散，而马格尼此次带队前往北方，冒着极大的风险抵近“黑枯病”的起源地——绞首森林——进行侦查，就是要搞清楚“黑枯病”爆发的深层根源。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诸位长老，我们这次前往北方侦查，途中渡过依芬河，最远到达了绞首森林的外围区域，那里生长着一大片黑色冷杉林，林间飘荡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仿佛所有树木都在以敌视的目光窥伺我们这些来自南方的旅人。” 　　“我猜与这些树木共生的妖精也都倒向了邪恶势力一方。”康蒂插了句话。 　　马格尼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妹妹的话茬说：“‘征服教团’近年来在米德嘉德地区的势力急剧扩张，据说‘绞首森林’就是这个崇尚征服与破坏的邪教团伙的大本营，他们对外宣传的是‘拓荒者肩负着改造自然的神圣使命’，‘拓荒者有权开发利用一切无主之地的自然资源’，‘倘若丛林与野兽阻碍拓荒者的脚步，就应该以烈火和刀剑将其征服’……如诸位所闻，这些宣传口号真的很有欺骗性，对来自旧大陆、渴望获得一块肥沃土地的殖民者尤其具有诱惑力，也正是得益于这些漂亮的宣传口号，‘征服教团’在米德嘉德地区获得了数以万计殖民者的支持，其影响力几乎可以抗衡‘蒂茉丝教会’乃至殖民地的官方信仰‘圣光教会’。” 第63章 征服教团 　　“从‘征服教团’倡导的教义出发，人们不难推导出焚林开荒和围湖造田之类粗暴的拓荒手段都是正当行为，而这恰好迎合了殖民者们普遍急于获得良田的心态，却没有考虑到过度拓荒会给自然界造成难以修复的创伤。人们焚毁丛林开垦耕种，最初几年尚可获得丰收，然而随着环境破坏的加剧，这些农田过不了几年就会耗尽肥力，当地气候也会因丛林的大面积焚毁而急剧恶化，最终导致良田退化成荒漠，各种自然灾害频繁爆发……归根结底，激进的拓荒行为或许能够给人们带来短期的利益，从长期来看反而会造成更严重的灾难。”维克托·加里宁以一位“绿野德鲁伊”的角度对“征服教团”的教义做出中肯的批评。 　　“父亲，我们当然可以批评‘征服教团’的教义太过简单粗暴，没有考虑到长期的影响，但是您想想看，那些怀着发财梦想来到新大陆开荒的殖民者，大多是在旧大陆无法立足的失地农民，他们渴望尽快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良田，又有谁会在意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自然灾害？”马格尼耸肩摊手。 　　“说得对，马格尼，我们可以批评征服教团的做法太过短视，却无法指责他们的行为是邪恶之举，毕竟那些殖民者也要生存，也有发财致富的梦想，而占有土地，占有更多的土地，是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谋求生存和实现梦想的唯一途径。”玛托卡心情复杂地叹息道。 　　“如果征服教团真像他们公开宣传的那样代表了殖民者的广泛利益，我们的确无法对其过多苛责，然而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这次北方之旅使我有机会窥见征服教团高层的真实打算，如果我的观察足够细致，如果我的推理不至于太过偏离真相，恐怕只能得出一个会令你们感到震惊的推论。” 　　“说出你的推测，马格尼，不必担心吓到谁，此刻坐在你身边的可没有胆小鬼。”维克托向儿子投去鼓励的眼神。 　　乔安觉察到篝火旁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人们停止交谈，所有视线都聚焦在马格尼神态严峻的脸上，连他这个事不关己的外来访客也不由屏住呼吸，期待马格尼揭露“征服教团”的真相。 　　“我认为，征服教团打出的那些口号都是骗人的幌子，他们才不在乎殖民者的福祉，真正在乎的只是破坏森林与草原，以使植物凋零为乐，用枯萎取代葱郁，死亡取代生命。”面对众人茫然费解的目光，马格尼最后一字一句的强调：“征服教团的核心教义并不是他们对外宣传的‘征服蛮荒’、‘开垦良田’，他们纯粹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为了毁灭而毁灭。” 　　“当大地上的丛林与草原全被摧毁，那群邪教徒也不会就此停手，接下来必然会将破坏的目标转向农田和果园，今天追随征服教团开荒的人们，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崇拜的偶像其实是一群残忍的恶魔，恶魔的火焰倘若没有树木可烧，就会掉头焚烧身后的麦田。”马格尼肃然道出不祥的预言。 　　“为破坏而破坏，为毁灭而毁灭……”康蒂喃喃复述哥哥的论断，顿觉不寒而栗，“马格尼，这种疯狂的行为对征服教团有什么好处？教团高层总不至于是一群通过焚林取乐的疯子吧？” 　　“他们当然不是疯子，事实上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马格尼压低嗓音，神情变得愈发凝重，“我们沿着依芬河北岸侦查期间，幸运地获得了隐居在绞首森林外围的善良妖精以及古老树人的帮助，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竭力抵抗征服教团的扩张脚步，并且在长期的交锋过程中了解到教团内部秘而不宣的底细，这支抵抗军的首领，一位可敬的老树人亲口告诉我，征服教团的高层有好几位曾经是德鲁伊，可惜他们经不起恶魔的诱惑，最终背叛了对自然本源的信仰，反而走向德鲁伊的对立面，堕落成为可憎的‘枯萎者’。” 　　“枯、枯萎者？！”康蒂禁不住失声惊呼，俏丽的脸庞因恐惧而微微泛白。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还有火堆旁的长老们，也都流露出惊讶乃至惊骇的神态，一时间鸦雀无声。 　　乔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康蒂耳畔低声打听：“‘枯萎者’指的是什么？” 　　“枯萎者，是一类极为邪恶的超凡职业，只有堕落的德鲁伊才会走上这条道路。”康蒂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一个人只有发自内心的热爱生命，崇拜自然本源，才有可能获得自然本源的眷顾，成为一名德鲁伊，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充满艰难险阻，倘若有人误入歧途，失去对生命与自然本源的热爱，放弃履行维护自然平衡的神圣使命，就会因其背叛信仰受到自然本源的惩罚，丧失包括施展自然神术在内的一切职业能力。” 　　乔安点了点头，“然后会怎样？” 　　“自然之母是慈悲的，如果一位误入歧途的德鲁伊及时悔悟，并且积极为自己的堕落行径赎罪，还是可以重获自然本源的眷顾，拿回失去的力量，但是也有那么一些死不悔改的家伙，因自己受到的惩罚而对自然之母产生怨恨，转而投入恶魔的怀抱，在恶魔的引导下转职为邪恶的神术施法者，也就是‘枯萎者’。” 　　“正如人们常把邪神的黑暗卫士称为‘反圣武士’，枯萎者也被称为‘反德鲁伊’，他们的信条与德鲁伊截然相反，以亵渎生命散播死亡为乐，以摧毁绿色植物为荣，他们拥有强大且邪恶的力量，施法能力甚至还要超过真正的德鲁伊，然而这些力量并非没有代价，枯萎者每天都要亲手摧毁一大片茂盛的绿色植物，通常会选择焚毁树林、草原或者农田里的庄稼，通过这种残酷的仪式取悦他们的恶魔主子，然后才能获得当天的神术位。” 　　“枯萎者的等级越高，每天就需要毁坏更多绿色植物，限于这一约束，他们无法在植被稀疏的冰川或者沙漠中维持自己的力量，所以枯萎者总是潜伏在植被茂密的地区，这也就不难理解以枯萎者为领导核心的征服教团为何要向亚尔夫大丛林扩张势力，为何要煽动殖民者无节制的焚林开荒，这都是为了方便他们混入人群以拓荒者领袖的名义实行邪恶的毁林仪式，通过献祭大量绿色植物来提升自身的力量，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枯枝败叶。” 　　听了康蒂的讲述，乔安也不禁心底发凉。既然“枯萎者”必须通过日复一日的毁灭树木才能维持自己的施法能力，马格尼刚才的推断也就显得合乎逻辑了，这些堕落的德鲁伊的确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为了毁灭而毁灭”，至于对外宣传的教义，无非是为掩盖真实目的而进行的漂亮包装罢了。 　　“既然征服教团是一个以‘枯萎者’为骨干组建起来的邪教集团，那么自北方蔓延过来的‘黑枯病’恐怕也跟这个邪教团伙脱不开关系。”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根据我们在北方这些天的侦查，可以确定你的推测属实。”马格尼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接着他发起的这个新话题说下去，“过去一个多月里，我们前前后后实地侦查了不下十处曾经爆发过‘黑枯病’的地区，还访问过当地幸存的居民，发现这些地区在黑枯病爆发前后都出现过两类相似的迹象。” 　　“具体说说，都有哪些相似之处。”维克托追问道。 　　“首先是在黑枯病爆发之前，当地大多有行踪诡秘的黑袍人在林间游荡，恰恰是在这些可疑人物出没的地方，其后不久就爆发了黑枯病，植物大片枯萎死亡，这不能不使人联想到‘枯萎者’的邪恶仪式。” 　　“第二个可疑之处出现在发生黑枯病的树林，那些枯萎的树木似乎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魔力，竟然在枯死之后转化为孕育魔物的温床，这些由枯萎树木转化而成的魔物看起来很像活化植物，却又如同亡灵一般对生者满怀憎恨，成群结队的在树林间和原野上游荡，猎杀一切不慎闯入他们感知范围的活物，其中也包括我们人类，事实上，临近黑枯病爆发地区的乡村，几乎全被这些当地人所说的‘枯萎怪’所摧毁，逃离村庄的幸存者提到那些怪物时全都流露出恐惧与憎恨的神态，当时我们还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懦弱，为何不团结起来抵抗魔物入侵，直到后来我们亲身遭遇枯萎怪以后……才真正理解了那些逃亡者的心情。” 　　马格尼嗓音低沉，篝火在他脸上映出晃动的阴影。 　　跃动的火焰在马格尼脸上映出阴影，同时也在聆听马格尼讲述的人们心中投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不知不觉间，篝火周围的气氛变得恐怖起来。康蒂和乔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起寒颤。 第64章 枯萎怪 　　“枯萎怪既是‘黑枯病’的产物，同时也是这一灾难的传播者，十天前，在‘绞首森林’南部，我们第一次遭遇这种可憎的怪物，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十分诡异。” 　　马格尼接过父亲递来的麦酒润了润喉咙，盯着篝火陷入回忆，过了许久才继续讲述那一天离奇而又恐怖的遭遇。 　　“当时我们在一位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依芬河岸向北挺进，尝试寻找通往绞首森林中心区域——很可能也是‘征服教团’总部所在地——的道路，然而就在我们穿越一片松柏树林的时候，忽然发觉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正在逃离这片树林，我们不得不暂停行程，避开惊慌的鹿群，接着是成群狂奔的野猪，直到最后，我们惊讶的发现就连位于丛林生物顶端的恐龙也相继踏上由北向南逃亡的旅程，这使我们产生一个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竟然能够迫使庞大的恐龙逃离栖息地？”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兽潮迁徙的壮观场面，眼前目睹的一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同时也使我们的向导——一位常年居住在北方丛林中的半精灵猎手——陷入惶恐，他坚持认为兽潮迁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不祥之兆，象征着神灵的震怒，如果我们坚持前往北方，前往兽群逃离的不祥之地，必将因这狂妄的行为引来神灵的报复。” 　　马格尼·波瓦坦接过妹妹递来的麦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接着讲述北上侦查期间遭遇的种种怪事。 　　“我花了好大力气安抚被吓坏的向导，试图告诉他野兽迁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一场山火就有可能促使兽群逃离自己的故乡，我们人类具有野兽所无法企及的理性和勇气，怎能在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就吓唬自己，以至于像蒙昧的野兽一样落荒而逃？” 　　“我的劝说没有白费，半精灵向导勉强答应留下为我们带路，但是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如果途中再遭遇类似兽群逃亡这样的不祥之兆，哪怕我把嘴皮说破他也不会再留下了。” 　　“如同诸位所见，我们的团队因此埋下不谐的种子，我身边的阿萨勇士没有一人退缩，可惜我们毕竟是外乡人，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陌生的丛林中，若想继续履行侦查使命，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向导的帮助。” 　　“我们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上路，当天傍晚在一条小河边宿营。我们按照行军惯例安营扎寨，燃起篝火驱散寒冷以及暗中窥伺的野兽，我安排六名兄弟陪同向导去河边打水，顺便带上我们的坐骑去河边吃点青草，饮水解渴。” 　　“我记得那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的夜空看不到月亮和星光，空气沉闷得叫人心慌……就在我们在营地准备晚餐的时候，河畔突然传来马儿嘶鸣，紧接着是惊呼与惨叫。” 　　“我立刻意识到去饮马的小队遭遇了袭击，连忙带上一半人手赶去河边援救，其余的兄弟拿起武器留在营地保持警戒，如果我需要他们支援，就会吹响号角。” 　　“处置的还算冷静，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玛托卡问儿子。 　　“我带人来到河畔，借着火把照亮，看到一群怪异的生物正在袭击马群，先前赶来饮马的兄弟都已经亮出刀剑，簇拥着受伤的向导且战且退，他们的对手是一群怪异的魔物，体型与四肢酷似人类，身上却覆盖着茂密的枝叶，脸上也看不出五官轮廓，倘若他们蹲在地上不动，几乎与一堆灌木丛毫无区别，显而易见，就是这些精通伪装的怪物埋伏在河畔真正的灌木从中，对我们的向导和马匹发起了卑鄙的偷袭。” 　　“活像灌木丛的人形怪物吗……”维克托摩挲下巴喃喃自语，“这听起来像是一种邪恶的活化植物，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枯萎怪’？” 　　马格尼先点头，接着又补充道：“准确的说，那是‘枯萎怪’中的一个子类，当地人称之为‘枯枝怪’。” 　　“枯萎怪总共有多少个子类？”康蒂好奇地追问。 　　“我们亲眼见过的就有三种，枯枝怪是其中等级最低的一类。” 　　“好了，先别岔开话题，让马格尼继续讲述河畔遭遇的那场伏击。”玛托卡说。 　　“‘枯枝怪’的突然来袭吓了我们一跳，不过事后想想，这种怪物除了擅长伪装偷袭以外也没有多强的战斗力，当我们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这群卑鄙的偷袭者就变成了我们的猎物，有人尝试以火把攻击枯枝怪，收到极好的效果，这怪物非常怕火，浑身干枯的枝条一旦被点燃就很难再扑灭，只能在徒劳的挣扎中化作灰烬。” 　　“我们利用火把和火箭消灭了大部分枯枝怪，只留下两个活口打算刑讯逼供，可惜我们很快就发觉枯枝怪几乎不具备智力，更无法使用语言进行交流，我没能从它们身上榨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向导伤得不算重，我施展神术帮他止了血，这个可怜的男人被吓坏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此时我们都意识到这一带危机四伏，回到营地后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然而直到那时为止，我们还没有产生退却的念头。” 　　“当天晚上我安排了双倍的岗哨，小伙子们在忧虑中度过了沉闷的一夜，第二天的天气也没有丝毫好转，我们不得不冒着雨夹雪继续在林间跋涉，指望找到一处可供躲避雨雪的宿营地。我们的向导看起来精神萎靡，话说的比平时更少，好在勉强还能履行为我们带路的使命，我猜这是因为双倍佣金给他带来了一些激励。” 　　“我们冒着雨雪赶了一天路，黄昏时分已是人困马乏，在一处松林丛生的山谷中扎营歇脚。现在说起来未免有后见之明的嫌疑，可我当时的确感觉到山谷中的气氛莫名压抑，若非向导一再坚持，我不会选择在那里建立营地。”马格尼苦涩地说。 　　“马格尼，我猜你的预感很快就会得以验证。”康蒂忍不住插了句嘴。 　　马格尼点了下头，脸色格外阴沉。 　　“就在当天夜里，我们再次遭遇枯萎怪袭击，这次我们的对手除了枯枝怪，还出现两种更难缠的枯萎怪，其中一种远远望去像是驼背蹒跚的老人，走近以后才看清这怪物从头到脚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荆刺，看起来就像松针聚合而成的人形怪物，‘枯针怪’这个名字可谓恰如其分。” 　　“枯针怪的袭击打了我们一个冷不防，这种怪物擅长远程攻击，能够将身上的针叶发射出去，威力之大不亚于弩弓，不下十名阿萨勇士被枯针怪发射出的密集箭雨刺伤，其中六人永远的倒在血泊中……” 　　马格尼悲愤地握紧拳头，长舒一口气，待到情绪稳定下来才继续讲述。 　　“我们仓促迎战，付出了一些伤亡，好在很快就稳住阵脚，以盾牌格挡枯针怪发射出的荆刺，并以火箭反击——就像它们的近亲枯枝怪，枯针怪也有易受火焰伤害的弱点。” 　　“就在我们逐渐摆脱劣势的时候，第三种枯萎怪突然自营地侧翼冲了出来，这些名为‘枯藤怪’的邪恶植物静止不动时与普通的藤蔓一模一样，移动时则如同爬行的蛇群，在夜色与草丛的掩护下贴地潜行，神不知鬼不觉迫近到营地附近，突然向我们发起袭击。” 　　马格尼停下来回想那一夜血战最危险的时刻，目光变得分外灼热。 　　“枯藤怪是三种枯萎怪中最狡猾也最危险的一类，它们不仅擅长伪装潜行，还拥有操纵蔓藤类植物的超自然力量，相隔十尺开外就能运用蟒蛇般的藤蔓将我们的战士束缚起来，陷入只能挨打却无力还手的被动境地。枯藤怪还是所有枯萎怪中唯一能够说话的一类，它们发出的声音破碎刺耳，夹杂着木族语和精灵语，大多是嘲弄受害者的污言秽语，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它们频繁提到两个名字，‘吾父甘提亚斯’和‘沙曼主人’……可惜我们无从得知甘提亚斯和沙曼究竟是什么人物。” 　　“甘提亚斯……沙曼……”维克托喃喃自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马格尼，你们最终还是战胜了那些凶残的枯萎怪，不是吗？”康蒂问。 　　“是啊，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夜血战过后几乎人人带伤，二十七位阿萨勇士埋骨他乡……”马格尼咬了咬牙，克制住心头的悲愤继续说下去，“相比损失的人手，对我们打击更大的是战斗结束后才发现那位半精灵向导没了踪影，无论他是遭到枯萎怪绑架，因胆怯而连夜逃走，抑或出于某些我们无从得知的理由不辞而别，都无法改变一个严峻的现实：在这片陌生且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我们失去了唯一熟悉当地环境的引路人。” 　　“考虑到黑暗的丛林中很可能潜伏着更多枯萎怪，考虑到迷路的可怕后果，我只能向部队下达一个或许有些懦弱却不失理智的命令——收拾行囊，原路撤退。”马格尼的眼神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第65章 窃魂精 　　夜幕降临，依芬河自西向东奔腾流淌，宽阔的河面将威尔诺亚的原始丛林分割成南北两大板块，南方是四季常青鸟语花香的“亚尔夫大丛林”，北方则是魔物横行、终年笼罩在雾霭中的“绞首森林”。 　　大河两岸的林带之所以呈现出不同的氛围，与自然气候关系不大，事实上早在“绞首森林”被征服教团占据之前，当地同样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乐土，居住在密林中的居民与野兽都与南岸无甚区别。 　　“黑枯病”的爆发改变了这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北岸丛林变得像一块发霉的面包，葱葱郁郁的密林间相继浮现一块块如同“霉斑”的枯萎地带，最初这些枯萎带还很稀少，每一处的覆盖面积不过半径百尺，相对广袤的原始森林而言不值一提，居住在丛林中的精灵和妖精们也没太在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枯萎带越来越多，由无规则的斑点逐渐连结成一条曲线，仿佛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由北向南曲折延伸，直抵依芬河畔。 　　这一显著变化引起依芬河南岸居民的警惕。夜色笼罩的河畔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一个纤细的身影伫立在树梢，从头到脚不到两尺高，斜挎一柄小小的复合弓，身穿树叶编缀的绿色斗篷，头戴一顶同样以树叶卷成的尖帽子，，栖身于枝繁叶茂的树梢头，即便目光最敏锐的鹰隼也很难发现它的行迹。 　　这个小小的生物是“皮克精”，居住在丛林中的一种小妖精。与其水栖近亲“尼克精”相比，皮克精最明显的特征是生有一双蜻蜓般的翅膀，可以在林间自由飞翔。此外，“皮克精”固然也有妖精一族顽皮胡闹的共性，却拥有与其身材并不相称的强烈正义感，每当妖精们栖息的森林遭受邪恶势力的威胁，勇敢善良的皮克精总会战斗在抵抗入侵者的最前线，以那张玩具似的小弓射出灌注催眠魔法的箭矢，使那些远比他们更高大更野蛮的敌人中箭过后陷入昏睡。 　　这只小皮克精是一名正在河畔执勤的义务哨兵。往常总是洋溢着欢笑的小脸此刻显得格外严肃，视线透过夜幕投向依芬河对岸。就在一周前，它曾陪同一群来自波瓦坦村的阿萨族骑兵搭乘独木舟横渡依芬河，深入北岸丛林侦查敌情。这不是皮克精第一次飞跃河岸，然而这趟旅行却给它留下最为难忘的印象。 　　依芬河北岸已经沦为邪教徒的势力范围，“黑枯病”造成的灾难愈演愈烈，世代居住在北岸的山民不得不乘船横渡湍急的大河，赶在灾难迫近之前逃离故乡，迁徙到南岸重建家园。 　　在这次渡河侦查期间，皮克精还见识了“黑枯病”的副产物，一群统称为“枯萎怪”的邪恶活化植物。 　　“黑枯病”只会给绿色植物带来毁灭，“枯萎怪”却连动物乃至人类也不放过，疯狂杀戮一切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生灵。亚尔冈京部落的勇士们先后两次遭遇枯枝怪袭击，虽然最终击退了这群怪物，自身也付出极大伤亡。出于稳妥起见，侦察队的首领马格尼·波瓦坦不得不率部撤回依芬河南岸。皮克精就在这里跟它的阿萨族朋友分手，还从马格尼·波瓦坦那里接下一桩任务：严密监视河岸对面的动静，倘若发现黑枯病或者枯萎怪有跨越大河向南岸扩散的迹象，立刻飞往波瓦坦村向马格尼汇报。 　　这些天来小皮克精一直在履行自己的使命，警惕注视着大河对面的动静。使它稍感欣慰的是宽达百码的依芬河如同一道隔绝灾难的天然城墙，将黑枯病与枯萎怪都挡在对岸，除非那些可憎的怪物会飞，否则休想横渡这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枯萎怪当然不会飞，不过他们的木质身躯能在水面上漂起来，理论上可以游水渡河。好在这些怪物笨得够呛，根本不懂游泳技巧，强行渡河的后果是飘在水面上相互碰撞，最终全被激流裹挟着冲到下游去了。皮克精幸灾乐祸地猜测那群蠢货这会儿很可能已经漂到依芬河入海口，全被海湾中频繁往来的大型船舶碾成了碎木屑。 　　就在皮克精出神遐想的时候，河岸上空突然掠过一团黑影。妖精哨兵吃了一惊，警惕地举起弓，抬头搜索那团黑影。乌云遮蔽了月光，昏暗的夜空寂静无声，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大概是一只猫头鹰……”皮克精缩了缩身子，免得被夜间狩猎的猛禽当成猎物。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阵狂风。风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皮克精立刻预感到情况不妙，急忙回头张弓搭箭。然而已经太迟了，一只利爪倏然穿过树枝，死死扼住它的喉咙。 　　咻！小小的箭矢脱离弓弦，带着血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陨落在密林深处。 　　“呸！愚蠢的小东西，居然还敢反抗！” 　　“窃魂精”恰尼奎咒骂着摸了摸被箭矢撕裂的左耳，随即将手指上的鲜血舔食干净，贪婪地咂咂嘴，拎着已经被它扭断脖子的皮克精跃向树下。 　　这只拥有1个神话等级的邪恶妖精从头到脚差不多有三尺高，看起来像是皮克精与吸血蝙蝠的混合体，赤裸的皮肤呈暗红色，小眼睛、鹰钩鼻和一张布满针状利齿的大嘴使它看起来既阴险又残忍。双爪长而锋利，使它能够像猿猴那样在树上随心所欲的攀爬飞跃。当它纵身跃下大树，腋下张开一双酷似蝙蝠翅膀的宽大翼膜，借助上升气流徐徐滑翔，最终平稳落地。 　　窃魂精拖着猎物的尸体，以嘶哑的嗓音哼着歌在林间穿梭，身后留下一串血迹斑驳的脚印。它像一只兴奋的猎犬，时而停下脚步四处嗅探，忽然埋头钻进树洞，熟练地采集一大堆生有黑斑的毒蘑菇，时而爬上大树，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着悬在枝头的那只马蜂窝。 　　“嘻嘻～瞧我的运气多好，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窃魂精咧嘴狞笑，伸手试图去摘蜂窝，略做迟疑又缩回手来，自言自语地呢喃： 　　“不，这可不行，这群嗡嗡叫的小可爱，哪怕在夜晚也不会放松警惕，被它们叮得满头包可不好受。” 　　神话力量赋予窃魂精超出寻常妖精的智慧，或者说是“狡诈”更贴切。它不想冒触怒蜂群的风险窃取蜜糖，退回枝叶的掩护下，以木族语念诵咒文，狭长的眼眸闪烁奥术光芒。 　　窃魂精完成施法仪式，伸手指向对面蜂巢，无形的魔力宛如潮水奔涌，将强烈的恐惧感深深植入前方三十尺锥形空间内所有生灵心中。 　　受惊的马蜂乱作一团，嗡嗡悲鸣着逃离蜂巢。而当窃魂精拨开树枝，大摇大摆的爬向蜂巢，马蜂们立刻醒悟这邪恶妖精就是散播恐怖的源头，哪里还顾得上保护蜂巢，争相飞往远离窃魂精的方向，甚至还有许多马蜂被“恐惧术”吓得动弹不得，蜷缩在巢穴里瑟瑟发抖。 　　窃魂精对法术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一把扯下蜂巢，高举过顶向下倾倒，吓瘫的马蜂连同蜂蜜一并洒落下来。窃魂精张大嘴巴在下面接着，连马蜂带蜂蜜灌了满嘴，咯吱咯吱大嚼起来。 　　吃光蜂巢中的马蜂，窃魂精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皮，拎着蜂巢跳下大树，摸了摸扎在腰间的兽皮短裙，先取出一支胆形铜瓶，接着拽出一条绳索，绳子上串着数颗小小的、苍白的骷髅头，根据这些骷髅的尺寸，不难猜出都是妖精的头骨。 　　窃魂精拔出胆形瓶的塞子，一股橙色烟雾随之逸散出来，类似硝石的刺鼻气味在林间弥漫开来。窃魂精喝了一口瓶中的魔法药，随即张口喷出一道烈焰，将对面的灌木丛点燃。 　　窃魂精塞上盛有“喷火药水”的铜瓶，揣回腰囊，接着拔出自己的佩刀——相对人类的身材而言，那只能算是一把裁纸刀——狠狠斩向皮克精的尸体，将这可怜的妖精脑袋砍下来，丢进火中灼烤。 　　恐怖的仪式才刚刚开始。窃魂精将蜂巢凑到尸体跟前，以之作为容器接满鲜血，接着又把毒蘑菇扯碎丢进血淋淋的蜂巢，最后用烧火棍把烧焦的头颅拨出来，一股脑的也丢进蜂巢，架在柴火堆上慢慢炖煮。 　　蜂巢中的混合浆液渐渐沸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窃魂精惬意的嗅了嗅，看到炖煮物的火候差不多了，便以木棒打翻沸腾的混合物，从中挑出褪去血肉只剩一颗白色骷髅的头骨，穿在绳索上，心满意足地围在腰间。这些精类受害者的头骨不仅仅是彰显暴行的装饰品，经过复杂的炖煮过后还被注入邪恶的魔力，成为窃魂精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做完这一切以后，窃魂精原路返回依芬河畔，等候即将到来的主人。 第66章 “蛇手”沙曼 　　窃魂精没有等太久，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自河岸对面的林间走了过来。 　　这人披着一件散发出魔力波动的黑色天鹅绒斗篷，右手握持一柄通体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法杖，光滑的岩石表面浮现丝丝赤色纹理，如同闷燃的石炭，散发出灼热的魔力，仿佛远远望上一眼就会被灼伤眼球。 　　黑袍人走到河边，缓缓抬起左臂。宽大的袍袖顺着胳膊滑落下去，露出一条诡异之极的手臂：肘部以下被斩断，伤口断面改为接驳一条与原本的手臂粗细相仿的毒蛇。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条被拦腰斩断、移植到黑袍人左臂上的毒蛇居然还活着，扭动着修长光滑的身躯，显露出覆盖着黑色鳞片的脊背与乳白色腹部，宽而扁平的头颅缓缓昂起，口中吐出紫色蛇信，剧毒獠牙若隐若现。 　　黑袍人抖了抖肩膀，移植到左臂上的那条毒蛇与他心灵相通，如同一条真正的手臂向上扬起，蛇口咬住斗篷兜帽下沿向后扯动。兜帽滑落下去，露出一张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面孔，苍白的肤色与浓重的黑眼圈显示出此人惯于昼伏夜出，灰色眼眸深邃冰冷，看不出丝毫感情。 　　这怪人拄着法杖缓缓走到河边，看了看前方宽阔的河面，唇间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对岸那些家伙还以为只凭这条河就能阻拦我的脚步，未免太天真了。” 　　黑袍怪人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赞美某位恶魔领主的祷词，邪恶的魔力随即从他体内涌现出来，使血肉之躯转变成为一团浑浊的雾气。 　　这团雾气几乎没有重量，维持着模糊的人形姿态离地飘起，在夜风的推送下迅速飘过宽达百码的河面，在对岸重又凝聚成一具血肉之躯。 　　“窃魂精”恰尼奎飞快地跑到黑袍人跟前，屈膝跪拜，满脸谄媚。 　　“尊敬的主人，您最忠诚的仆人恰尼奎听候您的差遣。” 　　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窃魂精的身躯却在颤栗，向黑袍人请安时还以眼角余光偷瞟他的袖口，唯恐那条毒蛇从袖口窜出来咬住自己的喉咙。 　　恰尼奎有理由在主人面前保持诚惶诚恐的姿态。“征服教团”的高阶执事“蛇手”沙曼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对待敌人和手下都是一样的残酷无情。恰尼奎就不止一次亲眼目睹沙曼挥出“蛇手”撕咬办事不利的下属，那些倒霉鬼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毒发身亡。恰尼奎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为了活命，无论在沙曼面前表现得多么谦卑都不过分。 　　“蛇手”沙曼对仆人的谦卑姿态很满意，抖了抖袍袖，示意恰尼奎闪开。 　　窃魂精暗自松了口气，巴不得拔腿逃跑，然而他当然不敢表现的那么露骨，维持着谦恭的神态退了下去。 　　“蛇手”沙曼持杖前行，径直走进依芬河南岸的密林深处，环顾四周高大茂盛的松柏，满意地点了点头。 　　沙曼停下脚步，蓦地将法杖顿向脚下地面。砰的一声闷响，黑曜石法杖陷入覆盖着落叶的松软泥土，如同石块投进平静的湖面，充满毁灭与死亡魔力的负能量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顷刻间覆盖沙曼周边120尺空间。受到这股邪恶魔力冲击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凋零，环绕“蛇手”沙曼构成一圈死亡地带，环内漆黑的枯枝败叶与环外绿意盎然的树木对比强烈，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死亡与生命的对立。 　　脚下踩着枯枝败叶，沙曼苍白的脸庞却泛起一抹异样的红晕，目光也变得神采奕奕。在摧毁周边大量树木的同时，这位堕落德鲁伊兼6级“毁木者”不仅满足了破坏欲，还夺取树木的生命精气转化为自身魔力，这种残酷的掠夺行径就是“枯萎者”独有的修行方式，同时也是促使沙曼及其同道不断毁灭林木的原动力。 　　仅仅是摧毁树木还不够，沙曼接下来还要以另一种方式充分利用四周那些被负能量污染的植物。他抖动肩膀，操纵那条接驳在左臂上的毒蛇钻出袖口，以手指般灵活的蛇信解开腰囊，从中叼出一截树根。 　　这支“甘提亚斯魔树”的根茎约有半尺长，扭曲的树根呈暗红色，表面赘满大大小小的根瘤，纤细的根须则像一团虬结扭曲的血管，在毒蛇口中微微震颤，与其说是树根，更像一颗畸形的心脏。 　　沙曼以蛇手举起“甘提亚斯之根”，轻声吟咏启动这件奇物的咒文。血色树根似乎感应到周围浓郁的负能量，兴奋地剧烈抖动起来，同时变得通红发亮。 　　沙曼四周那些刚刚被负能量冲击波杀死的树木，受到“甘提亚斯之根”辐射出来的红光照耀，仿佛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相继蠕动起来：枯萎的灌木转化成了枯枝怪，针叶乔木转化成了枯针怪，蔓藤则转化成为枯藤怪。 　　这些枯萎怪相继脱离曾经栖身的土壤，由四面八方聚拢到沙曼周围，以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手中那支古老而邪恶的树根。 　　沙曼对此情景并不意外。他手中这支“甘提亚斯之根”的来头可不小，所谓的“甘提亚斯”，据说是数个世纪以前一只传奇吸血鬼的名字。这位冷酷的暗夜君王运用自己强大的魔力征服了一个王国，迫使臣民为他建起一座人称“夜牙之尖”的宏伟高塔。此后数十年间，甘提亚斯以残暴的手段统治这个黑暗的国度，直到他的暴政被一位英雄推翻，吸血鬼暴君本人也迎来末日，被一根木桩刺穿心脏而死。 　　然而传说并未就此结束。 　　甘提亚斯之血使洞穿他心脏的木桩获得恐怖的魔力，多年后这根木桩萌发出卷曲的新芽，并且成长为一棵充满吸血鬼邪恶精华的树苗。一位疯狂的德鲁伊发现了这棵树苗，将其移植至不见天日的地底岩洞中任其成长壮大，据说这棵魔树正是在此地结出了世间第一批枯萎怪的种子，而甘提亚斯魔树的培育者——那位背弃自然信仰的疯狂德鲁伊——也由此成为瓦雷斯世界的第一位“枯萎者”。 　　“蛇手”沙曼不清楚上述传说在多大程度上属实，也不清楚“甘提亚斯魔树”及其培育者与“征服教团”存在何种渊源，他只知道教团中包括他在内的高阶“枯萎者”都可以从教宗铎岚大人那里领取一支“甘提亚斯之根”。每周一次，沙曼可以释放“甘提亚斯之根”积蓄的魔力，将大量枯枝败叶活化成为一支忠于自己的枯萎怪兵团。 　　“甘提亚斯之根”在释放魔力过后变得黯淡无光，根须也像被霜打了似的蔫了。接下来的七天，沙曼每天都要摧毁一片树林，并将掠夺来的部分林木精气注入“甘提亚斯之根”，如此经过为期一周的充能过后，“甘提亚斯之根”才能恢复魔力，制造出新一批枯萎怪。与此同时，旧有的枯枝怪也将全部失去活力，变回枯枝败叶。 　　好在“甘提亚斯之根”哪怕在魔力枯竭之后仍然有慑服枯萎怪的作用，只要沙曼持有这支树根，就能命令枯萎怪做任何事。这一事实使沙曼意识到“甘提亚斯之根”——而非他本人——才是枯萎怪真正的主人，倘若他想利用这支兵团在依芬河南岸有所作为，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好好保管“甘提亚斯之根”。 　　如此想着，沙曼将“甘提亚斯之根”小心地收回腰囊，同时瞥了“窃魂精”恰尼奎一眼。 　　恰尼奎可不仅仅精通窃取灵魂，沙曼以威胁的目光暗示自己这位酷爱扒窃的仆人最好别打“甘提亚斯之根”的主意，否则他将毫不留情地砍掉恰尼奎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塞进他的嘴里。 　　恰尼奎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瞥吓得发抖，结结巴巴地问沙曼：“尊敬的主人，您有何吩咐？” 　　沙曼操纵蛇手搔了搔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单凭这些枯枝怪还不足以摧毁亚尔冈京人的村落，我还需要雇佣一支更强大的部队。” 　　“您是指盘踞在附近山上的‘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和他手下那所谓的‘五百勇士’？”恰尼奎耸了耸肩，“史瑞克大王的人马的确很有实力，可他开出的雇佣价码也是高得吓人呐！” 　　“收买那个自诩聪明的胖子未必要花大本钱，关键在于投其所好。”沙曼唇角浮现一抹诡秘的笑容，“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食人魔领主加入我的远征军，至于你，恰尼奎，现在要做的就是带我去见史瑞克。” 　　“遵命，我的主人。”窃魂精向沙曼深鞠一躬，怀着满腹疑惑在前带路。 第67章 神话食人魔 　　其实早在波瓦坦村的阿萨族人渡河前往北方侦查之前，“征服教团”的高层就以更为隐秘的方式向大河南岸派遣斥候和间谍，搜集情报并绘制出详尽的地图，为教团向依芬河南岸扩张势力范围做铺垫。 　　“窃魂精”恰尼奎就是一名隶属于“征服教团”的斥候，常年在依芬河南岸的密林间游走，对当地的情况远比他的直属上司“蛇手”沙曼更清楚。 　　在恰尼奎的引领下，“蛇手”沙曼率领麾下那支由三百只“枯枝怪”、两百只“枯针怪”以及不下一百只“枯藤怪”共同组成的兵团浩浩荡荡向前挺进。他们沿着河岸一路西行，历经两天行程终于靠近目的地——食人魔家族聚居的山谷。 　　山谷位于河畔密林深处，早在上个世纪初，史瑞克家族的祖先就在此地定居繁衍，并将自己的领地命名为“深林谷”——在“蛇手”沙曼看来，这个朴实贴切的地名与食人魔一族缺乏想象力的头脑倒也相称。 　　深林谷外围植被茂密，高大的乔木间隙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树上与灌木丛中潜伏着不可计数的哨兵。以食人魔肥硕高大的身材，既不适合爬树也不擅长潜伏，在山谷外围担任哨兵的多为被史瑞克大王及其麾下勇士征服的较为弱小的族群，其中以半兽人和地精为主。 　　“蛇手”沙曼运用“鹰眼术”远在数里之外眺望深林谷，看到林间尽职尽责执勤的半兽人哨兵和地精斥候，不由对那位自称“聪明大王”的食人魔领主多出几分钦佩。 　　众所周知，“食人魔”可不是一个乐于遵守纪律的种族，他们的头脑往往与肌肉成反比，愚蠢与好斗就是他们的代名词。绝大多数食人魔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工地上都只能承担最简单的体力活儿，稍微复杂一点的任务就会使他们陷入迷惑。更不要指望食人魔们共同完成某项大工程，相比分工协作，这些愚蠢的大块头更乐于相互斗殴，越多食人魔聚在一起往往意味着呈几何级数递增的混乱与麻烦。 　　从食人魔一族的普遍习性出发再来审视深林谷，沙曼简直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居住着不下千头食人魔。这里丝毫看不出混乱的迹象，食人魔武士清一色身着制式皮甲，肩头扛着锻造精良的狼牙棒，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沿着由山谷直达河畔的那条大道列队巡逻，整齐划一的行进步伐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史瑞克以铁腕手段统治他的领地、臣民以及奴隶，为深林谷带来令人惊叹的秩序。这里的居民，无论隶属贵族阶层的食人魔还是隶属奴仆阶层的半兽人、丛林侏儒抑或地精都十分崇拜他们的大王，并且在史瑞克的安排下各司其职。” 　　窃魂精靠近沙曼，如实向他的主人介绍当地的情况。 　　“史瑞克从他的族人当中挑选出最强壮好斗的五百头食人魔，一一册封‘勇士’头衔，这五百食人魔勇士就是他历年来东征西讨的班底。史瑞克率领这支强横的兵团相继征服了深林谷周边的异族部落，并且公开做出承诺，只要被征服者尊他为王，承担劳役和贡赋，即可免除沦为食人魔口粮的下场，像从前那样安宁过活，并且还能在遭遇外敌或者野兽威胁的时候获得‘史瑞克勇士团’的庇护。” 　　“呵呵，这家伙的行事风格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王者风范’呢。”沙曼半是讥诮半是赞赏地评价道。 　　“或许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史瑞克的手段稀松平常，然而半兽人和地精们并不比食人魔聪明多少，被史瑞克轻而易举的一一收复，甘当食人魔一族的附庸。史瑞克充分利用这些奴仆，征召半兽人在他的部队中担任下级士兵，征召巧手的丛林侏儒为他的部队锻造武具，鞣制皮甲，生产炽火胶、暴雷石和烟雾弹之类危险的炼金物品，就连猥琐懦弱的地精也在这位食人魔领主手底下派上了大用场。” 　　“史瑞克创建了一支特殊的部队，挑选出最强壮的食人魔穿上全套板甲，背起巨大的铁桶背篓，安排三到四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地精乘坐在背篓中，依托铁桶作为护盾，以弩弓、长矛、炼金炸弹发起攻击，就像一台台人形铁甲战车！”窃魂精发出夸张地赞叹。 　　“懂得如何驾驭下属，还精通练兵，这个史瑞克，倒也当得起‘聪明大王’的称号。”沙曼淡淡地说。 　　这时对面山谷中响起嘹亮的号角，接着警钟大作，大道上的巡逻队与树丛中的斥候全都进入戒备状态。 　　沙曼借助魔法视野看到这一幕，猜到己方部队已经被深林谷的哨兵发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给窃魂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面与食人魔一族交涉，说明自己的来意。 　　恰尼奎可不想跟蛮不讲理的食人魔打交道，然而他更不敢违抗主人的意志，只得硬着头皮飞了出去。 　　恰尼奎的运气还不错，带队的食人魔勇士今天心情想必很好，居然耐心听他说出来意，让他留在原地等候，匆匆回去汇报。 　　二十分钟过后，恰尼奎带着一位使节装扮的母食人魔来到“蛇手”沙曼跟前。 　　母食人魔眯缝着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沙曼好一会儿，就在“枯萎者”即将耗尽耐心的时候，对方终于打破沉默，以自认为优雅的外交辞令宣称史瑞克大王对他们擅自闯入自己的领地大为不悦，然而秉承宽宏大量的原则暂不发落，要求沙曼立即前往大王的城堡秉明来意，且看他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的冒犯之举做出辩护。 　　说完这套装模作样的辞令，食人魔使节又着重强调：“大王只允许你带上一名仆从进宫觐见，至于你身后那群半人半树的丑陋怪物，都得留在原地接受我方监视，不得妄动！” 　　沙曼此行有求于食人魔领主，对自己遭遇的苛刻待遇早有心理准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遵照对方提出的要求留下枯萎怪兵团，只带着窃魂精跟随使节进入深林谷。 　　使节引领沙曼主仆乘上一辆由食草恐龙拖拉的敞篷大车，上车前还拿出一对皮革眼罩，要求两人戴上，免得他们借机窥视山谷内部的军事设施。 　　沙曼皱了皱眉，眼中闪出一丝怒色。略做思索过后，他默默戴上眼罩，唇间却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与此同时，移植到左臂上的那条毒蛇自袖口中悄然探出头来，向马车外观望，借助这条毒蛇的视野，他可以在遮住双眼的状态下正常观察四周的建筑。 　　大车沿着宽阔平整的大道径直朝坐落在深谷高坡的城堡行驶，大道两侧坐落着规划得如同棋盘一般齐整的建筑群，街道干净整洁，完全不像生性污秽的食人魔的居所。 　　沙曼乘车路过食人魔贵族们的居住区，眼前的建筑多为石砌独栋大屋，而奴仆居住的社区则是一排排便于集中管理的简易木屋，军营和仓库同样是条石砌造，看起来相当坚固。史瑞克的府邸坐落在一座山坡上，岩石筑造的三层堡垒颇为宏伟，如同一尊俯瞰山谷的灰色巨人。 　　进入城堡大门后，母食人魔——史瑞克的宫廷总管——就为沙曼和恰尼奎摘下眼罩，引领他们前往一楼餐厅觐见史瑞克大王。 　　食人魔领主坐在餐厅中央的长条桌旁，正在一位近臣的陪同下享用晚餐。史瑞克大王肤色黄中透绿，身材比寻常食人魔更为高大壮硕，坐在那里都比站立的沙曼高出两头，身穿一件宽松的金色长袍，胖乎乎的脸庞活像一只大冬瓜，光秃秃的脑袋寸草不生，食人魔标志性的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巴再加上一对酷似喇叭的招风耳使这位食人魔领主看起来憨态可掬，然而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忧郁——沙曼猜不出这是心事使然，抑或只是在装深沉。 　　沙曼还注意到史瑞克面前的餐盘中摆放着一整只烤猪，桌上还摆着侏儒酿造的蜜酒。从饮食来看，这位“聪明大王”已经远离茹毛饮血的食人魔传统，更像一位生活在文明国度的人类贵族。 　　陪同史瑞克大王共进晚餐的近臣身穿一袭华丽的锦绣长袍，头戴一顶装饰有艳丽羽毛的宽檐帽，相貌看起来比普通的食人魔更为清秀，身材也更苗条，皮肤在烛光映照下呈现出淡青色光泽，优雅的气质也与寻常那些粗鲁的食人魔大不一样。 　　就在沙曼步入餐厅的时候，史瑞克的近臣放下刀叉，抱起身旁的鲁特琴弹唱起欢迎宾客的诗歌。 　　“主人，弹琴的那家伙名叫卡西欧，是一位食人魔巫师，同时也是史瑞克最宠信的宫廷诗人。”窃魂精在沙曼耳边窃窃低语，“您最好别得罪那个自命风雅的弄臣，他可从不放过在史瑞克耳边进谗言的机会。” 　　沙曼恍然地点了下头。难怪那人有点怪怪的，原来是一位食人魔巫师兼职的吟游诗人。 　　“食人魔巫师”并不是指获得施法职业的食人魔，而是食人魔的一个亚种，或许称之为“高等食人魔”更恰当，长相和身材都比普通食人魔更接近人类，头脑也更聪明，而且生来就拥有相当强大的施法能力。在沙曼看来，卡西欧身为高等食人魔进阶的吟游诗人，自身明明拥有强横的实力，却还甘心留在史瑞克身边担当一个宫廷侍臣，可见他所侍奉的君王具有非凡的领袖魅力，无愧为“神话食人魔”。 第68章 智慧之泉 　　当食人魔诗人卡西欧结束演奏迎宾诗篇，史瑞克面前的烤全猪还剩下一半，这对向来贪吃的食人魔而言着实罕见，沙曼现在确信史瑞克是真的心里有事，以至于食欲不振。 　　史瑞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第一次与沙曼对视。 　　“不请自来的访客，报上你的来历。” 　　“鄙人沙曼，来自依芬河北方的‘绞首丛林’，代表‘征服教团’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沙曼微微鞠躬。 　　“我接受你的致敬，来自北方的沙曼，现在告诉我你和你的军队为何而来，是史瑞克的朋友还是敌人。” 　　“尊敬的大王，我们当然是为赢得您的友谊而来。”沙曼从容回答。 　　“为了赢得史瑞克的友谊？”食人魔领主那双小眼睛射出犀利的目光，“你打算如何表达这份诚意？” 　　“我为您带来一个能够使彼此受益的合作计划，这将有助于您将自己的统治范围从深林谷扩张到波瓦坦村。” 　　“波瓦坦村……”史瑞克脸色微变，“北方来的朋友，你跟亚尔冈京部落有仇？” 　　沙曼点了下头，装出满脸愤慨：“半个月前，波瓦坦村的阿萨族人派出一支骑兵侵入我们教团的领地，还在当地大肆进行破坏，杀害了众多无辜教众，本人此次渡河而来，就是为了向那群卑鄙的阿萨族强盗复仇雪恨！” 　　“我为贵教团的遭遇深感遗憾，然而亚尔冈京部落可不是好惹的，老实说，仅凭你带来的那群半人半树的怪物敌不过骁勇善战的阿萨猎骑。” 　　“我完全同意您的论断，尊敬的大王，所以我希望您和您麾下的勇士团能与我方并肩作战，联手摧毁波瓦坦村，屠尽亚尔冈京人。”沙曼的话语中流露出冷酷的杀意。 　　史瑞克与他的宫廷诗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沙曼先生，我族与亚尔冈京部落无怨无仇，史瑞克凭什么要为你出头？” 　　“当然不会让你们白辛苦。” 　　沙曼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袋，随手倒在餐桌上，数十枚璀璨的宝石自袋口流泻下来，叮咚作响，如同一道炫丽的瀑布。 　　史瑞克大王被这些美丽的宝石晃花了眼，愣了数秒才回过神来，抚摸肥厚的下颌轻轻摇头。 　　“宝石虽好，却无法蒙蔽史瑞克的理智，相比与亚尔冈京部落翻脸带来的后果，这笔佣金还远远不够。” 　　沙曼为这食人魔首领竟能够抗拒宝石的诱惑暗自惊讶，好在桌上的宝石并不是他全部的筹码。 　　“如果这还不够，我再附送一则关于‘智慧泉水’的情报如何？”沙曼面露微笑。 　　“智慧泉水？”史瑞克诧异地抬起头，目光直视沙曼，嗓音因压抑不住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知道智慧泉水藏在何处？” 　　“我不仅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智慧泉水，还知道大王您正在致力于搜集一切能够提升智力的魔法奇物，然而我真的很好奇，就一位食人魔而言，您已经足够聪明了，为何还要不计代价的提升自己的智慧？”沙曼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既是存心吊胃口，也是乘机打探史瑞克的底细。 　　沙曼的问题明显触动了史瑞克的心事，这位高大健壮的神话食人魔摇头叹气，眼中的忧郁又加深了几分。 　　宫廷诗人卡西欧向他的君主投去同情的一瞥，随即抱着鲁特琴站起来，对沙曼说：“让一位失恋的男人亲口道出他的伤心事未免太过残忍，就让我用一首新谱写的叙事诗替大王回答你的疑问吧。” 　　宫廷诗人拨动琴弦，饱含深情吟唱起来。 　　…… 　　在深林幽谷间 　　我们敬爱的国王名叫史瑞克 　　在那高山之巅 　　我那美丽的长姐名叫菲欧娜 　　英俊的史瑞克对菲欧娜一见钟情 　　高傲的菲欧娜却对史瑞克冷冰冰 　　…… 　　卡西欧谱写的叙事诗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藻，歌喉也还称得上动听，沙曼听了没几句就猜出这是一个很狗血的单恋故事。 　　正如深林谷的食人魔们全都狂热的崇拜史瑞克大王，史瑞克本人也狂热的爱上了卡西欧的姐姐——隐居山巅的高等食人魔女巫菲欧娜。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很俗套了，史瑞克满怀对爱情的渴望登上山巅，试图向菲欧娜表白自己的心迹，高傲冷艳的食人魔女巫却连听他朗诵情书都不耐烦，反而向他提出挑战。 　　菲欧娜的挑战并非比武，也没有运用她所擅长的魔法戏弄痴情的追求者，而是要验证史瑞克是否真的像族人称赞的那么聪明。卡西欧作为陪同史瑞克前去求婚的侍从，同时还是菲欧娜的弟弟，亲眼见证了菲欧娜与史瑞克斗智的全过程，并以叙事诗的方式在餐厅中吟咏出来。 　　…… 　　大女巫菲欧娜如是说： 　　伯劳尔之子史瑞克你听着 　　我这里有三道题目 　　乃是鉴别愚人与智者的试金石 　　如果你真如卡西欧称赞的那么聪明 　　想必三道题目难不倒你 　　高贵的史瑞克不畏挑战 　　迫不及待请求爱人出题 　　菲欧娜微微一笑 　　说出来的话语饱含智慧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兔子跑起来比乌龟快十倍 　　假如我让兔子与乌龟赛跑，并且让乌龟先走十尺 　　你告诉我兔子能否追得上乌龟？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我能预言未来，而这预言总有二十分之一的差错 　　假如连续三次预言表明太阳不会再次升起 　　现在你来告诉我 　　明天太阳会否照常升起？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如果我说我爱你，那一定是在骗你 　　假如我承认自己正在撒谎 　　那我究竟算不算是一个诚实的人？ 　　…… 　　菲欧娜总共出了三道题 　　可怜的史瑞克答错一对 　　引来美人无情的奚落： 　　似你这般愚笨的男人 　　哪懂什么叫做真爱！ 　　在你变得更聪明之前 　　别再开口向我表白！ 　　…… 　　可怜的史瑞克深受打击 　　怀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去 　　然而真男子汉绝不认输 　　史瑞克总有一天会回来 　　带着一颗更聪明的头脑 　　解开那三道可恶的难题 　　通过女巫菲欧娜的考验 　　终将那美人的芳心俘获 　　听卡西欧演奏完关于史瑞克追求女巫菲欧娜的长篇叙事诗，沙曼久久无语。 　　菲欧娜出的那三道题不仅难住了史瑞克，连他也答不上来。这简直是三道送命题，难怪史瑞克愁眉不展。 　　不过话说回来，史瑞克努力的方向倒也没错，除非他的智力能够与菲欧娜相称，否则永远别想抱得美人归。从这个角度出发，沙曼就不难理解史瑞克为何急于寻求智慧泉水。 　　“北方来的朋友，你已经得知大王的心事，接下来轮到你讲述关于智慧泉水的故事，最好别让大王失望。” 　　诗人卡西欧拨了拨琴弦，平淡的话语中隐含威胁。 　　“我要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沙曼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卡西欧和史瑞克的视线都落在他脸上才接着说：“你们可曾听说过‘伊尔明苏尔’这个名字？” 　　“当然听说过，那是亚尔冈京部落世代守护的圣树，传说是太古之初世界树落下的一颗种子长成的大树，这跟智慧泉水有什么关系吗？”卡西欧诧异地问。 　　“既然你提到世界树，又是一位博学多识的诗人，想来听说过关于世界树的传说，在世界树的树根下，埋藏着两口具有魔力的泉水，其一是生命之泉，由命运女神的三位侍女守护，另一口是智慧之泉，由一位名叫密米尔的半神巨人守护，这口泉因此也被称为‘密米尔之泉’，凡人只要饮用一口密米尔泉水，就会获得媲美上古先知与贤哲的大智慧。” 　　沙曼绘声绘色的讲述吸引了史瑞克，食人魔领主忍不住发问：“你是说……神话中的密米尔之泉真的存在，而且与世界树的后嗣伊尔明苏尔密切相关？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那毕竟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既然世上真的存在神话食人魔，为何神话中的智慧泉水就只能是虚构的传说？” 　　沙曼犀利的反驳令史瑞克先是哑口无言，随即面露狂喜。 　　“如果你所言属实，告诉史瑞克怎样才能得到智慧泉水？” 　　“很简单，密米尔之泉就埋藏在伊尔明苏尔的树根下，推倒这株古树，尊敬的大王，您就能饮用智慧泉水，赢得菲欧娜女士的芳心。” 　　沙曼的话语带有史瑞克无法抗拒的诱惑，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扭头向卡西欧投去暗示的眼神。 　　宫廷诗人心领神会，自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铜币，在指尖飞快的拨动，唇间吟出施法咒文，一股心灵魔力辐射出来，将对面的沙曼与恰尼奎全都笼罩在内。 　　沙曼立刻感应到一根无形的探针正在朝自己脑海深处延伸，刺探他的思想--显而易见，这是卡西欧施展的法术。对方这一冒犯举动令沙曼禁不住心生怒意，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可以运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那侦测思想的法术，然而为了取信于食人魔领主和他身边那位弄臣，沙曼反而撤去心灵防线，任由卡西欧探测自己的真实想法。 　　思想探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卡西欧结束施法，低声告诉史瑞克：“您的客人没有撒谎，最起码他相信自己所说的全是真话。” 　　沙曼有恃无恐地笑了笑。他敢来深林谷找食人魔领主谈交易，最大的底气就在于掌握的情报--无论是关于史瑞克的，还是关于智慧泉水的--都完全属实，根本没必要耍诈。 　　“尊敬的大王，亚尔冈京人绝不会允许您毁坏他们的圣树，如果您想畅饮智慧泉水，就不该拒绝我们征服教团的友谊。” 　　“说得对，沙曼先生，现在你已经是史瑞克的朋友了。” 　　“鄙人不胜荣幸。” 　　沙曼以那只完好的右手握了握食人魔领主伸过来的宽大手掌，两人相视一笑，餐厅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亚尔冈京部落可不是好欺负的，在发动进攻之前，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 　　卡西欧的提议正中沙曼下怀，事实上他已经谋划好一个完美的作战方案。 　　根据这一方案，沙曼本人将率领“枯枝怪兵团”在波瓦坦村附近的丛林中公开活动，大肆破坏树木，目的在于引诱亚尔冈京部落的主力部队前来追击，从而削弱波瓦坦村的防御力量。 　　与此同时，“窃魂精”恰尼奎将乘虚而入，设法潜入村内，尽快找到伊尔明苏尔所在的位置，并且运用魔法卷轴向潜伏在附近密林中的史瑞克部队发出讯号，为他指明主攻方位。 　　史瑞克收到恰尼奎发出的信号，将率领食人魔勇士团突袭波瓦坦村，消灭村中的留守部队，继而摧毁伊尔明苏尔，占领“智慧之泉”。 　　“当亚尔冈京部落的首领得知村庄已经被占领，也就顾不得再追击枯枝怪了，不得不率领主力部队回头营救波瓦坦村，届时我将率领枯枝怪兵团配合大王您的食人魔勇士团对这支阿萨族部队展开前后夹击，将之彻底歼灭！” 　　“蛇手”沙曼恶狠狠地攥起拳头，仿佛整个亚尔冈京部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听凭他随意揉搓。 第69章 窃魂头骨 　　“蛇手”沙曼与他的仆人“窃魂精”恰尼奎在深林谷食人魔城堡中停留了一天一夜，与史瑞克反复商讨过后终于将联手袭击波瓦坦村的作战方案确定下来。 　　1620年2月的最后一天，“蛇手”沙曼率领枯萎怪兵团开拔，大张旗鼓地朝向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进军，沿途有意大肆破坏林木，劫掠居住在当地的精灵、妖精乃至人类，坏消息与求救信雪片般飞往波瓦坦村。 　　自从马格尼的侦查团队由依芬河北方归来，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就预感到依芬河挡不住“黑枯病”的扩散势头，征服教团总有一天会把魔爪伸向大河南岸。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夫妇俩加强了谷地周边的警戒力量，同时也计划重新组建侦查团队，由玛托卡亲自率队再次渡河前往北方侦查。然而他们没有料到敌人的行动如此迅速，第二次渡河侦查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枯萎怪大军已经迫近到亚尔冈京谷地外围。 　　收到丛林中传来的坏消息，维克托·加里宁立刻运用自然神术召来一群渡鸦盟友，命令它们低空侦查，追踪枯萎怪的动态。与此同时，玛托卡把族中的精锐武士全都召集起来，总计两千名擅长林地作战的阿萨猎手，备妥弓弩与战马整装待发。 　　维克托的渡鸦斥候很快就锁定了敌人的踪迹，还为主人带回更详尽的情报：枯萎怪的总数不少于五百，指挥官则是一名每天都要施法摧毁一大片树木的堕落德鲁伊。 　　根据渡鸦们的描述，维克托和玛托卡确信那个操纵大群枯萎怪的罪魁祸首就是马格尼说起的“枯萎者”——来自“绞首森林”的邪教徒。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一个是德鲁伊，一个是巡林客，崇拜自然本源是他们共同的信仰，维护自然生态是他们共同的天职，而“枯萎者”的所作所为正处于他们的对立面，可谓“不共戴天”。更何况枯萎兵团不仅破坏丛林植被，生活在林间的动物和居民也遭到他们无情杀戮，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墟，已经对亚尔冈京部落的生存空间构成极大威胁。无论是出于维护信仰抑或捍卫家园，夫妇俩都不能容忍“枯萎者”及其帮凶的残暴行径，三月一日清晨就率领阿萨猎骑出发，在空中鸦群的指引下追杀“枯萎兵团”。 　　马格尼·波瓦坦本想跟随父母出征，为牺牲在北方丛林中的族人复仇，然而玛托卡考虑到家中必须有人坐镇，康蒂又年纪尚小，便安排长子留守。马格尼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很不情愿的留在波瓦坦村。 　　乔安来到波瓦坦村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这个与世隔绝、和平安乐的村落中，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这些天波瓦坦一家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使乔安在这个温馨的家庭里感受到自幼缺失的亲情，同时还从康蒂的父母和兄长那里学到很多宝贵的知识，其中包括自然界动植物和昆虫的奥秘，也包括如何设置狩猎陷阱乃至辨别毒蘑菇。 　　旅居生活固然愉快，乔安也没有耽误专研魔法。维克托·加里宁虽然是一位神术施法者，渊博的学识可不仅限于花鸟虫鱼，在奥术方面也能给乔安提供一些有益的指导，毕竟不同类别的魔法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很多奥术具有大同小异的神术版本，反之亦然。在这位高阶德鲁伊的指导下，乔安这段时间进步神速，对原本已经掌握的法术理解更加深入，“魔法飞弹”和“魔法武具”这两个难度较高的1环法术也基本掌握。 　　乔安发觉自己最近又多了一个怪癖。每当获得新法术时总会进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恨不得不眠不休潜心钻研，然而一旦掌握了这些法术，手边又没有新的法术可学，情绪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焦虑，坐立不安，似乎能够感觉到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白白流逝，而后一秒的自己并没有比前一秒变得更好。乔安深知人生苦短，浪费生命的负罪感迫使他急于学习新的知识——最好莫过于奥术知识。 　　在这种日趋强烈的紧张感促使下，乔安很自然地想起自己来到波瓦坦村的初衷，就向康蒂的大哥马格尼打听关于“神话食人魔”的消息。 　　“‘神话食人魔’史瑞克是深林谷食人魔一族的领主，据说统治着上千头食人魔，此外还有更多地精、半兽人和丛林侏儒被迫为他效劳，乔安，如果我是你，绝不敢打那位‘聪明大王’的主意。”马格尼苦笑着说。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心里凉了半截。从马格尼的描述来看，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资格把史瑞克当做试炼目标。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遭遇一头普通食人魔尚且凶多吉少，何况是一位身边有众多侍卫的神话食人魔领主。 　　既然挑战神话食人魔还遥不可及，波瓦坦村附近又没听过有其他神话生物，乔安不免心情低落，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留在波瓦坦村了。面对把自己当成亲儿子一般关爱的波瓦坦夫妇，乔安几次想提出告辞都难以启齿，而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时候，枯萎怪来袭的坏消息又使整个部落紧张起来。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乔安更不能提出告辞，否则岂不显得自己是存心赶在亚尔冈京部落与入侵者开战之前逃走？未免太没良心。 　　就在维克托与玛托卡夫妇率领两千阿萨勇士离开谷地的当天早上，乔安私下问康蒂，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我爸妈率队追踪邪教徒去了，部落中的日常事务全交给马格尼负责，这家伙既马虎又很没耐心，我不得不帮他管理账目之类的文书工作，你先去梣树林散散步，看看书，等我忙完这些无聊的琐事就去找你。”康蒂无奈地说。 　　乔安看出康蒂真的很忙，而自己又的确不太懂财会账目之类的事务，即便留在她身边也帮不上忙，反而给她添麻烦。于是接受康蒂的建议，拿上两本书独自去梣树林消磨时间。 　　梣树林是波瓦坦村“圣树”伊尔明苏尔的扎根之地，往常总有两名哨兵在树林入口执勤站岗，此外还有一支巡逻队在树林内部巡视。由于族长夫妇今次为追击“枯萎兵团”带走了两千骑兵，留守部落的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马格尼不得不把看守梣树林的卫兵抽调一半用于守城，毕竟梣树林位于村庄内部，通常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马格尼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人员调动无意间埋下了一大隐患。就在维克托与玛托卡夫妇率领阿萨族主力部队前去追击“枯萎兵团”的同一时间，“蛇手”沙曼的仆人“窃魂精”恰尼奎在晨雾与密林的掩护下潜入波瓦坦村，执行沙曼交付的任务——搜寻“伊尔明苏尔”。 　　“窃魂精”这种小型精类生物并不以战斗力见长，恰尼奎敢于孤身潜入波瓦坦村，靠得是敏捷的身手、狡诈的头脑以及独特的超自然力量。恰尼奎潜入波瓦坦村之初没有继续寻找目标，特地挑了一处地形较为偏僻的地带，爬上大树潜伏起来，耐心等待猎物上门。 　　窃魂精地等待没有白费，终于有一个落单的村民从他藏身的树下走过。窃魂精蹲在树上，一声不响地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一枚苍白的妖精头骨，奋力砸向背对自己、毫无戒备的过路人。 　　小小的头骨只有苹果那么大，以窃魂精的力量，哪怕使出全力投掷头骨也顶多在对方头上砸出个大包。然而这颗灌注了邪恶魔力的头骨可不仅仅是一件投掷武器，命中过路人的刹那紧紧吸附在他的背上，像是带有强力吸盘。 　　被头骨击中的阿萨族青年先是吃了一惊，茫然地回过头来四下张望，而当他的视线与恰尼奎接触，眼神立刻变得呆滞，如同一尊木偶站在原地。 　　“好极了，从现在开始你要乖乖听从我的命令。”恰尼奎低声呢喃，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经他亲手炼制的妖精头骨具有支配人心的魔力，倘若被这邪恶的头骨击中，就好比中了5环魔法“支配人类”，除非中招者具有超强的意志力，否则立刻就会丧失自我意识，无条件服从恰尼奎的命令，如同一具失去灵魂、听凭这邪恶妖精操纵的提线木偶——“窃魂精”这一恶名正是由此而来。 　　恰尼奎勾了勾手指，把落入自己掌握的傀儡召唤到跟前，问他是否知道伊尔明苏尔生长在哪里。对方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恰尼奎满意地笑了，接着下达命令：“带我去找伊尔明苏尔，尽量避开其他人。” 　　神情呆滞的阿萨族青年原地转身，迈开略显僵硬的脚步朝梣树林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恰尼奎先不忙着跟上去，先从腰囊中掏出一小包棕黄色粉末，均匀地洒在自己身上，皮肤迅速变得透明，整个人从头到脚消失地无影无踪。恰尼奎对这包“无踪粉”的效力很满意，虽说隐形效果只能持续短短三十分钟，好在足够他跟随自己的傀儡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进入人迹罕至的林间。 第70章 神话感应 　　受到窃魂精控制的傀儡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仅剩的念头就是执行主人的命令。当他来到梣树林跟前，完全忘了这是族中圣树扎根的禁地，除非获得族长特许，否则便不得入内。 　　目光呆滞的阿萨族青年径直走进树林，很快就引起哨兵的注意，连忙上前阻拦，高声质问他为何擅闯禁地。发觉对方不理不睬，径直朝树林深处走去，哨兵意识到问题严重，连忙吹响哨子，呼唤守护圣树的同伴赶来支援。虽说卫兵的数量比平常少了一半，响应速度可不慢，不出两分钟六名阿萨族民兵就匆匆赶来。此时报警的哨兵已经把那擅闯禁地的家伙按倒在地上，而那人还在做无意义的挣扎。 　　“怎么回事？”巡逻队长走过去问。 　　“这家伙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句话也不说就往林子里闯，快来帮我按住他！”哨兵急切地说。 　　“看起来神智有点不清醒，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天知道！” 　　“咦？快看他背上……那是什么？” 　　此时终于有人发觉那擅闯者背部吸附的异物，连忙招呼同伴过来查看。六名阿萨族民兵围拢在窃魂精的傀儡身旁，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背部那颗苍白而小巧的头骨上。感受到头骨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众人不约而同头皮发麻。 　　“嘿嘿……全给我死吧！” 　　隐身藏在树上的窃魂精咧嘴狞笑，眼中闪出一抹残忍的光芒。与此同时，吸附在傀儡背部的妖精头骨突然砰的一声炸裂，一团大火球随之迸发出来。周围的阿萨族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烈焰吞没，顷刻间烧成六具焦黑的尸体。 　　“真是一群蠢货！”恰尼奎望着尸体，轻蔑地摇了摇头，双脚蹬踏树叉奋力跃起，借着“无踪粉”的掩护展开双翼，贴着树梢凌空滑翔，目光四下扫视，很快就注意到坐落在林间空地中央的那株巨大古树。 　　“伊尔明苏尔，找到你了！” 　　窃魂精克制住心头狂喜，收拢双翼降落到一株梣树上，钻进茂盛的树冠隐藏起来，趁着“无踪粉”还能维持最后半分钟的魔力，匆匆展开一张卷轴，专注读取抄录在卷轴上的法术。 　　“Hyola！” 　　当窃魂精念出法术启动字符，卷轴中的咒文仿佛全都活了过来，转化为一缕小小的金色魔力旋风脱离卷轴，在它面前盘旋舞动。 　　恰尼奎随手丢开已经变成一堆废纸的卷轴，靠近那团金色旋风窃窃低语，以尽可能简练的语言将自己所见的情景描述了一遍——重点当然是圣树“伊尔明苏尔”的具体位置。 　　那团小小的魔力旋风将窃魂精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吸纳到风眼当中保存起来，随后化作一道金色气流破空飞走，转眼间就消失在窃魂精视野尽头。 　　“嘿嘿～该我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可以看好戏了。”窃魂精缩回树冠深处，视线则投向村外，期待与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他眼中交替闪烁。 　　…… 　　“窃魂精”恰尼奎潜入梣树林的同一时间，乔安正背靠着那株移栽到“老白”身旁的黑橡树，坐在树荫下悠闲地温习法术书。树林外围突然传来的爆炸声引起他的警觉，不假思索收起法术书，飞快地爬到黑橡树上，居高临下眺望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隐约看见一团火光。 　　“失火了吗？”乔安暗自猜测。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露面，这才发觉本该在林间巡逻的阿萨族卫兵全都神秘消失了。 　　树林中诡异的气氛使乔安感到不寒而栗，意识到恐怕是要出大事了，连忙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向康蒂示警。 　　乔安按部就班的完成施法仪式，手中那截铜线却并未像往常那样发生魔力共鸣，愣了一下才想起“传讯术”的最大通信距离只有一百多尺而已，康蒂此刻所处位置显然已经大大超出通信距离，导致施法失败也就不奇怪了。 　　强压下郁闷的情绪，乔安正打算爬下大树，亲自去找康蒂，左手掌心蓦地发烫，“神之泪”自行浮现出来，并且将一道心灵讯息送入他的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1阶神话生物！ 　　…… 　　1阶神话生物？！ 　　乔安伸向树下的腿又缩了回去，坐在树杈上一阵发怔。 　　在波瓦坦村住了这么久，他确信村里除了“老白”再没有其它神话生物存在，可是刚刚“神之泪”感应到的“1阶神话生物”又是什么鬼？！ 　　短暂的迷惑过后，乔安渐渐有所醒悟。“神之泪”的感应绝不会出错，这就表明另有一个神话生物就在刚才来到了波瓦坦村。“神之泪”当前的感应范围是以乔安为中心半径1里，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村落，神话生物距离乔安越近，感应就越强烈。根据当前的感应烈度，乔安推测对方距离自己并不远，很可能就在目视范围之内，然而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也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生物。 　　置身于静悄悄的树林中，乔安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到目前为止，他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话生物还是一无所知，但是从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波瓦坦村的行为来看，恐怕是没安好心。在危机感的驱使下，乔安打消了立刻离开梣树林的念头，决定暂且躲在树上，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 　　带领整整五百头食人魔在密林间长途行军而不发出喧哗声——这几乎是一个奇迹！遍数瓦雷斯世界所有食人魔族群，只有“聪明大王”史瑞克及其麾下那支忠诚的勇士团才有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史瑞克的大军自深林谷出发，连续四天昼伏夜行，如同“蛇手”沙曼期待中那样成功迫近波瓦坦村外围。 　　这支以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食人魔武士担当主力的远征军之所以能够在行军途中保持隐秘，没有惊动亚尔冈京部落的哨兵，除了史瑞克亲自制定并且严格贯彻的军纪，譬如行军途中禁止吵闹争斗、禁止生火、禁止狩猎鸟兽、仅以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等等，还有两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首先当然是得益于“蛇手”沙曼率领的“枯萎兵团”公开活动，吸引了亚尔冈京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对于暗中迫近的威胁则疏于防范；除此之外，那些臣服于史瑞克大王的侏儒炼金术师也帮了大忙，五百食人魔勇士全都从头到脚涂抹了侏儒们炼制的“变色龙药油”，这种神奇的炼金药剂能够根据环境自动改变色彩，食人魔们的皮肤和铠甲都在药油的作用下变得花花绿绿，为林间行军提供了很强的隐蔽性，就连目光敏锐的鹰隼都很难发觉异状，更别提数里开外站在岗楼上放哨的阿萨族民兵。 　　连续四天急行军过后，史瑞克大王的勇士团已经迫近到波瓦坦村三里之内，考虑到继续前进有可能引起哨兵的警觉。史瑞克大王下令暂停行军，将部队安扎在背阴的山坡下，自行骑乘一头披挂着厚重板甲的凶暴巨熊登上山岗，透过单筒望远镜侦查对面波瓦坦村的动静。 　　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只有南北两道隘口可供进出，易守难攻的地势以及村落外围竖起的围墙给食人魔领主留下深刻的印象。根据常年征伐积累的指挥经验，史瑞克心里清楚只凭自己手中这支部队在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攻陷戒备森严的波瓦坦村。好在史瑞克并非孤军作战，今天早上收到沙曼发来的消息，得知亚尔冈京部落的族长夫妇已经跳进他们精心设下的圈套，率领主力部队离开村庄，深入密林追击沙曼的枯萎怪兵团。 　　史瑞克并不完全信任来自北方的盟友，最初还对沙曼的情报半信半疑，不过借助望远镜实地侦查过后，他确认沙曼所言属实，波瓦坦村的确显得留守兵力不足，正处于防御最薄弱的阶段。 　　“如果大王决心发动袭击，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陪同史瑞克侦查敌情的卡西欧也得出相同的结论。 　　食人魔领主倒还沉得住气，放下望远镜席地而坐，不慌不忙地说：“史瑞克想要的不是占领这个村庄，而是埋在古树根下的智慧泉水，在确认那株古树的具体位置之前就发动进攻是不明智的。” 　　“大王英明！”宫廷诗人适时送上一句奉承话，目光重又转向亚尔冈京谷地，喃喃地说：“那只名叫恰尼奎的小妖精，最好别让大王失望。” 　　史瑞克的耐心收到了回报。当太阳升上树梢头，一团金色气流由波瓦坦村所在的谷地盘旋升空，迅速朝着史瑞克和卡西欧置身的山岗飞过来，不出10分钟就闯进他们的视野。 　　“是2环‘风迅术’，一个专门用于远程传话的法术。”卡西欧运用“秘法视觉”鉴别出那团小小的金色旋风所蕴含的魔力，禁不住面露兴奋，“大王，那一定是窃魂精发来的最新情报！” 第71章 史瑞克勇士团 　　食人魔领主抬手示意诗人先别激动，目光紧盯那团旋风，直到那魔法的造物悬停在他面前，才以低沉的嗓音发问：“风儿，向史瑞克显示你带来的消息。” 　　那团魔力旋风仿佛具有智慧，遵循史瑞克的吩咐加速盘旋飞舞，风眼释放出窃魂精之前存入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史瑞克和卡西欧听得清清楚楚，目光对视的刹那都流露出喜色。 　　“大王，是时候发动进攻了！”卡西欧迫不及待地说。 　　史瑞克挥了挥手，将耗尽魔力的旋风驱散，翻身骑上那头昵称“男爵”的装甲凶暴熊，双手捧起装饰有狮鹫羽毛的精金头盔，庄重的戴在头上，一抖缰绳纵骑冲下山坡。 　　卡西欧目送史瑞克骑着装甲巨熊冲下山岗，举起一支巨大的青铜号角奋力吹响。高亢的号角声震撼丛林，透出一股杀伐之意。驻扎在山坡下的食人魔勇士团听见这冲锋号声，迅速集结起来，追随史瑞克大王冲向亚尔冈京谷地。食人魔们压抑多日的好斗本性此刻终于得以释放，狂野的咆哮声压过号角，在丛林上空回荡。 　　卡西欧吹响号角的同一时间，波瓦坦村的哨兵也有所警觉，连忙敲响警钟。正在村公所处理政务的马格尼和康蒂被这突如其来的警迅吓了一跳，兄妹俩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冲向村口哨塔。 　　“怎么回事！”马格尼风一般登上哨塔，质问那敲响警钟的哨兵。 　　“敌袭！是食人魔，大群食人魔！”年轻的哨兵因极度紧张而语无伦次。 　　马格尼抢过望远镜，果然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食人魔如同潮水般自北方林间涌来，为首的食人魔身穿闪亮的鳞甲，肩头扛着一柄布满尖刺的巨型战锤，头戴饰有金色羽毛的战盔，骑乘一头浑身披挂钢甲的巨熊，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就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是史瑞克和他手下的食人魔勇士团！”马格尼丢开望远镜，既愤怒又费解，“深林谷的食人魔向来与我们亚尔冈京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跑来袭击我们的村庄！” 　　康蒂尽可能保持冷静，推测道：“这恐怕与不久前出现在北方的枯萎怪有关，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或许已经被征服教团收买，成为邪教徒的帮凶。” 　　“很有可能！”马格尼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我这就召集族人组织防御，康蒂，你马上施法给爸妈发信，告诉他们家里遭遇的危机，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照顾好自己！” 　　马格尼不等妹妹答话就匆匆下了哨塔。康蒂可不想在这种关系到部落存亡的时刻躲起来当逃兵，不过哥哥有句话说得对——以村里留守的这点兵力，恐怕挡不住突然袭击的食人魔大军，当务之急是发信向爸妈求援。 　　康蒂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没有信纸就拿手帕代替，匆匆写下食人魔军团来袭的消息，施展自然神术唤来一只渡鸦，将手帕绑在渡鸦腿上，吩咐它尽快将信送到父亲手中。 　　目送渡鸦展翅飞走，康蒂的心也悬上半空。匆匆下了哨塔，康蒂看到成群结队的族人正朝城门方向聚集，手中还都拿着弓弩或刀剑。部落中的精锐战士大多被维克托和玛托卡带走，留守波瓦坦村的民兵不过三百余人。好在阿萨族人向来秉承尚武精神，族中妇孺或多或少也都接受过军事训练，老人则多为退役民兵，虽然身手不及年轻人灵活，应对敌袭的经验却更为丰富。 　　康蒂吹了声口哨，唤来动物伙伴米妮，麻利地骑上恐爪龙，跟随人流朝城门前集结。 　　马格尼正在巡视防御设施，并未发觉混在人群中的妹妹，心思全都放在阻挡城墙外迅速迫近的食人魔大军上，待到那群凶恶的匪徒进入射程，马格尼立刻下令发射弩炮。 　　沿城墙安置的弩炮排成一列，大型弩箭俨然一根根锋利的长矛，被强劲的弩机发射出去，威力之大连强壮的食人魔也扛不住。伴随一阵刺耳的破风呼啸，冲在最前面的食人魔随之倒下一排，运气不好地被当胸刺穿，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史瑞克挥舞狼牙棒荡开一支迎面射来的弩矢，抬手示意部下暂缓冲锋，退回城防弩炮的射程外。眯起眼睛观察对面城头上一字排开的弩炮，思索过后接连下达两道命令。 　　史瑞克倾尽心血打造的“食人魔勇士团”可不是一群只会冲锋的莽夫，这支部队有着完善的兵种搭配，其中就包括专门用于攻城的“食人魔攻城队”和专门提供远程火力的“食人魔弩炮手”。 　　首先奉命来到战场最前线的是五十名食人魔弩炮手，这些史瑞克精挑细选出来的族人具有远比寻常食人魔更优秀的敏捷性和距离感，力气当然也不弱，扛在肩头的巨弩尺寸并不比对面城墙上的弩炮逊色。 　　如此巨大的弩弓，就算以食人魔的蛮力也无法仅凭双臂拉开弓弦，好在每一张侏儒巧匠制造的巨弩都配有类似马镫的装置，食人魔弩手们将巨弩支在地上，熟练地以右脚踩住弩镫，双手握住弩臂奋力向上一拽，借助腰力拉满弓弦，最后装上标枪似的弩矢，干净利落的完成击发前的准备工作。 　　“发射！” 　　史瑞克一声令下，五十具巨弩同时射出弩矢。大部分弩矢深深贯入三百码外的城墙，箭矢周围的墙体木屑飞溅，被轰出一个大窟窿，墙头的守军也受到冲击，相继仰面跌倒。 　　食人魔弩炮手完成第一轮发射后整齐划一的放下弩炮，踏瞪拉弦，重新装填弩矢，根据第一轮弩矢的落点误差修正射击角度。 　　第二轮发射的弩矢准头明显提升，其中数枚弩矢紧贴着城头掠过，驻守在城墙上的阿萨族民兵只是被弩矢擦了一下就溅血倒下，巨大的创口触目惊心。一门架设在墙头的城防弩炮被城下飞来的弩矢直接击中，弩炮当场炸裂，周围的弩手也被飞溅的金属和木材碎片所伤。 　　马格尼脸色阴沉地几乎结冰，打了个手势示意族人抬走负伤的士兵请德鲁伊们施法治疗，随即命令城防弩炮发起还击。 　　攻防双方的弩炮射程相仿，然而守城一方的弩炮是半固定在墙头上，不便移动，相应的也就更容易遭受狙击；相比之下，食人魔弩炮手的行动更为灵活，完成发射后立刻拖着弩炮缩回盾墙背后，对面射来的弩矢被连成一排的塔盾阻挡，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 　　史瑞克对麾下弩炮手的表现很满意。他并不指望弩炮手杀伤多少阿萨族人，主要目的是对守城的敌军造成心理威慑并且牵制城防弩炮，掩护“食人魔攻城队”向前推进。 　　史瑞克勇士团的专属攻城部队由三十名最强壮的食人魔组成，排成三条纵队，其中二十头食人魔持有巨大的塔盾，十人为一组分列两侧，其余十头食人魔居于两列持盾者之间，协力扛起一根由整根圆木制成的攻城槌，为了增强攻城槌的破坏力，圆木前端还接驳着钢铁锻造的巨型公羊头。 　　居中那一列食人魔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扛起攻城槌大步前行，横穿弩矢纵横的战场朝城门挺进。居于左右两侧的食人魔斜举盾牌同步前行，两组盾墙在居中的攻城手头顶搭成“人”字形屏障，共同组成一条移动隧道。 　　目睹食人魔攻城队迅速靠近城门，守城的阿萨族战士匆忙投掷标枪，开弓放箭，试图阻止他们。然而箭矢与标枪都被厚重的塔盾阻挡，无法杀伤处于严密保护下的攻城手，甚至无法阻止他们放慢脚步。 　　马格尼见此情景微微皱眉，转身接连下达三道命令：将库存的炽火胶全都取来用于守城；号召族人准备大量油脂，烧得滚沸装进大桶运上城头；召集留守波瓦坦村的绿野德鲁伊在城门前集结。 　　波瓦坦村的大门系木头制造，倘若遭受食人魔攻城队以重槌撞击，支撑不了几下就要当场碎裂。幸而马格尼记得物资仓库中还有一些专门用于强化城防的法术卷轴，当即命人取来交给绿野德鲁伊们，吩咐他们联手施法强化城门。 　　这些卷轴都是维克托·加里宁亲手抄录的6环自然神术“金刚木”，可以将木材临时变得硬如钢铁。留守波瓦坦村的德鲁伊都是维克托·加里宁的弟子，普遍比较年轻，施法等级也不高，自身尚未习得“金刚木”，好在借助现成的卷轴释放这个法术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凶残的食人魔只有一门之隔，年轻的绿野德鲁伊们不敢耽搁，克服恐惧展开手中神术卷轴，专注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词。卷轴中的魔力被成功引导出来，化作一道道金色光流射向城门。 　　就在同一时间，食人魔攻城队已经顶着箭雨迫近到大门外，十名强壮的食人魔喊着号子合力推动圆木，羊首铁槌重重撞上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撞击处大片塌陷，四周浮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 第72章 神话之力 　　攻城队长露出得意的笑容，照这势头，最多再来两下就能将城门撞成一堆碎木屑。然而当羊头槌再次撞击城门时，原本沉闷的轰鸣变成异常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槌头竟然迸发出火星，羊首犄角当场折断，猝不及防的反震力道使众位食人魔攻城手尽皆双臂发麻，沉重的攻城槌脱手落地，脚趾传来的剧痛使他们禁不住跳起来嗷嗷哀鸣，整个攻城团队由此变得乱作一团。 　　城门对面，及时完成施法将木门变成铁门的德鲁伊们全都松了口气，连汗都顾不得擦一把就再次进入紧张的专注状态，集体释放法术修复城门。 　　0环“修复术”释放出的魔力很有限，只能修复一道小小的裂痕。好在这个法术不需要占用法术位，德鲁伊们可以无限施展，本着“人多力量大”这一简单粗暴的原则，不出五分钟就把城门上的裂痕全都抹除，变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实心铁壁。 　　食人魔攻城队甚至都没有机会挑战这道铁壁。马格尼站在高高的城头俯瞰战场，注意到食人魔攻城队乱了阵脚，果断抓住机会命令族人发起反击。 　　阿萨族勇士将装在大木桶中的沸腾油脂搬上城墙，居高临下泼洒下去。 　　沸油当头淋下，食人魔攻城手被烫得嗷嗷惨叫。紧随沸油落下来的是装满炽火胶的瓷瓶和更多火箭，淋了一身油脂的食人魔攻城手全被点燃，成了一支支大号人形火把，哀嚎着满地翻滚。侥幸躲过沸油与火箭袭击的食人魔全都吓破了胆，抛下盾牌掉头狂奔。然而没跑出两步就相继跌倒，被城墙上爬下来的活化蔓藤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恶棍，尝尝这个！”马格尼怒吼着投下标枪。 　　噗！一头正在蔓藤丛中艰难挣扎的食人魔被马格尼掷出的标枪击中，从后背到前胸扎了个对穿，钉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断了气，鲜血染红周围的蔓藤。 　　马格尼身旁的阿萨族战士齐声欢呼，士气大振，纷纷投下标枪，射出箭矢，将那些遭受蔓藤纠缠的食人魔攻城手一一狙杀。 　　…… 　　战场对面，史瑞克目睹攻城队全军覆没，胸膛因狂怒而剧烈起伏，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径自翻身骑上那头名为“男爵”的装甲凶暴熊，抬头遥望城门，眼神分外冰冷。 　　“大王，您要亲自攻城？”卡西欧拉住缰绳，急切地劝阻史瑞克，“这太冒险了！” 　　“冒险？”食人魔领主轻轻一抖缰绳震退诗人，壮硕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好好看着吧，卡西欧，史瑞克从不冒险——史瑞克就是危险！” 　　食人魔领主双腿一夹，马刺深深刺入座熊臀部，这披挂铁甲的巨兽厉声咆哮，载着主人径直冲向城门，如同一台狂奔的钢铁战车。 　　活化蔓藤构成阻挡史瑞克的第一道防线，恍若绿色蛇群蜿蜒涌来，缠住装甲巨熊四肢，试图绊住它的脚步。然而与这巨熊的神力相比，纤细的蔓藤显得脆弱不堪，转眼间就被巨熊扯得粉碎，践踏而过。 　　城墙上的马格尼目睹史瑞克单骑冲锋，不禁暗自佩服这神话食人魔的勇气。然而佩服归佩服，马格尼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毫不留情地下令狙击。 　　城头守军早已将弩炮瞄准食人魔之王，马格尼一声令下，城墙上立刻响起一片呼啸的破风声，无数弩矢夹杂着标枪朝史瑞克攒射过去。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食人魔领主毫无惧色，左手持缰催促座熊全速驰骋，腾出右手高举精金塔盾，格挡迎面飞来的箭矢。 　　弩炮发射的巨型弩矢击中盾牌砰然炸裂，史瑞克持盾的手臂随之微微颤动，端坐在巨熊背上的高大身躯却纹丝不动，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城防弩炮射出的巨矢全被史瑞克大王以精金塔盾格挡下来，至于那些尺寸更小的标枪和箭矢，他没有刻意回避，即便被射中也浑不在意。 　　神话力量赋予“食人魔领主”史瑞克近乎刀枪不入的强悍体魄，除了传奇武器和神器，其余的武器都很难刺穿他的神话皮肤。况且史瑞克身上穿的附魔鳞甲也不是摆设，寻常箭矢甚至无法击穿他的甲胄，更别提对他造成致命杀伤。 　　“该死的胖子，皮可真厚！” 　　马格尼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呼唤德鲁伊们登上墙头，以法术阻击食人魔领主。 　　在超自然生物多不胜数的瓦雷斯世界，具有抵抗物理伤害能力的怪物并不罕见，对付这类敌人的最佳手段莫过于魔法。强韧的皮肤也罢，坚硬的甲壳也罢，通常只能抵挡刀枪箭矢，却无力阻挡法术攻击。 　　在马格尼看来，史瑞克的强大防御同样仅限于抵抗物理攻击，德鲁伊们联手轰出的烈焰与雷电将会教给他“做人别太嚣张”的道理。 　　马格尼根据常识做出的判断大体没错，史瑞克的神话皮肤的确只有减免物理伤害的作用，面对法术攻击则与常人无甚区别。然而马格尼毕竟不是神话生物，还不够了解对面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以至于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就在德鲁伊们集体吟咏祷词，准备释放“燃火术”与“召雷术”的时候，史瑞克也在催发自己体内涌动的神话力量，浑身每一寸肌肤都为神力所浸透，焕发出金属般的冷冽光泽。这种神话食人魔特有的能力名为“钢铁韧性”，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即可使血肉之躯获得奇迹般的强化，在接下来的6秒钟内免疫一切针对自身的攻击——无论是物理伤害抑或法术攻击。 　　轰鸣的雷电相继当头落下，灼热的烈焰将史瑞克淹没，然而在神话力量的保护下，这位食人魔之王毫发无损，依旧骑乘巨熊驰骋在战场上。身为拥有2个神话等级的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每天最多运用7次神话之力，全部用于维持“钢铁韧性”，足以保护他冲出铺天盖地的箭雨、雷电与魔法烈焰封锁横穿战场，抵达城门跟前，借着冲锋的势头高举精金大棒，倾尽全身力气猛地挥了出去。 　　发力刹那史瑞克双臂肌肉贲张，几乎撑裂鳞甲，沉重的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城门上，随之而来的轰鸣险些将城门对面的阿萨族守军耳膜震破，强劲的冲击波爆发开来，将城门四周的人们掀翻在地，头晕目眩。 　　当人们自晕眩中清醒过来，抬头望向城门，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道经过神术强化、硬如钢铁的厚重大门，竟然被史瑞克一棒砸得粉碎！食人魔大王提着精金狼牙棒，单手持缰驭熊前行，穿过洞开的城门，冷冷扫视对面阿萨族人，以征服者的口吻发出庄严而倨傲的宣告。 　　“放下武器！推选出你们当中最高贵的那个人作为代表，向史瑞克投降！” 第73章 愤怒的古树 　　回应食人魔大王的，是一阵暴风雨般袭来的箭矢。 　　马格尼扛起附魔战斧“巨人屠杀者”，骑上来自天界的骏马，以坚定的语调代表全体族人正告食人魔领主：“高贵的亚尔冈京人绝不向强盗屈膝求饶！” 　　年轻的绿野德鲁伊们追随在马格尼左右，也都面无惧色的吟唱祈文，将自然神力转化为烈焰与雷电轰向食人魔领主。 　　“顽固的人类，你们正在自取灭亡！” 　　史瑞克咒骂着举起塔盾左支右挡。他的神话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承受众多阿萨族人饱含怒火的围攻，显得有些狼狈。好在食人魔勇士团及时跟进，追随他们的大王相继冲进城门，及时帮史瑞克分担了压力。 　　第一个来到史瑞克身边的是卡西欧，宫廷诗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以手中那支寒铁锻造的鲁特琴充当盾牌，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飞矢。 　　“大王！别在这里跟敌人纠缠，当前最要紧的是找到伊尔明苏尔！” 　　卡西欧的话提醒了史瑞克，郑重点了下头，对身旁诗人说：“我带领龙骑兵继续向前冲，步战的勇士们就交给你来指挥，尽量拖住敌人，帮我争取时间！”交代过后，史瑞克从卡西欧手中接过青铜号角，亲自吹响冲锋号。 　　史瑞克麾下的勇士团包括一支“重骑兵连”，骑手皆为身穿精制胸甲、手持十尺带刺锁链的精锐战士。这些“食人魔链斗士”的坐骑并非寻常战马，而是一群鞍具齐全的“肿头龙”。这种鸟臀目恐龙在深林谷地区很常见，以树叶和水果为食，嘴巴酷似鸟喙，以强壮的后肢直立行走，就像一群生有鳞片的鸵鸟，体型则比战马更为庞大，足以乘载全副武装的食人魔长途奔袭。 　　这群食人魔驯化的“肿头龙”如同其名，额头覆盖着坚硬厚实的骨板，如同凸起的头盔，在骑手的驱策下埋头冲向对面阿萨族人。群龙坚硬的额头形同“攻城槌”，顷刻间就将拦路者撞得人仰马翻，硬生生闯过防御阵地，追随史瑞克大王骑乘的装甲巨熊向前突进。 　　阿萨族武士在马格尼的指挥下高举长矛，试图戳刺狂奔的恐龙。骑在肿头龙背上的食人魔武士挥舞布满尖刺的铁链，如同一团团呼啸肆虐的钢铁旋风，荡开两侧刺来的长矛，顺势抽飞持矛的阿萨民兵，破碎的皮甲混合鲜血漫天飞溅。 　　马格尼看到食人魔骑兵即将突破己方防线，催马冲了上去，打算亲自出手拦截食人魔领主。无意间看到身边闪过一条熟悉的身影，不假思索喊出妹妹的名字。 　　康蒂自恐爪龙背上回头望向大哥，抢在马格尼发火之前大声争辩：“食人魔首领朝梣树林方向冲过去了，乔安还在树林里，我得赶紧去找他！” 　　“不知死活的丫头，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马格尼没好气地嚷道。 　　兄妹俩短暂对话的同一时间，对面的卡西欧也没闲着，就在战场上抱着鲁特琴弹奏起来。吟游诗人演奏的乐曲蕴含着左右听众情绪的神秘魔力，同样的旋律落入食人魔与人类耳中，分别发挥出截然不同的效用。 　　食人魔们听了卡西欧的演奏，全都兴奋得嗷嗷怪叫，双眼充血陷入狂暴状态，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而在对面阿萨族人听来，卡西欧弹奏的乐曲简直就是刺耳的噪音，使他们感到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力。这乐曲对施法者的影响最大，绿野德鲁伊们在这刺耳魔音的干扰下很难维持专注状态，稍有分心就会导致施法失败。 　　此消彼长的局势使阿萨族守军陷入苦战，马格尼不得不将大部分兵力留下来抵挡食人魔步兵，只带上一支骑兵连追赶史瑞克的部队，对坚持跟在身旁的妹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往好处想——妹妹跟过来总比在战场上乱跑强，至少自己可以就近照顾她。 　　史瑞克率领食人魔骑兵突破城门附近的防线，接下来没再遇到值得一提的阻拦，长驱直入梣树林，朝着“窃魂精”恰尼奎之前通过“风迅术”传递的方位搜寻，没过多久就发现树林前方出现一片空旷地带。 　　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扎根于空地中央，在午后阳光的笼罩下焕发出金灿灿的光辉。史瑞克感觉到那株巨大的白蜡树散发出的神话力量，立刻猜到那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世界树”后裔、亚尔冈京部落的圣树“伊尔明苏尔”！ 　　“伊尔明苏尔，‘智慧之泉’的埋藏之地，史瑞克终于找到了！”食人魔领主激动地欢呼。 　　与此同时，古老的圣树似乎觉察到来自食人魔领主的恶意，由沉眠中苏醒过来，树干中央浮现一张苍老而威严的面孔，深邃的目光审视着对面那群食人魔骑兵。 　　“呼呼……肥头肥脑的大嘴巴强盗！你们不该闯进我的树林，更不该把一位老人从睡梦中吵醒。” 　　古树不悦的话语在空中回荡，林间空地外围突然升起一圈荆棘构筑而成的藩篱，将史瑞克及其部下全都隔绝在外。 　　食人魔骑兵挥舞刺链试图破坏荆棘之墙，然而富有弹性的荆棘被抽倒过后又以加倍猛烈的力道反弹回去，如同无数带刺的长鞭狠狠报复冒犯者，将链斗士自恐龙背上扫荡下来，惨叫着跌进荆棘丛。受困于荆棘丛的食人魔越是挣扎，身上就被刺出更多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伊尔明苏尔在荆刺围墙的护卫下从容吟唱神术祷词，发光的枝条触及周边树木，低矮的灌木丛被活化为“蔓生怪”，拖着枝条扑向食人魔，将那惊慌失措的强盗从恐龙背上扯下来，死死缠住。高大的乔木则被注入更强大的神力，转化为具有智慧的“树人”，拔出根须扭结而成的巨足迫近来犯者，巨大枝条构成的大手横空挥扫，将龙背上的食人魔一一拍飞，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史瑞克试图重整阵型发起冲锋，然而包括他的装甲巨熊在内，所有坐骑都变得不听号令，拒绝进攻伊尔明苏尔。短暂的惊讶过后，史瑞克意识到对面那株古老的圣树具有类似德鲁伊的特殊能力，能够运用心灵力量与野兽沟通，迫使巨熊和恐龙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中立，拒绝以暴力手段为它们的主人效劳。 　　伊尔明苏尔施法唤醒的树人，大多只是临时被赋予活力，法术结束后还会就地扎根变回大树。唯有那株黑色橡树例外。由德林镇迁居此地的“小黑”是真正的智慧植物，不需要伊尔明苏尔灌注魔力也能自行变成树人，理所当然成为众多活化植物的首领，率领这支由“蔓生怪”与“树人”组成的“绿色卫队”向入侵者发起凶猛而冷酷的反击。 　　…… 　　乔安在这漫长的一天里经历了太多意外。最初感应到的那只“神话生物”还没找到，忽然听见村口敲响警钟，远远地传来喊杀声，似乎有敌人来袭。 　　乔安从树上站起身来，扶着枝杈向警钟传来的方向遥望，视线越过城墙看到北方林间冲出众多身影，却看不清来袭者的具体形象，只能猜测与近来在村落附近活动的邪教徒有关。正犹豫要不要下树参加守卫村庄的战斗，“神之泪”突然发出警兆，提醒他又有一只神话生物正在迅速迫近，而且神话等级比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个还要高出一级。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促使乔安决定继续留在树上观察情况，心里还在纳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常难得一见的神话生物像是约好似的集体送上门来？他当然渴望抓住这一天赐良机猎杀神话生物，完成一阶神话试炼，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实力低微，恐怕无法与即将到来的神话生物正面抗衡，只能躲在树上寻找机会。 　　如此想着，乔安朝树冠深处缩了缩身子，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神话感应指明的方向，没等多久就看到一群骑乘恐龙的食人魔冲进树林，为首的食人魔首领头戴金盔手持大棒，骑着一头披挂铠甲的巨熊，壮硕的身躯犹如铁塔，正是“神之泪”探测到的二阶神话生物。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乔安确信那就是马格尼说起过的“史瑞克大王”，深林谷的食人魔领主。 　　乔安看了看神话食人魔单手扛起的狼牙大棒，不由抹了把冷汗。单只是史瑞克大王的那根大棒就比自己的腰还粗，随意挥出一棒就能把自己浑身骨头砸得粉碎，当前最紧要的不是考虑如何猎杀那头强大的神话食人魔，而是在大群食人魔的包围下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在乔安苦思如何逃命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变故接踵而来。先是“老白”苏醒过来，创造“荆刺之墙”拦阻食人魔大军，接着又施法活化周围的树木，向对面那群匪徒发起反击。 　　这一连串的意外事件使乔安感到不知所措，直到自己藏身的黑橡树也拔地而起，以树人的姿态迈开大步冲向食人魔。脚下骤然传来的震荡差点把乔安甩下大树，连忙回过神来紧紧抱住一根树杈，被迫伴随树人“小黑”卷入战场。 第74章 补刀 　　与黑橡树共生的蜜拉由乔安身旁浮现出来。或许是感受到自己的共生植物满腔怒火，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栖身的树林正在遭受食人魔破坏，小树精的脸上没了往常的羞怯，勇敢地加入战斗，施法帮助“小黑”痛击食人魔匪徒。 　　乔安毕竟只是一个乡下少年，今天以前从未参与过真正的战争。以他有限的年龄和阅历而言，眼前这一幕幕食人魔与活化树木血腥搏杀的场面着实太过刺激，吓得发抖是很自然的生理反应。然而当他看到连平时最胆小怕事的蜜拉也挺身而出，倾尽所能对抗凶残的食人魔匪徒，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不甘心就这样躲在树上当一个懦弱的看客。 　　正巧一名食人魔链斗士被“小黑”一巴掌从恐龙背上拍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小树精施法召唤出的蔓藤纠缠住，仰面朝天躺在蔓藤丛中，一时间爬不起来。乔安没有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匕首靠近那食人魔，奋力刺向他的喉咙。 　　噗！锋利的匕首齐根扎进食人魔粗壮的脖颈，鲜血犹如泉涌。食人魔蓦地瞪大双眼，直到断气的那一刻也没搞懂那口凭空刺进自己咽喉的匕首究竟从何而来。 　　乔安强忍着恐惧维持施法专注，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匕首，就地在食人魔尸体上擦去血迹，免得太过显眼，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乔安绝不缺乏自知之明，像他这样身体瘦弱的小法师，连食人魔一拳都撑不住，下去与之正面对抗纯属找死，唯一适合他的战斗方式就是躲在树上遥控匕首暗杀毫无防备的对手。这样做的确有点卑鄙，然而食人魔又岂是什么良善之辈，乔安觉得自己的做法至少称得上“以毒攻毒”。 　　小树精蜜拉注意到乔安正在寻找暗杀目标，就以木族语在他耳畔低语。 　　乔安在波瓦坦村这些天，花了不少时间旁听蜜拉、康蒂、小黑还有老白聊天，对妖精和树人们惯用的那些木族语词汇已经有所了解，勉强听得懂蜜拉的用意——似乎是要帮他控制敌人，从而方便他出手刺杀。 　　小树精也不管乔安听懂她的用意没有，自顾自得吟唱施法咒文，隔空指向食人魔聚集的地带。魔力具现为一团乳白色雾气在人群中央爆发，冷不防吸入这雾气的食人魔全都情不自禁打起哈欠，最终抵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倦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此起彼伏的鼾声在树林间回荡，与四周传来的喊杀声、打击声共同交织成一组奇异的和弦。 　　乔安辨认出蜜拉刚刚施展的是3环法术“深度睡眠”，受到这个法术影响的生物会产生强烈的睡意，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不分时间与场合当即陷入昏睡。食人魔这种生物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怕这种“惑控系”法术，被3环“深度睡眠”放倒一大片也属正常。 　　昏睡中的生物倘若遭受攻击，会在疼痛的刺激下苏醒过来。想要趁火打劫就只有一次机会，倘若一击无法杀死对方，惊醒过来的食人魔很可能会大吼大叫，将其它沉睡中的同伴也都吵醒。 　　小树精蜜拉的力气很小，也不擅长运用刀剑之类武器，哪怕塞给她一把刀，她也没有把握一击结果沉睡的食人魔，故而施法过后就向乔安投来求助的眼神。乔安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以意念遥控匕首飞向那群倒地沉睡的食人魔，锋利的刀刃拖曳寒光，一一抹过食人魔的脖子，转眼间就将这群身强体壮的恶棍尽数杀死在睡梦中。 　　…… 　　蜜拉与乔安配合默契，一个施法催眠食人魔，一个遥控匕首补刀收割人头，短短几分钟就联手杀死不下十头食人魔。乔安正杀得性起，蜜拉却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她每天只能释放3次“深度睡眠”，刚刚已经全部用完。“纠缠术”倒是可以随意使用，然而强壮的食人魔能够凭借蛮力扯断缠住手脚的蔓藤，乔安很难再找到出手刺杀的好机会。 　　战斗持续到现在，史瑞克也意识到己方伤亡太重，持续这样打下去必将付出更多损失，想冲破活化植物构成的防线就更难了。“聪明大王”这个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其它食人魔还在蛮干的时候史瑞克已经开动脑筋思索对策。沉吟过后有了主意，吩咐传令兵以三短一长的节奏吹响号角。 　　为了方便在混乱的战场上调集部队，史瑞克在卡西欧的协助下制定出一系列特定的军令讯号，以军号吹奏出不同的频率对应不同的战术指令，各级军官都要将这些讯号牢记在心，听到以后立刻执行对应的军令。记住这些复杂的军令对头脑简单的食人魔而言并不容易，好在数以千计的笨蛋里总能找出几个稍微机灵点的，史瑞克勇士团的军官多由这些“机灵鬼”担任，确保史瑞克的命令得以贯彻执行。 　　正在城门附近与阿萨族守军鏖战的食人魔们听到远处传来三短一长的号声，其中一组人马立刻做出反应，遵循事先制定的军令脱离交战区，迅速赶赴号角传来的方向。 　　这支被史瑞克紧急召集过来的部队由三十头特别高大强壮的食人魔以及三倍数量的地精共同组成。食人魔身穿全套铠甲，手持大棒，各自背起一只巨大的铁桶，桶中站着三只矮小的地精，以桶壁作为胸墙，投掷侏儒发明的炼金炸弹攻击远处的敌人。倘若敌人迫近到跟前，对桶中的地精构成威胁，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就会蹲下身子缩进桶里，将来犯者交给手持大棒的“轿夫”对付。 　　史瑞克将这支名为“食人魔轿舆”的特种部队召集到自己身边，命令“轿夫”列队向前推进，藏身于铁桶中的地精则向阻拦“轿夫”的活化植物投掷灌注“炽火胶”的炼金炸弹。 　　炸弹击中树木，陶瓷外壳当即碎裂，粘稠的炽火胶溅射出来，糊在树木上猛烈燃烧起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第75章 窃魂精的阴谋 　　包括“蔓生怪”与“树人”在内，几乎所有的活化植物都具有畏惧火焰的弱点，烈火借着风势迅速扩散，越烧越旺，整个梣树林都面临着被付之一炬的巨大威胁。 　　伊尔明苏尔觉察到这一新的危机，以心灵感应鼓励身边所有活化树木以及人类盟友再坚持一下，帮它争取时间施法灭火。 　　乔安也收到“老白”发来的心灵感应，猜测它很可能是要施展7环自然神术“操控天气”，召来暴雨浇灭林火。这个法术施展起来相当麻烦，至少需要花费10分钟进行施法仪式，在此期间老白必须保持全神贯注，稍一分心就会导致施法失败，前功尽弃。 　　面对不断投掷过来的炼金炸弹，还有趁火打劫发起进攻的史瑞克一党，坚持十分钟可不是一件轻松任务。乔安发觉包括自己栖身的黑橡树人在内，周围的活化植物大多身上起了火，不得不挥舞枝条相互拍打，试图扑灭彼此身上的火焰。这种灭火方式诚然效率很低，可它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树林中的局势正在迅速恶化，有那么一刹那，弃树逃跑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闪过，然而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内心挣扎，他最终还是压制住逃跑的念头。乔安咬了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坚持到老白完成施法，否则就太对不起康蒂一家了。” 　　食人魔大军在史瑞克的指挥下缩小包围圈，挥舞大棒击倒为熊熊烈焰所困的活化树木，不断朝伊尔明苏尔逼近。史瑞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支涂抹炽火胶的长枪，高举过肩，正要将这支燃起烈焰的长枪掷向伊尔明苏尔，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啸的破风声。 　　食人魔领主脸色微变，顾不得投掷标枪，匆匆回头望去，一支阿萨族骑兵追了上来。马背上的骑手张弓搭箭，朝聚集在林间空地的食人魔们射来雨点般的箭矢。 　　“真该死！”史瑞克咒骂着丢下标枪，腾出手来抄起盾牌格挡箭雨。 　　这时对面的骑兵队已经迫近到十步之内，收起弓弩换持刀剑冲向就近的食人魔。领导这支骑兵赶来救援的马格尼一直紧盯着史瑞克，借着战马狂奔的势头，双手高举战斧狠狠劈向食人魔领主的头颅。 　　史瑞克举棒格挡，战斧与大棒碰撞出刺目的火星，金铁交鸣在林间回荡。 　　史瑞克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望向马格尼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激赏。 　　“你是史瑞克见过的力气最大的人类，可惜只是人类。”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食人魔，可惜只是食人魔。”马格尼模仿史瑞克的腔调反唇相讥。 　　史瑞克哈哈大笑，挥舞大棒以更为凶猛的力道砸向马格尼。 　　这一次，马格尼没了纵马冲锋的优势，在纯粹的力量对抗中落了下风，战斧与大棒撞击后顿觉手腕发麻，坐在马鞍上一阵摇晃，险些跌下马背。 　　康蒂骑乘恐爪龙紧跟在兄长身后，看到马格尼处境危险，匆忙吟咏神术祈文，挥手抛出一团烈焰，阻止史瑞克乘胜追击。 　　马格尼没有浪费妹妹帮他争取来的喘息机会，纵身跳下马背，胸前圣徽涌出金色光辉，连续为自己加持了数道增强战力的神术，接着以一声咆哮开启“狂暴”，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头人形野兽，双目充血凶性毕露，高举战斧冲向史瑞克。 　　神术全面增强了马格尼的战斗力，进入狂暴状态以后更是无惧伤痛斗志沸腾，与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正面对抗不落下风。 　　康蒂唯恐误伤兄长，不敢再释放攻击法术。在旁观战片刻，忽然想起乔安还在林中，连忙环顾四周，然而在这喊杀声震天、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乔安的踪影。 　　…… 　　波瓦坦兄妹的及时增援使乔安暗自松了口气。食人魔匪徒遭到阿萨骑兵与活化树木前后夹击，自顾尚且不暇，想来是没有余力干扰伊尔明苏尔施法了。 　　仿佛命运女神有意跟他开玩笑，乔安刚要放松紧绷的神经，掌心突然涌出一股热流，“神之泪”发出空前强烈的精神波动。 　　…… 　　神话感应：发现1级神话生物“窃魂精”！ 　　…… 　　乔安吃了一惊。神话感应越强烈，意味着目标距离他越近，倘若距离拉近到视线范围之内，感应到的信息就会变得更为详细——不再是笼统的神话生物，还会给出目标的具体族类。乔安从来没有听说过“窃魂精”这种生物，不过从这个凶恶的名字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是一种邪恶的妖精。 　　如此强烈的感应意味着“窃魂精”近在眼前，可它究竟藏在哪儿呢？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站在黑橡树上四下张望，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条黑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条黑影看起来像一只大号蝙蝠，借着林荫掩护低空滑翔，悄无声息地自交战双方头顶一掠而过，最终降落在伊尔明苏尔的树冠上。 　　“那家伙就是‘窃魂精’？鬼鬼祟祟地靠近老白，它想干什么……”乔安盯着那条黑影，心头陡然兴起强烈的不祥预感。略做思索，以“高等法师之手”持刀靠近伊尔明苏尔的树冠。 　　窃魂精的警觉性出乎乔安预料，似乎是瞥见了匕首反光，忽然回头朝这边张望。乔安心头一凛，连忙缩回“高等法师之手”，将匕首藏在树丛中。 　　窃魂精满面狐疑地东张西望，过了许久才确信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刚刚瞥见的那一抹寒光可能只是过度紧张引起的错觉，就收回视线，从腰囊里掏出一支胆形铜瓶，小心翼翼地拧开瓶塞。 　　与窃魂精置身的古树“伊尔明苏尔”相距大约二十码处，乔安藏在黑橡树上，暗中观察窃魂精的一举一动，同时再次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向它背后移动。这一次，他手中没有握持金属武器，想来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第76章 雨中激斗（加更） 　　当受到乔安遥控的“高等法师之手”靠近到窃魂精背后大约十尺距离，乔安刻意减缓这只魔力大手的移动速度，以免高速移动带起的气流引起窃魂精的警觉。 　　此时那只鬼祟的妖精已经打开胆形铜瓶的塞子，一股橙黄色蒸汽自瓶口徐徐飘溢出来。乔安远在二十码外都能嗅到瓶中散发出的强烈硝石气味，根据从凯兰迪尔先生那里学来的药剂学与炼金术知识，乔安猜测瓶中盛放的药剂要么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要么是一种烈性燃料，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窃魂精藏在伊尔明苏尔的树冠上，手中还拿着这么一瓶极度危险的魔法药剂，用意可想而知。 　　如此想着，乔安的神经不由绷紧，顾不得再考虑会否暴露自身行迹，集中全部精神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操纵这只魔力大手尽快迫近窃魂精，阻止它利用那瓶危险的药剂伤害伊尔明苏尔。就在同一时间，窃魂精突然做出一个大大出乎乔安预料的举动——将那铜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随即深深吸气，脸颊鼓起，就要将口中的神秘液体喷向下方伊尔明苏尔的树冠。 　　危急关头乔安不再迟疑，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握成拳头，照准窃魂精的下巴狠狠来了一记上钩拳！ 　　啪！力场塑造的无形之拳重重击打窃魂精下颌。这瘦骨嶙峋的妖精突遭袭击，不由自主向后仰头，满口药水喷向天空，拉开一道扇形火焰。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自后怕。如果自己出手慢上一秒，窃魂精就要把这口烈焰喷吐在伊尔明苏尔茂盛的树冠上，魔法药剂造成的火焰必将引燃这株古树，即便不至于彻底烧毁伊尔明苏尔，至少能够打断它的专注状态，准备多时的灭火法术也将前功尽弃，进而导致战场上的局势发生逆转。 　　对面古树上，窃魂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发懵，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连忙腾出左手抓住一根枝条稳住重心，晃晃脑袋竭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朝刚刚发动袭击的方向望过去，恰好与藏身对面黑橡树上的乔安四目相对。 　　“可恶的人类小子，你给我等着！”窃魂精恶狠狠瞪着对面树上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伸手从腰间掏出一颗白森森的妖精头骨。 　　乔安也在密切观察窃魂精的举动，看出对方不怀好意，抢先操纵“高等法师之手”挥拳猛击。可惜攻击企图太过明显，窃魂精觉察到迎面袭来的破风声立刻缩头闪避，力场之拳擦着头皮飞掠过去。 　　“人类小鬼，尝尝这个！”窃魂精狞笑着投出妖精头骨。 　　乔安也想躲闪，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小法师，身手远不如妖精灵活，还没来得及缩头就被迎面飞来的头骨击中胸口，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恶心，连忙抱紧树杈稳住身形。虽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施法专注却被打断，高等法师之手自行消失。比起这些身体上的痛苦，更让乔安不安的是那颗小小的头骨竟然紧紧吸附在他胸口，释放出一股邪恶的精神魔力，试图侵入他的脑海，掌控他的意志。 　　乔安勉强保持镇定，紧咬嘴唇以自身意志力对抗这股精神魔力。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意识渐变模糊的关头，颈后蓦地发烫，那颗畸形眼眸自行睁开。一股神秘的力量随之注入乔安脑海，使他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扯下吸附在胸前的邪恶头骨，狠狠砸向窃魂精。 　　“还给你！” 　　“这怎么可能？！”窃魂精侧身躲过头骨，满脸不敢置信。刚才他几乎已经透过窃魂头骨完全掌控那少年的意识，不知为何又被对方挣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其实不止窃魂精感到迷惑，乔安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摆脱窃魂头骨控制的，只是隐约猜到与自己颈后那颗眼睛有关——当初在德林镇时他就曾以相似的方式抵抗住尼克精释放的“魅惑人类”法术。现在可没时间思索这些，乔安摆脱头骨控制后第一时间念诵施法咒文，右手食指隔空刺向窃魂精，冷冷吐出一个充满怒火的字符。 　　“Vala！” 　　这个精灵语单词的本意是“力量”，很多与“力场”相关的法术皆由此字符启动。当乔安吐出这个具有魔力的字符，指尖随之涌现紫色光芒，凝聚成一颗“魔法飞弹”，循着他手指方向呼啸着飞了出去。 　　窃魂精面露惊骇，匆忙缩身闪避。然而“魔法飞弹”与寻常射线类法术不同，具有自动追踪的特性，凌空划过一道紫色弧线，钻进树冠精准的击中窃魂精。树冠中传来一声尖叫，窃魂精伴随断枝落叶摔下古树。 　　乔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麻利的爬下黑橡树，快步奔向窃魂精跌落的草丛，手中紧握匕首，心头杀意涌动，决意彻底结果这邪恶的妖精，顺带完成1阶神话试炼。 　　跑出没两步，头顶突然狂风大作，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此刻已被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乌云遮蔽，厚重的云团中闪烁电光，伴随着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乔安在雨中止住脚步，仰望天空，意识到“老白”终于完成施法仪式，召来暴雨对抗食人魔匪徒的火攻战术。 　　这场大雨来的很及时，很快就把活化树木身上的火焰浇灭。摆脱火灾威胁的“蔓生怪”与“树人”重回战场，与波瓦坦兄妹率领的阿萨族战士两面夹攻，史瑞克大王及其麾下食人魔勇士则陷入重围。 　　乔安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冒着大雨在灌木丛中搜寻窃魂精。这时身旁突然飞来一条黑影，乔安慌忙转身刺出匕首。可惜雷声和雨幕影响了他的听觉和视野，反应慢了半拍，刚刚举起匕首窃魂精就扑到跟前，双爪死死钳住他的手腕，充血的眼眸凶光毕露，布满尖齿的大嘴喷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以及恶毒的诅咒。 　　“小鬼，游戏时间结束了！我要剖开你的肚皮，扯断你的肠子！” 第77章 妖精荒野 　　乔安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摆脱这邪恶妖精的钳制，不料脚下一滑仰面跌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窃魂精顺势压在乔安身上，双爪紧紧扼住他的手腕，咧开利齿森然的嘴巴咬向乔安喉咙。乔安拼命挣扎，喉咙避开这致命的啮咬，肩膀却被对方一口咬了个结实。 　　肩头传来钻心剧痛，激起乔安血脉深处蕴藏的凶性，效仿窃魂精以牙齿为武器，狠狠咬住它的尖耳朵，扭动脖颈奋力撕扯，几乎将窃魂精的耳朵扯下来，一股猩涩温热的液体充满口腔。窃魂精痛得面孔扭曲，却还坚持着不肯松口。两人激烈扭打翻滚，点点鲜血溅落草丛。 　　窃魂精再次将乔安压在身下，奋力拍打翅膀，拖着乔安缓缓升起，打算飞到高处突然撒手，将这倔强的少年活活摔死。 　　乔安感觉到身体浮空，猜出窃魂精没安好心，而自己当前唯一能够杀伤对方的武器就只有牙齿，恐惧与愤怒促使他把所剩无几的力气全都用在两排牙齿上，咯吱一声，竟将窃魂精的左耳连根咬断。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窃魂精忍不住惨叫出声，乔安趁机挣脱右手，挥刀胡乱戳刺。锋利的匕首捅穿窃魂精腋下皮膜，顺势割开一道尺长裂痕。流血再加上漏风，破裂的膜翼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窃魂精与乔安翻滚着坠落下去，撞上树杈弹向侧方，恰巧跌进伊尔明苏尔的树洞。 　　树洞仿佛黑暗的深渊，恐怖的魔力如同漩涡自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压迫着两个闯入者。身体在树洞中不断下坠，漩涡压力也随之增强。窃魂精惊恐地发觉自己就要被这魔力漩涡碾碎，慌忙甩开乔安，激发体内全部神话力量对抗不断增强的压力。 　　乔安的处境也不比窃魂精好，体表不断增强的压力使他有种吐血的冲动，意识也渐渐模糊。这时掌心突然涌出热流，“神之泪”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自动释放出神秘的能量，帮乔安抵抗来自外界的魔力压迫。 　　…… 　　在这方世界，天空被落日余晖点亮，然而太阳永远不会真正地落下或升起，只是一直灰蒙蒙的静止在仿佛伸手可及的天穹。 　　在这方天地，空中拂过的不是喧嚣的风声，而是引人遐想的自然乐章，远离世俗世界的仙境之光同时映射出生命与死亡。 　　这个神秘的世界与凡人们居住的物质世界紧密贴合，物质世界的山川河流都能在这里找到似像非像的映射物，如同透过凹凸不平的镜面折射出的倒影。譬如此时此地，与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对应的也是一座山谷，只不过这个世界的亚尔冈京谷地更为幽静，没有村庄，没有房屋，没有人类居民，也没有闯入村庄大肆破坏的食人魔匪徒。 　　只有那些能够在沧海桑田的时光变迁中保存下来的事物才能在这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世外仙境”中找到近似的映射物，人造建筑以及具有生命的动植物都太过脆弱，经不起时光长流的冲击，通常无法在这个神秘的位面投下自己的烙印。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就在幽谷深处，对应波瓦坦村梣树林的地带，一株远离尘嚣的古树静静扎根于此地，布满褶皱的树皮仿佛一张苍老的面庞，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见证过数之不尽的岁月。 　　树干上的洞穴突然涌现魔力光辉，古树仿佛打了个响嗝，将一团人形物体自连结主物质界的树洞中喷吐出来。 　　“真该死！”“窃魂精”恰尼奎趴在树洞下方的草地上，咒骂着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可恶的小鬼，给我等着瞧！” 　　窃魂精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耳根，禁不住又吐出一连串污言秽语。阴狠的目光四下张望，搜寻那少年法师的身影。然而四周一片空旷，看不到第二条身影。 　　窃魂精抓抓耳根，疑惑地望向天空，渐渐发觉有点不对劲。这里的环境乍看起来与波瓦坦村很相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微妙的违和感。如果是人类来到这里，或许很难发现这些轻微的异样，恰尼奎可不一样，它是一只妖精，尽管它出生在主物质界，然而妖精一族的祖先都诞生于同一个地方——“妖精荒野”，一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位面，妖精们的故乡。 　　恰尼奎呼吸着异常清新的空气，宛如音乐的风声灌入耳中，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先祖记忆变得鲜活起来。 　　“没错，这里一定是‘妖精荒野’，妖精一族的发源地！”恰尼奎喃喃自语，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 　　恰尼奎才没有什么“思乡情怀”，也不认为这片祖先居住过的土地比主物质界更适合自己生存，之所以感到兴奋，是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听“蛇手”沙曼说起过，“征服教团”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寻找通往“妖精荒野”的位面传送门，包括沙曼在内的教团高层多为堕落德鲁伊转化而来的“枯萎者”，若能闯进遍布丛林与草原的“妖精荒野”，就好比老鼠跳进米缸里，得以尽情大展身手。 　　恰尼奎还曾听沙曼说起，征服教徒所崇拜的那位神秘偶像对“妖精荒野”怀有刻骨铭心的憎恨，千百年来一直在梦想着摧毁这片世外仙境。倘若那位大能真的实现夙愿，即可超脱现有的层次，升格为永恒不灭的真神！可想而知，协助那位大能封神的信徒必将获得丰厚的赏赐。 　　“嘿嘿～这真是天大的好运气！”窃魂精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转身冲向伊尔明苏尔，打算钻进树洞，原路传送回去，尽快向沙曼汇报这一重大发现。 　　然而刚刚跑出两步，窃魂精就发觉树洞涌现魔力光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传送过来。它连忙停下脚步，闪身藏在灌木丛背后，警惕地注视着树洞中的异常动静。 第78章 最后一刀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如同窃魂精所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洞中掉落出来，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缓慢而艰难的爬了起来。 　　窃魂精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坏了自己好事的少年法师，此刻正背对他站在树下，抬手摘下斗篷兜帽，茫然的东张西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窃魂精透过枝叶紧盯少年背影，咧嘴无声狞笑，伸手抓取妖精头骨。指尖触及头骨的刹那，忽然想起一件事：不久前曾用头骨击中那少年，结果却毫无用处。窃魂精不认为对方具有坚强到足以抵抗窃魂头骨的意志力，若非走了好运，那就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少年怀有非人类的血统，只对人类或类人生物有效的“窃魂头骨”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的确存在。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窃魂精不想赌运气，索性放弃头骨，在灌木丛的掩护下，蹑手蹑脚地朝那少年法师身后潜行过去，打算靠近到十尺之内就猛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二十尺！ 　　十五尺！ 　　近了，更近了！ 　　少年法师仍然没有发觉来自背后的潜行者，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收拢在袖筒中的手指轻轻抖动，看上去毫无防备。 　　窃魂精轻轻拨开灌木丛，咧嘴露出无声的狞笑以及锋利的牙齿，蓦地发力跃起，直奔少年后背猛扑过去。 　　然而它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发起袭击的一瞬间，那少年法师突然转过身来，抬手抓向它的头颅。 　　“Tinwe！” 　　少年法师咏出代表“电光”的启动咒文，指尖凝聚的魔力转化为闪烁的火花，电流恍若五条扭曲的蓝白色小蛇，伴随噼啪声响击中窃魂精头颅。 　　窃魂精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击掀翻在地，满面焦黑，浑身麻痹，徒然大张的嘴巴发出痛苦的呻吟。 　　乔安没有给它挣扎的机会，拔出匕首快步冲上前去，干净利落地一刀捅进这妖精心窝。窃魂精猛烈抽搐了一下，随即两眼翻白瘫软下来。 　　乔安拔出匕首，长舒一口气。这次能够顺利击杀窃魂精，乔安首先需要感谢自己颈后那颗眼球，使他及时看到藏在身后灌木丛中的窃魂精；其次要感谢的是“神之泪”，在他耗尽今天所有的1环法术位以后，还能从“神之泪”中抽取能量替代法术位施放“电爪”，冷不防击倒窃魂精并使之陷入麻痹，使他得以从容刺出那决定双方最终命运的最后一刀。 　　窃魂精断气的同一时间，乔安感觉掌心微微发烫。他抬起左手呼唤“神之泪”，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自左掌心浮现出来。这件神器放射出的光辉仿佛具有奇异的引力，将窃魂精蕴含神话力量的灵魂由尸体当中吸取出来，融入宝石当中，焕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芒。 　　乔安与“神之泪”心灵相通，感受到这件神器的力量有所增强。身为“神之泪”的主人，乔安也因此获益，智力属性再次被“神之泪”提升2点，由15升为17；此外，“神之泪”制造魔法药水的能力也明显增强，除了原本的“次级复原术”药水，现在每天还能制造1杯“疗伤术”药水，内服可以恢复体力，缓解内伤，外敷则能使伤口止血，加速愈合。 　　乔安被窃魂精咬伤的肩膀还在流血，疼得几乎抬不起胳膊。通过心灵感应得知“神之泪”升级后能够制造疗伤药水，就把随身携带的水壶打开，放入“神之泪”浸泡数秒，花费1个能级将壶中清水转化为“疗伤药水”，过后取出宝石，举起水壶灌了两大口，剩下小半壶水用来清洗左肩伤口。 　　乔安的亲身体验表明药水的确有效，冲洗过后的伤口迅速止血结疤，痛感也大为缓解，口服的药水则驱散因体能透支和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和晕眩，精神与体能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乔安试着抬起左臂，握了握拳头，发力时伤口微微刺痛，基本不影响正常的活动。乔安满意地点了下头，回到冥想状态，继续查看“神之泪”传入自己脑海的信息。 　　亲手杀死拥有1阶神话力量的“窃魂精”过后，乔安完成了自己的1阶“神话试炼”，与“神之泪”结合的更为紧密，就好比拿到一把权限更高的钥匙，打开一扇从前对自己紧闭的房门，得以进入大门背后的藏书馆获取更多宝贵的知识。 　　更让乔安感到惊喜的是这些知识不需要他花费时间学习钻研，在试炼完成的刹那就自动开启大门，注入他的脑海，使他直接晋升为1阶“神话大法师”，并且获得了4项职业能力，分别是——神话之力、神话施法、狂野奥术和能量替代。 　　“神话之力”是所有神话生物都具备的能力，同时也是区分凡物与神话生物的一大标志。所谓“神话之力”，在某种程度上与真神的力量有相似之处，但是这股力量并不隶属于某位神祇，而是多元宇宙生命与智慧本源的体现，就好比牧师和德鲁伊都施展神术，牧师大多崇拜某位神祇，从具体的、人格化的男神或者女神那里获得恩赐的神力，德鲁伊却并不崇拜某位具体的偶像，而是崇拜孕育万物的自然伟力，崇拜美好而和谐的生命本源，他们的神力并非来自某位神祇的恩赐，而是来自一种类似“泛灵论”的哲学实践。 　　“神话之力”类似德鲁伊的“自然神力”，却又比“自然神力”层次更高，因为这种力量不满足于崇拜自然，还促使人们去改造自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生命的诞生都是宇宙中的一个异数，是一个非常巧合的小概率事件。而生命体能够从最原始的状态进化成为懂得使用语言、工具并且开始思考自己从何而来的智慧生物就更是异数中的异数，简直比连中100次彩票的概率更低。 　　“神话之力”，就是促使多元宇宙诞生智慧生命的那股“第一推动力”。 第79章 神话大法师 　　“神话之力”曾富集于包括人类在内所有智慧生物的祖先体内，使众生的祖先具有移山填海的伟力，从而能够在洪水猛兽横行的太古时代存活下来，并以神话之力改造自然，使环境变得更适合人们生存繁衍，为后世子孙开创出可供安居乐业的生存空间。 　　瓦雷斯世界伟大的先民如今仍活跃在史诗与神话传说当中，被子孙后代塑造为半人半神的偶像敬仰崇拜，后世的子孙无法做出同样的丰功伟绩，难免怀疑祖先业绩的真实性，认为那只是夸张的“神话”，“神话”在这里与迷信乃至谎言画上了等号，其实这是因为后人已经丧失先祖所拥有的神话之力，仅从脆弱渺小的自身出发，无法想象这种力量有多么强大。 　　如果没有这些伟大先民付出的智慧与汗水，瓦雷斯世界现存的人类早已在漫长的冰川时代乃至接踵而来的大洪水中灭绝。事实上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智慧物种多不胜数，其中有些种族在巅峰时期远比人类文明更为强大昌盛，然而当这些种族渐渐退化，一代不如一代，只顾贪图享乐而丧失开拓进取的意志，血脉中的神话之力也渐变稀薄，这个曾经伟大的种族也就离绝种不远了。 　　准确的讲，世间现存的所有智慧生物体内都蕴含着神话之力，这是来自其伟大祖先的遗产。可惜绝大多数生物体内的神话之力太过稀薄，就像死火山那样处于休眠状态，根本毫无用处。只有激活体内沉睡的神话力量的生物，比如窃魂精和史瑞克，才称得上真正的“神话生物”——可惜这样的特例微乎其微，恐怕十万人里也难找出一个。好在神话之力并不仅仅依靠血统遗传，普通人倘若机缘巧合获得神话职业传承，同样能够激发体内沉睡的神话之力。 　　乔安就属于后一种情况，完成“一阶神话试炼”过后，他从“神之泪”的知识宝库中获得了“神话大法师”这一神话生物专有的传承，体内的神话力量随之激活。 　　乔安现在的神话阶层只有1阶，体内的神话力量还很微弱，每天最多只能运用5次神话之力。今后每提升1个神话阶层，每天还会额外增加2次神话之力的使用次数。 　　“神话之力”是多元宇宙最为原始、纯粹同时也非常危险的能量，利用这种能量并不容易，不同的神话职业给出了不同的利用方向，乔安既然走上“神话大法师”道途，理所当然要把这种能量与奥术魔法紧密的结合起来。 　　神话大法师的第一个道途（职业）能力“狂野奥术”就解答了这样一个问题：神话之力对法师有什么用处？ 　　答案很简单，也很给力，借助“狂野奥术”，神话大法师可以花费1次神话之力来施放任何已知法术而不必消耗法术位！ 　　这就意味着神话之力可以随时转化为法术位，没有法术位等级限制，也不必在施展之前准备对应的法术。乔安看过“狂野奥术”的介绍，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尝试运用这股能量替代1环法术位施展“电爪”。指尖喷出的蓝白电蛇嘶嘶作响，使他禁不住欣喜欲狂。身为一个小小的1级法师，乔安最大的的痛苦就是法术位太少，每天只能释放两个1环法术。进阶“神话大法师”以后这种困境就大为改观，每天5次神话之力相当于多了5个任意等级的法术位，再加上“神之泪”储存的10个能级也可以转化为“神话之力”，乔安现在的法术续航能力简直强到变态，堪称“人形炮台”！ 　　1阶神话大法师赋予乔安的第二项能力“能量替代”，指明“神话之力”的第二项用途：每当他以“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用于施放1个具有酸、寒冷、电或者火焰属性的法术时，可以将法术属性切换为上述四种能量类型中的任意一种。 　　“能量替代”，说白了就是运用神话之力任意改变四大元素魔法的属性。乔安目前所掌握的法术当中，只有两个法术具有元素能量特性，其一是0环“冰冻射线”，具有冰属性，其二就是1环“电爪”，具有电属性。运用“能量替代”，乔安可以对上述法术加以改造，比如遇见免疫寒冷和闪电的怪物，就可以花费1次神话之力将“冰冻射线”转换为“火焰射线”，或者将“电爪”转换为“强酸爪”，从而突破对方的元素抗性，甚至还能够根据目标的元素弱点调整法术属性，对其造成加倍杀伤。 　　神话大法师的最后一项职业能力是“神话施法”，准确的说是一种改良法术的方法。运用这种方法，神话大法师可以尝试将自身已经掌握的法术改良为“神话”版本，且必须花费“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来施放。神话法术与其普通版本相比更为强大，但是遵循相同的施法规则，使用相同的施法素材。 　　当然，研究神话法术难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而且并不是所有法术都能开发出强大且实用的神话版本。神话法术研究课题成功与否主要取决于法师自身的智力与财力，除此之外还有一定运气成分，毕竟“灵感”这东西没有道理可讲。 　　…… 　　乔安仔细查看过新获得的神话能力，维持冥想施展0环“内视术”，审视自己当前的总体状况，一片发光的文字随之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 　　…… 　　当前状态：健康 　　等级：法师1神话大法师1 　　法术位：0环-无限；1环-2（智力奖励+1）；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7（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第80章 密米尔的呼唤 　　乔安的智力属性提升到了17，在低阶法师的行列中已经称得上出类拔萃了。可惜智力这样的精神属性不像力量或敏捷，表面上看不出谁比谁更聪明，乔安也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比往常更清晰，直到进行复杂脑力活动——比如研究法术——的时候才能真切体会到提升两点智力所带来的巨大好处。 　　乔安收起“神之泪”，俯身蹲在窃魂精的尸体跟前搜索了一番，总共获得四样物品：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妖精头骨，一个胆形铜瓶，一个硬木雕琢的小瓶，以及一张法术卷轴。 　　乔安先拿起头骨看了看，想起这就是窃魂精之前拿来袭击自己的武器，似乎蕴含某种邪恶魔力，能够吸附在目标身上并且控制对方心神。这类特殊奇物只有创造者本人可以使用，别人拿到也无法激发魔力，乔安随手丢在一边，等下挖个坑把这头骨连同窃魂精的尸体一并埋了。 　　乔安接着拿起那支胆形铜瓶，打开瓶塞立刻飘出一股刺鼻的烟雾，借着阳光朝瓶内瞅了瞅，里面的溶液已经所剩无几，荡漾着橙色光辉。乔安曾见窃魂精使用这瓶魔法药水，似乎服用后可以喷吐火焰。瓶中剩余的药水也就只够喷一口的了，乔安不想浪费，塞住瓶口留待将来有空时慢慢研究。 　　木瓶中容纳的也是魔法药水，看起来呈浅蓝色，散发出丝丝凉意。乔安毕竟见识太浅，看不出这瓶药水具体有什么魔法功效。“鉴定术”可以帮他解答疑惑，然而每次鉴定都需要消耗至少一颗珍珠，乔安现在没有珍珠可用，只得按下好奇心，等到将来手头宽裕时再鉴定。 　　最后一件战利品是法术卷轴，倒是不用花钱鉴定。乔安展开卷轴扫了两眼就辨识出上面抄录的是1环奥术“燃烧之手”，不由面露喜色。“燃烧之手”是1环奥术当中罕见的群体杀伤性法术，施法者可以朝自己双手正对的方向轰出一道呈锥形扩散的烈焰，杀伤对面15尺内所有生物，并且点燃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易燃物质。乔安现在恰好缺少群攻法术，这张卷轴来的正是时候，决定抽空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下一阶段重点学习的课题。 　　收起“燃烧之手”卷轴，乔安用匕首挖了个坑，把窃魂精的尸体踹进坑里草草掩埋。拍落手上泥土，乔安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直到此时才发觉这里的环境有点古怪。远处的山峦和峡谷看起来与波瓦坦村附近的地形差不多，却又存在某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尤其是悬在天边的太阳，像是一副彩色剪纸画平贴在灰色天穹上，似乎根本不曾移动过。身处这样一个过于安静的世界，乔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乔安喃喃自语，克制心头恐惧，快步沿着原路走去。好在伊尔明苏尔依旧扎根在山谷深处，周围茂密的梣树林却不见了踪影，激烈搏斗的食人魔和阿萨族人也都凭空消失，寂静的山谷中草木葱郁，风声宛如空灵的管风琴，若非“老白”还好端端的伫立在前方，乔安简直怀疑自己穿越树洞过后来到了另一个位面。 　　“不管那么多了，总之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乔安快步跑到伊尔明苏尔跟前，仰头喊道：“老白，能听见我说话吗？” 　　树干浮现一张苍老的面庞，微笑着向他点头。 　　乔安松了口气，接着问老白：“我想返回波瓦坦村，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回去？” 　　老白不置可否，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默不作声地垂下一根枝条，卷住乔安的腰，将他提上半空，丢进树洞。 　　再次坠入漆黑的树洞，魔力漩涡包围上来，乔安回想来时的遭遇，心脏立刻悬了起来。然而出乎预料，这一次四周涌来的魔力并未对他造成压迫，如同温柔的云团将他托起，在一片虚空中维持着匀速下坠。 　　乔安隐隐觉得这次穿越树洞跟上次不太一样，直到魔力云团护送他平安落地，才确认这次真的不一样。 　　四周一片黑暗，乔安什么也看不见，扶着树洞内壁站起来，试着喊了一声“老白”，陡然发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 　　乔安的呼喊声在黑暗中回荡，久久无人应答。根据回音，他猜测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非常空旷的地带，或许是大地深处的某个穹洞。 　　乔安不明白老白为何把自己传送到这漆黑的深渊，只能尽量保持镇定，摸索着取出施法素材包，打算施展“光亮术”驱散黑暗，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时前方忽然冒出一团光亮，吸引了乔安的视线。橘黄色光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飘荡到乔安跟前，将一道心灵感应波动送入他的脑海。 　　“孩子，这团光芒是我的精魂，跟随精魂指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乔安快步跟上那团向前飘荡的光球，亦即老白的灵魂具现，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见谁？” 　　“密米尔大人。” 　　“密米尔又是什么人物？”乔安越来越迷糊了。 　　“密米尔大人是一位半神，也是阿萨族的祖先之一。” 　　乔安之前就觉得“密米尔”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听了老白的介绍猛然想起康蒂曾说起过这个名字。传说在四万年前，洪水与巨人之纪元，阿萨族的祖先原本生活在威尔诺亚中部的阿斯加德高原上，那个时代的阿萨族人还普遍具有神话之力，部落中的首领和先知甚至是拥有10级神话力量的“半神”。 　　密米尔就是一位阿萨族“半神”，被誉为“智慧老人”。可惜在决定阿萨族命运的“黄昏战争”中，这个古老而辉煌的文明最终被巨人一族毁灭，如今阿萨族的故乡阿斯加德已经成为巨人的国度，阿萨族的后裔被迫逃亡到威尔诺亚东海岸的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地区，与当地土著通婚繁衍，时至今日已经丧失神话力量，文明程度甚至比其它大陆的人类社会更低，以至于被某些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讥讽为“愚昧的野蛮人”。 第81章 残酷的考验 　　“密米尔还活着？”乔安不敢置信地问老白。 　　“可以这么说，我的孩子。” 　　“即便他没有在黄昏战争中牺牲，活到现在也有四万多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乔安摇摇头，越发感到不可思议。 　　“年轻人，对于半神而言，死亡并非无法逾越的障碍。” 　　前方突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吓了乔安一跳。抬头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借着伊尔明苏尔精魂的光照，乔安看到一颗苍老的头颅悬浮在半空，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眸藏在杂乱的须发中，正以饶有兴致的神态打量着他。 　　乔安停下脚步，头冒冷汗。最初看到那颗会说话的老人头颅，他下意识怀疑对方是不死生物，是一个传说中的“半巫妖”。然而他并未从对方身上觉察到邪恶的死灵气息，倒是“神之泪”适时传来心灵感应，告诉他对面那只剩一颗头颅的老人是一位拥有10级神话力量的“半神”。 　　“您就是……密米尔大人？”乔安战战兢兢地问。 　　“我就是密米尔，智慧之泉的看守人。”白发苍苍的头颅向乔安微微一笑，“孩子，我能从你身上感应到神话力量，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一位新晋的‘神话大法师’？” 　　乔安为自己的秘密被老人洞悉感到恐惧，不过转念一想，拥有“智慧老人”之称的半神密米尔何等见多识广，运用“高等内视术”之类的手段看穿自己的神话职业又有什么稀奇？令他稍感欣慰的是对方似乎没有看出他拥有“神之泪”，使他总还能保留最后一丝隐私。 　　“老白，瞧瞧这孩子，多了不起啊！你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神话大法师？”密米尔赞叹道。 　　“的确如您所说，密米尔大人，这孩子才十三岁，十三岁的神话大法师，我活了这把年纪都闻所未闻。”老白的精魂也发出感慨。 　　听到两位老人的夸赞，乔安不好意思的脸皮发烫。他心里清楚，自己可不是凭借自身努力或者天赋获得神话大法师传承，纯粹是因为幸运的捡到“神之泪”，否则现在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法师学徒而已。 　　密米尔一眼就看穿乔安的心思，笑着说：“孩子，你可能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算不得真本事，然而你要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换做别人处在你的位置，即便凭着好运获得了‘神话大法师’传承宝典，也未必有勇气和能力杀死那个凶残阴险的窃魂精，完成神话试炼。” 　　乔安红着脸点了下头，心情有点小复杂，怀疑自己是否真有密米尔说得那么优秀。 　　“孩子，到我跟前来，看看这泉水。” 　　乔安遵循智慧老人的呼唤，走到他跟前，发觉密米尔身后就是伊尔明苏尔粗大虬结的树根，无数根须如同柳条那样倒垂下来，根系下方是一眼清泉，平静的水面映出他的脸庞。 　　“密米尔大人，这就是传说中深藏在‘世界树’根系下的‘智慧泉’？”乔安激动地禁不住发抖，“喝下这泉水真的可以增强智力？” 　　密米尔点了下头，脸上却没了笑容，神态变得空前严肃。 　　“孩子，古老的预言告诉我，你就是我等候多年的那个人，那个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并且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神话大法师，然而预言这东西总是模棱两可，我的判断未必就正确。”密米尔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智慧泉水可以大大增强一个人的智力，对法师而言这尤其可贵，但是这种力量并非没有代价，事实上代价非常高昂。” 　　“密米尔大人，您真要让乔安接受那个考验？”伊尔明苏尔的精魂微微颤抖，显得惶恐不安，“那考验实在太过残酷，您不能要求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忍受那样的痛苦，更何况要忍受长达九天之久！” 　　“别再说了，伊尔明苏尔！”密米尔打断古树精魂的恳求，眼神变得分外狂热，“我已经等了太久，久到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还有意义……无论如何，乔安是最符合预言的那个人，我们必须给他一次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是的，他还太年轻，缺乏足够的经验和历练，但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缺陷，如果他真是预言中的那位神话大法师……相信我，伊尔明苏尔，他就应该具有通过那个残酷考验的勇气和毅力，证明自己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 　　密米尔转向满脸茫然的乔安，庄严发问：“孩子，你敢接受命运的考验吗？” 　　到目前为止，乔安还不知道这考验的具体内容，但是他很清楚若想获得智慧泉水必须通过这一关。乔安也清楚自己当前的智力水平只能说还不错，与真正的天才法师相比还差得远，然而只要喝下一口智慧泉水，拉平与天才之间的差距就不是问题，从优秀到卓越的飞跃就在眼前，难道他甘心错失这一天赐良机？ 　　乔安当然不甘心。 　　“密米尔大人，我愿意接受您的考验！” 　　…… 　　依芬河南岸，“蛇手”沙曼骑着一匹灰马登上山坡，居高临下俯瞰河畔激烈厮杀的战况。交战一方是受他指挥的“枯萎怪”大军，另一方是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猎骑兵。 　　战斗打响之前，沙曼认为自己统率的“枯萎兵团”优势很大，然而真正打起来他才发觉智力低下的枯萎怪根本挡不住精通骑射且配合默契的阿萨骑兵，更别提对面的兵力比己方多出不止两倍，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钟头“枯萎兵团”就伤亡过半，一路败退到河畔，身后就是涛涛大河，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沿河展开的开阔地带植被稀疏，阿萨猎骑可以肆无忌惮地向麇集成群的枯萎怪发射涂抹炽火胶的箭矢，命中枯萎怪干燥的木质躯体立刻燃起熊熊烈焰。与此同时，阿萨族的德鲁伊们纷纷变成猎鹰腾空飞起，群鹰展开的翅膀几乎遮断阳光，密切监视下方战场，将枯萎怪的最新动向传达给地面部队。 第82章 血腥的占卜 　　在阿萨族部队中还有少数擅长“自然施法”的资深德鲁伊，可以在变身为猎鹰的状态下施展自然神术，集体释放“燃火术”轰炸枯萎怪，团团烈焰凌空落下如同火雨，将无处藏身的枯萎怪一一点燃，烧成灰烬。 　　“蛇手”沙曼看到战况迅速恶化，脸色渐变阴沉。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枯萎兵团的使命是吸引亚尔冈京部落主力部队，为“聪明大王”史瑞克统率的食人魔勇士团争取乘虚而入的机会。作战计划最初进展顺利，“窃魂精”恰尼奎发来的消息表明食人魔大军已经攻入波瓦坦村，迫使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不得不率领五百阿萨猎骑紧急回村救援。根据沙曼战前的设想，此时他应该率领枯萎兵团发起反击，趁着波瓦坦夫妇离开前线歼灭这支失去有效指挥的部队，可惜事与愿违，留下来战斗的阿萨猎骑还有不下一千五百人之多，兵力仍然远比枯萎怪多的多，接替波瓦坦夫妇担任前线指挥官的两位高阶游侠沉稳谨慎，没有给沙曼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战斗照这样持续下去，最多再坚持两个钟头，枯萎兵团就将迎来全军覆灭。 　　沙曼暗自焦急。当前枯萎兵团唯一的底牌就是他本人。除了波瓦坦夫妇俩，亚尔冈京部落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与他抗衡，既然那夫妇俩已经离开战场，沙曼有信心凭借自身实力击杀对面任何一人。然而真实的战场上可不存在什么单打独斗，他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敌不过成千上百人围攻，一旦落入重围，再想脱身就难了。 　　就在沙曼犹豫要不要亲自出手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短暂的恍惚过后，他意识到自己的仆人恰尼奎已经死了。 　　正如崇拜自然本源的德鲁伊可以将一头野兽驯化为自己的动物伙伴，堕落德鲁伊进阶的“枯萎者”也有类似的能力，只不过伙伴不再是动物，而是与其阵营相符的不死生物或者邪恶妖精。 　　“窃魂精”恰尼奎就是沙曼的契约伙伴。倘若窃魂精死亡，两人订立的契约随之抹除，沙曼当然会有所感应。 　　沙曼很清楚自己的仆人有多狡猾，哪怕比窃魂精强大的生物也很难抓住这只奸诈的妖精，更不要说将它杀死。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窃魂精千真万确是死了，甚至连灵魂都在肉体死亡的刹那遭到彻底毁灭，即便沙曼施展起死回生的神术也无法将它复活。 　　究竟是什么人杀死了窃魂精，还残酷的摧毁了它的灵魂？ 　　沙曼越是思索这个问题，越是不寒而栗，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在他心头堆积。 　　沉思数秒过后，沙曼翻身下马。灰马减轻了压力，发出舒畅的呜鸣。然而这牲口高兴的太早了。沙曼突然甩动左臂，接驳在手肘上的毒蛇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蹿出袖口，狠狠啮咬灰马脖颈，两对锋利的毒牙嵌入血管，注射毒液。受惊地马儿试图挣扎，可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就毒发瘫倒，匍匐在地上口吐白沫，瞳孔迅速扩散。 　　沙曼收回蛇手，拔出短剑毫不留情剖开马儿肚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量鲜血混合内脏自创口涌出来。视线集中在那团血淋淋的马肠子上，眼神闪烁不定。 　　层叠盘绕的肠子就像一座血腥的迷宫，自古以来就使那些蛮荒部落的所谓“先知”为之着迷，坚信可以从肠子的回路当中窥见未来，并且由此发展出一整套占卜凶吉的方法。 　　此刻“蛇手”沙曼正在运用这种血腥野蛮的方法进行占卜，痉挛蠕动的马肠子给他带来模糊的启示，心头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虽然还不清楚波瓦坦村发生了什么变故，窃魂精又是被谁杀死，但是占卜结果显示出沙曼的作战计划已经遭到彻底失败，倘若不尽快脱离战场，连他本人都有丧命的危险。 　　“真是活见鬼！”懊恼地咒骂了一句，沙曼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镌刻符文的小木牌，轻声念诵启动字符，手中木牌迸发出橙色光辉，将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就在“蛇手”沙曼施展传送法术脱离战场的同一时间，远在波瓦坦村的史瑞克大王也感到局势越发不妙。 　　守护智慧泉水的伊尔明苏尔近在眼前，史瑞克的梦想却在迅速破灭。挡在他前方的是密密麻麻的荆刺壁垒和寸步不让的活化植物大军，身后是不断逼近上来的阿萨族部队，史瑞克大王及其部下陷入重围，进退两难。 　　原本史瑞克还存有最后一丝幻想，指望“蛇手”沙曼率领枯萎兵团赶来支援，然而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偏西，别说沙曼杳无音信，就连代表沙曼与史瑞克联络的“窃魂精”恰尼奎也没了踪迹。 　　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史瑞克听得出来，那可不是自己人吹响的号角，从阿萨族人听到号角声后齐声欢呼的场面来看，十有八九是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带兵赶回来了。 　　“大王！敌方援兵即将赶到，咱们再不撤退恐怕就来不及了！”卡西欧急切地说。 　　史瑞克脸色沉重，点头道：“我这就下令撤退，你带领兄弟们尽快脱离波瓦坦村，我来阻挡追兵！” 　　卡西欧听史瑞克决意亲自断后，禁不住感动地热泪盈眶，就在战场上弹起鲁特琴高声歌唱，赞美史瑞克大王的英勇之举，誓言与大王并肩作战视死如归。 　　这支即兴谱写的赞歌刚唱了一半，卡西欧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一阵箭雨呼啸射来，顿时吓得舌头打结，慌忙举起鲁特琴充当盾牌格挡箭矢。树林对面腾起尘烟，骤雨般的马蹄声迅速迫近。卡西欧的诗情不得不让位于冰冷的现实，意识到追兵就在身后，自己再不逃跑可就来不及了。面对死亡的威胁，卡西欧觉得自己身为一名文人，一名诗人，实在不应该把大好生命白白丢在战场上——多一个烈士并不会改变“史瑞克勇士团”的被动处境，世界却会因为失去一位天才诗人而变得黯然失色。 第83章 女巫菲欧娜 　　“我还有许多伟大的作品尚未谱写出来，还有许多光辉的诗篇留待后人传唱，战死沙场固然是英勇之举，与我所肩负的崇高使命相比却又那么渺小，诗人怎能为了逞一时血气之勇轻率的抛弃生命？！” 　　“噢~残酷的命运女神啊，您为何逼我选择那条看似懦弱实则伟大的道路，行走在这条遍布荆棘的光辉道路上，我如同一位孤独的圣徒，注定要暗自垂泪，不为庸人理解……” 　　……卡西欧如何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一回事，现实则是这位深林谷的宫廷诗人在追兵迫近的关头恢复了自己的“弄臣”本色，刚刚在史瑞克面前夸下的海口全都不算数，收起鲁特琴拔腿开溜，跑的比兔子还快。 　　史瑞克大王率领十名食人魔勇士扛起掩护属下撤退的使命，坚持战斗到身边的同伴全都倒下，自己也被困在树丛中，浑身浴血，无路可逃。 　　“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食人魔领主背靠树干喘着粗气，苦笑着喃喃自嘲：“临死前也没能喝到一口智慧泉水，史瑞克啊史瑞克，菲欧娜说得一点不错，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心里怕得要命，表面上还要充好汉，的确是蠢到家了。”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冷冰冰的嘲弄，史瑞克本能的抓起大棒神经紧绷，回头看到说话那人，眼中的警惕立刻变成狂喜。 　　“噢！我亲爱的菲欧娜，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白痴！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傻话的时候，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身着蓝色长袍的高等食人魔女巫没好气地瞪了史瑞克一眼，漂亮的圆脸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 　　史瑞克呆呆望着梦中情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女巫无奈的摇摇头，径直走到他跟前，突然伸手扭住他的耳朵。 　　史瑞克疼得嗷嗷叫。女巫理都不理，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一掌重重拍在他胸口。 　　象征变化学派的金色魔力光晕由菲欧娜指尖迸发出来，迅速流遍史瑞克全身，将这壮硕高大的神话食人魔领主变成一团淡黄色蒸汽，维持着人形姿态漂浮在半空中。 　　大女巫菲欧娜又急促地吐出一串咒文，施展1环“造风术”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将史瑞克幻化的蒸汽吹得飘向树林深处，真如“风卷残云”一般转瞬间没了踪影。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菲欧娜回头挥了挥手，一团蕴含魔力的白色雾气砰然爆发，将冲在最前面的追兵笼罩起来。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阿萨族战士吸入雾气，全都情不自禁打起哈欠，瘫倒在草地上陷入昏睡。 　　菲欧娜舒了口气，甩开斗篷腾空飞起，身影朝向史瑞克飞走的方向迅速遁去。 　　“可恶的女巫，你跑不了！” 　　玛托卡满面怒色，张弓搭箭锁定食人魔女巫渐渐远去的背影。 　　维克托抬手阻止妻子狙击食人魔女巫，轻轻摇头。 　　“菲欧娜比史瑞克大王更难缠，既然她有意留下几分情面，没有伤害咱们的人，咱们又何必得罪那个魔女？算了，让她走吧！” 　　…… 　　伊尔明苏尔所在的林间空地，马格尼和康蒂兄妹俩目送食人魔大军溃退下去，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村庄和圣树，总算都保住了。”马格尼放下战斧，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康蒂被哥哥的感慨提醒，匆忙转身跑到黑橡树跟前，上上下下的搜寻，一边呼喊乔安的名字。 　　“真奇怪！刚刚我还看见他从黑橡树上跳下来，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康蒂焦急地念叨。 　　“笨丫头，刚才这里到处是食人魔，乔安如果够机灵，当然会跑到远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还是向别人打听一下吧。”马格尼对妹妹说。 　　康蒂点了下头，转身望向黑橡树，以木族语呼唤蜜拉。小树精迅速来到她面前，朝伊尔明苏尔那边指了指。 　　“我看到乔安跟一只坏妖精扭打，最后两个人都跌进树洞了。”蜜拉说。 　　“跌进树洞？！”这下马格尼也笑不出来了。他当然知道伊尔明苏尔的树洞其实是一道位面传送门，树洞的尽头通往“妖精荒野”。然而除非得到伊尔明苏尔的许可，否则强行闯进树洞的生物都将遭受魔力反噬，浑身血肉分解为尘埃。 　　“老白！老白！”康蒂带着哭腔冲古树呼喊，“你没有伤害乔安吧？” 　　“呼呼……急性子的小丫头，我当然不会伤害乔安。”古树发出苍老的叹息声，“你们放心，乔安还活着，并且正在经历一场奇遇，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 　　妖精荒野，不见天日的地下穹洞中，一口蕴藏上古智慧的清泉处于洞窟中央，四周环绕着伊尔明苏尔的树根。 　　乔安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倒吊在一根粗大的树根下，倒悬的身体下方就是平静如镜的智慧之泉。 　　如果密米尔的计时没有出错，乔安已经保持这样的倒悬姿态长达九天之久，期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一滴水，身体已经衰竭到了极限，干渴的嘴唇如同两片枯叶，之所以还能支撑着活下来，全靠“神话力量”维持生命。 　　经受着如此残酷的磨炼，乔安还能在漫长的九天九夜中保持清醒，或许应该感谢右眼不断传来的剧痛。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右眼，原本容纳眼球的地方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作为考验的一部分，乔安不得不亲手持刀剜出自己的右眼，将那颗血淋淋的眼球递给密米尔，作为交换智慧泉水的代价。 　　乔安不愿回想剜出右眼的细节，那实在太过血腥，太过痛苦，尽管是他亲手所为，每次回想起来还是会感到痛不欲生，仿佛一场真实的噩梦。 　　剜出自己的右眼，并且在树上倒吊九天——这就是密米尔向乔安提出的考验，对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而言，着实是残酷到极致的考验。 　　乔安接受了考验，默默忍受在这九天九夜里经受的所有痛苦。他不恨密米尔，没有人强迫他，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多么痛苦都要咬牙忍耐。 第84章 万文之母 　　若说乔安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超强的毅力，若非毅力过人，他也无法从早到晚维持施法专注。只不过，这次他要承受的折磨太过沉重，沉重到几乎超出忍耐力的极限。 　　乔安倒悬在泉水上方，瞎掉的右眼充满粘稠的血浆，每隔大约半个钟头就有一滴血脱离眼眶，滴落在下方水面上，溅起一圈猩红的涟漪。 　　乔安以那颗完好的左眼死死盯住水面，每当泉水泛起涟漪，他的瞳孔也随之收缩，集中全部精神克制痛苦，观察水面的变化。 　　是的，水面在变化。 　　每当一滴鲜血落下，智慧泉水泛起的涟漪就会构成一个奇妙的符文。乔安此刻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符文牢牢记在心里，如痴如醉的吸收符文中蕴含的智慧。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涟漪构成的符文在形成的刹那就迅速褪去，当水面恢复平静，符文也就消失了。直到下一滴血落下，在水面上溅起波纹，新的符文才会浮现出来。 　　在这九天九夜里，乔安一直在聚精会神地观察那些转瞬即逝的符文。根据他的统计，符文总共有二十四个之多，总是按照固定的规律浮现，比如最初浮现出来的是1号符文“Feoh”，下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2号符文“Ur”，接下来是3号符文“Thorn”……以此类推，直到第24号符文“Odel”。待到Odel符文消失，接下来又会浮现1号符文Feoh，由此开始一个新的循环。 　　……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身受长矛刺伤 　　我被当做祭品，自己献祭给自己 　　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卢恩文字， 　　边拾边喊，由树上掉落。 　　…… 　　苍凉的歌声在乔安耳畔回荡。在这九天里，密米尔一直在吟唱这支古老而神秘的歌谣。根据歌词中透露的信息，乔安猜测自己在泉水中看到的符文多半就是密米尔唱到的“卢恩文字”，至于这种蕴含无穷智慧的古老文字是何人发明，具体有何含义，他就猜不出来了。 　　乔安不知道卢恩文字在当今这个时代还有谁在使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学习这些早在四万年前就伴随阿萨族古文明一同被埋葬在历史尘埃中的知识有什么用处。他如饥似渴的学习卢恩文字，思考每一个符文背后的意义，或许只是以此转移注意力，使自己忘记疼痛、疲惫与饥渴的折磨，在这场漫长的考验中多忍耐片刻。 　　泉水恢复平静，第24号符文Odel缓缓消失。就在乔安期待卢恩符文开启一个新的周期时，缠绕他脚踝的树藤突然松开，乔安以倒栽葱的姿态噗通一声跌进泉水，顿时呛了两大口冷水，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在冰冷的泉水中胡乱扑腾，试图使自己浮出水面。这时身体突然一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脱离水面落在岸边。 　　乔安坐在泉畔又咳嗽了好一阵，忽然发觉身上的水分正在自行蒸发，湿漉漉的衣裤冒出白雾，不出一分钟就变得干燥清洁，像是被熨烫过。 　　乔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也是干燥的。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泉水中短暂的浸泡过后，九天来体内积累的伤痛和疲惫都不翼而飞，像是饱餐过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密米尔大人，我……这就算通过考验了？”乔安患得患失地问。 　　悬浮在空中的老人头颅微笑点头：“是的，你已经通过考验，我的孩子，你应该为自己的勇气与坚强感到自豪。” 　　“这么说，我已经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 　　老人的笑声使乔安意识到自己提出一个傻问题，不由脸颊发烫。没错，刚刚他已经喝过智慧泉水，甚至还在智慧泉中泡了个冷水澡。 　　怀着一丝期待，乔安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查看自己的智力属性。结果让他喜出望外，智力属性竟然由17飙升到了22，一口智慧泉水赋予他5点智力，九天来忍受的痛苦全都值了！ 　　“孩子，相比泉水提升的智力，更大的收获是你在这九天里看到并且记下的那些文字。”密米尔意味深长地说。 　　“您指的是那24个卢恩符文？”乔安好奇地问。 　　“智慧老人”郑重点头，深邃的眼眸映出四万年来的沧海桑田，轻声细语向乔安讲述卢恩符文背后的奥秘。 　　“卢恩符文”是瓦雷斯世界所有已知文字当中最古老的一种，被称为“世间所有文字的母亲”，据说包括精灵文、矮人文和龙文在内的所有文字体系都是根据24个古老的卢恩符文演化而来。那么理所当然的，无论是由精灵语、矮人语、龙语抑或其它任何语言书写而成的魔法咒文，都可以采用24个卢恩符文解析出来，这就是卢恩符文的最大用途——解析法术结构。 　　“无论是写在卷轴上的法术，还是凝聚在魔导器上的法术，你都可以利用卢恩符文将之快速提取出来并加以解读，就像从墙上揭下一副画或者从鱼缸里捞出一块鹅卵石那么轻松。”密米尔告诉乔安。 　　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类似“鉴定术”，而且远比鉴定术更强大。对乔安而言，用卢恩符文替代鉴定术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不再需要消耗珍珠作为施法素材，可以节省一大笔鉴定费用，这对手头不宽裕的年轻法师来说实在是一大喜讯。 　　“如果把我刚才所说的解析过程逆转过来，就能利用卢恩符文将魔法恒定在特定的装置或者武具上，从而以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制造出魔法物品，这就是卢恩符文的第二大用途——创造魔导器！” 　　“除了解析和构造魔导器，卢恩符文还有很多神奇的功能，这就要留待你自己去摸索了。”最后，密米尔向乔安露出慈祥的微笑，“好了孩子，你在这里已经停留太久，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密米尔大人，我将牢记您的教诲！”乔安向这位可敬的半神深深鞠躬，转身循着来时的路走去。 第85章 独眼的乔安 　　伊尔明苏尔的精魂再次出现在乔安前方，如同一盏飘动的提灯引领他踏上归途。 　　乔安跟随精魂在黑暗中前行，不知走出多远，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他前方的是微微发光的树洞。 　　乔安毫不迟疑地钻进树洞，在魔力漩涡的包围下进行传送，眼前一阵恍惚，身体轻飘飘下坠，待到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回到波瓦坦村的梣树林中，置身于伊尔明苏尔的树荫下，火红的夕阳透过枝叶洒在身上，暖洋洋地很舒服。 　　“乔安！”康蒂含着泪水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他不舍放手，仿佛生怕他化作泡沫凭空消失，“感谢自然之母！你总算是回来了！” 　　乔安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原来这就是被人挂念的滋味…… 　　康蒂仔细打量乔安，忽然瞪大眼睛，嗓音禁不住颤抖：“你的右眼……” 　　乔安摸了摸已经无法视物的右眼，平静地告诉她：“现在我也只有两只眼睛了。” 　　康蒂完全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哽咽着问他：“是不是那个坏妖精打伤了你的右眼？” 　　乔安正愁不好解释，索性顺水推舟把这口黑锅扣在窃魂精头上，反正那家伙也不可能活过来辩解了。 　　“嗯，最后我把它杀掉了，付出这点牺牲是值得的。”乔安还是不习惯撒谎，两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 　　玛托卡和维克托走过来，夫妻俩围着乔安仔细端详，看到他脸上那个已经凝固的血窟窿，都流露出不忍与同情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都怪我，要不是我们当初带你来波瓦坦村，你也不至于失去……不至于遭这份罪。”玛托卡搂着乔安，哽咽地泣不成声。 　　乔安既感动又惭愧。实在不忍再对真心关爱自己的康蒂一家撒谎，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真的不要紧，已经不疼了……” 　　维克托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她冷静下来，柔声问乔安跌进树洞之后的遭遇。 　　“进入树洞以后，我就被传送到一个古怪的地方，在那里与窃魂精搏斗，杀死那个邪恶妖精以后，我就试着寻找回来的路……”乔安编不下去了，只得自行岔开话题，“康蒂，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离开多久了？” 　　“已经快到黄昏了啊，从你进入树洞到返回……差不多过去三个钟头了。” 　　“只有三个钟头？可我明明记得……已经在树洞对面停留好几天了。”乔安不敢置信地摇头。只算他倒吊在伊尔明苏尔的树根上接受考验的时间就有九天九夜之久，怎么可能才过去三个钟头？ 　　“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维克托摸摸乔安的头，神态温和，“你刚刚去的那个地方叫做‘妖精荒野’，那里的时间与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完全同步。” 　　妖精荒野是一个与物质位面平行且紧密贴合的位面，两者占据相同的空间维度，但是又相互独立，如同一副画卷的正反两面。 　　妖精荒野的景观是物质世界的镜影，同时还要极度放大其特征的形态。一座耸立在物质位面的火山，在妖精荒野中则是一座参天的水晶巨峰，其山体内部还闪耀着塔状的火焰。物质位面中宽敞而浑浊的河流，可能会映照为一条异常美丽而清澈的弯弯溪流。一片湿地则可能会反映为一大片险恶的黑色泥潭。当旅行者们从物质位面的老旧废墟进入妖精荒野时，很可能出现在某座远古精类的城堡大门前。 　　据说妖精荒野由两位女王领衔的王廷分割统治，大多数精类都效忠于其中之一。女王泰坦尼亚与她的“夏之王廷”领导着“喜乐妖精”，而空暗女王则统治着“暮之王廷”并管治其下的“哀怒妖精”。喜乐王廷与哀怒王廷并非与善恶直接相关，虽然许多人都直接将其视作同等。有许多善良的喜乐妖精，也有许多邪恶的哀怒妖精，但他们之间对立只是源于其女王互相嫉妒的斗争，而并非纯粹的道德立场。妖精荒野中的丑陋居民，譬如鬼婆一族，几乎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王廷。两大王廷间有时会发起战争，但他们也会以相对友好的方式进行竞赛，有时甚至以微妙的方式相互结盟。 　　乔安是通过伊尔明苏尔的树洞进入“妖精荒野”，这类传送通道在亚尔夫海姆的丛林深处还有一些，只不过都非常隐蔽，很难找到。这些通往妖精荒野的传送门统称为“妖精通道”，是连接着妖精荒野与物质位面的神秘节点。有时候，旅行者进入一片林间空地，迈入一个池塘，步入一处蘑菇环或怕入一个树干中时，便是穿过一处妖精通道。在旅行者看来，自己只是一步踏入了妖精荒野中。而其他观察者则只会看到该旅行者在那一刻消失无踪。 　　至于乔安在妖精荒野停留期间经历的时间似乎比现实世界流逝的时间更长，维克托也根据自己的学识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当一个旅行者无意间闯入妖精荒野，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时间正常流逝，然而当他离开妖精荒野，回到自己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就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更多或更少，就拿我们生活的瓦雷斯世界来说，时间流速要比妖精荒野更快，所以你在妖精荒野流浪了好几天，回到村里却发觉只过去短暂的三个钟头而已。” 　　PS.《龙与地下城》第5版关于妖精荒野的的相关设定 　　·记忆丧失MemoryLoss 　　离开妖精荒野的人必须通过一次感知检定（DC10），失败者将丧失在妖精荒野停留期间的一切记忆，豁免成功者保留记忆但是印象模糊，任何解除诅咒的法术都可以恢复该生物丧失的记忆。精类生物自动通过该豁免。 　　·时间扭曲TimeWarp 　　时间在妖精荒野正常流逝，玩家能够意识到自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然而离开该位面时，会发现多元宇宙的其它地方已经度过更多或者更少的时间。主物质界的时间流速通常比妖精荒野更快。祈愿术可以消除这种时间效应。 第86章 伊尔明苏尔之枝 　　听了维克托的讲解，乔安不由回想起小时候听外公讲过的三个童话故事。 　　第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名叫彼得的小男孩，搭乘的帆船遭遇风暴，漂流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岛上。彼得·潘在妖精岛上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回到故乡，发现昔日的同伴都长大了，而他还保持着少年的样子…… 　　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是名叫爱丽丝的小姑娘，穿过一面具有魔力的镜子进入一个奇异的世界，那里有会说话的兔子和穿靴子的猫。爱丽丝经历许多奇遇之后返回家中，却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最后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名叫桃乐丝的女孩，居住的房子被台风卷走，连同她的小狗一并被吹到一个神秘的世界，那里有法力强大的女巫，被“启蒙术”赋予智慧却也失去勇气的狮子，还有被“构装体启智术”活化的稻草人和铁魔像…… 　　乔安从前以为外公讲的那些故事只是哄小孩的童话，如今听了维克托的讲述，再考虑到外公年轻时曾是一位游历四方、见多识广的冒险者，这些童话故事未必全系杜撰，彼得潘的妖精岛、爱丽丝的奇境还有桃乐丝游历的异国，说不定指的就是“妖精荒野”或者其它与之类似的神秘位面。 　　乔安离开“智慧之泉”的时候，密米尔告诫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关于智慧泉水、神话大法师以及密米尔本人的事，还特地为乔安加持了一道防护法术，帮他隐藏神话力量。如果有人以“高等内视术”窥视乔安，最多看到他的法师职业等级，却无法觉察到他除了正常的法师职业以外还兼有“神话大法师”等级。 　　尽管乔安已经把康蒂一家视为自己最亲近的人，然而限于对密米尔发下的誓言，他不得不向康蒂一家保守秘密。好在乔安向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妖精荒野”具有令外来者在离开时丧失部分记忆的位面法则，乔安无法描述出自己在“妖精荒野”冒险期间的全部细节，康蒂一家觉得可以理解，也就不再追问了。 　　第二天一早，乔安按照老习惯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准备法术。过后下床洗漱，忽然听见敲门声。 　　乔安草草擦了把脸，开门一看，康蒂站在门外，双手藏在身后，眼圈有些发黑，显然昨夜没能好好休息。 　　“昨晚熬夜缝了一样东西，你戴上试试合不合适。”康蒂把藏在身后的东西递到乔安跟前，原来是一只黑色眼罩。 　　乔安接过眼罩摸了摸，丝绸的触感就像少女光滑微凉的肌肤。他拿起眼罩翻来覆去观察，心里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尴尬。从前只在故事书上看到过这东西，俨然凶恶海盗头目的必备装饰，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戴上眼罩。 　　“不喜欢吗？”康蒂眼中闪出失落的情绪。 　　乔安连忙摇头，为了不让她失望，当即戴上眼罩。 　　康蒂被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逗乐了，上前帮他调整眼罩的位置，又试了试牛筋绑带的弹性，确认松紧合适才满意地点点头。 　　“真别说，看起来还挺威风呢！” 　　乔安接过她递来的小铜镜照了照，镜中映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斜戴在脸上的黑色眼罩遮住失明的右眼，使少年原本白皙俊秀的脸庞少了几分稚气，平添一丝冷酷。 　　“眼罩只是暂时的装饰，等我将来学会‘再生术’，就施法帮你治愈失明的右眼。”康蒂试着安慰乔安，然而话一出口她就禁不住鼻子发酸。 　　康蒂当然知道能够修复残缺器官的“再生术”是一个9环自然神术，世间绝大多数德鲁伊根本活不到接触9环神术的那一天。她甚至不敢设想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兑现对乔安许下的诺言。即便自己真能在有生之年习得“再生术”，也是数十年后的事了，到那时候她和乔安恐怕已是一双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右眼能否复原又有什么要紧呢。 　　“谢谢你，康蒂……”乔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口：“我在波瓦坦村住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家了。” 　　康蒂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出来，却还勉强保持微笑，柔声对他说：“是啊，再不赶回家就要耽误去莱顿学院报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就走。”乔安低垂着头，感觉像是亏欠了康蒂什么。 　　“学费还差多少？” 　　“已经够了！卖树的钱，再加上助学金……足够了。” 　　其实只够一年学费，至于明年怎么办，乔安暂时不想操这份心，有这一年缓冲时间，想来总能设法凑够下一学年的费用。 　　“上路前，记得向我爸妈道别，还有，老白那里也要去一趟，它有些话要对你说。” 　　乔安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儿，早已习惯独自生活，康蒂柔声叮咛的神态却使他感受到异样的暖意，设想自己倘若有个亲姐姐，大概就是康蒂这样子吧。 　　如此想着，乔安背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默默跟随康蒂出了门。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穿过梣树林，来到静静伫立在林间空地的伊尔明苏尔跟前。 　　“老白，我把乔安带来啦。”康蒂仰望树冠发出呼唤，随即转身离开林间空地，以便乔安与老白单独交流。 　　树干浮现苍老的面孔，向少年法师露出慈祥的微笑。 　　“呼呼……小家伙，恭喜你通过考验，获得了你应得的奖励。” 　　“谢谢您，老白，我要回家了，有什么话对我说吗？”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呼呼……这就要走了吗？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古树叹了口气，缓缓垂下一根枝条。咔嚓一声，枝条自行断裂，约有一尺长的带叶嫩枝落在乔安脚下。 　　乔安拾起树枝，立刻发觉这根翡翠般嫩绿的枝条当中蕴含着丰沛的自然神力。 第87章 巨鸦 　　“小家伙，临行前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老白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如果你将来有机会去米德嘉德地区旅行，记得抽空去一趟‘石柱镇’，替我拜访我的兄弟，另一株伊尔明苏尔，它就扎根在石柱镇附近的树林。” 　　乔安郑重的点了下头，握着树枝问老白：“还有别的事吗？我记得您在瓦雷斯世界总共有两位亲人。” 　　“哦～是啊，除了石柱镇的兄弟，我还有一个妹妹扎根在尼福尔海姆地区，可惜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前往尼福尔海姆，记得顺道帮我打听一下妹妹的下落。”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些为难。米德嘉德位于亚尔夫海姆北方，是一块开发得比较充分的殖民地，殖民地首都“米德嘉德城”更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会，东海岸最大的商业、贸易和工业中心。假如乔安能够从莱顿学院顺利毕业，并且有意继续进修，那么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术分院就是他继续深造的最佳选择。所以他将来很有可能前往米德嘉德，帮老白探望在当地定居的亲人也是顺路的事。 　　至于尼福尔海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米德嘉德北方是斐真人的殖民地“约顿海姆”，一个气候寒冷的北方国度，更往北——位于北极圈以内——才是尼福尔海姆，一块终年被迷雾与风雪笼罩的苦寒之地，也被称为“雾之国”。据说尼福尔海姆是“冥河”的发源地，亡灵与女巫们的国度。任何闯入尼福尔海姆的外来者都会被极端排外的“冥河女巫”视为敌人，无情的杀死并以法术转化为亡灵，在迷雾峡谷中无助的徘徊，永远遭受残酷的折磨。若非迫不得已，乔安可不想去那种恐怖的地方。 　　老白指了指乔安手中那根树枝，叮嘱道：“好好保存这根永远苍翠的树枝作为信物，将来若能见到我的亲人，可以凭借这根枝条作为信物获得对方信任，这将对你很有帮助。” 　　“这根枝条被我灌注了魔力，随身携带这根枝条，你就能觉察到周围的智慧生物并且通过心灵感应与对方交流，除此以外，在你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抽取枝条中的魔力，变身为一株高大强壮的‘树人’。”最后，老白加重语气告诫乔安，“记住，我的孩子，枝条中的魔力有限，每天最多只能使你维持2分钟变身状态，过后你就将恢复原本形态，树枝则需要经过一天一夜的充能才会恢复魔力，使你再次获得变身树人的能力。” 　　“谢谢您的馈赠，老白，您的叮嘱我都记下了。” 　　乔安满怀感激地向古树鞠了一躬。对他这样体质虚弱的法师而言，这根神奇的树枝恰恰可以弥补近战的短板。他曾亲眼目睹树人强大的战斗力，两分钟的变身时间很短，却足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他的小命。 　　乔安收起魔力树枝，告辞伊尔明苏尔，出了树林与康蒂会和，一起去找她爸妈。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听女儿说出乔安打算今天就回家，虽然都有些舍不得，却没有过多的挽留。玛托卡强行塞给乔安一只装有整整100个金币的大钱袋，说是给他的路费。维克托考虑到从波瓦坦村到德林镇路途遥远，途中多有野兽魔物出没，担心乔安独自徒步旅行太过冒险，就施法召唤来一头足有马驹那么庞大的巨鸦，吩咐它乘载乔安飞行，直到平平安安把乔安送达德林镇。 　　乔安向康蒂一家告辞，壮着胆子爬到那巨大的乌鸦背上。巨鸦倒是很温驯，等乔安坐稳才展开双翼腾空飞起。 　　乔安骑在巨鸦背上，感觉气流从耳边呼呼吹过，身体迅速上升，心脏不由跳动加速。巨鸦飞上千尺高空，维持这一高度朝德林镇方向翱翔。 　　乔安渐渐熟悉了骑乘巨鸦飞行的感觉，紧张的情绪稍有平复，侧身向下俯瞰，波瓦坦村的建筑与街道已经缩小得如同棋盘，人们的身影也变成模糊的黑点，隐约还能看见康蒂站在原地不断地朝空中挥手。乔安左手抓紧巨鸦颈部翎毛，腾出右手向下挥了挥，最后一次向康蒂一家说再见，也不知他们听不听得见。 　　回想在波瓦坦村度过的两周时光，其间所经历的种种奇遇和冒险，乔安心头怅惘，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是幻梦，如今梦已散去，他不得不离开这个给自己留下许多美好回忆的村庄，生活也将回到从前的轨道。 　　直到下方村落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代之以苍翠茂密的丛林和蜿蜒闪亮的河流，乔安才回过神来。巨鸦飞得很快，太阳落山之前就能抵达德林镇，飞行期间无事可做，乔安就默默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查看自身职业和属性，为自己在这趟旅行中的收获与成长做个总结。 　　…… 　　状态：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1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3个（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22（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 　　从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到乔安的故乡德林镇，相距大约200余里，步行少说也要走上半个月，骑马赶路也要花上四到五天时间。然而这次乔安骑乘巨鸦回家，算上途中降落下来歇息的时间，全程总共只花了四个钟头，太阳尚未落山就远远望见坐落在德林河畔的小镇。巨大的水车在河流冲击下隆隆轰鸣，扬起的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一弯绚丽的彩虹。 　　乔安拍拍巨鸦后颈，示意这头智慧不亚于人类的魔法兽降落下去。巨鸦会意地点了下头，收拢宽阔的双翼盘旋下降，带动一阵狂风吹散小镇上空缭绕的炊烟，也使趴在镇口晒太阳的猎犬们受到惊吓，全都夹起尾巴躲到屋檐下，警惕而又恐惧地注视着空中降落下来的庞大黑影。 第88章 采购魔法奇物 　　巨鸦平稳着陆。乔安跳了下去，爱抚巨鸦脖颈向它到了声辛苦。由于声带构造与人类迥异，多数巨鸦虽然听得懂人类语言，却很难流利的使用人类语言进行交谈——这种发音方式对它们来说太复杂了。尽管如此，巨鸦还是操着怪腔怪调的口音向乔安说了声“不客气”，随即展翅腾空飞起。 　　蜷缩在阴影下的猎犬们见大鸟离去，顿时勇气倍增，争相冲出来向天狂吠，显示自己才没有被大鸟吓到。 　　巨鸦没有理睬这群摇尾巴的废柴，径自鼓荡双翼飞向西方，转眼间就融入那片火红灿烂的夕阳。 　　哨塔上的民兵也看见巨鸦的身影，叼着铁哨子匆匆跑了过来，发觉只剩乔安一人站在镇口目送那只远去的大鸟，困惑地抓了抓头，向乔安打听刚才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一位朋友送我回家，无意间惊吓了猎犬。”乔安简单答道。 　　“哦，没事就好！”哨兵松了口气，回头怒视群犬，“去去去！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没事儿瞎叫唤什么！” 　　乔安笑了笑，背起行囊走进镇子，路过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时停下脚步，决定进去看看有什么新奇商品。 　　魔法奇物柜台里陈列的还是那老几样，乔安正要走开，芭芭拉大婶迎面走来，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禁不住失声惊呼。 　　“乔安！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乔安试图敷衍过去，无奈芭芭拉大婶太过热心，拉着他问个不停，只得硬着头皮重复对康蒂一家说过的谎话，将右眼失明归罪于窃魂精。 　　“我的神啊！真该诅咒那只邪恶的妖精！”芭芭拉大婶气愤地叫嚷。 　　“那妖精已经死了，我亲手在搏斗中杀死了它。”乔安回答。 　　“好样的！我的孩子，就应该这样对付欺负你的坏妖精！要我说，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妖精太多了一点，你听说过尼克精破坏老弗林特家水车的事吗？” 　　乔安无言以对，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这位过度热心的大婶唠叨。好在芭芭拉大婶还要忙着招呼其它客人，只得暂且关上自己的“话匣子”，搂着乔安在他脸上吻了吻，同情地说：“好孩子，一只眼睛而已，别太难过！对了，柜台上的奇物如果有喜欢的你就拿着，大婶给你打五折！” 　　“那就太感谢您了！” 　　乔安眼睛一亮，搓着手靠近柜台，先把那顶“魔术帽”拿来，想了想，又拿上那只“人面盾”。 　　这两件奇物乔安以前就想买，一来当时手头太紧，二来没啥大用，一直没舍得买。如今的情况则大不相同，芭芭拉大婶承诺打五折出售还是次要的，关键在于乔安今非昔比，可以运用“卢恩符文”将这两件奇物上加持的0环戏法一一剥离下来加以学习，相当于以区区十枚金币的价格买下至少三支0环法术卷轴，这么一算就太划算了！ 　　除了“魔术帽”和“人面盾”，乔安还在杂货店里采购了一大堆食物，从康蒂妈妈给他的那只钱袋里掏出一把金杜加结了账，提起装满各种食物的藤条筐，告辞芭芭拉大婶径自回家。 　　到家后乔安先放下行囊，烧开水洗去风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感觉从头到脚变得清爽多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乔安先跑到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看了看，紧锁的大门表明医生尚未归来，乔安就原路返回，把新买的面包、奶酪和火腿分出一半，送到后山外公那里。 　　进门之前，乔安心里还在打鼓，不知该如何向外公解释自己瞎掉的那只右眼。没成想外公对他戴着眼罩归来一点都不意外，指了指桌上的信封说：“刚收到维克托派乌鸦送来的信，你在波瓦坦村的遭遇都写在上面了，维克托为此深感自责。” 　　“也算不上遭遇，康蒂一家对我很好……”乔安摸了摸眼罩，“这只是一个意外，不怪加里宁先生，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 　　泰尔老头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想站起来。乔安连忙上前搀扶外公。老头重又坐回扶手椅，伸手轻抚外孙右眼，心疼与内疚的情绪在他眼中交替闪现。看看自己残废的那条腿，再看看外孙残废的那只眼，老人悲从衷来，禁不住语带哽咽。 　　“乔安，我没能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爸妈……” 　　乔安临进门前只想着如何面对外公的责骂，万万没想到这位向来倔强乖戾的老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急于安慰外公别太难过，以至于口不择言。 　　“我真的不要紧！您想想看，我生来就比正常人多一只眼，即便瞎了一只眼，剩下两只眼也满够用的了！” 　　泰尔老头被外孙稚气地话语逗乐了，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乔安很不习惯房间里的气氛，也不懂得应该如何与难得流露真情的外公相处，搓着手讪讪地说：“外公，我先走了，去后山看看果树长得怎么样了……也不知杰米那家伙跑到哪里疯去了。” 　　“杰米在树林里陪那只‘灰袋兽’。” 　　“呃，您……”乔安吃惊地望着外公，“您已经知道格雷藏在树林里？” 　　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自家树林里藏着一头灰袋兽都毫无觉察的地步！往后有事不要擅作主张，直接跟我说！” 　　乔安尴尬地连连点头，告辞外公，逃跑似的溜出小屋。 　　林间有的是野兽供格雷猎捕，野果和山泉供他解渴，不愁吃也不愁喝，还有小屋可供遮风挡雨，有混血冬狼杰米作伴解闷，日子过的是相当逍遥快活。要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乔安已经许久不曾来探望它了。 　　今天傍晚格雷带着杰米在林间巡视了一圈，逮住一头胆敢闯进果林撒野的花脸獾摔个半死，扛在肩头悠哉悠哉返回小屋。杰米离着老远就嗅到小主人的气息，当即丢下格雷，兴奋地狂吠着朝林间小屋这边撒腿飞奔。 第89章 法师的日常 　　乔安听见熟悉的犬吠声，打开房门走出去，迎面看见杰米飞扑过来，别忙伸出双臂将它抱住。 　　混血冬狼摇着尾巴呜呜低鸣，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乔安怀里乱拱，似乎在埋怨小主人独自出门也不带上自己。 　　“莫特！”灰袋兽也注意到乔安归来，丢下猎物欢呼着跑了过去，一把将乔安抱起，原地转了好几圈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他。 　　被格雷随手丢下的花脸獾自昏迷中苏醒过来，东张西望，确认那可怕的灰巨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扭着丰满的屁股飞速钻进灌木丛，一转眼就逃得没了影，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 　　乔安在林间小屋待到深夜才告别杰米和格雷，回家看了看日历，今天是三月初七，预先刨除前往莱顿港的旅途时间，自己还能在家中停留大约半个月。洗漱过后乔安躺在床上，思索如何充分利用这段空闲时间，不知不觉中倦意上涌，一觉睡到天色破晓。 　　乔安从床上坐起来，惬意得伸了个懒腰，按照老习惯坐在床上进入冥想，准备今天的法术。 　　1级法师正常情况下只有1个1环法术位，除此之外，倘若法师的智力属性够高还能获得额外的法术位。乔安原本智力属性只有13，先是“神之泪”为他提升了4点智力，服用“智慧泉水”过后又提升5点智力，现如今他的智力属性已经高达22，在他这样的年龄和等级堪称施法“天才”！超人的智力属性为乔安额外提供了2个1环法术位，算上原有的那个1环法术位，每天总共可以准备3个1环法术。乔安先准备1个“高等法师之手”，接下来是“魔法飞弹”，最后一个法术位则对应“魔化武具”。 　　除了准备好的这些法术，乔安已经掌握的1环法术还有两个，分别是“鉴定术”和“电爪”。“鉴定术”是一个“仪式法术”，不需要提前准备也不需要占用法术位，至于“电爪”，按理说不提前准备就无法使用，而临时修改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法术位要花一刻钟到半个小时专注冥想。正是因为重新搭配法术和法术位太过麻烦，无法适应战场上或者冒险途中瞬息万变的形式，法师们每天清晨总会为准备哪些法术大伤脑筋，掌握的法术越多，被迫放弃的法术也越多，倘若关键时刻急需的法术偏偏没有提前准备，难免令人追悔莫及，甚至有可能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个问题上，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的“术士”阶层无疑比法师阶层更为灵活，更擅长应对突发事件，哪怕最骄傲自负的法师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乔安是一个例外。除了正常的法师职业，他还兼有“神话大法师”这一特殊职业，可以运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释放任何已知法术且无需提前准备，这就意味着乔安身兼法师与术士两大施法职业之长，既可以像法师那样不断学习新法术，也能像术士那样随机应变，灵活施法。正是因为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施法特点，乔安不需要在准备法术的时候花太多心思，反正除了那三个严格配对的法术位，他每天还能激发五次“神话之力”，大可利用神话之力释放那些未曾提前准备的法术。 　　完成法术准备过后，乔安下床穿衣洗漱，生火烧水，用煎锅化开黄油，切一大片厚厚的火腿丢进锅子煎得吱吱叫，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香味。 　　乔安泡了一大杯热茶，切两片黑麦面包夹上煎火腿做了个简单又美味的三明治，坐在书桌前边吃边看书。 　　填饱肚子过后，乔安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先把背包打开，取出击杀窃魂精获得的战利品，包括一张“燃烧之手”卷轴和两瓶尚未鉴定的魔法药水。 　　乔安先把法术卷轴展开，平铺在书桌上，下方摆开自己的法术书，翻到空白页。乔安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法师专用、加入深海乌贼墨汁调配的墨水，聚精会神的将“燃烧之手”誊写到法术书上，作为下一阶段法术研究的重点课题。 　　“抄录法术”是所有法师都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麻烦。抄录过程中必须保持精神专注，哪怕抄错一个字母也会导致全篇法术咒文作废，不得不从头开始抄录，白白浪费精力以及昂贵的法术书页和特制墨水——后者对囊中拮据的乔安尤其重要，所以他宁可放慢抄写速度力求避免笔误。 　　根据乔安以往的经验，即便抄写过程中不发生任何错误，至少也要花费一上午的时间才能抄完1张0环戏法卷轴。至于更为复杂的1环法术卷轴，状态最好的时候也要从清晨一直抄录到深夜才能完工。然而今天他的抄录效率出奇的高，只花了不到两个钟头就将1环“燃烧之手”由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盯着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咒文反复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拼写错误才放心。过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会抄写的这么快？扶额思索许久，乔安渐渐醒悟誊写法术咒文的效率与法师智力水平密切相关，自己的智力属性与从前相比提升了一大截，誊写法术的效率也随之大幅度提升。 　　如此一想，乔安唇角浮现释然的微笑。收起“燃烧之手”卷轴，将两瓶魔法药水挪到眼前。若想搞清楚这两瓶魔法药水的奥秘，乔安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沿用老办法，施展“鉴定术”分析药水成分与功效，要么如同密米尔所说，运用卢恩符文解析药水中蕴含的魔法，进而推断药水的用途。 　　倘若运用“鉴定术”，乔安就不得不为鉴定这两瓶药水支付至少两颗价值不低于100金币的珍珠作为施法素材。乔安手边没有珍珠可用，也舍不得花钱购买如此昂贵的施法素材，理所当然的选择第二种鉴定方式。尽管他对卢恩符文的奥秘还理解的不够透彻，未必就能鉴定成功，然而尝试一下总归不用花钱，不试白不试。 第90章 4号符文Ansuz 　　乔安拿定主意，先把法术书翻到空白页，将二十四个卢恩符文整整齐齐地抄录下来，并在每个符文下方留出足够的空白，用于撰写自己对各个符文寓意的理解。 　　卢恩符文是世间现存的绝大多数文字共同的源头，24个看似简单的符号背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知识，组合起来可以阐述宇宙中的一切奥秘。乔安才刚接触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距离灵活组合多枚符文的境界还很遥远，当前最要紧的是把每个符文背后的寓意参悟透彻。 　　乔安沉浸在冥想的世界，逐一研究眼前的符文，遇到想不通的难题就暂且跳过，若有灵感就提笔记录下来。当他的视线落在第4号卢恩符文“Ansuz”上面，不由眼前一亮，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可供用于鉴定魔法物品的符文。 　　根据乔安粗浅的理解，第4号符文“Ansuz”的基本含义是“预言与揭示”，象征着智慧与理性。这个符文蕴含的魔力性质与预言系法术非常相似，乔安确信Ansuz不仅可以作为绝大多数预言法术的启动字符，甚至还能直接激发出具有“预言和揭示”效用的魔力，而“鉴定术”恰恰隶属于预言学派，并且其主要功能就是揭示魔法物品隐含的奥秘。 　　根据上述分析，乔安认为4号咒文就是解析魔法的关键要素，于是提起鹅毛笔，将这个字符描绘在那支胆形铜瓶外壁上，随即将自己的思维集中在符文上，透过符文审视药水。 　　乔安专注凝视瓶壁上的符文Ansuz，冥冥中感觉到构成符文的每一个字母都在焕发魔力光辉，在这代表预言学派的银白光辉照耀下，铜瓶忽然变得透明宛如玻璃，盛放在瓶中的橙色药水掀起轻微的涟漪，一行行精灵文字浮出水面，转瞬即逝——就如同当初乔安倒吊在树上，看到自己右眼滴落的鲜血在“智慧之泉”的水面上溅起圈圈涟漪。 　　乔安试图抄录药水瓶中浮现的法术咒文，然而符咒太过复杂，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记录。乔安皱了皱眉，将自己的专注力提升到极致，瞳孔收缩宛如针尖。更高的专注度果然发挥了作用，当乔安的视线在Ansuz符文的加持下穿透铜瓶，药水表面浮现的咒文几乎凝固下来，使乔安有充裕的时间进行解读。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随即稍稍放松精神，水面上的咒文随之散去，继而浮现出全新的咒文。乔安立刻集中精力，运用4号卢恩符文的力量将新出现的咒文定在水面上，以便自己从容解读，过后就没有新的咒文浮现了。布满水面的咒文细小密集，倘若抄录在法术书上相当于一整页的篇幅，代表1个法术等级，这瓶药水中蕴含的法术要两页才能抄完，可想而知是一个2环法术。 　　超高的智力赋予乔安超人的记忆力，凭着印象将铜瓶中窥见的法术完完整整抄录在自己的法术书上，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纯粹是依葫芦画瓢——每个单词他都认识，连成一篇就看不懂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刚刚接触1环法术的1级小法师，理解不了2环法术纯属正常，总之别管那么多，凭着死记硬背的功夫先抄下来，将来提升为3级法师、获得2环法术位以后再花心思研究也不迟。 　　法师拿到一个超出自己当前施法能力的法术，就好比一个学生拿到高年级的课本，完全看懂是不可能的，然而完全不懂也不至于——至少认得书名和所属科目吧？比如乔安此刻抄录的2环法术，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无法理解，但是不难辨识出这个法术的名字、隶属学派和基本功能。 　　“塑能学派2环法术，灼热射线！”乔安喃喃自语，眼神异常明亮。 　　“灼热射线”是一个杀伤力很强的二环法术，施法后射出一道凝聚魔力的高温射线，可以对目标造成4个能级的火系伤害。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射线的数量也随之增加，最多可以同时放出三道灼热射线。 　　既然这铜瓶中的魔法药水在制造时使用了“灼热射线”，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饮用这药水之后能够口喷烈焰了。 　　收起那瓶“喷火药水”，乔安稍微休息了一下，接着利用4号卢恩符文鉴定盛放在木瓶中的药水。结果表明这瓶药水的功效与“喷火药水”恰好相反，是专门用来抵抗火焰伤害的。 　　乔安按照刚才的流程，从木瓶药水中提取出防护学派2环法术“抵抗火焰”，抄录在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储备，随后塞上瓶塞，将这瓶“抗火药水”收了起来。 　　鉴定了两瓶魔法药水，顺带抄录了两个都很实用的2环法术，乔安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从书桌前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肢体，这才发现窗外夜幕低垂，不知不觉中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醉心法术研究忘了吃午饭，难怪浑身发软心跳的很快。 　　乔安去厨房切了一块面包，就着冷茶胡乱填饱肚子。重又回到书桌前，抬手释放“光亮术”点亮烛台，借着魔法光球照亮摊开笔记本，决定整理一下思路，将开学前需要完成的课题全都列下来，按照重要性和紧迫性排序，以便在研究过程中合理分配自己有限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除非抄录魔法咒文，乔安写其它东西的时候都舍不得动用那瓶昂贵的“深海乌贼墨水”，拧开一瓶售价只要5个铜板的普通墨水，拿鹅毛管笔蘸了蘸，在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项课题就是“解析魔导器”。 　　经过今天的尝试，乔安对于4号卢恩符文Ansuz的运用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决定明天继续主攻这一课题。当前乔安利用4号符文的思路分两种，首先是鉴定未知魔法物品，其次是将制造该魔法物品时使用的法术剥离出来并加以记录、学习。乔安手里已经没有需要鉴定的物品，但是还有三样魔法物品可以采用第二种运用4号符文的思路深入研究，从中剥离出可供学习的新法术，这三件魔法物品就是运动腰带、魔术帽和人面盾。 第91章 从平庸到天才 　　乔安蘸了蘸墨水，另起一段记录第二项同时也是最基本的课题，学习和研究法术。 　　不考虑那些暂时无法学习的2环法术，乔安的法术书中还有一个他现在就有能力学习的新法术——1环燃烧之手。除了学习新法术，乔安还打算对已经掌握的法术依照两种思路进行深入研究。这两个思路都源于他的神话大法师职业特长，其一是“能量替代”，其二是“神话施法”。 　　具有火焰、冰冻、电击和酸蚀属性的法术都可以尝试进行“能量替代”，比如冰冻射线、电爪和燃烧之手，这项研究可以大大拓展法术的适用范围。 　　相比“能量替代”，开发“神话法术”就要复杂得多，乔安现在还没有头绪，甚至不知道哪些法术更具开发价值，只能选出几个最常用的法术列为候选，同步展开研究，在开发过程中进一步分析哪些法术更具改良价值，哪些则不值当花费精力，从而做出更有针对性的筛选。 　　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的第三项课题是“尝试制造魔导器”，包括且不仅限于魔法药水、武具以及奇物。 　　身为一名法师，不能仅仅满足于从早到晚躲在书斋里研究法术，否则求知的乐趣很快就会在日复一日的艰苦学习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厌倦，为此就有必要时常走出书斋“学以致用”。通过应用知识获得的成就感不仅能够为枯燥的工作提供激励，还能为法师指出明确的研究方向，避免迷失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所适从，而制造魔法物品正是法师学以致用的最佳途径。 　　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关于制造魔导器的三条设想。 　　首先要确保收支平衡，最好能把作品卖出去，收回制造成本。制造魔导器不是懂得施法就行，还要消耗诸多昂贵的材料，这笔投资对手头不宽裕的乔安而言绝非小事。 　　在确保收支平衡的前提下，乔安还想通过制造魔导器尽可能多赚钱，添置研究器材，购买施法素材。一名法师若想有所成就，光有聪明的头脑还不够，还得有充足的金钱可供“挥霍”，法术研究可谓处处烧钱，穷得连墨水和法术书都买不起，那还谈何出人头地。 　　最后，倘若命运女神保佑，通过出售自制魔导器赚到一笔钱，乔安还想给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附魔武器。 　　当人们说到法师的武器，往往会想到魔杖、法杖和权杖之类随手一挥就能释放出魔法的装备。可惜，这只是外行人的想象，他们可不知道制造这类魔法物品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金钱。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勉强可以尝试制造最低级的魔杖，然而他的财力尚且远不及法力，连制造最低级魔杖所需的材料成本都负担不起。与其考虑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还不如把自己那口用的顺手的匕首升级为附魔武器来得实际。 　　乔安写完这些日程安排，时间已经不早，合上笔记本，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安先去探望外公、杰米和格雷，过后回到自己的小屋，翻开日程笔记，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乔安先把“运动腰带”解下来，运用4号卢恩符文解析用于制造腰带的法术，顺利解析出三个2环法术，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一一抄录在法术书上。经过这两天的实践运用，乔安对4号符文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解析法术咒文的效率也随之提高。趁着天色还早，顺带把“魔术帽”和“人面盾”也解析了一遍。 　　如同乔安所料，魔术帽在制造时使用了三个0环戏法，分别是幻音术、闪光术和魔法伎俩。 　　“幻音术”可以制造出虚幻的声响，比如一段乐曲，或者一群人交谈的声音。 　　“闪光术”与“光亮术”有相似之处，只不过释放出的并非用于照明的持久柔光，而是更为强烈的短暂强光，能够使猝不及防的生物受到强光刺激陷入目眩。 　　“魔法伎俩”是所有0环戏法当中最复杂、用途最广泛的一个，比如可以创造一束火花用于引燃营火，引来一阵风吹灭蜡烛或者火把，使一件衣裳变得肮脏或瞬间恢复清洁，使一盆水立刻变得冰冷或者温热，在一个物体表面留下特殊的记号，或者让一只纸鹤扇动翅膀凌空飞舞……绝大多数在街头表演“魔术”的江湖艺人，无非是凭借这个小小的“魔法伎俩”混口饭吃。 　　乔安将解析“魔术帽”获得的三个戏法一一抄录在法术书上。至于“人面盾”，解析出来的法术也是“魔法伎俩”，没什么新鲜东西，好在这货是买“魔术帽”的附赠品，也不算吃亏。 　　乔安花了一整天时间，解析并且抄录了3个二环法术和3个0环戏法。二环法术先放下不管，0环戏法作为今后学习的重点。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除了每天晚饭后去后山探望外公、杰米和格雷，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于学习法术，以至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凭借高达22的智力以及无与伦比的刻苦，乔安只花了短短五天就把“魔法伎俩”、“闪光术”、“幻音术”和“燃烧之手”尽数掌握。 　　转眼间乔安回到德林镇已经一周了，这天早上起床准备法术的时候，乔安发觉自己的1环法术位比往常多出一个，类似的经历他也曾体验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晋升为2级法师了，禁不住喜形于色——短短三个月内连升两级，这样的进步速度，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三个月前在莱顿港参加入学测试的时候，乔安在考官眼中还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法师学徒，一度劝他放弃法师职业，改走术士之路。然而谁又能料想得到，就在短短三个月间这个乡下少年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剧变，由平庸之辈跃升为天才法师？ 　　就连乔安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92章 开辟商机 　　艰苦的法术修行对乔安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极大负担，精神上的疲惫尚可通过冥想和睡眠来缓解，长时间缺乏运动锻炼却会严重损害健康，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每逢季节变化就容易感染疾病。 　　乔安在为期一周废寝忘食的法术研究过后体重掉了足有五磅，本来就偏瘦的身材更显单薄，简直一阵大风就能吹倒，肤色也因长期缺乏光照显出病态的苍白。过往的经验告诉乔安，继续这样的生活方式恐将病倒，有必要暂时放下书本，进行一些更依赖体力——而非大脑——的劳作，规范饮食和作息，好好锻炼身体，为下一阶段的学业打造一个健康的根基。 　　往常乔安需要锻炼身体的时候就带上杰米去后山打猎，如今看林狩猎的工作有格雷带劳，自己跟去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不如尝试一些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比如制造魔导器。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物品多到不可计数，人们评价一件魔导器品级的时候，往往采用两种约定俗成的标准。首先是看这件魔导器在制造时应用的魔法等级最高是几环，其次是看该魔导器的制造成本折算成金钱价格几何，两者相辅相成，应用法术等级越高的魔导器，其造价往往也越高昂。 　　根据上述两条不成文的标准，瓦雷斯世界的魔导器可以划分为次级、中级、高级、传奇和神器五个档次。次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3环，造价一般不高于5000金币；中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6环，造价一般不高于50000金币，高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9环，造价通常不高于500000金币；传奇魔导器和神器非常罕见，几乎不会在魔导器市场上公开出售，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传奇魔导器和神器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当然也没有可供参考的成本造价，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乔安只是一个2级小法师，手头可供动用的附魔经费少得可怜，无论从施法能力还是财力的标准来衡量，他都只能尝试制造“次级魔导器”当中最低级的产品，比如“人面盾”…… 　　贫穷使人理智，乔安没有闲钱和闲情逸致制造“人面盾”之类不考虑销路、纯属自娱自乐的作品，他理想中的作品首先要实用，其次还要具有快速变现的商业价值。 　　经过慎重考虑，乔安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德林镇盛产的土特产之一——“皮货”——上。 　　…… 　　两天后，乔安带着一封提前写好的信，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推开德林镇皮具店的大门。 　　清晨的皮具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朗费罗先生刚吃过早饭，正吹着口哨打扫卫生。看见乔安走进来，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喝茶，还朝他脸上投来好奇地视线。 　　乔安猜到朗费罗先生正在观察自己那只被眼罩遮住的右眼，正暗自盘算如何解释这件事，对方却主动问起他与窃魂精搏斗的事。一番问答过后，乔安才得知皮具店老板早已从芭芭拉大婶那里听说他的遭遇。 　　热心的芭芭拉大婶有一张永远闲不住的大嘴巴，但凡听说什么新鲜事，总会迫不及待的告知左邻右舍，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星期，关于乔安与邪恶妖精搏斗致使右眼失明的新闻已然传遍德林镇。 　　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从前乔安就以孤僻古怪闻名小镇，再加上法师职业所带来的神秘感，被镇民视为一个异类，如今又戴上眼罩，形象也变得与性格相称，成为人们眼中真正的“怪物”。走在路上时常有人驻足观望，向他投来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小孩子远远看见他就吓得扭头躲开。 　　乔安不在意人们异样的目光，被视为“怪物”反而给他带来更多清净，不必为社交应酬浪费时间，得以将全部精力用于钻研自己喜欢的事。当然，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的遗世独立，乔安偶尔也有与人交流乃至求人帮忙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不得不走出自己的小天地，硬着头皮前来拜访朗费罗先生。 　　朗费罗见乔安登门，还以为他要出售猎物毛皮，而当乔安提出与他开展“深入合作”，不由诧异地挑起眉毛，半开玩笑半好奇地问：“法师先生，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朗费罗先生，我曾听您说起过，清洗裘皮大衣和羊毛织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的确如此，毛皮制品倘若沾染油泥污渍，冷水很难清洗干净，又不能用热水浸泡，清洗起来不仅麻烦，还要使用肥皂之类的去污剂，据我所知，亚尔夫海姆地区乃至整个新大陆都生产不了专门用于清洗高档皮草的去污剂，只能从远东进口，一包进口去污粉，算上关税，价格甚至超过一顶上好的皮帽子，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清洗费用，所以我们皮货交易圈子里流传这样一句话——买得起，洗不起！”朗费罗满脸苦笑，“正是因为高档皮草不便清洗，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舍得买，咱们德林镇这样的阔佬可不多，高档皮草很难打开销路，你看我店里那件高档白狐裘皮斗篷，摆在货架上一整年了也卖不出去，纯粹是拿来充门面。” 　　“如果有种方法能使皮草自动恢复清洁，想必有助于打开销路。”乔安字斟句酌地说。 　　“那是当然！”朗费罗忽然眼睛一亮，“噢，我猜到了！你想跟我合伙开一家皮具清洗店，运用魔法清洗毛皮制品对不对？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还差多少本钱？” 　　“不是开洗衣店，对我来说，那太麻烦了。”乔安从怀里抽出信封，递给皮具店老板，“我把想法都写下来了，您看过就明白了。” 　　“嗯啊？当面聊不行吗？还要写信，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么……” 　　皮具店老板不了解乔安的怪癖，摇晃着脑袋低声抱怨，抽出信纸浏览了一遍，眼中的困惑迅速为震惊所取代。 第93章 皮具附魔 　　“乔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朗费罗先生瞪大眼睛注视着年轻的法师，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有办法让毛皮衣料自动恢复清洁？” 　　“不开玩笑，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附魔工艺。”乔安说出这话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事实上，这一附魔工艺的原理的确很简单，无非将0环戏法“魔法伎俩”加持在衣服上，需要清洁的时候就念诵启动字符激活法术，使衣服瞬间恢复清洁。然而原理简单，并不代表工艺流程也简单。倘若采用常规工艺，仅仅附魔环节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乔安的优势在于掌握了一套与常规工艺完全不同的附魔工艺，亦即利用卢恩符文来创造魔导器。 　　乔安在确定对毛皮进行附魔的思路以后，就拿自己那件凶暴獾皮鞣制的斗篷作为试验品，着手尝试附魔。 　　首先，乔安要从24个卢恩符文当中找出一个适用的符文作为容纳“魔法伎俩”的载体。经过一番比较，乔安选定了第18号符文Beorc。这个符文的寓意是“新生、净化与复兴”，恰好与“净化污秽、清洁衣料”的需求正相符。 　　乔安先把Beorc符文描绘在自己的斗篷上，出于美观考虑，符文可以绘制在内衬里面，并不影响附魔效果。接下来乔安就以Beorc符文作为容器，对其施加“魔法伎俩”。 　　卢恩符文的一大特性就是可以充当法术与受术者之间的“介质”或“载体”。像“魔法伎俩”这种施法后即刻生效的法术，倘若将之注入卢恩符文，就会呈现出类似“冻结”的状态，魔力一直储存在符文内部，直到有人以特定的咒语或者精神感应启动符文，储存在符文中的魔力才会释放出来。符文一旦被绘制在物体或者生物表面，便无法以物理手段抹去或剥离，只能尝试以魔法解除。 　　乔安的初次尝试很成功，“魔法伎俩”顺利存入Beorc符文，当某人触摸这件斗篷并且诵出乔安预设的启动字符，储存在18号符文中的“魔法伎俩”就会自动激发，使斗篷变得清洁如新。 　　这样看来附魔实验似乎很成功？然而稍加分析乔安就发觉并非如此。 　　当Beorc符文被激活，储存在符文中的魔力就会一次性全部释放出来，斗篷也随之蜕变成一件凡物，若想再次进行清洁，就得重新注入“魔法伎俩”。说白了，这样制造出来的只是一次性魔导器，卢恩符文仅仅起到一个储法功能。 　　乔安理想中的附魔斗篷可不是这样的。倘若每次清洁之前都要重新施法，那直接施法清洗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符文附魔？乔安希望一次附魔即可永久有效，卢恩符文能够实现这样的要求吗？ 　　或许可以。然而乔安现在对卢恩符文学识的了解还太浅薄，实现一次性储法功能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 　　经过一整天的反复尝试，乔安不得不承认一个冷酷的现实：利用卢恩符文进行附魔，的确可以大大简化附魔工艺流程，比常规工艺更省时省力，但是，若想达到法术长期有效的目的，该花费的附魔原料成本还是要花，一个铜板也不能省。 　　第二天，乔安改变了实验思路。附魔工艺的前半部分与昨天一样是在斗篷上绘制18号符文Beorc，后半部分施法环节则采用传统工艺——在施法的同时添加以“魔晶”粉末为主的辅料。这些辅料在施法过程中会自动化作蒸汽渗透到Beorc符文中，起到“稳定剂”和“充能模块”的奇效。 　　采用这种新旧混合工艺附魔的斗篷每天可以激发1次“魔法伎俩”，完美满足了频繁清洗的需求。这种附魔工艺省时又省力，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并不省钱。乔安为那一小撮魔晶粉尘花了94个响当当的金币，其实与常规附魔工艺成本差不多。 　　至少在短期内，乔安没有能力进一步改良这种附魔工艺，而他本人又没有批量生产附魔斗篷的本钱，只能设法寻找一位出资人进行合作。既然乔安打算做毛皮附魔生意，那么显而易见，皮具店老板朗费罗先生就是他最理想的生意合伙人。 　　为了取信于朗费罗先生，乔安此行特地带上自己那件充当实验品的附魔斗篷，当着朗费罗先生的面往毛绒绒的斗篷上泼了一瓶墨水，随即念诵启动咒符，湿漉漉的斗篷发出朦胧光辉，转眼间就恢复清洁干燥。 　　“哇塞！这简直太神奇了！”朗费罗先生兴奋地抱住乔安，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亲爱的小法师，你可真了不起！” 　　乔安揉了揉被皮具店老板那把络腮胡刺得发痒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每次附魔，需要花费差不多100金杜加的材料费……” 　　“这我知道，孩子，你在信里写的很清楚。”朗费罗先生笑着说，“我们可以这样合作——衣料和材料费都由我来出，此外每件附魔服装支付你50金杜加加工费，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料想得到，如果自己坚持抬价，加工费还可以提一提，但是以他这样的性格，与人讨价还价实在太难为他了，况且朗费罗先生够慷慨的了，提出的合作条件已经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于是就爽快的点了头。 　　朗费罗如释重负，亲手挑选出5件高档裘皮大衣，连同500金杜加一并交给乔安。叮嘱他尽快开工，如果这些样品销路看好，将来还会追加订单。 　　朗费罗先生接下来还要琢磨如何为自家店里的新产品打出夺人眼球的精彩广告，乔安在这方面就帮不上忙了，索性扛起那一大包皮衣向他告辞，以便尽早回家为皮衣附魔。 　　到家后乔安就开始忙活。对同类物品进行批量附魔，尤其能够体现出卢恩符文附魔工艺的效率优势，乔安只花了一上午就把五件高档皮裘一一附魔完毕，吃过午饭便把成品送回朗费罗的皮具店。 第94章 小赚一笔 　　朗费罗先生正拿着一支粉笔在一块巨大的木牌上写写画画，无非“本店新到附魔皮裘”，“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之类广告词……看到乔安扛着大包进来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乔安当面向他一一验证五件皮裘的魔法效果才相信这位年轻的法师干起活来有多麻利。 　　乔安当面演示附魔皮裘还收到意想不到的广告效果，引来大群路人好奇围观，目睹乔安念出一个短促的单词就使皮裘焕发光彩，瞬间涤净污痕变得清洁如新，无不赞叹喝彩。当即就有两位家境富裕的夫人——都是皮具店的常客——去找朗费罗问价，有意购置附魔皮裘。 　　朗费罗先生丢开还没弄好的广告牌，卖力把附魔皮裘狠狠吹嘘了一番，乔安在旁边听得都汗颜。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嫩，想把生意做成，朗费罗先生这样善于自我推销的口才和厚脸皮都是必备技能，最终两件皮裘都以350金杜加的价格成交。 　　一件没有经过附魔的同类皮裘售价不过150金币，刨除附魔成本以及付给乔安的加工费，朗费罗先生这顿嘴炮下来每件附魔皮裘额外净赚100金币。乔安羡慕归羡慕，心态倒是很平和，毕竟推销也是一门技术活，自己没有那份本事也别强求，安安稳稳赚一份加工费就挺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行时尚，德林镇这样的乡下小镇也摆脱不了追逐时髦的风气。两位阔太太穿上附魔皮裘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得意洋洋的走出皮具店立刻成为本镇妇女社交圈的焦点人物，其后陆续有人登门求购同款附魔皮裘，朗费罗先生乐得嘴巴合不拢，招待贵客之余抽空把乔安拉到隔壁工作间，塞给他一个大钱袋，除了应付的250金杜加酬劳，额外又多给他50金杜加奖金。 　　既然附魔皮裘销路甚好，朗费罗先生当然要追加订单。乔安也乐得多赚点外快，同意再加工15件附魔皮裘，加工费还是50金杜加一件。这样计算下来，还能再获得750金杜加的酬劳。 　　此时乔安在朗费罗眼中俨然一颗“摇钱树”，当然要好生笼络。不仅慷慨的提前支付全部加工费，还主动提出每件皮裘增加10个金币酬劳，这样一来，乔安今天总共进账1200金杜加，可谓有生以来赚取的最大一笔收入。 　　一千一百枚金币的分量超过20磅，再加上15件皮大衣，乔安不可能靠自己的双手拖回家。朗费罗先生叫了辆马车，亲自帮乔安把皮衣和钱袋搬上车，又亲自护送他到家才放心的告辞。 　　穷孩子没见过世面，乔安打开钱袋看了又看，被一大堆闪亮的金币晃花了眼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家里，恐怕晚上都睡不安稳，总担心被盗贼盯上。出于安全起见，或许还有一丝乔安不愿承认的炫耀心理在作祟，他扛起钱袋去找外公，请他老人家帮自己保管这笔钱。 　　乔安抱起沉重的钱袋，端端正正摆在餐桌中央，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外公说：“这是最近赚的钱，您帮我存起来吧。” 　　泰尔老头瞅了钱袋一眼就估算出大体值多少，对外孙微妙的心态也是了然于心，既好笑又欣慰。 　　“不错啊，短短几天就赚了这么大一笔钱。” 　　“还好吧，运气不错。”乔安故作矜持，“您放心，这些钱都是合法赚来的。” 　　“好了好了，虽说我老人家现在穷困落魄，年轻时也是赚过大钱的，你就别在我这里显摆了。”老头没好气地挥挥手，“手头有钱了就改善一下伙食，整天啃黑面包可不行，万一身体垮了，赚再多钱也没意义。” 　　乔安点点头，为外公话语间流露出的关切暗自感动。 　　“这么多金币不便携带，你留下一些作为零用，其余的我先帮你存着，镇上的酒馆兼营钱币兑换，出门前可以去酒馆把大额金币兑换成支票，将来到了莱顿港，随便找一家银行或者大商行都可以换回金币，或者直接拿着银行出具的支票交学费，这样更方便。”泰尔老头叮嘱外孙。 　　“支票……”乔安想了想，的确曾见外地来的旅行者用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去酒馆兑换金币，想来就是外公所说的银行“支票”，“可是……学校肯收那种小纸片吗？” 　　“你可真是个土包子！”泰尔老头哭笑不得地告诫外孙，“年轻人一直待在这种乡下小地方不会有大出息，等你到了莱顿港，到了大城市，见过大世面，很多事情自然就懂了。” 　　乔安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走出外公的小屋，心里还在纳闷：银行就是存钱的地方吧？为什么人们会放心把真金白银存在银行里换成一张薄薄的小纸片？如果这种小纸片真的可以当钱用，岂不是迟早有一天会取代金币和银币？ 　　这些事情他想不通，也懒得深思，转而思索自己更感兴趣的问题。 　　与朗费罗先生的合作比乔安预想中更成功，但是他也清醒的意识到小镇市场有限，舍得花三四百金杜加购买附魔皮草的人家不多，自己手中那15件附魔皮衣完工以后，这个小小的市场也差不多饱和了。除非朗费罗先生有意开拓外地市场，否则附魔皮草的订单很难继续增长。 　　乔安加工附魔皮草的首要目的并非赚钱，而是磨炼自己的附魔技艺，为皮草附魔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接下来要做的无非重复性劳动，不值当为此付出全部精力。既然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一些闲钱，不妨尝试一下更具技术含量的课题，比如制造“附魔武器”。 　　如此想着，乔安快步回到自己的小屋，取出惯用的匕首塞进背包，想了想，又把“人面盾”塞进去，背起包直奔坐落在德林河畔的锻铁工坊。 　　自从上次帮弗林特·铁砧解决了水车事件，乔安就被这位技艺精湛的矮人铁匠收为弟子，随时可以来锻铁工坊学习锻造技艺。由于时隔不久乔安就应康蒂一家的邀请前往波瓦坦村旅行，旅行归来后又忙着钻研法术，总共也没去过几趟锻铁工坊，实在有点对不住弗林特先生。 第95章 锻造手艺 　　“嘿！锤头在上！瞧瞧谁来了，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法师先生么！” 　　乔安刚走进锻铁工坊大门，就听见熟悉的笑声。弗林特的外甥汤姆满面惊喜的跑过来，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位强壮的矮人铁匠轻而易举就把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法师抱了起来，就像举起一袋马铃薯那么轻松。 　　“乔安！回来这么久了才想着过来探望老朋友，真不够意思啊！”汤姆放下乔安，兴冲冲地问：“快给我讲讲，你是怎样对付那一打邪恶妖精的？” 　　“一打？”乔安满脸懵逼。 　　“人人都说你在亚尔冈京谷地遭遇一打邪恶妖精袭击，凭着聪明的头脑和强大的法术将那群强盗全部击毙，当然，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汤姆小心翼翼瞅了乔安一眼，视线刻意避开他的右眼。 　　“只有一个窃魂精而已，哪来的一打……”乔安对这些离谱的传言深感无奈。从芭芭拉大婶开始，人们在传播他的遭遇时似乎总会不自觉的添加一些虚构成分，害他失去右眼的邪恶妖精也随之日益规模壮大，传到汤姆耳朵里竟然变成一打之多。 　　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在波瓦坦村的见闻，随即言归正题，问汤姆能否抽出空闲教他锻造技艺。 　　“当然有空，我正闲得无聊，打算偷溜出去喝一杯呢！”汤姆爽快地说。 　　“铁匠铺的工作很清闲吗？”乔安诧异地问。在他的印象中，铁匠从早到晚围着铁炉转，还要不停的轮锻锤，堪称世间最辛苦的工种之一，怎么汤姆如此轻松？ 　　“忙是很忙的啦，不过主要是机器和学徒们在忙碌，我这个监工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啊。”年轻的矮人咧嘴大笑，拉着乔安的手往工坊里走，“现如今的锻铁工坊跟老式铁匠铺大不一样，很多从前由人力承担的工作都被自动锻锤代替了，铁匠们只需要在关键工序上展示自己的技艺，走，我带你参观一下。” 　　乔安跟随汤姆在工坊里逛了一圈，深感眼界大开。“弗林特工坊”已经具备现代工厂的雏形，由水车牵引自动锻锤加工生铁。如此生产出来的粗钢再以水力机床进行进一步加工，切削出器具毛坯，接下来才由工匠以手工打磨成光洁的铁制品。 　　工坊中除了锻造车间，还有一个铸造车间。工匠们将融化的铁水注入砂范，待到铁水冷却就敲碎砂范，即可得到铸件，再以手工进行更为细致的加工和打磨，一件铸铁器具就算完工了。 　　“铸铁器具加工起来更方便，但是质地比较脆，只适合加工锅碗瓢盆之类日常用品，农具和武具的强度要求更高，铸铁就不行了，还是得采用锻造工艺。”汤姆很有耐心的为乔安讲解。 　　“汤姆，如果我想打造一把匕首，要从哪一步开始？” 　　“这个嘛，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还是亲手尝试一下吧。” 　　汤姆跑到堆放钢材的仓库里翻了一通，选出一块半寸厚、三寸宽、一尺长的钢板，带着乔安回到水力机床跟前，手把手的教他使用铣床将钢材切削出匕首的大体轮廓，接着又用水力钻头在匕首末端打出三个用于固定木柄的小孔。 　　“匕首毛坯有了，接下来就轮到咱们铁匠的老本行——锻打！” 　　汤姆脱下外套，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熟练的抄起铁钳将匕首毛坯塞进火炬，烧至通红，取出放在铁砧上，轮起锻锤乒乒乓乓敲打起来。 　　乔安看着匕首在铁砧与锻锤间迸发火星，心情莫名的振奋，大声问汤姆：“让我试试行吗？” 　　汤姆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一会儿，略显为难地点了下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帮你换一把锻锤。” 　　乔安趁他回头的工夫，试着抓住铁砧旁边那只大号锻锤，一只手根本拿不起来，两只手一起发力才勉强举起来，也就别提锻打了。 　　“这是我们矮人一族的儿童初学打铁时使用的小锤，你试试看。”汤姆递过来一柄最小号的锻锤。 　　乔安拿在手中试了试，觉得分量正合适，满意地笑了笑，按照汤姆的指点卖力敲打起来。打铁还真累，乔安敲打了没五分钟就累的满头汗，索性效仿汤姆脱下外套，只穿一件短袖背心继续锻打烧红的匕首。 　　正埋头打铁时，弗林特先生背着手踱步过来，看到乔安正挥汗如雨的埋头打铁，不由笑出声来。 　　乔安抬头看见弗林特，连忙放下铁锤，尴尬地搔头。 　　“别看我，继续！”弗林特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乔安红着脸抓起小号锻锤，继续跟匕首毛坯较劲。反复敲打了十分钟，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弗林特才示意他停下歇息。 　　“弗林特先生，我……”乔安瞅着铁砧上那柄被自己生生敲打成泥鳅状的匕首，满脸惭愧，“关于锻造，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是啊，你还需要学习，我的孩子。”老矮人捏了捏少年法师白皙纤细的胳膊，忍着笑意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此之前，对你而言更要紧的是多吃肉，多长肉，只凭这把玩具锻锤可打造不出像样的武器。” 　　乔安低垂着头，深感无地自容。 　　“别以为我在嘲笑你，好孩子，作为一名法师，你肯屈尊抡锻锤就很难得了。” 　　老矮人挥挥手把试图接替乔安锻造匕首的外甥赶开，挽起袖子，亲自抄起锻锤，向铁砧挥出铿锵有力的一击。 　　行家出手不同凡响。乔安自己敲打出来的纯粹是噪音，然而弗林特先生打铁的声音却像鼓点一般节奏明快，听起来非但不刺耳，还令乔安感到心潮澎湃。 　　短短十分钟过后，铁砧上那条扭曲的“泥鳅”在弗林特的妙手锻造之下脱胎换骨，蜕变成一支漂亮的波刃匕首。 　　“我舅舅已经有一整年未曾亲自出手锻造武器，机会难得，仔细看着，真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到手的。”汤姆轻声提醒乔安。 　　乔安点点头，用心记下弗林特的锻造手法。 第96章 武器附魔 　　嗤！暗红短刃浸入水槽，白茫茫的蒸汽随之腾起。 　　弗林特将淬火过后的匕首自水槽中夹起来看了看，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随即将匕首丢给外甥。 　　“汤姆，打磨开刃的活儿就交给你了，乔安也学着点，将来用得着。” 　　乔安连忙向老矮人道谢，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转身找回外套，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给弗林特。 　　老矮人对乔安这有话不当面说非得写在信里的怪癖已经习惯了，接过信纸看了一遍，抚须大笑：“看来一个月前我送给你的那张‘魔化武具’卷轴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开始武具附魔实验？如果听起来靠谱，我可以免费提供场地和原料。” 　　“就从那支匕首开始吧。”乔安指着汤姆正在打磨的波形断刃，“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为武器附魔，不敢保证成功。”自己锻造的匕首，玩坏了也不用赔…… 　　“附魔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大部分都齐了，只是……还需要1盎司魔晶作为魔力稳定剂。”乔安有些难为情地说，“镇上杂货店里库存的魔晶都被朗费罗先生买走了，您这里要是还有存货，我想买一些……” 　　1磅魔晶市价1万金杜加，1盎司等于116磅，也就是625金杜加。乔安为了磨炼武具附魔技艺也算是下了血本，倘若失败个三五次，他就只能宣告破产了。 　　弗林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钱的事等一下再说，魔晶我来提供，接下来就全看你的手艺了，小家伙，期待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乔安顿觉压力倍增，擦着汗说：“我尽力……” 　　其实他心里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然而面对老矮人饱含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汤姆把刚刚以砂纸打磨好的匕首递给乔安，叮嘱他当心点，可别被雪亮的锋刃割破手。 　　乔安接过匕首，端端正正摆在工作台上，先不忙着动手，花了一分钟在脑海中梳理一遍附魔流程，过后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深海乌贼墨水和鹅毛管笔整齐的摆在台上。 　　弗林特将一只盛满魔晶粉末的陶瓷罐放在乔安面前，看到他提笔蘸墨在匕首侧面书写一行古怪的字符，诧异地挑起眉毛。老矮人从事锻造行业多年，对武器附魔工艺了解甚深，可是乔安此刻展示的附魔手法他却闻所未闻。匕首不是法术书也不是卷轴，在钢铁锻造的武器上描绘魔法咒文有什么用处？即便这咒文真的具有魔力也太过脆弱，一块抹布就能擦得面目全非，魔力如何能够长久保存？ 　　弗林特猜测乔安在刀身上描绘的符咒只是打一个底稿，等一下还要描着底稿进行铭刻或者蚀刻加工——这在附魔领域属于常规工艺，就把装嵌钻石刀头的雕刻用具摆在台上以便乔安随时取用。 　　然而弗林特先生很快就发觉自己猜错了。 　　乔安以墨水在刀身两侧分别写下第6号卢恩符文Ken。这个符文具有双重寓意，在物质层面上，Ken代表“力量与能量”，而精神层面上，它还有“潜能和灵感”的含义。那么可想而知，6号卢恩符文Ken的第一重寓意指向“塑能系”，运用冰、火、电、磁、酸乃至正负能量的塑能学派奥术大多可以通过这个符文来表达，至于Ken在精神层面的寓意就更深奥了，在奥术范畴很难找到严格对应的学派，倒是更符合“心灵异能”的理念。乔安不是显能者，暂时还理解不了Ken的精神寓意，此刻要运用的只是其在物质与能量层面的魔力。 　　完成第一阶段的工序，乔安小心地拿起匕首，对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仔细查看刀身两侧，确认符文描绘得无懈可击，这才满意的放下匕首，拿一块白抹布将笔尖残留的墨水擦拭干净，而后打开那只盛有魔晶粉末的罐子，提笔蘸了蘸粉末，像“描红”似的在刀身两侧重又复写了一遍Ken符文，确保尚未干涸的墨迹上面均匀的沾满一层细腻的浅蓝色魔晶粉尘，符文由此呈现出美丽的冰蓝光泽。 　　完成第二道工序，乔安就放下鹅毛管笔开始施法，指尖隔空指向匕首朝上的一侧，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势，口中吟咏精灵语咒文，最后诵出一个简短的启动字符：“Maica！” 　　“Maica”是一个形容词，在古代精灵语中具有“锐利”的含义，正适合用于启动1环奥术“魔化武具”。 　　无论采用何种工艺打造附魔武器，都离不开“魔化武具”这个法术，主要是因为普通金属材料与魔力的亲和力太差，就好比油和水，强行混在一起终究会分离，附魔效果无法长期保存。“魔化武具”的首要功能就是增强材料与魔力的亲和性，使之能够持久稳定的保存魔力，此外，经过“魔化武具”处理的材料在强度和韧性上也会发生显著提升，打造出来的武器威力也更大。 　　施法者自身等级越高，运用“魔化武具”提升材料性能的效果也越显著。传奇以下的武具通常被划分为5个附魔等级，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施展的“魔化武具”勉强只能达到“1级附魔”标准。 　　匕首加持“魔化武器”过后，金属刀身自动发出明亮的光辉，刀身上方附着的魔晶颗粒像是受热融化，不断渗透到刀身内层，改造金属性能。在此期间，乔安必须持续向刀身补充魔晶粉尘，直到这昂贵的魔力稳定剂充分渗透到金属内层，“魔化武具”的功效才能完全发挥出来。附魔等级越高的魔法物品在这一过程中需要消耗的魔晶也越多，这就是等级越高的魔导器成本也越高的主要原因——除了法师的施法服务费，成本主要就集中在附魔过程中消耗的魔晶上。 　　待到匕首收敛光芒，不再吸收魔晶粉尘，刀身上描绘的卢恩符文也伴随魔晶渗透到金属内层，用来打底的墨痕也消失不见，第三阶段附魔工序就此完成。 第97章 电光刃 　　此时，乔安手中的匕首明显变得比附魔之前更为锋利，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已经称得上是一件魔法武器了，用附魔工匠们的行话来说叫做“+1匕首”。所谓“+1”，就是“符合1级附魔标准”的意思，算是一个行业内公认的质量认证标签。 　　乔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阶段性的成功使他信心倍增，抬头望向弗林特。 　　老矮人眼中满是激赏，笑着向他比了个“继续”的手势，显然已经看出乔安的附魔构思并不仅此而已。 　　乔安从老矮人的笑容中获得了鼓励，小心地把匕首反转过来，使另一面带有墨痕的刀身朝向上方。接下来乔安重复刚才的操作流程，以墨汁撰写的6号符文Ken作为载体，为其加持法术并添加魔晶粉尘作为稳定剂。只不过与刚才相比存在两处细节上的差别：这回乔安加持的不再是“魔化武具”，而是另一个1环法术“电爪”；此外，乔安施展“电爪”时还附加了超魔技艺“法术突刺”。 　　“法术突刺”这门超魔技艺源自尼克精姐弟送给乔安的一本奥义书，以此感谢他消灭霸占不冻湖的水鬼，帮姐弟俩夺回家园。这门技艺能够大大改善“电爪”之类接触法术，额外提升5尺射程。 　　乔安将改良的“电爪”注入匕首，使这件武器再次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剧变，获得与注入的法术相称的特性。 　　“电爪”在卢恩符文和魔晶粉尘的作用下渗透到金属内层，使这柄匕首带上“电击”特效，攻击时锋刃自动激发出一道高压电弧，对目标额外造成1个能级的电击伤害。除此之外，由于“电爪”被“法术突刺”强行提升了射程，匕首也体现出相似的特性。正常情况下，锋刃不足一尺长的匕首只能用于贴身肉搏，但是乔安打造的这柄匕首很特殊，激发出的电流可以延伸五尺，哪怕匕首本身无法刺伤相距五尺的敌人，亦可凭借刀锋迸发出的电弧对其造成打击——这对肉搏能力低下的法师而言无疑是一个福音。 　　至此，乔安亲手打造的第一件附魔武器圆满完工。按照附魔行业的惯例，在+1匕首的基础上额外增添“电击”特效可以称之为“+1电击匕首”。然而乔安还为匕首附加了“法术突刺”超魔工艺，使匕首的攻击范围延伸五尺，这要如何在命名上体现出来呢？他这个菜鸟就不得而知了，只好向弗林特请教。 　　“按照行业内的命名惯例，你这把匕首应该叫做‘+1及远电击匕首’，很冗长又拗口对不对？”老矮人摸着胡须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咱们没必要非得按照行业惯例给你的杰作命名，不如给它取一个既简洁又帅气的昵称，比如……‘电光刃’怎么样？” 　　“很好啊，弗林特先生。” 　　乔安也觉得“电光刃”这个名字很帅气。汤姆似乎有不同看法，但是弗林特不想听他啰嗦，挥挥手示意外甥闭上嘴，别打岔！ 　　“乔安，老实说，我活了一百五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附魔工艺，与我所知的常规附魔工艺相比，效率简直高到吓人！你要知道，倘若采用常规工艺锻造这样一柄电光刃，少说也要三天才能完工，而你呢，仅仅用了一个钟头就搞定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可惜我的附魔工艺并不比传统工艺更省钱……”乔安惋惜地叹了口气。刚刚打造的那柄电光刃，花费魔晶足有2盎司之多，超出他的预算整整一倍，这就有点尴尬了，1250金杜加的本钱……其实跟常规附魔工艺相比没啥优势。 　　“不不不，我的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啊，不懂得‘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一定条件下，更高的工作效率和更低的成本是可以划上等号的。”老矮人感慨过后问乔安，“除了电光刃，你还有别的附魔计划吗？” 　　“本来还想改装一面魔法盾牌，可我已经没钱买魔晶粉了。”乔安实话实说。 　　老矮人摸着胡子笑了笑：“附魔盾牌，听起来很有趣，我建议你完成这件作品，孩子，别再为钱的事操心，我这里有足够的魔晶供你使用。” 　　“可是……” 　　“如果这让你觉得亏欠了我什么，那么在你完成第二件作品以后，不妨抽空帮我打造一件附魔武具，用来抵偿你使用的那些魔晶，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弗林特问。 　　乔安连忙点头同意，用自己的附魔服务来抵偿魔晶费用，可谓两全其美，既节省一大笔开支还顺带锻炼了附魔技艺。 　　“那就开始吧，孩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你的表演了。”弗林特兴冲冲地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转身找到自己的背包，从中取出“人面盾”。这面盾牌只有一尺长，中间宽两头尖，左右两侧向上翘起，造型酷似一艘小船，中间的弧度恰好与手臂贴合，若以皮带牢牢固定在前臂后侧，几乎不会影响手臂活动，与其说是一面盾牌，更像一个大号护肘。 　　这种尺寸和造型的盾牌当然不是给近战职业准备的，更适合盗贼、刺客或者乔安这样的法师佩戴。盾牌由轻盈坚韧的黑木制造，外覆皮革，胜在轻便且具有一定防护功能，可以格挡刀剑乃至箭矢，绑在手肘上也不会妨碍比划施法手势——乔安尤其看重这一点。 　　盾牌正面的皮革上，以黑色油漆描绘出一副男性面孔，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可惜画像被盾面弧度扭曲，显得有些滑稽。倘若持盾者念诵启动字符“Curu（这个词在精灵语中的含义是“技艺”，当然也包括“颜艺”……），附加在盾牌上的“魔法伎俩”就会激活，促使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随机做出种种表情，比如愤怒、轻蔑、鄙视、悲哀、痛苦、大笑等等……总之，无论哪幅表情看起来都很滑稽就是了。 第98章 闪光盾 　　低阶法师的一大悲哀就是施法能力贫弱。比划一串复杂的手势，念了半天咒语，好不容易放出个法术，结果杀伤力还不如别人拿剑随便捅一下。既然无法凭借法术将对手一击撂倒，接下来往往会被迫陷入肉搏。乔安在波瓦坦村的亲身遭遇足以表明低阶法师随身携带一把趁手的匕首是很有必要的，再加上一面小盾就更好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正是出于上述现实需要，乔安才花了很多心思琢磨锻造附魔匕首和盾牌。现在他已经成功锻造出一柄威力强劲的“电光刃”，接下来要做的是对“人面盾”进行升级改造。 　　出于对这件魔法盾牌原作者的敬意，乔安没有改动原作者的得意画作——那张没啥用的脸孔——提笔在脸孔双眸中分别写下两个第16号卢恩符文“Sigel”。 　　“Sigel”符文的基本寓意是“光明与神圣”，引申含义是“秩序与胜利”，象征白昼战胜黑夜，阳光驱散阴影，神祇战胜魔鬼，秩序击败混沌。凡是与“光明”、“秩序”和“神力”相关的法术都可以通过16号符文Sigel来表现——其实相比“奥术”，这个符文更适合用来表现“神术”。 　　乔安当前掌握的法术当中只有两个“光系”戏法适合匹配Sigel符文，其一是“光亮术”，其二是“闪光术”。制造一面可以充当火把在夜间照明的盾牌是个不错的构思，然而乔安并不缺乏照明手段，盾牌毕竟是一件防具，与其拿来当提灯，不如充分强化其在战斗中的作用，所以乔安选择为Sige符文匹配“闪光术”。 　　思路确定以后，接下来的具体附魔流程与刚才制造“电光刃”时大同小异。先对写在人面盾左眼上的Sige符文加持“魔化武具”，提升盾牌与魔法结合的亲和性，接着又对右眼上的那个Sige符文加持“闪光术”，两道附魔流程总共消耗了1.5盎司魔晶粉末——附魔0环法术只需要半盎司魔晶作为稳定剂。 　　就这样，乔安如愿将“人面盾”升级为“+1人面闪光盾”，简称“闪光盾”。 　　完成升级改造的盾牌与之前相比看不出明显的差别，只是盾牌上那张大脸更显得双眸闪亮炯炯有神。 　　“乔安，这面盾牌有什么魔法效果？”汤姆好奇的问。 　　“有两种功效，其一是盾牌上的面孔可以改变表情……好吧，我知道这没什么用。”乔安耸耸肩，接着说，“还有就是我刚刚加持在盾上的‘闪光术’，只要我念出代表‘光芒’的昆雅语单词Anar，盾牌就会放射出一束强烈的闪……” 　　乔安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面盾的双眼就迸发出一道强光脉冲，瞬间吞没站在正对面的汤姆。 　　可怜的矮人根本没有防备，双眼遭到强光照射的刹那立刻受到刺激，连忙惊呼着扭头闪避，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眼睛刺痛无法睁开。足足过了一分钟，汤姆才恢复视觉，双眼红肿得活像兔子…… 　　乔安连忙向汤姆道歉。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都怪他太不小心，在与汤姆谈话期间无意中念出“Anar”这个词，手指又恰好触摸到盾牌，阴差阳错地激发了“闪光术”，害得汤姆被强光刺痛眼睛。 　　汤姆揉着红通通的兔子眼，心有余悸的说：“还好只是‘闪光术’，最多造成暂时的目眩，要是你在盾上附魔‘燃烧之手’，恐怕我这会儿已经被烤到三成熟了。” 　　乔安被汤姆逗乐了，弗林特却被外甥这句玩笑话触发灵感，一脸郑重地问乔安：“‘燃烧之手’真的可以附加在盾牌上？” 　　乔安思索了一下，字斟句酌地回答：“我没试过，但是理论上没有问题。” 　　“你能设想出附魔后的具体效果吗？”弗林特接着问。 　　“多半是启动后盾面喷发出锥形火焰，攻击范围与杀伤力都与我正常施展的‘燃烧之手’差不多。”乔安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我有无限的0环法术位，闪光盾也可以随意释放0环‘闪光术’，然而我每天只有3个1环法术位，我所创造的附魔盾牌也不太可能无限释放1环‘燃烧之手’，恐怕每天最多也就只能释放3次左右。” 　　弗林特点头赞同：“魔法武具大多具有‘充能’特性，附加在武具上的魔法，除非是0环戏法，否则每天都只能释放有限的次数，过后要经过一整天的充能才能恢复魔力，就像法师耗尽法术位以后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获得新的法术位。” 　　“弗林特先生，你想为盾牌附魔？”乔安猜出老矮人的打算。 　　“没错，我想为自己的盾牌附加‘燃烧之手’，就像我们刚刚讨论过的那样。”老矮人向乔安投来鼓励的眼神，“来试试看吧，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的手艺！” 　　乔安郑重地点头，决意要把这件作品做到尽善尽美，以此回报弗林特先生的慷慨资助。 　　老矮人亲手拿来自己惯用的那面精金鸢盾，叮嘱乔安附魔时多留神，可别损坏“铁砧家族”的家徽。 　　乔安知道矮人们都很看重家族荣耀，尽管他的附魔工艺并不会在物品表面留下明显的划痕，描绘卢恩符文时还是小心地避开盾上徽记。 　　接下来的附魔工序与之前加工“电光刃”和“闪光盾”时大同小异，还是采用6号符文Ken作为法术载体，先加持“魔化武具”提升附魔等级，随即加持一道“燃烧之手”就搞定了。 　　完工后乔安打算拿起盾牌进行测试，双臂使出全力才勉强提起这面沉重的精金大盾，已然累得额头冒汗。 　　“所以我就说啊，你得多吃肉，多长些力气！”弗林特笑着从年轻的法师手中接过盾牌，“在这里释放‘燃烧之手’，我的损失可就大了，咱们找个空间开阔的地方去测试。” 　　乔安当然赞同，跟随弗林特和汤姆舅甥俩来到空旷的河滩上。弗林特单手持盾，面对波涛起伏的德林河，问乔安：“好了，现在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这面盾牌喷火？” 第99章 神秘的闯入者 　　“身体与盾牌保持接触，然后以精灵语念诵启动字符ure。”乔安站在老矮人身旁讲解。 　　ure在精灵语中具有“火焰”与“灼热”的含义，理所当然适合作为火系法术的启动字符。 　　“哼！又是精灵语，我可不怎么喜欢这种娘娘腔的语言！孩子，你真该尝试一下使用矮人语作为法术启动字符，至少比什么精灵语更有气势！” 　　尽管嘴上诸多抱怨，老矮人还是熟练地念诵出ure这个词。话音方落，精金大盾骤然涌现红光，随之朝正前方喷发出一大片密集的烈焰。横空奔腾的火焰呈锥形放射，瞬间覆盖盾牌正前方15尺空间，点燃河畔灌木过后扩散到水面上空，随即自行消散。 　　从弗林特念诵启动咒文直到锥状火焰喷发完毕，从头到尾不过短短一秒钟，烈焰肆虐过后留下一大片烧焦的草木，河面上空腾起大团蒸汽。 　　“哇哦～好厉害！”汤姆兴奋地拍手叫好，“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弗林特也是眉飞色舞，将茂盛的胡须向后拢了拢，以免被盾牌喷出的烈焰烧焦，随即再次念诵咒文启动附魔特效，一片锥状火焰应声喷出。如此反复三次，环绕盾牌的魔力光晕黯淡下去，接下来任凭老矮人如何念诵咒文也没有反应了。 　　弗林特对这一情景并不感到意外。正如他事先猜测的那样，盾牌中储存的魔力有限，每天只能释放3次“燃烧之手”。 　　乔安对自己的这件作品也很满意，总算没有辜负弗林特的期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就告辞弗林特和汤姆，收拾背包回家去了。 　　抡了一下午锻锤，乔安累得够呛，回家先泡了个热水澡，坐在餐桌旁难得认真地吃了一顿晚饭。过后回到书桌前，习惯性的翻开法术书，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去探望外公，就收起书本跑到后山小屋，将今天锻造的两件魔法武具展示给外公看。 　　泰尔老头正在灯光下打磨弓臂，对外孙摆出来炫耀的匕首和盾牌只是淡淡地扫了两眼，点头说了声“还不错”。 　　“就算将来你成不了大法师，总还可以靠这门手艺混口饭吃。” 　　乔安本就不指望外公表扬自己，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他就很满意了。 　　泰尔老头冲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在这里磨蹭了，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你去后山看看杰米和那个叫格雷的大块头，没别的事就早点睡觉。” 　　乔安应了一声，告辞外公直奔后山树林。刚进林子就听见犬吠，杰米欢快地迎了出来。格雷跟在混血冬狼身后，肩头扛着一头野猪，看来今晚收获不错。 　　乔安揉揉杰米的脑袋，又跟格雷拥抱了一下，在这一狼一兽的陪伴下在林间散步。乔安不善言辞，与杰米和格雷的交流也不需要借助语言，更不必为了避免冷场而强迫自己说些并不感兴趣的话题，这温馨且默契的氛围对他而言是难得的享受。 　　快走到林间小屋的时候，杰米突然停下脚步，先是躁动不安的四处嗅探，随即朝林间小屋那边厉声咆哮。 　　“怎么了，杰米？”乔安费解地问。 　　杰米依旧咆哮个不停。格雷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指向林间小屋低声警告他：“莫格！莫格！” 　　这下乔安明白了，杰米和格雷都嗅出陌生人的气息，而那位不速之客，此刻很可能就潜伏在小木屋内。 　　似乎是被犬吠声惊动，木屋房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一条诡异的身影蹑手蹑脚溜出门缝，出现在乔安视野中。 　　视线触及那人的刹那，乔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月来时常担心的那个大麻烦……终于还是找上门来。 　　出现在小屋门前的是一个身穿祭祀长袍的蜥蜴人，手持木杖，看起来像是一位萨满。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此人持杖的右臂打着厚厚的绷带，洁白的亚麻布洇出血晕，望过来的眼神交织着惊惶与戒备——与其说他是专程上门来寻仇，看起来倒更像一个狼狈的逃犯。 　　格雷的头脑可没有乔安那么复杂，第一眼看到蜥蜴人出现在自己寄居的小屋门前，立刻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沼泽中杀死的那只变成鳄鱼的蜥蜴人萨满，以及随后追上来找它麻烦的蜥蜴人萨满丘德。当初正是为了躲避蜥蜴人的追杀，格雷才被迫跟随乔安逃离故乡大沼泽，躲在德林镇后山树林避风头。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几乎已经被格雷淡忘的蜥蜴人突然出现在它的栖身之地，平静安乐的生活再次遭到破坏，格雷理所当然地将对面那名蜥蜴人当成前来寻仇的杀手，满腔愤怒无法遏抑，紧握双拳向那蜥蜴人发出咆哮。 　　蜥蜴人似乎并未料到在这人类小镇的树林里遭遇一头狂怒的灰袋兽，布满深绿色鳞片的面庞飘过一丝迟疑，持杖退到门口，试图躲进小屋回避这场冲突。 　　格雷看到这情景愈发恼怒。在它单纯的头脑中，这栋小屋属于乔安和他的祖父，自己和杰米则肩负着代替主人看守小屋以及周边果树林的神圣使命，那丑陋的蜥蜴人竟敢强占小屋，这比登门寻仇更不可饶恕。 　　在怒火的驱使下，灰袋兽迈开大步冲了上去。蜥蜴人显然也意识到小木屋无法帮自己阻挡这头愤怒的巨兽，匆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吟唱自然神术祈文，灼热的魔力随之被引导出来，迅速凝聚成型。 　　乔安最初以为蜥蜴人萨满试图释放“燃火术”或者“炽焰法球”，然而他很快就辨识出对方引导出的魔力并非只有火焰，还融合了更为纯粹的神力，这就意味着法术兼有“火焰”与“神能”双重属性，杀伤力远非“燃火术”或者“炽焰法球”能比。 　　乔安在与康蒂一家交往期间学到不少关于德鲁伊的知识，看到蜥蜴人萨满手中那团金红灿烂宛如朝霞的魔力呼之欲出，立刻预感到危机，连忙高声提醒格雷：“别过去——当心‘炎击术’！” 第100章 落难的王子 　　格雷听到乔安的警告，当即停下脚步，略微迟疑过后就驯服地退回林间。 　　蜥蜴人萨满保持着法术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深深望向乔安，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才开口。 　　“法师先生，您很有眼力。”说话时带有蜥蜴人独特的“嘶嘶”口音，通用语倒是说得挺流利。 　　乔安默不作声地盯着蜥蜴人萨满，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炎击术”是一个攻击范围很大，杀伤力极强的4环自然神术，对面那位蜥蜴人萨满能够施展“炎击术”，意味着他至少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实力远比自己强出太多。当然，乔安身边还有格雷和杰米两大帮手，三人协力对抗蜥蜴人萨满还是有胜算的，然而即便顺利将之击杀，己方也要付出沉重代价。格雷和杰米都称得上体魄强壮，挨上一发“炎击术”或许还有机会保住性命，像自己这样身体脆弱的小法师，遭到“炎击术”轰击必死无疑。 　　如此想着，乔安打了个手势，示意杰米和格雷朝左右散开。炎击术的爆发半径约为10尺，聚在一起很可能被对方“一锅端”；反之，彼此拉开距离可以确保对方释放出的法术最多击中一个目标——无论蜥蜴人萨满选择对谁施法，其余两名对手都能乘势反击，将他击毙！ 　　蜥蜴人萨满看出乔安的算计，眼中多出几分紧张神色。 　　双方维持着脆弱的对峙局面，冲突一触即发，树林中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双方相互忌惮的时候，林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条身影迅速迫近。 　　乔安担心来人是蜥蜴人萨满的党羽，以眼角余光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瞟了一眼，结果令他大为惊喜，跑过来的赫然是丁道尔兄弟俩。更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那蜥蜴人萨满，看到丁道尔兄弟跑过来，脸上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道尔兄弟究竟是哪一边的？ 　　就在乔安暗自猜疑的时候，罗杰·丁道尔已经冲出树林，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场面，连忙高举双手大声呼喊：“别动手！两边都是自己人！” 　　迪克·丁道尔紧跟着弟弟跑过来，先看了看乔安，接着冲那蜥蜴人大声说：“维斯，别误会啊，这位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乔安·维达，我的好哥们！” 　　名叫维斯的蜥蜴人萨满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取消法术，丢下木杖举起双手，以蜥蜴人的传统方式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乔安吹了声口哨，把杰米和格雷唤回身边，满脸困惑地问丁道尔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咱们先进屋，喝口水慢慢说。”罗杰抹了把汗，压低声音说：“维斯是从大沼泽逃出来避难的，可不可以让他暂时住在你家林间木屋里，免得被镇民发现，惹来麻烦。” 　　乔安瞅了维斯一眼，心想：“还真被我猜着了，这家伙果然是个逃犯。” 　　“如果他不介意陪格雷作伴，暂时住在小屋也无妨，格雷，你不反对吧？”乔安望向灰袋兽。 　　格雷撇撇嘴，强忍着没有说出“莫格”。它可不喜欢跟蜥蜴人同居，然而考虑到对方也是一个逃亡者，出于同病相怜使然，最后勉强点头接受乔安的安排。 　　“太感谢您了，维达先生。”维斯深深向乔安鞠了一躬。 　　乔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懂礼貌的蜥蜴人，对维斯的印象有所好转。 　　一行四人外加一条狗、一头灰袋兽，相继钻进木屋，差点把这栋小屋挤爆。乔安把唯一的椅子让给来自大沼泽的客人，自己坐在桌上，格雷搂着杰米背靠壁炉席地而坐，丁道尔兄弟俩只得凑合着坐在窗台上。 　　迪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水袋猛灌一气，抹了抹嘴巴大呼过瘾。可怜巴巴地央求乔安：“整个德林镇只有这片树林可容维斯藏身，我的好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乔安皱了皱眉，预感到一场大麻烦找上门来。 　　“迪克你先别急，说清楚维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又是如何结识的。” 　　“这件事细说起来相当复杂，还是请维斯这个当事人亲自讲述吧。”罗杰建议道。 　　乔安的目光转向蜥蜴人萨满，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专为人类设计的椅子并不适合蜥蜴人的身体构造，维斯坐在椅子上，臀后那条粗壮的尾巴显得很碍事，只得把椅子原地调转九十度，侧靠椅背落座才觉得舒服一些，沉吟着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打破沉默。 　　“维达先生，你可曾听说过‘冷血部落’？” 　　乔安点了下头。“冷血部落”就是居住在南方大沼泽中的蜥蜴人族群，当初他和格雷击杀的蜥蜴人萨满科恩、丘德以及丘德那两名蜥蜴人侍从都来自“冷血部落”，维斯想必也出身于这一部落。 　　“我们冷血部落向来由首席萨满担任大长老——亦即族长——一职，领导全体族人主持祭拜我族主神塞缪安亚的宗教仪式，而广受族人爱戴的当代冷血部落大长老米里克正是我的父亲。”维斯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原来是一位王子殿下，真是失敬了。”乔安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维斯摇摇头：“别提什么王子，如今我只是一个身负深仇的逃亡者。” 　　这位落魄的蜥蜴人王子咬了咬牙，克制住心头的悲愤继续说：“我们蜥蜴人一族这些年来从未向大沼泽以外扩张势力，与德林镇的居民维持着互不侵犯的良好关系，这都要归功于我父亲的约束，他老人家曾无数次警告族中好斗的年轻人不要主动伤害人类，严禁劫掠人类村镇，从而使我们冷血部落与沼泽周边的人类社区多年来一直维持相安无事。” 　　“这倒是实话！”罗杰点头赞同，“我父亲跟米里克大长老打过交道，对这位明智的老人很是钦佩，正是由于米里克长老与我父亲签订了互不侵犯协约，近年来咱们德林镇的居民才得以在沼泽外围狩猎捕鱼而不必担心遭受蜥蜴人袭击。” 第101章 沼泽中的政变（Ⅰ） 　　“可惜，过往的和平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维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就在这个月初，一个自称‘麦金尼爵士’的大地精外交官来到我们的营地，此人声称来自‘尖叫森林’，代表大地精领主、‘恐龙征服者’勒图将军与我们冷血部落就结盟的问题进行正式谈判。” 　　“勒图”这个名字乔安觉得耳熟，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曾听康蒂爸妈提起过，此人是尖叫森林首屈一指的大军阀，数万地精的首领，近年来野心勃勃地扩张势力范围，已经对波瓦坦村构成严重威胁。 　　“你们已经与地精一族结盟了？”乔安不安地问。 　　“事实上，我父亲当面拒绝了麦金尼爵士的结盟倡议。”维斯面色阴郁，“拒绝结盟的理由主要有三个，其一是我们蜥蜴人一族与地精一族有着诉说不尽的世仇，多年以来冲突不断，双方都很难真正信任对方，与其结交一位靠不住的朋友，时刻防备对方背后捅刀子，还不如干脆保持距离；其二是勒图这个人的野心太大，我父亲平生最讨厌跟野心家打交道，跟勒图这种人结盟就好比跳上一艘失控的快艇，看似乘风破浪很是威风，实则潜伏着巨大的风险，随时可能一头撞上礁石粉身碎骨，为了维护本族宁静安乐的生活，他不想与那种野心勃勃的军阀扯上关系；我父亲拒绝与‘大地精之王’结盟的最后一个理由，是不想为了讨好勒图而得罪人类。” 　　“得罪人类？”迪克忍不住发问，“蜥蜴人与地精结盟，与我们人类有何关系？” 　　“当然有着密切的利害关系！”蜥蜴人王子严肃地说，“你以为勒图为何急于拉拢盟友？目的就在于尽快扩张自己的势力，一旦他认为自己的大旗之下已经聚集起足够的力量，就会向周边的村镇发动战争，以最为野蛮血腥的方式屠戮人类居民，首先是亚尔冈京谷地，接下来很可能就是你们德林镇，在将整个亚尔夫海姆纳入自己的统治之前，大地精领主绝不会停止征服的脚步。” 　　“假如我们蜥蜴人卷入这场战争，必将遭受人类军队的残酷报复，我父亲很清楚人类才是亚尔夫海姆最危险的种族，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文明、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和最强大的军队，激怒人类就等于自掘坟墓，我们蜥蜴人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跟随勒图那个疯子走上自我毁灭的不归路！”维斯激动地脸庞涨红。 　　乔安默默倾听蜥蜴人王子的讲述。既然维斯的父亲清醒的认识到与地精结盟绝非明智的选择，按理说就应该回绝对方的请求，蜥蜴人一族也将在人类与地精两大对立阵营之间严守中立，大沼泽风平浪静，维斯照旧当他的王子，又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处境？由此可见，这件事还没完。 　　接下来果然如他预料，维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嘶嘶地说：“我父亲本想把那个麦金尼爵士赶走，然而族中却有人站出来唱反调，公开主张与地精一族结盟，这个人就是巴松长老，部落中实力和资历都仅次于我父亲的另一位大萨满。” 　　乔安与丁道尔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维斯的讲述中嗅出权力斗争的气息。 　　“巴松长老与勒图合得来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时常在长老会议上批评我父亲太过软弱，对人类的扩张百般忍让，还公开煽动族人以暴力手段袭击人类村庄，掠夺他们的财富，不少年轻族人信了他的鬼话，变得越来越冲动好斗，对我父亲的严格约束也表现得越来越不耐烦，甚至私下里策划阴谋，打算推翻我父亲的统治，把巴松长老推上首领宝座。”维斯提到巴松长老时，话语间流露出切齿痛恨。 　　“换句话说，这位巴松长老留下大地精外交官，摆明了是想借着勒图的势力挑战你父亲的权威，谋求取代你父亲的地位，你父亲又是如何做出反击的呢？”罗杰·丁道尔问。 　　“就在三天前的夜里，我和父亲商议这个问题，我们都认为巴松长老日益膨胀的野心将危害到部落的安全，不得不果断采取措施，剥夺他的长老头衔和姓氏，将他逐出部落！”维斯见乔安和丁道尔兄弟似乎没听懂，进一步解释道，“我们蜥蜴人最看重的美德就是荣誉与忠诚，而这两种美德都与部族密切相关，忠于部族、为部族赢得荣誉者即为英雄，反之，如果一个蜥蜴人犯下严重的罪行，就有可能被剥夺姓氏，不再视为本部落的族人，一个失去姓氏的蜥蜴人是最可耻的罪人，毫无荣誉可言，他的存在会令部族蒙羞，不得不远离家人和朋友，孤独的度过余生。” 　　“我父亲决定在第二天召开的长老会议上宣布对巴松长老的审判，然而我们没有想到，阴险的巴松早有防备，竟然带着那个大地精外交官前来参加会议，这样一来，我父亲就不能按照计划审判巴松了，免得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巴松非但没有体谅我父亲维护部落荣誉的一片苦心，还厚颜无耻的要求就我族与地精一族‘尖叫部落’的结盟问题进行深入探讨，要让与会者都来听听那个花言巧语的麦金尼爵士阐述两族结盟的种种好处，最后由全体参加会议的长老和贵族共同投票表决是否支持与尖叫部落结盟。”维斯恨恨地说。 　　“蜥蜴人的长老会议，听起来跟咱们德林镇的议会差不多嘛。”迪克评价道，“镇长或者大长老都不具备国王那样独断专行的权力，想要通过一项提案，不得不争取多数与会者的支持，问题是……维斯，你父亲的支持者在议会上能占到多数吗？” 　　“那当然！”维斯毫不迟疑地说，“包括我本人在内，十三位有资格出席议会的人里至少八位支持我父亲，巴松最多争取到五票。” 第102章 沼泽中的政变（Ⅱ） 　　“照这么说，巴松的提议根本是白费力气，哪怕大地精外交官说出花儿来，最后投票时也不会有任何悬念。”罗杰皱了皱眉，纳闷地反问：“巴松想来对这一点早有所知，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提出这样一个注定会被否决的提案呢？” 　　“我也曾为此感到费解，事后才醒悟巴松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一个人回来。”维斯像是回忆起了噩梦中的情景，脸色变得很难看。 　　“究竟是什么人？”乔安问。 　　“他叫科塔尔……我真不想提起这个可憎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邪恶、非常残忍的家伙，与其说他是蜥蜴人，我宁愿把他当成一头真正的恶魔。”维斯禁不住打起寒颤。 　　乔安觉察到他在害怕，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维斯感激地接过水杯，一口喝干，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维达先生，还有两位丁道尔先生，在讲述科塔尔的所作所为之前请容我先介绍一下本族的信仰，这有助于你们理解后来发生的事。”维斯放下水杯，继续说：“众所周知，吾主塞缪安亚是世间所有蜥蜴人共同的祖先，也是我们世代崇拜的真神，然而在极罕见的情况下，也会有一些蜥蜴人背叛正统信仰转而投入其它神只的怀抱，我们对待这样的异教徒总体来说还算宽容，唯独不能容忍那些受到恶魔诱惑的堕落者！没错，在无底深渊就有一个名为‘塞斯伊奈克’的恶魔领主，这恐怖而巨大的爬虫似乎对我们蜥蜴人怀有深深的恶意，总会设法引诱我们的族人滑向堕落的深渊，偶尔还会从这一小群恶魔信徒当中挑选出一个宠儿，授予他强大的魔力，命令他不择手段腐化塞缪安亚的子孙。” 　　“很不幸，在我们的部落当中，就存在这么一小撮表面上尊崇塞缪安亚、实则背地里侍奉塞斯伊奈克的邪教徒，这伙人隐藏的很深，我父亲花了很大力气才揪住其中一人的狐狸尾巴，他就是科塔尔——我族曾经的第一勇士，一位误入歧途的青年贵族。”维斯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四年前，我父亲掌握了科塔尔秘密崇拜恶魔领主塞斯伊奈克的确凿证据，并在长老议会上发起公开审判。科塔尔面对铁证无可辩驳，只能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按照我族的律法，恶魔信徒理应处以死刑，然而考虑到科塔尔是贵族出身，并且长期担任高级将领，曾在数次战争中立下大功，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很大，再加上科塔尔的叔叔巴松长老出面说情，我父亲破例免除他的死刑，改为剥夺他的姓氏，判处终生流放。” 　　“这位科塔尔先生恐怕不会甘心接受惩罚，还会对你父亲怀恨在心。”迪克猜测道。 　　维斯沉重地点了下头：“如果给我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劝说父亲杀死那个恶棍，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就在科塔尔被逐出部落整整四年后，就在我们几乎已经把他遗忘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回来了。” 　　“前天上午，就在我们举行会议的时候，大门突然敞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闯了进来。” 　　“既熟悉又陌生？”乔安诧异地问，“科塔尔的变化很大吗？” 　　“我们不知道这四年来科塔尔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当这个男人再次回到我们中间，除了为他开门的巴松，几乎无人能够立即认出他就是曾经的科塔尔。”维斯又禁不住颤栗起来，“那个男人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原本深绿色的鳞片变成黑红色，如同凝固的血块，更不可思议的是背后还多出一双蝙蝠般的黑色膜翼，再加上额头两侧生长出的漆黑犄角，看上去像是一个半蜥蜴人半恶魔的怪物！” 　　乔安想起看过的某本书，对这类半人半魔的怪物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半炼狱生物”。 　　“半炼狱生物大多是魔族与凡人结合生下的后代，科塔尔显然不在此列，那么他就属于另一种情况——某些恶魔信徒能够从自己的偶像那里获得恩宠，肉体与灵魂都被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力量所污染，最终变异成为半人半魔的怪物。” 　　维斯点头证实乔安的推测，怀着恐惧与痛恨的复杂情绪说：“科塔尔被放逐的这些年并没有悔过自新，反而更加靠拢他所崇拜的那位魔王，以至于彻底堕落为塞斯伊奈克的‘使徒’，以这幅恶魔般的面目返回部落，还大言不惭地要求我父亲交出象征族长权力的‘冷血三叉戟’，奉他为冷血部落的新任首领。” 　　“我父亲当然不会将权力交给这个腐化堕落的邪教徒，当即勒令科塔尔滚出会议大厅。科塔尔却不等我父亲把话说完就发起攻击，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斗篷一甩就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我父亲身旁的席位上，而原本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大地精外交官麦金尼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大厅门口，仿佛两个人突然交换了位置。” 　　“听起来像是2环法术‘移形换位’。”乔安暗自猜测。 　　“由于事发突然，我父亲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等他抓起‘冷血三叉戟’试图反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维斯的嗓音在颤抖，眼中浮现泪光，“科塔尔使出他那魔王主子授予的极恶法术，张口喷出无数符文，这些诡异的符文的颜色就像科塔尔的鳞片一样泛动黑红光泽，瞬间爆发出的魔力将周围的卫兵全部杀死，就连我父亲也受到这‘渎神之语’影响，虚弱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痛苦呻吟，似乎陷入了晕眩。” 　　“‘恶魔之子’科塔尔的冷酷与残忍超出我们想象，他从我父亲手中夺下冷血三叉戟，满脸狞笑，高高举起三叉戟……刺穿我父亲的胸膛……”维斯低头擦拭泪水，深吸一口气，哽噎着说：“当时我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发疯似的扑向科塔尔，发誓亲手杀死这个恶魔为父亲报仇，然而巴松——这条潜伏在暗处的老毒蛇——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狠狠刺了我一刀！” 第103章 逃亡 　　维斯看了看自己那条包扎着厚厚绷带的胳膊，神情由悲愤转为自责。 　　“直到那一刻，我才醒悟这场会议是巴松与科塔尔叔侄俩设下的圈套，那个大地精外交官麦金尼很可能也有份参与阴谋，而我竟如此迟钝，直到悲剧发生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一场血腥的政变。” 　　“幸而会场中还有不少我父亲的支持者，在他们的拼死保护下，我总算是逃出巴松和科塔尔的魔爪，连夜离开冷血部落，在沼泽中甩开巴松和科塔尔派来的追兵，一个人独自逃亡……” 　　“我在沼泽中漫无目的的狂奔，不知不觉中走到沼泽边缘，清澈的德林河水在我脚下流淌，我看到河流对面有一片安静祥和的房舍，猜想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人类聚居的德林镇。” 　　“当时我已经走投无路，身负重伤，身后还有追兵，明知道自己不受人类欢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德林镇……” 　　“我看到镇口有卫兵把守，只好折回河边，潜水溯流而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警戒带，在水车附近爬上岸堤，看到河边空旷地带堆积如山的圆木，猜到这应该是一家锯木厂，就悄悄钻进木材堆里躲了起来。” 　　“我躺在木材堆里，伤口不停地流血，浑身打颤，意识渐变模糊，死神的足音仿佛就在耳边回荡……”维斯目光转向迪克和罗杰，眼中满是感激，“在那个濒临死亡的夜晚，在我最痛苦绝望的那一刻，承蒙吾主塞缪安亚保佑，两位好心的丁道尔先生如同天使来到我的面前，把我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罗杰接替维斯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维斯躲藏的地方恰好是我家的伐木场，昨天早上我和迪克去河边钓鱼，无意间看到河滩草地上有血迹，就顺着血迹一路追踪到伐木场深处，发现一个受伤的蜥蜴人昏倒在木材堆里。我们把这位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带回家，帮他敷药止血，包扎伤口，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才苏醒过来，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和来历，就这样，我们结识了维斯。” 　　“当我们得知发生在沼泽中的那场政变，都意识到维斯的处境很危险，一方面得尽快通知民兵加强巡逻，防备巴松和科塔尔叛乱集团派遣间谍或者刺客潜入德林镇追寻维斯，同时还得为维斯安排一处可供安心养伤的避难所。” 　　“最初我和迪克都认为应该请父亲出面庇护维斯，可惜我们的镇长先生简直铁石心肠，当他得知冷血部落发生的变故，就冷冰冰的告诉维斯‘德林镇既无义务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一位失势的蜥蜴人王子提供政治避难’，为免激怒篡权上位的科塔尔一党，我父亲还勒令维斯在天黑之前离开德林镇，唯恐科塔尔一党以这位可怜的逃亡者为借口向本镇宣战。”罗杰耸肩摊手，对父亲的决断不以为然。 　　“虽说这是老爸的命令，可我们实在不忍心将维斯赶出德林镇，那不就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迪克忿忿不平的话语中流露出纯粹的正义感和同情心，“我和罗杰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不能按照老爸的意思办，然而我们也不敢公开违抗镇长老爷的命令，所以就装作服从他的命令，护送维斯出镇，其实走出镇口不远我们就绕回来，钻进后山树林。乔安，你大概也料想的到，包括我父亲以及多数镇议员在内，都不赞成收留维斯，这样一来维斯就不能在镇上公开露面，我们只能设法把他藏在一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 　　“比如我家的树林中？”乔安问。 　　“镇上人人皆知‘怪老头’泰尔脾气很坏，即便不怕怪老头，也担心被怪老头的法师外孙施法变成老鼠什么的，通常不会有人跑到树林里来自讨麻烦，所以我和罗杰决定把维斯送到你家树林里暂时躲避几天。”迪克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三人大概是在黄昏时分来到林间小屋，当时屋里没人，于是我们就让维斯在小屋里等候，我和罗杰下山去你家找你说明情况，结果还没走出树林就听见杰米叫个不停，还有比狼嚎更加响亮、恐怖、前所未闻的野兽咆哮……”迪克忍不住朝坐在对面壁炉跟前、显得很温顺的灰袋兽偷瞟一眼，“我们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原路折回来，恰好看见你与维斯对峙，连忙跑出来澄清误会，还好我们来得及时，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冲突。” 　　罗杰的心思比哥哥迪克更细致，见乔安一言不发，猜出他不情愿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收起笑容正色道：“乔安，你可能觉得我和迪克在帮助维斯这件事上纯属自讨麻烦，其实我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同情维斯的遭遇，还有更深远的考虑。” 　　“更深远的考虑？”乔安半信半疑地望向罗杰，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维斯刚才讲述了冷血部落发生的那起政变，在我看来这场悲剧并非偶然，根源在于以米里克长老和维斯为首的‘保守派’与巴松长老为代表的‘激进派’之间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罗杰侃侃而谈，“巴松一党主张联合地精一族对外扩张，掠夺人类城镇的财富，米里克长老则反对这种富有侵略性的主张，坚守蜥蜴人一族的中立传统，双方的争执最终引发一场血腥的政变，结果米里克长老遭科塔尔暗杀，维斯负伤逃亡，科塔尔与巴松一党篡夺了冷血部落的权力，接下来必定要大肆清洗当初支持米里克长老的那派势力，废除米里克时代的中立原则，改为推行更激进的政策，那么可想而知，叛徒掌权的冷血部落与同样激进好斗、野心勃勃的大地精一族必将结为军事同盟，联手向周边村镇发动战争！咱们德林镇就位于沼泽附近，无论是否收留维斯，最后都难免沦为冷血部落的征服目标——到头来，我们终究还是无法逃避这场战争！” 第104章 无法逃避的战争 　　“反之，倘若我们收留维斯，将来与蜥蜴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可以借助维斯在部落中的影响力号召那些内心不认同科塔尔与巴松的统治权、不赞成与德林镇开战的蜥蜴人放下武器，甚至有机会说服他们与我方联合起来，协力推翻‘恶魔之子’科塔尔与‘弑君者’巴松的非法统治！”罗杰以铿锵有力的语调总结道。 　　听了罗杰这番话，乔安对这位镇长家的二少爷不由平添几分敬意，钦佩他的远见卓识。 　　“罗杰，这些话你有对你父亲说过吗？” 　　“我想说，可惜根本没机会开口。”罗杰无奈地耸耸肩，“在我老爸眼中，我永远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他才懒得认真听我说这些‘大道理’。”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乔安可以理解罗杰的郁闷心情，对他的分析也深有同感，当即表示可以收留维斯，直到他自愿离开那天为止。 　　对于冷血部落政变给德林镇带来的安全威胁，三个无权无势且嘴上无毛的小伙子在这里操碎心也无济于事，乔安建议迪克和罗杰还是要找机会与镇长先生开诚布公的谈谈，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找弗林特求助，事关德林镇的存亡，急公好义的老矮人想来不会坐视不管。 　　聊着聊着夜色渐深，迪克和罗杰兄弟俩唯恐引起老爸怀疑，不敢在外面耽搁太晚，就向乔安和维斯告辞离去。乔安与维斯不熟，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本想跟随丁道尔兄弟一同下山，忽然想起一件事，送丁道尔兄弟出门过后又折回来，望着落难的蜥蜴人王子欲言又止。 　　“维达先生，我实在不该给您添麻烦，如果不方便……我这就走！”维斯毅然起身，迈步走向门外。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安抬手拦住他，迟疑许久才开口，“科恩和丘德，这两个蜥蜴人的名字你有印象吗？” 　　“科恩……丘德……”维斯喃喃自语，“这两个名字在冷血部落很常见，还有没有更详细的特征？” 　　“这两个人都是萨满。”乔安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萨满？！”维斯吃了一惊，盯着乔安久久无语，面色瞬息万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大体猜到你指的科恩和丘德是谁了，这两兄弟一个多月前神秘失踪，有传言说他们是被一个人类法师与灰袋兽联手谋杀，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维达先生，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如果与我有关，你想怎样？”乔安不动声色的反问。 　　维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格雷，人类法师和灰袋兽都在这里，真相不言自明。 　　“维达先生，我不知道您与科恩、丘德两兄弟有什么恩怨，坦率的讲，就算知道我也不想插手管，”维斯神色诚恳，“这倒不是因为我如今自身难保，有求于您，而是因为那兄弟俩都是巴松的弟子，于公我们属于对立的派系，于私我们非但不是朋友，还是死对头，除非那兄弟俩是为捍卫部族荣耀而死，否则我没有义务替他们报仇——以我对科恩和丘德的了解，他们可不是那种不惜牺牲生命捍卫部族荣耀的人。” 　　“的确如你所料，科恩、丘德与我的冲突只是私人恩怨，与部族荣誉无关。”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和格雷与那两个蜥蜴人萨满的恩怨。 　　“维达先生，放在从前这不算什么大事，我父亲不会为了两个年轻气盛的萨满而妄动刀兵，然而今非昔比，巴松长老可能会拿两位爱徒之死当借口做些文章，更何况……” 　　维斯望向乔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 　　“唉，维达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坏消息，科恩和丘德都是科塔尔的亲弟弟，‘恶魔之子’可不是什么宽容明理的人，您……多保重吧。” 　　乔安听得心头一片冰凉，脸上勉强保持平静，对维斯说：“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德林镇前往莱顿港求学，如果科塔尔想为弟弟报仇，就去莱顿港奥术学院找我好了。” 　　“科塔尔再怎么疯狂也不敢闯进亚尔夫海姆人类殖民地的首府寻仇，维达先生在莱顿港可保自身安全，然而……请恕我直言，就像罗杰先生刚才说的那样，你我与科塔尔一党的恩怨都只是可供他利用的借口，如果科塔尔决意入侵德林镇，哪怕你我都离开这个小镇，科塔尔照旧会为发动侵略找到其它借口。”维斯意味深长地说。 　　乔安不得不承认这位蜥蜴人王子所言有理。以科塔尔和巴松为首的叛党只需要一个入侵德林镇的借口，至于这借口是他乔安或者维斯并不重要，问题是以杰森·丁道尔为首的镇议员们是否也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乔安对此不敢抱乐观期望。 　　告辞同样心事重重的维斯，乔安离开林间小屋，途经外公家门前的时候不由停下脚步，迟疑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泰尔老头正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打瞌睡，听见敲门声，打着哈欠望过来，似乎觉察到外孙的脸色异常沉重，脸上的睡意立刻消失不见，目光也变得格外明亮。 　　“说说吧，这次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乔安对外公敏锐的洞察力感到惊讶，在老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今天在树林中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其中也包括自己和格雷与科塔尔家族的恩怨。 　　泰尔老头眉头紧锁，直到乔安说完才叹了口气。 　　“看来德林镇的平静日子快到头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外公，我该怎么办？”乔安不安地问。 　　“你没必要担心这些事，回去睡吧，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泰尔老头拄着拐杖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套燕尾礼服和一顶礼帽，小心地掸去灰尘。 　　乔安不太明白外公为何突然有兴致拾掇好多年不曾穿过的正装，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带着满腹疑惑走出外公的小屋。 第105章 第十三位议员 　　第二天一早，乔安按时起床准备法术，过后破例出门逛了一圈。小镇街头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猜想冷血部落内部纷争尚未消除，篡权上台的科塔尔一党未必就有余力对德林镇发动战争，自己也没必要疑神疑鬼。 　　如此想着，乔安不安的心绪有所平复，回到家中就埋头工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为十五件高档皮草一一附魔。简单的吃过午饭，乔安出门雇了一辆马车，将大包小包的附魔皮草搬上车，送到朗费罗皮具店。 　　朗费罗先生不在家，他的大女儿在看店，对乔安的到来并不意外，很热情地邀请他喝茶，还问了很多关于附魔皮草的事，显然对这种“流行时装”很感兴趣，连带对乔安这个“时装设计师”也多了几分尊敬。 　　乔安硬着头皮陪朗费罗小姐聊了几分钟，正打算告辞，店门忽然敞开，朗费罗先生走了进来。 　　朗费罗小姐接过父亲递来的手杖和礼帽，笑着说：“您回来的比往常早，看来今天议会上没什么大事。” 　　乔安听到“议会”这个词，意识到今天是镇议会开会的日子，耳朵不由竖了起来，想听朗费罗父女俩多说一些关于议会上讨论的提案，或许有涉及蜥蜴人部落政变的话题。 　　朗费罗先生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似乎没有觉察到乔安在场，紧锁眉头对女儿说：“莉娜，回去告诉你妈妈，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去莱顿港，你和凯特也一起去。” 　　“怎么，今年的度假日提前了？”莉娜诧异地问父亲。 　　“这不是度假，莉娜，而是避难。” 　　“避难？爸爸，您一定是喝醉了，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面对女儿的质问，朗费罗先生摇头苦笑，跌坐在扶手椅上，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脸色稍有缓和。 　　“莉娜，详情我不便多说，总之咱们德林镇有可能遭遇一场大危机，出于安全起见，你们最好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事态并未像我担心的那样持续恶化，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匆匆跑去找母亲和妹妹。 　　乔安从店铺内屋走了出来。朗费罗先生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望过来。 　　“哦，原来是乔安啊，吓了我一跳。” 　　“朗费罗先生，刚才您和莉娜姐姐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想知道您所说的‘危机’究竟是指什么。”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朗费罗摸了摸络腮胡，似乎不太情愿跟年轻人讨论这个话题，含含糊糊地说，“今天的议会上发生了一些争论，有些议员就爱危言耸听……” 　　“是不是关于蜥蜴人部落政变的事？” 　　“呃……你也听说了？”朗费罗吃惊地望着乔安，少年法师漆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井，将内心的情绪完全隐藏起来，使他感到高深莫测，犹豫着点了下头，“没错，就是因为这件事，镇长先生和弗林特先生吵翻了天，奇怪的是镇长家的两个儿子没有站在父亲那边，反而支持弗林特的倡议，声称德林镇全体居民都要为蜥蜴人随时可能发动的侵略战争做好准备，从现在开始就要集中一切人力物力整军备战，除此以外，还要派人尽快前往莱顿港，向总督阁下汇报大沼泽中的变故……老实说，我被这些言论吓得够呛，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脊背发凉呐！” 　　“镇长最终接受了弗林特先生的提案？”乔安迫切地追问。 　　“丁道尔先生可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事实上议会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裂，出席会议的12位议员，最后投票表决的时候，只有我和菲德尔先生——就是‘河光旅店’的老板——投了弃权票，至于其余那十位议员先生，支持和反对弗林特提案的票数一半对一半。”朗费罗先生喝口茶润润喉咙，苦笑着说：“按照咱们德林镇的议事原则，当一份提案得到的支持票与反对票相等，镇长先生将投出自己那至关重要的一票，决定这份议案的最终命运，可想而知，丁道尔先生肯定会投出反对票，弗林特先生提出的‘紧急备战议案’将被否决，然而就在这关头，议事厅大门突然敞开，本镇第十三位议员走了进来。” 　　“您先等等！”乔安满脸诧异，“德林镇议会还有第十三位议员？” 　　“没错，本届议员总共十三位，只不过最后那位议员先生几乎从不出席议会，多数镇民甚至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乔安……别人忘了那位总是缺席的议员先生也就罢了，你可不该忽略他，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朗费罗先生似笑非笑地说。 　　乔安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外公昨晚的异常举动，试探地问：“您指的是我外公？” 　　皮具店老板点了下头：“担任本镇议员必须满足三条标准：首先，拥有不少于2000亩农田、牧场或山林；其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且声誉良好；最后，曾为本镇公共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可敬的纪尧姆·泰尔先生符合上述全部标准，还曾领导镇民击退兽人强盗，为了表彰他所做出的巨大贡献，镇议会授予他‘终身议员’殊荣，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出席议会。” 　　“我从未听外公说起过这些事。”乔安忽然觉得外公变得很陌生。 　　“泰尔先生当选’终身议员’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至于你，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呢。”朗费罗叹了口气，“那时候你爸妈尚在人世，泰尔一家都是镇上受人敬仰的豪侠义士，可惜你爸妈英年早逝，泰尔先生也在最后一次冒险中不幸失去右腿……从那以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越发孤僻古怪，不再关心镇上的公共事务，把自己关在山下小屋里足不出户，就这样过了十多年，人们渐渐忘记从前那位领导大家抗击盗匪的小镇英雄，只当他是一个坏脾气的残废老头。” 第106章 来自沼泽的威胁 　　这是乔安第一次听别人描述外公从前在小镇上的光辉形象，联想如今这位老人落寞的样子，不由鼻子发酸。 　　“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纪尧姆·泰尔先生有资格出席本镇议会，考虑到他腿脚不便，这么多年来一直缺席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他今天破例出席议会，当然不会是为了专程去投一张弃权票。”朗费罗先生重回正题。 　　“我外公支持谁？”乔安好奇地问。 　　“就像二十年前泰尔先生力排众议号召镇民以武力抵抗兽人侵略那样，这位可敬的老人再次做出同样极富勇气的抉择，当着全体镇民的面慷慨陈词，指出‘逃避退缩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促使野心家变本加厉的欺辱我们’，所以他坚决支持弗林特先生的备战提案，就这样，当初联手领导本镇居民抗击兽人的两位勇士时隔二十年又一次达成共识，乔安，可惜你当时不在议事厅，没有看到老矮人眼含热泪拥抱你外公的场面，那可真叫人感动。”朗费罗先生脸上浮现些许惭愧，“两位老英雄的勇气令人钦佩，可惜像我这样平庸的小人物不具备泰尔先生那样的勇气，最终投出一张怯懦的弃权票，回到家里，满脑子想的还是安排妻女尽快逃往安全的地方避难，唉，越想越觉得丢人呐。” 　　乔安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自己处在朗费罗先生的位置，得知大难即将临头，首先考虑的恐怕也是自家产业和亲友的安危，能逃则逃，未必真有勇气留下来捍卫家园。他想安慰朗费罗，又不善言辞，只好岔开话题。 　　“议会最终得出了什么结论？” 　　“或许我不该批评本镇的行政制度，但是啊……乔安，当议会上两派人马势均力敌的时候，当两派人马发生激烈争执的时候，想达成一个明确的共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朗费罗先生神情沮丧，“镇长和他的支持者认为本镇没有必要介入蜥蜴人一族的内讧，出于维护自身安全考虑，应该尽快驱逐逃亡的蜥蜴人王子维斯，摆脱这个‘烫手山芋’，弗林特和泰尔先生则力主保护这位政治难民，借助其号召力对抗冷血部落的篡位者，双方各有各的道理，相互争执不下，直到散会也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照我说，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还不如抽签来决定，哪怕把决定权交给命运女神也比遵循这一套争吵不休效率低下的议事制度强得多，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巴不得有人站出来推翻本镇的议会政治，改由某位强权君主实行更为高效的独裁统治……唉，我真是昏了头，干嘛跟一个孩子扯这些鬼话！”皮具店老板拍拍额头，嘴角浮现自嘲地苦笑。 　　…… 　　朗费罗先生对德林镇议会的批评并不过分。正如他预见的那样，第二天的会议上，各持己见的议员们又争吵了一上午也没能达成任何共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样的争吵还将延续下去，直到双方精疲力尽，或者被一个新的、富有争议性的话题转移关注焦点。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德林镇的议员老爷们就蜥蜴人部落权力更迭一事各抒高论的时候，当天下午，一位来自大沼泽的蜥蜴人特使出现在议事厅中，为与会者带来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从而终结了这场争执。 　　这位来访者自称“冷血部落新任族长 　　科塔尔大人”的全权特使，在镇口遭遇卫兵拦截时倨傲的宣称“有要事求见德林镇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当卫兵把这位特使带进议事厅，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镇长杰森·丁道尔以及众位议员的视线全都聚集在这个蜥蜴人身上。 　　蜥蜴人特使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大摇大摆地走到主持会议的丁道尔镇长面前，礼节性地略微鞠躬以示敬意，随即亮出一支蛇皮鞣制的卷轴，从容不迫展开卷轴，以一种矫揉造作的腔调高声诵读起来。 　　……尴尬的是除了纪尧姆·泰尔和弗林特·铁砧，在座其它议员都听不懂这位特使在说些什么，以至于愤怒地猛拍桌子，要求他换一种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 　　蜥蜴人特使在一片嘘声中停止诵读，轻蔑地环视会场，为这些浅薄无鳞的生物听不懂“龙语”——蜥蜴人的官方语言——深表遗憾，随即以讽刺的口吻表示“这也难怪，毕竟在座诸位都是人类，要求人类使用高雅的龙语实在太为难你们嘴里那条‘不分叉的笨舌头’了”。 　　嘲讽过后，蜥蜴人特使不得不屈尊使用人类能够理解的“通用语”将手中的文书重新朗读了一遍。这回议员们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冷血部落新任族长科塔尔写给全体德林镇居民的一封公开信——或许称之为“劝降书”更贴切。 　　在这封公开信中，新任蜥蜴人领主科塔尔先以饱含威胁意味的口吻警告德林镇居民：“两条道路摆在你们面前，臣服或者毁灭！” 　　倘若德林镇的居民足够明智，做出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理当接受下列四个条件： 　　第一，交出逃犯维斯以及杀害科恩和丘德的凶手； 　　第二，德林镇民接受冷血部落的保护，尊科塔尔为领主，全体镇民须向科塔尔领主缴纳个人收入的五分之一作为贡赋； 　　第三，解散德林镇议会，由科塔尔指定的代理人担任镇长； 　　第四，德林镇民兵警备队即日起向科塔尔领主发誓效忠，且有义务参与蜥蜴人对周边其它人类村镇发起的征服战争。 　　蜥蜴人特使刚刚念完这封公开信，议员们的怒火就按捺不住地爆发出来，咒骂声几乎将议事厅屋顶掀翻，几位脾气特别暴躁的议员在老矮人弗林特的带领下掀翻桌子冲了上去，自蜥蜴人特使手中夺下那封极具侮辱性的文书扯得粉碎，继而一顿拳打脚踢将特使先生轰出议事大厅。 第107章 紧急动员令 　　蜥蜴人特使被群情激奋的德林镇议员揍得鼻青脸肿，一边抱头逃跑还回头诅咒这群“低等无鳞生物”注定要为他们的野蛮行径付出血的代价，直到狂怒的老矮人抄起一把椅子朝他猛掷过来才识趣的闭嘴，仓惶逃出德林镇。 　　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就在街头上演，不能不引起目睹者的好奇，关于蜥蜴人部落即将对德林镇发动战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出一下午就传遍小镇家家户户。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直到夜幕降临，街头仍有乘载金银细软的马车匆匆跑过，逃难的人群牵着牲畜，在镇口排成长龙。 　　在蜥蜴人特使到来之前，以丁道尔镇长为首的部分议员原本还怀有侥幸心理，以为交出维斯就能摆脱战争威胁，此刻他们的侥幸心理已经被冷酷的现实碾得粉碎，全都意识到“恶魔之子”科塔尔想要的不只是维斯这个逃亡者，还试图侵犯在座诸位乃至全体镇民的自由与财产，任何尚有一丝尊严的人都无法接受这些蛮横的要求。 　　当晚举行的会议上出奇地没有发生任何争吵，全体议员一致赞同弗林特·铁砧和纪尧姆·泰尔提出的主张：为应对随时可能来袭的蜥蜴人匪徒，调集镇上一切人力、物力和财力整军备战，争分夺秒强化防御措施。 　　会议结束的当天夜晚，镇公所门前广场的布告栏中贴出丁道尔镇长签署的“非常时期动员令”，要求全体民兵以及全体14岁以上、45岁以下、接受过民兵训练的成年男性前往军营报到，领取武器装备，执行巡逻、侦查、挖掘壕沟等战时任务。妇女们则有义务为前线民兵提供后勤保障，为守护家园尽一份力。 　　这份紧急时期出台的“动员令”虽然没有完全禁止镇民外逃，但是对避难者的身份进行了严格限制：包括镇长、议员、法官、军官在内的全体公职人员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全体民兵必须留守待命；妇女、老人和儿童可以离家避难，至于身体健全的壮年男子，倘若坚持在这危难关头逃离家园，镇议会有权剥夺其公民资格，依法没收其田产并充公。 　　随着动员令的出台，小镇上的气氛变得空前紧张。街头巷尾冷冷清清，偶有行人也多是披甲持矛的民兵。 　　新大陆的乡下村镇，遭受盗匪乃至魔物袭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若想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生存繁衍，尚武的民风必不可缺。 　　德林镇也不例外。全镇居民大约两千余口，适合服兵役的壮丁约占四分之一，其中绝大多数人在“动员令”颁布的当天——三月二十日——晚上就赶赴军营报到。现役民兵加上“志愿者”，登记在册的总兵力超过五百人。报名参军的热潮持续到三月二十一日上午，这时候赶到军营登记的就不再以青壮男子为主，更多的是鬓发花白的老人以及未满14周岁的少年，其中还不乏女性的身影。 　　乔安也出现在军营门前的人流中，在志愿服役者的花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引来四周好奇的目光。无论就年龄抑或健康状况而言，这个独眼的少年法师都有充分的理由离开风雨飘摇的德林镇——即便没有逃难的需要，也是时候启程前往莱顿港奥术学院求学深造了。然而乔安偏偏选择留下来，选择与故乡的同胞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决定。 　　乔安觉察到人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原本的敬而远之变得更为亲切。他能理解人们看待自己的态度为何发生转变，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选择留下来服役并非出于人们想象中的高尚情操，主要是受到外公的影响，不想连累外公的英名受损——假使纪尧姆·泰尔先生的外孙临阵脱逃，他老人家又该如何说服别人坚守阵地？ 　　除此之外，促使乔安选择留守的还有一份不便明言的愧疚感。昨天蜥蜴人特使在议事厅宣读的那份劝降文书，乔安也有所耳闻，其中一条要求“交出谋杀科恩与丘德的凶手”。别人或许不知道所谓的“凶手”究竟指谁，乔安可不能装糊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德林镇当前面临的麻烦跟他脱不开干系。自己闯下的祸，却连累全体镇民替他受过，倘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溜走，未免太过无耻。 　　乔安并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但是他也有做人的底线。这条底线就是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即便无法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楷模，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乔安很不习惯被人围观，报名过后就打算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呼喊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迪克和罗杰兄弟俩。 　　乔安走过去跟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丁道尔兄弟打了声招呼，仔细一看才发觉兄弟俩都戴上了队长袖标，相当于士官军衔。当然，小镇自建的民兵警备队不属于殖民地正规军序列，军衔也只是一个临时职务。 　　“乔安，我和罗杰刚刚被镇议会授予士官军衔，奉命从报名服役的志愿者当中招募人手，组建一支不超过十人的团队，战时集体行动。”迪克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略显神秘地对乔安说：“还有不少警备队的老兵也得到同样的授权，这会儿都在挑选人手，指望把最强壮的志愿者纳入自己的团队，可惜他们都看走了眼，根本没有意识到你这个看似柔弱的小法师在战场上的作用抵得上一打壮汉！乔安，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和罗杰的团队？” 　　乔安想了想，反正所有临时服役的志愿者最终都要被归入某位老兵指挥的小队，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与其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位陌生的指挥官手中，他宁愿选择曾经并肩作战，无论实力还是人品都值得信赖的丁道尔兄弟，于是爽快地点了头。 第108章 镇长的礼物 　　“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的团队里就有两位施法者了！”迪克兴奋地拥抱了乔安一下。 　　“另一位施法者指的是谁？”乔安忍不住打听。 　　“是维斯，”罗杰压低嗓音说，“咱们那位落难的蜥蜴人王子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他已经向我父亲做出承诺，在这场战争中帮助人类一方对抗自己的族人。” 　　乔安不难料想维斯是在左右为难的情形下做出这样一个无奈的决定。德林镇的危机是因维斯而起，如果他想获得镇民的信任，必须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在当前的情势下，协助德林镇居民抵挡蜥蜴人入侵就是他表明立场的唯一选择，然而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与自己的同胞交战，甚至会因此背上叛徒的骂名。 　　“除了我和维斯，你们还招募了哪些人？”乔安问迪克。 　　“还有咱们的老伙计，矮人铁匠汤姆，其实有咱们五人就够了，没必要为了凑人头招募更多同伴，如果实力不济，数量再多也只能拖后腿。”迪克信心十足地说。 　　罗杰不像兄长那么乐观，问乔安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供推荐加入团队。乔安在德林镇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这兄弟俩和汤姆而已，哪还有什么人选可推荐？然而转念一想，杰米和格雷不也是强力的伙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杰米当然可以加入，至于格雷嘛……”罗杰面露难色：“灰袋兽的形象太过扎眼，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把它当成敌人……” 　　“得了吧！战场上兵荒马乱，谁还顾得上观察格雷的长相？况且连维斯这个蜥蜴人都能跟咱们并肩作战，灰袋兽又有什么可怀疑的！”迪克对弟弟的过分谨慎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一点好。”罗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咱们这就去朗费罗先生的皮具店，买一件最大号的斗篷，格雷披上斗篷，把面孔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看起来像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我再替它编造一个‘来自莱顿港的巨人冒险家’之类的身份，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你小子鬼主意可真多！”迪克笑着锤了弟弟一拳，转头望向乔安，“你觉得罗杰这个办法怎么样？” 　　乔安点头同意，正要开口回答，身后传来老矮人爽朗的笑声。 　　“孩子们，聊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早安，弗林特先生。” 　　乔安向老矮人鞠了一躬，发觉丁道尔兄弟都像被使了定身术一样站的笔直，神色尴尬，这才注意到老矮人身后跟着一位戴礼帽的中年绅士，正是镇长杰森·丁道尔。 　　“早安，丁道尔先生。”乔安向镇长鞠躬行礼。 　　“早上好，乔安，昨天还听泰尔先生说起你来着，打算什么时候去莱顿港？”丁道尔镇长神态温和。 　　“我打算等这场危机结束以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行程。”乔安实话实说。 　　“希望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孩子，你是咱们德林镇唯一的法师，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前往莱顿港求学深造，然而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我们也期待你的法术能够扮演刀剑所无法胜任的角色。” 　　“镇长先生太高估我了，其实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低阶法师，实在当不起您的期待。”乔安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虚伪，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低阶法术未必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可惜我所掌握的法术数量太少，杀伤力也很有限，至于那些具有战术乃至战略价值的法术，很遗憾，我还没有机会接触。” 　　“你所说的具有战术价值的法术，是不是指那些能够变出满地蔓藤或者蛛网缠住一大片敌人，或者召来一阵狂风吹飞敌方箭矢的法术？”丁道尔镇长饶有兴致地问。 　　“如您所说，丁道尔先生，纠缠术、蛛网术、造风术这类法术的等级都不算高，但是在战场上可以有效限制大量敌人，给己方同伴带来巨大优势，可惜这类法术我一个也未曾学过，而我擅长的法术，比如‘魔法飞弹’，在战场上的价值真说起来又能比一张弩弓强多少呢……” 　　乔安叹了口气。身为一名自学成才的乡下法师，他最大的短板就在于缺少导师和教材。没有老师指点尚可自行钻研，没有教材他能怎么办？只能费尽心思四处搜罗法术卷轴和法术书，逮住什么就学什么，有的学就不错了，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正是因为缺少系统的教材，乔安现如今掌握的法术看似不少，其实严重偏科。他所擅长的法术，比如电爪、燃烧之手、魔法飞弹和高等法师之手，几乎全都隶属于塑能学派，攻击性有余而战术性不足，适合单打独斗却无法在战场上有效的控制敌人、辅助同伴，而在成百上千人集团作战的场合，后者的价值远远大于单打独斗。 　　“我大体上明白了。”丁道尔镇长微微一笑，“乔安，虽然我对法术所知不多，家里倒也收藏有几张法术卷轴，说不定可以帮你补齐法术类型上的短板。”说着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长子迪克，细致地叮嘱道：“去我书房，房门对面靠墙的书架第三排摆满了卷轴，你从左往右数，数出第四支和第六支卷轴，尽快拿来交给乔安。” 　　“好的，父亲大人！”迪克接过钥匙，风一般跑回家。 　　罗杰瞅瞅兄长的背影，又转头给乔安使了个眼色。 　　乔安没搞懂这位镇长家的二少爷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镇长大人倒是了解自家儿子，没好气地瞪了罗杰一眼，“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咳咳咳，父亲大人，是这样的，我和乔安最近结识了一位好朋友，此人高大威猛实力超群，为人又很仗义，得知咱们德林镇正受到蜥蜴人匪徒威胁，出于高尚的友情，他自愿帮助本镇对抗蜥蜴人匪徒，不知您和弗林特先生愿不愿意接受我们这位朋友的一片热忱。” 第109章 火线修行（加更） 　　“小子，你这话真奇怪，难得人家一片好心，主动帮忙，我们为何要拒绝？”弗林特满脸莫名其妙。 　　“罗杰，别跟我兜圈子！老实说吧，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丁道尔镇长没好气地追问，“你小子该不会又把一只蜥蜴人领回家了吧？” 　　“嘿嘿……这次不是蜥蜴人。”罗杰笑得有点心虚，“是……是灰袋兽。” 　　乔安惊讶地瞅了罗杰一眼，担心他现在就暴露格雷的身份会不会太过仓促，镇长能容忍一头灰袋兽留在德林镇？ 　　杰森·丁道尔与弗林特·铁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蜥蜴人也就算了，灰袋兽……会不会太危险了啊？”弗林特抚摸着茂密的胡须嘀咕，“这种智力低下的怪兽有能力分辨敌我吗？发起狂来会不会伤害自己人？” 　　“格雷不会伤害自己人，我保证！” 　　乔安正色承诺。罗杰也连连点头附和。 　　丁道尔镇长还有些犹豫。倒是老矮人想开了，苦笑着说：“咱们德林镇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一分战力总是好的，灰袋兽再危险难道还能比‘恶魔之子’科塔尔危险？要是咱们不肯收留它，它跑到敌人那边岂不是更糟糕！” 　　这话真正说到杰森·丁道尔心坎上了，终于下定决心，一脸郑重地对乔安和罗杰说：“替我转告你们那位灰袋兽朋友，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如果它能在对抗蜥蜴人匪徒的战斗中尽到自己的那份力量，如果我们的家园得以幸存下来，战争结束后我将代表镇议会授予这位朋友德林镇‘荣誉镇民’称号，从而使它获得在本镇的定居权。” 　　“哇喔，这真是太好了！”罗杰兴奋地欢呼起来。 　　“丁道尔先生，弗林特先生，我替格雷感谢你们的宽容大度。”乔安怀着感激向镇长与老矮人深鞠一躬。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迪克满头大汗地飞奔回来，双手分别握着一支羊皮卷轴。 　　杰森·丁道尔接过卷轴递给乔安，笑容里带着鼓励的意味。 　　乔安道谢过后迅速查看卷轴，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两张奥术卷轴的确都具有极高的“战术”价值，一张是“1级怪物召唤术”，另一张则是“油腻术”，都是他现在就可以学习的1环法术，可谓来的正是时候。 　　乔安的心思完全被这两张卷轴吸引，一秒钟也不想耽搁，当即向弗林特以及丁道尔一家告辞，匆匆跑回家去钻研法术。 　　到家后坐在书桌前，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乔安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两张卷轴摆在自己面前，全部抄录到法术书上就需要一上午的时间，哪怕争分夺秒的钻研学习，最少也要花费两天时间才有可能初步掌握这两个1环奥术，然而蜥蜴人匪徒未必会给他留下充裕的时间学习法术，在这种战事随时可能爆发的紧迫环境下同步学习两个法术是很不明智的，有必要从两个法术当中选取一个优先学习，另一个则只能暂且放弃。 　　这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乔安先拿起“一级怪物召唤术”卷轴，大体浏览了一遍。这个法术隶属于咒法学派，是所有“召唤”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可以召唤出一个低阶怪物并且服从施法者的指挥。可供召唤的怪物种类繁多，常见的比如一匹马，一头狼，一只海豚，一头老鹰，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一应俱全，此外还能召唤来诸如凶暴鼠、巨蜈蚣和火甲虫之类比较罕见的魔物。不同召唤生物具有各不相同的特长，对应施法者不同的需求。 　　由此可见，召唤型法术具有灵活多变的战术价值，似乎正符合乔安当前的需要。然而乔安也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法术的不足之处。首先是召唤来的生物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只是魔力的具现，其存在时间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乔安作为一名2级法师（神话阶层不影响施法等级），召唤来的生物最多只能维持短短2分钟，过后就会自行消失。 　　如果召唤来的生物足够强大，两分钟的持续时间还可以接受，然而这毕竟只是最低级的召唤法术，召唤来的怪物都比较弱，只有两分钟寿命的一匹马或者一头狼能在战场上发挥多大作用？乔安对此深感怀疑。 　　轻轻摇头，乔安放下“1级怪物召唤术”卷轴，转而展开那张“油腻术”卷轴——相比之下，这个法术更为简单，也更实用。 　　油腻术同样是一个咒法系1环奥术，施法后可以在指定的位置创造出一大摊滑腻的油脂，覆盖区域最大可达300平方尺，油脂最多存在1分钟，过后自行消除。所有涉足油腻区域的生物都将不由自主的脚底打滑，倘若无法保持平衡，就会重重摔倒，乃至在滑溜溜的地上挣扎翻滚，一时间爬不起来。 　　除了用于制造滑腻的陷阱，“油腻术”还可以使物体表面附着油脂，从而变得滑不留手。比如对某人手中所持武器释放这个法术，就有可能使武器脱手滑落。施展“油腻术”需要搭配施法素材，好在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一小块猪皮或者黄油足矣。 　　乔安对比“1级怪物召唤术”和“油腻术”，最终决定优先学习“油腻术”。 　　做出决定后乔安就抛开杂念，全副身心沉浸在法术学习的乐趣当中。先把“油腻术”由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然后逐字逐句的解读。太过专注法术研究，以至于忘记身外事物，直到窗外吹来一阵冷风，冻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抬头朝敞开的窗口望了一眼，这才惊讶的发现夜色已深，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过去。 　　乔安起身关上窗户，忍着辘辘饥肠坐回书桌跟前，强迫自己专注于法术研究。家里并不缺少食物，他也不是真的忙到连啃口面包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其实是有意使自己保持在当前的饥饿状态。 第110章 大敌来袭 　　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乔安总结出一条规律：人在饥饿的时候学习效率特别高，腹中的饥火促使心脏跳得很快，仿佛不断敲响的警钟，催他抓紧时间完成功课。在这种情况下进食就不再是单纯的填饱肚子，兼有奖励自己完成功课的“仪式感”，在他贫寒且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显得弥足珍贵。反之，倘若在功课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就跑去吃饭，填饱肚子再回到书桌前，乔安就很难集中精力继续学业——仿佛体内的能量都被鼓胀的胃袋抽走用于消化食物，大脑则因供能不足而陷入停滞，昏沉沉地只想打瞌睡，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便勉强自己坚持学习也是事倍功半。 　　乔安曾向康蒂介绍上述经验，结果非但没有获得她的赞许，反而被批评了一通。康蒂警告他往后尽量不要饿着肚子钻研法术，忍饥挨饿再加上饮食不规律，久而久之会把身体搞垮。乔安承认康蒂的批评很有道理，然而世事艰难，再正确的道理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会显得很苍白。比如此刻，战争的脚步正在迫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他不得不牺牲健康换取学习效率。 　　坚持着解读完最后一句法术咒文，乔安已经饿得眼前发黑，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墙慢慢挪动脚步，走向厨房。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脚底发软，像是踩着海绵，这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唯恐一跤跌倒。 　　根据过往的经验，倘若在这样饥肠辘辘、心力交瘁的状态下不慎跌倒，有可能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乔安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昏迷上。 　　喝下一大杯早已冷掉的茶水，乔安感觉清醒多了，以颤抖的手拿起餐刀，将半个面包切成两寸见方、大小均匀的碎块。面包已经干透，粗糙的像是砂纸，这样直接吞咽会磨破口腔粘膜，而且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吞咽下去。好在乔安有应对这种状况的丰富经验，先拿起一小块干面包放在杯子里蘸蘸水，浸透过后立刻塞进嘴里，半流质的食物不经咀嚼即可直接吞咽下肚。采用这种方式进食，他只花了不到40秒就把整整两磅干面包塞进肚子，感觉心里踏实多了，吃下这顿饭，撑到明天傍晚问题不大。 　　相比吃饭，乔安生活中更具仪式感的一项活动是睡觉。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其中三分之一时间还要花在睡眠上——每次想到这件事乔安就觉得莫名恐怖。他不想在睡眠上浪费太多时间，然而讽刺的是他选择了“法师”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而法师倘若无法获得充分的睡眠就会影响第二天的施法能力，严重的失眠甚至会导致法术位丢失。 　　为了使自己的施法能力保持在最佳状态，乔安现在不得不做自己最讨厌的事——上床睡觉。 　　“睡觉”这件事说来也怪，越是觉得时间紧迫，渴望尽快入睡，心理压力就越大，结果反而难以成眠，辗转反侧心情焦躁。乔安此刻就遭遇了失眠的困境，无奈地爬起来，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瓶灰色药剂，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这种异常辛辣的药剂是他在凯兰迪尔医生的指导下，提取某种沼泽植物碱配制出来的，服用后具有不错的安神催眠效果。然而正如世间绝大多数镇定药物，这种药剂也具有严重的副作用，长期服用会使人上瘾，甚至会损伤大脑，产生幻觉。 　　对于自己浑身上下所有器官，乔安最爱护的莫过大脑，若非迫不得已，他宁可失眠一整夜也不会服用这种有可能损伤智力的镇定剂。 　　镇定剂的药效相当猛烈，乔安服药后躺在床上，不出两分钟就酣然入睡，直到次日晨光透过窗棂照在脸上才苏醒过来。 　　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乔安开始每天早上例行的功课——准备法术。昨天一整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乔安如愿为初步掌握的“油腻术”分配了一个1环法术位，其余三个法术位照例用于准备“高等法师之手”、“魔法飞弹”和“燃烧之手”。如果临时需要其它法术，可以运用“神话之力”或者“神之泪”的能量来施展。 　　完成法术准备过后，乔安穿好衣裤下床洗漱。脸刚洗到一半就听见窗外传来警钟声，心头先是一凛，随即长舒一口气。 　　警钟敲响之前，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迫使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当此刻危机真的到来，紧绷的神经反而有所放松。这或许是因为人们对危机的想象往往比危机本身更恐怖。 　　既然敌人已经到来，只得打消侥幸的念头，豁出去跟他们拼了！如此想着，乔安心里反倒比警钟敲响前更踏实了。洗漱过后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系上“运动腰带”，“电光刃”佩在腰间，“闪光盾”牢牢绑在左肘外侧，法术卷轴和魔法药水一股脑的塞进背包。临出家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身钻进厨房，拿餐刀剥下一大片火腿皮，切成拇指大的小块，装进施法素材包。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敲响警钟的方向大步走去。 　　街头人流汹涌，披甲持矛的小镇民兵在听到警钟的第一时间赶赴军营集结。比正式民兵更多的是像乔安这样临时服役的“志愿者”，大多自备甲胄、武器乃至战马，没有刀枪的就随手抄起一柄镐头或者干草叉之类农具充当武器。 　　乔安跟随人流来到镇口，远远看见丁道尔镇长和老矮人弗林特并肩站在军营前方，正在检阅赶来集结的民兵。小镇现役民兵合计240人，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从中选出实力出众的六十人提拔为士官。士官可以自行招募镇民，组建起一支10人左右的团队。 　　根据乔安的观察，绝大多数团队以4到5名装备精良的现役民兵作为骨干，其余成员则以青壮镇民为主，无论从事何种行业，多少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 第111章 鸭嘴龙骑兵 　　乔安在士官行列中找到丁道尔兄弟，两人身旁只有披挂铠甲手持战锤的矮人铁匠汤姆作伴。乔安过去跟三位队友会合，问迪克：“维斯他们还没有过来？” 　　“维斯、格雷和杰米住在后山小屋，离集结点比较远，赶过来得多花点时间。”迪克一边解释，还时不时朝远处眺望。 　　乔安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镇口整齐排列开的“拒马”。这些巨大的防御装置由粗长的木桩构成，结构简单却很实用，向前斜指的木桩一律削尖，能够有效阻挡敌军骑兵冲锋。 　　双层拒马外围是一圈临时挖掘的壕沟。连日来丁道尔镇长发动全体镇民昼夜赶工，总算赶在蜥蜴人匪徒发起攻击之前挖掘出一条环绕小镇、平均宽十五尺、深达六尺的壕沟，沟中埋设有密密麻麻的尖木桩，跌进去就别想轻易爬出来。 　　除了这两道临时构筑的防御措施，德林镇的围墙也被加固，环绕墙壁布置手持劲弩的民兵小队，镇口两侧竖起的哨塔上设有大型床弩，发射的弩箭粗如长枪，射程远达千尺。 　　看到这些周密的防御措施，乔安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目光朝更远处望去，透过清晨的薄雾，看到与镇口相距大约三百码远的河滩上驻扎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目测总兵力不下千人。 　　这支来势汹汹的军队正是冷血部落的蜥蜴人兵团，其中四分之三是手持长矛、背负标枪的步战武士，还有两百多名精锐骑兵，由冷血部落的贵族军官及其扈从构成，清一色身穿皮甲手持长枪。蜥蜴人的坐骑并非寻常战马，而是一种栖息在沼泽地区的杂食性鸟臀目恐龙，当地人称之为“鸭嘴龙”。 　　在新大陆，从南到北随处可见恐龙的身影，族类之繁多恐怕连学识最渊博的人也无法尽数，新大陆的原住民自古以来就尝试驯化恐龙作为驼兽乃至军用坐骑。肉食性恐龙太过凶猛，饲养成本高昂，通常不是人工驯化的好选择，只有游侠和德鲁伊这类擅长与野兽打交道的人物才敢于尝试驯化肉食性恐龙，比如康蒂一家都把“恐爪龙”收为动物伙伴。相比肉食性恐龙，草食性和杂食性恐龙的性情更温和，更容易被驯化，饲养成本也比食肉恐龙低得多。 　　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曾亲眼目睹食人魔骑乘被驯化的“肿头龙”充当坐骑冲锋陷阵，气势之恢宏远胜战马。蜥蜴人居住的大沼泽中也有类似肿头龙那样适合驯化为军用坐骑的恐龙，就是对面那些佩戴鞍具、看起来像一群巨大水鸟的“鸭嘴龙”。鸭嘴龙的形象非常特殊，与人们一般认知中的“恐龙”不同，生有鸭嘴和鸭蹼也就罢了，身上居然还布满油光水滑的灰色羽毛！在亲眼目睹“鸭嘴龙”之前，乔安都不知道世上居然还存在不长鳞片却长羽毛的恐龙，看上去着实有些别扭！ 　　虽说长相有点奇葩，鸭嘴龙可不是好惹的，飞奔起来快如骏马，宽阔坚硬的喙嘴酷似一把大号铁铲，轻而易举就能将重装骑士铲翻在地。唯一令乔安感到庆幸的是鸭嘴龙只长羽毛却没长翅膀，无法像真正的水鸟那样腾空翱翔，否则德林镇的防御措施就全都形同虚设了。 　　骑乘泽地鸭嘴龙的蜥蜴人武士正中央有一位非常显眼的人物。此人的坐骑与众不同，赫然是一只通体赤红的七头蛇蜥。这怪物身躯庞大宛如巨龙，七条修长的颈项上分别生有一颗狰狞的蜥蜴头颅，鼻孔喷出黑烟，烈焰在齿缝间吞吐。 　　七头炎蛇蜥背上的冷血骑士肤色黑红，一袭黑白相间的斗篷迎风猎猎飞舞，凶恶的面容、漆黑的蝠翼以及额头上的犄角都使乔安联想起深渊中的恶魔，再看看他手中紧握的那柄血色三叉戟，不用问也猜的出此人就是冷血部落的新任族长“恶魔之子”科塔尔——一位深得深渊领主塞斯伊奈克宠爱的高阶半炼狱蜥蜴人战士。 　　乔安眯起眼眸端详了科塔尔许久，不需要借助侦测魔法就能看出此人周身缭绕着强烈且邪气凛然的魔力波动，手中所持三叉戟以及身上穿的斗篷也都是魔法装备，可惜距离太远，无法利用卢恩符文鉴定这两件装备的底细。乔安稍移视线，注意到科塔尔身旁那位骑乘泽地鸭嘴龙的老蜥蜴人也不是寻常人物，从他身上穿的萨满祭袍来看，想必就是联合科塔尔发动政变杀害前任族长米里克的巴松长老。 　　乔安还发觉巴松长老手中持有一根两尺长的细棒，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骨骼雕琢而成，通体呈象牙色泽，棒首镶嵌着一颗足有鹌鹑蛋那么大的蓝宝石，反射晨光焕发出如梦似幻的光晕。 　　根据自己掌握的魔法学识，乔安猜测巴松长老手中所持多半是一支“魔杖”。魔杖、法杖和权杖这类物品通常会镶嵌珠宝，如果把这些珠宝当成单纯的装饰品就错了，事实上不同的珠宝具有不同的功效，大多能对特定类别的法术产生增幅作用。比如蓝宝石，具有增强召唤类法术的奇效，既然巴松长老的魔杖上镶嵌了一大颗蓝宝石，乔安有理由猜测他的魔杖能够释放出召唤虎豹熊狼之类自然盟友的德鲁伊神术，至于具体是几环召唤法术，乔安就猜不出来了。 　　科塔尔与巴松率领蜥蜴人大军逼近德林镇却不急于进攻，显然是觉察到这个人类小镇已经有所防范，提前挖掘壕沟设下拒马，并不像他们原以为的那么容易征服。假使从正面发动强攻，难免付出巨大伤亡。 　　刚刚坐上族长宝座、根基尚不牢靠的科塔尔可不想承担损兵折将的风险，决定在发起总攻前先对德林镇的内部情况进行一番细致的侦查，顺带给对面那群胆敢对抗冷血大军的低等无鳞生物一个下马威，就冲身旁的巴松长老使了个眼色。 第112章 黑鹰坠落 　　巴松长老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当即招来最受他器重的弟子：吩咐道：“札克，飞过去查看一下德林镇内部的防御情况，顺带拆掉那两座碍事的哨塔！” 　　年轻的蜥蜴人萨满正急于建功立业，非常感激老师给他这样一个当众大出风头的好机会，拍着胸膛保证完成任务。随即打出施法手势，高声吟唱祷词，布满墨绿鳞片的双手涌现魔力光辉，无数蓝白相间的细小电蛇在他指尖流窜。 　　札克先不忙着释放已经准备完毕的3环“召雷术”，将狂暴的雷霆敛入体内，继而激发德鲁伊的特殊能力“自然变身”，身体迅速扭曲变形，转瞬间由蜥蜴人变成一只黑羽猎鹰腾空飞起，转眼间就飞到德林镇上空，居高临下，从容不迫地侦查镇内兵力布置。 　　“把那只该死的鸟给我射下来！” 　　弗林特·铁砧愤怒的指向天空，身旁民兵一并张弓搭箭向天狙击，可惜那蜥蜴人萨满变成黑鹰以后并未丧失原本的智力，扭头钻进云层，轻松避开箭雨袭击，过后又飞出云层，以一种充满挑衅意味的姿态俯冲下来，贴着哨塔尖顶倏然掠过。 　　镇守哨塔的卫兵试图以床弩狙击黑鹰，可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笨重的床弩，黑鹰已经挥动羽翼，释放出储备在体内的“召雷术”。一道足有三十尺长、五尺宽的粗大闪电凌空劈下，正中哨塔。 　　“轰隆”一声闷响雷光迸射，哨塔剧烈摇晃几欲坍塌，塔上的卫兵遭受强烈电击，浑身瘫软地倒在床弩跟前昏死过去。哨塔四周的民兵大多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呆，直到各自队长厉声呵斥才猛然警醒，匆忙高举弩弓向天还击。 　　蜥蜴人萨满札克幻化的黑鹰极其狡猾，以哨塔充当掩体穿梭闪避，密集飞来的弩矢都被哨塔阻挡，没有一支能够伤到他。塔下民兵一轮齐射过后集体垂下弩弓，匆匆蹬踏弩机重新装箭。黑鹰趁着箭雨转为稀疏的空隙再次腾空高飞，冲下方民兵发出一声饱含嘲弄意味的鹰唳。 　　哨塔四周的民兵白费许多弩箭，连札克一根羽毛也没伤到，眼睁睁看着他在头顶盘旋却无可奈何，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 　　“不能让那家伙继续嚣张下去！” 　　罗杰快步冲到哨塔跟前，顺着梯子飞快得爬上塔顶，反手摘下背后那杆魔晶猎枪，枪口斜指天空，搜索黑鹰的踪迹。 　　札克变身为猎鹰后也获得了鹰一般锐利的视觉，自百尺高空向下一瞥，发觉哨塔上多出一个人类少年，手持一杆造型古怪的筒状武器，筒口正在瞄准自己。札克认不得对方所持是什么武器，然而直觉告诉他那东西非常可怕，对自己的威胁远超弩弓。当即鼓荡双翼加速滑翔，抢在罗杰扣响扳机之前钻进云层。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枪口喷出一道闪光。铅弹擦着黑鹰尾巴掠过，差之毫厘未能命中。 　　“见鬼！”罗杰懊恼地低声咒骂，放下猎枪重新装填子弹。 　　札克抓住机会掉头飞回来，于俯冲之际再次释放“召雷术”，又是一道闪电当头轰下，这次直接将哨塔顶棚掀开。罗杰在电光亮起的刹那就预感到危险，匆忙间就地翻滚躲过雷电直击，却还是被贴地传导过来的电流扫到，半边身体发麻，几乎握不住猎枪。 　　连续遭到雷击的哨塔已经摇摇欲坠，塔下民兵见此情景下意识地向后退避，唯恐被随时可能倒塌下来的哨塔砸到。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在风中左右摇晃的哨塔，目测还能支撑片刻，当即飞奔过去，凭借魔法腰带赋予他的超强运动能力，眨眼间就爬上足有20尺高的哨塔。 　　“诸神在上，你一定是疯了！”看到乔安也爬上哨塔，罗杰又急又气，“哨塔马上就要倒塌，你上来干什么！” 　　乔安一言不发，径自吟唱施法咒文，抬手指向天空。斗篷袍袖顺着胳膊褪下，少年法师白皙修长的手指隔空刺向那只正在哨塔上方盘旋的黑鹰，汹涌的魔力于指尖汇聚成为一颗紫色光球，极速膨胀。 　　“Vala！” 　　乔安冷冷吐出最后一句咒文，紫色光球脱离指尖呼啸着射向黑鹰。 　　札克瞥见那团刺眼的紫色光辉迅速迫近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故技重施，掉头钻进厚厚的云层隐藏起来。然而乔安射出的这颗“魔法飞弹”不同于寻常箭矢枪弹，释放过后便自动锁定目标，哪怕对方逃到天尽头也摆脱不了追踪。 　　魔法飞弹拖曳一抹紫光呼啸着钻进札克潜伏的云层，云层中随即传来一声悲鸣，点点鲜血如雨飞溅。 　　札克幻化的黑鹰逃离云层，一只染血的翅膀已经无法自如扇动，还勉力挣扎着朝远离哨塔的方向滑翔。 　　罗杰没有错过报仇的机会，举起猎枪瞄准黑鹰，不假思索扣下扳机，铅弹冲出枪膛发出尖锐的嗡鸣。 　　空中那只渐行渐远的黑鹰仿佛突然遭到雷击，中枪刹那身上爆开一大团混合羽毛的血雾，拖着长长的悲鸣自高空陨落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摔断了脖子，尸体迅速由黑鹰变回蜥蜴人形态。 　　哨塔四周的民兵目睹黑鹰坠落，齐声欢呼起来，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大为提振。出任德林镇民兵指挥官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也深感出了一口恶气，向塔顶翘起大拇指：“好样的，小伙子们！干得漂亮！” 　　与德林镇这边扬眉吐气、欢声雷动的场面恰恰相反，对面蜥蜴人阵地一片沉寂，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科塔尔和巴松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巴松长老的心情尤其恶劣，从科恩、丘德再到刚刚牺牲的札克，短短一个多月里他的门徒已经损失殆尽，不仅本派系实力严重受损，他这位新晋大长老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科塔尔大人，请允许我亲自出手教训对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类，为英勇牺牲的札克报仇雪恨！”巴松长老紧握魔杖，咬牙切齿。 第113章 法术反制 　　“德林镇的人类，比我们预想中更狡猾，长老请多加小心。” 　　科塔尔叮嘱过后挥了挥手，左右两名骑乘鸭嘴龙的侍卫领命出列，护送巴松长老向前挺进，持盾格挡对面人类阵地上不断飞来的箭矢。 　　巴松长老驾驭泽地鸭嘴龙迫近乔安和罗杰所在的哨塔，骑行的同时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吟唱神术祷词，原本灰蓝色的眼眸涌现出令人不敢直视的金红光泽，仿佛两团烈焰即将由他那双细长的竖瞳深处喷薄出来。 　　乔安站在高塔上审视由远及近的来犯者，巴松身上辐射出的异常魔力波动引起他的警觉。那种灼热的火元素能量与纯粹神能相融合的魔力似曾相识，使他立刻兴起强烈的危机感，不由分说拉着罗杰转身就跑。 　　两人顺着梯子匆匆往下爬，这时对面的巴松长老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挥手轰出一记“炎击术”。 　　“轰”的一声爆鸣，融合神能的金色火柱自哨塔底部拔地而起。灼热的火浪吞没哨塔直冲天空，恐怖的冲击力爆发出来，瞬间将哨塔整个震碎。乔安和罗杰也受到魔力冲击，令人窒息的热浪扫荡过来，脚下梯子分崩离析，两人相继从离地十多尺高的地方跌落下来。 　　火柱腾起的时候汤姆和迪克都守在哨塔下方，仰头注视着乔安和罗杰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身影，满脸焦急。目睹两人被气流吹飞，不约而同冲上去营救，汤姆及时抱住坠落下来的乔安，迪克则接住弟弟罗杰，保护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地面。 　　哨塔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不断有破碎的木材拖着黑烟掉下来，仿佛流星火雨。继续留在这里已经变得太过危险，乔安连忙招呼同伴朝远处撤退。 　　起火的哨塔对面，巴松长老对自己造成的破坏很满意，唇角微微上扬，目光转向镇口另一侧的哨塔，再次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辨识出他又在施展“炎击术”，连忙跑到塔下高声示警，催促塔上的哨兵赶快下来逃命。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犬吠声，乔安匆匆回头一瞥，看到混血冬狼杰米和灰袋兽格雷正朝这边飞奔过来。 　　“格雷，维斯怎么还没来？”乔安的质问隐含怒意，禁不住怀疑维斯临阵退缩，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莫特！”格雷指向对面哨塔，似乎在为维斯辩解。 　　乔安循着灰袋兽手指方向望过去，塔顶高台上，隐约可见一个裹着斗篷的人影。那人站在塔顶，视线投向巴松长老，忽然抬手一按，抚平巴松长老周围的魔网褶皱，驱散即将成型的“炎击术”，哨塔周围骚动的魔力波动随之平息下来。 　　巴松长老仰头瞪视塔顶，目光难掩惊怒。 　　“竟然能够反制我的炎击术，你究竟是什么人！” 　　所谓“法术反制”，指的是双方使出同样的法术，相互抵消，不产生任何效果。既然塔顶那人能够反制炎击术，那么可想而知，此人必然也擅长施展炎击术，巴松从未听说德林镇还有这样一号强力人物。 　　塔顶那人没有回应，从容不迫掀开斗篷兜帽，露出一张蜥蜴人的面庞。 　　“维斯，果然是你这个叛徒！”巴松脸色阴沉地几乎结冰。 　　乔安看到维斯现身，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刚刚还在怀疑这位蜥蜴人王子的人品感到惭愧。 　　维斯站在高耸的哨塔上，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扩音戏法，随即以龙语向镇外蜥蜴人部队高声喊话。 　　塔下的德林镇民众大多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满脸莫名其妙。乔安倒是略懂龙语，连猜带蒙地听出维斯正在公开揭发巴松与科塔尔发动政变篡夺权力的阴谋。指责巴松勾结地精一族发动侵略战争，违背了蜥蜴人一族坚守的中立原则，玷污了部族荣誉，更不能容忍的是科塔尔这个恶魔信徒一旦掌权必将打压族中占据绝大多数的塞缪安亚信徒，推行恶魔信仰，将整个部落拖进堕落的深渊。 　　痛斥巴松与科塔尔的罪行过后，维斯以更为慷慨激昂的语调号召全体塞缪安亚的子孙勇敢的站出来，聚集到自己身边，捍卫冷血部落的荣誉与信仰，推翻“弑君者”巴松与“恶魔之子”科塔尔的残暴统治。 　　乔安不得不佩服这位蜥蜴人王子的口才，一番演说过后，对面的蜥蜴人阵营随之躁动起来，隐隐有发生哗变的迹象。 　　“米里克之子已经投靠我们的敌人，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信他的谎话！”科塔尔厉声呵斥骚动的族人，竭力稳定军心，“冷血部落的勇士们，随我冲上去撕碎那个卑劣的叛徒！” 　　科塔尔身旁的传令官吹响号角，蜥蜴人大军随之向前移动。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只有半数蜥蜴人第一时间响应科塔尔的号令发起冲锋，其它冷血贵族统率的部队则显得行动迟缓，有意无意落在科塔尔和巴松的嫡系部队后面，似乎是受到维斯刚才那一席慷慨陈词的影响，不太情愿替新上任的族长冲锋陷阵。 　　十五尺宽的壕沟只能阻挡步兵，对泽地鸭嘴龙而言却并非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些形同巨大水鸟的恐龙拥有极为强壮的后肢，冲到壕沟跟前发力跃起，相继平稳踏上壕沟对岸坚实的地面。 　　德林镇的人们眼睁睁看着敌方骑兵就这样轻易越过他们费尽心血挖掘的壕沟，难免士气受挫，好在壕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能够暂时阻挡蜥蜴人步兵。至于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蜥蜴人骑兵，处境也不好受，先要面对密集射来的箭雨冲锋，接着又被迫在双重拒马构成的第二道防线跟前停滞下来，龙背上的贵族骑士一边举盾格挡箭矢，还要分神驱使坐骑以宽大扁平的喙部充当工兵铲，清理掉挡路的拒马，显得手忙脚乱。 　　弗林特抓住这一时机吹响反击的号角。德林镇民兵以小队为基本单位，由担任队长的士官率领向前移动，前排民兵双手托起塔盾阻挡对面蜥蜴人骑士投掷过来的标枪，构成一行行密不透风的盾墙。 第114章 空中猛兽（加更） 　　持盾民兵身后是一排长矛手，在盾墙掩护下，双手紧握十二尺长矛自拒马间的缝隙伸出去，奋力戳刺对面的敌人。 　　长矛与拒马、盾墙的组合在这场攻防战中发挥出巨大作用。泽地鸭嘴龙正垂下细长的头颅以喙部掀动拒马，冷不防数杆锋利的长矛由拒马缝隙间突刺过来，深深扎进缺少羽毛保护的面部，有的长矛甚至直接戳进恐龙眼睛，当场鲜血横流。鸭嘴龙毕竟是一种智力低下的爬行动物，遭到袭击后狂乱的晃动头颅嗷嗷悲鸣，相互推挤碰撞乱作一团。 　　龙背上的蜥蜴人骑士厉声呵斥坐骑，试图使鸭嘴龙镇定下来，然而效果并不理想，有的骑士被受惊的坐骑自背上甩下来，运气不好的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粗壮的恐龙蹼足狠狠踩住，碾得血肉模糊。 　　巴松长老看到己方骑兵攻势陷入停滞，急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以“炎击术”轰碎拒马，为龙骑兵打开一条可供冲击敌阵的缺口。然而法术刚准备完毕就再次遭到维斯反制，气得他几乎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米里克之子维斯，我对你的挑衅已经忍到极限，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巴松长老将满腔怒火转移到维斯身上，高举魔杖以龙语诵出一句杀气腾腾的启动咒文，镶嵌在杖首的蓝宝石大放光芒，虚空中张开一道魔力澎湃的召唤法阵，三条若隐若现的身影相继自法阵中浮现出来，迅速凝结成形。 　　这三只召唤生物乍看上去像飞马，身体两侧撑开宽大的棕色羽翼，支撑它们腾空翱翔。然而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些怪物身上除了那对翅膀还有许多鸟类特征，生有酷似鹰嘴的弯钩状喙部以及两双利爪。 　　乔安曾听康蒂说起过这种半马半鹰的怪兽，连忙提醒身旁的同伴当心这群“鹫马”。虽说鹫马可以被驯化为空战坐骑，毕竟难脱野性，特别是在主人的授意下，它们很乐意撕开敌人的肚皮，啄食热腾腾的新鲜内脏。 　　巴松长老手持魔杖指向维斯置身的哨塔，恶狠狠地下达攻击指令。三头鹫马立刻做出响应，扇动翅膀朝哨塔飞扑过来。 　　维斯听见乔安发出的警告，抢在鹫马迫近之前翻过环绕塔顶平台的护栏，直接从高高的哨塔上跳下来。 　　汤姆和丁道尔兄弟看到这情景不由齐声惊呼。幸而维斯并没有自杀的打算，凌空变成一只猫头鹰，展开翅膀盘旋滑翔，平安落地后又变回原样。 　　这时空中传来怪异的嘶吼声，那三头鹫马紧追维斯俯冲下来。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局势，快步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头鹫马，于奔跑途中进入施法专注状态，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向天挥出一巴掌。 　　啪！空中传来清脆的耳光声。那头正试图攫抓维斯的鹫马一侧脸颊迅速肿胀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抽得发懵。愣了愣神，扭头望向乔安，凭直觉猜出多半就是这个独眼法师刚才扇了自己一耳光，嘶吼着向他猛扑过来。 　　乔安扬起左臂护盾，似乎要抵挡那头发狂鹫马的利爪。小小的肘盾与鹫马硕大锋利的钩爪相比显得不堪一击，况且鹫马即便被挡住左爪还有右爪以及更具杀伤力的鹰嘴可以发动攻击，根本不在意猎物这自不量力的抵抗举动。 　　乔安强忍着恐惧睁大眼眸，一瞬不眨地紧盯那头伴随狂风极速猛扑下来的鹫马，横在面前的左臂禁不住微微颤抖，保持防御姿态直到鹫马迫近到30尺内才吐出那个呼唤光明的符咒。 　　“Anar！” 　　唰！盾牌表面涌现魔力波动，随即射出一道极为明亮的锥形光束，瞬间淹没鹫马。这怪物双眼毫无防备的遭受强光照射，刹那间刺痛难当，不断涌出的泪水迫使它闭上眼睛惊骇嘶鸣。 　　乔安激活“闪光盾”的同一时间就以意念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电光刃”，毫不迟疑的刺向鹫马脖颈。 　　附魔匕首拖曳一道蓝色电弧深深捅进鹫马躯体，鲜血随之迸射出来。受伤的鹫马连声悲鸣，拼命扇动翅膀试图摆脱困境，连遭重创的躯体却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灰袋兽格雷寸步不离的跟随在乔安身后，看到鹫马歪歪扭扭地跌下来，当即伸出长臂抓住身旁松树，奋力将整株大树连根拔起，如同挥舞一支巨大的扫把，将那头还在半空中挣扎的鹫马扫落下来，随即轮起大树补上致命一击。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鹫马当场被砸成肉饼。 　　乔安顾不得歇口气，匆匆转身寻找同伴。很快就注意到另一头鹫马正在追杀维斯。蜥蜴人王子被这凶暴的怪物追得四处躲避，根本无暇施展法术。 　　“维斯，我来帮你！” 　　汤姆提着大盾与战锤，如同一只飞奔的铁皮罐头哐啷哐啷跑向维斯，高举盾牌替他挡下凌空猛扑下来的鹫马。 　　体格壮硕的鹫马在惯性的加持下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撞得矮人铁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鹫马自己也受到反作用力冲击向后弹开，狼狈地扑腾翅膀，竭力找回重心。 　　维斯躲在汤姆身后，抓住矮人铁匠帮自己争取到的喘息机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向鹫马轰出一团烈焰。 　　鹫马意识到危机迫近，奋力扇动翅膀拔升飞行高度，惊险地闪过“燃火术”攻击。然而这怪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只无形的力场大手就狠狠扇在它的脸上。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鹫马眼冒金星。 　　维斯这次没有错失良机，抬手甩出一团烈焰，结结实实轰在鹫马胸口，迅速将其体表羽毛引燃，变成一团凌空燃烧的大火球。 　　浑身起火的鹫马挣扎着飞出不远就哀鸣着坠落下来，混血冬狼杰米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猛扑上去，冲还在地上翻滚的鹫马喷出一大口寒气，遭受冰火双重煎熬的鹫马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哨塔另一侧，罗杰举起猎枪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刹那空中爆开一团血雾，最后一头鹫马也被猎枪击伤翅膀，悲鸣着滑向地面。 第115章 渎神之语 　　“去死吧，怪物！”迪克高举战斧咆哮着冲了上去，奋力一斧劈开鹫马头颅。令他深感奇怪的是鹫马尸体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怪物的尸体跑到哪里去了？”迪克四下张望，满脸费解。 　　“它们都是魔力具现出来的生物，死后自动溃散为无序的魔力，再次回归魔网的怀抱，所以不会留下尸体。”乔安适时做出解释。 　　“真可惜，我还以为今晚能吃到烤鹫马肉呢。”迪克故作轻松地咂咂嘴。 　　乔安笑了笑，正要进一步讲述召唤生物的特性，身后突然传来高亢的号角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巴松长老趁着维斯被鹫马牵制的时候终于成功释放出“炎击术”摧毁一段拒马，使受阻的鸭嘴龙骑兵得以突破防线，随即朝驻守在镇口的民兵阵地发起凶猛的冲锋。 　　乔安看得出来，失去拒马阻隔的德林镇民兵防线已经变得非常脆弱，仅凭盾牌与长矛恐怕挡不住成群结队的恐龙冲撞，急忙朝阵地前方飞奔，迅速穿过列队严阵以待的持枪民兵，来到位于最前线的持盾民兵身旁。奔跑的同时，乔安还从施法素材包中掏出一小块火腿皮，紧攥在手心。 　　“嘿！法师先生，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敌军骑兵就要冲上来了，我们可没有余力保护你，快回去！”前线民兵队长冲乔安挥手呵斥。 　　乔安没时间理会民兵队长，争分夺秒的吟咏咒文，打出的施法手势略显生涩，还好没有发生足以导致法术失败的严重错误，总算抢在蜥蜴人骑兵冲进阵地之前完成了施法流程，掌心紧握的那块火腿皮融化成为一小团粘稠滑腻的油脂。 　　“purea！” 　　乔安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掌中的油脂凭空消失，与此同时前方地面突然冒出一大滩漆黑粘稠的油脂，恰好将对面猛冲过来的蜥蜴人骑兵与民兵阵地隔开。 　　乔安昨天花费的心血没有白费，“油腻术”如同他期待的那样在这决定德林镇存亡的关键时刻发挥出大到无法估量的战术价值。对面那群蜥蜴人连同他们骑乘的鸭嘴龙做梦都没想到脚下会突然冒出一大滩油脂，于狂奔途中冷不防踩上去，接二连三的脚底打滑跌倒在地。体型笨重的鸭嘴龙一旦跌倒就很难迅速起身，如同保龄球在光滑的球道上不由自主的滑动，相互推挤碰撞，将那些好不容易稳住重心的同伴一并撞倒，挣扎着在油泥中狼狈翻滚，场面一片混乱。 　　龙背上的蜥蜴人骑兵也连带跌倒，连忙以长枪充当拐杖，支撑着爬起来，迈着蹒跚的步伐试图尽快脱离这片油腻的陷阱。 　　乔安对“油腻术”的效果很满意，默默抽取体内“神话之力”替代已经耗尽的法术位，又连续释放两道“油腻术”，将阵地前方的空地全都填满滑腻的油脂，迫使蜥蜴人无从绕道，不得不一步一滑的在遍布油脂的战场上艰难跋涉。 　　阵地上的民兵看到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景象，短暂的惊愕过后就回过神来，意识到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就在眼前，纷纷抄起弓弩狙击受困于油腻术的敌人。咻咻破风声呼啸而过，半数蜥蜴人骑兵惨叫着倒下，鲜血漫过油脂，黑红混杂分外刺眼。 　　…… 　　“废物！全是废物！” 　　攻势接连受挫，科塔尔按捺不住满腔怒火连声咒骂无能的下属，决定亲自出手结束这场令他难堪的闹剧。当即扇动恶魔之翼飞离蛇蜥坐骑，腾空掠过遍布油脂的区域，直奔乔安和维斯等人所在的位置飞扑过来。 　　乔安的法术位已经耗尽，只得再次抽取“神话之力”，打算向空中迫近过来的科塔尔发射魔法飞弹。然而他心里清楚，魔法飞弹顶多给那位强悍的蜥蜴人领主造成一点轻伤，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遭受对方的凶猛报复。 　　生死关头，恐惧感仿佛一头具有实体的巨兽正在啃食少年法师所剩无几的勇气，而他却没有一位可供寄托信仰的神祇祈求保佑。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几乎就要转身逃跑。然而理智告诉他即便多长两条腿也摆脱不了那头会飞的恶魔，只得打消逃跑的念头，咬破嘴唇迫使自己专注于施法仪式，哪怕注定难逃一死，最起码要在死前完成这最后一个法术，带着尊严倒在战场上。 　　“Vala！”乔安抬手一指，紫色光球呼啸着射向科塔尔。 　　“恶魔之子”咧嘴狞笑，忽然收拢漆黑的膜翼挡在前方，如同一道屏障拦住魔法飞弹——这种程度的法术只要不是命中要害，对他而言跟搔痒无异。然而科塔尔很快就意识到魔法飞弹并不是唯一的威胁，他的注意力被前方那颗光芒四射的飞弹吸引，以至于忽略了来自背后的、更为凶猛的袭击——就在他挡下魔法飞弹的同一时间，一柄铁锤横空飞来，重重击打在他的背部。 　　蜥蜴人领主如同遭到雷击，凌空陨落下来，砸塌一具拒马。弗林特·铁砧抬手召回飞锤，率领民兵冲上去包围科塔尔。趁这恶魔尚未起身，急于建立功勋的民兵争相挥出长矛，狠狠刺了过去。 　　锋利的矛尖刺在科塔尔黑红斑驳的肌肤上，像是刺中厚厚的皮革，发出沉闷的响声。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魔力使蜥蜴人领主身体发生了变异，寻常武器很难刺穿他的皮肤，更无法对他造成致命杀伤。 　　“愚蠢的劣等生物，通通给我死！” 　　科塔尔咆哮着挺身而起，抵在他身上的长矛根根崩断。四周民兵还没来得及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被他口中喷出的无数猩红符文淹没，刹那间生机断绝，接连倒地身亡。 　　横七竖八倒伏的尸体在科塔尔周围堆积成一圈，附近只有弗林特一人抵抗住“渎神之语”的瞬杀诅咒。然而“渎神之语”的作用不仅限于即死，邪恶魔力侵入老矮人体内，仿佛体力瞬间被抽空，弗林特虚弱地连战锤都握持不住，强烈的晕眩感随之袭来，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第116章 召唤箭雨 　　“不自量力的矮子，现在轮到你受死了！”科塔尔冷笑着举起三叉戟，利刃闪烁血色魔光，正要掷出这柄致命的武器杀死矮人，耳畔突然传来急促的破风呼啸。 　　“恶魔之子”抬手一抓，将身侧射来的箭矢牢牢握在掌中，露出掌外的半截箭尾剧烈震颤，仿佛具有生命。 　　科塔尔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掌心的灼痛扭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残废的右腿装有一条简陋的义肢，看上去就像一截未经修饰的木桩，手中握着一张同样简陋的长弓，弓弦还在嗡嗡颤动。 　　“哈！又来一个送死的老家伙！”科塔尔蓦地发力，捏断掌中箭矢。 　　老游侠纪尧姆·泰尔对他这带有挑衅意味地举动报以一声哂笑，拉满弓弦，看似随意的向天射出一支箭。 　　科塔尔不明白老人此举是什么用意，警惕地抬头追寻箭矢踪迹。然而那支箭矢在离弦刹那就像融化在空气里，早已无迹可寻。就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大片密集的箭雨像是凭空被创造出来，汇聚成黑压压的云团，呼啸着迎面射来。 　　科塔尔脸色大变，慌忙挥舞冷血三叉戟格挡。箭雨席卷而过，在蜥蜴人领主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虽然还不至于危及生命，遍体鲜血淋漓的样子却着实显得有些狼狈。 　　“可恶的老家伙，我要亲手剥下你的皮，捏碎你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 　　羞愤促使科塔尔双目充血，发出恶毒的诅咒，正要出手反击，忽然听见身后吹响撤退的号角。 　　科塔尔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满腔不忿展开黑翼腾空而起，飞回自军阵地，落地后大步冲向巴松长老，劈手夺下号角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巴松！你是老糊涂了吗？为何偏偏在这即将攻陷敌军阵地的关键时刻下令撤退！” 　　面对科塔尔怒不可遏的咆哮，巴松摇头苦笑。 　　“族长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此刻战斗在最前线的都是我们的嫡系人马，如果继续推行这种不计伤亡代价的强攻战术，即便最终如你所愿攻陷德林镇，我们的嫡系部队也将因伤亡惨重而受到削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部落中那些三心二意的家伙。” 　　科塔尔听了巴松这番话，像是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暴躁的情绪立刻冷却下来，环视战场，果然发觉为数不少的蜥蜴人将领并未积极率部参战，只是在装装样子，应付差事。 　　“冷血部落”实际上是由众多小部落组成的联合体，小部族的头领同时也是军事贵族，手底下各有一支来自同一部族的子弟兵。这些军事贵族名义上宣誓效忠科塔尔这个族长，其实保有很强的独立性，尤其是在战场上，科塔尔无法越过军事贵族直接调遣其嫡系部队，这就导致指挥起来很不灵便。 　　其实科塔尔也知道某些贵族将领与米里克、维斯父子关系密切，内心并不认同他这个族长的权威，更不像表面声称的那样忠于自己。当初他决定袭击德林镇，就是想用一场胜利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威权，可惜战事不如预想中顺遂，反而因为维斯那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促使军心发生动摇。众多将领或是受到维斯的煽动，对新任族长的宗教信仰产生了顾虑，或是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消极。 　　科塔尔刚刚坐上族长宝座，地位尚不稳固，大敌当前不宜得罪掌握实权的军事贵族，只能把满腔不悦压在心里。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科塔尔深知在当前这种微妙的局势下的确不宜过多消耗忠于自己的嫡系部队，只得放弃原定的强攻计划，接受巴松长老的建议将嫡系部队从前线撤下来，避免遭受更严重的损失。 　　正在前线厮杀的蜥蜴人骑兵听见撤退的号角，迅速响应命令撤了下去。 　　年轻的德林镇民兵看到敌人退却，相继高举武器，为击退凶残的匪徒而欢呼。 　　乔安站在人群中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在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中，年轻的法师已经耗尽全部法术位外加神话力量，体力与精神都严重透支，此刻终于卸下压力，长时间积累的疲惫随之猛烈爆发出来，使他感到浑身乏力，头疼恶心。 　　乔安支撑着走到一具拒马跟前，坐在横木上歇口气。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笼罩的镇口如同退潮过后的沙滩，目光所及一片狼藉，到处是敌我双方倒伏的尸体、丢弃的武器和一滩滩刺眼的血迹，被魔法焚毁的哨塔冒着黑烟。 　　眼前凄凉的景象使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更残酷的现实则是战争尚未结束，暂时的平静预示着一场更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当蜥蜴人大军再次发动攻击，德林镇还有多少机会幸存下来？ 　　不止乔安在思索这个严峻的问题，当天傍晚在镇公所门前广场举行的全体镇民大会上，弗林特·铁砧以沉痛的语调宣读了牺牲者的名单。在今天的战斗中，共有四十五名民兵为保卫家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负伤者不下百人。虽说这些勇士的牺牲为德林镇赢得暂时的胜利，并且对敌人造成极大杀伤，然而战争并未就此结束，蜥蜴人还有充足的兵力可供再次发起攻势，德林镇却无法再次承受今天这样沉重的损失。 　　相比眼前的伤亡，更让人们不安的是维斯在会议上提出的警告。这位蜥蜴人王子比起德林镇的其它居民更了解科塔尔和巴松的想法，坦率地告诉那些刚刚还为胜利欢呼的民兵队长：“科塔尔今天之所以放弃强攻，并非没有能力攻陷德林镇，而是不想损失太多自己的嫡系部队，科塔尔需要通过征服德林镇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既然无法仅凭嫡系部队攻陷德林镇，既然科塔尔认为部落中的某些将领不值得他信任，必然会向外界寻求更可靠的援助。” 第117章 危机重重（Ⅰ） 　　“今天在德林镇遭遇的失败将促使科塔尔打消狂妄轻敌的心态，采取更积极的态度对待大地精领主勒图提出的结盟建议，当科塔尔再次挑起战争，跟随他前来征服德林镇的除了冷血部落的人马，还将有数量更多、更为凶残的地精部队！当那一天到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维斯提出的问题使广场陷入寂静，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如果地精一族也参与科塔尔掀起的战争，只凭我们德林镇的武装力量很难同时阻挡来自大沼泽与‘尖叫丛林’两个方向的侵略者。”丁道尔镇长以沉重的语调打破沉默，“在当前的局势下，我们首先需要决定是否还有必要坚守家园，趁着敌军尚未发起第二波攻势，索性放弃德林镇，带领全镇居民逃往莱顿港会不会是更明智的选择？” 　　镇长先生提出的这个设想立刻在广场上引发一片嘘声，反对的声浪此起彼伏。陪同外公出席会议的乔安站在人群中，揉了揉被声浪震得嗡嗡响的耳朵，默默观察四周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庞，不需要进行精确的统计即可断定绝大多数与会者反对弃守家园。 　　其实就乔安个人而言，并不十分反感丁道尔镇长刚才提出的设想。反正他在德林镇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产业，假如外公舍得后山那片果林，乔安倒是很乐意带着外公、杰米和格雷前往莱顿港避难。然而乔安也知道自己这浮萍般随遇而安的心态不具代表性，恰恰相反，“安土重迁”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德林镇居民普遍怀有的心态。背井离乡可不只是搬家那么轻松，还意味着被迫放弃房屋、田地以及祖辈经营的全部产业。 　　在这个商品经济并不发达的乡下小镇，绝大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家庭资产主要体现在土地上，其它形式的资产——尤其是金银等货币资产——占据的份额很少，人们一旦放弃故乡的土地和田产就会变得一贫如洗，不仅丧失了维持生计的收入来源，同时也将丧失附着在土地田产之上的社会地位和社交关系。除了极少数拥有大笔货币资产的富商，在其它绝大多数镇民眼中背井离乡的逃难几乎就等于沦为莱顿港贫民窟中的乞丐——在彻底绝望之前，人们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既然大家都不想逃离家园，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抵抗到底。”丁道尔镇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清清嗓子继续分析当前的形势：“只靠本镇的民兵武装已经无力抵挡蜥蜴人与地精联军，我们必须尽快向外界寻求援助，我想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应该向谁寻求援助？谁既有能力又有勇气不畏蜥蜴人与地精联军的威胁，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向本镇施以援手？” 　　会场中出现短暂的沉寂，直到弗林特·铁砧站了起来，以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做出答复：“殖民地政府有义务保护治下民众，我们应该火速派人前往莱顿港，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阁下以及驻军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求助！” 　　老矮人的呼吁在会场中赢得一片响应。乔安也认为这是一条可行之策，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外公连连摇头，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阴郁，似乎并不赞同弗林特的提议。 　　“外公，难道我们不应该向总督阁下求助？”乔安费解地问。 　　“求助是应该的，然而总督阁下未必愿意出兵援救咱们镇。”泰尔老头叹了口气，“至于原因，细说起来可不大光彩。” 　　乔安最初以为外公在批评殖民地政府失职，然而听了丁道尔镇长接下来的发言才恍然醒悟外公说的是德林镇全体居民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不大光彩”。 　　德林镇所在的亚尔夫海姆地区是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的一块海外殖民地，殖民地的政治生态与相隔重洋的母国相比存在很大差别。地处旧大陆的神圣亚珊帝国是一个典型的中央集权政体，居于首都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的宗教领袖，政权与神权集于一人之身，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通过内阁与教廷管理整个国家的世俗与宗教事务。首都以外的各个行省皆由内阁与教廷选派的官僚和主教管理，再加上当地的贵族士绅，共同构成整个国家的统治阶级，自上而下形成一套庞杂且环环相扣的行政管理体系。 　　在这套行政体系当中，关乎国家财政收入的“征税权”承包给豪商巨富，如有必要，包税商不介意花点小钱雇佣流氓地痞乃至超凡职业者采用暴力手段征收税款。人们有一千个理由批评包税制度，还有更多理由抨击包税商及其狗腿子的贪婪与凶残，不择手段压榨盘剥底层民众。但是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包税制纵有千般不好，至少能够实实在在把税金收上来，进而保障各级政府有效运作所必需的开支。 　　相比帝国本土，海外殖民地的行政体系呈现出一种迥然不同的生态，主要有三个特点。其一是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殖民地首府与周边的乡镇缺少联系；其二是殖民地当局只有总督、驻军司令、大主教和督税官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级官员由帝国政府委派，其余中下层官吏皆在当地招募，各级官僚的薪水由殖民地政府自行承担；其三是殖民地的生存环境相当严酷。这里有大片处女地吸引殖民者远渡重洋前来开垦，然而盘踞在丛林中与荒原上的魔物远比人类移民多出百倍，殖民者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农田，很可能还没来得及收获就被成群结队的野猪或者地精糟蹋的颗粒无存，整个村庄惨遭兽人乃至巨人屠戮的悲剧司空见惯。想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很多怀着梦想来到新大陆讨生活的殖民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卷铺盖逃回旧大陆。 第118章 危机重重（Ⅱ） 　　基于上述现实，殖民地政府的行政管理体系几乎沦为一盘散沙。就拿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总督阁下名义上是这片超过三百万平方里土地上的最高领导，然而其真正能够掌控的不过是首府莱顿港一城之地，绝大多数边远乡镇的居民甚至不知道总督阁下姓甚名谁，更不要提遵从其发布的政令。 　　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政府甚至很难绘制出一幅精确且可靠的行政地图。殖民地六成以上土地为魔物横行的辽阔丛林所覆盖，某个村镇去年还有上百户居民，看起来蒸蒸日上，今年就遭魔物洗劫无人幸存，沦为一片废墟。在这样的处境下，殖民地政府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统治，只能听凭边远乡镇自生自灭；乡下居民得不到殖民地政府的庇护，就只能推举本地有钱有势的人物出来组建自治政府，召集民兵保卫家园——德林镇就是亚尔夫海姆地区最具典型性的自治小镇之一。 　　乡镇自治制度一旦形成传统，难免与上级政府发生抵触。就拿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当地居民都属于亚珊帝国的臣民，依照帝国律法有缴纳税金的义务。帝国政府又不能派遣包税商远渡重洋来新大陆征税，只能把征税权委托给殖民地政府。 　　亚尔夫海姆的乡镇素以民风剽悍著称，对待来自首府的税吏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以德林镇来说，本地议会负责征税，税金理论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作为本镇公共开支，相当于“地税”，另一部分上缴殖民地政府，殖民地政府再从中扣除一部分财政开支，其余的上缴帝国政府，相当于“国税”。然而事实上本地居民只肯缴纳“地税”，因为这部分税金或者用来修建道路、桥梁、水库、学校等公共设施，或者为民兵置办盔甲武器，花在哪里大家看得见摸得着，也都承认这些开销必不可少，为此纳税并无异议；至于向殖民地首府缴纳的那笔“国税”……多数乡下居民一辈子没去过莱顿港，日常生活完全与殖民地政府绝缘，凭啥要求他们缴这笔钱？ 　　镇议会无法说服镇民缴纳国税，再加上多数议员也反对缴纳这笔税金，最终只得不了了之，全当没有这份义务。倘若莱顿港派来官吏征税，就由镇长出面推脱敷衍，好吃好喝打发走人，税吏也犯不着得罪“地头蛇”，拿点好处就回去交差了。倘若总督对此表示不满，那就只能调动军队下乡武装讨税，然而德林镇的民兵警备队也不是好惹的，莱顿港的正规军总共不到两千人，即便最终可以凭借武力镇压抗税暴民，恐怕征收的税金还不够支付伤亡官兵的抚恤金。总督大人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武装讨税纯属亏本买卖，不如索性放弃向德林镇征税。 　　类似德林镇这样的抗税现象，在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属于普遍现象，除了殖民地首府莱顿港及其卫星城镇，绝大多数偏远乡镇从建立的那天起就没有缴过一个铜板的国税。由于占据殖民地大部分人口的乡下地区普遍拖欠税款，殖民地首府就无法如额向帝国政府纳税，帝国政府在殖民地收不到足够的税款，无利可图，理所当然地要减少在殖民地的财政投入，乃至裁撤派驻殖民地的军队以缩减开支；殖民地政府缺兵少将，装备和军饷也得不到保障，自然无法为辖区内的边远乡镇提供完善的安全保障……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帝国当局与殖民地民众无论在利益链条上抑或情感纽带上的关联都日益变得疏远。 　　时至今日，德林镇拖欠殖民地政府税金已达十数年，人们甚至已经忘记还有缴纳国税这回事，直到弗林特提出向首府驻军请求援助，人们经丁道尔镇长提醒，才记起还欠着总督阁下一大笔税金呢！ 　　“如果总督阁下很不巧的想起咱们德林镇是拖欠国税的大户，还情愿派遣军队前来营救我们吗？” 　　丁道尔镇长的质疑在广场上引起激烈的争论。朗费罗先生首先发言，乐观的认为总督大人尽管不情愿，但还是会发兵拯救德林镇——倘若德林镇不复存在，拖欠的税金就彻底成了坏账；反之，倘若救下德林镇，至少还有索回欠款的希望。 　　“在当前的局势下，殖民地政府作为债主其实比咱们这些债户更着急。” 　　朗费罗先生风趣的言论引来一片笑声，然而除了极少数乐天派，大家并不真心赞同他这略显无赖的言论。 　　“据说诺福克总督为人慷慨仁慈，想必不忍心坐视德林镇被毁灭，然而莱顿港的驻军司令盖茨将军就不好说了，从他一贯冷酷的作风来看，恐怕会冷眼旁观本镇遭受屠戮，事后还会拿我们当做反面典型，威胁其它乡镇补缴税款。” 　　德林镇议员、“河光”旅店的老板菲德尔先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绅士，还有一位兄长在莱顿港总督府供职，他对诺福克总督和盖茨将军的看法使人们喜忧参半。 　　纪尧姆·泰尔不耐烦地顿了顿拐杖，对乔安说：“这样争吵下去，吵到镇子毁灭那天也别想得出任何结论，我们得去找丁道尔谈谈，时间已经不多了，相比无意义的争论，现在最要紧的是付诸实际行动。” 　　乔安完全同意外公的看法，从兜里掏出一截铜线，熟练的吟咏咒文，施展“传讯术”，准备就绪过后将铜线送到外公面前。 　　“丁道尔，人多嘴杂只会添乱，我们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我要跟你还有弗林特私下里谈谈！”泰尔老头毫不客气地冲着铜线发话，铜线随之嗡嗡震颤，将他的话语传递到站在人群中央的镇长和老矮人耳中。 　　丁道尔镇长摸了摸耳朵，朝乔安这边轻轻点头，随即将会议交给另一位议员主持，带着两个儿子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与此同时，老矮人也带着外甥汤姆走了过来。 第119章 求援小队（Ⅰ） 　　“泰尔老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说说吧，我们的老英雄这次要如何拯救德林镇？”弗林特笑呵呵地望向老游侠，期待他能解决当前的危机，就象二十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少来这套！”泰尔老头没好气地白了矮人一眼，“矮子，我们人类跟你们矮人不一样，岁月对待人类特别残酷，你看起来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我却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纪尧姆，无论身体还是心气都承担不起‘英雄’的使命，只能把这份殊荣托付给年轻一代。”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乔安注意到弗林特和丁道尔的脸上都流露出怅然若失的意味，或许是被外公的感慨勾起对青春岁月的回忆。 　　“杰森，关于向外界求援的事，我有两个想法。” 　　“泰尔先生，您请讲。”丁道尔镇长毕恭毕敬地望着老游侠，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两个钟头以前，我已经将一封信寄往亚尔冈京谷地，如果我的动物信使——一只强壮的猎鹰——没有在旅途中遭遇拦截，最迟今天夜里维克托·加里宁和玛托卡·波瓦坦夫妇就能收到我的信。” 　　“阿萨族人会来支援我们吗？”弗林特忍不住插嘴问。 　　“以我对那夫妇俩的了解，他们应该会出手援助，毕竟这也关系到波瓦坦村自身的利益——倘若德林镇被毁灭，那么地精与蜥蜴人联军下一个洗劫的目标必定是波瓦坦村，救我们就等于救他们自己。”泰尔老头从容不迫的分析道。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据他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的所见所闻来看，外公对阿萨族人的心态分析得很到位，即便不考虑康蒂一家与他的私人交情，仅仅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康蒂的爸妈也有充足的理由援救德林镇。 　　“从波瓦坦村到德林镇路途遥远，即便加里宁和波瓦坦夫妇有意出兵援助，我们也未必能够撑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刻，所以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阿萨族人身上，还要另寻一条生路。”泰尔老头说。 　　“您指的另一条生路是什么？”丁道尔镇长好奇地问。 　　“向莱顿港驻军求援。”泰尔老头看到丁道尔脸上的期待迅速蜕变为失望，微微一笑，接着说：“但是不必派人去莱顿港求见总督，直接去德林河谷的骑兵营地，找乔治·瓦萨少校求援。” 　　“德林河谷的确有一个骑兵训练营，距离本镇大约两到三天的路程，如果当地驻军的指挥官肯援救我们当然最好不过，问题是那位新上任的骑兵少校乔治·瓦萨有多大可能在未经总督和司令的授权下就调动军队前来德林镇参加战斗？”弗林特抚摸胡须，面色迟疑，“泰尔老弟，你跟那位瓦萨少校很熟吗？” 　　“当然不熟，我压根就不认识那位少校。”泰尔老头若无其事地说。 　　“你都不认识人家，人家凭啥要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帮你！”弗林特没好气地嚷道。 　　“我确信那位素不相识的瓦萨少校肯帮忙，基于两条理由。”老游侠竖起两根手指，“首先，维克托·加里宁对他的评价很高，我这位小师弟极少看走眼；此外，乔治·瓦萨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圣武士，他的信仰不允许他旁观平民遭受暴徒杀戮而无动于衷。” 　　“这听起来可算不上什么靠谱的理由啊泰尔老弟，据我所知，当服从上级命令与打击邪恶无法兼得的时候，思想僵化的圣武士们往往倾向于选择前者，我们那位少校先生会是一个例外吗？”老矮人忧心忡忡地问。 　　“不管瓦萨少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已经没有别的选项，只能设法说服他发兵救援——最起码这值得尝试。”泰尔老头断然道。 　　“没错，瓦萨少校肯不肯救援是一回事，就我们而言，必须尽快把求援信送到他手中，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命运女神来安排吧。”丁道尔镇长叹了口气，强打精神接着说，“我这就着手写信，剩下的问题是这封信由谁来递送，泰尔先生，你还有其它‘动物信使’可用吗？” 　　“这封信最好别让鸟儿去投送，殖民地正规军的驻地跟咱们的民兵营地可不一样，军营附近总会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作为警戒区，任何试图飞跃警戒区的鸟雀都会被哨兵射下来以防泄露军事机密，动物信使无法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被哨兵误伤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泰尔老头慎重地分析道。 　　“那就交给我吧！”弗林特挺起胸膛，“保证把信送到乔治·瓦萨手中，如果那位少校先生胆敢推脱，哼！我就揪住他的胡子，把他拖到德林镇来！” 　　丁道尔和泰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摇了摇头。老矮人这火爆脾气显然不适合担任信使——这哪是求人帮忙的态度？根本就是去得罪人的！ 　　“弗林特先生，您是本镇民兵的最高指挥官，本镇随时可能遭受敌人袭击，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可万万离不开您这根‘顶梁柱’，送信之类的跑腿差事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吧，正巧我对通往骑兵营地的道路很熟悉！”罗杰嬉皮笑脸地说。 　　“你小子这张嘴还真会说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确需要一名口齿伶俐的信使，希望你的口才在说服瓦萨少校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老矮人抚摸着胡须说。 　　迪克早就跃跃欲试了，发觉父亲脸色不悦，抢在他呵斥罗杰之前大声说：“罗杰一个人去送信太危险，干脆由我们民兵小队全体成员共同肩负起这桩使命，汤姆，乔安，你们不反对吧？” 　　乔安还没开口，汤姆就抢着回答：“这还用问？咱们是一个团队，当然共同进退！对了，要不要带上维斯？他也是咱们的队友，撇下他一个人不太好吧？” 　　“如果维斯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同去送信，一来有他这位高阶德鲁伊在列咱们的安全更有保障，二来维斯是冷血部落政变的当事人，由他亲口向瓦萨少校阐述科塔尔与巴松一党掌权后对人类村镇构成的巨大威胁更具说服力。”罗杰的分析一如既往的有理有据。 第120章 求援小队（Ⅱ） 　　“还有杰米和格雷，带上他俩同行更稳妥。”乔安接着汤姆的话茬说，“晚上宿营的时候，杰米可以替我们守夜放哨，还能用它那异常灵敏的鼻子嗅出潜在的威胁，万一途中遭遇敌人或者野兽，格雷就是最可靠的战力。” 　　丁道尔镇长其实并不情愿自己的儿子冒险穿越丛林去送信，然而转念一想，留在镇子里等死难道就不危险？就点了点头，勉强同意迪克和罗杰的提议，由他们两兄弟以及乔安、汤姆、维斯、混血冬狼杰米以及灰袋兽格雷共同组成“求援小队”，前往远在南方河谷的军营送信。 　　事不宜迟，丁道尔镇长立刻着手写信。纪尧姆·泰尔给外孙使了个眼色，乔安会意地点头，跟随外公走到僻静的地方。 　　泰尔老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偷听，压低嗓音对乔安说：“你们这次前往南方军营送信，途中不得不穿越‘尖叫森林’外围林地，那里时常有地精出没，千万要多加小心。”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乔安其实并不太担心在森林中成群游荡劫掠的地精，那种欺软怕硬的小废柴，通常不敢袭击装备精良的冒险团队，更何况队伍里还有格雷这样极具视觉压迫感的大怪物，胆小的地精远远看见灰袋兽就会吓得躲起来。他更担心送信途中暴露行迹，导致引来大群蜥蜴人骑兵追杀。 　　“你们到了军营以后……”纪尧姆·泰尔迟疑了一下，凑到外孙耳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实在无法说服瓦萨少校出兵援助，你就不要回来了，直接去莱顿港！”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向外公。老人看似神色如常，乔安却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怜爱。这一刹那的视线接触，使乔安意识到外公其实对自己怀有深沉的亲情，只不过这位孤僻倔强的老人不屑于直白地表露真情，直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才对外孙袒露内心真实的情感，道出刚才那番意味深长的叮咛。 　　乔安咬紧嘴唇，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点了下头。他不想当逃兵，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点头外公就难以心安。 　　“该说的都说了，咱们回去吧。”老人抬起枯瘦的手掌，在外孙尚显稚嫩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祝你们一路平安。” 　　乔安陪同外公回到镇公所，一进门就看见丁道尔镇长正疾言厉色地对两个儿子训话，似乎要求迪克和罗杰遵从某项约定，而从两个年轻人的脸色来看，这兄弟俩显然不情愿接受父亲的忠告。 　　丁道尔镇长看到有人进来就警觉地换了个话题。乔安只听到只言片语，然而通过观察丁道尔父子三人的神态不难推测出刚才的对话内容，镇长先生给迪克和罗杰的忠告，很可能与外公刚刚对他的叮嘱如出一辙。年轻气盛的丁道尔兄弟想必嫌弃父亲的忠告私心太重，折损了兄弟俩的英雄气概，或许只有当他们自己也为人父母以后，才能真正体会到长辈的一片苦心。 　　又等了两分钟，汤姆带着维斯、杰米和格雷也来到镇公所。杰米和格雷对接下来的行动当然没有异议，反正乔安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维斯也觉得前往军营求援很有必要，建议连夜上路。然而当大家准备上马的时候，蜥蜴人王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脸色显得格外古怪。 　　“维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汤姆关切地问。 　　“没什么……”维斯用力拍了拍额头，喃喃地说，“刚刚似乎有一阵冷风从身后吹过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安没有觉察到什么冷风，猜测维斯可能是太过疲劳，再加上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 　　“如果身体不舒服，没必要硬撑，不去也没关系的。” 　　“我真的不要紧，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快上路吧。”维斯径自骑上马背，侧身坐在鞍上。 　　如果采用正常的跨骑鞍具，蜥蜴人的尾巴就会显得很碍事，无处安放，所以丁道尔镇长给维斯准备的这匹马特地换上一副“”女式鞍座”。这种鞍具的设计初衷是方便穿长裙的女士们骑马，骑手可以并拢双腿侧坐在马鞍上，不失优雅的纵马奔驰。 　　蜥蜴人不喜欢骑马的一大理由就是尾巴碍事，搭配这副女式鞍具倒正合适。维斯骑在马背上，不由赞叹人类的头脑果然比较机灵，总能发明出这类奇妙而又实用的装置。 　　乔安、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各自上马，杰米和格雷都习惯长途奔跑，步行速度不逊于奔马。一行人乘着夜色离开德林镇，为免引起散布在镇外的蜥蜴人斥候警觉，大家有意避开大道，沿着灌木丛生的河滩一路向南悄然前行。 　　…… 　　就在乔安一行连夜出发的同一时间，远在数十里外的沼泽深处，巴松长老正盘膝坐在一汪池水跟前，昏黄的双眸紧盯水面倒影。 　　科塔尔双臂交抱站在巴松长老身后，同样出神注视着池水映出的倒影。尽管水面被夜风吹起轻微的涟漪，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人类正在交谈，其中有白天给科塔尔造成不小麻烦的独眼少年法师，还有他最痛恨的米里克之子维斯。 　　水镜中的维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张望，脸庞在水镜中迅速放大，仿佛就要探出水池。 　　巴松长老一挥手，水池掀起波浪，水面上的影像迅速破碎，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不继续监视了？”科塔尔问。 　　“维斯的感知相当敏锐，我担心继续监视会引起他的警觉。”巴松长老轻声回答。 　　“如果我们无法持续监视维斯等人，怎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逃往哪里？”科塔尔不悦地问。 　　巴松长老淡淡一笑，指尖轻抚池水，波纹随之平息。 　　“族长大人尽管放心，接下来我还会继续运用‘探知术’监视那伙人，只是探知视角不会锁定在维斯身上，对一位感知敏锐的萨满运用探知术实在太冒险了，好在还有四个人类陪同维斯上路，其中那个扛斧头的大块头还有那个穿铁甲的矮人看起来都是感知迟钝的家伙，更适合作为探知术的视点。” 第121章 密林杀机（Ⅰ） 　　“仅仅是监视维斯他们还不够，我必须尽快追上维斯，亲手解决掉这个隐患！”科塔尔目露凶光，“部落中还有人私底下指望维斯回来推翻我的统治，只有杀死维斯，公开展示他的头颅，才能彻底斩断那些三心二意者的念想！” 　　“追杀维斯一党是必须的，但是没必要劳驾族长大人亲自出手。”巴松长老神情严肃，“你可别忘了，‘尖叫部落’的勒图将军即将来到沼泽签署盟约，商议征服德林镇的作战方案，这种关键时刻如果您不在场，试问勒图将军会做和感想？会不会怀疑我族有意怠慢他，缺乏结盟的诚意？” 　　科塔尔听得脸色微变，点头道：“长老提醒的对，我必须亲自接待勒图将军以表诚意！那么应该派谁带队追杀维斯？” 　　“别人我都不放心，难保不会被维斯的花言巧语蛊惑。” 　　“总不能你亲自出手吧？你走了，谁来施法监视敌方动态！”科塔尔为难地摊开双手。 　　巴松长老嘿嘿一笑，抚摸着下巴说：“如果我没猜错，维斯一伙人很可能是去位于德林河谷南部的人类军营求救，从德林镇到军营的道路途经尖叫森林外围，尖叫森林是地精一族的地盘，既然勒图将军已经是我们的盟友，何不请他派人出手拦截维斯，省得咱们自己双手染上同胞的血。” 　　“好主意！”科塔尔拍手大笑，“不能只有我们表达诚意，也该轮到地精一族表达一下结盟的诚意了——想来勒图将军不介意帮我们解决维斯这个小麻烦！” 　　…… 　　“ure！” 　　乔安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向两侧张开，摆出一个酷似飞鸟展翅的手势，同时咏出代表“灼热”的昆雅咒文，烈焰随即自指尖喷发出去，展开一片炽热的扇形帷幕，一直扩散到乔安前方十五尺远。 　　在这片被烈火覆盖的区域，聚集着不下十只地精。这些丑陋的小怪物只有三尺高，棕黄色皮肤点缀着青一块绿一块的皮癣，穿着油腻污秽的兽皮坎肩，硕大的脑袋与其瘦骨伶仃的身躯相比显得比例失调，细长的脖子似乎稍有不慎就会折断，致使沉重的头颅掉落下来。 　　就在短短数秒钟之前，这群地精正挥舞着钉头锤，凶猛扑向这位独眼的法师，以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喊打喊杀，试图恐吓乔安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而当乔安释放“燃烧之手”，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地精点燃，落在后面的那些地精立刻齐声发出惊恐的尖叫，以比刚才冲锋时更快的速度拔腿逃跑，一溜烟钻进密林深处。 　　乔安目送地精们的身影迅速远去，轻蔑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宿营地，帮杰米驱赶另一群打算趁乱牵走马匹的地精。 　　乔安他们离开德林镇已经两天了。第一天的旅途主要是沿着德林河滩涂骑行，地势平坦开阔，途中没有遭遇什么意外。赶了一天一夜路的民兵小队就在德林河谷宿营，当夜也很平静，队伍中的两位施法者——乔安和维斯——得以充分休息，重新补充法术位。 　　从今天早上开始，乔安他们就不得不离开德林河的干流，转而循着一条流向南方黄铜山口的支流艰难前行。这条支流自“尖叫森林”外围蜿蜒穿过，乔安他们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同时也是出于避免迷路的考虑，不得不沿着河流在密林中穿行。 　　这一路上可就不太平了。从清晨直到深夜，途中接连遭遇地精袭击，算上此刻袭击营地的这一波，乔安他们在这一天中已经先后四次击退地精骚扰，然而其后不久总有更多地精叫嚣着冲出密林来打劫。 　　乔安抬手射出一发“冰冻射线”，将一只挥舞钉头锤骂骂咧咧吓唬战马的地精击倒，愤怒的马儿顺势狠狠踏上一脚，坚硬的蹄铁当场将那小丑的鼻梁骨踩断，疼得满地打滚。 　　混血冬狼杰米喷出一道锥形霜雾将另一只蹑手蹑脚潜行过来的地精冻得僵硬，格雷的大棒随之落下，将冻僵的地精砸成肉饼。 　　乔安吹了声口哨，示意杰米和格雷不要追赶逃跑的地精，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五匹战马，可别被地精顺手牵走。 　　交代妥当以后，乔安就绕过篝火，跑向对面的帐篷。维斯、汤姆和丁道尔兄弟正在那边与另一群地精搏斗。丛林里的地精杀之不尽灭之不绝，这些猥琐的小恶棍最让人头痛的本事就是超强的繁殖力，乔安禁不住悲观地预感到这还不是今天的最后一次遇袭，今晚恐怕没法睡个安稳觉了。 　　看得出来，丁道尔兄弟、汤姆和维斯在一整天的战斗中形成了默契。迪克和汤姆两个重甲猛男手持大盾挡在前面，罗杰和维斯则在后排伺机狙击。罗杰枪法一如既往的神准，每当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弧，对面就有一只地精爆头扑街。 　　乔安还注意到维斯只在战斗之初释放了一个“纠缠术”阻拦地精，后来就不再施展法术，改用一把大号弹弓射击地精。鸡蛋大的石块弹射出去，打得地精头破血流陷入晕眩，还没等清醒过来就被迪克或是汤姆补刀击毙。 　　乔安看出维斯有意节省法术位，似乎也预感到今夜注定难得安宁，很可能无法获得足够的时间静心冥想补充法术位，所以从现在起就有意识地为打一场持久战做储备。 　　维斯的战斗方式使乔安受到启发，决定在局势明朗之前尽量节省1环法术位，以防不测。至于对面那群地精，他决定用自己所掌握的所有0环戏法当中唯一具有杀伤力的“冰冻射线”来对付，反正戏法没有法术位限制，可以无限释放。“冰冻射线”威力虽弱，地精这种废柴也撑不住两发。 　　正准备施法的时候，乔安颈后那颗异怪眼球无意间瞥见一条黑影迅速掠过，转眼间就与身后帐篷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第122章 密林杀机（Ⅱ） 　　乔安的心脏猛烈颤抖了一下，匆忙回头望向黑影潜伏的地带。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寒光从帐篷投影下激射出来。乔安最初以为那道寒光是奔着自己飞过来的，不假思索举盾格挡。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偷袭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与他相距不远的维斯。可惜他醒悟得太迟，耳畔传来一声惊呼，维斯扑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短剑，鲜血顺着雪亮的剑刃涌出来。 　　“嘿嘿……我还以为蜥蜴人领主点名追杀的逃犯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随手一剑就放倒了。” 　　阴影中传来嗤笑声，嘶哑粗砺的嗓音异常刺耳，像是砂纸在打磨金属。一条高大粗壮的身影走了出来，面容与地精有几分相似，扁平宽阔的大脸上点缀着一双细小的眼眸，瞳仁呈现出诡异的乳白色，体型却比寻常地精庞大得多，个头比乔安还要高出一尺，漆黑的紧身皮衣几乎被发达的肌肉撑裂，敞开的胸口露出茂盛的体毛。 　　乔安朝倒地不起的维斯靠拢，目光紧盯对面那位不速之客。对方凶恶的形象与嗜血的眼神使年轻的法师感到一阵战栗，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乔安凝神观察过后辨认出那黑衣人是一头“熊地精”，地精类生物当中最强壮也最疯狂的一个亚种。与其看似粗壮笨重的体型恰恰相反，熊地精很擅长潜行追踪，在地精部落中通常会扮演斥候的角色。 　　乔安还注意到对面那头熊地精身上穿的是一件凭他自己的手艺绝无可能加工出来的精制紧身软皮甲，腰带上斜插着空剑鞘，右手还提着一柄倒刺横生的钉头锤。由此可见这头熊地精擅长同时使用钉头锤和短剑两柄武器，再加上那件盗贼专用的紧身软甲，乔安立刻猜出对方拥有“游荡者”职业等级，恐怕是一位老练的杀手。 　　“小法师，敢不敢跟我打赌？”熊地精游荡者故作傲慢地斜眼瞅着乔安，脚步缓缓向前移动，“比一比是你先放出法术，还是我的铁锤先敲烂你的头？” 　　话音未落，熊地精游荡者突然发力蹬踏地面，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向乔安。 　　乔安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熊地精游荡者迫近之前完成施法准备，果断侧身闪避，右手飞快地自腰间拔出匕首。 　　熊地精狂笑着旋身侧踢。乔安感觉右手像是挨了一棒，疼痛迫使他不由自主撒开手，电光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乔安本能的想拾起武器，一只沉重的皮靴已经抢先踩住电光刃。 　　乔安匆忙抬头，正看见熊地精狞笑的面孔，庞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几乎将他掩埋，不由打了个寒颤。 　　熊地精游荡者对少年法师眼中流露出的惊惧很满意，嘴角咧开，露出满口黄牙，高举钉头锤以刽子手的姿态欣赏猎物垂死前的神态。当他看到少年法师抬起左臂，似乎要以绑在手肘上的那副小盾格挡即将落下的铁锤，被他这自不量力的举动逗得忍不住捧腹大笑。 　　然而短短一秒过后，熊地精游荡者就笑不出来了。 　　看似不起眼的小盾上绘有一张滑稽的面庞，做出怒目圆睁的姿态，一束强烈的闪光从人面盾上迸发出来，刺痛熊地精游荡者毫无防备的眼眸，乳白色眼球瞬间充血涨红，泪水夺眶涌出。 　　强光造成的刺痛使熊地精游荡者暂时无法视物，惊呼着踉跄后退，左手掩面抹泪，右手疯狂挥舞钉头锤，试图阻挡看不见的敌人靠近自己。 　　乔安并不急于靠近熊地精，俯身拾起电光刃，手持匕首隔空指向熊地精，冷冷吐出一句咒文。 　　“Tinwe！” 　　电光刃中蕴含的魔力被唤醒，泛起蓝白光泽，伴随着噼啪声响，一道电弧自锋刃弹射出去，击中五尺开外的熊地精游荡者。这恶棍触电刹那浑身毛发倒竖起来，惨叫着丢下钉头锤颤栗不已。乔安正要乘机给他致命一击，身旁突然传来枪声，熊地精游荡者胸口砰然炸开一团血花，颓然瘫倒。 　　罗杰抱着猎枪匆匆跑了过来，关切地问：“乔安，你没事吧？” 　　乔安摇摇头：“我没事，不过维斯的情况恐怕不太好，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维斯跟前，迪克和汤姆也跑了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维斯背上那柄短剑，想拔又不敢拔。 　　乔安想起身上还有一瓶疗伤药水，就从背包里取出来，示意迪克拔出维斯背上的短剑，趁着鲜血尚未大量涌出，迅速将半瓶药水倒在创口上。药水很快就发挥作用，维斯背部的伤口不再流血，然而他仍然处于昏迷当中，脸色也显得发黑。 　　乔安拿起那柄短剑仔细观察，发现剑锋隐隐透出一抹绿意，还有淡淡地酸涩气味，似乎淬有某种毒素。 　　乔安放下淬毒短剑，将剩下的半瓶药水灌进维斯喉咙。维斯脸上的黑气有所减轻，但是仍然昏迷不醒。 　　“药水只能缓解毒发，却无法根治。”乔安如实告知身旁同伴。 　　“那个熊地精杀手，身上可能有解毒药！”罗杰快步冲到熊地精跟前，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翻腾起来。 　　垂死的熊地精艰难的翻了下眼皮，冲罗杰挤出一丝狞笑：“帕格不会白死……扎尔夫队长就要来了……你们都得给帕格陪葬……” 　　“混蛋，少废话！”罗杰反手扇了他一耳光，“解毒药藏在哪里？” 　　熊地精没有答话，凶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已经停止呼吸。 　　罗杰把尸体上上下下搜了两遍，还是没能找到解药，只得向乔安摇头摊手，满脸无奈。 　　“看来那家伙没有随身携带解药，咱们只能抓紧时间连夜赶路了，希望还来得及把维斯送到军营，请圣骑士乔治·瓦萨少校帮他解毒。”迪克脸色沉重地说。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维斯昏迷无法骑马，交给格雷照顾，咱们这就上路，现在已经是拂晓时分，如果接下来的路上不再遭遇意外，今天中午我们就能赶到……” 　　乔安话还没说完，最怕发生的意外就来了。 　　身后密林深处突然传来狼嚎，一声紧接着一声，似乎一大群饿狼正迅速朝营地这边迫近过来。 第123章 勒图的狼骑 　　“糟糕！是狼群！”汤姆变了脸色，急切的呼喊：“大家快退到篝火跟前——记得带上维斯！” 　　迪克匆忙抱起昏迷的蜥蜴人王子，退到火堆旁边，警惕地望向狼嚎传来的密林。乔安在罗杰、格雷和杰米的协助下安抚被狼嚎吓得躁动不安的马儿，将五匹马都牵到篝火旁边。 　　乡下小镇附近山林中最常见的野兽非狼莫属，乔安他们从小就被长辈教导一个野外旅行的常识：狼这种生物天性畏火，遭遇狼群袭击的时候尽快升起一堆火，守在火堆边会比较安全。 　　然而这些乡下男孩很快就发现老人们的经验也有不管用的时候，丛林中的恶狼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篝火，接二连三钻出密林，将乔安他们团团包围起来。更让大家深感不安的是这群恶狼居然还佩戴着鞍具，狼背上的骑士乍看起来像地精，但是身材比普通的地精更为高大强壮，虽说还达不到“熊地精”的程度，井然有序的举止和冷酷的眼神却使乔安隐隐感到他们比熊地精更危险。 　　“是‘大地精狼骑兵’，勒图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罗杰说话时嗓音微微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大地精”是地精类生物的一个亚种，尽管看起来就像更大、更强壮的地精，其实习性与地精相差甚远。大地精无论战斗力还是智力都比普通地精高出一大截，更大的区别在于大地精普遍崇尚秩序与暴力，懂得遵守纪律与团结合作的重要性，适合训练成为冷酷的战士。 　　如果一名大地精意识到自身实力不足以成为暴君，就会以侍奉一位野心勃勃的暴君为荣，所以就不难理解尖叫森林地精一族的统治者勒图出身于大地精一族，勒图身边的高级军官乃至精锐部队也都是大地精。在大地精看来，熊地精是可供利用的强力打手，至于普通地精……在大地精眼中，这些瘦小猥琐的表亲地位甚至还不如拥有一技之长的人类奴隶，无非是一群廉价的炮灰。 　　此刻骑乘座狼包围乔安一行的大地精骑士总共不下二十名，清一色身穿黑色皮甲，腰挎长剑，马鞍一侧还挂着长弓，身后斜背箭袋。为首的骑士在漆黑的甲胄外面裹着一条红色大氅，夜风吹拂大氅烈烈飞舞，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毋庸置疑，这条红的刺眼的大氅的确是用鲜血染成。 　　大地精狼骑队长甩开大氅下摆，驱策胯下那头特别高大强壮的座狼向前迫近两步，先以“猫戏老鼠”的眼神逐一审视乔安等人，随即冷笑着以标准的人类通用语发出宣告。 　　“我以勒图大人麾下近卫骑士扎尔夫·割喉者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刻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违抗者杀无赦！” 　　“呸！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一锤砸扁你那嚣张的丑脸！”脾气火爆的矮人狠狠啐了扎尔夫一口，提着战锤冲了上去。 　　扎尔夫轻蔑的注视着矮人，抬了抬手，身后狼骑整齐划一的张弓搭箭，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向汤姆。 　　汤姆狼狈的举起盾牌格挡箭矢，嘴里还不住的咒骂。 　　“该死的懦夫！你也配自称骑士？” 　　迪克和格雷从矮人两侧飞奔过来，帮他分担压力。罗杰举枪瞄准扎尔夫扣下扳机，决意先把敌人的首领击毙。可惜大地精队长出乎意料的警觉，微微侧头闪开呼啸而过的铅弹，自背后箭袋中抽出一支散发出魔力波动的白色箭矢，拉满弓弦射了过来。 　　附魔箭矢尖啸着穿透夜幕，径直射入营地中央那团熊熊燃烧的篝火。箭矢触及火焰的刹那“砰”的一声炸裂，喷发出大量液体，瞬间就将火堆浇灭，林间空地顿时变得一片昏暗。 　　人类的眼睛无法在缺乏充足光照的环境里正常视物，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大地精则不受影响。扎尔夫队长对自己亲手营造出的有利局势很满意，冷笑着一挥手：“剁了他们！” 　　大地精骑兵齐声呐喊，纵狼挥剑冲向营地。 　　营地中的人们倒也并非毫无反抗能力，矮人汤姆、混血冬狼杰米和灰袋兽格雷也都具有夜视能力，勉强还能支撑。丁道尔兄弟的处境最艰难，迪克几乎看不清对面的敌人，只能高举盾牌将弟弟罗杰挡在身后，凭着直觉阻挡对面射来的箭矢，兄弟俩身上都已见血。 　　乔安匆匆摘下斗篷兜帽，倒退着靠近篝火。他的左眼视力与寻常人无甚区别，只能隐约看见林间晃动的敌影，好在颈后那颗畸形眼球能够看透黑暗——这是“异怪血统”的一大特征。 　　乔安时常为自己的异怪血统和颈后那颗畸形眼眸感到自卑，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这颗眼睛却挽救了他和同伴的生命。凭借颈后眼眸提供的夜视能力，乔安有惊无险的穿过丛丛刀光剑影，将一片发光苔藓抛向已经熄灭的篝火，同时吟咏呼唤光明的咒文。 　　“Anar！” 　　一小片苔藓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在魔力增幅下骤然强化十倍，变成一团明亮的光球悬浮在湿漉漉的柴火堆上，柔和的光辉辐射开来，驱散林间的黑暗，使战场环境恢复公平。 　　迪克和罗杰借助光照看清周围的情况，连忙朝乔安这边靠拢。就在他们刚刚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突然飞来两团“乌云”，当头罩落下来。 　　兄弟俩冷不防被大地精狼骑兵抛出的“捕兽网”套了个正着，相继跌倒在地，越是拼命挣扎，兽筋编成的捕网缠得越紧。 　　扎尔夫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身后狼骑纷纷抛出捕网。可怜的汤姆先后被两具捕网罩住，缠得活像一尊木乃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连挣扎都办不到。 　　杰米凭借敏捷的反应躲过捕网，伸着舌头喷吐白雾，恶狠狠瞪视对面那群座狼远亲。格雷凭借一身蛮力直接扯碎罩在自己头上的捕网，就地拔起一棵大树咆哮着冲向扎尔夫，然而还没靠近大地精队长就被六名手持阔剑的狼骑兵拦住，被迫以一敌六陷入苦战。 　　乔安同样没能躲过捕网的束缚，好在他手中那柄附魔匕首足够锋利，很快就把捕网割裂逃脱出来，然而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觉察到身后吹来一股腥臭的热流，不由汗毛倒竖。 第124章 狂暴的树人 　　乔安匆忙就地翻滚，惊险躲过座狼啮咬，挣扎着爬起来，面对驾驭座狼逼近上来的扎尔夫，双手紧握电光刃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树干。 　　大地精骑士轻蔑的俯瞰着这个已经无路可逃的小法师，视线很快转移到他手中那柄闪烁电光的匕首上，探出戴有铁手套的右掌，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口吻说：“告诉我激活这柄魔法匕首的咒文，留你一条全尸。” 　　乔安对扎尔夫的勒索不予理睬，腾出右手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与扎尔夫之间的空地上释放“油腻术”。 　　扎尔夫冷笑着旁观他完成施法，突然一抖缰绳，胯下座狼咆哮着发力跳跃，如同一团乌云腾空掠过遍地油泥，直奔乔安猛扑过来。 　　乔安不假思索将电光刃充当飞镖丢了出去，扭头躲到大树背后，打开挎包匆忙翻找。 　　扎尔夫凌空挥剑荡开电光刃，催动狼骑追了上来，看到那位独眼的少年法师背靠树干，剧烈喘息，白皙俊俏的脸庞浸满汗水，手中紧握着一小段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的嫩枝，看起来已经吓得失去理智。 　　“小家伙，你想用那根树枝抵挡我的剑？那就试试吧！”扎尔夫狞笑着高举阔剑，朝少年法师头顶猛劈下去。 　　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刺得乔安睁不开眼，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手中那根树枝上，默默念诵伊尔明苏尔传授他的咒文。 　　“Ahya！” 　　代表“变化”的精灵语咒文激活“伊尔明苏尔之枝”沉睡的魔力，嫩绿的枝条与乔安融为一体，迸发出耀眼的光辉，迫使扎尔夫不得不暂停攻势，遮挡刺痛眼睛的金色光芒。 　　当魔力光辉转淡，扎尔夫震惊地发现刚刚那个少年法师已经凭空消失，取代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半人半树的庞然大物。高耸的身躯超过二十尺，体表覆盖着粗糙的树皮，修长壮硕的四肢看起来像是无数树根与枝条扭结而成。 　　还没等扎尔夫由震撼中回过神来，变身为“树人”的乔安就将满腔怒火倾泻在他身上，奋力挥动巨大的手掌，一巴掌将扎尔夫拍得跌下狼背，顺势踏上一脚，反复碾压，将这大地精骑士生生踩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 　　座狼咆哮着跳了起来，以满口獠牙拼命撕咬树人。粗糙坚硬的树皮肌肤使尖锐的狼牙白费力气，乔安几乎不觉得疼痛，伸手攥住座狼尾巴，发力一甩将这畜生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狠狠拍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恶狼头颅触地，当场脑浆迸裂！ 　　乔安丢下血淋淋的狼尸，向着夜空发出一声痛快淋漓的咆哮，甩开两条粗壮的树根长腿，大步冲向林间空地，挥舞双臂抽打那群正在围攻格雷与杰米的狼骑兵，一巴掌下去就将大地精连同座狼拍成肉饼，鲜血飞溅惨叫迭起。 　　变身为树人的乔安如同一团暴风席卷战场，待到两分钟的变身时限截止，乔安重又变回人形，此时林间已经看不到活着的狼骑，环顾四周遍地血腥，破碎的肢体随处可见。惨烈的激战过后，包括扎尔夫在内的二十一名大地精及其座狼无一幸免，其中超过半数由变身为“树人”的乔安亲手屠戮。 　　变身期间乔安自己也受了不少皮肉伤，当时仗着一身坚韧的树皮不惧流血和伤痛，现在变回人形，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支撑着召唤出“神之泪”，浸入水壶制造出疗伤药水，一半内服一半用于清洗伤口，总算止住流血。 　　乔安清理伤口的同一时间，格雷和杰米帮汤姆和丁道尔兄弟摆脱捕网束缚重获自由。三人刚才目睹乔安变身为半人半树的巨大怪物横扫狼骑，全都深受震撼，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敬畏，迪克还半开玩笑地埋怨：“乔安，你有这么厉害的法术，干嘛不早点使出来，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乔安摇头苦笑：“这不是我自身掌握的法术……每天最多只能维持两分钟树人形态，过后就会恢复原状。”“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来历说来话长，他也就懒得详细解释了。 　　汤姆查看了一下营地中的情况，给大家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维斯在刚刚那场袭击中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仍然处于昏睡状态；坏消息是众人的坐骑都被大地精匪徒射杀，接下来的行程只能靠双腿赶路了。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大家多少都挂了彩，一夜未眠身心俱疲，然而考虑到继续留在这里太过危险，再加上急于赶到军营求援，决定立刻启程赶路。 　　杰米在队伍最前列开路，丁道尔兄弟紧随其后，不时挥动匕首斩断拦路的蔓藤和枝条，格雷扛着昏迷的维斯走在队伍中间，乔安和汤姆负责断后。 　　接连两天在密林中赶路，途中频繁遭受袭击，再加上无暇休息，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完全是靠着毅力硬拖着疲惫的身体移动脚步，都没有心情聊天，一路上默默行走，气氛有些压抑。 　　乔安是团队当中身体最虚弱的一个。步行赶路的最初还能倚仗“运动腰带”的魔力跟上同伴的步伐，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偏西，他的体力也严重透支，脚步越发踉跄。格雷看在眼中很是不忍，伸手过来将他抱起，放在另一侧肩头。 　　乔安感激地向这位大个子朋友道了声谢。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不接受格雷的帮助，就坐在他肩头稍事休息。灰袋兽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同时扛起乔安和维斯，仍然健步如飞，丝毫也不显得疲累。 　　一行人艰难前行，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停下来歇口气。罗杰打开地图卷轴审视许久，过后有些悲观的告诉同伴：“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咱们最早也要明天黄昏才能看见军营。” 　　“可惜咱们的马儿都牺牲了……说真的，这会儿我真的很羡慕大地精，如果咱们也能驯服狼或者熊之类野兽充当坐骑就好了。”迪克苦中作乐地笑着说。 第125章 身陷绝境 　　乔安没有参与同伴间的闲聊，支撑着走到穿过营地潺潺流淌的小溪旁，脱下靴袜，双脚浸在冰凉清澈的溪水中，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整天翻山越岭的跋涉下来，脚先是磨起水泡，水泡又被磨破，粘腻的鲜血浸透鞋袜。清洗过后感觉舒服了一些，然而肿胀的双脚几乎无法塞回皮靴。 　　乔安在小溪边休息了片刻，随手采摘一束紫红色野草，凑到鼻尖嗅了嗅，辛辣的气味验证了他的猜测。艰难的将双脚塞回靴子，乔安带着野草回到篝火旁，展示给同伴看，让大家帮他收集这种植物。 　　“这是解毒的药草？”罗杰好奇地问。 　　“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里称其为‘紫烟草’，燃烧以后能够生成一道不易被风吹散的浓厚烟柱，具有驱逐蚊虫的作用，古时候的人们常用这种烟柱传递信号，骑士团营地的哨兵看到这烟柱，可能会带上一支巡逻队前来侦查。”乔安解释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迪克、罗杰和汤姆立刻行动起来，在河滩上采集了一大堆“紫烟草”，一把接着一把填进火堆，果然升起紫色烟柱，笔直的冲向夜空。烟雾浓厚且散发出淡淡的辛辣气味，驱散篝火旁的蚊虫与飞蛾。 　　乔安他们围着火堆吃过干粮就抓紧时间歇息。作为法师，乔安有免于守夜的特权，在一整天的逃亡与厮杀过后，身体已经快要散架，钻进帐篷立刻倒头昏睡。 　　不知睡了多久，乔安被一阵激烈的犬吠声惊醒，匆忙钻出帐篷，发觉天色尚未大亮，东边天空一抹霞光透过枝叶给林间带来朦胧的光照。丁道尔兄弟和汤姆也刚刚钻出帐篷，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盔甲，一边询问负责守夜的格雷和杰米发出了什么事。 　　杰米冲着对面密林狂吠不休。格雷也不怎么会讲话，指着对面连声怒斥“莫格”。 　　大家都知道“莫格”在巨人语中可以指代一切不好的东西，猜测格雷多半是发现藏匿在林间的敌人，连忙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格雷，又发现地精了吗？”乔安问灰袋兽。 　　格雷摇头，双手比划出拍打翅膀的样子。乔安猜测它在模拟鸟类，然而有什么鸟雀能够对灰袋兽与混血冬狼构成威胁，以至于他们显得如临大敌。 　　乔安紧盯密林，忽然发觉林间有异样的光芒闪烁，强烈的魔力波动随之涌现出来。 　　怀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乔安拾起一块鹅卵石，为其加持“光亮术”，而后奋力将发光的石块抛向对面林间。 　　借着魔法光源照亮，乔安看见一只通体毛色漆黑的猫头鹰站在树枝上，明亮的双眸正不怀好意地望向营地，弯钩似的喙嘴横叼着一支约有两尺长的象牙色细棒。 　　乔安越看那条细棒越觉得眼熟。正思索的时候黑色猫头鹰忽然迸发出魔力光辉，身躯急剧扭曲变形，转眼间就由夜枭变成一个身披祭袍的蜥蜴人萨满。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是巴松长老，急忙提醒同伴做好迎战准备。罗杰的反应最快，抬手一枪轰了过去。 　　巴松长老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身影如同鬼魅融入栖身的那株大树，使罗杰的狙击落空，刹那间又从附近另一株大树当中传送出来，趁着罗杰手忙脚乱装填子弹，冷笑着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乔安稍加辨识就认出他正在释放“炎击术”，不及多想奋力推了罗杰一把，自己也借力向另一侧飞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杰原本站立的地方喷出一道金色火柱，灼热的气流将乔安高高抛起，摔进灌木丛。 　　乔安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变得混沌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感到浑身刺痛，手脚仿佛都已折断。斗篷和衣裤被尖锐的灌木划得破破烂烂，斑斑血迹渗透出来。 　　乔安呻吟着想翻身，挣扎过后却已失败告终——双腿麻木肿胀，不听使唤，仿佛只是嫁接在自己下身的两条木柴。 　　“我瘫痪了？” 　　悲伤的念头浮出脑海，使乔安感到绝望。不过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自己还能勉强遏制住小便失禁的冲动，腿部渐变强烈的痛感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佐证，表明双脚只是暂时不听使唤。 　　乔安艰难地扭动脖子，利用颈后那颗畸形眼球的视野观察周围情况。眼中所见令他喜忧参半，值得庆幸的是罗杰他们都还活着，然而处境却相当凶险。 　　巴松长老在轰出一发“炎击术”过后立刻施法将营地中丛生的杂草变成带刺蔓藤，如同无穷无尽的绿色蟒蛇纠缠格雷、杰米、汤姆和丁道尔兄弟。趁着他们疲于摆脱蔓藤束缚的时候举起那支象牙色魔杖，一口气召唤出八只足有澡盆那么大的蜘蛛。 　　这些大型蜘蛛能够凭借灵巧的长脚在荆棘丛中攀爬，不受纠缠的同时伺机攻击猎物。被蔓藤所困的众人相继被蜘蛛咬伤，乔安只能祈祷这些被巴松长老召唤来的蜘蛛没长毒牙…… 　　勉强压下绝望的念头，乔安支撑着打开挎包，翻找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救命。“伊尔明苏尔之枝”距离上次使用尚未超过一昼夜，还在恢复中的魔力不足以使他变成树人。挎包里的三张卷轴分别是“燃烧之手”、“油腻术”以及“1级怪物召唤术”，似乎都无法帮乔安扭转当前的困境，此外就只有“喷火药水”和“无踪粉”有点用处。 　　乔安先把“喷火药水”灌进喉咙，辛辣地味道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握着装有“无踪粉”的纸包，他透过灌木丛恶狠狠盯着巴松长老的背影，向自己所知的一切神只祈求双腿尽快恢复知觉——倘若无法移动，纵有“无踪粉”也派不上用场。 　　就在乔安觉得可以稍微挪动下肢的时候，丛林对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年轻的法师吃了一惊，先以为是地精追兵，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尖叫森林的地精骑兵骑乘的是座狼而非战马，那支即将到来的骑兵部队，不太可能是“大地精领主”勒图麾下的狼骑。 第126章 亚尔夫海姆的圣骑士 　　巴松长老也听见马蹄声，警惕地转身望过去。就在他视线尽头，一队骑兵穿过树林冲了出来，十二位骑士全都穿着银光闪闪的胸甲，马鞍两侧分别悬挂着长剑和绘有太阳纹章的精钢鸢盾——分明是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的精锐骑兵！ 　　为首的骑士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嘴唇周遭不算浓密的髭须使这位年轻的军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成稳重，秘银胸甲与手中那口蕴含灼热魔力的宝剑交映生辉。 　　这位气度非凡的骑士勒住缰绳，胯下那匹毛色雪白的天界骏马随之扬蹄嘶鸣，引来林间交战双方的目光。 　　“本人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骑兵少校乔治·瓦萨，恳请诸位可敬的先生看在众神的份上暂且放下武器！”骑士洪亮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在那之后，我将耐心倾听你们双方讲述发生冲突的原由！以吾主因果女士蒂茉丝的名义起誓，我将给你们双方充分的申辩机会，并将秉承公道评判是非，使正义得以伸张，邪恶受到惩戒！请问诸位可否授予我这份主持公道的殊荣？” 　　听这位一身正气的圣骑士道出自己的身份并表明希望双方暂停冲突的立场，丁道尔兄弟和汤姆都松了口气，顺从的放下武器，表示接受他的调停。对面的巴松长老却脸色阴沉，加紧比划手势准备法术。 　　“蜥蜴人，马上停下你的施法动作，否则我们将会视之为带有敌意的挑衅！”瓦萨少校身旁，一位看起来更为年轻的骑士厉声呵斥，抬手挥出一道锥形光柱，将老萨满浑身上下照的纤毫毕现。 　　巴松长老吃了一惊，暂停施法退进灌木丛躲藏起来。然而那侦测阵营的圣光如影随形，使他周身泛起刺眼的红光，邪恶气息无从遁形。 　　乔安栖身的灌木丛距离巴松长老藏身之处不过十码，清清楚楚看见对方身上涌现的红光，立刻意识到那位青年骑士正在对巴松长老释放“圣武士”的职业技能“侦测阵营”，而巴松长老在圣光照耀下显现出的猩红灵光表明他的邪恶意志已经达到媲美恶魔的程度。 　　看到这一幕，乔治·瓦萨少校和他身边那位年轻的搭档全都沉下脸色，望向老蜥蜴人的眼神变得格外冷冽。 　　巴松长老似乎觉察到对方眼中激增的敌意，抢先挥动魔杖召唤出两只暴躁的黑熊，挡在自己前方充当肉盾，随即施法准备抢先发起攻击。 　　瓦萨少校擎起那口名为“焰舌”的宝剑，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丹尼尔上尉，那两头熊交给你来对付，其余的兄弟负责保护好林间那些男孩——尼尔森，冲上去！” 　　瓦萨少校左手轻抖缰绳，身下那匹名为“尼尔森”的天界骏马咴咴嘶鸣，如同一道银色闪电径直冲向巴松长老。 　　恐惧使蜥蜴人萨满的瞳孔急剧收缩，勉强维持施法专注，抢在天界马迫近之前释放出“纠缠术”，召唤出遍地狂舞的蔓藤封阻瓦萨少校冲锋的路径。 　　圣骑士面容冷峻，蓦地一提缰绳，胯下骏马心有灵犀，猛然发力跃起，腾空掠过蔓藤密布的区域。瓦萨少校高举宝剑，凌空劈向巴松长老头颅。 　　老萨满咒骂着缩头闪避，匆忙举起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柄召唤魔杖——横在头顶格挡斩击。 　　宝剑借着冲锋的惯性斩落下来，轻而易举劈断那根纤细的魔杖，顺势切开巴松长老的斗篷与贴身软甲，在其胸前撕裂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剑锋在触及血肉的刹那喷出熊熊烈焰，瞬间将伤口灼烤得嗤嗤作响，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巴松长老如同一只被狂风掀起的稻草人，飞跌出去撞在树上又反弹回来，脸庞因剧痛扭曲抽搐，双手紧紧捂住烧焦且不断喷血的创口，昏黄的眼眸紧盯对面那位银甲、白马仗剑骑行的圣武士，眼中交替浮现怨恨与恐惧。他很清楚对方不会再给自己施法反击的机会，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激发“自然变身”，重伤的躯体迅速扭曲变形，化身为一只夜枭振翅飞向枝头。 　　乔治·瓦萨皱了皱眉，收剑入鞘，伸手去摘挂在鞍侧的弩弓，然而在茂密枝条的重重阻挡下，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一击命中迅速高飞的夜枭。 　　就在这时，巴松长老栖身的大树下方突然喷起一道纤细的火蛇，将那毫无防备的夜枭浑身羽毛点燃，惨叫着坠落下来。灌木丛中冒出少年的身影，右手持刀，左手支撑地面，拖着脱臼的双腿奋力扑向那只在树下翻滚扑火的夜枭，手中匕首喷出长达五尺的电光，狠狠一刀插在夜枭胸口，将它死死钉在草地上。 　　夜枭很快就停止挣扎，尸体蜕变成通体焦黑的蜥蜴人。乔安支撑着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巴松长老那具散发出烤肉气味的尸体旁边，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的黑发黏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如纸。 　　乔治·瓦萨注视着乔安，为他的隐忍与凶悍感到惊讶。丹尼尔上尉从最后一头黑熊背上拔出佩剑，冲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法师吹了声口哨，笑着赞叹：“这小家伙，真有那么一点杀手气质，少校先生，这群男孩可不像是寻常的旅行者，我很好奇他们大老远的跑到这里究竟想来干嘛？” 　　与开朗健谈的丹尼尔上尉恰恰相反，瓦萨少校似乎是一个谨言慎行的男人，没有就丹尼尔提出的话题深谈，沉声说：“那位小法师看起来伤得不轻，丹尼尔，你去帮他治疗一下，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遵命，我的长官。”丹尼尔上尉右手握拳横于胸前，嬉笑着向上司兼好友敬了个帝国军礼，随即飞身下马，跑到乔安跟前，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蓝宝石般清澈迷人的眼眸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法师先生，别担心，我这就帮你疗伤止痛。” 第127章 圣疗 　　年轻的圣武士激发神力，指尖涌现出洁白柔和的圣光，流遍乔安全身，伤口在圣光的抚慰下迅速止血。 　　乔安感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不由舒适的呻吟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又蹙起眉头，为依旧不听使唤的双腿感到担忧。 　　丹尼尔上尉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伸手摸了摸乔安的腿脚，笑着安慰他：“别担心，只是脱臼而已，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小法师，你刚才喷向蜥蜴人的那道火箭是什么法术啊？” 　　“那是‘喷火药水’的魔力，骑士先生，我现在还无法学习用于制造喷火药水的那个2环奥术——哎呦！” 　　脚踝突然传来的剧痛使乔安禁不住失声惊呼，愕然望向丹尼尔上尉。 　　“嘿嘿～不好意思弄疼你了，”丹尼尔上尉俊俏的脸上浮现调皮的笑容，向他眨了眨眼睛，“不过这短暂的痛苦对于你恢复健康很有必要，现在你可以试着站起来走一走了。” 　　乔安困惑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发觉脱臼的肘关节已经被复位，这才醒悟丹尼尔上尉刚才是故意跟他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乘机发力帮他复位脱臼的关节——倘若事先明说自己的打算，乔安必将因紧张而绷紧肌肉，会给治疗增加许多障碍，同时也将令他自己承受更多痛苦。 　　乔安扶着丹尼尔递过来的手站起身来，试着走动了一下，脚踝还有些痛，好在勉强可以行走了。 　　这时乔治·瓦萨少校已经从丁道尔兄弟那里了解到他们来自德林镇，打算前往军营求援。瓦萨少校也坦言自己是听哨兵汇报林间升起紫色烟柱，出于好奇带队前来侦查，幸运的救下正遭遇巴松长老追杀的送信小队——倘若来迟一步，恐怕就收不到丁道尔镇长的求救信了。 　　“感谢吾主蒂茉丝庇护！”得知上述巧合过后，瓦萨少校虔诚祷告。 　　乔安作为一个广义上的无信者，对少校先生的行为很不理解，问过嘴巴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丹尼尔上尉才醒悟乔治·瓦萨是蒂茉丝女神的虔诚信徒。“因果女王”蒂茉丝是瓦雷斯世界两位执掌“命运”神职的姊妹女神之一，蒂茉丝信徒认为世间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倘若碰巧走了好运，必要感谢女神的眷顾。 　　乔安并不十分信服蒂茉丝教会宣扬的理念，但是他也知道蒂茉丝是一个偏向守序中立的神只，因果女王的圣武士则多为守序善良阵营，从信仰的角度出发，瓦萨少校想来不忍对德林镇正在遭受的苦难坐视不管。 　　稍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踝，乔安忽然想起维斯还在昏迷，就请那位好心的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也帮蜥蜴人治疗一下。 　　丹尼尔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仔细观察维斯过后摇头苦笑：“这位蜥蜴人先生背部的创口并不致命，真正危险的是伤口感染了毒素，我的圣武士等级还不够高，神术和‘圣疗’都只能疗伤却无法解毒，恐怕帮不上忙。” 　　“刺伤维斯的那柄短剑淬有一种名为‘青嘶泣’的剧毒，中毒后一直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不知可怜的维斯还能支撑多久。”乔安叹了口气。 　　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中有记载“青嘶泣”的配制方法和解毒配方，可惜这附近不便采购药材，即便他知道解毒配方也无从救治。 　　丹尼尔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虽然我治不好你的蜥蜴人朋友，但是瓦萨少校可以，而且他这个人总是乐于帮人摆脱病痛的折磨。” 　　丹尼尔转身走到乔治·瓦萨跟前，简单讲述了一下维斯的症状，以及乔安对于毒素的分析。少校先生果然二话不说立刻过来帮维斯诊治。手指轻触蜥蜴人王子高烧滚烫的额头，一股散发神圣光辉的能量注入维斯体内，帮他解除体内的毒素。 　　乔安在旁边观看少校先生治疗维斯，对“圣武士”这个介于牧师与战士之间的超凡职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圣武士标志性的职业技能“圣疗”不仅可以治疗外伤，随着圣武士职业等级的提升，其“圣疗”能力也同步增强。就拿乔治·瓦萨来说，身为一名9级“蒂茉丝圣武士”，他手中释放出的“圣光”除了治疗外伤还兼有驱散疲劳、移除疾病、中和毒素等特殊效果。 　　经过瓦萨少校的悉心治疗，昏迷一整天的维斯很快就苏醒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瓦萨少校叮嘱他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补充体力，过后就邀请乔安等人同去军营歇息。 　　考虑到乔安他们没有坐骑，瓦萨少校就安排手下骑兵带他们一程。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主动提出与乔安共乘一骑，少年法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的热心关照。临上马前，乔安特地把巴松长老的尸体搜索了一遍，可惜没什么好东西，只有那支断裂的魔杖值得收藏。 　　这支魔杖原本有10发充能，每天自动恢复一部分能量，可以释放“2级自然盟友召唤术”，每次消耗1发能量，召唤鹫马、鳄鱼、黑熊之类的动物。正常情况下召唤生物只能维持3分钟，不过巴松长老在制作魔杖时还运用了一门名为“法术延时”的超魔技艺，使召唤生物的存在时间翻倍，最多可以为他效劳6分钟。 　　“召唤自然盟友”是德鲁伊与游侠专属的自然法术，乔安是一个奥术施法者，即便这根魔杖完好无损他也难以使用。乔安原本只想撬下镶嵌在魔杖顶端的那颗蓝宝石留作施法材料，然而运用卢恩符文鉴定魔杖的过程中却获得一个意外的惊喜。虽然他无法利用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学习自然神术，却可以学习巴松长老留存在魔杖中的超魔技艺“法术延时”——毕竟超魔技艺是不分职业的，对神术抑或奥术施法者来说都一样！ 　　历经三个钟头的骑行，乔安一行终于抵达军营。这座军营建立在亚尔夫丛林与黄铜山脉交界地带，一路走来沿途植被变化明显，由密林丛生的区域逐渐过度到覆盖着稀疏灌木丛的草甸。 第128章 法术延时 　　军营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天然牧场，亚尔夫海姆殖民当局在这里建立养马地兼骑兵训练营着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军营其实就是一座牧场式庄园，乔安透过缠绕带刺铁丝网的木栅栏可以看到庄园中成排的马厩和营房，更远处是一栋砖石结构、带有箭塔和戍楼的三层城堡，坐落在人工堆起的丘陵上，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建筑风格给来自乡下小镇的造访者们留下深刻印象。 　　眼前所见的建筑使乔安回想起骑士小说和武功诗中那些夸张的描述，固然很浪漫，在当今这个魔导工业文明蓬勃崛起、骑士传统日益没落的时代却显得有些落伍。然而他也注意到迪克和罗杰望向城堡与比武场的目光分外灼热，看来这兄弟俩很向往骑士小说中的生活方式。 　　军营中有三百多名年轻的骑兵接受训练，平时住在联排木屋式的宿舍，城堡则是高级军官的宿舍兼办公场所，其实整个军营够得上“高级军官”标准的只有乔治·瓦萨和一位名叫纳撒尼尔·格林的少校——瓦萨的副手兼军需官。 　　军衔仅次于两位少校的就是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由于丹尼尔是莱顿港贵族豪门费尔菲克斯家族的少爷，并且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就与瓦萨、格林结为至交，尽管军衔和资历都略有不足，还是厚着脸皮住进了城堡——或者按照格林少校的说法，“丹尼尔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没羞没臊”。 　　城堡里还有不少空置房间，专门用于招待前来视察的上级军官或者尊贵的访客。乔安他们的身份够不上贵宾的档次，不过热情好客的丹尼尔上尉觉得这根本无所谓，自作主张的安排他们住进城堡三楼贵宾客房。瓦萨少校看着丹尼尔兴冲冲的张罗，笑着摇摇头，没有阻止他热心照顾来自德林镇的“小老弟”们。其实在他眼中，年仅19岁的丹尼尔也是一个大孩子，相比他和格林少校这样二十四五的“成年男人”，反而与乔安他们的年龄更接近，或许更有共同语言也不一定。 　　乔安先在客房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尘土与疲惫，过后下到城堡二楼餐厅，在主人的陪同下享用了一顿美味多汁的烤小牛里脊肉大餐。 　　乔治·瓦萨在进餐前向男孩们介绍了他的副手兼好友纳撒尼尔·格林少校。格林先生中等个头，身材偏瘦，带着一副单片眼镜，书生气浓得连军装都遮不住，假使脱下军装，恐怕人们都会把他看成一位学者而非骑士。 　　两位少校进餐时都谨守骑士礼仪一言不发，丹尼尔少爷才不管那一套，端着麦酒杯跟男孩们胡吹海侃，聊得很是热络。乔安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多亏有丹尼尔上尉这个“开心果”在场，餐厅中的气氛才显得不那么沉闷。 　　仆人撤下餐盘，送上咖啡和甜点。焦糖布丁味道不错，看来军营里有个好厨子。 　　乔治·瓦萨端着咖啡杯默默翻看杰森·丁道尔的来信，反复看了两遍，过后递给身旁的格林少校。格林少校看过这封求援信没有发表一个字的见解，紧锁的眉头使乔安隐约有些不安。 　　“时间不早了，别的事明天再说，大家回去休息吧。” 　　瓦萨少校起身离席，格林少校紧随而去，显然是要私下里商议援救德林镇的可行性。 　　丹尼尔看到乔安脸上显露忧色，笑着轻抚他的头发：“别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德林镇，狠踢那群不守规矩的蜥蜴人的屁股！” 　　“如果瓦萨先生和格林先生不赞成出兵……那可怎么办？”罗杰忧心忡忡地问。 　　“他们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上尉先生，我是说万一！” 　　“好吧，男孩们，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丹尼尔上尉收起笑容，一脸庄严的说，“如果瓦萨和格林拒绝出兵，我就去军营征召志愿者，哪怕最终无人响应，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去德林镇跟那群恶棍拼命！” 　　乔安并不赞成丹尼尔上尉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冲动作风，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丹尼尔这一席激情澎湃的诺言使他深受感动，胸中热血为之沸腾。 　　“好了，男孩们，是时候上床睡觉了，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投入战斗！”丹尼尔上尉笑着挥舞手臂，把少年们驱赶到楼上客房。 　　乔安的客房里有一架座钟，时针指向九点钟。年轻的法师被这架红木外壳包裹下的精密装置迷得出神，强忍住拆开座钟研究其内部构造的冲动回到书桌前，趁还没有困倦摊开法术书，将断裂的召唤魔杖摆在烛台下，运用4号卢恩符文Ansuz揭示其奥秘，争分夺秒地誊写超魔奥义“法术延时”。 　　花了一个多钟头，乔安完成誊写工作，收起书本和文具上床安歇。几乎刚一闭眼，连日积累的疲惫就排山倒海般袭来，松软的床垫和厚厚的毛毯拥抱着他，使他感到无比心安，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不多时便酣然入睡。 　　…… 　　乔安一觉睡到天亮，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按照老习惯准备好法术，洗漱过后来到二楼餐厅。 　　早晨六点三十分，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和丹尼尔·费尔菲克斯准时来到餐厅，陪同来自德林镇的访客共进早餐。 　　乔安注意到两位少校的眼中都有血丝，显得有些疲倦，可见昨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多半在为是否应该救援德林镇而感到焦虑。 　　餐桌旁的谈话验证了乔安的猜测。丹尼尔上尉就像昨天承诺的那样，强烈建议尽快出兵支援德林镇。格林少校则显得更为谨慎，虽然没有直白的反对出兵救援，但是提出的两条顾虑都切中要害。 　　格林少校首先担心的是不经上级授权就擅自调动部队涉嫌触犯军纪。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在军队中是一个大忌，哪怕的确军情紧急无暇请示上司，哪怕最终取得胜利，事后也难免引来长官的厌恶，轻则遭受打压升级无望，重则甚至会受到军法制裁。 　　………… 　　·发个通知：五月一日上架，正在存稿，上架后爆发一波。 　　等下还有一章加更。 第129章 骑士团出击（加更） 　　出于稳妥起见，格林少校认为有必要向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以及驻军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请示一下，丹尼尔上尉则当面反对，理由当然是时间不允许。 　　“从军营到莱顿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一个星期，来回至少半个月，得到总督与司令的授权再出兵，恐怕德林镇早已被烧成废墟，镇民也都惨遭屠杀，而我们在此期间难道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悲剧上演无所作为？” 　　格林少校很了解这位急性子的朋友，没有跟丹尼尔争辩，接着提出自己的第二个顾虑。 　　“根据杰森·丁道尔先生来信提供的情报，德林镇的敌人不仅有蜥蜴人，尖叫森林的地精一族也将参与这场战争，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同时对付‘冷血’与‘尖叫’两大部落联军，保守估计敌方兵力不会低于千人，而我们这里只有三百名骑兵，大部分士兵服役还不到两年，只是一群欠缺实战经验的菜鸟，坦率的讲，即便我们全军出击也很难对抗过于强大的地精与蜥蜴人联军，贸然出击岂不形同送死？” 　　纳撒尼尔·格林少校从容冷静的分析使餐厅陷入寂静。在这样消沉的气氛里，大家都无心进食。 　　乔治·瓦萨少校一如既往地面色冷峻，使人看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年轻的丹尼尔上尉脸庞涨红，激动地站起来想与格林争辩，然而瓦萨少校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他只得被迫坐了回去，赌气似的紧闭嘴巴。 　　汤姆与丁道尔兄弟交换了一下眼色，难掩失望情绪。罗杰清了清喉咙，想凭借自己那向来为人称道的口才说服瓦萨和格林同意出兵。然而现场的气氛太过凝重，罗杰紧张地脑中空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乔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随身携带的炭笔派上了用场。以雪白的餐巾充当稿纸，针对刚才格林少校提出的顾虑，迅速提笔列出两条应答提纲，而后默默将餐巾推到罗杰面前。 　　罗杰快速浏览了一遍餐巾上的文字，心里有了底气，脑子和舌头也都恢复活力，起身向对面三位军官微微鞠躬，请求瓦萨少校允许他即席发言。 　　瓦萨少校点点头，示意他畅所欲言。 　　罗杰重新确认了一下餐巾上列出的辩论提要，自信地望向纳撒尼尔·格林。 　　“格林少校刚才提到擅自出兵违反军纪，这是事实，然而请允许我提醒诸位可敬的先生——见死不救同样有违骑士准则，有违圣武士的信仰，更违背了诸位参军之初发下的‘誓死保卫家园与同胞’的诺言！难道军纪比这些更重要？还是说为了免于得罪上级，军人就可以背叛准则、信仰和责任，无视受苦受难的同胞，在事实上充当匪徒的帮凶？” 　　罗杰这一连串地质问使格林少校变了脸色，强忍着没有出声反驳。丹尼尔禁不住鼓掌喝彩，直到瓦萨少校严厉的眼神迫使他安静下来。 　　“说得很好，丁道尔先生，请继续说下去。”乔治·瓦萨不动声色地说。 　　“至于格林少校提出的第二个顾虑，其实我们德林镇已经有所准备，本镇拥有不下两百名接受过严格训练且装备精良的民兵，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征召超过三百名具有服役资历的青壮镇民参加战斗！事实上就在我们动身送信之前，本镇已经凭借自身的武装力量成功击退冷血部落的第一波攻势，这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德林镇并非好欺负的‘软柿子’，我们德林镇居民绝不是只会指望别人搭救的懦夫！” 　　罗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向素来与德林镇保持友好关系的亚尔冈京部落发出了求援信，不出意外的话，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猎骑此刻正在赶赴德林镇的路上，如果诸位先生尽快出兵救援德林镇，骑士团就能在阿萨族人和德林镇民兵的配合下对敌军展开三面夹击，一举将之击溃！” 　　“阿萨族人也将参战吗……”格林少校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框，向罗杰露出一个坦率地微笑：“年轻人，你的口才不错，成功说服了我。” 　　罗杰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这都归功于乔安的提示，我只是一个‘传声筒’而已。” 　　格林少校深深望向乔安，似乎在琢磨这个独眼的少年法师既然很清楚应该如何说服对方，为何不亲自开口说话，偏偏要通过别人的嘴巴表达自己的见解。 　　乔安低头避开少校先生的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既然丹尼尔和格林都同意援救德林镇，乔治·瓦萨也就不再犹豫了，当即吩咐传令兵吹响集结号，不出半个钟头，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兵就在广场上列队集结完毕。 　　乔治·瓦萨骑上自己那匹昵称“尼尔森”的高大白马，格林与丹尼尔紧随在他左右，率领骑兵部队沐浴晨曦踏上征途。 　　乔安、维斯、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各自骑上战马，跟随骑士团一同出发。格雷和杰米不需要骑马，飞奔着紧随在乔安身后。 　　骑士团于1620年3月25日上午出发，沿着德林河谷向北疾驰，途中路过尖叫森林外围时倍加小心，夜宿时营地周围遍布哨兵，防备地精袭击。或许是因为防御太过严密，密林间潜伏的地精匪徒大多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知道讨不到便宜，索性远远的躲起来。 　　行军途中没有受到骚扰，夜宿过后继续上路，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骑士团已经穿过密林，打前站的斥候小队距离德林镇只有不到五十里路程。接下来的旅途路况较好，沿着宽阔平坦的河滩奔驰，最多再过两个钟头大部队即可抵达德林镇。 　　离家越近，乔安的心情越焦虑，忍不住担心援军来的太迟，故乡已成废墟。患得患失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粗哑的鸟鸣，抬头望去，一只乌鸦正朝这边飞过来。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似乎认定了乔安，收拢翅膀径直朝他俯冲过来。 第130章 钢铁洪流 　　罗杰警惕地举起猎枪瞄准乌鸦。 　　瓦萨少校及时抬手阻止：“先别开枪，那看起来像一只‘动物信使’。” 　　果然如他所料，乌鸦降落在乔安的马背上，很通人性的嘎嘎低鸣，像是在打招呼。 　　乔安轻抚乌鸦羽毛，从它腿上解下一张纸条，展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确认是外公发来的消息。 　　纪尧姆·泰尔老头在这封给外孙的信上，首先介绍了德林镇当前的情况。好消息是马格尼·波瓦坦率领的五百阿萨猎骑已经于今天早上抵达德林镇，协助民兵加强防御。坏消息则是敌方的兵力也大大增强，“大地精领主”勒图亲率大军与科塔尔的蜥蜴人兵团组成联军，不算那些摇旗呐喊的地精仆兵，精锐狼骑的数量就与阿萨猎骑相当，这样计算下来，德林镇的处境反而比之前更凶险！ 　　泰尔老头字里行间难以掩饰悲观的心态，在这封信的最后一段，再次叮嘱外孙：倘若无法争取到瓦萨骑士团的援助，千万不要再回德林镇，莱顿港才是他的安身之处。 　　乔安看完信，把最后一段信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强忍着反胃吞了下去，随后将剩下的信纸递给瓦萨少校。 　　瓦萨少校看过以后低声与格林少校、丹尼尔上尉商议，三人很快达成共识，决定加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德林镇，配合镇中守军夹击敌军。不过在此之前，先得给泰尔老头回一封信，确定配合作战的细节。 　　瓦萨少校把回信的使命交给格林，送信的事则由维斯来安排。蜥蜴人王子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施展“动物信使”这个2环自然神术对他来说并不费力——甚至连信使都不需要另外寻找，派那只聪明的乌鸦飞回去复信就是了。这只乌鸦能从德林镇平安飞到乔安面前，可见熟悉沿途路况，还知道如何绕过敌军岗哨，躲避来自地面、不怀好意的箭矢…… 　　快到傍晚七点钟的时候，骑士团在薄暮与树林的掩护下抵达德林镇外一处地势较高、灌木丛生的坡地。瓦萨少校策马登上山坡，透过望远镜观察德林镇内外的情况。 　　乔安急于了解小镇安危，手中又没有望远镜可供延伸视野，干脆爬上一株大树，居高临下眺望三里之外的德林镇，借着夕阳最后一线余晖，只见小镇上空浓烟滚滚，风中隐约传来喊杀声。科塔尔和勒图的部队分别布置在德林镇东南和西南两侧，大群地精与蜥蜴人在各自领主的统率下，正由两个方向同时向德林镇发起攻势。 　　时隔四天，乔安发觉德林镇的防御工事有所加强——壕沟拓宽了五尺，拒马也增加了一层，并且在拒马之间拉开数道钢丝绳，进一步强化了抵御敌军骑兵冲锋的作用。然而令他深感不安的是“恶魔之子”科塔尔似乎也从四天前那场失败的攻势当中学到了教训，没有像上次那样命令骑乘鸭嘴龙的蜥蜴人武士强攻阵地，而是派遣一队手持塔盾的步兵向前缓缓推进，格挡对面飞来的箭矢，手持长弓的蜥蜴人射手紧随其后，在塔盾的掩护下迫近到距离防御阵地大约三百码处，随即张弓搭箭集体抛射涂抹炽火胶的箭矢。 　　箭矢高速飞行摩擦空气产生高温，引燃炽火胶化作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闪光的弧线呼啸着射向对面阵地，大多命中拒马，将这些木质工事点燃，熊熊燃烧起来。显而易见，科塔尔打算利用火箭烧毁拒马，清除这道障碍过后再纵骑冲锋。 　　事实上不光乔安看出科塔尔的图谋，乔治·瓦萨也意识到局势紧迫，放下望远镜与身旁的格林、丹尼尔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下令全军出击！ 　　传令官吹响冲锋号，三百名帝国骑兵齐声呐喊，追随乔治·瓦萨策马冲下山坡，胸甲、钢盾与骑枪在夕阳下闪耀银光，如同钢铁洪流席卷荒原，势不可挡地涌向蜥蜴人阵地。 　　此刻正在德林镇外指挥作战的科塔尔简直不敢相信竟有一支敌军突然从自己背后杀出来，他本人的愕然失措如同电流向下传导并且层层放大，在决定命运的短短数分钟内，整个蜥蜴人阵地都陷入混乱，而当乔治·瓦萨的骑士团迫近到跟前，科塔尔已经来不及重整防线。 　　激昂的军号在黄昏的天幕下回荡，策马冲锋的骑士们擎起长枪，狠狠刺向挡在前方、不知所措的蜥蜴人。锋利的枪尖轻而易举洞穿皮甲与鳞片，尸体相继被长枪挑得高高飞起，鲜血与悲鸣在夕阳下交织成残酷的画卷。 　　三百名骑士一轮冲锋就将科塔尔的嫡系部队消灭大半。在此之前，驻守在镇子里的弗林特和马格尼已经收到泰尔老头转交的、瓦萨少校的回信，故而对骑士团出现在战场上并不感到意外，抓住蜥蜴人兵团遭受突袭陷入混乱的时机下令反击。 　　德林镇民兵搬开拒马冲了出去，被围困多日后终于迎来反击的机会，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与此同时，马格尼率领阿萨猎骑也从东南侧防线展开反击，迫使勒图无暇分兵支援他的蜥蜴人盟友，只能眼睁睁看着冷血兵团遭受夹击全线崩溃。 　　当骑士团发起冲锋，乔安他们也被嘹亮的号角声激发胸中热血，催马冲向战场。复仇心切的蜥蜴人王子干脆变身为一头猎鹰腾空飞起，直奔科塔尔扑过去。想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出杀父仇人并不容易，好在科塔尔骑乘的炎蛇蜥兽七颗头颅都在喷吐烈火与浓烟，战场上没有比这更显眼的目标。 　　“科塔尔，你的死期到了！” 　　维斯降落在杀父仇人对面，重新变回人形，眼中满是复仇的怒火。 　　“维斯？你居然还活着！”科塔尔对维斯出现在自己面前很是惊讶，脸色瞬间连变，“是你把那群人类骑士引来的？可恶的巴松，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个老废物！” 第131章 七头炎蛇蜥 　　自从两天前巴松长老通过“探知术”看到维斯等人逃脱大地精狼骑兵的追捕，事后决定亲自出手追杀维斯，科塔尔就在自己心里给维斯判了死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流亡者不仅逃脱了巴松长老的追杀，还请来一支人类援军坏了他的大事，越想越觉得窝火。 　　“恶魔之子，巴松正在炼狱等着你！” 　　维斯将满腔仇恨化作杀意，抬手向端坐在七头炎蛇蜥背上的科塔尔轰出一道“炎击术”。 　　金色火柱由蛇蜥兽脚底喷起，强劲的冲击力将这巨兽掀翻在地，蛇蜥背上的科塔尔也被火柱笼罩。“恶魔之子”的半炼狱体质能够抵抗一部分火焰伤害，可“炎击术”并不是单纯的火系魔法，金色烈焰当中还融合了破坏力更强且无法抵抗的神圣能量。 　　科塔尔发出一声懊恼的咆哮，忍着神火灼烧之痛张开背后那双漆黑的恶魔之翼，脱离火柱飞向天空。 　　维斯看到科塔尔展翅腾空立刻打出施法手势，抬手向天虚抓，无形的魔力释放出去，仿佛一张大网罩住科塔尔，紧紧束缚恶魔黑翼，使他无法维持飞行姿态，被迫滑向地面。 　　维斯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杀父仇人，脑海中只剩报仇这一个念头。 　　乔治·瓦萨丢开手中只剩半截的骑枪木杆，策马跨过那个双手紧握刺穿胸膛的枪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蜴人军官，目光投向维斯背影，担心他急于复仇以至太过冒进，催马追了上去。 　　格林少校和丹尼尔上尉一直跟随在瓦萨左右，见状也相继催马疾驰，加入追杀科塔尔的行列。 　　乔安他们进入战场后依旧维持着团队作战的方式：迪克、汤姆格雷冲在最前面，罗杰和乔安在后排运用猎枪和法术支援同伴，杰米则紧跟在乔安身旁，阻止敌人靠近小主人。 　　一行四人再加上灰袋兽和混血冬狼配合默契，紧随三位圣骑士向敌军阵营腹地突进。汤姆和迪克也想参与追杀科塔尔这个罪魁祸首，无奈动作慢了一些，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科塔尔和维斯的身影都已经混入乱军无从寻觅，倒是科塔尔的坐骑——七头炎蛇蜥兽——笨拙地爬了起来，将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到面前这些人类少年身上，扭动七条长颈，七颗狰狞的头颅同时张大喉咙喷吐烈焰。 　　迪克和汤姆急忙高举盾牌阻挡迎面袭来的火浪，身上毛发都被烤焦，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罗杰连续开枪射击，乔安也射出“魔法飞弹”，竭尽所能帮迪克和汤姆减轻压力。然而无论铅弹抑或魔法飞弹打在那庞大的赤色魔兽身上都只溅起一团微不足道的血花，七头炎蛇蜥兽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根本不屑理会这种程度的狙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 　　灰袋兽格雷咆哮着举起一具沉重的拒马砸向正在狂喷烈焰的炎蛇蜥，撞得这巨兽一个趔趄，乘势扑上去抓住炎蛇蜥一条长颈，将其头颅夹在腋下发力拖拽，硬生生将蛇颈扯断。格雷抱着炎蛇蜥的头颅跌坐在地上，对面那条断颈疯狂甩动，溅射出来的鲜血如同岩浆般灼热，断颈创面血肉蠕动，不出一分钟竟然又生长出一颗全新的头颅，亮出满口獠牙咬向已然惊呆的灰袋兽。 　　“Ruma！” 　　乔安及时挥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紧握“电光刃”刺进炎蛇蜥眼窝，突如其来的剧痛迫使这魔兽摇头嘶吼，暂时顾不得啮咬格雷。回过神来的灰袋兽逃离炎蛇蜥兽七条长颈的攻击范围，感激地冲乔安喊了声“莫格”。 　　乔安还了格雷一个苦笑，转头望向炎蛇蜥，刚刚被他刺瞎的那颗眼眸果然正在自愈。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使乔安回想起两个月前在“不冻湖”畔遭遇的那只巨魔，也拥有这种近乎不死之身的再生体质。虽说七头炎蛇蜥远比巨魔更难对付，不过乔安猜测这两种怪兽的再生体质很可能具有相似的弱点。巨魔的弱点是畏惧火焰与强酸，倘若伤口遭受火焰灼烧或者强酸腐蚀就会丧失自愈能力。以此类推，强酸多半也能阻碍炎蛇蜥兽断肢重生，至于火焰就算了吧——这家伙明显是一头火属性亚种魔法兽，天生免疫一切火系伤害。 　　乔安掌握的法术当中没有哪个是酸属性的，倒是可以利用神话大法师的职业能力“能量替代”将其它属性的法术转换为酸属性，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的法术等级太低，即便耗尽全部法术位外加“神话之力”也无法对庞大的七头炎蛇蜥造成致命伤。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乔安先从挎包里翻出已经充满魔力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想了想，又找出那瓶夺自窃魂精的“抗火药水”，拧开瓶塞一饮而尽，凉爽的感觉立刻流遍全身。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瘦削的身体为金色光辉笼罩，转瞬间变形成一尊体型之高大堪比七头炎蛇蜥的树人，迈开大步冲了上去，双手分别扯住一条蛇颈，怒吼着将这巨兽掀翻在地！ 　　炎蛇蜥兽拼命挣扎，其余五颗头颅对准树人狂喷烈焰。树人的躯干和肢体皆为木质，按理说最怕火焰灼烧，然而得益于乔安事先服用的抗火药水，火焰喷吐在身上造成的伤害大大减轻，只有一小部分枝叶被点燃，火势暂时还没有蔓延到主干。 　　乔安没有浪费这瓶昂贵的魔法药水，抬起无数树根扭结而成的巨大脚掌，倾尽全身力气奋力踹向炎蛇蜥兽，将这怪物踹得肚皮朝天栽倒在地，随即猛扑上去，抡起双拳狂殴炎蛇蜥兽柔软的腹部。 　　树人巨大的双拳雨点般砸在炎蛇蜥兽肚皮上，每当一拳落下，炎蛇蜥兽七颗头颅便同时发出凄厉的悲鸣，向天喷血。熔岩般灼热粘稠的血浆淋漓洒落，仿佛当空降下一场火雨，周围草木都被点燃。 第132章 终局 　　迪克、罗杰、汤姆和格雷旁观树人暴打炎蛇蜥兽，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过了数秒才相继回过神来，抄起武器加入围殴炎蛇蜥兽的行列，不多时就把这怪兽七颗头颅都砍断砸碎。 　　乔安发觉炎蛇蜥兽躺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断裂的颈项却还在滋生血肉，试图重塑头颅，便终止变身恢复人形。查看了一下“伊尔明苏尔之枝”剩余的魔力，还够他再维持30秒变身，暂且收起这件秘密武器，调用一道“神话之力”发动神话大法师的特殊能力“能量替代”，双手拇指并拢，其余手指向外展开，掌心冲着怎么也杀不死的炎蛇蜥兽平推过去。 　　“ure！” 　　乔安念诵“燃烧之手”的启动咒文，指尖喷发出的却不是烈焰，而是一缕缕棕色酸雾。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雾气呈扇形展开，将炎蛇蜥兽七条断颈都笼罩起来，伤口发出嗤嗤声响，果然如同乔安猜测的那样终止再生，流淌出腐臭的脓血，炎蛇蜥兽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就此迎来终结。 　　七头炎蛇蜥富含火元素魔力的血液是很有价值的法术材料，乔安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耐高温的陶瓷瓶，凑到断颈跟前汲取满满一瓶新鲜滚烫的血浆，塞好瓶盖装回包里。抬头看了看四周，蜥蜴人兵团已经分裂成两大阵营，忠于科塔尔的一小部分蜥蜴人还在骑士团与民兵的包围下负隅顽抗，更多的蜥蜴人将领则率部撤出战场，远远地观望维斯对科塔尔的复仇之战。乔安不难猜出这些旁观者的心态——他们更希望维斯而非科塔尔成为这场战争最终的赢家。这样一来，内心并不赞成与人类开战的冷血贵族们就有理由撤回大沼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那些忠于传统的蜥蜴人也不必再为侍奉一个“半人半魔”的族长而感到羞耻。 　　最初战场上的局势的确是朝着旁观者期待的方向发展。“恶魔之子”科塔尔的实力虽强，毕竟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维斯以及瓦萨、格雷、丹尼尔三位圣骑士联手围攻。更要命的是背后那双恶魔黑翼被维斯施展2环自然神术“大地束缚”死死缠住，暂时失去了飞行能力，连逃跑都办不到。 　　科塔尔挥舞“冷血三叉戟”竭力格挡三位骑士手中闪耀圣光的宝剑，浑身上下已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浸透，还要分神提防维斯时不时丢过来的法术，深知继续这样打下去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只得大声呼喊自己的亲信快来帮忙。然而忠于他的卫队早已被骑士团冲散，游兵散勇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余力前来帮他分担压力。 　　科塔尔连声呼救只得到一声回应，还是坐骑七头炎蛇蜥兽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这声悲鸣令科塔尔感到心头冰凉，不得不面对众叛亲离的残酷现实，想保命就只能靠自己了。 　　“停手！”科塔尔忽然大喝一声，反手将三叉戟插在地上，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态，郑重向乔治·瓦萨提出请求：“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我以冷血部落族长兼部队统帅的名义请求投降，高贵的骑士，你们有义务给予与我地位相称的礼遇，保障我的生命，维护我的尊严！” 　　科塔尔一边举手投降，目光还紧盯着维斯。三位圣骑士相继放下武器。骑士信条、军人荣誉以及宗教信仰都不允许他们拒绝敌人投降，更不允许他们残忍杀害已经放下武器的对手。 　　维斯可不管那一套！满脑子复仇的念头，依旧准备施法攻击已经手无寸铁的杀父仇人。 　　“冷静下来，维斯，我们不能对一个放弃抵抗的人下杀手！”丹尼尔上尉拨转马头，以自己的身体挡住维斯的施法路径，迫使蜥蜴人王子不得不暂停攻击。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过这头恶魔？我不甘心啊！”维斯懊恼地咆哮，眼中浮现泪光。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完全支持你为杀父之仇讨回公道，然而维斯我亲爱的朋友，杀害一个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绝不是正当的复仇方式！相信我，科塔尔将接受公开且公正的审判，并将为他犯下的罪行受到应得的惩罚，我们只需要多些耐心，正义终究会得以伸张——” 　　这世上最可悲的现实，莫过于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却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就在善良的丹尼尔上尉全心全意相信科塔尔是真的投降，竭力安抚维斯平息怒气的时候，“恶魔之子”背叛了他的信任，突然一甩斗篷凭空消失，取代他出现在包围圈中的是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蜴人伤兵。 　　乔治·瓦萨匆忙提醒大家当心，然而已经迟了一步，科塔尔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伤兵原本所在的位置，恰好位于维斯身后，狞笑着吟咏咒文，张口喷出无数凝聚纯粹邪恶魔力的符文。 　　“渎神之语”幻化的血色符文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瞬间淹没情绪激动的维斯乃至稍远处的瓦萨和格林。魔力渗透到体内，维斯陷入麻痹，像一具石像似的站在那里连眨眼都办不到，格林少校则被“渎神之语”抽空力气，虚弱的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乔治·瓦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血色符文如同千军万马在他脑海中践踏而过，使他感到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勉强握紧缰绳试图稳住马鞍上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胯下战马却被“渎神之语”瞬间击杀，悲鸣声中化作一道白光返回天界，将它的主人重重摔在地上。 　　“一群蠢货！都给我死吧！！” 　　科塔尔仰天大笑几近癫狂，抄起“冷血三叉戟”高高举起，奋力投向所有敌人当中对他威胁最大的乔治·瓦萨。三叉戟破风呼啸，锋刃闪烁诡异血光，当这件魔法兵器刺入血肉之躯，在杀死对方的同时还能抽取受害者的生命能量反哺科塔尔，帮他治愈身上的伤口。 　　瓦萨少校跌坐在地上，还在忍受晕眩折磨，根本无力闪避这卑鄙而又致命的袭击，恰在此时一条身影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迎面飞来的“冷血三叉戟”。 第133章 圣骑士之死 　　“丹尼尔！”瓦萨愕然惊呼。 　　丹尼尔上尉躺在地上，冷血三叉戟深深刺入他的胸膛，正在疯狂吮吸他的生命力，使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 　　“啧啧……多么高尚而又愚蠢的骑士精神！反正你们都得死，先死后死又有什么区别？” 　　科塔尔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抬手试图召回冷血三叉戟。丹尼尔上尉突然紧抓住插在自己胸口的三叉戟不撒手，使恶魔之子无法收回这件凶器进而对其它人下毒手。 　　“回来！快给我回来！”科塔尔联声嘶吼，竭力召唤冷血三叉戟。三叉戟嗡嗡震颤，像是具有生命的活物试图脱离丹尼尔上尉的胸膛。然而倔强的圣骑士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紧抓着这件凶器宁死也不肯松手，原本就足以致命的伤口在撕扯过程中进一步恶化，伤口血如泉涌，唇角也有两行鲜血汩汩涌出。 　　“死硬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科塔尔气急败坏，咒骂着冲向丹尼尔，决意亲手从他胸口拔出冷血三叉戟。然而他的手指尚未触及戟柄，乔治·瓦萨就如同一头终于摆脱枷锁的雄狮怒吼着猛扑过来，双手握剑奋力向他劈出一记“破邪斩”。 　　此时科塔尔没有任何武器可供格挡圣骑士手中那口喷吐焰舌的宝剑，只能竭力闪避。宝剑擦着耳根斩下，将他右臂齐肩斩断。 　　科塔尔惨叫着踉跄倒退，脚底一滑摔了个跟头，断臂如同失控的水龙头鲜血狂喷。乔治·瓦萨这愤怒的一剑彻底击溃“恶魔之子”的勇气，顾不得收回“冷血三叉戟”，单臂撑地挣扎着爬起来，没命的狂奔。 　　瓦萨顾不得追赶科塔尔，匆匆回到丹尼尔跟前，抱起奄奄一息的战友，眼泪禁不住涌出来。 　　丹尼尔似乎感觉到落在脸颊上的热泪，睁开眼睛冲瓦萨虚弱一笑，艰难地摘下右手中指上那枚白金指环，被鲜血浸透的嘴唇微微蠕动。 　　瓦萨少校俯身下去，耳朵凑到丹尼尔唇边，隐约听见他在念叨一个女人的名字，似乎是“玛莎”。这是丹尼尔未婚妻的名字，再看看他手中那枚订婚戒指，乔治·瓦萨立刻猜到丹尼尔正在嘱托后事，请他代为照顾未婚妻。 　　瓦萨少校握着丹尼尔的手，含泪点头。 　　似乎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丹尼尔扯了扯嘴角，最后一次露出微笑，手指无力的滑下去，染血的戒指悄然掉落在乔治·瓦萨掌中。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悲痛攫住心脏，使这位素来坚强的军官感到难以呼吸。就在他拥着丹尼尔的尸体欲哭无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乔治·瓦萨听出这是科塔尔的声音，勉强克制悲痛回头望去，一尊半人半树的巨人正在追逐逃命的科塔尔，狠狠一脚踏在这恶棍身上，将他踩得浑身骨骼尽碎，鲜血与惨叫透过树人巨大的脚掌迸射出来。 　　乔安有生以来从未像此刻这样愤怒过，化身为“树人”疯狂践踏科塔尔，直到将其尸体跺成一滩烂泥，替丹尼尔上尉报了仇，心头的怒火才稍有平息，重新变回人形。 　　乔安站在科塔尔血肉模糊的尸体跟前，颤抖着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到单膝跪地的瓦萨少校身后，看着少校怀中已经永远闭上双眼的丹尼尔上尉，回想这些天自己与这位年轻英俊、热情开朗的圣骑士短暂而又愉快的相处经历，心头涌出难言的悲愤，禁不住眼圈泛红。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灵……乔安想质问世上所有的神灵，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科塔尔那样卑鄙透顶的恶棍却总是迟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乔安抹了抹眼角，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默默背转身去，不忍在看瓦萨少校悲痛的表情。目光无意间扫到科塔尔不成人形的尸体，惊讶得发觉那件包裹着一堆烂肉的斗篷居然还完好无损，想来是具有某种魔力，就花了点时间将斗篷从血肉糜烂的尸骸当中剥离出来，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干净，随手塞进包里。 　　…… 　　当科塔尔倒下，德林镇外持续多日的战斗也随之迎来尾声。 　　“地精领主”勒图见大势已去，果断抛弃战场上的蜥蜴人盟友，率领残部逃回“尖叫森林”。 　　那些游离在战场外围的蜥蜴人将领见此情景不再迟疑，推选出一位与米里克父子关系密切的贵族作为代表，找到维斯、弗林特、丁道尔、马格尼和瓦萨等人，为慑于科塔尔和巴松的胁迫、被迫卷入这场冲突表示歉意，进而提出停战请求，希望德林镇与冷血部落化解干戈，恢复米里克时代签订的互不侵犯协约。 　　发动一场战争很容易，结束战争却需要更大的勇气，承担更大的压力。德林镇这边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蜥蜴人递来的“橄榄枝”，以弗林特为首的德林镇民兵要求为死难的亲友复仇，将所有蜥蜴人斩尽杀绝，马格尼同样不愿接受和解，在他看来那些临阵倒戈的蜥蜴人先是背叛米里克长老尊弑君篡位的科塔尔为族长，接着又背叛科塔尔、不肯在战斗中出力，由此可见他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信任，还不如全都杀掉永绝后患。莱顿港的骑士们对蜥蜴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特别是在深受年轻骑士们爱戴的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壮烈牺牲后，杀光蜥蜴人为丹尼尔上尉复仇的呼声立刻赢得大多数骑士的响应。 　　没有人比乔治·瓦萨更痛惜丹尼尔上尉的牺牲，然而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下，他不得不克制悲愤呼吁大家冷静下来，认真对待冷血部落提出的停战请求。 　　“无论蜥蜴人抑或人类，双方都已经为这场战争付出太多牺牲，如果还不肯停止流血，双方的冲突必将演变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仇恨，世世代代相互仇杀，永无宁日……丹尼尔的在天之灵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诸位先生，请不要辜负丹尼尔以及所有在这场战争中为正义事业献出生命的勇士们的牺牲。” 第134章 移形换影斗篷（加更） 　　瓦萨上校沉痛而又不失理性的话语平息了战场上的争论，谈判很快就在双方共同的努力下达成共识。 　　冷血部落将撤回大沼泽，为发起这场不义之战向德林镇议会支付一大笔赔款，这笔钱将用来发放抚恤金，重建被战火破坏的房舍。 　　随着战争落下帷幕，大仇得报的维斯也终于可以结束流亡生涯，返回故乡继承父亲的事业，成为冷血部落新任族长兼首席长老。 　　维斯没有忘记在他落难时伸出援手的人类朋友，主动提出与德林镇建立更为紧密的攻守同盟。从今往后，蜥蜴人一族非但不会再侵略德林镇，假使德林镇受到来自其它势力——比如“尖叫部落”的地精一族——侵扰，维斯及其族人将履行盟友的职责，与德林镇居民共御强敌。 　　战争结束的当天晚上，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小镇广场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和平到来。 　　乔安没有参加当晚的庆功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少年法师生性孤僻，素来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对他的缺席见怪不怪。 　　其实除了性格使然，乔安缺席宴会还有一个更现实的理由。距离莱顿学院开学的日子只有不到一周了，为了在规定的期限内赶到学校参加新生入学仪式，乔安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前往莱顿港，今晚必须收拾好行囊。 　　忙到半夜乔安才收拾妥当，坐在书桌前稍事休息。广场上的篝火映得夜空亮如白昼，烤肉香气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随着夜风飘进窗口，乔安的心里却毫无波动。 　　年轻的法师曾在书上看到过许多描述孤独与寂寞的精辟语句。比如“孤独是池塘里只有一条鱼，寂寞则是池塘里什么也没有”，比如“真正的孤独不是离群索居，而是在人群中独处”，还有一位孤高的哲学家如是说：“一个人要么独处，要么平庸。” 　　这些警句听起来都有道理，乔安却认为说得都不够透彻，无法形容他此刻透过窗口遥望广场上欢乐的人群时的平静心情。在他看来一个真正孤独的人最大的幸运抑或不幸就在于压根体会不到“孤独感”，就如他此刻这般，既不羡慕也不鄙视欢聚一堂的人们，仿佛广场上的欢庆人群与满天星光、潺潺河水、随风摇曳的树林无甚区别，其存在只是一种客观景物，有时候使乔安觉得赏心悦目，有时候吵得他心烦，但是并不会触景生情，滋生所谓的孤独感。 　　乔安也曾剖析过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最终只得承认自己的“社会性人格”不够健全，这或许是因为自幼丧亲，缺乏父母关爱教育所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异怪血统”具有某种反社会的先天特征。 　　乔安并非完全不懂何为“孤独”，只不过别人视为孤独的离群索居对他而言是一种愉悦的享受，一种淡淡的幸福。真正令他无法忍受的“孤独”只有一种形式，就是眼睁睁看着大好时间被浪费却无事可做——或许称之为“无聊”更恰当。 　　乔安并不羡慕广场上欢庆的人们，因为此刻他并不觉得无聊，恰恰相反，有一件能够给他带来极大快乐的事正等着他去做。 　　乔安忽然兴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自己的肉体远离人群，此刻心中的快乐却与人们在庆功宴上体会到的快乐完全等价，所以尽管自己并未参与其中，与广场上欢庆的人们却没有丝毫隔阂。 　　乔安举起茶杯向着篝火升腾的方向敬了敬，仿佛在与欢庆的人们干杯，随即收回思绪，专注于鉴定平铺在桌上的那件魔法斗篷。 　　这条从科塔尔身上剥下来的斗篷质地柔软宛如上好的天鹅绒，斗篷外表面如同夜色般漆黑，内衬则洁白如雪——黑与白恰恰是乔安最喜欢的两种色彩。 　　运用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乔安很快就鉴定出这条斗篷在制作时融入了2环奥术“移形换位”。 　　“移形换位”大概是等级最低的传送法术之一，借助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与自己附近的一个生物瞬间交换位置。倘若对方并不情愿交换位置，并且凭借自身意志力尝试抵抗“移形换位”，施法就有可能失败。 　　乔安目前还无法学习“移形换位”，只能先把这个2环法术抄录在法术书中，等将来提升等级以后再学习。好在“移形换位斗篷”也有类似功能，每天可以激发3次“移形换位”，魔力耗尽后经过一昼夜才能再次充满。 　　抄录完“移形换位”，乔安又拿起一柄血红色三叉戟，摆在桌上。这柄“冷血三叉戟”是蜥蜴人部落的圣物，同时也是族长威权的象征。原本属于维斯之父米里克，科塔尔暗杀米里克长老之后夺取冷血三叉戟，并以这件强大的魔法武器在不久前结束的那场战役中杀害了丹尼尔上尉。战斗结束后，冷血三叉戟由瓦萨少校交给维斯，这个交接仪式象征着维斯将继承父亲的遗产，成为冷血部落新任族长。 　　交接仪式结束后，乔安向维斯借来这柄三叉戟，坦言自己出于好奇，想分析一下冷血三叉戟的附魔功能。 　　维斯慷慨的将冷血三叉戟借给乔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损坏这件意义重大的武器。 　　乔安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在冷血三叉戟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附魔在这件武器中的法术。这项工程花了大约一个钟头，乔安成功从冷血三叉戟中提取出两个法术，分别是2环“回力武器”和3环“吸血鬼之触”。 　　“回力武器”如同其名，加持在可供投掷的武器上，投掷过后只需要念诵一句咒文，武器就能够响应主人呼唤，自动飞回主人手中。老矮人弗林特·铁砧的战锤上就恒定了这个法术，将来乔安也可以利用这个法术制造具有“回力”属性的武器。 　　“吸血鬼之触”是一个颇为邪恶的死灵学派法术，攻击方式类似“电爪”，通过触摸敌人传递“负能量”，给对方造成伤害的同时吸取其精气用于增强施法者自身的生命力，损人利己的风格与吸血鬼如出一辙，难怪这个法术被命名为“吸血鬼之触”。 第135章 次元口袋 　　乔安的法师等级太低，奥术知识储备不够，现在还无法完全理解“回力武器”和“吸血鬼之触”的奥妙，先别管那么多，依葫芦画瓢抄在法术书上再说，等将来等级提升以后再深入学习这两个法术也不迟。 　　抄写完了“回力武器”和“吸血鬼之触”，天色已经临近午夜，广场上的庆典也临近尾声，只剩一群醉汉还守着篝火推杯换盏。 　　乔安收起书本上床休息，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故乡，前往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心情不免有些兴奋。 　　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乔安闭上眼睛，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乔安起床后洗漱了一下，临出门前最后又审视了一番自己十三年来生活和成长的小屋，房间中每件摆设都能勾起他的回忆，淡淡地离愁在心头滋生，萦绕。 　　想到此行旅途遥远，时间紧迫，乔安不允许自己长时间沉浸在离愁别绪里，毅然背起行囊，转身走出小屋，锁上房门。 　　离家之前，乔安特地去了一趟后山小屋向外公、杰米以及格雷道别。杰米和格雷知道乔安今天要出远门，一大早就从树林里跑出来，守在泰尔老头家门口等着为乔安送行。 　　杰米最先嗅到小主人的气味，摇着尾巴飞奔过来。乔安蹲下身拥抱混血冬狼毛绒绒的脑袋，从杰米可怜巴巴的眼神里看出难以割舍的亲情，不由心头酸楚。 　　“好了，杰米，我还会回来的。”乔安抚摸混血冬狼脖颈柔声呢喃。 　　格雷也走过来，伸出强壮的双臂将乔安和杰米一并搂住，三双眼眸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绪。乔安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单纯的灰袋兽不明白乔安为何要离开故乡，离开亲人和朋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闯荡，对它而言身边有乔安和杰米作伴便别无所求，可乔安为何还不满足？ 　　乔安无法向格雷解释自己为何一定要走。一个人懂得越多，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如果求知欲也算一种野心，乔安无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德林镇虽好却无法满足他寻求奥术知识的强烈渴望，特别是当他拿到莱顿学院奥术分院的入取通知书——一张通往他朝思暮想的知识宝库的通行证——以后，他就开始为离家求学做准备。这看似柔弱的少年心中藏着一头饥渴的猛兽，为了获得与自身急剧膨胀的求知欲相称的智能，他曾不惜亲手剜出自己的右眼，又岂会满足于安逸平和的乡居生活，岂会被亲情、友情乃至世间一切情感牵绊追求梦想的脚步。 　　乔安为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内疚，但是并不打算做出改变，挣脱格雷的臂膀，推门走进外公的小屋。 　　纪尧姆·泰尔同样是一个吝于表露情感的人，明知道外孙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家，脸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连一句挽留或者叮咛的暖心话都不肯说，只是默默递给外孙一只灰色布袋。 　　乔安一眼就看出布袋散发出的魔力波动，接过来稍加鉴定就发现布袋附魔了名为“秘藏箱”的5环法术。这个法术可以创造出一个位于“灵界（以太位面）”的半位面，半位面的出口具现为一只箱子，主人可以将箱子召唤到身边，收纳或者取出需要的物品后再藏入灵界——说白了就是一个无需随身携带却能随时开启的魔法容器。 　　“秘藏箱”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用来制造“储物袋”。这种奇物也被称为“次元袋”，外观与寻常钱袋差不多，其实口袋内部通往一个小型半位面，可以容纳的物品远比表面看起来多得多。就拿外公给他的这支次元袋来说，最多可以容纳总重量不超过500磅且总体积不超过70立方尺的物品，无论袋子里实际装有多少重物，其重量始终维持在5磅左右，可以轻轻松松地随身携带。 　　这只“次元袋”是纪尧姆·泰尔年轻时外出旅行的装备，曾陪伴这位酷爱冒险的游侠无数次出生入死，装过大把的金币，也装过悬赏通缉犯血淋淋的头颅。如今泰尔老头早已结束冒险者的生涯归隐田园，这只“次元袋”也尘封多年，直到乔安外出求学的这天才被老主人从箱底翻出来，送给外孙作为临别的礼物。 　　次元袋里总共装有3500枚金杜加，包括泰尔老头卖掉黑橡树获得的两千金币，乔安替皮具店制作附魔皮草赚取的加工费，以及家中的全部积蓄。仅仅是这些金币就重达70磅，若非装进次元袋，独自出门的乔安还真不方便携带。 　　除了金币，泰尔老头还在储物袋中塞进一大包干粮，以及水壶、帐篷、睡袋和炊具等野外旅行必备用品。乔安听外公一一说明次元袋中的物品，从老人平淡的话语中品味出真挚的亲情和刻意隐藏起来的伤感，不由得鼻子发酸，差点掉下泪来。 　　“好了，该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时间已经不早，你快上路吧，我就不送你了。”泰尔老头别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外孙说：“我本想让格雷和杰米陪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然而格雷恐怕不被允许进城，你就带上杰米吧。” 　　乔安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外公的安排。尽管他很不舍得与自幼相伴的杰米分离，然而杰米同样舍不得它的好朋友格雷，况且一位腿脚不便的独居老人比进城求学的少年更需要猎犬作伴。 　　乔安冲外公佝偻的背影深深鞠躬，强忍着泪水转身出门。杰米和格雷跟在他身后，一路默默相送。路过自家那栋小屋时，乔安意外地发现门外蹲着三个小伙子，正是迪克、罗杰和汤姆！ 　　“你们怎么在这儿？”乔安诧异地问。 　　“好兄弟今天出远门，我们当然要来送行！”迪克笑着说。 　　乔安感激地笑笑，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见外，索性沉默以对。好在三个小伙伴早已对乔安感情内敛的性格习以为常，也不介意他的沉默，一路有说有笑的送他直到镇口。 第136章 踏上旅途 　　乔安原本计划在“河光旅店”租一匹马，到了莱顿港寄存在驿站，花点小钱请南下的商旅顺路送回德林镇。然而伙伴们已经做出更好的安排，迪克、罗杰和汤姆凑钱买下一匹健壮且温驯的马驹送给乔安，作为临别的礼物。 　　马驹的鬃毛宛如一匹光滑的绸缎，通体漆黑，只有额头上有一块棱形白斑，清澈的眼眸望向迎面走来的少年法师，主动垂下头颅在他胳膊上蹭了蹭，仿佛猜到这就是自己的新主人。 　　临行前乔安又想起一件事，打开次元袋，取出“冷血三叉戟”，请罗杰代为归还维斯，过后与三位好友一一拥抱作别，随即踩蹬上马，扬尘而去。奔马驮着少年法师朝日出的方向疾驰，渐渐淡出迪克、罗杰和汤姆的视野，最终融入天边那片金红灿烂的朝霞，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 　　在这个名为“瓦雷斯”的世界，星球表面超过三分之二的空间为海洋占据，其中最著名的两大洋即为“陨星洋”和“暴风洋”，两洋之间漂浮着两个大陆板块，其中面积较小的就是人们俗称的“新大陆”，与新大陆隔海相望的就是“旧大陆”——正式的名称叫做“阿特拉斯大陆”。 　　新大陆从整体来看地形狭长，造型酷似一只两头大、中间细的哑铃，两个“大头”分别是位于北半球的威尔诺亚地区和位于南半球的格拉贝伦地区，连结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的细柄就是著名的“宝剑地峡”，据说古时候这条狭长的地峡一度被海水淹没，当时也不存在什么新大陆，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只是两个隔海相望的岛屿。后来瓦雷斯世界的气候发生剧烈变化，导致海洋水位下降，原本淹没在水面以下的大陆架裸露出来形成“宝剑地峡”，由此打通威尔诺亚与格拉贝伦之间的陆上交通线，两个被地峡连结起来的岛屿共同组成一座新大陆。 　　位于宝剑地峡南段的“威尔诺亚”地区就是乔安出生和成长的故乡。当地原住民根据故老相传的神话史诗将威尔诺亚分割为若干板块，沿着东海岸自南向北分别是穆斯贝尔海姆、亚尔夫海姆、米德嘉德、约顿海姆、尼福尔海姆以及处于北极点的赫尔海姆。除此之外，还有位于西海岸的华纳海姆，位于东西海岸之间、云顶高原之巅的阿斯加德，以及坐落在“太谷深渊”金加仑之下的“斯瓦特海姆”——也被地表居民称为“幽暗地域”，据说是畏惧阳光的黑暗精灵的故乡。 　　与拥有众多文明古国、人类居民总数超过三亿的旧大陆相比，新大陆开发较晚，既缺乏历史和文化底蕴，也不存在独立且强大的人类国家，在当地土著居民尚未来得及完成统一大业之前新大陆的东西海岸已经被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占据。时至今日，威尔诺亚九大区域当中已经有五个区域建立起殖民地，其中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隶属于旧大陆的“海蓝王国”，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和米德嘉德殖民地都是旧大陆的霸主——神圣亚珊帝国——的海外行省，约顿海姆和西海岸的华纳海姆则被旧大陆的另一大强国“斐真王国”牢牢占据。 　　自本世纪初开始，旧大陆的传统强国相继掀起魔导工业革命浪潮，大工业与新科技的急剧成长促使各国人口激增，土地则变得越来越稀缺，越来越昂贵，田园牧歌式的旧时代被滚滚而来的资本与工业洪流冲垮，失去土地的人们为谋生不得不离开乡村另求出路，可供他们选择的谋生道路只有两条：要么进城住进贫民窟，尝试转型为产业工人；要么更大胆一些，把全部家当换成一张去新大陆的船票，前往那片地广人稀的处女地追逐梦想，倘若命运女神保佑，说不定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成为坐拥万亩良田和成群奴仆的庄园主。 　　每一个来自旧大陆的穷汉心里都装着发财致富的梦想，每一艘在威尔诺亚海岸靠港的帆船里都塞满这号的“冒险家”，20年来从未间断。时至今日，在新大陆定居的移民总数已经超过千万之巨，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的大规模人口迁移现象还将延续下去。 　　凭列更优越的社会组织制度，更发达的魔法与科技水平，更犀利的武器，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很快在新大陆的海岸平原上站稳脚跟，先是建立定居点和贸易站，随着移民的不断迁入，人口与日俱增，临时性的定居点扩张为永久性的村镇，进而依托航运与贸易便利的港口发展出居民过十万的大都市，繁华程度甚至不逊于旧大陆母国那些历史名城。乔安此行的目的地莱顿港就是威尔诺亚东海岸最著名的港口都市之一，同时也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首府。 　　在亚尔夫海姆地区，像莱顿港这样工商业发达的大都市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像德林镇这样依山傍水、民风淳朴、遵循传统生活方式的乡村小镇，这主要是由当地的地理条件决定的。 　　亚尔夫海姆地区最显著的自然特征就是连绵起伏的丛林，人类居住区被大大小小的森林分割开来，茂密的刺柏、云杉、冷杉、红松以及马尾松阻断村镇之间的交通，很难发展出规模较大的城市。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主要集中居住在东部海岸沿线的河口和港口附近，中西部的丛林边缘则是原住民“阿萨族”各部落的聚居地；而在森林深处冷杉丛生的地方，据说常有避世而居的精灵与妖精出没，生活在城镇里的人类很少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些神秘的生物。 　　三月二十六日上午，乔安由坐落在亚尔夫海姆南部的德林镇启程，独自前往位于东北方海滨的莱顿港。为了能在四月一日开学那天赶到莱顿学院，乔安不得不冒点风险，选择了一条横穿丛林、人迹罕至的旅行路线。 第137章 诡异的树桩 　　旅途最初的两天，乔安沿着德林河岸一路向北骑行。这段路程他走过不止一次，最近一次是陪同康蒂一家前往亚尔冈京谷地。这段路常有商旅往来，路况不错，到了晚上还有村落可供投宿，除了偶尔有野兽出没，谈不上什么风险。而当三月二十八日上午，乔安骑马抵达德林河与依芬河的分流地区，身边就不再有商旅同行，等待他的将是一段穿越丛林与深山的孤独路程。 　　乔安由这里转头向东骑行，奔流不息的依芬河仿佛一位沉默的向导，引领他穿越山岭与丛林，一路向东前进，直到依芬河入海口所在的皮克湾——亦即莱顿港所处的海湾。 　　南来北往的商旅们通常不敢独自踏上这段旅途，即便结队而行也不敢说绝对安全，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支走了霉运的商队在丛林深处遭到魔物乃至妖精袭击，从此一去不返，又为依芬河流域的原始森林增添了许多恐怖传说，比如妖精栖身的泉水，比如大蛇出没的瀑布…… 　　乔安对这些明显带有夸张色彩的传闻抱持怀疑态度。事实上去年冬天他就走过这段路，当时依芬河两岸大雪纷飞，杰米拖着雪橇在雪地上奔跑了整整一个礼拜。乔安白天乘坐雪橇赶路，晚上就在覆盖积雪的林子里支起帐篷露宿，忍饥受冻的罪没少受，却未曾遭遇过魔物袭击，无惊无险的穿越丛林抵达莱顿港。 　　凭着上次旅行的经验，乔安在进入大丛林的第一天还很乐观，甚至觉得旅途太过平淡，然而没过多久，他这天真的观念就被途中遭遇的种种诡异事件彻底刷新。 　　乔安的运气不错，旅行期间天气良好，三月二十九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午后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在松软的草地上交织出细碎的光斑，仿佛天然的印花地毯在马蹄下延展。 　　乔安骑着黑马驹行走在依芬河左岸稀疏的树林间，无意间看到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个矮墩墩的木桩，光滑的截面上，圈圈年轮清晰可见，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邀请，欢迎独行的旅人坐上去歇息片刻。 　　乔安赶了一上午的路，此刻正值人倦马乏，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那树桩俨然一张特地为他准备的“餐桌”。 　　乔安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树上，拍拍马儿脖颈，让它在附近啃食青草。自行走向林间空地。就在这时，乔安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空地上那截树桩，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他隐约看见树桩抖动了一下，就像某种活物。 　　乔安揉了揉眼睛，停留在树桩十码之外仔细观察。树桩静静的伫立在林间空地，粗糙的树皮龟裂开来，萌发出嫩绿的细枝，随风摇曳，看起来一切如常。 　　因旅途疲惫而产生幻觉是常有的事，乔安却没有轻易打消疑心。围着树桩缓缓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附近没有伐木场，按理说也不会有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只为砍伐一株很普通的术，为何树桩表面如此平滑，像是不久前刚被锯子连根锯断留下的截面？如果说是旅人在此地宿营时锯断那棵树作为烧火的木柴，为何林间空地看不出营火残留的痕迹？ 　　乔安观察木桩许久，心头那丝不安始终无法消除，便决定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免得惹上麻烦。他转身走向栓马的地方，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匆忙回头看了一眼，林间一片寂静，似乎没什么异常。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木桩所处的位置与之前相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大约向前移动了一尺，要不是他刚刚仔细观察过，根本看不出这微不足道的变化。 　　乔安莫名的感到一丝寒意。 　　那个树桩有古怪！ 　　危险的预感在他脑海中萦绕，与此同时，对面林子里似乎传来脚步声，隐隐还有尖细的歌声在林间回荡。 　　歌声荒腔走板，歌词倒是引起乔安的注意，听起来像是妖精们常用的木族语。 　　就在乔安侧耳聆听歌词内容的时候，一只模样古怪的人形生物从林间走了出来。这个尖耳朵、绿眼睛的小人儿只有两尺来高，穿着绿色衣裤，头戴一顶绿色礼帽，蓄着一把与其体型不相称的络腮胡，手里拄着木杖，俨然一位正在自家林间散步的乡绅老爷。 　　乔安这段时间以来可没少跟妖精一族打交道，先是在康蒂的指引下结识了小树精蜜拉，后来又在河边邂逅尼克精姐弟，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还跟随康蒂父亲系统学习木族语以及妖精族的知识，还曾与一只邪恶的神话窃魂精殊死搏斗，最终将之击杀，从而完成自己的1阶神话试炼。短短几个月里，乔安对妖精一族的了解从无到有，有浅入深，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知识，仔细审视那手持木杖的怪人过后，猜测对方多半是“小矮妖”，一种隐居于丛林深处的妖精。 　　“小矮妖”不像人类那样具有明确的是非善恶观念，行事无拘无束，好恶全凭一时心情，很难说得清它们究竟是好妖精还是坏妖精。乔安不想跟这种疯疯癫癫、酷爱耍恶作剧的生物打交道，就躲在林子里没有做声，打算等小矮妖走远以后再上路。 　　那只小矮妖似乎没有发觉乔安，径直哼着歌朝林间空地走来，目光触及树桩时惊喜的“咦”了一声，以木族语喃喃自语：“不错不错，正好可以坐下来歇歇脚！”说着大步走向树桩。 　　乔安本想出声提醒小矮妖当心，然而转念一想，倘若对方质问自己要当心什么，又该如何回应？当心那截树桩吗？可他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那是一处危险的陷阱，倘若事后证明纯属错觉，小矮妖会不会怀疑他在捉弄人？妖精大多喜欢搞恶作剧，以捉弄陌生人取乐，然而这并不代表它们也喜欢被人捉弄。与其冒险得罪小矮妖，乔安宁可保持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138章 小矮妖 　　就在乔安犹豫要不要出声示警的时候，小矮妖已经走到平坦光滑的树桩跟前，挥舞烧火钳般纤细的手杖挑开落在树桩上的枯枝败叶，轻盈的跳上几乎跟他个头一般高的树桩，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是要躺下打个盹儿。然而就在这时，树桩突然颤抖了一下。 　　乔安蓦地瞪大眼睛！没错，树桩在颤动，这绝不是错觉！ 　　小矮妖也觉察到不对劲，“嗖”的一下从树桩上跳起来，警惕地俯身张望。然而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并非来自潜伏在树桩下的蛇虫，而是树桩本身——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什么树桩，而是伪装成树桩形态的一种“异怪”。 　　小矮妖终于醒悟自己正处于一个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当中，尖叫着跳下树桩拔腿逃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树桩怪周围五尺范围内的地面突然发生震荡，草丛与泥土像是一锅剧烈翻腾的沸粥，将小矮妖震得扑倒在地上啃了满嘴泥。 　　这不幸的妖精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周围的地面就裂开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喉咙，要将这小小的猎物生吞下去。八条漆黑柔韧的触手自地面裂隙深处伸展出来，如同蜿蜒蠕动的毒蛇，死死缠住小矮妖，将它拖向树桩怪。 　　树桩怪此时也褪下伪装，在猎物面前暴露出真面目，树桩状躯体正对小矮妖的方向纵向裂开，原本看起来像树皮表面纹理的裂痕迅速向两侧扯开，变成一张黑漆漆的、布满尖牙利齿的大嘴，粘稠的口涎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像是融化的松脂。 　　小矮妖吓得连连尖叫，拼命挥舞手杖敲打缠绕自己双腿的触手。这根小小的手杖根本无法杀伤触手，小矮妖依旧被拖拽着靠近树桩怪贪婪的喉咙。 　　小矮妖做出最后一博，奋力将手杖掷向树桩怪的本体。树桩怪似乎不屑闪避，大嘴一吸就把这支小小的武器吞进喉咙，咔嚓咔嚓咬得粉碎。 　　听见利齿咬碎手杖的恐怖声响，小矮妖很自然得联想到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的骨头迎来同样的命运，浑身颤抖呜呜抽泣，绝望地呼喊救命。 　　乔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头掀起涟漪。在这片原始丛林里，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主导众生，猎食与被猎食是最寻常不过的事，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其实也不过是丛林中随处可见的狩猎日常。乔安承认树桩怪诱捕小矮妖的做法无可指摘，无非为了生存动点儿脑筋。这种生活在林间的异怪也谈不上多么邪恶，跟小矮妖乃至虎豹熊狼之类野生动物一样，无法用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来评判好坏。然而当他听到小矮妖发出凄惨的哀鸣，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在树桩怪与小矮妖之间，乔安显然更同情后者，不仅因为小矮妖的相貌乃至习性更接近人类，也因为它是被猎食的一方。乔安算不上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所生活的那个民风淳朴的乡下小镇以及自幼接受的教育都促使他形成一种同情弱者并且反感恃强凌弱的朴素观念。 　　小矮妖绝望的呼救声声传入耳中，乔安迟疑数秒，最终还是决定出手干涉。迅速完成施法准备，乔安悄然放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紧握“电光刃”飞向林间空地，抢在小矮妖被树桩怪咬住之前遥控附魔匕首连续挥斩，唰唰几下就把缠绕小矮妖的触手尽数切断。 　　小矮妖翻滚着摔倒在草坪上。对面树桩怪则发出愤怒的嚎叫，触手断面喷出墨绿色血浆，疯狂舞动。乔安救下小矮妖的第一时间就向河畔飞奔，打算赶在树桩怪追上来之前骑上马逃离现场。 　　乔安退到拴马的松树跟前回头望去，发觉树桩怪刚刚把自己的下半身从泥土中拔出来，凭借无数根须似的触手在地表攀爬，就像一只上了岸的大章鱼，移动速度慢得如同乌龟。 　　乔安见此情景不禁失笑。就凭树桩怪这龟爬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自己，之前倒是过分小心了。略一思索，乔安放弃尽快逃走的初衷，转而遥控“高等法师之手”隔着百尺之遥以电光刃戳刺树桩怪。倘若这怪物试图以触手夺取匕首，乔安就激发电光刃的魔力，释放出一道电弧轰击树桩怪，趁其触手被电得麻痹收回匕首。 　　树桩怪艰难的移动身体追赶乔安，乔安则警惕地与它保持距离，牵着它在树林里兜圈子，仿佛在放风筝。等树桩怪迟钝的头脑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追上那个狡猾的少年法师，身上已经被电光刃刺出不下十道伤口。树桩怪无奈地放弃追逐，转身试图逃进密林深处，乔安乘机追上去，遥控电光刃在它背后狠刺两刀。树桩怪终于发出绝望的悲鸣，颓然停止移动，垮在地上流血不止，不出两分钟就停止了呼吸。 　　乔安长舒一口气，收回电光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矮妖，从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抓起一颗石子砸向树桩怪的尸体，确认真的死了才放心的钻出灌木丛，走到乔安跟前，一本正经地脱帽鞠躬，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乔安也鞠躬还礼，以半生不熟的木族语表示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就在他打算告辞上路的时候，小矮妖那张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苍老面庞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突然扬手向他射来一束色彩斑斓的光华。 　　乔安万万没想到小矮妖竟然恩将仇报，突然出手偷袭自己，冷不防被他手中那束彩光打在脸上，顿觉眼睛酸疼，头晕目眩，如同一截被砍倒的木桩仰面倒下，意识渐变模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刹那，乔安意识到小矮妖刚刚脱帽鞠躬其实是在遮掩左手的施法动作，随后射向自己的法术名为“七彩喷射”，虽然不至于当场要了他的命，却会使他暂时失去知觉。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乔安不敢设想，也来不及多想，怀着深深的愤怒与悔恨陷入昏睡。 　　…… 　　好在“七彩喷射”只是1环法术，乔安只昏迷了不到一分钟就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小矮妖正在翻弄他的行囊，还试图把外公送给他的那只“储物袋”解开。 　　乔安又惊又怒，猛地坐起身来大吼一声。小矮妖被他吓了一跳，飞快地抓起“储物袋”拔腿飞奔。 　　乔安望着这忘恩负义的窃贼钻进密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储物袋不仅是外公给他的珍贵礼物，口袋里还装有他的全部家当，倘若丢失这笔钱，他要如何支付莱顿学院的学费？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求学深造机会，难道就这样化作泡影？ 　　当小矮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乔安求学的梦想也几乎随之破灭。苦涩的绝望感充溢心脏，这绝望继而转变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狂怒，促使他飞快地跳起来，疯了似的冲进树林，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追上小矮妖，夺回承载着自己全部梦想的储物袋！ 　　——————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明天就要上架了，说一下更新安排。 　　更新时间，一如既往：明天9点整，爆发5章。 　　明天过后，除了每天保底的两更，另有如下加更规则： 　　·订阅每+100，加更一章。 　　·月票每+50（包括双倍），加更一章。 　　·每次飘红打赏，加更一章。 　　总之，就看大家的支持力度了，谢谢。 　　就是这样，明天见。 第139章 七彩喷射 　　小矮妖跑得不慢，然而毕竟个矮腿短，真跑起来还是比不过拥有“运动腰带”的乔安。这疯癫的妖精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看到乔安追了上来，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露出兴奋地笑容，怪叫着挥舞手臂，做出种种带有挑衅意味的鬼脸，似乎存心激怒乔安，而当乔安真的追到可以凭借“高等法师之手”向他发起攻击的距离，小矮妖立刻机警地使了个法术，整个人就这么从乔安眼前凭空消失。 　　乔安追到小矮妖失踪的地方，四处张望，却看不出这狡猾的妖精藏在何处。勉强克制焦躁的情绪，冷静下来回忆小矮妖消失前后的情景，乔安渐渐醒悟对方应该是利用“隐形术”之类的魔法躲了起来。 　　妖精大多天生具有施法能力，不同种类妖精的天赋法术也各不相同，不过施法等级通常不会太高，拿“隐形术”来说，持续个三五分钟也就差不多该显形了。 　　乔安当前没有识破隐形的好办法，只能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小矮妖显形，同时竖起耳朵，凝神聆听周围的细微动静。隐形术只能欺骗视觉，并不能遮掩行走时发出的足音，倘若小矮妖打算趁着隐形期间逃走，乔安就有可能听到它行走时身体摩擦草木枝叶发出的声响，进而猜测出它的大体位置。 　　这是一场关于智慧与耐心的较量。 　　乔安耐心等待了两分钟，如愿以偿的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猛然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正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穿行，背上还扛着他的储物口袋！ 　　乔安不假思索冲了上去，飞身扑向那条鬼祟的身影。身体重重扑倒在灌木丛中，手臂被荆棘划破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火辣辣的痛。乔安顾不得查看伤口，低头望向身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才醒悟刚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利用法术创造出来的虚假幻象。 　　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乔安撑起身子扭头一看，真正的小矮妖正站在自己身后，为恶作剧得逞乐得捧腹大笑。 　　羞愤的情绪如同烈火在乔安心头熊熊燃烧，怒吼着转身扑向小矮妖。结果再次扑空，小矮妖就像一尾狡猾的泥鳅从他胯下钻了过去，顺势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使他失去重心扑倒在地，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只差一点就抓到我了！再来抓我啊，你这瞎眼的笨熊！” 　　小矮妖恶毒的讥笑使乔安愈发恼怒，好在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意识到不能继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样盲目的追逐对方只会再次受辱。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背对嘻笑传来的方向坐在地上，抬手摘下斗篷兜帽，通过长在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观察背后情况。 　　颈后这颗眼球的视力比乔安正常的那只眼睛更敏锐，还具有透视黑暗的超自然能力，清清楚楚看见藏身在昏暗树丛中的小矮妖，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乔安开动脑筋，思索怎样才能尽快逮住小矮妖，夺回失窃的储物袋。 　　继续像之前那样盲目追逐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小矮妖擅长施展“隐形术”和“幻象术，逼急了还会释放“七彩喷射”，仅靠蛮力几乎不可能抓住这狡诈的妖精。如果用法术对付小矮妖，也不是轻易就能得手的——这机警的妖精准会抢在他完成施法之前进入隐形状态，结果还是白费力气。 　　高达22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乔安很快就想到一条可行之策。不幸中的万幸，小矮妖只拿走了他的储物袋，还没顾得上搜他的身，乔安的“施法素材包”还好端端的挂在腰带上。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迅速取出一小块火腿皮，背对小矮妖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 　　小矮妖警觉地竖起耳朵，听出乔安似乎正在念诵施法咒文，连忙又朝树丛深处缩了缩身子，直到离开乔安二十码外才停下来，明知道有危险却无法克制强烈的好奇心，一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一边探头探脑地窥探那少年法师的背影，很想知道他究竟要施展什么法术？ 　　答案很快揭晓。 　　“Purea！” 　　乔安最后咏出一个启动咒文，脚下立刻掀起魔力波动，以他站立的地方为圆心，周边10尺方圆的地表凭空浮现一层漆黑滑腻的油泥。 　　小矮妖认出乔安施展的是1环“油腻术”，也知道这个法术能够制造出一大片滑溜溜的油腻区域，使涉足者不得不放慢脚步，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然而他想不通乔安为何要在自己脚下释放“油腻术”，使自己受限于不便行走的困境当中，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企图？ 　　难道那少年法师被他气昏了头，以至于施法失败造成反噬？ 　　就在小矮妖满脑子困惑的时候，乔安并没有尝试离开自己制造的油腻区域，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看似不经意地一甩斗篷，低声念诵激活“移形换位”的启动咒文。 　　“Yanta！” 　　乔安身上穿的这件斗篷是击杀“恶魔之子”科塔尔所获战利品，每天可以施展3次“移形换位”。这个2环奥术具有严格的适用条件，首先受术者与施法者的直线距离不得超出130尺，其次受术者还必须在施法者的视野范围内——假使看不到目标，法术就会自动失败。 　　“移形换位”所要求的“视野”并未限定只能是长在脸上的眼睛，乔安此刻背对小矮妖，然而凭借颈后那颗眼球却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移形换位”成功发动，乔安的身影消失在一圈扭曲的橙色光环当中，与此同时，毫无防备的小矮妖则被强行传送过来，站在遍地油泥中央，满脸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觉自己莫名其妙的与乔安交换了位置，小矮妖顿时吓得头冒冷汗，本能的转身想跑，脚下一滑噗通跌倒，滚了满身油泥，如同一尾上了岸的鱼，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扑腾。 第140章 开玩笑 　　小矮妖在“油腻术”创造的陷坑里尖叫着翻滚挣扎，还没等他爬出油腻区，乔安已经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迫近到他跟前。 　　少年法师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使小矮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捧起储物袋尖声求饶。 　　“冷……冷静啊朋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就算你不来追我，过后我也会把包裹还给你！呃，顶多留下一个金币作为纪念……” 　　“诸神在上，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闹着玩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做人总该有点幽默感对不对？” 　　“开玩笑？” 　　乔安咬牙切齿，白皙俊俏的脸庞微微扭曲，在那颗杀气腾腾的独眼衬托下显得分外狰狞。 　　乔安无法判别小矮妖这话是狡辩抑或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即便真如小矮妖所说只是在“开玩笑”，他也挑错了开玩笑的对象。 　　“我跟你很熟吗？你跟我开玩笑！” 　　小矮妖不知道乔安有多在乎自己的储物袋，不知道那是外公送给乔安的珍贵礼物，不知道包里盛放着乔安的全部家当和梦想，不知道乔安为了凑齐包里的学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更不知道乔安发觉他恩将仇报抢走储物袋时心中是何等的震惊与悔恨，其后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转化成为千百倍的狂怒。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跟我开这种恶毒的‘玩笑’？” 　　“开玩笑？” 　　“开玩笑？” 　　“开你××玩笑！！” 　　…… 　　乔安每吼出一声便猛刺一刀，等到心头的狂怒平息下来，小矮妖已经被他捅得稀烂，早就断了气。 　　血肉模糊的尸体使乔安兴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背转身去干呕了几声，勉强压下反胃的冲动，心脏跳得很快，奇怪的是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也伴随怦怦心跳剧烈脉动，似乎有一种扭曲的快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不！这不对！”乔安反手用力按住颈后那颗突突脉动、仿佛就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的畸形眼球，以全部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凄然呢喃：“失控的愤怒与疯狂的虐杀，这都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这可不像你，乔安·维达，别忘了外公的忠告——千万不要放纵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林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法师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颈后那颗眼球也恢复平静，悄然合拢。 　　乔安叹了口气，重又戴上斗篷兜帽，遮住颈后眼球。“油腻术”创造出来的油泥已经消失，只有小矮妖的尸体还孤零零躺在空地中央。 　　乔安收回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把铁铲，就地挖坑埋葬小矮妖。过后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在林间意外遭遇“树桩怪”和“小矮妖”耽误了乔安不少时间，再上路时已经日头偏西。为了尽可能弥补耽误的行程，乔安决定趁着天气晴朗多赶一程夜路。 　　马蹄轻快地踏过草丛，追随潺潺流水疾驰如风，一口气跑到月上中天才疲惫地打起响鼻。乔安觉察到黑马驹的奔跑速度明显放慢，就勒住缰绳跳下马背，从鞍袋里掏出一块毛巾擦拭马鬃渗出的汗水。马儿是孤身旅行者唯一的伴侣，倘若不加爱惜，过度透支马匹的体力，很可能会对马匹造成难以治愈的伤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变得越发虚弱，甚至反而会成为主人的拖累。 　　德林镇有句民间谚语叫做“心急吃不了热奶酪”，翻译成更为文雅的精灵语就是“欲速则不达”。乔安读了一肚子书，当然明白这些道理，然而距离开学只剩三天时间，他的行程才走完一半，若不加紧赶夜路，恐怕无法及时赶到莱顿学院。 　　乔安带着歉意爱抚黑马驹修长光滑的颈项，略一犹豫，抬起左手，掌心朝天，以意念呼唤“神之泪”。 　　响应他的呼唤，掌心微微发热，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宝石浮出掌心，在月光下闪耀如梦似幻的光泽。 　　乔安激活“神之泪”的特殊能力“贤者之石”，将之浸入水壶，制造出一壶具有“次级复原术”功效的药水，喂马儿喝下去。 　　黑马驹饮用药水过后，很快就疲惫尽消，重新变得活力十足。乔安踩蹬上马，一抖缰绳催马疾驰。 　　月光下，宽阔的依芬河奔腾流淌，河面反射月华泛起粼粼波光。年轻的法师骑乘黑骏马沿河岸奔驰，月光在他身后投下一条朦胧的剪影。 　　河畔生长着低矮的草丛，更远处则是渐变稠密的丛林。乔安紧贴河岸骑行，一来因为依芬河好比一位可靠的向导，循着河道行走可以避免迷路；二来因为河畔滩涂每逢汛期就会被上涨的水位淹没，高大的树木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再加上常有麋鹿、野牛乃至庞大的食草性恐龙在河畔集群迁徙，饮水的同时顺带啃食树叶青草，这样一来就把原本长在河畔的灌木全都啃光踏平，河流两岸道路平坦，视野开阔，更便于旅人通行。 　　·瓦雷斯怪物图鉴：小矮妖 　　小矮妖是爱开玩笑的小不点骗术师。他们通常出没于森林之中，像其他精类生物一样保持着与自然的紧密联系。 　　小矮妖喜欢捉弄不明真相的过路群众，程度就和热爱好酒与美食差不多。他们经常偷走冒险者值钱的物品，引对方来追，然后运用自己的法术神出鬼没，等到对方差不多要放弃时，再光明正大地现身，引发新一轮的追逐游戏。 　　小矮妖的本性并不邪恶，最后总会丢下战利品悄悄溜掉，让怒气冲冲的追逐者拿回自己的财产——惟有金子不在此列。 　　小矮妖喜欢金子，经常把它们埋藏在秘密地点。传言说如果有人在森林里捡到金币，把它还给丢了金币的那个小矮妖，就能获得一个“许愿术”作为报答。 　　不幸的是，这传言是假的——很可能是小矮妖们自己放出的谣言，好让别人把金子双手奉上。 第141章 月下历险（Ⅰ）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使乔安感到心情舒畅。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长啸，虽然听不出是什么野兽在嚎叫，却使他不由得头皮发麻。身下的黑马驹似乎被那啸声惊吓，止住脚步咴咴嘶鸣，不愿继续向那啸声传来的方向靠近。 　　乔安翻身下马，轻抚马驹鬃毛，安抚它平静下来。这时前方再次传来怪啸声，尖锐高亢直冲云霄，吓得刚刚稍有镇定的马儿再次慌乱起来。 　　乔安皱了皱眉，牵着缰绳，放轻脚步向前探寻，打算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怪物阻挡了自己的必经之路。 　　借着朦胧的月光照亮，乔安的视线透过枝叶缝隙，看到一条白色身影正在临近河边的云杉林间纵来荡去，脚不沾地恍若飞腾。乔安又向前靠近一段距离，仔细观察过后发现那是一只遍体白毛的猿猴。初看起来与林间常见的猩猩相仿，又靠近一段距离才发觉这家伙的块头远比寻常猩猩更为庞大，直起身子足有八尺高，更可怖的是生有四条粗壮的长臂。 　　乔安屏住呼吸，凝望那头在林间飞跃长啸的怪兽，不由暗自犯愁。这种名为“四臂猩猩”的怪兽在亚尔夫海姆的原始丛林深处时有出没，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也曾见过一次，当时波瓦坦村的警备队如临大敌，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闯进村里偷牛的四臂猩猩赶走，可惜还是被那强盗扛走一头小牛犊。 　　四臂猩猩的智力水平与寻常猿猴差不多，在野兽里算是比较聪明的，不过它的力气和脾气都比普通猿猴大得多——四条长臂一起发力，可以轻易将一头公牛高高举起，丢翻在地。四臂猩猩脾气暴躁好斗成性，像乔安这样独行的旅人，一旦被四臂猩猩发觉，必定遭受凶猛的攻击。 　　乔安轻抚黑马驹鬃毛，示意它匍匐在树丛中不要出声，免得被对面林间那位“山大王”发觉。黑马驹温驯地顺从了他的安排。乔安把缰绳绑在一株灌木上，准备好匕首和盾牌，半蹲在树丛中悄悄潜行。 　　到了树林边缘，乔安不敢继续侵入四臂猩猩的“地盘”，拾起一块小石头，对其加持“幻音术”，然后激发“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之手握住石块递送到法力所能维持的极限距离，而后奋力抛向远处。 　　石块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地后触发“幻音术”，发出一阵响亮的欢笑声。 　　正在树上荡秋千的四臂猩猩立刻扭头望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机警地瞪大眼睛，甩开四条长臂，嗷嗷怪啸着飞奔过去。 　　乔安见它被诱饵吸引，立刻扭头飞奔，回到黑马驹藏身的树丛中，手忙脚乱的解开缰绳，上马飞驰，抢在四臂猩猩发觉受骗之前穿过树林，一口气狂奔出去二十里，直到黑马驹累得浑身冒汗才停下来。 　　乔安松了口气，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河畔一片浅滩跟前，放马儿去饮水，自己也打了满满一壶清澈的河水，举壶痛饮，润润干涩的喉咙。 　　夜风顺着河面吹过来，沿途一路相随、时有时无的花香变得愈发浓郁。乔安深深吸入一口花香，仿佛有一双温柔而无形的手正在抚慰自己紧张的神经，不知不觉中心情放松下来。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黑马驹，这牲口似乎也受到奇妙花香的影响，未经他这个主人授意就迈着碎步朝花香飘来的方向奔去。 　　乔安连忙追上去抓住缰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曾跟随凯兰迪尔医生学习药剂学，知道某些植物开花时散发出的香味含有特殊的药物成分，有的能够吸引特定种类的蚊虫，便于花朵传粉；有的甚至含有毒素，能够使嗅到花香的生物产生幻觉。 　　夜风中飘来的花香引起乔安疑心，猜测这花香含有类似镇静剂的成分，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嗅到这股香味就使人变得精神涣散，昏昏欲睡。 　　乔安掏出手帕，用水浸湿，蒙在脸上隔绝花香。果然感到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正要催马远离这诡异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回声在夜空中激荡，林间宿鸟受到惊吓，尖叫着振翅蹿起，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树梢上方。 　　听到这耳熟的咆哮声，乔安不用回头也猜得到，准是“四臂猩猩”追上来了！ 　　四臂猩猩的怪啸一声接着一声，迅速由远及近。黑马驹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撒腿飞奔。乔安险些被惊马拽倒，连忙紧跑几步跳上马背，控住缰绳迫使黑马驹保持正确的方向。 　　河滩前方是一座绿荫掩映的山谷。乔安急于摆脱四臂猩猩追杀，催马冲进谷中，跑出两里才发觉山谷中遍地繁花盛开，且多为红色曼陀罗，绯红的花海在月光下随风摇曳，浓烈的花香使他感到一阵眩晕。 　　乔安定了定神，发觉身后的咆哮声已经消失，不知是四臂猩猩吼累了，还是放弃了追逐。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黑马驹的精神状态很反常，刚刚还吓得疯跑，这会儿嗅到曼陀罗花海飘来的芬芳，又流露出那种恍惚呆滞的神态，脚步也放慢下来。 　　乔安翻身下马，将湿漉漉的手帕蒙在脸上，绕到脑后打了个结，制成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抵挡四面八方涌来的诡异花香，接着又从马鞍袋里抽出一条毛巾，拧开水壶打湿毛巾，蒙在黑马驹脸上，也给它做了个“防毒面具”。 　　受到冷水刺激，黑马驹的神志有所恢复，顺从的跟随乔安向山谷深处走去。 　　乔安本想尽快穿过这座笼罩着神秘气氛的幽静山谷，然而身后传来的古怪动静迫使他停下脚步，牵着马儿躲进一片树丛，屏住呼吸，透过茂密的枝条向外窥探。 　　大约过了三分钟，一条庞大的白影出现在他视野中，正是尾随追来的四臂猩猩。这怪兽最初是攀着树枝一路飞荡，由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及至幽谷深处，大片低矮的曼陀罗花丛取代了高大乔木，四臂猩猩被迫从树上跳下来，以靠下的双臂辅助一双粗壮的短腿在地面上连蹦带跳地奔跑，速度之快不逊于奔马。 第142章 月下历险（Ⅱ） 　　乔安躲在树丛中，左手紧握缰绳，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激发“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做好战斗准备，不知不觉间冷汗浸透了后背。 　　幸运的是四臂猩猩似乎没有发觉正在追寻的猎物就藏在不远处的树丛中，注意力反而被眼前火红灿烂的花海吸引，努了努宽阔扁平的鼻子，两个朝天的大鼻孔深深吸入花香，脸上露出销魂的表情，显得非常受用。 　　这怪物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挥舞四条长臂分开花海，大步朝山谷深处走去。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一道峭壁，紧靠山崖的地方生长着一株出奇庞大的曼陀罗花，远远望去如同一株茂盛的大树，足有十五尺高，绿叶从中垂下一颗硕大的花苞，粉红的花瓣向中央收拢，虽然尚未盛开，散发出的香气却比寻常曼陀罗花浓烈百倍。 　　四臂猩猩蹲在巨大的曼陀罗花下，出神盯着粉色花苞，眼神迷离，似乎已被眼前的美景迷得失魂落魄。 　　乔安本想趁着四臂猩猩被那株巨大的曼陀罗花深深着迷的时候牵马溜走，还没等移动脚步，忽然听见山崖上方传来异常响动，连忙又缩回树丛，大气也不敢出，目光紧盯崖顶。 　　巨大曼陀罗花背后那道峭壁高约30尺，崖顶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空寂的山谷中没有一丝风，崖顶的树丛却在微微晃动，还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传过来。四臂猩猩也听见山崖上传来的声响，抬头望了过去。 　　摇晃的树丛突然静止下来，似乎一切如常。换做平时，崖顶的动静足以引起四臂猩猩的警觉，但是此刻这怪物的全部心思都被面前那株含苞待放的曼陀罗花深深吸引，失去了往常的警惕，重又将视线移回花苞，贪婪吮吸着浓烈的花香，仿佛醉鬼嗅到美酒的芬芳。 　　乔安可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盯崖顶，心头不安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又等了大约两分钟，崖顶树丛中闪出一条绿色身影，在夜色与树木的掩护下模糊不清。乔安微微眯起眼眸，借着月光照亮，看见一颗深绿色、倒三角形头颅从悬崖顶端伸出来，瞪起一双复眼正在朝峭壁下方窥探。硕大的棕色眼球仿佛一对经过精心切割的宝石，乍看上去浑圆的眼球其实是复杂的多面体，每当崖顶那绿色怪物转动眼珠，无数切面同时反射月光熠熠生辉。 　　绿色怪物又向前迈出两步，，半截身躯暴露在乔安视野中，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螳螂。比乔安身边的黑马驹还要庞大一圈！ 　　巨螳螂闪烁幽光的眼眸死死盯住山崖下方，扬起一双状似镰刀、布满锯齿的前肢，突然自崖顶一跃而下，朝四臂猩猩猛扑过去。 　　从四臂猩猩与巨螳螂的体型来看，如果是在双方都有充分戒备的情况下展开公平决斗，乔安认为四臂猩猩比巨螳螂赢面更大。然而巨螳螂显然不是崇尚公平对决的骑士，这绿色怪物与其体型更小的同类一样具有刺客本能，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由猎物背后发起偷袭，四臂猩猩却被那诡异的曼陀罗花香迷惑，精神处于松懈状态，压根没有防备来自头顶的袭击，等它觉察到情况不妙，巨螳螂已经扑到它的背上，以那双布满锋利锯齿的前肢死死钳住它的喉咙，鲜血随之迸射出来。 　　直到此时四臂猩猩才如梦方醒，狂乱的挥舞手臂拼命挣扎。巨螳螂紧贴在它背部，任凭它如何挣扎也不肯放松扼住喉咙的前肢。四臂猩猩空有一身蛮力和四条长臂，却无法充分发力击打攀附在自己背后的刺客，越是用力挣扎，巨螳螂锋利的前肢陷入喉咙越深，撕裂的创口不断喷出鲜血。 　　四臂猩猩发出绝望的悲鸣，庞大的身躯摇晃着倒了下去。巨螳螂振动背后那双半透明的膜翅及时弹起，抢在四臂猩猩倒地之前脱离它的身体，敏捷地钻进花丛，暗中观察猎物，一双诡异的复眼在昏暗的花丛中闪烁冷光。 　　过了许久，巨螳螂确认猎物已经死透，蹑手蹑脚的钻出花丛，靠近四臂猩猩的尸体，扬起锯齿镰刀般的前肢在它肚皮上划了两下，熟练地开膛破肚，将热腾腾的内脏掏出来埋头啃噬。 　　乔安看到眼前这血腥的情景，禁不住捂住嘴巴，感到一阵反胃。满心盼望巨螳螂尽快吃完这顿晚餐离开山谷，自己也好重新上路。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诡异，简直使他怀疑自己正在做梦。就在巨螳螂享用美餐的时候，生长在山崖下的那株巨大曼陀罗花似乎受到血腥气味刺激，大如澡盆的花苞缓缓绽放，绯红的花蕊深处，钻出一各肤色碧绿的少女，赤裸的上身暴露在花苞外，胸部丰满，腰肢纤细，艳丽的容颜令人一见难忘；腰部以下则与花苞紧密相连，仿佛花蕊幻化的妖精。 　　乔安惊讶得目瞪口呆。 　　巨螳螂也吃惊的挺起上身，高举双刀似的前肢做出警戒姿态。 　　花中女妖吃吃娇笑，扬起柳枝般嫩绿柔软的右臂向前一挥，一束青色光辉由她掌心迸发出来，笔直的射在巨螳螂身上。 　　根据那道光束的魔力性质，乔安看出花中女妖正在释放某种惑控系法术，可能是“魅惑怪物”，也可能是“怪物定身术”，以他当前这点儿浅薄的奥术学识水平无法做出更为精确的辨别。奇怪的是对面那只巨螳螂在被法术击中后并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依旧警惕地注视着花中女妖。 　　花中女妖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意外，扬起眉毛“咦”了一声，咬着纤细的手指陷入沉思，似乎在琢磨为何自己的法术对巨螳螂不起作用。 　　·瓦雷斯怪物图鉴：“花中女妖”爱劳娜（Alraune） 　　爱劳娜（Alraune）又译作爱娜温，是中世纪德国日耳曼民族传说中的女性妖精。爱娜温的故事的基础上可追溯至中世纪的德国，传说是曼陀罗人形块根孕育的大地精灵。在欧洲，曼陀罗是比较常见的草药，几乎在中欧的森林中随处可见，而其根或块茎许多长得类似人形，如此一来迷信的古人普遍认为这种人形块茎的产生是具有灵力的妖精凭依于此。有文献记叙爱娜温是因绞刑台被绞死男子**所产生：受绞刑的男人们脖子被绞裂，鲜血喷薄而出，而大地吸收了他们生命最后的“精华”。据说有巫女与爱娜温“交合（因为其来自男性**）”使自己怀孕，但是她们生出的孩子只是一具没有灵魂、无法感受到真正的爱情的“空壳”。 第143章 月下历险（Ⅲ） 　　巨螳螂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生物，以昆虫的审美观，更不会被花中女妖玲珑的胴体、冶艳的容颜所迷惑，愤怒的吱吱尖叫，强壮有力的后肢猛一蹬地，展开膜翅腾空飞起，挥舞着一双巨镰似的前肢交叉斩向女妖修长的脖颈。 　　女妖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双手抱头迅速缩回花苞深处。 　　巨螳螂的斩击落空，庞大的身躯由花苞上方飞掠而过。 　　巨大的曼陀罗花苞微微抖动，女妖再次探出头来，俏脸满是怒色，扬手挥出一大片闪光的尘埃。 　　巨螳螂扑击落空，险些一头撞上峭壁，刚刚平安落地就被“闪光尘”撒了一脸，凸起的复眼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光刺激当场失明，惊恐地胡乱挥舞前肢，试图驱赶看不见的敌人。 　　花中女妖咯咯娇笑，眼中闪出暴虐残忍的光芒，再次挥手施法，巨螳螂藏身的地带草木疯长，转眼间地表冒出一大片高达10尺、密密麻麻的荆刺丛，如同一圈带刺的围墙将巨螳螂紧紧束缚起来。巨螳螂双目无法视物，只能凭直觉在荆棘丛中艰难挪动脚步，每迈出一步便吱吱惨叫一声，身上被锋利的荆刺划破无数伤口，涌出大量淡青色血液。 　　花中女妖笑得更得意了，巨大的曼陀罗花株下方探出四条带刺蔓藤，蜿蜒蠕动着穿过荆棘丛，攀附在巨螳螂身上，分别扯住它的翅膀和后腿，使它无法逃脱。 　　瞎眼的巨螳螂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纠缠自己，拼命作出最后一跃，身体拖拽着花妖的四条蔓藤高高弹起。蔓藤绷得笔直，随即迸发出强劲的牵引力，将跃上夜空的巨螳螂又扯下来。 　　巨螳螂脆弱的膜翅被撕碎，双腿也被扯断，重重摔进荆棘丛，发出绝望的哀鸣。 　　“嘻嘻嘻嘻嘻～～” 　　花妖笑得近乎癫狂。一边狂笑一边挥舞蔓藤，劈头盖脸鞭打巨螳螂，抽得这垂死的猎物遍体鳞伤，仿佛从中获得了某种令乔安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快感。 　　奄奄一息的巨螳螂匍匐在荆棘丛中，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做出最后的挣扎——迎着雨点般落下的鞭打，高高翘起丰满的臀部。 　　噗！ 　　巨螳螂的臀部突然裂开一个大大的的豁口，一条粗大的虫子从它腹中钻了出来。这虫子通体漆黑，乔安分不清它何处为头、何处是尾，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条生锈的铁线，然而身躯却粗如大蛇，摆脱垂死的宿主，顺着一条蔓藤蠕动攀爬，迅速向花中女妖迫近。 　　“天哪！恶心死啦！” 　　花中女妖以木族语发出惊呼，满脸厌恶与恐惧，就像一个急于摆脱爬到自己身上的蟑螂的城里姑娘，拼命甩动蔓藤，总算把那条黑色怪虫远远的丢开，忙不迭收回蔓藤，上身缩回花苞藏了起来。 　　对面树丛中，乔安长舒一口气，迅速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催马冲出山谷。 　　在这个太过漫长、充满惊吓的夜晚，他的好奇心不得不让位于求生欲，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把什么四臂猩猩、巨螳螂、曼陀罗花妖以及那条不知名的黑色怪虫统统抛在身后——就如同一个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人急于苏醒，从而彻底摆脱噩梦的追逐。 　　黑马驹也被今晚连番惊险刺激的遭遇吓得够呛，不用乔安呵斥就拼命狂奔，直到将花妖盘踞的山谷远远抛在身后，夜风中再也嗅不到曼陀罗花香才疲惫地放慢脚步。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根据月亮所在的位置推测时间已过午夜，就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牵着浑身汗水淋漓的黑马驹走到一片河滩跟前，收集卵石和树枝升起一堆篝火，扎下帐篷。 　　乔安帮马儿擦干汗水，从储物袋里拿出干粮和一大包燕麦，自己坐在营火旁啃干粮，黑马驹则把脑袋扎进燕麦口袋，贪婪地大嚼燕麦。 　　人和牲口都吃饱喝足，乔安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外公替他准备的“警戒索”，环绕帐篷拉开。“警戒索”其实就是一条坚韧且透明的钓鱼线，每隔一尺栓有一颗小小的、刷上草绿色油漆的铃铛，设置在草丛中很难觉察。倘若有野兽闯进营地，无意间绊到“警戒索”，鱼线上的铃铛就会发出响声，将乔安惊醒，及时防范。 　　做好警戒工作以后，乔安钻进帐篷倒头就睡。黑马驹守在帐篷旁，浑身被营火烤得暖洋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久便以站立姿态进入梦乡。 　　…… 　　乔安被一阵铃声惊醒。匆忙坐起身，探头朝帐篷外张望，天色刚蒙蒙亮，河滩上空飘荡着薄雾，营火已经燃尽，黑马驹正无聊地绕着帐篷来回踱步，尾巴无意间扫到警戒索，触发一阵清脆的铃声。 　　乔安放下心来，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钻出帐篷，撤掉警戒索，而后去河边打水洗漱。黑马驹跟过来埋头饮水，而后探头探脑地舔舐主人腰间那只能变出燕麦的小布袋。 　　乔安会意地笑了笑，解开储物袋，变魔术一般从中掏出一只远比储物袋本身大得多的麻袋，敞开袋口请马儿美美享用了一顿燕麦大餐。乔安重新点燃营火，烧开水泡茶，就着肉干解决了早餐。过后收起帐篷，撒泡尿浇灭营火，踩镫上马继续赶路。 　　当旭日升上枝头，灿烂的阳光洒向大地，徘徊在河面上空的雾气渐渐散去，林间鸟雀啁啾，与马蹄声交织成天然的乐章。乔安骑马奔驰，追随依芬河顺流而下，一上午就跑出不下30里路，直到前方河滩被葱郁的树丛遮蔽才不得不勒住缰绳，下马持刀在前开路。 　　乔安随身带了两口刀，其中一口是插在腰间的“电光刃”，另一口是乡下人俗称“鹰嘴”的柴刀——刀身长约两尺，刀头宛如弯曲的鸟喙。乔安从小没少干农活，也时常在自家林子里修剪枝叶，熟练地持刀勾住挡路的枝条，轻轻一扯就将枝条割断，左手牵着缰绳穿林而行。 　　—————— 　　五更爆发完毕！ 　　求订阅求月票！ 第144章 泉畔惊魂 　　花了足足两个钟头，乔安总算穿过这片灌木林，累得满头大汗，心情也有些低沉。从这段路开始，河滩上的植被变得格外稠密，表明附近林间缺少群居的大型食草动物，而这就间接表明林间很可能有猛兽乃至魔物出没，迫使当地的食草动物不得不逃离这片森林，去更安全的地方讨生活。对于乔安这样独行的旅人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由于视野受到密林遮蔽，乔安此时已经偏离河岸，透过茂密的枝叶只能隐约听见涛声。乔安勉强压下焦躁的情绪，牵着马朝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又艰难的穿过一片密林，前方耸起一道山梁，清澈的小溪绕过山坳蜿蜒流淌。 　　乔安猜测这条小溪是依芬河的支流，沿着小溪溯流而上，想必不难找到依芬河的干流，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乔安牵着缰绳走进山坳，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依芬河，而是一眼不断涌出浪花的清泉。 　　乔安为自己的误判感到失望，身边的黑马驹却开心的打了个响鼻，跑到泉水旁边的草地上啃食鲜嫩可口的野茴香。乔安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坐在泉畔石头上歇口气。 　　野茴香带有浓烈的辛辣气味，黑马驹吃了太多重口味的野茴香，似乎有些口渴，扭头走到泉边饮水。然而就在它垂头的刹那，泉水涌出的浪花突然窜起三尺高，紧接着便有一双修长透明的臂膀自水潭底部伸展出来，飞快地缠住马儿脖颈，强行拖向水潭。 　　黑马驹冷不防被那双由泉水构成的透明手臂紧紧勒住，吓得尖声嘶鸣，晃动头颅拼命挣扎。然而那双诡异的手臂力量齐大，转眼间就把黑马驹前半身拖下水。 　　事发突然，乔安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回过神来，匆忙跑过去一把捞住缰绳，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后拖拽，想把黑马驹从那隐藏在泉水中的怪物手中抢救回来。然而他倾尽全力也没能改变黑马驹滑落水潭的厄运，就连他自己也被拖得险些落水。 　　乔安不得不撒开缰绳以求自保。目睹黑马驹在水中越陷越深，发出凄厉的悲鸣，心里万分焦急。只凭自己这点儿力气显然无法帮马儿脱困，乔安迅速回想今天准备的法术，似乎也没有什么适用的魔法能够救出马儿。转念一想，乔安有了主意，匆匆打开储物袋，打算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变成树人以后他的力量属性将暴增至29，比灰袋兽格雷还要强出一大截，足以抢救黑马驹脱困！ 　　正在翻找“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灰色布包闯进乔安的视野，促使他临时改变主意。当即拿起灰色口袋扯开扎口的绳索，将袋中棕色粉末撒向水潭。 　　灰色布包是乔安两个月前在大沼泽中与格雷联手击杀蜥蜴人萨满丘德获得的战利品，后来鉴定出包里装有一种名为“干燥粉”的炼金药剂，能够吸收大量水分，并且对水栖生物造成极大伤害。 　　乔安此前没有对“干燥粉”的具体功效进行过试验，也不知道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情急之下将满满一袋粉末全都撒入水中，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大吃一惊。 　　干燥粉触及水面立刻发出嗤嗤声响，原本不断涌动的泉水仿佛顷刻间被冻结，停止流动，凝成胶质，体积也膨胀了一大圈，由水潭中凸起，仿佛一大块颤巍巍的透明果冻。黑马驹被封在果冻里，只有脑袋探出胶体，呻吟着艰难吸气，嘴角流出白沫。 　　乔安呆呆望着眼前这神奇的景象，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果冻”底部传来沙沙声响，一条透明的蛇形生物从中爬了出来，通体由泉水构成，蜥蜴状的头部隐约可见五官，眼窝深处闪烁着水元素魔力凝聚而成的幽蓝光泽，修长浑圆的颈部两侧延伸出一对透明的长臂，双手扒着岸边吃力地向上攀爬，似乎急于摆脱“干燥粉”造成的胶质束缚。 　　乔安不假思索催动“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逼近那只不知名的水元素怪物，奋力挥刀当头劈下！ 　　噗！刀刃刺中怪物额头，如同刺破一块胶皮，大量液体喷涌出来。与此同时，那怪物细长的躯体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哀嚎。乔安不为所动，遥控魔力大手不断向它戳刺，将这怪物身上捅出许多窟窿，体内水分迅速流失。 　　怪物发出愤恨的吼叫，竭力想扑向对面那少年法师，无奈它的尾巴还被禁锢在“果冻”里，而对面那狡猾的少年又刻意与它拉开距离，远程遥控一柄闪烁电光的匕首向它刺来，任凭它将双臂伸展到极限也够不着对方。怪物不得不放弃直接攻击乔安，转而扑向悬在半空的匕首。 　　“Tinwe！” 　　乔安适时咏出启动咒文，电光刃随之喷出一道电弧击中怪物头部。电流在构成怪物躯体的泉水中极速传导，瞬间流遍怪物全身，爆出无数细小的蓝白色电火花。伴随着一阵噼啪声响，那怪物抽搐着扑倒在地，体表那层收束体内水分的透明薄膜状皮肤惨遭电流破坏，体内水分全都倾泻出来，转眼间尸骨无存，只剩一摊积水缓缓渗入泥土。 　　直到眼前的怪物彻底瓦解，乔安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里，绕过怪物残留的积水走到“干燥粉”吸收大量水分凝结成的巨大“果冻”跟前，挥刀划破果冻富有弹性的表皮，里面的泉水立刻奔涌而出，连带将黑马驹冲了出来。 　　可怜的马儿终于重获自由，趴在草地上不停的吐水，神态萎靡。乔安正打算唤出“神之泪”制造一份药水帮马儿疗伤，前方草地上突然掀起强烈的魔力波动，平地浮现一道扭曲的光门。就在乔安紧张的注视下，一位身着茶色长裙的女巫自传送门内姗姗走来，纤细的腰肢两侧分别佩有一柄匕首，左手还握着一支散发出金色光晕的羊皮卷轴。 第145章 莉雅楠-席德 　　女巫肤色白嫩，面容姣好，神态恬静，柔顺的红色长发披在肩头，随风飘拂宛如一树枫叶，发鬓露出一对秀气的尖耳朵，头上还戴着一顶柳枝编成的冠冕，酒红色秀发在嫩绿柳叶的点缀下显得更加迷人。 　　乔安正呆呆注视着突然传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位美丽而神秘的女士，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脑海中随即浮现“神之泪”发来的警示。 　　——发现3阶神话生物！高等妖精！ 　　乔安刚刚还在猜测对面那位不速之客究竟是一位女性精灵抑或妖精，收到“神之泪”的提示，不由心头一凛，连忙与她拉开距离，以魔力之手遥控电光刃，浑身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做好战斗准备。 　　对面那位不知名的神话妖精觉察到他的戒备，唇间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从容不迫地背转身去，径自走向泉水，似乎根本没把身后那位已经亮出利刃的人类少年当回事。 　　乔安迅速退回黑马驹身旁，腾出左手抓住缰绳，正打算牵马跑路，那位背对着她伫立在泉畔的女妖精突然开口说话。 　　“泉中的水诡，已经被你杀死了？” 　　仿佛担心乔安听不懂木族语，接着又改用字正腔圆的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水诡？”乔安皱了皱眉，“您指的是那个潜伏在泉水中的透明怪物？” 　　女妖精转过身来，冲乔安轻轻点了下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乔安在她眼中看不出敌意，略做迟疑过后决定实话实说，就把刚才遭遇水中怪物伏击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女妖精很有耐心的听他讲完，双手背在身后，握着那支羊皮卷轴在泉畔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 　　“如果我能早到一步，这场冲突本可以避免，可惜水诡已经死了，我也是白跑了一趟。” 　　“女士，你所说的‘水诡’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会突然攻击我的马？”乔安好奇地打听。 　　“水诡是一种水元素生物，原生于‘水元素位面’，被我以法术召唤到了主物质界，奉我的命令守护刚刚你们路过的那口清泉。”女妖精转身指向不远处的泉水，接着说，“水诡完全浸入水中的时候处于隐形状态，你们最初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并不令我意外，若非泉水受到污染，使水诡变得有些疯狂，你的马本可随意饮用泉水，不至于受到它的袭击。” 　　污染？疯狂？乔安越听越迷糊。 　　女妖精看出他脸上的困惑，微笑着解释：“水诡和大多数元素生物一样，对于善恶毫无概念，但是它的性情会受到栖身之地的水质影响而发生改变，生活在清澈圣洁的水体中的水诡会变得倾向于善良，通常不会阻止过路人饮水，生活在充满病毒的污秽水体中的水诡则会变得邪恶而疯狂，甚至会主动攻击靠近水源的生物——就像你和你的马刚才遭遇的那种情况。” 　　女妖精叹了口气，接着说：“居住在这口泉中的水诡本来是很善良的，前不久从‘大蛇瀑布’那边跑来一条毒蛇，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以蛇毒污染了泉水，等我回来以后发觉水诡变得举止反常，才得知是那个歹毒的贱人干得好事——或许她还指望我被发疯的水诡偷袭杀死呢！” 　　乔安注意到女妖精提到那条污染泉水的“毒蛇”时眼中流露怨恨，并且使用了女性第三人称，由此可见对方未必真是毒蛇，更有可能是擅长下毒的女巫或者邪恶的妖精。 　　“为了使水诡恢复正常，我去丛林深处寻访一位德鲁伊朋友，请她帮忙抄写一张‘净化术’卷轴，有了这张卷轴，我就可以净化受到污染的泉水，而当泉水恢复清洁，栖息在泉中的水诡也将恢复理性，摆脱邪恶的杀戮冲动。”女妖精拿起手中那支卷轴看了一眼，意兴阑珊地说：“可惜我来迟一步，这张卷轴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了。” 　　“我的马喝了受到污染的泉水，会不会中毒？”乔安担心地问。 　　女妖精摇头轻笑：“水中毒素含量微小，远不足以使人畜中毒，况且蛇毒只能通过血液感染，你的马只不过喝了几口受到毒蛇口水污染的泉水，又不是被毒蛇咬伤，哪里就那么容易中毒呢！” 　　乔安松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说：“很抱歉，我不知道水诡是您的朋友，当时迫不得已，只能对它下杀手。” 　　“算不上朋友，只是一个不够聪明的仆人而已。”女妖精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件事，接着说：“我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人们称我为莉雅楠-席德，既然你听得懂木族语，想来对我们妖精一族的文化有所了解，也就不用我多说自己的出身了。” 　　乔安听她自报家门，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忙向她深深鞠躬。 　　“莉雅楠”是这位女妖精的名字，至于“席德”这个看似姓氏的后缀，其实是妖精社会中一种象征尊贵身份的称号，类似人类社会的“爵士”或者“殿下”之类代表贵族家世的头衔。乔安之前见过的所有妖精都不具备“席德”这样高贵的头衔，比如小树精蜜拉，其在精灵一族的社会地位与莉雅楠-席德相比就是乡下村姑与贵族千金的差距。 　　“尊敬的莉雅楠女士，很荣幸与您相逢，我叫乔安，是路过此地的旅行者。”出于慎重起见，乔安没有报出自己的全名，毕竟对方是深不可测的妖精贵族兼神话生物，假使得知他的全名（真名），就有可能运用魔法控制他的思想。 　　莉雅楠挺直修长纤细的腰肢，欣然接受乔安鞠躬致敬，随后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还礼，不经意间展现出优雅高贵的风度。 　　“法师先生，我对你刚才展示的那一手遥控匕首的技巧很感兴趣，正巧我也擅长类似的法术，不知能否有幸向你讨教几招。” 　　乔安听她说得这么客气，实在想不出推辞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拔出匕首接受她的挑战，期望这位好斗的妖精女士下手别太狠。 第146章 钢铁之舞 　　莉雅楠唇角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眼中那一抹兴奋的光彩却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顽皮小孩，双手背在身后，轻声吟咏咒文，斜插在她腰间的两口匕首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握持，自动跳出刀鞘，环绕她凌空盘旋飞舞。 　　乔安在维持施法专注的同时兼顾辨识莉雅楠刚刚施展的法术，可惜他的奥术学识还不够渊博，能够遥控武器的法术又远不止一两种，暂时还无法辨识出莉雅楠究竟是运用何种法术操纵那两口匕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法术的级别肯定比“高等法师之手”更高，因为“高等法师之手”绝不可能同时遥控两支匕首。 　　就在乔安思索的时候，莉雅楠吹了声口哨。如同蝴蝶般环绕她飞舞的两口匕首似乎得到指令，掉头射向乔安，雪亮利刃撕裂空气发出令他头皮发麻的尖啸。 　　乔安连忙将全部精神集中于遥控“电光刃”，格挡对面射来的一口匕首，至于另外一口匕首，他只能凭借“闪光盾”来格挡。 　　乔安和莉雅楠相距大约三十尺，面对面站立，三口利刃就在两人之间悬空交锋，碰撞出点点火星，金铁交鸣连绵不绝。乔安只有一口匕首，以一敌二本来就很吃亏，遥控匕首的技巧与莉雅楠相比也显得有些笨拙，不得不频频举盾，左右格挡突破防线的飞刃。莉雅楠却一直维持着负手而立的优雅姿态，唇角噙着动人的微笑，只有那双茶色眼眸深处不断涌现的精芒表明这场较量对她而言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轻松。 　　莉雅楠忽然向前迈出一步。随着双方距离拉近，受她遥控的那双匕首攻势变得更为迅猛，迫使乔安不得不后退躲闪，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两人就这样一进一退，莉雅楠步步紧逼，乔安踉跄退避。莉雅楠脸上的笑意愈发诡异，似乎正在酝酿一个精彩的恶作剧。这笑容使乔安顿觉毛骨悚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正在走向陷阱，匆忙回头一瞥，果然身后不远就是浪花翻涌的泉水，倘若再后退两步，就要一跤跌进水里变成“落汤鸡”。 　　既然已经看穿莉雅楠的心思，乔安当然不肯上当，转身朝侧方闪避。 　　莉雅楠失望地扯扯嘴角，遥控双刀紧追乔安，飞在最前面的匕首再次遭到电光刃格挡，铮的一声断成两截。这可大大出乎莉雅楠的意料，不由愣了一下。 　　乔安趁她失神的刹那，遥控电光刃倾尽全力劈向悬在空中的另一口匕首，又是一声清脆的铿锵，莉雅楠的第二口匕首也被电光刃拦腰斩断。 　　莉雅楠不悦地皱了皱眉。挥手取消法术，任由两口断刃掉落在草地上，径直走向乔安，向他伸出白生生的纤手。 　　乔安猜出她的用意，稍作犹豫过后便将电光刃递了过去。 　　莉雅楠接过电光刃出神端详，轻声说：“这匕首不错，比我那两口刀更锋利，似乎还附魔了电系法术？” 　　乔安点头承认，满面歉疚地表示自己并非有意破坏她那两口价值不菲的精制匕首。 　　莉雅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是我的仆人水诡被你‘不小心’杀死，接着又是我的两口匕首接连被你‘不小心’砍断，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可真多。” 　　乔安脸庞涨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调侃，只得强行转移话题：“刚才是我输了，遥控匕首的技巧远不如你。” 　　“‘钢铁之舞’是3环法术，胜过你的1环‘高等法师之手’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莉雅楠自嘲地耸了耸肩，“更何况‘钢铁之舞’无法长时间生效，过不了几分钟匕首就会失控落地，反倒是你的法术只要保持专注就能一直遥控匕首战斗，在不必分神释放其它法术的情况下还要比‘钢铁之舞’更实用。” 　　乔安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莉雅楠对两种法术的优劣分析很有见地，就把“钢铁之舞”的优势和短板默默记在心里，或许自己将来也有机会学到这个法术。 　　莉雅楠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电光刃，忽然抬头向乔安露出一个分外妩媚的笑容。 　　“小法师，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用一个祝福——一个能够给你带来巨大好处的祝福——交换你的匕首，怎么样？” 　　乔安迟疑了一下，按捺不住好奇问莉雅楠：“您所说的‘祝福’，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细说起来有点复杂，如果你接受我的祝福，就要协助我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订立一份契约，在那之后，我会把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注入你体内，大大增强你的施法能力。”莉雅楠和颜悦色的笑容背后隐含诱惑，“接受我的祝福以后，你每天早上都能自动获得6道法力，每道法力相当于一个1环法术位，你可以自由组合这些法力，比如作为3个2环法术位，2个3环法术位，1个2环法术位外加1个4环法术位，或者将全部的法力用于替代1个6环法术位……确定了法力组合以后，你就可以运用这些法力释放你所准备的任何法术，与正常的法术位完全一样！”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不算神话之力，他当前的1环法术位只有4个而已，得到莉雅楠的祝福，就等于额外多出6个1环法术位，而且随着将来提升法师等级，这些源自莉雅楠祝福的法力还可以用于替代2环、3环……最高直至6环法术位，的确如莉雅楠所说，能够极大提升他的施法能力。 　　然而莉雅楠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电光刃虽然不错，价值却远远及不上莉雅楠所说的“祝福”。乔安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主动提出与他做一笔明显吃了大亏的交易，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尤其是考虑到与自己做交易的人还是一位美丽而神秘的女妖精，乔安隐约从中嗅出阴谋圈套的气息。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直到莉雅楠已经明显不耐烦的时候，乔安终于开口回答。 　　“如果您真心喜欢电光刃，我可以把它送给您，就当赔偿那两口被我损坏的匕首，至于您的祝福……很抱歉，我恐怕承受不起。” 第147章 大蛇瀑布 　　乔安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为了凑出这短短几句婉言谢绝的措辞，简直绞尽脑汁，比学习深奥的法术更费劲。他之所以拒绝莉雅楠的祝福，除了刚才那些顾虑，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因素是他曾听康蒂说起过妖精一族种种诡异的做派和风俗，担心莉雅楠所谓的“祝福”背后暗藏诅咒——康蒂曾不止一次向他强调，越是表面看来美丽温柔的女妖精，越有可能耍这种“笑里藏刀”的阴险手段，一定要多加防备！ 　　乔安觉得自己的答复无可指摘，然而不知为何，莉雅楠却像是受到了严重的冒犯，当即沉下脸色，丢下电光刃，话也不说一句就转身走进树林。 　　乔安呆呆望着妖精女士迅速远去的窈窕背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怀疑自己多半是说错了话，却不明白究竟错在哪里。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深深羡慕那些口才出众、擅长沟通的人，如果自己也有罗杰·丁道尔那样善于随机应变的沟通能力，总不至于明明已经把人得罪了还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目送莉雅楠负气离去，乔安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回到黑马驹身旁，爱抚着马儿柔顺的鬃毛想，还是我的马儿好，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更不会动不动就摆脸色，难怪书上说“与人相处越久就越喜欢动物”…… 　　抬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一天的光阴转眼过半，乔安还没有完成预定的行程，只得收起杂念跳上马背，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多赶一程。 　　乔安骑马穿过莉雅楠隐居的树林，总算又回到依芬河畔，追随河流一路东行，临到黄昏时进入一座峡谷。滔滔河水冲击着峡谷两岸的岩石，泛起雪白的泡沫。 　　峡谷中的地势落差很大，河水从高处涌来，恍若千军万马奔腾，挟雷霆万钧之势冲下山崖，直落百尺，伴随隆隆轰鸣砸向悬崖下方的水面，激起壮观的浪花。 　　乔安牵着马在遍布乱石的山道上小心翼翼地兜了一大圈，总算由山崖一侧绕下来。瀑布下方的谷地弥漫水汽，乔安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感觉像是穿行在迷雾当中，不得不加倍小心，唯恐失足跌进水中。 　　就这样摸索着走出大约半里路，前方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歌声，似乎是一位少女正在河中吟唱。 　　乔安诧异地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透过迷蒙的水雾，隐约可见一条赤裸的倩影背对河岸，腰部以下浸入河面，正在自得其乐的洗澡哼唱。 　　乔安停下脚步，脑海中闪出各种念头。他首先想到的是吟游诗人谱写的那些传奇诗篇。故事中的英雄人物独自在深山中旅行，假使途中经过与世隔绝的溪流或者湖泊，总会有一位美丽的姑娘正在水中沐浴，而诗篇中的主角也总会悄悄藏起姑娘的衣裙，使她无法变成天鹅或是仙鹤飞走，进而发生一段罗曼蒂克的故事…… 　　乔安从来没把这种传说当过真，而当传说中的情景出现在他的面前，此刻在他心中激起的也不是情欲，而是警惕与不安。 　　在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哪会有什么正经姑娘独自沐浴？仿佛专程在这里等待路人窥视似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走心的陷阱吗？ 　　乔安不想招惹那位在水潭中唱歌洗澡的神秘女郎，然而这里是他前往莱顿港的必经之路，只能硬着头皮牵马前行，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态，指望与那神秘女郎井水不犯河水，她洗她的澡，我走我的路，谁也别招惹谁。 　　可惜事与愿违，乔安走出不远就听见身旁水潭中传来惊呼声。那个刚刚还在欢快歌唱的女人仿佛受到惊吓，以精灵语发出急切的呼救声。 　　乔安不想管闲事，然而无法遏制的好奇心却促使他向水潭那边瞟了一眼，透过薄雾看见一位赤裸的少女正慌慌张张地朝岸边游来，湿润的肌肤白嫩滑腻，泛起瓷器般的柔和光泽，漆黑长发遮住隆起的胸部，发鬓露出精灵标志性的尖耳朵，清秀的脸庞满是恐惧，划水的同时还不住回头张望。 　　她在逃避什么？ 　　乔安很自然的心生疑问。目光越过精灵少女望向她身后，水潭对面的草丛剧烈晃动，一条粗如水桶的蟒蛇昂首吐信，碧绿眼眸如同两团幽幽鬼火，不怀好意的注视着水中少女，突然向前一窜滑入水潭，娴熟的扭动身躯游得飞快，迅速朝精灵少女迫近过来。 　　精灵少女吓得失声尖叫，似乎突然看见河畔的乔安，连忙向他投来哀求的眼神，以精灵语高呼“救命”。发觉乔安牵着马继续前行，对她的呼救充耳不闻，精灵少女赶紧又换了一副腔调，改用通用语呼喊救命。 　　乔安的脚步微微迟疑，然而一想到精灵少女身上的诸多疑点，特别是想到昨天救下小矮妖之后的遭遇，他的心肠又硬起来，一语不发快步前行。 　　精灵少女此时已经游到距离岸边，奇怪的是她并不急于上岸，抬起清秀的脸庞，向乔安的背影投去怨毒的目光，轻启朱唇吟咏咒文，透过视线将一束青色魔力射向乔安。 　　乔安在赶路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听见身后传来富有韵律的吟唱声，立刻意识到那个女人正在施法，而且是一个他非常熟悉、非常恶毒的法术——魅惑人类！ 　　就在成为那精灵少女施法目标的同一时间，乔安感到颈后微微震颤，便把斗篷兜帽拂向身后。颈后那颗眼球自动张开，冷冷凝视水中少女，驱散她释放出的魅惑法术。 　　乔安对这一状况并不意外。 　　表面上看起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其实身体构造与人类并不完全相同，当他睁开颈后那颗眼球，激活自己体内沉睡的“异怪”血脉力量，“魅惑人类”这种仅仅针对人类和类人生物——比如地精、兽人、蜥蜴人等等——的法术就无法对他产生作用。 第148章 蛇龙女 　　成功抵抗“魅惑人类”过后乔安不敢放松警惕，天知道那水中女妖是否还会施展其他法术？顾不得道路崎岖不便骑行，跳上马背一抖缰绳，催促黑马驹撒腿飞奔。 　　身后传来精灵少女恼羞成怒的尖声咒骂。乔安全当没听见，然而接下来又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咆哮压过少女咒骂，如同滚滚雷霆冲击他的耳膜。乔安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跌下马背！ 　　就在身后水潭中，那女妖已经爬上岸边，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那具酷似精灵少女的诱人胴体只是她全部躯体的一小部分，腰肢以下蜕变成一条浑圆粗长、点缀绿色鳞片的蛇尾。 　　所以她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妖女？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太缺乏想象力。 　　妖女的蛇形下肢由细变粗，连接着一头庞大的绿色龙形怪兽，仿佛把一头巨龙与一位精灵少女的下半身都截去，用一条粗壮修长的蛇躯接驳起来，由此绿龙、大蛇与少女这三种本来毫无相似之处的生物便合体为一只既恐怖又荒诞的怪物！ 　　即便在噩梦当中，乔安也想象不出如此畸形的怪物。当他发现与那妖女下身紧密相连的绿龙扇动巨大的翅膀，缓缓腾空飞起，布满利齿的大嘴喷吐烈火与浓烟，心中的恐惧迅速攀升到顶点，不敢回头再看，浸透冷汗的双手紧抓缰绳，拼命催马狂奔！ 　　马蹄践踏积水，激起漫天水花，在布满尖锐石块的河滩上艰难奔跑。好不容易冲出地形崎岖的峡谷，前方林间突然蹿出一条巨蟒，横在到路中央盘起蛇阵，大张嘴巴露出两对獠牙，冲着迎面奔来的黑马驹吞吐火苗般猩红的信子，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嘶声。 　　黑马驹被这拦路的大蛇吓得扬起前蹄咴咴嘶鸣。由于事发突然，乔安没有做好防备，不由自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得眼前一阵发黑。 　　耳畔传来蛇鳞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响，一股腥风迎面吹来。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强忍晕眩挣扎着坐起身，一抬头就看见那条巨蟒，分明就是刚才在水边配合半龙女妖演戏的那条绿眸大蛇，此时已经爬到他跟前，上下颚几乎张成一百八十度，暗红的喉咙深处喷出腥臭气息，正朝自己的面孔迅速迫近，随时可能猛扑上来，以锋利的獠牙咬穿他的脖颈。 　　乔安勉强克制充塞心头的恐惧，左臂横在面前，抢在巨蟒发起攻击之前念出一句咒文，盾上人面怒目圆睁，反倒把巨蟒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后缩身，重又盘起蛇阵摆出防御姿态。与此同时，盾面喷出一道闪亮的光锥，直接打在巨蟒脸上。巨蟒双眸遭到强光刺激，痛苦得摇晃头颅连声嘶吼。 　　乔安知道蛇类生物视力大多很差，眼睛对蛇而言只是一个次要器官，即便双眼受创，无法视物，仍然可以凭借敏锐的蛇信刺探气流变化，准确把握猎物的一举一动。故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趁着巨蟒因眼部剧痛无暇攻击自己，匆忙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魔力变成一尊巨大的树人，张开无数枝条扭结的大手，抓住巨蟒头颅，一把提了起来！ 　　巨蟒惊骇地疯狂扭动，试图勒住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半人半树的怪物。乔安腾出左手抓住它的尾巴，双手分别紧握巨蟒首尾，先是高高提起，随即狠狠摔向地面。 　　啪！巨蟒被掼在地上，痛苦抽搐。乔安双手仍然紧抓巨蟒首尾，抬起右脚向前踏出一步。 　　“咚”的一声轰响，大地微微震颤。树人巨大粗壮的脚掌踩住大蛇腹部，当场将其内脏踩扁，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混合鲜血与破碎的肚肠流淌出来。 　　乔安丢开已经无力挣扎的蛇躯，照准蛇头又狠狠跺了一脚，足底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像是踩碎一颗熟透的苹果，鲜血与脑浆自脚趾缝隙间迸射出来。断了气的巨蟒死而不僵，尸体还在无意识地扭曲颤抖。 　　乔安挪开脚掌，还没顾得上变回人形，空中突然传来巨龙的怒吼，一团乌云遮蔽了阳光。乔安抬头望天，看到那头半龙半人的怪物追了上来，张开一双绿色龙翼，投下庞大的阴影，粗长的蛇尾向上翘起，隐约可见尾端那尊凌空挺身而立的赤**体，白皙娇嫩的肌肤与恐怖的下身构成强烈对比，满头黑发迎风狂舞，眼眸中饱含杀气。 　　女妖俯瞰地面，目光首先落在被乔安活活踩扁的那条巨蟒身上，艳丽的脸庞立刻因惊怒变得扭曲狰狞，怨恨的视线如同两口尖刀刺向乔安，张口发出一声长而尖锐的嚎叫。 　　与女妖下身紧密相连的巨龙仿佛收到信号，也张开大嘴厉声咆哮，喉咙深处冒出滚滚浓烟，灼热的气息呼之欲出。 　　乔安看到这情景顿时预感到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挪动粗重的双腿，巨龙已然朝他喷出一口烈焰。超自然龙息的温度足以瞬间融化钢铁，天生怕火的树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乔安被龙息喷了个正着，浑身枝叶燃起熊熊烈焰。他很清楚火势持续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活活烧成焦炭，不得不压制“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重新变回人形，狼狈地就地翻滚，试图扑灭火焰。 　　噗通！乔安一头扎进路边水塘，好不容易熄灭身上火焰，顾不得多数烧伤剧痛钻心，挣扎着爬上岸边。这时耳畔突然传来黑马驹的悲鸣，回头一看，空中那头半人半龙的怪兽已经降落下来，正在撕咬他的马。 　　可怜的黑马驹被那妖女以龙首紧咬住脖颈，鲜血顺着恶龙齿缝汩汩涌出，徒然瞪大的眼眸里满是绝望…… 　　看到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伙伴即将被恶龙虐杀，乔安既焦急又心疼，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救黑马驹，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紧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向前冲。 第149章 死里逃生 　　“傻瓜！别去送死！” 　　耳畔传来的呵斥声似曾相识，乔安愕然扭头，呆呆望着那位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妖精女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里太危险，快跟我走！” 　　莉雅楠匆匆一挥手，脚下浮现魔力光辉，如同一道冲天而起的橙色喷泉，将她和乔安笼罩起来，赶在对面那女妖喷出龙息之前凭空消失。奔腾的烈焰随之冲击过来，将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烧得草木无存。 　　就这么一恍惚的工夫，乔安发觉眼前一亮，自己又回到不久前邂逅莉雅楠-席德的那口清泉跟前。清澈的泉水淙淙流淌，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景象，没有女妖也没有恶龙，刚刚险死还生的遭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莉雅楠见他呆怔出神，眼中流露出淡淡地同情：“很遗憾，当我听见蛇龙女吼叫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只能救你脱险，来不及救出你的马。” 　　乔安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要感谢众神眷顾了，哪里还敢奢望莉雅楠为他做得更多，满怀感激的向她道谢。 　　莉雅楠摆了摆手，对他说：“蛇龙女不敢闯进我的地盘，你在这里可以放心休息。” 　　乔安心神不宁地点了下头，忍不住好奇问：“‘蛇龙女’就是刚刚追杀我的那个怪物？” 　　“没错，就是那个脑袋长在屁股上的怪物！”莉雅楠面露嫌恶。 　　尽管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乔安还是被她这话逗得差点笑出声。回想蛇龙女诡异的形象，“脑袋长在屁股上”这句描述虽然有些恶毒，倒也颇为贴切。 　　“蛇龙女的心肠就像她的身体那样变态，经常把龙形的本体藏在水下，只露出酷似赤裸少女的半身，引诱路过大蛇瀑布的旅人上钩，倘若有人以为自己幸运的邂逅一位美女，即将迎来一场艳遇，殊不知正在走向死亡，最终都被蛇龙女拖进水里残忍的杀害，变成她的美餐。”莉雅楠看了乔安一眼，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你是这些年来唯一没有被蛇龙女引诱上钩的男人，可见你的心志远比寻常人坚定。” 　　乔安摸着后颈低头不语。心想若非自己具有异怪血统，恐怕也逃不过蛇龙女的魅惑。 　　莉雅楠走到泉边，优雅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指尖轻轻梳理垂在肩头的火红秀发，幽幽地说：“我和蛇龙女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死对方，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三天前她趁我不在家偷溜进来毒害水诡，这种行为就等于向我宣战，可惜我现在没了趁手的武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将来再找机会跟她算账。” 　　听了莉雅楠的话，乔安越发感到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破坏了莉雅楠那两口匕首，导致她无法施展“钢铁之舞”，处境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感激与内疚在乔安心头交替涌动，促使他取出电光刃，连同刀鞘一并捧到妖精女士面前，红着脸请她收下，就当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莉雅楠看了一眼电光刃，又盯着满脸通红的少年法师端详许久，迷人的茶色眼眸浮现笑意。 　　乔安双手捧着电光刃缰在半空，尴尬地不知如何才好，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莉雅楠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笑出声来，伸手接过电光刃，使他终于摆脱尴尬的境地。 　　莉雅楠把玩着电光刃，看似无意的问乔安：“小法师，你好像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哦？” 　　“的确。”乔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妖精女士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纯真的小法师很有趣。乔安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想到自己一下午的路白走了，还失去宝贵的坐骑，心头一片灰暗。 　　莉雅楠笑过以后就把电光刃还给乔安：“小法师，这口匕首的附魔工艺不同寻常，是谁帮你打造的？” 　　“是我自己制作的。”乔安如实回答。 　　“哦？真的吗？”莉雅楠惊讶地挑起眉梢，“如果你真有这样的附魔技艺，可不可以帮我制造两柄同样的匕首？” 　　“附魔工艺并不难，但是我现在一没有充足的时间，二没有附魔材料。”乔安实话实说。 　　“你赶时间去哪里？” 　　“四月一日之前，我得赶到莱顿港参加莱顿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乔安郁闷地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是三月三十日，途中经历了太多意外，就算黑马驹复活他也来不及在开学前赶到莱顿港了，也不知会否因为迟到而遭到校方的惩罚。 　　“原来是去莱顿港，这就好办了。”莉雅楠释然的笑了笑，“我对莱顿港很熟悉，可以施法送你过去，保证不会耽误你的正事，至于附魔材料，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来设法收集。” 　　“首先当然需要两口用于附魔的匕首，接下来还要用魔晶粉尘作为魔力稳定剂，其它工具我随身带着。”乔安思索了一下，补充道，“为两口匕首附魔……至少要花费四盎司魔晶粉末。” 　　“只有这些？”莉雅楠有些不敢置信。 　　“只有这些。”乔安自信的回答。 　　“好吧，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附魔技术。” 　　莉雅楠起身施法，面前掀起魔力漩涡，无数条魔网丝线卷曲交缠，构成一道扭曲空间的发光门扉，门内漆黑幽深。乔安一眼望去，视线仿佛被黑暗吞噬，看不清门扉对面的景象。 　　“我们走！”莉雅楠牵着乔安的手，迈步走进对面那道发光的门扉，两人的身影随即凭空消失，下一瞬直接传送到密林深处——一栋爬满紫色牵牛花与橘红色旱金莲的小木屋门前。 　　………… 　　·瓦雷斯怪物图鉴：蛇龙女 　　蛇龙女是具欺骗性的捕猎者，上半身像是女人，下半身则是绿鳞的龙。它并不喜欢与同类交往，而是选择邪恶精类交流想法，勾引普通蛇类当伴侣。 　　蛇龙女的巢穴在平静水体附近的洞窟里，并用闪闪的钱币，珠宝和丝绸来妆点。有时蛇龙女会把一些财宝散落到巢外的水里引诱好奇的类人生物。它们还会把类人的半截露在水上洗澡，藏好龙头的那一半，直到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因为蛇龙女能在水上和水下呼吸，它们通常把猎物拖入水中淹死。类人生物的肉是它们的最爱，不过只要是温血动物的肉就来之不拒。 　　蛇龙女喜好音乐，施法时也会伴以歌声或有韵律的鳞片摩擦声。 第150章 愿星光照耀你的前程 　　短暂的恍惚过后，乔安渐渐找回现实感。回想刚才的经历，意识到莉雅楠施展的法术多半是4环“任意门”，一个非常实用的短程传送法术。 　　莉雅楠拍了拍手，小屋自动敞开门，仿佛在欢迎主人回家。 　　乔安跟随莉雅楠走进小屋，淡淡地幽香将他包围。小屋里的布置简单而整洁，靠窗的小床撑起粉色纱帐，靠墙摆着一排书架，桌上罗列着色彩各异的瓶瓶罐罐和梳子、手镜之类梳妆用具……相比妖精的巢穴，这间屋子看起来更像一位邻家少女的闺房。 　　乔安不好意思四处打量，接过莉雅楠递过来的木杯喝了口水，淡淡地花蜜芬芳在口腔中荡漾，回味悠长。 　　莉雅楠走进隔壁房间，打开一口箱子埋头翻腾，不一会儿又回来，手中捧着一只密封的铜瓶。 　　“这里有足够你用的魔晶粉，至于匕首，你稍等一下，附近有个矮人村落，我去买两口现成的匕首回来。” 　　莉雅楠说走就走，脚下腾起一道传送光柱，转瞬间就从乔安眼前消失。 　　乔安捧着茶杯直发呆，忍不住吐槽这位妖精女士心可真大，就不怕自己乘机卷走她的家当跑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凭两条腿跑路，拼了老命又能跑多远？擅长传送法术的莉雅楠的确没必要担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再次裂开一圈扭曲的光环，莉雅楠走了出来，双手分别握着一柄连鞘匕首。 　　“新买的匕首，凑合用吧。” 　　乔安接过莉雅楠递来的匕首，抽出来一一查看，不愧是矮人的杰作，做工与弗林特·铁砧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 　　乔安将两柄匕首平行摆在桌上，而后解开自己的背包，取出鹅毛笔和深海乌贼墨水，将第6号卢恩符文Ken分别写在匕首两侧，接下来就要以符文为载体进行附魔。乔安今天没有准备“魔化武具”这个法术，好在他可以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不经提前准备立刻释放“魔化武具”。 　　乔安花费两道神话之力施展“魔化武具”，配合魔晶粉尘将两口精制匕首都提升为一阶附魔武器（+1），然后再为两口匕首分别注入以“法术突刺”增强的“电爪”，就此完成最后一道附魔工序。 　　“好了！”乔安结束施法，擦了把汗。 　　“这么快就完工了？”莉雅楠眼中满是惊讶，“总共花了不到一个钟头！” 　　乔安不想透露卢恩符文的秘密，索性拿起那两口新鲜出炉的“电光刃”指向门外，轻声念诵启动咒文，刀尖随之激射出两道长达五尺的璀璨电弧。 　　事实胜过一切语言，莉雅楠禁不住发出惊叹：“小法师，你的附魔技艺令我大开眼界！对了，不能让你白辛苦，我这里有一些法术卷轴，你可以挑选两张作为酬劳。” 　　莉雅楠走到书架跟前，低声吟咏咒文，取消书架上设置的防盗禁制，从中抽出四支卷轴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迅速查看了一遍，四张卷轴当中有一张是他已经掌握的“魔法飞弹”，还有一个2环“隐形术”，他已经从“无踪粉”中解析出来并且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最后那两张卷轴倒是他未曾见过的法术，而且都是他现在就能学习的一环法术，分别是“七彩喷射”和“睡眠术”。 　　乔安两天前遇见小矮妖的时候，曾经吃过“七彩喷射”的苦头，至今还心有余悸。“睡眠术”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惑控系法术，一次成功的施法可以使大群生物当场陷入昏睡，但是1环法术毕竟只有区区5度的魔力上限，“睡眠术”对于“蛇龙女”那样强大的生物就无能为力了——顶多使对方打个大哈欠。 　　“莉雅楠女士，多谢您的馈赠。”乔安收下法术卷轴，扭头望向小屋窗外，不知不觉中夜幕悄然降临，墨蓝色天穹当中悬着一弯银色月牙，窗边月光笼罩的草地上传来蟋蟀低鸣。 　　在这个月色温柔的夜晚，置身于温馨的林间小屋，还有一位美丽的妖精女士陪伴，年轻的法师却无意久留，只想尽快上路。 　　莉雅楠似乎看出他眼底藏不住的焦虑，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说过会送你及时赶到莱顿港，当然说到做到，闭上眼睛，从1数到5，然后你将得偿所愿。” 　　乔安不太明白她的用意，微微迟疑过后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轻声计数。刚数到3，莉雅楠就完成施法准备，挽着他的手迈入一道由魔力构成的传送光门。而当乔安数完数字5，睁眼一看，惊讶的发觉自己和莉雅楠正并肩站在林荫道旁，不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正是莱顿港！短短数秒之间，莉雅楠带着他飞跃百里路途，由人迹罕至的丛林直接传送到了莱顿城近郊！ 　　林荫道尽头就是莱顿城的西大门，乔安极目远眺，透过城门隐约可见万家灯火。尽管夜色已深，大开的城门仍然有行人车马进进出出，大都会繁华的夜生活确实远非乡下小镇可比。 　　“莱顿港的城门照例会在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关闭，现在离午夜只有不到半个钟头，你快进城去吧，找家干净的旅店投宿。”一番温柔叮咛过后，莉雅楠向乔安挥了挥手，茶色眼眸隐含笑意，以妖精族的习俗向他送上临别祝福：“再见，可爱的小法师，愿星光照耀你的前程。” 　　“再见，莉雅楠-席德，期待与您再次相逢！”乔安怀着满腔感激，又一次向美丽的妖精女士深深鞠躬，过后转身踏上那条洒满灯光的宽阔大道。 　　（第一卷 完） 　　·瓦雷斯怪物图鉴：莉雅楠-席德〈Leanan-Sidhe〉 　　“Sidhe”是妖精族象征尊贵身份的称号，类似人类社会的“爵士”或者“殿下”之类代表高贵出身的头衔。Leanan-Sidhe是爱尔兰民间神话中的妖精贵族，自命为艺术的守护者。借由跟才华洋溢的凡人艺术家建立魔法连结，莉雅楠能够赋予对方无上的艺术才能，但代价是对方的生命能量将缓慢地凋零。许多才情惊世的艺术家倏然爆发出大量创作，然后就泯然众人甚至突然暴毙，或许应该归咎于这类神秘的妖精。 　　莉雅楠的特殊能力 　　·技能加赐：莉雅楠可以制造一件特殊的表演或创作工具，比如小提琴、画笔、刻刀等等。持有这件工具的艺术家在从事表演或创作时相关技能将获得额外加成，从而表现得比平常更为出色。持有者会对这件能够大大提升自身艺术才华的工具爱不释手，任何情况下都舍不得放弃。 　　·法术加赐：藉由触碰一名自愿的施法者，莉雅楠可以强化他的施法能力。这个赐福使对方每天能够回想起一定环数的法术，数量等同于两倍莉雅楠所拥有的神话等级。莉雅楠随时可以终止该赐福，无论与接受赐福者相距多远。 　　·吸取生命：当有人使用莉雅楠赐予的特殊工具或法力加赐，她立刻就会知道，并且可以花费一次神话之力不限距离地从该生物身上窃取生命力。 第151章 乡下人进城（Ⅰ） 　　莱顿港坐落在依芬河入海口附近的莱顿半岛上，面向皮克湾，是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设立的所有殖民城市当中仅次于“米德嘉德城”的第二大都市。 　　作为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工商业中心和海上贸易枢纽，莱顿港的市场上，来自旧大陆各国的时髦商品应有尽有。然而说起当地的土特产，无论本城居民还是外地游客首先想到的都是“番茄”，故而莱顿港也就顺理成章地博得了“大番茄城”这一别称。 　　一座城市的繁华程度往往与其物价成正比，这条规律在莱顿港体现的尤其明显。 　　乔安早在去年冬天初次进城的时候就深切体会到大都市生活不易，口袋里没钱简直寸步难行。当时为了节省一点路费，他都不敢住旅店，在港区贫民窟的桥洞下面忍着风雪侵袭凑合着睡了一夜。 　　今夜重返莱顿城，乔安身边已经没有杰米作伴，回想当初在桥洞下面险遭流浪汉抢劫的经历，考虑到随身携带着一大笔学费，身边又没有混血冬狼守夜放哨，乔安可不敢再去贫民窟露宿，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临近城门的一家旅馆，进门打听了一下，得知住一晚要花3个金杜加，吓得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灰溜溜的逃了出来。 　　莱顿港主城区街道两侧都有街灯照亮，乔安走在柔和的灯光下，不由回想起关于莱顿港街灯的种种传闻。 　　莱顿港的主干道早在本世纪初就设置了街灯，最初使用的是以鲸油作为燃料的老式街灯。由于总有流浪汉打破玻璃灯罩偷窃灯油，经本城议会讨论过后作出一项开创性的决议，改为使用魔法替代原本沿用多年的“鲸油”街灯。 　　作为一名法师，乔安当然知道最适合为城市街道提供照明的法术莫过于“不灭明焰”。这个二环法术如同其名，一旦加持在物体表面就会释放出恒久的光亮，不需要添加任何燃料也能经久不灭，还可以自动设置启动口令，当城市中的光线低于一定水平，加持不灭明焰的街灯就会自动点亮，而当太阳升起，魔法街灯就会暂时转入休眠状态，光亮微弱的近乎熄灭。除此之外，“不灭明焰”还有两大好处——其产生的光亮没有热量，魔法冷光完全杜绝了失火的隐患，并且在风吹雨打的恶劣天气里同样可以为路人照明。 　　以上这些好处足以证明魔法街灯相比传统街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推行之初也经历了许多阻挠。反对者明面上的理由是魔法街灯成本太高。如果只看魔法街灯的制造成本，那的确是比传统街灯昂贵不止十倍，但是考虑到投入使用后节省下来的灯油和维护费用，魔法街灯反而比传统街灯更省钱，使用时间越久，其物美价廉的优势就越突出，所以只要稍加思考，就会发现反对者的理由站不住脚，无非是一个借口。反对者大多与莱顿港的捕鲸业协会、水手工会乃至灯油和灯具制造商行会关系密切，反对改用魔法街灯的真正理由是这项政策将严重冲击捕鲸船主、水手、灯油和传统灯具制造商的利益。 　　在莱顿港，依靠上述行业讨生活的市民不下万人，这些人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议会中也有他们的代理人，影响力不可谓不大，阻挠街灯改革的呼声一度甚嚣尘上。这个围绕捕鲸业为核心的利益集团最终还是没能得逞，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力主推广新式街灯的莱顿港法师协会、附魔师行会以及新式灯具制造商——的势力更为强大，终于在议会表决中以微弱的优势取得最终胜利，成功为莱顿港带来无畏风雨侵袭、更为便利的魔法街灯。 　　乔安在一盏街灯下面停下脚步，东张西望，确认没人留意自己，就解开背包，取出鹅毛笔和墨水瓶，偷偷在灯柱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透过这个代表“预言与揭示”的符文解析魔法街灯上恒定的“不灭明焰”。 　　路人看到他这鬼鬼祟祟的举动，无不投来鄙视的目光，还以为这个装扮土气的乡巴佬在街灯上乱涂乱画，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之类自鸣得意的蠢话。好在乔安的动作足够麻利，抢在路人报警、治安官挥舞着大棒冲上来阻止他破坏公物之前完成了法术的解析流程，拿衣袖抹去符文，一溜烟地跑向路边草坪。 　　乔安满脑子记着“不灭明焰”的法术咒文，没有留意草坪旁边竖起告示牌，上面写着“禁止践踏”，倒是看见木牌旁边摆着一张供路人坐下休息的长椅，兴冲冲的横穿草坪跑向长椅，在草地上留下一串刺眼的脚印，再次引来城里人鄙夷的目光。 　　乔安对人们异样的目光毫无觉察，从包里拿出法术书，平铺在长椅上。发现椅背上还搭着一份报纸，就把报纸摊开放在地上，屈膝跪在报纸上，趴在椅子上埋头抄录2环“不灭明焰”的法术咒文。整整超了一个钟头，写满两大页密密麻麻的精灵文字，乔安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合拢法术书，连同笔墨塞回背包。 　　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痛的关节，乔安发觉夜色已深，街头寂静无人，只有头顶街灯依旧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无数飞虫环绕灯罩盘旋飞舞。 　　乔安认真考虑裹着毛毯躺在长椅上凑合一晚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不仅因为三月底的夜晚颇为寒冷，露宿街头可能感染风寒，更主要的是他发觉一个身穿巡警制服、手持大头木棒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望向他的目光隐含敌意。 　　乔安虽然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却也不傻，立刻意识到这里禁止街头露宿，马路对面那位巡警先生多半是把他当成流浪汉了，连忙拎起背包拔腿逃跑。 　　巡警黑着一张面孔，挥舞着大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皮靴踏过石板路面发出令乔安惶恐的足音。不得不硬起头皮钻进路边一家旅馆，强忍着肉疼数出三个金币，开了一间客房。 第152章 乡下人进城（Ⅱ） 　　皮靴声由远及近，魁梧的巡警倒背着手迈进旅馆大堂，看到乔安正在付钱开房，阴沉的面孔便缓和下来。 　　“晚上好，雷斯垂德先生。”值夜班的旅馆伙计满脸堆笑地向巡警献殷勤。 　　巡警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转过身来仔细端详乔安，似乎对他的眼罩产生了某些不太好的联想。 　　乔安被巡警锐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抬手摸了摸眼罩。 　　“先生，请容我冒昧的打听一句，您是刚从船上下来的吗？” 　　“不，巡警先生，我来自德林镇。”乔安局促地扯了扯斗篷，“我是莱顿学院奥术专业的新生，是来学校报到的。” 　　巡警释然地笑了笑，摘下小铁锅似的圆顶警帽向乔安微微鞠躬。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法师先生，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呃……也祝您好梦，可敬的巡警先生。” 　　“唉，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今晚还要值夜班呐。” 　　巡警抱怨着走出旅馆。乔安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一晚三个金杜加的旅馆客房，其实也没有多豪华嘛。唯一令乔安感到满意的是全天候提供热水，使他得以在上床之前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尘土与疲惫。 　　乔安躺在床上越想越犯愁。从这昂贵的住宿费可以窥见莱顿港物价之疯狂，自己将要在这样一座高消费的城市里生活至少一年，只凭身上带的这点钱怎么够呢？看来还是得在课余时间找份工作，赚钱补贴生活开支。 　　乔安怀着忧思沉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醒来。衣服都穿好了，忽然想起退房截止时间是上午九点，想想自己付了3个金币，总共只睡了五个钟头，越想越委屈，恨恨地脱下衣服重又缩进温暖的被窝，决定破例多睡一个钟头。哪怕睡不着也要占着被窝，仿佛这样可以使那笔昂贵的住宿费变得更划算一些。 　　乔安忿忿不平地在床上磨蹭了五分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态十足可笑，既睡不着还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只得重新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法术。洗漱过后走进旅馆大堂，找店员退房顺带打听去哪里可以吃到便宜的早餐。当他得知住宿费包括一顿早餐，不禁大为惊喜，就在旅馆餐厅灌下一大杯热牛奶，吃下两份夹煎蛋的三明治，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走出旅馆大门。 　　走在沐浴晨光的城市街头，乔安想到今天是三月最后一天，明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日子，现在去学校还太早了一点，不如趁着还有一点空闲时间打听一下哪里可以打工。 　　如此想着，乔安沿着街道缓缓行走，留意街边店铺。转过街角，一家皮具店的金色招牌闯入他的视野。乔安眼睛一亮，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盘算着找店主人谈一谈合作加工附魔皮具的生意。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早，店里没有其它顾客，两个年轻的店员正在打扫卫生。听见开门声，全都回过身来，例行公事地笑着说“欢迎光临”。当他们注意到走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土气、斜带眼罩的少年，脸色不约而同变了变，显得兴味索然。 　　尽管已经看出乔安不像是买得起高档皮具的那种人，两位店员还是保持微笑上前招呼。 　　乔安心想城里毕竟不同于乡下，店铺里的伙计也都很有礼貌，说话又好听，不会以貌取人。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当他表明自己并非前来购物，而是想寻求一份为皮具店提供附魔服务的工作时——就像他在德林镇与朗费罗先生合作时那样，那两个店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还没等他说完来意，其中一名店员就打开房门，另一名店员则以半强迫的方式将他“请”了出去，随即“砰”的一声关上店门。 　　乔安揉揉险些被店门撞破的鼻子，心里很是窝火，强忍住痛骂那两个店员狗眼看人低的冲动，转身离开。 　　乔安竭力平息心头的怒火，劝自己想开点，莱顿港可不是德林镇那样的小地方，像自己这样来自乡下的土包子无法引起高档皮具店的重视也是很正常的，此处不留人，换一处就是了。 　　可惜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乔安在街头逛了一上午，走进不下十家店铺，最初店员都是笑脸相迎，然而只要他提出打工的意向，对方立刻变了脸色，每每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撵他出去，偶尔遇见客气点的，问他是否持有本行业的从业执照。乔安根本不懂什么“从业执照”，只得灰溜溜的走人。 　　就这样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乔安非但没能找到一份工作，反而受了一肚子气。路过商业区中央广场的时候，就坐在广场喷泉的水池边歇口气，解开背包，拿出从家里带的干粮啃了两口。广场喷泉周围有一群鸽子在散步，不知是家养抑或野生，竟然一点也不怕人，看见乔安在啃干面包，就迈着优雅的步伐过来啄食面包渣。 　　乔安看着鸽子，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凄楚，觉得自己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日子还不如鸽子好过。 　　乔安揉碎剩下的面包干，引来更多鸽子啄食。呆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就这样蹉跎时光，起身离开广场。鸽群跟着他跑了一段路，确信他不会再投食，就相继悻悻地飞走了。 　　乔安绕过喷泉广场，无意间看见街边闪过一张熟悉的招牌。转身过去细看，招牌上写着“扬波商行”，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远东扬波商会驻莱顿港办事处暨商务总代理”。 　　“扬波商行”，是“远东扬波商会”在莱顿港开设的分号。 　　乔安听外公说起过，扬波商会总部所在的白鸥港，是旧大陆远东北海湾地区最重要的贸易都市。扬波商会现任会长柳博芙·扬波女士同时还是白鸥港的领主，可想而知这家跨国商会的背景是何等雄厚。 第153章 意外重逢（求订阅，求月票） 　　即便不考虑背景，扬波商行也称得上莱顿港首屈一指的大商行。经营业务很广，除了进出口贸易还兼营存贷款、典押拍卖、货币兑换、票据贴现等金融业务。 　　南来北往的旅行者倘若在冒险途中获得年代久远的古董或者魔法奇物，也可以送到商行来寄售；反之，如果运气够好，顾客也有可能在商行寄卖的杂物当中淘到超值的宝贝。 　　乔安前后两次造访莱顿港，“扬波商行”是唯一给他留下好印象的商铺。 　　去年冬天他来参加考试的时候，曾在扬波商行购买“深海乌贼墨水”和空白法术书，老板还慷慨的赠送他两张戏法卷轴，至今回想起来还心存感激。 　　乔安不想破坏记忆中的好印象，站在商铺门口犹豫许久才鼓足勇气走进去，暗自下定决心：不再提打工的事，免得又被赶出去。 　　既然不提打工的事，乔安走进扬波商行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参观商品，尤其是那张专门用于陈列魔法物品的柜台最令他着迷。可惜魔法商品的价签上那一长串零太过吓人，他买不起，只能过过眼瘾。 　　正看的入神，身后突然传来“咦”的一声，接着有人在他背后不远处交谈，其中一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乔安正着迷于柜台中的魔法奇物，都顾不上回头看一眼，直到有人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乔安，进城多久了？” 　　乔安吓了一跳，匆忙回头，看到一张亲切而熟悉的面庞，顿时大为惊喜。 　　“凯兰迪尔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凯兰迪尔医生笑了笑，温和地回答：“你还记得当初在德林镇的时候，我曾告诉你要进城拜访一位老友吗？这家商行的主人就是我的老友，我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来打算明天就回德林镇，没想到会在临走前遇见你，这可真巧！” 　　“的确很巧啊，凯兰迪尔先生，我昨天晚上才进的城！”他乡遇故知，乔安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 　　“是去学校报到吗？” 　　“嗯，明天上午八点钟开学。” 　　“学费凑齐了？不够的话，千万别跟我客气，怎么说你也是我唯一的学生，能帮忙还是要帮的。”凯兰迪尔摸摸乔安的头，不经意间流露出真挚的关切。 　　“不用，真的不用！”乔安感激地有些语无伦次，“学费已经够了，我都带在身上呢。” 　　“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早就想回家的，之前听说德林镇受到蜥蜴人围攻，哈维尔让我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回去，乡亲们都还好吧？” 　　乔安点了下头，将德林镇不久前遭遇的那场危机简单讲述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解开背包，取出凯兰迪尔医生当初托他保管的炼金实验室钥匙。 　　“医生，这把钥匙还给你，实验室一切如常，我临走前已经打扫干净。” 　　凯兰迪尔笑着摆了摆手：“我这里还有一副备用的钥匙，这把钥匙你自己留着，放假回家的时候说不定还用得着。” 　　师徒俩正聊着，一位衣着得体相貌俊秀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凯兰迪尔身旁，微笑着打量面前这位年轻的法师。这个男人与凯兰迪尔的气质有相似之处，无法通过容貌推断其年龄——这正是精灵血统最突出的外在特征。 　　“您一定就是乔安·维达先生吧？最近常听凯兰迪尔说起你的事。”优雅的半精灵男子插了句话。 　　凯兰迪尔恍然回过神来，对乔安说：“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友哈维尔·扬波，出身于白鸥港那个著名的海精灵家族，不过很多年前他就离开家乡来到新大陆讨生活——这家扬波商行就是哈维尔开办的。” 　　凯兰迪尔又要为哈维尔介绍乔安，哈维尔却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介绍，去年冬天我就认识他了，之前听你说起在德林镇收了个小法师当学生，我心里就在怀疑可能是他，结果还真是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凯兰迪尔面露诧异。 　　“去年冬天我来城里报名考试的时候，在哈维尔先生的店里买过东西，哈维尔先生对我很好，还送给我两张戏法卷轴。”乔安感激地说。 　　“那是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当时乔安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瘦弱，身上裹着一条脏兮兮的兽皮斗篷，带着一条狗，像个流浪儿。”哈维尔·扬波回忆初见乔安时的情景，“当他推门进来，说要买最便宜的魔法墨水和法术书，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可怜儿’居然还是一位法师学徒，凯兰迪尔，你知道我小时候也是吃过苦、受过穷的，看到乔安就同情心发作，给了他两张不值钱的戏法卷轴，没想到这孩子还记在心里。” 　　“那我可要替乔安谢谢你。” 　　“得了吧！老朋友还用说这个？” 　　凯兰迪尔笑了笑，转身问乔安：“去过学校了没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哈维尔请教，他也是你的校友，二十年前毕业于莱顿学院奥术分院，不过他当时选择了术士专业。” 　　“那时候莱顿学院才刚创建没几年，所有院系加起来总共也凑不到两百个学生，校园里冷清得活像坟场，如今就大不一样了，听说今年新入学的学生就不下千人。”哈维尔感慨时光变迁。 　　乔安倒是很想跟这位老学长聊聊莱顿学院的事，可他还没顾得上去学校报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我昨天晚上才进城，今天在城里转了一上午，想找份零工赚点外快，可惜跑了一上午也没能找到一家肯雇我的店铺，无论去哪里都被人当成苍蝇赶走……”乔安委屈地说。 　　哈维尔听了他的诉苦，不由笑出声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乔安，我不否认城里的确有很多势利眼的人，但是你要知道，那些店铺之所以拒绝雇佣你，不完全是因为你太年轻或者穿着打扮太土气，更主要是因为你并非本城职业行会的成员，没有与你想要从事的工种相对应的从业执照。” 第154章 城里套路深 　　“比如你去的第一家皮具店，如果你要在那里工作，必须持有莱顿城皮匠行会颁发的从业执照，否则任何店家雇佣你从事皮具加工行业都将触犯行会法规，一旦被发现就要倒大霉！”哈维尔·扬波严肃地说。 　　听了他的解释，乔安总算明白自己为何在城里找不到工作。 　　像他这样刚从乡下来到城里、啥都不懂的生面孔，冒冒失失的上门找皮具店老板谈合作，别人根本懒得理睬，直接把他轰出门外才正常。 　　可是话说回来，一个人想在城里找份工作，为何非得需要行会同意？只要自己具备皮具附魔手艺，没有皮匠从业执照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维尔先生，行会不就是‘同业联合会’么？一个民间商业组织，怎么会有制定法规的权力？”乔安疑惑地问。德林镇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大城市果然更复杂。 　　“我的孩子，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哈维尔先生带着乔安和凯兰迪尔登上商行二楼，招待两人在他的办公室落座，亲手泡了杯红茶递给乔安。 　　“乔安，你刚来城里，恐怕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哈维尔·扬波坐在乔安对面的沙发上，端着茶杯从头说起，“莱顿港名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总督大人的驻地，其实总督乃至亚珊帝国政府都无法完全掌控这座城市。” 　　“总督的权力受到莱顿港议会节制，尤其是财政税收和商业贸易等涉及金钱的敏感领域，总督签发的政令必须经议会讨论通过以后才具有法律效力，否则就是废纸一张，根本执行不下去。” 　　莱顿港是新大陆独有的那种极具“自治”色彩的商业都市，市政议会掌握城市的工商业和财政大权，而控制市政议会的议员又是些什么人呢？ 　　哈维尔·扬波直言不讳揭穿莱顿港议会政治的本质： 　　“市政议会的绝大多数议席由本城的贵族豪门和行会领袖瓜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莱顿港各大工商业行会拥有举足轻重的特权。” 　　“职业行会其实就是该行业的垄断机构，必然要维护本地老资格从业者的既得利益，打压那些试图加入该行业的新人以及来自外地的竞争者，不经行会许可，外来的工匠不得在本城开业，一旦发现就被告上法庭，蒙受牢狱之灾。” 　　“乔安，像你这样来自外地的年轻人，若想从事某个技术性很强的行业，比如锻造武具，比如细木工，比如加工皮革，要么能够拿出一大笔钱缴纳所谓的‘入会费’，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贿赂行会中的头头脑脑，要么乖乖拜入某位该行业公认的、德高望重的老师傅门下，做满七年学徒才能获得独立开业资格。” 　　乔安听得心里凉了半截。 　　自己既没有资本贿赂行会首领，又没有时间和精力给人当七年学徒，岂不是说往后都无法在城里打工了？ 　　哈维尔通过乔安脸色变化看出他内心的顾虑，放缓语气安慰道：“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两条常规道路，还有一条路更适合你，只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拿到一样东西。” 　　“拿到什么？”乔安迫切地问。 　　“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毕业证书。”哈维尔微微一笑，接着向满面费解的少年法师解释：“众所周知，莱顿学院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高学府，就整个新大陆而言，莱顿学院的含金量仅次于米德嘉德大学，莱顿学院的毕业证书好比一张‘金字招牌’，等你完成学业，获得校长颁发的毕业证书，就有资格加入本城‘奥法协会’，奥法协会实际上是莱顿学院的校友会，堪称本城影响力最大的民间社团之一，当你背后有奥法协会和众多同学、师长、校友撑腰，就可以自行开店做附魔生意，城里没有哪个行会敢找你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先是舒了口气，接着又暗自犯愁，“可惜我今年才刚入学，还要完成五年的学业才能拿到毕业证书。” 　　乔安之所以想打工，主要就是为了赚取求学期间的生活费，现实却是只有当他毕业后才具备工作资格，远水解不了近渴，陷入一个死结。 　　哈维尔先生听他道出苦衷，同情地说：“如果你不怕辛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找那些不受行会控制也不需要从业执照的零散工作，比如替人清理下水道、疏通烟囱、打扫猪圈之类的活计，此外还有寻找丢失的宠物、调查出轨对象、驱逐林中野兽、追捕逃犯之类特殊工作，如果你不嫌麻烦又不怕危险，不妨尝试一下，城里没有哪个行会有兴趣垄断这些脏活累活。” 　　“我不怕脏，不怕累，不怕麻烦，也不怕危险，可要怎样才能得到这类不受行会限制的工作呢？”乔安急切地问。 　　“码头那边有很多酒馆，你抽空去逛一逛，观察一下酒馆告示牌上张贴出来的悬赏布告，如果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就按照布告上提供的地址去找发布人，打听工作细节。对了，我推荐你去一家名为‘红番茄’的酒馆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那是本城最有名气的酒馆，也是冒险者和赏金猎人打听情报的最佳去处，城里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传到红番茄酒馆。”哈维尔笑着说。 　　乔安用心记下“红番茄酒馆”的地址，决定明天报到过后就抽空去逛逛。 　　哈维尔喝了口茶，盯着乔安的眼罩思索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听他的右眼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去年冬天你进城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还好好的。” 　　“是啊乔安，我早就想问了，你的右眼出了什么问题？”凯兰迪尔医生也深感好奇。 　　尽管乔安很不想对两位关心自己的师长撒谎，可是想到“智慧老人”密米尔的叮嘱，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个说了无数遍的谎言又重复了一遍——将自己右眼失明，归咎于窃魂精的卑鄙偷袭。 第155章 义眼 　　凯兰迪尔医生摘下他的眼罩，仔细观察失明的右眼，既同情又愤怒。 　　“整个眼球都被利刃剜了出去，那个名叫窃魂精的家伙，真是个心狠手黑的混蛋！” 　　乔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心中满是歉疚，仿佛凯兰迪尔医生刚刚骂的是他自己。 　　哈维尔也凑过来观察乔安右眼，轻声问凯兰迪尔：“还能治好吗？” 　　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除非请高阶牧师施展‘再生术’……可惜本城找不出一位有能力施展这个神术的牧师。” 　　“那就先帮乔安装一只义眼怎么样？正好我店里有一颗做工非常精美的义眼，虽说无法视物，至少外表看不出异常，这对乔安在学校与人交往很有帮助，最起码能避免引来同学和师长异样的目光。”哈维尔说。 　　乔安其实不想在自己的眼眶里塞一只假眼，然而正如哈维尔先生所说——“独眼龙”显得面相太凶，使人怀疑他当过海盗，无法进入富人区为那些出手阔绰的贵族老爷和庄园主们效劳，又怎么能够赚到大钱？ 　　乔安回想昨天晚上刚进城的时候，曾经引来巡警尾追一条街，根源就在于他的眼罩太过惹眼，使巡警怀疑他有犯罪前科。哪怕他不介意自己的形象，之位避免麻烦考虑，装一只义眼也是很有必要的。 　　作出决定以后，乔安就向哈维尔打听义眼的售价。哈维尔笑着摆手，劝他别操心这些琐事。 　　“一只假眼而已，不值几个小钱，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乔安不好意思接受他的馈赠。凯兰迪尔医生适时帮他解围，表示自己替他付账，算是庆祝他考入莱顿学院。作为乔安的药剂学老师，他来出这笔钱比哈维尔更名正言顺。 　　哈维尔兴冲冲地取来义眼，果然如他所说堪称以假乱真，更难得的是这颗眼球以一种特的树胶制成，质地柔软、富有弹性，触感与真实的眼球相比毫无区别，镶嵌在眼框中几乎没有不适感。 　　凯兰迪尔医生用烈酒清洗双手，戴上薄薄的鹿皮手套，又帮乔安仔细清理干净右眼周围的淤血和疤痕，轻柔的帮他装上义眼。 　　这台小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不出半个钟头乔安就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健全的自己。更让他惊讶的是右眼居然能够随他心意转动，除了看不见东西，几乎与真正的眼球毫无区别。 　　凯兰迪尔叮嘱他注意按时清洁义眼。法师做这件事尤其方便，都不用取下义眼，直接对着自己释放一个“魔法伎俩”即可搞定。 　　眼罩是康蒂亲手缝制，虽说现在用不着了，乔安也舍不得丢，小心地叠好装进储物袋。 　　乔安的眼睛完成手术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哈维尔请乔安和凯兰迪尔在自己家里吃晚饭。厨子烧了一道莱顿港的家常名菜——烤得酥脆的“蒜香奶酪小面包”搭配烧至软烂浓香的“番茄炖牛腩”，好吃到让乔安深感每一口都包裹着纯粹的幸福！ 　　晚饭过后仆人撤下餐盘送上咖啡和甜点，三人围桌而坐，喝着咖啡继续聊天，话题由乔安本人转到他即将前往的莱顿学院。 　　莱顿学院，确切的说是一座由莱顿港市政议会筹资创办的综合性公立学院，学制五年，除了文学、艺术、数学、工程、法律、商科等常规专业，还提供骑士、法师、术士、诗人、牧师等超凡职业的培训课程，以入学考试门槛高、学费昂贵著称，而在上述所有专业当中，学费最贵且学业最繁重的一个，恰恰是乔安选择的法师专业。 　　“莱顿学院法师专业的新生，刚入学时大多只会施展一两个戏法而已，到了第一学年升级考试的时候，至少要熟练施展1个1环法术，获得正式法师资格认证；第二学年结束时至少熟练掌握4个1环法术，并且获得2级法师认证；第三学年结束时至少掌握1个2环法术，并且获得3级法师资格认证；第四学年至少掌握4个2环法术，拿到4级法师资格认证；第五学年至少掌握1个3环法术，此外还要获得5级法师资格认证，并且获得导师与校长联名签发的毕业证书……达到上述所有要求，你才算是顺利完成了学业。” 　　哈维尔先生注视着乔安，神色变得格外严肃。 　　“乔安，我不是在吓唬你，莱顿学院的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以教学严格著称，无论是什么出身背景的学生，一旦学年考试没能达标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学，要么留级。选择前者，意味着半途而废，失去加入奥法协会、获得开业执照的机会，选择后者则要为留级一年支付双倍的学费！” 　　乔安听得头冒冷汗。 　　“当然，有惩罚就有奖励，如果你能在就读期间取得优异的成绩，甚至超前完成学业，学院也允许高材生选择跳级或者提前毕业，节省一大笔学费开支的同时还能获得一封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推荐信作为嘉奖。” 　　乔安松了口气，脸色由阴转晴。 　　学院允许跳级，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直接就读三年级毫无问题，这可就节省了两年的学费啊——整整6000金杜加！ 　　哈维尔似乎看透了乔安的心思，笑着问他是不是已经签订助学贷款契约。 　　“去年冬天通过入学考试以后就签了，每学年可以获得1500金杜加的助学贷款，相当于一半学费，帮我减轻了很大压力。”乔安如实回答。 　　哈维尔摇头苦笑：“像你这样来自乡下的穷学生，十有八九签订了助学贷款契约，成为殖民公司未来的雇员，我承认这份合同对你们完成学业很有帮助，但是你可别把这当成一种慈善性质的资助，事实上为你提供学费的威尔诺亚殖民公司非但不吃亏，还利用你们这些乡下穷孩子的纯真思想赚了大便宜。” 　　乔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安的问：“您是指毕业后要按照合同规定替公司服务五年？这也算不上吃亏吧？” 第156章 契约学生 　　“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你对‘契约学生’需要履行的义务缺乏足够的了解，对这套助学制度的来历也一无所知。”哈维尔先生毫不客气，当面指出乔安的想法太幼稚。 　　“契约助学贷款”，其实是由“契约劳工”制度发展来的。 　　众所周知，来新大陆讨生活的移民大多是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穷光蛋乃至犯罪分子，十之八九是社会底层人士，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够负担自己和家属的旅费，更不具备在新大陆安顿下来的资本。 　　为了扩大新大陆的殖民事业，“威尔诺亚垦殖公司”和“皮克海湾公司”之类殖民机构急缺劳动力，由此推出一项福利制度：向那些无支付能力的移民提供一笔旅费和安家费，移民则必须签订一纸合同，以“契约劳工”的身份替公司工作一个时期－－通常是四到七年。 　　契约生效期间，公司支付给“契约劳工”的薪资通常大大低于同行业自由工人的平均水平，勉强糊口而已，任由公司指派工种却无权拒绝，只能任劳任怨的从事自己不喜欢或是不擅长的工作，地位低下形同奴仆，一直熬到契约期满才能重获自由。 　　乔安与威尔诺亚殖民公司签订的“助学贷款合同”其实与“契约劳工”签订的合同如出一辙，只不过殖民公司对法师学徒远比对普通劳工更舍得下血本投资，指望他将来毕业以后为公司服务，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那么可想而知，为了从“契约学生”身上收回贷款并且赚取尽可能多的利润，殖民公司必将千方百计的压榨他们，毕业以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日子。 　　乔安出身贫寒，不怕吃苦受累，但是他毕竟缺乏社会经验，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没有留意其中有些条款是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亏。 　　“比如在你签订的契约当中有这样一则附加条款，要求签约者必须在五年内拿到毕业证书对不对？”哈维尔问乔安。 　　“没错，是有这样的要求。”乔安回忆契约条款，“如果无法按期毕业，除了正常的贷款本息，还要向公司支付一大笔违约金，数额与五年助学贷款的本金相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哈维尔叹了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眼光注视着乔安。 　　乔安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出这则条款有哪里不公平。 　　公司拿钱资助学生，是为了将来学生毕业后帮公司赚钱，如果一个学生总是留级，毕不了业，公司的贷款不就成了往无底洞里扔钱的赔本买卖？所以他觉得这个“违约金条款”既合理又很有必要，哈维尔先生为何对此深恶痛绝？ 　　退一步说，自己既不笨也不懒，如期毕业总不成问题，又何必关心这条根本派不上用场的违约条款呢？ 　　哈维尔似乎看穿了乔安的想法，苦笑着揭开谜底。 　　“如果你孤立的审视这则补充条款，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把这则条款与现实环境联系起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真的能够在五年之内顺利毕业吗？” 　　“为什么不可以？”乔安费解的问，“难道校长先生还会故意刁难学生，不给学生签发毕业证书？” 　　“校长先生倒不至于干这种缺德事，但是某些黑心肠的导师绝对干得出来！”哈维尔先生语出惊人，“莱顿学院自创建之日起就实行‘导师负责制’，如果导师声称他的某个学生达不到毕业标准，校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不得不说，莱顿学院某些导师的人品很差，故意找茬阻止学生毕业，找各种借口拒绝给学生的毕业证签字，以替学生支付留级学费和助学贷款违约金的名义压榨年轻人，迫使学生在他的实验室里当助手还债，其实就是充当廉价的劳工，通过剥削学生来赚取金钱，窃取名誉。” 　　“窃取名誉？”乔安茫然反问，越发感到摸不着头脑。 　　“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对不对？然而这就是事实，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黑心导师如何利用学生赚取名利了。” 　　哈维尔接过凯兰迪尔递来的烟斗，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对乔安说： 　　“比如我们店里那些铭刻着制造者大名的魔导器，表面看来出自莱顿学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奥术导师之手，其实有很多根本不是签名者本人制造的，他们只是提出一个笼统的课题，真正需要耗费心血和法力的脏活累活全都推给自己的助手和学生，后者做了绝大部分工作，却没有资格在作品上留名。至于魔导器售出以后获得的收入，有良心的导师自己拿八成，其余两成分给学生，没良心的甚至一毛不拔，请学生吃顿好的就算够意思了。”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城里套路深，好想回农村。 　　哈维尔先生似乎唯恐他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多，继续向他揭露莱顿学院这座表面光鲜亮丽的“象牙塔”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 　　“那些坏心眼的导师大多欺软怕硬，不敢压榨出身富贵家庭的学生，反而自降身价讨好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小姐，对那些不得不申请助学贷款的‘契约学生’就换了一副刻薄面孔，被压榨最惨的也往往是像你这样来自乡下、无权无势又很穷的契约学生，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千万别被那些表面看来道貌岸然的黑心导师给蒙骗了。” 　　听了哈维尔先生的告诫，乔安心情沉重，原本满怀憧憬的求学生活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接下来哈维尔继续展开这个话题，把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现任导师逐一点评了一遍，提醒他哪些导师虚有其表，哪些导师为人刻薄，哪些导师值得信赖。 　　乔安一一记在心里，可是自己知道这些又能有什么用？ 　　像他这样一个既无钱无势又很内向、不善言辞的乡下少年，即便明知道某位导师有意为难自己，似乎除了逆来顺受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正在暗自犯愁的时候，仆人敲门进来，告诉哈维尔先生有客人来访。 第157章 自动鹅毛笔（求月票） 　　“一定是韦伯斯特先生派人送货来了。”哈维尔站起身来，对凯兰迪尔医生说，“你明天还要早起赶路，早点休息吧。”又转向乔安：“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吃过早饭我派辆车送你去莱顿学院报到。” 　　“这怎么好意思！”乔安连忙站起身来，难为情地说，“我……我有地方住，就不打扰您了。” 　　“别跟哈维尔客气，在这里住一晚总比你花钱找旅店划算，哈维尔这家伙很有几个臭钱，咱们吃他两顿饭也不至于把他吃破产，你就别推辞了。”凯兰迪尔笑着劝乔安留下。 　　哈维尔也大笑起来，指了指凯兰迪尔：“在我这里吃住没关系，你可别再糟蹋我的烟草，那可是基特兰德出产的极品烟丝，特地请人从远东捎来的，每抽一口都使我回味起家乡的味道。” 　　“可是哈维尔，从药剂学的角度来讲你故乡出产的烟丝与咱们亚尔夫海姆本地出产的烟丝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成分，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味觉出了毛病，要么就是思乡情怀促使你对家乡出产的烟草做出了过高的评价……” 　　“好了，好了！凯兰迪尔我亲爱的朋友，劳驾你闭上嘴，我可不想再因为这个话题跟你吵上一架！”哈维尔没好气地说。 　　凯兰迪尔医生耸耸肩，嘟囔着“这不科学”之类的怪话下楼睡觉去了。 　　乔安听哈维尔先生说起店里新到一批魔导器，都是他亲自订购的好东西，兼具美观与实用的精品，不免动了心，有点难为情地问哈维尔，自己可不可以跟去开开眼界。 　　“当然没问题，跟我来吧。”哈维尔爽快的答应了，带着乔安来到一楼铺面，自己陪供货商谈生意，留下乔安一个人欣赏那些刚拆开包装盒、还没来得及摆上货架的魔导器。 　　每件魔导器都附带一册配有手绘插图的精美说明书，整齐地码放在柜台上，看着就高档大气。 　　乔安先拿起一册说明书翻了翻，然后根据说明书找到对应的魔导器——一支散发出朦胧光晕的鹅毛笔。 　　参照说明书上的介绍，这叫“自动鹅毛笔”，这支笔可以替代人力自行抄写法术卷轴，将施法者从繁重枯燥的抄写工作当中解放出来。 　　具体用法是这样的： 　　鹅毛笔的主人先准备一本书或者若干张卷轴，然后持鹅毛笔自行抄写一遍书或卷轴上的内容，鹅毛笔就能将笔尖流淌过的字迹全都记录下来，往后主人就能命令鹅毛笔自行复写上述书籍或卷轴，从内容到字体完全模仿主人的笔迹，分毫不差。 　　自动鹅毛笔每天只能启动一次，完成预定抄录工作或者被强行打断过后就会停止抄录，安静的躺在书桌上等候主人归来。 　　“Eala！” 　　乔安试着念诵激活鹅毛笔的精灵语咒文。当这个代表“生命与精魂”的字符脱口而出，原本静静放置在柜台上的鹅毛笔果然自动跳了起来，笔尖朝下悬浮在桌面上方，像个迷路的小精灵，困惑的兜着圈子。 　　桌上既没有书本，也没有“自动鹅毛笔”的好伙伴——墨水瓶，这可怜的小东西无法按照预定程序进行抄录工作。乔安忍着笑意再次念诵咒文，鹅毛笔随之平躺在桌上恢复静默。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深知这一行最繁重的工作就是抄写法术——不是把卷轴上的法术抄写到法术书上，就是把法术书上的魔法抄录到卷轴上，每天都要为这项枯燥的工作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有了这支神奇的鹅毛笔，就可以把抄录魔法的时间节省下来，用来从事更有价值的学习和研究工作。 　　乔安很喜欢这支鹅毛笔，然而看到高达2000金杜加的标价就不得不打消买下这支笔的念头，转而动起了歪脑筋。 　　买是买不起，但他可以尝试解析自动鹅毛笔的附魔工艺，了解其法术构成，进而掌握制作自动鹅毛笔的核心技术，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自己试着仿制一支。 　　乔安怀着做贼心虚的心情，迅速环顾四周：哈维尔先生正在陪供货商喝茶聊天，商行的店员也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没人留意这边角落里的动静。 　　机不可失，马上行动！ 　　乔安飞快的取出文具和法术书，先在“自动鹅毛笔”上描绘第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这件魔导器的法术构成。这种勾当乔安已经干过无数回，可谓熟能生巧，很快就把“自动鹅毛笔”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制造鹅毛笔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制造者必须熟练掌握抄写技能，除此之外，这支笔还被制造者加持了2环法术“次级活化物品”。这个法术能够暂时将一个长、宽、高都不超过4尺的物品活化，变成听从主人命令行事的构装体。 　　将“次级活化物品”施加在一支普通的鹅毛笔上，搭配魔晶粉末等附魔添加剂进行固化，即可获得一支“自动鹅毛笔”。 　　把这一制造过程逆推回去，乔安就不难理解这支鹅毛笔为何能够自动抄录文书：“次级活化物品”赋予了鹅毛笔一定的智能和活力，制造者本人的学识则赋予了这支笔抄写技能。 　　高达22的智力使乔安具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迅速浏览了一遍解析出来的法术咒文，随后拿起笔埋头誊写，不出半个钟头就把“次级活化物品”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可惜，现在他还无法学习“次级活化物品”，等将来提升为3级法师，获得2环法术位，就可以利用这个法术制造一支属于自己的“自动鹅毛笔”了。 　　乔安在抄写的同时还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动鹅毛笔”的造价不会超过1300金杜加，成本主要集中在附魔所需的2盎司魔晶粉上，售价高达2000金杜加，利润着实高得令人眼红。 　　抄完“次级活化物品”，乔安又拿起第二本说明书，找到对应的魔导器。这东西由一对两尺长、一寸宽的铁条构成，两根长铁条之间固定着许多平行的金属横栅，看起来像一具小小的梯子，不知有何妙用。 第158章 维生戒指 　　乔安翻开说明书，迅速看了一遍，结果发现这东西还真是梯子！ 　　准确的说，叫做“折叠梯”。 　　只需念诵一句启动咒文，这个小小的玩具就能瞬间膨胀16倍，变成长达32尺、宽有两尺的钢梯。人们在野外冒险和旅行的时候难免需要爬山涉水，有了这具方便随身携带的“折叠梯”，就可以轻松攀上山崖，潜入洞窟。 　　原本体积庞大且相当沉重的钢梯，之所以能够收缩得这么小，这么轻，完全是因为被施加了3环“缩物术”。乔安当然不会客气，如法炮制将这个法术解析出来，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活动一下累得发酸的手腕，乔安拿起第三册 说明书，找到其对应的魔导器，一块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石块。石头本身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普通的大理石，但是石块被附魔了1环法术“魔法警报”，可以充当警报器。 　　野外宿营的时候，将这块“警报石”放在营地中，倘若有危险生物迫近营地，石块就会自动发出尖锐的警报，将宿营者唤醒。 　　乔安承认“警报石”很不错，对他这样经常孤身在外旅行的人尤其实用，但是1200金杜加的售价未免太高，与其花钱购买，不如抄下“魔法警报”，学会这个1环法术以后自己制作一块同款的“警报石”就是了。 　　柜台上还有三件魔导器，分别是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清水的“无尽水袋”，念诵一句咒文即可自动变成一堆篝火的“营火念珠”，以及一枚魔法戒指。乔安满怀好奇一一查看，先是惊喜赞叹，接下来却禁不住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三样魔导器都很好，尤其是最后那枚“维生戒指”，具有提神醒脑、恢复体力的作用，佩戴这枚戒指满一周，待到戒指中蕴含的魔力充分浸透主人身体，就会产生一项额外的奇效——佩戴者一天只需睡眠两小时，即可获得相当于睡足八小时的功效！这对每天都必须保持充分睡眠以恢复法术位的法师而言无疑是一大福音，可以省出大量原本浪费在睡眠上的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 　　这枚“维生戒指”令乔安深深着迷，可惜制造这件魔导器要用到“造粮术”和“复原术”，而这两个法术都是“神术”，乔安可不是牧师，即便解析出来也无法学会这两个神术。 　　“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也是同样的情况，前者的核心技术是“燃火术”，后者的魔力来自“造水术”——很遗憾，这些都是神术，与乔安这个奥术施法者无缘。 　　“无尽水袋”和“营火念珠”也就罢了，可有可无，乔安是真心喜欢“维生戒指”。有了这枚戒指，能帮自己节省多少时间啊！可惜高达3500金杜加的售价令他望而生畏。 　　就在他捧着“维生戒指”恋恋不舍地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不知何时，哈维尔先生来到他身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问他：“想要这枚戒指？” 　　乔安脸颊涨红，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可惜我买不起。” 　　“3500金杜加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让我白送，说实话我也送不起，”哈维尔拉过一把椅子在乔安对面坐下，握着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望着乔安的眼睛问：“除了学费，你现在总共还能拿出多少钱？” 　　乔安迅速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总共有3500金杜加，其中1500金杜加是要交学费的，不能动用，就对哈维尔实话实说：“除了学费，还剩2000金杜加。” 　　哈维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问乔安：“想不想听一下我的建议？” 　　“当然！” 　　“3500金杜加，你随身带着这么多金币很累赘，况且缴纳学费也没必要支付现金，我的第一个建议是你只留一些生活费在身上，其余的钱存在我这里，我给你开一张存款单，再给你一些空白支票，需要用钱的时候在支票上填写数额，签上名字，别的地方不敢说，你走进莱顿城随便哪家店铺，亮出咱们扬波商行开具的支票都可以当钱用，这不比随身带着一口袋沉甸甸的硬币更方便？况且你把钱存在这里多少还能获得一些利息。” 　　哈维尔唯恐乔安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不懂银行业务，说明的时候特地进行了简化，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乔安不太可能接受这个建议，毕竟让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镇少年相信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与他手中的真金白银等价未免强人所难，甚至有点担心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乔安误解。 　　然而出乎哈维尔预料，乔安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的确很方便，哈维尔先生，就照你说的办吧。”觉察到哈维尔面露惊讶，乔安轻声补充了一句，“临出门的时候，我外公也叮嘱我进城以后就把钱存进银行或者大商行，若不是您提起，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你外公是见过世面的人。”哈维尔释然地笑了笑，接着说：“咱们再来说‘维生戒指’的事，这枚戒指我的收购价是3500金杜加，就算我原价出售你也买不起，不过你可以先付1500金杜加，余下那2000金杜加可以分期支付。” 　　“分期支付？”乔安又被一个城里人的时髦词儿搞蒙了。 　　“对，这叫分期付款，是一种发源于我的故乡旧大陆远东地区的新型商业模式，简单来说就是把一次付清的传统购物方式变更为分成若干次偿付，这样就不用非得筹措一大笔钱，大大减轻了经济压力，对于那些领取固定周薪或月薪的工人阶层尤其适用，他们只花一笔小钱就可以把昂贵的商品带回家，往后每逢发薪日就还一部分欠款，直到还清为止。”哈维尔笑着解释道。 　　乔安心中仍有困惑。 　　“哈维尔先生，我能理解分期付款为买家带来的好处，但是，这对卖家能有什么好处？” 　　“价格昂贵的商品往往销路狭窄，毕竟买得起的人太少，但是通过分期付款，我们就可以把这类商品推销给原本有需求却又买不起的人，从而为这类奢侈品打开销路。”哈维尔耐心为他解答。 第159章 有轨马车 　　“连本带息计算下来，分期付款要比一次付清花更多的钱，说白了就是把商品的‘租金’也折算到总价中……分期利率具体算法比较复杂，你没必要管这些，反正我又不会向你收哪怕一个铜板的利息。” 　　哈维尔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以乔安的智力水平和数学基础，哪怕哈维尔不细说，自己稍微动动脑筋也不难推导出分期利率的计算公式，进而醒悟哈维尔先生免收利息让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不禁暗自感激。 　　哈维尔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很快就帮乔安设计出一套还款方案。 　　根据这套方案，乔安以一千五百金杜加首付购入“维生戒指”，还欠2000金杜加，名义上承诺在1年内分10期付清，每期支付200金杜加，事实上哈维尔没有严格限定还款日期，直白的告诉乔安： 　　“什么时候你手头宽裕了就还一部分欠款，一年内还不清也没关系，还可以展期……之所以要搞一份正式的分期合同，主要是为了做账方便，毕竟这家商行是‘扬波商会’旗下的子公司，我个人只占一小部分股份，只是经理而非老板，如果不把账目理顺，我不好向股东们交代。” 　　乔安看得出来，哈维尔先生已经在他职权范围之内尽量帮自己争取优惠条件了，就按照他的指点签了分期合同，如愿以偿的拿起“维生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透过手指流入体内，使他感到非常舒服。 　　哈维尔收起合同文件，轻抚乔安头发，温和地说：“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 　　“好的，哈维尔先生，祝您晚安。” 　　乔安起身道了声晚安，跟随仆人回到二楼客房，洗漱过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交给仆人清洗，钻进温暖的被窝，抚摸着指间那枚蕴含魔力的银色戒指，一时间心绪万千，无法入眠。 　　乔安非常感激哈维尔先生为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乡下孩子淳朴的天性使他想到自己身上又增添了一大笔债务就禁不住有些焦虑，暗自下定决心：“还是得设法赚钱，争取在一年内还清欠款，免得令哈维尔先生为难。” 　　怀着满腹忧思，乔安不知不觉倦意上涌，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乔安照常起床准备法术，洗漱过后下楼到餐厅向哈维尔先生和凯兰迪尔医生请安。 　　早餐过后，时间已经来到六点四十分，哈维尔亲自驾着马车送凯兰迪尔出城，乔安也搭车同行。 　　与凯兰迪尔道别过后，哈维尔打算先送乔安去学校再回商行。他说“顺路”，可乔安既不傻也不是“路盲”，哪会看不出来商行与学院恰好处于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坚持谢绝哈维尔先生的好意，自己搭乘公共马车去莱顿学院反而更方便一些。 　　城门附近的驿站就是莱顿港所有公共马车的总站，同时也是环城公交线的起点，在这里乘车的确很方便，哈维尔就不再多说，分别前还递给乔安一只装满银币的皮夹子，叮嘱他上车后拿出一个银币给售票员。 　　“无论坐多少站路，都是只要一个银币！” 　　“好的，哈维尔先生，我记住啦。” 　　哈维尔摘下帽子向少年法师挥了挥，催马驾车离去。乔安目送马车走远，背起背包转身跑向公交站台。 　　在乔安看来，莱顿港与他的家乡德林镇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着更为完善的城市公共服务，比如主城区干道两侧的魔法街灯，比如穿梭于城市街头的有轨公共马车系统。 　　乔安以前从未乘坐过这种在两条平行铁轨上奔跑的马车，怀着一丝好奇与兴奋登上候车站台。 　　站台上摆着两条供乘客歇息的长凳，还有遮挡阳光与风雨的帆布蓬，两个衣冠楚楚的老绅士并肩坐在长椅上，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聊天气。 　　一个商行领班模样的青年男子，翘着腿坐在相邻的长椅上，正在漫不经心的翻报纸。乔安从他跟前路过时瞟了一眼，只看到《莱顿邮报》几个字。 　　这时轨道尽头传来清脆的铃声，两匹马并肩联辔，伴随进站的铃声踏着小碎步跑过来。 　　乔安回头望去，看到车夫正在挥舞马鞭呵斥马儿停下来，车夫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售票员，正在敲打悬在首节车厢门前的铃铛。 　　轨道真是一种简单又神奇的装置。有了这两条光滑的铁轨，只需要两匹马就能拖动四节连成一串的长车厢，最多可供40人乘坐。 　　当马车在站台前挺稳，乔安身旁的乘客纷纷起身，拿起雨伞和手杖，折起报纸塞进上衣口袋，相继登上车厢。 　　乔安尾随两位老绅士登上最后一节车厢，找了个空位坐下。车厢里连他在内只有四个人，显得很宽敞。 　　乔安看到车厢侧壁上贴出两张公告，其中一张写着莱顿港公共马车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平均每小时发一班车，跑完环城线路大约一个钟头，途中要经过10个站点——莱顿学院就是其中一站。另外一张公告上写着“乘客须知”，诸如禁止随地吐痰和打闹之类。 　　铃声再次响起，马车缓缓启动。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售票员就从前面走过来，左手拿着车票夹，右肩挎着一口以皮带固定的铁箱。 　　乔安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银币，透过铁箱顶端的投币口塞进去，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盖有“市政议会下属公共交通委员会”红漆印章的票据，随手塞进口袋。 　　马车沿着轨道奔跑了大约十分钟，途中车夫不时大吼大叫，驱赶窜上公交轨道的流浪狗以及不守公德、横穿轨道的家伙，导致马车跑起来时慢时快，好在总体而言还算平稳。 　　路过一处站点，马车缓缓减速，停靠在站台跟前。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立刻引起乔安的注意。 第160章 阔少爷 　　乔安透过窗口朝争吵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对方个头比他略高一些，身材微胖，栗色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穿雪白丝绸衬衫，外套黑色呢绒风衣，皮靴擦得油光锃亮，左手拿着一顶小圆礼帽，右手提着手杖，正朝马车走来。 　　这位衣着得体的富家少爷身后紧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穿仆人制服的小男孩，似乎想劝说自家少爷别靠近肮脏的公共马车，改为乘坐家里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私人马车。可惜他的小主人相当固执，下定决心要体验一下普通市民的出行方式，甩开那个小男仆大步走向车门。 　　“不行啊，托马斯少爷！这种马车可配不上您的身份！老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小男仆还企图阻拦，名叫托马斯的少年愤怒的挥舞手杖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一下。小男仆立刻疼得哇哇大叫。 　　“滚开！波比，你这个蠢东西！再敢阻拦我，我就把你卖到捕鲸船上去！”托马斯厉声呵斥。 　　小男仆被他吓得大哭起来，抽噎着后退了两步，红着眼睛，含着泪水，目送自家少爷如同一位凯旋的将军，洋洋得意地登上公共马车。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皱了皱眉。 　　这种大户人家出身、自幼被宠坏的小少爷，行事大抵娇纵任性，对待下人蛮横粗暴，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然而看不惯归看不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既无权干涉更不想惹麻烦，索性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乔安来自民风淳朴的乡下，不想跟城里的少爷打交道，不巧那个名叫托马斯的少年登上他所在的这节车厢，上车以后东张西望，随即兴冲冲地朝他这边走过来，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还脱帽微笑，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天气不错哦。” 　　“早安，天气是还不错。” 　　乔安勉为其难地点头还礼。话刚说完，窗外吹来一阵凉风，绵绵细雨飘洒下来。 　　看到天气突变，乔安与托马斯默默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来。或许是受到对方爽朗的笑声感染，乔安对托马斯的观感也有所好转。 　　“请问怎么称呼？” 　　“乔安·维达。” 　　“我叫托马斯·查普，叫我托马斯就行了，听你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我从德林镇来，乡下小地方。” 　　“德林镇，我知道！听说你们那儿的金鳟鱼不错，你会钓鱼吗？” 　　“会一点儿……” 　　乔安被迫应付这位健谈的小少爷，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闲聊。 　　这时售票员又走了过来，托马斯掏出皮夹子打算买票。 　　乔安无意间看到他的钱包里有一整本支票，几枚金币，铜币和银币却连一枚也没有。 　　托马斯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迟疑了大约一秒，索性抓起一枚金币就要丢进投币口。 　　乔安连忙抬手拦住他，自行取出钱包，拿出一个银币帮他买了票。 　　售票员递来票据，目光在托马斯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个打算用金币买票的少年有点怪。 　　“多谢了啊，维达先生，今天是我第一次乘坐公共马车，忘了提前准备零钱。”托马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用客气，叫我乔安就好，我也是第一次乘坐公共马车。”乔安轻声回答。 　　“你在哪站下车？” 　　“莱顿学院。” 　　“真巧，我也在莱顿学院下车，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没法还你钱啦！”托马斯兴奋地说。 　　“一个银币而已，不必在意。”乔安有点心虚地装大方。 　　“对了，你是莱顿学院的学生？” 　　“勉强算，今天是去报到。” 　　“我也是去报到啊，奥法分院法师专业，你呢？” 　　乔安惊讶地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端详托马斯，过了许久才回答：“那可真巧，我跟你一样。” 　　托马斯禁不住欢呼一声，笑着说：“看来我今天决定乘坐公共马车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下好了，路上有人作伴啦！” 　　共同的学校和专业，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距离。托马斯是莱顿港本地人，虽说是个富家少爷，不怎么了解底层民众的疾苦，毕竟比乔安这样的外来者更熟悉莱顿学院，乘车途中向他讲述了许多关于学院的逸闻。 　　乔安正听得出神，忽然感到颈后发凉，一滴水从车厢天花板上渗透下来，恰巧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这才发觉车厢的木质天花板大概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浮现裂痕。晴天的时候还不易觉察，此时正值阴雨绵绵，雨水透过顶棚缝隙渗透下来，在天花板上洇出大片黑乎乎的水迹，时不时落下一两滴。 　　“这辆破车可真够呛，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托马斯一边抱怨，朝旁边挪了挪，好让乔安避开漏雨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厢里渗水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车上的乘客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有人甚至就在车厢里撑起伞，看来是有备而来。 　　托马斯皱了皱浓密的眉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凑过来问乔安：“身上有没有带磁石？我的可能不够用。” 　　乔安猜到他想干什么，点头道：“我包里还有一些，足够修补车厢。” 　　“好极了！离学院还有两站路，咱们抓紧时间搞定这辆破车！” 　　托马斯解开白衬衣袖口纽扣，把袖子向上卷起，起身走到一处滴水最严重的天花板跟前，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小片磁石，垫起脚尖，捏着那片磁石轻触车厢顶棚裂痕，吟咏咒文施展0环戏法“修复术”。 　　转眼间，他手中的磁片融化成一股金色光流，注入顶棚裂痕消失不见，那道裂痕也随之被抹平。 　　乔安将一小包切割整齐的磁石片递给托马斯，自己也走到一片浮现龟裂痕迹的顶棚下方，打算施法修复。 　　只可惜，完成施法准备他才发现自己个头太矮，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头顶那道裂痕。 第161章 选秀（Ⅰ） 　　乔安尴尬的缩回手，四处观望，想找样东西拿来垫脚。 　　“好心的法师先生，就用这个吧！” 　　一位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厨娘模样的丰满妇人笑着站起来，将菜篮里的番茄、芦笋、洋葱还有一只被捆住双脚、没精打采的肥野鸭都倒在座椅上，而后将空菜篮倒扣在地上，示意乔安踩上去垫脚。 　　藤条编的菜篮既结实又富有弹性，乔安道谢过后站了上去，得以从容施法修复头顶裂痕。回头一看，托马斯已经修复其它裂痕，走过来向他伸出右手。 　　在托马斯的搀扶下，乔安跳下菜篮，掏出手帕擦干净菜篮还给那位好心的大婶。 　　“乔安，你可真瘦，轻盈得就像跳芭蕾的小姑娘，平时吃饭是不是很挑食啊？”托马斯随口问。 　　乔安有点尴尬地摇摇头。 　　他并不挑食，只是长期节衣缩食，缺乏营养，而且经常忙到没空吃饭，身体不瘦弱才怪。 　　这些事，他很难向从打出生就没挨过饿的查普少爷解释。好在马车到站的铃声适时响起，转移了托马斯的注意力，朝窗外望了一眼，兴奋地对乔安说：“莱顿学院到了，咱们下车吧！” 　　马车缓缓停稳，乔安跟随托马斯走出车门，果然看见站台对面就是莱顿学院的东门，无数张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使他感到一丝欣慰，仿佛在年轻的人群中找到了某种归属感。 　　托马斯挥舞着手杖，分开人群，昂首挺胸在前带路。 　　乔安跟在他身后，随着人流移动脚步，直到当初参加入学测试的那座礼堂跟前。 　　礼堂门口有一群高年级的学生，专门负责接待各个专业的新生。奥法分院的接待人最出风头，直接释放了一个“幻音术”，法术制造出的声音之洪亮恍若唱诗班合唱，以咏叹调呼唤一年级的菜鸟们跟她走。 　　乔安和托马斯混入人群，跟随那位学姐绕过礼堂，来到奥法分院所在的校区。 　　首先出现在乔安视野中的是一座颇有古风的城堡式建筑，使他不由回想起乔治·瓦萨少校驻守的军营。 　　这座城堡就是奥法分院的主教学楼兼图书馆，周围稍矮的双层建筑群则是学生们的宿舍。 　　城堡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此时已经扎起五彩缤纷的彩带，还有被法术役使的“风元素”拖着长长的横幅在空中飘来飘去，横幅上呈现出彩虹般炫酷的发光文字——欢迎新生入学！ 　　菜鸟们深受震撼，乖乖的列队站在广场上，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候导师们前来“选秀”。 　　没错，根据奥法分院的传统，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要参加一场关系到他们未来五年命运的公开面试——也就是所谓的“选秀大会”。 　　等待导师们到来的时间里，托马斯向乔安介绍奥术分院的面试规则： 　　“首先全体新生先参加抽签，按照签位排定面试次序，轮到某人的时候，就走到广场中央介绍自己的姓名、出生地以及家庭情况，接下来还要当众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由担任考官的十二位导师审核打分，加总出来的分数就是考生的最终得分。” 　　“当所有考生都面试完毕，导师团会把面试成绩公布出来，然后导师们会按照次序轮流挑选新生，将之收归自己门下，成绩出色的学生往往会被优先选走——这就是所谓的‘选秀’。” 　　“选秀权排名靠前的导师往往会挑选更优秀的学生，但是也不能排除‘裙带关系’的影响，这在选秀大会上是公开的秘密。”托马斯发觉乔安满脸茫然，就问他：“明白‘裙带关系’是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城里人层出不穷的时髦词儿，总会使乔安感到困惑费解。 　　“其实很简单，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比如某个新生入学成绩很糟糕，按理说不太可能被排名前列的导师挑中，但是这个学生家里很有钱，他的父亲希望给儿子安排一位杰出的导师，就通过社会关系与那位导师取得联系，主动向莱顿学院以及导师本人主持的实验室分别提供一大笔捐款，名义上是资助教学事业，其实就是变相的贿赂，校方和导师都有大笔金钱入袋，当然要对赞助人的公子另眼相待，所以你就会看到，某个新生明明成绩远不如你，结果却在选秀大会上得到导师赏识，在你之前被选走，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有点委屈？其实这不过是一场幕后交易，就是我刚才说的‘裙带关系’，没办法，如今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学院也不再是一方净土啦！” 　　托马斯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气。 　　“托马斯，你懂的可真多！”乔安深切感受到，自己这个来自乡下的穷孩子，与城里少爷在眼界上存在巨大差距。 　　看到他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托马斯不知为何感觉比在舞会上被名门千金主动邀舞更有面子，禁不住咧开嘴角。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都是听家里长辈聊天时说起的，我自己也不是完全理解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听了托马斯的讲解，乔安对选秀大会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也产生新的困惑。 　　“新生按照面试成绩排名次，这很合理，不过导师又是根据什么指标来确定选择权的次序呢？”乔安问托马斯。 　　“哦，这是个好问题！”托马斯揉揉鼻子，“其实不仅学生有名次高低之分，导师们也有明确的级别和资历指标。首先，只有拿到副教授和教授职称、获得终身聘书的教师才有资格参加选秀，正教授职称只授予9级或更高级别的法师，想获得副教授职称至少也得是7级法师，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导师只是‘助教’而已，没有选秀权。” 　　“本校奥法分院正副教授加起来总共只有十二位，就是这些可敬的先生们担任面试考官，负责给新生打分。这十二位导师都是杰出人物，但是彼此之间也有高下之分，教授持有的选秀顺位当然比副教授更高，有权优先选择成绩更出色的学生。” 第162章 选秀（Ⅱ） 　　“等十二位导师轮流选走中意的新生，剩下那些没人要的学生就按照面试成绩平均分配给助教，说得难听点，就是平庸的学生配菜鸟教师！这些成绩不好的学生，本身基础就差，担任他们导师的助教太过年轻，缺乏教学经验，再加上助教自己也要花费很大精力谋求提升职业等级，争取获得终身教席，很少有人舍得花大力气尽心尽力教导学生，那些落到助教手下的可怜虫，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众神保佑他们五年后顺利毕业！” 　　托马斯夸张地耸肩叹气。 　　“再说选秀，即便是同等职称、同等级别的正教授，那也是存在差距的。教学资历是决定地位高低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更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学术成果。比如咱们奥法分院资历最老的正教授是绰号‘老猫头鹰’的沃尔特·李大师，但是他的选秀权只能排在第五名，而‘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今年才四十岁，无论年龄还是教龄都远不及沃尔特·李，却拥有排名第一的选秀权，就是因为罗尔斯大师的学术成就非常突出，连米德嘉德大学都向他发来聘书，出双倍的薪水请他去任教，只不过罗尔斯大师这个人有点怪，竟然拒绝了米德嘉德大学的邀请！”托马斯耸肩摊手。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为什么要拒绝米德嘉德大学的聘书？”乔安感到不可思议。 　　米德嘉德大学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莱顿学院与之相比就是个“弟弟”。乔安在实现考入莱顿学院这一志愿过后，下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毕业时能够获得校长先生开具的推荐信，从而获得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机会。 　　“罗尔斯大师怪就怪在这里，别人问他为何拒绝去一所更好的学校领更高的薪水，他给出了三条理由。”托马斯竖起三根手指，“首先，罗尔斯大师自称是个‘不可救药的路盲’，离家太远他怕迷路；其次，他认为自己的水平在莱顿学院还算不错，到了人才济济的米德嘉德大学就显得很平庸，他不想体验这种‘从明星到路人’的心理落差；最后一条理由最可笑……罗尔斯大师说，去了米德嘉德城他就无法经常吃到‘番茄炖牛腩’和‘金鳟鱼子酱’等等家乡菜，这样的生活使他觉得生不如死，不如不去。” 　　明明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学术明星，却又兼具路盲、吃货和胸无大志三重令人哭笑不得的属性——这位罗尔斯大师的确有点怪。 　　不过，乔安倒觉得此人怪得可爱，难怪哈维尔先生也说罗伯特·罗尔斯是莱顿学院最好的奥术导师，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福气被罗尔斯大师招入门下…… 　　正出神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一阵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 　　操场中央升起十二道传送光环，莱顿学院奥术分院手握选秀权的十二位导师相继走出“次元门”，出现在全体新生面前。 　　在场的学生们全都吓得停止交谈，以饱含敬畏的目光偷偷打量众位导师。 　　为首的导师年纪看起来最大，身材瘦高，须发雪白，头顶一片光秃，额头两侧的头发倒是颇为茂盛，仿佛由耳根向上竖起两把小扫帚，看起来很不协调，在炯炯放光的眼眸以及鹰钩鼻的衬托下，这幅面相使乔安不由地联想到夜枭。当他得知这位老先生就是本届选秀大会的主考官沃尔特·李大师，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学生们私下里戏称他为“老猫头鹰”了。 　　“老猫头鹰”沃尔特·李从助教手中接过一张花名册，随即开始点名，本届奥法分院新生共计九十六人一一应答，悉数在列。 　　点名过后，沃尔特·李与同事们低声交流了一会儿，过后转身面对全体新生，不动声色地要求所有签订了“助学贷款契约”的学生出列，聚拢到他身边，有些话要单独叮嘱他们这些“契约学生”。 　　乔安环顾四周，发觉差不多有三十名学生脱离队列，惶恐不安的走向李大师。 　　乔安迟疑了一下，也跟随人流挪动脚步，有意无意的隐藏在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站稳脚跟，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托马斯·查普竟然也跟了过来，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托马斯，你也签了助学贷款契约？”乔安怀疑地问。 　　看得出来，托马斯家里应该不差钱，按理说没必要贷款筹集学费。 　　托马斯呵呵一笑，摇头回答：“我没签。”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嘘——”托马斯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笑容里透出一丝狡狯意味，“别声张，我只是有点好奇，想听听‘老猫头鹰’要对你们说些什么。”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对城里阔少闲得蛋疼的无聊行为表示难以理解。 　　沃尔特·李最初似乎没有觉察到人群里混入一条“披着羊皮的狼”，把契约学生召集到自己身边，再次点名，确认人都到齐，就开启“高等内视术”，仔仔细细把这些稚嫩的面孔全都端详了一番，发觉堂而皇之混入人群的托马斯·查普，不由皱起眉头，沉下脸色。 　　沃尔特·李认得托马斯，知道这小少爷出身莱顿港豪门，家族势力庞大，不好招惹，强忍住不悦移开视线。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乔安脸上，不由挑起眉梢，眼中闪出一丝惊讶，忍不住多看了这位来自德林镇的乡下少年两眼。 　　默默观察了一圈过后，沃尔特·李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和蔼可亲、语重心长的口吻私下里叮嘱这些出身贫寒的新生，选秀的时候要量力而为，最好别出风头，万一引起权贵出身的同学嫉妒，会给他们今后若干年的求学生涯带来很多烦恼。 　　“孩子们，你们大多来自乡下，父母指望你们学有所成，最好能在学校结交一些有影响力的朋友，可不指望你们为了一时的哗众取宠而得罪人，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明白！”契约学生们齐声应答。 　　乔安也言不由衷的附和着，隐约觉得沃尔特·李这番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沃尔特·李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返回队列。 　　乔安听到周围那些与自己出身相似的穷孩子们低声议论，大多在感激李大师的提点，他却忍不住怀疑沃尔特·李的真实用意。 　　他记得哈维尔先生说起过，在那些以阻挠学生毕业并且残酷压榨学生出名的导师当中，就有这位李大师，这种人会真心关照穷学生？ 　　就在他暗自猜疑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托马斯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第163章 选秀（Ⅲ） 　　“这有什么好笑的？”乔安低声问托马斯，不解其意。 　　“乔安，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千万要听我一句劝——别信沃尔特那个老家伙的鬼话，一定要在选秀大会上全力以赴，争取成绩排进前四名！” 　　“为什么是前四名？”托马斯罕见的严肃表情使乔安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我不想你落入沃尔特·李的手中，沦为又一个遭受他压榨的牺牲品！”托马斯压低嗓音告诫乔安，“根据选秀规则，每位导师最多可以挑选3名新生，最少也要选走一个，沃尔特·李的选秀权排在第5位，只要你的成绩能挤进前四名，就能逃脱他的魔爪！” 　　“这位李大师……是不是对学生很刻薄？”乔安试探地问。 　　“何止刻薄？简直是残酷！”说到沃尔特·李的为人，托马斯眼中难掩憎恶，“沃尔特·李的学生是出了名的难毕业，其中一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五年级学生，三年前就已经达到毕业标准，却被‘老猫头鹰’找各种理由连续三年强行留级，如今都20多岁了，还在校园里蹉跎时光，被迫给沃尔特·李当不拿薪水的助手，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你想想这有多惨！” 　　乔安听得头皮发麻。 　　难怪哈维尔先生对沃尔特·李评价很低，这个人的教学水平或许还不错，可是说到人品，真配不上他的导师头衔！ 　　“像沃尔特·李这种人，为什么还能留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校长就不管管吗？”乔安气愤地问。 　　托马斯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奥术分院的导师地位都相当崇高，况且莱顿学院自创建以来实行的就是导师负责制，学生想拿到毕业证，不仅要看学业水平，还要看导师是否愿意在他的毕业证书上签字，如果导师不愿意签字，完全可以声称‘这个学生还没有得到我的真传，如果放他毕业，别人问起他是谁的学生，我丢不起人’，为了维护导师名誉，严格要求学生也在情理之中，校长先生就算明知道此人太过刻薄也不便插手管，否则全校导师恐怕都要联合起来抵制校长，校长先生也就干不下去了，只能卷铺盖走人。” 　　“这可真够黑暗的……”乔安不寒而栗。 　　“更黑暗的是沃尔特·李这种人一点也不傻，懂得看人下菜碟，他们对待出身富贵家庭的学生非常亲切，哪怕学业成绩达不到毕业标准也会设法帮忙通融，所以在莱顿港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人缘很好，这也是校长先生不敢轻易得罪他的一个原因，至于那些来自乡下、出身贫寒的学生，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人，那些无权无势的穷小子，被他随意打压也不敢反抗。”托马斯拍拍乔安的肩膀，神色复杂的说，“现在你知道沃尔特·李刚才把契约学生召集到自己身边是什么用意了吧？我担心‘老猫头鹰’看上你了，所以跟过去听听他想耍什么花招，乔安，如果你不幸被他选中，我……我会设法找家里人疏通一下，要么帮你换个导师，要么把我也送到沃尔特·李门下，有我帮你撑腰，‘老猫头鹰’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太过难为你。” 　　乔安听得感动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今天刚刚结识的同学竟如此重义气，看来城里的阔少爷也不全是坏人，偶尔也会有托马斯这样急公好义的热心人。 　　乔安的运气不错，抽到的签位排名倒数第三，使他可以在面试之前充分观摩其它同学的表现，学着如何应对这场陌生的考核。 　　轮到乔安的时候，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底气，并且临阵打好草稿，可是让他这样一个天性腼腆内向的人当着全体导师和同学的面进行自我介绍，仍然要突破一道艰难且无形的心理障碍。 　　乔安站在操场中央，成为上百道目光的焦点，莫名感到口干舌燥，紧张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呆呆站了两分钟，发觉有些导师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自己仍然无法战胜心魔从容演说，只能怀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举起手，结结巴巴地说：“请问，可不可以，照着这个读？”说着亮出一张稿纸，是他刚才听别人面试时写下的提纲。 　　导师们相顾失笑。 　　沃尔特·李皱起眉头，认为乔安这怯场的表现实在是丢人现眼：“如果人人都照着稿纸念诵，那还搞什么面试？改成笔试不就得了！”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怯场也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一位身材矮胖面庞红润的中年导师，笑眯眯地替乔安开脱，“就让他照着稿纸念吧！反正咱们挑选的是法师学徒，又不指望把这些孩子培养成律师或者外交官，口才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说对不对呀？” 　　“罗尔斯大师说的对！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说话，后来上了年纪，脸皮就慢慢的变厚了。” 　　“就让那孩子照着稿纸念吧，反正也没有规定说必须脱稿面试。” 　　…… 　　导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罗尔斯大师的意见获得压倒性支持，都同意乔安照着提前写好的草稿进行自我介绍。 　　乔安松了口气，暗自感激那位无意间帮自己渡过难关的罗尔斯大师，拿起稿纸结结巴巴的念诵自己的出身来历，除了对自己的“异怪血统”有所隐瞒，其它都是如实介绍。 　　介绍完身世，最后一个自述环节是介绍自己的法师等级、施法属性和拿手法术。下面有十二双加持“高等内视术”的眼睛盯着自己，乔安根本不敢隐瞒，如实做出回答： 　　“二级法师，智力属性22，最擅长的法术是……1环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的话还没说完，操场四周已然掀起潮水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包括托马斯·查普在内，所有参加选秀的奥法专业新生都为乔安的实力深感震惊。 第164章 选秀（Ⅳ） 　　操场上参加“选秀”的全部九十六名奥法分院新生，其中绝大部分是只能释放戏法的法师学徒，刚入学就拥有2个法师等级的新生，总共只有区区六人而已，其中就包括托马斯和乔安。 　　托马斯出身于莱顿港豪门查普家族，拥有的资源远非其它那些普通市民阶层出身的学生能比，赢在起跑线上并不令人意外，倒是乔安这个来自乡下、父母双亡的贫寒少年居然也有与托马斯同等的实力，那就表明其施法天赋甚至还要超过托马斯·查普！ 　　当乔安公开宣称自己拥有22的智力属性，人们的猜测就得以证实。 　　对于一位法师而言，施法天赋完全由智力决定，智力越高施法能力就越强，可以花更短的时间学到更多法术，等级提升当然也比别人更快。 　　智力属性主要靠天生，但是，如果你有钱，有非常非常多的钱，也可以通过购买极为昂贵的炼金灵药或者魔导器提升自己的智力属性。 　　比如托马斯·查普，之前面试的时候坦言自己的智力属性高达20，其中18点是天生的，额外的两点智力是他从小到大喝了无数珍贵的补药强行灌出来的。 　　以乔安贫寒的出身，绝不可能像托马斯那样拿补药当白开水喝，所以人们都认为他是天生拥有高达22的智力属性，如果连这都不算“天才”，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天才？ 　　乔安面对一片赞誉声，感觉到其它同学羡慕乃至嫉妒的眼神，心里暗自惭愧。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22点智力属性并非全部来自先天，其中4点是“神之泪”的加成，还有5点则得益于他曾饮用过“智慧泉水”。只不过这些秘密他不便公开宣扬，只能面对人们的惊叹保持沉默。 　　十二位导师倒是显得挺平静。他们早已借助“高等内视术”看出乔安的法师等级，至于智力属性，哪怕为之感到惊讶也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免得有损导师尊严。 　　导师们审视乔安的时候，乔安也在悄悄观察十二位导师的细微神色变化，确认没人看出自己除了正常的法师等级还兼有1阶“神话大法师”职业等级，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智慧老人”密米尔没有吹牛——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屏障，可以完美阻止别人窥探他的神话力量。 　　完成自我介绍环节，接下来就轮到导师提问。 　　罗伯特·罗尔斯和沃尔特·李轮流问了乔安两个问题，考察他对魔法基本原理的了解程度，乔安对自己结结巴巴的回答感到自卑，两位大师却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到了这时候，哪怕瞎子也看得出来，莱顿学院名气最大和资历最老的两位奥法导师，都有意将这个来自德林镇的男孩收入门下。 　　在这场竞争当中，罗尔斯大师明显居于更有利的地位——除非乔安在接下来的法术展示环节表现的太过不堪，否则怎么也轮不到选秀权排名第五的李大师出手。 　　总算是熬过面试第一关，乔安退回操场边，发掘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刀山火海的磨难。 　　托马斯递来手帕让他擦擦汗，同情地说：“你太紧张了，其实你几乎就是这里最出色的学生了，根本不用怕，想说什么大胆说出来就是，哪怕说错了也不要紧，这里谁又有资格笑话你呢？！” 　　乔安无法向托马斯解释自己的紧张并非害怕，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理障碍，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会信，反而当他矫情，只能以一个苦笑回应托马斯的关心。 　　接下来的面试波澜不惊，最后两名学生没有给导师带来什么惊喜，只是普通的0级学徒而已。 　　参加面试的全部九十六名新生，最后统计出来总共有20名1级法师，直接跳到二年级，还有6名2级法师则直接跳到三年级。 　　接下来还要分年级进行第二阶段的面试，在这一环节，主要比拼的是考生的法术位数量和施法技巧，规则很简单，就是竭尽所能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直到用光所有的法术位。 　　6名直升3年级的新生，其中三人拥有3个一环法术位，这是正常现象。不太正常的是另外三名新生，乔安、托马斯以及一个名叫爱德华·盖茨的少年——比乔安年长一岁，与托马斯同为14岁——竟然拥有4个一环法术位！ 　　这三名新生，之所以法术位比同等级别的法师更多，只有一种合理解释，那就是他们的智力水平奇高！ 　　法师的智力属性高到一定程度就能获得额外的法术位，而在十三四岁的年纪，不仅晋升为2级法师还拥有4个一环法术位，称其为“天才”并不过分。 　　在这三位天才当中只有乔安是来自乡下的穷孩子，至于另外两位，那可是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爱德华·盖茨是将门之后，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的次子，标准的“官二代”。 　　托马斯·查普是亚尔夫海姆首屈一指的大庄园主“查普家族”的继承人，一个从打生下来就坐享千万家产的“富二代”。 　　“如果我不好好学习魔法，将来就只能继承家业，被迫经营八万多亩种植园，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听到托马斯发出这样的感慨，乔安禁不住嘴角剧烈抽搐，好不容易才忍住扇他耳光的冲动。 　　“爱德华·盖茨！” 　　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大师高声点名，一个身材瘦高——足足比乔安高出一头——的少年应声出列，昂首阔步走到操场中央，先向对面的导师团深鞠一躬，随即昂首挺胸，以标准的军姿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扎在操场正中央。 　　乔安不由挑起眉梢，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这位个面色苍白，表情冷峻的少年，头足有六尺二寸高，神态举止流露出浓烈的军人气质，如果脱下长袍换上甲胄，看上去更像一位训练有素的骑士。 第165章 选秀（Ⅴ） 　　“那个瘦高个儿男生，就是查尔斯·盖茨将军的小儿子，听说从小跟随他大哥在军营里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要不是偶然觉醒了奥法天赋，这会儿他本应该在军校接受骑士培训。” 　　托马斯轻声为乔安介绍爱德华·盖茨的出身来历。 　　“爱德华这小子，大概是在军营待久了，动不动就摆军官的谱儿，容不得别人比他更出风头，见不得别人比他更优秀，往后你得多留神，尽量别刺激他。” 　　“我从不招惹别人。”乔安一脸认真。 　　“哪怕你不想惹事，也架不住别人主动找茬啊！”托马斯半开玩笑的感慨，“天才就像明灯，总会在黑暗中散发光芒，引来成群的飞蛾骚扰。” 　　乔安没有做声，目光紧盯着将军之子爱德华·盖茨，猜测他要展示何种法术。 　　爱德华·盖茨展示的第一个法术是“魔法飞弹”，这并不令乔安意外，毕竟他也擅长同样的法术。 　　不过当爱德华随意一挥手就释放出两颗紫色光球，拖曳两道弧光呼啸着划过天际，以不同的角度同时击中对面百尺外的标靶，乔安还是禁不住为他这精湛的施法技巧鼓起掌来。 　　“咦？这位同学施展的是1环奥术‘魔法飞弹’吗？怎么同时发出两颗飞弹？” 　　人群中传来困惑的嘀咕，乔安不用回头就知道对方只是一个略懂0环戏法的小学徒，否则不会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魔法飞弹的数量也会增加，据说最多可以同时发射出五颗飞弹，甚至能够分别攻击五个不同的目标！盖茨先生虽然是一位2级法师，但他专精‘塑能学派’，施放魔法飞弹这类塑能系法术的时候额外提升一个法师等级，相当于3级法师，所以能够同时发射两颗飞弹。” 　　有人做出细致的解释，促使小学徒们再次发出一片饱含艳羡的赞叹。 　　“瞧瞧这些没出息的孩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托马斯摇头嗤笑。 　　乔安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倘若他不是在这三个月里连获奇遇，先是幸运的捡到“神之泪”，其后又在伊尔明苏尔和密米尔的指引下饮用智慧泉水，恐怕如今也就是一个略懂戏法的小学徒，目睹爱德华·盖茨潇洒地挥手之间轰出两发魔法飞弹，不也一样会惊为天人，失声赞叹？与托马斯蔑视的那些“大惊小怪”、“没出息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命运，真是难以预料。 　　就在乔安暗自感慨命运无常的时候，操场上的爱德华·盖茨已经开始展示第二个法术。 　　“Untupa！” 　　瘦削高挑的少年法师冷冷喝出一个代表“覆盖与保护”的昆雅语字符，分布在他四周空间中的无形魔网随之扭曲变形，构成这一小片魔网的魔力丝线骤然发光，变得清晰可见，并以快到无法形容的速度扭曲交缠，短短三秒过后就由一团无序的乱麻编织成一件由魔力构成的、半透明的外套，紧密贴合在爱德华身上，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为他提供无懈可击的全面防御。 　　“法师护甲？”乔安低声猜测。 　　“没错，这就是所有1环奥术当中防御力最强的‘法师护甲’，”托马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太情愿地对爱德华的施法技巧给予肯定，“法师护甲其实是一道无形的力场结界，防御力堪比穿上一套真正的鳞甲，更可贵的是法师护甲没有重量，因此不会像真正的盔甲那样沉重、累赘、妨碍施法动作，是一个非常实用的防御法术，所有1级法师都会优先学习‘法师护甲’，但是像爱德华这么熟练地可不多，最起码我办不到。” 　　乔安听得面庞微微发烫。托马斯说“法师护甲”是1级法师的必修课，而他都已经2级了，却还没有接触过这个基础法术，实在是有点丢人。 　　爱德华展示的第三个法术名为“护盾术”，与“法师护甲”相似，也是一个用于增强法师自身防御的法术。只不过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不是魔力甲胄，而是一面由力场构成的塔盾，其提供的防御力与真实的塔盾完全一样。 　　除此之外，“护盾术”相比真实的塔盾还有两大好处。 　　首先是这面半透明力场护盾没有重量，如同一道悬空的墙壁飘在法师正前方，主人走到哪里，力场盾牌就跟到哪里，既不增加负重，也不需要握持，使主人得以解放双手，从容施法。 　　“护盾术”的第二个优势，在于它的“力场”属性。 　　木材与金属制造的实体塔盾，只能抵挡实实在在的刀枪箭矢，却无法抵挡“魔法飞弹”这样的力场法术，更无法阻挡“幽灵”之类的虚体亡灵靠近自己；“护盾术”创造出的力场塔盾则能完美防御魔法飞弹和虚体不死生物的攻击，尤其是前者，使这个法术成为法师决斗时的不二之选——你敢不开“护盾术”，对手就敢用连绵不绝的魔法飞弹把你轰成筛子！ 　　法师这个职业其实非常矛盾，既强大又脆弱。 　　强大之处在于有无数种法术可供施展，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脆弱之处在于法师需要花费全部精力学习知识，研究法术，十有八九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为了确保灵活地完成施法手势，身体孱弱的法师通常撑不起沉重的铠甲，更不必说浪费一只手用于持盾，故而自身防御极为薄弱，倘若被人迫近跟前，失去从容施法的空间，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为了弥补防御方面的短板，古往今来的法师们创造出许多专门增强自身防御的法术，其中最基础也最实用的两个1环法术就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正如托马斯所说，“法师护甲”和“护盾术”是所有法师的必修课，必竟安全胜过一切，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谈得上对付敌人。 　　乔安既不会“法师护甲”，也不懂“护盾术”。 　　这不是因为他特立独行，而是没有机会学习这两个非常重要的防御法术。 　　事实上，乔安从开始接触魔法的第一天起，就苦于缺乏教材和导师。 　　相比爱德华·盖茨这样从小就跟随家庭教师按部就班学习魔法知识的贵族少爷，乔安就像饥不择食的乞丐，捡到什么法术就学什么，哪有挑剔的余地？ 　　掌握的法术既多且杂，不成体系，恰恰体现出他是野路子出身。 第166章 选秀（Ⅵ） 　　像乔安这样野路子出身的法师，平时凭借一两手绝活倒也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基础薄弱毕竟是个隐患，关键时刻难保不会掉链子。他这三个月来多次遭遇生命威胁，若非运气够好，根本没机会活着走进莱顿学院。 　　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使乔安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法术体系不够完善，严重缺乏防御手段，旁观爱德华·盖茨演示“法师护甲”与“护盾术”过后更是深受启发，暗自下定决心：“正式入学以后，首先要设法学会这两个保命的法术！” 　　爱德华·盖茨演示的第四个法术是乔安也很擅长的“燃烧之手”，不过从施法技巧和熟练程度来看爱德华·盖茨还要更胜一筹，乔安在对方完成演示过后致以真诚地掌声。 　　接下来轮到托马斯·查普上场。 　　这位出身于莱顿港首富家庭的阔少爷没有令家门蒙羞，展现出的施法技巧并不比爱德华·盖茨逊色多少，其中前三个法术也是魔法飞弹、法师护甲和护盾术，第四个法术则是乔安也很熟悉的“油腻术”。 　　托马斯展示的四个法术都赢得满堂喝彩。 　　乔安注意到爱德华在场边看得很认真，表情严肃的甚至有点吓人，由此可见这位将军之子非常重视托马斯·查普，很可能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在选秀大会上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当托马斯完成法术展示回到场边，爱德华的脸色依旧是那么严肃，直到十二位导师相继打出分数，确认托马斯的总分比他低了两分，这个阴郁的少年脸色才稍有缓和。 　　“可惜，没发挥好，输给爱德华两分。”托马斯显得不太在意自己的分数，笑着拍拍乔安肩膀，“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好好表现！” 　　乔安点了下头。听到主考官喊出自己的名字，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紧张的情绪走到操场中央。 　　稍微定了定神，乔安进入专注状态，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群仿佛都被隔绝在他的精神世界之外，从容不迫吟咏咒文，打出施法手势，挥手放出一颗紫色飞弹。 　　“魔法飞弹”成功释放出来，乔安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接下来又顺利施展“电爪”和“油腻术”，都博得导师们的肯定以及围观人群的掌声。 　　托马斯大呼小叫的喝彩，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比他自己拿到高分时更兴奋。 　　爱德华比托马斯更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地旁观乔安演示法术。 　　每当乔安成功释放出一个法术，他的面部表情就会发生难以掩饰的变化，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扬起，似乎从这个乡下少年身上觉察到了某种粗糙、原始而又汪洋恣肆的施法天赋，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钻石，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其蕴含的巨大价值与无穷潜力，使自视甚高的将军之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 　　顺利完成前三个法术，乔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心态也不那么紧张了。最后一个法术位，他准备的是最拿手的“高等法师之手”。 　　为了充分展示这个法术的妙用，乔安决定利用随身携带的“电光刃”作为道具，先拔出这柄流溢电光的匕首，挥手抛向天空，随即发动“高等法师之手”，以意念遥控这只透明的魔力之手抓住那柄正由空中掉落下来的匕首，使出当初苦练的飞镖技巧，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甩出匕首。 　　咻！一道电光横空掠过，树立在对面百尺外的人形木靶随之震颤，一支匕首端端正正钉在标靶胸口。 　　乔安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电光刃，收刀入鞘，转身向众位导师微微鞠躬，结束了自己的演示。 　　罗尔斯大师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余导师也都微笑着点头鼓掌。 　　直到此时，围观的人们才意识到乔安已经结束演示，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搞懂乔安刚才那一套眼花缭乱的飞刀表演运用了什么法术，看过之后满脑子问号，然而既然大师们集体鼓掌赞许，这就表明乔安的表演非常成功，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蠢，也都附和着鼓掌喝彩。 　　“乔安！刚刚你施展的那是什么法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招！”乔安刚回到场边，托马斯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高等法师之手。” 　　“我只知道‘法师之手’，高等的就闻所未闻了，这个法术好厉害啊！啧啧，这下爱德华要傻眼了——你的得分肯定比他高！”托马斯幸灾乐祸地说。 　　乔安可高兴不起来，回头望向爱德华·盖茨，对方的脸色果然显得有些沉重，手中握着一颗核桃大小、焕发金色魔力光辉的念珠，似乎正在从这颗神秘的宝珠当中抽取力量。 　　导师轮番报出乔安的分数，总分果然如同托马斯预言的那样比爱德华·盖茨高出1分。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乔安演示的前三个法术其实都不及爱德华那般潇洒娴熟，之所以最后得分更高，是因为他演示的第四个法术异常精彩，而且这是一个稀有法术，导师们觉得新鲜有趣，纷纷打出满分，结果就拉高了总得分。 　　“全体新生都完成了演示，接下来休息十分钟，各位导师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考虑选择哪些学生作为自己的门徒——” 　　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人群中有人高高举起手，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爱德华·盖茨，你还有什么事？” 　　“主考官先生，我还有一个法术，请问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演示机会？” 　　“难道你还有法术位可用？”沃尔特·李面露疑惑。 　　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导师，很快就猜透爱德华·盖茨那点小心思，换做别人提出这个请求，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而考虑到对方是盖茨将军的宝贝儿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好吧，再给你一次展示机会，盖茨同学，请珍惜这个舞台，最好别让我们失望。” 　　“非常感谢您的通融！”爱德华向“老猫头鹰”深深鞠了一躬，昂首阔步回到操场中央，就在人们惊诧困惑的目光下从容施法，咏出一句发音怪异的咒文。 　　“Oiomure！” 第167章 选秀（Ⅶ）（求订阅） 　　“Oiomure！” 　　爱德华大声念出法术启动咒文，自身周遭随之掀起剧烈的魔力波动，一团浓稠的雾气凭空涌现出来，以他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转眼就将操场中央的空地填满。 　　乔安看到滚滚浓雾朝自己这边扩散过来，不由后退了两步，同时在脑海中回想刚才爱德华念诵的咒文。 　　“Oiomure”这个词，在精灵语中恰恰是“雾气”的意思，由此可见爱德华施展的多半是1环“隐雾术”，所有改变天气和环境的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一个，同时也是这类行云布雨、呼风唤雾的法术的基础。 　　改变天气的法术难度都很大，爱德华能够熟练地施展出来，值得为他鼓掌喝彩，但乔安更纳闷的是爱德华明明已经用光今天的四个法术位，怎么还能施展“隐雾术”？ 　　“爱德华那家伙使用了‘法力再生珍珠’。”托马斯适时为乔安解答疑惑，“法力再生珍珠是一类很特殊的魔导器，分为九个等级，分别对应1至9环法术，每天可以使持有者恢复一个对应的法术位，爱德华手中有一颗1级法力再生珍珠，刚刚他抽取珍珠中的魔力，恢复了一个1环法术位，所以才有余力施展‘隐雾术’。” 　　“这就难怪了。”乔安恍然大悟。 　　“其实我还有两个非常罕见的法术未曾演示，我也有‘法力再生珍珠’，但是没必要跟爱德华较劲。这个人特别小心眼，你赢他一次，就会被他当成竞争对手，处处针对你，一定要赢回来才罢休。反正咱们的成绩都在前三名，确保不被‘老猫头鹰’选中就够了，犯不着跟爱德华争第一。” 　　托马斯右手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无意识地抖动左腿，努力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不屑虚名”的样子。然而乔安不难看出他的真实心态：对于出尽风头的爱德华·盖茨，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服气。 　　爱德华·盖茨没有白费力气，通过完美演示难度颇大的“隐雾术”赢得十二位导师一致赞许，都打出了满分。 　　这样一来，爱德华的平均得分反超乔安重新夺回排名第一，托马斯则排在乔安后面名列第三，其余的学生成绩与前三名相差甚远，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接下来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里，导师们围成一圈低声交谈，有些不便拿到台面上宣扬的幕后交易就在这短短十分钟内完成。 　　有时候，这种私下交易也会带来不愉快的结果。比如此刻，“老猫头鹰”沃尔特·李与“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就发生了异常激烈的争执，引来同事乃至学生侧目围观。 　　两位大师都意识到不能在这种场合公开撕破脸皮，便终止交谈，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选秀大会”的最后一个环节。 　　排名第一的罗尔斯大师率先出列，高声念出三个名字，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本次面试成绩排名前三的天才少年——爱德华·盖茨、乔安·维达和托马斯·查普——都被“稻草人之父”收入门下。 　　当乔安听到罗尔斯大师念出自己的名字，久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仅就成绩而言，他有理由认为自己成为罗尔斯大师的弟子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结果，然而他很快就发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当罗尔斯大师做出选择，其它导师都报以礼节性的掌声，恭喜罗尔斯大师招收了三位天赋非凡的高徒，唯独沃尔特·李脸色阴沉，明显在生闷气。 　　乔安隐约觉得“老猫头鹰”心情不佳与自己有关，可是他不理解这件事与罗尔斯大师有何关系。 　　即便罗尔斯大师不选走自己，接下来还有三位导师的选秀权排在沃尔特·李之前，总不可能都跳过自己这个成绩排名第二的优等生不选，偏偏留给他沃尔特·李？ 　　即便“老猫头鹰”真有那么大面子，似乎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学生欠下四位导师偌大的人情。 　　乔安越想越费解，就把托马斯拉到僻静的角落，低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沃尔特·李不需要跟排在他之前的四位导师一一打招呼，只要跟罗尔斯大师一个人达成交易就轻松搞定。” 　　“什么交易？”乔安好奇地问。 　　“罗尔斯大师先选中你，然后再把你转到沃尔特·李门下，换一个成绩稍差的学生，此外，沃尔特·李还要给罗尔斯大师一些补偿，至于是金钱补偿还是其它利益，那就不是局外人能够得知的了。”托马斯耸了耸肩。 　　乔安听得心头直冒寒气：“把学生当成货物做交易……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以为咱们算啥？说难听点就是‘学徒’。你看城里各大行会那些老师傅招收的学徒，一进门就要签七年的卖身契，说真的，一门手艺有必要非得学满七年吗？哪怕学徒只花一年时间就把师傅的手艺学成，接下来六年还不是得任劳任怨的帮师傅干活，在此期间拿不到一个铜板的工资，师傅肯提供食宿就算厚道了，学徒的地位堪比奴仆，不仅要免费帮师傅打下手，师傅家里洗衣、做饭、劈柴、烧火、倒马桶之类的杂活也得任劳任怨的干，师傅把学徒打发到某位同行那里干活，名义上说送徒弟去进修，博采众家之长，难道做学徒的还能拒绝？” 　　托马斯这一连串尖刻的反问使乔安哑口无言。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被罗尔斯大师选中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还有可能被转手“卖”给沃尔特·李。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滋味使他感到苦涩难言。 　　“放心，罗尔斯大师应该不会把你送给‘老猫头鹰’，否则他也没必要跟那个老家伙争吵。”托马斯笑着安慰他，“罗尔斯大师不仅是莱顿学院最杰出的导师之一，人品也是无可挑剔，跟沃尔特·李那种人不一样，从来不干拿学生做交易的龌龊勾当。” 第168章 弥补“错误” 　　听了托马斯的介绍，乔安对罗伯特·罗尔斯的了解有所加深。 　　这位大师是莱顿学院最年轻的9级法师，同时也是莱顿港最负盛名的发明家，专精“变化学派”奥术，擅长制造廉价且实用的低阶构装体，凭借独创的“活化稻草人”构装技艺被誉为“稻草人之父”。 　　“罗尔斯大师是出了名的极少收徒，要收也只收高材生，他原本有两位弟子，都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天才法师，读完三年就提前毕业，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了。”托马斯提到那两位学长，眼中浮现一丝羡慕，随即又兴奋起来，“那两位学长毕业后，罗尔斯大师有一整年没再收徒，多半是因为没有他看得上眼的新生，直到今年，你、我还有爱德华·盖茨才填补了空缺，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三年咱们也能提前毕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米德嘉德见见大世面！” 　　乔安没有做声。 　　现在他还不敢想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的事，能顺利从莱顿学院毕业就要感谢众神保佑了。 　　其实相比学业，他更担心的是如何筹措学费。 　　事实上，除了乔安本人，还有一个人也在替他考虑同样的问题。 　　“选秀大会”结束后，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带领全体导师与学生原路返回大礼堂，前去参加开学典礼。就在前往大礼堂的路上，乔安听见身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嗓音似曾相识。 　　“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乔安望着眼前那个身材微胖、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的男人，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维达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吗？”那人满脸堆笑，“我叫马丁·史密斯，去年冬天您来莱顿学院参加入学考试，我曾担任您的考官，还帮您填写了一份助学贷款契约。”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当初试图劝说自己改选术士专业的那位考官。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莱顿学院的教师，从年纪来看也的确符合助教的身份，但是“马丁·史密斯”这个名字令他印象深刻——不就是刚才托马斯说起过的那个被沃尔特·李强行留级三年、迄今仍未毕业的倒霉蛋吗！ 　　看着马丁·史密斯那张未老先衰的憔悴面庞，毛发稀疏的头顶，寒酸的衣着，乔安既同情他的遭遇也担心自己将来落到同样的处境，怀着复杂的心情鞠躬还礼。 　　“维达先生，千万别客气！其实我这次来找您是受人所托，想为您介绍一位热心的朋友。” 　　马丁·史密斯向旁边一闪身，使乔安的视线落在他身后那位身穿高档呢绒大衣，头戴礼帽，蓄着两撇精心修剪、打上发蜡的八字胡，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的中年绅士身上。 　　“维达先生，这位是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先生，威尔诺亚殖民公司派驻莱顿学院的‘助学贷款代理人’。” 　　乔安还没有搞懂对方那一长串拗口的头衔，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已然走上前来，优雅的摘下礼帽，欠身鞠躬。 　　“维达先生，不知我能否有幸请您共进午餐？” 　　“请我吃午餐？”乔安满脸茫然，“为什么啊？” 　　乡下少年懵懂的神态几乎使菲兹杰拉德先生忍不住发笑，不过他很快就记起对方虽然言行举止都透着土气，却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奥术天才。 　　在天才光环的衬托下，不通人情世故和土里土气也都变得可以忍耐，甚至可以称之为“单纯不做作”的优点。 　　“维达先生，实不相瞒，鄙人请您吃饭，有两个目的，首先是想结交一位少年天才，其次是想弥补一个错误，不知您能否赏我这个薄面？” 　　菲兹杰拉德先生优雅的谈吐，使乔安感到很不习惯，不得不花心思琢磨他那过分讲究的遣词造句背后，隐含着怎样的真实用意。 　　这简直比破译法术咒文更费脑筋！ 　　“很抱歉，我还是不太明白，您所谓的‘弥补错误’是指什么。” 　　“这说起来，着实令人汗颜。” 　　菲兹杰拉德先生有意无意地看了马丁·史密斯一眼，眼神中隐含责怪。 　　“维达先生，去年冬天您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我的朋友马丁·史密斯先生得知您手头不太宽裕，故而建议您签署本公司本着慈善宗旨提供的助学贷款契约，这件事您还有印象吧？” 　　“当然！根据那份契约，威尔诺亚殖民公司将为我提供半数学费……”乔安脸色一变，“难道您想反悔，不再为我提供助学贷款？”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菲兹杰拉德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急切地解释，“维达先生，事实上恰好相反，马丁当初大大低估了您的潜力和才华，竟然仅仅为您提供一份半额助学金，这简直是在侮辱您啊！” 　　“可我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当时我的成绩的确很一般，史密斯先生提供的助学贷款帮了我的大忙，我很感激他。”乔安实话实说。 　　马丁·史密斯颤抖了一下，抬起头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无论如何，半额助学贷款配不上您的天才身份，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公司和我本人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尽管当初是马丁看走了眼，然而社交场上没人认得马丁·史密斯是何许人也，人们只会把这个错误归咎于我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嘲笑我狗眼看人低，往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行业里讨生活？” 　　菲兹杰拉德先生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满眼期盼的望着乔安。 　　“维达先生，为了挽回我的声誉，请您给我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 　　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乔安委实于心不忍，就问他：“你打算怎么弥补？如果只是请我吃饭，那就不必了。” 　　“当然不只是一顿午饭！” 　　菲兹杰拉德先生仿佛马戏团里表演“变脸”的魔术师，满脸沮丧立刻被甜蜜的笑容取代。 　　“我们会为您重新制订一份助学贷款契约，不仅提供全额学费，还要为您安排公寓、马车、女仆、戏院包厢以及一切能够使您的生活更为方便舒适的服务——全部开销统统由本公司替您垫付！” 第169章 白发修女 　　乔安没有被助学贷款代理人开出的优厚条件迷惑，反而心生警惕，直截了当地问查尔斯·菲兹杰拉德： 　　“请问，我要为这些优待付出什么代价？” 　　“您只需要同意修改一项契约条款，把原本规定的毕业后为本公司服务五年改成十年，仅此而已。”菲兹杰拉德先生微笑着说。 　　“合同期由五年改成十年？”乔安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想修改契约，就这样吧，再见！” 　　“维达先生、维达先生……” 　　菲兹杰拉德追出两步，发觉乔安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颓然停下脚步，满脸失望地摇头叹气。 　　“乡下来的穷小子，真不识抬举！”马丁·史密斯低声咒骂。 　　“你还有脸说？你不也是乡下来的穷小子！”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狠狠瞪了他一眼，“乔安·维达虽然穷，可人家是天才，前途光明，迟早会发达！你呢？上了八年学还没拿到毕业证，难道你就打算继续在学校里混日子，给沃尔特·李当一辈子奴才，永远被人当做笑话？” 　　马丁·史密斯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臊得满脸通红，紧咬嘴唇羞愤难言。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发泄怒气过后脸色有所缓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这次就算了，你要记住这个教训，往后可别再看走眼！” 　　马丁·史密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初乔安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的确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法师学徒，谁能想到短短半年不到就发生天翻地覆的蜕变，由一个平庸之才跃升为本届新生排名前三的天才，早知今日，当初他也不至于劝说乔安改选术士专业。 　　都是乡下穷苦出身，都是莱顿学院的学生，看看“麻雀变凤凰”的乔安·维达，再想想自己这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悲惨处境，马丁·史密斯越发感到无地自容，低垂着头，咬破嘴唇才勉强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 　　…… 　　莱顿学院的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是新大陆著名的律师、政治学家兼启蒙思想家。 　　校长先生的个头足有六尺三寸，体型修长健壮，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气色十分红润，发色金赤，间杂淡褐；灰色眼珠，衣着简朴，不修边幅。 　　乔安对这位校长先生的第一印象是亲切随和，平易近人。然而身为一校之长，为人太过随和也不全是好事，杰斐逊先生说起话来与他那仪表堂堂的高大形象截然相反，和颜悦色，慢声细语，完全没有气势可言。 　　这样的谈话方式，在客厅、教室或者法庭之类狭小安静的场合很合适，听众可以围坐在杰斐逊先生跟前，用心聆听他讲话，想必能够获得很多教益，为他丰富的学识以及逻辑严谨的思路深深折服。 　　然而这种“沙龙聚会”式的讲话风格，放在千人大礼堂中未免欠缺激情，感染力大打折扣，坐在最后一排的乔安努力竖起耳朵也很难听清校长先生在讲些什么，禁不住昏昏欲睡。 　　就在乔安努力与瞌睡做斗争的时候，托马斯同学已经翘着腿仰躺在大礼堂最后一排的长椅上，把帽子扣在脸上打起了瞌睡。 　　直到开学典礼的后半程，换了一位嗓音洪亮的副校长上台讲话，托马斯少爷才被吵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来，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乔安的衣袖，压低嗓音兴奋地说：“注意第六排靠左边那个女生，穿神学院制服戴白色头巾的那个……身材看起来不错哦！”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裙、头发包在白色围巾里的女生，宽大的修女制服也遮不住窈窕的背影和纤细的腰肢，可惜看不清她的容貌。 　　接下来的时间里，托马斯一直在打量那个美好的背影，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典礼结束，校长宣布散会，学生相继起立离席。 　　“快走！机会来了！” 　　托马斯给乔安使了个眼色，急不可耐地冲进人群，追赶那位背影动人的神学院女生。 　　乔安觉察到周围投来谴责的视线，连忙把头扭向一侧，佯装不认得托马斯，直到托马斯走远才跟了上去。 　　出了大礼堂，乔安快步走下台阶。远远地看见托马斯跟在那个独行的女生身后，卖力的吹着口哨。 　　走在前面的学生纷纷回头望向托马斯，唯独那个女生似乎觉察出他不怀好意，非但未曾回头，反而有意加快脚步。 　　托马斯再怎么说也是名门出身的公子哥，落不下面子像街头小流氓那样追上去嬉皮笑脸地搭讪，动手动脚，眼看那姑娘就要走远，情急之下居然想出个歪主意——迅速施展“魔法伎俩”，召来一阵大风吹落她的头巾。 　　“成功了！” 　　托马斯兴奋的挥了下拳头，快步冲上去拾起头巾，打算借归还头巾的机会与那位背影动人的姑娘搭讪，顺带看清她的长相。 　　就在托马斯弯腰拾头巾的同一时间，那女孩回过头来，清秀可人的俏脸布满惊恐，失去头巾遮挡、垂至腰间的乌黑秀发瞬间变得洁白如雪，如同无数根纤细的银蛇剧烈蠕动，倏然卷向托马斯，死死缠住他的脖子。 　　托马斯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那诡异的白发紧紧勒住，面孔涨得发紫，无法呼吸，更别提呼救，拼命撕扯紧勒脖颈的发丝试图摆脱束缚。 　　然而少女的秀发竟然变得硬如钢丝，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挣脱，被发丝层层缠绕的脖颈渗出鲜血，与银色长发交映生辉，触目惊心。 　　事发太过突然，托马斯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就瘫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一双无神的眼球向上凸起，仿佛就要脱离眼眶。 　　那个白发如雪的女孩呆呆站在他身旁，任由自己的长发不断发力紧勒托马斯脖颈，满面惊恐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诡异而又恐怖的情景，也都满面错愕，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70章 吸血的瑞贝卡 　　乔安站在大礼堂门前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呆呆望着少女那头丝缎般闪亮、群蛇般狂舞的白发，莫名地心跳加快。 　　颈后那颗眼球自动睁开，伴随他的心跳剧烈脉动。 　　乔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隐隐预感到自己颈后那颗畸形的眼球与少女怪异的长发存在某种神秘联系，似乎具有相同的特质。 　　他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现在也来不及多想，大步冲向托马斯，飞奔的同时拔出腰间匕首，挥刀斩向缠绕托马斯的白发。 　　电光刃切割发丝的刹那，一股强劲的力道反冲回来，震得乔安手腕发麻，几乎握不住匕首。 　　乔安踉跄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发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刀，仅仅割断少女数根白发，断发落在地上还在扭动。 　　与此同时，更多发丝依旧紧勒住托马斯的脖子，再不想办法帮他脱困，过不了多久就要窒息而死。 　　无奈之下，乔安只得对依旧不知所措的白发少女大吼一声：“抱歉了！” 　　“哎？”少女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怯怯地扭头向他望过来，满眼困惑。 　　乔安没有再做解释，反手握持匕首，以匕首柄照准少女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少女抱头呻吟。 　　乔安见她还没有昏倒，咬了咬牙，硬起心肠又朝她额头上狠敲一下！ 　　少女疼得失声尖叫。 　　围观人群也是一片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安丢下不中用的匕首，四下看了看，发现花坛旁有一块松动的石块，当即飞奔过去，双手抱着石块，高高举起，在围观者的齐声惊呼中，奋力朝少女头顶砸下去！ 　　砰！又是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白发少女额头鲜血迸射。 　　她缓缓抬头，以交织这惊恐与哀求的眼神最后看了乔安一眼，随即眼白上翻，颓然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当少女失去意识，满头白发也像是失去支撑，飘飘洒洒的滑落下来。 　　托马斯终于摆脱白发绞杀，狼狈地双手撑地剧烈咳嗽，脖颈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血痕。 　　丢下染血的石块，乔安刚要松一口气，披散在昏迷少女肩头的白发突然又自行扬起，如同万道利箭向他射来。 　　乔安匆忙抬手格挡。 　　纤细的发丝竟然变得坚硬锋利宛如钢针，刺穿衣袖深深扎进他的胳膊，比疼痛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这些诡异的发丝竟然还会吸血——通过伤口贪婪吮吸他的血液，原本银白的发丝由发稍开始变红，血色迅速向着发根方向蔓延。 　　剧痛与震惊使乔安陷入呆滞，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吟咏声，强烈的魔力波动由远及近，透过他的身体轰向那些正疯狂向他体内猛钻的诡异发丝，将这些吸血的怪物全都震得脱离乔安肌肤，触电般到缩回去。 　　乔安长舒一口气，回头望向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救命恩人。 　　“罗尔斯大师……刚才是您救了我？” 　　罗伯特·罗尔斯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容，低声告诫乔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别再靠近那个危险的女孩。” 　　乔安点了下头，退到罗尔斯大师身后，忐忑的望着这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神学院女生，不知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乔安刚才的遭遇给围观者敲响警钟，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个女孩虽然失去了意识，满头白发却如同忠心耿耿的猎犬守卫着她，包括罗尔斯大师在内，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她。 　　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一个穿着黑色修女制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急匆匆赶来。 　　罗尔斯大师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去打招呼：“克莱尔嬷嬷，您总算来了！” 　　“那位老婆婆是谁？”乔安低声问托马斯。 　　“莱顿学院神学分院的现任院长，克莱尔嬷嬷，据说是个脾气火爆的老太婆。”托马斯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脖颈，苦涩地说，“都怪我不好，闯了大祸，不光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还连累了你……”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这些，且看克莱尔嬷嬷如何对付昏迷少女那头危险的长发。 　　就在乔安、托马斯以及所有围观者的注视下，克莱尔嬷嬷一脸严肃的走向昏倒在广场中央的少女，口中吟咏赞美某位神明的祷词。 　　当她迫近到少女近前，对方满头银发果然又飞舞着扑上来。 　　克莱尔嬷嬷抬起左臂遮挡长发，突然加快脚步冲到少女跟前，以右掌在她背上轻轻一拍，一团充溢神圣能量的金色光辉自掌心迸发出来，注入少女体内。 　　正在紧紧缠绕克莱尔嬷嬷左臂的白发，像是受到电击，迅速缩了回去，贴附在少女身上，随着神术生效渐渐失去活力，一寸寸褪去银白色泽，重又变成满头黑发。 　　“没事了。”克莱尔嬷嬷移开手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乔安对神术了解不多，看不出克莱尔嬷嬷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神术。 　　好在身后人群里就有好几位神学院的学生，乔安旁听他们议论，才得知克莱尔嬷嬷刚才慑服诡异长发的魔法名为“反制邪恶”，是一个专门用于解除诅咒、驱散附体邪灵的5环神术。 　　乔安还听到人们说起，那个白发少女名叫瑞贝卡，是克莱尔嬷嬷今年特别招收的弟子，堪称莱顿学院自创建以来无人能比的“天才少女”，今年才十三岁，刚入学就已经拥有5个牧师等级，直接跳到5年级。 　　以瑞贝卡的能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就读莱顿学院，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获得校长先生亲自开具的推荐信，前往米德嘉德大学神学院深造。这位“天才少女”之所以选择留在莱顿学院，主要是因为年龄太小，还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家里人不放心她去外地求学…… 　　就在乔安专注旁听神学院那伙人议论瑞贝卡的时候，托马斯扯了扯他的衣袖，还冲他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第171章 乔安的阁楼 　　乔安朝托马斯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克莱尔嬷嬷紧搂着抽泣的瑞贝卡，冲罗尔斯大声叫嚷，看上去非常愤怒。 　　原来克莱尔嬷嬷唤醒瑞贝卡过后，发觉爱徒头破血流，额头上还肿起三个大包，立刻追问瑞贝卡，是谁欺负她。 　　当瑞贝卡抽泣着说出这场风波的前因后果，克莱尔嬷嬷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罗尔斯大师拦着，早就亲自出手惩罚托马斯和乔安，还要把这两个“小流氓”变成猪，给她的宝贝徒弟出口恶气。 　　罗尔斯大师满脸陪笑，连声替两个新收的学生求情。 　　瑞贝卡也劝克莱尔嬷嬷消消气，自责地说：“都怪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头发，差点伤了别人。” 　　“你这个傻丫头，对待那些混账小子可不能客气，否则他们还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 　　听到克莱尔嬷嬷的怒斥，乔安没好气地瞪了托马斯一眼。 　　拜这个花花公子所赐，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追着女孩儿死缠烂打的无赖，真是天大的冤枉！ 　　克莱尔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罗尔斯大师不得不把托马斯和乔安叫过来，让他们当面向瑞贝卡道歉。 　　瑞贝卡的眼中尤有惶恐，不过她还是勉强冲这两个“坏小子”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乔安的内心却还无法平静。 　　自从见到瑞贝卡那头怪异长发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就兴起强烈的不安感。 　　最初他以为瑞贝卡是以法术操纵自己的头发攻击托马斯，故而想把她打昏，迫使她中止施法专注。 　　然而瑞贝卡昏迷过后，那头长发还会继续攻击，而且会主动保护瑞贝卡，由此可见这多半不是法术的效果，更像是异怪血统的外在特征——如同他颈后那颗眼睛。 　　乔安还注意到，瑞贝卡苏醒后没有在意引发这场风波的托马斯，反而时不时偷瞄自己，似乎也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与她相似的血脉力量。 　　要不要主动找瑞贝卡谈谈？ 　　这个念头在乔安脑海中浮现，随即又被他打消。 　　像他这样一个极为内向孤僻的人，让他主动与一位美丽的少女搭讪，简直比要他的命更难受。更何况瑞贝卡既是全校瞩目的“天才少女”，同时也是一颗无法自控、极度危险的“炸弹”——托马斯刚才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乔安平生最怕麻烦，今天这场风波已经给他敲响警钟，为了安安稳稳地完成学业，最好别与瑞贝卡这样的麻烦人物扯上关系。 　　…… 　　莱顿学院有公共食堂，提供简单的餐点，虽说饭菜的味道一般，好在比外面餐馆更便宜。 　　像乔安这样家境不宽裕的学生大多在食堂用餐，家境较好的学生，则更愿意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享用正餐。 　　至于托马斯·查普和爱德华·盖茨这样豪门贵族出身的小少爷，既吃不惯学校食堂清汤寡水的餐点，家里人也不放心他们频繁去那些脏兮兮的小餐馆用餐，唯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特地打发家里的厨子和贴身男仆来学校，伺候小少爷饮食起居。 　　校方也考虑到个别学生的特殊需要，提供的宿舍分为两个等级。 　　第一类宿舍只是普通的单间，与最便宜的旅馆客房差不多，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别无其它家具，租金倒是很便宜。 　　第二类宿舍则要豪华得多，相当于旅馆的高档套间，租金当然比前一种宿舍贵得多。 　　出于方便教学考虑，学生们的宿舍大多与本专业的教学楼邻近，奥法分院也不例外。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三人合住的宿舍是一栋二层小楼，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对面那座宏伟巍峨的城堡式教学楼。 　　这栋宿舍楼从外观到内部布局更像一座乡间别墅，二楼和一楼都是豪华套间，配有独立的浴室、厨房和仆人房，一年租金1000金杜加；地下室和阁楼则显得阴暗狭窄，仅容一人栖身，一年租金只要200金杜加。 　　乔安住不起套间，对地下室和阁楼进行了一番仔细比较过后，最终决定租下阁楼。主要是因为阁楼更安静，而且不像地下室那么潮湿，老鼠蟑螂成群出没。 　　托马斯租了二楼套间，逛了一圈表示房间太大，完全可以隔出一间客房请乔安同住。 　　乔安可不想占他的便宜，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在托马斯的一再恳求下，乔安勉强同意经常下楼陪他一起吃饭，因为托马斯自称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独自用餐对他而言简直凄凉。 　　就在乔安准备打扫阁楼的时候，一辆装满华丽家具的敞篷马车在宿舍门外停了下来。 　　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就是乔安早上在车站见过的那个黑皮肤男孩——跳下马车，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两个强壮的男人，也都穿着查普家的仆人制服，奉命前来为托马斯少爷搬家。 　　乔安之前在车站看到波比被托马斯打骂，还替他感到委屈。此刻从阁楼窗口向下俯瞰，看到波比插着腰站在台阶上指挥那两个比他年龄更大也更强壮的男仆搬运家具和行礼，一脸不耐烦地责骂两人笨手笨脚，神态像极了他的小主人托马斯。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波比作为托马斯少爷的贴身男仆，虽然也是查普家的下人，地位却比寻常仆人高得多，难怪托马斯威胁说要把他卖掉的时候，波比吓得大哭。 　　二楼原本有齐全的家具，不过与托马斯从自家带来的家具相比就太寒酸了。当波比问主人宿舍中原有的家具有哪些需要保留，托马斯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地回答：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统统丢出去。” 　　波比似乎对主人的答复毫不意外，指挥下人把房间里的家具一一搬下楼，全套换成新的。 　　至于那些旧家具，全都丢在院子里等校方派人来收拾。 　　乔安看到这情景，觉得实在太浪费，忍不住下到二楼问托马斯，能不能买下他不要的那些家具。 　　“那些垃圾，还值得花钱买？”托马斯丢下报纸，满不在乎地笑道：“想要什么，尽管拿走。” 第172章 杀虫大作战 　　“白拿你的东西，这不太好吧……”乔安有点过意不去。 　　“那些旧家具真的不算什么，当我是朋友，就别跟我提钱！” 　　托马斯故意装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直到乔安做出让步才重露笑容。 　　托马斯这个人，是真的大方。他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是穷还是富，反正谁都没他有钱，计较这些干嘛？ 　　乔安呢，也是真穷，就不跟这位阔少爷客气了。走到堆放家具的院子里挑挑拣拣，首先看中一个挺不错的五斗橱，可以当书柜用。还有一个衣架，两只铁盆，一口六成新的柏木箱子——高矮适中，恰好可以塞到床底下，用来装针头线脑之类杂物。 　　乔安把这些家具通通搬上阁楼，本来还想多拿几件的，但是狭小的阁楼已经塞满，只得作罢。 　　爱德华·盖茨租下宿舍一楼以及地下室，雄心勃勃的计划将地下室改造成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不过当他走进地下室，看到堂而皇之在自己脚边乱窜的老鼠，雄心壮志顿时受到重创，仓惶逃了出来，关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门，还想加上一把锁，免得老鼠跑出来钻进他的浴缸。 　　“盖茨先生，一道木门可挡不住老鼠，这栋老房子表面光鲜，其实问题很严重，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老鼠、蟑螂和白蚁都在疯狂繁殖。”乔安随口提醒爱德华。 　　他手里拿着扫把，提着水桶，扎着头巾，身上还穿着离家前特地带上的围裙，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小女仆，说话时正要上楼打扫卫生。 　　“维达先生，请稍等！” 　　爱德华·盖茨喊住乔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有点尴尬地搓着手说：“您看，我家的仆人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来学校帮我打扫卫生，然而在此之前……一想到老鼠、蟑螂和白蚁与我同宿一屋我就无法入睡，维达先生，您这是要亲自动手打扫卫生吗？” 　　“是的，盖茨先生，我建议您也自己动手打扫一下房间，这没什么难的。” 　　“不不不，这对我来说不太合适……实不相瞒，我非常讨厌您刚才说起的那三种……嗯，三种非常令人讨厌的小恶棍，远远看上一眼就禁不住起鸡皮疙瘩……”爱德华满脸嫌恶，完全没了威武高傲的军官气势。 　　“您怕老鼠？”乔安不敢置信地打量爱德华。 　　六尺高的大男人，怕老鼠？ 　　“还有蟑螂、白蚁以及其他一切害虫，统统不可容忍！”爱德华懊恼地跺了跺脚，观察着乔安的脸色，试探地问：“您从乡下来，想必经常跟这些小害虫打交道，有没有办法对付它们？” 　　“比如养一只猫？” 　　“不不！我讨厌猫，以及任何掉毛的宠物，它们会让我犯鼻炎。” 　　“那就只能靠魔法或者杀虫药。” 　　“魔法？”爱德华怀疑地望着乔安，“你还会抓老鼠与虫子的魔法？” 　　“理论上可以，但我还没试过，杀虫药也一样。” 　　乔安在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上看到过消灭蟑螂和白蚁的特效药配方，但是他没有亲手配制过这种药。毕竟乡下到处是这类害虫，杀完一波马上又来一波，无法根治，索性不去管它们。 　　“凡事总有第一次，维达先生，您不妨就在我们的宿舍里尝试一下灭鼠杀虫的法术和药物，这对改善我们的居住环境大有好处。”爱德华满脸殷切地望着乔安。 　　乔安点了下头，正在琢磨应该从何着手这项规模浩大的清洁工程，托马斯冷着脸走下楼梯，望向爱德华的视线分明带有敌意。 　　“盖茨先生，请容我提醒您一句，乔安是您的同学而非仆人，无论大家出身如何，在校园里都是平等的，您没有权力要求他替您打扫房间，正如我没有权力要求您做同样的事。” 　　爱德华·盖茨脸庞涨红，猛地站起来试图辩解：“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请维达先生帮个忙！”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请接受我的歉意。”托马斯煞有介事地向爱德华鞠躬道歉，“不过话说回来，您和乔安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好到随随便便请他帮忙的地步吧？大家都是法师，时间都很宝贵，您也好意思开口让人白干活？” 　　“您这是在嘲讽我吗？查普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刻意针对我，我也不愿把您对我的敌视态度与选秀成绩或者某种嫉妒心理联系在一起，但是……”爱德华激动地咳嗽起来。 　　“您想多了，盖茨先生，我敢对众神发誓，对您，我绝无半点嫉妒，只是认为自己有必要帮乔安争取他应得的尊重，我的这位朋友太单纯，太善良，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一声不吭。” 　　“您可真是一位侠义的骑士啊，可敬的查普先生！”爱德华语带讽刺，同时也显得很无奈，“可是您让我怎么办？本来我打算拿出一笔钱请维达先生帮忙驱逐老鼠和害虫，可是您想想看吧，如果我真的提钱……维达先生会怎么想，难道他不会认为我这个人庸俗可笑，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当然不会！”乔安忍不住抢着回答。 　　爱德华顿时呆住。 　　托马斯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我从小做家务已经习惯了，大家都是同学，如果你们有事找我帮忙，不用客气，只要我有空，一定尽力。” 　　乔安强忍住后面半句话：要是能给点酬劳就更好了！ 　　爱德华耸耸肩，苦笑着说：“看来是我想多了，维达先生，一百金杜加够不够买杀虫剂的原料？” 　　哪用得了100金杜加？ 　　10个金杜加就足够了！ 　　然而乔安并不傻，当然听得出来，爱德华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询问他对这份酬劳是否满意。 　　“100金杜加少了点，我再加100，乔安，多配些杀虫剂，帮我的房间也喷一喷，我可不想某天晚上梦见与美人儿亲嘴的时候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嘴唇上趴着一只大蟑螂。” 　　托马斯的玩笑有点恶俗，不过还是成功把乔安逗笑了。 　　爱德华可笑不出来，气得大骂托马斯言辞粗鄙，满脑子低级趣味，只是想想他刚才描述的情景，就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 第173章 木偶魔像 　　爱德华和托马斯，两位阔少爷都把签下自己大名的支票交给乔安。 　　两百金币到手，乔安心情愉悦，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杂货铺买药。 　　奥法分院所在的校区周边服务设施很齐全，都是以学生为主要顾客的店铺，除了大大小小的餐馆，还有出售文具和炼金药剂的杂货店。 　　杀虫剂的原料没什么稀奇的，乔安在杂货店花了7个金币购置齐全，又用三个金币买下三支大号喷壶，就是用来浇花的那种装置。 　　回到宿舍，乔安在阁楼里配好药剂，分别装入喷壶，以清水溶解。拿起一只喷壶晃了晃，使药剂与水充分融合，转身走到墙角，照准一只悠闲散步的蟑螂喷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青涩气味伴随水雾弥散，蟑螂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抽搐两下就断了气。 　　乔安对杀虫剂的效果很满意，提着两只喷壶下楼，先冲着空地喷两下，转身招呼托马斯和爱德华过来闻一闻，是否会有不适感。 　　“调配药剂时添加了水果味的香精，免得闻起来太刺鼻。”乔安介绍道。 　　“嗯，气味很清新，有点儿青柠的味道。”托马斯满意的点头。 　　爱德华是易过敏体质，小心地凑近喷壶地轻嗅，脸色由凝重转为柔和：“是清柠和柑子的混合气味，闻起来还不错，至少不会使我犯鼻炎。” 　　乔安提着两大桶杀虫剂往一楼厨房走，打算先从害虫最密集的厨房开始杀起。 　　这时房门敞开，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客厅中的布置。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连忙起立，齐声问候：“下午好，罗尔斯大师！” 　　“不用客气，我来看看你们安顿的怎样了。” 　　罗尔斯接过爱德华递来的茶杯，喝了口水，转头望向乔安，诧异地瞪大眼睛。 　　“乔安……你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还以为是查普家或者盖茨家派来的小女仆呢！” 　　乔安不好意思地扯下头巾，打算脱围裙的时候，罗尔斯摆了摆手，笑着说：“穿着吧，挺好看的，你们忙什么呢？” 　　“乔安是杀虫灭鼠的小能手，我们正等着看他大显身手。”托马斯笑着回答。 　　一听说是“杀虫”，罗尔斯大师立刻来了兴致，让乔安把杀虫剂拿来给他闻闻，过后满意地点头。 　　“配方还不错，杀虫效果肯定很好，不过喷洒过后要记得开窗换气，长时间呼吸药剂残留的气味对身体不好。” 　　乔安点头记下导师的叮嘱。 　　“刚才你们说要灭鼠，有什么好办法吗？”罗尔斯问。 　　“我打算用法术灭鼠。”乔安向老师解释自己的计划，“1级怪物召唤术有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最多可以召唤一匹马，同样的魔力倘若用来召唤猫咪，最多可以同时召唤出10只，我有4个法术位，如果全都用来准备这个法术，每天最多可以召唤出40只猫，派它们去地下室抓老鼠，虽说魔力只能维持短短一分钟，总还够每只猫抓到一只老鼠，这样最多持续一周就能把家里的老鼠全抓光。” 　　“我都说过了，猫毛会让我过敏……”爱德华忍不住低声抱怨。 　　“这你不用担心，魔法召唤来的猫是不会掉毛的。”罗尔斯笑着说，“乔安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是太麻烦，正好今天下午有些空闲，还是我来帮你们灭鼠吧。” 　　罗尔斯起身踱步到窗前，含住尾指吹出一阵响亮的口哨，回音在校园上空激荡。 　　没过多久，对面那栋古堡状的教学楼中传来一声相似的口哨声——仿佛在回应罗尔斯的召唤，一条瘦高的身影走出古堡大门，快步朝这栋宿舍走来。 　　乔安透过窗口看见那人穿着仆人的制服，头戴便帽，还以为是罗尔斯大师的男仆，直到那人走到近前才发觉他的个头奇高，足有七尺，走路的姿势显得很僵硬，给人一种机械运转的刻板印象。 　　“尊敬的主人，奇诺听候您的吩咐。” 　　瘦高个儿在门口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向罗尔斯大师深深鞠躬。 　　乔安、托马斯、爱德华看到这人的面孔，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原来对方并非人类，而是一尊做工精巧的木偶，若非走近后暴露出粗糙的木质皮肤、僵硬的面孔以及以刻刀雕琢出来的五官，几乎以假乱真。 　　“这是活化木偶吗，罗尔斯大师？”托马斯好奇地打听。 　　“这家伙可比活化木偶更高级。”爱德华仔细观察木偶人，慎重地得出结论，“看起来像是一尊‘木魔像’。” 　　“没错，这是我亲手制造的木魔像，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奇诺。” 　　罗尔斯大师露出得意的微笑。 　　“奇诺不像人类那样具有真正的智慧，无法独立思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但是它绝对忠诚，只要是我交代下去的事就毫无怨言的按照要求完成，自从有了奇诺，我的实验室总是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如果木魔像没有智慧，怎么还会说话？”乔安纳闷地嘀咕。 　　“鹦鹉也谈不上多么聪明，不也照样会学人讲话？”罗尔斯大师笑着反问，随即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魔像’是一大类构装体的统称，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最高级的魔像具有自我意识和独立思考能力，除了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头脑甚至比人类更聪明，可惜我的能力有限，造不出智慧魔像，最多只能制造出奇诺这样不具备智慧的低等魔像，好在我从机关术士们的研究成果当中获得启发，通过为木魔像额外安装一些特殊的模块，就能使其获得新的技能，这其中就包括理解和使用简单的语句。” 　　罗尔斯大师走到奇诺跟前，在他胸口轻轻一拍，似乎启动了某个魔法口令，木魔像腹中传来一阵齿轮运转的声音，胸口随即弹出一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插满一排巴掌大、梳子那么厚的金属扁盒。 　　罗尔斯从插槽上拔出一支编号为06的金属扁盒，递给乔安。 　　“这就是编入基础通用语会话技能的‘发条盒子’，把这支盒子装入构装体内部，使之与赋予构装体活力的元素精魂产生共鸣，就能使构装体学会最基本的语言技能。” 第174章 吹笛子的奇诺 　　乔安双手接过罗尔斯大师递来的“发条匣子”，出神端详这支精巧的魔导装置。 　　小小的金属匣子里镶嵌着数之不尽的齿轮和联动装置，以他当前的构装学基础根本无法理解如此复杂的装置。 　　托马斯和爱德华也看得满脑子问号，只能赞叹罗尔斯大师的构装技艺巧夺天工。 　　罗尔斯收回“发条盒子”重新塞回木魔像胸口，对乔安三人说：“制造魔像和发条装置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技艺，我会毫无保留的把这些技艺传授给你们，至于能学到多少，就要看你们的悟性和勤奋程度了。”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暗自发誓——一定要把罗尔斯大师的成名绝技学到手！ 　　“这里不是课堂，关于构装体的话题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还是先来解决困扰你们的那群小老鼠吧。” 　　罗尔斯大师抽出衬衣口袋里那条装饰性的手帕，随手轻轻一抖，蓝色手帕就神奇地变成一支长笛。 　　乔安不由瞪大眼睛。 　　这是“魔法伎俩”？ 　　不对，魔法伎俩可没有如此神奇的功能！ 　　罗尔斯大师拿起笛子，眯起眼睛，似乎在酝酿情绪，试着吹了两声。 　　……可真够难听的，简直就像猪叫！ 　　托马斯忍不住笑出声。 　　“很难听吗？其实很正常，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演奏一件乐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困难得多。”罗尔斯大师自我解嘲地耸肩摊手，“好在奇诺的发条匣子里包括‘演奏长笛’这项技能，接下来我们就听听它的表演。” 　　木魔像“奇诺”接过主人递来的长笛，熟练的横在两片木雕的嘴唇跟前吹奏起来。 　　演奏技艺谈不上多么高明，却比它的主人强太多，欢快灵动的笛声不仅悦耳，还蕴含着一丝丝奇妙的魔力波动。 　　当笛声传入耳中，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最初都有些恍惚，不过他们毕竟是天赋非凡的法师，意志力远比寻常人更坚定，很快就警醒过来，意识到奇诺正在通过长笛演奏一支具有催眠魔力的乐曲，就像一位“吟游诗人”。 　　乔安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附近，听见紧闭的楼梯门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略一思索就猜出缘由，握住门把手奋力一扯。 　　木门开启的刹那，无数老鼠汹涌奔出，如同一道灰色的洪流，吱吱尖叫着从他脚下窜过去，朝木魔像那边飞奔。 　　爱德华看到这么多老鼠在自己的客厅里乱窜，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差点昏过去。 　　托马斯也被吓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地跳上沙发，唯恐老鼠爬到自己身上来。 　　罗尔斯大师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笑着对木魔像打了个手势：“奇诺，带着你的听众到河对面去。” 　　木魔像僵硬的点了下头，一边继续吹奏横笛，缓缓转身走向那条横穿校园蜿蜒流淌的小河。 　　成群的老鼠都被笛声迷惑，成群结队地跟在奇诺身后，渐渐走远。 　　老鼠离开后，客厅恢复安静。 　　乔安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窗前，探头出去观望木魔像带着鼠群走向河边。另外两扇窗户也相继冒出两个脑袋，托马斯和爱德华趴在窗口望着木魔像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好奇。 　　木魔像奇诺穿过庭院，径直走到河边，笛声与脚步都没有停歇，就这么吹着笛子走进河流。 　　小河的水位不算深，奇诺走到河中央水位最深的地方，胸口以上还能露出水面，尽管双脚深陷河底淤泥当中，行走速度明显变缓，笛声却没有丝毫走调，吸引老鼠们成群结队地追随它跳进河里。 　　河水不足以淹没七尺多高的木魔像，对老鼠而言却足以致命。 　　当奇诺艰难地跋涉到河流对面，迈开沾满淤泥的长腿登上河岸，身后已经没了追随者的身影——所有跟随它跳进河里的老鼠，转瞬间都被激流吞没。 　　就连对岸陆续赶来的老鼠，也都无法逃脱笛声的迷惑，前仆后继跳进河流，等待它们的将是没顶之灾。 　　乔安趴在窗口看得出神，这时身后传来罗尔斯大师洪亮的笑声。 　　“好了，孩子们，鼠患已经解决，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学习的事。” 　　乔安连忙回到客厅，规规矩矩的坐在罗尔斯大师对面的沙发上，听候他的教诲。 　　“孩子们，从今天开始，直到你们毕业那天为止，我将与你们共同度过很长一段时光，教导你们学习法术，然而我要对你们实话实说——学习魔法这件事，只有庸才才需要老师手把手的教，天才主要靠自学。” 　　“孩子们，这真不是我想偷懒才这么说，毕竟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自学的场所就在你们从窗口可以看到的那座古堡中，古堡二楼的图书馆中收藏着亚尔夫海姆地区最齐全的书籍和法术卷轴，你们持学生证件即可在图书馆借阅各种书籍，弥补自己的知识短板。” 　　“你们还可以在图书馆查找和抄录法术卷轴，但是需要付费，抄录1个一环法术要花100金杜加，抄录的法术等级越高价格也越贵，而且每次只能借阅一支卷轴，只能在阅览室内抄录，不能带出图书馆，其它记载奥术技艺的书籍也根据不同的内容和稀有程度缴纳借阅费用。” 　　“需要注意的是学生只能借阅自己当前能够学习的法术卷轴，比如你们三人都是2级法师，可以施展0环和1环法术，所以只能在图书馆借阅0～1环法术卷轴，却无权借阅2环及以上的卷轴。” 　　“如果你们运气够好，在古董市场或者其他场合淘到图书馆目录中没有记载的书籍或者法术卷轴，一定要记得誊写一份范本提交馆藏，可以得到相应的酬劳。” 　　“孩子们，听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既然学生主要靠自学，那还要你这个导师有什么用’？” 　　罗尔斯大师收起笑容，视线逐一扫过三张略带稚气的面孔，神情变得格外庄重，语调也由柔和转为激昂。 　　“孩子们，我认为导师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两方面：首先，当你们在自学过程中遇到困惑的时候，可以向导师请教，而导师有义务竭尽所能解答学生的疑惑，使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少走弯路；其次，导师还应当将自己通过多年的学习和研究总结出的、图书馆里找不到的那些独门技艺传授给学生，鼓励学生发扬光大自己的绝学。” 　　“只有做到以上两点，才配得上‘导师’之名！” 第175章 交换法术（Ⅰ） 　　罗尔斯大师刚说完，托马斯就激动地跳起来鼓掌叫好。 　　乔安也被大师的真知灼见深深折服，跟随托马斯鼓起掌来。 　　爱德华皱着眉横了托马斯和乔安一眼，无声谴责他们的举止太过轻浮。 　　罗尔斯笑着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直到托马斯和乔安停止鼓掌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这个人随性惯了，自己不喜欢条条框框，也不想把你们关进笼子。总的来说，我对学生的管理很宽松，平时就在自己的实验室工作，你们谁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但是请注意，孩子们，从下周开始，每周二和周四上午八点整，你们必须准时到我的实验室集合！有事记得提前请假，如果谁无故缺席，吃亏的是他自己！” 　　罗尔斯大师严厉的口吻使三位年轻的学生感受到了压力，大气也不敢喘，静静听他说下去。 　　“为什么唯独这两天不能缺席？因为我要在周二和周四的课堂上从零开始传授你们制造构装体的技艺！” 　　“先生们！请记住我的话——这可是你们老师的看家本领！谁要是学不好，可别在外面跟人家说是我罗伯特·罗尔斯教出来的学生！” 　　听了罗尔斯大师这番声色俱厉的告诫，欢脱如托马斯也吓得收起嬉皮笑脸，乖乖地保证绝不敢无故旷课。 　　乔安和爱德华就更不必说了。 　　罗尔斯大师似乎很不习惯板起面孔教训学生，很快又恢复随和的态度，挽起袖子要帮男孩们消灭害虫。 　　乔安他们哪敢劳驾大师动手，各自拿起一瓶杀虫剂忙活起来。 　　罗尔斯大师虽说也是40岁的人了，却有着孩童般的顽皮心态，跟着乔安他们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看到蟑螂被杀虫喷雾纷纷击杀，禁不住兴奋的吹口哨。 　　乔安意识到罗尔斯大师多半是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而非卑贱的工作，就把喷壶递给他。 　　罗尔斯接过喷壶，兴冲冲地使了个法术，矮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在空中灵活的飞来飞去，靠近天花板四周的阴暗角落，找到害虫就喷两下，看到蟑螂像雨点般纷纷坠落，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笑的活像个两百磅的孩子。 　　师徒四人一起动手，将这栋老房子上上下下扫荡了一遍。 　　乔安负责扫地，蟑螂与白蚁的尸体装满两只垃圾桶，少说也有四五斤。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已经把房子里的害虫消灭干净，某些不便喷洒药剂的阴暗角落可能还有幸存者，好在少数漏网之鱼已经不足为害，每个月来场大扫除，确保它们不会重新繁衍到泛滥成灾的程度就行了。 　　“可惜咱们都是法师，无法施展4环神术‘驱逐害虫’，否则也不用这么辛苦。”罗尔斯大师接过乔安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收拾好房间就休息吧，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晚上也可以吗？”爱德华迟疑地问，“会不会打扰到您的家人？” 　　罗尔斯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是一个老光棍，没有家人可供你们打扰。”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连忙收起笑容，郑重的告诫学生：“在生活上，我并不是你们的好榜样！虽说单身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我不希望你们也当一辈子单身汉，趁着还年轻，多找机会跟女孩打交道，千万不要虚度青春，不要白白错过属于你们的罗曼蒂克！” 　　“大师您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托马斯使劲点头，浑然忘记今天上午为了撩妹差点丢了小命。 　　罗尔斯大师戴上帽子，转身走出房门，冲着暮色笼罩的河岸对面吹了声口哨，木魔像奇诺随即做出响应，收起长笛渡河回到主人身旁。 　　乔安目送罗尔斯大师的身影消失在古堡大门背后，回到一楼客厅向爱德华告辞，提着水桶和扫把，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打扫卫生，途经二楼的时候被托马斯喊住。 　　“乔安，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我们来交换法术怎么样？” 　　“交换法术……”乔安思索了一下，问他：“是交换法术书还是法术卷轴？” 　　“都可以。” 　　托马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随意打了个响指，贴身男仆波比捧着银托盘走进客厅，殷勤地为主人和乔安分别斟上一杯葡萄酒。 　　“我家自酿的红酒，尝尝看。” 　　托马斯向乔安举了举杯，随即将红酒一饮而尽。 　　“刚才罗尔斯大师说过，去学院图书馆抄录卷轴还要额外花钱，学校为了赚钱可真够黑心的！与其花这笔冤枉钱，不如省下来吃顿好的，所以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咱们先把彼此已经掌握的1环法术交换一下，互相抄录，取长补短，往后谁要是得到新法术，也可以这样互通有无，你觉得怎么样？” 　　托马斯的主意的确很好，但是这对他本人而言没有多大意义。乔安也知道托马斯不差钱，更不会斤斤计较抄录卷轴花的那点儿小钱，之所以主动提出交换法术，其实是为了帮自己这个穷孩子省钱，而且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还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乔安深吸一口气，把满腔感激藏在心底，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同意了？”托马斯高兴地跳起来，“我的法术书上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写给某位姑娘的情诗草稿之类，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看！我们就从交换卷轴开始吧，反正我会的法术全都抄录在卷轴上了。” 　　“好啊，我会的法术也都抄录在卷轴上了，总共八个1环法术。”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八支法术卷轴，依次排在桌上，分别是“高等法师之手”、“电爪”、“魔法飞弹”、“燃烧之手”、“鉴定术”、“油腻术”、“魔化武具”和“1级怪物召唤术”。 　　托马斯也拿出6支法术卷轴，除了他上午在选秀大会上演示过的“油腻术”、“魔法飞弹”、“护盾术”和“法师护甲”，还有两个比较罕见的1环法术卷轴——“闪光爆”与“雷霆重踏”。 第176章 交换法术（Ⅱ） 　　乔安已经掌握“油腻术”和“魔法飞弹”，就从托马斯提供的卷轴中挑选出后四个法术。 　　“法师护甲”和“护盾术”正是他急需的防御性法术，“闪光爆”和“雷霆重踏”也是各具特色。 　　“闪光爆”就是0环“闪光术”的增强版，能使群体目标同时陷入目眩状态，正好可以拿来升级“闪光盾”。 　　“雷霆重踏”则能通过一个简单的跺脚动作将魔力自足底传导出去，转变成为一道强烈的震波，使缺乏防范的目标受到来自脚下的冲击而摔倒在地，是一个战术性很强的魔法，运用巧妙的话可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托马斯从乔安展示出的八支卷轴当中选取了五支，包括“高等法师之手”、“电爪”、“魔化武具”、“燃烧之手”和“1级怪物召唤术”，过后禁不住发出惊叹。 　　“乔安，这八个法术你真的都已经学会了？” 　　“勉强算是吧。” 　　听乔安做出肯定的答复，托马斯夸张地吐了吐舌头，不得不承认这个来自乡下的穷苦男孩比自己更具施法天赋，甚至平生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然而“自卑”这种情绪顶多在托马斯少爷心头徘徊了两秒，过后又幸灾乐祸地窃笑起来。 　　“如果爱德华知道你比他掌握的法术更多，准会嫉妒的睡不着觉。” 　　“你不会告诉他吧？”乔安警惕地问。 　　“当然不会！我的嘴巴，就像银行金库大门那么严实，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说啊！”托马斯拍着胸膛打包票。 　　“那准是小偷最喜欢的一家银行。” 　　“喂！你怎么也学会挖苦人了啊！”托马斯悻悻地跳了起来，“我拿了你五张卷轴，你却只从我这里拿走四张，算起来是我占了便宜，请你吃饭当作补偿怎么样？听说码头那边的‘红番茄酒馆’有一道‘碳烤龙虾’烧得很棒，反正你还没吃晚饭，就陪我去尝尝鲜吧。”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专程乘车去码头吃饭，况且听托马斯说一对顶级龙虾餐馆要价20金杜加，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想对托马斯说：不如省下这顿饭，你给我十个金币。然而终究还是忍住了——穷归穷，可他也是要脸面的。 　　谢绝了托马斯的邀请，乔安回到自己的阁楼，点亮油灯，坐在桌前整理法术卷轴，把今天获得的四个新法术一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其实除了与托马斯交换的那些卷轴，他还有莉雅楠赠送的“七彩喷射”和“睡眠术”卷轴，只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学会这两个法术，不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暗自决定等将来学会“七彩喷射”和“睡眠术”，就把这两个法术誊写一份送给托马斯。 　　除了“法师护甲”、“护盾术”、“雷霆重踏”、“闪光爆”、“七彩喷射”和“睡眠术”，乔安的法术书上还有一个1环法术尚未习得，就是从“警报石”中解析出来的“魔法警报”。 　　有这七个法术，少说也够乔安钻研一个月，在此期间他不需要花钱去奥法图书馆抄录法术卷轴。 　　入学第一天仿佛特别漫长，乔安在这一天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先是差点落入“老猫头鹰”的魔爪，幸而时来运转被罗尔斯大师收入门下，结识了托马斯·查普这个热心的朋友，与爱德华·盖茨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尽管经历了许多波折，好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乔安的烦心事还有很多，比如还背着一大笔助学贷款，还有购买“维生戒指”欠下的债务。 　　好在这些债务不需要马上偿还，手头的积蓄可保暂时衣食无忧，还有一处虽然狭小却完全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能够不受打扰的静心研究法术，对于他过惯了苦日子的乡下男孩而言，当下的生活，就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乔安确认明天是星期四，明天罗尔斯导师将在课堂上讲解制造构装体的技艺。 　　为了避免在明天的课堂上出乖露丑，被导师以及两位学业基础更扎实的同学笑话，乔安不忙着抄录卷轴，先把老矮人弗林特送给他的那本《构装学概论》拿出来温习一遍。 　　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书页都被翻得皱巴巴，文字间的空白地带写满密密麻麻的笔记。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把整本书从头到尾速读了一遍。事实上绝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倒背如流，可惜这毕竟只是一本构装学的入门读物，作者着眼于概括构装学的主要学派和研究方法，却没有详细介绍如何从无到有创造一件最简单的构装体，其理论意义远大于实践价值，哪怕把这本书全都背下来，乔安也无法立刻着手制造构装体。 　　从概论到实践之间，还欠缺两层阶梯。 　　第一层阶梯需要大量的相关书籍来填补，概论中某一页简单讲述的话题很可能就对应着现实中的一门课程，仅仅是相关教科书就比概论本身篇幅多得多，乔安必须通过深入阅读和学习来弥补知识结构上的欠缺。 　　第二层阶梯是实践操作。在亲自动手尝试制造构装体之前，哪怕看了上百本关于构装学的书籍，也不能说真正了解这门技艺。 　　相比从书本上学习知识，实际动手操作的难度更大。 　　乔安不敢说自己的手很巧，最起码不笨，但是制造构装体不仅需要一双巧手，还要配合特定的法术，其中常用的比如“物品活化术”、“异界誓缚”、“指使术”、“鬼斧神工”、“有限祈愿术”、“变形万物”之类法术，等级都高得可怕！ 　　乔安现在根本无法施展这些高级法术，若想亲自动手制造构装体，就只能设法购买记录上述法术的卷轴，而他显然负担不起如此高昂的费用。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抛开心头的忧思，集中精力先将《构装体概论》迅速通读一遍，顺带将不懂的地方以红笔标注出来， 　　通读过后，他将这些难题誊写到一张纸上，仔细折叠好装进外套口袋，等明天上课的时候，再向罗尔斯大师请教。 第177章 罗尔斯的稻草人（Ⅰ） 　　乔安温习完《构装学概论》，时间已经到了九点钟，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个时间，学校食堂已经关门。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跑到校外小餐馆吃饭，况且他也舍不得花钱买宵夜，就把背包打开，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就着冷水啃了几口，随便填饱肚子，继续埋头抄录卷轴。 　　当他将最后一支卷轴誊写到法术书上，时间已经临近凌晨一点，月光透过阁楼唯一的小窗洒在书桌上，为摇曳的油灯增添了一丝光亮。 　　乔安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倦意收拾好文具和书卷，随即像具尸体似的倒在床上，感到腰酸背痛。 　　相比身体的疲倦，更难熬的是用脑过度造成的偏头疼，疼起来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乔安不得不戴上睡帽，把自己的脑袋包裹起来，否则哪怕头发梢被窗缝透进来的冷气流轻轻吹到，也会引发一阵强烈到令他想死的神经痛。 　　乔安忍着头疼躺在床上，祈求众神保佑自己快快入睡，可不想明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课堂上。 　　头疼的时候，乔安习惯性的抚摸套在手指上的那枚“维生戒指”，焦虑的情绪随之缓解。 　　“只要再过五天，这枚戒指蕴含的魔力就能充分释放出来，往后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恢复精力和法术位，自己也就不用再担心熬夜会引发头疼和失眠了。” 　　这个并不遥远的希望使乔安感到心满意足，重新唤起幸福的感觉。 　　“幸福感”，是世上最好的止痛药。 　　乔安现在觉得偏头疼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怀着对明天的期待酣然入睡。 　　…… 　　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主教学楼，外观看起来就像插满蜡烛的双层生日蛋糕。 　　古堡一层是大教室和会议厅，二层是图书馆，再往上就是林立的塔楼，如同十二支耸立的蜡烛，分别是十二位奥法导师的专属实验室。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实验室位于古堡东北角，毗邻沃尔特·李大师的实验室。 　　从古堡二楼前往塔楼的魔力通道被称为“风动梯”，看起来就像是装上一扇门、直上直下的烟囱管道，当访客走进“风动梯”，就会发现置身于一个圆柱形的小房间当中，其实是一座可以沿着管道上下滑动的升降舱。 　　升降舱地板下方拘禁着一只风元素，感受到有人进来，就会化身为旋风，卖力的推动升降舱向上移动，直到抵达塔楼出口。 　　星期四上午七点三十分，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吃过早饭就相约前往罗尔斯导师的实验室。 　　乔安建议提前半个小时到实验室，一来是想熟悉一下课堂，二来是想请导师为他解答昨夜温习《构装学概论》时遇到的疑难问题，免得占用正常上课时间。 　　三位年轻的法师都对今天的课程抱以很大期待，兴冲冲的来到二楼风动梯跟前。 　　进入升降舱之前，爱德华·盖茨以他一贯谨慎的态度查看舱壁上以显眼的荧光文字列出的“乘客须知”，过后对托马斯和乔安说：“风动梯的安全载重上限只有1000磅，我的体重是105磅，你们呢？” 　　乔安不禁惊讶于将军之子的体重比看起来更轻，六尺多的个头儿，居然只有105磅，活脱脱一根麻杆！ 　　以爱德华的家境，不可能缺乏营养，怎么会瘦成这样？ 　　乔安不便打听爱德华的隐私，就把疑惑藏在心里，报出自己的体重：“88磅。” 　　事实上以他的年龄和身高，这个体重显得偏瘦了。 　　托马斯的个头介于乔安和爱德华之间，体重比他俩加起来轻不了多少，没好气地数落爱德华：“咱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到载重上限的一半，问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啊？赶紧走吧！” 　　三人相继走进“风动梯”，乔安轻声念诵“乘客需知”上面标明的启动咒文，梯门缓缓合拢，脚下传来震颤，隔着厚厚的地板都能听见气流高速盘旋的呼啸声。 　　升降舱受到风力推动开始向上滑行，最初上升的速度很慢，经过一分钟的加速过后就变得快如疾风，使初次乘坐这种魔法升降梯的乔安略微感到呼吸不畅，仿佛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风动梯转入减速模式，最后缓缓静止下来，舱门自行敞开，一条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石板甬道呈现在乔安等人眼前。 　　三人走出风动梯，顺着甬道走到实验室半掩的门前。 　　乔安推门进去，迎面看见木魔像奇诺正在拖地。 　　木魔像听见推门声，回头望了过来。 　　木雕的眼窝辐射出两道锥形蓝光，先看了看乔安，又扫了随后进来的爱德华和托马斯一眼，体内的发条装置咯吱转动，似乎在核查来访者的身份。过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但是非常真诚的笑容，向乔安三人脱帽鞠躬。 　　“早上好，先生们。” 　　“早上好，奇诺，辛苦你了。” 　　乔安向木魔像点头还礼，转身走向实验室大厅。 　　罗尔斯实验室分为一大四小五个房间，四个小房间分别是储藏室、厨房以及罗尔斯导师的书房和寝室，大房间就是乔安此刻所在的大厅。 　　大厅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挂着黑板，中央摆着四张操作台，比较大的那个是导师授课专用，对面排成一排的三张小实验台分别贴有崭新的名签。 　　乔安根据名签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操作台，位于最左边靠窗的地方，居中的操作台是托马斯的，最右边的那张贴有爱德华的名签，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乔安站在操作台前，发现台布上摆着许多杂物，包括一盏油灯，一堆木料、一捆稻草、一大块粗糙结实的帆布以及一把竹帚。 　　拉开抽屉看了看，左边的抽屉里码放着一捆铁丝，一盒螺丝钉，一瓶强力胶，一根蜡烛，还有一组共有七种色彩的颜料盒；右边的抽屉里整齐摆放着各种木工用具，剪刀、锤子、手锯、刨子、铁丝钳、螺丝刀等等一应俱全。 第178章 罗尔斯的稻草人（Ⅱ） 　　爱德华看到摆在操作台上的杂物，不悦地皱了皱眉，回头厉声叱责木魔像。 　　“奇诺，为什么不把我桌上这些垃圾打扫干净！” 　　木魔像呆呆望着爱德华，不知所措。 　　奇诺并不具备独立意志，只能听懂最简单的话语，而爱德华的指责已经超出这可怜的木偶的理解范围。 　　“那可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你们今天上课要用到的教具。” 　　罗尔斯大师穿着睡衣、睡帽从隔壁寝室走进大厅，手里还拿着牛角面包和一瓶牛奶。 　　他打了个哈欠，把吃了一半的面包随手放在自己的操作台上，腾出右手使了个“魔法伎俩”加热牛奶，拔出瓶塞，将冒着热气的牛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来的可真早啊，男孩们，稍等一下，我这里马上就好。” 　　罗尔斯大师两三口就把面包吞下肚，回到寝室洗漱了一下，换上正装回到大厅，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昨天我对你们说过，要从零开始教你们构装技艺，我说过的话从来不打折扣。”罗尔斯大师指了指桌面上那堆杂物，“谁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乔安，你能回答吗？” 　　“看起来像是扎‘稻草人’的材料。” 　　“完全正确。” 　　罗尔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堆不值钱的垃圾，但是如果你有一双巧手，如果你具备了最基础的构装技艺，就可以在两个钟头之内把这堆破破烂烂的垃圾做成一具稻草人——安放在农田里可以吓唬麻雀的那种。” 　　托马斯听到这里禁不住偷笑，爱德华则面无表情，如同哨兵一般站的笔直，显得非常专注。 　　罗尔斯大师笑了笑，接着说：“当然，田里干活的农夫也能做出活灵活现的稻草人，你们来到我的实验室，可不是为了学习制作普通的稻草人，接下来才是重点——我们要设法让稻草人活动起来，由原本只会傻站着吓唬傻鸟的木偶，变成一位能够在田间昼夜巡逻，主动驱赶野兽与窃贼的忠诚警卫！” 　　“就像奇诺那样？”托马斯问。 　　“没错，就像奇诺那样，只不过没有奇诺那么聪明，也算不上真正的‘魔像’，好在活化稻草人的造价也不像奇诺那样昂贵。” 　　亚尔夫海姆地区除了原始森林就是辽阔的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整个新大陆最重要的农业区。虽说近年来不断有移民迁入，但是相对于当地广袤的田野而言，劳动力还是显得严重短缺。 　　传统种植业是一项最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缺什么也不能缺人。 　　为了应对劳动力短缺的现状，亚尔夫海姆的农场主们不得不求助于施法者，请法师制造构装体替代农奴和雇工在田间昼夜劳作，其中最常见的一类农用构装体就是“活化稻草人”。 　　“活化稻草人”诞生于本世纪初，当时每逢收获季节，农场主们就要出高价雇人看守农田，防备鸟雀和野猪破坏即将收获的庄稼。后来，不知是谁首先想出这么个主意：请法师把稻草人活化为构装体，在田间昼夜巡逻，保护庄稼免遭乌鸦和野兽破坏。 　　结果人们惊讶的发现，“活化稻草人”比高价请来守夜的雇工更实用！ 　　这些坚忍的哨兵，不会偷懒，不会疲劳，也不需要吃饭喝水，无论刮风下雨都在按部就班的巡视主人的农田与牧场，用吓人的面孔以及手中的扫帚驱赶破坏庄稼的鸟兽，直到将其赶出自己守卫的这块农田。 　　虽说制造“活化稻草人”的费用相当高昂，好在只需要一次性投入，从长期来看比雇人看守农田更划算。 　　有人创新，就会有人效仿。 　　“活化稻草人”的技术，就这样渐渐推广开来。 　　当时一具“活化稻草人”的造价高达上万金杜加，只有那些非常富有的大庄园主才买得起，因此推广的速度比较缓慢，直到罗伯特·罗尔斯横空出世，为推广普及农用“活化稻草人”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 　　罗尔斯大师并不是最先发明“活化稻草人”的法师，他的创举在于大大降低了“活化稻草人”的制造成本。经他之手创造出的“活化稻草人”，平均每只可以守卫200亩农田或牧场，造价比其它法师的作品低了四分之一，在农用构装体市场上很受欢迎。 　　罗尔斯大师凭借改良这门构装技术名利双收——在学术界赢得同行赞誉，年纪轻轻就获得莱顿学院提供的终身教职，同时还赚下了丰厚的家资，要不是他公开宣称崇尚“单身主义”，恐怕门槛早已被媒人踩平。 　　向学生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活化稻草人”的用途，罗尔斯大师转身走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唰唰挥舞，画出活化稻草人的结构剖面图，每一处关节都绘制得清清楚楚，标上相关数据。 　　“世间绝大多数构装体，总的来说都由三大要素构成，分别是‘形体’、‘魂灵’和‘附魔’，附魔要素还可以细分为两类，其一是附加基础功能，其二是追加特殊功能，前者赋予构装体最基本的活动和工作能力，后者则保留了构装体不断升级强化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里，罗尔斯大师以“构装体的三要素”为提纲，以“活化稻草人”为范例，向学生们介绍三大要素是如何发挥各自的作用，又如何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为构装体赋予活力乃至智能。 　　构桩体三要素中的第一项，也是最重要的要素，即为“形体”。 　　这倒不难理解。任何构装体总要有一具实实在在的躯体，有了形体才能进行更进一步的活化和附魔操作，比如“活化稻草人”，其形体就是一具普通的稻草人。 　　虽说稻草人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但是想要制造出一具符合罗尔斯大师的标准、能够灵活走动并且经久耐用的稻草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制造稻草人，首先需要一具酷似人体骨骼的木质骨架——这就是桌上那堆木料的用途。 　　接下来，还要为骨架蒙上一件外皮并且填充稻草——桌上的帆布和稻草，将在那时派上用场。 第179章 死魂灵 　　制造稻草人躯体期间，需要用到包括木工、裁剪、缝纫、雕塑在内的诸多构装工艺，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然而罗尔斯大师还要在课堂上讲授“力学原理”和“人体解剖”方面的知识，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上完一上午的课，乔安回头一想才恍然发觉这些看似与稻草人关联不大的知识其实都很重要。 　　倘若不懂力学和解剖学，制造出来的稻草人身体结构不合理，活化以后也是个“残废”，连路都走不稳，还怎么看守农田？ 　　中午12点整，师徒四人在学校食堂简单地吃过午饭，回到实验室继续上课。 　　下午的课堂上，罗尔斯接着讲解“稻草人”的躯体构造，然后三位学生按照他今天讲述的内容自己动手制作稻草人。 　　这项实践耗时整整四个钟头。从一点到下午五点，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在埋头跟操作台上那堆木料、帆布和稻草做斗争。 　　在此期间，罗尔斯大师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观察三位学生的工作进展，尽职尽责地指点他们改正错误，弥补疏漏。 　　四个小时的手工实践结束后，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基本完成各自的作品。 　　罗尔斯大师一一查看点评，对乔安制作的稻草人评价最高。 　　无论从结构还是造型的角度来看，乔安制作的稻草人明显好于托马斯和爱德华的作品。 　　这主要得益于他在乡下生活期间曾跟随外公学习制作弓箭，后来还向弗林特·铁砧学习锻造铁器的技艺，再加上生活所迫，很多时候不得不自己动手制作简易的日用品，自己设法修补破损的房屋和门窗，久而久之自然锻炼出出色的动手能力。 　　托马斯和爱德华这两位事事都要下人伺候的城里少爷，在这方面欠缺锻炼，做出来的稻草人自然比乔安的作品差很多。 　　爱德华对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特别是跟乔安的作品对比过后，气得要把自己那只畸形的稻草人烧掉。 　　托马斯笑着劝他消消气，还说与自己制作的那只稻草人比起来，爱德华的那一只就算不错了。 　　托马斯的构装手艺，的确是三人里最糟糕的，做出来的稻草人丑到怀疑人生。 　　托马斯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件处女作，称其为“我的稻草公主”，特地用画笔给它画上红彤彤的脸颊和嘴唇，还抱起来在它那张不知为何被弄成“平行四边形”的脸上亲了两口。 　　看到这家伙耍宝，爱德华不好再生闷气，罗尔斯大师也半开玩笑地夸奖托马斯心态很好。 　　“你的稻草人丑是丑了点，不过这也算是个优点，吓唬鸟兽和小偷的效果特别好。” 　　“说的就是啊，稻草人本来就是拿来吓唬鸟兽和小偷的，又不是去选美，做的那么漂亮干嘛！” 　　“嘿！你这臭小子，还真会顺杆往上爬，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罗尔斯大师没好气地白了托马斯一眼，转身回到黑板跟前。 　　“今天的构装实践先到这里，以初学者的标准而言，你们的表现都还不错，尤其乔安的作品，几乎已经达到我所要求的标准，往后还要继续努力！” 　　第一堂课就得到导师的表扬，乔安深受鼓舞，决定下课后把剩余的材料带回宿舍，利用课余时间再做一个更好的稻草人。 　　“现在离下课大约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我简单讲述一下构装体的另外两大要素，首先是第二要素——魂灵！” 　　罗尔斯大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圈，恰好将稻草人结构图的头部圈起来。 　　“‘活化稻草人’与普通稻草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被注入了魂灵，虽然它的身体是由木头、稻草和布料之类没有生命的物品构成，不像我们人类的血肉之躯那么完美、精密、敏感，但是只要这具看似简陋的躯体被注入魂灵，就不再是一件冰冷僵硬的物品，而是具有活力的‘构装生物’。” 　　人类以及其他动物，生下来就有灵魂，而“稻草人”这样的人造构装体，并非先天有灵的生物，制造者必须设法为其注入魂灵。 　　根据构装学的传统，法师们通常会采用不老不死的元素精魂作为构装体的魂灵。 　　主物质界很少有元素生物出没，为了获取元素精魂，需要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这类法术可以将一个元素生物从异世界强行呼唤到施法者面前，并且将其囚禁在构装体的躯体内。 　　然而哪怕是等级最低的“次级异界誓缚”，也是一个高达4环的法术，且不说乔安他们现在还无法施展，更何况采用这种高环法术制作“活化稻草人”，成本将会变得非常高昂，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相比，就谈不上有什么竞争力了。 　　罗尔斯大师的创造性发明，就在于舍弃传统的元素精魂，转而使用更为常见的动物精魂作为“活化稻草人”的魂灵。 　　理所当然的，越聪明的动物其精魂质量就越高，制作出来的活化稻草人显得更聪明，服从性更好，进化空间也更大。 　　人类社会中最常见的动物，莫过于各种家畜，而在所有家畜当中最聪明的莫过于猪。 　　可惜，罗尔斯大师的实验表明，猪的魂灵并不适合用于制作构装体。 　　因为猪的聪明，主要体现在混吃混喝和偷懒方面，农场主又岂能接受有着猪一般偷懒耍滑性格的稻草人？ 　　与猪相比，牛、马和狗没那么多小聪明，但是更勤快，也更温驯。 　　实验数据表明，所有常见的牲畜精魂当中最适合用于制造稻草人的，莫过于牧羊犬。 　　罗尔斯大师与城里的各大牧场都有合作，每逢有年老、患病或者受伤的牧羊犬垂危，他就去收集刚刚死去的牧羊犬的灵魂，使这些忠诚的猎犬于死后继续履行保护主人田产的使命。 　　利用家畜的灵魂制造“活化稻草人”，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存在一个巨大的障碍。 　　“导师，究竟要如何收集并且长期保存动物魂灵，又要如何将魂灵封印在构装体的体内？”爱德华举手提问。 　　事实上，乔安和托马斯此刻也有相同的疑问，期待罗尔斯导师作出解答。 第180章 缚魂瓶 　　“这是个好问题，爱德华。” 　　罗尔斯大师微微一笑，伸手在腰间储物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半尺多高的小瓶，看起来像是黑曜石打磨而成，瓶壁绘制着复杂的符文。 　　尽管盖着瓶塞，乔安还是感受到阴森森的死灵气息由瓶体内部渗透出来。 　　听了罗尔斯大师的介绍，他才得知这是一只名为“缚魂瓶”的准传奇魔导器。 　　制作这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需要运用9环死灵学派魔法“缚魂术”，其作用是将死亡不久、尚未完全脱离尸体的灵魂，囚禁在特定的容器内。 　　“缚魂瓶”的作用与“缚魂术”类似，但是可以收纳多个死者的灵魂。 　　以罗尔斯本人的施法能力，显然无法制造出“缚魂瓶”这样的准传奇魔导器。 　　事实上，这件至宝是他于多年前从米德嘉德大学一位死灵学派导师手中买来的。 　　为了购买“缚魂瓶”，当时罗尔斯花光了全部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过如今回头再看，这桩生意对他来说可谓捡了一个大便宜。 　　借助“缚魂瓶”，罗尔斯大师可以很方便的收集存储牧羊犬精魂，进而制造出更为廉价的“活化稻草人”，通过这些年的经营，他不仅早已偿清债务，还赚下了数十万家产。只不过罗尔斯大师对奢侈与享乐丝毫不感兴趣，把全部积蓄都投入到他所热爱的法术和构装体研究事业当中，从不刻意摆阔，吃穿用度与从前相比没多大区别，穿着打扮也很朴素，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莱顿学院最富有的单身汉。 　　乔安他们没有拘禁灵魂的魔导器，徒然羡慕老师的好运，却无法复制他的致富奇迹。 　　倘若自己动手制作“活化稻草人”，只能沿用传统方法，以奥术卷轴施展4环“次级异界誓缚”呼唤一只小型元素生物，将之封印到稻草人体内，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 　　当然，这种制造“活化稻草人”的传统方法要比罗尔斯的方法花费更为高昂的成本，在魔导器市场上的竞争力也相形逊色。 　　简单概括了一下为构装体注入魂灵的方法，罗尔斯大师接着讲述构装体的第三个要素——附魔。 　　“法师制造构装体就好比众神创造人类，是凡人企图模仿神只的伟业。我们拿构装体对比人类，不难发现刻意模仿的痕迹，比如构装体的第一要素‘形体’对应着人类的血肉骨骼，第二要素‘魂灵’对应人类的精神意志，第三要素‘附魔’对应的是什么？” 　　罗尔斯大师自问自答： 　　“对应的是人类通过后天学习才能掌握的知识与技能！没错，所谓的‘附魔’要素，说白了就是为构装体施加法术，注入魔力，使之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经历漫长而艰苦的学习过程就能直接掌握一门技艺，与此同时也要承受代价，一门技艺被植入时是什么水平往后永远保持在这个水平，绝大多数构装体没有自行提升和改良技艺的能力。” 　　为构装体附魔的工艺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必不可少的基础附魔，第二类则是锦上添花的特殊附魔——如果预算有限，也可以省去这一环节。 　　以罗尔斯大师的成名杰作“活化稻草人”来说，基础附魔主要有两个，首先是“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其次是“4环次级指使术”。 　　“次级物品活化术”的作用是使稻草人具备活动能力，以便配合其魂灵的所思所想做出相应的动作。 　　如果构装体缺少了这一基础附魔工艺，就好比一个人完全瘫痪，哪怕大脑还能正常运转也无法从事最简单的劳作。 　　稻草人有了躯体，有了魂灵，还具备了基本的活动能力，看起来已经是一具完美的构装体，然而接下来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要如何指挥这具构装体，从事特定的使命？ 　　“绝大多数构装体是没有感情的，即便是你亲手创造了它，它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比对待一条狗更亲切，更不会心甘情愿服从你的命令，所以我们就需要在附魔过程中为其植入一个法术，使它不得不承认你的主人地位，不得不听从你的指挥，能够胜任这一功能的法术大多出自惑控学派，种类繁多，不过我们最常用的只有两个——4环次级指使术与6环指使术。”罗尔斯大师说。 　　“次级指使术”与“指使术”的功能几乎完全一样，都是迫使某个生物从事某项任务，倘若对方抗拒，就会受到诅咒，每天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直到服软听话为止。 　　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次级指使术”能够调用的魔力能级更低，只能控制那些比较弱小的生物。 　　对于制造“活化稻草人”而言，需要控制的无非是一只牧羊犬的魂灵，迫使这个弱小的魂灵永远停留在稻草人体内充当“大脑”，执行巡守农田的任务，不听话就会受到惩罚，非常痛苦。 　　要达到这个目的，“次级指使术”就足够了，犯不着动用等级更高的“指使术”。 　　罗尔斯导师讲述的这个话题，促使乔安产生联想。 　　在他的印象中，10号卢恩符文“Nvd”具有“束缚与痛苦”的双重含义，前者与“次级异界誓缚”对应，后者则恰好与“次级指使术”对应。 　　乔安设想将Nvd符文刻在稻草人身上，以之作为载体加持“次级异界誓缚”和“次级指使术”，先启动“次级异界誓缚”，呼唤小型元素。 　　当元素精魂来到主物质界，立刻就会受到Nvd符文的影响，被牢牢禁锢在稻草人体内，进而可以要求它执行看守农田的使命。 　　假使被呼唤来的小型元素拒绝服从命令，Nvd符文的第二项功能就会发挥作用，激发“次级指使术”使它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只有乖乖听话才能免于折磨。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简化构装流程，提高“活化稻草人”的生产效率，使原本需要耗时数日、非常繁琐的附魔工艺缩短到不超过一个钟头即可完成。 第181章 努力的天才 　　乔安清楚记得，老矮人弗林特·铁砧说过两句很精辟的话。 　　“时间就是金钱！” 　　“更高的效率，可以与更低的成本画上等号！” 　　由此可见，自己设计的这套简化版构装流程很有价值！ 　　他越想越兴奋，决定完成这一阶段的构装学课程后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尝试制造一具“活化稻草人”。 　　然而念头一转，他又想到制造“活化稻草人”需要大量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还需要4环“次级指使术”卷轴以及更为昂贵的4环“次级异界誓缚”卷轴，以自己当前的资产，显然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制造成本。 　　残酷的现实，迫使乔安深刻意识到法师就是个烧钱的职业。 　　干这一行，缺啥也不能缺钱。 　　贫穷的法师哪怕天赋再高，也很难拿出像样的学术成果。 　　只有像罗尔斯大师那样，实现了财务自由，才有资本随心所欲从事自己所钟爱的研究工作。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设法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压下这个暂时还无法实现的构想，乔安专心听讲。 　　罗尔斯导师今天授课的最后一项内容是构装体的特殊附魔工艺。 　　他还是拿“活化稻草人”举例。 　　当稻草人具有了躯体和魂灵，并且完成基础附魔，就可以塞给他一把扫帚，派它去田间地头巡逻了。 　　倘若遇见啄食谷粒的鸟雀，稻草人挥舞两下扫帚就能把鸟雀吓跑。 　　可要是有流浪汉前来偷窃玉米，或者野猪跑来破坏庄稼，对方根本就不把区区一个稻草人放在眼里，吓不跑又打不过，那该如何是好？ 　　“考虑到稻草人有时候会遇到比鸟却更难缠的敌人，我们就有必要为其追加特殊能力，这些特殊能力就是通过对应的附魔工艺来实现。” 　　罗尔斯大师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支“发条匣子”展示给学生们看。 　　“将这支‘发条匣子’装入‘活化稻草人’体内，就能使其获得一项特殊能力，每当遭遇窃贼或野兽并且驱逐无效时自动触发1环‘惊恐术’，使对方受到惊吓，终止犯罪逃离现场。” 　　一具加装这种“发条匣子”的“活化稻草人”，总造价不超过4500金杜加，成本主要集中在附魔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4环“次级指使术”以及1环“惊恐术”所花费的7盎司魔晶上，售价大概在6000金杜加左右。 　　乔安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每售出一具“活化稻草人”，罗尔斯大师净赚1500金杜加。 　　高达三成的利润率，在别的行业或许称得上暴利，但是对于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状态的商用构装体市场而言，这就算薄利多销了。 　　罗尔斯大师制作的“活化稻草人”在亚尔夫海姆地区很受欢迎，手中积压的订单已经达到三位数，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下课后特地发布了一则招工广告： 　　欢迎学生课余时间来实验室帮他打下手，自愿报名不强求，每加工出一具质量合格的稻草人可以获得2个金杜加的酬劳。 　　这对乔安而言，无疑是个赚零用钱的好机会。 　　以他的手艺，每天扎一只稻草人还不就跟玩儿似的？ 　　2个金币的佣金在他这个穷孩子眼中已经相当可观了，更何况还不受行会限制。 　　如此想着，乔安暗自决定：“除非找到更有利可图的工作，往后不妨多抽些时间来实验室赚外快，顺带还能锻炼一下构装手艺！” 　　傍晚六点整，学院大教堂钟楼传来清越的钟声，罗尔斯大师宣布下课。 　　乔安急忙追上去，向导师请教自学《构装学概论》过程中遇到的难题。 　　罗尔斯对他虚心好学的态度很满意，耐心为他讲解。 　　爱德华和托马斯整理好各自的操作台，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期间两人也提了几个很有深度的问题，罗尔斯一一解答。 　　直到快七点的时候，师徒四人才结束课后问答，一同前往食堂吃晚饭。 　　饭后，罗尔斯大师发给学生一人一把实验室钥匙，欢迎他们随时来自习。 　　乔安决定吃过晚饭就立刻返回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则打算去图书馆逛逛，至于罗尔斯大师，还要去参加学院举行的一场会议。师徒四人走出食堂，就各忙各的去了。 　　乔安独自回到罗尔斯实验室，利用今天下午课堂上剩下的材料，又制作了一只稻草人。 　　这次他有了经验，在制作过程中回想导师的指点，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制作出一具完全符合罗尔斯大师要求的稻草人，比起课堂上制作的那一具进步明显，自己也觉得很满意。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罗尔斯大师开完会回到实验室。看见乔安正在扫地，就笑着摆了摆手，告诉他没必要浪费时间做这些琐事。 　　“打扫清洁的工作交给奇诺就行了，今晚怎么样，顺利吗？” 　　“还不错，我又做了一只稻草人。” 　　乔安把自己的最新作品抱过来，请导师评点。 　　罗尔斯大师围着稻草人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细查看，还伸手捏了捏稻草人的脸颊和胳膊，确认稻草填充得恰到好处，身体结构也基本符合人体力学与解剖原理，唇角浮现满意的笑容。 　　“做得很好，乔安，非常好！一个人的成就取决于运气、才智和努力程度，运气不可捉摸，才智主要靠先天禀赋，说得直白一点，运气和才智很大程度上在一个人投胎时就被决定了。” 　　罗尔斯导师大发感慨。 　　“比如你，投胎技术就远不如托马斯和爱德华——他们是阔少爷，而你却是穷孩子，这不公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想弥补出身的差距就，只能靠加倍努力，只要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的成就将大大超越你的同学，甚至能够超越你的老师。” 　　罗尔斯大师的鼓励，令乔安感动得几乎哽咽，含着泪水郑重的点了下头，把导师的教诲深深铭记在心。 　　“好孩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罗尔斯大师摸了摸口袋，拿出两个金币递给乔安，摸了摸他的头，眼中饱含温情。 　　“你制作的稻草人，我买下了，这钱你拿去买点好吃的，补充营养，瞧你瘦的，叫人看着心疼！” 第182章 喵姐 　　乔安接下罗尔斯导师递来的金币，随后向他道别。 　　走出古堡大门，乔安遵从导师的吩咐去附近的杂货店里订了一个月的鲜牛奶，还买了干酪、火腿和饼干之类耐存储的食品，装满一大包抱回宿舍。 　　乔安坐在阁楼书桌前，施展“魔法伎俩”加热装在瓷瓶中的牛奶，翻开法术书，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书，快到凌晨的时候才上床睡觉。 　　开学第一天，乔安过得很充实，睡得也很踏实。 　　第二天是周五，乔安没有课，不过清晨六点整他还是按照习惯起床准备法术，洗漱过后，清点了一下储物袋中的积蓄。 　　除了从家里带来的生活费，手边还有两张支票，是昨天爱德华和托马斯给他买杀虫剂的钱，总共200金杜加。 　　乔安拿着这两张支票，不由想起扬波商行的哈维尔先生。 　　当初买“维生戒指”时签下分期付款合同，约定每个月支付200金杜加。 　　虽说哈维尔先生并不要求他严格照章还贷，乔安还是觉得应该尽可能按照合同的规定偿还这笔债务，既然手中恰好有这么一笔意外的收入，不如今天就去扬波商行把这个月的欠款还上，落个无债一身轻。 　　拿定主意后，乔安就悄悄下楼，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托马斯和爱德华，独自离开宿舍，先去杂货店拿一瓶提前订好的鲜牛奶，去食堂买了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烤面包。 　　就着牛奶吃过早餐，乔安走出校门，在附近的公共马车站台上等了五分钟，搭乘早班马车前往扬波商行。 　　从莱顿学院到扬波商行途中经过五个站点，乔安走进商行大门时刚好七点钟。 　　哈维尔先生刚开门营业不久，商行里只有一位客人，侧坐在柜台前方的椅子上，正在与柜台对面的哈维尔先生低声聊天。 　　乔安无意间看了那人一眼，不由愣住。 　　从背影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位身段窈窕的年轻女性，披着黑色呢绒斗篷，没戴兜帽，露出银灰色齐耳短发，奇怪的是鬓角还竖起两支毛绒绒的兽耳，引得乔安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那人斗篷下摆微微颤动，露出一截毛绒绒的尾巴，悠闲自得的摇来摇去。 　　似乎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那个穿斗篷的怪人抖了抖耳朵，转头望向乔安，粉嫩俏丽的脸庞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位妙龄少女，然而那双美丽的金绿色竖瞳明显不属于人类。 　　“干嘛盯着我看？没见过猫人吗！”少女没好气地问。 　　乔安回过神来，连忙向她道歉。 　　事实上，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猫人”，难免有些吃惊。 　　猫人就像妖精和精灵，也是生活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的神秘种族，民间传说里经常提到这种聪慧、灵巧、好奇心重的类人生物。 　　据说猫人部落在丛林深处过着避世而居的渔猎生活，文明程度还不如阿萨族这样曾经辉煌过的土著民族。 　　但是传说归传说，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们很少有机会亲眼见到猫人，更别提在莱顿港这样高度繁荣的大都市了。 　　“小喵，干嘛凶巴巴的！乔安是我的小朋友，你可别吓唬人家。”哈维尔先生看起来跟那个猫女很熟，没好气地数落她两句，随即含笑问乔安：“昨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被哪位导师选中了？”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 　　“好运气！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哈维尔递给乔安一杯红茶，“坐下来，详细说说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看了一眼猫女，略带戒备的与她拉开大约五尺距离，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讲述昨天在学校的经历。 　　哈维尔先生听得入神。 　　那个名叫“小喵”的猫女也探头探脑的凑过来听，漂亮的猫眼流露好奇，似乎对乔安讲述的内容很感兴趣。 　　听乔安说起他差点被沃尔特·李选中，猫女紧张的瞪大眼睛，耳朵和尾巴都竖了起来，而当乔安讲到他在选秀大会上取得排名前三的好成绩，直接跳到三年级，并且被“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收入门下，两位同门一个是莱顿港驻防司令之子，还有一个是大庄园主查普家的继承人，猫女禁不住兴奋地吹口哨，还把双腿扳起来，整个人以一种难度极高的姿态蜷缩在椅子上，看起来真像一只顽皮的大灰猫。 　　乔安简直怀疑她的骨头是怎么长的，身体缩成一团还满脸惬意，难道她是液体吗？ 　　讲完了自己的事，乔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张支票，递给哈维尔先生。 　　“昨天赚了两百金杜加外快，先把这个月的贷款还了吧。” 　　哈维尔摇头轻笑：“我都说过不用急着还的，莱顿学院的情况我比你更了解，处处需要用钱，学习法数尤其开销巨大，你手头也不宽裕，这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乔安还想坚持还钱，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腰间蹭了一下。 　　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一条毛茸茸的银灰色猫尾巴悄然伸到自己腰间，如同一条灵活的触手，缠住电光刃的握柄，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这口匕首。 　　乔安的视线，顺着猫尾巴转移到小喵脸上。 　　猫女依旧是满脸天真无邪的神态，扭了扭屁股，猫尾巴刷的一下缩回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小帅哥，可不可以给姐姐看一下你的匕首啊？” 　　看到这狡猾的猫女笑咪咪地装可爱，乔安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解下匕首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别生气嘛，人家只是好奇，不会真的偷你东西，不信你问哈维尔，我小喵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猫女委屈地说。 　　哈维尔先生认真思考了一分钟，对乔安说：“小喵从小在马戏团长大，后来又在贫民窟混黑帮，要说没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我是不信的。” 　　“喂喂喂！有你这种朋友吗？当面拆我的台，太过分了！” 　　小喵气得跳了起来。 　　好在哈维尔还是讲义气的，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小喵已经洗手上岸，在《莱顿邮报》社担任外勤记者，早就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而且她这个人虽然有些调皮，为人却很正直，你可以信任她。” 第183章 瞒天过海 　　“哼，这么说还差不多！”小喵拢了拢齐耳短发，满意地缩回椅子里，拔出“电光刃”仔细端详，禁不住啧啧赞叹：“真是一口好刀！乔安，这把匕首你是打哪儿搞来的？” 　　“是我自己做的。”乔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还会制作附魔武器？”小喵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你不是在逗我吧？什么时候莱顿学院的新生变得这么厉害了！” 　　“与莱顿学院无关，这是乔安的独门附魔手艺，莱顿学院的奥法导师都不见的会。” 　　听了哈维尔的话，小喵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笑眯眯地凑到他身旁，勾肩搭背，满脸讨好地问：“乔安，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岁，喵女士您呢？” 　　乔安不懂什么绅士礼仪，不知道直接问女士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好在小喵也不是什么名媛贵妇，对他这个唐突的问题并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尾巴：“我比你大五岁，往后叫我喵姐就好。” 　　“好的，喵姐。”乔安握住她递过来的纤手握了握，软绵绵的触感像是握着一只“猫爪”。 　　“乔安，我很喜欢你制造的这口匕首，可不可以替我制造两件类似的武器？放心，喵姐我可不是小气鬼，要花多少钱你报个数，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了你的！” 　　小猫女眼巴巴瞅着乔安，那双动人的金绿色眼眸写满期盼。 　　乔安思索了数秒，过后慎重地回答：“帮你加工两件附魔武器不费什么事，不过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制作两件类似‘电光刃’的武器要耗费4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还要两件精制武器作为附魔载体，这些都要由你自己来提供，此外，如果有人问你这些附魔武器是哪来的，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 　　“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过话说回来，别人要是有你这样的手艺，巴不得满城宣扬，逢人就炫耀，而你为何如此低调，似乎唯恐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 　　小喵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乔安回答。” 　　哈维尔朝门口望了一眼，确认没有旁人在场才压低嗓音对小喵说： 　　“乔安没有附魔从业执照，如果被城里的附魔师行会知道他在私自制售魔法武器，肯定要找他的麻烦。”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秘密呢，原来就因为这个啊！” 　　小喵吃吃发笑，满脸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好困扰的，哈维尔，你就不能帮乔安想想办法吗？比如跟他合伙做生意，他负责制作魔导器，你负责销售，反正扬波商行有魔导器专卖柜，乔安的作品混在一堆魔导器里也不显眼……” 　　“不显眼才怪！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给我们出馊主意了。” 　　哈维尔没好气地瞪了猫女一眼。 　　“摆在货架上出售的魔导器都有作者本人的签名文书，而这些制作者无一例外是莱顿港附魔师行会的会员，乔安不是会员，难道你让他伪造签名文书？” 　　“伪造文书也未尝不可啊……好了好了，别瞪眼，只是开个玩笑，咱们说正经的，我有个好主意，真的！” 　　“你先说说看。” 　　哈维尔对小喵所谓的“好主意”明显缺乏信心。 　　“我记得扬波商行还兼营典当生意，对吧？” 　　“没错，不过这跟乔安有什么关系？”哈维尔纳闷地问。 　　“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小喵的笑容里透出狡黠的意味。 　　“如果某人祖上阔过，如今家道中落，打算把祖传的魔导器典当给你，换一笔钱应急，这样的生意你做不做？” 　　“当然做，典当行本来就是做这类生意的呀！你问这些不是废话么！” 　　哈维尔越发感到困惑。 　　“如果顾客要抵押的魔导器保管不善，丢失了制作者的签名证书，或者这是一件两百年前的老古董，当时莱顿港还没有建立，也不存在什么‘莱顿城附魔师行会’，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签名文书，这样的魔导器你收不收？”小喵问。 　　哈维尔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收是要收的，只不过这种来历不明的抵押品风险很大，搞不好就是赃物，所以当金通常会压得比较低。” 　　“当金高低无所谓，关键是这种交易在本城合不合法？” 　　“合法。” 　　“那问题就简单了！” 　　小喵拍手嬉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 　　“乔安可以把他制作的魔导器以典当的名义抵押给扬波商行，扣除材料成本之后你付给乔安一笔加工费，以‘当金’的名义入账，过段时间再以‘逾期止赎’的名义将抵押品的所有权转移到扬波商行名下，继而光明正大的上架销售，这样一来不就达到绕过行会限制出售魔导器的目的了？” 　　乔安对小喵这一系列魔术般的会计操作深感折服，由衷赞叹：“喵姐，你可真聪明！” 　　“她聪明什么呀？”哈维尔嗤笑一声，“你别被她唬住，其实这是东海岸的走私商人惯用的销赃招数，她只不过是把以往人们用来瞒报关税的方法用在了逃避行会监管上……” 　　小喵重重咳嗽一声，向哈维尔抛出一个嗔怪的眼色。 　　哈维尔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打住，绝口不再提什么“走私”，转而对乔安说：“小喵刚才说到的办法，虽说理论上是合法的，毕竟属于投机取巧，钻法律空子，如果干得太过火，难免激怒附魔师行会，惹来麻烦，偶尔干上一两票，倒是问题不大。” 　　“说的就是啊，乔安你每个月典当一两件魔导器，除非某人跟你有仇，专门去举报，否则谁又会在意呢。”小喵笑得分外妩媚，像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女妖精，“不如就从帮我加工附魔武器开始经营这门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迟疑了一下，望向哈维尔：“哈维尔先生，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值得尝试，万一惹来麻烦，我替你担着就是了。”哈维尔自信地说，“我在城里多少有些人脉，这种程度的风险还承担得起。” 　　“那就这么说定了。” 　　难得遇到赚大钱的机会，乔安不想错过。 第184章 错过的来访者 　　乔安、哈维尔和小喵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个钟头，最终敲定合作方案： 　　哈维尔给乔安5盎司魔晶，其中四盎司是附魔材料，另外1盎司是给他的加工费。 　　乔安负责制作两件附魔武器，明天一早就带来交给哈维尔，哈维尔再以3125金杜加的价格将这两件武器出售给小喵。 　　3125金杜加就是5盎司魔晶的市价，哈维尔相当于一个中介，看在与小喵交情的份上不收她一个铜板。 　　至于具体账目怎么写，抵押止赎云云，那是哈维尔先生的事，乔安犯不着为此费心思。 　　他要做的就是对得起那1盎司魔晶--价值625金杜加--的酬劳，制作出令小喵满意的附魔武器。 　　“喵姐，给我看一下你准备拿来附魔的武器好吗？” 　　“当然没问题！” 　　小喵掀起斗篷，解下斜插在腰间的两件武器递给乔安。 　　她是一位拥有7个职业等级的游侠，专攻“二刀流”，主武器是一柄细剑，副手武器是一口宽大的匕首--看上去就像锹头，既能用于进攻，也能充当小盾加强防御。 　　乔安将这两件武器一一拔出鞘仔细查看，根据从老矮人弗林特·铁砧那里学来的鉴别方法，确认这两件武器都是上好的钢材打造，做工精良，很适合作为附魔胚材。 　　如果武器本身的质量太差，在附魔过程中就有可能承受不住魔力灌输发生损毁，导致附魔失败。 　　“喵姐，细剑和匕首我要带回去作为附魔胚料，明早八点钟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我是没问题，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你就能完成两件武器的附魔加工？”小喵怀疑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时间足够，如果你对附魔属性有具体的要求，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除了电击特效，你还会别的附魔工艺？”小喵越发吃惊了。 　　“火、冰、电、酸四大元素特效都可以。” 　　借助神话大法师的职业能力“能量替代”，乔安可以将“电爪”转换成火、冰或者酸属性，其它附魔流程与制作“电光刃”一样，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小喵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尾巴一边撸一边思索。 　　乔安在旁边看得简直有点儿手痒，好不容易才忍住撸一撸她那条毛茸茸的猫尾巴的冲动。 　　小喵撸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满脸殷切地问乔安：“细剑附魔火属性，匕首附魔冰属性，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小喵灵巧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对哈维尔说：“别忘了今晚八点在老地方开会，米兰达大姐会出席，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 　　“我会准时到场。” 　　“那我先走了。”小喵向乔安挥了挥爪子，“小帅哥，明天见。” 　　“喵姐再见。” 　　乔安目送小喵拉上斗篷兜帽，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回想她临走前所说的话，隐约猜出她和哈维尔似乎都是某个秘密社团的成员。 　　然而事不关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不想深入打听，便将疑惑藏在心里，告辞哈维尔先生，搭乘公共马车返回莱顿学院。 　　回到宿舍，乔安正要上楼的时候被爱德华喊住。 　　“刚刚有人来找你。” 　　“找我？你确定？” 　　乔安有点意外。 　　自己在学院只有罗尔斯导师、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三个熟人，此外还有谁会特地登门拜访？ 　　“是不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学长，或者一个叫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的中年男人？”乔安问爱德华。 　　爱德华摇摇头，表情有点古怪：“是一个包头巾、穿修女制服的女孩，看起来像是神学院的女生，可惜你当时不在，我问她要不要留言，她摇头拒绝，一个字也没说就走了。” 　　“我听见说话声从二楼跑下来，只来得及看见那姑娘的背影，绝对是瑞贝卡！” 　　托马斯站在楼梯口，手插在裤兜里，笑容显得有些暧昧。 　　“乔安，是不是很后悔没能早点回来，错过了一场艳遇？” 　　乔安摇摇头，没有做声。 　　爱德华和托马斯或许认为他在装矜持，其实他是真的庆幸自己错过了瑞贝卡的来访。 　　爱德华建议他主动回访瑞贝卡，这是一位绅士的应有之义，况且多结交一些朋友有助于他拓展人脉，对毕业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托马斯也劝他不要错过结交“天才美少女”的好机会，还不乏羡慕的感慨乔安好福气，学校里有的是男生渴望赢得瑞贝卡小姐的青睐，把她视为梦中情人。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接受两位同学的建议--尽管他们都是从善意的角度出发。 　　乔安不难猜出瑞贝卡这次突然来访的用意--多半是觉察到他与自己具有相似的血脉特征，想找他交流探讨一下这方面的话题。 　　对于自己的“异怪”血统，乔安其实也很好奇，想搞清楚这一血统的源头，然而他可不想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惹上一身麻烦。 　　乔安无法忘记瑞贝卡那头毒蛇般狂舞的银发，这个女孩好比一颗行走的“炸弹”，与她接触很可能使自己卷入麻烦，而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乔安非常珍视自己当前的生活。 　　平静祥和的校园里没有什么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导师对他很好，同学也相处的不错，有实验室可供磨炼构装技艺，有图书馆可供学习法术，食堂里可以吃到便宜且营养足够的饭菜，杂货店里能买到日常生活和学习所需的一切商品，没有受冻挨饿之虞，只需要把精力投注到自己深深热爱的学业上就够了。 　　他有什么理由，非得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作为一个健康的年轻男人，乔安内心深处也对异性怀有好奇，也时常憧憬与年轻貌美的姑娘交往，偶尔也会渴望与异性发生一段“罗曼蒂克”的恋情。 　　可惜，他的理性远远压倒感性，惯于采用数学而非艺术的视角看待人生。 第185章 “艳遇”的风险评估 　　乔安在心里进行过评估： 　　如果与瑞贝卡这样聪明美丽的少女交往，能够给自己带来50分的快乐，那么厌恶社交的性格障碍同样会因这种交往产生50分的痛苦。 　　依循相同的思维方式，假如瑞贝卡疑似具有的异怪血统能够使他获得追查自身血脉起源的线索，并且因满足好奇心而获得50分的快乐，那么瑞贝卡那有可能失控的长发所伴随的威胁，同样会使他因精神紧张而产生50分的痛苦。 　　最后计算下来，快乐与痛苦基本持平。 　　如果一件事带来的快乐和痛苦基本相等，作为一个理性健全的人，乔安又何苦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把“回访瑞贝卡”的建议否决了，告辞爱德华和托马斯，快步上楼。 　　乔安回到阁楼，回到自己这个简陋而温馨的小窝，拉开窗帘坐在书桌前，晚春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得桌面亮堂堂，烘烤的他浑身暖洋洋，使他感到心满意足。 　　再回想瑞贝卡的来访，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转念间就把这个试图破坏自己宁静生活的女孩抛出脑外，坐在桌前，翻开法术书，沉醉于钻研魔法的纯粹乐趣当中。 　　研读法术咒文的同时，乔安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将书上那些复杂艰涩的精灵语文字转译成更容易理解的人类通用语。 　　随着法术等级和施法经验的提升，奥术知识的不断积累，乔安对魔法的理解能力也在稳步提升。 　　配合高达22的智力，他的学习效率高到可怕，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初步掌握“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乔安又争分夺秒地回到宿舍继续钻研法术。 　　一个人的学习曲线，绝不可能单调上升。 　　乔安也不例外。 　　刚接触一个新法术时，他的学习效率最高，进步最快，然而迈过这道门槛以后学习效率就会迅速下降。 　　比如乔安两天时间就能初步掌握“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平均施法10次能有7次成功，但是想从入门阶段提升到纯熟境界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就是“易懂难精”的体现。 　　到了这一阶段，初学时的新鲜劲已经过去，维持高强度的钻研难免使人感到厌倦，效率下降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避免这种白白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低效学习状态，乔安的经验是当一个法术钻研到入门阶段，不再感到新鲜甚至产生厌倦的时候，就果断的放下这个法术，转而钻研其它更为新鲜有趣的法术，从而打消倦怠心理，重新提振兴趣。过上两天，回头再钻研已经入门的那个法术，新鲜劲也就回来了。 　　在兴趣的驱动下深入研究，效率要比磨洋工高得多。 　　遵循这一原则，乔安下午回到宿舍以后就把法术书向后翻了两页，暂且丢下已经初步掌握的“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转而钻研“七彩喷射”。 　　当“七彩喷射”解析完毕，失去了新鲜感，乔安就转而涉猎“睡眠术”，不断为大脑注入新鲜有趣的知识，刺激大脑摆脱厌倦，维持长时间的高速运转。 　　当然，这样的刺激手段并不能无止境地维持下去。 　　无论一个人学习新知识还是温习旧知识，终归要开动脑筋，消耗精神力，学习时间越久堆积的疲劳就越多。 　　当疲劳超出一个阈值，大脑为了保护自身健康必然选择罢工，再提供什么外来刺激也没用。 　　这种时候，乔安总会呼唤出“神之泪”，浸泡清水制造出一杯“次级复原术”药剂，借助药力滋养疲惫的大脑，重新振作精神。 　　服药后，他先不忙着回到书桌前，想起康蒂和罗尔斯导师的告诫，下楼去校园里散散步，活动一下僵硬酸痛的身体。 　　学习不仅仅是脑力劳动，长时间伏案工作对身体造成的压力也不容忽视，而这种压力只能通过适当的户外运动来缓解。 　　乔安现在已经过上衣食无忧的稳定生活，不必像从前那样经常在死亡线上挣扎，有资本关注一下自己的健康。 　　除了注重饮食营养，每天坚持体育锻炼是一项与学业同等重要的功课。 　　乔安的体质已经比正常人虚弱，如果持续恶化下去，随时可能患上重病，与其躺在床上忍受病痛折磨，还不如趁现在养好身体。 　　正如罗尔斯大师所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 　　乔安解下运动腰带，在林荫环绕的操场上慢跑了半个钟头，而后又走到单杠跟前，跳起来抓住横杆，做了三组引体向上，每组10次，每次都力求做到标准。 　　不算“运动腰带”的加成，他最擅长的体育项目有两项，首先是爬树，其次就是单杠，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体重虽轻力量却还不错，敏捷性也称得上优秀。 　　乔安最不擅长的，是长跑、游泳和滑雪这类更依赖体质和耐力的野外运动。 　　乔安从单杠上下来，掏出手帕擦擦汗，重新系上“运动腰带”，转身离开操场。 　　回宿舍之前，他总会习惯性的去学院体育馆一楼大厅停留片刻，透过玻璃窗观望两侧室内运动场。 　　体育馆一楼大厅左侧是拳击训练房，托马斯经常来这里打拳。 　　教练夸他基础很好，身体也结实，脱下长袍露出一身肌肉，根本不像个法师。 　　一楼右侧大厅是击剑室，爱德华每天下午都会来锻炼一个小时剑技。 　　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再加上从小在军营打下的剑术基础，爱德华才入学两天就成为奥法学院小有名气的击剑手，就连高年级的学长也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占到便宜。 　　其实乔安也想学习拳击和剑术，然而他看来看去，这两个运动场上就找不出比自己更瘦小的男孩，即便客服害羞的心理走进房门，似乎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扮演“人肉沙包”挨打。 　　乔安双手插兜站在窗前，静静观看男孩们在拳击房与击剑室欢笑着挥洒汗水。 　　十分钟过后，他转身离开体育馆，暗自决定现阶段先以调养身体为主，等到自己长得稍微壮实一些，再来练习“拳击”和“击剑”这两项绅士运动也不迟。 第186章 白鼠人 　　乔安回到阁楼，继续钻研法术。 　　待到“次级复原术”的药力耗尽，疲惫感再次袭上心头，乔安就收起书本，准备为喵姐制作附魔武器。 　　他特地将这件事留到现在才做，就是因为武器附魔没啥难度还很有趣，很适合作为学习之余的消遣。 　　如果提前完成武器附魔，晚饭前这段时间，就无事可做了。 　　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乔安在每天日程的统筹安排上可没少花心思，力求榨出每一分钟的最大价值。 　　…… 　　星期六上午，七点半，乔安乘坐公共马车来到扬波商行。 　　哈维尔先生正在吃早餐。尽管乔安已经吃过早餐，他还是吩咐仆人给乔安做一份火腿煎蛋，顺带送来一杯热牛奶。 　　“坐下吧，乔安，多吃点对你没坏处。” 　　乔安推辞不过，只得在餐桌旁坐下，陪着哈维尔先生又吃了一顿早餐。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乔安听见门外传来悠扬的口哨声，似乎是一支《小夜曲》。 　　回头望过去，两个穿斗篷的身影走进商行大门，其中一人正是猫女游侠小喵，悠然自得的吹着口哨。 　　小喵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个头比她稍矮，身后斜背着一条两尺多长的棍状物体，被油布包裹的很严实，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是异常明亮的目光引起了乔安的注意。 　　乔安被小喵身后那个怪人吸引，视线落在他背后的布包上。 　　油布表面凸起的痕迹，有些眼熟，如果他没猜错，紧裹在布包里的多半是一杆魔晶猎枪——看起来与罗杰那杆枪的型号差不多。 　　“嗨～哈维尔，乔安，早上好。”小喵笑着挥挥手，“早餐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没有。”哈维尔故作冷淡，“我这里又不是福利院，你别指望来混吃混喝。” 　　话虽如此，还是打了个响指，唤来仆人，吩咐厨房再加两份早餐。 　　“阿吱，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哈维尔递给那个矮个子枪手一瓶牛奶。 　　“还不是老样子，整天泡在酒馆消磨时间！吾主培罗在上，真希望这种无聊的日子快点结束。” 　　矮个子的嗓音有些尖细，听起来像是一个还没到青春期的男孩。 　　然而当他掀开斗篷兜帽，露出面孔，乔安不由惊讶的瞪大眼睛。 　　斗篷下的脸庞非常有特色：细小而锐利的眼睛，粉红的鼻子，鼓鼓的脸颊，两颗嘴唇都遮不住的大板牙很显眼，嘴巴两侧的鼠须微微颤动，再加上那双竖起的大耳朵，分明是一只大白鼠！ 　　“嗨～男孩，早上好，第一次见到鼠人？”人身鼠头的男子冲乔安露出友好的笑容。 　　“呃，是的……您好。”乔安尴尬地还礼。 　　“我叫阿吱，是小喵的同事兼哥们儿，你叫乔安对不对？我听小喵说起过你的事，莱顿学院的天才法师。” 　　“您过奖了，阿吱先生，我只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学生。”乔安不好意思地说。 　　“这没什么可自卑的，乔安，我是出生在下水道的鼠人，然而承蒙吾主培罗保佑，使我得以摆脱阴暗污秽的下水道，像个正派人那样在阳光下生活，尽管生活对我这样出生在地下世界的人而言太过艰难，那些自诩高贵的老爷太太们甚至拒绝承认我也是文明社会中的一员，好在日子总还能过得下去，而且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的确如此，阿吱先生。” 　　乔安被他乐观的心态感染，觉得这位鼠人先生其实还蛮可爱的，与书上描述的那些邪恶残忍的鼠人完全不一样。 　　小喵看出乔安的心思，插起一块火腿煎蛋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着对他说：“阿吱不是普通的鼠人……话说回来，你对鼠人一族了解多少？” 　　“不太多，只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相关的描述。”乔安回忆书上的内容，“书上说鼠人其实就是感染了‘兽化症’的人类，只不过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并非像通常的兽化症感染者那样会在月光下变身为狼人，而是变成半人半鼠的形态。” 　　乔安忍不住偷瞄阿吱一眼，见他脸上笑容不改，接着说：“据说鼠人在发病后很难遏制暴力冲动，会疯狂攻击周围的生物，倘若有人被鼠人咬伤或者抓伤，运气不好也会感染兽化症，变成新的鼠人。”思索了一下，乔安接着说：“书上还说，有些鼠人能够从自己体内的病毒当中汲取超自然力量，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兽化变身能力，平时保持正常的人类形象，到了夜晚或者黑暗的地方，不仅可以变成鼠人形态，还可以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巨鼠。” 　　“不愧是学识渊博的法师先生，对我们鼠人一族的了解很透彻。” 　　阿吱笑嘻嘻地为乔安鼓掌。 　　“没错，兽化症能够扭曲一个人的心灵，致使性情大变，无论原本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大多难免沦为狡诈歹毒的恶棍，不过我还是要说，书本上的记载还不够全面，比如我们‘白鼠人’就是一个例外。” 　　“白鼠人？”乔安搜索记忆，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印象却已经模糊不清。 　　“白鼠人是鼠人的一个亚种，白鼠人与鼠人的关系，有点像丛林中的‘精灵’与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两者具有亲缘关系，但是道德取向截然相反，白鼠人不见得都是好人，但是不会像鼠人那样为非作歹，更乐于从事正当职业，积极融入人类社会。” 　　小喵替阿吱做出解释。 　　“其实白鼠人的祖先也曾是邪恶的鼠人，他们为了摆脱‘兽化症’造成的犯罪冲动而皈依‘太阳神’培罗，他们虔诚的信仰感动了‘太阳老人’，特地降下神恩赐皈依自己的这一支鼠人部落，使他们及其子孙后代都变得毛发洁白，成为‘白鼠人’。” 　　“白鼠人不会受到月相的影响而发狂，也不会传染兽化症，但他们体内的兽化诅咒之血并未完全祛除，生下来就是阿吱这样人身鼠头的样子，可以变成硕大的白鼠，却无法变成真正的人类。” 第187章 红番茄酒馆 　　“你应该想象得到，像阿吱这样的‘白鼠人’在城里处境非常尴尬——要说他是鼠人，可是心性更像人类，与那些阴沟里的犯罪分子合不来，要说他是人类，却又长了一张鼠脸，在人群里显得很另类。这种尴尬处境导致白鼠人无论在鼠人社会抑或人类社会都不受欢迎，被迫沦为一群生活在城市贫民窟和下水道中的边缘人，幸而培罗赐予了他们乐观豁达的心态，否则真不知怎么活得下去。” 　　小喵叹了口气，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同情。 　　“那是因为我们白鼠人懂得感恩，每当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就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苦恼全消。”阿吱双手交叉按在胸前，虔诚地祈祷：“赞美博爱仁慈的吾主。” 　　“阿吱，我一直很费解，像你这样虔诚的人，为何没有成为太阳神培罗的牧师或者圣武士，反而成了一个盗贼……呃，我是说‘游荡者’。”哈维尔连忙改口。 　　“世事艰难啊，哈维尔先生，像我这样的人，神学院考不上，城里的教堂和修道院又不肯收我，哪有门路晋升为圣职者？只能靠小偷小摸维持生活的样子。” 　　阿吱耸肩摊手，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自己从前那段不光彩的历史，然而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的钱包都拿，劫富济贫的底线还是有的。” 　　“这倒不是吹牛，‘侠盗’阿吱在港区和贫民窟还是很有些名气的。”小喵说。 　　“喵姐，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跟阿吱成为朋友的？”乔安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觉得，‘猫’和‘老鼠’凑在一起很别扭？” 　　小喵嫌弃地瞟了阿吱一眼。 　　“其实不光你这么想，我自己也觉得很别扭，但是没办法，我和阿吱都是《莱顿邮报》社雇佣的外勤记者，我们的老板，报社总编米兰达大姐强行把我和阿吱凑成一对搭档，还说这样很有‘喜感’，真搞不懂老女人的恶趣味！” 　　“小喵你又背后说大姐的坏话，除非请我喝酒，否则别怪我告诉大姐，罚你去她办公室捉老鼠。” 　　阿吱笑得有点贱。 　　“敢打小报告，我就拔光你的胡子！” 　　小喵凶狠地瞪了阿吱一眼，接着对乔安说： 　　“两年前这白老鼠自己作死，偷了我们老板收藏的一杆魔晶猎枪，结果还没溜出报社大门就被我逮住，暴打一顿，揪着他的尾巴拖回米兰达大姐跟前，米兰达大姐心肠软，非但不跟他计较，还把那杆枪送给他，这家伙感动的不得了，从那以后就赖在报社混饭吃，跟他搭档算我倒霉，整天拖我后腿。” 　　“什么叫混饭吃？”阿吱不悦地翘起胡子，反驳猫女：“我堂堂的‘下水道王子’，‘贫民窟侠盗’，当个小小的外勤记者根本就是大材小用，这两年来要不是我时时处处照顾你，就凭你的冒失劲儿，就算有九条命也死定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适可而止，每次一见面就拌嘴，吵得我头疼。”哈维尔没好气地打断猫鼠争执，冲乔安苦笑：“这两个家伙都是活宝，他们还有一位搭档是狗头人，三人凑在一起简直是喜剧现场。” 　　猫女，鼠人，再加上狗头人……这是何等奇葩的组合！ 　　乔安光凭想象就觉得好笑。 　　“别扯这些废话了！”小喵跳上椅子，兴冲冲地凑到乔安身旁，“答应我的东西做好了吗？” 　　“当然。”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心打开。 　　散发出魔力波动的细剑和匕首立刻吸引了小喵的目光，满脸惊喜的扑上来拔出细剑，纤细锋利的剑刃闪耀暗红光泽，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附魔‘炽炎’与‘及远’双重特效的+1细剑，启动咒文后剑锋可以喷射出一道长达五尺的火焰。” 　　乔安先向小喵介绍细剑的附魔特效，接着又拔出那柄宽大的匕首。 　　厚重的刀身散发出森森寒气，锋刃泛起酷似霜花的纹理，让人一看就禁不住打寒颤。 　　“这柄匕首的附魔特效与细剑相似，只不过改成了霜冻属性，喵姐，这两件武器合你的心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小喵摸摸细剑，又拿起匕首，爱不释手地连声赞叹，忽然扭身抱住乔安，在他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感激地说：“谢谢你为我打造出这么棒的武器！红番茄酒馆走起，喵姐请你喝酒去！” 　　“这就免了吧……” 　　乔安擦了擦脸颊上的唇印，正在搜肠刮肚的寻找推脱辞令，热情的猫女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拽了起来。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位朋友——你们俩都是书呆子，肯定聊得来！” 　　“可我不会喝酒……” 　　“男子汉不会喝酒怎么行？难得小喵主动请客，咱们一醉方休！”阿吱挥了挥拳头，斗志满满。 　　“乔安，反正今天是周末，你去见见世面也不错，多结交一些朋友没有坏处。”哈维尔笑着劝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乔安实在不好推脱。更何况他对莱顿港最负盛名的酒馆“红番茄”多少有些向往，想着可以去酒馆看一看悬赏告示，说不定能找到一份赚大钱的工作，就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跟随小喵和阿吱乘坐公共马车前往酒馆所在的码头区。 　　…… 　　坐落在莱顿港码头区的“红番茄”酒馆，是莱顿城名气最大的旅店兼酒馆。 　　酒吧间里终日弥漫着烟草、麦酒和葡萄酒的气味。几个烂醉的水手趴在吧台上打着鼾，还有人举着橡木酒杯跌跌撞撞走来走去。水手们会在这里痛饮到钱都用尽，最后因为身无分文而被抛在街上，狼狈的逃回船上。 　　除了寻常买醉客，“红番茄”还是职业冒险家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在酒吧间交换情报，查看悬赏告示，偶尔也将自己的冒险经历口述给从早到晚泡在酒馆的报社记者，作为写作素材。 第188章 班尼老师 　　小喵和阿吱供职的《莱顿邮报》，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刊，而这份报纸所有版面当中最受读者欢迎的专栏，莫过于奇闻异事和冒险故事。 　　为了搜集这方面的写作素材，小喵、阿吱和一位名叫“班尼”的报社编辑常驻红番茄酒馆，向南来北往的冒险者打听他们亲身经历或者耳闻目睹的奇闻异事。 　　如果故事足够精彩，小喵等人很乐意请讲述者畅饮麦酒——这笔开销可以在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那里报销。 　　周末上午，乔安跟着小喵和阿吱走进“红番茄酒馆”，穿过闹哄哄醉醺醺的人群，来到靠近窗口的一张长条桌跟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装扮与气质都与众不同的男人。 　　那人的个头看起来比阿吱还要矮一些，像个七八岁的孩童，穿着打扮却颇有格调——头戴一顶鸭舌帽，身穿花格子呢短风衣，叼着一支泛黄的烟斗，正坐在桌前，埋头书写什么。 　　“嗨～班尼老师，今天我要给你介绍一位年轻的朋友。” 　　小喵挥了挥手，向那位颇有学者派头的先生打招呼。 　　那人抬起头，目光很自然地落在紧跟在小喵身后的乔安身上。 　　与此同时，乔安也在打量这位“班尼老师”，尽管事先已经猜到他就是哈维尔先生所说的那位“狗头人”，然而当视线触及对方的面庞，还是禁不住有些惊讶。 　　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狗头人”算是一类比较常见的亚人种族，数量比猫人或者白鼠人多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可以经常见到狗头人。 　　这种据说厌恶阳光的生物大多生活在“地下世界”，比如深邃恐怖的“幽暗地域”，不见天日的矿坑，当然还有城市的下水道。 　　生活在城市中的狗头人，处境甚至还不及阿吱这样的“白鼠人”。 　　在多数人类看来，狗头人就是一群兼具邪恶、猥琐、狡诈和肮脏的小恶棍，像野狗似的成群结队流窜于城市的阴暗角落，往往以匪帮的面目闯进人类社区，若非正在从事盗窃、抢劫、绑架之类犯罪活动，就是在策划更为邪恶的阴谋。 　　哪怕在莱顿港这样一个风气开放、倡导兼容并蓄的移民城市，狗头人的名声也足以令正派人避而远之。 　　尽管普遍受到人类以及其它文明程度较高的种族——比如精灵、矮人和侏儒——歧视，狗头人却从不自甘卑贱。 　　事实上，这些瘦小的生物大多有着与其体型成反比的强烈自尊心和虚荣心。 　　他们甚至拒绝承认“狗头人”这一带有侮辱意味的称号，自认为是上古巨龙的后裔，拥有远比人类更为高贵的血统，并且坚持使用“龙语”作为自己的母语——尽管他们的发音大多不够标准，听起来更像是小狗汪汪叫。 　　乔安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狗头人的插图，此刻见到活生生的狗头人，对比过后发现那张插图明显带有丑化的色彩。 　　其实狗头人还真不是吹牛，从近距离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具有鲜明的半龙特征：体型和四肢看起来像人，臀部生有一条爬行动物特有的尾巴，皮肤表面覆盖着细腻的暗红色鳞片，面部特征酷似幼龙，头上还生有一对小小的犄角。 　　既然连蜥蜴人都号称“巨龙后裔”，比蜥蜴人更像龙族的狗头人当然更有理由相信自己体内流淌着高贵的龙血。只不过狗头人实在太过弱小，战斗力跟地精是同一个档次，哪怕他们真是龙血生物，没有实力做后盾的骄傲也会被人嘲笑。 　　“上午好，小伙子，”狗头人班尼向乔安露出和善的笑容，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让我猜猜看，您是一位法师，正在莱顿学院就读对不对？” 　　“您是怎么猜到的？”乔安拉开椅子，坐在班尼老师对面，好奇地打量他。 　　“你的年龄和气质都表明了学生身份，而从穿着和神态来看，你的家境并不富裕，很少来酒馆这样的场合，但是你身上有好几样东西散发出魔力波动，穷学生可买不起这些魔导器，由此可见，你本人多半擅长运用魔法。” 　　狗头人平静地回答。 　　“您真了不起！” 　　乔安不禁为对方细致的观察和缜密的推理发出赞叹。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常年待在人来人往的酒馆里，观察各色人等的言谈举止，也能锻炼出敏锐的观察力。”狗头人笑着回答。 　　“班尼老师是我们报社资历最老的编辑兼专栏作家，负责撰写奇闻异事，我和小喵算是他的助手，整天忙前跑后的帮他搜集素材。” 　　阿吱在乔安斜对面坐下，抬手招呼侍者送三杯麦酒过来。 　　“其实班尼老师不仅是报社编辑和专栏作家，还是一位发明家。” 　　小喵坐在乔安身旁的椅子上，促狭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别有深意。 　　“不过说真的，相比摇笔杆子，他老人家在后一项事业上就显得有点蹩脚了，发明出来的玩意儿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故障。” 　　“说来惭愧，自从我第三次炸飞报社大楼的天花板，米兰达女士就不允许我在办公室搞发明实验，把我打发到酒馆来混日子。” 　　班尼老师自嘲地摊了摊手，毫不介意自曝“黑历史”。 　　“要我说，这也挺好，毕竟报社同仁的生命安全比老师您的个人爱好更重要啊！”小喵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新伙伴乔安·维达干一杯！” 　　乔安茫然地举起酒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猫、鼠、狗奇葩三人组”的伙伴呢？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麦酒味道很足，乔安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嘴巴上沾满细腻的白沫，脸庞也微微发烫。 　　“才喝一口就脸红了，你还真是缺乏锻炼啊！” 　　小喵吃吃笑着掏出手帕，帮乔安擦去嘴角的酒沫，嘴巴不饶人，实际行动却表明她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看出乔安酒量欠佳，小喵就不再勉强他喝酒，掏出一副纸牌拍在桌上，招呼阿吱和班尼老师过来打牌。 　　“伙计们！牌局搞起来！”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第189章 决胜21点 　　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时下最流行的“21点”。 　　庄家给每人派两张牌，一张明牌一张暗牌。 　　玩家根据两张牌加起来的点数，决定是否要第三张牌。 　　所有纸牌的点数加起来比大小，21点最大，超过21点则爆掉清零。 　　酒馆其实也是赌场，围桌而坐的人们喝到兴起免不了要赌上两把，只需要一副纸牌且规则简单粗暴的“21点”是酒吧间里最受欢迎的玩法。 　　相比邻桌那些狂热下注、时不时有人输光底裤乃至大打出手的牌局，小喵他们拿炸薯条当筹码、输家只需要请赢家喝杯啤酒的玩法称得上小赌怡情，不伤和气。 　　班尼老师邀请乔安一起玩。乔安坦率地承认自己不懂打牌规则，在旁边看他们玩就好。 　　作为一个从小被外公教育远离赌桌的淳朴孩子，乔安对打牌毫无兴趣，但是旁观了几把，了解游戏规则以后，他那智力属性高达22的脑筋就不由自主的高速运转起来。 　　在小喵等人看来，打牌就是一种赌博游戏，输赢主要靠运气，牌技则主要体现在察言观色上，根据对手的表情变化猜测他是真有好牌抑或只是虚张声势。 　　然而乔安眼中的牌桌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纯粹且迷人的数学世界。 　　在乔安看来，“21点”的游戏规则，其实就是在给定条件下的概率运算。 　　牌面好坏，的确是由随机的运气决定。但是拿到一副牌以后是否选择继续要牌，就不能全靠碰运气了。 　　聪明人应该在概率运算的基础上，做出最为理性亦即胜算最大的决定。 　　乔安坐在桌边旁观三人打牌，默默心算不同牌型对应的获胜概率。 　　经过半个钟头的分析比对，他找到一种针对“21点”的最佳出牌策略。 　　然而暗自窃喜的心情，只维持了短短一分钟。 　　进一步分析过后，乔安失望的发现这种策略最多只能保证49%的胜率，从长远来看并不划算。 　　乔安没有就此放弃。 　　与其说他渴望赢得这场游戏，不如说醉心于解决一道数学难题。 　　当前的分析还只停留在手牌的计算上，乔安很快就意识到还有一类数据没有充分利用起来，就是庄家发牌过后剩下的那堆牌。 　　参考玩家手中的明牌，可以推测出剩下的牌里各种点数的牌大概各有多少张。 　　乔安利用一种简便的记牌方法，把不同点数的牌分为大牌和小牌，根据桌上的牌数变化调整博弈对策，粗略计算下来可以提升2%的胜率。 　　两种策略结合，乔安赢下牌局的数学期望达到了51%，这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 　　但是他仍不满足，深入思索牌桌上还有什么数据可供利用，进一步改良博弈策略。 　　纸牌本身已经无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赌场老手们看重的细微表情变化和心理博弈乔安也用不上。 　　毕竟他不是班尼老师那样的人，缺乏对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了解，也不擅长通过表情变化推测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到头来还是要从纯粹理性的数学领域深入挖掘。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乔安终于找到了他的“新大陆”，就是牌桌上有别于纸牌和玩家的第三类数据——赌注！ 　　接下来，乔安要做的就是根据现有牌型的胜率，推算下多大的赌注最有利。 　　傻子也知道，手中的牌越好就应该下更大的注，反之亦然。但是具体到胜率与赌注的精确公式，很少有人说得清。 　　乔安不便拿出纸笔验算，凭借高达22的智力属性全程心算，花了半个钟头才梳理出胜率与赌注的相关性公式。 　　按照公式投注，从长期来看就能实现“赢大输小”的最优策略。 　　当然，任何牌局都不可能无限制地持续下去，哪怕乔安归纳出最佳策略，一个钟头内输掉底裤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样本越少运气造成的影响就越大。 　　“喵姐，你还要继续坐庄吗？”乔安突然开口问。 　　“手气正好着呢，我当然要继续做庄。”猫女诧异地望过来。 　　“那可不可以算我一个。” 　　“有兴趣玩两把？” 　　乔安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 　　“好啊！” 　　小喵爽快的给他发牌。 　　乔安拿起纸牌，笨拙的样子引来小喵的笑声。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乔安似乎运气特别好，面前餐盘中的炸薯条很快就堆积成小山。 　　小喵的筹码则每况愈下，终于在一个钟头后输得精光，气愤地丢下纸牌。 　　“不玩了！气死我了！” 　　“乔安赢得最多，真看不出来是个新手。”班尼老师笑着说。 　　“这不奇怪，赌桌上的新手运气总会特别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沉湎赌博不可自拔，新手总以为自己的好运气可以一直保持下去，殊不知这都是赌博之神设下的诡计。”阿吱大发感慨之余，还没忘补上最关键地一句：“今天小喵请客，大家都放开肚皮喝！” 　　“我可不认为乔安赢牌全靠运气。”班尼老师咧嘴轻笑，“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掌握了一种特别的牌技，运用这种牌技可以赢多输少。” 　　“这怎么可能呢？”阿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如果真有这种包赢的牌技，乔安不用干别的，每天打上几局牌岂不是就能轻轻松松大发横财！” 　　“理论上的确可以，然而现实中的赌局并不总是那么公平，即便乔安凭借超人的算牌能力赢得赌注，对手也未必允许他拿走筹码。” 　　班尼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乔安很聪明，但是精通算牌的赌徒远不止他一个，老练的赌徒稍加观察就会发觉他在算牌，不带他玩。如果是在赌场，情况会更糟，算牌者一旦被发现，轻则遭驱逐，重则遭毒手，像乔安这样年轻有为的法师，迟早会发达，何苦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当一个职业赌徒。” 　　阿吱和班尼老师闲聊的时候，乔安的心绪也随着两人的对话内容急剧起伏。 　　刚开始听阿吱说起利用算牌技巧可以轻松赚大钱，他禁不住怦然心动，然而听了班尼老师的悲观论调，心里便凉了半截。 第190章 寒鸦 　　“班尼老师，算牌并不违背游戏规则，凭自己的本事赢钱，为什么会受到赌徒和赌场的敌视？”乔安既纳闷又心有不甘地问。 　　“咱们这种朋友凑在一起随便玩玩的无所谓，职业赌徒当中固然也有绅士，可大多是输不起的烂人，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聪明。” 　　“赌徒能容忍对手凭借好运赢自己的钱，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也有机会时来运转，然而他们不能容忍你凭借头脑赢他们的钱。” 　　“这不仅使他们被迫承认自己的愚蠢，也意识到在牌桌上注定要被你吃的死死的，永远是个输家，根本没资格靠赌博谋生，这就等于摧毁他们仅存的希望与自尊，不恼羞成怒才怪。” 　　“至于赌场，那就更不堪了。” 　　班尼老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串青色烟圈。 　　“开赌场其实是摆明了诈骗，就是要吸赌徒的血，怎么能反过来让你一个小小的赌徒占便宜？” 　　“赌场经营者大多有黑道背景，在那些‘吸血鬼’看来‘算牌’与‘出千’是一回事，牌桌上吃了亏当然要在牌桌下讨回来，牌技赢不了你就靠拳头说话。” 　　“没办法，赌博说到底就是这么一个肮脏的行当，也难怪正派人看不起烂赌鬼。”小喵摇着尾巴感叹。 　　班尼老师和小喵都来自社会底层，小喵还有混迹黑帮的经历，对于莱顿港的赌博行业有着深刻了解。 　　听他们揭露这一行当的丑恶黑幕，乔安不寒而栗，不得不打消靠赌博赚钱的念头。 　　“好了，别再聊这些扫兴的事。”阿吱举起酒杯，笑嘻嘻地说：“乔安，你从德林镇来，当地有什么乡野传说或者有趣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就当做‘下酒菜’怎么样？” 　　乔安跟白鼠人碰了下杯，小口啜饮麦酒的同时思索有什么故事可供下酒。 　　如果是在平时，他多半会拒绝阿吱的请求，一来他想不起什么新鲜有趣的故事，二来以他这种沉默寡言内向腼腆的性格，照著书本当众朗读都免不了紧张的磕磕巴巴，就算肚子里装满了故事也讲不出来。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寻常，或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乔安在微醉的状态下莫名地感到很放松，非但不觉得紧张，反而前所未有的兴起倾诉冲动。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就把自己这半年来经历的诸多惊险离奇的事件一一讲述给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听。 　　乔安在微醺之际没有丧失警觉，不该讲的事情，比如“神之泪”和“智慧泉水”，还有自己的“异怪血统”以及“神话力量”都避而不谈，重点讲述自己在蜥蜴沼泽中结识灰袋兽格雷的经过，其后与格雷共同对付蜥蜴人萨满的那场殊死搏斗，还有由此埋下的后患。 　　接下来乔安又讲述了自己在亚尔冈京谷地的旅居见闻，亲身经历的那场丛林之战，以朴素而精确的语言描述丛林中蔓延的“黑枯病”，半人半植物的“枯萎怪”横行肆虐，食人魔兵团攻打波瓦坦村的杀戮场面，还有阿萨族人在“树人”协助下抵御食人魔入侵的英勇斗争。 　　讲完了亚尔冈京谷地的冲突，乔安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小喵双手托腮听得入神，阿吱也是听得一脸神往，小眼睛亮晶晶地满是憧憬。 　　班尼老师左手握着烟斗，右手持鹅毛笔，一边听他讲述，一边提笔在稿纸上唰唰速记，时而忙里偷闲抽一口烟，显得非常投入。 　　“讲得很好，乔安，继续讲下去，后来怎样了？”小喵摇着尾巴催促。 　　乔安发觉三位朋友都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只好接着讲述自己从亚尔冈京谷地返回故乡德林镇之后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他以过来人的视角回忆往事，当时许多莫名其妙的变故如今都已看得透彻，就按照时间顺序先从大沼泽中蜥蜴人部落的政变讲起，全面分析冲突双方的矛盾根源。 　　接着以落难蜥蜴人王子维斯的逃亡为线索，讲述他在德林镇避难时的经历，接下来顺理成章引出蜥蜴人大军包围德林镇追杀维斯，其后地精一族也卷入战争，德林镇危在旦夕，自己和一群伙伴不得不肩负起冲出包围、前往骑士团营地向乔治·瓦萨少校求援的使命…… 　　乔安足足讲了两个钟头，总算讲到德林镇在瓦萨骑士团和阿萨猎骑的及时援救下免于毁灭，并且成功击溃蜥蜴人与地精联军，击杀罪魁祸首“恶魔之子”科塔尔，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争，重新迎来和平的曙光。 　　回想起故乡的人们为这场胜利付出的沉重代价，特别是丹尼尔上尉的壮烈牺牲，乔安禁不住鼻子发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更难得的是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完全是真实的，都是乔安的亲身经历，所以听起来特别扣人心弦。” 　　小喵抱着酒杯，满脸陶醉地摇晃脑袋，以职业视角做出评价。 　　“之前就听人说起过德林镇遭遇蜥蜴人袭击的事，我还想着去实地采访一下，现在听了乔安的亲历回忆，这笔车马费可以省下来了。”阿吱笑着说。 　　班尼老师搁下笔，郑重地问乔安：“介不介意我使用你提供的素材，撰写一系列连载报道？” 　　“当然不介意，”乔安想了想，又慎重地补充一句，“但是，请不要在报上登出我的真实姓名。” 　　“这没问题，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我应该把你的名字放在‘合著者’一栏，所以你最好给自己取个笔名。” 　　“笔名啊……”乔安视线飘向窗外，无意间看到一只灰色大鸟，就对班尼老师说：“署名‘寒鸦’就行了。” 　　乔安觉得，不太可能有人通过这个怪异拗口的笔名，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随手在稿纸上记下乔安提供的笔名，笑着说：“等发了稿费，我会分你一半。” 　　“我只是提供素材，您才是真正的撰稿人，稿费就不必分给我了。”乔安有些难为情地推辞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该是你的钱就是你的，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合作。”班尼老师一脸认真地说。 第191章 怪虫之谜 　　“呃？将来还要合作……”乔安直挠头，“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故事可讲了。” 　　“不用急啊，刚刚我记录下来的素材足够连载一个月，至于将来嘛……”班尼老师笑容古怪，“乔安，我有一个预感，你注定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在你身上迟早还会发生大新闻。” 　　这算夸奖，还是诅咒？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他可不想被牵扯到什么“大新闻”里去，宁可平平淡淡过自己的小日子。 　　或许是喝了太多麦酒，乔安感到小腹发胀，尿意上涌，就起身去解手。方便过后浑身轻快，穿过乱哄哄的酒吧间往回走，无意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大块长方形的黑板，上面有用粉笔写出的告示，也有直接贴上去的纸张。 　　乔安这才想起酒馆的告示栏提供赏金任务情报，就带着些微醉意挤出人群，靠近围墙仔细查看。 　　布告栏上贴出的悬赏任务足有上百个，其中大多数已经过期了。 　　乔安专挑本周内发布的新任务，大多是寻找失物或者走失宠物的告示，赏金也少的可怜，没多大意思。 　　乔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确认三桩任务值得认真对待。 　　第一份告示，是招募启事。 　　“大型捕鲸船“海平线之星”号将于四月底起航，急缺一位“航海法师”，特此重金招募……” 　　高达1000金杜加的佣金，着实令乔安心动。 　　但是考虑到航行期限太过漫长，再加上船长招募的是擅长“造风术”、“预知天气”和“烟火术”之类航海专用法术的法师，这些法术他一个都不会，思来想去，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第二张告示，是城防司令部张贴出来的军事任务。 　　任务内容是招募佣兵，协助莱顿港驻防部队清剿依芬河两岸频频袭击旅人的食肉恐龙。 　　不同体型的恐龙，悬赏价格也不一样。 　　比如“恐爪龙”这种体型比较小的，每猎杀一头可以去军需官那里领取50金杜加的赏钱。 　　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恐爪龙，稍微回忆一下恐爪龙那胜过虎豹豺狼的凶猛战力，再看区区50金杜加的赏钱，深感不值得为了这么点儿赏钱去卖命。 　　最后，乔安的视线落在第三份告示上。 　　告示发布人是卡斯蒂斯庄园的女主人，玛莎小姐。 　　这位女士声称自家庄园里有怪虫出没，“面目狰狞性情残暴”，“庞大堪比牛马”，对当地居民和家畜的安全造成极大威胁。 　　特此悬赏500金杜加，招募“杀虫专家”，解决虫害。 　　500金杜加！ 　　这笔赏金可谓相当丰厚，由不得穷小子不动心。更何况乔安前天才灭杀宿舍里的蟑螂白蚁，还剩下不少杀虫剂，自认为具有对付害虫的经验。 　　即便祸害庄园的怪虫体型远比蟑螂白蚁之流大的多，增大十倍药水剂量想来也够它受的。 　　难得有这样挣大钱的好机会，何不去试一试呢？ 　　乔安越想越心动，兴冲冲回到酒桌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乔安，这件事恐怕比你想象中更危险，事实上就在两天前已经有一伙在港区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接下这桩委托，前往卡斯蒂斯庄园消灭怪虫，结果吃了大亏，钱没挣到，还有人受伤。” 　　班尼老师郑重告诫年轻的法师。 　　“从告示上的描述来看，卡斯蒂斯庄园很可能有‘掘地虫’出没，而且还不止一条，无论你多想挣那笔赏金，都不应该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乔安承认班尼老师的告诫是明智的，然而那可是“500金币”！ 　　这么大一笔钱就摆在眼前，如果连尝试一下都不敢，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偿清自己欠下的沉重债务？ 　　乔安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看到窗外天色已经过午，就起身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告辞。 　　三人知道他学业繁重，没有过多挽留。 　　乔安搭乘公共马车回到莱顿学院，正好赶上去食堂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他顺带梳理了一下思路，觉得应该重视班尼老师的忠告，在前往“白屋庄园”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哪怕最终无法帮助庄园主人消灭害虫，最起码要保护好自己，可不能为了赚钱落下一身伤，甚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就太划不来了。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离开食堂，快步登上通往图书馆的阶梯。 　　入学迄今已经三天了，乔安还是第一次走进莱顿学院久负盛名的图书馆。 　　走进图书馆，他立刻嗅到陈旧纸张和羊皮古卷散发出的特殊气味，心情也变得平和愉悦。 　　二楼大厅是昼夜开放的阅览室，乔安进门的时候被一位戴重度近视眼镜的老妇人拦下，待到他出示学生证件过后才放他进门。 　　宽敞的大厅中，排开一列列长条桌和椅子。 　　天花板垂下枝形吊灯，每当夜色降临便会燃起不灭明焰，为埋头苦读的学生提供充足的照明。 　　乔安站在门口扫了大厅一眼，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座位，七成以上有人占据，要么专心看书，要么在抄录笔记。 　　聚集两百多人的阅览大厅，安静的就像教堂。 　　偶尔传来哗哗的翻书声，鹅毛笔尖划过笔记本发出的沙沙声，交织成另类的潮音，反而加深了图书馆的宁静，使乔安不由肃然起敬。 　　快步穿过浏览室，一墙之隔就是书库。 　　乔安按照图书馆管理员的指点，先走到靠墙摆放的橱柜跟前，查找图书目录。 　　橱柜上排列着三十多个大抽屉，每只抽屉上都贴有类别标签，诸如文艺、奥法、神学、医学、地理、历史……一应俱全，其中一口抽屉贴有“生物”字样的标签，正是乔安要找的。 　　乔安拉开那只抽屉，发现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小木牌，每块牌子对应一本书，正面写有书名、作者和内容简介，背面则注明该书收藏在书库的具体位置，并且标出借阅此书的费用。 　　乔安在抽屉里翻找了两分钟，找到自己需要的卡片，拿给管理员。 　　“《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 ……” 　　管理员低声念出书名，面无表情的告诉乔安： 　　“阅读限时5个小时，借阅费5金杜加，逾期每小时，额外追加1个金杜加。” 第192章 怪物图鉴 　　5个金杜加的借阅费用，可不是小数目。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乔安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心疼了一下，打开钱袋，数出5个金币放在柜台上。 　　管理员收下金币，转身将卡片递给一个年轻的女孩。 　　从穿着来看，这个女孩应该也是本校学生。 　　乔安猜想她大概家境不太宽裕，在图书馆打工，赚点生活费。 　　望着那个女生的背影，乔安深深羡慕她能得到这样一份既轻松又方便看书的工作。 　　图书管理员似乎误解了他的眼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乔安搔头苦笑，心想自己多半是被人当成色狼了。 　　等了大约五分钟，女生抱着一本厚厚的皮面书回来。 　　乔安接过书，轻声道谢。 　　管理员看了一眼身后的座钟，随即在笔记本上标下乔安拿到书的时间，开始计时，并递给他一张写有座号的卡片。 　　乔安把这本词典般厚重的书籍夹在腋下，对照卡片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书放在长条桌上，又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备的笔记本、鹅毛笔和墨水瓶，整齐的码放在桌上，最后坐了下来。 　　《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 ，还有一个副标题——虫形怪物。 　　乔安翻开按照首位字母排序的目录，很快就找到班尼老师说起过的“掘地虫”。 　　如果他的猜测符合实际，把卡斯蒂斯家折腾得鸡犬不宁的怪虫，应该就是这种名为“掘地虫”的生物。 　　乔安按照目录找到对应的书页，本书编者对“掘地虫”做出一个笼统的定义： 　　掘地虫，是一类大型食肉掘穴虫形怪物的统称。 　　瓦雷斯世界最常见的掘地虫，平均体长约为10尺，重约800磅，坚硬的外骨骼多呈棕黄或深绿色。 　　乔安翻开第二页，一副色彩鲜艳的版画插图随之映入眼帘。 　　从这张配图来看，掘地虫像是一种巨大的多足昆虫，额头两侧如同“天牛”般垂下一对长长的触须。 　　根据配图下方的文字介绍，乔安得知掘地虫的触须实际上是特殊的感觉器官，能够随着气流变化而颤动，感知周围的细微动静，嗅出空气中那些人眼看不见的细小气味颗粒，从而敏锐地测探出猎物的具体位置。 　　掘地虫如同其名，最为人熟知的特点就是挖掘地道的高超技巧。 　　六条腿的末端都生有锋利的钩爪，除了用于捕捉猎物，还很适合挖掘泥土。 　　掘地虫强壮坚硬的下颚，如同一把巨大而锋利的“老虎钳”，一口就能将粗壮的树木咬成两截，还能轻易在地下深处挖掘出蜿蜒的隧道。 　　挖开这些复杂的隧道，人们可以在巢穴中找到掘地虫蜕下的壳、孵化的虫卵、瘆人的猎物残骸。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到金银之类珍贵的物品——这些都是被掘地虫杀害的人类的遗物。 　　掘地虫的智力很低，不懂金银的用途，收集这些闪闪发光的小硬币，只是因为看起来很漂亮，可以用来装潢它们阴暗的地下巢穴。 　　掘地虫可以从其挖掘的泥土中获得部分营养，但是它们依然需要新鲜肉食补充生长和繁殖所必须的营养成分。 　　掘地虫通常不会出现在城市中，主要是因为城市内部的街道，大多经过硬化处理，挖掘起来难度很大。 　　掘地虫更钟爱土壤松软的乡下田园，满是牲畜的牧场和种植园，还有猎物丰富的森林，都是这种怪虫经常出没的狩猎场。 　　作为凶猛的掠食者，掘地虫拥有两种令人生畏的强大武器：强壮的下颚，以及体内生成的酸液。 　　每当需要捕猎时，掘地虫就会向上掘穴，直至地表，藏在一层浮土或者灌木丛下耐心等待。 　　当它们以灵敏的触须侦测到地上有生物经过，便会突然冲出隧道，先尝试用锋利的下颚抓住猎物，得手后立刻分泌酸性消化酶，以使猎物血肉溶解便于吞咽。 　　如果猎物挣脱束缚，或者处于不便直接扑击的位置，掘地虫就会将一大口酸液喷射出去袭击猎物。 　　掘地虫无法频繁使用酸液进行远程攻击，因为它们的消化腺至少要经过长达六小时的分泌，才能积累出足够一次喷射所需的酸液。 　　当不得不同时对抗多个敌人时，掘地虫经常会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咬住一个目标，然后以前肢将其紧紧抱住，迅速缩回地洞深处，将被俘的猎物杀死放置在巢穴中，然后再出洞，设法对付其它敌人。 　　…… 　　乔安用心记下图鉴中关于掘地虫习性的相关记载。 　　翻到本则条目的最后一页，意外地发现，编者还为有意猎杀掘地虫的人们提供了几条建议。 　　正如绝大多数虫形怪物的通性，掘地虫身体庞大且非常强壮，还有坚硬的外骨骼充当铠甲，寻常刀剑难以对它造成致命杀伤，但是弱点也很明显——智力低下且意志薄弱。 　　针对上述弱点，图鉴编者认为狩猎者首先应该认真勘察地形，特别注意观察农田和牧场中那些洞穴密布的地带，地下很可能有掘地虫盘踞。 　　勘察地形过后，接下来就要制定狩猎计划。 　　驱赶牛羊之类家畜充当诱饵，在掘地虫经常出没的地带游走，把这些深藏在地洞下的巨虫引诱出来，乘机加以猎杀，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哪怕您是全身披挂铠甲、手持塔盾的强壮战士，也不应该主动与掘地虫肉搏，金属铠甲、盾牌乃至武器很容易就被其分泌的酸液腐蚀瓦解，使你陷入危险处境。” 　　“针对掘地虫在头脑层面的弱点，采用惑控系法术——比如睡眠术、定身术或者怪物魅惑术——对付它每每可以收到奇效；倘若缺乏施法手段，灌注高浓度杀虫剂或者炽火胶的投掷武器也是不错的选择。” 　　“无论如何，请切记以下三点。” 　　“第一，除非您对自己的武技和防御绝对自信，请尽量避免与掘地虫近战。” 　　“第二，如果掘地虫逃回洞穴深处，可以尝试点燃带有强烈刺激气味的药草熏它出来。” 　　“最后，在确认消灭该区域所有掘地虫之前，众神在上，千万不要冒冒失失钻进地洞！” 第193章 白屋庄园 　　乔安仔细看了两遍猎杀掘地虫的注意事项，过后将这一整页内容全都抄录到笔记本上。 　　看了一眼座钟，时间才过去半个钟头，他可不想浪费那五个金币，埋头继续阅读书中记载的其它虫形怪物。 　　…… 　　乔安在阅览室里坐了整整四个钟头，直到把《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 ）从头到尾看完，笔记摘抄了满满一本，这才归还书籍，心满意足的离开图书馆。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乔安照例去操场上锻炼身体。 　　一边慢跑，一边思索如何对付在卡斯蒂斯庄园捣乱的掘地虫。 　　书上建议以惑控系法术对付这类巨大的怪虫，乔安恰好刚学会两个控制心灵的法术，“七彩喷射”和“睡眠术”，想来明天派得上用场。 　　一口气跑完十圈，乔安擦了把汗，就地在操场上收集了满满一口袋干净细砂。 　　接着他又绕到操场对面的花圃带，问正在修剪灌木的花匠，自己可不可以收集凋谢的玫瑰花瓣。 　　“先生，您是要这些花瓣作为施法素材？” 　　毕竟这里是奥法分院，花匠对乔安的请求早已见怪不怪。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就亲自动手帮乔安收集了一大堆凋落的玫瑰花瓣，还给了他一只布口袋用于收纳花瓣。 　　乔安向花匠道谢，过后提着布袋离开花圃，路过杂货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捆熏蚊草，一大块鸡冠石——也被称为“雄黄”，一打空牛奶瓶，还有红黄蓝三色颜料……晚饭都顾不得吃，匆匆提着这一大包杂物回到宿舍忙碌起来。 　　乔安先把空奶瓶一一清洗干净。之前调配杀虫剂的药粉还剩下不少，乔安熟练的调配药剂，分装在玻璃牛奶瓶中，加水溶解，盖上木塞。 　　掘地虫的体型比蟑螂庞大万倍，为了对付这种巨大且凶猛的怪虫，乔安这次配制的杀虫剂也不惜工本下了猛料。 　　新配置的药剂，浓度比对付普通害虫的药剂高出百倍，强壮如掘地虫也未必扛得住。 　　乔安并没有把赢得赏金的希望都寄托在杀虫剂上，他更信赖的是自己的法术。 　　分装好杀虫剂，乔安接着取出在操场上收集的细沙，抓一大把放在铁盆里，用新买的燃料将沙子染成红色，施展“魔法伎俩”烘干，倒进一只小口袋。 　　接下来，他又将一大把细沙倒进盆里，染成黄色并烘干。 　　最后，他将剩下的细沙全都染成蓝色。 　　如此反复三次，完成染色工序，乔安得到红、黄、蓝三种色彩的细沙。 　　乔安将三种细沙以相等的分量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彩色细沙，即为施展1环奥术“七彩喷射”所需的施法素材。 　　乔安将调配好的彩色细沙打包装进储物袋，剩下的那些尚未染色的沙子则与干燥的玫瑰花瓣混在一起，装入另一只口袋，作为释放“睡眠术”的材料。 　　事实上，绝大多数法术并不见得只能采用一种素材来施展。 　　比如“睡眠术”，除了乔安准备的细沙与玫瑰花瓣混合物，还可以用一只活蟋蟀充当施法素材，同样可以起到催眠的效果。 　　只不过，乔安觉得收集细沙和玫瑰花瓣远比捉蟋蟀更方便，而且必须使用活生生的蟋蟀才能成功施法——这样的施法材料，不仅麻烦还难以长期储藏。 　　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乔安切了两片面包，夹上干酪制成简单的三明治当晚餐，草草填饱肚子。 　　睡觉前还有一段时间，乔安用来专研法术。重点当然是“睡眠术”和“七彩喷射”，这两个明天用来对付掘地虫的关键法术。 　　专心研读了两个钟头法术书，乔安尝试施展这两个1环法术。 　　他一口气把法术位和“神话之力”全耗光，分别释放了5次“七彩喷射”和4次“睡眠术”。 　　最初演练时还有些生涩，演练一两次过后就渐变熟练，最后稳定将这两个法术的施法时间控制在3秒之内，乔安才满意地结束练习。 　　窗外夜色已深，乔安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出城，骑马前往卡斯蒂斯家的庄园，就比平时提前一个小时洗漱上床，怀着对那笔高额赏金的憧憬，安然入睡。 　　…… 　　星期天一大早，乔安搭乘公共马车前往莱顿城西门。 　　在城门附近的驿站，他用学生证做抵押租了一匹马。 　　乔安骑马出西门，沿着依芬河北岸骑行一个多钟头才到达卡斯蒂斯家族所在的“白屋庄园”。 　　乔安这一路走来，可谓眼界大开，真正体会到亚尔夫海姆的大种植园是何等气派！ 　　建在依芬河畔的卡斯蒂斯庄园，占地超过两万亩，拥有300多名奴仆，是新大陆南方典型的大种植园。 　　主人家的城堡式豪宅居于庄园中央，粉刷成白色，看上去美观又大方，故而此地也被莱顿港的人们称为“白屋庄园”。 　　环绕城堡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边的小码头。 　　紧挨着城堡的是两所稍小一点的大屋，一是厨房，一是办公室。 　　沿着豪宅的两侧展开的，是庄园内不可或缺的诸多功能型建筑。 　　这些附属建筑包括洗衣房，冲洗房，织布房，缝纫房，熏腊房，还有制作肥皂和蜡烛的小作坊，鞣制皮革和制作皮靴的工坊，木匠铺，铁匠铺，花匠房，以及小教堂，诊所，仓库和冰窖。 　　最后，当然还少不了佃农和奴隶们居住的一排排小木屋。 　　庄园里有菜园和果林，蔬菜和水果自产自销。 　　果蔬园外围，就是大得看不到边的耕地和牧场，种植着大片的谷物、烟草和靛青，饲养成群的牛羊和马匹。 　　一个典型的南方种植园，如同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人们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能在庄园内得到解决。 　　乔安沿着田埂骑行许久，才找到通往庄园内部的大道。 　　顺着这条碎石铺成的宽敞大道径直前行，快到城堡大门的时候，他被一位身穿仆人制服的守卫拦了下来，很客气的请教他打哪儿来，有何贵干。 　　乔安翻身下马，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辞令： 　　“我在‘红番茄酒馆’看到你家主人署名的悬赏告示，说是招募灭虫专家，本人今天前来府上拜访，正是为此事而来。” 第194章 玛莎小姐（Ⅰ） 　　看门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乔安好几眼，眼神中明显带着怀疑，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先帮他把马栓好，随即匆匆跑进城堡大门去禀报。 　　乔安在门前缓缓踱步，一边欣赏这栋古色古香的宏伟建筑，一边在心里打腹稿，等一下要如何应答主人的盘问。 　　大门对面传来脚步声，出来的并不是乔安期待中的女主人，而是一位身着燕尾服和白衬衣，须发花白的老人。虽然上了年纪，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目光分外犀利，神态气质像是一位退伍老兵。 　　“上午好，年轻的先生，鄙人是卡斯蒂斯庄园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早安，唐斯先生。” 　　乔安微微鞠躬还礼，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我叫乔安·维达，昨天在‘红番茄’酒馆，看到玛莎小姐署名的悬赏告示，特地前来为府上，消灭那些骚扰人畜的怪虫。” 　　老管家点了下头，以一种矜持而冷淡的神色打量乔安。 　　尽管没有明说，但是老人的眼神已经暗示出内心的顾虑：深深怀疑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孩，是否真的具备消灭怪虫的能力。 　　乔安觉察出老人的心态，连忙主动道出自己的身份。 　　在当今这个时代，老式贵族家庭已然日益落魄，不得不将政治与权力的舞台逐步让给那些凭借工商业和金融业暴富起来的资本新贵，但是仍然坚守着上流社会所谓的“格调”，门第观念根深蒂固。 　　乔安不是贵族出身，也不是什么富豪人家的少爷。 　　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孩子，没资格迈进卡斯蒂斯家的客厅，连管家都看他不起，女主人又怎肯屈尊接见他？ 　　然而门第出身诚然重要，却不是决定一个年轻人地位的唯一因素。 　　莱顿港的老派贵族，不仅看重门第，也非常重视一个人的学识和师承。 　　毕业于名校的年轻人，哪怕出身低微，暂时处于社会底层，毕竟还有机会谋得一份好差事，跻身于上流社会。 　　“唐斯先生，本人就读于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罗伯特·罗尔斯大师是我的导师！”乔安不卑不亢地说。 　　像乔安这样来自乡下的男孩，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门第，只能凭借自己的学校和导师赢得别人的尊敬。 　　果不其然，听他报出学历和师承，菲利普脸上的轻视态度立刻收敛，恭敬地说：“原来您是‘稻草人之父’的学生，请原谅我的施礼。” 　　老管家向乔安深深鞠躬，请他进入豪宅。 　　乔安跟随老管家穿过宽敞的庭院，走到客厅门外。 　　透过半敞的房门，乔安隐约看见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窈窕身影。 　　这位年轻的女士站在玻璃窗前，出神眺望窗外花园，看起来心事重重。 　　“小姐，有位来自莱顿学院的先生求见您，说是专程为消灭怪虫而来。” 　　“请他进来吧，菲利普。”女人的声音柔和亲切，缓缓转过身来。 　　乔安跟随老管家走进客厅，抬头打量白屋庄园的女主人，玛莎·卡斯蒂斯小姐。 　　这位富家小姐身材偏瘦，清秀的脸庞略显憔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苍老。 　　乔安临来前，曾向托马斯打听卡斯蒂斯家的情况。 　　对于这个莱顿港老派贵族家庭，托马斯做出的评价是“阴盛阳衰”。 　　卡斯蒂斯家早在上世纪中叶，就从亚珊帝国迁居新大陆。 　　当时这个家族还很不起眼，只有不到1000亩土地，充其量是个小农场主。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经营，卡斯蒂斯家的产业日益壮大。到了玛莎的父亲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那一代，家族的产业和声誉都达到巅峰。 　　在那时，卡斯蒂斯家的田产扩大到两万余亩，庄园主丹特里奇·卡斯蒂斯还在十多年前爆发的那场“詹姆斯耳朵战争”中大显身手，成为新大陆南方名噪一时的战争英雄。 　　战争结束后，丹特里奇·卡斯蒂斯被神圣亚珊帝国皇帝陛下查理四世御笔册封为“勋爵”，卡斯蒂斯家也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贵族之家。 　　可惜，世事总是盛极必衰。 　　战争结束不久，卡斯蒂斯勋爵就奉命前往新大陆北方的米德嘉德地区，参与一场争夺新殖民地的战争。 　　出征之初，卡斯蒂斯勋爵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期使命，就把妻子和两个女儿留在温暖安全的南方故乡，独自前往北方赴任。 　　没成想，这一走就是十二年，至今音讯全无。 　　勋爵夫人曾多次派人前往北方，打听丈夫的下落。 　　然而没有人真正见到勋爵本人，只带回来一些没有凭据的传闻。 　　有人说，勋爵在与斐真殖民军团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还有人说，勋爵没死，只是身负重伤，被送回旧大陆疗养…… 　　这些年来，勋爵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主持家业，积劳成疾，去年春天不幸病逝，临终前也没能再见丈夫一面。 　　勋爵夫人去世后，卡斯蒂斯家只剩两个女儿，内外事务全压在长女玛莎·卡斯蒂斯肩头。 　　这个年方20岁的弱女子，不得不撑起繁重的家业，再加上近来庄园里频繁有怪虫作祟，也就难怪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眉宇间笼罩着一抹淡淡地愁云。 　　怀着一丝同情，乔安鼓起勇气走进客厅，向玛莎小姐鞠躬问候，说明来意。 　　“您好，维达先生，欢迎光临敝舍，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玛莎小姐微笑着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向他还礼。 　　在接下来的寒暄中，乔安对这位贵族小姐的印象有所改变。 　　玛莎小姐不是那种令人初见之下就感到惊艳的美女，但是谈吐举止端庄得体，兼具大家闺秀的知性修养与贤妻良母的温柔气质，唯独没有大多数贵族小姐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傲慢气焰。 　　乔安与她谈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自己低她一等，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兼大庄园主，而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姐姐。 　　说完客套话，乔安就不知该如何把聊天进行下去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趁着玛莎小姐移开视线的空挡，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扫一眼提前写好的交涉辞令，心里就有了底气。 　　“玛莎小姐，动手对付怪虫之前，我想多了解一些相关的情况。如果您曾亲眼目睹过怪虫，可否为我讲述一下它的模样和特点？这对我接下来的工作，很有帮助。” 第195章 玛莎小姐（Ⅱ） 　　玛莎·卡斯蒂斯注意到了乔安的古怪举止。 　　她不明白，这个清秀文静的男孩在谈正事之前为何要先看一眼纸条，而且说话时的口气略显僵硬，像是一个不擅长演讲的人，被迫登台念诵提前写好的文稿。 　　大家闺秀的修养，使玛莎小姐藏起心中的好奇，没有追究乔安古怪的举止，认真听他把话说完才做出回答。 　　“维达先生，我曾不止一次隔着身后这扇玻璃窗看到怪虫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它们就像巨大的棕色琵琶虾。” 　　“请您原谅，我无法做出更细致的描述，因为我不敢太过靠近那些怪虫，而且它们非常机警。” 　　“我曾试图透过窗口向怪虫开枪，可惜一颗小小的铅弹，无法将那浑身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巨虫击杀，而当枪声响起，怪虫就迅速钻回提前挖好的地洞里，无法再找到他们的踪迹。” 　　听了玛莎小姐的讲述，乔安首先确认潜伏在花园中的怪虫的确是“掘地虫”。 　　玛莎小姐说它们像“巨大的棕色琵琶虾”，这简直与《怪物图鉴》上的插图一模一样！ 　　此外，乔安还意识到玛莎小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柔弱。 　　一个敢于持枪射击掘地虫的女人，必定有一颗坚强的心。 　　“玛莎小姐，您知道花园里总共潜伏着多少条掘地虫吗？” 　　“这些怪虫看起来都长的差不多，具体数目无法确定，我最多同时看到过三条怪虫，总数可能有四五条。” 　　玛莎·卡斯蒂斯注意到乔安的脸色变化，迟疑了数秒才再次开口。 　　“维达先生，请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还有别的帮手吗？” 　　“只我一人。”乔安坦言相告。 　　“您一个人……有把握对付那么多怪虫？” 　　玛莎小姐蹙起眉头。 　　乔安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顾虑。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然而为了安慰玛莎小姐，为了挣那500金币，还是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杀虫剂，展示给她看。 　　“这是我配制的高浓度特效杀虫剂，泼洒在掘地虫身上，即便不能当即将它杀死，至少可以使它变得虚弱无力，接下来就容易对付了。” 　　玛莎小姐果然如他所愿转忧为喜，微笑着说：“既然您早有准备，我就放心了。” 　　乔安看了一眼攥在手心里的纸条，抬头问玛莎小姐：“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怪虫出没的花园？” 　　“这当然没问题。” 　　玛莎小姐起身走向客厅后门，在窗前稍微驻足，等乔安跟上来，轻声对他说：“透过玻璃窗可以观察花园里的动静，仔细看池塘对面，草地上有许多坟起的土堆。” 　　乔安点了下头，一边隔窗观察一边回答：“看起来像是大号鼹鼠洞，一二三四……总共有五个地洞。” 　　“没错，那就是怪虫们挖掘的地道出口，它们大体就在洞穴附近活动，短短几天就把花园里的兔子、小羊和猫狗都吃光了……” 　　玛莎小姐叹了口气。 　　“如果我妹妹回到家里，得知她养在花园里的宠物都被怪虫杀害，不知该有多伤心，就因为这个，我不得不编谎话，让她周末留在学校，暂时不要回家。” 　　“令妹迟早会知道真相。”乔安对玛莎小姐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我也知道不能一直哄骗她，可是……唉，我妹妹身体不好，情绪激动起来就容易犯病，等这件事平息下来以后再慢慢向她解释吧。” 　　玛莎小姐似乎不想对外人深谈自家的烦心事，抬手敲敲玻璃窗。 　　“窗户看起来脆弱，其实加持过魔法，非常坚固，怪虫闯不进来。” 　　乔安早就觉察到，窗户和通往花园的那扇铁门都散发出魔力波动。 　　听了玛莎小姐的介绍，他集中精神仔细辨识，发现门窗都被恒定了1环“封门术”，单凭蛮力的确很难破坏。 　　玛莎小姐领着乔安来到铁门跟前，握住门把手，轻声念诵开门咒文。 　　“Ando！” 　　咒语响起的瞬间，铁门表面浮现的魔力光辉立刻收敛。 　　玛莎小姐向前一推，铁门咯吱吱敞开，青草与鲜花的芬芳迎面飘来。 　　乔安走出门外，环顾四周。 　　宽敞的花园里一片寂静，许久未曾修剪的灌木遮蔽了曲折的小径，微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幽静中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就在门口附近，站立着一尊乔安再熟悉不过的“活化稻草人”，右手握着扫把，左手提着一只充当盾牌的木锅盖。 　　听见开门声，活化稻草人笨拙的转过身来。 　　目雕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镶嵌着玻璃珠的眼窝射出两束蓝光，触及玛莎小姐过后辨识出女主人的身份，向她深鞠一躬。 　　“这只‘活化稻草人’，名叫塔塔，平时在花园里帮花匠布尔干活。” 　　玛莎小姐面露愁容。 　　“前天下午，布尔老头遭到怪虫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剩下塔塔在照看花园。” 　　“瘦小的稻草人，可对付不了巨大的怪虫，我担心塔塔被怪虫吞掉，就让它守在门口站岗，如果怪虫靠近过来，就用扫把敲门报警。” 　　“它很称职，玛莎小姐，可不可以把塔塔留在这里，等一下对付掘地虫的时候，我需要它帮忙。”乔安说。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怀疑一只稻草人能给你提供多大帮助，要不我再喊几个仆人过来，拿上武器帮你对付怪虫？”玛莎小姐关切地问。 　　“那就不必了，免得再有人被掘地虫伤害。” 　　乔安进一步解释自己留下塔塔帮忙的理由。 　　“稻草人最起码不怕伤痛，而且我还注意到它被安装了‘发条匣子’，每天能够释放3次‘惊恐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吓退掘地虫。” 　　玛莎小姐面露恍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差点儿忘了，您是罗尔斯大师的学生，比我更了解活化稻草人……这个护符给你，拿着它就可以命令塔塔。” 　　乔安接过玛莎小姐递来的象牙护符，发觉上面镌刻着一串精灵语咒文，正是用于指挥“活化稻草人”的“秘钥”。 第196章 虔诚护盾 　　罗尔斯大师亲手制作的每一具“活化稻草人”，都搭配有一组类似的控制符。 　　不同的控制符，雕刻有不同的咒文，就好比一把密码钥匙，只能作用于特定的活化稻草人。 　　“维达先生，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你先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如果怪虫在我回来之前出现，试图对你发起攻击，你就退回房间，念诵咒文关闭铁门。” 　　玛莎小姐把开启和关闭通往花园的那扇铁门的咒语都告诉乔安，随即匆匆离去。 　　乔安望着她的背影，暗自纳闷。 　　听她刚才的口气，似乎过段时间还会回来，并且不希望自己在此期间独自深入花园猎杀掘地虫。 　　乔安不懂她这是什么用意，然而这里毕竟是她的家，自己应该客随主便，别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乔安无聊地在门前来回踱步，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趁着玛莎小姐不在正好有件事可以做。 　　匆匆打开储物袋，他拿出鹅毛笔、墨水瓶和法术书，飞快地在门上写下4号卢恩符文Ansuz，使恒定在门上的1环“封门术”完整的显示出来。 　　乔安先把“封门术”的咒文，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还意犹未尽，又拿起“控制护符”，把那只名叫“塔塔”的活化稻草人呼唤到自己面前，吩咐它站着别动，提笔在它背上写下Ansuz符文，使制造“活化稻草人”时使用的各种法术全部显现出来。 　　塔塔身上总共附魔了三个法术，与罗尔斯大师在课堂上讲授的完全一样，分别是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4环“次级指使术”和固定在“发条匣子”里的1环“惊恐术”——前面两项是基础附魔法术，最后一项是特殊附魔。 　　乔安早在扬波商行解析“自动鹅毛笔”的时候，就抄录过“次级物品活化术”，现在只需要誊写“次级指使术”和“惊恐术”。 　　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干得次数太多了。正所谓熟能生巧，不出20分钟就把法术誊写完毕。 　　涂掉门上和塔塔身上的墨水痕迹，乔安满意的合拢法术书。 　　就算这次杀虫任务失败，拿不到赏金，抄下这三个法术也算不虚此行了。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哗哗声响。乔安回头望过去，不由愣住。 　　走过来的是玛莎小姐，只不过与刚才那副淑女的装扮相比，完全变了模样。 　　这位贵族小姐脱下长裙，换上一身闪亮的锁子甲，长发扎成一束利落的马尾，双手抱着一杆魔晶猎枪，由愁容满面的弱女子，变成一位英姿飒爽的女猎手。 　　“玛莎小姐，您这是……” 　　“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对付大群怪虫，有这杆枪在手，我多少帮得上忙。” 　　玛莎小姐自信的拍拍猎枪，快步走到乔安跟前，腾出左手按在他肩头，轻声吟咏咒文。 　　乔安听出玛莎小姐在念诵神术祷词，还发觉她颈间佩戴的项链连缀着一块秘银圆牌，上面雕刻着一位蒙面少女的侧身像，分明是一块圣徽。 　　在乔安的印象中，只有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与蒂茉丝——的圣职者会佩戴这种款式的圣徽。 　　“命运女士”辛德拉的追随者，主要生活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而在新大陆，“因果女王”蒂茉丝则是堪与“太阳神”培罗比肩的主流信仰。 　　由此可见，玛莎小姐很可能是一位蒂茉丝牧师。 　　“因果女王”的神授武器，正是枪械！ 　　事实上，除了蒂茉丝牧师，也很少有年轻女性会抱着一杆大口径猎枪抛头露面。 　　“现在我要为你加持一个神术，好比一面隐形的盾牌，可以使你多一些安全保障。” 　　玛莎小姐柔声向乔安解释自己的意图。 　　与此同时，一股神圣的能量透过她的手指流向乔安，化作微微泛光的薄膜紧贴在少年法师身体表面，如同一层水幕悄无声息的旋转流动。 　　乔安很快就辨识出，玛莎小姐为他加持的是1环神术“虔诚护盾”。 　　这个神术类似“护盾术”，但是防护机制存在本质差别。 　　“护盾术”是运用魔力凝聚出一面透明的力场塔盾，硬碰硬的格挡敌人攻击。 　　“虔诚护盾”则是创造出一道高速流动的魔力屏障，当受术者遭到刀剑或者箭矢攻击，利刃触及身体之前首先要通过这层屏障，倘若力道不够强劲，难免被流动的魔力带偏方向，失去准头。 　　乔安今天是有备而来，一走进掘地虫潜伏的花园就为自己加持了不久前才学会的两个防御性奥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这两个法术，都能与玛莎小姐刚刚为他加持的“虔诚护盾”兼容。 　　现在，乔安有三道防御法术加身。 　　虽然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斗篷，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其实防御力堪比身着全副板甲、手持钢盾的重装骑士。即便是最凶猛的掘地虫，也很难攻破他的防御。 　　安全有了保障，乔安信心倍增。向玛莎小姐道了声谢，按捺不住好奇问她：“您是一位圣职者？” 　　“看不出来吗？其实我也是莱顿学院的毕业生。” 　　玛莎小姐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当然，我的天赋远远不能跟罗尔斯大师的高徒比，听唐斯说，你一入学就跳级到三年级，我可是在神学院苦读了整整五年才勉强拿到毕业证。” 　　“前年秋天毕业后本来计划去米德嘉德留学，然而时隔不久我母亲就病重去世，我不得不放弃留学的打算，留在庄园主持家业，照料妹妹。” 　　乔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玛莎小姐的施法天赋，或许算不得出类拔萃，然而再怎么谦虚也是神学院的毕业生，至少是一位能够熟练施展3环神术的5级蒂茉丝牧师。 　　有一位牧师在身边帮忙，乔安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即便运气不佳，在战斗中受了伤，玛莎小姐也能施展神术帮他治疗。 第197章 信仰狙击 　　“玛莎小姐，你的武器不适合近战，守在花园入口为我和塔塔提供掩护，我们过去探路，如果有掘地虫出现，你就冲它开枪。” 　　玛莎小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下头，接受乔安的安排，留在铁门跟前，熟练地为猎枪装填子弹。 　　乔安先施展自己最拿手的“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之手，紧握一支装有高浓度杀虫剂的牛奶瓶。接着检查随身携带的战斗装备--“闪光盾”紧紧绑在左臂外侧，“伊尔明苏尔之枝”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口袋中。 　　一切准备妥当过后，乔安拿起象牙护符把塔塔召唤过来，发觉这个傻乎乎的稻草人手里还提着那把毫无卵用的扫把，不由暗自好笑。 　　“塔塔，丢下扫把，双手握持锅盖……嗯，我是说你的木盾。” 　　活化稻草人花了大约十秒钟才勉强理解他的指令。 　　僵硬地抬起左手，撒开手指，任由扫帚落地，然后双手捧起那个圆圆的锅盖，挡在自己胸前。 　　“做得很好，塔塔，现在向左转！立正！齐步走！” 　　稻草人完全遵循乔安的指令，就这么双手捧着锅盖，以略显滑稽的姿态走向灌木丛生的花园深处。 　　“那支扫把对掘地虫毫无用处，还不如就让塔塔拿着木盾去前面探路，如果掘地虫受到惊动，钻出洞穴攻击塔塔，我们就趁机出手猎杀。”乔安向玛莎小姐讲解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战术。 　　“我完全赞成您的计划，维达先生，其实刚刚我还在犯愁要如何把怪虫从地洞里引出来呢。” 　　玛莎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 　　乔安不假思索冲了过去！ 　　前方池塘边，一座坟起的土堆正在崩塌。 　　一条硕大而狰狞的巨虫从土堆中央的深坑里探头出来，摩擦着两把镰刀似的口钳发出刺耳的噪音，恐吓正在朝它靠近的塔塔。 　　尽管乔安已经在书上看过掘地虫的插图，然而插图毕竟无法与活生生的怪物相比。 　　目睹这条巨虫钻出地洞，粗大的节肢与锋利的脚爪就在自己眼前恶形恶状地扭动，狂风裹挟刺鼻的腥臭气息扑面吹来，一种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恐惧感紧紧扼住乔安的心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知何为恐惧的活化稻草人“塔塔”，依旧遵循乔安的指令，直挺挺的冲着掘地虫走去。 　　如果掘地虫具有媲美人类的高超智力，或者哪怕它的视力更好一点，很容易就会分辨出自己视野范围内的两个人形猎物不尽相同。 　　然而掘地虫的智力并不比寻常昆虫高明多少，再加上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黑暗的地下坑道中度过，视觉已经严重退化，不仅眼神很差，而且无法分辨黑与白以外的色彩。 　　为了弥补视觉缺陷，掘地虫进化出一种被称为“颤动感知”的特殊感官，利用头顶垂下的那两条触须感应周边的动静。 　　此时乔安站立不动，掘地虫根本觉查不到他的存在，倒是通过触须觉察到塔塔正朝自己走过来。 　　只靠“颤动感知”，掘地虫无法分辨出行走者是人类抑或没有血肉之躯、不符合它胃口的构装稻草人。 　　它的头脑也想不到这么复杂的问题，猛地向前一窜，径直扑向塔塔。 　　砰！ 　　可怜的稻草人被掘地虫撞得仰面跌倒，抱着锅盖在草地上翻滚。 　　掘地虫正要乘胜追击，以锋利的下颚将猎物的脖子剪断，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这怪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锤迎面击中，猛的向后仰头，丑陋的脸孔喷出大量类似血浆的绿色粘液，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嘶鸣。 　　玛莎小姐刚刚开的那一枪，不仅救了塔塔，也使乔安惊醒过来，连忙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抛出药瓶。 　　玻璃瓶砸在掘地虫头部坚硬的外骨骼上，当场碎裂，喷溅出高浓度杀虫剂。 　　乔安一整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杀虫剂的效果超出他的预想——这从掘地虫沾染药水过后就痛苦地满地打滚，可以得到证明。 　　杀虫剂的药效使乔安信心大增，紧张的情绪也平息下来，趁热打铁抓起第二瓶杀虫剂狠狠砸过去。 　　噗！ 　　第二瓶药剂，凑巧丢进掘地虫大张的喉咙。 　　这愚蠢的怪物，大概以为落进自己嘴里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本能的合拢嘴巴将玻璃瓶咬碎。 　　高浓度杀虫剂充满掘地虫口腔，如同灼热的岩浆流进消化道，使这怪虫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呻吟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乔安见掘地虫已经失去抵抗力，就不再浪费杀虫剂，转而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狠狠刺向它的头颅。 　　流溢电芒的匕首穿透巨虫甲壳，锋刃触及壳内柔软的血肉，立刻激发电流！ 　　巨虫被电的浑身麻痹，原本蜷缩成球状的躯体，软绵绵舒展开来，躺在草地上陷入瘫痪。 　　玛莎小姐重新装添子弹，瞄准掘地虫的脑袋，再次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大号铅弹精确命中之前那一枪击中的部位，将掘地虫的头颅打爆，彻底断了气。 　　乔安回头望向玛莎小姐，为她精准的枪法深感惊讶。 　　距离超过百尺，视野还受到茂盛的花草灌木干扰，连续两枪打中同一个部位，就连德林镇公认的“神枪手”罗杰·丁道尔也没有这样的准头，玛莎小姐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最初，乔安以为玛莎小姐只是运气好。 　　不过很快就想起“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大多精通一种特殊的射击技巧，名为“信仰狙击”，据说能够运用自身的直觉来修正射击精度，如同传说中的“盲射”，闭上眼睛都能开枪命中黑暗中的敌人。 　　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枪法，难怪玛莎小姐敢于主动提出帮他对付掘地虫。 　　乔安的视线，重新回到掘地虫身上。 　　他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匕首，在那巨虫尸体上戳了两刀，发现尸体保持僵直不动，这才确信它是真的死透了。 第198章 花园中的怪物 　　乔安遥控匕首，齐根割断掘地虫的两条触须，接着又将其腹部龟甲状硬壳剥离下来。 　　“玛莎小姐，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都是很有价值的附魔材料，可不可以分一半给我？”乔安满怀期待地问。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全归你了。” 　　玛莎·卡斯蒂斯看到乔安手中那些血淋淋的怪虫残骸，就觉得恶心，巴不得他赶紧拿走。 　　乔安知道这位富有的女庄园主不在乎虫子身上卸下来的“零件儿”，很开心的将战利品擦拭干净收入储物袋。 　　掘地虫的触须，结构极为精巧，排列着无数细小且敏锐的“簧片”状器官，能够根据周围环境轻微的气流变化产生对应的震颤，非常适合作为预言系法术--尤其是“魔法警报”--的附魔胚材。 　　至于掘地虫身上剥离下来的几丁质甲壳，硬度媲美钢板，弹性接近皮革，更难得的是分量轻盈如同木材，很适合用来加工胸甲、头盔或者盾牌，防御性能不逊于同类钢铁防具，分量则只有钢铁防具的十分之一。 　　穿戴全套掘地虫甲壳制造的盔甲，跳进河里都能自动飘浮起来。 　　收拾好了战利品，乔安掏出象牙护符试着呼唤可怜的塔塔。 　　“活化稻草人”被掘地虫撞了个大跟头，换成活人挨这么一下，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好在塔塔并非血肉之躯，也没有什么痛觉神经，竹篾构成的骨骼轻盈而富有弹性，受到掘地虫的凶猛撞击也没有折断。听见乔安呼唤，连忙爬了起来，双手依旧捧着那面锅盖，迈着正步来到乔安跟前。 　　乔安上下打量塔塔，发现他的肢体结构都完好无损，只是腹部被掘地虫锋利的下颚撕破一条裂缝，枯黄的稻草泄露出来。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安将稻草塞回塔塔肚子里，施展“修复术”很快就把破裂的帆布外套缝补起来。 　　“维达先生！当心身后！” 　　听见玛莎小姐惊呼示警，乔安不假思索躲到塔塔背后，以“活化稻草人”当盾牌，探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就在那条掘地虫尸体相距不远的地方，三堆锥状泥土一齐崩塌，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尖啸声，三条掘地虫相继自地洞深处钻了出来。 　　其中两条身躯粗细与乔安刚才杀死的那条相仿，肤色棕黄；还有一条看起来更为狰狞粗壮，肤色呈现深绿色泽。 　　“我们无法同时对付三条怪虫，太危险了！” 　　玛莎小姐退到铁门跟前，急切地催促乔安快回来。 　　“塔塔，跟我走！” 　　乔安倒退着靠近铁门，还不招呼“活化稻草人”一起撤回来。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对面那三条掘地虫，左手探入施法素材包，低声吟咏法术咒文。 　　两条棕黄色掘地虫，半截身子探出地洞，张牙舞爪，连声嘶鸣，做出种种威吓猎物的姿态。 　　那条最为强壮的绿色掘地虫，似乎也更聪明，意识到猎物试图逃脱，蓦地张开喉咙，喷出一大滩散发出浓烈酸腐气息的粘液。 　　乔安可没有忘记昨天在图书馆查阅的资料，一直在提防掘地虫喷吐酸液。 　　那条绿色怪虫刚一张嘴，他就命令塔塔举起锅盖，恰好挡住迎面喷射过来的烈性酸液。 　　塔塔被酸液中蕴含的强劲冲击力撞了个趔趄，手中的木质锅盖涂满恶心的黄色粘液，吱吱作响，转眼间就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对面那条绿色掘地虫喷吐酸液过后，就蠕动身躯迫近过来。 　　根据它以往的狩猎经验，猎物倘若被酸液击中，即便没有当场死亡也将丧失抵抗力，只能任由它拖回巢穴慢慢享用。 　　然而这一次，它的猎物不同以往。 　　活化稻草人的玻璃眼球，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射出两道融合死灵系魔力的猩红光辉@ 　　掘地虫被这两道阴森的视线盯上，立刻感受到莫大的恐惧，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具瘦弱的猎物，而是伪装成人形的巨龙，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钻回地洞。 　　绿色掘地虫被塔塔以“惊恐术”吓退的同一时间，乔安也完成了施法准备，摊开紧握着细沙与玫瑰花瓣的手掌，咏出最后一句咒语。 　　“Hacala！” 　　这个象征“困倦”的精灵语单词刚刚出口，环绕在乔安周围的魔力就化作一团小小的旋风，卷起他手中的细沙和玫瑰花瓣吹向对面那两条正迅速蠕动着迫近过来的掘地虫。 　　呼啸的旋风带动细沙与花瓣，围绕两条掘地虫狂舞。 　　其中一条受到魔力影响，动作渐变迟缓，终于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与它相距不远的另一条掘地虫，似乎意志更为坚强，抵抗住“睡眠术”的侵袭，继续追赶猎物。 　　砰！ 　　枪声适时响起，呼啸出膛的铅弹，将那条清醒的掘地虫左眼打爆，绿色粘液汹涌喷溅。 　　巨虫痛苦的猛烈摇头悲鸣，一时间顾不得追杀乔安。 　　乔安没有浪费玛莎小姐帮他争取来的机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抓起一把彩色细沙，撒向对面那条瞎了一只眼的掘地虫。 　　“Alcar！” 　　红黄蓝三色细沙，在脱离乔安手掌的刹那幻化出绚烂光辉，如同一道锥形彩虹轰向掘地虫面孔。 　　如果掘地虫双眼全瞎，这个1环幻术将对它毫无影响。 　　然而它仅存的那颗眼球，依旧可以看到“七彩喷射”。 　　哪怕以掘地虫低下的视力，根本无法分辨如此复杂的色彩，还是被魔力光辉震慑地愣在当场，呆若木偶。 　　下一秒，一柄闪耀电光的利刃凭空出现在它眼前，深深刺进左侧眼窝，猛烈迸发的电弧直透颅内，将它的脑组织烤焦。 　　直到此时，这条巨虫才发出一声迟来的悲鸣，抽搐着瘫倒在地。 　　那条被乔安催眠的掘地虫，被枪声以及同类的垂死悲鸣惊醒，猛地摆动头颅，狠狠撞向乔安。 　　年轻的法师横飞出去，摔倒在草地上，幸而身上提前加持的三重法术防护，替他挡下掘地虫凶猛的撞击。 　　短暂眩晕过后，乔安迅速翻身爬起，抬起左臂，以盾牌对准掘地虫的面部，激发盾面结附的“闪光术”！ 第199章 贵客 　　掘地虫的一生，除了偶尔爬出地表觅食，大多数时间生活在黑暗的地层深处。 　　退化的眼球，对光线非常敏感，受到强光照射的刹那，立刻痛苦地缩了回去。 　　乔安乘机遥控“电光刃”追了上去，照准掘地虫后颈狠狠捅了一刀！ 　　玛莎小姐也抱着猎枪跑过来，抢在掘地虫钻回地洞之前，连开两枪。 　　砰！砰！ 　　两颗大号铅弹像长了眼睛，钻进被“电光刃”戳破的颈后甲壳，于柔嫩的血肉中爆裂开来。 　　掘地虫的后颈，先遭一刀后中两枪，只剩一丝筋膜与躯体相连，头颅软塌塌的垂下来，趴在洞口绝望的蠕动。 　　乔安遥控“电光刃”补上最后一刀，彻底将这巨虫的脑袋斩下来，无头尸体又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僵直。 　　乔安擦了把汗，想起还有一条掘地虫被塔塔吓跑，躲在地洞深处不敢出来。 　　他当然不会傻到钻进地洞追杀掘地虫，那跟自杀没啥区别。 　　打开储物袋，拿出一捆熏蚊草，正打算点燃这种能够散发出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药草，把藏在洞穴深处的掘地虫熏出来，无奈天公不作美，一阵大风吹过，转眼间花园上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维达先生，咱们先休息一下，等吃过午饭，天气放晴以后再解决剩下的掘地虫。”玛莎小姐柔声说。 　　乔安当然要遵循主人的安排，跟随她回到客厅。 　　玛莎小姐叫来一个年纪与乔安相仿的小男仆，吩咐他服侍乔安脱下浸渍汗水和血污的衣服，先泡个热水澡再去餐厅赴宴。 　　乔安在温暖的橡木浴缸里泡了半个钟头，洗去浑身疲惫，起来擦拭干净，向男仆索要自己的衣服。 　　小男仆满脸歉意地告诉他，衣服已经洗了，还没有烘干。 　　“没关系，我自己烘干。” 　　乔安拿起一条湿漉漉的毛巾，使了个“魔法伎俩”就使毛巾脱去水份，变得松软干燥。 　　“好的，法师先生。”小男仆带着满满的敬畏退出浴室，很快为乔安送来刚洗过的衣裤。 　　乔安施法烘干衣裤，穿戴整齐过后跟随小男仆来到二楼餐厅。 　　老管家菲利普带着整洁的白手套，正在一丝不苟的布置餐桌，看到乔安这身学生打扮，不由皱了下眉。 　　玛莎小姐坐在餐桌旁亲手泡茶，已经脱下锁子甲，换回优雅华美的正装。抬头看了看乔安，含笑问他：“下人为你准备的礼服不合身？” 　　乔安看到餐厅中异常庄重的排场，特别是桌上精致美丽的纯银餐具，这才意识到这顿午餐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便饭，而是正式的宴会，难怪刚才男仆建议自己换上那套包括燕尾服、衬衣、领结和崭新皮鞋的正装。 　　“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穿自己的衣裳。”乔安硬着头皮回答。 　　老管家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玛莎小姐宽容的笑了笑：“这样就挺好。” 　　乔安最初以为卡斯蒂斯家的午宴是特地为自己而设，既感到受宠若惊，也为自己的衣着不够体面而内疚。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桌上摆着三套餐具，看来自己恐怕是自作多情了。 　　“玛莎小姐，您有别的客人？”乔安忍不住好奇打听。 　　“中午有位先生会来拜访，他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弗农山庄，不过自从参军以后就很少回家了，最近好不容易获得休假的机会，特地来我这里吃午饭，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希望他一切都好……” 　　玛莎小姐看了一眼摆在餐厅墙角的落地钟，向乔安露出微笑。 　　“这个男人就像钟表一样严格守时，咱们稍等一下，他应该就快到了。” 　　乔安发觉她提到那位即将到来的贵客时口气显得很亲昵，看来对方若非她的恋人就是非常熟悉的好友。 　　两人见面后，肯定有很多亲密的话要说，倒是自己纯属外人，实在不该掺合到这种场合中来。 　　然而已经坐在餐厅中，乔安找不出退席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陪玛莎小姐闲聊。 　　等待客人的时间里，玛莎小姐随意问起乔安家里的情况。得知他来自德林镇，眼中顿时溢出惊喜的光彩。 　　“原来你是德林镇人，太好了，我正想找人打听关于德林镇的消息呢！” 　　“我在德林镇出生长大，对当地的情况还算了解，您想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听说半个月前德林镇遭遇了一场大危机，来自南方沼泽的蜥蜴人部落联合丛林中的地精一族围攻你的故乡，这是真的吗？”玛莎小姐紧张兮兮地问。 　　“千真万确。” 　　乔安正色点头。 　　“要不是驻守在德林河谷的乔治·瓦萨少校及时率领骑士团支援德林镇，帮助德林镇民兵击退蜥蜴人与地精联军，我的故乡恐怕早已变成废墟，不知多少人将惨死在匪徒的屠刀下。” 　　“既然你认得瓦萨少校，想必也认得瓦萨少校的好友丹尼尔上尉，他现在怎么样了？”玛莎小姐满面急切。 　　听到丹尼尔这个名字，乔安不禁变了脸色。 　　沉思许久，他试探地问：“玛莎小姐，您指的是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一位年轻的圣武士？” 　　“当然！吾主蒂茉丝在上，除了他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丹尼尔上尉！” 　　玛莎小姐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瞒你说，丹尼尔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不知怎么了，丹尼尔突然变得对我很冷淡……确切的说，丹尼尔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给我回信了，在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他说即将前往德林镇执行作战任务，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玛莎小姐激动地在餐厅中来回踱步，忽然转身望向乔安，眼中满是焦虑。 　　“维达先生，您是德林镇危机的亲历者，没有人比您更清楚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恳求您告诉我，丹尼尔·费尔菲克斯到底近况如何？德林镇的战争早已结束，可他为什么还不肯给我回信？” 第200章 噩耗（加更，求订阅） 　　乔安无言以对，心头禁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他当然知道丹尼尔上尉的遭遇，然而又怎么忍心向可怜的玛莎小姐诉说残酷的真相，怎么忍心告诉她丹尼尔上尉已经英勇牺牲？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老管家菲利普带着一位身着军装的高大男子来到客厅门外。 　　“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天呐！乔治，你总算来了！”玛莎惊喜地望向对面那位刚刚走进餐厅的青年军官，快步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关切溢于言表：“最近还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玛莎，我很好。” 　　“快坐下，我有很多事要问你，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位年轻的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来自德林镇的乔安·维达先生，莱顿学院的高材生，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弟子。” 　　玛莎小姐转向乔安，热情地为他介绍那位新到的客人。 　　“这是我的邻居和好友乔治·瓦萨，一位年轻有为的少校军官，你们应该在德林镇见过面吧？” 　　“是的，玛莎，我和乔安早就认识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也是最聪明的男孩，老实说，我对罗尔斯大师收乔安为弟子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怎么会在你这里，是不是瑞贝卡邀请他来做客？” 　　乔治·瓦萨环顾餐厅，面露困惑。 　　“莱顿学院的‘天才少女’和‘天才男孩’，理应成为朋友，可是瑞贝卡又在哪儿呢？” 　　“乔治，这回你可猜错了！” 　　玛莎小姐咯咯发笑。 　　“维达先生大概还不认得我妹妹，他是应征前来帮我解决花园中的害虫……这些事等一下再说，乔治，我有一件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玛莎小姐脸上的笑容为焦虑取代，忧心忡忡地望着瓦萨少校。 　　“看在吾主帝茉丝的份上，你必须诚实地告诉我，丹尼尔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人，要不然，他怎么一直不回我的信？” 　　“当然没有这回事！玛莎，我对女神发誓，丹尼尔直到最后，依旧深爱着你……” 　　面对玛莎惶惑不安的眼神，瓦萨少校冷峻的面庞因深藏内心的巨大痛苦微微抽搐，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出真相。 　　“对不起，玛莎，我没能兑现当初对你许下的承诺，没能照顾好可怜的丹尼尔，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不能再给您回信了。” 　　玛莎小姐像是被雷劈中，呆呆站在那里，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剧烈抖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会给满心盼望未婚夫回信的可怜女人造成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乔安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知道玛莎小姐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悲痛，甚至不忍直视她那令人心碎的神态，便默默背转身去，盼望时间过的快一些，熬过这痛苦的时刻。 　　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乔治·瓦萨急切的呼唤。 　　乔安不用回头也猜得到，玛莎小姐经受不住噩耗的打击昏了过去，瓦萨少校正在试图把她唤醒。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从瓦萨少校的臂弯中苏醒过来。 　　在巨大悲痛打击下，她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坚强意志，支撑着站起身来，强忍着哽咽说： 　　“乔治，维达先生，请原谅我无法与你们共进午餐，先失陪一下，待会儿见。”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她蓦地转身冲向餐厅门外，压抑的哭泣声在走廊中回荡，渐渐远去。 　　乔安转身望向门外，已经看不到玛莎小姐的背影。 　　他回头望向乔治·瓦萨，发现少校先生紧握拳头面壁而立，肩膀微微颤抖，眼中有泪光闪动，显然也在勉力克制内心的悲痛。 　　乔安当然知道，丹尼尔上尉不仅是瓦萨少校的下属，也是他的好友。 　　乔安还记得，丹尼尔上尉临终前，曾嘱托瓦萨少校替他照顾未婚妻。 　　直到此刻，他才醒悟当时丹尼尔上尉所指的未婚妻，就是玛莎·卡斯蒂斯小姐。 　　乔安曾亲眼目睹丹尼尔上尉的牺牲，如今又阴差阳错的目睹了瓦萨少校登门告知玛莎小姐这一噩耗，除了为英年早逝的丹尼尔上尉感到深深的惋惜，对痛失恋人的玛莎小姐感到深深的同情，同时也深切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瓦萨少校长舒一口气，似乎要摆脱餐厅中压抑沉痛的气氛，转身向乔安勉强笑了笑，温和地问他入学这些天过的怎么样。 　　“导师对我很好，同学也相处的不错，唯一让我感到头疼的，就是处处需要花钱，哪怕借阅图书，也要付费。” 　　“为了积攒学费，我不得不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比如这次来到白屋庄园，就是因为接下玛莎小姐发布的悬赏告示，前来消灭一群在花园中筑巢的掘地虫。” 　　乔安如实回答过后，也学着社交场上的惯例，关心一下瓦萨少校的近况。 　　“听玛莎小姐说，您最近在休假？ 　　“准确的说是被迫休假。” 　　瓦萨少校面露苦笑。 　　“我不向上级请示，就擅自率队前往德林镇作战，还牺牲了包括丹尼尔在内的数十名骑士，因此遭到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严厉斥责，还受到停职处分，现在是在家反省，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军营。” 　　听瓦萨少校道出苦衷，乔安先是为他的遭遇感到震惊，随即又想到瓦萨少校之所以挨处分完全是为了营救德林镇，自己身为德林镇居民，着实欠他一份救命的恩情。 　　“瓦萨先生，我很抱歉……” 　　“不，乔安，这不关你的事。” 　　乔治·瓦萨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神色平静。 　　“其实早在我和格林、丹尼尔共同做出援救德林镇的决议那一刻起，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处分，身为一名圣武士，为了履行吾主授予的神圣使命，我甘愿承受将军阁下的斥责，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你或者其它德林镇居民无关，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尽管瓦萨少校说得轻描淡写，乔安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为了援救德林镇，丹尼尔上尉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使玛莎小姐陷入巨大的悲痛。 　　原本年轻有为、前途光明的瓦萨少校，也受到上司严厉斥责，被迫暂时离开军队退隐田园，不知要蹉跎多少大好年华才能重新获得任用，前途蒙上一层阴影。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虔诚正直的瓦萨少校或许并不后悔，乔安却替他感到委屈，并且在更深的层面感受到这世间处处暗藏枷锁。 　　一个人想在社会上立足，不得不时时处处看别人的脸色，委屈自己遵守规矩，倘若不肯扭曲自己的本心，坚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难免要落到瓦萨少校这般田地。 　　乔安叹了口气，忽然无比怀念校园，怀念自己那个狭小而宁静的阁楼。 　　至少在校园里还有一方净土，他可以不用理会那些纷繁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利益关系，只要专注于自己深爱的学业就够了。 第201章 驱虫 　　窗外雨过天晴，天空重现灿烂阳光。 　　乔安心情沉重，早没了进餐的胃口，从餐桌旁站起身来，对瓦萨少校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瓦萨少校见他朝楼下走去，跟上来劝告：“不跟玛莎打声招呼就走，这可不太礼貌。” 　　“花园里还潜伏着一条掘地虫，趁着天气放晴，我想先去解决掉它，免得留下后患。”乔安回答。 　　瓦萨少校会意地点点头，跟着他走出餐厅。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怪无聊的，陪你去花园逛逛，说不定帮得上忙。” 　　乔安道了声谢，带着瓦萨少校来到花园。 　　雨后花园空气清新，草木葱郁，若非池塘附近的草地上还残留着掘地虫的尸体，倒不失为一处饭后散步的好地方。 　　乔治·瓦萨清点了一下掘地虫的尸体，有些惊讶地回头问乔安：“你一个人，干掉三条掘地虫？” 　　“还有玛莎小姐和塔塔帮忙。” 　　乔安指了指守在门口的“活化稻草人”。 　　“那也很了不起了。” 　　瓦萨少校了解玛莎小姐的实力，她的猎枪的确能够给乔安提供掩护，但是总要有人正面对抗成群的掘地虫，笨拙的稻草人在这种场合起不了多大作用，由此可见乔安本人才是对抗掘地虫的主要战力。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法师，且不谈实力，仅仅是这份勇气就令身经百战的少校先生肃然起敬。 　　“乔安，花园里还有多少掘地虫？” 　　“至少还有一条，我亲眼看着它钻进地洞躲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它从地洞里驱赶出来。” 　　“对付掘地虫的经验，你比我更丰富，我听你指挥。”瓦萨少校半开玩笑地说，“请下命令吧，长官先生。”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您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试试看吧。” 　　他打开储物袋，从中掏出以麻绳扎成一捆的熏蚊草，想了想，对乔治·瓦萨说：“上校先生，请帮我搜集一些容易点燃的柴草。” 　　乔治·瓦萨点了下头，目光有意无意望向垂手站在乔安身后的塔塔。 　　“塔塔不可以烧！”乔安连忙摆手阻止。 　　“肚子里的稻草也不行吗？”瓦萨少校似笑非笑。 　　“当然不行！没了稻草填充身体，塔塔的骨架和关节容易受到损伤！” 　　乔安急切地解释，同时将活化稻草人挡在身后，唯恐瓦萨少校把这可怜的小家伙开膛破肚。 　　“别担心，我只是开个玩笑，花园里有的是木柴，总不至于拆掉昂贵的活化稻草人啊。”瓦萨少校哈哈大笑。 　　乔安抹了把冷汗，真没想到总是一本正经神色冷峻的少校先生也有幽默的一面。 　　“我记得蔷薇花丛对面有一个储藏杂物的小木屋，里面应该有柴草，稍等一下，我去瞧瞧。” 　　瓦萨少校走进花丛，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大捆干燥的木柴回来，问乔安要不要把柴堆架在掘地虫的洞口。 　　“掘地虫随时可能冲出洞穴，就这么走过去太冒险，把木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乔安指了指自己脚下。 　　瓦萨少校将木柴放在地上，好奇地注视着乔安，不太理解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说就在这里点燃篝火，距离最近的地洞也有三十码远，发散出来的烟雾很难吹进洞穴，又怎么能把藏在洞穴深处的虫子熏出来？ 　　乔安没有多做解释，径自施展最拿手的1环法术“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大手抓起一捆木柴挪到三十码外，放在向上倾斜的洞穴跟前，扒开上风处的泥土，保留对面的土堆作为挡风的屏障。 　　乔治·瓦萨看在眼中，面露恍然，赞许地点了下头。 　　乔安继续催动魔力大手，将一大瓶灯油淋在木柴堆上，插上纸捻，以打火石点燃。 　　浸透灯油的干燥木柴，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将熏蚊草放在篝火堆上，又取出一大块黄澄澄的“鸡冠石”丢进火堆。 　　熏蚊草被点燃后散发出具有驱虫作用的强烈气味，而鸡冠石受到高温灼烧散发出的辛辣气息同样具有驱虫的特效。 　　这两种在高温下散发出可怕气味的药物，都是乔安用于配制“杀虫剂”的主要材料。 　　既然事实已经证明杀虫剂对掘地虫有效，那么可想而知，掘地虫嗅到熏蚊草和鸡冠石燃烧时冒出的浓烟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乔安把柴堆摆在洞口的上风处，燃烧产生的浓烟自然被气流吹进洞穴深处。 　　他还嫌风不够大，就拾起扫把塞回塔塔手中，以象牙护符命令活化稻草人走到篝火跟前，以扫把充当扇子，将浓烟扇进洞穴。 　　稻草人不需要呼吸，也就不受呛人的浓烟影响，奋力挥舞扫把，履行乔安交待给他的任务。 　　乔安耐心等了五分钟，注意到分布在草地上的四个洞穴相继冒出青烟，这意味着浓烟已经灌满掘地虫的地下巢穴。 　　“请当心，掘地虫就快被熏出来了。”乔安压低嗓音，提醒身旁的瓦萨少校。 　　瓦萨少校点了下头，伸手触摸储物袋，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身上突然爆开一团刺眼的光芒，转瞬间穿戴起银光闪闪的盔甲。 　　换上一身战斗装备过后，瓦萨少校先给自己加持“虔诚护盾”，接着又在乔安背上轻轻一拍，为他加持2环神术“防护酸蚀伤害”，最后也为自己也加持同样的防护法术，以免金属盔甲为掘地虫喷吐的消化液腐蚀。 　　这时，对面一处洞口周围环绕的土堆分崩离析，洞穴深处传来尖锐的嘶嘶声响。 　　“虫子出来了！”乔安顿时绷紧神经，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瓦萨少校面不改色，大步走向异动传来的洞穴。 　　伸手轻触储物袋，一面厚重的骑士盾和一口散发出灼热气息的红色长剑凭空出现，紧握在他的手中。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条绿色掘地虫猛然冲出洞穴，半截身躯露出洞口，摇晃脑袋嘶嘶尖叫。 　　尽管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以视物，不过这怪虫还是凭借触须感应到，有人正朝自己迫近。 　　或许是之前受到的惊吓，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或许是意识到其它同伴都已经被猎杀，仅凭自己无法对抗强大的人类猎手，绿色掘地虫匆匆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就要缩回洞穴躲藏起来。 　　瓦萨少校突然挥剑向那怪虫一指，口中发出饱含神圣魔力的呵叱！ 　　“Canwa！” 第202章 雷鸣斩 　　“Canwa”这个精灵语单词，具有“命令”和“胁迫”的含义，是1环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的启动咒文。 　　当掘地虫听见瓦萨少校的怒吼，心神立刻被牢牢控制，不得不接受他发起的挑战，愤怒地扑向对面那位全副武装的圣武士。 　　瓦萨少校闪身避开掘地虫鲁莽的扑击，左手握盾奋力向前一挥。 　　咚！ 　　一声闷响，精钢锻造的厚重大盾结结实实砸在掘地虫脸上，撞得这怪虫向后仰头，面部大片塌陷，碎裂的外骨骼，渗出脓血般的绿色粘液。 　　瓦萨少校高举长剑，一股神圣能量注入武器，剑锋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响。 　　灌注魔力的宝剑撕裂空气，如同一道红色闪电狠狠劈在掘地虫头上，斩断这巨虫半边颚钳，同时爆发出震撼花园的雷鸣。 　　1环圣武士神术“雷鸣斩”，激发出的强烈震波，以掘地虫为原点猛烈爆发开来，将这巨虫轰得向后跌倒。 　　掘地虫上半身仰躺在草地上，下半身还藏在洞穴深处，整条身躯硬生生向后折成一个U字形，覆盖着坚硬甲壳的脊背拦腰折断。 　　乔安站在地洞三十尺外，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击波贴着地面扫荡过来，被震得差点摔倒。 　　轰鸣在耳畔回荡，耳膜嗡嗡作响，乔安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抓起一瓶杀虫剂，奋力抛向掘地虫。 　　噗！ 　　玻璃瓶砸在掘地虫头上碎裂开来，溅射出的药水使这条已经受到重创的巨虫痛苦地蜷缩起来，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瓦萨少校唯恐它在装死，双手横剑向前一指，沉声咏出一句咒文，剑锋骤然发光，激发出一道火红的光束，将掘地虫的头颅烧穿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彻底停止了挣扎。 　　乔安吃惊地瞪大眼睛。 　　经过仔细辨识，他看出瓦萨少校手中那口宝剑，附魔了2环奥术“灼热射线”，难怪名为“焰舌剑”。 　　瓦萨少校持剑守在洞口，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 　　直到熏蚊草和鸡冠石燃尽，所有地洞都冒出滚滚浓烟，才确定地洞里再没有活着的掘地虫，收起武器和盔甲回到乔安身旁。 　　时隔不久，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匆匆走进花园，代表女主人向乔安和瓦萨致以深深地歉意，邀请两位贵客回二楼用餐。 　　乔安跟随瓦萨少校回到餐厅，玛莎小姐正在等候他们。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脸上残留泪痕，好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丰盛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送上餐桌，宾主三人却都没有什么胃口。 　　餐桌上的话题，特意避开丹尼尔上尉牺牲一事，但是丹尼尔之死带来的阴影仍然笼罩在餐厅上空，气氛非常压抑。 　　身为女主人，玛莎小姐觉得自己有义务活跃气氛，就找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跟乔安聊起来，向他打听在莱顿学院结交了哪些朋友。 　　乔安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托马斯·查普。 　　玛莎小姐当然知道同为莱顿城大庄园主的查普家族，先向他讲述了一些关于查普家族的趣事，接着又问乔安是否认得她的妹妹瑞贝卡。 　　“玛莎的妹妹跟你同龄，名叫瑞贝卡·卡斯蒂斯，乔安，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瓦萨少校也加入谈话。 　　“瑞贝卡从小就显露出惊人的感知天赋，十一岁成为蒂茉丝女神的正式牧师，短短两年提升为5级牧师，今年刚入学就被莱顿学院神学分院的院长克莱尔女士收为弟子，我从未见过像她这么优秀的神术天才。” 　　“与瑞贝卡相比，我简直就像一个迟钝的稻草人。”玛莎笑着自嘲，“有这么一个天才妹妹，你们可以想象我的压力有多大。” 　　“瑞贝卡小姐……是不是有一头古怪的银发？” 　　乔安的脑海中，浮现一张俏丽而危险的面庞。 　　玛莎和瓦萨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望向乔安的眼神变得格外古怪。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才打破沉默，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瑞贝卡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非常激动的时候，头发才会变成银白色……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这……非常抱歉，欺负瑞贝卡小姐的那个人……也许……大概……可能就是我。”乔安满面愧疚。 　　“你说什么？不会这么巧吧！” 　　玛莎小姐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我绝不相信你是一个坏孩子！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无法拒绝玛莎小姐的追问，只能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尽管他在讲述过程中刻意避谈托马斯的责任，玛莎小姐还是觉察到查普家的小少爷才是罪魁祸首，气得咒骂托马斯是个“臭不要脸的小流氓”！ 　　“玛莎小姐，托马斯已经为他的冒犯付出了代价，我们也向瑞贝卡小姐道歉了，她很宽容的原谅了我们。”乔安难为情地说。 　　“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玛莎不会因此责怪你的。”瓦萨少校帮乔安说话。 　　“我当然不会那么小心眼，不过话说回来，乔安啊，我妹妹是那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就对她下的了狠手呢？居然还忍心拿石块砸破她的头？” 　　“唉，小小年纪就这么冷酷，等你长大了，肯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哪个姑娘要是不幸爱上了你，注定要把眼泪流干！” 　　面对玛莎小姐的指责，乔安简直是无地自容。 　　除了一句“对不起”，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段小小的插曲，驱散了餐厅中愁云惨淡的气氛。 　　乔安牺牲自己的形象，使玛莎小姐恢复了活力。好在玛莎小姐也没有真生他的气，埋怨几句就重现笑颜，柔声劝他多吃一点烤牛肉。 　　“这是瑞贝卡最喜欢的一道菜，尝尝看，你也会喜欢的。” 　　银餐盘中摆着一块柔嫩多汁的烤牛里脊，但是做法与乔安之前吃过的烤肉都不一样。 　　先把牛肉以黄油煎至半熟，煎制过程中佐以盐和胡椒调味，而后细细涂抹一层蘑菇酱，再包上一层酥皮，像烤面包似的放入炉中烘烤，直至酥皮烘烤的金黄酥脆。 　　当这道菜摆上桌，乔安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小子还以为是一个大面包或者一个烤派。 　　直到玛莎小姐亲自持餐刀将之切开，藏在酥皮下的牛肉汁水伴随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四溢出来，乔安才醒悟原来这是烤肉。 　　玛莎小姐分给乔安最大，最肥嫩的一块烤肉。 　　乔安道谢过后，拿刀叉切下一小块，连同酥皮送到口中咀嚼。 　　烤得恰到好处、柔软多汁的小牛里脊，香甜酥脆的外皮，佐以浓郁可口的蘑菇酱，鲜美的滋味与层次丰富的口感融合在一起。 　　这种美妙的滋味，乔安只能用“幸福”来形容。 第203章 另一个“怪物” 　　享用这道美味以前，乔安曾以为番茄炖牛腩就是世上最好吃的菜。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将盘中烤肉吃得精光。 　　玛莎小姐笑容温柔，又给他切了一大块肉。 　　乔安无法抗拒烤肉的美味和主人的热情，挥舞刀叉把第二块烤牛肉也塞进肚子里，撑得连声说已经饱了。 　　管家撤下餐盘，送来饭后甜点。 　　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喝咖啡，乔安面前却摆着一大杯淋上蜜糖和草莓酱的冰激凌。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好吧，冰激凌真的非常香甜！ 　　如果能够经常吃到这样的甜点，乔安不介意被人当成小屁孩。 　　吃过甜点，瓦萨少校提议去楼下花园散步，顺带处理一下掘地虫的尸骸，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暴露在太阳下晒到腐烂发臭。 　　玛莎小姐让两位男士先走一步，她换件衣服就来。 　　乔安和瓦萨少校一起动手把掘地虫的尸体推进现成的洞穴，至于填埋洞穴的工作，交给卡斯蒂斯家的下人就行了。 　　埋掉这些大虫子之前，精打细算地乔安还不忘将其余三条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也都收集起来，留著作为附魔材料。 　　干完了活儿，乔安蹲在池塘边清洗手上的血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起身回头一看，玛莎小姐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支票。 　　“乔安，这是咱们事先说好的佣金，五百金杜加。”玛莎小姐把支票送到乔安面前，等他伸手接的时候忽然又缩手，笑容中带着一丝顽皮，“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别怪我赖账哦。” 　　“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往后不许再欺负瑞贝卡。” 　　乔安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低垂着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瞧你，怎么比小姑娘还害羞啊。” 　　玛莎小姐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温柔叮嘱。 　　“瑞贝卡的身体不好，情绪激动时往往失去自控能力，但她绝不是有意伤害你和你的朋友，希望你也不要把她当成一个怪物，往后在学校里好好跟她相处。” 　　乔安的心脏蓦地抽痛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问她：“瑞贝卡小姐……是不是经常被人当做怪物？” 　　玛莎小姐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唇角笑意变得有些苦涩。 　　“瑞贝卡小时候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头发会受到情绪影响变成一件凶器，看到从小陪伴她玩耍的猎犬被自己的长发活活勒死，她的性格就完全改变了，变得内向，自卑，忧郁，脸上几乎没了笑容……” 　　玛莎小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医生和牧师都说瑞贝卡具有什么‘异怪血统’，这种危险的血统来自卡斯蒂斯家的长辈，可我不明白，为何它偏偏在可怜的瑞贝卡身上显现出来？我与瑞贝卡有着完全相同的血统，本该有着相同的命运，可我却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别说分担妹妹的痛苦，甚至无法理解她为何痛苦，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她摆脱这一源自血脉的诅咒。” 　　“请别难过，玛莎小姐，正如同一对父母生下的孩子长相不完全相同，异怪血统也不会均等的遗传给所有后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您比令妹更幸运。”乔安深有感触的说。 　　“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幸运，与瑞贝卡分担痛苦。”玛莎叹了口气。 　　“乔安，你似乎很了解异怪血统，莱顿学院图书馆里有这方面的记录？”瓦萨少校问。 　　乔安摇了摇头，不好直说自己具有相似的血统，只不过表现出来的特征与瑞贝卡不一样，只好沉默以对。 　　玛莎把支票塞进乔安上衣口袋，柔声说：“收好了，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拿去商行兑换。” 　　乔安向她道谢，想了想，转身对瓦萨少校说：“刚才多亏您帮我对付最后一条掘地虫，这笔酬劳也应该分给您一部分。” 　　“这就不必了。” 　　乔治·瓦萨摆了摆手，发觉乔安满脸过意不去，思索了一下，接着对他说： 　　“今年春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莱顿港附近很多农田和牧场都遭到巨大的害虫袭击，我家的牧场也是受灾严重，如果你明天有空，不妨来我家做客，顺带帮我消灭潜伏在牧场中的害虫。” 　　“你家牧场里也有掘地虫的踪迹？”玛莎小姐诧异地问，“该不会是从我家花园流窜过去的吧？” 　　“应该不是，我们两家的庄园相距20多里，看着不远，骑马也要大半个钟头，掘地虫挖掘的地下隧道总不至于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况且根据我的观察，潜伏在牧场中袭击牲畜的怪物还不止掘地虫一种。” 　　瓦萨少校表情凝重。 　　“这样的虫灾前所未闻，今年春天却集中爆发，受灾地域遍及依芬河南北两岸辽阔的田野，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偶然……算了，凭空猜测也没什么意义，乔安，明天你能抽出时间吗？” 　　“当然可以！反正周一不用上课，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瓦萨先生。” 　　对瓦萨少校，乔安一直深怀感激，有机会帮他做些事情，也算稍微报答一下当初的救命之恩。 　　三人散步聊天的时候，老管家菲利普匆匆走进花园，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小姐，有三位陌生人来访，他们自称供职于《莱顿邮报》的记者，请求采访您，他们还向我打听维达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我有什么值得报社采访的，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玛莎小姐望向乔安，“门外那三位记者，是你的朋友？” 　　“唐斯先生，访客当中，是不是有一个猫人女孩，一个白鼠人，还有一位学者打扮的狗头人？”乔安试探着问。 　　“完全如您所说，维达先生……”老管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您的这些朋友，可真特别！” 　　“他们的确是我的朋友，也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帮您消灭害虫，至于为何要专程来采访您，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请他们来客厅详谈吧，这是我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说真的，我还挺好奇呢。”玛莎小姐兴冲冲地说。 　　“我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瓦萨少校向玛莎小姐道别，转身对乔安说：“明天见。” 　　“好的，瓦萨先生，明天上午见。”乔安挥手向少校道别。 第204章 神秘事件调查 　　送走乔治·瓦萨，乔安跟随玛莎小姐回到客厅，一进门就看见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围坐在茶几跟前，嘴里嚼着点心，正在嘻嘻哈哈地相互打趣。 　　服侍他们喝茶吃点心的老管家，脸色很是难看，打心里瞧不起这些出身卑贱谈吐举止粗俗不堪的“街头混混”。 　　若非这三个怪人自称是“乔安·维达的朋友”，古板的菲利普·唐斯先生才不会允许他们走进这间向来只招待贵宾的客厅，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哟！乔安，你果然在这里！” 　　小喵第一个看见乔安走进客厅，兴奋的跳起来打招呼。 　　“怎么样，工作进行的还顺利吗？” 　　“已经解决了，多亏玛莎小姐和瓦萨先生帮忙，在花园里总共猎杀了四条掘地虫。此外，还要特别感谢班尼老师，经他提醒，我回到学校以后，查阅了一些关于掘地虫的资料，提前做好克制这种怪物的准备，后来这些准备工作都派上了用场。”乔安感激地说。 　　乔安在小喵对面的沙发坐下，好奇地问：“听说你们是专程来采访玛莎小姐的？” 　　小喵点了下头，目光很自然地瞟向跟着乔安走进客厅的那位年轻而优雅的女士。 　　“乔安，怎么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玛莎小姐接过管家递来的咖啡，微笑着向乔安投来询问的眼神。 　　“呃，这位是喵姐，《莱顿邮报》社的外勤记者，阿吱是她的同事，班尼老师是报社的编辑兼专栏作家。” 　　乔安接着又向小喵他们介绍玛莎小姐，卡斯蒂斯家的女主人。 　　宾主寒暄过后，小喵主动说明来意。 　　昨天下午与乔安分手过后不久，他们三人就回报社参加例会。 　　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在会上向他们展示了本周收到的读者来信。 　　其中有好几封信内容相仿，都是向报社爆料某某农场或者某某牧场出现了庞大且极具攻击性的怪虫，频繁袭击牲畜乃至农夫，扰得当地居民人心惶惶。 　　米兰达女士认为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新闻题材，就指派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三人组队深入调查虫灾内幕，搜集相关材料，准备制作一系列专题报道。 　　小喵三人接到总编女士下达的任务，很自然地联想到“红番茄”酒馆张贴出来的那张除虫委托告示，第二天就赶来卡斯蒂斯庄园，希望采访一下正为虫害苦恼的玛莎小姐。 　　看门人注意到这三张怪异的面孔，先入为主的认定他们不是好东西。 　　毕竟猫人、鼠人和狗头人在这个人类占据绝对主流的文明社会里都属于边缘人，很少有机会得到一份堂堂正正的职业，大多靠偷鸡摸狗之类见不得光的行当谋生，受到贵族家的看门人冷遇也在情理之中。 　　小喵他们磨破嘴皮子也无法赢得看门人的信任，即将被赶出门外的时候，机灵的阿吱忽然想到乔安，怀着碰运气的心态多问了一句：“是否有一位来自莱顿学院的乔安·维达先生在府上做客？” 　　看门人迟疑了许久，最后勉强承认的确有这么一位年轻的法师在庄园做客，上午来的，现在还没有离开。 　　小喵一听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当即告诉看门人自己是乔安的好朋友，乔安可以证明她和两位同伴的身份。 　　看门人半信半疑，赶紧跑去向老管家唐斯先生汇报。就这么着，小喵他们总算是艰难地迈过卡斯蒂斯家高贵的门槛，受到贵宾级的款待。 　　“真不好意思，我家的下人见识短，委屈了诸位，我替他向你们道歉。”玛莎小姐恳切地说。 　　“您太客气了，尊敬的女士，不介意的话，可否讲述一下关于花园中那些怪虫的事？这不仅能够为本报正在策划的专题报道带来帮助，还有助于提醒广大读者防范虫害。” 　　班尼老师是报社三人组当中唯一的“文化人”，也只有他具备足够的学识和修养与玛莎·卡斯蒂斯这样的贵族小姐对谈。 　　至于出身街头黑帮的小喵和阿吱，谈吐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在这种场合只能打打下手，负责记录。 　　“说起那些怪虫我至今还有点后怕呢……” 　　玛莎小姐将自家花园遭遇虫害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乔安也帮玛莎小姐补充了一些细节，比如他和瓦萨少校猎杀最后那条掘地虫的经过。 　　班尼老师一边倾听，一边挥笔速记。等玛莎小姐讲完，他已经写满两页笔记。 　　“班尼先生，您刚才说报社收到消息，类似我家花园中出现的怪虫在其它地方也有泛滥成灾的迹象，这可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稀奇事，我真有点想不通，这些巨大的害虫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玛莎小姐满面疑惑。 　　“这正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关键问题。”班尼老师推了推眼镜，字斟句酌地回答：“今天早上我去市政档案馆查阅自然灾害的相关记载，莱顿城创建迄今近一个世纪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虫灾。” 　　“就拿掘地虫来说，的确，在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并不罕见，但是掘地虫大多生活在猎物丰富的丛林深处，即便偶尔潜入农田或者牧场捣乱，充其量一两条而已，受害区域比较狭小，很难想象这样的巨虫会泛滥成灾，更别说闯进缺少猎物的花园作乱。” 　　“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殃及依芬河两岸大片种植园的虫灾很可能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一场人为操纵的阴谋。” 　　“班尼老师，有没有其它证据支持您的猜测？”乔安好奇地打听。 　　班尼老师与小喵、阿吱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压低嗓音回答：“其实来白屋庄园之前，我们已经采访过一些写信向报社爆料的人，他们大多是自耕农或者小农场主，家里的田产多多少少遭受了虫灾，正在为此犯愁。” 　　“在采访这些爆料人过程中我们发现受访者大多提到一个相同的细节，他们本人或者家人，都曾目睹一只如同飞龙那般巨大的黄蜂，从自家田野上空飞快地掠过！” 第205章 虫灾（Ⅰ） 　　“目击时间多在黄昏，有人只看到巨大的黄蜂，还有人声称看见巨蜂背上还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怪人……在目睹这一诡异情景不久之后，目击者的田园中就出现了巨大的害虫，这两件事恐怕存在某种目前还无从得知的关联。” 　　小喵替班尼老师做出补充。 　　巨大的黄蜂？ 　　骑在黄蜂背上的赤裸怪人？ 　　乔安听得莫名其妙。这些形同噩梦的荒诞画面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显得很不真实。 　　会不会是某个酒鬼于酩酊大醉之际产生的幻觉，传扬出去被人当真，进而更多人加入了以讹传讹的行列？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这听起来很荒唐，可是受访者当中有些人素无往来，却说出相似的见闻，促使我们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些证词。”阿吱耸肩摊手。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补充一些相关的细节。”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玛莎小姐突然开口。 　　“事实上，我也曾在花园中看到类似的情景。” 　　包括乔安在内，客厅中的人们全变了脸色，视线都集中在玛莎小姐脸上，期待她说下去。 　　“这是五天前的事了，那天傍晚我按照老习惯饭后去花园散步，无意间听见围墙对面传来嗡嗡声，就像魔晶蒸汽机发出的轰鸣。” 　　“最初，我还以为是花匠老布尔在修理那台总是出故障的蒸汽水泵，当初我们买下这台时髦的机器，是想在花园中建造一座‘自动喷泉’，可惜未能如愿。” 　　“我循着刺耳的嗡嗡声穿过花园，走向墙边，透过林荫远远看见一个诡异的人形身影，直挺挺的站在围墙上。” 　　“当时光线很暗，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模糊看到他身上没有穿衣服，蜡黄的肤色微微泛光，像是涂抹了一层蜂蜡。” 　　“那个怪人非常警觉，听见我的脚步声就扭头望过来，随即一挥手招来大群胡蜂，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他身上，遮住赤裸的躯体，看起来就像一只蠕动的人形蜂巢。” 　　“我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大声质问他是什么怪物，为何闯进我家花园。” 　　“那人没有开口回答，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数万只胡蜂，突然一起扇动翅膀，形成的合力将那怪人缓缓抬起，脱离墙头升上天空，渐渐远去。” 　　“我当时既害怕又好奇，匆忙跑回卧室取出猎枪。当我带着猎枪回到花园，那个怪人早已消失在夜空深处，原本他伫立的墙头残留着一团淡淡地灰色瘴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苦杏仁气味，过了许久才消散。” 　　“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那个怪人。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第二天下午，花园里突然冒出好几个地洞。就在花匠靠近其中一个地洞查看的时候，一条粗大如同蟒蛇的怪虫突然从洞里钻了出来，可怜的老布尔被咬断一条腿，幸亏塔塔抢救及时才保住性命……” 　　“之后发生的事，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玛莎小姐喝了口咖啡，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原本我以为那个控制胡蜂的赤裸怪人，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听了你们刚才的讲述，如今回头仔细想想，越发觉得那个怪人与其后花园中突然出现的怪虫存在关联，说不定那些掘地虫就是他召唤来的！” 　　“可我实在想不通，那人与我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干这样的缺德事？” 　　“玛莎小姐，那个怪人不仅出现在你家花园，也在其他农场露过面，事后当地也都爆发了虫灾，有此可见他并不是针对你，纯粹是在随机选取目标投放害虫，与其追问他与卡斯蒂斯家有何恩怨，不如探究他为何蓄意破坏咱们亚尔夫海姆的种植业和畜牧业。”乔安冷静地分析道。 　　“蓄意破坏农业生产吗……” 　　班尼老师目光闪烁，似乎通过乔安的分析触发联想，隐约捕捉到一则重要线索。 　　沉思许久过后，班尼老师合上笔记本，起身向玛莎小姐微微鞠躬。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玛莎小姐，谢谢您为我们提供的重要线索。” 　　“不客气，期待你们的专题报道。”玛莎小姐起身送客。 　　时间已近傍晚，乔安也向玛莎小姐提出告辞，与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一同离开庄园。 　　小喵他们乘坐的是报社常年包租的马车，邀请乔安搭顺便车回城。 　　乔安自己有马，婉拒小喵的邀请持缰上马，双腿轻轻一磕，马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被夕阳余辉染红的田间大道。 　　与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阿吱探头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乔安，明天有什么打算？如果有空，干脆陪我们一起追查虫灾的真相怎么样？” 　　“我明天没课，不过也没空。” 　　乔安催马贴近马车，俯身下去，大声告诉趴在窗口的阿吱： 　　“瓦萨少校的庄园也遭了虫灾，我已经答应明天上午去他家做客，顺带帮他消灭害虫。” 　　“啊？这倒是个好机会！” 　　阿吱两眼放光，迅速扭头回去跟小喵和班尼老师商量了几句，又转过头，兴奋地问乔安： 　　“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去拜访那位少校先生，我们想实地查看一下受灾情况，如果能看到怪虫就更好了！班尼老师精通速写，可以在现场临摹害虫的模样，制成版画，登在报上当插图！” 　　小喵也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来，发觉乔安神色犹豫，以撒娇的口气央求道： 　　“咱们交情这么好，你就帮帮忙嘛！再说真要是遇到掘地虫之类的怪物，我们也能帮你分担压力——别忘了，你喵姐我可是堂堂的7级游侠呢！”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 　　今天要不是有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帮忙，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应付四条掘地虫，瓦萨家牧场潜伏的害虫说不定更多更难缠，有小喵三人帮忙的确更稳妥。 　　如此想着，他就点头答应了小喵的请求，约定明天早上见面，同去弗农山庄拜访乔治·瓦萨少校。 第206章 虫灾（Ⅱ） 　　乔安回到莱顿学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赶在食堂关门之前闯了进去，胡乱填饱肚子。回宿舍的路上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托马斯·查普。 　　“乔安，这两天你一大早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忙什么呢？” 　　“还不就是打零工赚点外快。” 　　“什么工作这么辛苦？”托马斯语带关切。 　　“帮人家消灭庄园里的害虫。”乔安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很大很凶猛的那种，比如掘地虫。” 　　“嚯嚯！这听起来挺有意思，快跟我详细说说。”托马斯兴奋地追问。 　　乔安无奈，只好把今天在卡斯蒂斯庄园的除虫经历有选择地讲述了一遍。 　　“托马斯，听说最近莱顿城周边很多农田和牧场中，都出现了类似掘地虫的怪物，你家的种植园没事吧？” 　　“没事才怪！” 　　托马斯面露苦笑。 　　“这个周末我抽空回了一趟家，到家才发现爷爷、老爸和叔叔们都不在，只有女人们在家，向我抱怨最近田里闹起了虫灾，一晚上就啃光近百亩麦田，就连伐木场也不太平，好好的原木被啃得破破烂烂，只能拿去当柴禾烧……” 　　“为了对付这些可恶的大虫子，我爷爷率领家里的男人和奴仆拿着猎枪和弓弩在田间树林轮班巡逻，昼夜围猎怪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杀光那些害虫。”托马斯一脸郁闷。 　　“啃食麦苗和木头……”乔安听得皱起眉头，“托马斯，麦苗和木头可不是掘地虫喜欢的食物。” 　　如果怪物图鉴上的记录可信，掘地虫更喜欢袭击人畜，新鲜的血肉才是他们钟爱的美餐。 　　“本来我也没说是掘地虫啊！”托马斯委屈的辩解。 　　“那你说说，在你家种植园里捣乱的是哪种害虫。” 　　“这你算问着了，其实我今天匆匆赶回学院，就是为了去图书馆查找那些怪虫的资料。” 　　托马斯又兴奋起来，搂着乔安的肩膀，讲述自己今天搜集到的相关资料。 　　“根据分析比对，我发现破坏庄稼和树木的害虫主要有两种！” 　　“第一种叫‘巨锹甲虫’，也被称为‘大鹿角虫’，最喜欢啃食树木柔软的内芯，体型大如马，突出的上颚形同坚硬的鹿角，锋利如同长枪，配合这巨虫的怪力，全力冲撞时可以将整栋房屋顶得粉碎！” 　　“还有一种害虫，体型比大鹿角虫小些，外形与普通甲虫差不多，差不多有狼狗那么大个儿，头部暗红，覆盖甲壳的躯体呈棕黑色，名叫‘投弹巨甲虫’，还有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叫做‘放屁巨甲虫’。” 　　“放屁巨甲虫……这名字可真怪。” 　　乔安在宿舍二楼的楼梯口停下脚步，勉强忍着笑声。 　　“昨天我在图书馆查阅同类怪物资料的时候，也有看过放屁巨甲虫的插图，印象深刻。” 　　“据说这种怪虫的腹部末端生有一个囊状腺体，能够产生一种特殊的剧毒液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将毒液从尾部喷射出去，发出响亮的爆破声，听起来就像放了个响屁。” 　　“放屁甲虫喷射到体外的毒液，一与空气接触就会发生复杂的炼金反应，瞬间汽化，并且释放出超高的温度。” 　　“如果放屁巨甲虫的敌人被这种液体喷溅到，就会承受毒素与高温造成的双重伤害，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完全正确！”托马斯拍拍乔安的肩膀，“好了，先不说这些恶心巴拉的怪虫，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怎么样？” 　　“好啊，正好有点事情想找你打听。” 　　乔安跟随托马斯走进二楼客厅。 　　刚坐下不久，托马斯的男仆波比就捧来一个大托盘，手脚麻利的在茶几上摆开热腾腾的上等红茶，糖罐，牛奶罐，还有一大盘佐茶的点心——新鲜出炉、烤至金黄酥脆并且淋上一大勺枫糖浆的华夫饼。 　　乔安就着红茶吃了一块华夫饼，禁不住赞叹：“波比的手艺真不错。”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波比带到学校来。” 　　托马斯翘起腿，得意地夸奖贴身男仆。 　　“爱德华曾有意用他那匹具有秋季赛马大会冠军血统的灰马驹换波比，如果交换对象是别的仆人，这的确是一笔好生意，但是换我的波比，那可不行！” 　　托马斯摇了摇手指，神态中流露出淡淡的矜傲。 　　波比听到主人这话，感动的差点当场落下眼泪。 　　同样的话落在乔安耳中，却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在这年月，新大陆的庄园主们依旧沿用继承自母国的“农奴”乃至“奴隶”制度。奴仆不仅可以用来交易，甚至与黄金白银一样被富有的老爷们视为一种货币。 　　爱德华提议用血统优良的马驹交换托马斯乖巧能干的男仆，这是上流社会司空见惯的交易，既不触犯法律，更不违背新大陆南方农业社会的传统道德，包括作为交易品的波比本人在内，谁都不会见怪。 　　然而乔安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他出生成长在民风淳朴、社会各个阶层壁垒没那么森严的乡下小镇，或许是因为他看了太多杂书，其中不乏出自旧大陆启蒙思想家之手的杰作，潜移默化间形成了朴素的平等观念，觉得人们不应该因为不同的出身而被强行划入不同的阶层，更不该违背自身意愿被别人当成牛马般的牲口随意买卖。 　　当然，这些思想并不明晰，乔安更不打算与托马斯少爷就“人类是否生而自由”的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为了摆脱心头那团阴霾，他主动换了个话题，向托马斯打听乔治·瓦萨的家庭情况。 　　“你说的乔治·瓦萨，是那位因为违反军令被停职的瓦萨少校？” 　　托马斯同情地耸耸肩。 　　“其实你应该向爱德华打听，他老爸查尔斯·盖茨将军是瓦萨少校的顶头上司，瓦萨少校就是因为触怒了盖茨将军才被停职。” 　　乔安摇摇头，低声说：“我不想找爱德华说这些事，免得他为难，我也尴尬。” 　　“那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跟你说一说。”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打开了话匣子。 第207章 班尼老师的“伟大发明” 　　瓦萨家族在莱顿城，还算有点名望，只不过远远无法与查普家族这样的超级富豪相提并论。 　　瓦萨家共有2千多亩土地，40多个奴仆，虽然远远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足以供乔治·瓦萨及其兄弟姐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且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 　　少年时代的乔治·瓦萨在莱顿学院就读，毕业后本想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然而他最终也没能成行。 　　父亲与长兄的相继去世使瓦萨家暂时陷入经济危机，乔治·瓦萨不得不结束学业，并于19岁那年进入殖民地部队担任军职。 　　托马斯对乔治·瓦萨这个人的评价很高，而且与乔安的印象相符。 　　“此人在社交场上是个谈吐得体、很有教养的绅士，穿上军装就变得冷漠威严，给人以一种不好接近的印象，无论在哪种场合，乔治·瓦萨都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甚至显得沉默寡言，非常低调。” 　　听托马斯讲述瓦萨少校的坎坷经历，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玛莎小姐的遭遇。 　　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经历很相似，都是年纪轻轻就失去父母，被迫放弃学业，靠自己的力量在社会上打拼，勉强支撑家业。 　　丹尼尔上尉临终前，曾托付瓦萨少校照顾他的未婚妻玛莎小姐。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隐约觉得丹尼尔的遗言，似乎存有撮合瓦萨和玛莎在一起的意图，也不知将来能否如他所愿。 　　星期一早晨，乔安比平时提前半个钟头起床，六点之前就准备好法术，洗漱完毕，又花了十分钟取牛奶，吃早饭。 　　这么赶时间，是因为昨天跟小喵、阿吱、班尼老师约好六点半在莱顿学院校门前见面，一同前往瓦萨家的庄园。 　　有了昨天在白屋庄园消灭掘地虫的经验，乔安发现自己配制的杀虫剂效果很好，昨天晚上特地又配制了五十瓶，全都装进储物袋，想来今天也能派的上大用场。 　　下楼的时候，乔安遇见刚起床准备去吃早饭的托马斯和爱德华。 　　两人看到他这一身出远门的装扮都很好奇，问他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去一位朋友家里做客，顺带帮他家的牧场消灭害虫。”乔安简单地解释道。 　　“你现在都快成‘杀虫专家’了，什么时候也帮我家除除虫吧。”托马斯笑着说。 　　乔安听他这话，禁不住心动了一下，查普家族财大气粗，佣金应该不会低于500金杜加。 　　正在盘算怎么跟托马斯开口谈这笔生意的时候，宿舍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嬉笑声。 　　“乔安，早上好！”小喵站在门外，正笑着向他招手。 　　阿吱跟在猫女身后，依旧穿着那件灰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却还是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爱德华和托马斯。 　　“喵姐，阿吱，早上好。”乔安先打了声招呼，诧异地问：“不是约好在校门外见面，你们怎么进来的？” 　　莱顿学院的管理非常严格，本校学生进出都要出示证件，校外人士通常不被允许进入校园。 　　外人想进入校园找某个学生，首先要登记身份，然后请门卫通知要找的人来校门口见面。尤其小喵和阿吱这样显眼的“异类”，想进入校园更是难上加难。 　　“嘿嘿～其实很简单，我们亮出记者证件，声称代表报社来采访今年新入学的天才学生，顺带宣传一下莱顿学院的教学成果，门卫就爽快地放我们进来了。”小喵得意的摇着尾巴说。 　　乔安听得差点笑出来，不得不佩服喵姐的小聪明。 　　“班尼老师怎么没来？” 　　“他在校门外守着马车，车上装了一些他发明的古怪玩意，说是对付害虫的时候可能用得上，他唯恐有人偷窃自己的‘伟大发明’，寸步不离的守着。” 　　“要我说，除非哪个小偷发了疯，否则谁会看上那堆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玩意？白给我都不要！” 　　阿吱抱着肩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想想看吧，乔安，接下来咱们就要跟那堆危险物品同乘一辆车出城，城外路况不好，马车难免颠簸，万一引爆班尼老师的‘伟大发明’……你说咱们死得冤不冤？！”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说什么丧气话！” 　　小喵狠狠白了阿吱一眼。 　　无意间发觉乔安身后站着两个衣着得体风度不凡的少年，看起来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小喵就很熟练地挽上乔安臂弯，笑着向他打听： 　　“这是你的同学吧？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乔安实在是不擅长应酬社交活动，经小喵提醒才回过神来，便为双方做了一下简单的介绍。 　　托马斯对小喵和阿吱还算客气，觉得这对极富喜感的“猫鼠组合”很有趣，颇有些羡慕地拍着乔安的肩膀感慨： 　　“真没看出来，像你这么文静内向的人居然交游广阔！” 　　爱德华明面上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然而谁都觉察得出这份礼貌只是例行公事，背后隐藏着傲慢。望向乔安的眼神隐含责备，似乎对他结交小喵和阿吱这等街头出身、形迹可疑的小人物颇有微词。 　　寒暄过后，乔安告辞两位同学，跟随小喵和阿吱朝校门那边走。 　　爱德华望着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低声在托马斯耳畔说了些话。 　　托马斯面露难色，然而在爱德华的目光督促下，只得开口喊住乔安。 　　“怎么了，托马斯？”乔安回头望过来。 　　托马斯略微迟疑，似乎在拿捏分寸，最后以一种含蓄的方式叮嘱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谢谢，我心里有数。” 　　出了校门，乔安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涂有《莱顿邮报》字样的马车。 　　车厢后面还牵引着一辆小拖车，上面堆放着稀奇古怪的杂物，包括一只几乎塞满车厢的竹篮，一只带有黄铜水龙头的大号铁桶，一捆三尺多长、两端带有螺纹的钢管，一大捆帆布，两捆结实的缆绳，还有一只折叠起来的轻薄皮囊。 　　班尼老师从这一堆杂物上跳下来，向乔安挥手道早安。 　　“早上好，班尼老师，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乔安好奇地打量拖车中堆积的那些杂物。 第208章 弗农山庄的“怪物” 　　“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新式飞行器，不需要魔法或者魔晶驱动就能在空中长时间飞行，如同航行在云朵间的帆船，欢迎你来乘坐！” 　　班尼老师热情的邀请使乔安回想起阿吱刚才的警告，不免担心这所谓的“新式飞行器”的安全性，连忙岔开话题，问班尼老师带这东西有什么用。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班尼老师难得兴奋起来。 　　“乔安，你还记得昨天玛莎小姐说起过的那个与胡蜂为伍的怪人吗？” 　　“我有种预感，今天我们很可能会在牧场中遭遇这个怪人，如果他打算驾驭蜂群逃走，我们就可以乘座飞行器追上去，设法将他抓住，追查虫灾幕后的真相！” 　　班尼老师从拖车上拿起一条绳索，熟练的挥舞起来，做出牧人套马的姿态，似乎想用绳套逮住那个怪人。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不得不承认阿吱对班尼老师的批评确有道理。 　　这个人平时挺正常的，然而一涉及他那些奇葩发明就变得神经兮兮，不可理喻。 　　“瞧我，光顾着说自己的发明，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班尼老师自责地拍拍额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支票，面额300金杜加。 　　“班尼老师，这笔钱是……给我的？”乔安不知所措。 　　“当然是给你的，放心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稿酬。”班尼老师笑着解释道。 　　“前天上午在‘红番茄酒馆’，我把你口述的那些冒险经历都记录下来，回到报社誊写了一份交给米兰达女士，她看过以后表示很精彩，不仅同意刊载，还特许我预支稿费，总共600金杜加，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对半分。”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将支票塞进储物袋。 　　算上昨天在白屋庄园除虫赚取的500金杜加，短短两天就获得800金杜加的收入，今天去帮瓦萨少校消灭害虫，想来也不至于白忙一场。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债务偿清。乔安现在觉得还是住在大城市好——有钱人多，赚大钱的机会也比乡下更多。 　　阿吱驾车，乔安、小喵还有班尼老师坐在车厢里，欣赏沿途的田园风光，时而闲聊几句，一路飞驰着前往瓦萨家的“弗农山庄”——一座以经营畜牧业为主的中等规模的庄园。 　　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庄园大多分布在依芬河两岸，以便灌溉农田，瓦萨家的“弗农山庄”也不例外，坐落在水草丰美的河谷地带，很适合放牧牲畜。 　　庄园距离莱顿学院不算太远，坐马车只要大半个钟头。其实乔安昨天骑马前往卡斯蒂斯家的途中就曾路过这座拥有两千多亩土地的牧场式庄园。 　　瓦萨家的宅邸盖在庄园中央的高地上，沿着贯穿庄园南北的大道建起两排牲畜栏和马厩，东西走向的开放式草坪将依芬河的壮丽风光尽收眼底。 　　乔治·瓦萨如同往常那样穿着笔挺的军装，骑着那匹名为“尼尔森”的白马在庄园大门外等候乔安。 　　看到报社的马车过来，少校先生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翻身下马迎上前来。 　　马车刚刚停稳，乔安就跳了下来，摘下帽子向瓦萨少校挥了挥。 　　“早上好，瓦萨先生。” 　　“早上好，乔安，这三位是你的朋友？” 　　瓦萨少校好奇地打量“猫鼠狗三人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报社供职，正在调查虫灾的内幕，昨天他们采访过玛莎小姐，得知您府上也遭受了虫害，希望跟我一同实地调查受灾情况，我很抱歉，事先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把他们带来了。”乔安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当然欢迎诸位来访。” 　　瓦萨少校露出爽朗的笑容，邀请乔安一行到家里歇歇脚，吃过早饭再去牧场查看受灾情况也不迟。 　　乔安已经吃过早餐，然而无法抗拒少校先生的热情款待，还是跟着他走进餐厅，在管家托比亚斯的服侍下享用了一顿美味可口的农家早餐。 　　托比亚斯是个40来岁的中年胖子，面庞红润妙语连珠，与玛莎小姐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主人陪同客人们进餐的时候，托比亚斯在旁边时不时的讲几个冷笑话，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喝完饭后咖啡，瓦萨少校就带领乔安四人去视察自家牧场。 　　班尼老师和阿吱的个头都太过矮小，不太擅长骑马，高傲的骏马也不高兴被这两位獐头鼠目的先生骑乘。 　　鼠人和狗头人一靠近，马儿就发出警告的嘶鸣，扬蹄欲踢。 　　瓦萨少校看到这种情况，先带大家去马厩对面的牲畜栏，说是要为阿吱和班尼老师挑选两匹个头比马稍矮、性情也更温顺的坐骑。 　　在新大陆南方的种植园，除了牛马，最常见的骑兽非驴子莫属。 　　亚尔夫海姆的毛驴很有些名声，早在殖民者踏上这片土地之前，当地土著阿萨族人已经掌握驯化野驴的技术，后来殖民者从阿萨族人那里学到这门畜牧技术，并且加以改良，驯化出更为吃苦耐劳的役用毛驴。 　　不过话说回来，驴子这种牲口毕竟比不了牛马，无论怎么驯化都很难改变驴子天生的缺陷：要么愚蠢，要么倔强，要么又蠢又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平均每十头驴子当中，能有一头聪明温顺的毛驴就可喜可贺了！ 　　乔安还没走进牲畜栏，远远听见那独特而中气十足的嗷嗷嚎叫，不由笑出声来。 　　驴子与马相比，还有一个算不上缺点的特征就是特别喜欢“引吭高歌”，偏偏嗓子还很烂，叫得那叫一个难听…… 　　然而当他走到牲畜栏跟前，仔细观察那群一边咀嚼燕麦一边抒情咏叹的“歌唱家”，惊讶地发现这些牲口似乎并不是自己原以为的驴子。 　　这群奇怪的动物，体型和面相很像马，却长了一双驴似的长耳朵，叫声也酷似驴子！ 　　乔安看了好几眼，也不敢断言它们到底是驴还是马。 　　“喂喂！这是什么怪物啊，怎么长得像驴又像马！”小喵也是满面惊诧。 第209章 骡子发明家 　　“那是公驴与母马生育的混血动物，阿萨族人称它们为骡子。” 　　瓦萨少校向访客介绍自家培育的大牲口，脸上浮现自豪的笑容。 　　“在亚尔夫海姆乃至整个新大陆，我家是最先培育出优秀骡子的牧场。” 　　“事实上从十多年前开始，我就对育骡技术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些年来，每逢休假我就对所能搜购到的各种驴和马进行杂交配种实验，从后代当中筛选出最优秀的骡子。” 　　“这项事业进行得卓有成效，要不是必须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军营里，说不定我有机会凭借这项发明，成为一个留名史书的畜牧专家。” 　　乔治·瓦萨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尝试对驴与马进行杂交配种的人。 　　事实上，他是从家中一位阿萨族出身的牧人那里学到这门早已流传于土著部落的畜牧技术。 　　公驴和母马杂交所生的后代“骡子”，原本就是阿萨族古语中“杂种”的意思。 　　尽管阿萨族人最先发明了培育骡子的方法，但是并不十分重视这门技术。 　　毕竟骡子这种生物存在致命的先天缺陷，几乎无法生育后代。 　　与其费心费力培育骡子，还不如去捕捉驯化草原上成群的野马和野驴。 　　乔治·瓦萨，很可能是新大陆第一个接触到并且非常重视育骡技术的庄园主，也是第一个采用科学方法培育优良骡子的畜牧从业者，更是第一个在报上撰写文章，积极向“文明社会”推广这种混血牲口的宣传者。 　　假使将来有一天，骡子被广大殖民者接受，成为一种地位不逊于牛马的牲畜，那么乔治·瓦萨凭借他在改良和推广骡子这项事业上做出的开创性贡献，的确有资格在新大陆的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乔治·瓦萨热衷于培育和推广骡子，绝不是因为好玩或者为了沽名钓誉。 　　十多年的畜养实践表明，骡子这种牲口既具有驴的耐力和负重能力，又有马的勇敢与强壮，头脑聪明，任劳任怨，还不挑剔饲料，役用价值比马和驴都高。唯一的缺陷是雌骡盆骨不能开合，无法生育后代。 　　弗农山庄这些年来培育出的骡子，大部分出售给了买不起耕马和役马的自耕农或小农场主，自家牧场只保留了57头成年骡子。 　　前不久遭遇怪虫袭击，致使牧场损失了八头骡子，就连那位帮助乔治·瓦萨培育骡子的阿萨族老牧人也不幸遇害。 　　向乔安他们讲述这起不幸事件的时候，瓦萨少校脸上没了笑容，为失去那位老牧人深感惋惜。 　　骡子的确像瓦萨少校所说，比驴更聪明，也不像马那样容易受惊，很平静地接受了阿吱和班尼老师骑在它们背上的事实。跟随骑乘高头大马的瓦萨、乔安和小喵，不紧不慢地在牧场中溜跶。 　　“那边就是掘地虫潜伏的地带，我们就在这里下马，免得惊动那些躲在洞穴深处的害虫。” 　　瓦萨少校指着河畔草地说。 　　乔安翻身下马，循着瓦萨少校手指方向望过去。 　　依芬河随着山势起伏蜿蜒流淌，河流左侧靠近牧场的缓坡地带生长着茂密的苜蓿。 　　苜蓿从中，隐约可见黑洞洞的地穴，洞口四周还堆起泥土，如同一座座星罗棋布的微型“火山口”。 　　这些鲜明的地貌特征，表明附近必然潜伏着不止一条掘地虫。 　　掘地虫藏在地洞深处，先得设法将它们从地下驱赶出来。 　　好在乔安早有准备，随身携带了足够的熏蚊草和鸡冠石。 　　昨天在卡斯蒂斯家花园的除虫经验表明，熏蚊草和鸡冠石燃烧时散发出地浓烟能使掘地虫的呼吸器官受到强烈刺激，不得不爬出洞穴透透气。 　　昨晚乔安还对这个办法进行了改良，提前把熏蚊草剪成更容易燃烧的小段并且烘干，将鸡冠石打碎研磨成粉，连同经过裁剪烘干的熏蚊草按照1：10的配比混合，封装在双层纱布缝制的口袋中，每袋重约5磅。 　　测试表明，一袋混合药粉可持续燃烧40分钟，期间源源不断产生刺激性烟雾。 　　乔安将提前准备好的药包取出来，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大桶灯油。 　　药包浸透灯油，确保更容易被点燃。 　　做好一切准备，乔安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抓起浸透灯油的药包，隔空塞入掘地虫洞口。 　　濒临河滩的草甸低处，总共有八个洞口。 　　乔安为其中四个洞口塞入药包，其余四个洞口故意空出来，留给掘地虫作为逃脱出口。 　　瓦萨少校、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各自看守一个洞口，时刻准备着痛打探头出来的掘地虫。 　　班尼老师还建议在出口附近埋设他本人发明的“炼金炸弹”，如果掘地虫冒冒失失钻出来，将会收到“惊喜”。 　　阿吱和小喵担心班尼老师的发明不靠谱，劝他别乱出主意。 　　乔安知道班尼老师一直在利用业余时间专研炼金术，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师，基本的炼金学技术还是有的，就怀着好奇向他讨来一颗“炸弹”。 　　在德林镇的时候，乔安曾跟随凯兰迪尔医生学习炼金学基础知识，来到莱顿学院以后，又在罗尔斯大师的指导下深入研究这一学科，对常用的炼金药剂和炼金公式都很熟悉。 　　稍加观察，他就看出班尼老师制作的炸弹主要包括两种成分：其一是“炽火胶”，其二是“爆雷石”。 　　这两种物质，大概是瓦雷斯世界知名度最大的炼金化合物。 　　“炽火胶”是一种优质火药，被引燃后会爆炸并且生成粘稠的易燃胶状液滴，附着在物体表面猛烈且持续燃烧，即便是钢铁也承受不住炽火胶的高温，不出片刻就会被灼烧熔化。 　　“炽火胶”的燃点很低，一不小心就会因自燃酿成事故。 　　为了提高安全性，炼金术师们通常会在炽火胶中掺入一定比例不易燃烧的矿物盐。 　　这样一来，“炽火胶”是安全了，可也多了一个新问题，很难被引爆，于是“爆雷石”就有了用武之地。 第210章 炼金学炸弹 　　“爆雷石”也是一种炼金火药，但是它的效用与“炽火胶”差别很大。 　　“炽火胶”的杀伤力，主要来自燃烧造成的高温，爆炸效果则比较弱。 　　“爆雷石”恰恰相反，其固体结构很不稳定，受到猛烈冲击后瞬间升华为气体，体积急剧膨胀引发雷鸣般的爆炸，但是并不会释放出持续燃烧的副产物。 　　一声轰鸣过后，就化成了空气，不会留下丝毫残渣。 　　炼金术师们很自然地想到，以“爆雷石”作为引信，用来引爆“炽火胶”。 　　于是，一种简单且实用的炼金炸弹就这样被发明出来，由此改变了整个瓦雷斯世界的战争史。 　　尤其是在空军领域，尽管瓦雷斯各大强国的主力航空兵各不相同，比如远东航空兵以“巨鹰”为主，神圣亚珊帝国的空军更依赖“鹫马”，斐真王国的航空兵多为“巨鸦”，迦南王国则盛产“飞马”……然而无论各国采用什么样的空军兵种，其挂载的航空炸弹，主要成分都是“炽火胶”+“爆雷石”。 　　在乔安看来，班尼老师的炼金炸弹并不稀奇，之所以安全性无法让小喵和阿吱放心，很可能是因为班尼老师并非炼金学科班出身，制作炸弹时没有处理好两种主要成分的配比。 　　“爆雷石”分量太少，容易产生臭弹；反之“爆雷石”分量太多，炸弹稍微受到震荡就容易自爆。 　　从外表来看，炼金炸弹就是一个密封的铁罐头，乔安无从得知炸弹内部的成分配比是否合理。 　　他计算了一下班尼老师提供的数据，这些炸弹的确是爆雷石的比例略大了些，好在勉强还在安全界限之内。 　　乔安以魔力凝聚的大手拿起炼金炸弹，小心地埋设在掘地虫的必经之路上。 　　四条出口都埋下炸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点燃药包。 　　乔安本打算先点燃一支火把，然后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火把，点燃百尺之外的药包。 　　阿吱觉得这样太麻烦，就解下背后的长条布包，从中取出一杆魔晶猎枪。 　　他这杆枪，与玛莎小姐的猎枪款式相同，想来出自同一家制枪厂。 　　乔安打听了一下，果然都是尼达维勒矮人兵工厂出品，配有一支容量4发的弹夹，可以连续射击，市价600金杜加，比罗杰·丁道尔那杆只能装填一发子弹的短管猎枪更贵。 　　阿吱熟练的为魔晶枪装上弹夹，双手持枪瞄准一个洞口扣下扳机。 　　魔晶回路充电过后，激发出强劲的斥力，将铅弹推出枪管，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击中百尺开外的药包。 　　高速飞行的金属弹头摩擦空气变得极为灼热，触及药包的瞬间就把灯油引燃，继而整个药包都熊熊燃烧起来。 　　阿吱面不改色地移动枪口，锁定下一个药包扣下扳机。 　　如此连开四枪，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四个药包都被引燃，烈焰升腾的同时释放出浓烟，灌入洞穴深处。 　　等待掘地虫出洞的时间里，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块鞣制过的皮革，轻声吟咏咒文。 　　无论何种法术，其基本原理都是促使无迹可寻而又无所不在的魔网发生变形，扭结成为施法者期望中的结构，进而激发出对应的法术效果。 　　正因如此，任何法术都无法在没有魔网覆盖的场合施展，比如传说中的“死魔法区”和“无魔世界”。 　　乔安此刻施展的是1环防护系法术“法师护甲”。 　　“Untupa！” 　　伴随一个象征“覆盖”与“保护”的精灵语启动字符，原本以无序状态分布在乔安周边空间的魔网，在法术驱使下发生扭曲，自动编织成一套微微发光的甲胄，紧密贴附在他体表，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法师护甲”为乔安提供的防御力，相当于一套精制鳞甲，却又没有丝毫的负重感。 　　乔安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加持一个“护盾术”，进一步提升自身防御，忽然听见小喵惊呼。 　　“出来了！” 　　顾不得继续施法，乔安抬头望去，视线透过朦胧的青烟，看到一条棕色巨虫正从左数第三个洞穴爬出来。 　　与此同时，其余三个预先留出的洞穴也传来嘶嘶尖叫，显然也即将有掘地虫冲出来。 　　“大家当心点，准备动手！” 　　瓦萨少校早已换上盔甲，左手持盾右手擎剑，迈步走向最先爬出怪虫的洞穴。 　　“先等等！”班尼老师抬手阻止瓦萨少校，“等虫子完全爬出来，触爆炸弹之后再过去，免得被炸弹误伤。” 　　瓦萨少校会意的停下脚步，等候了大约五秒钟，对面四个洞口相继有掘地虫探头出来。 　　其中一个洞口甚至挤出两条巨虫，嘶鸣着蠕动庞大的身躯，看起来分外恐怖，然而乔安预先埋设的炸弹仍未起爆。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 　　乔安也禁不住产生怀疑：到底是自己埋设的炸弹位置不对，还是炸弹本身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里出了错，都会使自己这边陷入尴尬处境。 　　因担心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没人敢靠近洞穴猎杀掘地虫，只能眼巴巴看着怪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我早就说过，别埋什么炸弹，到头来果然不靠谱嘛！” 　　阿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飞快地为魔晶枪装上新的弹夹，举枪瞄准离自己最近的那条掘地虫，手指压住扳机。 　　“不好意思，伙计们，我先动手了。” 　　在场五个人，除了乔安的攻击性法术，就只有阿吱的猎枪能够在百尺之外狙击掘地虫。 　　在排除炼金炸弹之前，小喵、瓦萨少校和班尼老师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阿吱这杆枪上。 　　枪声响起的刹那，对面那条掘地虫头部喷出一大团绿色浆液，痛苦地满地打滚。 　　乔安正暗自佩服阿吱的枪法不逊于玛莎小姐，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泥沙如同龙卷冲天而起！ 　　剧烈的冲击波透过地面传导过来，震得乔安差点跌倒。 　　勉强站稳脚跟，抬头再看，原来是那条被阿吱开枪击伤的掘地虫，在翻滚时无意间重重碾过埋设在附近的炸弹，引起剧烈爆炸。 第211章 轻汽飞行器（Ⅰ） 　　引爆炼金炸弹的掘地虫，当场被轰得血肉模糊。 　　炸弹中灌注的炽火胶，溅射在巨虫身上，熊熊燃烧起来，使它迅速变成一根大号火炬。 　　任凭巨虫如何翻滚挣扎，也无法扑灭越烧越旺的烈火，身上冒出焦臭的黑烟，眼瞅着就要被烧成焦炭。 　　盘踞在其它洞口的掘地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吓到，狂乱地向洞外爬动。 　　结果很不幸，乔安提前埋设在洞口的炼金炸弹，相继被狂躁的巨虫触发。 　　三声轰鸣接连响起，破碎的血肉混合牧草泥沙漫天飞扬。 　　待到爆炸声平息下来，五条掘地虫被炸死了两条，剩下三条也在火中艰难挣扎，奄奄一息。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阿吱尴尬的笑了笑。 　　“班尼老师发明的‘炼金炸弹’，比我预想中更管用。” 　　“看来总共就这五条掘地虫，趁它们还没有逃回洞穴深处，咱们赶紧出手全解决掉。” 　　小喵拔出冰火双刃，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离自己最近的掘地虫身旁。 　　她先激发“寒霜匕首”的特殊附魔功能，挥出一片白茫茫的霜雾冻住怪虫艰难挪动的肢体，右手炽炎细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向上刺出，灼热的剑锋自怪虫厚厚的甲壳缝隙间捅了进去，深入内脏。 　　噗！ 　　小喵手腕一抖，细剑在掘地虫体内极速搅动，抢在猎物垂死反扑之前果断拔剑飞退，向后折出一连串空翻，及时避开拦腰扫荡过来的巨大口钳。 　　掘地虫最后一击落空，发出绝望的哀鸣。 　　被小喵细剑刺穿的创口，持续喷射绿色体液，庞大的身躯颓然扑倒，颤抖着停止了呼吸。 　　小喵出手的同一时间，乔安释放出今天的第三个法术。 　　一把混合红黄蓝三种色彩的细沙抛洒出去，幻化为一道锥形彩虹，使对面两条掘地虫同时陷入呆滞。 　　乔治·瓦萨果断仗剑冲了上去！ 　　“焰舌剑”拖曳熊熊烈火，连续劈斩，两条被震慑的掘地虫，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砍掉脑袋。 　　从爆炸声响起到五条掘地虫都被击杀，战斗总共持续了两分钟。 　　看着仍在燃烧的虫尸，乔安扯了扯嘴角，为无法回收掘地虫腹甲和触须等战利品而暗自惋惜。 　　瓦萨少校收剑入鞘，转身招来家中奴仆，吩咐他们打水浇灭草地上蔓延的火焰。 　　仆人们提着桶去河边打水，忙活了半个钟头总算将火扑灭。 　　焦烟升腾的草地上恢复平静，就连掘地虫的洞穴也都被炸弹震塌，倒是省得再费事填埋了。 　　河滩的虫患已经解决，但是弗农山庄的受灾情况远比卡斯蒂斯家的花园更严重。 　　除了掘地虫，牧场中还盘踞着其它害虫，而且无论数量还是危害都要超过掘地虫。 　　乔安他们收起武器装备，骑上骡马跟随瓦萨少校沿着草甸继续前行，一直走到牧场尽头，前方出现一大片沿着山脚生长的茂密树林。 　　“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密林里潜伏着不少巨大的甲虫，白天藏在林子里不声不响，入夜后出来猎食。” 　　瓦萨少校向乔安一行揭示看似平静的树林深处，隐藏的巨大威胁。 　　“林中的动物，要么被怪虫猎杀，要么逃走，怪虫无法在林间获得充足的食物，近来越发频繁地闯进我家牧场，攻击牲畜乃至牧人，为了保障人畜的安全，必须设法将它们一网打尽。” 　　“瓦萨先生，树林不比狭窄的洞穴，我们无法利用从前的办法驱赶害虫出来，倘若闯进密林猎杀怪虫，风险未免太大。” 　　乔安观察着对面密林，如实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瓦萨少校无奈地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消灭林间的害虫。” 　　“您该不会是打算……”乔安不由变了脸色，“放火焚林？” 　　瓦萨少校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以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口吻说： 　　“毁掉这片树林的确很可惜，将使我蒙受重大的财产损失，然而为了彻底消灭虫患，为了避免更多牲畜受到伤害，为了使人们摆脱恐慌的阴影，我们别无选择！” 　　乔安无言以对。 　　为了消灭几条害虫而纵火焚毁百亩树林，这代价未免太大，然而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稳妥的办法。 　　“瓦萨先生，如果您的目的是将害虫从密林中驱赶出来，以便在地势开阔的地带加以消灭，那么我可以提供一个比纵火焚林更好的建议。”班尼老师慢条斯理地说。 　　“班尼先生，请指教。” 　　班尼老师推了推眼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少校先生的问题，转而问乔安：“今天总共带了多少杀虫剂？” 　　乔安翻开储物袋清点了一下，抬头回答：“总共25小瓶，每瓶1磅重，还有50大瓶，容量是小瓶的两倍。”小瓶是牛奶瓶，大瓶是葡萄酒瓶。 　　“少了点……” 　　“我随身带着配制杀虫剂的材料，临时调配也不费多大事。”乔安拍了拍储物袋。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思索着说：“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些杀虫剂尽可能均匀的洒在林子里，药液附着在草木枝叶上，散发出的特殊气味就能将藏在林间的害虫驱赶出来，就如同刚才我们用点燃的熏蚊草和鸡冠石把掘地虫熏出洞穴。” 　　听了班尼老师的构想，瓦萨少校皱起眉头：“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将药剂均匀的泼洒在林间？这片树林占地近百亩，如果进入密林泼洒杀虫剂，就有可能遭受怪虫的袭击。” 　　“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密林泼洒杀虫剂？” 　　班尼老师笑着竖起食指，向上方指了指。 　　“我发明了一种飞行器，可以搭载不超过八百磅的重物在空中航行。” 　　“利用这台飞行器，我们就可以将大量绑上‘爆雷石’的瓶装杀虫剂运到树林上空，从空中向树林投掷杀虫剂。” 　　“药瓶落地刹那引爆‘爆雷石’，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则会将杀虫剂向四周喷溅开来，无数细小液滴在阴暗无风的林间弥漫，形成持久不散的雾霾，害虫要么被杀死，要么被迫逃出密林。” 第212章 轻汽飞行器（Ⅱ） 　　听班尼老师说出“空投杀虫剂”的想法，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能行吗？ 　　乔安回想临来时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些杂物，半信半疑地问班尼老师：“您说的飞行器，就是用马车上那些东西组装起来的？” 　　“没错，不过你看到的只是组装飞行器的零件，真正使它飞起来的力量来自一种特殊的气体，我要临时制备。” 　　“您指的该不会是热气球吧？” 　　乔安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利用加热气体提供飞行动力的装置。 　　“我的发明与热气球很相似，但是不需要持续加热，等一下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了。” 　　班尼老师自信地说。 　　“乔安，瓦萨先生，我不得不奉劝你们别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报以太大期望，且不说那东西能否飞起来，离开地面之前不爆炸就要感谢众神保佑啦！” 　　阿吱忍不住给大家泼一桶冷水。 　　“刚才你还说我的炼金炸弹毫无用处呢，结果怎么样？你这只目光短浅的白老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科学！” 　　班尼老师没好气地反驳道。 　　阿吱耸耸肩，没敢再说风凉话。 　　瓦萨少校见班尼老师信心十足，况且也没有更稳妥的办法，还不如让他试试看，即便以失败告终，后果总不会比纵火焚林更糟糕。于是找来管家托比亚斯，让他派人去把报社马车上那堆用于拼装飞行器的零件取来，另外还找来一群心细手巧的女仆，帮乔安配制杀虫剂。 　　在瓦萨家女仆的协助下，乔安很快就调配出满满两大桶高浓度“杀虫剂”。 　　女仆们用水瓢舀起“杀虫剂”，灌注在空酒瓶中，塞紧木塞，不出一个钟头就配制出两百多瓶“杀虫剂”，足够洒遍整片树林。 　　相比杀虫剂，更关键的是用于投放杀虫剂的空中载具。乔安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满心好奇，调配完杀虫剂就跑去观摩他组装飞行器。 　　飞行器的结构很简单，跟书上的“热气球”插图差不多，主体结构就是一只用于充气的皮囊和一只用于载人的大吊篮。 　　班尼老师的气球也有其独特之处。比如吊篮中央竖起一支桅杆，由两端带有螺纹的钢管嵌套组合而成，桅杆下端牢牢固定在吊篮中，上端则与气球相连，桅杆中段绑着一大块帆布，撑开后就是一面长方形风帆。 　　看到组装完毕的飞行器，乔安大体就能猜到它是如何工作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为气囊充气，从而使吊篮漂浮起来。 　　直接往气囊里面注入空气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根本产生不了足够的浮力。 　　传统的方法是先将空气注入气囊，然后在气囊下方点火加热空气，由于气囊中的空气加热后会变轻，产生的浮力带动吊篮升上天空——这就是所谓的“热气球”。 　　为了使热气球持续飞行，就要不断对其进行加热，使皮囊中的空气保持高温。 　　反之，如果想让热气球降落下来，就要减弱或者熄灭火源，囊中气体逐渐降温，气球也随之缓缓下降。 　　这种飞行装置的最大缺陷在于必须使用明火加热空气，而在吊篮中点火无疑非常危险。 　　特别是当气球上升到一定高度，倘若吊篮失火，或者皮囊被点燃，难免酿成惨痛的事故。 　　班尼老师发明的新式气球，新就新在使用一种全新的气体替代热气为吊篮提供浮力。 　　这种气体的密度远比空气轻得多，瓦雷斯的炼金术师们称之为“轻气”。 　　乔安曾在炼金学书籍上看到过轻气的介绍，知道这种气体不仅很轻而且很容易爆炸，所以不难理解为何阿吱和小喵都对班尼老师发明的飞行器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在好奇心与求知欲的驱使下，他宁愿冒一些风险，近距离观察班尼老师如何制备轻气。 　　班尼老师用来制备轻气的原料很普通，主要就是清水与铁粉。 　　制备轻气的容器——炼金学中称之为“反应釜”——就是乔安看到的那个带龙头的密封铁桶。 　　班尼老师拧开铁桶上方那个巴掌大的盖子，向桶中注入清水，然后再洒入铁粉。 　　水和铁粉的分量都反复称量过，确保配比分毫不差。 　　根据炼金学公式，铁粉和水蒸气在高温下能够发生反应，生成轻气和磁铁。 　　乔安知道这个公式，可他也知道水不会自动变成蒸汽，更不会轻易与铁发生炼金反应。 　　为了促使水和铁快速反应，班尼老师最后掏出一个小纸包，从中倒出棕黄色粉末，用天平仔细称量出半盎司，而后将之倒入反应釜，以最快的速度拧紧盖子。 　　乔安看不出那种棕黄色粉末的具体成分，但他知道那是一种“催化剂”，本身并不参与炼金反应，但是可以促使水与铁加速反应生成轻气。 　　班尼老师紧盯反应釜，竖起耳朵倾听什么。桶中很快就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炒豆子，铁桶的温度急剧上升，乔安离着两步远都觉得灼热。 　　“乔安，乔安！” 　　身后传来小喵的呼喊声，回头一看，猫女和鼠人都趴在草丛中，正满脸急切地冲他招手。 　　“怎么了，喵姐？”乔安跑过去问。 　　“别靠近那只噼啪作响的大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砰’的一声炸掉！”小喵以夸张的手势模拟爆炸。 　　乔安思索了一下，水与铁在密封的铁桶中生成轻气，急剧膨胀的气体会给铁桶造成不断上升的压力，当压力超出铁桶的承受极限，的确有可能发生爆炸。 　　阿吱见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不信，收起笑容，严肃地说：“班尼老师曾在报社地下室制备轻气，结果你猜怎么样？” 　　“轰！差点把整栋楼炸飞，从那以后，米兰达大姐就禁止他在办公场所搞发明。” 　　“这次应该不会爆炸。”乔安心算了一下炼金反应公式，对小喵和阿吱说：“根据班尼老师投入铁桶的铁粉分量来看，完全反应产生的轻气还不足以将铁桶撑爆。” 　　“希望你是对的，不过多加小心总没有错。” 　　小喵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回到反应釜跟前。 　　乔安站在远处，默默旁观炼金反应在铁桶中持续进行。 　　大约过了15分钟，铁桶中的噼啪声响渐渐平息。 　　班尼老师拖着一条皮革缝制的软管，走到吊篮跟前，将软管一端接驳到气囊的充气口上，另一端则套在铁桶的龙头口，并以铁丝缠绕，牢牢固定。 　　做好准备过后，班尼老师伸出戴着棉手套的右手，打算拧开灼热的龙头。 　　乔安连忙喝阻：“班尼老师，让我来！” 　　充满高温高压气体的铁桶，如同一颗炸弹，由于气体无处排泄，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 　　而当拧开龙头，高压气体得以通过狭小的龙头口排出铁桶，这颗炸弹反而迎来最危险的时刻，爆炸的可能性比之前更大。 　　与其让班尼老师冒险靠近铁桶拧龙头，乔安凭借“高等法师之手”远程开启龙头无疑更安全。 　　万一铁桶爆炸，他也来得及就地卧倒，躲避弹片溅射。 第213章 羽落术（五更求订阅） 　　班尼老师稍加思索就醒悟乔安的用意，感激地冲他点了下头，退到瓦萨少校所在的一块大石头背后。 　　乔安遥控力场大手握住百尺开外的黄铜水龙头，仿佛能够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灼热，定了定神，发力拧开龙头！ 　　龙头口发出刺耳的嗤嗤声，滚烫的轻气由铁桶中排泄出来，透过软管注入气球。 　　原本平摊在地上的干瘪气囊迅速鼓胀起来，缓缓升起，将牵引气囊的三条缆绳绷得笔直，缆绳另一端则紧紧绑在木桩上，确保气球不会飞走。 　　“成功了！” 　　乔安长舒一口气。 　　“诸神在上，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班尼老师激动地将帽子高高抛起，欢呼着冲向轻气球。 　　乔安再次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先将龙头关闭，而后将软管打了个结，最后将铁丝解开，使软管与龙头脱离。 　　确保注入气囊的轻气不会泄出，他才放心的走向“轻气球”。 　　小喵和阿吱望着乔安的背影，默默对视了一眼，颇不情愿地走向气球。另一边，瓦萨少校也按捺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此时班尼老师已经跳进吊篮，正在指挥瓦萨家的仆人们将乔安刚才制备的那些瓶装杀虫剂装进吊篮。 　　“轻气球已经准备就绪，我来负责操纵气球的飞行高度和方向，还需要一个帮手投掷杀虫剂，谁想成为轻气球的第一个乘客，请举手！” 　　班尼老师兴冲冲地望过来，小喵和阿吱面色如土，打死也不敢举手。 　　瓦萨少校和乔安对视了一眼，随即都举起右手。 　　“还真有不怕死的啊，我是服了！”阿吱摸着鼠须摇头苦笑。 　　“很好，我们有两位勇敢的先生。” 　　班尼老师看了看乔安，又看看瓦萨少校，不用多想就选中了乔安。 　　轻气球的载重量有限，乔安体重比瓦萨少校轻得多，节省出来的载重量可以装载更多杀虫剂，而且他还可以运用“高等法师之手”由高空将杀虫剂精确投放到指定的地点。 　　这两大优势，使乔安击败瓦萨少校，被班尼老师选为助手。 　　班尼老师其实也有考虑到空中航行的巨大风险，提前准备了两瓶“羽落术”药水，其中一瓶给了乔安，万一飞船出了故障，服用药水即可激发1环“羽落术”，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可保平安落地。 　　得到一瓶“羽落术药水”，这对乔安来说可谓意外的惊喜。 　　趁着班尼老师调试轻气球，没人关注自己，悄悄运用4号卢恩符文鉴定药水，飞快得将1环“羽落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法术，乔安回到同伴们身旁。此时班尼老师已经调试妥当，准备起飞。 　　在小喵和阿吱不安的注视下，乔安跳进吊篮。瓦萨少校挥剑斩断缆索，轻气球摆脱束缚冉冉升起。 　　班尼老师发觉气球上升的速度很慢，就把吊篮中用来压舱的沙袋抱起一只，丢出吊篮。 　　乔安见状也抱起脚下沙袋，奋力丢出吊篮。 　　随着吊篮负重降低，气球上升速度也在加快。 　　大风在耳畔吹过，乔安的发丝随风飘扬，俯瞰脚下苍茫大地，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班尼老师：“怎么让气球降落下去？” 　　“很简单，看到这根绳子没有？” 　　班尼老师指着吊篮上方的红色绳索告诉乔安。 　　“用力一扯就会把气球上的活塞拔开，轻气从中排放出来，气球也将徐徐下降，直至平稳落地。” 　　乔安点了下头，发觉他手中握着一支带有刻度的玻璃管，似乎正在测量气球的飞行高度，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当气球升到离地四十码高度，班尼老师摆手示意乔安不要再抛掷沙袋，气球接着又上升了大约十码高度，负重与浮力达到平衡，在这一高度保持悬浮姿态。 　　班尼老师扯开船帆，对称分布在桅杆两侧的长方形风帆被空中的气流吹满，接着操舵调整风帆角度，借助风力推动轻气球飘向害虫潜伏的密林上空。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轻气球终于抵达树林上方。 　　班尼老师扯动缆绳，迎风鼓胀的白帆落下来，轻气球也随之减速，以近乎悬停的姿态在离地四十码的半空慢悠悠的打转儿。 　　“乔安，可以抛洒杀虫剂了。”班尼老师说。 　　乔安点了下头，不过在动手之前先从施法材料包中取出一截铜线，以之作为媒介释放0环“传讯术”，通知地面的瓦萨少校、小喵和阿吱做好应对害虫的准备。过后以“高等法师之手”抓起一瓶杀虫剂，朝着下方树林移动。 　　乔安现在是2级法师，施展“高等法师之手”的极限触摸距离是120尺，大约相当于40码。 　　乔安坐在离地40多码的吊篮里，魔力凝聚的大手几乎可以触及下方树冠，因此可以精确地将“杀虫剂”投掷到林间每个角落。 　　玻璃酒瓶由空中坠落下去，砰的一声摔得粉碎。以树胶固定在瓶壁上的爆雷石受到冲击猛烈爆炸，将酒瓶中的药液喷溅出去，化作一片浓雾在林间弥散开来，爆炸点周围10码方圆都被笼罩在内。 　　乔安不断向下抛掷药瓶，就像在棋盘上按照次序摆放棋子，确保每一个方格里都填上一枚棋子。随着他投下的杀虫剂越来越多，树林中受雾化药剂笼罩的空间也随之增大。 　　潜伏在这一带的害虫全都遭了殃，白蚁蝗虫之类微小的害虫直接被空中喷洒下来的药剂杀死，而体型较大的超自然害虫吸取雾化杀虫剂之后也感到非常痛苦，有的逃往杀虫喷雾尚未扩散到的树林深处，有的则向林外空旷的牧场逃窜。 　　最先冲出树林的是两只体型堪比公牛的庞大甲虫，身上覆盖着漆黑发亮的厚重甲壳，强壮的上颚酷似驼鹿的犄角，如同两辆重型战车贴地爬行。 　　乔安看到这怪虫骇人的形象，立刻联想到昨天听托马斯说起过的“大鹿角虫”，连忙抄起两瓶杀虫剂砸了过去。 　　大鹿角虫庞大的身躯是很好瞄准的靶子，玻璃瓶砸在两只巨虫背甲上砰然碎裂，溅射出来的药液顺着光滑的背甲淋漓流淌。 第214章 圣战灵光 　　乔安从空中看到这情景，不由皱眉。 　　大鹿角虫光滑坚硬的甲壳，似乎附着了一层蜡质，药液无法渗透到它们体内，杀伤力就大打折扣了。 　　草地上，瓦萨少校也注意到林间冲出的怪虫，挥剑释放1环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迫使其中一只大鹿角虫转头向他冲过来。 　　至于剩下的那只大鹿角虫，只能交给他身后那群手持长矛身披皮甲的仆从对付。 　　在新大陆，殖民者建立起的庄园，实际上就相当于旧世界的贵族领地。 　　庄园主在自己的土地上，拥有堪比贵族领主的权力。 　　为了保障自家田产的安全，庄园主们总会从自家奴仆当中选拔出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充当家丁，为他们置办武器甲胄，聘请退役军官担任教练，对这支私人武装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由于殖民地政府受到议会节制，总督阁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正规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恐怕还比不上某些大庄园主的私人卫队。 　　瓦萨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拥有四十多名家奴。 　　按照南方上流社会的风气，庄园里倘若没有身穿号服的卫兵，那就太不成体统了。 　　从乔治·瓦萨父亲在世的时候起，弗农山庄就建立起一支卫队，名额总是保持在十二人。 　　乔治·瓦萨如今赋闲在家，平日里除了琢磨为驴马配种繁殖骡子，剩下的精力主要花在训练家丁上，聊以慰藉被迫离开军营的苦闷心情。 　　这十二位仆从卫兵，经过瓦萨少校的严格训练，面对气势汹汹的大鹿角虫倒也沉得住气。迅速展开一个半圆阵型，将这怪虫包围起来，手持长达十二尺的长矛奋力戳刺。 　　可惜他们的对手不是地精或者野猪之流，大鹿角虫那黑的发亮的甲壳，硬度甚至还要超过精钢锻造的板甲。甲壳表面附着的蜡质，更使其变得光滑如同冰面，矛尖不仅无法刺穿甲壳，稍加用力就会滑开，仅仅在大鹿角虫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大鹿角虫同时被12杆长矛刺中，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嘶鸣着摆动头颅，鹿角状巨大分叉的上颚卡住对面刺来的两杆长矛，猛一扬头，木质矛杆相继折断。 　　持矛的卫兵也被透过矛杆传导过来的恐怖力道掀得飞起，在空中折了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大鹿角虫发出冷酷的嘶鸣，埋头试图以犄角抵撞陷入昏迷的猎物。 　　幸而乔安及时抛下一瓶杀虫剂，砸在它的头上，迫使这凶残的怪虫屏息后退。 　　四周惊呆的卫兵总算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将昏迷的同伴拖到安全的地方。 　　乔治·瓦萨举盾挡开迎面撞过来的大鹿角虫，听见自家仆从惊呼，匆匆回头一瞥。 　　当他发觉家丁手中的武器，无法刺穿大鹿角虫坚固的甲壳，当即举剑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词，一道金色光辉自剑锋迸射出来，瞬间扩散到周边30尺空间，如同一团巨大的光球将他本人以及周围的家丁全都笼罩起来。 　　乔安从高空俯瞰战场，第一时间觉察到瓦萨少校正在施展圣武士特有的3环神术“圣战灵光”。 　　凡是处在灵光辐射范围内的己方人员，手中所持的武器都会受到神术强化，额外附加“光耀”特效。 　　“圣战灵光”本身提升的杀伤力不算太大，然而这种光属性攻击具有穿透物理甲胄的特效。 　　大鹿角虫的几丁质甲壳同样属于物理材料制造的甲胄，根本挡不住“光耀”能量。 　　瓦萨家的卫队，在主人激励下士气大振，紧握闪耀金光的长矛奋力刺向大鹿角虫。 　　钢铁锻造的矛尖依旧无法刺穿虫甲，然而矛尖凝聚的那一抹光系魔力却透过甲壳，深深刺入大鹿角虫柔软的内脏。 　　一两次光耀攻击，还不足以对这强壮的巨虫造成重伤，但是十名卫兵同时发起攻击，微小的光耀伤害加总起来就变得相当可观。 　　大鹿角虫每挨一轮矛刺，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不多时就颓然扑倒，甲壳缝隙汩汩涌出棕色血浆，很快停止了呼吸。 　　相距不远处，那头被迫与瓦萨少校单挑的大鹿角虫也迎来末日，被一记“雷鸣斩”轰得仰面跌倒在泥塘里。 　　在这样的处境下，光滑的弧形甲壳反而成了大鹿角虫的负担，就像一只被翻转的海龟，拼命挣扎也无法及时翻过身来。 　　瓦萨少校仗剑跃起，双脚重重踏在大鹿角虫腹部，反手持剑向下猛刺！ 　　噗的一声，“焰舌”宝剑齐柄没入巨虫腹内，灼热剑锋将其内脏烧焦。 　　大鹿角虫嘶嘶惨叫，短小的脚爪先是急剧曲张，而当瓦萨少校拔出长剑，便在最后一阵猛烈抽搐过后，陷入永恒的僵直。 　　…… 　　草地对面，小喵和阿吱与冲出树林的三只怪虫展开激斗。 　　这三只怪虫的体型与牧羊犬相仿，红头棕甲，额头竖起两根触须，看上去远不及“大鹿角虫”那么具有压迫感。 　　小喵最初没把这种怪虫放在眼里，看到怪虫朝自己这边跑过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呼唤自然神力，促使草地上的植物疯狂滋长，化作无数蔓藤将其中两只怪虫纠缠起来。 　　阿吱是小喵的老搭档，早在她开始施法的时候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提前装好弹夹，举枪锁定一只受到蔓藤纠缠的怪虫扣响扳机。 　　砰！ 　　铅弹伴随一抹闪亮的电弧飞出枪膛。 　　对面百尺开外的蔓藤丛中，一只怪虫蓦地晃动头颅，半边脑壳被阿吱一枪揭开，不知名的脑容物喷起老高。 　　“轻松搞定！” 　　阿吱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调转枪口锁定另一只被蔓藤绊住腿脚的大甲虫。 　　第一枪击穿甲壳，第二颗铅弹透过碎裂的甲壳轰入缺乏骨骼保护的内脏，将之彻底击毙。 　　小喵施展“纠缠术”过后就拔出细剑与匕首，风一般追向那只逃过蔓藤纠缠的大甲虫。 　　这时，她耳畔突然响起乔安以“传讯术”发来的警告。 　　“喵姐！当心虫子屁股！” 第215章 鹿角巨虫 　　尽管小喵不太明白乔安这话的用意，但她确信乔安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出警告。 　　连忙放缓脚步，以戒备的目光，仔细观察前方那只正在背对自己爬行的怪虫。 　　那只大甲虫在爬行的同时，不断抖动触须，似乎是感应到了来自身后的气流变化。 　　知道有人正在追杀自己，突然停下脚步，翘起臃肿的腹部，由屁股末端发出一声放炮似的轰鸣，喷出一股灼热的赤色蒸汽。 　　尽管小喵已经有所防备，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不假思索侧身翻滚。 　　猫人的敏捷天赋以及年幼时在马戏团接受的杂技训练，在这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惊险躲过迎面喷射过来的高温毒气。 　　砰！ 　　空中落下一只酒瓶，砸在那只正在喷射毒气的甲虫头上。 　　碎玻璃混合杀虫剂溅在怪虫身上，使它痛苦地颤抖不已。 　　阿吱也被刚才那声轰鸣惊动，意识到小喵处境危险，急忙调转枪口，趁那怪虫尚未摆脱杀虫剂的刺激，瞄准它的屁股连开两枪。 　　怪虫下腹被轰得稀烂，破碎肚肠流淌出来，吱吱呻吟几声就断了气。 　　死里逃生的小喵抹了把冷汗，抬头向空中的轻气球挥了挥手，感谢乔安刚才及时示警。 　　见她平安无事，乔安也松了口气。 　　刚刚被小喵和阿吱联手击杀的三只怪虫，正是昨天托马斯跟他说起过的“投弹巨甲虫”，或者称其为“放屁巨甲虫”更贴切。 　　当这种怪虫遇到天敌，就会以屁股对准敌人，喷射出体内分泌的特殊物质，与空气接触刹那发生剧烈的炼金反应，如同射出一发灼热的毒气弹。 　　幸亏小喵及时躲开，否则即便不被那怪虫一屁轰死，漂亮的面孔也难免被高温毒气烫伤起泡，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当战斗告一段落，乔安得以通过“传讯术”向小喵讲述“放屁巨甲虫”的可怕之处。猫女禁不住抹了把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再追着这种怪虫的屁股跑了——宁可被它咬一口，也好过被屁喷到。 　　消灭了第一波害虫，小喵和阿吱坐在树下歇口气。 　　瓦萨少校施展“圣疗”治愈那两个受伤的家仆，把他们从昏迷中唤醒。 　　休息了半个钟头，乔安收到瓦萨少校由地面发来的信号，便让班尼老师重新升起风帆，向树林深处航行。 　　与此同时，乔安一如既往的施展“高等法师之手”，不断将黏上小块“暴雷石”的瓶装杀虫剂投向密林，把躲藏在林间的害虫驱赶出来。 　　瓦萨少校率领全副武装的家仆，在小喵和阿吱的协助下围杀一波波逃出树林的害虫。 　　众人从上午奋战到太阳偏西，总共击杀了不下二十只“大鹿角虫”，外加差不多同等数量的“放屁巨甲虫”。 　　班尼老师操纵轻气球，在树林上空来回兜了五六圈。 　　在此期间，乔安将吊篮中乃至储物袋中的杀虫剂全丢了下去，对这片占地近百亩的树林进行名副其实的“地毯式轰炸”，雾化的药液几乎将整片树林笼罩起来。 　　经过这番饱和轰炸，乔安认为林间不太可能还有害虫幸存，就向班尼老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拔出轻气球的排气塞，准备降落。 　　然而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仿佛无数号角齐声吹奏。 　　伴随着高亢刺耳的长鸣，密林中央的树木像是被巨大镰刀收割的麦子，纷纷向两侧倒伏下去。 　　这诡异而又恐怖的景象，由林地中部迅速向外围蔓延，折断的树木，自行铺成一条笔直的通道。 　　一尊庞大而狰狞的黑色身影，沿着林间通道向前行进，在枝叶掩映下若隐若现，不出两分钟就冲出密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只特别巨大的鹿角虫，从头到尾足有三十尺高，体型好比八只普通鹿角虫合起来那么庞大。 　　巨虫身上覆盖的甲壳，坚硬厚重，在夕阳下折射出钢铁般冰冷的光泽，如同一尊移动堡垒，傲然闯进牧场，吓得骡马嘶鸣奔逃。 　　瓦萨少校身后的仆从，像是看到活生生的魔鬼，无不吓得发抖，几乎握不住手中长矛。 　　阿吱和小喵也受到极大的精神冲击，呆呆望着那庞然大物迫近过来，脸上失去了血色。 　　身为一名圣武士，乔治·瓦萨受到“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神恩加护，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会感到恐惧。第一时间拔出佩剑，左手持盾迎向鹿角巨虫。 　　虽说无所畏惧，但是瓦萨少校心里清楚，这巨虫绝对不好对付，一出手就使出全力，长剑卷起滚滚烈焰斩向巨虫头颅。 　　鹿角巨虫俯身嘶鸣，以粗壮如同房梁的犄角格挡瓦萨少校手中那口“焰舌剑”。 　　一人一虫，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差距悬殊。 　　瓦萨少校倾尽全力挥出“炽炎斩”，仅仅削断巨虫一小截犄角，自己却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草甸上，眼前一阵发黑。 　　小喵看到鹿角巨虫大步冲向还没有摆脱晕眩的瓦萨少校，连忙吟咏神术祷词，召唤蔓藤纠缠巨虫，试图绊住这怪物的脚步。 　　可惜巨虫六条长腿粗如铁柱，稍微发力就把蔓藤扯断，行动速度几乎没受影响。 　　接连响起的枪声，显示出阿吱焦急的心态。 　　一口气把弹夹打空，四发铅弹有三颗命中鹿角巨虫脊背，直接被附着蜡质的光滑背甲弹开，留下深浅不一的弹坑。 　　最后一枪击中巨虫额头，铅弹嵌入外骨骼，使鹿角巨虫感受到一丝痛楚，嘶吼着停下脚步，转身向白鼠人冲过来。 　　“真见鬼！” 　　阿吱顾不得再开枪，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巨虫在白鼠人身后紧追不舍。 　　小喵试图挥剑阻拦，还没碰触到这巨虫，就被它以犄角掀起的泥沙浪涛糊了一脸，翻滚着跌出老远。 　　阿吱没命逃窜，时不时回头瞄一眼，发觉巨虫越追越近，匆忙冲向乱石嶙峋的河滩。 　　凭借身材瘦小，他飞快地钻进岩石缝隙，以为自己可以暂保安全。 　　然而还没等松口气，鹿角巨虫就埋头猛冲过来，巨大的犄角如同“攻城槌”，重重撞在岩石上。 　　轰的一声，小山般的巨石被这力大无穷的怪虫撞得粉碎！ 　　阿吱被来自背后的强劲冲击力高高抛起，一头摔进河里。 　　“噗！该死的虫子……” 　　河面冒出白鼠人湿淋淋的脑袋，狼狈地吐出一大口河水。 　　“吾主培罗保佑！幸亏老子会游泳，不然……哈？不是吧？！” 　　看到鹿角巨虫迈开大步追下水来，阿吱又急又怕，拼命向河岸对面游去。 　　鹿角巨虫的身体密度，其实远比看起来更轻，再加上身体表面附着一层防水的蜡质，入水后庞大的身躯自行漂浮起来，摆动六条船桨似的下肢，如同一艘黑色大船在湍急的河面上高速航行。 　　阿吱拼命划水，然而与鹿角巨虫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缩小。 第216章 天降救兵 　　轻气球吊篮中，班尼老师看到阿吱处境危急，连忙转动舵盘，调整风帆角度，驾驶轻气球朝河岸那边飘过去。 　　“乔安，快把缆绳抛下去！等阿吱上了岸，就把他拉上来！” 　　乔安听从班尼老师的叮嘱，从吊篮中抱起一捆缆绳，望向正在激流中拼命划水的阿吱，目测了一下他与身后鹿角巨虫的距离和相对速度，转瞬间就心算出阿吱不可能成功逃到对岸。 　　在阿吱的指尖触及岸堤之前，就会被追上来的鹿角巨虫一口吞掉！ 　　乔安摇摇头，放下缆绳，拿出班尼老师之前给他的那瓶“羽落术药水”，拔开瓶塞一口灌了下去。 　　“乔安，怎么还不垂下缆绳？”班尼老师焦躁地嚷道。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只靠一根垂索来不及救出阿吱，静下心来感受自身变化。 　　当他发觉身体变得格外轻盈，仿佛就要随风飘起，确认“羽落术”已经生效，双手握住吊篮边缘，默不作声地翻了出去。 　　在班尼老师的惊呼声中，乔安纵身一跃，由百尺高空跳向下方泛起粼粼波光的宽阔河面。 　　身在空中，乔安竭力伸展手脚，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浮力。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无此必要。 　　“羽落术”将他周围的魔网线条，扭曲成一顶无形的降落伞，保护他缓缓下降。 　　甚至还能稍微调整一下身体姿态和滑翔方向。 　　这一发现，使乔安摆脱了伴随高空坠落而生的恐惧感。 　　深吸一口气，争分夺秒调整滑翔角度，确保自己处于鹿角巨虫的正上方。 　　此时乔安距离水面的高度只剩不到二十码，在“羽落术”的作用下，至少还需要六秒才能降落到河面上。 　　鹿角巨虫并没发觉上方有人正在缓缓降落下来，目光依旧紧盯着白鼠人，滑动脚爪紧追不放。 　　照这个速度，不等乔安降落下来，阿吱就要被它逮住吞掉。 　　乔安知道不能再等了，飞快地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翠绿枝条中蕴含的魔力，身体骤然膨胀，瞬间变形为一尊庞大的树人。 　　完成变身的刹那，乔安果断取消“羽落术”！ 　　树人沉重的身躯失去魔力支撑，迅速陨落下去，抢在鹿角巨虫追上阿吱之前，重重砸在它的背上。 　　咚！ 　　无数条树根扭结而成的巨足踏在鹿角巨虫背上，突如其来的重压迫使巨虫嘶声尖叫，像是一艘触礁的轮船，迅速沉入水下。 　　鹿角巨虫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背上那尊沉重的巨人。 　　乔安没有给它逃命的机会，探出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掐住这怪虫的脖颈，将其头颅死死按在水下。 　　鹿角巨虫奋力扭动腿脚，竭力想摆脱树人控制。 　　然而乔安变身为树人过后，力量比这巨虫更大。 　　宽大的脚掌陷入河底淤泥，无数根须由足底延伸出去，紧紧缠绕着散落在河里的巨大礁石，如同两只巨锚将树人牢牢固定在原地。 　　任凭激流冲击，巨虫挣扎，乔安岿然不动，持续发力将鹿角巨虫的脑袋压在水面以下。 　　树人与巨虫的搏斗，立刻吸引人们的目光。 　　好不容易爬上河岸的阿吱，在回头目睹这壮观情景的刹那，两眼发直陷入呆滞。 　　河岸对面的瓦萨少校、小喵以及瓦萨家的仆人，半空吊篮中的班尼老师，也都被这一幕震惊地目瞪口呆。 　　仿佛大家都变成了蚂蚁，正在旁观两头洪荒巨兽殊死搏杀，深受震撼之余，也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乔安曾看过一本关于“虫类解剖学”的书。 　　据书上说，昆虫的呼吸系统与人类差别很大，并非靠鼻子呼吸，其呼吸器官是位于腹部的“气门”。 　　如果大鹿角虫的生理构造与普通昆虫相同，扼住它的脖子并不能使它窒息。 　　但是，不管它的“鼻子”长在哪里，只要它还需要呼吸，全身没入水下必然会陷入窒息，而长时间的窒息，也必然导致昏迷乃至死亡。 　　果不其然，短短一分钟过后，鹿角巨虫就停止了挣扎。 　　乔安无法确定它是窒息而死，或者仅仅处于昏迷状态，就把这巨虫埋进河床底部松软的淤泥里。搬来两块岩石压在巨虫的背上，确保它无法浮起，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淹死。 　　解决了鹿角巨虫，乔安收回固定在河底的根须，迈开大步登上河岸，变回原本的形态。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嗡嗡声，引起他的警觉。 　　就在乔安抬头的同一时间，阿吱和小喵也都听见异常的动静。 　　两人抬头望向天空，顿时全都吓得变了脸色，急忙挥手喊叫，提醒班尼老师当心。 　　坐在轻气球吊篮中的班尼老师，此时也听见身后传来轰鸣，仿佛一台魔导飞艇正向自己冲过来，又看到小喵和阿吱满脸焦急的冲自己大呼小叫，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他差点一头栽出吊篮。 　　一只飞龙般庞大的黄蜂，从云团背后钻了出来，半透明的翅膀高速震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正在围着吊篮上方的气囊兜圈子。 　　“班尼老师，快跳下来！”小喵急得直跳脚。 　　班尼老师匆忙拔出药水瓶塞，将“羽落术”药水灌进喉咙。 　　然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跳出吊篮，犹豫了一下，转身抓住那根红色缆绳使劲拉扯。 　　缆绳扯开轻气球的密封塞，气流透过阀门咻咻尖啸着喷射出来，轻气球随之缓缓下坠。 　　地面上的人们看到这情景，都猜到班尼老师舍不得抛弃自己亲手制造的飞行器，寄希望于轻气球能够免受那巨大黄蜂的攻击，平安着陆。 　　巨蜂被阀门排气时发出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迅速振动翅膀藏回云层背后。 　　暗中观察了几秒，似乎确认这大气球除了叫声吓人以外没有别的本领，又从云团中冲了出来，带着敌意迫近气囊。 　　班尼老师匆忙甩开绳索，试图以绳套活捉巨蜂。 　　可惜空中风大，绳套被吹得偏离目标，擦着巨蜂的翅膀落了空。 　　巨蜂硕大的复眼闪出怒色，扇动翅膀猛冲过来，以长矛般粗大尖锐的尾针捅穿气球，顺势向上一挑，划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囊中轻气找到宣泄的出口，疯狂喷射出来，强劲的气流吹得巨蜂凌空翻滚，气球吊篮也失去控制，极速下坠！ 第217章 原始教团 　　一条小小的身影脱离失控的吊篮，在空中缓缓滑翔，正是提前服用羽落术药水的班尼老师。 　　眼睁睁看着耗费自己无数心血的发明就要惨遭坠毁，他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这时河岸那边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变身为树人的乔安飞奔过来，站在下坠的轻气球下方，双脚落地生根，高举双臂稳稳接住坠落下来的吊篮。 　　班尼老师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轻气球平安着陆落回肚里，激动地大声向乔安道谢。 　　恐怖的嗡嗡声再次由身后传来，班尼老师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那只巨蜂又追了上来。 　　“众神在上！谁来帮我赶走这怪物啊！” 　　班尼老师吓得在空中拼命挥舞手臂。 　　“羽落术”只能为他提供浮力，却无法使他飞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蜂如同一位策马冲锋的骑士，挺起骑枪般的粗大毒针朝他迫近过来。 　　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巨蜂身上爆开大团棕黄色血花——是阿吱及时开枪狙击巨蜂。 　　仅凭一发子弹无法射杀巨蜂，但是足以使它感受到痛苦与恐惧，放弃追逐班尼老师，拍动翅膀飞向云层深处。 　　阿吱又开了两枪，可惜巨蜂的飞行轨迹曲折难测，后面两枪都落了空，只能目送它消失在云层背后。 　　“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每天最多维持两分钟，乔安放下吊篮不久就变回人形。 　　饱受惊吓的班尼老师终于平安落地，一边擦拭额头冷汗，还不忘抬头寻觅那只巨蜂的踪迹。 　　“可惜让它跑了，如果能抓住那只巨蜂，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虫灾背后的阴谋策划者。” 　　阿吱遗憾地拍了拍猎枪。 　　“等等！你说什么‘阴谋策划者’？”乔治·瓦萨诧异地问，“难道这些怪虫不是自然产生的？” 　　“不排除是自然灾害的可能性，但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人为的灾祸。” 　　阿吱难得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们做出这种推测的理由？” 　　“这还要从报社前些天收到的读者来信说起……” 　　阿吱把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农田和牧场普遍遭受巨大害虫侵袭的情况简单讲述一遍，着重强调受灾地区的人们曾多次目睹一个与黄蜂为伍的赤裸怪人。 　　“就连玛莎小姐也曾在自家花园目睹了那个驾驭蜂群的赤裸怪人！尽管目击者对此人相貌的描述不完全相同，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这个怪人现身过后不久，当地就发生了虫灾！” 　　“有人说看到那怪人骑乘巨大的黄蜂在农田和牧场上空飞过，我们今天虽然没有看到那个怪人，却都亲眼目睹了巨大的黄蜂，可见关于怪人与黄蜂的传说并非虚构，此人很可能就是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散播害虫的幕后黑手！”小喵说。 　　“昨天乔安曾提出一个很有启发性的问题——为何那个怪人要破坏咱们亚尔夫海姆的农业和畜牧业生产？我回去想了很久，产生了一些猜测，今天看到那只巨蜂，我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班尼老师脸色凝重。 　　“可否说说您的猜测？”乔安好奇地问。 　　“你们听说过‘原始教团’吗？”班尼老师压低嗓音，脸色严峻。 　　乔安满脸茫然，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瓦萨少校却变了脸色。 　　“这个邪教团伙的大本营，据说设在米德嘉德与约顿海姆的交界地带——‘铁森林’迦瑞沃德——内部，以往也是在米德嘉德和约顿海姆等北方地区活动，怎么会突然跑到南方来捣乱。” 　　“可能是这个邪教团伙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北方活动，试图向亚尔夫海姆地区扩张势力范围，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计划在这里举行某种邪恶的祭祀活动，通过阻止当地居民开垦和耕种农田来实践他们那极端顽固守旧的宗教理念……” 　　班尼老师耸肩摊手。 　　“总之，谁知道呢？坏人做坏事总能找到借口，在获得更多更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也只能凭空猜测。” 　　“班尼老师，您刚才提到‘原始教团’的宗教理念，我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疯狂的信仰，竟然使该教团的信徒把安分守己的农夫和牧人当成自己的敌人。”乔安费解地问。 　　“原始教团将农夫和牧人视为罪人，是因为他们的核心教义即为‘回归自然’、‘拥抱自然’、‘顺从自然’。”班尼老师苦笑着回答。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邪教团伙的教义，据我所知德鲁伊社团也崇拜自然本源。”乔安更加困惑了。 　　“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限度，超出限度走向极端，原本高尚美好的理念也会变成歪理邪说。” 　　乔治·瓦萨替班尼老师解答乔安的疑惑。 　　“比如你刚才提到德鲁伊社团，没错，德鲁伊们也提倡维护自然平衡，反对无节制的砍伐森林、填湖造田。” 　　“但是大多数德鲁伊社团，并不认为人类就应该永远生活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更不否认魔法和科技能够促进人类社会的文明发展，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便利，更健康，他们的主张固然有保守的一面，却算不得邪教。” 　　“多数德鲁伊，尽管不喜欢自然生态受到破坏的大都市和大工厂，顶多从语言上谴责一二，通常不会采用暴力手段破坏城市与工厂。” 　　“同样的道理，多数德鲁伊崇尚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但是并不强迫所有人都离开都市像野兽一样生活，他们宁愿与志同道合的人们结为互助公社，在远离尘嚣的丛林深处过着避世隐居、亲近自然的宁静生活。” 　　“至于原始教团，你可以把他们当成德鲁伊社团当中最极端、最保守、最野蛮的那一小撮。” 　　“他们不满足于崇拜非人格化的自然本源，而是崇拜一个具体的邪神，并且尊称其为‘原始之主’，在某些古代流传下来的神学典籍中，‘原始之主’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冰川王子’，至于它是真神、恶魔领主抑或地狱中的某位大魔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218章 阴影 　　“原始教徒的思想，已经极端到了变态的地步！他们不仅仅自身狂热崇尚回归自然，还极度憎恨魔导科技与工业文明，试图将世界带回蒙昧的蛮荒时代。” 　　“如果有人与他们理念不合，就会被他们当成罪无可恕的异教徒，不择手段地杀害对方。” 　　“极端的‘原始教徒’，视人们通过改造自然建设起来的都市与工厂为亵渎神明的罪孽之地，恨不得毁灭所有的都市与工厂，就连并非自然形成的农田和牧场，在他们看来也不该存在。” 　　“他们认为农夫开垦荒地，清除杂草，就是在破坏原生态的自然环境；牧民将野马驯化成家畜，更是扭曲野生动物自然天性的罪恶行径，总会设法破坏耕地与牧场，使农田重为荒草覆盖，使家畜逃离畜栏，重回荒野。” 　　“所以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勤勤恳恳遵纪守法的农夫和牧人会惹来原始教徒的憎恨。” 　　经过一番透彻的分析，乔治·瓦萨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原始教徒真是这场虫灾背后的策划者，倒也符合这个邪教团伙一贯的宗旨，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班尼老师点头赞同瓦萨少校的分析，接着补充自己的看法。 　　“我之所以猜测这件事与原始教团有关，其实还有一个间接证据……你们还记得玛莎小姐对那个操纵蜂群的怪人的描述吗？” 　　“玛莎小姐说那人赤身裸体，巧合的是其它目击者也都做出了相同的描述。” 　　“正常人不会光着身子到处跑，既然那个怪人总是以赤裸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又没有精神失常的迹象，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是原始教徒。” 　　“原始教徒都是不穿衣服的吗？”乔安诧异地问。 　　班尼老师笑了笑，反问道：“你看丛林中的野兽，哪有穿衣服的？原始教徒崇尚回归自然，遵循原始社会的生活方式，不穿衣服才符合他们的教义。” 　　“的确是这样。” 　　瓦萨少校进一步为乔安讲解原始教团那悚人听闻的生活方式。 　　“绝大多数原始教徒，一生保持赤身裸体，像禽兽那样过着极为野蛮的生活。” 　　“有些特别疯狂的原始教徒，甚至认为能够通过与野兽滥交来实践自己的信仰。” 　　“还有一些原始教徒拒绝食用熟食，不仅热衷于茹毛饮血，还酷爱食用动物乃至人类的内脏，相信吃人心可以增长勇气，吃人脑可以增长智慧，吃新鲜的人类肝脏可以解毒疗伤……” 　　“因为这种种疯狂变态的行为，原始教团也被人们称为‘赤身教团’，或者‘食人教团’。” 　　这些耸人听闻的传说，令乔安听得脊背发凉，额头直冒冷汗。 　　“瓦萨先生，从教义来看，‘原始教团’与一个自称“征服教团”的邪教组织的信条截然相反，这两个教派有什么关联吗？” 　　乔安旅居亚尔冈京谷地期间，曾与“征服教团”的信徒发生过冲突，故而产生联想。 　　听到“征服教团”这几个字，瓦萨少校的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原始教团”固然残忍恐怖，毕竟以往很少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活动，对当地人的威胁不大；相比之下，盘踞在亚尔夫海姆北部“绞首森林”中的“征服教团”与本地居民发生的冲突更频繁，潜在威胁也更大。 　　“这两个邪教团伙，据说互相敌视，但是势力范围分别处于威尔诺亚南北两地，没听说他们发生过直接的冲突。” 　　瓦萨少校思索了数秒，接着对乔安说： 　　“如果把‘征服教团’的信徒比作一群掠夺成性的‘蝗虫’，那么原始教派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恐怖组织，多数人认为‘原始教团’对文明社会的威胁超过‘征服教团’，但是我的观点恰恰相反。” 　　“为什么您反而认为‘征服教团’的威胁大过‘原始教团’？”乔安好奇地问。 　　“‘原始教团’的野蛮和残忍是公开表露出来的，原始教徒无意融入文明社会，文明社会的人们也不会接纳这群疯狂的家伙，对他们具有足够的戒备心理。” 　　“‘征服教团’则相反，他们宣扬的教义非常具有迷惑性，甚至能够引发大众的共鸣，毕竟谁不喜欢掠夺更多的财富，谁又不想征服更多的土地，占有更多的奴隶？” 　　“就拿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原始教团’是明令禁止的邪教团体，任何参加该教团的人一旦被揭发就会受到审判，但是‘征服教团’算不算邪教？” 　　“很遗憾，这个问题至今无法得出定论。” 　　“据我所知，为数不少的贵族名流、大庄园主、奴隶主乃至政府和军方的高层早已成为‘征服教团’的秘密信徒，谁的能量更大，不是显而易见么？” 　　瓦萨少校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先不说‘征服教团’的事，关于虫灾及其背后的疑点，你们还打算继续追查下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这件事我们肯定会追查到底，将真相曝光给大众！” 　　小喵难得流露出庄重的神态。 　　“这不仅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更是为了履行一名新闻记者的天职！” 　　“祝你们得偿所愿，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瓦萨少校郑重地说。 　　“那就谢谢您的吉言啦。”小喵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本性，“时间不早了，既然牧场中的害虫已经被消灭干净，我们就先告辞了，乔安，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乔安正想点头，瓦萨少校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低声说：“先别忙着走，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呃？什么地方？”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瓦萨少校神秘地笑了笑，“就当是一个惊喜。” 　　“这……好吧。”乔安懵懂地点了下头。送走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过后就跟随瓦萨少校走出客厅，穿过庭院，来到一栋二层小楼跟前。 　　乔治·瓦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示意乔安跟他进去。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走进昏暗的门厅，尚未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就嗅到纸张、油墨和羊皮卷轴混杂的气息。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只有堆放大量书籍的房间，才能酝酿出这种独特的芬芳。 第219章 私人图书馆 　　瓦萨关上房门，仰头望向一楼天花板，以清亮的嗓音喊出一个代表光明的精灵语咒文。 　　“Anar！” 　　垂挂在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随之泛起光芒，愈来愈亮。 　　十二盏加持“不灭明焰”的烛台，同时被唤醒，散发出的光辉将宽敞的大厅照得通亮。 　　借助魔法灯光照明，乔安看到大厅正中并排摆着两张宽大厚实的橡木书桌，环绕书桌摆放的是四把扶手椅，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 　　当他的视线越过写字台向对面移动，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正对门厅的墙壁跟前，竖起五具高大的书柜，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著书籍。 　　一眼望去，书卷总数不下两三千册。 　　“这栋房子是我家的图书馆。” 　　乔治·瓦萨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我们瓦萨家的财富在亚尔夫海姆根本排不上号，但是说到藏书就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那些拥有数万亩土地的大种植园主也很少有在自家庄园里建立私人图书馆的，更别提收集起超过两千册图书。” 　　乔安听得暗自咋舌。 　　在莱顿港，由市政议会拨款创建的公共图书馆，藏书总数也不过5000余册。 　　瓦萨家算不上大富大贵，竟然拥有不下两千册私人藏书，这的确值得自豪。 　　“瓦萨先生……您收集这些书，花了不少钱吧？” 　　乔安话一出口就后悔，觉得自己提了一个既无聊又市侩的蠢问题。 　　瓦萨少校倒不介意，认真回答：“这些书可不是我收集的，说实在话，我并不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唉，真有点对不起过世的父亲和哥哥。” 　　乔安听他讲述了这座私人图书馆的来历，才得知馆藏书籍大多是他过世的父亲和大哥留下的遗产。 　　瓦萨的父亲酷爱读书，一生中大部分积蓄都用来购买书籍。 　　瓦萨的大哥，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藏书癖好，本身还是米德嘉德大学毕业的青年学者，一直不遗余力的为家族图书馆添砖加瓦。当时的学术界与政界，都把瓦萨的大哥视为一位前程远大的“明日之星”。 　　可惜，瓦萨家不知是受到某种诅咒，抑或具有短命基因，瓦萨的父亲不到五十岁就过世了，瓦萨的大哥更是不到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乔治·瓦萨就此成为这座图书馆的第三代管理人。 　　“一楼大厅共有五个书柜，二楼还有六个书柜，总共收藏了两千两百余册书籍，其中不乏关于历史、地理、神学、哲学、数学和炼金学方面的著作，关于奥术知识的书籍也有一些，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查找。” 　　乔治·瓦萨拉开写字台抽屉，里面装满木质卡片。 　　与莱顿学院图书馆一样，每张卡片对应一本书籍，正面写有书名、作者和内容简介，背面则标注该书籍具体收藏在哪一个书架的哪一排，以便查阅。 　　“瓦萨先生……如果您需要一个图书管理员，我乐意无偿为您服务。”乔安因激动而结巴起来。 　　乔治·瓦萨笑了笑，随手将图书馆的房门钥匙递给他。 　　“乔安，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热爱知识与书籍的孩子，可惜莱顿学院的图书馆对穷学生太过冷酷，你恐怕没有足够的金币租阅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我家的藏书虽然远不如学院图书馆那样丰富，倒也够你看上一两年了，况且不需要你花一个铜板，这把钥匙给你，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瓦萨少校指了指头顶天花板，接着说：“二楼的布局跟一楼差不多，区别在于没有写字桌，被书架环绕的是茶几和一张折叠式沙发，展开沙发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如果你在这里看书看累了，可以上楼小睡片刻，周末干脆就住在这里也好，需要茶点就摇铃，仆人会给你送来。” 　　“这……这怎么敢当，您对我太好了！”乔安禁不住感动地眼圈泛红。 　　“用不着跟我客气，坐下聊吧。” 　　瓦萨少校在写字桌对面坐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草包和烟斗，若有所思地说： 　　“亚尔夫海姆不是什么太平世界，总有一天我要返回军营，往后恐怕抽不出时间照看这间图书馆，与其让我父亲和兄长毕生钟爱的书籍徒然空置积尘，还不如交给你这样渴望求知的年轻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呼出一团浅蓝色氤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额头，放下烟斗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角书架跟前，踮起脚尖从书架顶层抽出一支积满灰尘的卷轴，转身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那支微微泛黄的羊皮卷轴，立刻觉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魔力气息，不用打开看也猜得出这是一支奥术卷轴。 　　“这是一支6环‘触发术’卷轴，我大哥生前的收藏，我本人无法施展奥术，留着这只卷轴也没什么用处，不如送给你，就算是请你帮忙消灭牧场害虫的酬劳。” 　　乔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向乔治·瓦萨深深鞠了一躬，聊表感激，紧握卷轴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高达6环的魔法，更别提6环奥术卷轴。即便是在6环奥术当中，“触发术”也以罕见和神奇著称。 　　这个法术本身没有固定的功能，其作用在于能够与其它法术联动，使后者处于“待激活”状态，直到满足施展“触发术”时预先设定的条件才会自动激活。 　　比如高阶法师经常把“触发术”与“传送术”联合施加在自己身上，当自身受到重伤或者意外袭击的时候，“触发术”就会自行启动，同步激活“传送术”，瞬间将法师本人传送到数百里外某个安全的地方，从而达到逃离险境、保全性命的目的。 　　当然，“触发术”也不是什么法术都能联动。配合施展的法术，通常不得超过6环，否则就会因为超过触发术的魔力能级上限而失效。 　　如果一定要联动6环以上法术，只能借助9环“高等触发术”或者更为强大的“传奇触发术”。 　　以乔安当前的知识储备和法师等级，还无法完全理解“触发术”的奥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个宝贵的6环奥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储备，留待将来学习。 第220章 象牙塔中的微澜（Ⅰ） 　　在“搜集和抄录新法术”这件事上，乔安总是怀有一种近乎“贪得无厌”的饥渴感。 　　就好比一只松鼠，满脑子想着储备充足的松果，留作过冬的食物。 　　哪怕现在才刚开春，距离冬天还很遥远。 　　6环法术，实在太过深奥晦涩，即便只是照猫画虎的生搬硬抄，乔安也花了足足三个钟头才把“触发术”完整的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法术，他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猛然发觉窗外天色已暗。 　　不知何时，瓦萨少校已经悄然离开图书馆。 　　乔安收起纸笔和法术书，打算去向瓦萨少校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书架，仿佛受到魔鬼的诱惑，忍不住又折回来翻阅那些令他心醉神迷的书籍。 　　快速浏览了一遍书名，乔安惊喜连连。 　　书架上有许多他心仪已久的珍贵书籍，其中就包括一整套《瓦雷斯怪物图鉴》！ 　　看到装帧统一、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五十卷《瓦雷斯怪物图鉴》，乔安忍不住激动地跳起来欢呼万岁。 　　有了这套书，往后他就不用再去学院图书馆花钱查阅怪物资料了，至少可以省下二百五十金杜加的借阅费！ 　　乔安放下手中的书，最后又留恋的看了一眼书架，转身离开图书馆，回到前面客厅向乔治·瓦萨道别，还向他借了一匹马，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返回莱顿学院。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的生活重归平静。全部心思投入学业，专研法术，课余时间就去导师的实验室打零工，赚点儿伙食费。 　　罗尔斯大师很喜欢这个聪慧勤勉的学生，每当乔安在学业上遇到困难，向他求教，罗尔斯大师总会耐心地为他讲解，并且提出一些具有启发性的问题，引导乔安深入思考。 　　转眼到了五月初，乔安来到莱顿学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学业上取得了显著的进步。 　　法术方面，经过一个月的埋头钻研，他掌握的1环法术已经多达17个，其中包括“雷霆重踏”、“闪光爆”、“封门术”、“惊恐术”和“羽落术”等新学会的法术。 　　在炼金术与构装学方面，乔安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现在他已经在罗尔斯大师的指导下尝试调配1环魔法药水，以“活化稻草人”为范例的构装技术也基本掌握。 　　罗尔斯大师不满足于仅仅让这个心灵手巧的天才学生制作稻草人骨架，逐步将基础附魔工艺也交给乔安来负责。 　　相应的，乔安在实验室打工的日薪也翻了一倍。 　　罗尔斯大师早就知道乔安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然而当他发现乔安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就熟练掌握自己传授的全部附魔技艺，并且有所改进，大大提升了附魔效率，不禁深深为之震惊。 　　震惊过后，罗尔斯大师意识到乔安的才能恐怕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不止一次拍着乔安的肩膀，怀着复杂的心情感慨：“孩子，其实你应该直接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在莱顿学院你能学到的东西很有限，眼界也受到限制，在这种‘小池塘’里浪费时间，对你的天赋是一种伤害。” 　　对于导师的赞誉，乔安当然很感激，也很自豪，但是他的心态却不像罗尔斯大师那么着急。 　　或许真像导师所说，他这个人在小地方待久了，眼界受到局限，再加上小富即安的性格使然，既然看不到外面的天空有多么广阔，当然也就不会嫌弃自己栖身的小池塘水太浅。 　　“大师，我对自己当前的生活很满意，你干嘛总想把我赶走呢？且不说我这样来自乡下的孩子根本没有直接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机会，就算将来有机会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那也是从莱顿学院毕业以后的事了，我现在还没学到您十分之一的本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2级法师，想这些不是太早了吗？” 　　“唉，你这孩子，好的不学，偏偏把我这‘胸无大志’的毛病学了去！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罗尔斯大师好气又好笑，过后还得耐着性子规劝乔安： 　　“其实你不用非得等到毕业或者成为5级法师以后再去进修——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偶尔也会破例招收5级以下的奥术研究生。” 　　“作为导师，其实我最看重的不是学生已经掌握了多少法术，而是头脑和潜力。” 　　“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明年我就可以帮你递交进修申请书，凭我的面子，帮你争取到考试资格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能否被某位导师相中，破格入取，就要看你自己在笔试和面试中的表现了。” 　　乔安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相比频频跳级，破格入学，他更愿意循序渐进的完成学业，但是导师的盛情难却，只得默默接受罗尔斯大师替他规划的远大前程。 　　罗尔斯大师还真不是说着玩的，为了让乔安尽快毕业，每当只有他和乔安两个人在实验室的时候，就会额外给乔安“开小灶”，讲授一些超出课纲之外的内容，其中就包括罗尔斯大师最引以为傲的绝技——制造“发条匣子”。 　　本来按照正常的授课流程，乔安至少要等到明年秋天才有机会学习这门技艺。 　　乔安对导师的无私授业深为感动，以他现在的能力和处境，委实谈不上什么报答师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学习导师传授的宝贵知识，争取将来发扬光大师门绝技。 　　在这段日子里，乔安与两位同窗兼室友——托马斯·查普和爱德华·盖茨——相处的还不错。 　　相对而言，他和托马斯的交情更深，已经成为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 　　至于他与爱德华的关系，就没那么亲近了。 　　这固然与双方性格不合有关，更主要是因为爱德华不像托马斯那样心胸豁达，具有更强烈的竞争意识，总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 　　一旦存下竞争的念想，难免滋生嫉妒情绪，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难做到坦诚相待。 第221章 象牙塔中的微澜（Ⅱ） 　　就在上周，爱德华·盖茨取得了一项重大突破，成为罗尔斯大师新收的三位弟子当中第一个晋升为3级法师的人。 　　尽管将军之子没有公开表露出得意的心态，乔安还是感觉得到，爱德华晋级过后变得活泼多了，跟自己打招呼时也显得特别亲切友好，甚至还主动邀请自己有空的时候去他家做客。 　　起初，乔安不太明白爱德华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以他这个乡下孩子的见识而言，当一个门第高贵的富家少爷取得某项成就，成功将他的同学兼竞争者远远甩在身后，不是应该趾高气扬地嘲讽对方，说些“像你这样的下等人不配做我的对手”之类打击对方的恶毒话语吗？ 　　为何爱德华同学的表现恰恰相反？ 　　当他还没有晋级的时候，总是以狼一样阴鸷警惕的眼神暗中观察自己，偶尔与自己聊天时也显得礼貌而冷淡，仿佛在两人之间刻意放置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而当他的法师等级超过自己，就像变了个人，主动拆除隔在两人之间的墙壁，还表现出过分的热心，似乎真心诚意的想跟自己交朋友。 　　乔安无法理解爱德华的转变。 　　某次与托马斯闲聊的时候，他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困惑。 　　“我也发现爱德华那小子最近脸上多了些笑容，不过他对我的态度还是老样子，大概是因为他看出我这个人没啥大出息，不值得他处心积虑的较劲，而你就不一样了，爱德华之所以最近对你更亲切，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超越你，可以摆脱自从入学以来你施加在他肩头的沉重压力，使他可以稍微歇口气，暂时不必再把你当成敌人，一旦对你没了敌意，自然显得更亲切，更友好。”托马斯笑着解释。 　　“可我从来没有给爱德华施加过什么压力啊……” 　　乔安还是无法理解爱德华的心态转变。 　　“这与你的主观意愿无关。” 　　托马斯难得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进行分析。 　　“乔安你就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你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照亮黑暗的角落或者引起人们的贪欲，然而你所发散出来的光辉必然会照亮四周的空间，也必然会使那些不会发光或者不如你这么光彩照人的石块相形失色。” 　　“爱德华就是这样一块石头，他不甘心被你的光芒掩盖，只能拼命燃烧自己的生命和才华，释放出更强烈的光辉，哪怕只是短短一刹那，而这必然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假如一个人整天生活在压力下，时刻感受到身边的同学比自己更优秀，并且因此感到焦虑乃至自卑，试问他又怎么高兴的起来？又怎么会主动与那个使自己感到巨大压力的同学交往？” 　　“直到某一天，他的努力终于换来回报，激发出比你更为耀眼的光辉，压在心头的这块石头也就卸下了，能够以一种更平和的心态面对你。” 　　听了托马斯鞭辟入里的分析，乔安才醒悟爱德华·盖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也不像自己原以为的那么无忧无虑。 　　他的高贵出身既是幸运也是诅咒，为他提供更优渥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也带来远比同龄人更沉重的精神压力。 　　穷孩子可以理直气壮地将自己之所以不漂亮、不聪明、不优秀，归咎于父母平庸且家境贫寒，无法获得更好的教育和社交资源，富家公子与小姐却无法拿同样的理由作为自己的“遮羞布”。 　　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他们必须漂亮、聪明、优秀且时时处处出类拔萃，为了达到亲友和社会大众对他们过高的期望，背后必须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克服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明白了这一点，乔安也就不难理解有些富贵家庭出身的年轻人，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为何还会沦为令人不齿的浪荡子乃至败家子。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恐怕就是承受不住与富贵伴生的巨大压力，在追求卓越的道路上遭遇了挫折，精神受创，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索性“破罐子破摔”，通过挥霍家财、纵情享乐麻醉自己的神经，试图在醉生梦死中摆脱来自家庭与社会的压力。 　　“我很怀疑，爱德华的好心情还能维持多久。” 　　托马斯望着乔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快晋升为3级法师了吧？” 　　“以爱德华那极度敏感的自尊心，当你不如他的时候，他会对你很亲切很友好，可是当你赶上他甚至超越了他，就别想再得到他的好脸色了。” 　　乔安听了这话，心情不免有些压抑。 　　正如托马斯猜测的那样，他也隐隐感到自己的法师等级就快提升了。 　　乔安不想因此令爱德华不开心，然而更不情愿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放缓求知的脚步，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暂且抛开这个恼人的问题。 　　人们对某件事采取何种看法，往往取决于对自身的定位。 　　比如乔安就丝毫也不嫉妒爱德华·盖茨比自己更早晋升为3级法师，这主要是因为他从法师学徒提升到2级法师只花了短短几个月时间，而爱德华却为此花费了整整两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安相信自己相对爱德华的优势将越来越大，迟早会将对方远远的甩在身后，犯不着为暂时居于人后而斤斤计较。 　　除此之外，乔安也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段时间以来，得益于安定的生活，规律且营养搭配合理的饮食，再加上有意加强锻炼，他的身体比入学前强壮了一些，个头也长高了一寸。 　　如果说身体的外在变化还不够明显，体质属性的改变就再清楚不过了。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乔安习惯性的施展0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健康状况，免得患上初期症状轻微的疾病而不自知。 　　内视结果表明，他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康，无意间还发现自己的体质属性提升了1点，由9变成了10！ 　　10点体质属性，是健康成年人的平均标准。 　　这本来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乔安的确有理由高兴。 　　按照亚尔夫海姆地区的传统标准，十六岁才算正式成年，未满十四周岁的乔安还只是一个身体尚在发育的稚嫩少年。 　　现在，他的体质提前达到成年人的平均标准，表明他已经摆脱“弱不禁风”的行列，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第222章 剑术馆的巧遇 　　乔安觉得自己应该做些特别的事情，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 　　恰好今天是周五，食堂的午餐菜单特别丰盛，他特地多点了两道肉菜犒劳自己，还难得奢侈的要了一杯葡萄酒。 　　酒足饭饱过后，乔安如同往常那样来到操场慢跑。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学时曾经下过决心：等到身体变的强壮一点，就去体育馆参加拳击和击剑之类更具竞技性的运动。 　　如此想着，乔安擦了擦汗，转身走向学院体育馆。 　　尽管心里不停敲着“退堂鼓”，尽管有些羞怯，他最终还是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走进剑术训练馆的大门。 　　一位身着软皮甲的剑术教官向他颔首微笑，很客气地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剑术馆。 　　乔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点头承认。 　　“训练场上不能使用开刃的武器，先生，您需要租一柄训练专用剑，此外还需要穿上软甲和头盔以防受伤。” 　　“呃，多谢指点。” 　　为了拿到上述装备，乔安需要向剑术馆支付每小时1个金杜加的租金，押金倒是可以用学生证代替。 　　乔安近来很是赚了些钱，虽然还是觉得剑术馆的收费颇为昂贵，倒也不至于为这一个金币斤斤计较，爽快地付了租金。 　　“您还需要什么，比如提供一对一指导的教练，或者盾牌之类的副手装备？” 　　教官显得很热心。 　　当然，这些额外的服务都需要乔安买单。 　　教练指导一小时，收费2个金杜加……乔安觉得自己还没有奢侈到聘请私人教练的地步。 　　至于盾牌，他试着提起一面木盾，感觉颇为笨重，倘若以左手持盾，必然会影响右手乃至身体的灵活性，还不如自己那面绑在手肘上的小皮盾好用，就摇头放下了。 　　换上一套鹿皮鞣制的击剑防护服，乔安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提着一柄没有开锋的训练专用剑，略显腼腆地朝训练场挪动脚步。 　　场地中的人们要么结对比拼剑术，要么有教练指导，只他一人形只影单，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乔安走到远离人群的墙角，对着墙壁挥舞了几下细剑，看到雪白的墙壁上映出笨拙的影子，越发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人在这里瞎比划，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 　　乔安心头又打起退堂鼓，不过，他很快就强迫自己打消退缩的念头，渐渐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花钱聘请一位教练，从基础学起。 　　正想转身去找教练，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安，是你吗？”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乔安连忙摘下头盔，回头一看，果然是剑术馆的常客爱德华·盖茨，也与自己一样身穿皮甲手持细剑，高瘦的身材在雪白装束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英挺。 　　“爱德华，下午好。”乔安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这是我第一次在剑术馆见到你，真是难得。” 　　爱德华侧身挥了挥手，那位受他聘用的剑术教练会意地停下脚步，向两人鞠躬过后转身离开。 　　将军之子的视线移回乔安脸上，微笑着说：“不知我有没有这份荣幸，请你陪我过几招？” 　　“算了吧，我完全不懂剑术！”乔安连连摇头，接着又底气不足地补上一句，“也许我应该聘请一位教练。” 　　“这个嘛……”爱德华抚摸着下巴，压低嗓音说：“恕我直言，这里的教练水平都很一般，当陪练还凑合，想从他们身上学到几手绝活儿注定会让你失望的，与其花钱请他们教你，还不如跟我学。” 　　“你肯教我剑术？”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爱德华仰头哈哈一笑，乔安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夸张。 　　“如果你向我请教奥术方面的问题，我或许会犹豫那么一下，至于剑术……我又不指望靠这门手艺吃饭，有什么不能教的？” 　　爱德华拔出佩剑，剑锋指向乔安，以军人的口吻，肃然发令。 　　“别浪费时间了，我的朋友，咱们先从最基本的架势开始练习！” 　　接下来的一个钟头，乔安大部分时间都在爱德华的指导下演练击剑的基本架势。 　　直到最后几分钟，爱德华才允许他尝试挥剑攻击，过后皱着眉连连摇头，一口气指出不下十处错误。 　　乔安听得满脸茫然，无法理解这些细枝末节有什么意义。 　　爱德华的要求，会不会太过严苛了一点？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不按照那些繁琐的规范挥剑，难道就不能杀人了？ 　　爱德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索性亮出自己的佩剑，就地画了个圆圈。 　　他站在这个直径不足三尺的圈内，向乔安招了招手。 　　“用你的剑攻击我，随便你用什么招式，只要迫使我离开这个圆圈，就算你赢。” 　　“这……好吧，请多指教！” 　　乔安双手握剑向爱德华微微鞠躬，随即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细剑猛地刺向他的胸膛。 　　爱德华看似随意的站在圈内，右手挥剑向上一撩，轻松拨开乔安全力以赴的突刺，顺势飞起一脚，蹬在他的髋部。 　　乔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踉跄倒退三步，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乔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手与爱德华相差悬殊，力量更是不如对方。 　　若想取胜，必须充分利用爱德华自己设下的限制，凭借头脑而非蛮力迫使他离开圆圈。 　　短暂的思索过后，乔安持剑迫近爱德华，突然快步朝他身后绕过去。 　　可惜，爱德华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更快，反手一剑提前封住他的移动路线！ 　　乔安慌忙横剑格挡！ 　　可他万没想到，爱德华这看似凶狠的一剑，竟然只是虚招。 　　爱德华抖动手腕，细剑像一条毒蛇倏然昂首。 　　“撒手！” 　　伴随一声叱喝，细剑如鞭，闪电般击中乔安右手掌背，抽出一道红印。 　　乔安只觉掌背一麻，不由自主松开右手，佩剑随即脱手掉落在地板上。 　　爱德华收剑入鞘，神情冷峻。 　　“早说过，你握剑姿势不对，现在明白错误的姿势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了吧？” 　　“明白了。”乔安捂着微微刺痛的掌背，不得不服气。 第223章 新法术与新发明（Ⅰ） 　　爱德华走到乔安跟前，拉起他的手腕，端详掌背上那道淤痕。 　　“我下手有分寸，回去冷敷一下就没事了。” 　　“剑术练习，贵在坚持，咱们毕竟不是专职剑士，每天能抽出一个钟头练剑，也就够了。” 　　说完，爱德华提着佩剑，转身离开训练场。 　　乔安连忙拾起佩剑，跟着他向场外走。 　　“爱德华，今天谢谢你了。” 　　“同学之间，用不着客气，除了周末，我每天下午这个时间都会来剑术馆，如果你有空，欢迎随时来陪我练剑。”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对爱德华·盖茨的印象大有好转，决定往后多来剑术馆向他讨教。 　　换回自己的衣服，乔安就向爱德华告辞。 　　出了剑术馆，他先去学院的公共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水，感觉通体轻快。 　　离晚饭时间还早，他就走进图书馆，决定抄录几个新法术，作为下一阶段的学习重点。 　　图书馆的奥术卷轴向所有奥法专业的学生开放，但是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只有抄录1环法术的权限。 　　他先查看了一下1环法术卷轴目录，总共不下百个，其中一小部分他已经学过，还有很多法术的用途非常狭窄，只是针对某一特殊物种或者特殊环境才有效。 　　乔安更乐于优先学习那些适用范围更广泛的法术。经过一番精心筛选，挑出四个性价比较高的1环法术卷轴，分别是“魅惑人类”，“防护阵营”，“易容术”和“活化绳”。 　　向图书馆管理员付了四百金杜加的借阅费用，乔安拿到四支卷轴，就在阅览大厅中找到对应的空桌坐下，摆开文具和法术书，专心抄录起来。 　　第一个法术“魅惑人类”，如果只看名字，很容易被误导。 　　其实，这个法术不仅能够迷惑那些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类，对精灵、矮人、侏儒、半身人、地精、兽人乃至蜥蜴人等“亚人类”同样有效。 　　上述所有民族加起来，至少占据整个瓦雷斯世界半数人口。 　　从这个角度来讲，“魅惑人类”的适用范围相当广泛。 　　“防护阵营”其实是一组法术的统称，可以细分为“防护邪恶”、“防护善良”、“防护混乱”和“防护守序”。 　　这类法术的功能，相当复杂。 　　首先，可以同时提升针对相反阵营的防御和抗性， 　　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专门抵抗“魅惑人类”这类控制人心或者附体夺舍的歹毒法术。 　　最后，“防护阵营”类法术，还能阻止对立阵营的召唤生物靠近受术者。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1环法术，是隶属于幻术学派的“易容术”。 　　这个法术的功能如同其名，可以暂时改变施法者自身的外观，包括容貌、身高、胖瘦、年龄以及服装和武器之类。 　　在不想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场合下，“易容术”是最佳选择。 　　乔安最后抄录的法术，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1环法术“活化绳”。 　　这个法术可以使一根绳索临时获得活力，遵循施法者心意，朝指定方位蜿蜒蠕动，绊倒或者捆绑一个指定的目标。 　　使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临时或者永远获得活力，这是变形学派的一个重要课题，由此产生了许多相关的法术。 　　比如罗尔斯大师用于制造“活化稻草人”的“次级物品活化术”，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 　　而在所有活化类法术当中，“活化绳”是等级最低的一个，也是其它所有高阶活化法术共同的基础。 　　若想系统地学习某大学派的某类法术，必须按照循序渐进、由易而难的规律来。 　　乔安先学会“活化绳”，将来学习同类高阶法术的时候——比如已经被他抄录在法术书上的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就会轻松得多，而这正是他选择优先学习这个法术的主要理由。 　　乔安花了三个钟头，把四张1环法术卷轴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对照卷轴检查一下自己的抄本，确认图形、符号和文法都没有错误，这才重新扎起卷轴，送还给图书管理员。 　　管理员检查卷轴过后，签字归档，乔安则拿回充当押金的学生证。 　　离开图书馆，乔安直接去了食堂，点了一份面条当晚餐。 　　佐以奶酪粉和番茄罗勒酱汁的面条滋味醇厚，价格不贵还能填饱肚子，是他在学校食堂常点的一道快餐。 　　拿起餐叉熟练地卷起面条，饱蘸酱汁，塞进口中，味道一如既往的回味无穷，然而乔安的心情却不像上午那么明媚。 　　他曾和托马斯约定交换法术以便节省抄录费用，但是他发现托马斯上次从自己这里抄录的那些法术，还没有完全掌握，根本没必有要去图书馆抄录新法术，所以他也不便向托马斯提及此事，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存心占对方的便宜？ 　　还不如自己花钱抄录卷轴，来得省事。 　　四个新抄录的法术，使他找到下一阶段的学习方向，但是也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400金杜加对他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着自己大幅缩水的钱袋，想到身上背负的沉重债务，乔安不免感到焦虑。 　　“这一个月过得太自在了，总是这样得过且过可不行，是时候振作起来，想一想赚钱的门道了。” 　　乔安摆弄着餐叉，暗自拿定主意。 　　匆匆吃过晚饭，他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阁楼，坐在书桌跟前，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册账本，清点自己的资产和负债情况。 　　最近的两笔收入，分别是帮玛莎小姐消灭花园中的“掘地虫”赚取的500金杜加，以及向报社提供连载素材获得的300金杜加稿费。 　　收入诚然丰厚，支出也相当可观。 　　不算日常的零碎开销，乔安最近还有两笔大支出，其中包括刚才抄录法术卷轴花费的400金杜加，还有上周末他在扬波商行购入的1盎司魔晶——哈维尔先生给他抹去零头，只收了600金杜加。 　　收入减去支出，不算身上的零花钱，乔安现在总共只有500金杜加的存款，凭扬波商行开具的支票随时可以兑现。 　　对于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学生而言，500金杜加的存款其实不算少了，但是乔安还背着两笔债务。 　　助学贷款加上当初购买“维生指环”欠下扬波商行的贷款，总共高达3500金杜加。 　　沉重的债务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背上，使他深感焦虑。 第224章 新法术与新发明（Ⅱ） 　　有什么办法，能尽快赚到钱？ 　　其实乔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去酒馆接赏金任务，是一条赚钱的捷径。 　　但是从过往经验来看，赏金高的任务往往风险也更大，运气不好就要把小命送掉。 　　相较而言，乔安更愿意选择一条更稳妥的赚钱渠道——创作魔导器，委托扬波商行代为出售。 　　当然，出于规避行会监督的目的，不便直接出售，改头换面以“典当”的方式交易，结果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同样是为了避免引起附魔行会的怀疑，乔安不敢频繁与哈维尔先生进行这样的“灰色交易”。 　　从上次出售魔导器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乔安觉得，是时候再做一笔交易了。 　　这一个多月里跟随罗尔斯大师潜心学习附魔技艺，再加上“卢恩符文”的辅助，他的附魔技术大有进步，同时也在学习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灵感火花，脑子里装满了新创意。 　　乔安没有被创作冲动蒙蔽理智。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想做的东西和顾客想买的东西，根本是两码事。 　　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他自己喜欢做什么，而是什么样的魔导器能够讨得顾客欢心，更容易卖出好价钱，这样才能使自己和扬波商行双方都能在交易中获利。 　　倘若自己制作的魔导器摆在货架上乏人问津，往后也就不好意思再找哈维尔先生合作了。 　　乔安按照这条原则，把自己的诸多创意都梳理了一遍，从中筛选出商业前景看好的几个构思。 　　再经过第二轮筛选，选出制作难度较小、成本较低、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的两个构思。 　　拿定主意以后，乔安就进入紧张且兴奋的创作状态。 　　先是伏案疾书，画出作品的整体草图，以及各个部件的图纸，标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的尺寸。 　　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后，他带着草图下了楼。 　　“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托马斯随口打听。 　　乔安笑了笑，回答说去“老地方”。 　　“实验室？好吧，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勤奋的人。”托马斯苦笑着端起咖啡杯，送乔安下楼。 　　爱德华没在客厅，乔安猜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图书馆挑灯苦读。 　　毕竟刚晋升3级法师，眼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爱德华有茫茫多的2环法术需要抄录。 　　乔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外出觅食的猫，兴冲冲在夜色笼罩的校园中飞奔，真想唱支歌抒发兴奋的心情。 　　一想到唱歌，眼前不由浮现一张熟悉的俏脸，在他心中激起异样的涟漪。 　　许久未曾通信，也不知康蒂现在怎么样了…… 　　儿女情长诚然动人，然而与此刻乔安脑海中沸腾地创作激情相比，不过是过眼云烟。 　　转眼间，他就将那一丝怅惘抛在脑后，欢快地冲进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 　　罗尔斯大师不在实验室，只有“木魔像”奇诺在看门。 　　看见乔安过来，奇诺话也不说一句就把门打开，请他进去，而后转身守在门前。根本不去管乔安怎么折腾，俨然已经习以为常。 　　乔安走到自己专属的那张实验台跟前，麻利的打开抽屉，取出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一丝不苟地码放整齐，分毫不差。 　　一切准备就绪过后，他就对照图纸忙活起来。 　　…… 　　窗外传来悠远的钟声，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钟。 　　乔安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中指上那枚银色指环，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心底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在此之前，纵使他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器“神之泪”，还曾服用“智慧泉水”，施法天赋高到令爱德华都深感艳羡；纵使他是莱顿学院最年轻的奥术天才，深受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关爱，不只一次公开宣称乔安是他这辈子教过的所有学生当中最具潜力同时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乔安也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些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赞誉，同学投来的羡慕眼神，都不曾使乔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唯独手上那枚充分发挥出神奇魔力的“维生戒指”使他忍不住露出窃喜的笑容。 　　奇遇也罢，天赋也罢，别人的赞誉也罢，乔安都能坦然处之，淡然以对。 　　但是每当他看到手上那枚戒指，想到自己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抵得上别人熟睡八小时，相当于每天比别人多出整整六个钟头的时间可供自由支配，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比别人额外多出四分之一，他就忍不住心花怒放，以至于有些飘飘然。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自己还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其实并不值得骄傲。 　　真正值得骄傲的，是他没有白白浪费这些额外得来的时间和精力，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于提升自己的学业和技艺。 　　乔安就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当他利用这些从睡眠中挤出来的时间，在别人呼呼大睡的时候刻苦学习或创作魔导器的时候，那种莫可名状的优越感就变得更加强烈。 　　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揩了全世界所有正常入睡者的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句： 　　“乔安·维达，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啊！” 　　怀着兴奋到近乎亢奋的情绪，乔安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两件魔导器的创作。 　　实验室中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钟，现在返回宿舍，乔安还得及美美的睡上两个钟头。 　　然而回头再看看桌上那两件魔导器，乔安心情不免有些纠结。 　　他对这两件新作非常满意，以至于舍不得拿去卖掉，更想留着自己用。 　　“这可不行！” 　　乔安拍拍额头，警告自己不要犯糊涂。 　　两件魔导器，光是附魔成本就花了将近1300金杜加。 　　除此之外，他还使用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作为辅助材料，售价翻上一倍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昂贵的魔导器，岂是负债累累的发明人自己用得起的？ 　　乔安觉得，还是把魔导器卖掉还钱，更符合自己当前的经济现状。 　　如果能卖出期望中的高价，钱袋变得丰满起来，再制作两件同款魔导器留着自己用也不迟。 第225章 魔导警报器 　　乔安将两件新制成的魔导器收入储物袋，收拾好试验台，向奇诺道了声晚安，就要离开实验室。 　　“维达先生，维达先生——”木魔像呼喊着追上来。 　　“还有什么事？”乔安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打量奇诺。 　　“不是晚安，维达先生，在这个钟点，我们应该互道早安才对！”木魔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乔安听得忍俊不禁。 　　“你说得对，奇诺，早安！” 　　“早安，维达先生，再见！” 　　木魔像以一种非常认真、以至于有些滑稽的姿态向乔安挥手，一直目送他走进“风动梯”，伴随一阵呼啸的气流从自己眼前消失。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上午八点过，乔安跳下公共马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扬波商行，向哈维尔先生展示自己新创作的两件魔导器。 　　“这是真的吗？乔安，你制作出了新的魔导器？快拿出来让我瞧瞧。”哈维尔先生饶有兴致地催促道。 　　“首先是这个。”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件东西摆在柜台上。 　　哈维尔先生好奇的拿起来端详。 　　这东西约有一尺长，上细下粗，色泽黑亮，初看时还以为是一根树枝，不过很快就发觉这不是木制品，而是由无数几丁质圆环层层嵌套而成，摸起来光滑坚硬，质地如同象牙。 　　每一个环肢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伴随哈维尔呼吸时造成的气流变化微微抖动，显得非常敏感。 　　“乔安，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某种动物身上的一段肢体……”哈维尔猜测着问。 　　“差不多，其实是掘地虫触须的末梢。”乔安点了下头。 　　“这很有趣，不过我更好奇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这根触须的构造非常精密，能够感应到轻微的气流和音波变化，我利用这一特点，为这条触须附魔了1环奥术‘魔法警报’，制成一支‘魔法警报器’。” 　　“警报器每天最多可以开启8个钟头，在此期间，警报器释放出的魔力将笼罩持有者周边20码半径空间，倘若有危险生物闯入警报器的监控范围，就会触发警报器，立刻向主人发出警告。” 　　乔安对自己的作品加以讲解。 　　“的确是一件好东西！” 　　哈维尔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咱们莱顿港，多得是阔绰的庄园主和大商人，他们不介意花上一两千金杜加为自己的财产和生命增添一重保险，所以警报类魔导器向来很畅销，你还记得上次我订购的那块‘警报石’吗？” 　　“当然记得。” 　　事实上，“魔法警报”这个创意，就是乔安就是从那块‘警报石’借鉴来的。 　　“‘警报石’摆上货架，第二天就被一个贩卖奴隶的大商人买走了，那家伙花钱真大方，1400金杜加，眼都不眨一下。” 　　“不过这也正常，奴隶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满手血腥的恶棍，1400金杜加就能使他们不必再担心夜里被仇家割去头颅，得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这笔钱花得很值。” 　　哈维尔先生点燃烟斗，深深抽了一口，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们就按照‘警报石’的价位，给你制作的警报器定价，一千四百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哈维尔先生，其实 　　“反隐形？” 　　哈维尔将烟斗自唇边移开，半信半疑地打量乔安制作的警报器。 　　“如果我没记错，1环奥术‘魔法警报’，似乎并不具备识破隐形生物的功能……” 　　“如您所说，如果是在一块石头上附魔‘魔法警报’，的确无法侦查隐形生物。” 　　“但是我的警报器不一样，不知您注意到没有，哈维尔先生，这条触须的构造非常特殊。” 　　乔安的提示，使哈维尔豁然开朗，兴奋地站了起来。 　　“我想到了！掘地虫的触须！掘地虫的视力其实很差，完全是依靠额头上的触须来感应外界环境的变化！” 　　“没错，包括2环‘隐形术’在内的大多数隐形手段只是致力于欺骗人们的眼睛，从视觉上消除自身行迹。” 　　“但是，隐形生物在移动过程中也难免会造成气流变化，甚至发出轻微的足音，人眼无法辨别这些细微的征兆，掘地虫的触须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应到。” 　　乔安随手打了个响指。 　　哈维尔手中的那根触须，立刻感应到响指造成的音波，轻轻颤动起来，并且朝着与音播扩散相反的方向倾斜。 　　通过触须反映出的这些迹象，不难反推出乔安所在的大体位置——哪怕他正处于隐形状态。 　　“很好！非常好！” 　　哈维尔先生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 　　“恭喜你创造出一件杰作！我建议为这件兼具反隐形功能的警报器标价2500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这很合理。”乔安自信地说。 　　“还有别的作品吗？”哈维尔先生意犹未尽地问。 　　“还有这个。” 　　乔安从储物袋里拎出一双崭新的皮靴。 　　靴面采用小牛皮缝制，靴底则是以一块坚韧且轻便的掘地虫甲壳打磨而成。 　　哈维尔先生接过去看了看，点头称赞：“针脚很密实，没想到你还会缝纫手艺。” 　　“在学校里经常做针线活。” 　　对乔安来说，缝制皮靴并不比给稻草人缝衣服更难。 　　“我能感应到这双皮靴散发出的魔力波动，能告诉我它的附魔特效吗？”哈维尔先生迫切地问。 　　“1环奥术‘雷霆重踏’。” 　　“雷霆重踏？” 　　哈维尔先生眼神茫然，对这个法术很陌生。 　　他毕竟是一位“术士”，只能通过自身血脉发掘奥术力量，所能掌握和了解的法术远不如法师那么渊博。 　　更何况，“雷霆重踏”还是一个相当罕见的1环法术。 　　“这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还是我来为您演示一下吧。” 　　乔安脱下自己的鞋子，把那双被他命名为“重踏靴”的魔导器穿在自己脚上。 　　所有魔法装备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性：能够根据穿戴者的身材自动调节大小，尺寸总是很合适。 　　乔安换上新靴子，站起身来对哈维尔先生说：“我需要一个搭档，配合演示重踏靴。” 　　“我来当你的搭档可以吗？”哈维尔兴冲冲地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请注意脚下，当心跌倒。” 　　乔安特意提醒了一句。 第226章 重踏靴 　　“我会注意的，接下来要怎么做？” 　　“站在原地就可以了。” 　　乔安走向墙角，背靠墙壁站立。 　　他转身望向柜台对面的哈维尔先生，目测双方的距离差不多有15尺远，再次提醒道：“请注意脚下。” 　　“放心，我站得很稳！” 　　为了防备万一，哈维尔的双手还撑住柜台边缘。 　　“那就开始吧！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刹那，乔安突然一跺脚，均匀分布在地表的魔网丝线，随之发生剧烈扭曲。 　　一股金色魔力脉冲，透过乔安足底，贴着地表向哈维尔先生脚下传导过去。 　　哈维尔注意到地毯突然隆起一道凸痕，笔直的朝自己涌过来，吃惊之下试图躲闪。 　　可他没想到，那股震荡波如同蟒蛇一般灵活，紧追着他不放，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发生偏移，刹那间传导到足底，轰地一声猛烈爆发！ 　　哈维尔先生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艘被惊涛骇浪掀翻的小船上，手指由柜台边缘滑开，伴随着指甲刮擦柜台的咯吱声，最终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待到地面震荡平息，哈维尔先生扶着墙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禁不住发出惊叹。 　　“这可真神奇……要不是刚刚亲身体验过，我都不敢相信1环法术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乔安，‘重踏靴’每天能释放几次这种法术？” 　　“每天最多释放4次‘雷霆重踏’，跺脚的同时默念启动咒文，即可从靴底释放出一道贴地传导的震荡波，迫使30尺内一个指定目标重心失衡，跌倒在地，耗尽当天全部使用次数，需要一整天时间才能重新补满魔力。” 　　乔安做出说明。 　　“法术的启动咒文是？”哈维尔先生迫切的问。 　　“Talta。”乔安念出一个精灵语单词。 　　Talta，翻译成人类通用语即为“倒塌”之意。 　　大多数与“地震”相关的法术，都以Talta作为启动咒文。 　　“这双魔法靴，实用价值很高，我们为它定价……2000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哈维尔先生重新点燃烟斗。 　　“我没意见。”这个价位已经大大超出乔安的心理预期，有些不安地补充一句，“希望卖得出去。” 　　“你这个‘希望’可真够傻的！” 　　哈维尔先生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年轻的法师一眼。 　　“敢不敢跟我打赌？警报器和重踏靴摆上货架，三天之内准能找到买家……说真的，我宁可卖不出去，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留下用了。” 　　“真巧，本来我也想留着自己用的。”乔安恋恋不舍地望向柜台。 　　“傻孩子，别舍不得！等你赚了钱，回去再做一件不就行了。” 　　哈维尔先生笑着拿起鹅毛笔，迅速计算了一下，抬头对乔安说： 　　“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不跟你客套，警报器加上重踏靴，2600金杜加卖给我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这比乔安预想中的收入还要高出一大截。 　　“怎么结算？” 　　“给我3.5盎司魔晶，剩下的就当还贷了。” 　　乔安早就想好了。自己不缺现金，把金币换成魔晶更实用，毕竟他能在扬波商行以批发价买到魔晶，真要是缺钱花，转手把魔晶卖出去还能小赚一笔差价。 　　“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哈维尔先生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行啊，给你3.5盎司魔晶，剩下的就算500金杜加，我从贷款总额中划掉。” 　　“多谢您了，哈维尔先生。” 　　乔安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至于那3.5盎司魔晶，他已经规划好用途。 　　首先要花费2盎司魔晶，再制造一支“反隐形警报器”和一双“重踏靴”，留着自己用。 　　此外，还要花费0.5盎司魔晶用于改装自己那面小盾，将附魔法术由0环“闪光术”升级为1环“闪光爆”。 　　最后还剩1盎司魔晶，乔安打算存起来，以备将来创作新的魔导器之用。 　　陪哈维尔先生吃过午饭，乔安下午去弗农山庄看书。 　　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每逢周末下午都会去瓦萨家的图书馆看书。 　　有时候看书看到如痴如醉，索性就在图书馆二楼过夜，捧著书躺在沙发上，一直看到拂晓将至才小睡片刻。 　　瓦萨家的下人，对乔安的来访已经习以为常。 　　乔治·瓦萨在家的时候，总会留乔安一起吃晚饭。 　　瓦萨本人偶尔也会来图书馆找书，他对历史、神学、畜牧和农学作品特别感兴趣，其它类型的书籍则较少涉猎。 　　乔安走进弗农山庄的时候，时间刚过一点钟。 　　管家托比亚斯告诉他，瓦萨少校去牧场查看刚出生的骡子幼崽了，临行前特地让他转告乔安留下吃晚饭。 　　乔安向管家道了声谢，径自去后院图书馆。 　　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熟练地咏出一句咒文，天花板上垂挂的魔法吊灯随之亮起。 　　管家托比亚斯很细心，特地打发一位与乔安同龄的小男仆来伺候乔安。 　　虽说还不到下午茶的时间，小男仆还是把一壶沏好的红茶以及佐茶的砂糖、牛奶和一盘新出炉的曲奇饼摆在书桌上。 　　“维达少爷，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小男仆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问。 　　“暂时不需要什么。谢谢你了，姜戈，有事我会摇铃招呼你进来。” 　　“好的少爷，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名叫姜戈的男孩将托盘夹在腋下，向乔安深鞠一躬，转身离开图书馆，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乔安感觉很放松，拿起茶杯啜饮一口。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书桌上。 　　他的心情也像午后阳光一样明媚。 　　乔安放下茶杯，转身走向对面靠墙的书架，轻车熟路的找出自己需要的书籍，摆在书桌上摊开。 　　这一个多月来，乔安在弗农山庄的图书馆总共看了不下两百本书，收获颇丰。 　　此刻他正在翻阅的是《瓦雷斯怪物图鉴》第18卷 ，精类生物分卷。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鹅毛笔和墨水瓶，阅读地同时提笔抄录下自己觉得比较重要的段落。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乔安将这本包括插图在内厚达300多页的大书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过后合上书，陷入长时间地思索。 第227章 失控的瑞贝卡（Ⅰ） 　　书中记载的精类生物，总共不下百种，囊括了生活在瓦雷斯世界的几乎全部妖精族群，其中就包括乔安曾经亲身打过交道的“树精”和“尼克精”。 　　但是，乔安对这本书并不完全满意。书中记载的妖精种类还不够全面，比如“窃魂精”和“莉雅楠”都只字未提。 　　乔安不得不怀疑，这部辞书的编撰者未曾听闻过上述两种较为罕见的妖精。 　　他回到书桌前，把《瓦雷斯怪物图鉴》（第18卷 ）翻到最后一页，查看版权信息，很快就找到出版社的通信地址。 　　这套辞书的编撰委员会在“前言”中申明，欢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查缺补漏，如果能够提供书中未曾收录的资料，出版社将给予一定的酬劳作为谢礼。 　　乔安倒不太在意那点儿象征性的酬劳，只是从一个读书人的角度出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供书中遗漏的条目。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出版社写一封信，列出“窃魂精”和“莉雅楠”的相关资料，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 　　图书馆大门敞开，姜戈走了进来，先向乔安鞠了一躬，接着说：“维达少爷，晚餐时间到了，主人请您去餐厅。” 　　“好的，我这就去。” 　　乔安暂且打消给出版社写信的念头，匆匆将书塞回书架，跟着姜戈回到前院餐厅。 　　乔安在餐桌前坐下。 　　如同往常那样，只有乔治·瓦萨陪他就餐，管家托比亚斯则在一旁服侍。 　　“瓦萨先生，牧场那边还顺利吗？” 　　“还不错，那头母马产下了一对双胞胎，两只骡崽都很健康。” 　　瓦萨少校打开餐巾，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的新计划。 　　“乔安，你是不是跟报社的人很熟？” 　　“莱顿邮报社？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那里工作，您有事找他们？” 　　“是这样，我最近托朋友购买了四头优质种驴，打算在报上刊登一则广告，用这些种驴为本城各家农场和牧场饲养的母马提供配种服务。” 　　“登广告啊……”乔安好奇地望向瓦萨少校，“配种怎么收费？” 　　“象征性的收两个银币就行，反正我不指望靠这个行当赚钱，主要目的是推广骡子这种非常优秀的牲口。” 　　看着瓦萨少校踌躇满志的样子，乔安不由暗自好笑。 　　瓦萨先生对“推广骡子”这项事业还真是尽心尽力，如果他的心愿能够实现，将来亚尔夫海姆家家户户都饲养骡子，说不定他还真能以“骡子之父”的美名载入史册。 　　先等等……“骡子之父”，岂不就是公驴？ 　　这算哪门子的“美名”啊！ 　　乔安正偷笑的时候，托比亚斯捧着一只大托盘走进餐厅，小心地将托盘摆在餐桌中央。 　　揭开盖子的刹那，浓郁的烤肉香气扑面而来。 　　今晚的主菜是一整只烤鹅，外皮涂抹蜂蜜，烤得金黄流油，乔安只是看上一眼就禁不住猛吞口水。 　　托比亚斯熟练地挥刀剖开烤鹅，一股酸酸甜甜的清香扑鼻而来——原来鹅肚子里塞满了梅子。 　　在鹅肚子里经过长时间的闷烧，嫣红的梅子饱浸油脂，呈现出诱人的光泽与蜜饯般的质感。 　　托比亚斯切了一支烤鹅腿，连同一大勺梅子放在乔安面前的餐盘中。 　　乔安忍不住立刻切下一块鹅肉，连同梅子一并叉起塞进口中。 　　烤得恰到好处的鹅肉柔嫩丰腴，酸甜的梅子则冲淡了油腻的口感，丰富了味道的层次，搭配堪称绝妙。 　　一支肥鹅腿下肚，乔安基本上已经饱了。正要吃点清淡的沙拉解解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夜色中飞奔，紧接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乔治·瓦萨放下刀叉，与乔安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诧异，乔安心头更是兴起不祥的预感。 　　管家托比亚斯快步走到餐厅门前，打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匆匆回头向主人禀报：“是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先生，说有急事求见您。” 　　“快请唐斯先生进来。” 　　乔治·瓦萨起身走向门前。 　　出于好奇，乔安也跟了过去。 　　门外果然站着白屋庄园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这位军官出身、平日里颇为古板傲慢的老人此刻却是满脸焦急。 　　“瓦萨先生，我是来向您求助的！” 　　“别着急，唐斯先生，是不是玛莎遇到麻烦了？”瓦萨少校问。 　　菲利普·唐斯先点了下头，急切地说：“其实是二小姐病倒了，她的情况您也知道……出于安全起见，大小姐不得不把妹妹关起来，如果不尽快设法使可怜的瑞贝卡小姐平静下来，恐怕整栋房子都会被她拆掉！” 　　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不了解内情的外人，根本听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在瓦萨少校对卡斯蒂斯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乔安也曾亲眼目睹瑞贝卡·卡斯蒂斯情绪失控时白发狂舞的恐怖景象，所以不需要菲利普多做解释，就猜出准是瑞贝卡又犯了老毛病，无法控制自己那头极具破坏力的长发。 　　在这种情况下，瑞贝卡的头发就像一群狂怒的毒蛇，将会无差别攻击任何试图靠近她的生物，哪怕对方是瑞贝卡的家人也毫不留情，危险性可想而知。 　　乔治·瓦萨接过托比亚斯递来的外套，同时向菲利普·唐斯打听：“瑞贝卡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犯病？” 　　“这我也不清楚，瓦萨先生，今天是周末，瑞贝卡小姐照例回家度假，下午还好好的，吃晚餐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玛莎小姐争吵起来，随后就变得不可收拾了……玛莎小姐试图施法使妹妹平静下来，可惜未能奏效，只得打发我来向您求助。”唐斯先生忧心忡忡地回答。 　　“玛莎有交代过你什么吗？” 　　“大小姐让我问您是否还有‘反制邪恶’卷轴，如果有的话就带去给她。” 　　“我明白了。”乔治·瓦萨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转身望向乔安：“你想跟我同去探望瑞贝卡，还是留在家里看书？” 第228章 失控的瑞贝卡（Ⅱ） 　　其实乔安很想留下来，避免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瓦萨少校其实更希望他同去探望瑞贝卡，况且瑞贝卡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同学，明知道对方患病还拒绝前去探望，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冷血？ 　　乔安回想当初玛莎小姐得知妹妹瑞贝卡被他一板砖拍得头破血流时，曾半开玩笑地指责他这个人“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当时，这些批评曾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被人揭穿了伤疤。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缺乏人情味，乔安只得硬着头皮做出一个不太情愿的决定。 　　“瓦萨先生，我陪您一起去！” 　　“那好！托比亚斯，快去备两匹马，我和乔安这就出发！” 　　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与瓦萨家的牧场相连，从地理意义上来讲，两家算是邻居。然而卡斯蒂斯家的土地太过辽阔，乔安一行三人快马加鞭也花了半个钟头才赶到“白屋庄园”。 　　卡斯蒂斯家的客厅中，玛莎小姐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来侧耳倾听地下室传来的轻微啜泣声，脸上交织浮现痛苦与焦虑。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玛莎小姐面露惊喜，急匆匆的冲出房门。 　　深沉的夜色中，三位骑士飞驰而来。 　　在前带路的菲利普·唐斯，不等马儿停稳就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女主人跟前。 　　“大小姐，我把瓦萨先生请来了，维达先生也来了！” 　　“感谢吾主蒂茉丝！” 　　玛莎小姐抬起左手，在胸前循逆时针方向划了一个圈。 　　“菲利普，辛苦你了，快去帮两位先生栓马。” 　　乔安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卡斯蒂斯家的仆人，跟随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走进客厅。 　　进门的时候，他无意间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不由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仔细倾听。 　　哭声似乎是从地板缝隙下方传来，这使他联想到那些恐怖阴森的民间故事，不由脊背发凉。 　　“玛莎，瑞贝卡怎么样了？”瓦萨问。 　　“不太好……她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哭。”玛莎叹了口气，“除非她能平静下来，否则病情只会加剧恶化。” 　　“这会儿她在哪里？” 　　“在地下室。” 　　“你把她关进了地下室？”瓦萨脸色微变。 　　“我当然不想这样做，是瑞贝卡自己提出来的，我不得不承认这是避免她造成更大破坏的最佳方式……” 　　玛莎小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事实上，是她把自己锁进了地下室，关进她最厌恶最害怕的幽闭空间……我很难过，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乔安初次拜访白屋庄园的时候，就曾听玛莎小姐无意间说起她的妹妹瑞贝卡年幼时每当情绪失控，头发就会变成银白色，极富攻击性。 　　瑞贝卡年幼时，姐妹俩的母亲，性格强硬、为人严厉的卡斯蒂斯勋爵夫人，为了避免瑞贝卡的变异长发伤人毁物，就把女儿锁在黑暗压抑的地下室里，直到她平静下来。 　　年幼的瑞贝卡因此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特别畏惧地下室这类封闭幽暗的空间。 　　乔安想象得到，当瑞贝卡被迫把自己锁在地下室里，心情是何等的痛苦与无奈。 　　“玛莎小姐，您刚才说瑞贝卡小姐是自己走进了地下室？” 　　乔安忍不住提出质疑。 　　“如果她能做出这种理智的决定，岂不是表明她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又怎么会纵容变异的头发伤人毁物？” 　　“这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玛莎小姐从管家手中接过一串钥匙，带着乔安和瓦萨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乔安，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安定心神’的法术？” 　　“这我当然知道。”乔安点了下头。 　　2环法术“安定心神”，既是奥术也是神术，作用是暂时压制受术者的异常情绪，使其恢复平静。 　　除此之外，“安定心神”还能用于压制那些通过控制人们的情绪来达到目的的法术和技能，比如魅惑、恐惧和狂暴类效果，都会受到“安定心神”的压制。 　　“当瑞贝卡的头发因情绪失控而发生变异，运用‘安定心神’可以暂时压制她的变异长发，瑞贝卡也能短暂的恢复清醒。” 　　“可惜，法术效果只能维持短短一分钟，瑞贝卡就是在这一分钟里做出了决定——自己跑进地下室，还反锁上房门。” 　　说到这里，玛莎小姐禁不住哽咽起来。 　　“其实这场意外都怪我，本不该跟瑞贝卡争吵，更大的错误是没能及时发现她情绪失控，否则完全可以在她的头发变色之前就施展‘安定心神’，阻止病情恶化……”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当瑞贝卡的头发刚开始变异，尚未完全变成银白色的时候，及时为她加持‘安定心神’能够打断变异进程，使她恢复正常。” 　　“但是，这个时机只有短短数秒，稍有迟疑就会错过，所以也不能全怪玛莎。” 　　乔治·瓦萨向乔安解释的同时，还试图安慰玛莎小姐，可惜并未如他所愿帮玛莎小姐摆脱负罪感。 　　“如果说第一次错过时机只是意外，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使我无法原谅自己了……” 　　玛莎小姐含泪自责。 　　“当瑞贝卡的头发彻底变成银白色，‘安定心神’这样的低阶法术就对她无能为力了，只能运用‘反制邪恶’或者‘高等复原术’之类高阶神术才能使瑞贝卡恢复正常。”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开学第一天发生的那件意外。 　　瑞贝卡因托马斯的捉弄而情绪失控，那头变异的长发差点把托马斯活活勒死，最终还是靠瑞贝卡的导师克莱尔嬷嬷施展“反制邪恶”，才使她平静下来。 　　事后，乔安特地在图书馆查找关于“反制邪恶”的资料，得知这是一个5环神术，牧师至少要达到9级才能施展。 　　玛莎小姐只是5级牧师，显然无法施展这个神术。 　　一个人做不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纯属正常，玛莎小姐何须自责？ 第229章 黑暗中的少女 　　玛莎小姐似乎看出乔安的疑惑，苦涩地说： 　　“虽然我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施展‘反制邪恶’，但是为了防备瑞贝卡情绪失控，随身总是带着克莱尔嬷嬷赠送的‘反制邪恶’卷轴。” 　　“当我发觉瑞贝卡的头发变成银白色，就匆匆忙忙的拿出这支卷轴，打算施法使她平静下来，可是……” 　　“都怪我太不小心，刚把卷轴展开，瑞贝卡的头发就飞卷过来，从我手中夺走神术卷轴，当场撕得粉碎！” 　　玛莎小姐只有这一张“反制邪恶”卷轴，遭到妹妹的变异长发破坏，当时就吓得傻了眼。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一方面派仆人尽快前往莱顿学院向克莱尔嬷嬷求助，随后又想到乔治·瓦萨也是一位神术施法者，或许能够施展“反制邪恶”，于是赶紧打发管家去请他。 　　“圣武士”的神术列表当中的确也有“反制邪恶”，然而以乔治·瓦萨当前的圣武士等级还无法掌握这个神术，好在他随身带来一张“反制邪恶”卷轴，这让玛莎小姐长舒一口气，庆幸总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玛莎小姐打开地下室房门，施法召来一团散发出温暖光辉的小光球，飘进地下室，驱散幽深的黑暗。 　　在魔法光辉的照耀下，乔安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下室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深深垂着头，正在低声抽泣。 　　觉察到门口传来的足音与透进来的光亮，瑞贝卡忍住啜泣，抬起头，怯怯地朝门口这边望过来。 　　与此同时，乔安注意到她的满头银发也像是警觉地毒蛇般蠕动着向上扬起，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俏丽小脸儿。 　　“玛莎，瓦萨先生……咦？怎么是你！” 　　瑞贝卡的视线落在乔安脸上，噙着两汪泪水的大眼睛顿时瞪圆，交织闪现出吃惊与羞窘的神色。 　　“别怕，瑞贝卡，乔安是我和瓦萨先生共同的朋友，他是特地赶来探望你的。” 　　玛莎柔声安慰妹妹。 　　“可他不是我的朋友！” 　　小姑娘满脸委屈，带着哭腔向姐姐控诉。 　　“这个人很凶很凶！还很傲慢！因为自己是天才，就看不起别人！”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怀疑瑞贝卡说得是另一个人。 　　鉴于曾经一板砖砸破她的头，她指责自己凶狠，乔安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傲慢和盛气凌人之类的罪状从何说起？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风评这么恶劣！ 　　“瑞贝卡，你大概是误会了，乔安只是表面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内心非常善良的男孩，多接触你就知道了。”乔治·瓦萨笑着说。 　　“才不是呢！他外表看起来像块冰，内心比外表看起来更冷酷，我倒是想跟他接触来着，可他根本不理我，还故意躲着我！” 　　瑞贝卡撅起嘴巴，进一步加强谴责力度，显得十分委屈。 　　“我没有啊……” 　　乔安忍不住开口喊冤。忽然想起瑞贝卡曾经去宿舍找过自己两回，然而很不凑巧，当时自己都不在，大概是她以为自己有意避而不见。 　　“我不是有意躲着你，真的是不凑巧……” 　　“当时不凑巧，可事后你也没有回访啊。” 　　瑞贝卡忿然反驳。 　　乔安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脸庞禁不住发烫。 　　别人来找过他两次，于情于理都应该主动回访，可他偏偏没有，理由其实不外乎怕惹上麻烦。 　　然而在瑞贝卡看来，这无疑是傲慢自大、不懂礼数的体现。 　　“好了瑞贝卡，乔安是男孩子，难免粗心大意，你就别责怪他了。”玛莎笑着打圆场，“看在他今晚主动登门来探望你的份上，别再生他的气好不好？” 　　瑞贝卡轻轻点了下头，不过从她依旧撅起的嘴巴来看，乔安怀疑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消气。 　　“玛莎，这些事等一下再说，我们抓紧时间帮瑞贝卡治服变异的头发。” 　　瓦萨少校取出一支散发出神圣气息的法术卷轴。 　　玛莎小姐收起笑容，郑重地走到瓦萨少校身旁，握住胸前佩戴的“蒂茉丝圣徽”，虔诚颂祷，祈求“因果女王”赐下神力。 　　秘银圣徽焕发洁白光辉，以她置身之处为中心，周围空间原本均匀分布的魔网线条发生扭曲，如同层层波浪向外扩散。 　　乔安看出玛莎小姐正在施展2环神术“安定心神”，运用魔力暂时压制妹妹那头变异的银发，使之暂时消除敌意，以便瓦萨少校从容展开卷轴，将“反制邪恶”的力量加持在瑞贝卡身上。 　　瑞贝卡的长发，好比一类特殊的活化物体，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意志，而且头发的意志并不总是与瑞贝卡保持一致。 　　倘若瑞贝卡的意志与头发的意志发生抵触，后者便会抛开主人的命令自行其是，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不排除伤害主人的可能。 　　说的直白一点，瑞贝卡其实已经算不得自己头发的主人，只是头发赖以获得养分的宿主而已。 　　玛莎小姐成功释放出“安定心神”，瑞贝卡本人受到法术影响脸色渐变平和，而她头上蛇群般的银发则显得很挣扎，时而垂落下来，似乎陷入沉睡，时而倏然扬起，像是由噩梦中惊醒，分明是在对抗“安定心神”的力量。 　　乔安看到这种情况，隐隐感到不安。 　　出于保险起见，他迅速在自己身上连续拍下“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增强防御，随即又唤出“高等法师之手”，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 　　此时乔治·瓦萨已经展开卷轴，完成“反制邪恶”的施法准备，接下来只要走到瑞贝卡跟前，触摸她的身体，将神术力量传导到她体内即可慑服变异的长发。 　　然而就在他向瑞贝卡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少女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一束长发恍若银蛇射向他的咽喉。 　　乔安不假思索挥出“高等法师之手”，及时捕捉到那一束狂暴的长发。 　　乔治·瓦萨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快步冲向瑞贝卡。 　　瑞贝卡满头银色发丝，急剧抖动，试图阻止乔治·瓦萨靠近。 　　幸而玛莎小姐一直维持着施法专注，在“安定心神”的影响下，绝大部分发丝受到压制，只有乔安遥控魔力之手紧抓不放的那一束发丝还在挣扎，竭力想摆脱他的控制。 第230章 血脉之谜（Ⅰ） 　　“高等法师之手”的力量上限，只有40磅。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仅凭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抓不住那束愈发狂躁的长发，果断冲了过去，以自己的双手死命扯住即将挣脱束缚的发丝。 　　头发被他这一扯，瑞贝卡也跌跌撞撞的摔过来，乔安只得腾出右臂揽住她。 　　瑞贝卡刚一站稳就羞涩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以只有乔安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了声“谢谢”。 　　乔安没有闲暇回应瑞贝卡的道谢。 　　他的手掌，被无数根纤细的发丝紧紧箍住，割破皮肤，渗出一抹猩红，刺痛钻心。 　　好在瓦萨少校及时伸手，按住瑞贝卡的额头，将“反制邪恶”的神力注入她体内。 　　瑞贝卡满头长发由银白蜕变为漆黑，同时也失去自我意志，柔顺的垂在少女肩头。 　　玛莎小姐看到妹妹恢复正常，久悬的心总算落了地，飞奔过去抱住妹妹喜极而泣。 　　乔治·瓦萨手中那支卷轴，耗尽魔力化作灰烬，透过手指缝隙洒落下来。 　　他掸了掸手上的灰尘，转身向乔安投来关切的视线。 　　发觉少年法师的手被瑞贝卡发丝割破，还在流血，就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激发“圣武士”的职业能力“圣疗”。 　　一团充溢神圣魔力的柔和光芒从瓦萨少校指尖释放出来，传导至乔安手上，掌心伤口在这温暖的光流抚慰下迅速止血愈合，连一丝疤痕也没留下。 　　乔安感激地向瓦萨少校道谢。 　　乔治·瓦萨放开他的手，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表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这时，卡斯蒂斯姐妹的情绪也都平静下来，玛莎挽着妹妹的手过来向他们道谢。 　　“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们不用谢我，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乔安，要不是他及时挡住瑞贝卡那一缕变异长发，恐怕我无法顺利完成施法。”瓦萨少校深有感触地说。 　　瑞贝卡对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听瓦萨少校这么说，连忙向乔安道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庞莫名泛起两抹羞红，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瑞贝卡的病情虽然已经得到缓解，可是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玛莎，我们得想想办法，帮她彻底摆脱这种怪病的折磨。”瓦萨少校郑重地说。 　　“从瑞贝卡三岁那年第一次犯病，母亲和我就千方百计的求医问药，试图根治她的病，可惜直到如今也没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玛莎紧搂着妹妹，眼圈微微泛红，既心痛又无奈。 　　“克莱尔嬷嬷曾对我说，瑞贝卡的病症源自血脉遗传，除非能够将赋予她这种异怪血脉的根源切断，否则很难彻底消除变异症状。”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们，瑞贝卡的异怪血统究竟从何而来？” 　　瓦萨少校这个问题恰好也是乔安的疑问，不由竖起耳朵，期待卡斯蒂斯姐妹给出正面答复。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有助于启发他探索自身异怪血统的源头。 　　玛莎小姐面露犹豫，低头看向妹妹，姐妹俩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过后玛莎小姐终于打破沉默。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们听过以后藏在心里，千万不要向外人透露。” 　　“我发誓保守秘密！” 　　瓦萨少校正色做出承诺。 　　乔安也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其实，我们卡斯蒂斯家的祖先原本都是普通人，直到我父亲那一代，血统才发生奇特的改变。” 　　玛莎小姐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 　　“我父母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母亲更了解我父亲的过往。据她说，我父亲从出生到与她结婚前都很正常，直到婚后不久，当时在军中服役的父亲前往米德嘉德执行公务，在此期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回来以后就变得心事重重，时常站在镜子跟前发呆……” 　　“母亲问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最初他不肯说，被问得不耐烦了，才向母亲透露自己在旅途中遇到匪徒袭击，同行的官兵都被匪徒杀害，只有他一人拼命逃了出来，然而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就在垂危之际，我父亲梦见一个神秘的怪物，那怪物声称能够赐予他逃脱死亡的力量，而我父亲必须为此付出对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乔安忍不住追问。 　　“这代价就是……立誓认那怪物为‘母亲’，自愿成为她的选民。” 　　玛莎小姐嗓音颤抖。 　　“处于生死关头，我父亲别无选择，为了活着回家与妻女团聚，他只能接受那个怪物开出的条件……” 　　“宣誓过后，我父亲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更让他震惊的是前来追杀他的悍匪，全都死在他周围，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无数利刃切碎，鲜血与破碎的肉块堆积在他身旁，使他感到既恐怖又恶心…… 　　“我父亲最初以为，是那个梦中所见的怪物救了自己，直到后来才醒悟这些匪徒是被他自己屠杀——准确地说，是被他那一感应到威胁就会自动变异为银色凶器的头发所杀。”” 　　“就像瑞贝卡的头发？”瓦萨少校试探着问。 　　玛莎小姐轻轻点头。 　　“本质相同，但是据我母亲说，我父亲的变异特征比瑞贝卡更强烈，头发变异后杀伤力也更强大，威力差距之大就好比弹弓之于魔晶猎枪。” 　　“除此之外，我父亲还能随心所欲控制头发的长短，平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短发，杀意一动，十数万根发丝瞬间变得长达十码，根根锋利无比，坚韧堪比精金，切割寸厚钢板，就如同撕碎一张薄纸片，就连全副武装的重铠骑士也挡不住他一根发丝，甚至被斩落头颅之后还能继续说上两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乔安听得头皮发麻。 　　如果玛莎小姐的描述没有夸张成分，那么卡斯蒂斯爵士的变异头发未免太厉害了。 　　不过相比其破坏力，乔安更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 　　“玛莎小姐，您父亲能够控制他的头发，这是他与瑞贝卡最大的不同。” 　　“你说出了关键点，乔安，我父亲一开始的确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头发，以之作为杀敌的利器，然而这不完全是好事。” 　　玛莎小姐面露苦笑。 第231章 血脉之谜（Ⅱ） 　　“在十四年前爆发的那场‘耳朵战争’中，我父亲之所以能够率领亚尔夫海姆民兵，击败兵力更为强大的海蓝正规军，主要就是依靠他的变异头发，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海蓝军团不下百名精锐骑士。” 　　“那场战争结束后，我父亲凭借军功受到奖赏，被皇帝陛下封为勋爵，如今回想起来，那可真是我们卡斯蒂斯家最风光的日子。” 　　玛莎小姐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过往的好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授封勋爵时隔不到半年，我父亲就频频做噩梦。” 　　“他梦见那个授予自己异怪力量的怪物，那个以他‘母亲’自称的邪神，要求他履行选民的使命，去做一些违背我父亲原则的恶行……” 　　似乎回想起某些给她造成心理阴影的往事，玛莎小姐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我父亲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拒绝服从那个怪物通过托梦下达的命令，时隔不久他就受到惩罚……” 　　“不瞒你们，我父母的脾气都不太好，偶尔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但是事后很快就会和好，那时已经五岁的我对父母拌嘴也是习以为常，根本不当回事，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爸妈在书房中争吵，紧接着听到母亲的惊呼，还有可怕的破碎声……我怀着不安与好奇打开房门，透过门缝窥探书房中的情景……” 　　玛莎小姐嘴唇颤抖，仿佛回忆起噩梦，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即便她不说，乔安也不难想像出来。 　　那天晚上，卡斯蒂斯爵士的头发第一次失去控制，将房间破坏的一塌糊涂，还差点杀死自己心爱的妻子。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才平静下来，挽起左臂衣袖，白嫩的上臂清晰可见一圈圈暗红色疤痕，如同密密麻麻的螺纹。 　　“那天晚上，我看到父亲的头发失去控制，如同群蛇一般紧紧缠绕住母亲……” 　　“我生怕母亲被勒死，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门，哭喊着试图阻止父亲。” 　　“接下来，我只记得无数银色发丝飞卷过来，缠住我的胳膊，剧痛与恐惧使我当场昏死过去……” 　　“当时我以为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切断，苏醒过来才发现运气不错，只是被勒出数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过了很久才完全愈合。” 　　玛莎小姐放下衣袖，抹平衣服褶皱。 　　“那是我父亲第一次失控，当时病症还不算严重，最起码他还能抢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之前迫使头发恢复正常，然而危机已经出现，他不得不设法摆脱困境。” 　　“卡斯蒂斯爵士打算怎么做？”乔安低声问。 　　“最初他试图剃光头发，这看起来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然而这根本没用，剃光的头发很快又会重新长出来，短短一夜之间就恢复原本的长度。” 　　“更麻烦的是头发在高速生长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养分，这些养分都要从宿主体内抽取，结果使我父亲变得非常虚弱，从此不敢再剪头发，头发也就一直保持适当的长度，不会再继续生长。” 　　说到这里，玛莎小姐停下来爱怜的抚摸妹妹的长发。 　　显而易见，瑞贝卡的烦恼同样无法通过剪发来解决，这一点想必姐妹俩已经尝试过了。 　　“后来我父亲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梦中所见的怪物对他下了诅咒，也使他变成一个怪物，为了彻底摆脱诅咒，他必须设法揭穿那个怪物的真面目，进而才能寻求对付她的办法。” 　　“为了弄清楚那怪物的真实身份，我父亲找到一位朋友调查此事——据我父亲说，受他委托的人是一位经验丰富身手非凡的游侠，尤其擅长调查这类神秘事件，委托他处理这件事最稳妥不过了。” 　　“玛莎小姐！” 　　乔安忍不住打断她的讲述，嗓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十四年前受雇于你父亲的那位游侠……是不是名叫纪尧姆·泰尔？” 　　“纪尧姆·泰尔？”玛莎小姐满脸茫然，“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当时父亲也没明说他雇佣的游侠是什么来头。” 　　“那么调查结果怎样？”乔治·瓦萨好奇地问。 　　“我父亲收到那位游侠最初寄来的信时，显得很高兴，由此可见已经查出一些眉目，然而时隔半年，当他再次收到对方的来信，看过以后就变得情绪沮丧——我猜信中准是有什么坏消息。” 　　“那天晚上，我父亲彻夜未眠，把相关信件全都烧掉，过后与我母亲商量了许久，第二天就离开庄园，前往米德嘉德赴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玛莎小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母亲临终的时候，曾请求我和妹妹原谅父亲，还说他不是有意抛弃妻子和女儿，之所以十多年来离家不归，其实是不敢回来，唯恐对自己心爱的家人造成伤害……” 　　摸了摸伤痕犹存的胳膊，玛莎小姐哽咽着说： 　　“父亲以为自己远远地躲开，家人就能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可他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诅咒他的怪物，连他的女儿也不肯放过……可怜的瑞贝卡，继承了我父亲的异怪血统，我真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她承受这恶毒的诅咒。” 　　“玛莎，别难过，总有一天我会恢复健康，父亲也会回来……” 　　瑞贝卡依偎在姐姐怀中，已是泣不成声。 　　玛莎小姐唯恐妹妹因情绪激动致使头发再次发生变异，连忙柔声安抚，竭力使她平静下来。 　　听玛莎小姐讲述了瑞贝卡异怪血统的来历，乔安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虽然还没有可靠的证据，但是他认为卡斯蒂斯爵士当初请来调查那个“怪物”的游侠，就是外公纪尧姆·泰尔。 　　外公接下这桩委托之初，根本不知道有多么危险，然而当他觉察到事态严重，已经来不及后悔。他的女儿和女婿都受到牵连，甚至连当时尚未出生的外孙也没能幸免，因那怪物的诅咒，于颈后长出一颗畸形眼睛。 第232章 安神手镯（Ⅰ） 　　乔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不减反增。 　　他的变异症状，与卡斯蒂斯父女差别很大，至少到目前为止，颈后那颗畸形的眼球还没有出现失控的迹象。 　　乔安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异怪血统比较稀薄，抑或自己的运气比较好，如果能够一直维持现在这种自身意志与变异器官相安无事的状态。 　　他宁可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追查这变异症状的根源。 　　目光转向瑞贝卡·卡斯蒂斯，乔安心头泛起一丝怜悯。 　　与他相比，瑞贝卡无疑更为不幸。 　　她的异怪血脉，已经与她的意志发生严重分裂，以至于连她自身都无法控制这一极度危险的力量。 　　无论瑞贝卡本人是否情愿，为了自己以及身边亲友的安全，她不得不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避免头发变异。 　　然而，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要求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像冷冰冰的机器那样无悲无喜，既残忍也不现实。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乔安很想帮瑞贝卡摆脱悬在头上的那把利刃。 　　然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低阶法师，连瑞贝卡的导师——神学院长克莱尔嬷嬷——都无法根治她的痼疾，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乔安不得不放弃从血脉根源上切断变异的可能性，甚至进行这方面的尝试都很危险。 　　卡斯蒂斯爵士、乔安外公和父母的遭遇，都表明这条路通往那个不知名的邪恶怪物。 　　越是探究血脉的源头，就越接近那个怪物，形同自寻死路。 　　那么，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使瑞贝卡的头发终止变异？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乔安终于想到一条理论上可行的策略。 　　犹豫再三过后，他总算是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玛莎小姐，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瑞贝卡，免受异怪血脉带来的烦恼。” 　　卡斯蒂斯姐妹和瓦萨少校的视线，立刻集中在乔安脸上，期待他揭晓答案。 　　众人的注视，尤其是瑞贝卡那双夹杂着期待与怀疑的水汪汪的眼睛，使乔安紧张地无法开口。 　　索性拿出纸笔，潦草的写了两行字，默默递给玛莎小姐。 　　“制作一件魔导器……当魔导器感应到瑞贝卡的情绪失控，头发出现异变征兆，就自行激发‘安定心神’，使她平静下来……” 　　瑞贝卡对着纸条念诵了一遍，过后抬起头，半信半疑地望向乔安。 　　“谁能制作出如此神奇的魔导器？罗尔斯大师吗？” 　　“呃，我本人可以试试。” 　　乔安硬着头皮回答，脸颊一阵发烫。 　　“乔安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孩子，他说‘可以试试’，这就表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乔治·瓦萨显然比卡斯蒂斯姐妹更了解乔安的性格。 　　“瑞贝卡，你觉得呢？”玛莎小姐望向妹妹。 　　瑞贝卡的眼神有些迟疑，似乎无法相信乔安真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她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顾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就试一试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乔安，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对瑞贝卡有好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玛莎小姐就像溺水者看到一根浮木，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乔安身上，使他感到无形的压力，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玛莎小姐，首先，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作为工作室，还有一张‘安定心神’卷轴——或者由您本人来施展这个法术也可以。” 　　“此外，我还需要8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最后，需要一件物品作为附魔胚材——最好是瑞贝卡随身佩戴的饰物。” 　　“只有这些？” 　　玛莎小姐不敢置信地问。 　　“有这些就够了。” 　　乔安平静的话语中流露出自信的心态。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 　　玛莎小姐马上找来管家，让他带乔安去二楼书房——那里完全符合他对安静的要求。 　　管家把乔安领进书房，又送来一壶热茶就出去了。 　　乔安坐在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饮。 　　一杯茶刚喝完，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请进。” 　　乔安以为来人是玛莎小姐，然而回头一看，进来的却是瑞贝卡。 　　似乎觉察到他眼中的错愕，瑞贝卡腼腆地笑了笑，捧着一只瓷罐向他走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晶莹如雪的魔晶粉末在灯光映照下微微泛起冰蓝光泽。 　　“这些魔晶足够我们用了。” 　　“我们？”乔安诧异地问。 　　“嗯！”瑞贝卡认真地点了下头，“我来当你的附魔助手！” 　　“这……不太合适吧？” 　　“我是5级蒂茉丝牧师，可以施展‘安定心神’，况且你要制作的魔导器关系到我本人的健康，由我来协助你完成这件作品有什么不合适的？” 　　瑞贝卡的反问，令乔安无言以对。 　　他可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腼腆害羞的小姑娘，争辩起来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自己只有认输的份儿。 　　“那好吧，你留在这里也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指挥，而且不能东问西问。” 　　“没问题，我全听你的！” 　　小姑娘爽快地点头，欣喜的光彩在她眼中闪耀。 　　“附魔胚材准备好了吗？” 　　瑞贝卡飞快地挽起衣袖，由纤细的手腕上褪下一支秘银锻造的镯子，双手捧到乔安面前。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手镯，从不离身，附魔的时候请小心一点好吗？” 　　“你放心，保证不会造成丝毫损伤。” 　　乔安接过那支银白的镯子看了看，随即平放在桌上。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水”，在手镯外侧仔细描绘出第3号卢恩符文Thorn。 　　3号符文，具有“保护与控制”的寓意，正适合用来乘载“安定心神”，借助这个法术的力量控制瑞贝卡的情绪，保护她本人以及身边的人们免受变异长发伤害。 　　乔安写完符文，转头指点瑞贝卡，以描绘在手镯上的那个符文为施法目标释放“安定心神”，从而将魔力结附在手镯中。 第233章 安神手镯（Ⅱ） 　　瑞贝卡作为莱顿学院首屈一指的天才学生，当然也有学习附魔课程，可她从未见过乔安这样的附魔工艺，怀着满腹困惑吟咏祷词，按照乔安的吩咐尝试将“安定心神”施加在手镯上。 　　“安定心神”这个法术，通常只对活物起作用，“构装体”和“亡灵”都不受其影响，更别提一支毫无生气的手镯。 　　按理说，这样施法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令瑞贝卡大吃一惊的怪事。 　　手镯上那一串古怪的符文，似乎具有某种神秘的引力，竟然将她释放出的法术完全吸收，结附在秘银手镯中。 　　瑞贝卡施法的同一时间，乔安抓起一把魔晶粉尘撒在手镯上。 　　描绘在手镯表面的3号符文Thorn泛起光芒，不断吸收魔晶粉尘，使“安定心神”的魔力充分渗透到手镯内部，直至法术构型固定下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 　　只要这支手镯还处于魔网笼罩范围之内，就能不断吸收魔力，自行充能，直至达到魔力上限。 　　一件魔导器的充能上限，与附魔者本人的施法能力成正比。 　　这支手镯对应的充能上限，取决于为其注入“安定心神”的瑞贝卡。 　　瑞贝卡每天可以施展三个2环法术，那么手镯的充能上限，也相当于三个2环法术位。 　　只不过，这些结附在手镯中的能量，只能用来释放“安定心神”——与手镯内部固化的法术构型完全相符。 　　除了上述常规附魔规律，还存在某些特殊的附魔工艺，可以使结附在魔导器上的法术恒定生效，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乔安对这类特殊的魔导器，只是略有耳闻，所知不多。 　　结束第一阶段的附魔工序，乔安向瑞贝卡道了声辛苦，示意她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的工序，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你也休息一下吧。” 　　瑞贝卡看到乔安额头冒出汗珠，出于礼节，柔声关心一下。 　　结果发觉对方根本没理她，依旧自顾自的忙碌，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小姑娘忍不住打听。 　　“继续附魔。” 　　乔安发觉瑞贝卡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荡漾着问号，只得放下鹅毛笔，抬起头向她解释。 　　“现在，这支手镯每天可以激发3次‘安定心神’，但是我们对它的要求，绝不仅此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支手镯需要佩戴者主动激活，才能释放‘安定心神’，那就起不到预防情绪失控的作用了。” 　　“毕竟，情绪激动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很激动。” 　　“所以，接下来你要对这支手镯进行第二次附魔，使它具备时刻监控我的情绪变化以及自动激活‘安定心神’的功能，对不对？” 　　瑞贝卡说出自己的猜测。 　　“完全正确，你真的很聪明！” 　　乔安不得不佩服瑞贝卡的头脑。 　　在他看来，瑞贝卡并不是那种高智商的天才，其头脑出众，主要体现在情商层面。 　　瑞贝卡，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洞察力。 　　她能够通过察言观色和只言片语，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提炼出核心信息，并以精确易懂的语言，做出阐述。 　　而这，正是乔安本人最欠缺的才能。 　　他总是想得很多，却不擅长与人交流。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还有两个疑问，可以请你指教吗？” 　　瑞贝卡眼中含着期待。 　　“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你打算运用什么法术，来实现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功能？” 　　“触发术。” 　　“触发术？！” 　　瑞贝卡惊讶地禁不住提高音量。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一个很罕见的6环奥术，你……真的可以施展出来？” 　　“凭我自身的施法能力，当然不行，不过……”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出现一支散发出浓烈魔力波动的羊皮古卷。 　　“有这张卷轴就行了。” 　　瑞贝卡恍然地点了下头，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 　　“你刚才在手镯上书写的那些古怪符号，究竟是什么含义，为何能使附魔过程变得如此简单？” 　　乔安警觉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不说就算了！” 　　瑞贝卡嘟起嘴巴，在心里埋怨某人是个“小气鬼”！ 　　乔安在与瑞贝卡聊天的同时，也没有耽误手上的工作。 　　提笔蘸墨，在秘银手镯的内侧，细致描绘出第8号卢恩符文Wyn。 　　这个符文的寓意是“反馈与分享”。 　　其中“反馈”这个概念，恰好与“触发术”的运作方式相符。 　　当外部环境满足“触发术”事先设定好的启动条件，亦即感应到佩戴者瑞贝卡的情绪波动超出一定阈值，“触发术”便会于第一时间作出反馈，激活与之联动的“安定心神”，及时安抚佩戴者渐变激动的情绪。 　　以卢恩符文作为魔法与附魔胚材之间的介质，接下来的附魔过程就变得非常简单。 　　乔安展开羊皮卷轴，摒弃杂念，沉浸在高度专注的精神状态。 　　正常来说，一名法师至少要达到11级，才有可能熟练掌握6环法术。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还差得很远。即便只是读取卷轴中预存的“触发术”，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这其中固然存在一些运气成分，更主要还是考验他的专注力。 　　借助卷轴释放超出自己学业水平的高阶法术，就好比阅读一篇晦涩深奥的论文。 　　论文中的每个单词，以及构成公式的数学符号，你可能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却根本看不懂是啥意思。 　　借助卷轴成功施法的标准，就好比流利无误的将论文内容朗读出来，哪怕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没关系。 　　这乍看起来很简单，其实真正尝试过后就会发现没那么容易。 　　阅读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理解的过程。 　　理解的深与浅，反过来也会影响阅读的效率。 　　拿起一篇完全陌生且不明其意的论文，照本宣科鹦鹉学舌，还必须做到每一句话都合乎韵律，声情并茂流畅无误，即便是一位专业的朗诵家也未必办得到。 　　只要一个音节读错，施法便告失败，法术卷轴也将受到损毁。 　　乔安此刻要完成的，就是这样一项看似简单，实则如履薄冰的工作。 第234章 同病相怜 　　好在他从接触魔法的第一天开始，就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专注力，即便在嘈杂的闹市中读书，他也不会受到外界干扰。 　　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朗读形同天书的“触发术”卷轴，并未超出他日常专注训练的强度。 　　倒是瑞贝卡，在旁边看得紧张不已，大气都不敢喘，攥紧的手心里不知不觉渗出冷汗。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乔安终于成功将卷轴中的魔力引导出来，化作一道由无数金色咒文汇聚而成的光流，注入秘银手镯。 　　作为“触发术”载体的Wyn符文，微微泛光，仿佛一件深不见底的容器，贪婪汲取魔力，同时又将吸纳进来的魔力转存到手镯内部，逐步形成法术构型。 　　乔安抛开手中那支已经耗尽魔力的卷轴，腾出手来，抓起一大把魔晶粉尘撒向秘银手镯。 　　手镯在不断吸收魔晶的同时，亦将内部形成的复杂法术构型，逐步固定下来。 　　被乔安抛开的卷轴，已经风化，落地的刹那碎成一堆灰烬。 　　与此同时，乔安也将最后一把魔晶粉尘撒在手镯上。 　　Wyn符文迸发出空前璀璨的光辉，随即转为黯淡，完成自己作为魔力“中介”的使命，只剩一抹淡淡的墨痕，残留在银色手镯内表面。 　　乔安拿手帕擦去墨痕，将这支完成附魔的手镯递给瑞贝卡。 　　“辛苦你啦。” 　　瑞贝卡将银镯戴回左腕，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透过肌肤与自己的脉搏发生共鸣。 　　不用罗兰解释，她就猜出这是手镯中蕴含的魔力，正在监控自己的心跳节拍。 　　倘若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且未曾从事高强度的运动，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因情绪激动所致。 　　手镯会据此征兆自发启动“触发术”，继而激活“安定心神”，促使她的情绪恢复正常。 　　“如果你对这支手镯的可靠性不放心，可以试着回想一些伤心或者愤怒的往事，测试手镯会否及时做出反馈。” 　　乔安本着严谨负责的态度，向瑞贝卡提出建议。 　　瑞贝卡犹豫了一下，摇头苦笑：“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的作品绝对可靠！” 　　乔安看得出来，她是在担心万一手镯不像预想中那么管用，接下来就尴尬了。 　　“这随你的便，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乔安起身要走。 　　“等等！” 　　瑞贝卡突然扯住他的衣袖，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为此找过你两次，可惜都不凑巧……” 　　“究竟是什么事？” 　　“这……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可以拒绝回答，但是请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看到她诚惶诚恐楚楚可怜的神态，乔安心头兴起不好的预感，勉强点了下头。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那就好，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隐约感觉到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恐怕你也有……异怪血脉？” 　　乔安其实不想回答这个涉及自己隐私的问题，然而面对少女纯真的目光，饱含期盼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拒绝。 　　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背转身去，压低衣领露出颈后那颗眼球给她看。 　　“天呐！” 　　瑞贝卡不出意料地发出惊呼。 　　乔安听到她骤然加速的心跳，立刻意识到，她在受到惊吓的刹那情绪发生剧烈波动。匆忙转过身去，全神戒备地紧盯着她的头发。 　　果然不出所料，瑞贝卡的发根隐隐呈现出银色光泽，正是变异的迹象。 　　然而就在下一瞬，瑞贝卡左腕上那支秘银镯子也涌现出金色光芒，将她笼罩起来。 　　无风自动的长发，像是受到一双隐形的手掌温柔爱抚，缓缓垂落下去恢复平静。 　　发根那一抹银白光泽随之消退，秀发重又变得乌黑亮丽。 　　瑞贝卡的表情，由惊骇转为怔忡，紧抿的唇角线条也渐变柔和。 　　轻轻抚摸自动激发“安定心神”的手镯，她抬头望向乔安，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 　　“你瞧——真的很灵呢！” 　　乔安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尽管并非有意测试“安神手镯”，好在结果令人满意。 　　“乔安，我想再看看那个……行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美少女的哀求委实令人难以拒绝，乔安无奈的转过身去。 　　“真奇怪……它在看我呢。” 　　瑞贝卡比乔安略矮一点，目光恰好平视他颈后那颗眼球。 　　少女心头最初的恐惧，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她向前迈出一步，提出新的请求：“我可以摸摸它吗？” 　　乔安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瑞贝卡理所当然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他颈后的眼球。 　　少女的纤手光洁细腻，轻柔宛如花瓣，指尖触及眼球的刹那带来些微凉意。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绷紧颈部肌肉，那颗畸形眼球也随之紧闭，身后的视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瑞贝卡的小手还在他颈后轻抚，过了许久才意犹未尽地缩回手。 　　“乔安，你的异怪血脉也是来自遗传？” 　　“大概吧，我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乔安反手整理衣领。 　　“怎么会不关心呢？”瑞贝卡诧异地望着他，“难道你不想追查自身异常血脉的源头？” 　　“好奇心多少有一点儿，但是我不想自寻烦恼。”乔安竖起衣领，淡淡地说：“反正到目前为止这颗眼球还没有脱离我的控制，我又何必管它从何而来。” 　　“我很佩服你的淡定心态，可惜我自己办不到。” 　　瑞贝卡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在乔安对面坐下。 　　“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犯病？” 　　其实乔安不想打听她的私事，然而为了维持聊天的氛围，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摇摇头，装出好奇的神态。 　　瑞贝卡对他这“洗耳恭听”的态度很满意，挽着一缕长发，幽幽倾诉起自己的心事。 　　“其实我不想跟玛莎吵架，可是每次说起我将来的打算，总是免不了大吵一架。” 　　“姐姐希望我一直待在莱顿学院，毕业后就回家帮她管理庄园，再过几年就找户好人家嫁掉，可我不喜欢她的安排，执意要去米德嘉德求学。” 第235章 留宿 　　“求学不是什么坏事，玛莎小姐之所以反对，大概是放心不下你的健康和安全。” 　　乔安从常理出发所做的猜测，并没有获得瑞贝卡的认同。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这并不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主要矛盾。” 　　“主要矛盾？” 　　“玛莎看穿了我的真实想法，知道所谓的求学只是一个借口。”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想去米德嘉德，主要不是为了进修学业，而是想去寻找失联多年的父亲。” 　　瑞贝卡咬着嘴唇，俏丽的脸庞浮现一丝哀婉。 　　乔安记得玛莎小姐曾经说过，十多年前卡斯蒂斯爵士最后一次离家是前往米德嘉德，从此音讯全无。 　　当时瑞贝卡还是一个吃奶的婴儿，即便到了米德嘉德，即便能找到卡斯蒂斯爵士，难道她还认得出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父亲？ 　　乔安从打记事起就没了父母，对亲情比较淡薄，无法理解瑞贝卡追寻失踪多年的父亲到底有何意义。 　　然而他也知道，别人未必都像自己这样看淡亲情，就试着安慰瑞贝卡别心急，将来总能找到机会去米德嘉德。 　　安慰一个人的效果，其实与安慰者的口才关系不大，主要取决于对方是否乐于被安慰。 　　乔安这些干巴巴的客套话，居然成功使瑞贝卡的脸色多云转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乔安，你将来也会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吧？” 　　瑞贝卡凝视乔安，纯净的眼神中饱含期待。 　　“有可能。”乔安含糊地回答。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有人陪我作伴了！” 　　小姑娘的心情就像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满面戚容，这会儿又开心地跳了起来。 　　乔安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有朝一日她将与自己结伴乘船前往米德嘉德，还是说各走各的路，只不过将来还会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中重逢，同乡之间有个照应？ 　　如果是指后者，他倒不介意，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如果是指前者，他可不太乐意——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尽管猜不透瑞贝卡的打算，乔安却不想追根问底，索性装作没听见她刚才那句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 　　瑞贝卡起身打开房门，与管家菲利普·唐斯低声交谈，过后转身对乔安说：“玛莎放心不下，打发管家过来看看，问我们这边忙完没有，忙完了就去餐厅吃宵夜。” 　　“宵夜就免了，我得赶紧回学校。”乔安无意久留。 　　“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课，你急着回学校干什么？”瑞贝卡半是央求，半是强迫，“时间已经很晚了，吃过宵夜就在我家住下，明天上午菲利普驾车送咱们一起回学校，这不比你独自赶夜路更好？” 　　她已经安排地妥妥当当，乔安想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默不作声的回到客厅，指望向瓦萨少校求助。 　　然而到了客厅还没等他开口，瑞贝卡就抢着说出自己的安排。 　　这小丫头，说起话来活像一支清脆婉转的“百灵鸟”，不仅语速快到乔安无法插话，口才更是一流，逻辑严谨条理清晰，还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乔安在旁边听她讲话，越发感到自己这根舌头算是白长了——笨拙得就像一截木头！ 　　“瑞贝卡不愧是神学院的天才少女，小小年纪就掌握了布道传教的诀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乔治·瓦萨也对瑞贝卡的口才赞叹不已，笑着望向乔安。 　　“既然她诚心留客，你就在白屋庄园住下吧。” 　　新大陆南方的庄园主，大多以慷慨好客为荣。 　　亲戚朋友远道而来，几十上百人在庄园里寄宿三五年都很正常，为路过自家庄园的陌生旅人提供食宿方便，更是人所共知的待客之道。 　　卡斯蒂斯家也不例外。 　　虽然近年来这个阴盛阳衰的家族呈现出败落迹象，卡斯蒂斯爵士从前的友人和门客相继离去，显得门庭冷落，但是慷慨待客的做派一如既往，更不会缺少专为招待贵宾而设的客房。 　　卡斯蒂斯姐妹盛情难却，乔安只得同意留宿。 　　乔治·瓦萨也接受玛莎小姐的挽留，答应在这里住一夜。 　　乔安吃过点心，就回房休息。 　　第二天上午，如同瑞贝卡安排的那样，吃过早饭就乘坐卡斯蒂斯家的马车返回学校。 　　乔安与瑞贝卡同乘一车，路上不得不陪她聊天，满足她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乔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小女孩其实心机颇深，尤其擅长话术，巧妙运用旁敲侧击的手段诱使他放松戒心，不知不觉中说出不少个人隐私。 　　等马车来到莱顿学院门前，瑞贝卡已经把他的过往经历打听地清清楚楚，其中还包括乔安本不想提及的私事。 　　比如他与外公的紧张关系，比如他与康蒂的交往，还有他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的见闻。 　　幸而乔安还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心，没有透露“神之泪”和“智慧泉水”的秘密。 　　事后回想起来，不由暗自抹了把冷汗，反省自己太过大意，往后与瑞贝卡打交道时可要多加戒备。 　　瑞贝卡倒是对这趟旅途很满意，临下车前还依依不舍地问乔安： 　　“要不咱们先别下车，让菲利普带咱们去别处逛逛？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乔安推脱道。 　　瑞贝卡委屈地扁扁嘴，很不情愿的说：“那好吧，改天我去找你——不许再躲着我哦！” 　　乔安顿觉头大，只能含糊着搪塞过去。 　　“先等等，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临下车时，瑞贝卡突然拉住他的手。 　　“出门前，玛莎特地叮嘱我给你这张支票，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算是昨晚帮我制作‘安神手镯’的酬劳，你不会嫌少吧？” 　　乔安接过支票看了看，数字2后面跟着一个、两个、三个零——整整两千金杜加！ 　　想啥呢？这还能嫌少？！ 　　“谢谢你和玛莎小姐的慷慨，那我就……咳、不客气了。” 　　乔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随即麻利地把支票塞进上衣口袋。 第236章 “上流”传统 　　瑞贝卡看到乔安尴尬的样子，禁不住捂嘴偷笑，水汪汪的蓝眼睛闪动着欣慰的光彩。 　　“其实一张‘触发术卷轴’都不止这些钱，你不嫌我小气就好，我会记得你对我的恩情，往后一定会加倍报答！” 　　乔安见她说得这么郑重，漂亮的小脸儿认真地近乎虔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为她诚恳感恩的态度深深打动，同时也觉得不胜困扰。 　　与其瑞贝卡念念不忘的报答，乔安宁可她“狼心狗肺”一点儿，最好今天过后就把自己这个人彻底忘掉。 　　往后两人各走各的路，不再发生任何交集，自己反而觉得更轻松一些。 　　怀着复杂的心情，乔安下了马车，与瑞贝卡并肩走进校园。 　　短短一段路，沿途引来无数或好奇或惊诧或嫉妒的目光，而这正是乔安本想极力避免的。 　　佳人相伴，惹人艳羡固然很有成就感，可他更想回到一人独处与世无争的状态。 　　然而乔安很快就警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自我放逐的怪圈。 　　如果放纵自己的行为受孤僻本性的驱使，势必将亲情和友情视为一种急于摆脱的负担，变本加厉的离群索居，那么赖以维系人性的情感、道德乃至社会意识也将日趋淡薄，最终变成一台冷血无情的机器，一头失去人性的怪物…… 　　想起外公的忠告，乔安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正站在校门前目送自己的瑞贝卡，向她挥手道别。 　　少女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一尘不染的白色修女制服衬托下愈发显得乌黑亮丽，宛如一匹柔顺的丝缎。 　　当她看到乔安驻足转身，向自己挥手道别，俏丽的脸庞立刻绽放笑容。 　　有那么一刹那，乔安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因这美丽纯真的笑容，变得格外明亮。 　　…… 　　乔安回到自己的小屋，心绪也恢复平静。坐在书桌前摊开书本，沉浸在奥术知识的海洋里自得其乐。 　　接下来的日子，重归平静。 　　乔安每天的作息，就像钟表刻度一般精确，按部就班的往返于教室、食堂、图书馆、体育馆和宿舍，绝不浪费每一分钟。 　　每逢周末才离开校园，前往弗农山庄，在瓦萨家的图书馆中，如饥似渴地寻求新知识。 　　或许是出于卡斯蒂斯姐妹的授意，星期六傍晚，乔治·瓦萨总会带上乔安同去白屋庄园拜访，在玛莎和瑞贝卡的陪伴下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连乔安这种情商比较迟钝的人，也隐约觉察到玛莎小姐与瓦萨少校的感情日趋密切，瑞贝卡也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这一事实。 　　乔安对此乐见其成，只是偶尔想起玛莎小姐曾经的未婚夫、英年早逝的丹尼尔上尉，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新大陆南方的乡绅和庄园主家庭，有着崇尚社交活动的传统，请客吃饭，就是这一风尚的基本内容。 　　在此基础上，还有许多约定俗成的社交规则。 　　比如收到某家人的请柬，就要尽可能准时出席，倘若实在脱不开身，一定要提前写信致歉并说明理由，否则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不仅得罪人，在社交界也将受到严厉的批评。 　　反之，主人家在举办宴会之前，总要慎重考虑邀请哪些客人，并且一一呈送请柬，倘若因为疏忽漏请了某位亲友，务必要登门道歉，否则就相当于公开羞辱对方，无论原本关系有多密切，都难免反目成仇。 　　当初卡斯蒂斯爵士还在家的时候，白屋庄园也曾有过一段高朋满座昼夜笙歌的煊赫时光。 　　然而今非昔比，卡斯蒂斯家现如今连个当家的男人都没有，在亚尔夫海姆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已沦为“过气”的边缘家族，从前千方百计巴结卡斯蒂斯家的那些老派贵族乡绅，几乎不再与这家人往来。 　　至于那些渴望在社交界出人头地的青年俊杰，尤其是那些穷得只剩下一个贵族头衔的浪荡公子哥，对卡斯蒂斯家如花似玉的两姐妹倒是颇为垂涎。 　　姐妹俩每周都会收到一大堆倾诉爱意的来信，偶尔有沾亲带故的人前来拜访，多半是专程替人说媒。 　　在亚尔夫海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所谓的“上流社会”，有这样一种根深蒂固的风气： 　　一个家道中落的青年，若想迅速脱贫致富，又不具备做生意的头脑和本钱，最佳策略莫过于迎娶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 　　至于对方是纯真少女，丧偶的寡妇，以浪荡出名的交际花，甚至韶华已逝的老妇，那都无所谓。 　　这种联姻，嘴上说是为了“爱情”，其实肚子里全是算计，或多或少是出于图谋女方的家产。 　　这种行为，按理说不大光彩，现实偏偏很奇怪，那些自诩品德高尚的上流社会人士，似乎从不觉得这么干有什么丢脸的，反而传为美谈，巴不得自己也有机会迎娶富婆，少奋斗半辈子。 　　乔安出生在民风淳朴的乡下小镇，对这种热衷于“吃软饭”的风气颇不以为然。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看法无足轻重，连卡斯蒂斯姐妹都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既然无法扭转社会风气，乔安只能退而求其次，默默祝愿玛莎小姐能够嫁给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显而易见，相比那些削尖脑袋往上爬，给城里所有富家小姐投送言辞肉麻的情书，暴露出急于“吃软饭”心态的浪荡子，正直稳重的乔治·瓦萨，无疑是更值得玛莎小姐托付终身的良配。 　　至于瑞贝卡，无论年龄抑或心态，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谈婚论嫁对她而言就像世界末日那么遥远。 　　每当周末聚会的时候，瑞贝卡总会把最近收到的情书拿出来，挑出其中最虚情假意的肉麻段落，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当着姐姐、瓦萨和乔安的面朗诵，顺带加以尖锐到近乎刻薄恶毒的讥讽，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除了觉得好笑，乔安也有些尴尬。 　　给瑞贝卡写情书的男人，很多是他在莱顿学院的同学，多少算是他的熟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投递情书的男人当中，没有他在学校唯二的朋友——爱德华·盖茨和托马斯·查普。 第237章 故乡来信 　　最令乔安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学长，居然同时给卡斯蒂斯姐妹写情书，而且遣词造句完全一样，明显是一式二份，同时投递。 　　为这件事，姐妹俩大大调侃了马丁·史密斯先生一通。 　　瑞贝卡还故作遗憾的感慨：“可惜我和玛莎不是孪生子，配不上这两封形同双胞胎的情书。” 　　乔安猜想马丁·史密斯写信的时候，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卡斯蒂斯姐妹竟会把自己收到的情书给对方看，还在周末沙龙上当众展示，使他的龌龊行径被曝光，沦为一个可笑的小丑。 　　回想一下马丁·史密斯未老先衰的长相，几乎半秃的头发，比瑞贝卡大出一倍有余的年龄，哪怕乔安不想以貌取人，也只能承认他着实配不上卡斯蒂斯姐妹，被讥笑为一只做梦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笑过以后，乔安却感到一丝悲凉。 　　他在莱顿学院认识的第一个熟人，就是马丁·史密斯。 　　当初他还错把担任新生考官的马丁当成教师，为他建议自己申请助学贷款而心怀感激。 　　入学以后，乔安才得知此人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最倒霉的“留级生”：已经连续三年被迫延期毕业，为了偿还欠下的大笔学贷，不得不替助学贷款发放人查尔斯·菲兹杰拉德跑腿打工。 　　他还听人说，马丁·史密斯每拉到一个助学贷款申请人，就能在查尔斯·菲兹杰拉德那里拿到一笔回扣。 　　直到那时，乔安才恍然醒悟，难怪马丁当初热心帮自己申请贷款，原来也是无利不起早。 　　然而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自己也像马丁·史密斯那么倒霉，摊上沃尔特·李这种变态导师，明明学业水平已经达到毕业标准，却被导师以各种借口留级，迫使自己替他当廉价劳工；本来就家境困难，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除了绞尽脑汁寻找发财捷径，比如设法博得某位富婆的欢心，获得大笔嫁妆用以纾困，还能有什么法子，摆脱这深陷泥潭般的困境？ 　　面对这令人窒息的窘困生活，哪还有资格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如此一想，乔安对马丁·史密斯这个人产生深深的同情。 　　如果自己不是走了好运，意外捡到“神之泪”，其后又机缘巧合获得“智慧泉水”，恐怕如今的处境还不如马丁·史密斯。 　　真要是被逼急了，别说“吃软饭”，为了生存，恐怕比这更卑贱、更可耻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乔安没有在卡斯蒂斯家的饭后沙龙中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这个小小的周末沙龙是学校之外唯一肯接纳他——也是他唯一能够忍受——的社交圈，是他孤僻自闭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沟通的一扇窗。 　　他不想破坏这个小圈子温馨的气氛，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只有与乔治·瓦萨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心扉才会稍微打开一道缝隙，向这位同样沉默内敛的少校先生，暗示自己对马丁·史密斯的同情。 　　“其实，我不太赞成卡斯蒂斯姐妹公布私人信件的做法，对当事人很不公平。” 　　“我们这些局外人，听着也尴尬，如果附和她们的挖苦嘲弄，未免有失风度，可又不便当面批评她们这种略显刻薄的取乐方式。” 　　乔治·瓦萨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甚至担心……假如我给玛莎写信，会不会也变成她和瑞贝卡茶余饭后拿来取乐的笑柄。” 　　“那倒不至于……”乔安听得心里一阵发凉，暗自发誓，宁死也不给任何女人写什么狗屁情书！ 　　“我想也不至于。”瓦萨少校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们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表明无意接受那些人的求婚，同时也是给我们一些激励，暗示我们应该更主动一点。” 　　“更主动做什么？”乔安满脸茫然地问，“我不太明白，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少校先生似笑非笑。 　　乔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才懒得为这种无聊的哑谜费脑筋，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有猜谜的时间，还不如多读两本书。 　　…… 　　转眼到了六月，乔安就读莱顿学院已经满两个月了。 　　这天下午，他收到一封信。 　　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池塘，平静的生活激起涟漪。 　　这封信，出自康蒂·波瓦坦之手。 　　就在寄出这封信的两周前，康蒂一家路过德林镇，顺道探望乔安的外公，发现这位老游侠的身体大不如前。 　　其实从乔安离家求学那天起，纪尧姆·泰尔就患上重病，病情时好时坏，迄今仍未痊愈。 　　康蒂的父亲施展神术为泰尔老头治病，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医疗神术，其实是借助魔力激发病人的生命潜能，最终还是要靠病人自身的力量来战胜病魔。 　　人的寿数，由天注定。 　　当一位老人行将走到人生的尽头，对生活已经没有多少留恋，身体也如即将燃尽的蜡烛，潜能所剩无几，这时候即便对其施展神术，也起不到多大效用。 　　康蒂在信中毫不讳言泰尔老头糟糕的健康情况，叮嘱乔安多给外公写信，最好能趁着放暑假的机会回家探望外公，这对泰尔老头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除此之外，康蒂也在信中坦率道出对乔安的思念，还以撒娇的口吻埋怨他这么久了都不给自己写信，实在是很没义气。如果乔安暑假回家，一定要提前写信通知她，约好时间在德林镇见面。 　　乔安看完这封信，心情颇为沉重。 　　自从来到莱顿港，他总共就给外公写了一封信。 　　外公在回信中声称家里一切都好，自己的身体也很硬朗，让他专心求学不必担心。 　　乔安本来信以为真，直到收到康蒂的来信，才醒悟外公没说实话，为了让自己安心求学，不惜隐瞒病情。 　　得知真相过后，乔安深感愧疚，马上给外公写信，劝他调养身体，并且承诺一放暑假就回家。 　　接下来，他还要给康蒂回信，这可比给外公写信难多了。 　　康蒂埋怨他太冷漠，乔安无可辩驳。 　　其实他也早就想给康蒂写信，然而每每不知从何下笔。 　　酝酿半晌，却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仿佛丧失了正常的思考和书写能力，心情莫名焦躁，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障碍阻止他与康蒂书信往来。 　　乔安只能将这种莫可名状的交流障碍，归咎为心理层面的症状。 　　其实不独对康蒂如此，瑞贝卡也时常埋怨他为何不回自己的信。 　　区别在于，瑞贝卡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座校园。 　　如果乔安不理瑞贝卡，她大可主动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把他从自我封闭的“蜗牛壳”里拽出来，强迫他陪伴自己参加社交活动——乔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逆来顺受。 　　然而远在丛林深处的康蒂，却没有瑞贝卡这样的便利条件。 第238章 老友重逢 　　现在康蒂主动来信，不回信是不行了。 　　乔安只得去罗尔斯大师的实验室，以包括颠茄、植物碱和高浓度蒸馏酒在内的多种药材，配制出一支具有缓解神经焦虑作用--同时也有很强副作用--的药剂。 　　服用过后，他很快就进入一种半醉半醒的迷幻状态，提起笔胡乱写了一通。 　　等到药劲过去，再把那两页信纸上的内容修改删减一番，总算折腾出一封遣词造句还算通顺的回信。 　　当天下午，乔安把两封信寄往德林镇，顺带请外公施展“动物信使”，将其中一封信转交康蒂。 　　乔安从邮局回来，路上还觉得头发晕，脚下直打飘，这显然是药剂的后遗症，往后还是少服为妙。 　　刚进学校门口，乔安就被门卫拦住。 　　“维达先生，来的正巧，有人找您。” 　　“谁找我？”乔安诧异地问门卫。 　　“两位年轻的军官，他们自称是您的朋友，来自德林镇。” 　　门卫在前面带路，领着乔安走进莱顿学院专为来访者提供的候客室。 　　乔安怀着疑惑进门一看，果然是两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背影很是眼熟。 　　那两人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乔安眼中的疑惑立刻转变为惊喜，不由喊出他们的名字。 　　“迪克！罗杰！原来是你们俩！” 　　“哈哈！老朋友，没想到我们会找上门来吧？” 　　迪克笑着迎过来，给乔安一个热烈的熊抱。 　　罗杰也拥抱了乔安一下，随即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他，笑容中带着欣慰。 　　“看来莱顿学院的伙食不错，才两个月不见，你就变得壮实了不少。” 　　“你和迪克也一样啊，穿上军装还挺帅气的。”乔安望着两位同乡好友，好奇地打听，“看你们穿着帝国正规军的制服，是不是被调到莱顿港服役了？” 　　“你猜对了！如今我和罗杰已经成为正式的士官，在纳撒尼尔·格林少校麾下担任见习骑士。” 　　迪克·丁道尔得意的挺起胸膛。 　　经过一番打听，乔安才得知丁道尔兄弟之所以能够脱离民兵序列，被提拔为见习骑士，主要得益于当初在德林镇之战中的勇猛表现。 　　经此一战，兄弟俩赢得乔治·瓦萨少校和纳撒尼尔·格林少校的赏识，连同其它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青年民兵一并获得前往德林河谷骑士营地参加集训的机会。 　　丁道尔兄弟在集训中的表现出类拔萃，经两位少校一致认可，保荐他们由民兵转入正规军，还被授予士官军衔，年纪轻轻的就获得骑士称号，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本来我和罗杰有机会成为瓦萨少校的侍从骑士，可惜瓦萨少校得罪了上司，被迫停职休假，在他离开军营的前一晚，特地安排我们担任格林少校的侍从骑士，还委托格林少校照顾我们，免得被那些老兵油子欺负。” 　　迪克说起老上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瓦萨少校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尽快复职，骑士团的兄弟们都很想念他。” 　　“瓦萨先生的近况还不错，如果你们周末有空……” 　　乔安正在盘算周末带丁道尔兄弟去弗农山庄拜访乔治·瓦萨，身后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香风。 　　紧接着，他注意到迪克和罗杰兄弟俩眼神有点不对劲。 　　兄弟俩的视线，越过乔安肩膀瞟向门外，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艳之色。 　　乔安回头望过去，果然是瑞贝卡·卡斯蒂斯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身着洁白如雪的修女制服，虽然扎着头巾，却无法遮掩姣美的容颜，难怪丁道尔兄弟看得直了眼。 　　“乔安，下午好，这两位军官先生是你的朋友？” 　　瑞贝卡好奇地打量丁道尔兄弟，唇角挂着和善的笑容。 　　“何止是朋友？我们是乔安的同乡，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我叫罗杰，旁边这位是我兄长迪克，尊敬的小姐，请问您怎么称呼？” 　　罗杰发挥自己脸皮厚兼能说会道的天赋，笑嘻嘻地主动搭讪。 　　“你们是乔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见外，叫我瑞贝卡就好。” 　　瑞贝卡从容得体的言谈举止，令乔安感到一丝诧异。 　　在他印象中瑞贝卡是一个腼腆的姑娘，跟自己这样的熟人聊天都时不时的脸红害羞。与初次见面的丁道尔兄弟寒暄起来，反倒显得落落大方，优雅而不失爽朗的风度，与她贵族小姐的身份正相称。 　　丁道尔兄弟刚进城不久，还是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乡下男孩，为瑞贝卡自然流露的强大气场所慑。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避免在这位美丽优雅的贵族小姐面前暴露自己的“土包子”本质。 　　“乔安，来一下！” 　　迪克搂着乔安的肩膀，背对瑞贝卡，压低嗓音，鬼鬼祟祟地打听： 　　“这位瑞贝卡小姐，是你在城里新交的女友？” 　　“是朋友没错，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朋友’。” 　　乔安无奈地做出解释。 　　“瑞贝卡也是莱顿学院的学生，就读于神学院……” 　　“你小子少装蒜！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你们两个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不然我就给康蒂写信告密，看你小子还敢不敢脚踩两只船！” 　　迪克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丁道尔先生，您也认识康蒂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瑞贝卡的声音，吓得迪克舌头打结，尴尬地挠头讪笑。 　　“康蒂是乔安……呃，是我们在故乡共同的朋友，一位美丽善良的阿萨族姑娘，我和罗杰离家前，康蒂特地嘱托我们来探望乔安，代她致以问候。” 　　罗杰及时开口帮兄长解围。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康蒂小姐和乔安的感情真是很深厚呢。” 　　瑞贝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康蒂小姐为什么不亲自进城探望乔安？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跟她见面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罗杰和迪克对视一眼，不由目瞪口呆。 　　“你们有没有康蒂小姐的通讯地址，我想给她写信，既然暂时无缘见面，做个笔友也不错。” 　　瑞贝卡满脸殷切地望着丁道尔兄弟。 　　兄弟俩顿时头冒冷汗，谁也不敢多嘴，频频向乔安投来求救的眼神。 第239章 除灵 　　丁道尔兄弟与瑞贝卡是初见面，根本猜不透这个小姑娘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纯真无邪，抑或演技高明，实则心机深不见底。 　　“我有康蒂的通信地址，但是不能告诉你。” 　　乔安被迫接过话茬。 　　“为什么不可以！”瑞贝卡气鼓鼓地撅起嘴巴。 　　“如果我不经你的允许，就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诉陌生人，难道你不生气？” 　　“这……”瑞贝卡无言以对。 　　“先别扯这些题外话，你是偶然路过这里，还是找我有事？” 　　“是路过啦，不过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瑞贝卡先向丁道尔兄弟歉然一笑，接着转头对乔安说：“你先招待朋友，我的事改天再说也不迟。” 　　罗杰见瑞贝卡转身要走，连忙给迪克使了个眼色，随即匆匆向乔安告辞，以免打扰他和瑞贝卡谈“正事”。 　　瑞贝卡陪乔安，将两位来自故乡的老友送出校门，直到丁道尔兄弟登上公共马车，挥手作别。 　　“乔安，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聊，好不好？” 　　乔安点了下头，沿着一条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向柳荫深处。 　　树荫下设有长椅，多为成双结对的年轻情侣占据。 　　乔安和瑞贝卡绕了好大一圈，才在池塘附近找到一把空椅子并肩坐下。 　　初夏午后，阳光和煦，暖风拂过，柳梢款款摇曳。 　　平静的池塘泛起圈圈金色涟漪，慵懒闲适的气氛令人禁不住想打瞌睡。 　　“乔安，你听说过安德鲁·斯诺这个名字吗？” 　　瑞贝卡轻声细语，似乎唯恐破坏柳荫深处宁谧安祥的气氛。 　　乔安微微皱眉，搜索自己的记忆，隐约记得听哈维尔先生提起过这个名字，却想不起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熟悉这个人，他是干什么的？” 　　“安德鲁·斯诺先生是莱顿港的海关署长，同时也是皇帝陛下委任的督税专员，全权负责征收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各种赋税，在殖民地政府的所有官员当中，他的权力仅次于诺福克总督与盖茨将军。” 　　听了瑞贝卡的解释，乔安总算想起来了。 　　哈维尔先生曾与小喵聊起越境走私的事，还说安德鲁·斯诺出任莱顿港海关署长以后，出台了一系列严打走私的法令，还向市政议会提交了一份扩充缉私舰队规模的预算提案。 　　这些强硬的监管举措，使哈维尔先生感叹走私生意越来越难做。 　　扬波商行因为主打进出口贸易，难免与海上的走私船队眉来眼去。 　　一旦走私渠道被切断，某些从旧大陆进口的紧俏商品，比如茶叶，蔗糖，还有钟表之类高端工业品，价格必将大幅上涨，扬波商行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 　　市政议会尚未批准安德鲁·斯诺关于加强缉私军警建设的提案，但是这位手段强硬的新任海关署长已经给莱顿港的市场带来一股寒流，引起商界人士的普遍不满。 　　莱顿港作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大贸易口岸，当地商人大多靠海上贸易吃饭，其利益与母国政府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尤其在关税的问题上甚至针锋相对。 　　乔安对税收问题不甚了解，但是仅就个人见闻而言，他怀疑殖民地的大多数贸易商人，都有逃税嫌疑，甚至将走私视为一种谋取暴利的常规手段，即便不敢公开宣扬，至少不以为耻。 　　相对的，商人阶层对负责征税的帝国官僚乃至普通税警，普遍怀有强烈的敌意，视对方为帝国当局的“走狗”。 　　围绕“征税”与“抗税”这对矛盾，莱顿港的市政议会也发生了严重的分裂。 　　一部分议员坚持认为，各行各业都应该依法纳税，这是身为国民必须履行的义务。 　　更多议员则站在相反的立场，强调帝国当局垄断殖民地的出口贸易，刻意压低亚尔夫海姆的农产品和原材料价格，且禁止将上述商品卖给出价更高的外国商人。 　　在这种不公正的贸易环境下，帝国当局再课以重税，殖民地商人根本活不下去，为了生存，只能选择逃税。 　　其实不独商人如此，农民也是一样。 　　乔安记得自己的故乡德林镇，就是连续多年拖欠税款的“老赖”。 　　至于这件事到底做得对不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归根结底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乔安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直接了当地问瑞贝卡：“海关署长似乎跟我们没什么交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其实安德鲁·斯诺先生算是我们卡斯蒂斯家的远亲，当然，自从我父亲离家以后就很少来往了，然而就在昨天傍晚，我收到斯诺先生的亲笔信。” 　　“长时间不联系，突然收到来信，那位署长先生多半是有事请你帮忙。” 　　“你猜对了。”瑞贝卡苦笑着点了下头，“斯诺先生在信中向我诉苦，说他家的庄园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闹起鬼来，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闹鬼？”乔安皱了皱眉，“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斯诺先生没有请牧师除灵吗？” 　　“有啊，可他请来的牧师都不中用，非但没有赶走鬼魂，还被鬼魂折腾的狼狈不堪，只得灰溜溜逃走。” 　　瑞贝卡捂嘴偷笑，毫不掩饰对那些蹩脚同行的幸灾乐祸。 　　“斯诺先生实在没办法，不知怎么想起我这个远房外甥女，是克莱尔嬷嬷新收的弟子，就给我写了这封信，托我请克莱尔嬷嬷出手，消灭骚扰斯诺庄园的鬼魂。” 　　乔安知道瑞贝卡的老师——神学院长克莱尔嬷嬷——是一位10级蒂茉丝牧师，莱顿港最强大也最受尊敬的神术施法者。 　　海关署长请这位老夫人帮忙，倒也合乎情理。 　　“克莱尔嬷嬷怎么说？” 　　“她拒绝了。” 　　“明面上的理由是抽不出时间，其实我们都清楚，克莱尔嬷嬷一向反对暴力征税，连带讨厌主张采取强硬征税手段的斯诺先生。” 　　瑞贝卡面露苦笑。 　　“然而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政府高官，克莱尔嬷嬷不好公然得罪斯诺先生，便打发我这个小学徒去斯诺庄园应付差事，如果只是寻常亡灵作祟，就顺手解决掉。” 　　“去看看也无妨。” 　　乔安试着鼓励瑞贝卡。 　　“你是正经科班出身的5级蒂茉丝牧师，神学院长的高徒，跟那些没多少真本事，只会耍嘴皮子骗钱的神棍不一样，最拿手的就是对付不死生物。” 　　“话是这么说，可我……” 　　瑞贝卡面露羞色，似乎难以启齿。 　　身为一名牧师，瑞贝卡理论上的确擅长对付亡灵。 　　但是，现在她却遇到一个小小的，非技术性障碍。 第240章 怕鬼的牧师 　　“不是真的吧？” 　　乔安呆呆瞪着瑞贝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怕鬼？” 　　瑞贝卡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咬着嘴唇，绞着手指，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乔安简直无语。 　　没错，作为一名专业驱鬼的牧师，瑞贝卡小姐竟然怕鬼！ 　　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牧师吗？ 　　不过转念一想，职业归职业，性格归性格。 　　瑞贝卡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小姑娘，从小生活在大庄园里，受到家人百般呵护。 　　像她这样的“温室花朵”，胆小怕鬼，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今天晚上我要去斯诺庄园抓鬼，想一想就觉得好怕，你陪我壮胆好不好？” 　　瑞贝卡扯着乔安的衣袖，楚楚可怜的神态，哪怕石头人见了也要心软。 　　“……为什么非得晚上去？” 　　大半夜去抓鬼，别说瑞贝卡，乔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鬼魂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肯出来捣乱啊！” 　　瑞贝卡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好吧，我明白了。” 　　乔安心知躲不开这趟差事，索性对她实话实说。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2级法师，从未跟鬼魂打过交道，你可别对我有太大指望，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自己的神术和职业能力对抗鬼魂。” 　　“不需要你来对付鬼魂，只要你站在旁边，帮我壮胆就行了。”瑞贝卡笑着回答。 　　“原来我只是一个拿来壮胆的摆设啊……”乔安心里颇不是滋味。 　　瑞贝卡发觉他脸色难看，适时地补充一句：“事成以后赏金都归你。” 　　“还有赏金？”乔安顿时眼睛一亮。 　　“嗯！有的！”瑞贝卡认真的点下头，“可惜不太多，只有500金杜加。” 　　500金币还嫌少？！ 　　乔安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富家小姐的金钱观念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位面。 　　…… 　　斯诺家的庄园，坐落在依芬河北岸，与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隔河相望。 　　两地看上去相距不算太远，其实光乘船渡河，就要耗费至少一个钟头。 　　乔安和瑞贝卡，先在白屋庄园吃过晚饭，而后骑马赶赴渡口。 　　花了两个金币才说服船夫，同意连带两匹马一同送到河对岸。 　　六月初正值汛期，依芬河水位上涨，几乎没过两岸堤坝。 　　小船横穿汹涌湍急的河面，总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平安抵达对岸。 　　乔安和瑞贝卡重新上马，沿着被夕阳余晖染得一片绯红的河岸向西骑行，又足足奔驰了一个钟头，才来到斯诺庄园的大门前。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瑞贝卡向看门人报出自己的身份，要求会见庄园主人。 　　看门人的答复，令她大感意外。 　　“斯诺先生不在家，夫人和小姐们也都进城去了。” 　　诺大的庄园，冷冷清清，只留下一个管家主持日常事务。 　　乔安和瑞贝卡带着疑惑，走进斯诺家的大屋，与管家见面详谈过后才得知原委。 　　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向来以“硬汉”的形象活跃在亚尔夫海姆的公众视野中，然而当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他的反应未免欠缺男子汉气概。 　　自家庄园出现闹鬼传闻的当天晚上，这位曾公开发誓“不惜家破人亡也要与走私贩子集团对抗到底”的“硬汉”，就带着老婆孩子连夜逃离庄园，躲到城里官邸避难去了。 　　斯诺家的管家，是一个名叫布鲁斯的干瘪的小老头，本来就病恹恹的，再加上被主人丢下看守鬼魂出没的庄园，更是满面愁容，没精打采。 　　瑞贝卡试图从管家这里打听关于鬼魂的情报，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这个小老头似乎啥也不知道，除了摇头就是叹气。 　　“布鲁斯先生，府上最近有没有出过殡？”瑞贝卡耐着性子问管家。 　　“没有办过丧事，卡斯蒂斯小姐，最起码两年内没有。” 　　“附近有没有发生过凶案，或者鬼魂出没的传闻？” 　　“卡斯蒂斯小姐，这些问题之前来除灵的牧师都打听过了，我只能把对他们说的话再向你重复一遍。” 　　布鲁斯颇满脸不耐烦。 　　“斯诺庄园以及周边地区近年来没有发生过凶案，没有关于鬼魂的传闻，更没有什么蒙冤而死的人。” 　　“什么线索都没有，那鬼魂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瑞贝卡蹙起眉头。 　　“很抱歉，牧师小姐，我知道的并不比您多，”小老头耸肩摊手，“正因为毫无头绪，我家主人才要请你们来调查真相。” 　　“这……好吧，我们一定尽力而为。”瑞贝卡站起身来，“布鲁斯先生，您至少可以告诉我鬼魂活动的大致范围吧？” 　　“当然，牧师小姐，此刻您就在鬼魂的活动范围之内。” 　　老管家古怪地笑笑，抬手比划一圈。 　　“这栋大屋从地下室到三楼，任何一个房间都有可能是那鬼魂的藏身之地。” 　　“您不妨慢慢搜索，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向瑞贝卡深鞠一躬，转身退出门外，轻轻关上房门。 　　目送管家的身影消失，瑞贝卡的脸色微微泛白，紧抓住乔安的手，低声说：“那个小老头……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乔安觉察到她的手在颤抖，明显是在害怕，用力握了握少女冰凉的小手，安慰她别担心，至少身边还有自己作伴。 　　“布鲁斯先生的态度是有点恶劣，但是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是坏人，更何况他身上没有丝毫魔力波动，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而已，没必要疑神疑鬼。” 　　“好吧，我的确是有点太紧张了。” 　　瑞贝卡放开乔安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使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乔安问她。 　　“既然管家说鬼魂就在这栋大屋里活动，我们索性从下到上彻底搜索一遍，试试看能否探测到不死生物留下的痕迹。” 　　瑞贝卡脱下斗篷，随手挂在衣架上。 　　少女贴身穿戴的银色软甲，反射烛光泛起如梦似幻的光泽，衬托得身材更显玲珑曼妙。 　　乔安被她这身华丽的软甲吸引，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 　　“这是什么金属打造的甲胄？外观像是锁子甲，但是看起来比锁子甲更轻便。” 　　“秘银链甲衫。” 　　瑞贝卡扬起双臂，将无数细小秘银环编织而成的链甲衫展示给他看。 　　“这件软甲具有优秀的防御性能，而且非常轻便，贴身穿戴也不显得臃肿累赘，很适合女孩子穿戴。” 　　“只适合不差钱的女孩子。”乔安暗自吐槽。 第241章 闹鬼庄园 　　“秘银”，是一种质地轻盈柔韧，远比黄金更为昂贵的稀有金属。 　　瑞贝卡身上这件秘银合金锻造的链甲衫，价值抵得上乔安全部身家，可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 　　为了这趟驱鬼之行，瑞贝卡没少花心思做准备。 　　除了身上穿的“秘银链甲衫”，她还随身携带了一杆魔晶猎枪，款式与她姐姐的那一杆相同。 　　乔安对瑞贝卡以猎枪作为武器，并不意外。 　　枪械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神授武器”，蒂茉丝的信徒大多钟爱枪械。 　　蒙受神恩的蒂茉丝牧师，甚至可以运用自身感知来辅助瞄准，说白了就是“凭感觉开枪”。 　　感知越敏锐的蒂茉丝牧师，枪法也越准。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哪怕未曾见过瑞贝卡开枪，也有理由相信，感知属性高达23的瑞贝卡必定是一位神枪手，甚至比她姐姐玛莎的枪法更准。 　　“鬼魂如果还保留着生前的智慧，看到你全副武装的样子，恐怕不会显现出来自讨苦吃。”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瓶清澈的药水递给瑞贝卡。 　　“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易容药水’，你现在就喝下去，变成不那么惹眼的样子。” 　　瑞贝卡拔开药水瓶塞，神色有些犹豫。 　　“可是，我要变成什么样子才不惹眼呢？” 　　“让你变丑一点，你多半不情愿，就把甲胄变成斯诺家女仆制服的款式吧，魔晶枪也要伪装一下……比如变成一柄扫帚。”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装成打扫卫生的女佣，即便被鬼魂看到也不会产生怀疑。” 　　瑞贝卡欣然接受乔安的建议，喝下药水过后改变衣装，转眼间变成一个身穿花边制服裙、头戴蝴蝶结、俏丽可爱的小女仆。 　　她手中的猎枪也变成一只扫把，当然，还是可以正常开火射击的那种“扫把”。 　　乔安自己也施展1环“易容术”，把学生制服变成斯诺家仆人的号衣，头戴无边便帽，肩头搭着一块白手巾，右手提着水桶，看起来像个清洁工。 　　瑞贝卡看着乔安易容过后的形象，不由捂嘴偷笑。直到乔安没好气的瞪她，才勉强收起笑容，跟着乔安走向楼梯口，还很敬业地挥舞扫帚，装出清扫灰尘的样子。 　　乔安看到她这华而不实的架势，禁不住暗自摇头。只盼那条潜伏在大屋某处的鬼魂别太聪明，否则准能看出瑞贝卡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仆。 　　上楼前，瑞贝卡停下脚步，摘下挂在劲间的那条银色链子缠在手腕上，紧握链子末端连缀的“蒂茉丝圣徽”念诵祷词。 　　神圣的魔力由她体内喷薄而出，湛蓝的眼眸变得分外明亮，仿佛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射出如有实质的视线，将周边空间笼罩在监控死灵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是1环神术‘侦测死灵’。” 　　瑞贝卡低声告诉乔安。 　　“不死生物觉查不到法术产生的魔力波动，但是只要它们进入法术的监控范围，我就会在第一时间产生精神感应，发现不死生物的数量和位置。” 　　“隐形的鬼魂也能发现？”乔安不放心地问。 　　“这个嘛……理论上可以感应到，但是我的施法等级不够高，只能觉察到隐形亡灵的气息，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确切位置。” 　　瑞贝卡难为情地吐吐舌头。 　　乔安没说什么，径自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支酷似昆虫触须的黑色节肢状枝条。 　　“这是什么东西啊？”瑞贝卡好奇地凑过来端详。 　　“以掘地虫触须为胚材制作的魔法警报器。如果这栋房间里有其他生物出现，无论是活物还是不死生物，警报器都会及时作出反应，可以给咱们的驱鬼之旅增添一重保险。”乔安简单解释道。 　　瑞贝卡释然地笑了笑，扛着伪装成扫帚的猎枪登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乔安跟在她身后，提前呼唤出“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鬼魂出没的传闻，早已传遍庄园，斯诺家的仆人全都被吓得不敢靠近这栋闹鬼的大屋。 　　楼上楼下空空荡荡，只有乔安和瑞贝卡踩踏老式木板楼梯时发出的吱嘎声，在昏暗的大屋中回荡，无形中加深了恐怖气氛。 　　瑞贝卡走到楼梯尽头，迎面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借助“侦测死灵”的法术，她确认门后没有不死生物的气息。 　　然而当乔安低声催促她去开门的时候，还是怯怯地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犹豫。 　　乔安不难猜出她的心态——唯恐开门刹那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就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握住门把手，猛一发力将房门推开。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二楼主厅中传来“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一股冷风透过敞开的房门迎面吹来。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瑞贝卡更是吓得飞快躲到他身后，战战兢兢地从他肩头探头，向门内窥望。 　　乔安紧握匕首，默不作声，对面大厅中同样寂静无声。 　　就这样经过数秒，乔安确认房间里没有危险才松开刀柄，放轻脚步走进铺着厚厚提花地毯的房间。 　　他首先看到的是对面敞开一扇窗。 　　月光透过洞开的窗户斜照进来，在柔软的地毯表面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泽，随之袭来微凉的夜风。 　　“没事。”乔安回头安抚吓得嘴唇发白的瑞贝卡。 　　“没事才怪！” 　　受惊的小姑娘异常激动，指着对面敞开的窗户大声叫嚷。 　　“刚才你开门的时候，房间里肯定藏着人……也有可能是鬼！抢在我们进来之前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你的想象力很不错，然而这不是事实。” 　　乔安强忍着好笑的冲动，耐心向她解释。 　　“对面那扇窗，没有插上栓，风从窗外吹过来，相当于给了窗户一个压力，使窗户维持在虚掩的状态。” 　　“当我突然推开房门，房门向屋内转动的同时造成一股强烈的气流，将对面那扇虚掩的窗户向外吹开，发出吓了你一跳的声响。” 　　“哦？原来是这样啊……” 　　瑞贝卡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脸庞迅速恢复红润。 　　“这房间里没什么可疑的迹象，我们去别处看看。” 　　乔安关上窗户，转身向门外走。 　　“呃，好的，等等我！” 　　瑞贝卡可不想独自留在昏暗的空屋里，连忙跟上乔安的脚步。 第242章 神秘鬼影（Ⅰ） 　　乔安和瑞贝卡，把大屋二楼的其它房间都仔细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重新回到楼梯口，乔安带着瑞贝卡登上三楼。 　　三楼的空间比较狭小，只开有两扇通风窗。 　　凑巧一团乌云遮住月光，使三楼变得特别昏暗。 　　瑞贝卡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词，缓缓举起左手。 　　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那串秘银圣徽，散发出魔法光辉，如同一盏提灯，驱散四周黑暗。 　　乔安借着魔法光照，将三楼的四间客房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亡灵潜伏的迹象，不免有些失望。 　　“三楼也没什么线索，最后只剩下地下室了。”乔安思索着说，“如果鬼魂不在地下室，我们接下来只能离开这间大屋，去其它地方搜查。” 　　“庄园这么大，如果每一寸地面都要检查，少说得花上三四天工夫。”瑞贝卡跟随乔安转身下楼，兴味索然地说：“如果地下室也没有线索，咱们就回家吧，犯不着为了挣那500金杜加熬夜！” 　　乔安还有些犹豫。 　　与瑞贝卡不同，如果让他在熬夜搜查庄园与放弃500金币之间做选择，他会选择前者。 　　怕就怕白白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最终鬼没抓到，钱也没挣着。 　　正心事重重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身旁透来一线月光，顿觉心头一凛，在楼梯口停下脚步。 　　瑞贝卡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诧异地问：“干嘛突然停下来？” 　　“门开了。” 　　乔安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紧张。 　　“刚才上楼前，我明明已经关上二楼主厅的房门。” 　　瑞贝卡望向楼梯口对面大厅。 　　房门果然敞开一条缝隙，朦胧的月光透过门缝流泻出来，在门口附近的地面折射出苍白的反光。 　　“是不是风吹的啊？”瑞贝卡低声问。 　　“大厅里的窗户我已经栓上了，风吹不进来。”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啊？！那岂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在我们上楼以后，有人尾随进来！”瑞贝卡惊恐地瞪大眼睛。 　　“可是你有听见脚步声吗？” 　　“没有……” 　　“我也没有。” 　　乔安看了看手中的警报器。 　　“警报器也没有做出反应，这表明跟踪我们的那个人非常善于潜行，走动时不会发出声响，不会散发出气味，也几乎不会产生气流。” 　　“活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瑞贝卡的嗓音微微颤抖。 　　“肯定是那条鬼魂！真可恶，难怪我们找不到它，原来是藏在我们背后躲猫猫！” 　　“现在下结论还早，我进屋看看情况，你守在外面——” 　　“不要！” 　　乔安话还没说完，就被瑞贝卡激烈地打断。 　　“我才不要跟你分开！” 　　“两个人在危险的地方分头行动，一定会分别遭到暗中潜伏的敌人袭击！“ 　　“那还不如我们共同进退，万一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觉察到乔安古怪的目光，瑞贝卡脸庞涨红，郑重强调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有着充分的依据，因为…… 　　“小说里的恐怖故事，都是这样写的嘛！” 　　乔安很想吐槽她胆子这么小，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看什么恐怖故事。 　　然而他也知道，瑞贝卡胆子虽小，自尊心却很强，即便心里怕的要命也绝不肯承认。 　　只好点头附和：“你说的有道理，咱们一起进屋比较好。”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拉开房门，示意瑞贝卡探测屋内的情况。 　　瑞贝卡举起圣徽，魔法光芒照亮门内大厅的同时，也将“侦测死灵”的魔力投射进去。 　　空荡荡的地板，升起一团朦胧氤氲。 　　看起来像是一团尘埃，然而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连乔安都觉察得到。 　　“是负能量的痕迹。” 　　瑞贝卡神色凝重。 　　“果然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刚刚有不死生物在这里停留，可惜它已经离开这间大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进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乔安握着匕首走进大厅，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他反手压低上衣后领，使后颈暴露出来，张开颈部那颗畸形眼球。 　　眼球骨碌碌转动，诡异的目光，来回扫荡乔安身后昏暗的空间。 　　瑞贝卡被乔安颈后那颗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冷光的眼球，吓得打了个哆嗦，快步跑进大厅，与他并肩而立，免得被那颗吓人的眼球瞪视。 　　两人先后来到窗前，借着魔法光辉照明仔细检查窗户，确认没有打开的迹象。 　　“据说鬼魂能够穿透墙壁，如果它想逃走，根本没必要打开窗户。” 　　乔安怀疑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鬼魂没有实体，的确可以穿透墙壁门窗之类障碍，但是既然它们没有实体，又怎么能开门呢？” 　　直到此时，瑞贝卡才发现这个疑点。 　　“现实是房门被打开了，这就表明，开门的要么是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而非虚体鬼魂，要么在这间大屋里，至少还有一个鬼魂的帮凶，替它开门。” 　　瑞贝卡的推理，使乔安不寒而栗。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后突然传来嘎吱声响。 　　借助颈后那颗具有“黑暗视觉”的眼球，乔安不必回头，就看见半敞的房门竟然自行关上。 　　封闭的大厅内，尤有回音荡漾。 　　空气仿佛陷入凝滞，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瑞贝卡扬起颤抖的左手，以加持“光亮术”的圣徽，照射那扇自动关闭的房门。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乔安能够清楚听见身旁少女怦怦的心跳，而他自己的心跳，也很剧烈。 　　就在魔法光照的聚焦下，乔安和瑞贝卡，眼睁睁看着一条黑色阴影透过门缝蜿蜒着钻进来。 　　那怪物，最初看起来像一条纸片般扁平、几乎没有厚度的毒蛇，然而它不断挤过门缝，扭曲着膨胀起来，其真面目也随之完整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它看上去像是一条人形倒影，就这么静静的平贴在门板上。 　　从它曲线窈窕的投影轮廓来看，像是一位身段姣好的年轻女性。 　　然而令乔安感到荒诞乃至恐怖的是……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与这条性感的倒影相对应的实体。 　　就只有这么一条影子，突兀的出现在对面。 　　活像一副漆黑的壁画，静静贴在门上，似乎正在以一双无形的眼眸，静静窥伺他和瑞贝卡。 第243章 神秘鬼影（Ⅱ） 　　“幽……幽影！是幽影！” 　　瑞贝卡的嗓音，因恐惧而变得格外尖锐，脚步踉跄，向后倒退。 　　“乔安！快过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影子暴露在光照范围之外！” 　　乔安曾在瓦萨家的图书馆中翻阅《瓦雷斯怪物图鉴》，有三卷专门列出各种不死生物，其中就包括名为“幽影”的虚体亡灵。 　　与寻常鬼魂不同，这种亡灵是负能量的具现，以人形剪影的形象在世间游走，总是贴附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之类建筑和物体的表面。 　　幽影惯于在夜色与阴影的掩护下，悄悄靠近猎物，出其不意钻进对方的倒影，融为一体。 　　最初的一段时间，受害者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倒影已被亡灵寄居。 　　幽影则静悄悄潜伏在宿主的影子里，不断抽取宿主的生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宿主很快就被吸尽精气，变成一具枯朽的干尸。 　　饱餐一顿的幽影悄然离去，被他害死的宿主却无法获得解脱。 　　死者受到负能量污染的灵魂，被迫与自己的影子紧密结合，转化为一只新的幽影。 　　从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在夜色中徘徊、寻求生命精气的邪恶杀手。 　　经瑞贝卡提醒，乔安迅速后退，将自身完全纳入瑞贝卡手中那块圣徽散发出的光芒之下。 　　尽管他的反应够快，拖在地毯上的修长投影还是没能完全被光照掩盖，成为幽影的猎物。 　　对面门板上，那条黑影倏然游走，如同一只人形壁虎爬上天花板，而后又像一道黑色瀑布从天而降，朝着乔安投在地毯上的影子猛扑过去。 　　乔安不假思索原地转身。 　　地毯上的投影，以他的脚跟为轴快速旋转，惊险躲过幽影的攻击。 　　扑了个空的幽影附在地毯上，如同一条黑色蟒蛇贴地游走，迅速朝瑞贝卡脚边那条浅淡的投影游窜过来。 　　乔安挥出紧握电光刃的魔力大手！ 　　噗！刀刃钉入地毯，穿过幽影的刹那，乔安感应到一丝滑腻的触感。 　　地毯被钉穿的刹那，细密的电火花沿着刀锋迸射出来。 　　幽影触电过后，剧烈颤抖，像一滩黑色潮水迅速退却。 　　乔安冲上去又挥出一刀。 　　然而这一次，刀锋触及幽影却没了次中实体的感觉，轻飘飘的滑向一侧。 　　虚体亡灵非常难缠，纵然被魔法武器击中，至少也有一半的机会免受伤害。 　　乔安不信邪，遥控电光刃第三次刺向幽影。 　　结果这次运气更差，不仅没能杀伤幽影，刀刃还透过地毯陷入地板缝隙，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幽影悄无声息地绕开刀刃，紧贴地面飞快地向乔安爬行过来。 　　乔安禁不住暗骂一声“倒霉”，正想放弃匕首先图自保，耳畔忽然传来庄严的祝祷声。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蒂茉丝！” 　　危急关头，瑞贝卡终于战胜胆怯，高举圣徽吟咏赞美女神的祷词，将神圣的能量引导出来，以圣徽为媒介向四周放射。 　　正能量浪潮汹涌澎湃，迅速向瑞贝卡体外扩张，转眼间汇聚成为一团半径长达30尺的巨大光球。 　　洁白的圣光，将瑞贝卡本人连同身旁的乔安一并笼罩起来。 　　乔安置身于光球中，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浸润着丰沛的正能量。 　　这种代表生命本质的能量，被神学家们认为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 　　对一切活物而言，正能量能够带来温暖与安全，甚至还能疗伤治病。 　　反之，对于那些诞生于黑暗，从灵魂到肉体都受到负能量污染的亡灵而言，这光辉灿烂的正能量就是最大的威胁，只会给它们带来痛苦与毁灭。 　　作为一种虚体亡灵，“幽影”很难被实体武器击中。 　　冰、火、雷、电等运用自然元素能量的魔法，也每每穿过其虚幻的身体而无法造成伤害。 　　然而此刻瑞贝卡释放出的正能量却不受幽影的虚体特质影响，如同一团银色的烈火席卷过去，迫使幽影仓惶退缩。 　　瑞贝卡看到这情景，心中又添几分勇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缓缓抬起缠绕秘银细链的左手，张开五指，隔空推向已经重新贴附到门板上的那条黑影。 　　轰！ 　　一道闪耀夺目的光束，由瑞贝卡掌心喷薄而出。 　　金色光辉撕裂夜色，如同一道长虹横贯大厅，笔直的轰在对面门上，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幽影淹没。 　　“灼热光辉”，是3环神术中少有的攻击性法术，专门克制畏光生物和不死生物。 　　以瑞贝卡当前的牧师等级，寻常幽影被她轰出的“灼热光辉”正面击中，瞬间便被摧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瑞贝卡大感意外。 　　那条幽影在“灼热光辉”的轰击下扭曲挣扎，黑色身影越变越淡。 　　眼看就要被彻底驱散，忽然扭身逃离光束照射的区域，飞快地贴墙游走，钻出窗缝，消失在夜幕中。 　　没了幽影的阻隔，“灼热光辉”倾泻在门板上，整扇木门当即四分五裂。 　　破碎的木块燃起烈焰，冒出呛人的浓烟。 　　“快灭火！” 　　乔安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挥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呼啸着劈向对面窗户，连玻璃带木框一掌击碎。 　　透过敞开的窗口，借着月光照明，隐约可见楼下庭院中有一条诡异的黑影正在贴地蠕动，迅速向花园那边逃窜。 　　瑞贝卡听从乔安的吩咐，吟咏祷词，施展0环神术“造水术”，在室内凭空召唤出一滩积水，淹灭起火的木门。 　　法术刚完成，她的手腕就被乔安握住，不由分说拉着她冲向窗口，飞身跳了出去。 　　身体不断坠落，瑞贝卡看到下方庭院中铺着大块坚硬的石板地砖，全都呼啸着朝自己眼前压过来。 　　二楼窗口，离地面少说也有30尺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便摔不死人，摔断胳膊腿怕是在所难免。 　　除了常规牧师神术，瑞贝卡还选修了“命运领域”和“旅行领域”神术，其中“旅行领域”的3环神术就是“飞行术”。 　　然而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施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冷酷的大地扑面而来，迅速填满自己的视野，吓得她紧闭双眼，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第244章 花园中的伏击（Ⅰ） 　　身体极速下坠之际，瑞贝卡耳畔突然传来乔安吟咏法术咒文的声音。 　　一个短促而沉稳有力的音节。 　　“Quesse！” 　　瑞贝卡立刻听出，这是一个精灵语单词，翻译成通用语即为“羽毛”。 　　咒语尚在空中回荡，乔安和瑞贝卡下坠的速度陡然减缓，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轻飘飘的降落在地上。 　　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瑞贝卡的双腿还在发软，不停的哆嗦。 　　定了定神，她意识到乔安刚才施展的是“羽落术”。 　　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施法时间不短于3秒，“羽落术”则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几乎不需要什么施法时间，也不需要比划手势，念出一个简短的启动咒文即可生效，保护施法者及其身边的同伴平安降落。 　　瑞贝卡固然钦佩乔安的临危不乱和沉着冷静，更惊讶于他提前准备了“羽落术”，难道他早就料到今天要跳楼？ 　　乔安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事实上他也不曾提前准备“羽落术”，刚才是临时调用了一道“神话之力”，替代1环法术位施展“羽落术”。 　　这些细节不便对瑞贝卡明说，索性不加解释，任凭她误解也无所谓。 　　“瑞贝卡，你的‘侦测死灵’法术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吗？” 　　“已经失效了，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准备了三个‘侦测死灵’，应该够用了！” 　　瑞贝卡迅速施法，眼眸再次泛起侦测亡灵的光芒。 　　“幽影”刚从这里经过，残留的负能量形成一条清晰的路径。 　　瑞贝卡在前追踪，乔安紧随其后，两人匆匆穿过庭院。 　　前方就是斯诺家的花园，园门紧闭。 　　看来园丁也怕鬼魂骚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幽影穿过花园大门，躲进花丛深处去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瑞贝卡问乔安。 　　“先打开门，看看花园里的情况。” 　　乔安再次施展“高等法师之手”，相隔十步开外，握住门环。 　　他试着扯动门环，发觉无法打开，就遥控魔力大手握持“电光刃”，将薄如纸片的刀刃插进门缝，上下滑动。 　　咔嚓一声，电光刃削断铁栓，大门随之缓缓敞开。 　　瑞贝卡举起发光的圣徽，照亮通往花园大门的碎石小径，查看了一下，认定“幽影”不在附近，迈步走向门口。 　　“等等！”乔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瑞贝卡驻足回头，满脸费解。 　　“看这里。” 　　乔安举起手中那根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 　　触须正朝远离花园大门的方向弯曲，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该不会是被风吹弯的吧？”瑞贝卡猜测着问。 　　“正常的气流，不会使警报器发出嗡嗡声响，这种迹象表明，花园中潜伏着对我们怀有敌意的生物。” 　　乔安移动警报器，触须弯曲的方向和角度也随之发生变化，就连发出的嗡嗡声也是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瑞贝卡满脸茫然，看不明白乔安在做什么。 　　乔安则能通过这些细微的变化，判断出潜伏的敌人数量，及其所在的位置。 　　“两个敌人，分别藏在花园大门两侧的阴影下。” 　　乔安思索着说。 　　“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亡灵，否则你在这里就能侦测到。” 　　“至于斯诺家的仆人，首先不应该对我们怀有敌意，其次也不太可能半夜藏在花丛里……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野兽，或者盗贼？” 　　瑞贝卡试着提出猜测，随即又蹙眉摇头。 　　“更奇怪的是那条幽影，为什么没有攻击暗中潜伏的两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把他们揪出来，审问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乔安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我去吸引他们出手，你在后面警戒。” 　　“还是我来当诱饵吧！”瑞贝卡抢着说。 　　“你？”乔安诧异地望着她，“这很危险，你不怕吗？” 　　“的确很害怕！” 　　瑞贝卡坦率地点头承认，说出来的话却勇气十足。 　　“可我毕竟是牧师，总不能让一个年纪比我还小，身体比我更虚弱的法师冲在战场的第一线！这像话吗？！” 　　唯恐乔安反驳，小姑娘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膛，拍了拍闪亮的链甲衫，秘银环锁哗哗作响。 　　“好歹我穿着甲胄，防御力比你强！” 　　“好吧，这倒是事实。”乔安不得不承认。 　　牧师受其崇拜的神灵护佑，穿盔戴甲、手持大盾也不妨碍战斗施法，法师可享受不到这样的神恩。 　　乔安这一身布衣的防御力，显然比不上瑞贝卡的秘银链甲衫。 　　出于安全考虑，乔安为瑞贝卡加持一道“防护邪恶”，进一步增强防御。 　　瑞贝卡则在自己身上拍下“圣域术”。 　　这个1环神术，能够创造出一圈环绕自身的精神力结界，敌对生物试图攻击瑞贝卡的刹那先要遭受精神干扰，倘若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力压制精神干扰，就会丧失敌意，打消主动攻击瑞贝卡的念头；相应的，瑞贝卡也不能主动攻击对方，否则“圣域术”便会失效。 　　从“圣域术”的效用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专为“诱敌”而设的法术，恰好与瑞贝卡此刻肩负的使命相契合。 　　做好充分的准备，瑞贝卡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魔晶枪，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向夜色笼罩下的花园。 　　乔安也是全神戒备，紧盯着瑞贝卡的背影，左手伸进储物袋，先后取出一捆绳索和一小块火腿皮，分别握在两只手中。 　　汗水浸润火腿皮表面凝固的脂肪，左掌心一片冰凉滑腻。 　　夜空中的那弯新月，又一次躲到乌云背后，仿佛连风也静下来，只有瑞贝卡踏过碎石路面的沙沙声在庭院中回荡。 　　就在她即将迈进花园的时候，大门两侧围墙下，突然窜出两条黑影，沉默而又迅猛地向她扑过来。 　　尽管瑞贝卡早有防备，仍然被吓得踉跄后退。 　　少女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眸，呆呆望着对面猛扑上来的两头牛犊般壮硕的恶犬，脑海中不由闪过花匠老布尔常说的那句乡间谚语。 　　“叫的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第245章 花园中的伏击（Ⅱ） 　　就在瑞贝卡一愣神的刹那，两头獒犬已经冲到她跟前，露出森然利齿，咬向她的小腿。 　　瑞贝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双腿将被恶犬咬断。 　　好在提前加持的“圣域术”，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恶犬利齿尚未触及她的裤脚，就被一层骤然迸发的金色光芒弹开，尖叫着仓惶后退，连连摇晃脑袋，口涎顺着咧开的嘴角淋漓流淌，似乎受到严重的精神冲击，显得非常痛苦。 　　獒犬的智力不算高，但是刚才的遭遇足以使它们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好惹。 　　恶犬冲着瑞贝卡咆哮了两声，却不敢再次发起撕咬，转而从她身旁绕过，扑向距离稍远的乔安。 　　“Purea！” 　　凭借瑞贝卡争取来的时间，乔安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向那两条恶犬一指，前方地面浮现大片漆黑滑腻的油脂。 　　欺软怕硬的獒犬立刻遭了报应：收不住奔跑势头，相继跌倒在“油腻术”制造的陷阱中，狼狈的翻滚挣扎，发出惊恐的呜鸣。 　　趁这两头恶犬暂时受困于油腻陷阱，乔安迅速吟咏咒文，展开手中那捆绳索，右手握住绳索一端，轻轻一抖，绳索如同一条舒展身躯的长蛇飞向油腻区域。 　　“Eala！” 　　咏出一个象征“生命与精魂”的精灵语启动咒文，乔安手中那条灌注魔力的绳索，临时获得生命与智能。 　　“活化绳”落地刹那，便昂起绳头，像条活蛇似的在滑腻的地表蜿蜒游动，迅速将那两只獒犬捆绑起来，还自行打了两个绳结，以免獒犬挣脱束缚。 　　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乔安轻轻一扯手中的绳头，“活化绳”响应他的心意向后收缩，借助油泥润滑减轻地表摩擦力，将牢牢捆绑的獒犬拖拽到他跟前。 　　乔安蹲下去观察那两头吐着舌头、艰难呼吸的獒犬，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戴着铁项圈，项圈外侧都还铭刻着很显眼的大写字母“S”。 　　“S……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喃喃自语。 　　“多半是庄园主人姓氏的缩写。” 　　瑞贝卡走到乔安身旁，盯着獒犬项圈做出推测。 　　“本地的庄园主大多会豢养一群獒犬用来看家护院，这两条狗应该是斯诺家养的，狗项圈上的‘S’就是斯诺这个姓氏的缩写。” 　　她的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然而斯诺庄园的看门狗不去看守大门，反而躲在花园中伏击受雇前来追捕幽影的他们，这就有点反常了。 　　思索了一会儿，乔安想到一种可能性，便施展“法师之手”隔空剥开一头獒犬的眼皮仔细观察。 　　果不其然，獒犬瞳孔隐隐泛起青色光泽，分明是“惑控系”法术特有的魔力残留迹象。 　　“这两头獒犬，都中了魅惑法术，可能是1环自然神术‘魅惑动物’，也有可能是等级更高的‘魅惑怪物’。” 　　乔安脸色凝重。 　　“也就是说有人暗中控制这两头獒犬攻击我们？” 　　瑞贝卡望向大门洞开的花园，却看不出幕后主使者藏身何处。 　　伴随未知而来的恐惧感，使她不由打起了寒颤。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幽影’绝没有魅惑獒犬的本事，庄园中潜伏着至少一位施法者。” 　　“由此可见，斯诺庄园的闹鬼事件，并非表面看来那么单纯，幕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瑞贝卡，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乔安一脸郑重望着瑞贝卡。 　　听他这么一说，瑞贝卡也意识到事态严峻。 　　倘若继续追查，她和乔安面对的将不只是一条幽影，还有操纵幽影与獒犬、实力深不可测的“幕后黑手”，无疑要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乔安手中那条掘地虫触须突然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报警声。 　　“嘘——” 　　乔安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示意瑞贝卡别做声，握着警报器，上下左右移动，根据触须弯曲的角度和振动频率，探测出暗中潜伏者所在的方位和距离。 　　乔安突然扬起左臂，将绑在手肘外侧的小盾对准花园中一丛茂密的灌木，冷冷吐出一个音节。 　　“Anar！” 　　盾牌表面描绘的那张人脸，作出怒目圆瞪的表情，双眸射出强烈的光辉，如同一束探照灯笔直的打向灌木丛，将每一片树叶都照得通亮。 　　这面经乔安再次改造的“闪光盾”，附魔特效已经由0环“闪光术”升级为更强大的1环“闪光爆”。 　　魔力笼罩的灌木丛中，爆开一团闪亮的光球，相距甚远的瑞贝卡都被强光闪得眼花目眩，不得不扭头躲避。 　　藏身在灌木丛中的神秘人，更是无所遁形，显露出一条身段妖娆的黑影，抬手遮面，跌跌撞撞地试图逃进花丛深处。 　　“你跑不了！” 　　乔安蓦地一跺脚，“重踏靴”随之启动，魔力经靴底注入大地，地表隆起一条笔直的长垄。 　　“雷霆重踏”激起的震荡波，沿着这条地垄迅速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延伸过去，转瞬间就追上那人，自足底猛烈爆发出来，将其掀翻在地。 　　乔安启动“重踏靴”过后就追了上去，本以为可以趁对方跌倒加以制服。没想到那人身手极为敏捷，倒地刹那就翻身弹起，双手在腰间一抹，飞快地亮出武器——左手紧握一柄寒气森森的宽大匕首，右手持有一支散发灼热气息的红色细剑，仿佛寒冰与烈火在她手中交映。 　　看到这情景，乔安不由一愣。 　　这两件武器，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禁不住产生一个猜测。 　　仔细再看那人，虽然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容貌，然而从紧身皮衣包裹的妖娆身段来看，显然是一位年轻女性。 　　如果说仅凭这些模糊的特征，还不足以揭穿对方的身份，蒙面女郎臀部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无疑给乔安提供了更可靠的证据。 　　“不许动！” 　　瑞贝卡也追了上来，双手持枪瞄准蒙面女郎，右手食指压住板机，厉声警告： 　　“不管你是谁，马上丢下武器，否则别怪我在你头上开个洞！” 　　蒙面女郎目光闪烁，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身体微微下伏，身后那条尾巴则向上扬起。 　　紧身皮衣包裹下的曼妙胴体，隆起健美的肌肉线条，尾巴梢绒毛如触电般根根倒竖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她已决意拼死一搏！ 第246章 自己人？ 　　“等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乔安突然开口打破僵持，抬手压下瑞贝卡的枪管。 　　“怎么了？”瑞贝卡诧异地问。对面那位蒙面女郎也向乔安投来费解的一瞥。 　　“是喵姐吗？”乔安走向蒙面女郎。 　　蒙面女郎闻言身躯一颤，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对面那个一身斯诺家奴仆装扮的男孩。 　　“你……你是乔安？” 　　乔安点了下头，取消“易容术”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的天，还真是你小子呀！”蒙面女郎惊呼着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乔安再熟悉不过的俏丽脸庞。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好商量，先把武器收起来吧。”乔安大声倡议。 　　瑞贝卡迟疑地垂下魔晶枪，小喵也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收起刀剑，快步跑到乔安跟前，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你小子不在学校好好念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算了，先不说这些，不向我介绍一下这位牧师小姐吗？” 　　乔安望向瑞贝卡，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在小喵面前暴露身份。 　　“瑞贝卡·卡斯蒂斯，我和乔安既是同学也是好友，请问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瑞贝卡主动道出自己的身份，神态举止落落大方，优雅得体。 　　“我叫小喵，既然你是乔安的朋友，也像他那样叫我喵姐好了。”猫女笑着回答。 　　“很荣幸认识您，喵姐，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不妨直说了。” 　　“这栋庄园的主人——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是我家的远亲，今晚我是受斯诺先生所托，特地来调查庄园里的闹鬼事件，乔安则是我请来的帮手。” 　　瑞贝卡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喵一眼。 　　“从喵姐您这身打扮来看，想来不是斯诺先生请来的客人。” 　　“我很好奇您为何要躲在这里，还操纵幽影和獒犬袭击我和乔安，如果您不介意，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喵听出瑞贝卡话语中隐含的火药味，苦笑着挠了挠头。 　　“老实说，那两条獒犬的确是我施法魅惑的，当时我只想把你们吓跑，可没有当真想伤害你们。” 　　“至于大屋里的那条幽影，跟我没关系，那是我们大姐的……呃，总之这件事的内情很复杂，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别掺和了，赶紧回学校好好睡一觉，最好明天一早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全忘掉。” 　　“您是在威胁我吗？”瑞贝卡不悦地挑起眉毛。 　　小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把乔安拉到一边，搂着他的脖子，压低嗓音说： 　　“这件事的内幕很复杂，你们两个小鬼卷进来纯属自讨苦吃！赶紧把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朋友带走，改天我再跟你说明真相。” 　　“其实我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但是喵姐，我得跟你说清楚，瑞贝卡有她自己的立场，我未必劝得动她。”乔安实话实说。 　　“嘁！你这脑子怎么时灵时不灵啊，这还不简单？” 　　猫女满脸恨铁不成钢，低声点拨乔安。 　　“你直接对她说，如果她真喜欢你，就应该听你的劝，别再管这件闲事，否则就表明她对你根本没有真感情，还不如趁早分手，各走各的路，这样一来你也不用管她的死活了！” 　　“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乔安气得真想一脚把她踹飞。 　　“且不说瑞贝卡根本不是我的女友，就算她真是我的女友，我也不想用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要挟她服从我的意志。” 　　“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只要初衷是为了她好，耍些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喵还想劝乔安听从她的安排，突然停止说话，抖了抖毛绒绒的猫耳朵，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乔安看到她这表情，立刻猜到有人正在以“传讯术”之类的远程通信法术与她联系。 　　可惜除了小喵本人，哪怕就在她身边的乔安也听不见魔法传讯的内容。 　　小喵侧耳聆听数秒，过后转身望向瑞贝卡，收起笑容，脸上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瑞贝卡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曾提到自己的姓氏是‘卡斯蒂斯’？” 　　“我的确姓卡斯蒂斯，这很重要吗？” 　　或许是因为隐约听到小喵刚才对乔安的教唆，瑞贝卡的反问中流露出一丝敌意。 　　“对我来说，这无关紧要，但是我的顶头上司对你的姓氏很感兴趣，委托我向你打听一下，可敬的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与你可有亲属关系。”小喵正色强调，“瑞贝卡小姐，这件事非常重要，你最好如实相告。” 　　瑞贝卡面露迟疑，转头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眼神。 　　“喵姐不是坏人，实话实说就好。” 　　“那……好吧，喵姐，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勋爵，正是我的父亲，可惜我对他没有多少印象，在我记事之前父亲就离开了，十多年来没有音信。” 　　提到父亲，瑞贝卡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小喵却像是如释重负，笑着说：“原来你是卡斯蒂斯勋爵的千金，这就好办了，你们跟我来吧。” 　　“喵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乔安问道。 　　“带你们去见我的上司，还有上司的上司，他们可以为你解答关于斯诺庄园的一切疑问。” 　　小喵头也不回地走向花园深处。 　　“要不要跟上去？”瑞贝卡忧心忡忡地问乔安，“会不会有陷阱？” 　　“应该不会……”乔安沉思了数秒，接着说，“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跟去看看情况。” 　　“算了，咱们还是一起去吧！”瑞贝卡牵住他的手，“从那个猫女的态度转变来看，她口中所谓的上司多半认识我父亲，说不定有机会从对方那里打听到我父亲的下落，哪怕要为此冒些风险也值得！” 　　乔安点了下头，牵着她的手，加快脚步追上小喵。 　　三人相继穿越花园，来到一座低矮的土屋跟前。 　　小喵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丝毫动静。 　　短短数秒过后，却有一条漆黑扁平的影子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向外观望。 第247章 “狐先生”与“狼女士” 　　瑞贝卡一眼就认出，那条鬼魅般的黑影正是之前在大屋里偷袭她和乔安的“幽影”，不由低声惊呼。 　　匆忙握紧圣徽，就要释放正能量驱散亡灵。 　　“别冲动，‘阿影’也是自己人！”小喵连忙回头阻止瑞贝卡，“她是我大姐的仆人。” 　　瑞贝卡放下缠绕在手腕上的银链，低声嘀咕：“你大姐该不会是死灵法师或者崇拜死神的邪恶牧师吧？” 　　除了这两种人，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召唤“幽影”充当自己的仆人。 　　“我大姐不是死灵法师，也不是什么邪神牧师，等一下见到她本人你就明白了。” 　　小喵神秘地笑了笑，凑到那条名为“阿影”的幽影跟前低声耳语。 　　幽影点了点头，如同退潮一般缩回门缝，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喵推开房门，一股淡淡地酒香扑鼻而来。 　　房门对面呈现出一条向下倾斜延伸的阶梯，一眼看不到尽头。 　　瑞贝卡毕竟是富家小姐，一看门口的布局就猜到阶梯通往何处，低声告诉乔安：“阶梯多半是通往斯诺庄园用来储存自酿葡萄酒的地窖。” 　　乔安会意地点头，挽着她的手跟随小喵走下阶梯。 　　皮靴踩在潮湿的石板阶梯上，发出空旷的回音，前方昏暗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令人心里发慌。 　　一行三人，转了几个弯，终于走到阶梯尽头。 　　迎面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大厅，整齐排列的木架上码放着一排排标有不同年份的葡萄酒桶。 　　果然如同瑞贝卡猜测的那样，这里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地下酒窖。 　　酒窖的大部分空间，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前方远处有一团朦胧的光亮。 　　小喵带领乔安和瑞贝卡朝着光亮所在的方向走去，直到光源跟前才停下脚步。 　　这里是酒窖尽头的一个角落，靠墙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只充当座椅的空桶。 　　木桌上，摆着加持“不灭明焰”的烛台、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一副象棋和两只高脚杯。 　　玻璃杯中深红酒浆微微荡漾，在魔法烛台的映照下泛起如梦似幻的光泽。 　　一双男女坐在木桌两侧的空桶上，正在下棋。 　　听见脚步声传来，相继转过身，朝乔安和瑞贝卡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男人中等身材，穿着做工考究的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看起来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一张翘起胡须、仿佛在咧嘴微笑的狐狸面具遮住他的面孔。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个头反而更高一些，黑色短风衣凸显出细腰长腿的好身材，没有一丝杂色的金发削得很短。脸上戴着一张阴森狰狞的银色狼头面具，只露出红润的薄唇和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眸，给人一种强势冷傲的印象。 　　“大姐，狐先生，这两位小客人就是乔安和瑞贝卡。” 　　小喵先向那双男女介绍来客，接着又向乔安和瑞贝卡介绍： 　　“这两位都是我的上司，按照我们的规矩，组织成员不得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们不妨称他们为’狼女士’和‘狐先生’。” 　　“晚上好，两位小朋友，欢迎参加我们的聚会。” 　　“狐先生”似乎是个热情爽朗的人，主动上前与乔安和瑞贝卡一一握手，还让小喵搬来两只空酒桶请他们坐下。 　　狐先生戴着洁白的丝织手套，但是从握手时的软绵绵的触感来看，乔安确信此人不用靠体力劳动谋生，倒像是一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 　　“狼女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看着乔安和瑞贝卡默不作声，显然没兴趣跟他们两个小家伙打交道。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来看，像是一位脾气古怪、孤芳自赏的女强人。 　　乔安还注意到，那条名为“阿影”的幽影，静静贴附在“狼女士”身后的墙上。 　　幽影的身体曲线，与“狼女士”的身材几乎一模一样，像是照着画出来似的。 　　这一细节引起他的好奇，低头望向“狼女士”的影子。 　　乔安惊讶地发现，“狼女士”的影子非常淡，与其它人在灯光下形成的漆黑投影构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抹被水冲淡的灰色墨痕。 　　刚才乔安还怀疑“狼女士”是死灵法师或者死神牧师，此刻看到她那浅淡到几乎消失的影子，便彻底推翻之前的猜测，转而猜测“狼女士”是一位“影舞者”。 　　“影舞者”，是一个特殊的进阶超凡职业，其职业特长即为从阴影中获取魔力，运用各种与阴影密切相关的法术和超自然力量。 　　“影舞者”有一项职业能力，就是剪裁自身的一部分投影作为素材，融合魔力创造出一个“幽影仆从”。 　　“幽影仆从”绝对忠于“影舞者”，并且不像其它召唤生物那样有时间限制，可以永久服侍主人，也不会像普通幽影那样被牧师驱散。 　　乔安深深望了“狼女士”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打量“狐先生”。 　　他从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隐隐感应到魔力波动，可见对方是一位职业施法者。 　　从“狐先生”言行举止自然流露的非凡魅力来看，多半不是法师，更像一位术士或者吟游诗人。 　　乔安无意间看到“狐先生”身旁的木桌上，摆着一颗水晶球，球体内部折射出斯诺庄园的微缩图景。 　　可见刚才狐先生就是借助这颗水晶球，施展探知法术，难怪他对酒窖外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甚至还窃听到自己、瑞贝卡和小喵的谈话内容。 　　“我和‘狐先生’要跟这两位小朋友聊聊，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狼女士”对小喵说。 　　“好吧大姐，顺带一说，乔安是我的好朋友，你可别欺负他啊！”小喵不放心地说。 　　“我心里有数，别啰嗦了，快走吧！”“狼女士”显得有些不耐烦。 　　小喵似乎很怕她，无奈的点点头，转身与乔安擦肩而过的刹那刻意放缓脚步，在他耳畔低声叮嘱：“别逞强，多保重！” 　　乔安默默点头，随着小喵离开酒窖，面前只剩下两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他心中的危机感迅速攀升。 第248章 “自由之子”（Ⅰ） 　　“乔安，瑞贝卡，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我就不请你们喝酒了。” 　　“狼女士”拿起酒杯，对着烛台照了照红宝石般璀璨生辉的酒浆，凑到唇边悠然啜饮。 　　“我知道，你们正在追查斯诺庄园闹鬼事件的真相。” 　　“不瞒你们说，折腾得斯诺家鸡犬不宁的鬼魂就是‘阿影’，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执行我的命令。” 　　“狼女士”淡然坦白自己就是闹鬼事件的幕后黑手，仿佛根本没把这一严重的犯罪行为当回事。 　　“女士，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难道您与安德鲁·斯诺先生有仇？”瑞贝卡忍不住问。 　　“从个人角度讲，我与斯诺先生之间不存在任何恩怨，但是从组织的角度讲，很遗憾，这位海关署长的确是我们的大敌。” 　　“狼女士”放下酒杯，眼中飘过一抹淡淡的无奈。 　　“您所谓的‘组织’，究竟是指什么机构？”乔安按捺不住好奇，主动打听。 　　“这个嘛……你们真想知道？” 　　“狼女士”深深看了乔安一眼。 　　“年轻人，知道的太多对你们而言未必是好事。” 　　“当然，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很难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也不难为你们，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要么放弃追查此事，就当没见过我和‘狐先生’，立刻转身离开这里，把今天晚上你们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统统忘掉；要么……” 　　说到这里，“狼女士”有意无意的停下来，接过“狐先生”为她重新斟满的那杯红酒，对着灯光出神欣赏红酒迷人的质感与色泽，仿佛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女士，另一条路是什么？”瑞贝卡忍不住追问。 　　“如果选择另一条路，我将如实回答你们的一切疑问，但是作为回报，你们必须加入组织，宣誓永不背叛！” 　　“狼女士”紧盯着乔安和瑞贝卡的眼睛，目光变得灼灼逼人。 　　瑞贝卡不敢与“狼女士”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对视，转头望向乔安，递了一个请他拿主意的眼神。 　　乔安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应该作何选择不言而喻。 　　他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瑞贝卡望着乔安的背影犹豫了两秒，仿佛如梦方醒，连忙追了上去。 　　“两位请留步！” 　　在刚才的谈话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地“狐先生”，突然开口。 　　“卡斯蒂斯小姐，乔安先生做出的选择，只能代表他自己，你也是一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和自由意志的人，未必要迁就他的决定。” 　　乔安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那个戴着狐狸头面具的男人一眼。 　　稍加思索，就不难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狐先生”，其实不太在意他乔安·维达的去留，真正在意的是瑞贝卡，想把她拉入其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 　　瑞贝卡的分析角度则与乔安不同，听到“狐先生”这番话，下意识地认为此人在挑拨离间，试图破坏她与乔安的相互信赖，立刻沉下脸色，出言反驳。 　　“正因为我不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才清楚谁是真的对我好，谁又是用心险恶、不值得信赖的人！” 　　“哦？卡斯蒂斯小姐，您是在指责我这个人用心险恶，不值得信赖？” 　　“狐先生”摊开双手，做出无辜的姿态。 　　“很抱歉，藏在别人家里装神弄鬼，甚至不敢露出真实面目的人，没资格要求我给予信任！” 　　瑞贝卡这话说得一针见血。 　　“狐先生”一时无言以对。 　　“狼女士”眼神闪烁，隐隐流露出一丝杀气。 　　酒窖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乔安悄然握住“电光刃”，神经绷紧，暗地里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狐先生”突然哈哈大笑，反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庞，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 　　乔安和瑞贝卡面面相觑，都因他这出乎预料的举动感到不知所措。 　　“狼女士”似乎也没料到“狐先生”会摘下面具，吃惊过后抬起手，似乎在犹豫，自己是否也该效仿“狐先生”，摘下面具。 　　“狐先生”适时地摆了摆手，对“狼女士”说：“我不在莱顿城常住，偶尔摘下面具也无所谓，你就不必了，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 　　“狼女士”闻言仿佛如释重负，垂手不语。 　　摘下面具的“狐先生”，转身望向乔安和瑞贝卡，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约瑟夫·亚当斯，一个立志献身于自由事业的普通人。” 　　“很荣幸认识您，亚当斯先生，您的坦诚令我感动，然而我心里仍然有许多疑问，既然你不介意向我们展示自己的真面目，想必也不介意为我解答疑惑。”瑞贝卡字斟句酌地说。 　　乔安看了她一眼，由衷钦佩她的沉着冷静，甚至有些崇拜她能在这种波诡云谲的场合下面对陌生人从容交涉，不卑不亢。换成自己，哪怕照着瑞贝卡刚才那番话的底稿念诵，也免不了结结巴巴，气势全无。 　　“卡斯蒂斯小姐，既然我摘下面具，就不打算再对你们隐瞒什么，有什么疑问您尽管提，我知无不言。” 　　约瑟夫·亚当斯微笑着做出承诺。 　　“这样最好！我的第一个疑问是你和‘狼女士’，究竟隶属于什么组织！” 　　瑞贝卡不想兜圈子，第一个问题就直指要害。 　　亚当斯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笑着反问道：“卡斯蒂斯小姐，您听说过‘自由之子协会’吗？” 　　“自由之子协会……” 　　瑞贝卡喃喃地重复亚当斯的话，脸色渐变凝重。 　　乔安的脸色也变了变，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在莱顿港讨生活的人们，有可能不知道总督大人的姓名，“自由之子”的名号却是尽人皆知。 　　古往今来，但凡是由人类组成的社会，难免会有一些法律与秩序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在这些法外之地，黑帮就成了无冕之王。 　　莱顿港也不例外。 　　无论在富人区还是贫民窟，这座繁华的贸易都市都有黑帮成员活跃的身影，而在所有这些非法组织当中，成员最多、势力最庞大、组织最严密的帮派，非“自由之子协会”莫属。 第249章 “自由之子”（Ⅱ） 　　莱顿港市政当局，从未公开承认过“自由之子”的存在，但是，明里暗里一直用尽办法尝试压制这股地下势力的影响力。 　　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所有尝试摧毁“自由之子”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部分原因是殖民地当局无法确认该组织领导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莱顿港的军、政、商三界早已被“自由之子”渗透得千疮百孔，就连市政议会也不乏该组织的内线乃至庇护者。 　　军警打击“自由之子”的行动尚未开展，风声就提前传到那些黑帮成员的耳中，及时逃离莱顿港躲避风头。 　　所谓的“扫黑行动”，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能抓到几个跑腿的小虾米就值得庆贺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当局的打压非但无法彻底铲除“自由之子”，反而会促使其日益壮大。 　　事实上，“自由之子协会”的影响力并不仅限于莱顿港。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再到约顿海姆，新大陆东海岸的各大城镇都有“自由之子”们活跃的身影。 　　莱顿港的“自由之子协会”只不过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分舵，至于该组织的总部设在何处，只有“自由之子”的高层才知道。 　　乔安曾听瓦萨少校说起过，“自由之子协会”的最高决策层由三个神秘人物共同组成。 　　排名第一的领袖，主管协会的财务和高级干部。 　　排名第二的首领，主管军事与情报。 　　排名第三的首领，负责组织人事工作，监督中层以上的协会干部。 　　从“自由之子协会”严谨有序的组织结构来看，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党派，而非松散的黑帮，从事的也不是诸如欺行霸市、开赌场、拉皮条或者收保护费之类小打小闹的犯罪活动。 　　“自由之子协会”从其创立的第一天起，就确立了两项密切相关的主要业务，走私与销赃！ 　　为了便于进行远洋走私活动，据说“自由之子协会”不惜斥巨资创建起一支隶属于该组织的武装船队，舰艇吨位与火力之强大，甚至敢于正面对抗殖民地当局的缉私舰队。 　　从亚尔夫海姆到约顿海姆，从事海上走私活动的商船数以千计。 　　这些商船大多不具备护航能力，航行在茫茫大洋上，既要防备海盗袭击，还要躲避缉私军舰，担惊受怕苦不堪言。 　　即便海神保佑，走私船成功上岸，接下来还要设法把船上的货物存放到安全的码头仓库中避免税警稽查，最后还要设法将这些逃税的货物秘密运往各地城镇进行销售。 　　上述流程的每一个环节，都触犯了法律。 　　走私业者一旦被警方逮住，轻则罚到破产，深陷囹圄，重则直接被判处死刑，尸体吊在码头附近的绞架上示众，长年累月经受风吹雨打，直到腐蚀成骷髅也无法获得安葬。 　　在暴利的驱使下，商人们甘愿冒着上绞架的巨大风险，前赴后继投身于走私活动。 　　帝国当局的严厉打击虽然未能杜绝走私活动，却也迫使走私贩子们不得不寻求更稳妥的发财途径，为此不惜花费重金寻求保障。 　　“自由之子协会”，就是应这种普遍存在的需求而诞生。 　　这一横跨威尔诺亚东海岸的庞大黑帮，有的是马仔和打手，既不缺乏武装力量也不缺少情报网络，可以为走私贩子们提供从护航、预警直至销赃的全方位服务。 　　走私贩子一旦与“自由之子协会”搭上关系，交足佣金，就好比买上一份航运保险，可以高枕无忧。 　　凭借不惮于触犯人间一切法律的大胆，不择手段的狠辣作风，“自由之子协会”通过走私与销赃等非法生意攫取了无可估量的巨大财富，并且毫不吝惜的将绝大部分财富投入于扩充武装和招兵买马，使得“自由之子协会”从人员规模到势力范围急剧膨胀。 　　创建迄今不过短短十年，保守估计其会员数量不少于万人，已然成为新大陆无可争议的黑道霸主！ 　　得知约瑟夫·亚当斯和“狼女士”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干部，乔安心中的另一个疑团也随之豁然开朗。 　　“狼女士”，为何要唆使她的“幽影仆从”在斯诺庄园装神弄鬼，搞得斯诺一家鸡犬不宁？ 　　答案其实很简单。 　　就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安德鲁·斯诺。 　　这位新上任的亚尔夫海姆海关署长大人，曾在市政议会的听证会上公开指责“自由之子协会”，声称这一黑帮组织是导致走私活动屡禁不止乃至日益猖獗的最大祸根，“自由之子”一日不被连根铲除，缉私活动就无法切实开展。 　　基于上述判断，安德鲁·斯诺要求市政议会授权他重组缉私部队，将疑似被“自由之子”收买利用的缉私人员通通清理出军警队伍。 　　除此之外，安德鲁·斯诺还要求议会出台一部严厉打击销赃活动的法案，购买和转售走私商品的人们——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要为此支付巨额罚款。 　　安德鲁·斯诺的上述言论，可谓一时激起千重浪，彻底得罪了由走私商人、销赃商行乃至购买逃税商品的普罗大众共同构成的利益集团。 　　这一利益群体双管齐下，一方面在市政议会上阻挠安德鲁·斯诺的提案，一方面授意同样属于这一利益集团的“自由之子协会”，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海关署长一点颜色瞧瞧。 　　最终目的，无外乎迫使安德鲁·斯诺低头认输，彻底打消推行严打走私的念头。 　　黑帮行事，向来不择手段。 　　装神弄鬼的恐吓，只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 　　乔安不难想象，倘若安德鲁·斯诺还不肯就范，等待他的恐怕就不只是鬼魂骚扰，绑架乃至暗杀必将接踵而来。 　　如此一想，乔安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除了恐惧，还有愤怒和无奈。 　　他不了解安德鲁·斯诺这个人，不敢说海关署长主张的政策，就能代表正义或者完美无缺。 　　但是他可以肯定，“自由之子协会”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第250章 “自由”与“法律” 　　乔安对法学缺乏足够的了解，也不擅长道德与哲学思辨，仅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由之子”的所作所为，就发乎本能的心生反感。 　　事实上，不止乔安一个人反感“自由之子”的行事作风，瑞贝卡更是把厌恶摆在脸上。 　　当约瑟夫·亚当斯道出自己的身份，主动邀请她加入“自由之子协会”的时候，这个原本有些腼腆怯懦的女孩竟一反常态，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多谢您的美意，亚当斯先生，然而我无意与贵组织扯上关系，顺带多说一句——无论如何，走私都是一种可耻的犯罪行为！” 　　“可耻吗？”亚当斯摇头失笑，“卡斯蒂斯小姐，你太年轻了，还不懂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非黑即白的事物。” 　　“你说走私是违法犯罪，然而你可曾想过，法律是由谁来制定的？” 　　“制定法律的那些人，凭什么要求你我服从其制定的法律？” 　　“法律制定者也是人，智力与道德都不见得比你我更高明，凭什么保证自己制定的法律就是绝对公正不容置疑？” 　　瑞贝卡被他这一连串质问，搞得不知所措，愕然许久才愤然嚷道：“你说这些纯属狡辩！东拉西扯，毫无意义！” 　　“好吧，那就让我们回归正题。” 　　亚当斯笑容和蔼，不急也不怒。 　　“你指责我们逃税，这我承认，但是我们也有苦衷啊，要不是帝国当局垄断了进出口贸易，并且强迫我们这些原本安分守己的贸易商交纳重税，我们又何苦冒着被绞死的风险走私？” 　　亚当斯叹了口气，接着说： 　　“更令我们无法容忍的是，帝国当局以及殖民地政府没有尽到保护殖民地居民的义务，坐视遵纪守法的商人遭受海盗劫掠却毫无作为，长此以往还会有谁遵纪守法呢？ 　　“不是我们乐于犯罪，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逼迫我们走上犯罪道路！这些道理，像你这样出生在贵族家庭，未曾经受过苦难折磨的大小姐是不会明白的。” 　　“亚当斯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无论从心灵上还是肉体上，我所经受的苦难都比你想象中多得多，而这并不值得炫耀！” 　　瑞贝卡脸庞涨红，目光坚定而灼热，乔安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如此执着的神态。 　　“我们重归正题，亚当斯先生，您刚才那些诉苦的话或许是事实，但是我不认为这全都应当归咎于帝国当局或者总督阁下，你们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 　　“其实殖民地当局最初制定的税率，比帝国本土更低，然而再低的税率也无法使贪得无厌的奸商感到餍足！” 　　“正是因为你们拒绝依法纳税，政府无法通过既有的税收获得足够的财政收入，才不得不一再增加税率，弥补亏空。” 　　“这就等于，你们这些贪婪自私的逃税者，把本该自己承担的税负，转嫁到了我们这些依法纳税的守法良民身上——我凭什么要同情你们，凭什么跟你们同流合污？” 　　“正是因为你们肆无忌惮的走私行为，导致关税锐减，殖民地政府失去关税这项重要收入，财政预算捉襟见肘，当然没钱建造军舰和招募军队，没钱完善武备，又拿什么来保护治下民众？” 　　“你们走私逃税，赚得昧心钱都装进自己口袋，造成的后果却要我们这些无辜的良民来承担，你们有没有感到过哪怕一丝愧疚？有没有考虑过捐出哪怕一个金币为贫民窟的孩子们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有没有为修缮城墙贡献过哪怕一块砖！” 　　亚当斯面色微僵，几欲开口反驳，却又找不到打断瑞贝卡话茬的机会，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听她说下去。 　　乔安听得出神，陷入思索。 　　他对政治和经济之类的事务，既缺乏了解，也不感兴趣。 　　但是仅从语言逻辑的角度来讲，他发觉瑞贝卡与亚当斯的辩论，陷入到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怪圈当中。 　　真的很难说清，走私逃税者与制定苛捐杂税的政府机构，谁先对不起谁，谁比谁更坏。 　　但是退一步讲，瑞贝卡的论证，至少可以达成一个次要目标： 　　既然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那么谁要是试图装扮成受害者，试图抢占道德制高点，反而更加凸显其厚颜无耻！ 　　瑞贝卡长舒一口气，竭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凝视着亚当斯，一脸郑重地道出自己的最终决定。 　　“非常抱歉，亚当斯先生，我不关心你们与斯诺先生谁对谁错，只是看不惯你们的行事作风。” 　　“我不想加入一个……令我自己感到羞耻的组织。”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我会守口如瓶，衷心希望今后我们不会再发生任何交集，祝你们好运！乔安，我们走！” 　　瑞贝卡挽住乔安的手，转身欲走。 　　乔安一直在冷眼旁观对面两人的举动。 　　当瑞贝卡表明立场，他发现约瑟夫·亚当斯扶额叹气，“狼女士”则突然挺直腰肢，仿佛当真化身为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母狼，面具背后那双冷艳的眼眸流露出森然杀意。 　　乔安心头一颤，不假思索将瑞贝卡挡在身后，紧握在手中的匕首拔出一截，被魔法烛台映出凛冽寒光。 　　“诸位！都别冲动，有话好说！” 　　亚当斯抬手阻止双方冲突，望向“狼女士”的眼神中隐含不悦。 　　“我的朋友，您最好冷静下来，咱们都是大人，犯不着跟小孩子过不去。” 　　“我也不想欺负小孩，可是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如果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你不担心留下后患？” 　　“狼女士”冷冷反问。 　　“反正我们迟早要跟安德鲁·斯诺摊牌，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我个人的隐私，我相信他们没兴趣追查，毕竟世上名叫‘约瑟夫·亚当斯’的人多不胜数，而我也不是什么名头响亮的大人物。” 　　亚当斯慵懒地笑了笑，转身对瑞贝卡说： 　　“卡斯蒂斯小姐，你们可以放心离开，我保证‘自由之子’的人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 　　书中“自由之子”的原型，就是北美独立战争前夕大出风头的“自由之子协会”。 　　历史课本上，对这个组织的描述是正面形象。 　　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自由之子协会，实质上就是一个黑帮。 　　他们的主要行径，包括且不限于逃税、走私和销赃，不择手段辱骂、绑架、殴打、凌辱保王党乃至中立派。 　　自由之子在独立前夕的种种行径，包括他们在所谓波士顿惨案和倾茶事件中的表现，说白了就是流氓碰瓷。 　　大英帝国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绅士的体面。 　　绅士，到底斗不过没下限的流氓。 　　只不过在特定的历史阶段，流氓恰好站在政治正确的那一边，后来顺利洗白，反倒涂脂抹粉成了“革命者”。 　　从自由之子的发迹史来看，我个人认为，美国，说它是一个生于不义的流氓国家，或许偏激，但是大体不能算错。 　　这种流氓手段和所谓“山巅之城”、自诩上帝选民的傲慢，贯穿美国历史方方面面，至今也没有本质的改变， 第251章 爵士的消息 　　“多谢您的宽容，告别之前，我可以再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瑞贝卡紧盯亚当斯，神色显得患得患失。 　　“当然可以，卡斯蒂斯小姐，对于您，我知无不言。”亚当斯笑着回答。 　　“您认识我父亲？” 　　“卡斯蒂斯爵士是我最尊敬的人。” 　　亚当斯收齐笑容，难得流露出庄重的神态。 　　“您肯放过我和乔安，也是因为看在我父亲的份上？” 　　“唔……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亚当斯摸着下巴，含糊其辞，似乎在逃避某个敏感话题。 　　“亚当斯先生，您对我父亲很熟悉对不对？请问您最近一次见到我父亲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瑞贝卡满面急切，颤抖的嗓音显示出她已经激动到无法自持，以至于“安神手镯”自行激活，适时释放出安抚情绪的魔力光晕，避免她的长发因过度激动而发生变异。 　　约瑟夫·亚当斯注意到了瑞贝卡情绪变化造成的连锁反应。先注视她的魔法手镯数秒，过后视线移到她的头上，紧盯少女的发根，直到发根那一抹亮银色泽缓缓消褪，重新变成乌黑亮丽的发色，他的眼神才由凝重转为柔和。 　　“卡斯蒂斯小姐，受限于组织纪律，我无法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瑞贝卡因失望而再次激动起来，愤然质问：“‘自由之子’的组织纪律，与我父亲的下落有何相干？”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同样在禁止事项之列。” 　　约瑟夫·亚当斯抱歉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 　　“卡斯蒂斯小姐，我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您一个小小的提示——如果您想了解卡斯蒂斯爵士离家之后这十多年的际遇，就来米德嘉德吧。等你到了米德嘉德城，我们再详谈这个话题也不迟。” 　　“米德嘉德城……” 　　瑞贝卡怔忡呢喃，似乎在想象那片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乔安在一旁听得微微皱眉。 　　在当今这个交通远远谈不上便利的时代，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曾离开过自己居住的地方。 　　德林镇与莱顿港，相距不过百里，生活方式和风土人情的差距就已经大到令乔安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适应。而莱顿港与米德嘉德城之间的地理距离，比之前者还要大十倍，别说往来一趟大费周折，就连通信也只能依靠海上漂泊的邮轮，仿佛分处两个不同的世界那么遥远。 　　从小到大足迹未曾出过莱顿城的瑞贝卡，真能鼓起勇气踏上前往米德嘉德的旅程？即便她有这份勇气，玛莎小姐又怎能放心妹妹独自远行。 　　就在乔安为瑞贝卡的前途感到忧虑的时候，亚当斯微笑着向他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乔安先生，我和‘狼女士’今晚就会离开斯诺庄园，不出意外的话，往后也不会再给这里的人们添麻烦了，这封信请您替我转交安德鲁·斯诺先生，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您和卡斯蒂斯小姐费心了。” 　　乔安接过亚当斯递来的信，握在手中欲言又止。 　　亚当斯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我以人格担保，‘自由之子’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不过话说回来，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朋友太多对不对？如果您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请收下这枚小小的纪念品。” 　　亚当斯摊开手，掌心托起两枚骨雕徽章，徽章上镌刻着“自由之子协会”的徽记：一条从头到尾被切分成八段的金鳞大蛇。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徽章，将其中一枚递给瑞贝卡。 　　“我尊重你们不想加入‘自由之子协会’的立场，但是只要你们亮出这枚徽章，就可以向‘自由之子’的成员以及各地分会寻求协助，比如购买魔法物品，出售见不得光的古董，或者打听某个人的下落。” 　　亚当斯微笑着做出露骨的暗示。 　　瑞贝卡本不想收那枚徽章，免得与“自由之子协会”纠缠不清，然而听到约瑟夫·亚当斯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不得不改变主意，将那枚小小的骨雕徽章紧握在手中。 　　“时间不早了，也是时候道别了。” 　　亚当斯将桌上的水晶球、烛台和棋盘收进储物袋，握住“狼女士”的手，脚下随之升起传送光柱。 　　“再见，年轻的朋友，后会有期。” 　　亚当斯微笑着冲乔安和瑞贝卡挥了挥手，传送光柱裹挟着他与“狼女士”的身影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送两人离去，乔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挽着瑞贝卡的手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瑞贝卡点了下头，与他并肩走向酒窖出口。一路上低垂着头，默默想着心事。 　　直到两人走出酒窖，重新回到月色温柔万籁俱寂的花园中，瑞贝卡才抛开心事，抬起头望着乔安，眼中满是歉意。 　　“今天辛苦你了，可惜到头来白忙一场，都怪我……” 　　“赚不到钱没关系，今晚能够活着离开斯诺庄园，就值得咱们好好感谢众神护佑了。”乔安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离开斯诺庄园之前，乔安与瑞贝卡就如何处置约瑟夫·亚当斯托他们转交的那封信发生了分歧。 　　乔安不想继续介入这场涉及政治斗争的风波，提议将这封信交给斯诺家的管家，托他转交安德鲁·斯诺；瑞贝卡却坚持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海关署长。 　　她坚持这样做，一来是担心信件经管家转手有可能遗失，有违亚当斯的嘱托，二来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顺带观察一下安德鲁·斯诺读过这封信以后会做何反应。 　　乔安佩服她严格履行承诺的态度，却无法理解她为何还要掺和海关署长与走私集团之间的博弈。 　　他可看不出，这件事于瑞贝卡这个局外人而言，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瑞贝卡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乔安只能认为她是念念不忘父亲的下落，试图通过“自由之子”这条线索挖掘出更多关于卡斯蒂斯爵士的消息。 　　乔安无意与瑞贝卡争执，既然她不嫌麻烦，坚持亲自回城送信，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奉陪到底。 第252章 信仰与学识 　　两人骑马离开斯诺庄园，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河畔。 　　乔安唤醒酣睡的船夫。 　　瑞贝卡花了双倍的渡资，才说服船夫强打精神，送他们过河。 　　上岸后，两人继续骑行，当他们回到卡斯蒂斯庄园，时间已过午夜。 　　两个人又困又累，在仆人的服侍下，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休息。 　　乔安有“维生戒指”，睡了两个钟头就恢复精神，天还没亮就起床研读法术。 　　瑞贝卡一直睡到天色大亮才慵懒地爬起来，穿着睡衣下楼吃早餐。 　　此时乔安和玛莎小姐都已经吃过早餐，正在餐桌旁喝着咖啡聊天。 　　乔安已经把昨天在斯诺庄园的遭遇，简单地向玛莎小姐讲述了一遍。由于事先得到瑞贝卡的嘱托，他没有明说约瑟夫·亚当斯很可能与卡斯蒂斯爵士有联系，为此不免心中有愧，看到瑞贝卡来到餐厅，连忙“甩锅”。 　　“玛莎小姐，昨天在斯诺庄园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就问瑞贝卡吧。” 　　玛莎小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同情他小小年纪就记忆力衰退，转而望向妹妹，正要开口询问，瑞贝卡已经扮出满脸迷茫神态，双眼失焦喃喃自语。 　　“我是谁？我在哪儿？” 　　“哎呀！脑袋昏沉沉的，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唉，玛莎，你知道的，我睡眠不足的时候就爱忘事！ 　　“关于斯诺庄园的事，咱们还是改天再聊吧。” 　　“你们两个小鬼头，是商量好的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玛莎小姐哭笑不得，索性起身离开餐厅。 　　姐姐一走，瑞贝卡立刻恢复精神，压低嗓音问乔安：“你没说漏嘴吧？” 　　“当然没有，不过，往后我可不想再干这种事了。”乔安没好气地回答。 　　“好了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其实我也不想瞒着玛莎，只是不希望她担心。”瑞贝卡幽幽地说。 　　“不说这些了，快吃饭吧。” 　　“嗯，吃过早饭我们就进城，回学校的途中正好路过斯诺先生的官邸，要不要陪我去拜见那位署长大人？” 　　“没兴趣！”乔安断然回答。 　　“那你在马车里等我几分钟好不好？”瑞贝卡眼中带着祈求。 　　乔安无奈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的行程，如同瑞贝卡的安排。 　　俩人吃过早饭就乘坐卡斯蒂斯家的马车进城，途中经过海关署长的官邸，瑞贝卡带着那封信下了车，乔安宁可留在马车里，看书消磨时间。 　　大约等了半个钟头，乔安看见瑞贝卡被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妇送出门外。相互亲切道别过后，瑞贝卡回到车上，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总算解决了。” 　　“斯诺先生看了信，有什么表示？”乔安随口打听。 　　“像他那种身居高位的官员，就算心里气得骂娘脸上也是淡然自若，怎么可能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失态，哪怕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 　　瑞贝卡微微一笑。 　　“倒是斯诺夫人，显得有些激动，看来信里少不了威胁性的文字。” 　　乔安对信中的威胁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瑞贝卡的态度。 　　“你似乎乐在其中。” 　　“你指什么？” 　　“整件事以及与之相关的复杂人际关系、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 　　“嗯哼～或多或少。” 　　瑞贝卡耸耸肩，一瞬间仿佛变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了十岁。 　　“这能有什么乐趣？我不明白……” 　　“乐趣就在你刚才所说的‘复杂人际关系、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当中，如果把我们所处的社会比作人体，每个人比作构成社会的最小单元，而不同的家庭、族群、阶层以及利益团体代表人体不同的组织器官，人们彼此间的情感和权利纷争好比促使社会运转的动力，这其中的规律难道不值得我们深入探究？” 　　瑞贝卡一脸认真地问。 　　“只是听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非常麻烦，简直可怕！” 　　乔安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嫌恶。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躲到一个远离人群的荒岛上，自生自灭……” 　　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偏激，乔安连忙补救。 　　“当然，这只是一时冲动的念头，如果真把我丢到荒岛上，我也忍受不了缺衣少穿、没有书籍和奥术实验器材的生活，也会想念亲人和朋友，真正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像我这样的人恐怕会自暴自弃，最终变成一头野兽……甚至怪物。” 　　乔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吐露了真心话。 　　“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性，避免自己变成怪物，我也要咬牙坚持着生活在人群中，力争战胜自己的性格弱点，就像……” 　　就像什么？乔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比方。 　　“就像一场试炼，”瑞贝卡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就像神明降下的考验。” 　　乔安点头认同。 　　“你比我更像一位‘求道者’，只不过你寻求的不是神的启示，而是知识带来的开悟，以及心灵的解脱。” 　　瑞贝卡出神望向乔安，眼眸变得异常明亮，忽然发现一颗正在黑暗中沉沦，唯独她能救赎的灵魂。 　　于她这样的圣职者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神圣的挑战！ 　　“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似的血液，承受着相似的诅咒，我大体能够理解你的困境。” 　　“乔安，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然而我还是要对你说，真正能够帮助你融入社会的，不是知识，而是信仰。” 　　“你的知识越渊博，就越发难以容忍自己身边那些愚昧无聊的同类，比如像我这样的人。” 　　“如果当初你选择成为一名牧师，而非法师，你的心灵就能得到一个寄托，或许会比现在更快乐。” 　　瑞贝卡的布道，情真意切，但是还不足以说服对面那位孤僻倔强的少年。 　　“瑞贝卡，我尊敬众神，但是无法发自内心崇拜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更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托付于他人，哪怕对方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 　　在女孩面前剖析自己的灵魂，使乔安感到难为情，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听托马斯说，神学院毕业的学生，其实只有一小半真正投身于传教事业，更多的则是‘披着法衣的政客’，这是真的吗？” 　　“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大体没错。” 　　瑞贝卡笑着点头。 　　“克莱尔嬷嬷常对我说，‘神学就是政治学’，如果我是男人，将来很可能也会成为一名政客。” 　　“是这样的吗……” 　　乔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索性沉默不语。 　　瑞贝卡也没再说话，车厢里陷入寂静。 第253章 狩猎节（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颠簸了一下，随即缓缓减速，莱顿学院的校门出现在车窗外。 　　“临下车前，给你个惊喜。” 　　瑞贝卡双手藏在身后，笑容里交织着调皮与戏谑。 　　“什么惊喜？” 　　“当当当当～”瑞贝卡亮出右手，指间夹着一张印刷精美的纸条，冲他晃了晃，“支票一张，500金币！” 　　“这是……” 　　“斯诺夫人给我的，好歹咱们也算是把鬼赶走了，使斯诺庄园重归清净，总不能让咱们白忙一场，这钱我收得心安理得。” 　　“斯诺一家还真是大方。”乔安感慨。 　　“只要能摆脱麻烦，署长夫人不差这点小钱。” 　　瑞贝卡将支票对折，塞进乔安衣袋：“好好收着，下次再有驱鬼除灵之类的工作，我还找你帮忙。” 　　“那我就收下了，瑞贝卡……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应该我谢你才对，昨天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壮胆，恐怕第一眼看到‘幽影’的时候就被吓昏了。”瑞贝卡扎起头巾，准备下车。 　　乔安先跳下马车，转身扶她下车，本想说她不戴头巾更好看，然而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在学校门口挥手分别。瑞贝卡回神学院，乔安则回到自己的宿舍。 　　乔安上楼的时候，托马斯喊住他，笑容鬼祟地凑过来打听。 　　“我在阳台上看到你和瑞贝卡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你们俩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才少女都被你泡到手了，你小子还装什么傻啊，老实交代，上床了没？” 　　“神经病！” 　　乔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径自上楼。 　　身后传来托马斯心有不甘地追问：“没上床，那总亲过嘴吧？你别告诉我连摸都没摸过……最起码，牵手有没有？到底有没有啊？” 　　乔安对这色胚的哀嚎充耳不闻，径自回到阁楼，坐在书桌前翻开法术书，很快就沉浸到知识的海洋，忘却身外之事。 　　……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的生活又变得像从前那样单调而充实。 　　周末照例去弗农山庄看书，傍晚则跟随瓦萨少校去白屋庄园，与卡斯蒂斯姐妹共进晚餐。 　　闲聊的时候，他听瑞贝卡说起，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已经放弃严打走私的计划。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也完全能够理解斯诺先生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让步。 　　然而或许是因为见识到了现实社会残酷的一面，真切体会到正义未必总是能够战胜邪恶，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转眼又是两周过去，上次在图书馆抄录的法术，乔安都已经初步掌握。 　　为瑞贝卡制作“安神手镯”，再加上斯诺庄园除灵事件的收入，他这段时间很是赚了不少钱，就盘算着再去图书馆抄录几个新法术。 　　刚走出宿舍大门，乔安迎面看见两条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迪克，罗杰！好久不见！”乔安向丁道尔兄弟挥手，“你们怎么进来的？” 　　“门卫还记得我们，听说我们有事找你，很痛快的就放我们进来了。”迪克笑着说。 　　“穿着骑士制服，门卫想不记住你们也难。” 　　乔安注意到路过的女生纷纷回头打量这两位身着帅气军装的年轻骑士，不由好笑。 　　“你们兄弟俩，找我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在这里被人围观有点不自在。” 　　罗杰环顾四周，目光灼灼。 　　其实他才不怕围观，可惜围观他的女生大多姿色平平，没有哪个能与上次邂逅的瑞贝卡相比，令他颇为遗憾。 　　“我的宿舍太小，不便招待你们。”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先去我导师的实验室坐一会，今天没课，实验室应该没人，正适合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食堂或者附近的餐馆随你们选。” 　　“当然去食堂，我早就想体验一下校园生活了，无忧无虑的多好啊。”迪克咧嘴笑道。 　　“你可得了吧，其实是因为食堂里可以看到更多青春靓丽的学生妹！” 　　罗杰毫不留情地揭穿兄长的真实想法。 　　一行三人，说笑着走进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 　　风元素驱动的升降梯，使丁道尔兄弟赞叹大开眼界。 　　罗尔斯导师不在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这会儿还在体育馆锻炼拳击和剑术，只有木魔像“奇诺”看守实验室大门。 　　乔安走到奇诺跟前，向它介绍丁道尔兄弟，请它开门以便访客参观实验室。 　　木魔像上上下下打量两位访客，眼中释放出“侦测阵营”的光芒，确认丁道尔兄弟身上没有邪恶气息才走过来鞠躬问候。 　　寻常人不被允许进入奥法实验室，好在丁道尔兄弟不是普通人。 　　笔挺帅气的军装，再加上骑士徽章和一身正气，为他们赢得木魔像的信任，更何况有乔安出面担保。 　　奇诺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就爽快地打开房门，请这两位少年骑士进屋。 　　乔安带着两位老友参观了一圈，简单介绍一下实验室中的各种仪器，还叮嘱他们只能看不要摸，万一打翻剧毒炼金化合物可不是好玩的。 　　奇诺从隔壁厨房捧来一只茶盘，为乔安和丁道尔斟茶倒水。 　　三人围绕乔安的实验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乔安，我们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请你帮忙。” 　　罗杰吹开红茶表面漂浮的牛奶泡沫，道明来意。 　　“今天是六月二十号，再过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了，这是莱顿港夏季最重要的节日，到时候骑士团也将获得一个礼拜的假期，乘船前往海峡对面的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我和迪克都对这场盛会报以很大的期待。” 　　乔安啜饮红茶，默默倾听罗杰讲述关于“狩猎节”的事。 　　“狩猎节”并不是那种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从诞生迄今，不过20多年，影响范围也仅局限于莱顿港及其周边乡镇。 　　说起“狩猎节”，就不能不提“野猪岛”。 　　这座占地面积将近三百平方里的岛屿，位于皮克湾中，距离莱顿港大约200海里。 　　轮船由莱顿港出发，经一昼夜航程即可横渡莱顿海峡抵达野猪岛。 　　这座与莱顿港隔海相望的岛屿，为美丽的金色沙滩所环绕，沙滩上点缀着清澈的湖泊和高大的椰树，每逢阳光灿烂椰风习习的盛夏时节，环岛沙滩就会成为城里人心向往之、消暑度假的胜地。 　　只可惜，“野猪岛”并非只有温暖的沙滩和美丽的海景。 　　岛屿中部覆盖着茂密的丛林，林间以野猪横行著称，“野猪岛”这个地名便由此而来。 　　据当地民间传说，岛上密林深处，甚至还潜伏着远比野猪更凶残的魔物。 第254章 狩猎节（Ⅱ） 　　每逢开春，天气渐变暖和，海峡对岸那座岛屿上的野猪一族也迎来繁殖的季节。 　　当盛夏时节来临，岛上的野猪族群已然泛滥成灾，数万头饥饿的野猪几乎要将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撑爆。 　　为了填饱肚子，凶残贪婪的野猪，不惮于袭击岛上栖息的一切鸟兽，甚至主动围攻比它们更为庞大壮硕的恐龙，导致岛上的恐龙日渐稀少，如今几乎已经被野猪屠杀绝种。 　　相对于疯狂扩张的野猪数量，岛上的空间就显得太过狭小，无法为大群野猪提供充足的食物。 　　为了谋求生存，岛上的野猪经过长期进化，竟然掌握了长途泅渡的技巧。 　　每年七八月份，岛上的野猪就会集体下海，向着海峡对面的大陆迁徙。 　　历经长达一周的艰难泅渡，大部分野猪要么被洋流冲走，最终淹死在海中，要么遭鲨鱼猎杀。 　　那些成功通过怒海与鲨群考验的野猪，终将成功登上海岸，形成一支数以千计浩浩荡荡的野猪大军，沿着依芬河入海口向下游迁徙，席卷沿途的农田。 　　猪群行经之处，如同蝗虫过境，对莱顿港周边地区的农业和畜牧业造成了严重破坏。 　　为了阻止野猪渡海毁坏庄稼，从20年前开始，每年七月的第一天，亚尔夫海姆总督都会出面举办为期一周的“狩猎大赛”，重金悬赏，激励人们前往岛上狩猎野猪。 　　这就是“狩猎节”的前身。 　　久而久之，每年夏天的狩猎活动，已经发展成为莱顿港当地的一项风俗，广受有钱又有闲的上流社会人士欢迎。 　　城里的贵族、军官、庄园主和冒险者们，出于不同的目的积极投身于这项活动，共同将“狩猎节”打造成为一项人气极高的娱乐庆典。 　　时至今日，每逢“狩猎节”，城里的名流士绅都会在大群家仆和猎犬的簇拥下乘船出海，名义上是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消暑度假。 　　为了确保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在海滩上玩的舒心，同时也为了确保各家的种植园免受野猪糟蹋，终究还是要有人坚守“狩猎节”的初衷，真正深入密林，投身于惊险刺激的猎杀活动。 　　这其中固然包括寻求刺激的名流雅士及其仆从，更多的则是受富豪权贵雇佣的冒险者乃至职业军人。 　　比如丁道尔兄弟这样的见习骑士。 　　根据狩猎大赛的规则，所有狩猎团队皆以四人为一组，此外还可以携带4条猎犬，通常由一名贵族担任队长，团队成员至少包括一名施法者。 　　狩猎团队在岛上每击杀一头野猪，先要割下尾巴，作为统计猎杀数字的依据。 　　接下来，团队中的施法者，还要在猎物身上打下独特的“秘法印记”作为标志。 　　为时六天的狩猎大赛结束后，所有团队回到码头集结，清点各自的战利品，向狩猎大赛的主办方如实汇报。 　　统计战利品过程中，“猪尾巴”与“秘法印记”必须一一对应才算数，否则就有作弊的嫌疑。 　　往届狩猎大赛上，曾有人私下里收购野猪尾巴，秘密带到岛上，谎称是自己猎获的战利品，闹出一场丑闻。 　　大赛主办方根据各个团队猎获野猪的数量和分量，计算出相应的狩猎积分。 　　最终狩猎积分排名前三的团队，全体成员都将被授予一枚金质、银质和铜质奖章。 　　除了荣誉性质的奖章，排名前三的狩猎团队还将被授予实实在在的奖金。 　　冠军团队的总奖金，高达3000金杜加。 　　亚军团队的奖金，是2000金杜加。 　　季军团队，也能拿到1000金杜加。 　　那些无缘跻身前三的狩猎团队，至少还能带走自己猎获的野猪。 　　赛事主办方免费提供货轮，负责将数以万头猎获的野猪送回莱顿港码头，狩猎者留着自己吃或者卖到肉铺，悉听尊便，也算是不虚此行。 　　丁道尔兄弟对野猪肉没多大兴趣，也不缺那点奖金，他们真正渴望的是在狩猎大会上赢得奖牌，凭此荣誉打响自己的名气，获得一块进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迪克和罗杰兄弟俩，跟乔安一样来自乡下小镇，家境固然远比乔安好得多，可说到底，不过是乡绅家庭出身。 　　他们的镇长老爸，在乡下算是一号人物，可是到了城里，与那些坐拥万亩良田、成群奴仆的豪门贵族相比，区区一个乡下镇长，根本不值一提。 　　丁道尔兄弟都是追求上进的年轻人，渴望在城里出人头地，跻身于上流社会。 　　然而森严的阶层壁垒，就像一道无形的围墙，将兄弟俩阻挡在城里权贵圈子的社交场之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嘲弄的意味，审视他们这些乡巴佬。 　　丁道尔兄弟来到城里这些天没少受气，为了摆脱“乡巴佬”这个讨厌的标签，他们决定前往野猪岛参加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期望在狩猎大赛上一鸣惊人，为自己赢得晋身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如蒙幸运女神眷顾，保佑我们兄弟在狩猎节上大出风头，赢得奖牌，往后骑士团那些顶着贵族头衔的小少爷就不敢再小瞧我们了！”迪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怨念。 　　“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前往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像你们一样梦想着一夜成名，然而最终只有三支团队能够赢得奖牌，其他人收获的只是失望而已……” 　　乔安望着两位老友，说出来的话坦率的近乎残忍。 　　“迪克，罗杰，你们诚然很优秀，然而在上千名参赛猎手当中，你们还算不上最优秀的那一档，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夺得奖牌？靠运气吗？很遗憾，运气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们不见得比其它参赛者更幸运。” 　　“正是因为认识到自身实力不足，所以我们才要在狩猎节开幕之前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啊。”罗杰笑着回答。 　　“你们打算从哪方面入手提升实力？”乔安好奇的问。 　　迪克和罗杰都是5级战士，以他们的年龄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现在距离狩猎节还有十天，在这短短十天内很难再提升职业等级。 　　况且就算提升一级，也无法显著提高他们在狩猎大赛上赢得奖牌的几率。 　　“乔安，你还记得老矮人弗林特·铁砧常说的那句话吗？若想在铁甲上雕刻出美丽精细的花纹，首先要锻造出一柄足够坚硬的刻刀。” 　　罗杰深有感触地笑了笑。 　　“这个道理，对于猎人也适用，要想在比赛中猎获更多野猪，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造出一柄强力的武器！” 　　“乔安，这这件事非得请你帮忙不可！” 第255章 狩猎团队（Ⅰ） 　　“我明白了。”乔安恍然点头，“你和迪克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为你们打造两件附魔武器对不对？” 　　“没错！乔安，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你不会不帮忙吧？”迪克满脸殷切地问。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没义气的人吗！”乔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我能拿出手的只有附魔技术，附魔材料和武器胚材还是得你们自己想办法筹措啊……” 　　乔安挠了挠头，颇有些难为情地说：“低阶附魔武器的成本，主要集中在作为附魔稳定剂的魔晶上，凭咱们的交情，按理说我该替你们提供魔晶，可惜我太穷了，实在出不起这笔钱，你们可别嫌我小气啊。” 　　“你小子都穷得快交不起学费了，还用得着跟自家兄弟说这些屁话！” 　　迪克笑骂着锤了乔安一拳。 　　“乔安，咱们可不能学城里人的虚伪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带来半磅魔晶，够不够给两件武器附魔啊？”罗杰不太放心地问。 　　“足够了。” 　　乔安接过罗杰递来的铁盒，打开看了看泛起冰蓝光泽的魔晶颗粒，满意地点了下头。 　　“成色不错，哪儿买的？” 　　“骑士团的军需处，这东西可真贵，一盎司就要640金杜加。” 　　罗杰肉疼的呲牙咧嘴。 　　虽说他也算是乡绅少爷，家里颇有资产，然而购买这些魔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往后如果需要魔晶，我帮你们代购，每盎司可以省下40金杜加。” 　　在扬波商行，乔安可以买到全城售价最便宜的魔晶。 　　其实，他一直怀疑哈维尔先生店里出售的魔晶，是通过走私渠道搞来的。 　　扬波商行涉嫌暗地里协助走私团伙进行销赃，这一点从哈维尔先生与小喵等人的密切关系可以得到佐证，甚至哈维尔本人很可能也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乔安不打算当面向哈维尔先生询问此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处事方式。 　　乔安很感激哈维尔先生和小喵等人对自己的多方照顾，连带对“自由之子协会”的态度也变得复杂难言。 　　虽然不愿加入这个非法组织，但是也不排斥与之保持适当的合作。 　　有了足够的魔晶，接下来的附魔工艺对乔安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迪克惯用战斧，罗杰擅长魔晶猎枪，这两件武器都是精制品，正适合作为附魔胚材。 　　罗杰性格热情开朗，崇尚近战搏杀，希望乔安能够帮他提升战斧的杀伤力。 　　显而易见，最符合他要求的莫过于火系附魔特效。 　　迪克比他的兄长更冷静理智，擅长远程狙击，魔晶猎枪的杀伤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罗杰更倾向于增强武器的牵制作用。 　　冰系附魔恰好满足他的需求。 　　就读莱顿学院三个多月以来，在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指导下，乔安的附魔手法进步很大，再加上时常动手实践附魔技艺，成功制造出多件从构思、设计再到工艺都堪称精品的魔导器，如今帮丁道尔兄弟制造这类最基本的附魔武器，简直不要太轻松。 　　乔安着手附魔的同时，兼顾陪丁道尔兄弟聊天，不出一个钟头就把两件附魔武器都搞定了。 　　迪克那柄白板战斧，被乔安升级为“+1炽炎战斧”。 　　斧刃泛起炽烈的红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在劈中目标时额外附加一个魔力能级（1度）的火系伤害。 　　迪克的猎枪，被乔安升级为“+1霜冻魔晶枪”。 　　枪管表面仿佛凝结着一层永不消融的霜花，射出的子弹额外附加1度冰系能量伤害。 　　被这种附魔子弹击中的猎物，将因寒气入体而变得迟钝僵硬。 　　丁道尔兄弟对自己的新武器都很满意，爱不释手地端详了许久才收起来，接着又向乔安提出第二个请求。 　　这兄弟俩想在狩猎大赛上夺得奖牌，光有强大的附魔武器不够，还要组建起一支实力雄厚的狩猎团队。 　　按照赛会的规定，每支狩猎队由四人组成，其中最关键的角色就是施法者。 　　倘若没有施法者随行，猎杀野猪过后便无法打下“秘法印记”，不被计入战利品的统计数字，纯属白费力气。 　　更不必说在那个密林丛生的岛上，很多时候只能依靠法术追踪猎物或者提前预警，施法者无疑是狩猎团队不可或缺的战术核心。 　　丁道尔兄弟进城时日尚短，平时很少有机会离开军营，对他们而言，整个莱顿港算得上朋友的施法者只有乔安一人而已，理所当然地想邀请乔安加入他们的狩猎团队。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就丁道尔兄弟的邀请做出答复，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他倒是很想帮这两位好友一把，但是狩猎大赛从开幕到颁奖，前后耗时长达一周，还要乘船前往“野猪岛”，实在太费周折。 　　不算周末，此行至少还要请假一周，他真不知该如何向罗尔斯导师开口。 　　设身处地想一想，换做自己是导师，得知自己的学生不专注于学业，居然想旷课一周出海去“野猪岛”度假，即便勉强准了假，心里恐怕也是不大高兴的。 　　正犹豫的时候，房门敞开，托马斯·查普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到乔安也在，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太好了！我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有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你知道‘狩猎节’吧？今年的‘狩猎大会’已经开始报名了，我打算组建一支队伍参加比赛！” 　　托马斯摩拳擦掌，斗志满满。 　　“好兄弟，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帮我夺金牌，奖金都归你，怎么样？” 　　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冲丁道尔兄弟苦笑。 　　“本来我还觉得你们的目标定的太高，跟托马斯一比，才发现还有更不靠谱的家伙。”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要是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托马斯振振有辞地辩解，“目标定的高一点，纵然最终无法得偿所愿，最起码气势不输给别人！” 　　迪克被托马斯的豪言壮语感染，大声说：“这位先生说得好！如果连争夺冠军的志气都没有，比赛还没开始就先输了一半，那还有什么意思！” 第256章 狩猎团队（Ⅱ） 　　乔安并不完全认同托马斯和迪克的观点，但是多少也被他们乐观自信的心态所打动。 　　介绍双方认识过后，他提出一个建议。 　　“迪克，罗杰，你们不是正在寻找法师队友吗？既然托马斯也想参加狩猎大赛，你们三人组队正合适。” 　　托马斯对丁道尔兄弟印象不错，通过乔安的介绍，对兄弟俩的实力很满意，欣然接受组队建议。 　　丁道尔兄弟也很高兴能与莱顿学院的天才法师组队，不过两人对托马斯缺乏了解，还是希望乔安也加入进来。 　　“狩猎团队有四个名额，现在我们还差一个搭档。” 　　“乔安，查普先生都答应组队了，你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迪克极力劝说乔安入伙。 　　“团队里多一个法师，我们赢得奖牌的机会也更大一些，反正我和迪克还有查普先生在意的只是奖牌，只要你肯帮忙，比赛赢得的奖金全归你！” 　　罗杰试图利诱。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狩猎比赛还没开始，这三个家伙就觉得自己稳拿奖牌，乱开“空头支票”，未免乐观的过了头。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吐槽，不打算公开质疑，否则又会引来一大堆诸如“梦想”与“拼搏”之类的鸡汤话。 　　作为四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乔安的心态却最老成稳重，对于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略显天真且积极乐观的心态，他未必完全认同，却发自内心的欣赏，因为这才是青春少年应有的活力。 　　在三位好友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乔安最后只能做出让步。 　　“算我一个也行，不过参加狩猎大赛至少要花费一个星期时间，必须提前征得罗尔斯导师的同意。”乔安对托马斯说。 　　“请假的事你不用担心，尽管包在我身上！” 　　托马斯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乔安，你会不会0环戏法‘秘法印记’？等咱们到了野猪岛，需要频繁使用这个法术给猎获的野猪‘盖章’。” 　　“我没学过这个法术，不过现在去图书馆抄录还来得及。” 　　以乔安现今的知识积累和学习能力，自学一个零环戏法并不比看一本通俗小说更费脑子，花上半天时间就能初步掌握。 　　“没必要去图书馆抄录，我这里就有‘秘法印记’卷轴，你拿去吧。” 　　托马斯打开储物袋，翻出一大捆卷轴。 　　“我最近又学会几个新的1环法术，你拿去看看，如果有你需要的就顺带抄录一下，多少能省点钱。” 　　乔安正需要抄录新法术，托马斯主动提供法术卷轴给他抄录，他不能白占人家的便宜，也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所有1环法术卷轴，与托马斯互通有无。 　　除了0环戏法“秘法印记”，乔安还从托马斯那里找到6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1环法术，分别是“石拳术”、“人类变巨术”、“人类缩小术”、“衰弱射线”、“克敌机先”和“精确施法”。 　　“石拳术”，能将施法者的双手暂时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充当武器打击敌人。 　　托马斯自幼学习拳击技巧，是奥法学院的第一拳手，虽说法师练拳击未免有点不务正业，毕竟也是一技之长。特别是当敌人近身的时候，会两手拳法，最起码不至于坐等挨打。 　　托马斯的“石拳术”，恰好可以配合他的拳击特长，可以大幅提升拳头的杀伤力。 　　乔安对拳击一窍不通，“石拳术”对他而言用处不大。 　　相比之下，后面五个法术就要实用得多。 　　“人类变巨术”，能够将一个类人生物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体重变大八倍。 　　身体变大的同时，力量属性也获得2点提升，相应的，敏捷属性则会下降2点。 　　“变巨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受术者的装备和武器也会随着体型同步变大，而尺寸和分量更大的武器，就意味着更远的攻击范围和造成更大的伤害。 　　“缩小术”与“变巨术”的效用恰好相反，可以使一个类人生物的体型缩小为正常形态的一半。 　　身体缩小后，力量减弱，但是敏捷增强，变得更为灵活，还能钻进原本无法进入的狭窄空间，关键时刻可以用于逃避敌人的追杀。 　　“缩小术”还可以用于削弱强敌。 　　比如对着身强力壮的兽人强盗来上一发，瞬间就能把对方变成瘦小的侏儒。 　　第4张卷轴，记载的是1环死灵系奥术“衰弱射线”。 　　这个法术，即便不是所有1环法术当中最强大且最实用的一个，最起码是其中之一。 　　“衰弱射线”的作用是削弱敌对目标的力量属性，施法等级越高，削弱效果就越显著，对付身强力壮的猛兽尤其有效。 　　就拿狩猎大赛的猎杀目标——野猪——来说，皮糙肉厚，凶猛强壮，倘若对其释放攻击性法术，就凭一环法术位那点可怜的杀伤力，用光所有法术位也未必能杀死一头野猪。 　　但是，只消射出一道“衰弱射线”，生猛的野猪立刻萎靡，仿佛刚刚在母猪身上耗尽了精力，无论攻击欲望还是战斗力都被大幅削弱，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最后两张卷轴，记录的是“克敌机先”和“精确施法”。 　　这两个1环预言系法术都很实用，并且存在相似之处。 　　“克敌机先”能够使受术者的下一次攻击，无论是近战、远射抑或法术攻击，几乎一定命中，对付盗贼之类身手灵活擅长闪避的敌人很有用。 　　“精确施法”则能使受术者的下一次魔法攻击，更容易击穿目标的法术抵抗力，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具有魔法抗力的敌人，比如魔鬼、恶魔以及黑暗精灵之类。 　　到目前为止，乔安还未曾与具备魔法抗力的怪物发生过正面冲突。 　　但是他根据阅读《瓦雷斯怪物图鉴》得出的经验，深知具备法抗的怪物几乎没有弱者，一个赛一个的难缠。 　　若想击穿对方的法抗，要么运气爆棚，要么法师等级高到能够碾压敌人，而在以上两个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就只能靠“精确施法”这类法术克制强敌。 第257章 考验 　　乔安简单查看了一下托马斯提供的法术卷轴，随即塞进储物袋，作为下一阶段学习的重点。 　　托马斯也从他这里挑走五支感兴趣的法术卷轴，过后就向乔安以及丁道尔兄弟告辞，急不可耐地跑去找罗尔斯导师请假，顺带帮乔安也请七天假。 　　丁道尔兄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高高兴兴地跟着乔安离开实验室，去莱顿学院的食堂吃饭。 　　兄弟俩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不停的东张西望，打量食堂中进出的女生，时而低声品头论足，发出猥琐的笑声，引来女生们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 　　乔安厚着脸皮，陪这兄弟俩在食堂里坐了半个钟头，过后送他们出了校门，独自返回宿舍。 　　刚到宿舍门口，就看见托马斯的背影，紧跑几步追了上去，问他罗尔斯导师准假了没有。 　　“假是请下来了，可惜我今天去的不凑巧，爱德华也在导师家里，而且也是去请假的，结果罗尔斯导师就拿爱德华当标杆狠狠敲打了我一通，真是晦气！” 　　托马斯把自己丢进二楼客厅松软的沙发，悻悻地抱怨着。 　　“导师说了什么？” 　　“还不就是老一套，批评我太贪玩，没有把精力全都放在学业上。” 　　“这倒是实话。”乔安忍笑评价。 　　“但是爱德华不也请假参加狩猎大会？导师怎么不说他！”托马斯不服气地抱怨。 　　“大概是因为爱德华的法师等级比你高吧……”乔安猜测道。 　　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 　　“导师说爱德华身为3级法师，有资格出去度假散心，而我的天赋并不比爱德华差，现在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2级法师，应该感到惭愧……” 　　托马斯叹了口气，面露歉意。 　　“不好意思啊，乔安，当时我落不下面子，忍不住把你也拖下水了。” 　　“这关我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我对导师说，你的天赋比我和爱德华都更出色，而且更努力，现在也还只是2级法师，你都不着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结果我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你，罗尔斯导师反而更生气了。” 　　“导师还说，我没资格跟你比，如果你也有像我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从小接受系统的奥术教育，现在应该在米德嘉德大学进修才对，成就何止于一个小小的二级法师。” 　　托马斯转述罗尔斯导师对乔安的赞誉过后，拍着他的肩膀，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 　　“乔安，谁都看得出来，在你、我还有爱德华三人当中，罗尔斯导师对你的期望最大，你可要加油努力，别让导师失望啊！” 　　“我会努力的，不过你先等等……话题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自己不也应该多加努力吗！”乔安没好气地反问。 　　“我当然也会加油，但是，总不能为了学习虚度青春啊！” 　　托马斯嬉皮笑脸，振振有辞。 　　“适当的休闲娱乐对于缓解疲劳大有好处，充分休息才有精力努力学习嘛。” 　　“你敢这么对罗尔斯导师说？”乔安怀疑地盯着他。 　　“那当然……不敢！” 　　托马斯挠挠头，搂着乔安的肩膀苦笑。 　　“罗尔斯导师已经开出条件，如果无法在七月一日之前升为3级法师，他就不准咱们去参加狩猎大会！今天是二十号，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十天了，乔安，你有没有把握？” 　　“应该来得及。” 　　乔安有十足的把握在月底之前提升法师等级，但是出于个人习惯，他向来不把话说的太满。 　　“那就好，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 　　托马斯难得流露出上进心。 　　“好好加油吧，我先上楼去了。” 　　乔安回到阁楼，先把跟托马斯交换的奥术卷轴码放在书桌上，点亮油灯，铺开法术书，提笔蘸墨，埋头抄录起来。 　　直到窗外传来凌晨的钟声，乔安才把六个1环法术誊写到法术书上，起身活动一下手脚。 　　路过楼梯口时，他无意间发觉二楼还亮着灯光。 　　透过门缝，隐约可以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看来托马斯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的确在学业上投入了比往常更多的精力。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乔安对托马斯的了解有所加深。 　　这位富家公子非常聪明，只不过玩心太重，没有把全部精力投注在学业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托马斯。 　　如果乔安也像他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为八万亩种植园的继承人，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数不尽的钱供自己吃喝玩乐，尽情享受生活，试问还能剩下多少动力专研法术？ 　　想得更深远一点，学习法术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贫困处境，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那么托马斯·查普不需要学习法术就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何必浪费大好青春埋首苦读呢？ 　　就算学有所成，对他的生活质量又能有多大提升？ 　　付出的心血与获得的回报相比值得吗？ 　　就乔安个人而言，改变经济困境当然是学习魔法的动力之一，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动力，求知本身就是他的最大乐趣。 　　通过学习魔法，他得以更清晰地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同时也使自己的生存能力得以提升，获得更进一步探索世界乃至各个位面的资本。 　　一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等待他去揭示，还有那么多秘境奇兽等待他去探索，乔安就感到心潮澎湃，对未来的每一天充满期待。 　　他不知道托马斯求学的动力何在，从日常交流的只言片语来看，查普家族的长辈似乎并不十分支持托马斯选择法师专业，当初家里人更希望他学习法律，为将来走上政坛打基础。 　　既然托马斯违背家中长辈的期望，坚持选择奥术专业，乔安只能认为这个富家少爷跟自己一样为魔法而着迷，具有旺盛的求知欲。 　　他们两个人的区别在于，乔安出身贫寒，从小到大经受了太多苦难，再加上身怀异怪血统，精神上也饱受疾病折磨，学习魔法是他摆脱生活与精神痛苦的唯一方式。 　　甚至可以说得更极端一点，不让乔安学习魔法，他就会丧失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分钟，乔安希望把这最后一分钟用在钻研法术上。 　　托马斯对魔法的兴趣，远没有乔安这么狂热。 　　他诚然热爱魔法，可是他同样热爱美食、美酒、美女、拳击、跳舞、赛马、打猎以及其它许许多多刺激有趣的事物。 　　魔法，并不是托马斯生命中唯一的追求。 第258章 精神冥想法（Ⅰ）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托马斯的兴趣太广泛，分配给学业的精力就剩不下多少了。 　　罗尔斯导师对比自己这两个学生的努力程度，难免认为托马斯贪玩，不思进取。 　　事实上，只要给托马斯一个动力，时不时的敲打他一顿，逼迫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 　　比如像现在这样，限期十天内无法提升等级就不准他参加“狩猎节”，这个花花公子爆发出的潜力将会大到可怕！ 　　乔安毫不怀疑，托马斯能够在日期截止之前达到罗尔斯导师的要求，现在他需要花点时间进行冥想，争取将自己的法师等级提升到3级。 　　乔安脱下靴子，盘膝坐在床上，遵循罗尔斯导师的指导进入冥想状态。 　　法师的“冥想”，其实与“施法专注”的诀窍差不多。 　　区别在于施法专注是将精神力集中于某一特定的法术构型上，“冥想”并不针对特定的法术，而是将精神力收束成为一根无形的“探针”，有意识的操纵这根精神探针去接触“魔网”，探索魔网深层的奥秘。 　　乔安来到莱顿学院就读之前，没有系统接受过法师的修行训练，只是通过自己摸索出的一套方法学习魔法，对冥想法门所知不多，甚至不理解精神冥想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基础太过薄弱，乔安前两次提升等级都是稀里糊涂的完成——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的升级了。 　　这种水到渠成、被动升级的修行方式不能说不好，但是效率太低，况且“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终究不是求知的正道。 　　来到莱顿学院以后，乔安终于得到一位良师指导，在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教诲下掌握了完善的冥想秘法，更大的收获是了解到冥想是奥术修行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深度冥想，乔安有意识的驱动自己的精神力探触魔网，进而对“魔网”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精神力的探知下，魔网整体呈现出的形态非常有趣。 　　就像一叠码放整齐的“大饼”，从上到下共有11张“饼”，分别对应0～9环、外加传奇法术位。 　　其中与1～9环法术位对应的“大饼（魔网）”厚度逐环增大，越厚的“饼”魔力等级也越高，对应的法术位当然也越高。 　　无论厚与薄，这九张“饼”都可分为“表层”与“里层”两部分。 　　施法者最初接触到的只是某一环阶魔网的表层，等级提升以后才能接触到里层，继续提升等级，即可穿透当前这重魔网，探触到更高一环的魔网表层……以此类推，层层深入，不断提升自己的法力修行。 　　但是，对应0环法术位的第1重魔网和对应传奇法术位的第11重魔网，属于特例。 　　如果要把这两层魔网比作大饼，那么0环法术位对应的那张饼厚度几乎为0，没有表里层次之分，而传奇法术位对应的那张大饼厚度近乎无穷，同样没有表里之分。 　　这也就意味着，传奇法术的魔力能级没有上限，甚至可以达到对抗真神的地步。 　　了解了魔网的基本构造以后，乔安再回头审视自己的修行经历，很多曾经令他感到迷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比如两年前他刚接触魔法的时候，凭着毅力与好运，自行学会第一个0环戏法“法师之手”，成为法师学徒。 　　倘若他当时掌握了系统的冥想方法，即可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接触到0环魔网，也就是0环法术位所在的层次。 　　随着学习的深入，乔安误打误撞的将“法师之手”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这就意味着他的法师等级提高到了1级，能够接触到第1环魔网的表层区域。 　　而当乔安升为2级法师，精神力深入到第1环魔网的内层，但是尚未真正突破第1环魔网，所以他最高还是只能获得1环法术位。只不过对魔网的了解有所加深，魔力运用更加纯熟，而且额外增加了一个1环法术位。 　　现在，乔安要做的就是集中自己的精神力，以之作为探针继续朝魔网深层探索，尝试突破第1环魔网，触碰第2环魔网的表层。 　　如果他能达到这一目的，就表明他已经具备探索2环魔网奥秘的能力，次日即可获得2环法术位，提升为3级法师。 　　这就是利用“精神冥想法”主动提升施法等级的简要流程。 　　长达两个钟头的冥想期间，乔安以自身精神力收束而成的“探针”，不断向着第1环魔网的深层钻探，最后只剩一层“薄膜”即可实现突破，触碰到第二环魔网的表层。 　　可惜，他的意志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专注，精神力具现而成的探针一寸寸崩裂，愈发强烈的头痛，迫使他不得不中止冥想。 　　乔安睁开眼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按照罗尔斯大师传授的手法按摩眼睛与两侧太阳穴，缓解头疼。 　　这次突破境界的尝试，功亏一篑，但是乔安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 　　与昨天冥想时相比，他的精神力探测到了第1环魔网更深层的位置。 　　“精神冥想法”的一大好处，就是具有延续性。 　　如果昨天探测到了某个深度，那么明天冥想的时候，毫不费力就能抵达同样的深度。 　　这就好比挖坑，昨天挖掘三尺深，停工期间洞穴重又被填满，乍看起来好像昨天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其实填充洞穴的只是一层松软的浮土，很容易就能重新掘开。 　　直到再次抵达三尺深度，继续挖下去就不再是浮土，而是坚实的黏土乃至岩石，而且挖掘的越深就越坚硬。 　　乔安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冥想取得的进展，并与之前数日记录的数据对比。 　　进行一系列统计处理过后，他将数据转化为坐标系上的一条拟合曲线。 　　横轴为冥想的次数，纵轴为取得的进展。 　　观察这条向上凸起的曲线，不难发现其斜率逐渐减小，亦即单次冥想取得的进展渐次递减。 　　曲线特征与人们的普遍共识完全相符——职业等级越高，提升等级就变得越慢。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易学难精”。 第259章 精神冥想法（Ⅱ） 　　乔安绘制出的“学习曲线”，只对他本人有参考价值。 　　因为决定这条曲线走向和曲率的关键参数，就是他本人的智力属性，而智力水平不同的人，学习曲线也不尽相同。 　　根据现有的统计数值，乔安可以试着归纳出学习曲线的近似函数解析式，带入边界条件，即可推算出自己还需要三到五次冥想，才能接触到第二环魔网的表层。 　　当然，这些推算都是以当前的边界条件作为前提，不考虑意外因素，比如突然生病，服用某种强化智力的药剂，或者突然开窍，灵光一闪。 　　乔安当前掌握的数学知识，只能处理线性行为，还无法将“灵感”这种混沌现象纳入运算。 　　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按部就班的线性行为，“惊喜”和“惊吓”都属于小概率事件。 　　生活越简单的人越是如此。 　　乔安的生活就很简单，简单地如同一道方程式，而这正是他自己的选择。 　　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没有任何意外，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或许很乏味，但是对乔安而言有一大好处，就是对未来所进行的线性推演，与真实生活的拟合度非常高。 　　正如乔安计算的那样，三天后，他在每晚例行的精神冥想中取得突破，第一次接触到2环魔网，成功晋升为3级法师。 　　由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乔安在突破过后，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如同往常那样钻进被窝，不出五分钟就酣然入睡。 　　第二天是星期四，乔安起床后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排排精神力具现而成的数据随之映入眼帘。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3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4（智力属性奖励+2）； 　　2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10，智力22（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 　　借助“内视术”，乔安确认自己已经提升为3级法师，并且总共获得了3个2环法术位。 　　除此之外，他的“神话之力”乃至“神之泪”储存的能量也同步增强。 　　从现在开始，他就可以运用这些神话能量模拟2环法术位了。 　　乔安满意地点点头，取消“内视术”，起床洗漱吃饭。 　　上午八点钟，乔安准时来到罗尔斯导师的实验室。 　　其后不久，爱德华、托马斯以及导师本人相继到来，见到乔安的刹那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尤其是爱德华，震惊过后，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乔安，恭喜你晋升为3级法师！” 　　罗尔斯大师笑着祝贺自己最看重的学生，眼中满是欣慰。 　　“导师，我可以请假去参加狩猎大会吗？”乔安有点难为情的问。 　　“可以，当然可以！对你来说，刻苦努力不用别人督促，反而需要我这个导师偶尔提醒你放下书本出门散心，免得积劳成疾。” 　　“导师您这话说的太对了！” 　　托马斯兴奋地跳起来鼓掌。 　　“比如我吧，就很注重劳逸结合，深刻意识到一味地埋头苦读弊大于利，该玩的时候就应该抛开一切烦恼玩个痛快，尽情放松过后才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学习，导师您觉得我这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你可给我闭嘴吧！” 　　罗尔斯导师夺下奇诺手中的扫帚，气得就要抽打托马斯的屁股。 　　“你这个懒鬼，还好意思说什么劳逸结合？你不是整天都在吃喝玩乐吗？” 　　“爱德华和乔安，为我这个导师增光添彩，你可好，整天就知道满校园地调戏小姑娘，气得人家导师跑来找我告状，我的老脸都被你这小流氓丢光了！” 　　“早知道你小子这么不争气，当初我就不该收下你！你给我站住！” 　　托马斯抱头东躲西藏，最后实在躲不过，只好让罗尔斯大师抡起扫帚在他丰满的屁股上狠抽了两下。 　　“亲爱的导师，您消消气，我认错还不行吗？” 　　托马斯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讨饶。 　　“从今天开始，我保证奋发进取，再也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少说漂亮话，还是老规矩，除非你能在七月一日之前晋升为3级法师，否则就别想去参加什么‘狩猎大赛’！” 　　“乔安和爱德华，倒是可以去岛上打猎散心，回来时记得给托马斯带条野猪尾巴当纪念品，谁让他总是班上的吊车尾呢。” 　　罗尔斯导师丢开扫帚，转身走上讲台。 　　“玩笑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 　　一天的课程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按照以往的习惯，乔安总会在晚饭前去剑术馆锻炼一个钟头。 　　在此期间爱德华也会来练习剑术，顺带指点他几招。 　　走到剑术馆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到爱德华的背影，乔安回想他在课堂上的阴郁态度，脚步不由有些迟疑。 　　乔安当然看得出来，爱德华这一整天都心情不佳。 　　但是他无法确定，爱德华的坏心情，在多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今天提升了法师等级，导致爱德华失去了优越感，进而心理失衡，郁郁寡欢。 　　乔安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当前这种敏感的时刻接近爱德华。 　　但是，乔安忍不住想搞清楚，爱德华是否真像托马斯曾经预言的那样，只有当自己比他弱小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友谊和关照，而当双方的强弱发生逆转，爱德华的态度也将急转直下，导致双方友情破裂，关系变得紧张。 　　回想这两个月来自己与爱德华相处的情景，乔安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昨天还毫无保留地指导自己击剑技巧的朋友，今天就陡然翻脸，变得对自己充满敌意。 　　为了证明爱德华并不是托马斯所说的那种人，乔安终于迈进剑术馆大门。 　　他换上击剑制服，走向爱德华，主动挥手打招呼。 　　爱德华回头看了乔安一眼，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应他的问候。 　　迟疑了数秒过后，将军之子勉强冲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随即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只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我还有事，你自己练习吧！” 第260章 码头偶遇 　　“爱德华，请等一下……爱德华？” 　　乔安追出两步，发觉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只得放弃追赶。 　　乔安站在场边，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爱德华的背影迅速远去，如同逃跑似的，匆匆离开剑术馆。 　　回想刚才的际遇，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事实证明托马斯对爱德华的看法，比他更深刻。 　　爱德华的态度，的确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促成这一改变的根源，就是乔安的法师等级提升到了与他相同的层次。 　　乔安怔怔出神许久，还是想不通，爱德华为什么具有如此强烈的竞争意识。 　　这已经超出争强好胜的范畴，近乎于一种病态了。 　　既然想不通，他索性长舒一口气，放弃理解对方心态的尝试，竭力将爱德华带给自己的困惑抛出脑外。 　　提起细剑，转身面对贴墙而立的人形剑靶，奋力一剑刺了出去。 　　…… 　　就在乔安提升为3级法师一周之后，托马斯·查普终于兑现自己夸下的海口，成功突破修行瓶颈，成为罗尔斯大师门下的第三位3级法师。 　　此时已经是六月二十九日，距离“狩猎节”开幕只剩一天。 　　托马斯虽然成功升级，却没有充裕的时间供他学习2环法术。 　　乔安的景况，要比托马斯稍好一点。 　　经过一周的专研，他不仅基本掌握了与托马斯交换来的6个1环法术，对2环“隐形术”的研究也小有心得，施法成功率不低于五成。 　　由于2环法术普遍难度较高，专研起来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而花费同样多的时间和精力，乔安可以学会更多更实用的1环法术。 　　考虑到狩猎大赛迫在眉睫，留给自己钻研法术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乔安除了“隐形术”，暂时没有涉猎其它2环法术，等狩猎大赛结束以后，再腾出精力，系统学习2环法术也不迟。 　　六月三十号，星期五，乔安抽空去了一趟扬波商行，把哈维尔先生特地为他保留的两件魔导器——“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买了下来。 　　“营火念珠”看起来就像一颗鸽卵大小的透明玻璃珠，放置在地上念诵启动咒文即可变成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最多燃烧8小时吗，过后耗尽魔力，变回温热的玻璃珠。再经过8小时才能充满魔力，重新变成一堆篝火。 　　“营火念珠”在燃烧期间，不需要额外添加燃料，哪怕在雪地上也能维持燃烧，为野外宿营者提供取暖和烘烤食物的火源。 　　此外，“营火念珠”还有一个不同于其它明火的好处，燃烧过程中不会产生烟雾。 　　在山洞或者室内点火时，不用担心呛人，而在野外生火时，也不会因为烟尘升腾而暴露行迹，引来野兽或者盗匪的袭击。 　　“无尽水袋”，外表看来平平无奇，黑色皮囊似乎是由蜥蜴或蟾蜍的皮鞣制而成，有着柔软湿润的触感。 　　水袋重约1磅，放置四小时后即可自行充满纯净的清水，最大容量16磅。 　　当皮囊中的清水被排空，接下来的时间将自动生成新的水分。 　　经过四个小时的积蓄，皮囊便可重新充满16磅清凉的纯净水。 　　两件魔导器，总价2000金杜加，这还是哈维尔先生按照进货价卖给乔安的，一个铜板都没赚。 　　乔安之所以舍得下大本钱买下这两件魔导器，不仅因为即将踏上野外狩猎之旅，需要用到“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更因为这两件魔导器只能采用神术制造，乔安无法解析其上结附的法术，也无法自行仿制，只能花钱购买。 　　既然迟早都要买，那当然是趁着手头有钱，早买早受益。 　　除了买下“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乔安又还了500金杜加欠款。 　　这样一来，当初他帮瑞贝卡制作“安神手镯”赚取的2000金杜加，以及在斯诺庄园除灵赚得的500金杜加，全都花得精光。 　　看看干瘪的钱袋，乔安怅然若失。 　　原本他对狩猎大赛并不十分热衷，只是为了帮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凑够团队人数，不指望拿什么奖牌。 　　然而考虑到自己重又变得拮据的经济状况，考虑到已经为这趟狩猎之旅投资大笔金钱购入两件魔导器，乔安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现在他觉得还是应该全力以赴，尽量争取拿到好成绩。 　　如果能闯进前三名，至少可以赢得1000金杜加的奖金，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 　　七月一日上午八点，乔安与托马斯在校门口与丁道尔兄弟会和。 　　四人都背着行囊，做好远行的准备。 　　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还特地从家里牵来四条勇猛强壮的猎犬。 　　众人打过招呼，相继登上查普家的马车。 　　波比负责驾车，四条很通人性的猎犬一路小跑着，紧跟在马车后头。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马车在码头附近停下来。 　　乔安透过车窗向外眺望，四周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马车，时而有人下车，成群结队走向码头。 　　男男女女都穿着利落的猎装，随身携带弓弩刀剑乃至魔晶枪，都是一副外出狩猎的装扮。 　　乔安他们相继下车，随着人流涌到码头跟前。 　　栈桥对面传来嘹亮的汽笛声，一艘庞大的轮船缓缓驶来，主桅撑起迎风招展的白帆，高耸的桥楼足有六层，宛如一座建筑在甲板上的大饭店。 　　“瞧！那就是‘新世界’号！莱顿港最庞大的魔晶蒸汽邮轮！” 　　“哇哦！真的好大！简直就像一座在海面上漂浮的城堡！”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交谈声，回头一瞧，果然是三张熟面孔。 　　“喵姐！阿吱！班尼老师！上午好！” 　　乔安一边提高嗓门打招呼，同时朝对面人流中的猫女、白鼠人和狗头人组合连连挥手，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 　　“哟～这不是乔安嘛，真巧！”小喵摇着尾巴，笑盈盈地走过来，“你也要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 　　乔安点了下头，随即介绍自己的同伴给小喵他们认识。 　　“喵姐，你们也是去参加狩猎大赛的吗？” 　　托马斯很自来熟地跟小喵攀谈。 　　“你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没带猎犬，看起来可不像是有经验的猎手哦。” 第261章 “新世界”号（Ⅰ） 　　“我们本来就不是猎手啊！” 　　小喵笑着回答。 　　“其实我们三人是受《莱顿邮报》社总编大人指派，前往野猪岛实地报道狩猎节的盛况，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使命，就是跟随狩猎队伍深入密林，撰写狩猎过程中发生的趣闻轶事！当然，越惊险刺激越好！” 　　“你们打算跟踪采访哪些狩猎团队？”罗杰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这不一定，原则上优先选择那些看起来实力比较强的团队，因为赢得奖牌的概率也更大嘛。”小喵回答。 　　“狩猎大会的最后一天，我们还要采访赢得奖牌的三支团队，提前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很有必要。”阿吱说。 　　“那你们就不用找别人啦，跟踪我们这支团队保准错不了！” 　　迪克拍着胸膛打包票。 　　“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四位年轻猎手，七天后注定会登上狩猎大赛的领奖台！” 　　迪克牛皮吹的过于响亮，引来四周路人回头围观，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射过来，还加杂着嗤笑的声音。 　　小喵与阿吱、班尼老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乔安，你的同伴可真有意思啊！” 　　“抱歉，班尼老师，迪克只是开个玩笑。” 　　乔安脸庞涨得通红，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没必要为此害羞。”班尼老师微笑着说，“乔安，我真心看好你们，加油吧，祝你们赢得奖牌！” 　　乔安尴尬地挠头，不知该如何回应班尼老师的鼓励。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似乎有人正在呼喊他的名字。 　　乔安循声回头，远远看见瓦萨少校和玛莎小姐，正微笑着冲自己招手。 　　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一身戎装，守护在女主人身后。 　　奇怪的是，瑞贝卡明明也在姐姐身旁，却对乔安视而不见，还故意把头扭向一边，嘴巴撅的老高，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在跟谁赌气。 　　乔安挤出人群，好不容易走到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跟前，问道：“你们也要参加狩猎大会？” 　　瓦萨少校笑着点头，还给他使了个意味深长地眼色。 　　乔安一时间没有领悟他的用意，转身又向卡斯蒂斯姐妹问好。 　　玛莎小姐亲切地回应，眼中却带着幸灾乐祸地笑意。 　　至于瑞贝卡，非但不理睬他，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甩向另一侧。 　　乔安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原来瑞贝卡是故意给他脸色看呢。 　　“瑞贝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你还好意思问？瑞贝卡这些天一直在等你邀请她参加狩猎大赛，可是等到最后也没见你有所表示，反而听说你跟几个男孩子组队去了，换做你是瑞贝卡，被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抛在脑后，你能不生气吗？” 　　玛莎小姐故意冷着脸训斥乔安。 　　“这……我还以为女孩子对打野猪不感兴趣呢，所以就没好意思跟她提这件事。” 　　乔安摸着后脑勺，满面惭愧。 　　“这就是你的错了，无论瑞贝卡是否感兴趣，你都应该主动邀请一下，接受或者拒绝应该由她来做决定。” 　　瓦萨少校语重心长的指点这不解风情的少年。 　　乔安红着脸接受批评，靠近瑞贝卡一步，低声说“对不起”。 　　瑞贝卡看到他歉疚的样子，怨气消了大半，转过身来，板着脸说： 　　“何必说什么‘对不起’，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狩猎团队，玛莎、乔治还有唐斯先生都是我的好帮手，到了岛上，咱们就成了竞争对手……无论怎样，祝你好运！” 　　“那……我也祝你们好运。” 　　乔安心情复杂地回答。 　　与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道别过后，乔安原路折返，穿过拥挤的人流，试图回到同伴身边。 　　途中无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爱德华·查普和他的狩猎搭档——马丁·史密斯。 　　爱德华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强壮的年轻男子。 　　从他们穿的军装来看，多半是盖茨将军手下的精锐侍卫，特地派来协助儿子参加狩猎大赛。 　　乔安隔着人群向爱德华挥手，可惜对方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使他落了个没趣。 　　马丁·史密斯倒是很有同情心，看到他神情尴尬，笑着停下脚步向他脱帽致意。 　　乔安不由得心生感激，对这位老学长，平添了几分好感。 　　当乔安回到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身边，那艘名为“新世界”号的巨型邮轮，已经停靠在港口泊位上。 　　靠近码头的一侧船舷，放下30条平行排列、带有护栏的跳板，仿佛打开一副折叠梳子，将甲板与码头连结起来。 　　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朝就近的跳板涌过去，如同30条黑色小溪朝向宽阔平坦的甲板汇聚过去。 　　跳板尽头有身穿制服的检票员，他们是此刻整个莱顿港最忙碌的人。 　　这艘名为“新世界”的邮轮，隶属于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是莱顿港吨位最大、最豪华同时也是设计技术最先进的魔晶蒸汽机帆轮船。 　　“新世界”号邮轮于1606年开始建造，历时七年方完工下水。 　　船体长达120码，宽约20码，最大吃水8码，排水量12700吨，额定乘载2600名游客，营运速率10节。 　　共有三套推进装置为这艘万吨邮轮提供动力，包括二具舷侧明轮，一具艉螺旋桨，以及六根用于张帆的桅杆。 　　“新世界”号运营至今已经有八个年头，期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在整个新大陆都是小有名气的“海上游乐场”，每年都会吸引数万人次来自新大陆各地的游客乘船度假。 　　这些年来，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承包了“狩猎节”期间的运输和娱乐业务。每年七月的第一天，都会派出公司最好的邮轮“新世界”号泊入莱顿港，形同一艘活动的广告牌，诱惑人们登船享受为期一周的度假之旅。 　　久而久之，莱顿港的人们也都习惯了这种颇为招摇的度假方式。 　　家境富裕的市民，大多会选择乘坐这艘豪华邮轮，渡海前往“野猪岛”参加狩猎节。 第262章 “新世界”号（Ⅱ） 　　莱顿港与海峡对面的“野猪岛”，相距不算太远。 　　邮轮于七月一日上午出发，途中航行一昼夜，预计明天下午抵达目的地。 　　仅从航程来看，为了区区两天的往返旅程购买昂贵的船票，似乎划不来。 　　但是，邮轮在这趟短途旅程中扮演的角色，可不仅仅是一件交通工具。 　　船上提供包括丰盛的餐点，各类美酒，棋牌赌博，乃至歌舞、戏剧、魔术、马戏、音乐会等等娱乐活动，同时也是便于结识上流社会人士的大型社交场。 　　即便到了岛上，邮轮在长达六天的停泊期间，仍然为游客提供上述所有服务，相当于一座停泊在码头旁的大酒店。 　　游客们在林子里打猎归来，或者在沙滩上玩累了，即可返回自己的舱室睡上一觉，享用一顿顶级名厨亲手料理的海鲜大餐。 　　饭后捧着一杯红酒，登上甲板，在清凉的海风中悠闲散步，欣赏碧波荡漾海天一色的美景，无疑是极致的享受。 　　邮轮提供如此周到奢华的服务，收费当然也不便宜，这从船票的价格就看得出来。 　　“新世界”号邮轮出售的船票，分为四个档次。 　　其中最昂贵的头等舱，票价200金杜加，提供一栋豪华海景套房，可供一家四口居住。 　　二等舱票价100金杜加，提供的舱室同样能够欣赏到美丽的海景，只不过空间比套房狭小，有两张铺位，适合夫妇或情侣居住。 　　三等舱票价50金杜加，提供一间“内舱房”，空间与二等舱相仿，但是处于船体中部，没有窗户，也无法看到海景，略显憋闷。 　　三等舱设有两具架子床，上下铺加起来可供四人同住，这是大多数家境小康的游客选择的舱位，性价比最高。 　　最末等的船票，只要10个金币，就是俗称的“统舱”，位于船舱最底部，光线昏暗且空气污浊。 　　统舱所有的铺位都设在下层甲板，只提供一张吊床，船开起来就不停的摇晃。 　　缺乏航海经验的乘客，躺在这种床上很难入睡，更要命的是很容易导致晕船。所以统舱里终日弥漫着各种呕吐物的气味，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统舱乘客的处境形同囚徒，可以在甲板上放放风，但是不允许进入船载餐厅、剧院、赌场之类高级场所，食物也很粗陋。 　　比如一份典型的统舱晚餐食谱，包括一杯水，一磅黑面包，一片发霉的咸奶酪，偶尔会有一个柠檬或者番茄作为佐餐水果。 　　自诩“体面人”的游客，当然不会屈尊买统舱票。 　　事实上，统舱是留给绅士夫人们的随身仆役以及猎犬的。毕竟度假期间也离不开仆人服侍，参加狩猎比赛更是需要猎犬出力，总得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倘若将牲畜和下人居住的统舱排除在外，同一艘邮轮的船票差别，主要就体现在不同舱位的居住条件上。 　　其他娱乐和餐饮待遇则大体相同，只有个别俱乐部和沙龙式的特殊服务，不对二等舱以下乘客开放。 　　托马斯大少财大气粗，主动包揽旅行期间所有同伴的全部开销。 　　考虑到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进行冥想，同时又不好对乔安和丁道尔兄弟厚此薄彼，托马斯索性订了四间头等舱，四个人一人一间，简直奢侈到惨无人道。 　　此外，托马斯还给他的贴身男仆波比定了一间二等舱，顺带照顾那四条血统优良的猎犬。 　　阔少爷家一条狗的待遇之高，甚至超过船上大多数乘客。 　　乔安看到托马斯这挥金如土眼都不眨一下的豪奢做派，不由暗自感慨：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托马斯·查普少爷是一位久经考验的享乐主义者，笃信“人生苦短”，不懂及时行乐的人都是大傻瓜。 　　在这方面，乔安就是托马斯眼中不折不扣的“傻瓜”——上了邮轮，居然还想着回舱房看书！ 　　丁道尔兄弟倒是完全赞同托马斯的观念，难得有机会乘坐豪华邮轮，当然要抛开日常生活中的清规戒律条条框框，尽情享受一把纸醉金迷的堕落之乐。 　　无奈这兄弟俩都是乡巴佬，不懂邮轮上有什么好玩的场所，当然得向拥有多次乘坐邮轮出游经验的托马斯大少请教。 　　年轻人最热衷的娱乐方式，无外乎酒、色以及赌博。 　　托马斯先带领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登上坐落在邮轮桥楼顶端的高级餐厅。 　　透过窗口，可以居高临下欣赏海上日落美景，一边品尝名厨料理的晚餐。 　　餐厅侍者送来厚厚一册装帧精美的酒单，向他们推荐佐餐的酒水。 　　托马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行报出一串酒名。 　　乔安听他滔滔不绝地道出某种酒的产地与年份，简直怀疑他念诵施法咒文都没有这么熟练。 　　托马斯挑选的酒，果然对得起价钱，入口甘冽回味无穷。 　　这顿晚餐吃得很尽兴，四人或多或少有些醉意，趁着酒兴走出餐厅，托马斯建议换个地方接着喝，顺带看演出。 　　乔安是四人当中唯一还保持清醒的，注意到托马斯说去看表演时露出猥琐的笑容，隐约猜到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本不想去，又不愿扫了好友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跟随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走进一家夜总会。 　　刚进门，乔安就被七彩斑斓的魔法虹光闪花了眼，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在吧台前坐下，托马斯匆匆点了四杯啤酒，向同伴猛使眼色。 　　乔安循着他暗示的方向望过去。 　　吧台对面的舞台光线昏暗，隐约传来充满诱惑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身材性感的**女郎，正在舞台上绕着一根钢管跳舞，做出种种撩人的动作，勾引得台下观众大呼小叫。 　　难怪整个酒吧间里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台上的舞女，似乎受到观众的叫好声激励，突然转身脱下短小狭窄的上衣，随即双臂交叉遮住胸部，缓缓转回身来。 　　台下观众齐声惊呼，浓重的呼吸声和用力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舞女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缓缓移开遮挡胸部的手臂。 　　胸部顶端贴有桃心形状的胶布，将敏感部位遮挡起来，若隐若现，反而分外撩人。 第263章 邮轮赌场 　　舞台四周爆发一片哄笑，当中还夹杂着粗鲁的咒骂。 　　托马斯含着手指，吹响尖锐的口哨，随即掏出一把金币撒向舞台。 　　四下里的观众，看到这花花公子慷慨撒钱，立刻集体起哄，报之以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台上的舞女向托马斯抛了个飞吻，背转身去扯开遮挡胸部的布片，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训练有素的娇羞神态。 　　观众终于得偿所愿，欢呼声几乎将房顶掀开。 　　舞女冲托马斯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仿佛在说这是专为他一人提供的特别表演。 　　托马斯笑着起身，环顾众人举杯敬酒，满面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看到他大出风头，丁道尔兄弟也举杯叫好，加入狂欢畅饮的行列。 　　乔安承认舞台上的香艳演出很诱人，可他受不了这种狂乱疯癫的气氛。 　　污浊的空气和吵闹的噪音更是令他感到头疼，在这里每多待一分钟，于他都是苦不堪言的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脱衣舞秀结束，乔安实在忍不下去了，半劝半强迫地把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拖出酒吧间。 　　回到露天甲板上，迎着海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头疼烦躁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托马斯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玻璃杯丢进波涛起伏的大海，兴致昂扬的宣布： 　　“伙计们，下一站，‘大富豪俱乐部’走起！” 　　“大富豪俱乐部”，是邮轮上规格最高的赌场，只向头等舱客户开放，进门时最少也要兑换200金杜加的筹码。 　　当然，这对托马斯大少和家境殷实的丁道尔兄弟，都不算个事儿，三人分别兑换了1000金币的筹码。 　　乔安只兑换两百金币的最低限额筹码，他本就不打算参赌，只是把筹码当成进入赌场参观的押金。 　　托马斯带领三位同伴，走进人头攒动的赌场大厅，先去最热闹的轮盘赌跟前小试身手。 　　不出十分钟，价值一百金币的筹码就在旋转的赌桌上打了水漂。 　　托马斯浑不在意，拉着丁道尔兄弟去隔壁赌桌坐下，在一位美女荷官陪同下，玩起了更刺激的纸牌游戏。 　　乔安独自四处闲逛，楼上楼下都走了一遍，见到许多新鲜有趣的赌博方式，其中尤以斗鸡、斗狗乃至无规则角斗这类带有暴力色彩的赌局最引人瞩目。 　　场外观众无论下注与否，都看得如痴如醉，大呼小叫，形同疯癫。 　　乔安在赌场里逛了一圈，深感眼界大开，但是所见赌局都未能激发出他的参与兴致。 　　他并非对赌博深恶痛绝的道德君子，之所以没兴趣参赌，纯粹是出于理性思维。 　　只消通过简单的概率计算就不难发现，算入赌场抽水的份额过后，没有一种赌博方式对赌徒而言是公平的竞争。 　　运气来了或许能大赚一笔，但是长期来看所有人的运气都差不多，决定输赢的因素主要是技巧和规则，而规则的权重又远大于技巧。 　　所以仅从数学层面来讲，哪怕是赌技高超的职业赌徒，从长期来看也是输多赢少，更何况绝大多数赌徒根本谈不上什么技术，无非是碰运气罢了。 　　在这间金碧辉煌的赌场里，唯一能够确保长期盈利的只有赌场经营者而已。 　　当然，前提是赌场可以源源不断的吸引游客，进来参与赌博。 　　乔安坚信运气难以捉摸，但是数学从不说谎。 　　既然明知道参与赌局的数学期望是负值，乔安就对这些不公平的游戏失去了兴趣。 　　他转身回到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围坐的那张赌桌跟前，目光投向牌桌，稍加观察就看出他们正在玩“21点”，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在乔安看来，赌场提供的所有赌博方式里，相对而言就数“21点”对玩家最公平。 　　如果你有几位精通算牌的搭档，相互配合默契，在特定的情况下甚至能够战胜庄家。 　　当然，从长期来看仍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正规赌场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发觉有人算牌，就把对方“请”出场外，甚至不排除动用暴力手段。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已经玩了好一会儿。 　　托马斯的牌技相当出色，罗杰的运气不错，从桌面上堆放的筹码来看两人都小赢了一笔。 　　迪克牌技不佳，运气也差，一千金币的筹码已经输得七七八八，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已经输的着急上火。 　　乔安站在迪克背后观察了两局，担心他继续玩下去会把筹码全部输光。 　　输钱也就罢了，他更担心迪克输红眼，为了翻回赌本做出不理智的事。 　　略做思索过后，乔安拍了拍迪克的肩膀，轻声说：“去喝点东西，冷静一下，我帮你玩两把。” 　　“你会打牌？”迪克不太情愿地让出椅子。 　　“略懂一些。”乔安坐在牌桌前，熟练地叫牌。 　　“换一下也好，我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 　　迪克转身唤来侍者，要了一杯啤酒，举杯一饮而尽。 　　清凉的酒浆滑过喉咙，驱散心头的燥热，使他感到精神大振。 　　当迪克回到赌桌跟前，发觉乔安面前的筹码比刚才多出至少一倍，不由惊喜地吹了声口哨。 　　乔安看了看庄家发给自己的牌，冲托马斯笑了笑。 　　托马斯看了他一眼，会意地摸了摸鼻子。 　　风韵犹存的女荷官抬起头，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继续发牌。 　　罗杰看看乔安，又瞅瞅托马斯，隐约觉查出这两位智商爆表的少年法师似乎是在打暗号。 　　可是，他从未听两人商量过关于暗号的事，也看不出两人眉来眼去间交换了什么情报。 　　迪克隐隐有种预感：这局牌，庄家十有八九要吃瘪。 　　果不其然，乔安再一次将全部筹码压上去，并且加倍赢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局牌，乔安和托马斯看似随意的在牌桌上谈笑风生，总体来看输赢参半。 　　但是罗杰、迪克以及坐庄的荷官都注意到，乔安和托马斯下重注时赢的多，输的则是无足轻重的小钱。 　　牌局持续到一个钟头，乔安不仅将迪克之前输掉的筹码全赢回来，还额外赚了一百金杜加，托马斯和罗杰也都小赚了一笔。 第264章 水手之歌 　　坐庄的荷官，突然终止发牌。 　　她打了个响指，唤来一名衣着暴露身材性感的女侍，指着乔安，面露微笑。 　　“给这位先生送个果盘，算我请客。” 　　“好的，女士。” 　　女侍者很快捧来一盘切好的蜜瓜，摆在乔安桌前。 　　迪克拿起一片蜜瓜咬了一口，连声赞叹好甜，凑到乔安耳畔压低嗓音笑道： 　　“那位荷官大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其实她长得还不错，可惜年纪大了点。” 　　乔安没理他的调侃，故意叫牌自爆，输掉这一局，向荷官歉然一笑，随即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玩了。” 　　荷官说了两句挽留的客套话，眼神却表明，她其实是暗自松了口气。 　　“手气正好着呢，干嘛不继续玩？”迪克满脸诧异。 　　乔安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筹码塞到他手中，低声说：“走吧，出去说。” 　　迪克依旧不明所以然，托马斯和罗杰却都意识到，庄家已经识破乔安在算牌，赠送果盘其实是在暗示他适可而止。 　　如果乔安不听警告，还不收手，接下来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四人离开牌桌，把筹码换成现金，除去赌场“抽水”，四人平分下来只赚了不到一百金杜加。 　　“咱们不该走的，乘着手气好，本来还能多赢一些。”迪克惋惜地说。 　　“做人别太贪心，本来你都快输光了，多亏乔安帮你赢回本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罗杰没好气的数落兄长。 　　“乔安见好就收是对的，继续玩下去，咱们迟早都得输得精光。” 　　“虽然赢的不多，好歹是个彩头！” 　　托马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如果咱们刚才不是及时收手，输光筹码还在其次，保不准就要被赌场的打手套上麻袋，丢进海里喂鲨鱼。” 　　“啊？有这么夸张？”迪克吓出一头冷汗，“咱们又没出千作弊，赌场为何要针对咱们？” 　　“哈哈！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托马斯靠在桥楼四楼的围栏旁，向迪克解释刚才自己和乔安在赌桌上，运用算牌技巧和互打暗号配合赢钱的细节。 　　思想单纯的迪克，听得直发愣，怎么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玩儿牌技巧！ 　　聪明人真可怕！ 　　乔安双手撑着围栏，眺望夜幕下泛起粼粼月光的大海。 　　湿润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半醉水手们粗犷豪迈的歌声。 　　……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放声歌唱 　　那些萦绕不散的梦想 　　飘荡在宽广的莱顿港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沉睡正酣 　　好像一条条幡旗 　　延伸到黯淡的海岸上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悄然逝去 　　带着满腹啤酒和悲剧 　　消失在晨光破晓之际 　　在莱顿港 　　还有一群水手即将降生 　　在单调的大洋上 　　在无边的热浪里 　　有一群水手大快朵颐 　　在那雪白的桌布上 　　陈列着新鲜的海鱼 　　水手们露出牙齿 　　咬碎命运 　　啃噬满月 　　磨烂帆索 　　当他们最爱的薯条里 　　也混入了鳕鱼的香气 　　他们舞动粗大的手掌 　　仿佛在索取更多一些 　　随后水手们放声大笑 　　在如雷的吵闹中起身 　　拉上裤子门襟 　　打着饱嗝离去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热情起舞 　　肚皮擦着肚皮 　　与女人们调情 　　他们旋转舞动 　　如同喷薄烈焰的太阳 　　走了调的小提琴 　　奏响刺耳的旋律 　　他们极力扭着脖子 　　以便听清彼此嬉笑 　　直到突然之间 　　小提琴音骤停 　　他们摆出郑重的姿态 　　他们露出骄傲的眼神 　　带着跳舞的女人离去 　　欢愉直到天明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开怀畅饮 　　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空了杯盏又再次斟满 　　他们为健康干杯 　　也为妓女们干杯 　　喝足酒的水手们 　　把鼻子朝向夜空 　　把鼻涕甩向群星 　　朝不忠的女人撒尿 　　如同曾为她们洒泪 　　…… 　　历经一昼夜风平浪静的航行，七月二日黄昏时分，“新世界”号邮轮顺利抵达“野猪岛”码头。 　　邮轮缓缓航入泊位。 　　在此期间，包括乔安一行在内，船上的乘客大多迫不及待登上甲板，凭栏遥望夕阳下那座沙滩环绕、丛林葱郁的度假岛屿。 　　从港口这边望过去，“野猪岛”不仅拥有令人百看不厌的自然风光，气氛也显得宁静和谐，无愧为亚尔夫海姆地区首屈一指的度假胜地。 　　乔安很难想象，宁谧的树林里，栖息着数以万计凶猛的野猪，以至于对海峡对岸的农田和牧场构成极大威胁。 　　当他转移视线，立刻注意到码头外侧，那道由岩石筑造、三码多高的围墙。 　　墙壁外表面，覆盖着锈迹斑驳的带刺铁丝网，更远处则掘开一道宽阔的壕沟，如同一条刺眼的疤痕，将码头附近的沙滩与岛屿内陆隔绝开来。 　　这道围墙，使乔安对岛屿深处的危险程度不敢再有丝毫的怀疑。 　　“野猪岛”每年夏天都会吸引大群游客前来观光度假，在码头周围修建围墙，挖掘壕沟，不仅要花费大量金钱，还破坏了岛上的自然风光，给游客造成负面印象。 　　负责经营这处旅游胜地的“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董事会里可没有傻瓜，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由此可见，岛上不仅存在大群野猪，而且的确如同传闻中那样泛滥成灾。 　　岛上的野猪，经常集群侵扰码头，对当地旅游从业者乃至前来度假的游客构成严重威胁，不得不筑起严密的防御工事，以确保人员安全。 　　从这个角度出发，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为何积极赞助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主动为赛事提供周到的服务乃至奖牌和奖金。 　　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历年来大力资助“狩猎大赛”，可不像他们自己宣传的那样纯粹是在“做善事”。 　　花上一点小钱，就能忽悠数以千计的猎人来到岛上，自发狩猎野猪，大幅度削减野猪族群的规模。 　　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把本该由公司保安人员承受的安全压力，转嫁到游客身上。 　　顺带还能刺激旅游业，给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户和利润，堪称完美的营销策略！ 第265章 野猪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相继回头望向邮轮桥楼。 　　乔安觉察到这一反常迹象，也随着人流转身眺望。 　　桥楼三层的露天阳台上，三个男人凭栏站立，从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乔安仔细打量那三位令两千多名游客肃然起敬的先生，只认得站在最左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前不久发生“闹鬼事件”的那栋庄园的主人——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 　　从那三位先生交谈时的神态来看，安德鲁·斯诺的地位，明显比其它两人低一个档次。 　　由此观之，另外两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个穿军装的瘦高个，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托马斯在乔安耳畔低声说，“他就是爱德华的老爸，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 　　“原来他就是盖茨将军，难怪模样与爱德华有几分相似。” 　　乔安恍然地点点头，接着向托马斯打听。 　　“站在海关署长和盖茨将军中间的那位蓄着络腮胡须的先生，就是总督阁下？” 　　“没错，那位可敬的先生就是咱们亚尔夫海姆的总督大人，约翰·诺福克爵士，同时也是狩猎大赛主办委员会的主席。”托马斯笑着点了下头，“总督大人接下来就要宣布今年的比赛规则了，估计跟往年差不多。” 　　乔安好奇地竖起耳朵，专注聆听总督大人讲话。 　　诺福克总督站在高高的船楼露台上，说话时并没有刻意提高嗓门，但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达到甲板上的听众耳中。 　　由此可见，总督阁下要么拥有非凡的实力，要么暗中借助魔法，扩大了自己的音量。 　　诺福克总督的演说，谈不上有什么新意。 　　开头几句话，无非例行公事，预祝大家玩儿的舒心痛快，叮嘱参加狩猎的人们注意安全。 　　接下来，总督大人的谈话转入重点——公布本届狩猎大赛的积分规则。 　　首先是乔安已经知道的规则。 　　比赛日程，从七月三号日出开始，一直持续到七月七号日落，总共五天五夜。 　　每支狩猎团队由四人组成，此外还可以携带最多四条猎犬。 　　接下来的统计积分规则有些复杂，根据猎获的野猪种类不同，划分为四个档次。 　　猎杀一头普通野猪，获得1个狩猎积分。 　　猎杀一头“凶暴野猪”，获得5分。 　　猎杀一头“剃刀野猪”，获得10分。 　　最后……诺福克总督笑了笑，以略显夸张的口吻说： 　　“假如有人承蒙众神保佑，竟然成功猎杀那头凶名卓著的野猪领主‘剃刀王子’，可以获得200点狩猎积分！” 　　甲板上的人们听了这话，立刻爆发出一片喧哗声。 　　初次参加“狩猎节”的菜鸟，比如乔安这种，大多满脸茫然，私下找人打听“剃刀王子”是啥怪物，为何值这么多狩猎积分，竟然相当于200头寻常野猪，它真有那么厉害？ 　　要么如丁道尔兄弟，根本没搞明白“剃刀王子”的底细就做起了美梦，满怀憧憬的对乔安说： 　　“如果咱们遇见那个什么野猪王子，一定要把它干掉，那可是200积分啊！” 　　“有200积分在手，咱们不用猎杀别的野猪，也能稳稳夺得一块奖牌啦！” 　　乔安对这兄弟俩不切实际的幻想报以苦笑，转头问托马斯：“‘剃刀王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其实我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 　　托马斯摩挲着下巴，脸色出奇的凝重。 　　“‘剃刀王子’，据说是岛上所有野猪深深敬畏的帝王，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家伙实在太过庞大，太过恐怖，强到变态，究竟还算不算野猪，那就很难说了。” 　　“事实上，那些曾经参与围猎‘剃刀王子’并且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普遍相信‘剃刀王子’已经变异成为新的物种，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魔法兽。” 　　“‘剃刀王子’真有这么厉害？”罗杰半信半疑地问。 　　“如果不是这么厉害，总督阁下凭什么给它定下高达200的狩猎积分？” 　　托马斯没好气地反问。 　　“‘剃刀王子’在野猪岛上活跃迄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每年狩猎节都有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声称要猎杀‘剃刀王子’。” 　　“那些放出狂言的猎手，如果运气比较好，压根就没有遇见‘剃刀王子’，至于运气不那么好的……要么连皮带骨都被‘剃刀王子’吞下肚，要么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吹牛皮了。” 　　“好吧，这200积分太扎手了，我们不去招惹‘剃刀王子’，那么价值10个狩猎积分的‘剃刀野猪’又是什么怪物？听起来像是‘剃刀王子’的亲戚。”迪克问托马斯。 　　“‘剃刀野猪’，就是‘剃刀王子’与岛上的雌性凶暴野猪交配产下的混血后嗣。” 　　“这种野猪的体型与凶暴野猪差不多，但是就像它们的父亲一样，浑身长满红色猪鬃，比一般的凶暴野猪更难对付，其实10个狩猎积分都算低估‘剃刀野猪’了。” 　　乔安还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凶暴野猪”，但是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与文字描述，还曾经遭遇过“凶暴獾”，深知任何野兽一旦带上“凶暴”的前缀，就意味着全方位的强化，攻击欲望更是疯狂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的描述，凶暴野猪比寻常野猪大四到八倍，体型和重量都堪比成年野牛。” 　　“凶暴野猪一旦发起攻击就悍不畏死，就连狮子和猛虎都不敢轻易招惹发狂的凶暴野猪，已经称得上是自然界中顶难缠的野兽了。” 　　“托马斯，你刚才说‘剃刀野猪’比凶暴野猪更厉害，那么它究竟强在何处呢？” 　　乔安好奇地打听。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最新修订版，是在七年前出版的，而在当时，“剃刀王子”的凶名尚未传播到莱顿港以外的地区，因其不具普遍性，所以未曾被这部丛书的编委会收入。 　　“剃刀野猪”诞生的年头就更短了，当然也没有被丛书收录，所以乔安对这种生物缺乏最起码的了解。 　　强大而神秘的未知生物，总是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第266章 海滩夜宴（Ⅰ） 　　“这么说吧，你觉得凶暴野猪很厉害对不对？” 　　“凶暴野猪固然皮糙肉厚，被刀枪击中也是会受伤流血的，况且野猪再怎么凶暴也是愚蠢的野兽，咱们运用惑控系魔法，不难耍的凶暴野猪团团转。” 　　“但是啊，乔安，你如果怀着同样的思路去对付‘剃刀野猪’，可就大大的不妙啦！” 　　托马斯一本正经地强调。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夸张了啊？”迪克嗤笑着提出质疑，“难道‘剃刀野猪’皮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托马斯郑重的点了下头。 　　“我亲爱的朋友们，请记住一个事实，‘剃刀野猪’拥有‘剃刀王子’的血脉力量，它们已经不是寻常野兽，而是可怕的‘魔法兽’！” 　　“‘剃刀野猪’，与生俱来就拥有抵抗刀枪乃至魔法的超自然力量！” 　　“凡铁铸造的武器，几乎无法杀伤‘剃刀野猪’，唯独附魔武器才有可能撕裂它们坚韧的皮肤，造成切实的伤害。” 　　“至于魔法……准确的说是大部分魔法，会受到‘剃刀野猪’皮肤表面那层无形的抗魔力场干扰，即便我们成功释放出法术，也未必就能对它们造成预想中的影响！” 　　“乔安，倘若我们在狩猎过程中当真遭遇了‘剃刀野猪’，最好在施法之前加持‘精确施法’，确保击穿‘剃刀野猪’的抗魔力场。” 　　听了托马斯这番告诫，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的脸上都没了笑容，对狩猎大赛的前景，更多了几分顾虑。 　　考虑到遭遇“剃刀野猪”乃至“剃刀王子”的可能性，此行能否赢得奖牌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完完整整的回到船上来。 　　从历届狩猎大会平均高达两成的伤亡率来看，在密林中生活五天五夜并且确保自身安全，可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达成的“小目标”。 　　当约翰·诺福克爵士结束演说，夕阳的半边面孔已然沉下海平面。 　　在海上漂泊两天的人们，相继离开甲板，来到暮色笼罩的沙滩上散步。 　　金色细沙被夏日阳光烘烤的温热，赤脚踩上去非常舒服。 　　而当潮水涌来，漫过足底的清凉又使人神清气爽，烦闷全消。 　　随着暮色渐深，沙滩上亮起点点篝火。 　　按照莱顿港近年来逐渐形成的风俗，游客们在登陆“野猪岛”的第一个夜晚，总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作为庆祝“狩猎节”的开幕式。 　　庆祝仪式，同时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宗教色彩，以烧烤海鲜、美酒、歌舞以及通宵达旦的狂欢，作为献给执掌海洋、丛林与狩猎的诸位神明的祭祀，祈求众神保佑自己和亲友，在狩猎比赛中满载而归。 　　篝火晚会最初是游客们的自娱自乐，后来旅游公司的雇员以及住在码头附近的渔民从中发现了商机，每逢邮轮靠岸，总会推着独轮车赶来贩卖新鲜的鱼虾和野炊用具。 　　乔安一行四人下船来到沙滩上，等候了大约十分钟，就看见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牵着四条猎犬跑过来。 　　“少爷，波比听候您的吩咐。”小男仆毕恭毕敬地向托马斯鞠躬。 　　“天色不早了，大家肚子也饿了，不如先去码头附近的集市逛逛，买点鱼虾、烈酒和木柴，回头升起篝火，让波比给咱们弄一顿烧烤大餐怎么样？” 　　托马斯向乔安和丁道尔兄弟投来征询的目光。 　　三人当然都没有异议。 　　“那就这么决定了。”托马斯回头吩咐波比，“你带着狗在这里等我们，有什么需要买的，提前告诉我。” 　　“集市上有的是新鲜鱼虾，少爷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点，顺带买两捆木柴，打火石、调料、黄油、烤架和平底锅我都随身带着呢，就不用买了。”波比认真叮嘱自家少爷。 　　“好的，回头见。” 　　托马斯冲波比一挥手，转身朝露天集市走去。 　　乔安和丁道尔兄弟也跟着去帮忙。 　　四人挤进被游客团团包围的水产市场，买了四条鲜活的鳕鱼，两对大龙虾，外加三打个个足有巴掌那么大的扇贝。 　　这么多海鲜，总共只花了不到8个金杜加，鱼贩还附送一只木桶，专门用来装他们买的海鲜，真心实惠。 　　托马斯提着木桶挤出人群，想起波比的叮嘱，又跑到杂货铺去买木柴。 　　“大叔，不是在逗我吧？这么小小的一捆木柴，你敢开价两个金币？” 　　罗杰不敢置信地瞪着卖柴的老头。 　　“在这岛上木柴很不易得，到哪儿买都是这个价，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老头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要说是什么稀罕东西，卖得贵点儿无可厚非，可岛上的树林无边无际，缺什么也不会缺少木柴，一捆木柴凭什么卖得这么贵？”罗杰不服气地反驳。 　　老头吐出一串烟圈，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们大概是第一次来野猪岛，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没错，岛上有的是树木，乍看起来并不缺少木柴，可有多少人敢摸黑离开警戒区，前往围墙之外的林间砍柴？” 　　“要知道，林子里野猪成群，孤身闯进去，搞不好就要送掉小命的啊。” 　　“老头，你这话可唬不住我们！既然我们来到岛上参加狩猎大赛，足以表明我们不怕野猪！”迪克大声说。 　　“呵呵，小伙子，火气别那么大，听我慢慢跟你说，你们乘坐的这艘船上起码有两千人吧？” 　　“明天一早，你们就会带上武器，牵着猎犬，一同离开码头警戒区，越过围墙和壕沟进入密林狩猎对不对？” 　　“身边有两千多名全副武装的猎手作伴，你们当然不需要害怕野猪袭击。”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狡猾的笑容。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夜色已经深了，没有百八十人做伴，你们敢离开警戒区，敢进入夜色笼罩、野猪四伏的林间砍柴？” 　　“这……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跟你赌气冒这样的风险。”罗杰忿忿地回答。 　　“说的就是啊！少爷您与其跟我赌气，大费周章地找人结伴砍柴，费时又费力，还不如花上几个金币在我这里买现成的木柴呢！” 　　“你们都是富家子弟，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何必跟我这个穷老头计较呢？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头笑着反问罗杰。 　　“明明只值两个铜板的木柴，偏要卖出百倍的价钱--老家伙，你可真奸诈！”迪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值不值这个价，要看在什么时候卖，什么地方卖，卖给什么人。”老头振振有词的反驳，“小伙子，不瞒你说，我就指望今晚赚点酒钱呢！如果你明天早上来买柴，两个铜币一捆，买两捆我还搭送你一捆，怎么样？” 　　“你可得了吧，明天我要木柴还有个屁用啊！”迪克气得大叫。 　　“说的就是呢！”老头叼着烟斗嗤嗤发笑。 　　迪克听出老头笑声中的嘲弄意味，越发觉得窝火。 　　托马斯抬手阻止迪克发脾气，苦笑着打圆场。 　　“这位老人家说的话挺有道理，贵就贵点吧，谁让咱们的晚餐缺不了他这两捆木柴呢！” 　　“那倒不见得。”乔安突然插了句话，“托马斯，咱们回去吧。” 第267章 海滩夜宴（Ⅱ） 　　托马斯困惑地望向乔安。 　　“木柴怎么办，难道不买了？” 　　“不买了，我有办法生火。” 　　乔安转身就走。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面面相觑。虽然猜不透乔安的打算，不过还是跟着他走了。 　　卖柴的老头耸了耸肩，对他们的离去并不在意。 　　在这个超过两千名游客登陆海滩的夜晚，人人都想拥有一堆属于自己的篝火，他根本不愁找不到买家。 　　乔安他们舍不得花两个金币买一捆木柴，自有其他不差钱的游客买得起。 　　乔安一行四人回到沙滩上。 　　波比跑过来接下小主人提着的木桶，看了看桶中新鲜的鱼虾和扇贝，露出满意的笑容，立刻开始准备晚餐。 　　“少爷，您没忘买木柴吧？是时候生起篝火了。”波比一边忙碌，还不放心地问托马斯。 　　托马斯耸肩摊手，转身望向乔安。 　　乔安默不作声地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水晶珠子，放在一个沙坑中央，轻声吟咏精灵语咒文。 　　“ure！” 　　水晶珠子伴随启动咒文涌现魔力光辉，变得色泽鲜红，随即迸发出一大团烈焰，汇聚成熊熊燃烧的篝火。 　　“哇噢！好厉害！” 　　托马斯眼睛放光，禁不住鼓掌喝彩。 　　“难怪你小子不理那个卖柴的奸诈老头，原来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 　　“乔安，这件能变成篝火的魔导器在哪儿买的，能持续燃烧多久？” 　　“燃烧一整夜不成问题。”乔安如实回答，顺带还帮扬波商行打打广告。 　　看到火光升起，波比总算放心了。 　　手脚麻利的将那四条肥美的鳕鱼开膛破肚，只留雪白的净肉，剔除的脊椎骨、内脏和头尾丢给猎犬当点心。 　　一尺多长的大龙虾，一一开背，剔除虾线和内脏，白嫩的虾肉抹上蒜蓉咸奶油调味。 　　收拾好了食材，波比在篝火上方撑开烤架，铺上铁丝编织的烤网，先将两对处理好的龙虾放在灼热的铁丝网上烘烤，接着将清洗干净的扇贝一排排码放在烤网上。 　　最后拿起平底锅，架在篝火上，切两块黄油丢进锅里化开，而后将鳕鱼肉排放在锅里慢煎。 　　煎至鱼皮金黄，翻个面继续煎，洒上海盐和胡椒调味，临出锅前再撒上迷迭香和碎奶酪，奇香扑鼻！ 　　波比将烹制好的食物，分给小主人和他的同伴。 　　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吃的赞不绝口。 　　托马斯熟练地挥舞匕首，将火候刚刚好的烤扇贝肉剔出来，连同鲜美的肉汁一口吞掉。 　　满意地咂咂嘴，看见有人推着独轮车叫卖酒水，就挥手招呼那小贩过来，买了四瓶冰镇朗姆酒，外加一人一大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啤酒。 　　配上好酒，这顿丰盛的海鲜烧烤大餐才真正称得上完美。 　　一口酒，一口菜，乔安正吃得过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难怪我们离着很远，就看出这堆篝火与众不同，原来哈维尔店里那颗‘营火念珠’，被你小子买了去！” 　　乔安回头望向沙滩对面，三条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正是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你们在烧什么好吃的呢，真香啊！” 　　阿吱快步走到篝火跟前，好奇打量平底锅上吱吱冒油的煎鱼排。 　　“三位老师还没吃晚饭吧？不嫌弃地话就坐下一起吃点喝点，没啥好东西，酒肉管够！波比，拿三套餐具来。”托马斯热情招呼来客。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阿吱接过波比递来的餐盘，叉起一块香喷喷的煎鳕鱼排咬了一大口，满意地眯起眼睛、翘起鼠须，连声赞叹好吃。 　　小喵和班尼老师也围着沙坑中升腾而起的篝火坐下，接过波比递来的餐盘和酒杯吃喝起来。 　　“阿吱先生，我们四人都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大赛，对岛上的环境很陌生，对明天的狩猎行程也还没有明确的规划。” 　　“刚才听乔安说起，今年已经是您和喵姐、班尼老师第三次来到‘野猪岛’报道狩猎大会了，想必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可否给我们一些有助于取得好成绩的忠告？” 　　罗杰趁机打听。 　　“哈！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 　　阿吱放下刀叉，打开背包翻腾起来，取出一支羊皮卷轴递给罗杰。 　　“这张野猪岛地图，送给你们，就算是报答你们招待的这顿海鲜大餐。” 　　罗杰展开卷轴，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手绘地图，描绘地相当精细，重要地点全都用红色墨水标识出来。 　　乔安、托马斯和迪克都放下餐具，好奇地凑过来观察地图。 　　首先找到大家此刻所在的沙滩，附近那些黑色墨水笔勾勒出的线条也不难辨识，正是围墙与壕沟隔离出来的码头区和沙滩景区——岛上唯一可以确保安全的地带。 　　视线越过防御带，乔安发觉岛屿中部地区皆为茂密的树林覆盖。 　　一座火山口形成的淡水湖，坐落在丛林北部高地区域。 　　每逢雨水丰沛的夏季，湖中水位上涨，就向地势较低的南方倾泻而下，形成一条蜿蜒穿越林间的河流，最终于码头附近的港湾汇入大海。 　　这条自北向南流经野猪岛的河流，在地图上被标注为“游猎河”，名字听起来有些怪。 　　乔安向阿吱打听过后，才晓得这条河是在“狩猎节”流行起来以后才被命名的，而且与狩猎大赛密切相关。 　　“这条河是野猪岛上唯一的水脉，居住在林间的野猪，时常在河畔饮水觅食，绝大多数参加狩猎大会的团队都会选择沿着这条河北上狩猎。” 　　“选择这条狩猎路线，至少有三个好处。” 　　“首先，可以确保在旅途中获得充足的淡水补给。 　　“其次，沿河行走，不用担心迷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条路线最安全。” 　　阿吱指着地图上以蓝色线条勾勒出的“游猎河”，向乔安等人介绍。 　　沿河游猎的前两个好处显而易见，至于最后一个好处，稍加思索也不难理解。 　　既然多数团队沿河游猎，相互之间便于照应。 　　倘若某个狩猎团队，遭遇大群野猪或者更难对付的凶暴野猪、剃刀野猪，发生冲突的短时间内，就会引起附近其他狩猎团队警觉，及时赶来支援。 　　人多势众，当然更安全。 第268章 荒岛怪谈（Ⅰ） 　　很多事情有一利就有一弊。 　　大群狩猎者聚集在游牧河岸附近，野猪反而变成了一种稀缺资源，一旦现身就会引来众多狩猎团队围攻，均摊下来单个团队获得的战利品就少得可怜。 　　野猪虽然算不上聪明，毕竟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发觉河畔猎手众多，自然会逃离危险地带，河畔能够猎获的野猪就更少了，狩猎团队之间甚至会为争夺猎物而发生冲突。 　　总得来说，风险与回报成正比，一旦选择沿河游猎这条安全路线，争夺奖牌的希望也将变得微乎其微。 　　“获得多少狩猎积分，才有机会闯进大赛前三名？”乔安问阿吱。 　　“从历届狩猎大赛的最终成绩来看，至少拿到100分才有竞争奖牌的机会，200分以上稳拿奖牌，至于是金牌、银牌或者铜牌，那就要看竞争的激烈程度了。” 　　阿吱抚摸着鼠须，神情严肃。 　　“200分，相当于猎杀200头野猪，在短暂的六天里几乎不可能办到。” 　　“有实力争夺奖牌的团队，通常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去狩猎普通野猪，更乐于离开‘游猎河’流域前往密林深处，猎杀那些积分更高的凶暴野猪乃至剃刀野猪，以便在更短的时间里尽可能赚取更多的狩猎积分。” 　　“当然，这样做必须承担更高的风险，付出更大的伤亡。” 　　“每年都有不止一支狩猎团队深入密林，过后全员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年轻人难免过度乐观，托马斯没有在意阿吱的警告，更注重他的前半段话。 　　“假如我们设法干掉剃刀王子，直接获得200点狩猎积分，那不就稳拿奖牌了？” 　　“就凭你们几人的实力，最好别打剃刀王子的主意，那跟送死没区别。” 　　小喵毫不客气地当面泼了他一桶冷水，丢下手中的龙虾螯钳，指着地图上数个以红色墨水笔圈出的区域。 　　“根据我们报社对历届狩猎大会伤亡和失踪人员所进行的统计，这些红笔圈出来的区域特别危险。” 　　“如果闯进这些区域，将有很高的概率遭遇凶暴野猪或者剃刀野猪，甚至有可能撞见‘剃刀王子’。” 　　“如果你们还没有活腻，最好远离这些危险区域。” 　　托马斯满口答应不去冒险，然而擅长察言观色的猫女注意到，这位阔少爷眼珠转个不停，似乎在暗地里盘算什么。 　　小喵猜出他多半不甘心安安分分地沿河狩猎，然而自己作为外人也不便多劝，只能暗自叹气。 　　整张地图，只有北部山区附近一小片地方被绿色线条圈起来，显得特别扎眼，很自然地引起了乔安的好奇。 　　“喵姐，这片绿色墨水圈出来的区域，是指什么？” 　　小喵望向乔安手中的地图，显得神色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回答他的问题。 　　“乔安，绿色区域很少有野猪出没，而且非常危险，你们没必要去那一带活动。”阿吱说。 　　乔安听出他有意隐瞒什么，忍不住追问：“既然绿色区域少有野猪出没，其危险性从何而来？” 　　“这……”阿吱捻着鼠须，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来回答吧。” 　　班尼老师接过话茬，有些无奈地发出感慨。 　　“年轻人好奇心重，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反倒会促使你们跑到绿色区域去亲自探查内幕，那样一来我们的好心反而等于办了坏事。” 　　“听您这么说，地图上的绿色区域莫非隐藏着什么秘密？”托马斯问。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野猪岛’，可不是只有野猪，很可能还潜伏着其它神秘且残忍的危险生物。”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不约而同放下食物与酒杯，视线都集中在班尼老师脸上，期待他揭晓谜底。 　　班尼老师取出烟斗，靠近篝火点燃烟丝，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淡紫色烟雾，过后才继续这个话题。 　　“乔安，这件事说起来跟你也有一些关系，还记得两个月前咱们在瓦萨少校的牧场中消灭害虫的事吗？当时曾突然飞出来一只巨大的黄蜂，袭击我乘坐的轻气球。” 　　“当然记得，事后您怀疑那只巨蜂与原始教团有关，亚尔夫海姆各地频繁出现的巨大害虫也是原始教徒在幕后操纵。”乔安回忆着说。 　　“当时我们只是有所怀疑，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和小喵、阿吱一直在调查虫灾的真相，可惜没什么进展，那个传说中操纵害虫的赤裸怪人也没有再出现。” 　　班尼老师抽了口烟，接着说： 　　“直到两周前，小喵通过她在某秘密社团的朋友获得了两则很有价值的情报，我们的调查工作才迎来曙光。” 　　小喵干咳两声，冲班尼老师使了个眼色。 　　班尼老师会意地点头，避而不谈小喵的情报来源。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不明白小喵的异常举动有什么用意，也不关心她从哪儿搞来的情报。 　　乔安却心头一动，猜到班尼老师所说的“秘密社团”，十有八九是指“自由之子协会”。 　　“自由之子协会”的势力遍及新大陆各地，为方便走私和销赃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素以消息灵通著称。 　　“原始教徒”固然行事诡秘，然而只要他们离开原始丛林进入人类聚居的城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很难瞒过“自由之子”的耳目。 　　小喵作为“自由之子协会”在莱顿港地区的中层干部，借助该组织的情报系统追查虫灾真相，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小喵朋友提供的第一条情报，我们得知的确有一位‘原始教派’的高阶执事，于今年春天离开教团总部所在的‘铁森林’，秘密来到亚尔夫海姆地区。” 　　“此人似乎是奉教宗的命令，南下追寻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具体目的还不得而知。” 　　“至于在依芬河流域散播虫卵，制造虫灾，不过是这位邪教执事顺手为之，也算是践行其邪恶信仰的一种方式。” 第269章 荒岛怪谈（Ⅱ） 　　“那个邪教执事是怎么培育出大群怪虫的，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乔安好奇地向小喵打听。 　　“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位高阶德鲁伊，在原始教派中的称号叫做‘牧虫人’。” 　　“从此人的称号就看得出来，这家伙必定擅长驱使毒虫！” 　　小喵一脸严肃。 　　“我们协会的人，曾在莱顿港郊外发现了‘牧虫人’的踪迹，试图追踪他，可惜对方的警觉性非常高，发现身后有人追踪，施法召来大群胡蜂叮咬追踪者，乘机逃脱追踪。” 　　“我家不久前也遭了虫灾，如果抓住那个幕后操纵害虫的‘牧虫人’，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托马斯恨恨地说。 　　“可惜‘牧虫人’太狡猾，自从那次追踪失败以后我们的线索就断了，迄今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 　　“好在我们还有第二条情报，为继续追寻‘牧虫人’保留了一线希望。” 　　小喵指向地图。 　　“喵姐，您是说‘牧虫人’此刻就在野猪岛上，而且就潜伏在地图上圈出的绿色区域？”迪克兴奋地问。 　　“没那么简单。” 　　小喵摇头苦笑。 　　“我们还不知道牧虫人躲在哪里，但是我们知道野猪岛上很可能有原始教派的秘密据点，而且有该教派的两个外围成员常年在岛上驻守，他们的据点多半就处于地图上圈出的绿色区域之内！” 　　“‘牧虫人’现在遇到了大麻烦，不敢在莱顿港周边公开活动，为了摆脱我方密探的追踪，迫切需要找一处安全且隐秘的栖身之地，最好还能找几个绝对可信的帮手。” 　　“从这个角度进行推理，我们猜测牧虫人很可能会潜入野猪岛，与同属原始教派的‘杰克兄弟’接头。” 　　“杰克兄弟？”托马斯挠挠头，“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号……乔安，你有印象吗？”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我听瓦萨少校说起过‘杰克兄弟’，似乎是两个疯狂的连环杀手，据说至少有二十桩连环杀人案与他们有关，至今还逍遥法外。” 　　“没错，杰克兄弟绝对是你们所能想象出的，最变态的那种杀人狂！” 　　小喵脸上没了笑容，说话的口吻，仿佛在讲鬼故事。 　　“这两个怪物，三年前开始在莱顿港一带活动，他们不像其它杀手那样为了雇主的赏金行凶，而是毫无理由地随机杀人。” 　　“杰克兄弟的行凶时间，大多在深夜，行凶地点多在阴暗的树林或者小巷，手段极为血腥残忍。” 　　“莱顿港当局悬赏3000金杜加缉拿这对杀人狂兄弟，可惜至今无人成功。” 　　“那些试图追捕杰克兄弟的赏金猎人，要么一无所获，要么被发现死在阴沟里。” 　　“死者的尸体，要么被匕首戳得千疮百孔，要么惨遭肢解，腹部被剖开，肝脏被摘走——这正是杰克兄弟标志性的杀人方式！” 　　“杰克兄弟虽然行踪诡秘，不过偶尔也会暴露行迹。” 　　“我们陆续拜访了多位自称目睹过杰克兄弟的证人，其中有人就是凶杀案的幸存者，身上还留有杰克兄弟造成的伤痕，证词应该是可信的。” 　　班尼老师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画轴递给乔安。 　　“这是我根据目击者的证词描摹的肖像，杰克兄弟的长相都很怪异，准能让你们一见难忘。” 　　乔安小心地展开画轴，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都凑过来好奇地围观。 　　画纸上，呈现出两个以炭笔勾勒出的人形生物。 　　这两个杀人狂，名为兄弟，其实长相差别极大，几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点。 　　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如同侏儒，皮肤漆黑如碳，头顶生有一双魔鬼般的黑色犄角，稚嫩的面容酷似一个展露出恶作剧笑容的孩童，颌下却蓄着一把山羊胡须，手中还握着一柄血淋淋的匕首。 　　乔安注意到这个小矮子的体型有点古怪。 　　从身材比例来看，还算匀称，纤细的手臂与其矮小的身材正相称，双腿却异常粗壮结实，肌肉鼓胀的大腿几乎比他的腰更粗。 　　整体看上去，就像把一位健美运动员的下肢截取下来，移植到了八九岁的孩童身上，显得反差强烈。 　　画卷上的另一个杀人狂，个头几乎抵得上身旁那个矮子两倍高，身材消瘦到了近乎骷髅的程度。 　　此人的皮肤带有一种斑驳的棕绿色调，质地和纹理与树皮相似，修长的手臂上，各长着三根手指，尖端则是长而弯曲、内侧是锋利锯齿的爪子。 　　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他的长相。 　　面部轮廓和尖尖的耳朵，酷似一位英俊的精灵男子，然而他的眼睛和嘴巴，只是三条诡异晦暗的裂口，漆黑的眼窝与口腔内部，闪烁着点点微光，就像夜空的寒星。 　　“这两兄弟，彼此都以‘杰克’相称，为了区分二人，莱顿港警方把矮个子的那个命名为‘小杰克’。” 　　“小杰克心狠手毒，惯用匕首从背后偷袭受害者，将目标击倒后疯狂戳刺，满足其变态的施暴欲望。” 　　班尼老师指着画卷上的矮个子。 　　“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小杰克的腿部肌肉极为发达，强壮的下肢赋予它超人的奔跑和跳跃能力——所有曾经目睹小杰克行凶的人，都对他的这一特点印象深刻。” 　　“当警察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小杰克总是不慌不忙地从受害者身上拔出匕首，回头冲围捕自己的警察扮个鬼脸，而后双腿发力一跃，腾空蹿上高高的屋顶或者墙头，几个起落就将追捕者远远甩在身后，只能目送他逃之夭夭……因为这一特点，小杰克也被莱顿港警方称为‘弹簧腿’杰克。” 　　班尼老师介绍完了“小杰克”，接着又向乔安他们介绍“小杰克”的兄长兼搭档“大杰克，也就是画卷上那个瘦高个的怪物。 　　“‘大杰克’，比他的兄弟小杰克更加凶残，杀人后总会将尸体肢解，摘取受害者的内脏当场吞食，因为这一变态嗜好，莱顿港警方称他为‘开膛手’杰克。” 第270章 “弹簧腿”与“开膛手” 　　“这两个变态杀人狂，无论外在形象抑或行事作风都不像人类，他们该不会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吧？” 　　托马斯擦着冷汗，喃喃自语。 　　“‘弹簧腿’杰克和‘开膛手’杰克，这两个变态热衷乱杀无辜的疯狂行为的确很像恶魔。” 　　“然而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这兄弟俩能够熟练使用人类语言恐吓受害者，但是他们两人之间交谈时，总是使用‘木族语’。” 　　“从常理来推断，私下里使用的木族语，多半就是杰克兄弟的母语。” 　　“由此可想而知，杰克兄弟更有可能是来自‘妖精荒野’的邪恶精类生物！” 　　小喵喝了口啤酒润润喉咙，接着说： 　　“妖精一族，大多具有天生的施法能力，杰克兄弟在遭遇警察围捕的时候往往会借助魔法脱困，警方的记录和目击者的证词也都验证了这一点。” 　　“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施法能力究竟有多强，擅长运用哪些法术。” 　　“喵姐，阿吱，班尼老师，你们这次来到野猪岛，是不是打算借机追查一下杰克兄弟的行踪？”乔安问。 　　小喵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早在去年的狩猎大赛上，就有不止一支狩猎团队在地图上的绿色区域遭遇袭击，连猎手带猎犬无一幸免。” 　　“凶案现场极为血腥，尸体的伤口和缺失的内脏都与杰克兄弟的杀人风格相符，可惜当时没有引起赛会主办方的重视，坚持认为是野猪行凶，死者的尸体也是受到野猪破坏，拒绝深入追查。” 　　“赛会主办方把死因推到野猪身上，并不奇怪。” 　　阿吱面露冷笑。 　　“所有参加比赛的猎手，都对遭遇野猪袭击早有心理准备，谁要是命丧野猪之口也只能自认倒霉，赛会主办方不需要为此负责。” 　　“反之，如果举办方承认岛上还潜伏着比野猪更疯狂歹毒的杀手，一来需要为此承担责任，二来倘若消息传扬出去，必将极大打击人们来岛上度假狩猎的兴致。” 　　“那样一来，为狩猎大赛主办方提供资助的旅游公司，也会将因游客锐减而损失一大笔收入。” 　　“所以说啊，就算我们把确凿的证据摆在那伙奸商面前，他们也不会承认。”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乔安望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无论赛会举办方是否提供支持，我们都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 　　小喵挥舞龙虾螯钳，在地图上敲了敲。 　　“我们这次奉米兰达大姐的指派，来到野猪岛，名义上的使命是报道狩猎大赛，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追查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的踪迹！” 　　“根据可靠情报，杰克兄弟的巢穴很可能就在地图上的绿色区域。出于安全起见，我们会尽量避免与对方发生冲突，以暗中调查为主旨。” 　　“如果此行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会尽快在报上刊登出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呵呵……” 　　小喵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笑容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们几个小记者能力有限，向公众揭露事实真相，就算是尽到自己的职责了，至于抓捕杀人狂和邪教徒之类的善后工作，还是让殖民公司和总督府那些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们操心去吧！” 　　…… 　　夜色渐深，一弯皎洁的新月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央。 　　野猪岛南部海滩上火光绵延，无数堆篝火将沙滩照得亮如白昼。 　　两千多名来自莱顿港的游客，彻夜围着篝火畅饮美酒，欢歌笑语。 　　海滩上嘈杂的声浪，甚至一度盖过潮音。 　　夜风将人们的欢笑吹往岛屿内陆，受惊的鸟雀飞离巢穴，在林梢上方长时间集群徘徊，恍若一片片经久不散的乌云。 　　岛屿北方，一栋木屋坐落在密林深处，房门紧闭，朝南的那扇窗却还敞开着，苍白的窗帘随风摆动。 　　月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窗帘质地薄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枯萎血管。 　　这窗帘，分明是一张精心剥离下来并加以风干的人皮！ 　　夜风掀起这张人皮窗帘，融融月光照进木屋，悬挂在屋内墙上充当装饰品的人类头骨，泛起苍白的磷光。 　　一股由霉菌、尸臭与沉积多年的血腥混合而成的气息，透过窗口飘散出来，恶臭中参杂着腥甜，浓烈到令人作呕。 　　窗口突然探出一只畸形的手掌，以三根带有锋利锯齿和倒钩的爪子，掀起人皮窗帘，接着探出一颗脑袋。 　　光线昏暗的密林间，模糊的五官轮廓乍看起来颇为标致，像是一位隐居林间的精灵。 　　然而当月光照亮他的面孔，这怪物便显现出恐怖的真面目：粗糙的棕绿色皮肤浮现木质纹理，嘴巴与双眼如同利刃随意在脸上刻画出的裂痕。 　　这怪物长时间凝望着南方营火连绵的海滩，黑洞洞的眼窝深处泛起点点寒芒，低声以木族语发出饱含怨恨的咒骂。 　　“吵死了！” 　　“讨厌的人类，又回来了！” 　　屋顶上传来尖细的窃笑声。 　　“大哥，这是好事啊！” 　　一个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爬上木屋，盘起肌肉健硕的双腿背靠烟囱坐在屋顶。 　　漆黑的肤色，使他与夜幕融为一体，手持一柄造型扭曲且极为锋利的匕首，悠然自得地修剪胡须。 　　“海峡对面住在城里的那些蠢货，每年这个时间都会乘坐邮轮来到岛上，结队深入密林猎杀野猪，据说还为此专门举办了狩猎比赛？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寻欢作乐这件事上真的很有想象力，值得咱们效仿。” 　　“效仿人类？难道你也想去追逐野猪？” 　　“不，大哥，你误解了我的用意！”屋顶上的怪人笑着摇头，尖声尖气地说：“杀野猪能有什么意思，真正值得咱们效仿的是‘狩猎比赛’这种游戏规则。” 　　“小家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大杰克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很简单，那群人类不是在岛上比赛看谁猎杀的野猪更多吗？咱们也来搞一场竞赛，看谁杀的人更多，大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小杰克唇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听起来很有趣，我喜欢这个主意。”大杰克嗓音低沉，仿佛在梦呓，眼窝深处因兴奋而涌现出嗜血的光芒。 第271章 河畔游猎（Ⅰ） 　　时过午夜，海滩上的篝火还在散发光热。 　　围绕着火堆的人们，此时大多回到船上休息去了，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大赛养精蓄锐。 　　当夜色褪去，曙光来临，一轮红日自东边海平线跃升出来，取代营火照亮海滩。 　　上涨的潮水席卷而过，淹灭篝火余烬，洁白的浪花冲刷沙滩，将昨夜狂欢留下的遍地垃圾连同柴灰一并卷走。 　　旭日映照下的沙滩金黄灿烂，变得焕然一新。 　　七月三日上午，当旭日升到桅杆上方，1620年度“莱顿港狩猎大赛”也正式拉开帷幕。 　　人们相继下船，重新回到金灿灿的沙滩上，接下来的日程则各不相同。 　　富豪与贵族们带着家眷，在沙滩上晒太阳，冲浪，钓鱼，调情，还有成群的奴仆伺候着。 　　玩累了，就回到轮船上吃饭，打牌，睡觉，享受悠闲的假期。 　　沙滩上，还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单身女郎出没，多是买了三等舱票来到岛上做风流生意的高级妓女。 　　这些“候鸟”似的交际花，就指望在这旅游度假的黄金期勾搭上一位英俊多金的情人，谈情说爱之余，顺带捞一笔丰厚的外快。 　　留在海滩享受夏日阳光的只是少数，多数人选择参加狩猎比赛，全副武装，牵着猎犬，组队向岛屿深处的丛林进发。 　　参加本届狩猎大赛的团队，总计近四百支，超过半数由职业佣兵组成，接受城里的富豪贵族们雇佣。 　　接下来六天里，他们猎获的野猪都要记在雇主名下——哪怕对方在狩猎节期间只顾在沙滩上躺着晒太阳，在邮轮上喝酒、赌博、玩女人，根本不曾踏进森林一步。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牵着四只猎犬，跟随大部队离开安全区。 　　一行人穿过由围墙和壕沟组成的警戒带，沿着“游猎河”深入密林，朝“野猪岛”挺进。 　　河畔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猎人，枪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野猪的哀鸣以及猎手的欢呼。 　　然而更多猎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看见活生生的野猪，私下里都在抱怨“人比猪多”。 　　大家心里都清楚，想打到更多猎物只能去远离人群的地方碰碰运气，然而真正敢于远离河滩，冒险深入密林寻找猎物的团队却屈指可数。 　　乔安他们就属于运气特别糟糕的那一类。 　　四人满怀希望地起了个大早，结果沿着河滩走了两个钟头，活猪一头也没遇见，倒是时常看见河流上游飘下来的死猪。 　　这些野猪明显是刚被猎杀不久，在河面上沉沉浮浮，鲜血将附近的河水染红，直奔下游飘去。 　　乔安看到这一幕很是纳闷，问过托马斯才知道，赶在自己前面的那些狩猎团队，途中猎获野猪，割下尾巴打上标记，过后就把野猪尸体推下河，任其向下游漂流。 　　下游入海口附近，河道已经被赛会主办方雇佣的工人以渔网层层拦截，用带有铁钩的长杆将漂流下来的野猪尸体拖上岸，送入码头仓库统一保管。 　　专为储存生鲜食品而设的仓库，设有魔法结界，内部温度维持在冰点以下，可以长期保存野猪肉而不致腐烂变质。 　　等到狩猎大赛结束，猎手们返回码头，即可凭借之前打下的“秘法印记”，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首先是不必随身携带累赘的猎物，在长达六天的狩猎过程中得以轻装上阵，扩大游猎范围，提高狩猎效率。 　　其次，即便最终无法跻身比赛前三名，拿不到奖牌和奖金，至少还能拿回储存在码头冷藏仓库中的野猪肉，总不至于白忙一场。 　　乔安等人各自牵着一条猎犬，沿着河滩边聊边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上头顶，毒辣的阳光当头照下来，猎犬热得全都伸长舌头。 　　乔安他们也都出了一身汗，走一段路就停下来去河边洗把脸。 　　沿河漂流下来的野猪，如同排成行的小船，虽说河水不至于因此受到严重污染，然而直接饮用融入猪血和排泄物的河水多少需要一些勇气。 　　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丁道尔兄弟不讲究这些，口渴的时候就在河边鞠水痛饮。 　　托马斯捧起河水仔细嗅了嗅，虽然闻不出什么异味，可还是没有勇气下咽。 　　乔安看出托马斯担心河水不卫生，便把“无尽水袋”递了过去，告诉他这只魔法水袋可以源源不断产生清水，足够大家日常饮用。 　　“太好了！这下终于不用喝带有野猪血腥味的河水了！” 　　托马斯感激地接过水袋，拧开塞子将清水倒进随身携带的杯子，一口气喝干，满足地打了个响嗝。 　　这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嚎叫，紧接着传来枪声、犬吠和打斗声。 　　托马斯连忙跳了起来，兴奋地望向对面不远处剧烈摇晃的灌木丛。 　　丁道尔兄弟也从河边匆匆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 　　“有人在与野猪搏斗，听起来野猪的数量还不少！” 　　“过去瞧瞧，说不定有机会开张！” 　　四人加快脚步，兴冲冲的跑到打斗声传来的地方，果然看见一大群野猪正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 　　一支狩猎团队，正在与猪群搏斗。 　　面对不下十头成年野猪的围攻，那四人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只得边打边退。 　　团队中两个持大盾的壮汉负责断后，手持魔晶猎枪的射手与穿长袍的法师则在队友的掩护下朝河畔撤退。 　　这种狩猎小队，由两名战士、一名游侠以及一名法师组成。 　　在他们四周，浓密的灌木丛里，不下十头凶猛的野猪嚎叫着紧追不舍，看上去处境相当凶险、 　　“嗨～朋友，需不需要我们帮把手？” 　　托马斯施展0环戏法“扩音术”，冲那四名受到野猪围攻的猎手大声喊话。 　　然而对方不知道是无暇回答还是不愿让出猎物，对他好心好意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撤退的脚步放慢下来。 　　枪手回身扣动扳机，击倒一头迫近上来的野猪。 　　“Yal！” 　　法师吟咏咒文，转瞬间召唤出一大群红色蝙蝠，扑到野猪背上，以獠牙啮咬后颈，试图吮吸鲜血。 第272章 河畔游猎（Ⅱ） 　　野猪皮糙肉厚，身上还覆盖一层黏满松脂与沙土的鬃毛。 　　小小的吸血蝙蝠，很难对这群强壮的野兽构成实质性的杀伤。 　　打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乔安他们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心参加狩猎，然而尚未征得对方的同意，直接冲上去猎杀野猪有可能激起对方的敌意，甚至因为争夺猎物而大打出手，酿成流血冲突。 　　这样的先例，在历届狩猎大会中都屡见不鲜。 　　就在他们四人迟疑不决的时候，斜对面树丛摇晃，又有一支狩猎团队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为首的猎手双手持矛，身旁两名同伴右手持剑、左手提着盾牌，后方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身穿皮甲、斜挎长弓的精灵男子，看起来像是一位游侠。 　　精灵游侠迅速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话也不多说一句，就张弓搭箭，向着野猪最密集的地带射出一支绿色附魔箭矢。 　　箭矢“噗”的一声钉在草地上，落点恰好处于猪群中央，箭杆随即爆裂开来，激发出一圈绿色魔力光晕。 　　附近的草木受到魔力影响疯狂生长，变异成无数条扭曲如蛇的蔓藤，将四周那些不知所措的野猪捆绑起来。 　　受惊的野猪拼命挣扎，乱作一团。 　　精灵游侠的三名同伴乘机冲了上去，联手猎杀受到蔓藤束缚的野猪。 　　附近那支狩猎团队，看到他们冲过来抢夺自己的猎物，四人脸上都流露出怒色。 　　然而他们也知道仅凭自己团队的力量，吃不下这么多野猪。对方在抢夺猎物的同时，也在客观上帮他们减轻了压力，只得忍着恼火全力以赴收割猎物。 　　“奶奶的！瞧瞧这见鬼的世道！” 　　“像咱们这样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啥好处都捞不到，别人脸皮厚的反而占了大便宜！” 　　罗杰愤然擎起猎枪，大声催促同伴： 　　“别说废话了，赶紧动手！” 　　乔安他们还有些迟疑，三头受惊的野猪扭头朝这边逃窜过来。 　　迪克眼睛一亮，大声说：“这就不怪我了，是野猪先动的手！” 　　抄起战斧与大盾，迎着野猪冲了上去。 　　咚！ 　　迪克奋力挥出盾牌，将跑在最前头的野猪撞了个趔趄。 　　少年骑士健壮的身躯只是微微摇晃，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轮起“炽炎战斧”，狠狠劈向那头挨了一记盾击、还在眼冒金星的野猪，当场将这猛兽坚硬的头骨劈得裂开。 　　斧刃附着的魔力，化作熊熊烈焰，顺势将渗透松脂、板结易燃的猪鬃毛点燃。 　　头破血流浑身起火的野猪，发出绝望哀鸣，扭头蹒跚着跑出两步就被四头猎犬追上。 　　猎犬们协力撕扯，迫使身负重伤的野猪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迪克只拦下一头野猪，还有两头野猪，在短暂地惊愕过后凶性大发，如同失控地战车，埋头向前狂奔。 　　两双獠牙如同锋利的铁犁，要将挡在前面的障碍通通击碎。 　　埋头冲锋的野猪气势凶猛，然而乔安和托马斯都没有被吓住，抢在两头野猪冲过来之前完成施法准备，相继释放出“睡眠术”与“七彩喷射”。 　　凶猛强壮的野猪，很难被杀伤性法术击倒，精神层面却格外脆弱。 　　一头野猪被乔安成功催眠，倒头陷入酣睡。 　　另一头野猪则被托马斯手中喷出的七彩光束迎面击中，双眼当场被魔力光辉闪瞎，扑倒在地，陷入呆滞。 　　枪声适时响起。 　　一颗铅弹击中野猪耳根下方，轰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创口涌出的鲜血旋即被枪弹蕴含的寒冷魔力冻结。 　　罗杰迅速装填子弹，枪口锁定那头被乔安催眠的野猪。 　　砰地一枪，枪弹透过耳孔在野猪颅内爆开，使它在沉睡中停止了呼吸。 　　野猪这种生物，向来以顽强著称。 　　罗杰唯恐被猎犬们放倒的那头野猪，濒死暴起反扑，又给它补了一枪，确认死透才放心。 　　这时，其它两支狩猎团队已经离开，追赶逃跑的野猪去了。 　　灌木丛中留下五具血淋淋的野猪尸体，尾巴都被割去，还被打上了“秘法印记”。 　　乔安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五头野猪身上的秘法印记不尽相同。 　　其中三头被打上蓝色印记，属于最先发现猪群的那支团队。 　　其余两头野猪盖有橙色印记，显然是其后赶来的那支团队抢下的猎物。 　　乔安回到同伴身旁，发觉他们猎获的三头野猪已经被迪克割掉尾巴，并将三条猪尾巴清洗干净装进背包保管。 　　托马斯在野猪尸体上一一拍下秘法印记。 　　印记散发出红色魔力光辉，隐约可见“T·C”字样，就是“托马斯·查普”的首字母缩写。 　　“野猪尸体怎么处理？” 　　迪克有些为难地望着同伴。 　　“要不先把猎物拖到河边，送这三口肥猪漂向下游，再折返回来，追赶逃往灌木林的其它野猪？” 　　“算了吧，太麻烦！” 　　托马斯摆了摆手。 　　“等我们折返回来，别说野猪，猪毛都不剩一根了。” 　　“这三头猪，丢在这里不用管了，反正咱们也不缺肉吃……” 　　“如果是‘剃刀野猪’那样难得一见的猎物，倒是可以砍掉猪头装进储物袋，带回去做成头骨标本留作纪念。” 　　“放在这里不管，会不会被人拿走，谎称是他们自己的猎物？”罗杰不放心地问。 　　“‘秘法印记’无法作伪，除非对方用法术抹除，比如1环‘抹消术’或者3环‘驱散术’，但是，有四条因素确保几乎不会发生这种作弊行为。” 　　托马斯伸出四根手指，向乔安和丁道尔兄弟逐一解释猎物不会失窃的理由。 　　“首先，作为狩猎团队的核心成员，施法者没有必要为了窃取一头普通的野猪而浪费宝贵的法术位。” 　　“其次，即便有人动起偷窃猎物的歪主意，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战利品为何唯独缺少野猪尾巴。” 　　“第三，狩猎大会的裁判团，包括数位莱顿港奥法协会的高阶施法者，比赛期间他们会运用多部‘探知水晶’严密监控狩猎区域，一旦被发现作弊行为，立刻取消作弊者的比赛资格并且处以重罚。” 　　“最后，当比赛结束，统计战利品的时候，裁判团中的神术施法者将持续开启‘识破谎言’与‘诚实之域’，迫使所有参赛者如实汇报狩猎成绩，撒谎者与作弊者不被识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第273章 红色区域 　　听了托马斯的讲解，罗杰放下心来，然而迪克还有疑问。 　　“这树林里藏着不知多少野兽，等咱们离开以后，如果有豺狼之类的野兽嗅到血腥味跑来，吃掉咱们的战利品可怎么办，那不就白忙活了！”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咱们的猎物还残留一点皮毛骸骨，加持在它们身上的‘秘法印记’就会持续发光，裁判团借助探知水晶扫描全岛，所有‘秘法印记’都会以光斑的形态显现出来，一目了然。” 　　托马斯笑着为迪克解答疑惑。 　　“裁判不会因为猎物被路过的野兽破坏就扣除咱们应得的狩猎积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也不会少！” 　　处理完了战利品，乔安等人继续上路，循着野猪践踏的痕迹追踪。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其余的野猪已经被先行一步的两支狩猎团队击杀。 　　对方朝他们望过来的眼神，很不友善，分明在讥笑他们白跑一趟。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带着失望离开树丛，沿着河滩继续向前搜索。 　　每当猎犬发现风吹草动，狂吠起来，四人也随之精神振奋。 　　结果冲上去一看，无非是野兔、豚鼠、河狸之类的小动物，随手击毙丢给猎犬当午餐。 　　就这样虚度了整个下午，一无所获。 　　当夜幕降临，一行四人不得不暂停狩猎行程，就在河滩点燃营火，扎起帐篷，准备过夜。 　　大家围着升腾的营火坐下休息，各自咀嚼干粮，都显得心情抑郁，没有聊天的兴致。 　　乔安喝了口水，抬头望向河面。 　　平静的河水反射月光，宛如一条银色缎带。 　　透过夜幕，清晰可见河滩上点缀着团团橘红色篝火，仿佛散落在银河两侧的群星。 　　围绕篝火歇息进餐的猎人们大声交谈，欢笑声随着夜风在河面上方飘荡，隐约传入耳中。 　　乔安侧耳聆听，通过风中的只言片语不难猜出人们正在谈论狩猎大赛第一天的收获，以及旅途中遇到的种种趣事。 　　若非对狩猎成绩抱持太高的期待，乔安觉得，自己团队今天的收获也还过得去。 　　再怎么说也打到三头野猪，更要紧的是同伴和猎犬都毫发无损。 　　其实大多数参赛队伍的成绩不比乔安他们强多少，本着娱乐的心态参与狩猎，很容易从中获得乐趣和满足。 　　可惜，乔安他们毕竟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参加比赛就是奔着拿奖来的，没成想比赛第一天就挨了当头一棒。 　　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除了抱怨运气不佳，小伙子们更迫切的念头是设法改变现状。 　　“伙计们，今天咱们倒霉透顶，总共只打到三头野猪，拿到可怜的3分，说出去真有点丢人啊！” 　　托马斯苦着脸叹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已经尽力了。” 　　罗杰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无论如何，明天不能再延续这样的狩猎思路了！” 　　迪克提高嗓门，目光坚定。 　　“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注定拿不到好成绩！” 　　“与其跟别人抢食，不如走远一点，去别人不敢涉足的区域，收获肯定大得多！” 　　“迪克老哥这话说的在理！” 　　托马斯一拍大腿，满脸放光。 　　“要说咱们的优势在哪里？就在这里！” 　　他展开地图，指给大家看。 　　“绝大多数狩猎团队，没有如此详尽的地图，为了避免迷路，他们不得不沿着河滩行走。” 　　“咱们有地图在手，没有必要非得在河岸附近转悠，不如主动出击，去野猪出没更频繁的红色区域狩猎！” 　　丁道尔兄弟都支持托马斯的提议，乔安却还有些不放心。 　　“远离河滩，意味着远离其它狩猎团队，万一有什么意外也无法喊人帮忙，更别提密林深处还有凶暴野猪、剃刀野猪乃至无人敢惹的剃刀王子，这实在太冒险了。” 　　“的确有点冒险，可是不冒点风险又怎么能打到更多猎物，难道你甘心接下来的五天都像今天这样无所事事？那还不如趁早放弃比赛，回船上去晒太阳！” 　　托马斯的反驳使乔安无言以对。 　　迪克和罗杰也认为值得为了争取奖牌而冒一些风险，况且只要别偏离河岸太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乔安见三位同伴都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再唱反调，只得同意托马斯的倡议。 　　大家明天一早就离开河岸营地，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红色区域”碰碰运气。 　　根据地图上的标识，“红色区域”多半有野猪巢穴。 　　做出决定过后，大家的情绪由低落转为高涨，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就各自钻进帐篷休息，留下那四头颇通人性的猎犬守夜。 　　乔安在入睡前取出“魔导警报石”，安插在帐篷附近，做好安全措施才钻进睡袋，放心的合上眼睛。 　　只睡了两个钟头，乔安就醒过来，钻出帐篷看了一眼，天色还是黑漆漆的。 　　从天空中的星辰方位来看，时间大概刚过凌晨。 　　“维生戒指”的魔力，使乔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能恢复精力。 　　他在帐篷里穿好衣服，盘膝坐下，先将今天有可能用到的法术准备好，而后运用“精神冥想法”进行冥想，将自身的精神意志凝聚为一根无形的探针，探索第2环魔网的表层区域。 　　两个钟头的冥想结束后，乔安感到神清气爽，对2环魔法的掌控能力明显提升。 　　当前他只学会一个2环法术，就是“隐形术”。 　　今天的三个2环法术位，他全都用来准备“隐形术”，“神话之力”和“神之泪”的能量，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临时转换成2环法术位。 　　万一遇到难以抵御的风险，乔安完全可以为自己以及所有同伴加持“隐形术”，逃离危险区域。 　　如此想着，乔安对今天的狩猎之旅多了几分乐观与期待。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河面上飘荡的雾气照亮营地。 　　托马斯、迪克和罗杰相继醒来，等他们钻出帐篷，乔安已经重新激发“营火念珠”，烧好一壶开水。 　　众人洗漱过后围在火堆边吃干粮，一大杯热腾腾的红茶灌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 第274章 导航魔镜 　　吃过早饭，收起宿营用具，乔安一行牵着猎犬上了路。 　　托马斯走在队伍最前头，左手拿着地图，右手握着一面青铜打磨的小镜子，时而停下来对照地图与镜子。 　　这面铜镜是一件颇为神奇的魔导器，名为“导航镜”，既能自动生成附近的地形图，还能兼容现成的地图。 　　托马斯此刻启用的，就是导航镜的“读图”功能。 　　他先用魔镜照射阿吱赠送的那幅“野猪岛”地图，念诵启动咒文，即刻将地图存入镜中，如同倒影一样在铜镜表面映射出来。 　　接下来，托马斯以指尖轻触镜面呈现出来的地图，再次念诵咒文，镜中地图就会呈现出一红一蓝两个光斑。 　　其中红色光斑代表托马斯此时所在的位置，蓝色光斑位于他刚才碰触的位置，两个光斑之间，以曲折的黄色线条相连。 　　这条黄线，就是通往蓝色光斑所在位置的地表最近路线。 　　托马斯将目的地设在距离起点最近的一处红色区域中央，接下来只要按照“导航镜”提供的路线往前走就行了。 　　“导航镜”的另一项神奇之处，在于能够给出的提示路线兼顾路况。 　　倘若途中有难以逾越的障碍，比如悬崖或者河流，都会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以便旅行者提前做好准备。 　　乔安对这种能够收纳地图，自动侦测周边地形，并且给出导航路线的魔导器很感兴趣，很想运用“卢恩符文”解析一下镜子上附魔了哪些法术，顺带抄录下来。 　　然而问过托马斯，他才得知“导航镜”的两个核心法术都不在法师的奥术范畴之内。 　　一个是5环自然神术“问道自然”，一个是6环神术“寻找捷径”，他根本解析不了。 　　失望之余，乔安又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向托马斯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同样的“导航镜”。 　　“这是我父亲在米德嘉德城最大的一家拍卖场买到的，据说是古代阿萨族文明的遗产，不知是从哪处遗迹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托马斯抚摸着魔镜，大发感慨。 　　“为了这小小一面镜子，我老爸着实花了一大笔钱！” 　　托马斯大少都觉得昂贵的东西，可不多见。 　　阿萨族的古文物本身就是广受世界各地文物收藏家追捧的热门藏品，再加上以5环和6环法术作为附魔核心技术，其实不用托马斯说，乔安也想象的出“导航镜”绝对价值不斐。 　　就算世间还有第二块同样的魔镜，凭他这点儿身家，肯定也买不起。 　　托马斯按照“导航镜”的指引在前带路，迪克和罗杰以匕首斩断拦路的草木枝条。 　　乔安带着四条猎犬，负责警戒四周的动静，以免自己和同伴遭到野猪偷袭。 　　一行四人，走走停停。 　　当阳光驱散林间的薄雾，他们已经离开河岸超过一里之遥，湍急的涛声也变得微不可闻。 　　这时，跑在队伍最前头的猎犬停下脚步，四处嗅探，突然咆哮起来。 　　其余三头猎犬像是受到传染，也跟着连声狂吠。 　　“当心！前面有情况！” 　　托马斯面露戒备，抬手示意同伴止步。 　　罗杰飞快地爬上就近一株大树，居高临下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望去，过后低头告诉同伴： 　　“前面五十码外有一支狩猎队，正在与两头野猪搏斗。” 　　“你确定只有两头野猪？”迪克不太放心地问弟弟。 　　“我只看见两头野猪，附近没有其它野猪或者猎手。” 　　“没事了，继续赶路吧。”托马斯松了口气。 　　罗杰从树上跳下来，四人四犬继续前行。 　　迅速穿过树丛，来到狩猎队与野猪搏斗的林间空地。 　　乔安远远看到对面四人，觉得有些眼熟，走近后才认出对方正是昨天中午在河畔遇见过的那支狩猎团队，由两名穿锁甲持剑盾的战士以及一名枪手和一名法师组成。 　　昨天邂逅的时候，这四人正遭受一大群野猪围攻，托马斯曾喊话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结果对方理都不理，后来另外一支狩猎团队赶到，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动手，乔安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客气了。 　　对面那四人配合地相当默契，像是一支经验丰富、受雇参加“狩猎大赛”的冒险团队，看见乔安他们靠近过来，立刻警觉起来。 　　团队中的两名盾剑战士，分别缠住一头野猪，枪手则调转枪口指向乔安他们这边，手指压住扳机，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 　　那个穿黑色短斗篷的法师，似乎是团队首领，挥手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道“护盾术”，冷冰冰地冲乔安他们喊话。 　　“朋友，这两头野猪我们自己能搞定，不必劳驾你们帮忙！你们最好别再靠近，免得引起误会！” 　　“别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托马斯举起双手表明并无敌意，“再见了朋友，祝你们好运！” 　　对面的法师脸色有所缓和，不过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四位年轻的猎手，直到他们远离野猪，朝对面密林深处走去，才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朋友，你们打算去哪里？” 　　“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罗杰回答。 　　黑衣法师听出他在搪塞，不悦地皱了皱眉，大声说：“你们大概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大赛，不了解岛上的情况，你们已经离开游猎河太远，继续往前走恐怕会遇到危险！” 　　“多谢您的提醒，不过我们还是想去远处碰碰运气，回头见。” 　　罗杰挥了挥手，转身跟随同伴继续深入密林。 　　黑衣法师阴沉着脸，目送乔安一行四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冷哼一声，低声咒骂。 　　“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屁孩！走着瞧，总有你们后悔的那天！” 　　“老大，从这四个小家伙的穿着打扮来看多半是莱顿学院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势的小少爷。” 　　枪手反手将魔晶滑膛枪扛在肩头，唇角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小子，扛着一杆价值不菲的魔晶枪，他的同伴身上也都有魔力波动，尤其是最先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白胖小子，手中所持铜镜散发出的魔力波动特别强烈，多半是一件高等魔导器。” 　　“嗯？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法师盯着枪手，闪烁不定的眼神表明，其实他已经猜出对方的用意。 第275章 拔舌 　　“呵呵……老大，这事儿还用我明说？” 　　枪手向黑衣法师靠近一步，压低嗓音。 　　“咱们替那个吝啬的高利贷商人打工，就算拿到狩猎大赛奖牌也只有五百金杜加的酬金，还不如设法把那四个小鬼做掉，光他们身上魔法装备的价值就抵得上10倍酬金。” 　　“这……不太好吧？” 　　黑衣法师摸着下巴，脸色迟疑。 　　“赛会裁判团以‘探知水晶球’监控这座岛屿，万一被裁判看到咱们的举动，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老大，探知水晶呈现出的只是野猪岛的微缩模糊图景，岛屿这么大，岛上的人又这么多，裁判凑巧关注咱们所在这一小块区域的可能性很小。” 　　枪手竭力劝说黑衣法师。 　　“况且咱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悄悄跟在那四个小鬼身后，等他们遭遇野猪袭击的时候再出手，我开枪连人带猪一起狙击，就算被裁判发现也可以声称是误伤。” 　　“老大您呢，直接释放大范围攻击法术，明面上是瞄准野猪，顺带误伤那些小鬼，谁也拿不出证据指控咱们是存心谋杀对不对？” 　　“毕竟刀枪无眼，狩猎过程中造成意外误伤，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枪手舔了舔嘴唇，阴森森地说： 　　“等那四个小鬼与野猪‘同归于尽’，咱们就顺手拿走他们的随身物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现场，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成群的野兽，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密林中那四具尸体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反正每年狩猎大赛都有很多人迷失在茫茫丛林里，那四个小鬼失踪以后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要怪也只怪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不听劝阻远离河岸，妄图去危险区域碰运气，丢了小命纯属活该。” 　　黑衣法师被枪手说得动了心，正打算施法协助两名战士同伴尽快解决野猪，好腾出身来去跟踪那四位少年猎手，做一笔远比狩猎野猪更有利可图的“没本买卖”，身侧的林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什么人！”枪手警觉地喝道。 　　林间传来脚步声，一条瘦削的身影若隐若现。 　　黑衣法师挥手打出“舞光术”，四团小小的光球飘向人影所在的地方，照亮昏暗的密林。 　　最初以为是其他狩猎团队，然而很快就发现对面只有形只影单的一个人。 　　这个不速之客，个头足有七尺高，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皮包骨头，裸露的皮肤呈棕绿色泽，浮现木质纹理，如同“变色龙”般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分辨。 　　直到这怪人走出树林，黑衣法师才惊讶的发觉他不是人类，眼睛与嘴巴宛如三道漆黑的裂痕，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你……你是什么怪物！” 　　林中怪人恐怖的形象，令黑衣法师毛骨悚然，嗓音禁不住颤抖。 　　“管它是什么怪物，干掉再说！” 　　黑衣法师身旁的枪手，狠狠啐了一口痰，枪口锁定怪人头颅。 　　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之前，对面那怪人咧嘴狞笑，脚下蓦地升起一道橙色光柱。 　　黑衣法师瞳孔猛烈收缩，猜出那怪人正在施展传送法术，连忙警告枪手当心。 　　可他的警告还是迟了一步，枪声响起的刹那，赤裸怪人已经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下一瞬由枪手背后悄无声息冒了出来。 　　枪手觉察到身后翻涌的魔力波动，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惊骇的发现那怪人已经走到自己跟前，脸对着脸，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枪手吓得失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就要开枪射击。 　　然而猎枪尚未举起，就被那怪人一脚踢飞，接着向前跨出一步，双臂紧紧将他抱住，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咧开黑洞洞的嘴巴吻上他的嘴唇。 　　枪手吓得拼命挣扎。 　　那怪人看似枯瘦的双臂却像钢筋般结实有力，将他紧紧勒住，并由喉咙深处传来一股恐怖的引力，强行将他的舌头吸进自己口中。 　　枪手惊恐的呜鸣，突然变成惨嚎，陡然瞪大的眼球几乎从眼眶里弹出，两行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涌出。 　　抱住枪手狂吻的怪人，蓦地向后一仰头，噗的一声，竟然将对方的舌头，硬生生连根扯了出来！ 　　枪手仰面跌倒在草丛中，抽搐不已，徒然张大的嘴巴血如泉涌，瞳孔迅速扩大，已经没了焦点。 　　怪人脸上溅满鲜血，叼着枪手的舌头，仿佛叼着一条抽搐抖动、鲜血淋漓的活鱼。 　　就在黑衣法师惊愕的注视下，怪人将枪手血淋淋的舌头，一截一截的，吞了下去。 　　过后，它满足的咂咂嘴，转身望向被吓呆的黑衣法师。 　　目光接触的刹那，黑衣法师猛然警醒过来，强忍着恐惧吟咏施法咒文，双手拇指靠拢，就要向那残忍变态的怪人轰出“燃烧之手”。 　　“嘘……” 　　怪人竖起食指摇了摇，对法师做出噤声的手势。 　　黑衣法师立刻感到，一股诡异的精神波动自怪人眼中辐射出来，如同无形的闪电劈进自己脑海，短暂的失神过后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施法咒文就此中断。 　　这时，不远处那两名刚刚击杀野猪的战士，听见同伴的惊呼声，匆忙跑了过来。只见枪手倒地喷血，法师则跪在地上，双手捧腹，歇斯底里地狂笑不止。 　　眼前这诡异的情景，使他们感到既恐怖又费解。 　　直到那赤身裸体的怪人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咧开被血染红的嘴巴，冲他们无声狞笑，两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同时挥剑向那怪人劈去。 　　怪人扬起两条枯瘦如柴的手臂随意一挡，锋利的长剑砍在胳膊上发出噗噗闷响，仿佛砍在两根坚韧的树根上，非但没有伤及那怪人，反而被弹开。 　　怪人趁势上前一步，速度快如闪电，展开双臂以钩爪似的双手，同时扼住身侧两名战士的喉咙，看似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捏，便把两名壮汉的脖子拧断，头颅软踏踏的垂下来。 　　随手抛开已经断气的两具尸体，怪人转身走向跪在地上捧腹狂笑的黑衣法师。 　　看到这魔鬼般的杀人狂，朝自己步步逼近过来，黑衣法师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止不住的狂笑却令他行动艰难。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怪人突然一步跨到他跟前，锋利的指尖触及他的喉咙，突然向下一划，黑衣法师顿觉从脖颈到小腹一片冰凉。 　　茫然低头一看，惊恐的发觉，自己的肚皮已经被剖开。 　　鲜血混合内脏，自巨大的创口当中喷涌出来，任凭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胡乱遮掩，却怎么也阻挡不住内脏外泄。 　　哪怕被活生生开膛破肚，黑衣法师仍然无法抑制大笑的冲动。 　　直到那怪人摘下他的肝脏，趁热割下一半，塞住他笑到抽筋的嘴巴，黑衣法师癫狂的笑声才转变为垂死的呜咽，渐变微弱。 第276章 凶暴野猪（Ⅰ）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日出时由河畔营地出发，循着“导航镜”的指引翻山越林艰难跋涉。 　　花了三个钟头，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地图上标注的红色区域。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白辛苦，阿吱提供的那份狩猎地图还真管用，进入红色区域不久，猎犬就在草地上找到许多凌乱的野猪蹄印。 　　四条猎犬都是训练有素的追踪高手，嗅探蹄印过后便把猎物的气息牢记下来，循着蹄印一路追踪，不出20分钟就听见对面山谷中传来野猪特有的嗷嗷嚎叫。 　　猎犬们停下脚步，冲着狭窄的山谷入口厉声咆哮，像是在隔空与谷中的野猪对骂。 　　乔安听不懂猎犬与野猪的交流方式，但是结果表明猎犬的挑衅很有效。 　　不多时，便有一群膘肥体壮的野猪从山谷深处冲出来，一边埋头奔跑还都气哼哼地叫唤，看它们那凶巴巴的神态，摆明了是要找狂吠的猎犬打一架。 　　“一、二、三、四、五……两大三小，总共五头野猪，伙计们，没问题吧？”托马斯有点不放心地问同伴。 　　“当然没问题！” 　　迪克抄起钢盾与战斧大步前行，一人堵住狭窄的峡谷出口，以战斧敲击盾牌，发出铿锵轰鸣。 　　对面那群野猪被他的气势所慑，迟疑了数秒才在最强壮的公猪带领下嗷嗷怒吼着冲向迪克。 　　此时乔安和托马斯都已经完成施法准备，同时释放出“油腻术”，将野猪前方的地面填满滑腻的油脂。 　　只顾埋头猛冲的大公猪，率先踏足油腻区，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在惯性带动下，如同巨大的陀螺，旋转着滑向迪克，禁不住吓得尖叫起来。 　　“哈哈！送上门来的肥肉，我就不客气啦！” 　　迪克右手高举“炽炎战斧”，奋力劈向溜冰般迫近自己的公猪。 　　噗！灼热的斧刃深深陷入猪颈，几乎将其头颅砍下。 　　垂死的公猪尖叫挣扎，试图以撩牙反击。 　　迪克从容举盾格挡，獠牙撞击钢盾迸出点点火星，却没能使这位勇猛强壮的骑士退缩半步。 　　其余四头野猪，也都相继跌倒在油泥构成的陷坑里。 　　尽管野猪习惯在泥坑里打滚，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惬意。 　　大猪小猪相互碰撞，狼狈的跌做一团，一时间都无法脱身。 　　罗杰端起魔晶滑膛枪，从容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一头野猪眼球破碎，鲜血溅起三尺高。 　　罗杰熟练的装填子弹，移动枪口继续射击，第三头和第四头野猪接连中弹扑倒在油泥中垂死哀鸣。 　　最后一头野猪踉踉跄跄地爬出油腻区域，转身逃往山谷深处。 　　迪克飞快地装填子弹，举枪瞄准逃跑的野猪。 　　此时对方已经跑出百码开外，背影在茂密灌木的遮挡下显得模糊不清。 　　罗杰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枪口喷出一道闪光的电弧，继之以森然寒流。 　　对面树丛深处传来一声哀鸣，最后一头野猪也中弹倒下。 　　尽管被子弹击中的臀部并非要害，枪弹蕴含的寒冷魔力却使野猪后腿冻僵，无力维持奔跑。 　　“运气不错。” 　　迪克笑着吹了声口哨，迅速装填子弹，又补上一枪，稳稳击毙那头拖着冻僵的后腿蹒跚爬行的野猪。 　　今天的第一场狩猎，收获着实不错。 　　五头野猪为团队增加了5个积分，更重要的是使大家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重新燃起争夺奖牌的希望。 　　乔安和托马斯施法取消“油腻术”，遍地黑乎乎的油泥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野猪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草地上，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战斗已经结束，乔安身边的猎犬却还狂吠不休，紧盯向山谷深处的眼眸流露出紧张与警惕的神色。 　　乔安从小与杰米结伴狩猎，对猎犬的习性非常了解。 　　看到四头猎犬都显得异常紧张，他猜测山谷中很可能还有其它更凶恶的野兽，就把同伴招呼到身边，提醒大家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山谷里静悄悄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托马斯疑惑地望向通往山谷深处的曲折小径，看不出异常的迹象。 　　“猎犬的嗅觉远比咱们人类灵敏得多，肯定是嗅出危险气息了，否则不至于这么紧张，这种时候相信它们准没错！”乔安笃定地说。 　　“如果山谷里有危险的野兽，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闯进山谷会不会太冒险了？” 　　罗杰望着杂树丛生的谷地，不由皱起眉头。 　　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他的视野受到严重妨碍，很难及时发现目标，更别提精确狙击。 　　“托马斯，你和迪克、罗杰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先进山谷探探路，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就用传讯术跟你联系。”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太冒险了！” 　　“就算真的需要有人去探路，也不该你去！” 　　“就凭你这小身板，被野猪蹭一下可就爬不起来了，还是别逞强了。”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一致激烈反对，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从施法素材包里拿出一小团凝胶冲三人晃了晃，平静地说：“我去探路最合适。” 　　丁道尔兄弟不明白他的用意，托马斯却发觉乔安手中那团凝胶里还包裹着一根弯弯的睫毛，顿时两眼放光，惊喜地问：“你能施展2环‘隐形术’了？” 　　乔安点了下头，握住凝胶吟咏咒文。 　　身体周围无所不在而又无形无色的魔网，随着法术的进行微微颤抖，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而乔安的身形则在周边魔网的扭曲变形过程中渐变模糊。 　　“Nuhuinenna！” 　　当乔安咏出最后一句意为“暗影之下”的启动咒文，整个人彻底凭空消失。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却怎么也找不到乔安的踪迹。 　　倒是他们身旁那四条猎犬更为机警，凭借天生的灵敏嗅觉大体能判断出乔安所在的位置，好奇地眨巴眼睛，仿佛在思索，为何能闻出乔安的气味，却看不见他的人。 　　这时，乔安原本站立的地方，传来他的话音。 　　“我先走了，狗子们跟我一起去。” 　　“多加小心！” 　　托马斯对着发出声音的那一团空气叮嘱道。 第277章 凶暴野猪（Ⅱ） 　　相处两天以来，四条猎犬都已经跟乔安混熟了。 　　听见乔安吹口哨呼唤自己，尽管看不见他的人影，还是摇着尾巴温驯的跟了上去。 　　乔安隐身潜行，带着猎犬悄悄进入山谷，行走时注意避免刮擦树枝发出声响。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地势变得空旷，低矮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群野猪正在啃食植物块茎。 　　乔安数了一下，总共四头野猪，全都没长獠牙，可见是雌性。 　　令他感到费解的是，脚边猎犬全都俯身战栗，显得很紧张，而那四头母猪不可能使训练有素的猎犬感到如此恐惧。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灌木丛中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吼叫。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树丛中站起身来，抖动黑色鬃毛，一对巨大的獠牙修长锋利，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为眼前这头异常壮硕的公猪感到震惊。 　　这家伙从头到尾足有十二尺长，肩高不下七尺，看起来比公牛还要庞大一圈，周围那四头成年母猪与它相比，简直显得娇小玲珑。 　　显而易见，这是一头凶暴野猪！ 　　凶暴野猪，懒洋洋的迈步走向一头母猪，在它臀部嗅了嗅。 　　母猪转身发出讨好的哼唧声，以猪鼻拱蹭凶暴野猪的下巴，看起来像在调情。 　　凶暴野猪发出满意的低哼，轻轻摆动头颅，像是一位君王正在审视自己的领地和后宫佳丽。 　　乔安悄然蹲进灌木丛，一边观察凶暴野猪及其四位嫔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将自己所见的情景告诉山谷外的同伴，叮嘱他们做好猎杀凶暴野猪的准备。 　　乔安等待了大约半分钟，铜线嗡嗡震颤，传来托马斯难掩兴奋的声音。 　　“我们这里准备好了，开始吧！” 　　乔安收起铜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爆雷石”，奋力抛向凶暴野猪，顾不得看一眼是否击中目标，带着猎犬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意料之中的轰鸣，紧接着传来野猪受惊的尖叫，之后是凶暴野猪愤怒的咆哮。 　　乔安带着四条猎犬，沿着来时的路径撒腿狂奔，一直跑出谷口才停下来回头观望。 　　身后树木剧烈摇晃，伴随着无数枝条噼啪折断的声音，凶暴野猪率领四头母猪追了出来。 　　乔安和托马斯早已商量好对策，两位少年法师几乎同时抛洒出混合玫瑰花瓣的沙土。 　　魔力卷起花瓣与细沙吹向猪群，风沙中裹挟着催人昏昏欲睡的神秘力量。 　　四头母猪被“睡眠术”波及的刹那，不约而同脚步踉跄，相继扑倒在地陷入昏睡。 　　凶暴野猪的生命力已然超出“睡眠术”的魔力上限，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恢复精神，怒吼着孤身冲出山谷。 　　迪克和罗杰，此时已经按照乔安的叮嘱服用托马斯提供的“变巨术”药水。 　　兄弟俩都变成身高超过十一尺的巨人，力量也随着体型膨胀获得提升。 　　迪克双手擎起与其体型同步变大的钢盾，倾斜着撑在地上，抵挡迎面猛冲过来的凶暴野猪。 　　身为德林镇年青一代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力士，迪克的力量无法还与凶暴野猪相比，好在加持“变巨术”过后，体型与凶暴野猪相比不落下风。 　　脱缰战车般狂奔而来的凶暴野猪，重重撞在盾牌上，发生一声轰鸣！ 　　迪克双臂肌肉贲张，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勉强支撑了两秒钟，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体重超过两千磅的大肥猪，在冲击力作用下沿着倾斜的盾牌滑了出去，先是如同冲浪一般腾空飞起，随即凌空翻了个跟头，噗通一声，重重摔在迪克身后。 　　强忍着浑身关节酸痛，迪克扶着盾牌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那头摔得头晕目眩的凶暴野猪也挣扎着试图爬起来，还不停地摇晃直冒金星的脑袋。 　　罗杰适时扣响猎枪扳机！ 　　与他身材同比增大的猎枪，形同一门小型滑膛炮，轰出的铅弹份量也增重为原本的8倍，俨然一颗呼啸着冲出炮膛的铅球，重重击打在凶暴野猪脸上。 　　中弹刹那，凶暴野猪痛极嚎叫，一颗獠牙被大号铅弹当场轰碎，半边猪脸血肉模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换作其他野兽遭受这样的重创，即便尚未完全丧失战斗力也会选择逃跑，然而凶暴野猪不一样，伤痛反而激发出这怪物的疯狂与凶性，瞪大鲜血染红的眼眸埋头冲向罗杰。 　　迪克急忙抄起盾牌挡在弟弟跟前。 　　钢盾再次与凶暴野猪巨大的獠牙猛烈碰撞，坚硬的盾面被利齿划出两道火星迸射的深痕。 　　凶暴野猪獠牙尖端崩断。 　　迪克也承受不住凶暴野猪倾尽全力的冲撞，连人带盾向后跌倒，幸而罗杰及时扶了他一把，勉强站稳脚跟。 　　“Nucumna！” 　　危急关头，乔安抬手指向凶暴野猪，指尖射出一束闪烁苍白光辉的魔法射线。 　　凶暴野猪被这道蕴含负能量的“衰弱射线”击中，浑身剧烈颤抖，接连打起冷颤，像是被瞬间抽空了精力，变得疲惫且迟钝。 　　“Nucumna！” 　　托马斯同样咏出代表“削弱”的精灵语咒文，紧随乔安之后向凶暴野猪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 　　1环死灵系奥术“衰弱射线”，能够暂时削弱受术者的力量。 　　这头强壮的凶暴野猪，原本拥有高达27的力量属性，此刻接连遭到乔安和托马斯以“衰弱射线”打击，力量几乎被削掉一半，体能更是濒临枯竭，大口喘着粗气，步履踉跄摇摇欲坠。 　　迪克看到凶暴野猪颓态尽显，当即丢开盾牌，双手抡起炽炎巨斧，炽热的斧刃咆哮着劈向野猪头颅。 　　凶暴野猪此时早已没了刚才的剽悍劲头，勉强扭头躲闪，被战斧劈中肩部，一条前腿被齐肩卸了下来。 　　血光迸射，凶暴野猪颓然扑倒在地，发出垂死的哀鸣，再也爬不起来。 　　迪克冲上去又补上两斧头，生生将硕大的猪头砍了下来，确信这怪物已经死透，这才长舒一口气，丢开战斧席地而坐，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奶奶的！总算宰掉这口大肥猪，可把老子累坏了！” 　　乔安笑了笑，转身走向那四头还在昏睡的母猪，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将它们一一杀死在睡梦中，顺手割掉猪尾巴，打下“秘法印记”。 第278章 母猪上树（Ⅰ） 　　乔安收起凶暴野猪尾巴，确认附近已经没有野猪活动，便收起匕首回到同伴们身旁。 　　托马斯对迪克砍下来的凶暴野猪头颅很感兴趣，提议带走留作纪念。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棕黄药粉，小心的撒在猪头上。药粉接触血液立刻发生激烈的炼金反应，不出十分钟就将血肉腐蚀成一滩脓水，只剩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骨。 　　乔安收起腐蚀药粉，取出“无尽水袋”，将凶暴野猪头骨清洗干净。 　　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多谢，随即抓起那颗洁白硕大的头骨，塞进自己的储物袋，计划回学校以后将这颗头骨挂在宿舍墙上当做装饰品。 　　短短一上午，乔安他们先后猎杀了两波野猪，包括9头普通野猪外加1头价值5分的凶暴野猪，狩猎积分达到17分。 　　从往届狩猎大赛的统计数据来看，比赛第二天就能拿到这么高的分数着实不易，在所有参赛团队当中，排进前二十名应该不成问题。 　　辛苦了大半天，大家对狩猎成果都很满意，一致决定就在山谷中稍事休息，吃过午饭继续狩猎。 　　四人团队当中，有三位是饭来张口的富家子弟。野外生存经验最丰富的乔安，责无旁贷的兼职团队厨师，在山谷中清理出一块空地放置“营火念珠”，吟咏启动咒文升起一堆几乎不会产生烟尘的魔法篝火。 　　乔安生火烧水的同一时间，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没闲着，将那头凶暴野猪剥了皮，割下脊背两侧肉质最嫩的两条里脊，按照乔安的吩咐，清洗干净后切成拳头大的肉块穿在树枝上烘烤。 　　乔安熟练地翻动肉串，烤得滋滋冒油脂香四溢，最后再撒上一把混合多种香料的盐巴，招呼同伴趁热吃。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早就被烤肉香气勾引的猛吞口水，好不容易熬到乔安说可以吃了，怪叫着冲上来争抢烤肉串，不顾烫嘴嚼得满口流油，连声称赞肉质鲜嫩可口，调味恰到好处。 　　乔安自己也吃了两串烤肉，又割了一些生肉烤熟充当接下来几天的干粮。 　　其余的猪肉任由那四条猎犬尽情享用，反正不可能全部带走。 　　猎犬也吃不完十口肥猪，终究还是得便宜了路过的野兽和食腐生物。 　　人与猎犬全都饱餐了一顿，过后继续上路。 　　离开山谷大约半里路，猎犬再次发现野猪留下的脚印。 　　乔安一行四人循迹追踪，果然在山涧旁发现一群野猪正在饮水，总共有六头。 　　这种规模的野猪群，已经无法对大家构成威胁。 　　乔安和托马斯联手释放“睡眠术”，六头野猪瞬间倒下两对。 　　丁道尔兄弟近战远射配合默契，不出五分钟就解决掉逃过催眠的两头野猪，回头再补刀宰掉还在昏睡不醒的四头肥猪，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总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乔安和托马斯割掉六头野猪尾巴，打下“秘法印记”，过后继续上路。 　　根据“导航镜”给出的地图，大家决定沿着山涧向北行走，前往下一处地图上标识的“红色区域”。 　　接下来的行程风平浪静，直到太阳偏西也没有遇见野猪。 　　就在乔安以为今天不会再有其它猎物的时候，前方探路的猎犬突然回头汪汪叫起来。 　　听到犬吠声，已经略显疲态的乔安等人立刻精神大振，连忙跑上前去，果然在猎犬围拢的树丛边发现几个蹄印，看起来与野猪的蹄印相仿，但是尺寸要大得多。 　　“是凶暴野猪留下的痕迹，而且不止一头！”罗杰脸色凝重。 　　“大家小心点，接下来我们会遭遇一场硬仗。”托马斯也没了笑容。 　　乔安摸了摸施法素材包，对同伴说：“还是老规矩，我隐形在前面探路，有情况就用‘传讯术’联系。” 　　“不带上猎犬吗？”迪克问。 　　乔安思索了一下，轻轻摇头。 　　“这附近地势平坦，缺少隐蔽的地方，带着狗容易被野猪发现，我一个人更方便行动。”说完便施法隐去身形，沿着潺潺流淌的山涧向前搜寻。 　　乔安走出不远，就发觉水边潮湿的泥地上残留着许多清晰的猪蹄印，目测大概有三头凶暴野猪。 　　这一发现，使他的感到些许不安。 　　凶暴野猪有多难缠，上午他已经见识过了。以自己和同伴的实力，对付两头凶暴野猪还是有把握的，同时面对三头凶暴野猪就太冒险了，很可能造成伤亡。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快步前行，登上一处山坡，站在齐腰深的草丛中向下观望，果然看见野猪在山涧旁转悠。 　　山涧旁共有三头凶暴野猪，两公一母，其中体型最肥硕的赫然是那头母猪，正悠闲地趴在草地上，眯着小眼睛，慵懒地看着身旁两头公猪为争夺自己的青睐而相互争斗。 　　那两头公猪都生有锋利的獠牙，不停朝对方怒吼，时而扭打做一团，獠牙与肥膘激烈碰撞，似乎在为求偶而争斗。 　　乔安对野猪的习性略有所知。公猪为了争夺与母猪的交配权，必须击败竞争者，将对方赶出自己的地盘，而这样的冲突往往旷日持久。 　　对乔安和他的同伴而言，当前最稳妥的做法莫过于耐心等候两头公猪分出胜负。 　　落败者被赶走，获胜者也将消耗大量体力，接下来与母猪交配时，更是会降低对周围环境变化的警惕性。 　　乔安和同伴乘机对交配中的野猪发起突袭，可以比较轻松的将它们猎杀。 　　然而这样做就意味着漫长的等待，不仅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引起凶暴野猪的警觉，弄巧成拙。 　　除此之外，乔安多少有点不甘心放走另一头公猪，更想设法将这两公一母三头凶暴野猪，一网打尽。 　　躲在草丛中思索了一会儿，乔安回头望向草甸附近的树林，一株株高大挺拔的云杉宛如哨兵，激发了他的灵感。 　　拿定主意过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截铜线，将自己看到的情景以及狩猎计划告诉同伴。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得知有三头凶暴野猪，全都吓了一跳。接着又听乔安说出狩猎对策，最初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第279章 母猪上树（Ⅱ） 　　当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带着猎犬来到山坡上，乔安已经爬上不远处一株最为高大的云杉。 　　乔安一直爬到离地高达百尺的树梢才停下来，低头向下一望，顿觉头晕目眩，连忙收回视线。 　　一阵大风吹过来，树梢左右摇摆，乔安紧紧抱住树干，心脏随着剧烈摇晃的身体怦怦跳动，等到风势转弱，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乔安定了定神，双腿盘住树干，腾出右手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捆绳索，轻声吟咏施法咒文，将绳索变成“活化绳”，随手抛向树下。 　　目送绳索噗通一声坠入草丛，乔安接着又向树下仰头观望的罗杰打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此时罗杰和迪克已经服用“变巨术”药水，手中的武器也变大一倍。 　　罗杰抄起大号猎枪，先瞄准山坡下方那两头还在以獠牙角力的公猪，忽然调转枪口，瞄准那头趴在草地上旁观公猪为她争风吃醋的母猪，果断扣下扳机。 　　铅弹呼啸出膛，瞬间掠过千尺距离命中母猪头颅，将其凸起的鼻子打爆，当场血肉横飞。 　　惨遭毁容的母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哆嗦着爬了起来，双眼充血通红，破烂的鼻孔喷出鲜血与怒气，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来，复仇的意图不言而喻。 　　那两头公猪，惊见心上人遭受袭击，顾不得争斗，慌忙掉头追随母猪狂奔过来，迫不及待要替母猪报仇雪恨。 　　罗杰笑着吹了声口哨，放过冲在最前面的母猪不理，举枪瞄准落在后面的那头公猪，连续扣动板机，两发铅弹无一落空。 　　两头公猪相继额头喷血，步履踉跄，痛苦嚎叫。 　　然而这种程度的枪伤，还不足以将顽强的凶暴野猪击倒。 　　两头公猪不顾伤口流血，埋头继续冲向山坡。 　　托马斯及时释放“油腻术”，困住一头凶暴公猪，顾不得歇口气，马上又施法释放“衰弱射线”，尽可能赶在公猪逃离油腻区域之前削弱其体力。 　　变身为巨人的迪克，抄起大盾挡住第二头公猪， 　　罗杰则乘机装填子弹，再次举枪射击那头被哥哥拦住的公猪。 　　这次猎物距离较近，他有意瞄准猪腿狙击。散发出森森寒气的铅弹击穿凶暴野猪左前腿膝关节，使这凶残的巨兽变成行动不便的残废，大大缓解了迪克承受的压力。 　　两头公猪已经被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联手控制住，剩下的那头母猪则由乔安负责对付。 　　乔安当然不会傻到正面硬刚比公猪更强壮的狂暴母猪。 　　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躲在树上观察母猪所在的位置。 　　当母猪顶着被打烂的鼻子爬上山坡，毫无戒心的从乔安栖身的那株杉树下方跑过，机会终于来了！ 　　“Yanta！” 　　吟咏咒文的同时，乔安突然一甩衣摆，启动斗篷上结附的2环奥术“移形换影”。 　　原本处于树梢上的身影，伴随一团橙色魔法光晕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树下草地上。 　　原本处于此地的母猪，则被魔法控制，不知不觉间与乔安交换了位置，挂在离地百尺的云杉枝头，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一阵风吹过来，树梢剧烈摇晃，母猪眼中的困惑迅速为惊骇所取代。 　　纤细的云杉枝条，哪里承受得住这头体重超过千磅的大肥猪，相继噼啪折断。 　　凶暴母猪拖着一声长长的哀嚎，由离地百尺的枝头坠落下来，重重摔在草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浑身骨骼碎裂大半，口鼻耳孔鲜血横流。 　　“Eala！” 　　乔安施法唤醒提前安设在树下的那捆“活化绳”。 　　绳索应声贴地蠕动，如同一条蟒蛇迅速爬到摔得半死的母猪跟前，将它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凶暴母猪还试图挣扎，无奈摔伤太重，稍微一动就牵扯到折断的骨头，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乔安站在远处，目睹凶暴野猪被牢牢捆住，无力挣脱，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施展“高等法师之手”远程遥控“电光刃”，割断垂死野猪的喉咙。 　　凶暴母猪的哀鸣戛然而止，乔安擦了把汗，收回“活化绳”，转身走向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那边，打算帮同伴解决那两头公猪。 　　此时丁道尔兄弟已经联手击毙一头凶暴野猪。 　　最后那头公猪，先是中了罗杰一枪，接着被托马斯以“油腻术困住，随后又吃了一道“衰弱射线”，在漆黑滑腻的油泥中狼狈的翻滚扑腾，早已没了凶猛气势，被干掉只是时间的问题。 　　托马斯也觉得大局已定，吹着口哨挥手招呼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过来帮忙解决最后那头公猪。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数条身影迅速迫近。 　　对面杉树林中，先后走出来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青年术士，身后跟着一名身着皮甲的弩手和两名手持长矛、身着胸甲的强壮武士，明显是一支狩猎团队。 　　团队中的弩手，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目光落在那头还在泥坑里挣扎的公猪身上，咂咂嘴巴，惋惜地说： 　　“可惜咱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一头凶暴野猪。” 　　红衣术士摇头一笑，目光闪烁。 　　“你错了，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泰德少爷，您的意思是……” 　　“亨利，我的意思很清楚，既然对面那伙人还没有在野猪身上打下秘法印记，这头猎物就还不属于他们，我们完全有资格参与竞争。” 　　红衣术士淡淡地说。 　　弩手与身边两名长矛武士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露出贪婪地笑容。 　　“泰德少爷说得对，伙计们动手！” 　　亨利扬起手中那柄附魔重弩，一支弩箭拖曳电光钉在凶暴野猪颈部，迸射出璀璨的电火花。 　　野猪嘶声哀嚎，浑身鬃毛都被电得倒竖起来，中箭部位周围皮肉一片焦黑。 　　“喂！你想干什么？” 　　迪克气得冲了上去，冲对面四人怒吼。 　　“这头野猪是我们的猎物，你们几个家伙，趁早滚远点，别想捡便宜！” 　　“哪来的乡巴佬，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红衣术士忽然一抬手，魔力幻化为无形的手掌隔空抽向迪克脸颊。 第280章 意外冲突 　　“泰德·卡特，你别太过分！” 　　托马斯突然开口呵斥。 　　他一直在打量对面那群不速之客，认出为首的红衣术士也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三年级的学生，发觉对方试图施展“法师之手”羞辱迪克，急忙使出同样的法术加以反制。 　　泰德·卡特的法术被抵消，脸色有些难看，扭头望向托马斯，又看了看跑过来的乔安，冷笑着说：“原来是罗伯特·罗尔斯的弟子，难怪认得本少爷，听说你们两个自称‘天才’，不把学长们放在眼里，有这回事吗？” 　　“天才可不敢当，我们只是比某些一把年纪还在学院里混日子的庸才稍微强点而已，卡特学长您觉得呢？”托马斯意味深长地反问。 　　“你在讽刺我？”泰德·卡特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没针对你啊，但是你偏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托马斯嘴上不饶人，“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刚才明目张胆抢夺我们猎物的强盗做派，居然还有脸指责别人嚣张，我真为你的无耻感到震惊。” 　　“该死的贱狗！竟敢辱骂本少爷，你给我等着！” 　　泰德气得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打出施法手势，挥手轰出两颗紫色飞弹，呼啸着分别射向托马斯与乔安。 　　托马斯被一颗“魔法飞弹”击中胸口，踉跄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痛得险些背过气去。 　　射向乔安的那颗“魔法飞弹”，被他提前加持的“护盾术”挡住，激起一阵闪光的涟漪，随即湮灭。 　　乔安注意到对面四人当中，只有术士泰德一人出手，两名持矛的武士还在犹豫要不要参与这场有可能导致他们受到裁判处罚的斗殴，而名叫亨利的弩手则举起那张电击弩弓，正打算扣下弩机。 　　乔安不加思索挥出“高等法师之手”。 　　无形的力场大手，抢在附魔箭矢发射之前，重重拍在亨利手腕上，弩弓应声脱手掉在地上。 　　罗杰适时举枪射击，铅弹击中落地的弩弓，“砰”的一声，将这件对己方威胁最大的附魔武器轰碎。 　　迪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对方先动了手，怒吼着冲向红衣术士泰德·卡特，然而尚未靠近，就被对面那两名持矛的武士拦了下来。 　　泰德·卡特显然没有料到乔安等人这么厉害，匆忙向后退避，一边吟咏咒文，打算施展更为强力的法术。 　　“Talta！” 　　乔安蓦地一跺脚，“重踏靴”激发出一道地震波，笔直传导到泰德脚下，将他掀翻在地，施法专注被迫中断。 　　“真该死……”泰德摔得灰头土脸，双手撑地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托马斯愤怒的脸庞，先是吓得打了个激灵，随即色厉内荏的指着托马斯的鼻子喊叫：“你敢——” 　　“婊子养的，去死吧！” 　　托马斯挥出一记饱含怒气、快如闪电的刺拳，正中泰德面庞，打断他的恐吓之词。 　　泰德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踉跄后退。 　　眼泪，鼻涕与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孔。 　　“别、别过来！” 　　色厉内荏的术士，腾出右手在腰间摸索，突然拔出一柄匕首，尖叫着胡乱挥舞，试图阻止愤怒的托马斯迫近。 　　“去死吧白痴！” 　　托马斯右手挥出摆拳格挡匕首，拳头碰撞利刃，赫然溅出刺目的火星。 　　趁着泰德错愕的当儿，猛然挥出一记左勾拳，结结实实击中他的下巴。 　　啪！泰德下颌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两眼翻白，倒地陷入昏迷。 　　“呸！狗屎似的货色，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托马斯冲昏厥的泰德·卡特啐了口唾沫，紧握的拳头泛起岩石般的光泽。 　　一整天的狩猎下来，他的1环法术位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这个“石拳术”，正好用来痛打泰德·卡特。 　　看到泰德·卡特被击倒，对面那三人也都没了斗志，名叫亨利的弩手率先请求休战。 　　乔安他们也不想因为与人斗殴而受到裁判责罚，索性见好就收，目送亨利等人搀扶着泰德·卡特灰溜溜的钻回树林中。 　　一场意外冲突过后，乔安四人匆匆回头，循着血迹追赶仅存的那头凶暴野猪。 　　好在猎物还没跑远，罗杰及时开枪将之撂倒，总算没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乔安与同伴们一起动手割下三头凶暴野猪的尾巴，打上“秘法印记”，就此结束今天的狩猎之旅，在附近的山坡下扎营夜宿。 　　休息的时候，乔安计算了一下这两天的狩猎收获。 　　到目前为止，总共猎获4头凶暴野猪外加18头普通野猪，总计得到38点狩猎积分。 　　乔安对自己和同伴们当前取得的成绩很满意。今天是七月四日，如果接下来三天还能保持今天这样的狩猎效率，等到比赛结束那天，团队最终成绩排进前三名还是很有希望的。 　　…… 　　“呸！” 　　泰德·卡特吐掉一颗脱落的牙齿，又灌下一瓶疗伤药水，肿胀的下巴依旧火烧火燎的痛，使他不得不闭上嘴巴，用尽自己所知的一切恶毒语言在心里咒骂托马斯·查普。 　　他的同伴已经在山涧旁清理出一块空地，生起篝火，准备宿营。 　　亨利坐在火堆旁，试图修复被破坏的那张附魔弩弓。然而弩机已经被一颗大口径铅弹彻底击碎，手边又没有合适的工具与替换零件，他只得放弃这注定徒劳的努力，颓然将报废的弩弓丢在身旁。 　　这时，山涧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立刻引起亨利的警觉，连忙跳起来提醒同伴戒备。 　　“泰德少爷，对面有动静！” 　　“见鬼！都给我当心点！” 　　泰德托着胀痛的下巴，快步走到亨利身旁，眯起眼睛，眺望山涧对面晃动的灌木丛。 　　借着篝火照亮，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形，迅速穿过树丛，朝这边走过来。 　　“嘿！先生们，晚上好啊！” 　　灌木丛中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头戴一顶破毡帽，看起来像个流浪男孩。咧嘴冲火堆旁的人们呲牙一笑，雪白的利齿与黝黑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对比。 　　“小鬼，你是什么人，半夜躲在林子里想干什么！” 　　亨利紧握匕首，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别紧张，尊敬的先生们，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又累又饿，还被野猪追赶，真是倒霉极了！” 　　小矮子叹了口气，显得可怜巴巴。 　　“我看到这里有火光就跑了过来，好心的先生们，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吃的？” 　　乞食的同时，小矮子由灌木从中缓缓走了出来，肌肉发达的粗壮下肢，与瘦小的上身相比，看上去有些畸形。 　　这个小矮人，浑身一丝不挂，肤色漆黑如墨，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诡异。 第281章 黑松露 　　“小家伙，站在那里别动！” 　　亨利厉声呵叱。 　　他身旁那两名武士，也匆忙抓起长矛，指向山涧对面那个怪人，满脸戒备。 　　泰德打量了怪人两眼，冲亨利打了一个驱赶的手势。 　　亨利会意的点了下头，转头对那怪人冷冰冰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食物可以分给你，你去别处乞讨吧！” 　　“啊哈？原来你们跟我一样也在挨饿，可怜的先生们，好心的杰克最见不得别人挨饿，得设法帮你们填饱肚子。” 　　自称“杰克”的怪人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打量山涧对面的四人。 　　“用不着你多事，不想死就快滚！” 　　泰德·卡特忍着下颚疼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这个怪人撵走。 　　杰克对他的恶语相向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瞧，我们已经有了一堆篝火，如果再弄点调料和鲜肉烤来吃该有多好。” 　　“少废话，这里没有什么烤肉给你吃！” 　　“嘿嘿，那可不见得。” 　　小杰克稚气的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忽然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抛了过来。 　　“首先，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绝妙的调料。” 　　泰德等人不约而同闪身后退。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在火堆旁，随即没了动静。 　　四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望向小杰克抛过来的那团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团植物块茎，又像是某种蘑菇，黑色外皮带着几根白色菌丝，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松脂、奶酪、大蒜与腐肉混合起来，闻着有点臭，却又令人着迷。 　　“那是什么鬼东西？” 　　亨利皱了皱鼻子，茫然喃喃自语。 　　泰德·卡特深吸一口气，施展“法师之手”隔空将那团黑色物体抓起，拉到面前仔细观察，紧绷的脸色有所舒缓。 　　“是一块黑松露。” 　　亨利没吃过松露，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极为昂贵的山珍。 　　据说富有的庄园主和商人们喜欢用松露作为烤肉的配菜，价格之昂贵犹胜黄金。 　　“或许那个小黑鬼真的没有恶意。”亨利转身望向山涧对岸。 　　杰克笑嘻嘻地摘下毡帽冲他点头致意，露出额头上那对小小的犄角。 　　“先生们，看起来你们对我提供的调料还算满意，接下来就该轮到食材登场了——请看这边！” 　　仿佛正在舞台上演戏，杰克以夸张的肢体动作做出邀请某人隆重登场的姿态。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密林间突然传来枝条折断的嘈杂声，仿佛一头巨兽正迅速穿越树丛，朝这边飞奔过来。 　　泰德等人愕然望向林间，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头野猪已然冲出树林。 　　从体型来看，这似乎是一头凶暴野猪，然而浑身鬃毛却不像寻常野猪那样黑乎乎脏兮兮，毛发呈现出绯红色泽，如同一团奔腾的烈焰横冲直撞，两三步就蹚过浅浅的山涧，挺起雪亮的獠牙嚎叫着朝泰德等人猛扑过来。 　　“真该死！” 　　泰德·卡特咒骂着打出施法手势，赶在红毛野猪迫近之前挥出一束七色斑斓的光华。 　　虽说这头红毛野猪来得太过突然，但是泰德自信能够凭借“七彩喷射”震慑住这头愚蠢的怪物，使它在接下来数秒钟内无法动弹，从而为身边同伴争取到猎杀野猪的时间。 　　在那之后，他也不会放过招来野猪的小鬼，非得剥掉他那身黑皮，方能消气解恨！ 　　可是就在下一秒，泰德·卡特的计划全被打乱！ 　　“七彩喷射”的确如他所愿击中红毛野猪，却未能使这头狂暴的野兽停下来。 　　红毛野猪周身泛起一圈朦胧的魔力光环，仿佛凭空冒出来的银色镜面，竟然将“七彩喷射”弹开。 　　泰德·卡特瞳孔突然扩大，眼前所见的异象，使他意识到红毛野猪具有法术抗力！ 　　可想而知，这怪物绝非他之前以为的“凶暴野猪”，而是传说中的“剃刀野猪”！ 　　这是泰德·卡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剃刀野猪”，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认清现实的下一秒，他那脆弱的肉体便被狂奔而来的凶暴野猪一头拱翻，旋即践踏而过，浑身骨骼咔嚓作响，尽皆碎裂。 　　剃刀野猪以一双弯刀似的獠牙挑翻泰德·卡特扭曲的尸体，找到那块从他手中滑落的黑松露，一口吞掉，细细咀嚼，狰狞的面孔浮现愉悦的神情，仿佛在享用极致的美味。 　　事发太过突然，直到泰德·卡特被剃刀野猪拱翻在地，他的同伴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那两个头脑简单的壮汉，匆忙擎起长矛，倾尽全力刺向背对自己的红毛野猪。 　　噗！ 　　噗！ 　　矛尖刺中野猪的刹那，火红鬃毛泛起淡金色光泽，竟然将精钢锻造的锋利长矛弹开，野猪背上只有两道淡淡的血痕。 　　剃刀野猪本就皮糙肉厚，再加上源自“剃刀王子”血统的强大天赋，兼有削弱魔法与物理伤害的双重护体结界，长矛划破的伤口对它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不悦地哼唧两声，这凶兽转身怒视那两名惊呆的武士，突然晃动头颅，雪亮獠牙撕裂夜空。 　　两条身影相继惨叫着跌了出去，几乎被拦腰斩断的尸体，倒在草地上，转眼便被鲜血淹没。 　　“可……可恶……” 　　亨利颤抖着后退。 　　眼睁睁看着包括泰德在内的同伴都被那头恐怖的红毛野猪屠杀，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脑海中只剩逃跑这一个念头。 　　身后突然传来饱含恶意的冷笑。 　　亨利仓皇转身，愕然发现那个皮肤漆黑的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给我滚开！” 　　亨利本能的挥出匕首，刺向对方喉咙。 　　怪人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双腿突然发力蹬踏，如同一颗炮弹冲天而起。 　　亨利刺了个空，紧握匕首抬头望天，试图搜寻怪人的踪迹。 　　然而漆黑的夜幕宛如那怪人的保护色，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当耳畔再次传来冷笑声，亨利已经来不及回头，一只黑手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露出脆弱的喉咙。 　　紧接着，一柄雪亮的匕首从颈间划过，冰凉的触感，带走亨利最后一丝意识。 　　亨利两眼翻白，被匕首割断的喉咙喷出鲜血，迅速失去体温的身躯战栗不已。 　　小杰克松开手，尸体像是一条死鱼滑倒在地。 　　“嘿嘿～新鲜的食材，这不就有了！” 　　小杰克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渍，而后熟练的剖开亨利的胸膛，割下心脏，穿在一根削尖的木棒上。 　　接下来如法炮制，将泰德三人的尸体也都开膛破肚，摘取心脏串起，架在那堆依旧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灼烤。 　　看着一串人心被烈火舔舐，烤出香喷喷地油脂，小杰克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在他身旁不远处，那头剃刀野猪正埋头啃食泰德·卡特的内脏，时而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第282章 剃刀野猪 　　七月五日清晨，野猪岛上的天气有些阴沉。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吃过早饭继续上路，开始新一天的狩猎之旅。 　　穿过杉树林，沿着山涧走出大约两里路，猎犬突然狂吠起来。 　　乔安停下脚步，低头观察猎犬聚拢的地带，泥泞的河滩上隐约可见凌乱的脚印，还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又是野猪留下的蹄印？”托马斯走过来问。 　　乔安摇了摇头，轻声回答：“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鞋印。” 　　“那就是其它狩猎队路过这里留下的痕迹，”托马斯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那场不愉快的遭遇，进一步猜测，“多半是泰德·卡特那伙人。”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可能遇见那几个混蛋，心情可真不爽！”迪克没好气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解下背包，取出一张带有彩色条纹的硬纸卡片，又拿出一张灰白色的试纸，以试纸轻触地上的血迹，静候数秒，试纸呈现出粉红的色泽。 　　“血迹有什么问题吗？”罗杰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乔安将手中的试纸与色谱卡片相对照，托马斯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不由深深吸气。 　　“色号0001！” 　　“色号0001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这不是野猪的血迹？”迪克费解地问。 　　“0001号血液样本，在‘炼金学’中代指人血。”托马斯脸色阴沉，“曾有人在这里遭受袭击，从脚印和血迹看来，冲突不会早于昨夜。” 　　乔安将色谱对照卡和试纸塞回背包，起身望向脚印延伸的方向，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我们走吧，去看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人牵着猎犬循迹前行，转过一道河湾，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乔安与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亮出武器，准备好施法材料，放轻脚步沿着河滩向前搜索，很快就找到一堆燃尽的营火。 　　乔安伸手触摸灰烬，还是温热的，可见刚熄灭不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乔安回头望过去，看见托马斯站在灌木丛旁，脸色苍白，连连干呕。 　　“怎么了，托马斯？” 　　“你们自己看吧！太惨了……” 　　乔安和丁道尔兄弟好奇地望向灌木丛，立刻被眼前血腥的场面深深震撼。 　　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伏在树丛下，身上遍布野兽啃噬的痕迹，裸露出森森白骨，破碎的衣服被尚未干涸的紫红色血浆浸透，触目惊心。 　　乔安捂着口鼻，强忍作呕走到一具匍匐的尸体跟前，蹲下仔细观察。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死者生前曾遭到野猪袭击，至于是何种野猪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相比死因，乔安对死者的身份更感兴趣。 　　裹着尸体的那件斗篷，虽然已经破裂不堪，还沾染了血污，仍然可以看出绯红的本色，使乔安觉得有些眼熟。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法师之手”将尸体翻转过来，结果第一眼就看到被撕裂并且掏空内脏的腹腔。 　　这恐怖的场面，使他禁不住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不约而同倒吸凉气，纷纷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乔安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尸体的腹腔上移至面部，仔细端详那张凝固着满腔惊骇的扭曲面庞。 　　“是泰德·卡特，看起来是昨夜宿营的时候遭遇野猪袭击，不幸丧生。”乔安回头告诉托马斯。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死的未免太惨了一点。”托马斯叹了口气。 　　“泰德·卡特的狩猎团队共有四人，这里只有三具尸体，还有一个名叫亨利的巡林客哪里去了？” 　　乔安带着疑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附近找不到第四具尸体，他便转身沿着脚印原路返回搜索，果然在距离最初发现的那滩血迹不远的密林中找到一具俯卧的尸体。 　　乔安将尸体翻转过来，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他愣了一下，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困惑。 　　这正是亨利的尸体。 　　面孔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似乎临死前还在试图呼救或者求饶。 　　然而与泰德等人相比，他的尸体显得太过完整，显然未曾遭受野猪袭击。 　　颈部与腹部的巨大伤口，更是使乔安产生不祥的联想。 　　“乔安，有什么新发现吗？”托马斯走过来问。 　　乔安点了下头，指着尸体轻声说： 　　“这个人的致命伤位于颈部和腹部，伤口截面相当平滑，像是利刃割伤，而野猪显然不会使用利刃。” 　　“也就是说这个倒霉鬼先是被人一刀割断了脖子，然后又被划开肚皮？”托马斯耸了耸肩，“从他们这伙人的霸道作风来看，不得罪人才怪，看来是遇到了狠角色，一言不合发生冲突，结果被人宰掉。” 　　“如果是与其它狩猎团队发生冲突，有两件事无法解释。” 　　乔安蹲在亨利的尸体跟前，单手托腮，缓缓道出自己发现的疑点。 　　“首先，无法解释为何只有亨利一人为利刃所杀，而他的三个同伴却死于野猪袭击。” 　　“可能是他们四人全被某个强力的狩猎团队杀害，过后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引来了野猪，对其中三人的尸体进行了二次破坏，以至于无法看出原本的致命伤口。” 　　托马斯提出一种听起来还算合理的猜测。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紧锁的眉头也没有舒展，沉思许久才开口。 　　“即便事实如你所说，也无法解释第二个疑点。” 　　他突然一抬手，以魔力凝聚而成的无形手掌掀起亨利被利刃剖开的胸腔。 　　“你瞧，这里缺了一样东西。” 　　托马斯看了一眼，立刻转头干呕！ 　　在乔安的催促下，他被迫扭过头来，强忍着恐惧与恶心，望向乔安展示给他看的尸体胸腔，很快就意识到，的确是缺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器官。 　　“还真是……心脏被摘走了？！” 　　“是啊，心脏不见了。” 　　乔安眼神飘忽，喃喃自语。 　　“如果亨利死于意外冲突，对方痛下杀手也就算了，摘走他的心脏想干什么……总不至于，拿去烤了吃吧？” 　　“别……别瞎说！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托马斯吓得头冒冷汗，连忙打断他的话。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激烈的犬吠！ 第283章 精确施法 　　乔安蓦地站了起来！ 　　托马斯与他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转身跑向犬吠声传来之处。 　　远远的，乔安看见迪克和罗杰站在一片茂盛的草丛前，手中都紧握武器，神情异常紧张。 　　四条猎犬围绕在丁道尔兄弟左右，冲着草丛深处连声咆哮，却不敢靠近，似乎对藏身草丛中的生物非常忌惮。 　　“迪克！罗杰！有什么异常动静吗？”托马斯大声问。 　　“还不清楚，草丛里似乎有东西。”罗杰头也不回的说。 　　话音未落，草丛剧烈晃动，一团庞大的红色身影缓缓浮起。 　　乔安愕然止步，紧盯着那头由草丛中昂首挺身而起、像是在伸懒腰的红毛野猪，心头泛起一阵颤栗。 　　这怪兽的体型比凶暴野猪更为高大，两颗獠牙宛如雪亮的弯刀，左侧獠牙上还挂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 　　它似乎饱餐过后趴在草丛中酣睡，刚刚被犬吠吵醒，咧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眯起一双浮肿的小眼睛，冷冷打量吵醒自己的不速之客们。 　　就在双方错愕对视的时候，这红色怪物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嚎叫，埋头冲了出来。 　　“这肥猪发狂了，伙计们赶紧动手干掉它！” 　　迪克举起钢盾，试图挡下红毛野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服用“变巨术”药水，体型与力量都与这头膘肥体壮的怪兽相差甚远，连人带盾被对方顶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遍布卵石的河滩上。 　　罗杰连忙开枪射击红毛野猪，帮兄长分担压力。 　　砰！ 　　铅弹击中野猪额角，虽未击穿坚硬的颅骨，造成的伤痛却成功激怒了这头脑简单的畜生，摇晃着血流不止的头颅，发出愤怒的嚎叫，转身朝罗杰冲过来。 　　这时托马斯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发出一道“衰弱射线”。 　　苍白的负能量光束笔直击中野猪颈部，却被一层银色魔力护罩反弹开来，没能如托马斯所愿遏制它的冲锋势头。 　　托马斯微微一怔，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一边伸手从储物袋中翻找法术卷轴，还不忘大声提醒身旁的乔安：“这畜生有法术抗力！” 　　具有法术抗力的野猪，再加上那一身火红的鬃毛，乔安立刻猜出这怪物就是比凶暴野猪更难缠、具有“剃刀王子”血统的“剃刀野猪”！ 　　“剃刀野猪”，其实已经不属于野兽族类，而是具有超自然力量的“魔法兽”。 　　乔安记得托马斯曾说过，源自“剃刀王子”的强大血统赋，予了剃刀野猪同时抵抗魔法与物理攻击的超强防御力。 　　寻常刀剑，很难击穿剃刀野猪的护体结界，而以剃刀野猪为目标的法术，也有可能被结界屏蔽。 　　托马斯刚刚施展的“衰弱射线”，就没能奏效。 　　乔安迅速盘算对付“剃刀野猪”的策略。 　　罗杰和迪克都持有附魔武器，可以击穿剃刀野猪的防护结界，然而只凭丁道尔兄弟的力量，还无法对抗这头强悍的怪兽。 　　他自己和托马斯，必须提供法术支援，为此首先要设法破解剃刀野猪的法术抗力。 　　如果乔安的等级足够高，随便释放什么法术都能确保击穿剃刀野猪的法抗护罩，可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3级法师，不具备压制对方法抗的等级。 　　若想击穿法抗护罩，只能另辟蹊径，利用那些专门破解法抗护罩的魔法。 　　比如托马斯此刻借助卷轴施展的1环“精确施法”，就是这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且最实用的一个。 　　施法者对自身加持“精确施法”过后，其释放的下一个法术几乎一定能够击穿法术抗力。 　　乔安也能施展“精确施法”，但是他看到罗杰正在剃刀野猪的追逐下拼命奔跑，而迪克还在艰难地试图站起来，不得不担心如果自己先加持“精确施法”，很可能还没来得及释放出第二个法术罗杰就已经被剃刀野猪追上了。 　　乔安果断放弃原本的打算，转而选择另一条对策，设法绕过——而非试图正面破解——剃刀野猪的法术抗力！ 　　“Purea！”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以手中那片火腿皮引导魔力，在剃刀野猪与罗杰之间创造出一大片覆盖着滑腻油脂的区域。 　　“油腻术”并非以剃刀野猪作为施法目标，也不会对它造成直接影响，只是改变与它毫不相干的局部地况。 　　剃刀野猪在法术完成过后，一头冲进油腻区域，完全属于自主行为，并非受到乔安的法术强迫，当然不会触发法术抗力，至于随后冷不防在滑溜的地面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也只能怪它自己太大意。 　　“Tercen！” 　　乔安释放出“油腻术”的同一时间，托马斯也终于咏出“精确施法”的最后一段启动咒文，手中卷轴承受不住骤然爆发出来的魔力，瞬间化作灰尘。 　　托马斯周围的魔网受到法术影响，由原本规则的放射状网络扭结成一支酷似箭矢的银色光锥，暂时收敛到托马斯体内，蓄势待发。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额头胀起青筋，保持“精确施法”的同时施展另一个法术，抬手向那头即将摆脱油腻陷阱的剃刀野猪轰出一道七彩光华。 　　“Alcar！” 　　乔安立刻发觉托马斯释放的这道“七彩喷射”不同以往。 　　在他掌心喷薄而出的彩色光束外围，还笼罩着一层银色锥形光膜，正是“精确施法”的外在特征。 　　“七彩喷射”轰击剃刀野猪的刹那，这怪物体表再次撑开一圈抗魔力场。 　　然而加持在“七彩喷射”外层的银色光锥，就好比一枚穿甲弹头，先行碰触抗魔结界，激起一圈闪光的魔力波动，银色光锥与抗魔结界相互抵消。 　　在那之后，脱去“精确施法”外壳的“七彩喷射”长驱直入，击中暂时失去防护的剃刀野猪，强有力的精神冲击使这头凶兽身躯一震，旋即陷入呆滞。 　　“七彩喷射”毕竟只是1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即便成功击穿剃刀野猪的抗魔结界，也只能造成短短数秒的震慑效果。 　　好在此时丁道尔兄弟都已经缓过劲来，有这六七秒的缓冲期，就足够他们灌下一瓶魔法药水，变为巨人形态，以“炽炎巨斧”和“霜冻魔晶枪”痛击暂时无法动弹的剃刀野猪。 第284章 百分大关 　　数秒过后，当剃刀野猪摆脱“七彩喷射”造成的震慑，身上已经挨了三斧头外加两枪。 　　这怪物的双眼都被枪弹打爆，头颅几乎被巨斧劈成两半。 　　伤成这样，剃刀野猪居然还不肯倒下，嚎叫着发起最后一次冲撞，迫使迪克不得不丢开巨斧，双手持盾挡住这凶兽的垂死反扑，结果又被撞得险些跌倒。 　　乔安及时补上一发“油腻术”，再次将剃刀野猪困入泥淖，阻止它追杀迪克。 　　剃刀野猪勉强冲出两步，一跤摔倒在油泥坑里，浑身脱力，发出绝望的呻吟。 　　罗杰扣下扳机，枪声打断了剃刀野猪最后的挣扎。 　　硕大狰狞的头颅软绵绵垂在泥坑里，一双獠牙被它自己的血染得通红，沐浴火红的晨曦倍显凄厉。 　　乔安、托马斯、迪克和罗杰，小心翼翼地靠近剃刀野猪，围拢在这具庞大的尸体跟前伫立无语，心头的惊恐久久无法平息。 　　“这家伙好厉害，难怪值10个狩猎积分。”迪克心有余悸地说。 　　“泰德·卡特他们，很可能就是被这头剃刀野猪杀害的，咱们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罗杰苦笑着说。 　　乔安想起刚才在亨利身上发现的疑点，对罗杰的猜测并不完全认同。 　　除了剃刀野猪，恐怕还有其它人参与了谋杀泰德·卡特等人的凶案。 　　然而仅凭现有的线索，他还无法判断幕后凶手的身份，便把顾虑藏在心里，施展“法师之手”遥控匕首割下剃刀野猪的尾巴。 　　托马斯见乔安割猪尾巴时，剃刀野猪依旧毫无反应，确信这怪物已经断气，就壮着胆子走到尸体跟前，拍下“秘法印记”。 　　虽说狩猎过程险象环生，好在结果堪称完美。 　　成功击杀剃刀野猪，获得10个狩猎积分，团队四人连猎犬在内毫发无伤，着实值得庆幸。 　　大家都不想在泰德·卡特等人惨死的地方多做停留，稍事休息过后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行程，依旧是托马斯持“导航镜”在前带路。 　　狩猎小队花了三个钟头，翻越灌木丛生的山坡，循着山涧走进一座寂静的峡谷。 　　山涧两岸杂树丛生，栖息着许多河狸、水獭、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丰富的猎物引来大群野猪在峡谷中游荡觅食。 　　乔安他们的闯入，打破当地的生态平衡，取代野猪一族成为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从中午到黄昏，乔安一行在峡谷中先后遭遇了四波野猪，绝大多数被他们成功猎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峡谷中的枪声终于平息下来。 　　乔安他们在小溪旁升起营火灼烤新鲜的猪肉，抚慰辘辘饥肠。 　　四条劳苦功高的猎犬也都饱餐野猪肉，撑得肚皮溜圆，趴在树荫下悠闲地乘凉。 　　吃过晚饭，乔安统计了一下今天的狩猎成果，告诉同伴： 　　“今天咱们总共猎获26头野猪，包括1头剃刀野猪，5头凶暴野猪，外加20头普通野猪，折算下来合计55分，再加上咱们昨天和前天获得的狩猎积分，迄今为止累积93分。” 　　“狩猎大赛进行到现在才第三天，咱们的狩猎积分就已经接近100大关，可喜可贺啊，伙计们！来，大家干一杯！” 　　托马斯举起装满朗姆酒的铝制扁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即将酒壶递给乔安。 　　乔安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又将酒壶传给罗杰，最后由迪克将壶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今天是七月五日，狩猎大会还剩下最后两天，如果接下来的两天里咱们还能拿到100多分，最终狩猎总分突破200分，奖牌就基本到手了。” 　　罗杰畅想着伸了个懒腰。 　　“是啊，从历届狩猎大赛的最终成绩排名来看，200分是一个门槛，迈过这道门槛，金牌银牌不敢说，一块铜牌是跑不掉的。” 　　托马斯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望着天边那一抹晚霞，眼中满是憧憬。 　　“事实上我们没有两天时间了。” 　　乔安不得不给过度乐观的同伴们泼点冷水。 　　“别忘了，比赛截止时间是七月七日日落时分，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返回码头，为此需要预留出一天时间往回赶路。” 　　“换句话说，明天过后我们就要掉头折返，回程途中恐怕很难再抽出时间兼顾猎杀野猪。” 　　托马斯挺身坐起，郁闷地挠了挠头。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看来我高兴的太早了……” 　　乔安发觉丁道尔兄弟脸上也都没了笑容，营地中的气氛急转直下，变得有些压抑，不免为自己刚才泼的那盆“冷水”暗自后悔。 　　早知道会使大家扫兴，还不如等到明天晚上再说。 　　就在他自责的时候，树荫下那条摇着尾巴打盹的猎犬突然跳了起来，扭头望向峡谷出口，鼻子不停地嗅探。 　　其余三条猎犬也像是发现了异常气息，相继扭头望向谷口，嗷嗷咆哮不休。 　　“那边是怎么回事，似乎有动静……” 　　“狗子们应该是发现野猪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天都快黑了，还是算了吧……” 　　“刚刚你还说时间紧迫，趁现在多打几头猪，明后两天就能轻松一些！” 　　乔安见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只得起身跟随猎犬向峡谷深处探索，期望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搞定猎物。 　　四人在猎犬的带领下快步前行，循着曲折的溪流走进河谷深处，前方地势骤然开阔。 　　乔安的视线越过低矮的灌木，隐约可见一支狩猎团队正与四头野猪隔着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于两岸对峙。 　　三头野猪嗷嗷怪叫，对面的四条猎犬则蹲在主人脚旁毫不示弱地还以咆哮。 　　乔安远在两百码外，都能感受到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线夕阳余晖已被山溪两侧的峭壁遮挡，溪谷深处光线昏暗，乔安他们看不清远处的猎手与野猪。 　　四人摸着黑又向前跑出一段距离，乔安抽空取出发光苔藓，施法创造出一团恍若提灯的魔法光球。 　　借助魔法照明，乔安仔细观察前方那四头野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285章 溪谷偶遇 　　四头野猪，全都极为高大壮硕。 　　为首的野猪，浑身披拂红色鬃毛，赫然是一头剃刀野猪，身后还跟着三头体型略小一些的凶暴野猪。 　　“停！快停下！” 　　眼神甚好的罗杰也注意到情况不妙，连忙阻止同伴继续靠近，免得惊扰那四头野猪，引来攻击。 　　“诸神在上！一头剃刀野猪外加三头凶暴野猪，这太可怕了！”托马斯缩头往草丛里躲，嘴里喃喃自语，“惹不起，惹不起……” 　　迪克转身逐一安抚受惊的狗子们，示意它们都乖乖躲起来，千万别叫唤。 　　万一把那红毛怪物及其三个跟班引过来，可就要出大事了！ 　　乔安也蹲进草丛，左掌托起魔法光球，照向溪流对面与剃刀野猪对峙的那群猎手。 　　对面的狩猎小队，有一人似乎觉察到光照，迅速转头望过来。 　　双方目光对视的刹那，乔安不由愣住。 　　对面那人也愣了一下，抬起手似乎想打招呼，然而迟疑过后还是没有做声。 　　“你发觉没有，对面那些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托马斯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 　　“的确都是熟人，”乔安心情复杂地回答，“那是爱德华·盖茨和马丁学长的狩猎队。” 　　“既然都认识，要不要过去帮他们一把？”迪克问。 　　托马斯面露迟疑，低声回答：“爱德华这个人……怎么说呢，心思太重，咱们是想帮他分担压力，他却未必感激，说不定还要怀疑咱们图谋抢夺他的猎物，结果好心没好报。” 　　丁道尔兄弟听他这么一说，刚刚拿起的武器又都放了下来，一时难以决定要不要过去帮忙。 　　乔安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默默关注溪流两岸的局势。 　　对面那群野猪似乎是被猎犬不自量力的狂吠激怒，以剃刀野猪为首，怒冲冲地下了河岸，蹚着溪水朝对岸迫近。 　　溪水不过两三尺深，四头野猪横穿溪流，水面仅仅没过下腹部，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 　　对岸的爱德华四人，看起来并不慌张。 　　两名身着锁甲的职业军人将猎犬驱赶到林子里，各自擎起一杆魔晶猎枪，趁着野猪蹒跚渡河的机会连连开火。 　　两人所持魔晶滑膛枪皆为附魔武器，发射的枪弹击穿剃刀野猪的防护力场，在这庞然大物身上爆开一团团猩红的血花。 　　罗杰看到那两名枪手连续开火，禁不住羡慕的直咂嘴。 　　乔安也发现，爱德华的同伴装备的魔晶枪，与卡斯蒂斯姐妹的猎枪款式相同，配有一支弹夹，最多可以连续发射四发子弹。 　　相比之下，罗杰那杆老式猎枪就有些落伍了，没有外置弹夹，只能打一发子弹装填一发，与新式魔晶枪相比，射击效率存在很大差距。 　　尽管爱德华的团队拥有两名射术精湛的职业枪手，装备的是最新式的滑膛枪，一轮射击过后仍未能击毙强悍的剃刀野猪。 　　这怪兽挨了八枪，浑身浴血，凶性却丝毫不减，第一个冲出溪流上了岸。 　　此时，爱德华似乎已经意识到枪手们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该将火力浪费在最为皮糙肉厚的剃刀野猪身上。 　　如果他们集火一头较为脆弱的凶暴野猪，对方绝对撑不过八枪就被击毙。 　　现在纠正这个错误已经来不及了，他匆匆朝身旁的马丁·史密斯使了个眼色，随即抬手握住挂在颈间的那串翡翠项链以防万一。 　　早在野猪刚开始渡河的时候，马丁就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干燥的蛛丝，紧握在掌心。 　　此时得到爱德华的示意，立刻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口中急促吟咏咒文。 　　遍体浴血的剃刀野猪，率领三头凶暴野猪先后登岸，加速朝向四人站立的土坡冲过来。 　　危急关头，马丁终于完成施法准备，抛出手中那团蛛丝。 　　“Ungwe！” 　　昆雅语单词“Ungwe”，本意即为“蛛网”，也可引申为“纠缠”，法师们习惯以这个词作为2环“蛛网术”的启动字符。 　　马丁·史密斯刚刚念出启动咒文，便有一大片粘稠的银灰色蛛网凭空冒了出来。 　　急剧扩散的蛛网，半径达20尺宽，将山坡下的空地全都覆盖起来。 　　剃刀野猪及其身后三头凶暴野猪，只顾埋头狂奔，根本不曾防备前方的地形变化，全都踉踉跄跄地冲进蛛网覆盖区域，旋即被密密麻麻的粘稠蛛丝纠缠住，一时间步履艰难。 　　那两名枪手此时已经换好弹夹，脑子也变得清醒了，趁着野猪被蛛网困住连续开火，密集的子弹穿过夜幕射向凶暴野猪，血光与哀鸣此起彼伏。 　　剃刀野猪这次没有被枪手们列为首要狙击目标，嚎叫着拼命挣扎，凭借一身蛮力扯断牵绊自己的蛛丝，大步冲出陷阱。 　　…… 　　“爱德华他们有麻烦了！” 　　草丛中，托马斯看到剃刀野猪冲破蛛网，眉头紧锁。 　　“他们的团队里，不是枪手就是法师，这样的职业组合，猎杀普通野猪效率很高，往往能够在猎物迫近之前加以击毙，但是遇到剃刀野猪这种强力怪兽，就会暴露出致命的短板——缺少迪克这种能够正面扛住剃刀野猪的重装战士，一旦被近身就完蛋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啊！” 　　迪克第一个跳了起来，扛起巨斧冲出草丛。乔安、罗杰和托马斯也匆匆追上去。 　　对面土坡上，马丁见“蛛网术”困不住这怪兽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爱德华觉察到马丁萌生临阵脱逃的念头，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马丁的脸庞顿时涨红，尴尬的停下脚步。 　　“别担心，史密斯先生，那头剃刀野猪交给我来对付。” 　　爱德华紧握胸前翡翠挂坠，吟咏启动这件强力魔导器的精灵语咒文。 　　“Yal！” 　　翡翠挂坠应声大放光芒，周围魔网急剧扭曲，自动生成一座连通“土元素位面”的临时传送阵。 　　传送阵图覆盖区域，泥土上涌、沙石飞扬。 　　总共不下3吨泥沙，在魔力的驱使下自动聚集成为一尊造型粗糙的巨像！ 　　这泥土构筑的巨像，从头到脚高达十六尺，如同一座坚实的碉堡，陈列在剃刀野猪前方！ 第286章 翡翠魔坠 　　爱德华右手紧握翡翠挂饰，左手指向受惊止步的剃刀野猪，以心灵感应指挥刚刚被召唤出来的“大型土元素”，攻击剃刀野猪。 　　大型土元素迈开粗壮的下肢，以迟缓而坚定的步伐走向剃刀野猪。 　　这时剃刀野猪也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双眸充血泛红，嚎叫着扑向对面那尊刚刚吓了自己一跳的泥沙巨人。 　　弯刀般的獠牙，深深刺入大型土元素腹部，继而一头撞进对方怀里，碎石泥沙漫天飞扬。 　　以剃刀野猪的力量和体重，倾尽全力的撞击足以摧毁一堵城墙，然而对面那尊泥沙巨人，吨位比这发狂的怪兽还要大一倍，上窄下宽的三角形身材重心很低，受到如此猛烈的冲撞，只是晃了晃肩膀，随即便恢复平衡。 　　大型土元素没有痛觉，任凭野猪獠牙深陷体内，从容扬起粗壮的双臂，轮起巨大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捶打剃刀野猪的脑袋。 　　每次重拳落下，都会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继之以剃刀野猪痛苦的嚎叫。 　　…… 　　“那是什么怪物，竟然与剃刀野猪正面互殴不落下风！” 　　迪克停下脚步，满脸惊愕地望着爱德华召唤出来的那尊泥土巨人。 　　“那是‘大型土元素’，一种来自元素位面的强大精魂。”乔安若有所思的回答，“难怪爱德华的团队里没有重装战士，原来他贴身佩戴的那条翡翠挂坠是一件魔导器，能够召唤出大型土元素当肉盾。” 　　“既然人家有这么强力的打手，咱们还有必要过去帮忙吗？”罗杰迟疑着问。 　　“魔导器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无法长时间存在于现实世界，咱们先在这里观察一下战况，如果大型土元素挡不住剃刀野猪，咱们再出手支援也不迟。”托马斯摸着下巴说。 　　就在这时，河滩上又生变故。 　　一头身中数枪的凶暴野猪，拼命挣脱蛛网束缚，慌不择路的逃窜——凑巧前方就是乔安他们藏身的草丛。 　　“嘿！伙计们快瞧，那头肥猪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迪克哈哈大笑，抄起战斧和大盾就要冲上去拦截那头已经身负重伤、步履踉跄的凶暴野猪。 　　这时爱德华也发觉一头垂死的凶暴野猪逃离蛛网，并且看到乔安一行挡在野猪逃窜的必经之路上，为首的青年武士持盾挡住野猪去路，右手高举战斧就要劈向野猪头颅。 　　他皱了皱眉，迅速抬起左手，中指隔空刺向那头已经逃出百尺开外的野猪，轻声咏出一句咒文。 　　“Vala！” 　　爱德华左手中指，佩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戒面雕刻成公羊头颅的造型。 　　当他念出启动咒文，戒指随即喷出一道酷似羊头的魔力冲击波，呼啸着横穿夜空，抢在迪克战斧落下之前击中凶暴野猪。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膘肥体壮的凶暴野猪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陡然弹了起来，凌空翻滚着砸向迪克。 　　“噢！真见鬼！” 　　迪克慌忙抛开战斧，双手举盾格挡迎面飞来的肥猪。 　　野猪撞击盾牌反弹回去，重重摔在地上，轰鸣声中尘土飞扬。 　　迪克也被撞地踉跄后退，幸而托马斯和罗杰及时伸手搀扶，才免于当场摔个四脚朝天。 　　乔安见迪克没有大碍，转头望向那头凶暴野猪，发觉这牲口已经断气。 　　尸体侧腹部呈现出一个足有面盆那么大的凹痕，深达三寸，淤青发紫。 　　创面呈现出清晰的羊头造型，如同一幅巨大的蚀刻印章，又像是遭受攻城槌撞击过后留下的伤痕。 　　乔安抬起头，视线由野猪身上移至对面的爱德华，很自然地注意到他左手中指佩戴着一枚造型怪异的戒指，装饰戒面的银色公羊头颅，还在微微发光。 　　显而易见，那是一枚魔法戒指。 　　刚才爱德华就是启动这枚魔法戒指，释放出一道力场冲击波，给予落荒而逃的凶暴野猪致命一击。 　　从那道冲击波造成的伤痕来看，威力相当惊人，至少也是2环法术。 　　爱德华轻抚魔法戒指，冷冷望着乔安等人。 　　忽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在乔安他们与凶暴野猪尸体之间的地面上，释放了一道“油腻术”。 　　乔安四人见此情景，连忙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刚才爱德华以魔法戒指抢在迪克动手前击杀凶暴野猪，就已经流露出了戒备心态，此刻以“油腻术”阻止他们靠近，意图就更为明显——摆明了是在提防他们抢夺猎物。 　　“呸！不识好人心！” 　　迪克狠狠啐了一口吐沫，脸色很难看。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可从来没有动过抢夺爱德华团队猎物的念头，毕竟对方是乔安和托马斯的同学， 　　在迪克看来，朋友的同学也应该是朋友。 　　朋友遇到麻烦，自己怎能袖手旁观？ 　　刚才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单纯想帮爱德华团队拦下逃跑的猎物，哪成想竟被爱德华误解为存心占便宜，不免感到委屈。 　　“某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心胸狭窄，就以为别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自私鬼。” 　　托马斯故意提高嗓门嘲讽爱德华，随即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安慰他消消气。 　　“咱们走吧，犯不着跟这种小心眼的人一般见识。” 　　爱德华默然目送托马斯、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深处。 　　托马斯的嘲讽，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脸颊不由得一阵阵发烫。 　　…… 　　乔安一行四人离开溪谷，心情都有些郁闷。 　　好在迪克性格直爽，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再加上托马斯有意讲些笑话，时隔不久四人就把刚才那场不愉快的遭遇抛在脑后，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在峡谷中行走了将近一个钟头，终于来到溪水与其干流的分流之处，一片地势开阔的河滩草地。 　　托马斯对照地图过后，惊喜地告诉同伴：“咱们这些天兜了一大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又回到游猎河畔了！” 　　回头审视三天来的行走路线，乔安发觉自己和同伴其实是抄了一条近路，从游猎河下游直接穿插到了上游。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将绝大多数沿着曲折的游猎河岸行走的狩猎团队，远远抛在身后。 第287章 暗夜杀机 　　在这个晴朗的夜晚，宽阔的河面反射月光，泛起层层叠叠银麟般的波纹，空旷的河滩上，唯有涛声回荡。 　　乔安朝向河流上游眺望，借着皎洁的月光照亮，隐约可见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山峰看上去像一只倒扣在岛屿北方的大碗，碗底凹陷处即为沉寂百年的火山。 　　火山口蓄积雨水，形成一座天然湖泊，就是游猎河的源头。 　　阿吱提供的那张地图，将死火山周边地区通通用红笔圈起来，标示为危险区域。据说“剃刀王子”就盘踞在火山周边的林间，以至于这座山以及火山湖都以“剃刀”命名。 　　乔安他们此刻落脚的地方，就处于红色区域外围，遭遇剃刀野猪的几率比别处更高，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撞见前来河畔散步的“剃刀王子”。 　　出于安全起见，大家一致认为不宜在夜间乱跑，就在河滩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安置“营火念珠”，就地扎营。 　　众人围着篝火吃晚饭时，猎犬突然吼叫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一群野猪哼哼唧唧地奔着营火跑过来。 　　幸而领头的只是一头凶暴野猪，猪群中没有看到剃刀野猪的身影。 　　乔安和托马斯连忙施展“油腻术”困住这群野猪，丁道尔兄弟乘机出手杀猪。 　　一阵哀嚎过后，六头野猪全被击毙，为乔安团队增加了10个狩猎积分，外加新鲜的烤肉原料。 　　鉴于此地野猪活动猖獗，乔安他们在营地周围挖掘了一圈壕沟增强防御，并且安排专人轮流守夜。 　　理论上，法师是不应该守夜的，然而乔安有“维生戒指”在手，每天晚上睡两个钟头就足够恢复精力。 　　为了保障同伴获得充分的休息时间，乔安主动提出守夜直到黎明，而后再由丁道尔兄弟接替他的岗位。 　　夜色渐深，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已经睡下，乔安独自坐在火堆边看书。 　　耳畔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间杂风声还有帐篷里传来的鼾声，反而加深夜的幽静。 　　乔安翻开一页书，抬头望向营火对面。 　　四条猎犬正趴在被烘烤得暖洋洋的茅草堆里酣睡，时而抖抖耳朵，哪怕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觉。 　　就在这宁静祥和的气氛里，乔安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微微皱眉，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凑近火堆观察。 　　果不其然，触须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异常生物正在朝营地靠近。 　　乔安盯着警报器，神色迟疑不决。 　　这根触须非常敏感，哪怕一只野兔闯进警戒范围也会激发震颤。 　　当然，野兔并不会对沉睡的人们造成威胁。 　　若想确认入侵者是否具有危险性，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乔安站起身来，手持警报器原地缓缓转身，根据触须的偏折方向以及震颤的剧烈程度，判断潜在的威胁具体处于哪个方向，距离自己大概有多远。 　　经过一番细致的探测，乔安确认异常生物就藏在自己身后那片茂密的灌木丛中，相距大约两百码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在深夜，再加上灌木丛的遮挡，乔安不可能看清对方究竟是无害的野兔，抑或夜间狩猎的猛兽。 　　正犹豫要不要唤醒猎犬、靠近灌木丛进行搜索的时候，警报器的振动突然转弱，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正在远离营地。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收起已然停止震颤的警报器，伫立在营火旁，久久凝望着远处那片为夜色笼罩的灌木丛。 　　尽管警报已经解除，可是不知为何，他心头的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 　　就在乔安遥望灌木丛的同一时间，一个赤身裸体的高瘦怪人也正透过灌木丛，观察河滩上的宿营地。 　　带有木质纹理的棕绿色皮肤，好比一层天然的保护色，使“大杰克”几乎与灌木丛融为一体，普通人哪怕走近观察，也很难发觉他的藏身地点。 　　然而大杰克却惊讶的发现，对面营地中那个坐在篝火旁守夜的少年，远比自己预想中更机警，竟然远在两百码外就觉察到他的存在——这一点，从对方长时间紧盯灌木丛的视线就可以得到证明。 　　大杰克蹲在树丛中，漆黑的眼窝深处闪烁异芒。 　　潜行期间被人觉察，对他而言还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而这小小的挫折，并不能打消他的杀意。 　　对面那个守夜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从之前的跟踪观察来看，对方只是一个低阶法师。 　　大杰克有信心在十秒钟内杀死对方，至于那少年的同伴……能够毫无痛苦的死在睡梦中，就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大杰克拿定主意，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夜空中突然飞来一只猫头鹰，降落在身旁一根树枝上，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瞪着他，似乎别有深意。 　　大杰克与猫头鹰对视了数秒，伸手过去抓住它的腿。 　　猫头鹰没有躲闪，直到大杰克解下缠在它脚上的白色布条，才振翅飞走。 　　大杰克低头审视布条上的文字，眼神闪烁不定。 　　这封信的署名人“伊达尔”，是“原始教派”的一名高阶执事，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称号，叫做“牧虫人”。 　　牧虫人派出“动物信使”送来这封信，是要求大杰克尽快前往莱顿港郊外某地，与他见面，商谈要事。 　　具体是什么事情，信中没有说明。 　　大杰克默默将布条揉成一团，塞进口中吞了下去。 　　牧虫人在教团中的职位比他更高，而且是奉教宗的指派，前来亚尔夫海姆地区执行重要公务。 　　身为教团的外围成员，大杰克必须服从牧虫人的征召，为此不得不提前结束与“小杰克”进行的这场杀人竞赛。 　　“算你们走运！” 　　大杰克深深望了那个伫立在篝火旁的少年法师一眼，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灌木丛。 　　…… 　　虽然警报器已经感应不到任何威胁，乔安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守在营火旁时刻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直到天色微明，迪克和罗杰起来接替他的守夜岗位。 　　乔安把警报器交给罗杰保管，叮嘱了几句就钻进帐篷。 　　他闭上眼睛，放松疲惫的身体和神经，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 第288章 剃刀山麓 　　乔安熟睡了两个钟头。 　　醒来时，东边天空已被朝霞染红，时间大概是清晨六点左右。 　　在河边洗漱过后，乔安回到营火旁，接过托马斯递来的茶壶，将一大杯热气腾腾、调入双倍砂糖的红茶灌下肚，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四人吃过早饭，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沿着河岸朝游猎河的发源地——剃刀山麓——挺进。 　　正如阿吱在地图上着重标识的那样，山麓附近的野猪特别猖獗，乔安他们走出不远就看到一群野猪在河滩上游荡。 　　罗杰打响狩猎的第一枪，一只正埋头喝水的野猪颈部喷血，哀嚎着歪倒在河畔。 　　附近的野猪顿时炸窝，有的扭头落荒而逃，更多野猪受惊过后反而凶性发作，朝枪声响起的方向蜂拥冲来。 　　乔安和托马斯早在起床时就重新准备好法术，经过这些天的狩猎，他们已经积累下丰富的经验，知道哪些法术对付野猪特别管用，准备法术时也有所侧重。 　　此刻看到大群野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不假思索打出同样的施法手势，几乎同时释放出1环“油腻术”。 　　河流与树丛之间的滩涂地带，被两大滩黑色油泥覆盖，完美封堵大群野猪的冲锋路径。 　　冲在最前面的野猪来不及止步，进入油腻区域便接连滑倒，嚎叫着满地打滚，一时间爬不起来，沦为罗杰的活靶子。 　　后面的野猪发觉有陷阱，连忙停下来，在油泥区域跟前徘徊，迟疑了许久才转身奔向树丛，试图钻过茂密的灌木丛，绕到乔安四人身后发起突袭。 　　对于这些自作聪明的野猪，乔安和托马斯也没客气，对着灌木丛释放“睡眠术”，使那些试图绕路的野猪全都陷入昏睡。 　　若非担心引起无法收拾的山火，乔安甚至想冲着干燥的灌木丛来上一发“燃烧之手”，把林中的野猪全都烧成“烤猪”。 　　两轮施法过后，乔安和托马斯就可以站在旁边看戏了。 　　受困于“油腻术”的野猪，还有那些躺在树丛中呼呼大睡的野猪，都交给丁道尔兄弟解决。 　　乔安和托马斯当然也可以施展攻击性法术，协助丁道尔兄弟猎杀野猪，但是这种做法不仅浪费，还很愚蠢。 　　法师的法术位是非常宝贵的资源，特别是低阶法师，法术位很有限，能省则省，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花了半个钟头，迪克和罗杰总算将受困于“油腻术”和“睡眠术”的20头野猪尽数猎杀。 　　迪克的战斧被血染得通红，累的汗流满面。 　　罗杰的枪管也因频繁射击而发烫。 　　河滩上，横七竖八倒伏的野猪尸体尚未来得及收割尾巴，打下印记，猎犬又冲着草丛狂吠起来。 　　“伙计们当心，似乎有一头大家伙过来了。” 　　罗杰连忙提醒同伴。 　　草丛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粗重呼吸。 　　一头体型庞大的剃刀野猪突然窜了出来，红色鬃毛迎风飘荡，雪亮獠牙闪耀寒光。 　　这已经是乔安他们第二次遭遇剃刀野猪，最初的吃惊过后，四个年轻人都恢复镇定，迅速牵着猎犬向后退避。 　　“油腻术”创造出的陷阱尚未消失，为众人提供了一条阻挡剃刀野猪的保护带。 　　乔安和托马斯吸取上次对付剃刀野猪的经验，先提前加持好“精确施法”，各自紧攥一把三色细沙蓄势待发。 　　剃刀野猪虽然身强力壮，还具有魔法与物理双重护体结界，但是智力水平并不比寻常野猪强多少。 　　这怪物先试探着走进油腻区域，发觉脚底打滑，又缩了回去。 　　在此期间，剃刀野猪挨了罗杰两枪——面颊爆开大团血花，下颚也被铅弹豁开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枪伤造成的痛楚，似乎使这凶兽的脑筋开了窍，忽然向后倒退，直到拉开十码距离才停下脚步，埋头向前猛冲，借着助跑腾空跃起。 　　肥硕的身躯低空滑翔，噗的一声，跌落在油腻区域中央，猪蹄蜷缩在腹部两侧，以平坦的大肚皮紧贴滑腻的地表。 　　在惯性的作用下，剃刀野猪如同一艘乘风破浪的船舶，贴着水面高速滑行，转眼间就穿越油泥区域，迫近到迪克面前。 　　“简直活见鬼！这肥猪，好聪明啊！” 　　迪克啧啧惊叹的同时也打起了精神，先灌下一瓶“变巨术”药水，体型与装备瞬间膨胀一倍，奋力将高达十尺的巨盾砸在地上，如同一道厚重的铁壁挡住迎面滑行过来的剃刀野猪。 　　“Alcar！” 　　托马斯适时向前跨出一步，张手轰出七彩虹光。 　　剃刀野猪一头撞上迪克的大盾，刚站起身就被托马斯的“七彩喷射”击中，身躯一颤又颓然扑倒，陷入呆滞。 　　迪克抛开盾牌，双手高举战斧狠狠劈砍剃刀野猪头颅。 　　远处的罗杰也乘机开枪狙击。 　　铅弹钻进野猪口沫横流的嘴巴，在喉咙深处爆裂开来，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闷响。 　　短短六秒的呆滞期间，剃刀野猪合计挨了迪克两斧头外加罗杰两枪。 　　这怪物，好不容易熬到恢复清醒，正要发起垂死反扑，又被乔安打出的“七彩喷射”震慑倒地，陷入新一轮被动挨打的绝望境地。 　　这一次，剃刀野猪没能撑到摆脱魔法控制的那一刻便断了气。 　　咚！ 　　迪克抛开沉重的战斧与塔盾，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谢天谢地，总算杀光这群野猪了！” 　　“我的枪管都快烧红了，咱们最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再上路。” 　　罗杰朝枪口吹气，好让灼热的枪管尽快冷却下来。 　　丁道尔兄弟联手猎杀了20多头野猪，累得够呛，好在稍加休息就能恢复体力。 　　乔安和托马斯看起来轻松，几乎没流什么汗，但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各自释放了4个法术，已经将今天所有的1环法术位耗尽。 　　法术位，可不像体能那样能够通过短时间的休息获得补充，法师在战场上的续航能力，远不如舞刀弄枪的战士。 　　托马斯现在还有两个2环法术位可用。 　　由于他尚未学会2环法术，这两个法术位也只能用来准备1环法术，分别是“七彩喷射”和“衰弱射线”。 　　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托马斯不会动用这仅存的两个法术位，好在，他的储物袋里还存有不少魔法卷轴。 第289章 空中来客 　　乔安的1环法术位，也已经在高强度的战斗中耗尽。 　　得益于更高的智力属性，他的2环法术位比托马斯多一个，但是所有的2环法术位都用来准备“隐形术”了，自保绰绰有余，却无法对付野猪。 　　乔安今天还有5道“神话之力”可用，再加上“神之泪”储有10道“神话能量”，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替代法术位。 　　只不过，使用这些神话能力，有可能会引起同伴的怀疑。 　　乔安既不想欺骗同伴，又不得不保守秘密，为此他尽量不想动用神话力量。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能更多的依赖随身携带的各种魔导器，以及没有法术位限制的0环戏法。 　　消耗了那么多法术资源，换来的是丰厚的回报。 　　丁道尔兄弟休息的时候，乔安和托马斯合作打扫战场，收割野猪尾巴，顺带打下“秘法印记”。 　　最后统计出战利品，总共猎杀了21头野猪。包括两头凶暴野猪和一头剃刀野猪，合计获得38点狩猎积分。 　　现在，他们这支狩猎小队的总积分达到141，距离200大关又迈近了一大步。 　　众人休息了半个钟头，继续起身赶路，沿着坡度逐渐升高的河滩深入剃刀山麓。 　　途中又遭遇了一波野猪，好在数量只有五头，还都是普通野猪。 　　身着板甲的罗杰一人背靠山岩，举起塔盾抵挡野猪围攻，如同一尊无懈可击的人形要塞。 　　乔安、托马斯和罗杰都爬到树上，以“冰冻射线”或猎枪居高临下打击围拢在迪克周围的野猪。 　　战斗持续了不出五分钟，众人就将五头野猪全部击杀，狩猎总积分增至146。 　　当这场遭遇战结束，时间已近正午。 　　乔安一行在灌木丛生的河谷中清理出一块空地，点燃营火围坐进餐。 　　午饭刚吃到一半，猎犬就相继狂吠起来。 　　乔安他们最初以为又有野猪跑来骚扰，连忙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并无野猪出没的迹象，猎犬们也显得很反常，全都扬起脑袋，冲着天空咆哮不休。 　　众人费解地抬头望天，结果除了乔安，全都当场惊呆！ 　　晴朗的天空下，一只硕大的棕色气球，正在百尺高空飘荡。 　　气球上方撑起一面白帆，下方则悬着吊篮，隐约可见吊篮里有人影晃动。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托马斯喃喃自语，“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飞行器，咱们这些天就不用费时费力地在丛林里旅行，直接乘坐气球飞到野猪聚居的地带，岂不是更方便！” 　　“说的就是啊，聪明人真可恶！”迪克满脸怨念，“气球吊篮上那伙人肯定狩猎效率超高，今年狩猎大赛的金牌非他们莫属。” 　　“那倒不见得。”乔安唇角浮现笑意，“据我所知，搭乘气球的三个人没有报名参加狩猎大赛，他们是受报社委派前来报道赛况的记者。” 　　“记者……难道是喵姐他们？”罗杰好奇地追问。 　　乔安点了下头。 　　“之前喵姐曾说，要追踪采访有望夺取奖牌的狩猎团队，我还奇怪，她要如何寻找散落在密林中的猎手。” 　　“现在看来，喵姐她们早有准备——坐在气球吊篮里，借助一架高倍望远镜便可将整个岛屿尽收眼底，地面传来的枪声和打斗声也是清晰可闻。” 　　“原来是这样啊……” 　　托马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兴奋起来。 　　“乔安，既然喵姐她们能够纵观野猪岛全局，想必对各个狩猎团队当前取得的成绩已经有所了解，你能不能设法与她取得联系，打听一下咱们的狩猎积分在所有参赛队伍当中能排第几？” 　　“我试试看吧。”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片发光苔藓，施展“光亮术”创造出一团魔法光球。 　　乔安将光球托在掌心，向着悬在半空中的轻气球连连晃动，希望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留意到自己发出的信号。 　　两分钟过后，空中的轻气球转动风帆，掉头朝乔安他们所在的位置飘过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吊篮中站了起来，手持一面镜子，朝乔安这边照射下来，镜面反射阳光闪闪发亮。 　　看到来自空中的镜面反光，乔安立刻意识到那是小喵他们正在给自己发信号，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翘首仰望，紧盯着飘向头顶的轻气球，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气球终于飘到乔安一行正上方，落下风帆，于百尺高空悬停，缓缓转动。 　　身手敏捷的猫女游侠，从吊篮中抛出一捆缆索，顺着缆索迅速垂落下来，轻盈落地。 　　“嗨～乔安，狩猎进行的顺利吗？” 　　小喵笑嘻嘻地摇着尾巴，走过来打招呼。 　　“还好，喵姐，我们已经获得146个狩猎积分，这样的成绩在所有狩猎团队中能排第几名？” 　　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很不错的成绩，再加把油就有望杀进前三了。”小喵笑着鼓励道。 　　“啊？146分都进不了前三？”迪克大失所望，“我还以为稳拿奖牌了呢。” 　　“喵姐，目前都有哪些团队的积分比我们更高？”托马斯不服气地问。 　　“据我所知，截止到今天积分超过150的就有不下4支狩猎团队，其中包括上届大赛的冠亚军队伍，但是这两支队伍的分数也就刚过150而已，与你们的成绩相比差距不大，此外，还有两支新晋团队，成绩甚至比那两支老牌强队更出色，而且你们应该相互认识。” 　　小喵眼中闪出促狭的神采，故意停下来吊胃口。 　　“喵姐，那两支团队都是什么人？”罗杰迫切地问。 　　“目前成绩最好的，是由乔治·瓦萨少校、卡斯蒂斯姐妹以及菲利普·唐斯先生组成的狩猎队。今天早上接受我们采访时，他们的狩猎积分已经达到202分。” 　　“其次是爱德华·盖茨、马丁·史密斯以及两名神枪手组成的团队，两个钟头以前，我们在附近的溪谷中采访了他们，如果爱德华·盖茨没有吹牛，他们已经拿到177分。” 　　说到这里，小喵又以严谨的态度，做出补充说明。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们采访的团队，在所有参赛者当中只占一小部分，在我们未曾留意的地区，或许还有其他团队取得了更高的分数也不一定。” 　　“所以说啊，小伙子们，如果你们真想争夺奖牌，还得再加把劲才行！” 第290章 出奇制胜 　　听了小喵的话，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如同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 　　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态，现在都变成了沮丧和挫败。 　　小喵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笑着安慰道：“距离比赛截止还有两天，你们现在努力加油，未尝没有机会反超其它竞争对手。” 　　“我们在努力，可别人也没闲着呀。”托马斯郁闷的挠头，“我们最大的失误就在于比赛第一天没能尽早下定决心远离河岸，结果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否则成绩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现在后悔也没意义，不如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罗杰抱着猎枪盘算，“现在是七月六日中午，比赛截止于七月七日日落时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返回码头，换句话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只剩下半天了……喵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排名前列的那些狩猎团队，打算几时返程？” 　　“这种事人家当然不肯向我透露，但是根据历届狩猎大赛的经验来看，有望夺取奖牌的团队总是会奋战到最后一刻以确保胜利果实，直到赛程最后一天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才动身返回码头，向裁判团上报自己团队的最终成绩。”小喵正色回答。 　　“这怎么可能呢？等到明天傍晚才回头，根本来不及赶回去啊！”迪克不敢置信地大叫。 　　乔安和托马斯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性。 　　“传送术？” 　　“没错，有望夺冠的团队在出发之前总会携带一支传送术卷轴，临到比赛截止时间，让团队中的施法者使用这支卷轴，即可带上团队全体成员瞬间传送回去。”小喵揭晓谜底。 　　“唉，这都怪我！”托马斯猛拍额头，“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还是欠缺经验啊！” 　　“先等等！”乔安忍不住插话，“购买一支传送术卷轴，少说也要花上一千金杜加，仅仅这笔投入就抵得上季军奖金了，除非确定自己的团队能够夺得冠军或者亚军，否则岂不成了赔本买卖？” 　　“可怜的乔安，请原谅我实话实说，你的思维方式就透露出一股贫穷的气息！” 　　小喵望向乔安的眼神流露出同情。 　　“你以为排名前列的狩猎团队最在乎的是什么？你问问托马斯、迪克和罗杰，他们真正在乎的是那点奖金吗？” 　　乔安脸皮发烫，无言以对。 　　事实上，托马斯、迪克和罗杰的确不在意奖金，否则他们也不会在组建狩猎团队之初就表态不要奖金。 　　他们都是不差钱的富家子弟，真正渴望的是通过狩猎大会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能，赢得名声与荣誉，以此作为迈进上流社交界门槛的一块“垫脚石”。 　　在这个团队里，真正在意奖金的，只有他这个对社交活动毫无兴趣的穷鬼。 　　“我们没有传送术卷轴，也就不具备与排名靠前的狩猎团队竞争的底气，留在这里继续打野猪纯属白费力气，要不……咱们干脆现在就回头吧？” 　　托马斯沮丧地望向同伴。 　　“年轻人怎么能轻易言败，其实你们还是有机会的。”小喵柔声劝慰。 　　“可是机会在哪里呢？”罗杰满眼茫然。 　　“虽然你们没有传送术卷轴，但是返程的时候可以乘坐轻气球，如果天气状况良好，最多两三个钟头气球就能飘到码头上空，这样一来你们与那些使用传送卷轴的团队相比就不会太过吃亏。” 　　“喵姐，你肯把气球借给我们用？”迪克喜出望外。 　　“乔安是我和阿吱、班尼老师的好朋友，你们是乔安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帮你们一把是应该的，况且这并不违背比赛规则。”小喵笑得有些狡猾。 　　“喵姐，太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先别说这些客套话，还有更严峻的考验摆在你们面前。” 　　小喵收起笑容，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态。 　　“你们现在的积分，与前三名差距不小，再加上缺少传送卷轴带来的劣势，如果还是沿用过往的狩猎方式，在接下来两天里反超竞争对手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建议你们出奇制胜！” 　　“可是……喵姐，我们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出奇制胜？”托马斯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件事还要从今天早上说起，当时我们搭乘轻气球找到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的团队，他们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追踪‘剃刀王子’并且伺机猎杀！” 　　“猎杀‘剃刀王子’……瓦萨少校他们是认真的吗？” 　　乔安禁不住担心起来。 　　“他们四人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是恐怕还不足以正面对抗剃刀王子，这个决定太冒险，而且根本没有必要。” 　　“说的就是啊！他们根本不需要冒险去找剃刀王子的麻烦，随便杀杀普通野猪，保持住当前的领先优势就稳拿金牌啦！” 　　托马斯与乔安持有相同的看法，所以他很不理解瓦萨团队为何自讨苦吃。 　　“其实瓦萨少校本人也不情愿实行这个过于冒险的计划，但是他有不得不冒险的苦衷。” 　　小喵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对乔安。 　　“你应该还记得，瓦萨少校因擅自出兵救援德林镇遭到上司斥责，被迫停职回家反省，一转眼快过去半年了，瓦萨少校迟迟得不到复职的消息，虽然明面上不说，心里难免焦急。” 　　“这我当然知道，前段时间玛莎小姐还私下里向我透露，打算托人帮瓦萨先生疏通一下，争取帮他官复原职。”乔安思索着说。 　　“事实上，就在不久前，玛莎小姐已经委托她们一位亲戚，也就是咱们那位海关署长的夫人，请查尔斯·盖茨将军的夫人喝茶，期间向将军夫人打探口风，如何才能使瓦萨少校重新得到启用。” 　　“将军夫人表示，可以回家吹吹‘枕头风’，数日后给玛莎小姐寄来一封信，并在信中转达了盖茨将军的态度。” 　　“将军阁下怎么说？” 　　“盖茨将军对瓦萨少校不听指挥这件事，抱有很深的成见，通过夫人放出话来：如果瓦萨少校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杀死‘剃刀王子’，以此证明自己的忠诚与勇气，就可以赢得他的谅解，并将向总督阁下保荐他官复原职。” 　　小喵沉声回答。 第291章 绿色区域 　　“原来问题出在盖茨将军这里啊！” 　　托马斯忿忿不平地说。 　　“这个老家伙，不愧是爱德华的爸爸，父子俩一样心胸狭窄，这不是存心把瓦萨少校往绝路上逼吗！” 　　小喵白了这口无遮拦的阔少爷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总司令阁下，岂是他这种小毛孩可以胡乱批评的？ 　　“盖茨将军的确是出了一道难题，但是瓦萨少校别无选择，正是为了鼓励他振作起来，玛莎小姐才提议组建一支狩猎团队，争取在今年的比赛中帮助瓦萨少校完成盖茨将军提出的挑战，也是玛莎小姐不顾瓦萨少校一再劝阻，坚持冒险追猎剃刀王子。” 　　小喵羡慕地叹了口气。 　　“唉，玛莎小姐对瓦萨少校的一片真心，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深受感动，如果我是男人，遇到这样的好姑娘，一定非她莫娶！” 　　“可是喵姐，你毕竟不是男人啊，不如学一学玛莎小姐的温柔和贤惠，说不定真能把自己嫁出去。” 　　乔安好心好意的帮她出主意，没成想反而引来对方恼羞成怒的咆哮。 　　“你给我住嘴！再敢说风凉话，信不信老娘挠花你的脸！” 　　“真是好心没好报……” 　　乔安委屈地缩了缩头，不敢靠近这只抓狂的疯猫。 　　“喵姐，我大体猜到你的用意了。”托马斯试探地问，“瓦萨少校为了复职不得不冒险挑战剃刀王子，然而只凭他们那支团队并无把握完成这桩壮举，所以你想建议我们去找瓦萨少校，联手对付剃刀王子？” 　　“不愧是莱顿学院的高材生，果然聪明！” 　　小喵撸着自己的尾巴，脸上重现笑容。 　　“有了你们的加入，再加上我和阿吱帮忙，空中还有班尼老师驾驶轻气球协助追踪剃刀王子，成功猎杀这头野猪之王的把握很大！” 　　“事成之后，你们和瓦萨少校的团队平分狩猎积分，将毫无悬念的夺得本届狩猎大赛头两名，瓦萨少校也将官复原职，岂不是两全其美？” 　　“喵姐，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不过我还有个疑问，这件事对我们和瓦萨少校都有好处，可是对你们记者团能有什么好处，你们为何也要冒险参加狩猎剃刀王子的行动？”托马斯认真地问。 　　“首先当然是出于朋友义气！干我们这一行，人缘很重要，现在我帮你们的忙，将来我要是遇到麻烦，你们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吧？”小喵含笑问道。 　　“那是当然！” 　　“事实上，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小喵收起笑容，神色显得格外庄重。 　　“还记得阿吱给你们的那张野猪岛地图吗？其中绿色墨水圈出来的区域就在剃刀山南麓，距离此地不远，我和阿吱还有班尼老师打算明天就去那一带搜查一番，寻找牧虫人和杰克兄弟的踪迹。” 　　“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敌不过那三个疯狂的邪教徒，如果你们能够顺利击杀剃刀王子，事后可否顺路陪我去绿色区域逛一圈？” 　　“当然没问题！”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异口同声做出承诺。 　　“这就行了！”小喵笑着拍拍手，“瓦萨团队也答应帮我们这个忙，再加上你们四人，联手对付杰克兄弟和牧虫人十拿九稳！” 　　“喵姐，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路吧！”急性子的迪克跳了起来，“瓦萨少校他们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他们的营地了，不过这会儿他们想必已经离开营地去追踪剃刀王子了，你们在密林里赶路太慢，还是乘坐气球来的方便。”小喵指向天空。 　　“吊篮撑得住吗？”乔安担心的问。 　　“班尼老师对吊篮进行了全面改装，比从前更大也更坚固，卸下全部压舱沙袋，足够容纳咱们所有人。” 　　与从前相比，小喵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显得更有信心了。 　　“猎犬怎么办？”托马斯有些不忍地望向那四条乖巧的狗子，“难道要把它们全都舍弃在这里……” 　　“这个嘛……如果你非要带上猎犬，我也不反对，但是吊篮将变得非常拥挤。”小喵面露难色。 　　“其实咱们可以把猎犬装进背包，一人携带一只，占不了多大地方。”罗杰提出一个建议。 　　大家马上尝试，各自解下背包，吩咐猎犬钻进去。 　　好在注重灵巧而非力量的猎犬，都属于体型比较小的“?犬”，蜷缩在背包里只露出脑袋，显得非常乖巧。 　　“希望这些狗没有恐高症。” 　　小喵随口开了个玩笑，抬手向空中打出信号，而后率先抓住缆索向上攀爬。 　　乔安他们可没有猫女那么灵活的身手，出发前先把背包牢牢固定在身上，托马斯还给大家一人发了一瓶“羽落术”药水。 　　万一失手坠落下来，及时服用“羽落药水”，还有望保住小命。 　　准备妥当过后，乔安先行爬上缆索，抬头向上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摇来晃去的猫尾巴，不由笑出声来。 　　小喵听见他的笑声，故意停在缆索中央不动，等乔安靠近自己，就向下甩动尾巴，在他脸上来回抚弄。 　　毛茸茸的尾巴在脸上蹭来蹭去，乔安顿觉鼻孔发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缆绳随之剧烈摇晃起来，下方传来托马斯的惊呼。 　　“乔安！你在搞什么鬼？想吓死老子啊！” 　　乔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右手紧握缆绳，腾出左手捉住小喵的尾巴。 　　“喵姐，别闹了，太危险了！” 　　小喵低头瞅着他，吃吃笑个不停，眼角眉梢尽显俏皮。 　　乔安看出她存心恶作剧，气得在它尾巴上狠撸了两把。 　　小喵雪白修长的颈项，怕痒似的缩了起来，眯起眼睛，仿佛还挺享受，甩动尾巴尖继续调戏年轻的法师。 　　直到乔安又撸了好几把，把她撸舒服了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惬意的咕噜声。 　　这调皮的猫女，扭了扭浑圆挺翘的屁股，健美的双腿夹住缆绳向上一窜，噌噌几下就爬到缆索顶端，单手扒住吊篮内侧围栏，潇洒的翻身折了上去。 第292章 合作狩猎（Ⅰ） 　　乔安目送小喵爬上吊篮，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向上攀爬，很快也抵达吊篮底部，抓住阿吱伸下来的手，借力爬进吊篮。 　　“多谢，阿吱先生！中午好，班尼老师！” 　　“嗨～乔安，要不要来点朗姆酒暖和一下？空中风大，当心着凉。” 　　班尼老师单手操控舵轮，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铝制扁壶递过来。 　　“谢谢，我不需要，但是我猜托马斯他们很乐意来上两口烈酒。” 　　乔安环顾吊篮，发现与上次在弗农山庄初次乘坐轻气球时相比的确变化很大。 　　气球与吊篮都经过全面改装，体积和载重量扩大了不止一倍。 　　吊篮由原本酷似面包篮的简单结构，改成“同心笼状”结构，设有内外两层围栏，内层围栏中央留有可供一人通行的孔洞，状如天井，以便垂下吊索。 　　这时，托马斯也终于爬到缆索顶端，吃力地向上探头，像只胖土拨鼠似的东张西望，啧啧赞叹。 　　乔安伸手拉他翻过围栏，接着又将迪克和罗杰也都拉上来，并将酒壶递了过去。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轮流灌下烈酒，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因初次体验高空飞行造成的紧张感也有所缓解，兴奋地围着班尼老师，询问轻气球的飞行原理以及驾驶技巧。 　　班尼老师很高兴有人赏识自己的发明，耐心为小伙子们一一讲解。 　　经过改造的吊篮非常宽敞，容纳七人也不显得拥挤，然而毕竟增加了600多磅重量，压得气球缓缓下降。 　　为了保持飞行高度，乔安等人一起动手，抱起脚下堆积的沙袋，奋力抛出吊篮。 　　一个沙袋重约50磅，丢弃12只沙袋过后，轻气球重又上升到原本的高度。 　　班尼老师叼着烟斗，熟练的旋转舵轮。 　　伴随嘎吱吱的齿轮声响，桅杆撑起的风帆同步转动，通过调整风向与风帆平面的夹角改变风帆受力方向，从而使轻气球朝特定的方向航行。 　　乔安听说经验丰富的舵手，能够操纵帆船逆风航行，这一传闻可以通过简单的数学计算得以验证。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逆风航行，而且乘坐的是一艘飘在空中的“帆船”。 　　班尼老师驾驶轻气球在剃刀山上空飞翔，与此同时，小喵施法召来一只海燕作为“动物信使”，询问玛莎小姐此刻所在的位置，让她收到回信后，施法打出信号，为轻气球提供导航道标。 　　海燕脚上缠着布条，展翅飞出吊篮，一头钻进远方密林深处。 　　过了大约十分钟，海燕降落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极速升空的同时闪出强烈的魔法光辉。 　　乔安看到这奇妙的景象，立刻猜到玛莎小姐——也可能是瑞贝卡——对子弹加持了“光亮术”，而后将这颗附魔子弹射向天空，使子弹在飞行的同时发出强光，成为一枚简易“照明弹”，为驾驶气球的班尼老师提供导航。 　　班尼老师透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照明弹”的方位，而后从容操舵，驾驶气球径直飞过去。 　　没过几分钟，照明弹下方林间再次传来密集的枪声。乔安脸色微变，连忙问阿吱：“下面什么情况？” 　　阿吱透过望远镜观察枪声传来的地方，过后抬头回答：“可能是刚才玛莎小姐她们开枪发信号时惊扰了附近林子里的野猪……” 　　“野猪的数量很多吗？” 　　“不下二十头，还有不少块头庞大的凶暴野猪和剃刀野猪。”阿吱脸色凝重。 　　“玛莎小姐她们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野猪，咱们得尽快下去帮忙！” 　　小喵扶着围栏向下张望，似乎打算直接翻过围栏跳下去。 　　“先等等！在这里跳下去，还要浪费时间穿越密林，最多再过两分钟我们就能抵达交战地点上空，到时候你想跳下去我也不反对。”班尼老师淡定地说。 　　乔安握住上衣口袋里那瓶“羽落术”药水，站在围栏跟前俯瞰下方树林，透过摇晃的枝叶隐约可见野猪的身影。 　　林间接连响起的枪声，使他不由得心弦紧绷。 　　就在气球即将抵达战场上空的时候，下方树丛中突然蹿起一条白色倩影，闪电般冲向吊篮。 　　乔安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仰头，然而很快就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惊疑立刻全都化作惊喜。 　　瑞贝卡扛着魔晶枪腾空飞翔，长发随风飘舞，仿佛一匹乌黑亮丽的绸缎。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秘银链甲衫与瓷器般洁白细腻的肌肤光彩夺目，包括乔安在内，吊篮中的人们全都看呆了。 　　乔安总算回过神来，向围栏外凌空翱翔的美少女挥手：“瑞贝卡，你还好吧？” 　　“一般般啦。”瑞贝卡似乎还在生他的气，故作冷淡地说：“我是代表姐姐、瓦萨先生还有唐斯先生上来跟你们打个招呼，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啦！” 　　“别的事，等消灭下面那群讨厌的野猪再说！就这样，回头见！” 　　话音未落，她掉头飞了下去。飞行途中抬枪开火，枪声响起的同时下方一头野猪应声倒地。 　　“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瑞贝卡同学，总是穿着修女服，扎着头巾，显得柔弱腼腆，真没想到，穿上甲胄拿起猎枪，就变成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士，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托马斯望着瑞贝卡的背影，先是大发感慨，忽然又面露困惑。 　　“等等！不对啊！牧师至少要升到7级才能学会飞行神术，瑞贝卡同学只是一位5级牧师，她是怎么飞起来的？” 　　“除了常规的神术修行，瑞贝卡还选修了两门‘神授领域’——‘命运领域’和‘旅行领域’，其中‘旅行领域’的3环神术就是‘飞行术’，她现在的等级就可以施展。”乔安随口答道。 　　“我就说你小子跟瑞贝卡关系不一般嘛！连人家选修了什么法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托马斯嘿嘿坏笑。 　　乔安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发觉气球已经飘到瑞贝卡团队与野猪混战地带上空，就拿出“羽落术”药水，拔出瓶塞一饮而尽，翻身跳下吊篮。 第293章 合作狩猎（Ⅱ） 　　乔安跳出吊篮，身体悬空的刹那，“羽落术”自动生效。 　　分布在他周边的魔网，迅速编织成为一只无形的大伞，在头顶张开，拖着他缓缓下降。 　　乔安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态，俯身观察林间的动静，很快就发觉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身穿锁子甲，手持钢盾与长剑，正背靠一株大树与一群野猪搏斗。 　　老管家曾是卡斯蒂斯爵士的侍从骑士，虽然上了年纪，战斗力可没有丝毫衰退，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头凶暴野猪外加四头普通野猪，丝毫不落下风。 　　唐斯先生毕竟上了年纪，乔安担心他长时间与野猪搏斗，体力支撑不住，就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替代1环法术位，凌空吟咏咒文，向着下方毫无防备的猪群，撒出一把混合玫瑰花瓣的细沙。 　　“Hacala！” 　　玫瑰与细沙在魔力的驱动下，化作一团沙尘席卷猪群。 　　四头普通野猪相继打起哈欠，倒头陷入昏睡。 　　剩下那两头凶暴野猪，虽然没有昏睡，但是也受到“睡眠术”的影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得精神倦怠，行动也变得迟钝。 　　菲利普·唐斯乘机反攻，唰唰两剑砍倒一头凶暴野猪，挥盾撞开另一头凶暴野猪，冲上去奋力一剑刺穿它的喉咙。 　　两头凶暴野猪惨叫着倒下，与此同时乔安也飘然落地。 　　唐斯先生掀起头盔面甲，持剑向乔安深深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维达先生，非常感谢您及时施以援手，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不必客气，唐斯先生，咱们得尽快把这些昏睡的野猪解决掉。” 　　“这种琐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维达先生快去帮玛莎小姐和瓦萨先生，他们的处境恐怕很不乐观！”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 　　“那好吧，咱们回头见！” 　　乔安转身朝菲利普指出的方向飞奔。 　　跑出不到一百码，对面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头剃刀野猪突然蹿了出来，浑身鬃毛宛如熊熊烈焰。 　　乔安与剃刀野猪狭路相逢，双方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显得不知所措。 　　乔安率先回过神来，转身就往菲利普那边飞奔。 　　开玩笑！这么近的距离遭遇剃刀野猪，不跑难道还要等死？！ 　　身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乔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恐怖怪兽正在追赶自己。 　　匆忙间，他看到一株大树，不假思索冲过去，抱住树干，噌噌几下就爬了上去。 　　翻身攀上高高的枝杈，乔安稍微松了口气。 　　回头望向剃刀野猪，这怪物正在树下兜圈子，恼怒地哼哼唧唧。 　　剃刀野猪突然奋力跃起，试图以弯刀般的獠牙将乔安从树上挑落下来。 　　乔安连忙腾出右手，抓住头顶横枝，奋力向上拉动身躯，使出在学院玩单杠时常用的技巧，凌空翻身，惊险躲过獠牙的同时借力一荡，身体轻飘飘的落在树杈上方。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又向树梢攀爬，直到离地超过30尺高才停下来。 　　在这样的高度，剃刀野猪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他。 　　然而乔安还是无法放下心来从容施法——那头剃刀野猪正在疯狂撞击树干，照这样撞下去，最多再来三五下就得把树撞倒！ 　　乔安紧抓剧烈摇晃的树枝，眉头紧锁。 　　略作迟疑过后，他伸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 　　在当前的困境下，除了变身为“树人”，他想不出别的保命对策。 　　就在他打算启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正埋头撞击树干的剃刀野猪，额头爆开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花，惨叫着踉跄后退。 　　乔安抬头望天，一条熟悉的白色倩影，正由树冠上方缓缓飘落下来，宛如一朵凌空绽放的百合花。 　　“瑞贝卡……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你没事就好。” 　　瑞贝卡还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看来是消气了。 　　“你待在树上不要动，我来对付那头剃刀野猪。” 　　瑞贝卡换上一个新弹夹，抱起附魔猎枪瞄准剃刀野猪扣动板机，枪口接连喷射银色电光。 　　两声枪响过后，剃刀野猪双眼中弹喷血，在树林中盲目狂奔，所过之处灌木尽折。 　　这最后的疯狂，耗尽剃刀野猪的生命力，终于一头栽倒在树丛中，发出垂死呻吟。 　　乔安从树上跳下来，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给那头奄奄一息的剃刀野猪补上最后一刀，割断它的喉咙。 　　瑞贝卡从空中降落下来，上下打量乔安，眼中满是关切，确认他没有什么大碍，俏丽的脸庞绽开释然的笑容。 　　乔安也难为情地笑了笑，觉得气氛有些异样，连忙打破沉默：“瓦萨先生和玛莎小姐怎么样了？” 　　瑞贝卡经他提醒回过神来，微微皱眉：“他们那边至少还有两头剃刀野猪，咱们赶紧过去帮忙！” 　　乔安正要迈步奔跑，瑞贝卡抢到他身旁，不由分说挎住他的臂弯。 　　“密林难以穿行，一不留神就会迷路，我带你直接飞过去更方便！” 　　“那就辛苦你了！” 　　瑞贝卡紧紧挽住他的臂弯，施法腾空飞起。 　　乔安被她拖拽着升上天空，感觉自己像是一袋行李，无法自行在空中保持平衡姿态，很不舒服。 　　出于本能，乔安伸手搂住瑞贝卡的腰肢，避免身体倾斜。 　　少女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扭过脸来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脸庞泛起淡淡红晕。 　　“不许咯吱我！” 　　“我才没有呢！” 　　乔安觉得很冤枉，委屈的想缩回手，瑞贝卡却垂下左臂，紧紧夹住他的手掌，也不知是怕他乱动，还是阻止他抽回手臂。 　　两人紧贴着树冠低空飞行，不多时，就看到玛莎小姐凌空悬浮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方，正一脸凝重地持枪向下射击。 　　乔治·瓦萨身着银色板甲，左手持盾，右手握剑，背靠树干与两头剃刀野猪周旋。 　　不远处的林间，传来野猪此起彼伏的嚎叫，形势相当凶险！ 　　“瑞贝卡，快放我下去！” 　　“好吧，不过你可别逞强！”瑞贝卡叮嘱了一句，随即降落在一片低矮的草丛中。 第294章 恐惧灵气 　　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先给自己加持了“精确施法”，而后抓起一把三色细砂，猫着腰，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朝正在围攻瓦萨少校的两头剃刀野猪身后靠近。 　　瑞贝卡不放心地抱着猎枪紧跟上来。 　　与此同时，悬浮在树冠上方的玛莎也看到他们，连忙向妹妹打手势，示意她阻止乔安靠近剃刀野猪。 　　一个小法师跑到剃刀野猪背后试图偷袭，这不等于摸老虎屁股吗？ 　　纯属作死！ 　　乔安无视玛莎小姐的警告，蹑手蹑脚地溜向野猪身后，直到相距不足五步才停下脚步，挥手轰出一片七彩霞光。 　　“Alcar！” 　　两头野猪猝不及防被背后涌来的七彩光锥笼罩起来，同时陷入长达六秒的呆滞，仿佛变成两尊失去活力的血肉雕塑。 　　看到两头剃刀野猪被乔安释放出的“七彩喷射”震慑，乔治·瓦萨和卡斯蒂斯姐妹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趁机反攻，抢在剃刀野猪恢复清醒之前，将它们尽数击毙。 　　这时，托马斯、丁道尔兄弟、小喵和阿吱也都顺着缆索垂落下来，立刻赶来与乔安等人会合。 　　在场的十人当中，包括罗杰和阿吱两名专职枪手，卡斯蒂斯姐妹则是枪手兼牧师，乔安和托马斯提供奥术支援，瓦萨少校、唐斯先生和迪克都是穿甲持盾的近战武士，再加上小喵这个“万金油”的猫女游侠，共同组成一支实力空前强大的狩猎团队，立刻对树林中的野猪一族展开扫荡。 　　半个钟头过后，林间已经听不到野猪的嚎叫——要么被猎杀，要么逃到远处去了。 　　战斗结束后，乔安和瑞贝卡一起统计同伴收割的野猪尾巴。 　　两支狩猎队，总共猎杀了三头剃刀野猪、六头凶暴野猪外加二十头普通野猪，合计80个狩猎积分。 　　瑞贝卡提议两支狩猎队平分战利品，各得40分，大家都同意。 　　这样计算下来，乔安的团队总分达到186，瑞贝卡的团队积分更是高达258——无论接下来能否成功猎杀剃刀王子，她都稳拿本届狩猎大赛冠军。 　　瑞贝卡为此很是得意，忍不住私下里向乔安炫耀：“如果当初你也加入我的团队，现在就能拿到金牌啦！” 　　“的确是你们的团队实力更强，不过你最好别再说这种话，否则对唐斯先生就太不公平了。” 　　“知道啦，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严肃……” 　　瑞贝卡郁闷地鼓起脸颊，不过很快又动起别的心思，关切地问乔安： 　　“你们现在的狩猎积分，能排进前三名吗？” 　　“有点悬。”乔安实话实说。 　　“那你们可要加油了！”瑞贝卡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眸，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接下来再打到野猪，全都算你们的，这样就能确保你们拿到亚军！” 　　“那怎么好意思，况且这么做有违反比赛规则的嫌疑，还是平分狩猎积分比较好。” 　　乔安唯恐瑞贝卡埋怨他不领情，接着说： 　　“其实相比比赛名次，当前咱们更要紧的是找到并且设法猎杀‘剃刀王子’，否则就算拿到冠军也没有多大意义。” 　　瑞贝卡收起笑容，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说得对，只有猎杀剃刀王子，瓦萨先生才能复职，而这正是我们参加狩猎大赛的初衷，可惜距离比赛截止日期只剩不到两天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剃刀王子的踪迹，更不知有没有能力对抗那头传说中的凶兽。” 　　“不用急，时间还来得及，况且剃刀王子再厉害也只是一头猪而已。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手，准能干掉它。” 　　乔安试着安慰瑞贝卡。 　　瑞贝卡受用地笑了笑，挽着他的手，柔声说：“走吧，咱们该去吃午饭了。” 　　林间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燃起篝火，烤架上的新鲜猪肉吱吱冒油。 　　瓦萨、玛莎、唐斯、小喵、阿吱和丁道尔兄弟正围坐在火堆旁，以匕首割下烤肉大口咀嚼，时而相互举杯祝酒。 　　乔安和瑞贝卡来到火堆旁，加入到聚餐的行列。 　　乔安想起班尼老师还在空中操控气球，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邀请班尼老师下来一起吃午饭。 　　法术尚未完成，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锐高亢的嚎叫——仿佛将寻常野猪的嚎叫声放大百倍，透过茂密的丛林传导过来依旧无比刺耳！ 　　更恐怖的是这嚎叫声中还蕴含着超自然力量，将若有实质的恐惧感深深植入耳闻者的心中。 　　火堆旁的人们连同猎犬深受震撼，一时间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发软，满脑子里只剩“逃跑”这一个念头。 　　所有听见这怪异豪叫的人里，只有乔治·瓦萨没有陷入恐慌，第一时间拔剑而起，脚下升起一圈金色结界，将林间传来的恐怖音波隔绝在外。 　　身为一名圣武士，乔治·瓦萨不仅自身免疫恐惧，刚刚张开的“勇气光环”还能帮助周围的同伴提振勇气，对抗恐惧。 　　瑞贝卡也受到了惊吓，不过就在她感到害怕的第一时间，手上那枚“安神戒指”就自动激活，释放出2环神术“安定心神”，使她本人连同身边的同伴全都摆脱恐慌，恢复镇定。 　　“刚才是什么怪物在吼叫？”托马斯惊魂未定地问。 　　“从来没听过这么吓人的嚎叫，该不会是……剃刀王子？”罗杰脸色发白。 　　“在这个岛上，除了剃刀王子，没有其它怪物能把‘恐惧灵气’传播到这么远的地方！” 　　瓦萨少校神色凝重，锐利的视线穿过树林，望向刚才那声怪叫传来的地方。 　　“喂，‘恐惧灵气’是什么意思啊？”迪克扯了扯乔安的衣袖，低声打听。 　　乔安思索了一下，反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龙威’？” 　　传说巨龙身上会散发出凶猛的气势，弱小的生物哪怕尚未目睹巨龙的真身，只是远远的感受到这股气势就会吓到瘫软。 　　“我当然听过类似的传说，可剃刀王子只是一头野猪而已，怎么会散发出龙威呢？”迪克纳闷地问。 　　“事实上不止巨龙能够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势，世间还有许多强大的魔兽也具有类似的超自然气势，剃刀王子的‘恐惧灵气’就是其中一种。”乔安沉声回答。 第295章 神秘足印 　　“照这么说的话，咱们根本还没看见剃刀王子就被它一声咆哮吓得腿打哆嗦，那还怎么猎杀它！”罗杰摇头苦笑。 　　“其实不用太担心，‘恐惧灵气’虽然很可怕，毕竟还有办法可以破解。” 　　“比如瓦萨少校的‘勇气光环’，还有瑞贝卡刚才释放的‘安定心神’，都有消除恐惧的奇效。” 　　“只要咱们处于‘勇气光环’和‘安定心神’的笼罩范围内，就能抵抗剃刀王子身上散发出的恐怖灵气。” 　　听了乔安的解释，丁道尔兄弟都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跟上瓦萨少校，循着刚才那声嚎叫传来的方位追踪。 　　一行十人在密林间飞奔，花了十多分钟才赶到那声嚎叫传来之处，然而此地已经不见剃刀王子的踪影。 　　眼前所见只有无数折断的树木、破碎的尸骸以及触目惊心的血迹，显然不久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斗。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某支狩猎队不知是主动袭击剃刀王子抑或运气不好与那怪物狭路相逢，结果全都惨遭剃刀王子虐杀，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站在血腥狼藉的林间空地，乔安感到空气沉重得近乎凝滞。 　　能够走到这里的狩猎队肯定没有弱者，都拥有竞争奖牌的实力，然而在遭遇剃刀王子的短短数分钟过后就全都死无全尸，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可见剃刀王子是何等的凶残。 　　呼出一口带有浓烈血腥味的浊气，乔安勉强压下不安的心绪。看到小喵蹲在被积血染红、泥泞不堪的地方出神观察，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轻轻勾画，就走过去好奇的问她在做什么。 　　“看这里——” 　　小喵以树枝作笔，在泥地上划出一个圆圈，圈内凹陷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硕大的蹄印。 　　“这是……剃刀王子留下的蹄印？”乔安猜测道。 　　小喵点了下头，接着问他：“从这个蹄印你能看出什么线索？” 　　乔安蹲在猫女身旁，仔细观察那个深深陷入泥沙的蹄印，思索着说：“从这个蹄印的尺寸来看，远比寻常野猪的蹄印大得多，即便与剃刀野猪相比也要大出将近一倍。” 　　“这样看来，剃刀王子的体型必定极为庞大，堪比猛犸象或者霸王龙，体长不少于30尺，肩高不低于20尺。” 　　“没错，从这里留下的蹄印来看，剃刀王子就好比一座移动堡垒，而与这头庞然大物相比，我们就像老鼠那般渺小。” 　　小喵忧心忡忡地说。 　　“悬殊的体型差距，意味着同样悬殊的力量差距，哪怕我们倾尽全力也很难对剃刀王子这样的巨兽造成有效的伤害。” 　　“我可以施展‘变巨术’，托马斯那里还有几瓶‘变巨术’药水，足够将大家都变成体型翻倍的巨人，虽说与剃刀王子相比还是显得很瘦小，至少差距不至于太过悬殊。” 　　乔安提出一个对策。 　　小喵点了下头：“这个办法值得尝试，不过还有一个脚印需要我们警惕。” 　　“还有一个脚印？” 　　“是的，就在这里，”小喵拿树枝指向距离剃刀王子蹄印不远的一片泥泞地面，“看出有什么异常了吗？” 　　乔安起身走过去就近观察，血迹、烂泥和草根混杂的地表到处是凌乱不堪的脚印，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并不奇怪，毕竟乔安没有接受过辨识脚印的专业训练，而小喵则是一位“巡林客”，追踪寻迹是她的看家本领。 　　“喵姐，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些脚印有什么异常，还是你来告诉我吧。”乔安无奈地说。 　　“林间这片空地的脚印既多又杂乱，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剃刀王子的巨大蹄印，再排除掉猎犬的蹄印，其余的脚印都来自人形生物，而且可以分成两类。” 　　小喵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来，望向地面的眼神分外锐利。 　　“都是狩猎者留下的鞋印，为何还要分成两类？”乔治·瓦萨走过来问，身后跟着卡斯蒂斯姐妹和菲利普·唐斯。 　　“都是狩猎者的鞋印？不，你错了。” 　　小喵冷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从脚印特征来看都属于人形生物，却不见得都是人类留下的，事实上只有四组脚印是狩猎者留下的，虽然脚掌尺寸略有差别，但是他们都穿着牛皮或者鹿皮制作的靴子，这一点首先可以从靴底的花纹得到证明，其次与现场留下的尸体也对得上。” 　　乔安回头望向树丛中一具残破的尸体，幸而下肢保存完整，脚上的确穿着小喵所说的软底鹿皮靴——其实乔安自己以及身边同伴穿得也是这种很适合野外狩猎的皮靴。 　　“喵姐，五组脚印当中有四组穿得是狩猎皮靴，那么最后一组脚印的主人穿得是什么款式的鞋子呢？” 　　瑞贝卡好奇地问。 　　“最后那个人嘛……”小喵古怪的笑了笑，“他根本就没穿鞋。” 　　“没穿鞋？！”瑞贝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那人赤着脚在这种荆棘丛生的密林里行走，难道不怕扎破脚？” 　　“从脚印来看，他的足底覆盖着厚厚一层酷似龟甲的角质层，别说荆棘，就算毒蛇也咬不穿，完全没有必要穿靴子。” 　　“这听起来可不像正常人的脚。”乔安若有所思。 　　“事实上他很可能不是人类。” 　　小喵接着讲述自己通过脚印分析出的线索。 　　“这个怪人的脚掌相当宽大，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有这么一双大脚的人身高通常不会低于六尺半，体重不少于两百磅，然而此人赤脚踩在泥地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由此不难推断出他的真实体重大概在60磅左右，仅相当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200磅和60磅，这差距实在太大，如果喵姐你的判断属实，那么这个怪人必须同时拥有一双大脚和瘦小的身材，并且惯于赤脚在野外行走……所以他是一位半身人？”乔安提出一种可能的猜测。 　　“据我所知，本届狩猎大赛没有半身人报名参加，野猪岛上更不会有土著半身人存在。”小喵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半身人，还能有什么人能留下这样古怪的脚印……” 　　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心头一凛。 　　还没等他开口，阿吱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卷轴，徐徐展开。 第296章 追踪剃刀王子 　　阿吱展开卷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杰克兄弟”的肖像。 　　“如果我没猜错，小喵发现的那个脚印应该属于这家伙。” 　　阿吱指着画卷上那个黑皮肤的矮个子，向瓦萨等人介绍。 　　“此人是亚尔夫海姆地区臭名卓著的连环杀手‘小杰克’，还有个绰号叫做‘弹簧腿’，根据可靠情报，小杰克和它的搭档大杰克的巢穴就在野猪岛的密林深处。” 　　大家的视线都被画上那个怪异的身影牢牢吸引。 　　“小杰克”，果然生有粗壮的下肢和一双大脚，个头则不足四尺，看起来像个丑陋的顽童。 　　“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直说，这次我和小喵、班尼老师来到野猪岛，除了报道狩猎赛事，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就是追查杰克兄弟的踪迹。” 　　“可我真没想到，小杰克居然会在这里——剃刀王子与狩猎者遭遇的地带——留下痕迹。” 　　阿吱摸了摸鼠须，眼中闪出一丝忧色。 　　“从小杰克一贯阴险诡诈的行事作风来看，这恐怕不是巧合。” 　　“阿吱先生，您怀疑是小杰克诱使那支倒霉的狩猎队闯进剃刀王子的地盘，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托马斯摇头嗤笑，立刻否决自己的猜测。 　　“如果小杰克真的这样做，他就不怕自己也被剃刀王子一并杀掉？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小杰克本来就是个变态杀人狂，而且他的杀人方式都带有强烈的恶作剧意味，你不能用理性去衡量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无论他干出多么疯狂的勾当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阿吱耸耸肩，坚持自己的推断。 　　“仅从这些脚印我们无法得到确切的线索，更麻烦的是小杰克似乎擅长某种消除足迹的法术，除了这里残留的几个模糊脚印，我再也找不到其它属于他的痕迹，也就无法追踪他的下落。” 　　“当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追踪剃刀王子。” 　　小喵望向林荫深处——倒伏折断的树木中央，一行巨大的野猪蹄印向着远处延伸。 　　“那就抓紧时间上路吧。” 　　阿吱收起卷轴，抬头望了一眼太阳已然偏西的天色。 　　“动身前记得给班尼老师发信，从他所在的高度，应该可以看到剃刀王子穿越树林留下的痕迹，为我们指引追踪的方向。” 　　乔安从衣兜里掏出铜线，施展“传讯术”与空中驾驭轻气球的班尼老师取得联系，简单介绍了一下地面的状况。 　　小喵带领猎犬在前追踪剃刀王子的蹄印，空中还有班尼老师提供导航，一行十人在密林间穿梭，然而与剃刀王子的距离却似乎越拉越远，从双方的体型和步伐差距来看，这也不奇怪。 　　当夕阳终于沉下地平线，夜色渐深，乔安一行被迫在湍急的河流跟前暂停追踪的脚步。 　　河水截断了剃刀王子的痕迹。 　　瑞贝卡带着小喵飞跃河面去对岸侦查，结果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对岸没有剃刀王子的蹄印，可见它并未渡河，而是沿着河流泅水离开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剃刀王子是顺流而下，抑或逆流而上？ 　　小喵无法从川流不息的河水中找到可供鉴别的痕迹，只能求助于空中的班尼老师。 　　数分钟过后，乔安向同伴转达班尼老师发来的消息： 　　“就在一个钟头以前，剃刀王子逆流而上，最终消失在剃刀山麓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深处，望远镜的视野被遮天蔽日的枝叶所阻挡，班尼老师无从追踪它的去向。” 　　剃刀王子已经遁入密林深处，再加上夜色渐深，众人大多不具备夜视能力，只好在山谷的开阔地带建立起临时营地，先在河畔休息一夜，等天亮以后继续追踪。 　　乔安他们生火的时候，班尼老师也由轻气球吊篮中垂落下来，将缆绳牢牢绑在一棵大树上，免得气球被风吹跑。 　　…… 　　当太阳再次升起，海风吹散笼罩在“剃刀山”上空的雾霭，仿佛掀开洁白的面纱。 　　山顶湖泊泛起粼粼波光，如同一颗镶嵌在火山口的硕大宝石。 　　清澈的湖水朝地势较低的山口南麓流淌，由高达千尺的山顶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气势恢宏的瀑布，瀑布下方的积水潭即为“游猎河”的源头。 　　参加本届狩猎大会的团队将近400支，绝大多数狩猎团队出于安全起见不敢远离“游猎河”两岸。 　　倘若沿着曲折的河岸旅行，短短五天内绝不可能涉足游猎河上游，更别提抵达河流的发源地。 　　在所有参赛队伍当中，只有爱德华·盖茨领衔的狩猎队兼具勇气、实力与足够的好运。 　　在前四天的旅程中，他们横穿密林，抄近道朝游猎河上游挺进，终于在七月七日上午完成一项壮举——成功抵达游猎河发源地。 　　“爱德华，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是时候回头了。” 　　马丁·史密斯走到爱德华·盖茨身旁，试图说服这位将军之子见好就收，别再浪费时间。 　　爱德华背着手站在积水潭跟前，仰望自千尺高空倾泻下来的瀑布，仿佛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没有回应马丁·史密斯的催促。 　　马丁焦躁地跺了跺脚，猜不透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是故意不理睬自己，抑或瀑布落下激起的轰鸣声盖过自己的话音，只得提高嗓门。 　　“我们现在动手砍伐大树，制作一只独木舟推进河里，乘船顺流而下无疑是最快捷省力的旅行方式，日落前准能抵达游猎河入海口附近的滩涂，在那里上岸，应该还来得及赶在比赛截止前赶回码头。” 　　“急什么。”爱德华淡淡地回答，“我可不想白白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在河上漂流，况且我们现在的狩猎积分还不足以确保夺得一块奖牌。” 　　“爱德华，你最好理智一点，如果我们现在还不抓紧时间折返，无法赶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回到码头上报狩猎成果，就算拿到再多积分也毫无意义！” 　　马丁的话语难掩焦躁情绪。 　　他实在不明白，像爱德华·盖茨这样素有“天才”之名的聪明人，怎么会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第297章 最后的狩猎日 　　对于马丁的告诫，爱德华只是平静的笑笑，伸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卷轴，转过身来冲马丁晃了晃， 　　“我说不用急就不用急，这是一支5环‘传送术’卷轴，借助这支卷轴施展传送术，我可以带上你和那两位军官先生瞬间返回码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丁望着爱德华手中那支奥术卷轴，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强忍着不悦埋怨道：“既然你提前准备了‘传送术’卷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 　　“这……”马丁无奈地耸耸肩，只得放弃与这傲慢的公子哥争吵，“既然不急着回去，接下来的行程你有什么打算？” 　　爱德华抬头望向瀑布顶端，眼中流露出些许遗憾。 　　“本来我计划登上剃刀山顶，欣赏一下湖光山色，可惜我们这些天浪费了太多时间，天黑之前恐怕来不及登上山顶，只好在山腰附近转转，多打几头野猪……我们现在的积分有多少？” 　　“195分。” 　　“走吧，再加把劲，午休之前突破200分不成问题。” 　　爱德华随手将法术卷轴高高抛起，又一把抓过住，打算塞回储物袋。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水潭突然掀起浪花，一条黑影从水中跃起，闪电般伸手抓住空中飘落下来的法术卷轴。 　　爱德华愕然色变，短暂的失神过后便恢复镇定，不假思索拔出腰间佩剑，刺向那条夺走法术卷轴的诡异黑影。 　　噗！ 　　锋利的细剑刺中那人胸口，却发出沉闷的声响。 　　爱德华感觉剑锋像是抵住一面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皮盾，细剑受阻弯成弓形，任凭他倾尽全力也仅在对方皮肤表面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爱德华收剑后退两步，阴沉着脸审视对面那个夺走法术卷轴的怪人。 　　马丁·史密斯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忙退到爱德华身后，匆匆吟咏施法咒文，给自己拍上一道“法师护甲”才稍感安心。 　　爱德华的两个助手听见异常动静，匆忙拿起猎枪赶过来，看见对面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怪人，全都吃了一惊。 　　那人刚从水潭中跳上岸，湿漉漉的赤裸身躯漆黑如墨，个头只有四尺，双腿粗壮肌肉鼓胀，上身则瘦小的像个幼童，面孔稚气未脱，下颌却蓄着一缕山羊胡，额头凸起一对小小的犄角，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这怪人右手紧握法术卷轴，左手揉搓胸膛——胸口刚刚挨了爱德华一剑，浅浅的划痕渗出一丝血色。 　　“年轻的先生，您这样做可不太礼貌。”怪人皱着小脸，拿腔作调地抱怨道。 　　“对于一个小偷，我的问候方式已经足够客气了。” 　　爱德华冷冷注视着那个小个子怪人。 　　“说出你的身份，然后把法术卷轴还给我，否则这将是你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搞恶作剧！” 　　“我叫杰克，只是一个可怜的迷路小孩儿。” 　　“本来我是和兄长一起来到这个岛上度假，然而不知为什么，我那狠心的兄长竟然一声不吭的丢下我独自离开了。” 　　“好心的先生，我不是有意抢夺您的卷轴，可是您想想看，像我这样孤苦伶仃的小孩儿，身上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没有人愿意送我回家，除了借助这张传送卷轴，还能靠什么办法离开这座孤岛呢？” 　　小杰克可怜巴巴的说。 　　“奉劝你少装可怜，你这套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爱德华打出施法手势，决定运用2环“高等内视术”亲自查看小杰克的底细。 　　“好心的先生，我可没有撒谎，也不白要你的法术卷轴，用这个跟你交换法术卷轴怎么样？” 　　小杰克忽然张开嘴巴干呕起来，直至将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呕吐到手中，试图递给爱德华。 　　爱德华一向有洁癖，看到那团恶心的呕吐物，下意识捂住口鼻后退躲避。 　　马丁好奇地探头过来，查看那怪人手中所持物体。 　　那团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尚未消化的菌菇，黑乎乎的夹杂白色菌丝，表面还覆盖着厚厚一层粘稠的消化液，散发出似臭非臭的刺激性气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爱德华强忍著作呕的冲动，坚持完成施法仪式，眼中涌现银芒，运用2环“高等内视术”窥探小杰克。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自称“流浪小孩”的怪人竟然拥有坚强的意志力！ 　　爱德华无法突破对方的意志屏障，看穿其底细，但是小杰克在“高等内视术”的侦测下周身泛起血红色的阵营灵光，足以表明他是一个极端邪恶的人。 　　“这小怪物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再听他啰嗦！” 　　爱德华给身旁两名持枪的同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立刻动手。 　　两名枪手都是盖茨将军身边的精锐侍卫，奉命杀敌就是他们这些职业军人分内的工作，收到爱德华的指令，当即举枪瞄准小杰克扣下扳机。 　　两颗大号铅弹呼啸着射出枪膛，几乎同时轰在小杰克身上。 　　强劲的冲击力将这个矮小的怪人掀飞，凌空翻了两个跟头，轻飘飘的降落在河岸对面的草丛中。 　　爱德华注视着小杰克，眼中满是惊讶。 　　两名枪手所持大口径滑膛魔晶枪皆为附魔武器，哪怕是一头强壮的凶暴野猪，要害部位挨上两枪也要重伤倒地，枪弹却只在小杰克胸前造成两块瘀痕，甚至连血都没有流一滴。 　　这家伙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材料做得，竟然如此坚韧！ 　　“大家当心！那个黑皮小鬼似乎是某种高等妖精，只有寒铁武器才能对他造成完全的杀伤！” 　　马丁·史密斯突然急切地大叫。 　　爱德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如果马丁的猜测属实，的确可以解释小杰克先后挨了一剑两枪为何没有大碍。 　　高等精类生物生来拥有特殊体质，看似脆弱的皮肤其实比牛筋更为柔韧，能够大幅削弱包括魔法武器在内的伤害，只有一种名为“寒铁”的稀有金属制造的武器能够轻易撕裂其肌肤，对其造成正常杀伤。 　　可惜在气候温暖的亚尔夫海姆地区，寒铁产量非常稀少，价格高昂且不易购得，再加上寒铁除了用来对抗妖精与恶魔之外没有太大用处，很少有人甘愿花大价钱特意购置寒铁武器。 　　包括爱德华在内，在场四人所持武器都不是寒铁制品，很难对小杰克造成有效的杀伤。 　　就算他是妖精也无所谓，武器不好用，不是还有魔法么！ 　　爱德华从容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准备以“魔法飞弹”狙击小杰克。 　　马丁·史密斯也竭力镇定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团硫磺与风干的蝙蝠粪便混合制成的小球，打算施展自己当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法术——3环“火球术”——轰击小杰克。 　　“啧啧啧！狠心的先生们，你们这样粗暴地对待一个可怜的流浪儿，实在是有失体面。” 　　小杰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威胁，说着风凉话，突然双脚发力，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腾空飞起，瞬间跳起三十尺高。 　　漆黑的肤色使，他与夜幕融为一体，跳跃到最高点的刹那顺势向后翻身，落入茂密的树冠，就这样飞快地从爱德华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爱德华与马丁对视一眼，都选择暂停施法，静观其变。 　　河岸对面的丛林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最初，爱德华以为那是小杰克逃跑时身体刮擦枝叶发出的动静，没有在意，然而很快就发觉情况不对。 　　嘈杂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刺耳。 　　林间树木纷纷折断，向两侧倒伏，似乎有一头庞大的生物正迅速迫近。 　　“小心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爱德华沉声警告同伴。 　　马丁屏住呼吸，虚握的掌心凝聚魔力，将施法素材转化为一团暗红色的光球，盘旋的同时散发出灼热气流。 　　两名军官端起猎枪，枪口指向异常声响传来的地方，眼中交织着戒备与杀气。 　　这时，林间出现两团红色光斑，像是两盏提灯悬空飘荡过来，继而一团庞大的黑影闯入爱德华等人视野，使他们的神经愈发绷紧。 　　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下来，林间的黑影越来越近。 　　首先显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对巨大的獠牙，目测不下十尺长，如磨光的象牙一般反射月光，向上翘起的弧度使人联想到雪亮的弯刀。 　　伴随着树木折断声响，那对獠牙的主人终于完整的出现在河岸对面，赫然是一头比猛犸巨象更为庞大的野猪，浑身披着钢针般坚硬且锋利的火红猪鬃，獠牙之间是一张宽阔的大嘴，突起的鼻孔喷吐白雾，刚才在林间所见的“提灯”其实是这怪物充血的眼眸，目光流露出狂野的兽性。 　　“这家伙……难道也是剃刀野猪？”爱德华有些心虚地问同伴。 　　“剃刀野猪可没有这么庞大……” 　　马丁·史密斯盯着迅速迫近过来的巨兽，吓得禁不住牙齿打颤，几乎无法维持施法专注。 　　“那家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剃刀王子！” 第298章 溃逃 　　听到“剃刀王子”这个名字，爱德华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然而他咬牙保持镇定，坚持着咏出最后一段施法咒文。 　　“Vala！” 　　两颗魔法飞弹脱离爱德华指尖，在夜空中划出紫色弧线，尖啸着射向河岸对面的“野猪之王”。 　　“ure！” 　　马丁也释放出早已准备就绪的法术，小小的火苗脱离他的掌心，凌空膨胀成为一团大如脸盆的火球，裹挟热浪轰向剃刀王子。 　　魔法飞弹与火球术相继命中剃刀王子，然而并没有如爱德华和马丁期望中那样击倒这巨兽。 　　飞弹与火球触及剃刀王子身体的刹那，就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拦截下来，激起一阵轻微的魔力涟漪，法术构型随即崩溃，自行分解为无序且无害的原初魔力，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爱德华倒吸一口凉气，匆忙向后退避，颤抖的手指伸进储物袋，试图取出抄录“精确施法”的卷轴。 　　令他稍感欣慰的是身旁的枪手适时扣下扳机，附魔铅弹如同暴风雨袭向剃刀王子，撕裂它的护体结界，爆开团团血花。 　　可惜，相比剃刀王子庞大壮硕的身躯，枪弹显得太过渺小，两名枪手都一口气将弹夹打光，只在剃刀王子身上留下八道浅浅的伤痕。 　　这种程度的伤害显然无法击倒剃刀王子，反而刺激它凶性发作，垂下头颅怒视河岸对面的四人。 　　巨兽凶残的目光，吓得爱德华又倒退两步，就在他试图冷静下来施展“精确施法”的时候，剃刀王子突然厉声嚎叫，刺耳声浪伴随“恐惧灵气”扩散过来，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河岸对面众人的心脏。 　　马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控的尿液淋漓而下，浸透裤裆一片冰凉。 　　爱德华浑身战栗，非但无法维持施法专注，甚至无法思考，转身慌不择路地钻进密林，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赶快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等等！爱德华，不要丢下我——”马丁挣扎着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追赶爱德华。 　　转眼间，河畔就只剩那两名被剃刀王子气势震慑的枪手。 　　等他们回过神来，剃刀王子已经迈开大步趟过河流，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惶恐，不约而同扭头飞奔。 　　剃刀王子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从鼻孔里轻蔑地喷出一股白雾，咧开大嘴深深吸气。 　　仿佛平地掀起飓风，强劲的气流牢牢吸住那两名枪手，迫使他们双脚离地倒飞回来，尖叫着在空中手舞足蹈。 　　任凭他们怎样挣扎，也无法扭转命运，最终还是被气流卷到剃刀王子面前，绝望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巨兽一口将自己吞下，最后一丝意识，湮没在那漆黑深渊般的喉咙深处…… 　　剃刀王子合拢下颚，咯吱咯吱大口咀嚼，口腔中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两行鲜血顺着宽阔的嘴角汩汩涌出。 　　这巨兽伸了伸脖子，喉咙微微鼓胀，两具被嚼碎的尸体随即滑下食道。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剃刀王子迈开大步向树林深处走去，循着爱德华和马丁留下的气息展开追踪。 　　爱德华一口气狂奔出去半里路，直到远离剃刀王子的恐惧灵气辐射范围才渐渐恢复清醒，停下来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脊背。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爱德华警觉的握住剑柄，回头望去。 　　原来是马丁·史密斯追了上来，失魂落魄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爱德华不由直皱眉，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马丁别靠近自己。 　　“爱德华，你没事吧？” 　　马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剃刀王子实在太可怕了！众神啊！我居然还曾幻想过猎杀这怪物，简直太愚蠢了！” 　　“咱们的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还有没有传送术卷轴？” 　　“‘传送术’卷轴我只有一支，已经被那个黑皮小鬼偷走了。” 　　爱德华郁闷地拍着额头回答。 　　他也曾有过猎杀剃刀王子的设想，然而在不久前真正目睹剃刀王子过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面子的，看不起马丁这副活脱脱被吓破胆的德性，简直像条落水狗。 　　“啊？没有传送术，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马丁失望地瞪大眼睛，带着哭腔抱怨。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如果今天早上我们就原路返回，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够了！”爱德华烦躁地一挥手，“除了抱怨，你就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吗？你是5级法师，应该有准备飞行术，剃刀王子固然凶残，毕竟不会飞，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飞行术……”马丁咽了口唾沫，尴尬的搓搓手掌，“不好意思，我没有多余的3环法术位用来准备飞行术……” 　　“你说什么！”爱德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准备飞行术？你的脑子里全是浆糊吗！” 　　“可我只有两个三环法术位，都用来准备‘火球术’了，事先谁又能想得到会遭遇这种倒霉事呢……” 　　马丁哭丧着脸辩解。 　　“谁让你准备‘火球术’了啊？‘火球术’有个屁用啊！你他妈还准备了两个？！像你这种猪脑子，活该被沃尔特·李留级三年也毕不了业！”爱德华气得快要崩溃。 　　听他当面揭穿自己心底的疮疤，马丁嘴唇颤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紧握拳头一言不发。 　　爱德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当前的局面下，马丁这种窝囊废物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生天。 　　略作思索，爱德华握住胸前佩戴的那串翡翠魔坠，低声吟咏启动咒文，前方地面随即张开一道发光的召唤阵。 　　阵图笼罩区域泥沙升腾，大量泥土与来自异界的精魂结合，具现为一尊大型土元素。 　　马丁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惊喜：“对呀！你还可以召唤大型土元素，正适合用来对抗剃刀王子！” 　　爱德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举起翡翠魔坠，通过这件魔导器与大型土元素心灵沟通，命令它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很快就会追赶上来的剃刀王子。 　　交代过后，爱德华转身走向树丛深处。 　　马丁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来。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大型土元素当保镖？” 　　爱德华懒得理马丁，径自埋头赶路。 　　他心里清楚，大型土元素移动速度缓慢，而且最多只能在主物质界存在十分钟，过后就会自动分解为砂土。 　　退一步说，就算大型土元素能够长久地停留在主物质界，也根本不是剃刀王子的对手。 　　带上这个大块头，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迹，不如将它留在这里阻挡剃刀王子，尽可能为自己多争取一些逃亡时间。 　　马丁看了看停留在原地的大型土元素，又回头望向爱德华迅速远去的背影，短暂的犹豫过后做出选择，拔腿追赶爱德华。 　　两个人在昏暗的林间拼命狂奔，直到累得两腿酸软才停下来喘口气。 　　稍微恢复体力，又慌不择路地在林中逃窜。 　　就这样跑跑停停，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前方林荫深处露出一截墙壁，远远看去像是一栋木屋。 　　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放轻脚步朝木屋走去，到了紧闭的门前才停住。 　　马丁喘着粗气追上来，抬头看见木屋，先是吃惊地瞪大眼睛，随即欢呼起来。 　　“太好了！爱德华，咱们有救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天知道屋里藏着什么人……”爱德华慎重地呢喃。 　　“管他是谁，总之不会比剃刀王子更坏更危险！” 　　长时间在死亡线上挣扎，马丁变得有些神经质，激动地叫嚷起来。 　　“普通人可不敢住在野猪横行的丛林深处，木屋主人必定是一位避世隐居的德鲁伊或者巡林客，说不定会收留咱们在屋中避难，甚至会帮助咱们对付剃刀王子也不一定！” 　　爱德华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就提高嗓门冲紧闭的房门大喊： 　　“请问……有人在家吗？” 　　回音在林间徘徊，木屋中却无人应答。爱德华又呼唤了几声，木屋里依旧寂静无声。 　　“看来主人不在家，咱们要不要先进去躲一躲？”马丁走向房门。 　　“算了，还是继续走吧，万一被剃刀王子堵在屋里就麻烦了。”爱德华摇头道。 　　“随便你，反正我是跑不动了！” 　　“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乱跑，就算不被剃刀王子追上，也难免迷路，还不如就在这木屋里休息一下！” 　　“只要能抽出一个钟头时间用于冥想，我就可以把那个原本用来准备‘火球术’的3环法术位，替换成‘飞行术’。” 　　马丁这番话，促使爱德华转变态度，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 　　房门没有上锁，缓缓开启，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 　　爱德华皱了皱眉，探头向屋内窥望。 　　房间里没有灯火，黑洞洞的使他联想到野兽的巢穴。 　　然而转念一想，野兽可不会建造房屋，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第299章 林中小屋 　　马丁跟着爱德华走进林间木屋，警惕地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壁炉之类的生火装置，看起来像是一栋尚未完工的建筑。 　　房间里非常昏暗。 　　马丁摸索着走到对面墙壁跟前，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具苍白的物体，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幽幽磷火，显得分外诡异。 　　马丁伸手抚摸那白色物体，触感冰凉光滑，使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揉了揉眼睛，凑近仔细一看，竟是一具人形骸骨，被木楔子钉在墙上，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 　　爱德华被他吓了一跳，回头望过来，一眼就看到墙上那具骨架正在剧烈抖动，顿觉头皮发麻。 　　“骷髅……好多骷髅……”马丁吓得舌头打结，手指颤抖着指向两侧墙壁。 　　爱德华环顾四周，惊愕地发现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骨头架子，分明都是人类的骸骨。 　　“这鬼地方很不对劲！”爱德华感到毛骨悚然，“难怪刚才我就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特别污浊，原来是腐败的血腥气，不知多少人死在这里……” 　　马丁打了个哆嗦，扭头就往门口跑，只想尽快逃离这栋笼罩着恐怖气息的鬼屋。 　　然而任凭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打开房门。 　　“怎、怎么会这样……”马丁牙齿打颤，“房门打不开了……” 　　爱德华快步走过来，推开马丁，试图撞开房门。 　　然而房门不知何时上了锁，他连续撞了两下依旧纹丝不动。 　　爱德华不得不放弃撞门，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边有扇窗！” 　　马丁呼喊着飞奔到窗前，抓住窗帘胡乱撕扯。 　　不知这窗帘是什么布料制作的，触感滑腻柔软，却又韧性十足。 　　马丁手忙脚乱的扯开窗帘，试着推了推窗户，惊喜的发现窗户没有上栓，嘎吱一声向上翘起，气流随之涌入木屋，带来一丝凉意。 　　“太好了！窗户可以打开！” 　　马丁双手托起木窗，打算回头告知爱德华这一喜讯。 　　然而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一只宽大有力的脚掌由房檐上方猛地跺下来！ 　　窗板受力下落，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马丁后脑勺上，使他扑倒在地，眼前发黑失去知觉。 　　爱德华听见窗口传来的动静，匆忙拔出佩剑跑了过来，迎面看见一张漆黑的面孔由窗口倒挂下来冲自己扮了个鬼脸，正是那个自称“杰克”的怪人。 　　“可恶的小鬼！” 　　爱德华咬牙切齿，挥剑刺向小杰克面孔。 　　“嘿嘿～太慢了，太慢了！” 　　小杰克缩头闪开，下一瞬他的脑袋突然从窗户旁边的墙上冒了出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 　　爱德华吃了一惊，本能地挥剑刺过去。 　　小杰克却又缩头消失，细剑刺中墙壁陷入半尺。 　　爱德华连忙拔出佩剑，此时小杰克的脑袋又从窗口冒出来，冲他吐舌嬉笑。 　　而当他挥剑刺去，那张既滑稽又恐怖的脸庞再次抢先缩回去，转而穿透墙壁冒了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爱德华刺出的每一剑都落了空。 　　小杰克似乎对这个惊险的游戏非常热衷，来来回回缩头探头，嬉笑不休。 　　再三遭到戏弄，爱德华很是恼火，然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小杰克隔墙穿梭的神奇能力。 　　最初他以为墙上开有暗洞，然而再三确认之后，才意识到墙壁完全是由厚重的木料制成。 　　小杰克之所以能够在墙壁内外自如穿梭，是因为他天生擅长5环‘穿墙术’，这栋木屋任由他来去自如，对爱德华而言却形同囚笼。 　　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与焦躁，爱德华挥剑佯装刺向小杰克从窗口探进来的脑袋，而当他缩头闪避，突然手腕一扭，剑锋转而刺向窗边的墙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小杰克的脑袋果然从那块空白的墙壁上冒了出来，像是主动迎向细剑，被爱德华刺了个正着。 　　噗！ 　　爱德华倾尽全力的一剑，刺在小杰克眉心，剑锋却被弹开，只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时爱德华才想起对方是高等妖精，自己的佩剑并非寒铁锻造，即便猜到小杰克的行动规律也无法对其造成重创。 　　“嘻嘻～我聪明的朋友，恭喜你终于赢了我一回，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小杰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身躯由墙壁对面穿了过来，冲爱德华咧嘴狞笑，口中突然喷出一道黑烟缭绕的烈焰。 　　爱德华猝不及防被烟火喷在脸上，灼热的浓烟熏得他双目剧痛无法视物，惨叫着跌倒在地板上，拼命翻滚，竭力想扑灭身上的烈火。 　　小杰克抬手按住墙壁，半截胳膊缓缓没入木墙，在里面摸索了几下，随后抽回手臂，掌中多出一口雪亮的匕首。 　　他吐出舌头，神情痴迷的舔了舔刀锋，转身走向爱德华。 　　此时，爱德华刚刚扑灭身上的火，红肿的双眼泪流不止，却还坚持着打出施法手势，试图做出最后一搏。 　　“不，这可不行。” 　　小杰克摇了摇食指，忽然抛出匕首。 　　昏暗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银霞，匕首刺穿爱德华右臂钉在地板上，鲜血顺着刀刃流淌，染得地板一片通红。 　　手臂传来的剧痛使爱德华几乎昏厥，施法流程也被打断。 　　小杰克嬉笑着走向爱德华，然而很快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望向墙角。 　　马丁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正趴在地上，屏住呼吸，正蹑手蹑脚的爬向窗口。 　　“嚯！瞧瞧你这副可怜相，活像一条落水狗。” 　　小杰克双手叉腰，摇头嗤笑。 　　马丁抬起苍白的面庞，与小杰克对视的刹那，猛烈哆嗦了一下，随即尖叫着一跃而起，飞扑到窗口，拼命向窗外爬。 　　小杰克不慌不忙的走到窗前。 　　此时马丁上半身已经爬出窗外，腰部以下还卡在窗内。 　　小杰克一把抓住马丁的脚踝，死死拖住他的腿，任凭他如何拼命蹬踏也不撒手。 　　听到窗外传来歇斯底里的哀嚎，这心理扭曲的妖精，乐得合不拢嘴。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小杰克觉察到马丁似乎已经绝望，放弃挣扎，就稍微放松手上的力道，给他以还有逃生机会的希望，再次拼命挣扎起来，继而手上发力，亲手将马丁刚刚重新燃起的希望掐灭。 　　这个“猫戏老鼠”的游戏持续了许久，小杰克渐渐感到厌倦，正盘算着要不要喷出烈火，灼烤马丁的屁股，压榨出他体内的最后一丝求生欲，从而为自己带来更多乐趣，忽然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一股黄色浊液，顺着马丁两股流淌下来，散发出刺鼻的骚臭味。 　　“噢！见鬼！” 　　小杰克嫌恶地缩回手，后退两步，唯恐马丁失禁的尿液溅在自己身上。 　　尽管已经被惊吓折磨得屁滚尿流，马丁的求生欲还是在这关键时刻把握住了机会，奋力向前一蹿，终于脱离窗口钳制，连滚带爬的逃离木屋。 　　“呸！真恶心！” 　　小杰克冲着马丁蹒跚远去的背影啐了口唾沫，提着匕首，转身走向爱德华。 　　…… 　　时当正午，一支由十人四犬组成的狩猎团队在“野猪岛”北方的密林间穿行。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猫女游侠和年轻的法师托马斯·查普。 　　小喵负责追踪沿途所见、或深或浅的巨大野猪蹄印，查普则在赶路之余时而低头观察手中那面青铜魔镜呈现出的发光地图，确认自己和同伴所处的位置以及行走轨迹。 　　“托马斯，咱们天刚亮就出发，已经在林子里面走了大半天，还要多久才能追上那头该死的肥猪？” 　　迪克牵着猎犬，抬起左手擦了把汗，有些不耐烦地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喵姐，她能根据脚印的特征判断出剃刀王子离开的时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能查查地图，避免迷路。”托马斯苦笑着回答。 　　“我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乔安跟上来问。 　　“野猪岛西北部，剃刀山谷深处……咦？” 　　托马斯视线触及镜面，脸色不由变了变，再次确认过后回头望向乔安，欲言又止。 　　“怎么了？”乔安诧异地问。 　　“我刚刚发现一件事，咱们正在靠近地图上的绿色区域。” 　　“绿色区域……你是说阿吱先生在地图上做出特别标注的那片危险区域？” 　　“没错，事实上从咱们今天早上到目前为止行走的路线，几乎就是笔直指向绿色区域的核心地带。”托马斯脸色凝重。 　　“刚刚听见你们提到我的名字，是不是在私下里说我的坏话啊？”白鼠人乐呵呵地走过来打趣。 　　“阿吱先生，托马斯刚才发现一件怪事……”乔安将“导航镜”反应出的细节向阿吱简单讲述了一遍。 　　“是有点怪，咱们此行的目的是追踪剃刀王子，这一路上也的确是沿着剃刀王子留下的蹄印走下来的，可是剃刀王子的踪影还没有见着，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走进‘杰克兄弟’潜藏的区域了呢？” 　　阿吱捻着鼠须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困惑。 第300章 神秘残骸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迪克满不在乎地说。 　　“真的不相干吗？”阿吱摇摇头，“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你们还记得小喵昨天下午发现的那组怪异脚印吗？她猜测那很可能是小杰克留下的脚印，而这些脚印恰恰出现在剃刀王子的蹄印附近，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我们此刻正在走向杰克兄弟的巢穴这件事恐怕也不是巧合。” 　　“阿吱先生，您在怀疑杰克兄弟与剃刀王子是一伙的？” 　　托马斯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剃刀王子是一头毫无理智可言的疯狂野兽，正常人根本无法与这怪兽和平相处，更不必说结盟！” 　　“杰克兄弟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们是神秘而邪恶的妖精，是变态杀人狂，仅就疯狂程度而言并不比剃刀王子逊色，天知道疯狂的杀手与疯狂的野兽之间会不会达成某种共识！” 　　阿吱的反驳使托马斯哑口无言，勉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即便杰克兄弟与剃刀王子结盟也无所谓，正好顺带把他们一网打尽！” 　　“说得轻巧……” 　　阿吱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在他看来，凭自己和同伴的实力，单单是对付一个剃刀王子都很吃力，倘使再加上杰克兄弟，孰胜孰负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时前方林间突然传来尖锐的口哨声，乔安立刻听出那是小喵发出的信号，连忙提醒身旁同伴：“喵姐似乎发现了什么，快过去看看！” 　　一行人加快脚步，迅速来到口哨响起的地方，惊讶地发现前方的树木仿佛遭到飓风摧残，折断倒伏了一大片，生生清理出占地不下五亩的空地，到处是破碎的木屑和枝叶。 　　密林深处不会无缘无故地掀起龙卷风，之所以出现这种满目狼藉的景象，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从树木被破坏的痕迹来看，交战双方的体型都非常庞大，而且拥有恐怖的力量，随意一挥手就能摧毁粗壮的树木。” 　　小喵向同伴道出自己通过侦查现场痕迹得出的猜测。 　　乔安俯身查看地面痕迹，很快就发现剃刀王子的蹄印。除此之外，林间空地再没有其它明显到可供辨识的脚印，这使他大惑不解。 　　“喵姐，在这里发生冲突的其中一方必定是剃刀王子，可我看不出它的对手是什么人。” 　　“那是你观察的还不够仔细，况且剃刀王子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类，甚至不需要靠双脚行走，如果你想寻找它的足印，注定会失望的。” 　　小喵神秘的笑了笑，拾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勾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出异常了吗？” 　　乔安在小喵的指点下仔细观察，发现她圈出来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堆新鲜且潮湿的泥沙，落叶则远比其它地方稀少。 　　这的确有点反常，可是些许模糊的迹象，又能证明什么呢？ 　　乔安想不出答案。 　　“这些泥土，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足迹。” 　　“我们不妨拿土拨鼠来打比方，这种小动物擅长掘穴打洞，为了躲避天敌很少在地表活动，偶尔需要离开地下世界，就会掘出一条通往地面的隧道，探头出来透透气。” 　　小喵低声向他解释。 　　“喵姐，我在乡下时常见到土拨鼠，土拨鼠的洞穴附近也的确有泥沙形成的土堆，但是这里只有土堆，却没有洞穴啊……” 　　“这表明留下这些泥沙的生物不需要开掘洞穴就能在地层中自由移动，而当它露出地面，就是向剃刀王子发起攻击的关键时刻，这些沙土就是双方搏斗时留下的痕迹。”小喵思索着回答。 　　“喵姐，你说得这些实在太离奇，我想不出有什么生物能够在地面上下自由穿梭却不留下隧道与洞穴，除非对方擅长在地下潜行的法术。”托马斯挠头苦笑。 　　“擅长在地下潜行……” 　　托马斯的一句无心之语促使乔安产生灵感，回想起不久前所见的一幕，陷入沉思。 　　“我可不是无凭无据的乱猜，跟我来，看看这个你们就明白了。” 　　小喵转身走向空地对面的角落，在一大堆泥沙跟前停下脚步。 　　乔安和托马斯跟了上来，瓦萨、唐斯、阿吱、卡斯蒂斯姐妹和丁道尔兄弟也都聚集过来，好奇的围观那座高耸的土堆。 　　“乔安，你发现没有，这些沙土看起来像是一尊破碎的塑像，这是头，这是手臂……可惜已经被破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瑞贝卡围着土堆转了两圈，惋惜过后又生疑问。 　　“好奇怪啊，是谁在这密林深处建造起一座巨大的泥雕？如果说这是岛上土著民族为举行某种原始祭祀仪式而设的偶像，为何会被剃刀王子摧毁？” 　　“瑞贝卡，这恐怕不是什么宗教仪式用品，而是一尊‘大型土元素’的遗骸。” 　　乔安郑重道出经过长时间思考得出的结论。 　　“有人曾在这里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用于对抗剃刀王子，双方随即展开激烈搏斗。” 　　“可惜大型土元素终究不是剃刀王子的对手，最后在这里被摧毁，精魂返回土元素位面，只留下这具泥沙构成的残骸。” 　　“大型土元素……这至少需要运用5级‘怪物召唤术’才能成功召唤出来，可是在参加狩猎大赛的所有施法者当中，没有谁的等级高到能够施展5环法术。”瑞贝卡皱眉质疑。 　　“未必需要亲自施法，低阶施法者借助卷轴或者魔导器也能召唤出大型土元素。” 　　托马斯接过话茬，脸色古怪。 　　“我恰好知道一个人，拥有一条能够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的魔法挂坠。” 　　“一定是爱德华·盖茨！我曾亲眼看到他运用翡翠魔坠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罗杰这会儿也想起来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转身问小喵：“喵姐，现场有没有发现人类的血迹？” 　　“没有找到血迹，我和狗子们也都闻不出什么血腥味……”小喵皱了皱鼻子，笑着说，“倒是有一股尿骚味，不久前曾有人在此地小便。” 　　“这种没品的笑话就不必说了！”乔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咱们最好加紧追踪剃刀王子，或许还来得及阻止它杀害爱德华。” 　　小喵收起笑容，吹了声口哨，唤来猎犬在前带路，继续朝丛林深处挺进，乔安一行紧随其后。 　　众人在密林中走了不知多远，小喵忽然又停下来，警惕地左右张望。 第301章 可疑迹象 　　“喵姐，有什么新发现？”乔安跟上去问。 　　“这里出现两组脚印，其中一组是剃刀王子的，往西北方去了，还有一组似乎是人类留下的靴印……” 　　小喵蹲在泥地上仔细观察，过后做出推测。 　　“两个男人，体重差不多，朝东北方向跑过去了，从凌乱的脚印来看，他们显然是在逃避剃刀王子的追杀……”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继续追踪剃刀王子，还是沿着那两个逃亡者留下的足迹走下去？” 　　小喵的问题使大家陷入犹豫。 　　瓦萨少校建议先去救援逃亡者，毕竟人命关天，救人最要紧。 　　阿吱却指出东北方恰恰通往“杰克兄弟”的巢穴，逃亡者幸运地甩掉剃刀王子，却很不幸地撞进杰克兄弟手中，这会儿恐怕连尸体都凉了。 　　与其绕路追踪这两个倒霉蛋，不如先去猎杀剃刀王子，帮瓦萨少校搞定复职的考验，回头再解决杰克兄弟也不迟。 　　就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树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还有哭喊声，在这荒山野林里显得分外恐怖。 　　“嘘——” 　　小喵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示意大家都别做声，准备好武器以防不测。 　　林间立时安静下来，十双眼睛都紧盯着异常动静传来之处。 　　一条黑影在林间奔跑，迅速由远及近，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 　　乔安盯着那人看了好几眼，越看越眼熟，试探着喊道：“马丁·史密斯先生，是您吗？” 　　那人听到他的呼喊，吓得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惊慌间被蔓藤绊住脚踝，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似乎摔得不轻。 　　“史密斯先生？你没事吧？”乔安走过去，试图安抚受惊的学长。 　　马丁·史密斯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活像一只鸵鸟，浑身打颤，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 　　托马斯走近马丁，皱了皱眉，捂住鼻子避免吸入那股尿骚气息。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啊，多大人了，还尿裤子！”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马丁学长似乎受到严重惊吓，精神有些失常。”乔安猜测道。 　　“好吧，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让他恢复理智？”托马斯摸着下巴嘀咕，“我可没学过要如何安抚一个吓尿裤子的人啊……乔安，你听说过有这种功效的法术吗？” 　　“让我来试试。”瑞贝卡从乔安与托马斯之间挤过来，探头观察仍在浑身打颤的马丁，笃定地说：“受惊过度而已，没什么大碍。” 　　牧师小姐挽起衣袖，露出纤细手腕上佩戴的秘银手镯，轻声吟咏启动咒文。 　　手镯焕发柔和光辉，释放出“安定心神”的神圣魔力，为周围的人们带来一股渗透灵魂的暖流，心中的紧张、焦躁、惊慌与忐忑等等负面情绪瞬间全部消除。 　　与此同时，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的马丁·史密斯也在神术光辉的抚慰下平静下来，渐渐恢复了理智。在众人的询问下，断断续续讲出自己的遭遇。 　　听马丁说到莱顿港驻防司令之子爱德华·盖茨还被困在林间木屋，此刻命悬一线，众人立刻统一意见，决定暂时放弃追踪剃刀王子，优先前往木屋救人。 　　沿着马丁指明的方向跑出没几分钟，乔安就看到一栋木屋，坐落在枝叶掩映的丛林深处。 　　小喵抬手拦住同伴，压低嗓音说：“咱们不能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万一惊动杰克兄弟，他们可能会挟持爱德华·盖茨当人质，不如我先潜行过去侦查情况，其他人放轻脚步从周围包抄木屋，防备杰克兄弟逃跑。” 　　小喵的建议，得到大多数同伴认同，唯有乔安认为自己比她更适合前去侦查。 　　尽管他的身手远不如猫女敏捷，但是他拥有一项小喵无法企及的优势——隐形！ 　　看到乔安施法过后凭空消失，小喵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更适合侦查，索性就把这项使命交付给他。 　　借助魔法隐去身形过后，乔安快步走向林间木屋。 　　迅速迫近小屋，他放轻脚步，仔细观察。 　　很快就发现屋门紧闭，倒是有一扇窗半敞着，隐约可见窗帘随风飘荡。 　　乔安小心地靠近窗口，透过窗帘缝隙向屋里张望，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还有撕扯布料的声响，由窗口传来。 　　为了更清晰的观察屋内情形，他悄悄转身，向下压了压上衣后颈，露出颈后那颗异怪眼眸，利用这颗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再次窥视昏暗的木屋。 　　透过“异怪之眼”，乔安清楚得看到爱德华背靠墙壁瘫坐在地上，似乎陷入昏迷，上身衣服已被剥光，赤膊的身体血迹斑驳，显然受伤不轻。 　　除了昏迷的爱德华，房间里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小矮子，容貌与通缉令上描绘的“弹簧腿”小杰克神似，正在翻看从爱德华身上扒下来的外套，大概是想搜罗一些值钱的东西。 　　小杰克随手将外套丢在地上，拿起一捆绳索，双脚发力腾空弹起，轻轻松松跳上离地足有十五尺高的房梁。 　　这小怪物超强的弹跳力，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难怪绰号叫做“弹簧腿”。 　　小杰克将绳索绕过房梁，又跳了下来，拖着绳索走到爱德华跟前，牢牢捆住他的手腕，而后用力拉扯绳索另一头，伴随着绳子摩擦房梁的吱吱声响，将昏迷的爱德华缓缓拖起，像一条腊肉似的挂在房梁下。 　　小杰克将绳索一端固定住，抄起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走向爱德华，唇间扬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回想起乡下屠夫杀猪时的情景。 　　不用问，他也猜得到小杰克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当即转身面朝窗口，挥手释放出早已准备好的法术。 　　“Vala！” 　　两颗紫色魔法飞弹，尖啸着脱离乔安手掌，其中一颗射向小杰克，另一颗射断绳索。 　　失去绳索支撑的爱德华，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板上。 　　乔安没有丝毫迟疑，一甩斗篷启动“移形换影”，周身迸发魔力光辉，瞬间与木屋中尚在昏迷的爱德华交换位置。 　　爱德华脱离险境的同一时间，乔安本人也传送到屋内，与小杰克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十尺。 第302章 营救 　　“可恶的小鬼！究竟是打哪冒出来的！” 　　小杰克脸上挨了一发魔法飞弹，鼻血横流的模样更显乖戾狰狞。 　　咒骂着抓起匕首，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法师猛扑过去。 　　乔安早在救人之前，就在脑海中详尽推演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种种危险，一一作出应对方案。 　　小杰克恼羞成怒的反扑，完全在他预料之内，当即扬起左臂，以“闪光盾”格挡迎面刺来的匕首。 　　噗！ 　　匕首被盾牌架了个正着。 　　小杰克还没来得及发起后续攻势，乔安已然抢先启动“闪光盾”的附魔特效。 　　盾牌上绘制的人面图案怒目相视，双眸射出一束闪亮光辉。 　　“啊啊啊——”小杰克被“闪光爆”照了个正着，顿觉双目刺痛难当，尖叫着掩面后退。 　　乔安趁机抓起丢弃在地板上的绳索，念诵咒文，为其赋予活力。 　　“Eala！” 　　绳索被魔法注入了生命，应声抖动起来。 　　乔安挥手将“活化绳”抛向小杰克，如同一条蟒蛇凌空舒展身躯，唰的一下将这邪恶的妖精双臂牢牢捆住，匕首也脱手落地。 　　看到小杰克颓然倒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只剩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乔安稍微松了口气，转身走向窗口，打算招呼小喵他们过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诡异的笑声！ 　　乔安心弦一颤，急忙回头望向小杰克，惊讶地发现他被捆住双臂竟然还能仅凭双腿的力量站起身来，突然发力蹬踏地面，像是一颗炮弹腾空飞起。 　　乔安抬头追寻小杰克急速上升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撞上天花板，本以为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跌落下来，没成想小杰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穿过天花板，从他眼前消失。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举起盾牌，再次释放闪光术照亮屋顶。 　　天花板上没有撞破的痕迹，也看不出暗门。 　　小杰克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猜测那个狡猾的妖精拥有“穿墙术”之类特殊能力。 　　没能逮住小杰克，乔安有些遗憾，好在总算有惊无险的救出了爱德华。 　　他拔开门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挥手打出“光亮术”给躲藏在周围树林中的同伴发信号，告诉大家这里已经没有敌人。 　　小喵等人看到乔安发出的信号，全都松了口气，相继跑了过来。 　　托马斯第一个发现爱德华，光着上身，蜷缩在木屋窗外的草丛中，连忙回头呼喊卡斯蒂斯姐妹。 　　“玛莎小姐！瑞贝卡同学！爱德华在这里，他看起来很不好……你们可以帮他治疗一下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玛莎小姐挽着妹妹的手，匆匆跑过来查看爱德华的身体状况。 　　很快就确认他还活着，只是右臂有一处比较严重的刀伤，导致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乔安看到卡斯蒂斯姐妹施展神术为爱德华疗伤，想起爱德华的上衣还丢在木屋里，就转身回到屋里拾取，顺带搜查一下木屋，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瓦萨少校、唐斯先生、小喵、阿吱、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相继走进木屋，好奇地四处打量。 　　托马斯施法创造出一团魔法光球充当烛台，驱散房间中的黑暗，使大家能够更清楚的查看屋里的摆设。 　　这栋简陋的木屋里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家具，倒是墙上悬挂的累累白骨触目惊心，想来都是不幸为杰克兄弟杀害之人的遗骨。 　　瓦萨少校手握圣徽庄严祈祷，祝愿受害者的亡魂得以安息，过后建议大家一起动手，把墙上悬挂的骷髅解放下来，一一入土安葬，最后再放一把火，烧掉这栋邪气弥漫的木屋，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清理受害者遗骨的同时，乔安顺带把自己刚才解救爱德华的经过向同伴们讲述了一遍。 　　阿吱听后大惑不解，连忙问乔安：“你有没有见到大杰克？” 　　“当时木屋里只有小杰克，可惜我一时疏忽，没能逮住他。”乔安如实相告。 　　“这就奇怪了，大小杰克向来联手行动，为何木屋里只有小杰克却不见大杰克的踪影……”阿吱眉头紧锁。 　　“本以为这次能将杰克兄弟和‘牧虫人’一网打尽，现在看来是我的情报出了错，非但牧虫人不在这里，连大杰克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小喵满脸失落。 　　乔安正挖空心思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既恐怖又耳熟的怒吼，高亢的声浪若有实质，横空席卷过来，震得木屋瑟瑟发抖。 　　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也随之贯穿人们的心脏，一时间全都吓得不知所措。 　　“剃刀王子……”小喵颤声惊呼，“它就在这附近！” 　　乔治·瓦萨转身走向窗口，向嚎叫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圈金色光环由他脚下扩张开来，将房间中的同伴全都笼罩起来，同时将抵抗“恐惧灵气”的勇气注入大家心中。 　　在“勇气光环”的庇护下，乔安很快就恢复镇定，走到瓦萨少校身旁，透过窗口向屋外张望。 　　远远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由树林中升起，大步朝木屋这边走过来，转眼之间就冲出树林。 　　紧接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恐怖形象。 　　这头被人们敬畏地称之为“剃刀王子”的野猪，体型大如暴龙，浑身披着厚实坚锐的火红鬃毛，散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恐怖灵气。 　　木屋外，正在救治爱德华的卡斯蒂斯姐妹，被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巨兽吓得呆住。 　　瑞贝卡的发根迅速泛白，这是她的异怪血脉感知宿主生命受到威胁，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 　　然而就在下一瞬，瑞贝卡的魔法手镯也感应到异怪血脉蠢蠢欲动，自动释放“安定心神”，使她的发色重归正常，顺带压制心头恐慌，猛地回过神来。 　　瑞贝卡抬头望向剃刀王子，发觉这巨兽正大步向自己这边迫近过来。 　　现在她还有时间逃跑，但是考虑到身后惊慌失措的姐姐，尚未苏醒的爱德华，以及木屋中的乔安等人，瑞贝卡心头涌出一股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勇气，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挺身挡在剃刀王子正前方，紧握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的祷词。 第303章 圣域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蒂茉丝！” 　　主掌世间万事万物因果规律的那位女王陛下，仿佛听见了瑞贝卡的虔诚祷告，第一时间为她赐下神力。 　　无论奥术抑或神术，本质上都是改变魔网的初始状态：输入能量降低熵值，以秩序取代混乱，使局部魔网暂时或永久形成较为稳定的法术构型。 　　瑞贝卡此刻施展的1环“圣域术”也不例外。 　　神力促使分布在她周围空间的无序魔网扭曲变形，构成一圈金色球形结界，将她本人完全笼罩起来。 　　当瑞贝卡完成施法，剃刀王子已然迫近到她跟前。 　　与这巨兽相比，撑开神力结界的瑞贝卡显得非常渺小。 　　剃刀王子本可以将她一口吞下，或者无视她的存在，直接从她头上跨过去，然而笼罩在瑞贝卡体表的那层金色光球使剃刀王子感到很不舒服，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回避心态。 　　就像人们行走在林间小路上，忽然看见一只小小的刺猬团成一团趴在道路中央，尽管这可怜的小东西远不足以对自己构成障碍，然而出于安全起见，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小心地绕开她，免得踩到她万一扎破脚掌。 　　迟疑数秒过后，剃刀王子终于做出决定，缓缓转身从瑞贝卡身旁绕了过去，大步走向乔安等人所在的木屋。 　　似乎是嗅到木屋里有众多美味的猎物，这巨兽咧开宽阔的大嘴，口涎如同瀑布自嘴角淋漓落下。 　　此时，乔安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跟随瓦萨少校匆匆离开木屋，亮出武器准备围攻剃刀王子。 　　作为团队中的圣武士，乔治·瓦萨责无旁贷，明知道自己的力量与体型都与剃刀王子相差甚远，依旧咬牙上前迎战。 　　如果连他都挡不住剃刀王子，别人肯定更不行。 　　乔安完全理解瓦萨少校为何要做出这一形同自杀的举动。 　　成功猎杀剃刀王子的关键，就在于必须有人站出来抵挡这巨兽的攻击，从而为其它同伴争取出手攻击的时机。 　　身为法师，乔安无法代替圣武士的职责，但他至少可以为瓦萨少校提供一些增益法术，稍微缩小敌我双方的体型差距。 　　如此想着，乔安快步走到瓦萨少校身旁，将一把铁粉撒在他身上，同时吟咏施法咒文。 　　“Turcafinwe！” 　　这个精灵语单词，代指肉体意义上的“强大与健壮”，多被用作变形系法术的启动咒文。 　　比如此刻乔安施展的1环“人类变巨术”。 　　铁粉在魔力的作用下幻化为金色光流，附着在瓦萨少校体表，使他的身躯连同手中所持武器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一尊身高超过12尺的巨人。 　　乔治·瓦萨感激地向乔安点了下头，擎起“焰舌”宝剑指向剃刀王子，以一声呐喊激发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迫使这巨兽对自己产生强烈的敌意，在击倒他本人之前，无暇分神攻击其它对手。 　　剃刀王子扭头怒视瓦萨少校，硕大的眼球充血通红，突然嚎叫着猛冲过来，以巨大的獠牙狠狠刺向这胆敢挑衅自己的弱小生物。 　　瓦萨少校咬了咬牙，毅然举盾格挡。 　　咚！ 　　獠牙撞击钢盾，火星迸射，轰鸣声在林间久久回荡，震得周围的人们耳膜刺痛。 　　尽管加持了“变巨术”，瓦萨少校的体型与力量与对面那头形同暴龙的巨兽相比，还是相差甚远，被獠牙撞得倒飞出去，压塌身后的木屋，强忍着吐血的冲动，试图爬起来再战。 　　剃刀王子晃晃略有些晕眩的头颅，从鼻孔中喷出两团浑浊的雾气，迈开大步径直扑向木屋废墟，要将瓦萨少校彻底碾碎。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废墟前方，挡住剃刀王子的冲锋路径。 　　瑞贝卡周身金光涌动，脸色苍白，紧咬嘴唇克制恐惧，无数次在心里鼓励自己，绝不能退缩！ 　　剃刀王子固然凶猛，却无法突破她的“圣域术”——这一点在刚才已经得到验证。 　　果然如同瑞贝卡祈祷的那样，剃刀王子止住脚步，垂下硕大的头颅，以懊恼的眼神端详眼前这渺小的生物。 　　巨兽口鼻喷出的气流，如同灼热的风暴，几乎将体态娇小的少女吹飞。 　　剃刀王子缓缓咧开大嘴，喉咙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鸣。 　　面前这团小小的“人形刺猬”，的确使它感到很烦，无从下嘴，但是倘若对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它大开杀戒，未免太天真。 　　剃刀王子突然深吸一口气，风向随之逆转，汹涌的气流裹挟瑞贝卡双脚离地，朝这巨兽口中翻滚着飘去。 　　瑞贝卡仓促之下无法保持重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兽黑洞洞的喉咙在自己眼前不断扩大，眼中满是绝望。 　　一条身影突然冲过来，紧抓住少女手腕，试图将她从剃刀王子嘴边拖回来。 　　“乔安？！” 　　瑞贝卡转头望向少年法师，眼中溢出泪花，怀着交织感动与气恼的复杂心情冲他哭喊。 　　“快松手！别干傻事啊！你救不了我，这样只会害死你自己——” 　　乔安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警告，依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结果正如瑞贝卡最担心的那样，连他也被狂暴的气流卷上半空，一并陷入剃刀王子口中。 　　剃刀王子合拢嘴巴，为免被瑞贝卡周身笼罩的神术结界伤及口腔，未经咀嚼就将一双少年男女吞进喉咙，伸了伸脖子，咕咚一声，毫无阻碍的咽进肚里。 　　“瑞贝卡！” 　　目睹妹妹被剃刀王子一口吞掉，玛莎小姐差点当场昏过去。 　　菲利普·唐斯连忙搀扶女主人，眼中禁不住浮现泪光。 　　乔治·瓦萨咬紧牙关，支撑着站了起来，挥剑狠狠斩向剃刀王子！ 　　灼热的剑锋，在这巨兽颈部撕裂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喷涌而出。 　　“大家快动手！” 　　瓦萨少校与巨兽搏斗的同时，还不忘鼓励已经被吓傻的同伴。 　　“尽快杀掉这怪物，还来得及从它腹中救出乔安和瑞贝卡！” 　　这话使濒临绝望的众人重新提起勇气，就连玛莎小姐也强忍悲痛，含泪举枪瞄准剃刀王子，射出一串复仇的子弹！ 第304章 膨胀 　　迪克和唐斯，看出仅凭瓦萨少校一人绝对顶不住对面头凶暴的巨兽，匆忙服用“变巨术”药水，抄起武器冲了上去，协助瓦萨少校围攻剃刀王子。 　　三人联手，组成一道移动壁垒，为身后的枪手和法师们提供从容攻击的空间。 　　玛莎、小喵、罗杰和阿吱，也都相继服用“变巨术”药水。 　　小喵绕到剃刀王子背后伺机牵制，玛莎、罗杰和阿吱手中三杆附魔猎枪则肩负起杀伤剃刀王子的重任。 　　猎枪的尺寸随体型变大一倍，发射出去的铅弹分量增大至原本的八倍，形同一颗颗呼啸出膛的小铅球。 　　即便是剃刀王子这样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沐浴枪林弹雨，也有些吃不消，转眼被轰得遍体鲜血淋漓。 　　托马斯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施法改变自身体型的。 　　法术的效用通常与施法者自身的体型大小无关，况且体型小点更容易躲避剃刀王子的攻击，便于他施法袭击这头略显笨拙的巨兽。 　　托马斯当然知道，自己所学的那些攻击性法术只配给剃刀王子瘙痒，所以他果断放弃施展杀伤性法术，先给自己加持“精确施法”，确保穿透剃刀王子的抗魔护罩，而后抬手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 　　事实表明，这道“衰弱射线”比什么杀伤性法术都更管用。 　　剃刀王子中招刹那，步履踉跄，力量明显被削弱，使对面持盾苦苦支撑的瓦萨等人感到压力大减。 　　托马斯窃喜不已，连忙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精确施法”卷轴，打算故技重施。 　　然而就在此时，剃刀野猪突然昂首咆哮，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竟然自行止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剃刀王子拥有“再生”体质。 　　众人倾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把这巨兽打伤，结果顷刻间浑身伤口全部自行治愈，使大家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此时此刻，面对残酷的现实，众人心头都涌出绝望情绪。 　　面对这头恍若拥有不死之身的巨兽，继续战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托马斯握着卷轴，呆呆注视剃刀王子，脸色由颓丧渐变为惊讶，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 　　“奇怪……大家快看！那头肥猪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瞧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活像个醉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喵也觉察到异常。 　　就在大家惊疑困惑的注视下，剃刀野猪突然昂首悲鸣，口中喷出大量鲜血，仿佛一道猩红的喷泉直冲天空。 　　紧接着，更诡异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剃刀王子肥硕浑圆的肚皮，突然剧烈抽搐，腹部两侧凸起数颗肉瘤，迅速鼓胀起来，撑得皮肉紧绷近乎透亮，终于不堪重负崩裂开来。 　　伴随一连串血肉撕裂的噗噗声响，数根鲜血淋漓的枝杈由野猪腹侧冒出来，迅速向外延伸，隐约呈现出一株巨树的姿态。 　　众人面面相觑，猜不出剃刀王子体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些自其腹内撕裂其肚皮的树枝状异物是什么，与之前被剃刀王子囫囵活吞的乔安和瑞贝卡，是否存在关联？ 　　无数谜团在人们心头萦绕，迄今尚无答案。 　　与此同时，剃刀王子遭遇的折磨还在加剧。 　　那株由它体内生长出来的奇特植物，不断挤压内脏，撑破血肉，树冠终于冲破最后一道束缚，将它的脊背撕开一道巨大的创口。 　　茂密的枝叶，沐浴鲜血舒展开来，赫然是一株高大挺拔的“树人”！ 　　看到这一幕，瓦萨、小喵和阿吱相继回想起当初在弗农山庄消灭害虫的时候，乔安曾用一根神奇的树枝变成巨大的树人。 　　再联想到乔安刚才被剃刀王子一口吞进腹内，那么可想而知，此刻撑破这巨兽肚皮的树人必定是乔安所变！ 　　此时剃刀王子背部、侧腹以及下腹部，都被树人撑开五道血流如注的巨创，内脏更是受到毁灭性摧残。 　　哪怕它拥有血肉再生的特殊体质，短时间内也无法治愈如此严重的创伤，更何况乔安化身的树人还在它腹内生长膨胀，每一秒都在加深创伤，造成更为严重的破坏。 　　无法形容的剧痛与恐惧，使剃刀王子陷入狂乱，拼命晃动身躯，满地翻滚，试图摆脱来自体内的致命威胁。 　　这当然毫无用处，而且乔安不打算任由它继续挣扎，先将树人的双腿自剃刀王子下腹部窗口伸出来，巨大的脚掌撑住地面，立刻分解为无数条细小的树根，深深扎进泥土，就地生根。 　　紧接着，乔安又将撑破剃刀王子腹部两侧的千百根枝条分别收拢起来，编织成为两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分别攥住剃刀王子一根獠牙，奋力将其头颅压向地面，迫使这头垂死的巨兽动弹不得。 　　当剃刀王子被树人牢牢控制住，一个娇小的身影也顺着树人的主干，由剃刀王子腹内向上攀爬。 　　当她终于钻出剃刀王子背部巨创，持枪朝暴露在视线中的内脏扣响扳机，玛莎小姐才认出那个浑身浴血却又无比坚毅的小小身影，正是自己的妹妹瑞贝卡，禁不住喜极而泣。 　　瑞贝卡顾不得回应姐姐的呼唤，双手紧握魔晶枪，枪口向下斜指，呼啸出膛的子弹透过骨骼缝隙，接连轰向剃刀王子的心脏。 　　小小的铅弹，倘若打在剃刀王子身体表面，无非造成一些轻微的皮肉伤，片刻即可自愈。 　　然而这巨兽的心脏可没有厚厚的鬃毛和粗硬的皮肤保护，瑞贝卡每开一枪，都使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当弹夹打空，已然有四发子弹深深嵌入硕大的心脏，鲜血充满剃刀王子的胸腔，以至于透过鼻孔和喉咙汩汩涌出。 　　瑞贝卡眯起眼眸，俯身向剃刀王子胸腔内部窥视，发觉这巨兽的心脏还在有气无力的抽搐，便娴熟地更换弹夹，咬着嘴唇，举起魔晶枪，一脸冷漠地扣下扳机，又在剃刀王子的“棺材板”上，敲下四枚“钢钉”。 第305章 奖金 　　垂死关头，剃刀王子还试图作出最后的挣扎。 　　然而乔安化身的树人双脚深深扎根于大地，如同一根死死钉在它身上的木楔子。 　　剃刀王子终究动弹不得，只能在绝望中发出乞饶的哀鸣。 　　这时瓦萨等人也都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协助乔安和瑞贝卡猎杀剃刀王子。 　　刀斧与枪弹不断袭来，剃刀王子纵然拥有强悍的再生体质也承受不住，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颓然倒地不起。 　　剃刀王子断气不久，“伊尔明苏尔之枝”也耗尽魔力，深植大地的树根相继缩了回去。 　　乔安由树人变回原本的形态，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手，从剃刀王子背上滑了下去。 　　落地后，乔安施展“魔法伎俩”清除自己和瑞贝卡身上的血污，回头仰望剃刀王子高楼般庞大的尸体。 　　这巨兽，哪怕死后仍令人望而生畏。 　　乔安后怕之余，也深感庆幸。若非自己拥有“伊尔明苏尔之枝”，被剃刀王子活吞过后及时变成树人，恐怕这会儿已经被这巨兽的胃液腐蚀成了脓血，绝无可能这么顺利就杀死剃刀王子。 　　瓦萨和玛莎等人围拢过来，看到乔安和瑞贝卡都没有大碍才放心。 　　趁着“变巨术”药水的魔力尚未消失，瓦萨、迪克和唐斯一起动手，将剃刀王子的头颅砍了下来，打算带回码头作为完成最终狩猎任务的凭证。 　　托马斯在剃刀王子身上打下“秘法印记”，顺手割下猪尾巴，笑着对乔安说：“你可曾见过这么粗大的猪尾巴？如果用来烧菜，一口锅都装不下。” 　　乔安盯着那条粗如蟒蛇的猪尾巴看了两眼，要不是必须上缴这条尾巴作为狩猎凭据，他还真想烤熟尝尝是啥味道。 　　打扫完了战场，太阳已经偏西，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钟，是时候返程了。 　　玛莎小姐随身带有一支“传送术”卷轴，除了自己的团队成员，还能带上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的爱德华；至于乔安等人，可以搭乘班尼老师的轻气球飞回码头。 　　临动身前，小喵和阿吱还心有不甘，又把木屋废墟连同附近的树林搜索了一遍，可惜终究没能找到杰克兄弟的踪迹，只得带着些许遗憾离开。 　　经过两个小时空中航行，乔安一行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降落在沙滩上，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然而与不久前瓦萨一行携剃刀王子头颅返回码头时引起千人围观的轰动场面相比，轻气球引来的关注实在不值一提。 　　当夜幕降临，“新世界号”邮轮宽敞的甲板也被魔法光辉照得亮如白昼，船上的管弦乐队奏响欢迎英雄归来的雄壮乐章。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满面笑容地走到临时搭建的颁奖台前，与荣获本届狩猎大会前三名的猎手一一握手，颁发奖金和奖牌。 　　乔安脖子上挂着一条缀有银色奖牌的绶带，效仿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的做法，先向总督阁下深深鞠躬致敬，而后举起奖牌向四周鼓掌欢呼的人们展示。 　　托马斯还频频向人群中的姑娘们抛出飞吻，丁道尔兄弟也激动地高举双臂欢呼不已。 　　长达一周风餐露宿的野外狩猎，如今终于卸下压力，长期积累的疲劳涌上来，乔安深感心力交瘁。 　　身旁队友，靠着参加颁奖典礼带来的精神动力对抗疲惫，他却不觉丝毫兴奋，反而更加苦不堪言。 　　置身于领奖台上，被两千多双眼睛注视，对乔安而言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只盼颁奖典礼尽快结束。 　　好不容易坚持到颁奖典礼结束，乔安已被冷汗浸透，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就在他恶心欲呕的时候，乔治·瓦萨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乔安，有件事……你可不可以先答应下来？” 　　“什么事啊，瓦萨先生？” 　　乔安强忍着身体不适，勉强保持平静。 　　“你得先答应才行！” 　　瑞贝卡抢着说，弯弯的笑眼溢出调皮的神采。 　　“好的好的，我答应……” 　　恶心欲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乔安现在只想赶紧独自躲起来，哪怕瓦萨和瑞贝卡要求他当众跳海，他也不在乎了。 　　“我们刚才商量过了，一致决定把3000金杜加冠军奖金赠给你，‘赠送’这个词可能不太确切，因为这是你应得的。”瓦萨笑了笑，“今天下午，要不是你变成‘树人’重创剃刀王子，我们都难逃一死，哪还有此刻的风光。” 　　瑞贝卡觉察到乔安脸色异样，还以为瓦萨提出的馈赠刺伤了他的自尊，挽着他的臂弯柔声劝慰。 　　“这笔钱对我和瓦萨先生而言可有可无，却能使你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拮据，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种施舍，与你的才能和前途相比，区区3000金杜加又算得了什么呢？” 　　“加油吧，将来你成为全世界闻名的大法师，我们还指望跟着你沾光呢！” 　　乔安听了瓦萨和瑞贝卡的话，感激地鼻子发酸，不知该如何回报他们的体贴关怀。 　　瓦萨知道他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情感，赶紧岔开话题：“乔安，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不舒服，从刚才开始就头晕恶心……” 　　乔安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呕吐起来，直到吐得泪水潺潺，胆汁特有的苦涩味道充塞口腔，经久不散。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甲板上呕吐，固然有失体面，却也帮了乔安一个大忙，使他能够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拒绝参加接下来的庆祝晚宴，回到自己的舱室休息。 　　乔安花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瓦萨、卡斯蒂斯姐妹、托马斯、丁道尔兄弟、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相信他真的没有大病，只是有些晕船，不必烦劳他们留下照顾，更需要安静独处。 　　大家听他坚持这么说，只好相继离去。 　　乔安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抬起左手，以意念召唤“神之泪”，掌心微微发光，随即浮现一颗泪滴状晶石。 　　回到自己的房间，恢复一个人独处的状态，头痛恶心的不适感已经大为减轻。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乔安还是用“神之泪”浸泡一杯水喝下去，驱散疲惫，恢复体力。 　　服药过后，乔安小睡了半个钟头，便不忍继续虚度光阴，起床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翻阅法术书。 　　书上还有许多从前抄录的2环法术，等待他深入钻研。 　　求知，总是可以使乔安忘记烦恼和痛苦。 　　专注于书本上那一行行晦涩的昆雅语咒文，一幅幅复杂的几何图形，一列列深奥的数学公式，沉醉在知识的海洋里，窗外宴会大厅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徒然在他耳畔萦绕，却无法融入他的思维。 　　乔安伏案读书，时而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欢声笑语渐变微弱，房门却传来敲击声。 　　乔安扭头望向房门，无法确定刚才听到的敲门声是不是幻觉。 　　等待了大约半分钟，房门再次被扣响，种种迹象表明敲门者心态很复杂，似乎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决定敲门。 　　乔安道了声“请进”，转身望向房门。 　　都已经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拜访呢？ 第306章 力场冲击 　　房门缓缓敞开。 　　出乎乔安意料，站在门外的是爱德华·盖茨。 　　将军之子迟疑着迈出一步，又停下向乔安投来歉意的目光。 　　“托马斯说你生病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当然没有，请进来吧。” 　　乔安拉开书桌侧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聊。 　　“我没什么大病，只是有点晕船……爱德华，你的伤好点了吗？” 　　“多亏玛莎小姐和瑞贝卡为我施法治疗，我已经好多了。” 　　爱德华活动了一下左臂，以此向乔安表明伤口已经没有大碍。 　　“那就好。”乔安给爱德华倒了杯水，便不再说话。 　　他实在不擅长聊天，一时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可说。 　　“恭喜你拿到狩猎大会亚军，当我得知你和瓦萨少校他们联手猎杀了‘剃刀王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爱德华尴尬地耸耸肩。 　　“就在今天上午，我的团队也曾遭遇剃刀王子，老实说，当时我们全吓傻了，根本提不起猎杀这怪物的勇气，更不具备正面与它对抗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结果只有我和马丁成功逃出剃刀王子的魔爪，其它两个队友都不幸牺牲了……” 　　乔安点了下头。 　　这种时候他除了表示同情，说别的似乎都不合适。 　　爱德华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和马丁在丛林中慌不择路的逃命，好不容易才摆脱剃刀王子追杀，没想到又一头钻进杀手的巢穴……” 　　“后来托马斯告诉我，那个邪恶的小矮子就是‘弹簧腿’杰克，我曾听过关于他的恐怖传说，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险些沦为这个变态杀人狂的猎物。” 　　乔安又点了下头，对爱德华这一整天的遭遇深感同情，也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安慰爱德华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能逃脱小杰克的屠刀，还要多谢你及时出手营救。” 　　爱德华终于说到特地来拜访乔安的重点，眼中交织着感激与羞愧。 　　“之前在剑术馆，我对你的态度很恶劣，这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见怪。” 　　“当然不会。”乔安摇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得到他的原谅，爱德华明显松了一口气，摘下自己手上那枚银色羊首戒指递给乔安，恳切地说：“这枚魔法戒指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乔安迟疑了许久，默默接过爱德华递来的戒指，立刻感受到一丝丝魔力波动在指尖萦绕。 　　戒指以白金锻造，戒面雕刻成公羊头造型，显得很别致。 　　乔安记得爱德华曾在狩猎期间激活这枚戒指蕴含的魔力，射出一道冲击波将强壮的凶暴野猪击倒。 　　法术的效果，看起来与“魔法飞弹”或者“雷霆重踏”类似，都属于“力场属性”的塑能系法术，只不过威力比前两者大得多，应该是2环法术。 　　乔安本人具有丰富的附魔经验，再加上经常跟扬波商行打交道，稍加观察就估算出这枚魔法戒指的价值绝不会低于两千金币。 　　他的确很喜欢这枚戒指，但是当他注意到戒指内侧还镂刻着一行铭文，“愿众神护佑吾弟埃迪”，便打消了收下这份厚礼的念头。 　　“埃迪”是爱德华的昵称，从铭文来看，这枚戒指很可能是爱德华的兄长送给他的礼物，具有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纪念意义。 　　乔安本人是一个没有享受过多少亲情、以至于感情淡薄的人。 　　但是，这不妨碍他尊重别人的亲情，特别尊敬那些注重感情的人——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心理。 　　“爱德华，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乔安抬手阻止爱德华插话，继续说：“不过我很想研究一下这枚戒指的附魔工艺，可否借给我一个晚上，明天回到学校以后再还给你。” 　　“当然可以！”爱德华释然地笑了笑，起身向乔安告辞，“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下午剑术馆见。” 　　“剑术馆？”乔安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微笑，“好啊，我正想向你讨教剑术呢。” 　　送走爱德华·盖茨，乔安迫不及待地回到书桌前，将那枚魔法戒指摆在明亮的烛台下观察。 　　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水”，在戒指外侧细致地描绘出第4号卢恩符文“Ansuz”，揭示其附魔本质。 　　鉴定结果正如乔安事先的猜测，这枚戒指被附魔了一个名为“力场冲击”的2环塑能系法术。 　　佩戴者每天最多可以释放3次“力场冲击”，魔力具现为一道半透明的冲击波，轰击150尺内一个指定目标，造成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同时还有可能将目标击退并跌倒。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法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他现在已经接触到第2重魔网，具备学习2环法术的基础，抄写法术同时也是一个初步学习和思考的过程。 　　花了一个钟头，乔安将“力场冲击”誊写完毕，对这个法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力场冲击”与“魔法飞弹”类似，都属于力场属性的攻击性法术，初始攻击范围都在100尺左右，射程和杀伤力还会受到施法者的等级加成。 　　乔安现在是3级法师，施展“力场冲击”的极限射程是130尺左右，最大破坏力约为3个能级。 　　从破坏力来看，这个法术与“魔法飞弹”这样的一环魔法相比，似乎没有太大优势。然而“力场冲击”毕竟是2环法术，魔力上限高达10个能级，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其优势也将变得更明显。 　　除了“力场冲击”，乔安的法术书上还记载了近十个2环法术，都是他长久以来通过种种渠道抄录来的。 　　迄今为止，他真正熟练掌握的只有一个“隐形术”，其余的2环法术还只是刚刚入门。 　　狩猎大会已经结束，乔安拿到两份奖金，心满意足，预计自己回到学校以后生活又将重归平静，可以集中精力专研这些法术。 　　趁着邮轮在海上漂泊，还有一些空闲时间，乔安决定按照抄录先后顺序将书上的2环法术整理一遍，以便确定下一步重点学习的先后顺序。 第307章 学业规划 　　乔安最先抄录的3个二环法术都来自“运动腰带”，分别是“牛之力量”、“熊之坚韧”和“猫之优雅”。 　　这三个法术，都属于变化学派，功用也有相似之处，都可以临时提升受术者的某项身体属性，只不过具体针对的属性各不相同。 　　“牛之力量”，顾名思义提升的是力量属性。 　　“熊之坚韧”，增强体质属性。 　　“猫之优雅”，当然是增强敏捷属性。 　　与之类似的还有3个法术，分别是提升智力属性的“狐之狡黠”，强化感知属性的“枭之睿智”，以及增强魅力属性的“鹰之威仪”。 　　乔安还没有机会接触后面三个法术，决定回到学校以后就去图书馆抄录。 　　这六个“变化学派”法术自成体系，从法术构型、施法素材到法术规则都很相似，而且都需要与其名称对应的动物毛发或者粪便作为施法素材。 　　比如施展“牛之力量”，需要用到一撮牛毛，或者一块干燥的牛粪…… 　　好在牛、熊、猫、狐狸、猫头鹰（枭）和老鹰都不是什么稀罕动物，施法素材还算容易收集。 　　此外，这六个法术的增强效果和持续时间，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正相关。 　　以乔安当前来说，3级法师施展这类法术，对应属性最多临时提升2点，持续时间可达30分钟，随着等级提升，法术持续时间同比延长。 　　当他晋升为6级法师，法术功效也将迎来质变，提升的属性增大为+4。 　　9级时再次质变，属性增强为+6，至此达到2环法术的魔力上限。 　　此后继续提升施法等级，也只能延长法术的持续时间，无法再提升属性的增强上限。 　　乔安抄录在法术书上的第四个2环法术是“灼热射线”，解析自一瓶“喷火药水”。 　　这个法术的构型和规则类似0环戏法“冰冻射线”，只不过发射出的魔法射线是火属性，而且威力远比“冰冻射线”强得多，初始就有4个能级的伤害。 　　让乔安感到奇怪的是，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灼热射线”的杀伤力并不会发生改变，但是到了特定阶段，射线的数量会自动分裂增殖。 　　比如7级法师施展这个法术，最多可以同时射出2条“灼热射线”，每条射线的威力都是4个能级，可以同时打击一个目标，也可以分别射向两个敌人。 　　而当法师等级达到11级，最多可以同时射出3条灼热射线，至此达到该法术的魔力上限，除非进行别出心裁的优化，否则便无法继续提升威能。 　　乔安抄录的第五个2环法术是“抵抗能量伤害”，与“灼热射线”同样是来自猎杀“窃魂精”的战利品。 　　这个法术具有四种变体，对应火、冷、电、酸四大常规元素能量。 　　法术的抵抗效果同样是随等级提升，以乔安当前的等级来说，每遭受一次带有对应属性的攻击，可以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 　　第六个2环法术是“回力武器”，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一把近战武器变成“回力武器”。 　　所谓“回力武器”，最典型的就是德林镇老矮人弗林特·铁砧的那柄魔法飞锤。 　　可以投掷出去砸人，过后还能自动飞回主人手中。 　　乔安抄录的第七个2环法术是“移形换影”，解析自“恶魔之子”科塔尔的遗物“移形换影斗篷”。 　　这个法术能够在一定距离内，与一个指定生物交换位置，倘若对方不情愿换位，可以尝试运用自身的意志力抵抗这个法术，假使意志力不够坚定，抵抗失败，还是得被迫换位。 　　“移形换影”具有很强的战术性，就拿这次狩猎之旅来说，乔安曾运用“移形换影”将一头强悍的凶暴野猪转移到树上，使之脱离战场并且摔成重伤，为自己的狩猎团队排除了一大威胁。 　　就在不久前，乔安还曾运用“移形换影”将爱德华从小杰克的屠刀下营救出来，可见这个法术每每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逆转困境的妙用，值得多花些精力深入专研。 　　乔安抄录的第八个2环法术，是从莱顿港的魔法街灯上解析出来的“不灭明焰”。 　　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效果都是暂时性的，多则维持数日，短则数秒，“不灭明焰”则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创造出的光辉永恒不灭，故而非常适合用于公共场地照明，一次投资永远受益。 　　当然，不灭的光辉意味着高昂的代价，施展这个法术需要消耗一定分量的红宝石粉末作为辅助材料。 　　以当前红宝石的市价来衡量，每次施法的成本不低于100金杜加。 　　乔安不缺少照明法术，比如0环“光亮术”，施法材料不过是廉价的发光苔藓，除非迫不得已，他才舍不得烧昂贵的红宝石粉点燃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 　　乔安法术书上抄录的倒数第二个2环法术，就是罗尔斯导师最擅长的“次级物品活化术”。 　　这个法术能够使一个中小型物体临时获得生命与智慧，并且服从施法者的指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次级物品活化术”相当于1环“活化绳”的升级拓展版，可以活化的物品不再仅限于绳索，只要是能装进一口行李箱的日常用品，比如衣服、书本、文具、扫帚、锅碗瓢盆等等都可以被施法活化。 　　罗尔斯大师的成名作品“活化稻草人”，就是以这个法术作为核心附魔工艺。 　　乔安跟随罗尔斯导师学习了近半年，对制造活化构装体的技艺已经颇有心得，再加上之前已经熟练掌握1环法术“活化绳”，为变形学派的奥术知识打下扎实的基础，接下来学习“次级物品活化术”可谓水到渠成，毫无难度。 　　根据以往的学习经验，乔安相信自己在三天内就能基本掌握这个法术。 　　这次“狩猎大会”，乔安收获颇丰。 　　自己赢得的亚军奖金，加上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赠送的冠军奖金，总共入账5000金杜加。 　　有了这笔丰厚的资本，乔安就可以尝试创作——准确的说是仿造——半年前在扬波商行见过一次以后就念念不忘的那件魔导器了。 第308章 债务问题 　　七月八日下午，乔安结束狩猎之旅，回到莱顿学院。 　　按照昨天的约定，乔安先去了一趟剑术馆，将“公羊戒指”还给爱德华，并且在爱德华的指导下练习了一个钟头剑术。过后两人同去隔壁拳击馆找到托马斯，同学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托马斯最初看到爱德华与乔安走在一起，还有些纳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好了，后来才想起乔安昨天在杰克兄弟的木屋里救了爱德华一命。 　　爱德华虽然有点小心眼，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事后心存感激、主动与乔安修复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吃过晚饭，乔安提议大家一起去实验室，问候一下久违的导师，得到托马斯和爱德华的一致赞同。 　　这一趟狩猎下来，罗尔斯大师发现自己的三位天才弟子都成长了许多，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为融洽了。 　　罗尔斯大师虽说年纪一大把，其实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人，不太会察言观色，看到托马斯炫耀自己的银牌，就转头问爱德华取得了什么名次。 　　“我的狩猎成绩比不上乔安和托马斯，”爱德华尴尬地搓了搓手，“只拿到第四名，比第三名差6分。” 　　“只差6分？哎呦！太可惜了！”罗尔斯大师惋惜得直拍大腿，还安慰爱德华：“其实你只是差了一点运气。” 　　“相比两位不幸惨死的队友，我能活着回来就已经足够幸运了。”爱德华苦涩地说。 　　“狩猎期间发生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我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们去野猪岛，现在知道危险了吧？” 　　罗尔斯大师乘机教训弟子。 　　“名次高低无所谓，你们几个淘气鬼都平安回来就好，明年可不能再去冒险了！” 　　“明年就算您老人家给我放假，我也没兴趣再去野猪岛了。”托马斯笑嘻嘻地说。 　　“怎么，拿一个亚军就翘尾巴啦？”罗尔斯导师怒视这个最没上进心的弟子。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我们已经把岛上最强大的野兽‘剃刀王子’干掉了，野猪岛没了野猪之王，也就没了挑战性。” 　　托马斯故作淡定地炫耀此行的最大战绩。 　　“啥？你们猎杀了剃刀王子？”罗尔斯大师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就凭你们三个小家伙？我才不信！” 　　“导师，我可不敢骗你，乔安可以作证！当然啦，这也不全是我们的功劳，还有夺得本届狩猎大赛冠军的团队协助……” 　　托马斯这个“牛皮大王”，当初围猎剃刀王子的时候没有多么出彩的表现，这会儿讲述起狩猎经历来倒是绘声绘色扣人心弦，唬得罗尔斯导师一愣一愣。 　　师徒四人一直聊到半夜。 　　罗尔斯导师把狩猎剃刀王子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了才满足的放学生们回去，到了门口还单独留下乔安，勉励他专注于学业，争取早日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 　　乔安当然明白，导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尽管他有些舍不得离开莱顿学院这个熟悉且舒适的环境，舍不得离开在莱顿城里结交的朋友们，每次想起遥远、陌生、寒冷的米德嘉德就感到惶恐不安，担心自己的学业水准达不到米德嘉德大学奥术研究院的录取标准，可他还是不忍辜负导师的一片苦心，更不忍令他失望，只得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将服从导师的安排。 　　平静的时光就像流水，悄然逝去不留痕迹。 　　从结束狩猎之旅重返校园那天算起，转眼一周过去。 　　七月十三号星期六，乔安一大早就走出校园，乘坐公共马车来到扬波商行。 　　哈维尔·扬波先生如同往常那样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咖啡款待乔安，顺带问起他在野猪岛狩猎期间的经历。 　　虽说此前他已经在小喵和阿吱那里，听说了乔安奇迹般击杀“剃刀王子”的壮举，不过他还是想听乔安本人讲述更多惊险的细节。 　　闲聊了半个钟头，乔安主动道出自己此行的来意。 　　主要有两件事。 　　首先是偿还欠款。 　　当初乔安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从哈维尔先生这里购入一枚“维生戒指”，陆续还了几次贷，现在还剩1000金杜加的欠款。 　　狩猎大赛的冠军和亚军奖金总共5000金杜加，都被乔安一人收入囊中，既然手头宽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欠款偿清，毕竟“无债一身轻”。 　　除了欠哈维尔先生的这笔贷款，乔安还有一笔债务，就是当初申请的助学贷款，每学年1500金杜加。 　　乔安回到莱顿学院以后，曾去找马丁·史密斯，向这位学生贷款的“校内代理人”打听，可不可以提前偿还学贷。 　　如果可能的话，乔安还想提前结束学贷合同，往后靠自己打工挣学费。 　　结果既让他失望也在意料之中，马丁很抱歉的告诉他：“学贷可以提前偿还，然而这顶多使你少支付一些贷款利息，从莱顿学院毕业后还是得履行合同上白纸黑字规定的义务——为殖民公司服务至少5年。” 　　听马丁解释过后，乔安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不就等于自己的前途被公司绑架了吗？ 　　“史密斯学长，如果我坚持解除学贷合同，是不是还要额外向公司支付一大笔违约金？”乔安忍着怒气问马丁。 　　“没错，违约金按照学贷本息十倍计算，哪怕你明年就能毕业，也要赔偿公司20000金杜加。” 　　马丁同情的拍拍乔安肩膀，心平气和地劝他想开点。 　　“我知道你在狩猎大赛上赚了些奖金，也相信你将来必定前途远大，换做我是你这样的天才，也不甘心拿着低薪替公司服务五年，浪费大好青春，但是没办法，谁让当初入学的时候咱们出身卑微家境贫穷呢？” 　　“乔安，这个社会对穷人太不友好，你迫切想提升自己的阶层地位，想跻身于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这都很好，然而攀爬社会阶层这座‘高塔’的过程太过艰难，光有才华和好运还不够，你还需要多一些耐心。” 第309章 仿制品 　　乔安其实没兴趣“削尖脑袋”往上爬，也不在乎自身社会地位的高低。 　　他只是不喜欢背负债务、受制于人的感觉。 　　如果可以赎回自由身，他不介意多花点儿钱，然而2万金杜加的违约金——或者说是“赎金”更恰当——实在太过分了，他承担不起。 　　尽管被马丁误解，乔安却没有辩解。 　　马丁见他沉默不语，接着说：“乔安，以你的学业成绩，最多明年秋天就能从莱顿学院毕业，倘若接下来就按照合同规定去殖民公司上班，为免浪费自己的才华，不如在毕业后马上申请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相信罗尔斯大师和校长先生都很乐意为你开具推荐信。” 　　乔安摸了摸耳朵，感觉怪怪的。 　　似乎身边的每一个亲朋好友，都在极力鼓动自己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而他本人还没有下定这份决心。 　　主要是舍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和舒适的生活圈子，对那些遥远且陌生的人与事物感到胆怯……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着实愧对亲朋好友的期待。 　　“乔安，米德嘉德与亚尔夫海姆同属于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两地的金融与经济命脉都掌控在威尔诺亚殖民公司手中，米德嘉德大学的学费并不比莱顿学院便宜，当地的物价也更高，你到了那里恐怕还是要申请助学贷款，那就不如把当前这份贷款合同一并带过去，反正两所大学的助学金是通用的。” 　　“通用？” 　　“没错，合同上有相关的附加条款，专为你这种提前毕业转入米德嘉德大学进修的高材生而设，当初你签合同的时候恐怕是没有仔细看。”马丁笑着说。 　　“的确是没仔细看就签了。” 　　乔安承认自己的疏忽。但是以他当初的处境，就算逐字逐句推敲合同条款，最后还是得签约，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既然助学贷款无法提前终止，乔安索性不再计较这件事，与其后悔，不如趁现在多攒点钱。 　　万一将来公司安排的工作岗位不顺心，他宁可拿出两万金杜加赎身，也不想在一个无聊的岗位上荒废五年青春。 　　乔安今天来到扬波商行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出售新近创作的一件魔导器，这也算是为将来赎身提前储备违约金。 　　“乔安，你又发明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哈维尔先生满脸期待。 　　乔安上次创作的“重踏靴”和“警报器”，都在商行举办的拍卖会上拍出了高价，使他大赚了一笔。 　　后来陆续有人登门求购这两种魔导器，可惜乔安没有附魔行会颁发的营业执照，只能以“典当”祖传收藏品的名义将魔导器抵押给扬波商行。 　　既然是“祖传”的藏品，当然独此一件无法量产，倘若频繁典当同样的魔导器，必然引起行会的怀疑，往后就没法再进行这种灰色交易了。 　　“这次倒不是原创的魔导器，而是一件仿制品。”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支鹅毛笔摆在柜台上。 　　哈维尔先生拿起鹅毛笔，好奇的端详，很快就感应到这支笔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虽说未经鉴定之前还无法确认其功能，然而乔安已经明说这是一件“仿制品”，他也就不难猜出个八九分。 　　“你仿制的是‘自动抄录鹅毛笔’？”哈维尔问。 　　乔安点了下头，坦率地承认。 　　“之前曾在商行见到一支可以自动抄录卷轴和书籍的魔法笔，令我印象深刻，回去以后做了一些研究，经过反复尝试，总算仿造出一支功能相同的鹅毛笔。” 　　哈维尔按照乔安提供的咒文启动鹅毛笔，先握在手中蘸了蘸墨水，随意写下几行文字，而后松开手，以意念向鹅毛笔下达“誊写一遍”的指令。 　　鹅毛笔焕发出淡淡的金色魔力光辉，自柜台上自行弹起，笔尖冲下悬在纸上，熟练且流畅的书写起来。 　　抄写速度比哈维尔亲笔书写更快，字迹则一模一样。 　　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响，在哈维尔和乔安的注视下，鹅毛笔写了一行字，似乎发觉墨迹转淡，便暂停抄写，转而腾空飘到墨水瓶跟前，纵身一跃跳进敞开瓶盖的墨水瓶。 　　饱蘸墨水过后，鹅毛笔缓缓升起，笔尖在瓶口荡了荡，抹掉过多的墨水，免得玷污纸张，随即又飘回来，接着刚才停顿的地方继续书写，直到抄完哈维尔要求的全部内容。 　　整个过程看起来流畅自然，仿佛有一支无形的手握持鹅毛笔蘸墨书写。 　　“不错不错，仿造得无可挑剔！”哈维尔连声赞叹。 　　“哈维尔先生，制造这支笔需要附魔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为此耗费了2盎司魔晶，其他成本倒不值一提，您觉得为它定价多少合适？”乔安问哈维尔。 　　“上次那支‘自动鹅毛笔’的售价是2000金杜加，现在看来定价偏低，2000金杜加作为起拍价还差不多，最后成交价是多少就不好说了。” 　　“您来拿主意吧，我只关心自己能赚到多少。” 　　“哈哈！还是老规矩，3盎司魔晶换你这支笔，怎么样？” 　　“成交！”乔安爽快地握住哈维尔先生递过来的手。 　　这个价格完全在他意料之内，而且他已经想好了，拿到哈维尔先生支付的3盎司魔晶以后，用其中2盎司魔晶作为附魔材料，再制作一支“自动鹅毛笔”留着自己用，往后就不必亲自做那些重复性的抄录工作，可以节省出大量时间用于专研法术。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攒下什么钱，违约金可咋办…… 　　算了，早消费早享受，债务之类的烦心事，以后再考虑吧！ 　　…… 　　怀着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乔安告辞哈维尔先生，搭乘公共马车返回莱顿学院。 　　现在是上午十点整，距离午餐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乔安决定去图书馆逛逛，趁着口袋里有俩闲钱，抄录几个2环法术卷轴。 　　乔安轻车熟路的穿过阅览室，将学生证件递给图书馆管理员，提出要查阅2环法术卷轴。 　　管理员还记得乔安上次来抄录过1环法术，扶着老花镜仔细打量他两眼，不禁为这个清秀少年这么快就升为3级法师感到惊讶。 第310章 新法术 　　乔安觉察到图书馆管理员正在用“高等内视术”审视自己，便没有抗拒，任由她窥视自己的职业等级。 　　老太婆看过以后露出释然的笑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查阅法术目录了。 　　乔安道谢过后走到橱柜跟前，拉开一支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枚木雕卡片，每张卡片对应一个2环法术，借阅费用200金杜加。 　　倘若要把图书馆中收藏的2环法术全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少说也要花费2万金币。乔安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法师果然是个烧钱的行当。 　　乔安抛开杂念，静下心来翻阅法术目录，很快就发觉大多数2环法术仅适用于特定的场合和目标，没有必要花钱抄录。 　　排除掉自己法术书上已经抄录的十一个2环法术，通用性较强的2环法术还有大约三四十个，此刻他要做的是从中筛选出性价比较高的若干个，作为优先学习的课程。 　　经过初步筛选，乔安从抽屉里挑出二十枚卡片。 　　这些卡片对应的2环法术都很有用，迟早得学，但是他又拿不出足够的钱抄录所有这些法术，不得不忍痛割爱，进行第二轮筛选。 　　拿起一枚卡片看了看，乔安强迫自己将之塞回抽屉，心中极为不舍。 　　此时再回想自己刚拿到狩猎大赛奖金时沾沾自喜的心态，不免感到可笑。 　　自己连抄录法术卷轴都得精打细算，距离达到“财务自由”的那一天恐怕还很遥远。 　　经过一番艰难的取舍，乔安最终选定了8个2环法术，向图书馆管理员支付了1600金杜加的借阅费用，抱着一堆卷轴回到阅览室埋头苦读。 　　乔安首先选取的是三个变化系法术，“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与他已经掌握的“牛之力量”、“熊之坚韧”以及“猫之优雅”属于同一体系，可以触类旁通，学习难度不大。 　　其实在这三个法术当中，乔安最迫切需要的是提升智力——法师的施法属性——的“狐之狡黠”，提升感知属性的“枭之睿智”和提升魅力属性的“鹰之威仪”相对而言不那么紧要，完全可以推迟到将来手头更宽裕的时候再来抄录。 　　但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将上述六个2环法术共同构成一个完美的体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不舒服。 　　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乔安不得不承认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满足自己的“强迫症”。 　　乔安在图书馆借阅的第二个2环法术是“高等内视术”。 　　这个法术是0环“内视术”的全方位升级增强版，不仅可以查看自身情况，还能窥视别人的阵营、属性、职业等级和健康状况，堪称侦查敌情的必备手段。 　　“高等内视术”一经加持，法术效果可以持续一整天，在这一天里能够随意窥视任意目标，但是能否看穿对方的底细就不一定了。 　　倘若对方足够警觉，意志坚强，就有可能凭借自身意志抗拒窥视，从而避免暴露自身的秘密。 　　“窥视”与“反窥视”，是一场精神层面的较量，由双方的法力、意志力以及不可捉摸的运气共同决定胜负归属，这与绝大多数需要突破目标意志防线才能生效的“惑控系”法术是一致的。 　　乔安接下来选择的是“安定心神”。 　　这个法术有神术和奥术两个版本，除了驱动法术的能量性质不同，在其他方面没啥区别，其作用是暂时抑制各种异常情绪，包括且不仅限于狂暴、恐惧以及魅惑效果。 　　在法术持续时间内，施法者自身及其周围20尺内的同伴都不受异常情绪的影响，保持心平气和的理性状态。 　　乔安之所以优先选修“安定心神”，主要是受到不久前围猎“剃刀王子”的那场激斗启发。 　　当时他和同伴尚未见到剃刀王子，就被对方以一声怒吼激发出的“恐惧灵气”吓得差点尿裤子。 　　幸而瓦萨少校开启“勇气光环”，再加上瑞贝卡施展“安定心神”，及时帮大家驱散恐惧，稳定了军心，否则接下来根本就不用打，包括乔安在内的大多数猎手早就被吓得各自拔腿逃命去了。 　　像“剃刀王子”这样擅长运用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恐吓、迷惑、激怒对手的怪物多不胜数，乔安本人也擅长施展“惊恐术”和“人类魅惑术”，所以他更深切体会到这种种“攻心”手段的可怕之处。 　　无论一个人外表有多强悍，一旦情绪失控，丧失理智，难免受人利用，沦为可悲的傀儡。 　　为了对抗这类挑拨情绪的手段，古往今来的施法者们开发出许多心灵防御系法术，其中适用范围最广且等级最低的就是“安定心神”。 　　乔安在这次狩猎大赛上还收获了另一个感悟：当面对强敌或者敌众我寡的时候，单纯的杀伤性法术远不如那些能够“控场”的法术更管用。 　　比如面对一大群气势汹汹冲锋过来的野猪，释放一个“魔法飞弹”或者“燃烧之手”非但无法改变困境，反而会使自己死的更快。 　　但是，一个释放在恰当位置的“油腻术”却有可能阻断猪群冲锋，给自己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乔安已经拥有“灼热射线”和“力场冲击”这样的攻击性2环法术，接下来选择的两个2环法术更侧重控制战场，一个是“蛛网术”，另一个是“闪光尘”。 　　乔安曾在野猪岛上目睹马丁·史密斯施展“蛛网术”，挥手释放出笼罩半径20尺空间的粘稠蛛丝，将法术范围内的野猪全都死死缠住。 　　即便是野猪这样浑身蛮力的猛兽，在“蛛网术”的束缚下也只能像乌龟似的缓慢爬动，可见其控场力度远胜“油腻术”。 　　2环咒法学派奥术“闪光尘”与“蛛网术”齐名，也是一个非常实用的低阶法术。 　　成功施法后释放出一大片闪光的尘埃，笼罩半径十尺空间，躲闪不及的敌对生物都将被散发强光的尘埃刺伤眼睛，陷入暂时的失明。 　　从这个角度来讲，“闪光尘”其实就是0环“闪光术”和1环“闪光爆”的威力增强版。但是“闪光尘”的妙用不止于此，还兼有反隐形的作用。 　　假使有隐形生物存在于闪光尘埃弥漫的地域，身体就会因附着闪光尘而呈现出清晰的轮廓，从而丧失隐形能力。 　　“蛛网术”和“闪光尘”都需要搭配特定的施法材料，好在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前者需要一团蜘蛛丝，后者需要一片云母，花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大堆。 　　乔安在图书馆抄录的最后一个2环法术，最复杂，最深奥，同时用途也最为广泛，广泛到根本不可能完全罗列出其具体用法。 　　这个神奇而伟大的法术，就是“变形学派”的骄傲——2环“变身术”！ 第311章 来自旧世界的风暴（Ⅰ） 　　“变身术”如同其名，可以使受术者暂时变成一个与自身生物类别相近的生物。 　　比如一个人类法师，运用变身术即可变成绝大多数类人生物，这其中不仅仅包括人类男性、女性乃至变性人士，还包括地精、侏儒、矮人、精灵、蜥蜴人、兽人等等与人类血统较为密切的族群。 　　变身术的运作方式相当复杂，施法者既可以无中生有地变成一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的人，也可以模拟某人的身材、容貌和服饰，变得跟对方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无论采用何种变形方式，受术者在变形前后自身属性和职业能力通常都不会发生改变，但是与生理特征相关的机能则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比如乔安变成一个翼人，他就拥有了一双翅膀，并且可以在变身持续时间内自由飞翔；即便他原本不会游泳，变成一条人鱼以后就能长出鳞和腮，像真正的人鱼那样在水下呼吸畅游。 　　“变身术”还能临时改变一个人的性别。 　　假使一个男人变身为女性，她就可以像真正的女人那样怀孕生育后代，只不过法术通常无法持续到她完成漫长的孕期，而一旦法术结束变回男人，体内孕育的那颗生命种子也将悄然湮灭。 　　施展“变身术”变成特定的生物，需要该生物的毛发或者血肉作为施法素材。 　　人类法师通常只能变成人类或者近似的类人生物，但是乔安在抄录卷轴的时候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变身术”对特殊血统也适用！ 　　比如一个法师具有魔鬼血统，尽管他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毫无区别，但是当他施展“变身术”的时候，除了常规的类人生物，还可以选择变成某种魔鬼——只要该魔鬼的生命力不至于强大到超出2环法术的魔力上限。 　　看到这段说明文字，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具有“异怪血统”，那岂不是可以变成各种异怪？ 　　可惜他对异怪生物了解不深，只知道夺心魔、眼魔和底栖魔鱼等寥寥几种凶名远播的品种，而这些著名的异怪实在太过强大，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即便勉强变出来恐怕也显得很假，况且要收集这些罕见异怪的血肉作为施法素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轻轻拍了拍额头，乔安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决定抄录完这些法术卷轴过后就去瓦萨家的私人图书馆，找出《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异怪分卷”仔细阅读一遍，或许能为“变身术”找到一些更实用的“锚定物”。 　　…… 　　学校好比一座“象牙塔”，任凭外部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总还放得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然而当整个瓦雷斯世界都风云突变，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皆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笼罩，“象牙塔”中虔心钻研学业的乔安便也无法独善其身，被迫走出校园，卷入这场始料未及的风波。 　　或许是因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报社工作，受到朋友影响，乔安这样原本不关心时事的人近来也养成了阅读报纸的习惯。 　　七月十四日清晨，乔安去宿舍附近的杂货店拿牛奶，顺带花一个银币买一份当天发行的《莱顿邮报》作为早餐时间的消遣。 　　乔安翻开报纸头版，一个颇为醒目的头条标题映入眼帘：远东暴动！ 　　乔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报纸头条所谓的“远东”地区，指的是位于亚珊帝国本土最东方的一个行省。 　　当地气候极为寒冷，一年中倒有半年是冬天，荒原上覆盖着无边无际的原始针叶林，自古以来就是野兽横行、盗匪猖獗的蛮荒之地。 　　帝国内陆那些失去土地的破产农民，宁可冒着葬身鱼腹的风险，乘船远渡重洋来新大陆讨生活，也不想迁徙到远东地区在狼群与兽人环伺的冻土上开荒，故而划入帝国版图这些年来也没有得到充分开发，依旧维持着荒凉苦寒的原生态。 　　再后来，远东行省干脆被帝国当局作为惩处犯人的流放地，尤其是那些“圣光教廷”判定的“异教徒”和“异端分子”，假使其罪过还没有严重到上火刑架的地步，通通打包驱赶到远东行省去开荒，也算是废物利用。 　　久而久之，这些异端流放犯及其子孙后代逐渐成为远东地区的主要居民，与当地土著蛮人通婚结合。 　　源自帝国内陆的文化传统，也与当地土人的神话风俗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明风貌，与帝国内陆的主流文化渐行渐远，以至于演变出一个全新的民族——也就是当地人自称的“远东人”。 　　一个新民族的诞生过程相当漫长，往往伴随着新的信仰和文化共识的形成。 　　当这一过程抵达不可逆转的阶段，这个全新的民族必然要摆脱宗主国施加在其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枷锁，谋求更广泛的自由和权利。 　　帝国当局当然不会接受这群卑贱的异端提出的要求，暴力镇压就成了顺理成章的手段。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帝国当局越是压迫远东居民，当地人就越憎恨这个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政权，反抗的愈发激烈，远东行省与帝国内陆的裂痕非但没有弥合，反而被撕裂的越来越大。 　　这种“镇压-反抗”的摩擦持续迄今已经很多年了，帝国当局凭借强大的武力，总是可以将远东人的反抗势头打压下去，过后还要轻蔑的嘲弄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从来不觉得这群一盘散沙似的蛮子能成什么事。 　　然而当时间来到本世纪初，事态渐渐起了变化。一个名为“辛德拉教会”的地下教团在远东地区急剧扩张，取代“培罗教会”和土著神灵成为当地的主流信仰，信徒与日俱增。 　　“辛德拉教会”被帝国正统教廷斥为“邪教”，然而其崇拜的偶像却非那种不入流的邪神。 　　“命运女士”辛德拉是瓦雷斯世界广为人知的两位“命运女神”之一，“因果女王”蒂茉丝的孪生姐妹，神力之强大并不逊于“太阳神”培罗。 　　辛德拉教会的传播使远东人渐渐统一了信仰，作为这一趋势的见证，据说命运女士已经将一位远东土生土长的青年拔擢为自己的选民，授予这位名为罗兰·寇拉斯的“天命之子”领导远东人民建立人间神国的崇高使命。 　　倘若剥离“人间神国”的宗教外衣，以辛德拉选民为首的命运女神信徒无疑是在积极谋求将远东行省从帝国版图上割裂开来，进而建立一个独立的远东国家。 　　在1620年的初夏，远东独立的征兆已然出现，国际社会也有所觉察，然而不知是因为反应迟钝抑或太过自信，帝国当局迄今为止还没有针对这一危险征兆做出实质性的行动。 　　现任远东总督兼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也一再表示这些邪教分子不足为虑，非但没有着力打击普遍崇拜辛德拉女神的远东民兵，反而大为重用这支异端兵团的领袖——辛德拉选民罗兰·寇拉斯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将军。 第312章 来自旧世界的风暴（Ⅱ） 　　近年来，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频繁委派鲁道夫·寇拉斯将军率部东征西讨，消灭盘踞远东各地的邪恶势力，似乎是想通过连年不断的征伐消耗掉这支异端兵团的战斗力，从而达到坐收渔利的目的。 　　然而事实证明，菲利普大主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寇拉斯兵团的战斗力远比他预想中更为强悍，组织架构、后勤补给、武器装备、财务管理乃至外交活动都搞得有声有色，先是扫清远东大地上的兽人流寇，接着又北上基特兰德高原，剿灭崇拜“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匪帮“龙之眼”，每一场胜利都为寇拉斯父子赢得更高的声誉以及更多民众的爱戴，兵团来到哪里，当地居民便受到随军牧师的感召纷纷改信，投入辛德拉教会的怀抱，连年征战下来，声势愈发壮大。 　　时至今日，寇拉斯父子已然成为远东人心目中无可取代的民族英雄。 　　经过数年的经营，当时间来到1620年七月，寇拉斯父子事实上已经成为远东地区的头号军阀。 　　菲利普大主教还在为养虎为患而深深后悔，帝国内阁又来添乱，通过了一项向远东地区加税的议案。 　　加税法案一经出台好比火上浇油，远东地区立刻以行省首都“赎罪堡”为核心，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抗税运动。 　　借着民众抵制苛捐杂税的呼声，在寇拉斯父子的暗中唆使下，远东当地的政客、军官、文人和商人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乘机登上舞台中央，领导民众走上街头游行抗议，期间频繁与赎罪堡的治安部队发生暴力冲突。 　　行省当局的血腥镇压，更进一步激发了民众的反抗情绪，要求脱离亚珊帝国独立建国的呼声愈演愈烈，呈现出野火燎原不可收拾的势态。 　　《莱顿邮报》头版头条刊登的文章详尽描述了远东行省的抗税运动和独立风潮，报社总编米兰达女士还亲自撰写了一篇社评。 　　从这篇社评的立场来看，乔安发觉米兰达及其领导下的报社对远东人的抗争不吝给予热烈褒扬，反而对帝国当局态度冷淡，不乏挖苦讽刺的文字。 　　这乍看起来有点奇怪。 　　亚尔夫海姆，毕竟是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不维护自己的母国政府，反而大有与远东叛乱者同仇敌忾的意思，这算什么心态？ 　　吃里扒外？ 　　乔安仔细想了想，心头的困惑渐渐解开。 　　从客观环境来讲，远东行省虽然地处旧大陆，属于帝国本土版图的一部分，但是无论帝国当政者还是内陆居民，都从来没把远东行省的居民当成平等的同胞看待，视远东行省为“穷山恶水”，视当地居民为低人一等的异端刁民。 　　当政者长期抱持这样的心态，远东人又怎能不与帝国当局离心离德？ 　　既然不被当成平等的国民看待，他们理所当然的走向分裂。 　　亚尔夫海姆作为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其地缘困境与远东行省有相似之处。 　　事实上，亚尔夫海姆并不特殊，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殖民地能够永远心向母国。 　　地理上的万里重洋，必然会隔断感情上的纽带，最初几代殖民者或许还会怀恋母国，忠于母国政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又一代子孙在殖民地上出生长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不曾踏上母国的土地，自然会对重洋之外那个虚幻的母国产生隔膜，情感日益冷淡，最终形成普遍的独立意识。 　　亚尔夫海姆的民众，就处于这样一种与母国日益感情淡薄、若即若离的状态。 　　大多数当地人说起亚珊帝国，与谈到海蓝、斐真、迦南时的心态没啥区别，都是“外国”。 　　《莱顿邮报》社自创建以来就以政治立场偏左著称，对母国政府的批评尤为激烈——或许这就是该报能够卖出上万份的一个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乔安隐约猜到莱顿邮报社与“自由之子协会”之间存在不可言说的关联。 　　这么大一家报社，上百名雇员，每个月的开销都很大，再加上时不时的挑战政府容忍底线，能够生存至今并且日益状大必然离不开权力与财力的支持。 　　没人知道莱顿邮报社的董事会构成，但是乔安确信“自由之子协会”为报社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助，这其中既包括金钱，也包括更重要的情报网络。 　　拿谁的钱就得替谁说话，报社也不能免俗。 　　“自由之子协会”靠偷税走私发家，说白了就是一个由无数大大小小的走私商人共同组成的“犯罪辛迪加”，他们当然无比痛恨政府征税。 　　看到远东人掀起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哪还用考虑孰是孰非？ 　　当然无条件的支持抗税一方，严词抨击收缴苛捐杂税的帝国暴政——这一立场在米兰达女士的社评中也有所体现。 　　从外公那一代算起，乔安已经是出生在殖民地的第三代移民。 　　他对相隔重洋的那个旧世界毫无印象，发生在万里之外远东行省的这场抗税暴动，至少从当前来看不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直接影响，相关报道看过也就算了，无非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就在同一份报纸上，还报道了另一起发生在亚尔夫海姆南方的重大事件，这就由不得乔安冷眼旁观了。 　　亚尔夫海姆处于威尔诺亚中南部，沿着德林河谷南下就是著名的贸易要道“黄铜谷地”，穿过黄铜山谷隘口继续南下，就是终年气候干旱炎热、遍布戈壁与沙漠的“穆斯贝尔海姆”地区，亦即海蓝王国的殖民地。 　　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在黄铜山一带接壤，长久以来双方殖民当局一直未能就边境划界问题达成共识。 　　帝国当局与海蓝当局各说各话，都公开宣称从德林河谷到黄铜山腹地这条绵延三百多里的陆上贸易走廊归属本国所有，为此打了无数嘴仗，还曾屡次爆发边境冲突。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冲突发生在十四年前，源起于一位名叫詹姆斯的亚尔夫海姆商人，在黄铜谷地贩卖毛皮，与当地的海蓝商人因为价格谈不拢发生了争执。 　　结果，我们这位不幸的詹姆斯先生，不仅被海蓝商人狠揍了一顿，还被残忍地割下一只耳朵。 第313章 南方的烽烟（Ⅰ） 　　可怜的詹姆斯先生，从黄铜山口逃回莱顿港，立刻向当时的总督控诉海蓝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羞辱，请求总督阁下替他讨回公道。 　　总督阁下对海蓝殖民者在南方不断扩张势力范围深感担忧，就把这件事上报帝国政府，请求帝国当局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增派军队，维护边境安全。 　　帝国当局尚未决定是否增兵，这个消息就传到穆斯贝尔海姆，而且传言严重偏离事实。 　　时任穆斯贝尔海姆总督误以为帝国大军即将南下，意图以黄铜谷地为“跳板”一举征服穆斯贝尔海姆，将海蓝殖民者从该地区驱逐出去。 　　那位神经过敏的总督阁下，一面向母国政府求援，同时将手中的全部兵力召集起来，派往黄铜山谷增强边境防务，抵御传说中即将挥师南下的帝国大军。 　　黄铜山谷就这样成为一座“火药库”。 　　亚尔夫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双方的边境部队都认为对方是“卑鄙的侵略者”，先是发生小规模冲突，接着冲突愈演愈烈，终于引发一场局部战争。 　　由于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商人詹姆斯被割掉的那只耳朵，故而也被称为“詹姆斯耳朵战争”。 　　战争初期，亚尔夫海姆边防军节节败退，眼看殖民地首府莱顿港就要被海蓝部队包围，幸而危难关头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爵士挺身而出，率领一支骑兵连杀入敌阵，斩首海蓝军指挥官，解除莱顿港之围，其后率部将海蓝军队逐回黄铜山口以南，迫使海蓝当局主动提出停战倡议，在事实上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詹姆斯耳朵战争”结束后，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两大殖民地之间维持了长达14年的和平，直到今年7月初，边境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新任的驻防司令朱蒙维尔将军，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贵族，今年春天刚一上任就改变了原任驻防司令的布置，将边防军向北推进两百里，并且在黄铜山谷建起一座名为“杜肯堡”的军事要塞。 　　杜肯堡所在的地区究竟归属亚尔夫海姆还是穆斯贝尔海姆还存在争议，双方历年来都刻意避免在当地进行军事活动，唯恐引发边境冲突。 　　朱蒙维尔将军却偏偏反其道行之，亚尔夫海姆当局只能认为他是存心挑衅。 　　就在一周前，亚珊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公开向朱蒙维尔将军的举动提出抗议，重申黄铜山谷地在法理上归属亚尔夫海姆，并且派特使前往杜肯堡送信，要求当地海蓝驻军立刻撤离黄铜谷地，恢复当地的“非军事区”传统。 　　然而就在昨天，诺福克爵士的特使灰头土脸的返回莱顿港，转达了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的态度。 　　这位海蓝名门出身的贵族将领盛情款待了特使，然而当特使提出诺福克爵士的诉求，他便坚决而不失风度的断然拒绝，还声称自己只是在“履行保卫国境的使命”。 　　此事一经见报，立刻在莱顿港掀起轩然大波，成为时下各大报纸以及社交界讨论的热门话题。 　　然而就在诺福克爵士为朱蒙维尔将军的挑衅深感恼火的时候，南方边境又传来一个坏消息——大群豺狼人匪徒自黄铜山口入境，沿着德林河谷一路北上烧杀劫掠！ 　　南方居民和往来商旅深受其害，请求剿匪的信件如同雪片一般纷至沓来。 　　豺狼人是黄铜山区的土著，通常只在亚尔夫海姆的戈壁地带活动，如今突然越过隘口闯入德林河谷，哪怕对时政不太敏感的乔安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豺狼人想北上劫掠，首先要通过海蓝人的边防线；反之，倘若豺狼人顺利北上德林河谷，背后必定有海蓝军方唆使。 　　乔安可以不关心陨星洋对岸的远东抗税运动，却不得不为豺狼人与海蓝军方明里暗里挑起的边境争端忧心，毕竟他的故乡德林镇就坐落在这场争端的前沿地带。 　　假使豺狼人流寇继续沿着德林河谷北上，他的故乡迟早也将遭受洗劫。 　　乔安拿着报纸，越想越心焦，决定马上去找瓦萨少校，打听一下军方要如何应对来自南方的威胁。 　　星期天下午，乔安来到弗农山庄的时候，乔治·瓦萨也刚从城里回来，正在指使仆人收拾行李。 　　刚一见面，乔安就发现他穿上了久违的军装，还佩戴着代表少校军衔的领花。 　　“瓦萨先生，恭喜您官复原职。” 　　“别这么客气啊，其实我能复职首先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之前在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的时候，多亏你猎杀了‘剃刀王子’，帮我完成盖茨将军设下的考验，否则不知还要等多久我才能穿回这身军装。” 　　听了瓦萨少校的感慨，乔安才回想起当初莱顿港驻防司令爱德华·盖茨将军曾托将军夫人通过玛莎小姐向瓦萨少校开出一个条件：如果他能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成功猎杀“剃刀王子”，就向总督诺福克爵士保荐他官复原职，并且委以重任。 　　如今看到瓦萨穿回军装，还匆匆忙忙的吩咐下人整理行李，似乎就要出远门，可见盖茨将军很守信用，丝毫不打折扣地履行了诺言，却不知瓦萨少校将被委派到何处赴任。 　　“瓦萨先生，你忙着收拾行李，是要返回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吗？”乔安颇有些不舍地问。 　　“第一站的确是回军营，离开快半年了，还真有点想念我的老伙计纳撒尼尔和营地里的小伙子们，希望他们一切都好。”瓦萨少校兴冲冲地说。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纳撒尼尔·格林少校，是瓦萨的挚友。 　　瓦萨独自把不经上级允许擅自出兵援救德林镇的罪责扛下来，据说格林少校很生气，认为当初做出这一决策的时候他也有份参与，理应有难同当。 　　瓦萨坚持独自一人承担责任，其实也有充分的理由。 　　因为骑士营地可以没有他乔治·瓦萨，却离不开纳撒尼尔·格林这个主管后勤、财务、日常训练乃至青年官兵心理辅导的“大管家”。 第314章 南方的烽烟（Ⅱ） 　　对于常驻德林河谷骑兵营地的三百多名青年官兵而言，乔治·瓦萨与拿撒尼尔·格林就好比这个大家庭的“父亲”和“母亲”。 　　一个家庭没了父亲尚可勉强维持，倘若同时失去父母，军营里的年轻人可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即便司令部委派一名新任指挥官，也未必能够约束住他们，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格林少校最终不得不服从瓦萨的安排，在瓦萨停职返回弗农山庄隐居期间留守军营，几乎每周都要给老友寄来一封信，内容无外乎抱怨自己独自管理军营有多么辛苦，催促瓦萨尽快回去。 　　乔安不止一次听瓦萨在餐桌旁谈起格林少校的来信，尽管他是以幸灾乐祸的口吻讲述格林少校的辛苦劳碌，并以自己清闲安乐的日子做对照，显得好像对隐居生活很满意。 　　然而乔安心里清楚，瓦萨这些话不过是在自我安慰，其实他早就对乏味的乡居生活感到厌倦，恨不得立刻返回军营，也像格林少校那样“受苦”。 　　“瓦萨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司令部要求我在八月一日之前动身，八月十六日前必须抵达军营，可我不想再耽搁了，明天一早就动身，你今晚不要走，陪我去白屋庄园向玛莎辞行，往后我很难再有机会回家，你要经常过来替我照料庄园的事务。” 　　瓦萨打了个响指，招呼管家过来。 　　“托比亚斯，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向乔安请示。” 　　“好的主人。”托比亚斯转头向乔安鞠了一躬，满脸堆笑地说：“其实平时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各种收支账目按例每周统计一次，维达少爷周末记得抽空过来一趟，审核一下账目就行了。” 　　乔安一看这架势，自己似乎被管家当成弗农山庄的“二当家”了，既惶恐又有些难为情，连忙向瓦萨推脱。 　　“我可不会管理家务，您还是把家里的事务托付给玛莎小姐为好。” 　　“玛莎那边我会嘱托，不过她家的田产比我家大十倍，恐怕连自己家的事务都忙不过来，未必有精力照料这边。” 　　瓦萨苦笑着换了个话题。 　　“我记得你有两个同乡在莱顿港军营服役，之前你带他们来吃过饭，后来还一起参加了狩猎大会，是丁道尔兄弟没错吧？” 　　“是的，哥哥叫迪克，弟弟叫罗杰。” 　　“这两个小伙子很不错，我打算带他们同去德林河谷，往后就留在我身边当侍从。” 　　“丁道尔兄弟向来很崇拜您，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 　　乔安也为好友得到瓦萨赏识感到欣慰。 　　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连忙问瓦萨：“报上说海蓝军方在黄铜谷地建立了要塞，还唆使豺狼人匪帮北上劫掠，这都是真的吗？” 　　瓦萨收起笑容，郑重的点了下头。 　　“南方的局势的确很紧张，我这次返回骑士营地，肩负的使命与南方的边境安全息息相关。” 　　“瓦萨先生，我很担心故乡的安危，豺狼人匪徒会不会威胁到德林镇？” 　　瓦萨看了看乔安急切的脸色，迟疑许久才开口：“关系到军事机密，我不能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维护国土安全，保护包括德林镇居民在内的所有亚尔夫海姆同胞。”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乔安忍不住追问：“我想知道，骑士团有没有制定打击来自南方的流寇的作战计划？” 　　“当然有，事实上我们的计划不仅限于打击豺狼人匪徒，还要给豺狼人背后的‘黑手’一点颜色瞧瞧，警告海蓝人别把爪子伸的太长，否则就要挨刀！”瓦萨少校眼中杀气凛然。 　　乔安默然不语，猜测瓦萨口中的“黑手”，多半是指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路易·朱蒙维尔将军。 　　“乔安，我理解你对家乡亲人的担心，可你毕竟不是军人，有些事我不便对你直说，除非……”瓦萨神秘的笑了笑。 　　“除非怎样？”乔安好奇地问。 　　“除非你愿意牺牲自己的暑假，加入即将组建的南下剿匪部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可我还没有毕业，现在就参军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不是正式的军官，只是临时的顾问。” 　　瓦萨示意乔安坐下慢聊，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 　　“总督阁下授权盖茨将军组建一支南下剿匪部队，盖茨将军把这项工作转交给他的副手哈里森上校，而我将在这支部队中担任哈里森上校的副手。” 　　“根据惯例，我有权招募一些随行人员，其中包括一名熟悉南方情况的顾问，你出生在德林镇，对德林河谷的地形很熟悉，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能说说具体的工作内容吗？”乔安来了兴致。 　　“顾问的职责细说起来无非是‘向导’和‘参谋’两项，带路的琐事用不着你操心，帮我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出出主意就行了，如果在行军途中遭遇匪徒，你的魔法也将派上大用场。” 　　“像我这样还没毕业的学生，恐怕无法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乔安患得患失地说，“就算您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司令部也不会批准的。” 　　“那可不一定。” 　　瓦萨笑着拿起烟斗，朝他指了指。 　　“如果我在报告中做出说明，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顾问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高材生，罗尔斯大师的得意门生，而且还是本届狩猎大赛亚军团队的核心成员，在猎杀‘剃刀王子’的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顺带还救了总司令之子爱德华·盖茨一命，你猜司令部那些摇笔杆子的老家伙，还敢不敢对我推荐的人选说三道四？” 　　“这……” 　　乔安羞窘地挠了挠头，听瓦萨这么一说，自己的履历好像还挺光鲜呢。 　　“瓦萨先生，如果我参加南下剿匪部队，几时去军营报到，大概要服役多久？” 　　乔安有点担心服役期限太长，影响自己的学业。 第315章 送别 　　“不需要太久，只要我们的队伍抵达黄铜山口，你就算完成使命了，具体的时间现在还不好说，总之你要在八月十六日之前来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报到，不出意外的话，十月初就能完成任务。” 　　瓦萨咬着烟斗思索了片刻，有些为难地叮嘱乔安。 　　“如果我没记错，莱顿学院大概是在八月十号前后开始放暑假，十月一日开学，时间比较紧张，你可以找罗尔斯导师说明一下情况，请假提前离校。” 　　按照正常的行程来计算，如果乔安想在八月十六日之前赶到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那么最迟八月一日就要启程上路了，况且他还在给外公和康蒂的信中许诺，暑假要回德林镇住些日子，陪伴病重的外公和老朋友们，这样计算下来时间就更紧张了。 　　然而乔安不想因为临时起意的军旅事务妨碍学业，使得罗尔斯导师对他感到失望，毕竟之前请假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已经耽误了一周的课程，实在不好再请长假。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想到一套快速旅行的策略，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抬头向瓦萨做出承诺：“您放心，我保证在截止日期之前去军营报到！” 　　“那就好。”瓦萨不再深究他如何安排行程，提笔签了一张支票递给乔安，“这一千金杜加是你为军队服务的佣金，收好了。” 　　“现在就给我佣金，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乔安诧异地望着瓦萨。 　　“按理说应该在聘任报告被司令部批准之后付给你一半佣金，到达黄铜山口以后再结算剩下的佣金。” 　　“这太麻烦了，反正咱们不是外人，我先垫付这笔钱，你拿到佣金以后可以多抄几个奥术卷轴，剩下的钱给外公和家乡的朋友买点礼物，虽说在外求学生活清苦，可回家一趟总不好空着手呀！”瓦萨笑着说。 　　乔安为他替自己考虑的这么细致周到深受感动，强忍着鼻酸点了下头，默默收下那张支票。 　　…… 　　七月十五日上午，瓦萨带着迪克、罗杰启程前往骑士营地，乔安和卡斯蒂斯姐妹特地来弗农山庄为他们送行。 　　临行前，乔安嘱托丁道尔兄弟顺路回一趟德林镇，提醒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防备豺狼人骚扰，顺带探望一下他的外公纪尧姆·泰尔，转告外公一放暑假他就回家探亲。 　　丁道尔兄弟记下他的嘱托。罗杰还悄悄给乔安使眼色，示意去屋外聊，别打扰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单独相处。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玛莎小姐正在柔声叮咛瓦萨少校，眼中满是不舍，便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跟随丁道尔兄弟悄然出门。 　　刚走出不远，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原来是瑞贝卡追了出来。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乔安急中生智，“我带迪克和罗杰去马厩，帮他们选两匹好马。” 　　“不是选两头好骡子吗？”瑞贝卡故意问他，俏皮的神态使乔安忍俊不禁。丁道尔兄弟也忍不住偷笑。 　　“瓦萨先生在《莱顿邮报》上刊登的广告很成功，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他发明出‘骡子’这么个新物种，以至于成为社交界的时髦话题。”瑞贝卡笑着说。 　　“别把骡子当成笑料啊！”乔安觉得这件事很严肃，“除了不能生育，骡子的确继承了马和驴子的优点，是非常优秀的牲口，听托比亚斯先生说，最近时常有人来牧场参观骡子，骡崽也卖出十多头了，还有农夫牵着自家的母马来配种呢。” 　　“我是不懂畜牧学啦！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骡子牧场的生意还挺红火？难怪玛莎常说，相比参军打仗，她更希望瓦萨先生留在家里经营牧场。” 　　乔安愣了愣，诧异地问她：“玛莎小姐也觉得瓦萨先生在经营牧场方面的才能比军事指挥才能更出色？” 　　“乔安，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一涉及感情问题就变成了呆瓜？”罗杰摇头苦笑，“玛莎小姐说这话不是真的批评少校先生欠缺军事才能，而是舍不得他离开自己去过那种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活。” 　　“罗杰说的太对了！乔安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感情迟钝得活像一头骡子！”瑞贝卡莫名的气忿起来，“还有，刚才你说‘也觉得’是什么意思啊？” 　　“没、没什么。”乔安挠了挠头，为自己的不解风情深感惭愧。 　　这时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并肩走出房门，乔安迎上去与瓦萨少校道别。目送他和丁道尔兄弟骑上骏马扬长而去，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怅然。 　　玛莎小姐站在大屋门口目送瓦萨一行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擦了擦眼角，转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要在弗农山庄多留一阵儿，瑞贝卡，你陪乔安回学校去吧。” 　　“玛莎，不用我留下陪你吗？”瑞贝卡看出姐姐心情不佳。 　　“我很好，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瑞贝卡顺从地点了点头，给乔安使了个眼色，挽着他的手登上马车，又回头向姐姐挥手道别。 　　乔安也向玛莎小姐道别，过后坐在缓缓启动的车厢里默默出神。直到马车驶出弗农山庄，拐上进城的大道，才轻声开口。 　　“玛莎小姐既然舍不得瓦萨先生回军营，当初又何必为他复职的事多方奔走？如果她不管这件事，瓦萨先生不就可以一直留在庄园里了？” 　　“这是个好问题。” 　　瑞贝卡拍拍乔安的臂弯，说话的口气，像个饱经沧桑的老阿姨。 　　“从结果来看，玛莎的确是自作自受，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宁愿自己忍受思念之苦，也不想看到瓦萨先生因为无从施展抱负而闷闷不乐，终日在这无聊的庄园里虚度光阴，消磨志气……假如将来你也像玛莎那样爱上某个人，就能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情了。” 　　“我是不太理解，可是你怎么就能理解呢？难道你也……” 　　“我没有！”瑞贝卡没好气地打断他，翘起下巴，颇为自得地说：“有些事我不需要亲身经历也能充分理解，就好比我不是你，但是不难猜出你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第316章 无限之符文（Ⅰ） 　　“这不可能！”乔安断然摇头，“你唬不了我的！” 　　“呵呵～不信？那就试试看吧，刚才你发呆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玛莎从前的未婚夫丹尼尔·菲尔菲克斯的事？”瑞贝卡突然问。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着她，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很好奇，我怎么猜得到对不对？” 　　乔安不得不点头。 　　瑞贝卡两手一摊，无奈的笑笑：“没什么道理好讲，完全靠猜的。” 　　“瑞贝卡，你真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得了吧，这不叫‘聪明’！真正的聪明，是像你那样，只凭心算就能解开复杂的数学方程式，而我只是比你更敏感，心思更细致，如果说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大概是我的直觉比较发达。” 　　瑞贝卡抚摸着垂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幽幽感慨。 　　乔安仔细想了想，从精神属性来看，瑞贝卡的智力水平的确算不得杰出，倒是感知属性远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 　　高情商和直觉发达，恰恰是感知敏锐的外在体现。 　　像瑞贝卡这样的人，哪怕没有超群的聪明才智，也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很容易就能说服别人听从她的建议。 　　“瑞贝卡，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这么说，就意味着忍不住要问了，还装什么呀！”瑞贝卡白了他一眼。 　　乔安被她揶揄得很是尴尬，咳嗽了两声才接着说：“显而易见，玛莎小姐对瓦萨先生很有好感，但是她心里会不会还想着已经不在人世的丹尼尔先生？如果这两种感情都很深，她又该怎么办呢？” 　　“这也是一个挺好的问题呢，乔安。” 　　“别怪腔怪调地说话，不想回答就算了！” 　　“别发脾气啊，我这么说是因为你的问题很难回答，毕竟我不是玛莎，也不好随便猜测瓦萨和丹尼尔在她心中的分量。” 　　瑞贝卡把发丝绕在手指上，又缓缓抚平，若有所思地说： 　　“刚才玛莎送别瓦萨先生的时候，使我想起当初她也曾这样目送丹尼尔先生去参军，往昔与如今的心情恐怕是同样的不舍……” 　　“丹尼尔先生一去不返，我不想玛莎永远生活在回忆里，所以我要为瓦萨先生祈祷，愿吾主保佑他平安归来，使玛莎不必再经受一次痛失所爱的打击。” 　　瑞贝卡从领口扯出缀在项链上的秘银圣徽，握在手中，低垂眼帘轻声祷告。 　　乔安侧身望着她。 　　昏暗的车厢中，少女祈祷的神态虔诚而美丽，领口露出的一截粉颈仿佛比她手中的圣徽更洁白，泛起细腻润泽的光晕。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乔安心头却兴起一丝淡淡的悲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难过。 　　马车在莱顿学院门外停下，乔安告辞瑞贝卡，径直前往实验室，刚一进门就见导师迎面走来。 　　“乔安，你申请的魔晶批下来了！”罗尔斯大师在门口停下脚步，带着好奇问他：“你小子究竟要搞什么大工程，竟然要用10盎司魔晶？” 　　“我打算制作一件提升身体属性的魔导器。”乔安如实相告。 　　“提升什么属性？” 　　“所有属性。” 　　“噢……我大概明白你想搞什么名堂了。”罗尔斯大师拍拍额头，“小家伙很有勇气啊，有把握吗？万一搞砸了，光是消耗的魔晶就是一大笔钱，别怪我说话难听啊，你赔得起吗？” 　　“就是因为赔不起，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乱来。”乔安坦率地回答。 　　作为罗尔斯大师的学生，根据学校的规章，他可以在导师授权的前提下借用实验室的资源制作一些简单的魔导器。 　　乔安以前也曾借用实验室的器具干私活，然而这次他玩的有点大，递交的课题申请报告上列出了整整10盎司魔晶，折算下来超过6000金杜加。 　　哪怕是一位副教授，申请耗资如此巨大的课题也未必获得批准，难怪罗尔斯大师放心不下。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不介意替你背书，报告我已经签了字，你去找奇诺领魔晶。” 　　罗尔斯大师拍拍乔安的肩膀，笑着往门外走。 　　“导师，您不亲自监督我吗？”乔安诧异地问。 　　耗资这么巨大的附魔工程，难道他真能放心自己这个小毛孩自作主张？ 　　“你导师我很忙的，没那个闲工夫整天盯着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搞砸！万一搞砸了，你小子暑假别回家了，就在我的实验室里打工还债好了！” 　　罗尔斯大师哈哈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乔安目送导师走进风动梯，关上实验室房门。 　　拿着导师亲笔签字的报告，去找实验器材管理员“木魔像”奇诺，领取一只啤酒杯大小的铁皮罐子。 　　打开一看，大半罐魔晶粉末在阳光下泛起浅蓝色迷人光泽。 　　乔安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捧起，放在自己的实验台上。 　　小小一罐魔晶价值6250金币，万一有什么闪失，他就真的只能卖身赔偿了。 　　从罗尔斯实验室借用的这10盎司魔晶，乔安必须在放暑假之前丝毫不少的归还。 　　除此之外，他自己还积攒了2盎司魔晶，一并拿出来投入即将开启的附魔工程。 　　如果这项工程能够圆满完成，达到他预想中的功效，就可以将作品卖给学院或者扬波商行，大部分收入用于偿还赊欠的魔晶，乔安本人也能小赚一笔。 　　像这种利用学院资源“干私活”的勾当，说出去不太体面，却是奥术专业普遍存在的潜规则。 　　莱顿学院名义上是公立学校，学费却像私立学院一样昂贵，乔安这样贫苦出身的学生偶尔干私活搞点外快，导师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当然，主要还是得看导师的态度，比如沃尔特·李那个“老吝啬鬼”，可不像罗伯特·罗尔斯这么好说话。 　　乔安曾听马丁·史密斯私下里诉苦：如果他借用沃尔特·李的实验室干私活，失败了自己负全责，要是做出成果，沃尔特·李至少要拿走八成，马丁本人只能落下一点零头，日子过得形同奴隶，苦不堪言。 第317章 无限之符文（Ⅱ） 　　相比马丁·史密斯遭受的残酷压榨，乔安的境遇要好得多。 　　他在实验室做出的成果都归自己所有，罗尔斯大师不要求分享他的成果，有时候还要贴钱帮他搜集稀有材料，耐心细致地帮他解决技术难题。 　　乔安觉得过意不去，也曾想送点礼物表达一下对导师的谢忱——这在莱顿学院是通行的规矩。 　　罗尔斯大师却不收他的谢礼，还坦言自己不差钱，更不屑占学生的便宜。 　　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乔安真心觉得自己很幸运。 　　准备好了魔晶，乔安接着打开抽屉，拿出花了50个金币在扬波商行买的皮带。 　　上好的小牛皮鞣制，镀金腰带扣闪闪发亮，还镶嵌了一颗小指甲那么大的红宝石。 　　这条腰带太过华丽，托马斯有一条同款腰带，与他骚包的气质正相称，乔安可不怎么喜欢，更不打算自己佩戴，只是作为附魔胚材，显得档次高，卖相好看。 　　乔安将皮带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分为六个小格，分别装有公牛、棕熊、狸猫、狐狸、猫头鹰和猎鹰的皮毛，都是接下来需要用到的附魔素材。 　　材料总共就是这些。 　　附魔工具更简单，只有一把刻刀，一支鹅毛笔，一瓶深海乌贼墨水。 　　在“强迫症”的驱使下，乔安把材料和工具在实验台上排列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满意的点点头，正式开始附魔操作。 　　乔安构思的是只用一条附魔腰带，使佩戴者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都将获得提升。 　　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若能如愿完成这件作品，六大属性的提升幅度都是+2。 　　魔导器市场上最多的就是增加2点属性的低阶奇物，但是这些魔导器通常只能提升一种属性，而乔安则想来个“大杂烩”，只用一条腰带就能达到同时佩戴六件魔导器的效果。 　　为了实现这一构想，通常的做法是先制作出提升不同属性的六件魔导器，然后再设法排除彼此间的魔力干扰，将之集成为一体。 　　这个思路可行是可行，但是非常麻烦，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至少要花费两三个月的工夫才有可能完工。 　　乔安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可供挥霍，所以他打算另辟蹊径，利用“卢恩符文”替代传统附魔工艺，根据以往的经验，必定能够大幅度缩短工期。 　　采用这一思路制作魔导器，最关键的就是第一步——找出满足附魔需求的卢恩符文。 　　事实上，乔安的思考过程与附魔流程恰恰相反，不是先决定要做什么再去找对应的符文，而是先对所有卢恩符文进行全面细致的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如果发现其中某个符文具有特殊功能，再运用“演绎法”推演这个符文可以用来制作什么样的魔导器。 　　就当前而言，逆推出来的结论自然就是那条提升全属性的腰带。 　　乔安选定的是第23号符文“Daeg”，其字面意义是“成长”，象征着永无止境的突破和延伸，没有终点的进化和演变。 　　首先不难看出，这个符文与“变化学派”的契合度极高，适合作为变化系法术的附魔载体。 　　乔安进一步研究发现，Daeg符文关于“无限”的寓意不仅仅停留在字面上，真的可以为附魔工艺带来某种程度上的“无限”特性，比如使法术的持续时间无限延长，一经启动便永久生效。 　　乔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设法将Daeg符文理论上的“无限”魔力，落实在具体的魔导器上。 　　他首先提笔蘸墨，在腰带上描绘出一个Daeg符文作为附魔载体，而后拿起一撮牛毛，吟咏2环变化系奥术“牛之力量”的施法咒文。 　　“Ahya！” 　　乔安最后咏出代表“改变”的昆雅语启动符咒，随机分布在身体周围的魔网，在法术驱使下迅速扭曲变形，隐隐呈现出一头金色公牛的轮廓。 　　完成施法准备工作，乔安探出一根手指，轻触绘制在腰带内侧的23号符文Daeg，悬浮在他身后的金牛幻影倏然收敛，化作一道魔力脉冲以他的指尖为甬道注入Daeg符文。 　　乔安右手食指保持与腰带接触，腾出左手抓起一把魔晶粉末，轻轻洒在腰带上。 　　Daeg符文就像一块海绵，吸收法力的同时也在吸收洒落下来的魔晶，汲取魔晶中蕴含的能量，将“牛之力量”固定在腰带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就算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附魔工艺。 　　但是乔安并不就此满足。 　　到此为止，这条腰带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其功能是每天可以释放3次“牛之力量”，每次持续生效30分钟，而这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乔安想要的是一条可以恒久产生魔力的腰带，现在距离他的要求还有多远？ 　　这个问题乍看起来很深奥。有固定使用次数的魔导器，与能够无限使用的魔导器之间，似乎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其实深入分析就能发现，两者的差距并非想象中那么大。 　　考虑到魔导器也能像施法者重置法术位那样自动充能，今天耗尽了所有使用次数，明天就会自动补满。 　　所谓的“恒久生效”，其实可以简化为“全天生效”。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 　　按照主物质位面的时空法则，每天固定划分为24小时，每小时划分为60分钟。 　　乔安是3级法师，加持在腰带上的“牛之力量”可以持续生效30分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用24小时除以0.5，商为48，也就是说要接连释放48次“牛之力量”，才能使法术效果无缝持续一整天。 　　当前这条腰带，每天只能启动3次，只相当于全天时间的116。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使腰带的施法次数增大至每天48次？ 　　其实很简单，大力出奇迹！ 　　重复刚才的附魔流程，反复向腰带施加“牛之力量”，总共叠加16次即可将法术持续时间的总量堆叠至24小时。 　　待到腰带耗尽全部施法次数，正好持续一整天，隔天自动充能完毕，又能轮流施法持续一整天。 　　如此周而复始，无限循环，最终达到法术恒久生效的目的。 第318章 无限之符文（Ⅲ） 　　这种重复性操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但是存在一个理论难题。 　　反复堆叠同样的法术，真的可以增加魔导器的每日使用次数吗？ 　　如果采用传统附魔方法，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不是不行，但是很难！ 　　而且堆积次数越多，就变得越来越难！ 　　其实这才正常。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魔导器，市面上早就充斥这类魔导器了，又怎么会难得一见，反而是那些有着每日限定使用次数的魔导器，牢牢占据着市场上的主流。 　　既然传统工艺很难实现这种构思，乔安为何还要坚持这样做？ 　　奥秘就在于Daeg符文。 　　Daeg符文不仅可以作为变化系法术的附魔媒介，更神奇之处在于其“无限”特性，可以大大简化这种“大力出奇迹”式的堆叠工艺。 　　在传统附魔理论框架下，难度呈加速上升趋势的反复堆叠工艺，借助Daeg符文的强大功能，陡峭的难度曲线就近乎变成了一条平行线！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就能把离散的施法次数拼接起来，串联延伸，直到铺满二十四小时的连续时间线！ 　　从乔安开始研究基于卢恩符文的附魔工艺那天算起，这是他迄今为止半年来取得的最大技术成果。 　　遗憾的是这门技术不具备普适性，只有与Daeg符文匹配的少数变化系法术可以用这种方式反复堆叠，最终达到恒久生效的附魔效用。 　　当然，更有可能Daeg符文的作用不仅于此，只是乔安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当前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乔安完成了“牛之力量”的第一次附魔，先不忙着继续堆叠同样的法术，又提起笔在腰带内侧逐一描绘五个Daeg符文，预备作为“熊之坚韧”、“猫之优雅”、“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的附魔载体。 　　这五个法术与“牛之力量”的构型大同小异，也都能够匹配Daeg符文。 　　接下来乔安轮番施展“熊之坚韧”、“猫之优雅”、“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附魔流程如出一辙。 　　到此为止，腰带上已经附魔了他所需要的全部六个提升各类属性的法术，乔安为此耗尽了全部的2环法术位外加3道“神话之力”。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他还要留着练习其它法术。 　　乔安擦了把汗，盖上魔晶罐子，连同半成品的魔法腰带一并收进储物袋。 　　收拾好实验台，乔安打开工作日志，将今天的附魔进度记录下来。 　　制作一条提升全属性的魔导器，绝非朝夕之功，按照当前的工作进度，乔安至少还要花费15天方能完工，而这与传统附魔工艺相比，效率已经高出不下十倍。 　　…… 　　很多人无法忍受缺乏变化、只是不断重复昨天的生活，乔安却恰恰相反。 　　正是得益于这种平淡且有规律的生活，他才能把日程安排的紧紧有条，按部就班的推进学业和功课，于七月三十号上午九点整，按照预期完成了腰带的附魔工程。 　　完成最后一轮附魔工艺，乔安长舒一口气，拿起腰带出神审视，对自己耗费半个多月心血获得的成果非常满意。 　　按照附魔业界的命名惯例，他将这条腰带定名为“次级华丽腰带”。 　　“华丽”这个特殊前缀，不仅指腰带本身工艺考究造型华丽，还表明其附魔特性是同时提升六大属性。 　　由于乔安当前法师等级太低，制造出来的魔导器只能提升2点属性，属于入门级别，故而还要加上“次级”这个前缀。 　　可想而知，更高一级的“华丽腰带”能够提升全属性各+4，顶级的“高等华丽腰带”则能提升全属性各+6——这已经达到“准传奇”魔导器的层次，若想提升更多属性就只能借助传奇法术了。 　　乔安摘下“运动腰带”，把自己亲手制作的“次级华丽腰带”围在腰间。 　　指尖触摸腰带扣上镶嵌的那颗红宝石，轻声咏出启动咒文。 　　“Ahya！” 　　红宝石应声散发朦胧光辉，腰带中附魔的六种法术同时激活，乔安顿时感到从头到脚为魔力包围。 　　分布在他身体周围的魔网激烈变动，相继呈现出牛、熊、猫、狐狸、猫头鹰和猎鹰的幻影，最终所有这些幻影都收敛到他体内。 　　无序的魔网丝线转换成为有序的线条，贯穿他的身体，于他体内凝结出六组恒定的法术构型，促使他从肉体到精神发生全面且显著的改善——或者称之为“进化”更恰当。 　　乔安开启“内视术”，审视自身状态，不出所料地发现，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属性都提升了2点。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颇有些不舍的解下“次级华丽腰带”，拿到隔壁导师办公室，请罗尔斯大师审核自己的附魔成果。 　　“很不错，名副其实的‘华丽’腰带，等你将来法师等级提升到6级，还可以对这条腰带进行升级改造……” 　　罗尔斯大师的赞赏，使乔安觉得自己这半个多月的心血没有白费，同时又有些不安。 　　假如导师问他，为何短短半个月就完成了这项大工程，自己该如何回答？ 　　乔安曾向“智慧老人”密米尔发誓，不对外人透露“卢恩符文”的秘密，可是又不忍撒谎欺骗如同父亲般包容爱护自己的导师，心里很是为难。 　　然而出乎乔安的预料，不知是罗尔斯大师太马虎，还是有意维护他的隐私，居然没有追问具体的附魔工艺，表扬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如何处置这条腰带上。 　　“乔安，这条腰带你大概舍不得卖掉吧？依我看，你还是应该自己留着佩戴，好东西总要自己先享受嘛。”罗尔斯大师乐呵呵地说。 　　乔安早就知道罗尔斯导师是一个崇尚及时行乐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而他或多或少也受了导师的影响。 　　比如他出售给扬波商行的那些自制魔导器，事后总要设法凑钱再做一件同款魔导器留着自己用。 　　“导师，我也想自己留着这条腰带，可惜成本太高，如果不卖掉它，就无法偿还赊欠的那10盎司魔晶。” 　　乔安如实相告。 第319章 变身（Ⅰ）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罗伯特·罗尔斯摸了摸微秃的头顶，字斟句酌地指点学生。 　　“你当然可以把这条腰带卖给学院，不过，负责收购学生成果的人是沃尔特·李，这个人的做派嘛……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他最多给你开价10000金杜加。” 　　“坦率地说，这个价格有点低了，要是你能通过其他渠道卖出更高的价钱，我也不反对。” 　　乔安对导师的言外之意心领神会，感激地向他鞠躬道谢。 　　其实他在实验室干私活乃至与扬波商行的私下交易，罗尔斯导师早已有所觉察，只是装不知道罢了，这实际上也是在变相保护他。 　　乔安离开导师的办公室，看时间还早，就直接出了校门，乘公共马车前往扬波商行。 　　“哈维尔先生，这条‘次级华丽腰带’是我今天刚完成的作品，学院开价一万金杜加收购，如果您能给出同样的价码，我当然更乐于卖给您。” 　　乔安将“次级华丽腰带”摆在商行柜台上，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噢？这是什么好东西，先让我看看！” 　　哈维尔先生拿起腰带仔细端详，一边聆听乔安介绍这条腰带的附魔特效，频频点头赞许。 　　“乔安，这条腰带是你到目前为止拿出的最好的作品，我这里有两个收购方案，要么给你10800金杜加，要么给你一磅零二盎司魔晶，你自己选一个吧。” 　　1磅等于16盎司，1磅零2盎司魔晶也就是18盎司魔晶，如果按照市价折算成金币，其实要比10080金杜加更多一些，况且乔安迫切需要魔晶平账，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后一种交易模式。 　　哈维尔先生爽快地如数付给乔安18盎司工业魔晶，拍了拍额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钻到货架下层，翻出一个大口袋丢到柜台上。 　　“喏，这是你两周前托我找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搜集齐全，你看看合不合意。” 　　乔安打开布包，大包里面还有十来个小包，都用绳子扎紧袋口，还都拴着硬纸标签，标注口袋中收纳的物品。 　　标签上，分别写有如下字样： 　　精灵、兽人和侏儒的头发。 　　矮人的胡须。 　　半身人的腿毛。 　　人鱼和蜥蜴人的鳞片。 　　约顿海姆冰川鹰人的羽毛。 　　亚种眼魔的眼梗…… 　　…… 　　乔安把每个小包都打开，一一检查过后确认标签无误，满意的点了点头，问哈维尔先生：“这些东西总共多少钱？” 　　“这些杂七杂八的材料，是我拜托‘自由之子协会’的朋友搞来的，对方没向我要钱，我也不收你的钱，只是很好奇，你搜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用途，就是作为2环‘变身术’的施法材料。”乔安如实相告。 　　“看来我没猜错。” 　　哈维尔先生笑了笑，打开其中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截大约两寸长、色泽乌黑、酷似风干章鱼脚的东西冲乔安晃了晃。 　　“这是亚种眼魔‘洞察之眼’的眼梗，所有材料里就属这玩意最罕见。” 　　“‘变身术’嘛，我也会，但是我可变不出眼魔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嘛……”乔安迟疑了一下，反手压了压上衣后领，转身给哈维尔先生看他颈后那颗畸形眼球。 　　“噢，我明白了——特殊血统！”哈维尔恍然大悟。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变成眼魔，只想试试看。” 　　乔安重新拉高衣领，遮住那颗源自“异怪血统”的畸形眼球。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在扬波商行蹭了一顿午饭，还陪哈维尔先生喝了半瓶红酒，感觉头重脚轻，就这么轻飘飘的跳上公共马车，回到学校冲了个冷水澡才消除微醺的感觉。 　　换了身干净衣服，乔安坐在阁楼窗前，眺望午后洒满金色阳光的校园，放空大脑享受片刻休闲时光，过后回到书桌跟前，打开哈维尔先生帮他收集的变身素材，逐一验证施法效果。 　　这半个多月来，乔安在制作“次级华丽腰带”的同时可没有放松法术修行，其中投入精力最多的就是“变身术”，已经掌握基本的变身技巧。 　　他先拿起一根淡金色精灵发丝，左手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轻声吟唱施法咒文，最后以“Ahya”字符收尾。 　　顺利完成施法流程，乔安感到浑身皮肤微微发烫，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变身术”正在生效的征兆。 　　贯穿身躯的魔网线条，被法术塑造成特定的构型，不疾不徐引导他的血肉组织依照法术构型发生改变。 　　至于变身的参照物，就由施法素材——亦即他手中所持的那根发丝——决定。 　　乔安抬头望向玻璃窗。 　　玻璃映出他的身体变化，短短数秒过后，就由清秀的人类少年变成一位蜂腰、长腿、胸脯微微隆起的精灵女郎。 　　“居然是个女的……” 　　乔安微微皱眉，玻璃窗映照出的那张俏丽面庞，也随之微蹙柳眉。 　　鬓发两侧修长的尖耳朵轻轻抖动，琥珀色眼眸流露出无奈地神色。 　　乔安施法时使用的发丝，来自一位女性精灵，结果导致他变身后也成为一个年轻标志的精灵女郎。 　　当然，真正“年轻”与否，恐怕还要打个问号。 　　毕竟精灵是尽人皆知的“长生种”，二十岁或者二百岁，根本无法从容貌上看出差别。 　　乔安对着玻璃窗原地转了一圈，仔细观察自己的形体变化。 　　变成女人感觉怪怪的，尤其是胸口多了两团颇为累赘的肉球，两腿之间还少了些东西，使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乔安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根粗糙的灰色毛发，继续吟咏变身咒文。 　　以他当前的法师等级，“变身术”最多能够维持30分钟，在此期间可以连续改变形态，但是需要消耗对应的变身素材。 　　乔安的身体再度颤动变形，很快就由高挑美艳的精灵女郎变成一名粗犷丑陋的兽人大汉。 　　对着玻璃窗曲臂绷紧肌肉，看到镜中绿皮丑汉同步做出炫耀力量的姿态，不由暗自好笑。 第320章 变身（Ⅱ） 　　2环“变身术”，只能在一个比较浅的层面上改变生理特征。 　　可惜这个法术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从细胞层面上彻底改变身体构造，故而也就无法改变人体的六大内在属性。 　　尽管乔安变成兽人以后看起来很壮，其实大块大块的肌肉只是虚有其表的摆设，真实力量并不比法师形态强多少，只能拿来唬人。 　　乔安接下来又接连变成“侏儒”、“矮人”和“半身人”等常见的类人亚种，总得来说，除了体型和容貌，其它方面与人类形态没有明显区别。 　　换句话说，倘若变成这些常见的人种，那么“变身术”所起到的作用与1环“易容术”相比差别不大，而这并没有发挥出“变身术”真正的价值。 　　相比属于幻术学派的“易容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变身术”，其最大的价值在于能够获得变化对象的一部分生理特性和种族禀赋。 　　精灵、矮人、兽人之类的生物，生理构造与人类差别不大，故而变为这类生物的时候体现不出“变身术”的独特优势。 　　在乔安接下来进行的一系列变身测试中，这一优势才逐渐显现出来。 　　乔安先变回原本的人类形态，打开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片比手指甲略大的鳞片。 　　半透明的鳞片质地轻薄，呈现出浅蓝色泽，使乔安联想到平静的海水。 　　标签注明这是一片“人鱼之鳞”。 　　虽然身体构造与普通人差距悬殊，可人鱼的确是一种“类人生物”。 　　乔安握住鳞片吟咏施法咒文，身体随之发生剧烈变化，上身还维持着人类的大体形态，腰部以下则变成了浑圆的鱼尾，失去双腿支撑的身躯平贴在地板上。 　　乔安双掌撑住地板，竭力挺起上身，向玻璃窗那边移动。 　　笨拙的下肢在地板上扭动，宽大的尾鳍拍打地面噗噗作响。 　　乔安好不容易挪动到窗前，玻璃映射出的身影正如他的预料。 　　浑身覆盖着细腻的浅蓝色鳞片，头发也变成了海蓝色，如同蓬松的海藻，上身看起来像是一位水栖精灵，腰部以下则蜕变成为一尾大鱼。 　　这样的体态，显然很不适合在陆地上生活。 　　相比笨拙的下肢，更要命的是人鱼的呼吸器官与人类差别极大，长时间脱离水域就会感到窒息。 　　时当盛夏，空气燥热，而人鱼的皮肤需要水分保持湿润，处在干燥的环境里特别容易变得疲劳。 　　乔安只维持了两分钟“人鱼”状态，就觉得呼吸不畅，浑身干涩，连忙施展“内视术”观察自身变化。 　　果不其然，健康状况由“良好”变成了“疲乏”。 　　他唯恐身体状况继续恶化，连忙中止变身，由“人鱼”形态变回原本的形态。 　　初次变身“人鱼”的体验，不甚愉快，但是乔安并没有因此而小看这一形态。 　　毕竟，人鱼只有在水中才能显示出两大独特优势。 　　无论变身前乔安会不会游泳，变成人鱼后都将自动掌握高超的游泳技巧。 　　此外，他还将获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这就意味着变身人鱼以后能够在水下长时间潜泳。 　　在海上航行时，万一遭遇风暴或者海盗劫掠，关键时刻可以靠这招保住小命。 　　乔安接着又拿起一枚鳞片。 　　这枚鳞片的尺寸比人鱼的鳞片细小，更厚也更坚硬，在阳光下呈现出墨绿色泽，几乎不透明。 　　这是一枚取自蜥蜴人的鳞片。 　　乔安对蜥蜴人可不陌生。 　　故乡德林镇附近的大沼泽，就是蜥蜴人的巢穴，乔安本人也曾多次与这种生活在泥淖中的冷血亚人生物打交道。 　　在法术的作用下，乔安以手中那枚墨绿色鳞片为媒介，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蜥蜴人，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粗壮的长尾巴，看起来活像一只人立而起的鳄鱼。 　　虽说蜥蜴人的模样不怎么好看，种族禀赋却相当给力。 　　变身为蜥蜴人以后，乔安主要获得了四项好处。 　　首先是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相当于一件天生武器，咬起胳膊腿来就像兔子啃胡萝卜那么轻松。 　　其次是拖在屁股后面的那条大尾巴，就像蜥蜴人的第三条腿，为下盘提供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大大增强了身体的平衡性，得以轻松穿越泥泞的沼泽而不用担心跌倒。 　　第三项好处是蜥蜴人进化出了适合水陆两栖的呼吸系统，能够长时间闭气潜水，当然，其潜水技巧比起不需要浮上水面换气的人鱼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蜥蜴人最突出的种族天赋，是覆盖在身体表面的一层厚鳞片。 　　乔安变成蜥蜴人以后，浑身上下也生长出这种墨绿色的坚硬鳞片，就好比穿上一层天然护甲，大大提升了天生防御力。 　　所谓“天生防御”，指的就是生物皮肤的天生硬度和韧性，比如乌龟的甲壳，鹰隼的羽毛，当然也包括蜥蜴人这样的坚硬鳞片。 　　普通人的皮肤柔软轻薄，易受损伤，天生防御这项属性基本为零，只能靠衣服和盔甲提供保护。 　　蜥蜴人覆盖鳞片的皮肤远比人类肌肤坚韧得多，如果用人类制造的盔甲来类比，其综合防御力相当于一件精工制作的“鳞甲”。 　　乔安变身为“蜥蜴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一身天然鳞甲，能够为他提供更周到的防护，这对身体单薄、不擅长肉搏的法师而言尤其重要。 　　“天生防御”这项内在特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跟额外穿戴的盔甲兼容。 　　比如蜥蜴人，虽然天生鳞甲，但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拒绝再穿一身金属甲胄，进一步增强防御力。 　　乔安曾与围攻德林镇的蜥蜴人匪徒交过手，很清楚全副武装的蜥蜴人重骑兵有多难缠。 　　如果说人类重装战士是“铁皮罐头”，外壳坚硬内部脆弱，那么穿盔戴甲的蜥蜴人武士就是一大坨“铁疙瘩”，从里到外都非常坚硬！ 　　战锤和连枷之类的钝击武器，对付人类骑士很管用，只要敲碎盔甲就能轻易杀死对手，然而对付蜥蜴人就不那么灵验——敲碎外层盔甲，人家还有一层天生的鳞甲。 第321章 约顿海姆鹰人 　　乔安常用的两个防御法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都与天生防御兼容。 　　变身为蜥蜴人，再加持上“法师护甲”和“护盾术”，防御力高到什么程度？ 　　毫不夸张地说，就相当于一名身穿全身铠甲并且手持塔盾的重装武士！ 　　一旦拥有如此坚固的防御能力，乔安这个小法师就能化身为“人形堡垒”，即便被敌人迫近也不用惊慌失措。 　　对方砍他五刀，也未必能有一刀突破法术与天生鳞甲构成的坚固防线，而他则能乘机从容施法反击。 　　乔安对自己的蜥蜴人形态很满意，对着玻璃窗照了照，随即施法切换成人类形态。 　　走到书桌前，打开倒数第二个小布袋，从中取出一根棕黑色羽毛。 　　这是“约顿海姆鹰人”的翎毛。 　　据说这种鹰头人身的生物，生活在北方约顿海姆大冰川之巅，很少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城镇，真是难为哈维尔帮他搜集来这么多鹰人的羽毛。 　　乔安手持羽毛，吟咏变身咒文。 　　身体迅速膨胀变形，背后撑开一双宽大的羽翼，头颅则变成鹰隼的造型，双眸深邃锐利，嘴巴变成弯钩状的喙，双手和双脚也都变成了锋利的鹰爪造型。 　　乔安活动了一下陌生的身体，转身走到玻璃窗前。 　　窗中倒映出一尊半人半鹰的高大身影，从头到脚大约七尺高，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覆盖着厚而蓬松的羽毛，大多呈棕黑色，肩部以上的羽毛则洁白如雪，看起来就像一只放大版的“白头海雕”。 　　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变化，发现约顿海姆鹰人与人类相比，也有四种较为突出的种族天赋。 　　首先是覆盖在皮肤表面的羽毛，保暖性堪比羽绒大衣，羽毛的天生防御力虽说比不上蜥蜴人的鳞甲，但是也相当于一件皮甲，还是很不错的。 　　约顿海姆鹰人也具有“天生武器”，锋利的鹰喙和鹰爪都如钢铁般坚硬，破坏力丝毫不逊于刀剑匕首。 　　约顿海姆鹰人的第三项种族天赋是锐利的视觉，能够于千丈高空清晰捕捉到地面草丛中潜伏的小动物。 　　乔安变身为鹰人以后，也能获得这种“千里眼”般的神奇视觉。 　　约顿海姆鹰人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一项天赋，毫无疑问是其卓越的长途飞行能力。 　　乔安费尽心思搜集鹰人的羽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借助“变身术”获得飞行能力。 　　乔安推开窗户，侧身钻了出去，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向楼下眺望。 　　根据以往的经验，站在没有遮挡的高处，自己应该觉得眼前发晕提心吊胆才对。 　　可是此刻变成鹰人以后，他似乎丧失了原有的“恐高”意识，置身高处非但不觉胆怯，反而兴起跃跃欲试的冲动。 　　乔安犹豫了一下，试着放开扒住窗口的手掌，展开收拢在背后的那双羽翼。 　　除了在梦里，此前他从未尝试过像鸟一样飞行，然而此刻，潜意识却告诉他飞翔并不难，也不需要思考如何扇动翅膀，跟随本能的驱使就好。 　　乔安压制着飞翔的冲动，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法术列表。 　　确认今天有准备1环“羽落术”，他才放心地奋力一跃，纵身跳下三楼窗台。 　　身体悬空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双翼便遵循本能自动撑开，从容不迫的上下扇动，借助上升气流使身体停止下坠，继而腾空升起，越飞越高。 　　乔安最初还有些紧张，然后随着飞行的持续，高度和速度都不断攀升，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身体就像一团轻盈的云朵，在呼啸的气流间自如穿梭。 　　鹰人特殊的生理构造，使他能在迎面高速吹来的气流中正常观察事物，校园中央城堡上方高耸的塔楼，仿佛近在眼前。 　　乔安撑开翅膀，朝向罗尔斯实验室所在的高塔飞过去。 　　环绕塔尖盘旋一周，而后继续拉升飞行高度，俯瞰下方景观。 　　此时他所在的高度，离地超过千尺，脚下的校园小如棋盘，路人如同蠕动的蚂蚁。 　　凭借鹰隼般锐利的视觉，乔安可以将地面上的花花草草都看的一清二楚。 　　目光一转，乔安无意间发觉，地面一栋宿舍二楼阳台上，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蝮蛇。 　　这条奇怪的蛇，头上还带着一顶橘红色圆顶小礼帽，盘成一团，正懒洋洋地晒太阳。 　　乔安一看这条蝮蛇的打扮，就猜到准是奥术专业某位学姐的“魔宠”。 　　法师或者术士都可以尝试与小动物缔结契约，使对方成为自己的魔宠。 　　乔安学过缔结魔宠契约的法术，但是他并不打算饲养魔宠。 　　因为契约一旦达成，主人就要对魔宠的生命负责。 　　倘若魔宠不幸死亡，主人也会遭到魔法契约反噬，自身体质蒙受无可挽回的损伤。 　　低阶法师本身就很脆弱，魔宠比主人更脆弱，除非自觉远离危险地带，否则魔宠很容易挂掉。 　　乔安为了打工赚钱，不得不时常外出冒险，连自身安全都无法得到绝对的保障，更别提分神照料魔宠，所以他目前还没有饲养魔宠的打算。 　　此刻看到阳台上那条慵懒的蝮蛇，乔安忽然产生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禁不住猛吞口水，很想俯冲下去，一爪拍死那条毒蛇，剖开它的肚皮，啄食美味的蛇胆。 　　等等！ 　　蛇胆不是很苦的吗？ 　　我怎么会有“美味”的错觉？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渐渐醒悟，自己对毒蛇的垂涎源自于约顿海姆鹰人一族的共同记忆。 　　这个生活在冰川之巅的奇特民族，普遍热衷猎食毒蛇。 　　在鹰人看来，蛇胆就是世上绝顶的美味。 　　乔安变成鹰人以后，饮食偏好也受到生理构造与先天遗传的影响。 　　看到毒蛇就本能的猛吞口水，很想俯冲下去猎杀毒蛇，美餐一顿。 　　或许是因为他在空中盘旋太久，翅膀投在阳台上的阴影，引起了那条蝮蛇的警觉。 　　蝮蛇昂首望天，视线与乔安化身的鹰人接触刹那，吓得打了个哆嗦，头上的小礼帽也掉落下来。 第322章 洞察之眼 　　通往阳台的房门下方，有一个小洞，看来是主人为魔宠通行专门开凿的。 　　那条受惊的蝮蛇，忙不迭扭头，迅速钻进房门下方为它而设的小洞，消失在房间里。 　　过了大约十秒钟，那条蝮蛇又从洞口探出头来，紧张地四下观望。 　　蝮蛇确认鹰人仍在高空盘旋，似乎没有俯冲下来向它发起攻击的打算，乘机匆忙爬回阳台。 　　张口叼住刚才遗落的那顶橘红色小圆礼帽，蝮蛇飞快地爬回屋里，此后再没有露头。 　　乔安担心那条蝮蛇的主人出来找他的麻烦，便扭头飞回宿舍窗台，回到自己的阁楼，重又变回人形。 　　初次体验飞行过后，乔安简单估算了一下鹰人的飞行速度，换算成时速不低于60里，与大雁差不多。 　　如果赶时间，他还可以将飞行速度再提升一倍，只不过这样的“急行军”消耗体能甚大，勉强维持半个钟头就飞不动了。 　　测试完了鹰人，乔安的“变身术”已经濒临时限。 　　他想到还有一个物种尚未测试，就花费一次“神话之力”，再为变身术“续费”半个钟头。 　　乔安最后拿起的变身素材，是一截干枯的“眼梗”。 　　据哈维尔先生说，这东西来自一种名为“洞察之眼”的亚种眼魔，是所有变身素材中最难搜集的一类。 　　“眼魔”是世间最广为人知的“异怪”类生物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晓，眼魔本身也是众多同类异怪的统称，还可以划分为许多分支和亚种。 　　不同子类的眼魔，外形大体相仿，但是实力和性情都存在极大的差别。 　　大多数人认知中的眼魔，其实是眼魔类异怪中的“主体民族”，自称“巨眼暴君”，有时候也被简称为“暴君”。 　　这种眼魔非常可怕，如同一颗巨大且覆盖着坚硬外壳的肉球悬浮在空中。 　　肉球上生长着一颗硕大的眼球和一张布满獠牙利齿的大嘴，肉球外表还向外延伸出十条腕足状的纤长“眼梗”，每条眼梗的末端生有一颗较小的眼球。 　　连同主眼在内，“巨眼暴君”总共拥有十一颗眼球。 　　其中生长在十条眼梗末端的副眼可以释放出各不相同的魔法射线，居中的主眼则能张开一道锥形“反魔法力场”。 　　在这道光锥笼罩的区域内，魔网会遭到屏蔽，导致任何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都无法生效——甚至连暴君自身的魔法射线也不例外。 　　“变身术”只是一个2环法术，魔力上限不高，绝不可能使乔安变成强大的巨眼暴君。 　　好在眼魔一族不只有强大的“暴君”，还有很多较为弱小的亚种，比如“洞察之眼”。 　　世间绝大多数眼魔类异怪，都属于混乱邪恶的“神经病”患者，脑子里充满不可理喻的狂想。 　　“洞察之眼”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种原生于“钟表机械境”的亚种眼魔，既不邪恶，也不疯狂，是所有同类异怪当中性情最温和平静的一种。 　　“洞察之眼”酷爱思考，以长年累月地沉思哲学和神学问题为乐。 　　这种沉思可能长达数十年之久，而“洞察之眼”从来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哪怕因为冒险者的出现被打断思路，“洞察之眼”也不会轻易发怒。 　　相比攻击打扰自己的冒失鬼，它们更乐于跟对方进行一场思想层面的较量，比如就自己正在苦思冥想的深奥问题，询问闯入者的见解。 　　如果对方能够给出具有启发性的观点，“洞察之眼”将会很高兴结识一位智者，并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为其提供帮助。 　　反之，对方倘若不具备与自己交流的学识，“洞察之眼”就会冷淡地把他赶走。 　　如果闯入者太过强大，“洞察之眼”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总会设法溜之大吉。 　　“Ahya！” 　　乔安紧握眼梗，咏出代表“改变”的精灵语启动咒文。 　　“变身术”随即生效，将他的躯体扭曲成一团悬在空中的肉球。 　　与刚才几次变身相比，这次的变化尤为剧烈。 　　乔安适应了五分钟才找回自身的存在感，进而开始尝试操纵这具怪异的身躯。 　　眼魔没有手脚，天生拥有悬空漂浮的反重力场，乔安变身后也继承了这一特性。 　　虽说漂浮的有些迟缓，只相当于人类步行的速度，好在乔安现在是一个浑圆的球体，可以不受重力和惯性影响，随心所欲朝任意方向飘动，无论前后左右还是直上直下，移动起来都是同样的灵敏。 　　这种反重力悬浮方式，很适合在复杂狭窄的地下坑道中移动。 　　眼魔一族大多生活在“幽暗地域”，当地的环境恰好符合这一特征。 　　乔安遥控自己的球状身躯，漂浮到玻璃窗前，借助镜面反光观察自己的全新形象。 　　虽说他不怎么在乎长相，可是看到镜中那坨直径五尺、乌黑发紫的大肉球，还是觉得丑到爆炸，惨不忍睹！ 　　肉球状躯体表面凹凸不平，附着一层几丁质外壳，色泽黑紫如同凝固的血痂，质地极为坚韧，天生防御丝毫不逊于蜥蜴人的鳞甲。 　　肉球正面，是“洞察之眼”的面孔。 　　整张脸庞被处于上方的“主眼”占据大半空间，硕大的眼球直径足有两尺，瞳孔呈深紫色，眼白浮现丝丝缕缕的细密血管。 　　哪怕乔安知道镜中映出的那颗“大眼睛”，就是自己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变化而成，还是觉得有点恐怖。 　　主眼下方，是一张宽阔的大嘴。 　　乔安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仔细观察上下两排锯齿般锐利的牙齿，满意地点点头。 　　牙口真不错，保准吃嘛嘛香。 　　从外形来看，“洞察之眼”与“巨眼暴君”的差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是体型不如后者大，此外就是眼梗的数量更少。 　　真正的“巨眼暴君”拥有10条眼梗，乔安变身而成的“洞察之眼”只有4条眼梗。 　　在大多数情况下，眼魔类生物的眼梗数量，与其实力正相关。 　　由此可见，只有四条眼梗的“洞察之眼”，当然不如“巨眼暴君”厉害。 　　真正的“洞察之眼”，能够运用四条眼梗释放四种不同功能的魔法射线。 　　可惜，“变身术”无法模拟出变化对象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所以乔安这四条眼梗并不具备释放魔法射线的功能。 　　聊可告慰的是，这些眼梗也不是单纯的摆设，能够依照乔安的心意自如扭动伸展，像触手似的缠绕和移动物体。 　　眼梗末端生长的那些拳头大小的“副眼”，其中三颗是货真价实的眼球。 　　这三颗“副眼”，比乔安人类形态的视力更为锐利，还能随着眼梗三百六十度扭动，如同“潜望镜”那样，全方位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第323章 班长 　　一颗主眼，外加三颗副眼，使乔安在眼魔形态下获得了“全域视野”。 　　从四周到上下，再到背后，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几乎不会遭受偷袭。 　　最后那颗副眼，是乔安的“义眼”变化而成，看起来与真眼毫无区别，只是无法视物。 　　乔安控制第四条眼梗向上举起，将接驳在眼梗末端的那颗“义眼”送到主眼跟前，出神端详。 　　这颗义眼是哈维尔先生送他的，用来替代那颗被他自己剜掉的右眼。 　　只是没想到，人类形态的残疾特征，在变身为眼魔过后，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乔安沉思许久，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既然这颗义眼只是装饰品，何不尝试把它炼成魔导器？多少可以挽回一些因失去右眼造成的损失。” 　　…… 　　第二天一早，乔安吃过早饭就去实验室，打算把昨天晚上设计的“义眼”附魔方案付诸实践。 　　他刚整理好操作台，托马斯和爱德华就相继到来。 　　乔安不想当着同学的面暴露自己右眼失明的隐私，只得暂时搁置原定计划。 　　“早上好啊，乔安，还在忙着制作那条魔法腰带吗？”托马斯一进门就向他打招呼。 　　“你说‘次级华丽腰带’？昨天上午就搞定了。” 　　“这么快？给我看看，咱也学习一下！”托马斯兴冲冲地凑过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卖掉了。” 　　“该不会卖给老李了吧？” 　　爱德华也过来凑热闹。 　　“听说那老家伙特别小气，市价100金币的东西他肯出80金币收购就算开恩了，我真不明白，他只是校方负责收购学生成果的一个代理人而已，又不是花他自己的钱，何必这么小气。” 　　“爱德华，这你就想的太简单了，沃尔特·李收购学生制作的魔导器的确不用花他自己的钱，但是这些魔导器收购回来怎么处置？总不能堆在仓库里生霉，还不是得卖掉。” 　　托马斯笑的像只胖狐狸。 　　“沃尔特·李不仅负责收购，同时还负责推销自己收购的魔导器，通常分批卖给城里法师协会下属的各家魔导器专卖店，换句话说，莱顿港魔导器市场上的大部分商品，都是咱们这些苦逼学生的智慧与血汗结晶啊。” 　　“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爱德华打断托马斯的话茬，没好气地说：“我的问题是，沃尔特·李压低收购价，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你看，他用很低的价格从学生手中收购魔导器，转手再卖给商家时则会尽可能抬价，买卖之间就存在一个价差，对不对？” 　　“废话！我当然知道低买高卖存在价差，然而购入和卖出的价格都要入账的，无论价差有多高，沃尔特·李这个经手人都无法从中牟利，否则账目对不上，他怎么向校长和理事会交代？”爱德华正色反问。 　　“所以说你太天真，‘吃回扣’了解一下？” 　　托马斯嗤笑着摇了摇手指。 　　“沃尔特·李压低收购价，实际上就是变相吃学生的回扣，转手将魔导器卖给商家，具体卖给A店还是B店，有时候并非全看哪家出价更高，更主要的是看哪家商行的老板够意思，私下塞给他的红包更丰厚。” 　　听托马斯嬉揭开谜底，爱德华愣了愣，心里清楚对方揭露的黑幕很可能属实，面子上还不肯服输，没好气地责备托马斯心理阴暗，以己度人，将来如果经商，准是一个大奸商，如果从政，那保准也是一个无耻政客。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不想跟沃尔特·李这个老狐狸打交道，免得吃亏上当，乔安，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那条腰带卖了多少钱？我猜沃尔特·李开价绝不会超过10000金杜加。” 　　托马斯转身望向乔安。 　　“罗尔斯导师也说李大师的开价不会太高，所以……” 　　乔安迟疑了一下，以尽可能隐晦的口吻做出暗示。 　　“恰好我有一位朋友很喜欢那条腰带，我就卖给他了，最后成交的价格比一万金杜加略高些。” 　　“等等！你不把腰带卖给学校，那就无法获得附魔行会和法师协会开具的认证书，这样的魔导器相当于赃物，怎么可能在市面上交易？” 　　爱德华满脸诧异。 　　“你傻不傻啊？人家朋友喜欢，买去自己用或者当做收藏品，又不是拿到市场上交易，没有认证书还不是一样！” 　　托马斯替乔安做出合理解释。 　　“就算将来哪天真的想出手，拿到黑市上一样卖得出去。” 　　“莱顿港还有‘黑市’？在哪里啊？”爱德华大惊。 　　“我亲爱的爱德华，如果连你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也知道黑市在哪里，那就不叫‘黑市’了好么！” 　　“我警告你托马斯，如果你再这样挖苦我，我将向你提出决斗！” 　　“好啊！放学别走，我在拳击馆等你。”托马斯狞笑着握了握拳头。 　　“不不不！”爱德华连连摇头，“我要求以击剑的方式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这才符合绅士风度！”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乔安打断爱德华与托马斯的日常争吵，没好气地说：“要打架出去打，最好你们两个同归于尽，省得整天吵架，吵得我头疼！”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都识趣地闭上嘴巴，灰溜溜的跑回各自的操作台前忙碌起来。 　　“乔安，刚刚在走廊里就听见你大声呵叱，是不是托马斯和爱德华又吵起来了？” 　　罗伯特·罗尔斯推开实验室房门，乐呵呵地走进来。 　　“导师您没看见，乔安刚才超凶的！吓得我和爱德华，大气都不敢喘！” 　　托马斯装出一脸委屈向导师诉苦，结果惨遭当头一巴掌。 　　“得了吧，乔安教训地对，你小子是罪有应得！” 　　罗尔斯大师脱下外套递给奇诺，目光环视三位学生，一本正经地宣布： 　　“我推荐乔安担任你们的班长，从今天开始，我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大小事情全由他说了算，现在开始表决，谁同意？谁反对？”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连忙鼓掌支持。 　　乔安企图举手反对，然而班上总共三个学生——两票对一票，他的反对无效。 第324章 乔安的魔眼（Ⅰ） 　　师生四人如同往日那般，没大没小的闹腾了好一阵，过后罗尔斯大师敲敲桌子示意安静，询问学生们本学期的期末作业完成情况。 　　莱顿学院奥术专业，每学期都有期末测试，分为论文和实验两部分。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的论文作业，都毫无悬念的拿到满分。 　　至于实验操作部分，没有具体的考题，只要求学生独立完成一件低阶魔导器的全部附魔工艺，导师会根据最终的成果打分。 　　托马斯和爱德华都打算制作一柄魔杖，这也是奥术专业3年级学生最普遍的选择。 　　一柄能够自动充能的魔杖，绝对是低阶法师的得力武器！ 　　毕竟低阶法师的法术位少得可怜，续航能力很差，有魔杖在手便可大大弥补这一短板。 　　爱德华打算制作一支“飞弹魔杖”，托马斯则计划创作一支“衰弱魔杖”，区别在于前者可以发射1环“魔法飞弹”，攻击性更强，后者则能释放1环“衰弱射线”，着重削弱敌人。 　　两人的作品都已经完成大半，按照当前的工作进展推算，八月初即可完成魔杖。 　　一星期过后，考试成绩发布，八月十号正式放暑假，直到十月一日，返校开学。 　　乔安的情况，与托马斯或者爱德华略有不同。 　　借助“神话力量”和“神之泪”，他在耗尽每天的法术位之后仍可施法，法术的续航能力远比寻常3级法师强得多，故而并不迫切需要魔杖。 　　昨天完工的那条“次级华丽腰带”，就是他本学期的期末设计。 　　罗尔斯大师审核过后非常满意，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可以在实验室干自己的私活。 　　干私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当着导师和同学的面，乔安不便对自己的“义眼”进行附魔，就先把之前赊欠的10盎司魔晶还上。 　　他手中还剩8盎司魔晶，扣除预留附魔义眼的2盎司，剩下的6盎司魔晶恰好够他改装“运动腰带”。 　　乔安的思路是在保留“运动腰带”原有功能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升级改造，额外提升全属性+2，也就是使“运动腰带”兼具“次级华丽腰带”功能。 　　由于“运动腰带”上已经附魔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三个法术，乔安只需要再附魔“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就够了，为此需要花费6盎司魔晶。 　　除此之外，他还要对上述法术的构型稍加调整，达到既能提升属性又不妨碍原有功能的目的，为此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按照乔安的日程安排，要到八月上旬才能完成这项庞大的工程。 　　考虑到八月十号开始放暑假，他得抓紧时间了。 　　乔安埋头工作，直到下午才完成“运动腰带”第一阶段的升级改造工程。 　　此时罗尔斯导师早已离开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也都完成今天的功课，跑到体育馆“约架”去了。 　　乔安站在寂静的实验大厅中，感觉有些疲惫，就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召唤出“神之泪”放进水杯泡了泡，消耗这件神器的能量，转化出一杯祛除疲劳的药水，喝了下去。 　　药水只能缓解疲劳，代替不了食物。 　　乔安喝了杯水，肚子咕咕叫的更厉害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醉心于附魔实验错过一顿午饭。 　　乔安本想去食堂填饱肚子，然而走到实验室门口又折回来。 　　现在离食堂开饭还有大约一个钟头，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些宝贵的时间在食堂门口傻等。 　　饿着肚子，又不好去体育馆锻炼身体，还不如再坚持一下，趁着实验室没有旁人搞定“义眼”附魔工程。 　　乔安回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打开抽屉，取出镊子、止血钳、柳叶刀等手术用具，又拿出一面镜子摆在台上。 　　他先施法给器械消毒，而后左手持镊子，右手拿钳子，对着镜子，试图把镶嵌在自己右眼眶里的那颗“义眼”取出来。 　　义眼塞得很紧，似乎与眼窝中的血肉组织黏合为一体。 　　乔安鼓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它弄出来，反而伤到眼眶周围的神经，一阵阵抽搐着刺痛。 　　乔安气得丢下镊子和钳子，心想，这简直比当初自己剜出那颗真眼时还要麻烦！ 　　烦躁的情绪，促使他生出一股莫名的凶性，抄起手术刀，就想把“义眼”硬挖出来！ 　　然而他的理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考虑到这样蛮干必然会在右眼附近留下伤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便深吸一口气，压制烦躁的情绪，强迫自己放下手术刀。 　　他站在实验台前，盯着镜中自己那张满脸戾气的面庞沉思默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不需要拆下“义眼”，也能对其进行附魔。 　　如此想着，镜中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凶悍乖戾的神情随之消失。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小截眼梗，施展“变身术”变成一只“洞察之眼”。 　　肉球般的躯体悬浮在实验台上方，四条眼梗如同手臂般灵活舒展。 　　乔安对着镜子，眨了眨位于身躯中央的那颗硕大的主眼。 　　大概是习惯使然，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魔形态，其实也挺帅的。 　　他将第四条眼梗移动到面前，低头审视那颗镶嵌在眼梗末梢、向上凸起的“副眼”。 　　这颗眼球比其它三颗正常的副眼小一圈，维持着“义眼”应有的形态，不仔细看，很难发觉这轻微的异常。 　　变成眼魔形态，乔安这颗义眼由面部转移到了眼梗末端，接下来就方便对它进行附魔操作了。 　　乔安同时操纵其它三条眼梗充当触手，一条眼梗拉开抽屉，其余两条眼梗从中取出墨水瓶和鹅毛笔，摆在桌上。 　　乔安接着操纵一条眼梗卷住笔杆，蘸了蘸墨汁，而后在义眼上描绘第6号卢恩符文Ken。 　　眼梗毕竟不如手指灵活，写起字来有些生硬。 　　好在乔安对二十四个卢恩符文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得分毫不差，稍微花了些时间就完成这一步骤。 　　在自己的眼球上写字，这种行为，似乎有点变态…… 　　好在义眼没有神经，乔安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想来就跟女生自己涂指甲油差不多？ 第325章 乔安的魔眼（Ⅱ） 　　“眼球”这种视觉器官，显然最适合搭配射线类法术。 　　乔安当前掌握的射线类法术主要有三种，分别是0环“冰冻射线”、1环“衰弱射线”，以及不久前刚学会的2环“灼热射线”。 　　“冰冻射线”的魔力上限，只有半个能级，弱得惨不忍睹，第一个排除！ 　　“衰弱射线”能够削减目标的力量，“灼热射线”则能对目标造成相当于4个魔力能级的火系伤害，在乔安当前掌握的所有法术中杀伤力排名第一。 　　这两个法术都很实用，乔安一时难以取舍，最后索性决定把“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都附魔在义眼上。 　　小孩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但是这样一来，至少需要花费3盎司魔晶，可是他手头只有2盎司魔晶。 　　如果现在去扬波商行购买魔晶，来回路程少说也要花费两个钟头，实在太麻烦。 　　乔安犹豫了一下，暂且压制变身效果，恢复原本的形态，快步走进隔壁导师办公室，拍了拍正在打扫清洁的木魔像的肩膀。 　　“奇诺，我有点急事，能帮忙吗？”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维达先生。” 　　木魔像扶着拖把，毕恭毕敬的回答。 　　“我急需1盎司魔晶，可不可以先借用罗尔斯大师的存货，最迟明天就归还。” 　　木魔像的宝石眼眸闪个不停，体内诸多发条盒子发出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表明它正在进行思考。 　　“维达先生，我刚刚核查了您在本实验室的权限，在没有罗尔斯大师提供书面或者口头授权的前提下，您的临时借贷额度上限为3盎司魔晶，鉴于您一贯信用良好，且当前债务为零，我完全可以满足您的请求。” 　　木魔像以公事公办的腔调交代完毕，转身走到保险柜跟前，眼中射出两束蓝色光辉，径直照射“秘法锁”。 　　乔安等待了大约五秒钟，“秘法锁”通过验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保险柜上层自行敞开。 　　奇诺的权限，只能打开保险柜上层，下层只有罗尔斯大师本人才能开启。 　　奇诺从保险柜上层取出装有1盎司魔晶的小铁罐，转身递给乔安，接着又递过来一张标准格式的借据。 　　乔安在借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木魔像。 　　“谢谢你了奇诺，真的帮了大忙！” 　　“不客气，维达先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奇诺收起借据，小心地关上保险柜。 　　乔安拿着那支调料瓶似的小铁罐，回到自己的实验台，想到自己又欠下一笔债务，不免有点小小的郁闷。 　　好在这不是什么高利贷。 　　学院里有些导师，对学生很苛刻，借给学生魔晶之类的昂贵材料，还要收利息。 　　罗尔斯大师可不是那种人，只要乔安在放假前归还那1盎司魔晶就行了，或者按照市价偿还625金杜加也行。 　　当然，乔安更愿意采用前一种还债方式，因为他可以在扬波商行买到更便宜的魔晶，25金杜加对他这样的穷学生来说可不是无所谓的小钱，能省则省。 　　乔安现在有了充足的魔晶，兴冲冲地变成“洞察之眼”，重新开工。 　　“灼热射线”的附魔环节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轮到“衰弱射线”的时候，乔安就得多花点心思了。 　　“衰弱射线”是一个引导“负能量”的死灵系法术。 　　法术原理是利用负能量侵蚀敌对目标的血肉，抽取其热量，使之暂时陷入虚弱乏力的状态。 　　乔安要把“衰弱射线”加持在义眼上，首先要找到一个与之匹配的卢恩符文。 　　他把二十四个卢恩符文统统回想了一遍，初步筛选出三个匹配度较高的符文，分别是寓意为“延迟与扼制”的第9号符文Hagal，寓意为“束缚与痛苦”的第10号符文Nvd，以及寓意是“死亡与复生”的第13号符文Eoh。 　　Eoh符文虽然能匹配“死灵学派”的奥术，但是其含义与“衰弱射线”的效用没有直接关联，首先被乔安排除掉。 　　Hagal符文和Nvd符文与“衰弱射线”的匹配度都很高，不过相较而言Nvd符文更能体现出“衰弱射线”造成的无力感，更符合乔安的需求。 　　乔安分出一条眼梗，卷起鹅毛笔在义眼上细致描绘出Nvd符文，而后吟咏施法咒文，以1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成功将“衰弱射线”也加持在义眼上，完成了全部附魔工序。 　　乔安仔细观察那颗散发出轻微魔法波动的义眼，举起眼梗指向窗外，默念启动咒文。 　　“ure！” 　　“Nucumna！” 　　镶嵌在眼梗末端的义眼，先是向着夜空射出一道火红炽热的光束，接着又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射线。 　　乔安瞪大主眼，目送红白两道射线相继遁入夜空深处。 　　测试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笑了笑。 　　经他亲手附魔的义眼，每天能释放3发“灼热射线”外加4发“衰弱射线”。 　　在人形状态下以义眼释放魔法射线，可以作为一招偷袭敌方的“杀手锏”。 　　比如被敌人击倒或者捆住手脚的时候，突然来上一发，保准能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在“洞察之眼”的形态下使用这招，则使他显得更像一只货真价实的“眼魔”，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唬骗那些不够了解眼魔一族底细的麻瓜。 　　乔安也曾考虑过，运用反复堆叠的方式为义眼附魔，以期达到无限制释放“灼热射线”和“衰弱射线”的目的。 　　可惜这两个法术都不是以“进化”为主旨的变化系法术，无法与Daeg符文匹配，只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 　　乔安在实验室按部就班的工作，直到8月8日上午才完成“运动腰带”的升级改良，在保留原有功能的基础上，额外强化全部六大属性各2点。 　　乔安拿起这条耗费了6盎司魔晶的腰带，重新扎在腰间，默默体会魔力融入血肉的微妙快感，过后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3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4（智力属性奖励+2）；2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2（腰带+2），敏捷14（腰带+2），体质12（腰带+2），智力24（智慧泉水+5，神之泪+4，腰带+2），感知16（腰带+2），魅力18（腰带+2） 第326章 战争法术 　　普通成年人类的各项属性，都在10左右。 　　在人们的印象中，法师往往智力属性发达，肉体属性则较为脆弱。 　　乔安原本的身体特征，完全符合人们对“书呆子”的刻板印象，体质甚至还达不到普通人的水平。 　　后来进入莱顿学院，得益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持久的锻炼，他的体质有所好转，不再是一个短板。 　　如今系上这条升级版的“运动腰带”，乔安的三大肉体属性全面上涨。 　　12的力量和体质，在普通人中算得上壮实。 　　14的敏捷属性，表明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堪比老练的街头扒手，偶尔干点翻墙爬树、偷鸡摸狗之类的勾当很轻松。 　　24的智力，进一步增强了乔安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这对法师而言是最关键的属性。 　　更高的感知属性，意味着更敏锐的直觉和更坚强的意志，对魅惑类法术的抵抗力更强。 　　高达18的魅力，是乔安所有属性当中仅次于智力的一项。 　　一名优秀的术士、诗人或者圣武士，魅力水平也就不过如此。 　　可惜，魅力并非乔安的施法属性，只能使他在人群中显得更独特，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 　　这在社交场上很有帮助，然而乔安偏偏患有严重的社交障碍，高超的魅力对他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乔安本不该为腰带附魔“鹰之威仪”。 　　少两点魅力属性，可以使他看起来不那么出众，更符合他不愿引人瞩目的心态。 　　况且减少一个附魔环节，还能帮他省下2盎司魔晶。 　　然而乔安偏偏又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重度“强迫症”患者，既然已经提升其它五种属性，倘若唯独放弃提升魅力属性就显得不够完美，而这种破坏整体结构的缺憾恰恰是他无法忍受的，结果就只能这样了。 　　就在乔安完成“运动腰带”改造工程的前一天，托马斯和爱德华的期末设计也已经完成，两支魔杖都得到罗尔斯导师的肯定。 　　当然，与乔安制作的“次级华丽腰带”相比，至少差了一个档次。 　　由于假期临近，接下来两天没有什么必修课，托马斯和爱德华索性收拾行李，提前回家度假去了。 　　昨天晚上，罗尔斯导师请门下三位弟子吃饭，算是为即将来临的假期做个道别。 　　暑期将至，师生四人各有安排。 　　托马斯计划乘坐邮轮前往旧世界旅行观光。 　　爱德华要前往军营参加暑期新兵集训。 　　罗尔斯导师要去米德嘉德城，参加“瓦雷斯奥法学会”举办的暑期年会。 　　本来，罗尔斯大师还想带乔安同去参加年会，一来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二来是想顺带帮他引荐几位在米德嘉德大学任教的好友。 　　罗尔斯大师的朋友，当然都是奥法学术界的大佬。 　　如果乔安交了好运，说不定能被某位名教授相中，破格收入门下，明年即可前往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进修。 　　乔安很感激导师为自己前途所做的安排，可惜他已经接受瓦萨少校的雇佣，暑期将返回故乡德林镇参加南下扫荡豺狼人匪徒的军事行动，不得不放弃陪同导师去米德嘉德大学参加年会的机会。 　　罗尔斯大师体谅他的决定，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 　　导师和同学都离开了校园，乔安一个人留在实验室忙自己的事，倒也不觉得寂寞，收拾好实验器具，就独自去食堂吃午饭。 　　距离放假还有最后两天，年轻的学生们此时大多已然心绪浮动，在食堂里聊得全是关于度假的话题。 　　乔安可不想浪费时间，迅速吃完午饭就争分夺秒地跑去图书馆。 　　乔安的法术书上，总共记录了20多个2环法术。 　　经过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刻苦专研，这些法术他都已经初步掌握。 　　考虑到暑期服役期间，很可能会与凶残的豺狼人匪帮发生冲突，他决定在离校前再抄录几个新的法术。 　　新法术的筛选标准，主要有两条。 　　首先是为战争服务，能够在战场环境下发挥无可取代的作用。 　　其次是增强自身以及战友的生存能力，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比杀敌更重要。 　　抄录卷轴，免不了大把花钱，乔安走进图书馆大门之前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钱袋。 　　自从“狩猎祭”结束后，乔安在这一个多月里总共获得三笔收入。 　　出售给扬波商行的“自动鹅毛笔”和“次级华丽腰带”赚了不少钱，然而这两笔收入都是以魔晶结算，其后不久他就把赚来的魔晶全用来制作其它魔导器了，真正落袋的收入，只有瓦萨少校提前付给他的1000金杜加服役佣金。 　　相比收入，乔安的支出更大。 　　抄录卷轴，是最大一项支出。 　　此外，还有归还之前在实验室赊欠的1盎司魔晶。 　　收入减去支出，最终结算下来，乔安还剩不到3000金杜加存款。 　　掂量了一下钱袋，乔安告诫自己要有所节制，最多动用半数存款租借法术卷轴，否则下学期的生活费就很紧张了。 　　走进图书馆，乔安发觉阅览室里空荡荡的，看来多数人都在准备度假，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埋头苦读的学生，着实没几个了。 　　乔安跟管理员婆婆打了声招呼，轻车熟路的走到收藏书籍目录的柜子跟前，打开抽屉检索2环法术卷轴。 　　由于事先已经考虑清楚选择范畴，乔安很快就筛选出最符合自己当前需要的十二支卷轴。 　　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想起刚刚才下定的决心，乔安不得不克制将所有卷轴都带走的冲动，又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最后从中选出七支卷轴。 　　付了1400金币的租金，乔安捧着一堆卷轴回到冷清的阅览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埋头抄录起来。 　　乔安抄录的第一个2环法术是“风讯术”。 　　这个法术是0环“传讯术”的增强版，传送信息的极限距离大幅度提升，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远可以将一段语音信息传递到3里之外的指定地点或对象耳中。 　　在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保障通信是头等重要的事。 　　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情报传递的效率。 　　乔安既然接受瓦萨雇佣担任随军法师，必要的时候就得肩负起部队的远程通讯使命，而“风讯术”无疑是这项工作的必备技能。 第327章 法师强袭掌（Ⅰ）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2环“云雾术”。 　　这个法术，可以创造出弥漫一大片区域的浓厚云雾。 　　显而易见，这也是一个具有极高战术价值的法术。 　　既可以用来阻断敌军的视线，使之因为无法辨别方向而陷入混乱，也能用于掩护自军撤退，阻止敌方追击。 　　战争，就是一系列“制约”与“反制约”的博弈。 　　既然乔安能够利用“云雾术”，帮助自己的战友获得天时和地利，那么反过来想，敌军当然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法术争取优势。 　　乔安在选择“云雾术”卷轴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如何破解这个法术，于是顺理成章拿来第三支卷轴——2环“造风术”。 　　魔法不仅可以“呼云唤雾”，也能“风卷残云”。 　　“造风术”与“云雾术”，同样是影响局部天气环境的法术，而且这个法术创造出的烈风恰恰能够吹散云雾。 　　除了克制云雾术，造风术引发的强烈气流还能妨碍下风处的生物移动。 　　比如全副武装的敌方士兵，在这场时速超过五十里的“烈风（9级风）”面前就会变得举步维艰，以至于射向对面的箭矢也会被烈风吹偏，失去应有的准头。 　　乔安选择的第四个2环法术是“浮空术”。 　　这个法术能够遥控指定目标缓缓上升或下降，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妙用无穷。 　　比如“浮空术”配合“造风术”，就可以使受术目标先上升到指定的高度，而后朝着指定的方向滑翔过去，关键时刻可以收到类似“飞行”的作用。 　　如果漂浮在高空且被风力吹向敌军营地的是一颗重磅炸弹，当法术取消，炸弹自行坠落下去，可想而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乔安选择的第五和第六支卷轴，都是防护学派的2环法术，目的在于提升自身和战友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 　　“防护箭矢”如同其名，能够创造出一层笼罩受术者的透明魔法力场。 　　非附魔远程攻击，只有穿透这层力场才有可能命中受术者，即便如此，被力场严重削弱之后的箭矢也已是“强弩之末”，很难对受术者造成致命伤害。 　　当然，这个法术无法抵挡附魔箭矢。 　　不过考虑到附魔箭矢的昂贵造价，战场上的普通士兵几乎没可能装备附魔箭矢，因此“防护箭矢”还是很实用的。 　　2环“镜影术”的作用是创造出若干个环绕施法者自身，来回飘动的幻影。 　　这些幻影看起来与真身一模一样，因此敌方的攻击很容易被误导，自认为击中了施法者，其实只不过打碎一个镜像分身而已。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多可以同时创造出5个分身。 　　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这5个镜像分身就好比给他平添了五条命，可以帮他抵挡五次致命攻击，价值不言而喻。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所有7支卷轴中唯一具有攻击性的——塑能学派2环奥术“法师强袭掌”！ 　　从这个法术的名字和隶属的学派就看得出来，它是0环“法师之手”以及1环“高等法师之手”的升级增强版。 　　施展“法师强袭掌”须以一颗玻璃弹子作为施法材料，创造出一只由力场构成、约六尺长、三尺宽的大手。 　　在光线暗淡的场合，这只魔力大手几乎无色无形，很难被觉察到；但是在充足的光照下，魔力大手会呈现出半透明的玻璃质感，并且像玻璃制品那样微微反光。 　　施法者可以在保持专注的状态下，随心所欲的遥控这只魔力大手，初始延伸范围为100尺，法师等级越高，魔力大手的延伸距离也同比增大；而当施法者主动或者被动失去专注，魔力大手会继续存在数秒，过后自行消失。 　　到此为止，“法师强袭掌”与1环“高等法师之手”相比，除了尺寸更大一些，从法术构型到具体功能似乎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乔安继续抄录这个法术卷轴的后半部分教程，渐渐发觉事情并不简单，“法师强袭掌”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高等法师之手”创造出的魔力手掌，只比乔安本人的手掌尺寸略大一些，其力量属性恒定为10，也就是普通成年人水平，最大握力只有40磅，甚至还达不到成年男子的平均值。 　　“高等法师之手”通常只用来进行远程精密操作，比如拆除陷阱或者炸弹之类，万一搞砸也不用担心殃及自身。 　　假使用这只魔力手掌直接殴打敌人，破坏力也就跟柔弱少女抽流氓耳光相仿，未免弱的可怜。 　　正因为“高等法师之手”不适合直接打击敌人，乔安自从学会这个法术，就绞尽脑汁为其配备武器。 　　最开始是利用“高等法师之手”投掷淬毒飞镖，后来又专门打造了一柄附魔匕首，以魔力手掌遥控匕首戳刺敌人，即便力量不足也能凭借锋利的刀刃杀伤对手。 　　“法师强袭掌”与“高等法师之手”相比，最大的改善不在于其尺寸更大，攻击面积更广，而是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魔力大手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力量属性。 　　“法师强袭掌”的力量属性，包含两部分，首先纳入施法者本人的力量属性，然后在此基础上再增加4点力量。 　　换句话说，这只魔力大手，永远比法师自身的力量属性至少更强4点。 　　如果施法者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自身力量还赶不上健康的普通人，那么“法师强袭掌”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鸡肋”。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即便额外增加4点力量属性也没啥大用。 　　但是，如果施法者自身力量属性比较高，不管是天生健壮抑或采用其他提升力量的方法，加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那就好比如虎添翼，挥手之间击飞百尺开外的敌人不在话下。 　　P.S关于2环“造风术” 　　本书采用的计量单位基本上是英制。 　　比如“造风术”创造出来的气流时速约为50英里，换算成公制大约是80公里小时。 　　在气象学中对应的是“蒲福风级”的“9级风”，又称“烈风”。 　　烈风发生在陆地上，会对建筑物造成轻微损坏，比如烟囱顶部及屋顶瓦片被掀动；在海上则使机帆船行驶困难，猛浪惊涛，海面渐呈汹涌，浪花白沫增浓，能见度降低。 第328章 法师强袭掌（Ⅱ） 　　乔安的力量属性只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即便加上改良版“运动腰带”提升的两点力量，也不算特别出众。 　　但是再加上“法师强袭掌”附赠的4点力量，综合计算下来就有16点力量属性，这就非同一般了，力量水平与罗杰·丁道尔这样的青年骑士相当。 　　“法师强袭掌”的一大好处，就是兼容其它提升力量属性的法术。 　　据此，乔安很自然地就展开联想。 　　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属性？ 　　翻开法术书看了看，他很快就找到一个新思路。 　　1环变化系奥术“人类变巨术”，可以使他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随着体型的膨胀，力量也会增大两点。 　　如果在加持“变巨术”的前提下释放“法师强袭掌”，这2点源自体型的力量，同样会体现在法术创造出的魔力大手之上，综合力量达到18点。 　　如果不考虑超凡职业者，人类社会所谓的“大力士”和“举重冠军”，基本上与就是18点力量属性的水平。 　　乔安的好友迪克·丁道尔，一位年轻力壮的骑士，德林镇“扳手腕大赛”年度冠军，力量属性就是18，而他在战场上表现出的破坏力完全符合人们对“猛男”和“勇士”的定义。 　　乔安清秀文弱的形象，与“猛男”相距胜远，然而借助“法师强袭掌”，他完全可以发挥出堪比迪克的破坏力。 　　花了半个钟头时间，乔安将“法师强袭掌”的详细教程工工整整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由于他现在尚未掌握“法师强袭掌”，无法精确衡量这个法术的威能，索性在归还法术卷轴的时候又花了几个金币，从图书馆的文献专柜借来一本“法师协会”发行的会刊。 　　这本会刊出版于十五年前，因为是旧期刊，借阅费用不高，其中刊载的文章也大多过时了，真正对乔安有帮助的只是其中一篇论文提供的实验数据。 　　这篇文章有点奇葩，研究的课题是常见野生动物的力量属性排序。 　　作者及其团队捕捉了很多野生动物，分别测试其前肢握力以及咬合力，统计过后总结出一张数据表。 　　乔安通过期刊目录找到这篇文章，直接翻到最后列出的表格。 　　参照表格上列出的数据，他就可以对不同水平的力量属性获得一个更为直观的印象。 　　排在表格第一列的力量属性为10，典型生物是成年人类，对应的握力约为100磅。 　　顺次下来是力量属性12，典型生物居然是……章鱼，对应握力140磅。 　　乔安现在的力量属性，大概就是章鱼的水平。 　　设想一下这篇论文的作者为了得出可靠的实验数据，居然连章鱼都不放过，乔安在敬佩其学术作风严谨之余，也忍不住偷笑。 　　力量属性14，对应的典型生物是乌贼，对应握力约为200磅。 　　乔安有点想不通，同样是水生软体动物，体型和长相也都差不多，为何乌贼的力量比章鱼更大？ 　　难道就因为乌贼的触手更多？ 　　抛开杂念，乔安继续往下看。 　　力量属性16，对应的典型生物是黑猩猩，握力约为400磅，果然很不好惹。 　　力量属性18，对应的典型生物是黑熊，咬合力高达800磅，不愧是野兽中的莽夫…… 　　后面的数据，乔安草草看了两眼，便把期刊丢在桌上，双手交叉抱在脑后，陷入沉思。 　　从实验数据来看，如果乔安成功释放出“法师强袭掌”，遥控魔力大手施加在敌人身上的力量，应该与黑猩猩差不多。 　　400磅的握力，足以把一个成年人的脖子扭断，倘若改掌为拳，一拳下去就能把人打昏。 　　如果在这基础上再对自身加持“变巨术”，“法师强袭掌”的力量将提升到18，也就是黑熊的水平。 　　但是考虑到“法师强袭掌”的尺寸也会伴随施法者的体型改变，魔力大手增大一倍，意味着握力也将至少增大一倍。 　　对照实验数据进行简单的换算过后不难发现，在这种状态下，“法师强袭掌”的握力绝不会低于1600磅。 　　相当于一头成年雄狮的咬合力！ 　　乔安看了看自己的手，幻想随意挥出一拳便有雄狮之力，于百步开外将敌人一击轰飞，对方即便不被当场击毙也得吐血重伤…… 　　想着想着，不由嘴角上扬，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当即决定将“法师强袭掌”作为下一阶段学习的重点！ 　　…… 　　八月十日清晨六点整，乔安像钟表似的准时起床洗漱，又花了半个小时准备法术，并未因假期到来而改变作息规律。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今天开始放暑假，所以准备的法术列表与往常不尽相同，删除了一些适用于日常生活、学习和制造魔导器的法术，代之以更多适用于旅行和冒险的法术。 　　准备好了法术，乔安下楼领取本学期预订的最后一瓶牛奶，顺带在杂货店买了四个新出炉的牛角面包，其中两个当早餐，剩下两个带着上路，预备作为旅途中的干粮。 　　“维达先生，暑假也要留在学校？” 　　杂货店主，一个脸庞红润的中年妇人，将面包装进纸袋递给乔安，随口打听他的暑期安排。 　　“我要回家，吃过早饭就上路。” 　　“噢，愿众神保佑您一路平安。” 　　“谢谢。” 　　乔安感激地笑笑，拿起纸包向店主道别，转身回到自己的宿舍。 　　在阁楼里吃过早餐，乔安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姓李，贵重物品则收入储物袋，反锁上房门，拉开窗帘，向窗外张望。 　　校园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显得格外冷清。 　　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翎羽，轻声吟咏咒文。 　　“Ahya！” 　　借助2环“变身术”的神奇魔力，乔安顺利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熟练地穿窗而出，反手关严窗户，展开双翼腾空飞起。 　　自从学会“变身术”以来，乔安几乎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变成鹰人飞出窗外，在莱顿城上空翱翔半个钟头，欣赏这座港口都市的繁华夜景与井然有序的街灯，散心之余，顺带练习飞行技巧。 　　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乔安现在已经熟练掌握空中变向与升降技巧，就像真正的鹰人那样，随心所欲，凌空翱翔。 第329章 小妖精 　　“约顿海姆鹰人”一族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尽相同。 　　鹰人就象鸽子那样，生来具有导航能力，可以敏锐地觉察到地磁场方位，无论在白天抑或黑夜都不会迷路。 　　乔安变身为鹰人以后，也获得了这种神奇的导航天赋，先上升到千码高空，随即掉头朝西南方飞翔。 　　德林镇就位于莱顿港的西南方，倘若从陆上行走，途中不得不穿越茂密的原始丛林。 　　往来两地商旅，为了避免迷失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通常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线： 　　由莱顿港启程，出了城门就沿着依芬河岸向西走，一直走到依芬河与其支流德林河的分水岭；而后改为循德林河岸南下，穿越丛林就到达德林镇所在的河谷平原。 　　倘若从地图上审视这条路线，不难发现实际上走的是一条“ㄏ”形折线，平白绕了很多远路，再加上途中树木丛生路况不佳，骑马赶路少说也要花费半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更不必说丛林中多有野兽乃至妖精、魔物出没，遭遇袭击的几率相当高，故而很少有商旅敢孤身上路。 　　乔安当初从德林镇出发前往莱顿学院报到的时候，曾经走过这条路，对旅途中的诸多艰险有着切身体会，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好在今非昔比，变成鹰人形态就不需要考虑路况好坏，直接飞跃茫茫丛林就行了。 　　乔安的“变身术”可以维持30分钟，在当前阳光灿烂的晴朗天气下，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时速就能达到60里。 　　莱顿港与德林镇的直线距离，约有一百多里，按照乔安当前的飞行速度，全程大约要花两个钟头。 　　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只需要连续施展四次“变身术”即可于一天之内从学校飞回故乡。 　　乔安展开宽大的翅膀，凭借上升气流的支撑在高空从容滑翔，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轻气球，根本不用费力就能在风力的推动下向前航行。 　　回想当初由亚尔冈京谷地返回德林镇的时候，他也曾乘坐康蒂父亲召唤来的巨鸦乘风飞翔，然而那毕竟不如自己展翅翱翔自在惬意，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由的美好。 　　乔安在飞翔之余，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沿途风光。 　　从前在地面旅行的时候，视野被丛林山川遮挡，只觉得前途漫漫道路艰险，还要提心吊胆的防备野兽袭击，哪有心情欣赏途中美景？ 　　此刻身在高空，头顶是无边无垠的蓝天，身边只有朵朵白云作伴，偶尔有鸟雀飞过，远远地看见他就吓得扭头逃走。 　　乔安俨然这片晴空的主人，不需要担心来自地面的威胁。 　　遍布丛林的大地，就像一幅苍翠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潺潺流淌的依芬河与德林河，反射夏日阳光连缀成一条穿越丛林的晶莹玉带，向着地平线尽头延伸。 　　乔安在空中飞翔了半个钟头，觉察到“变身术”的魔力即将耗尽，便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将变身状态延长三十分钟。 　　只要“神话力量”尚未耗尽，他就可以保持鹰人的姿态，一直飞下去。 　　转眼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乔安的旅程已经过半，但是还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不得不钦佩约顿海姆鹰人卓越的长途飞行天赋，耐力与惯于定期迁徙的大雁相比也不逊色。 　　乔安再次驱动“神话之力”，为“变身术”提供重启所需的能量，无意间向下一暼，一团橘红色光芒在他眼前闪过，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乔安收敛双翼向下俯冲，迅速压低飞行高度，锐利的鹰眸紧盯下方那片树林，很快就再次捕捉到闪烁的微光。 　　这次乔安可以确信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光源，而是魔法创造出的光辉，看起来很像0环戏法“舞光术”。 　　是谁在丛林中施法？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疑问。 　　迅速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北方峡谷中那道水花飞溅的瀑布越看越觉得眼熟。 　　乔安思索数秒，终于回想起那是“大蛇瀑布”，“蛇龙女”巢穴的所在地。 　　魔法光辉闪烁的地带，目测与“大蛇瀑布”相距不到五里。 　　如果他没有记错，附近林间就是神话妖精“希德-莉雅楠”隐居的地方——“妖精泉”。 　　“在密林间释放舞光术的，该不会是莉雅楠吧……”乔安喃喃自语。 　　当初他穿越丛林的时候，曾先后路过妖精泉与大蛇瀑布，两地的女主人对待他态度天差地别。 　　蛇龙女先伪装成落难的少女试图引诱他，因他不肯上钩，索性露出半龙半人的狰狞面目追杀他，要不是莉雅楠及时出手营救，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后来多亏莉雅楠施展法术，直接把他传送到莱顿港城门外，他才得以及时赶到莱顿学院报到。 　　回想与莉雅楠短暂的交往，乔安至今仍对这位美丽善良的妖精女士心存感激。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既然路过她的隐居地，不如顺道去探望一下这位老朋友。 　　如此想着，乔安继续压低飞行高度，身体几乎贴到树冠。 　　这时林间再次闪出橘色光芒，如同一盏信号灯，时明时灭。 　　乔安越看越好奇，便朝闪光的地方飞过去。 　　不多时就看到那奇异光辉的源头，居然是一只身体会发光的小生物！ 　　这个轻盈而小巧的生物，只有半尺高，两耳尖尖容貌精致，穿着花朵和树叶连缀成的短裙，花叶间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和牙签般小巧的手脚，背后张开两对半透明的膜翼，看起来就像一个长着蜻蜓翅膀的、小小的精灵女孩儿。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精类分卷”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雌性“小妖精”。 　　小妖精，是所有精类生物当中体型最娇小的一种，大多聚居在森林深处，以当地自然环境的守护者自居。 　　这些妖精不仅模样生得小巧漂亮，性格也兼具善良与勇气。时常会主动飞到迷路的旅人面前，用自身发出的微光为迷路的人们照亮，引导他们躲避黑暗中潜伏的野兽，直至护送对方走出迷宫般歧路丛生的大丛林才放心地飞走。 第330章 丛林飞蜥 　　小妖精的身体天生会发光，亮度与一支蜡烛相仿，并且能够根据其当时的心情改变色泽。 　　如果乔安没有记错，鲜艳的橘红色，表明小妖精的情绪处于高度恐惧和紧张状态，往往意味着她的生命正受到严重威胁！ 　　乔安收拢双翼，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一颗云杉树冠上，眯起锐利的鹰眸，暗中观察那只正在林间匆匆飞行的小妖精。 　　他想搞清楚对方究竟在害怕什么，以至于身体发出橘红光辉。 　　乔安没有等待太久，远处林间枝叶沙沙作响，一只古怪的生物迅速追了上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大蜥蜴，从头到尾长约五尺，体表呈现出花花绿绿的鲜艳条纹，这层奇妙的保护色使它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更让乔安感到惊讶的，是这条大蜥蜴的肋骨构造非常神奇，竟然可以向身体外侧张开，撑起两扇形同蝙蝠翅膀的皮膜！ 　　当它从树枝上高高跃起，两侧皮膜一齐撑开，就像鼓涨的风帆，借助气流托起身躯在空中高速滑翔，同时凌空甩动修长的尾巴，如同“掌舵”那样灵活的调整滑翔方向。 　　乔安迅速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野生动物分卷”的目录，很快就想起这条古怪的蜥蜴名为“飞蜥”，生活在温暖的丛林地带，主要以捕猎猿猴和鸟雀维生。 　　然而令他感到困惑的是眼前这条飞蜥为何要追逐“小妖精”？ 　　小妖精，根本就不在飞蜥惯常的食谱之列。 　　倒不是她的体型太过娇小，还不够飞蜥塞牙缝，更主要是因为小妖精是一种特殊的精类生物，主要是由原初魔力而非血肉构成，死亡刹那身体会自行分解为一团发光的蒸汽，重新回归魔网怀抱。 　　飞蜥即便成功捕获小妖精，最终落到嘴里的也只是一团虚无的蒸汽。 　　更何况，小妖精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们天生拥有施法能力，虽说擅长的法术数量很少，威力很弱，但是逼急了也能让敌人尝到苦头。 　　飞蜥何苦费力追捕这种既“扎嘴”又根本无法用来填饱肚子的猎物？ 　　如此一想，乔安越发感到眼前的情景非同寻常，进而怀疑这场林间追逐背后另有隐情。 　　就在乔安藏在茂密的树冠中暗中观察时，飞蜥已经迫近到发光的小妖精身后，突然鼓起腮帮，张口喷出一道红光。 　　小妖精似乎提前预感到了危机，匆匆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见飞蜥张开利齿森然的大嘴，吓得失声尖叫，迅速俯身钻进就近树丛。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飞蜥喷出的红色物体擦着她的头顶掠过，在空中荡了一圈，又被飞蜥吸了回去。 　　原来那是一条猩红纤细的舌头，舌尖布满密密麻麻的肉瘤状吸盘，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 　　小妖精侥幸躲过飞蜥捕食，轻盈的身躯被舌头掠过时掀起的强烈气流吹拂，偏离原本的飞行轨迹，以头下脚上的狼狈姿态撞上一颗挂在枝头的橙色浆果。 　　“噗”的一声，小妖精一头撞破那颗柔软多汁的熟透浆果，颈部以上深深扎进果肉深处，粘稠的汁液喷涌出来将她浑身淋透，牢牢黏住。 　　果肉深处，传来沉闷且低微的哀鸣。 　　小妖精扬起两支牙签似的细胳膊，奋力推动果实，试图摆脱束缚，然而实在陷入太深，她的力气又小，一时间无法挣脱。 　　飞蜥趁机追了上来，在空中盘旋着迫近那颗意外黏住小妖精的果实，眼中闪出狂喜的光彩，张大嘴巴猛扑下去，打算连浆果带那只走了霉运的小妖精一口吞掉。 　　“Ungwe！” 　　对面云杉树上，突然传来吟咏施法咒文的声音。 　　一张庞大且细密的蛛网凭空张开，恰好挡在飞蜥前方。 　　飞蜥没有觉察到暗中还潜伏着一个危险的敌人，只顾着捕食近在眼前的小妖精，于高速俯冲之际，根本来不及闪避突然出现在自己对面的罗网，一头撞了上去，被魔法创造的坚韧蛛丝牢牢黏住。 　　落入蛛网的刹那，飞蜥惊恐嘶鸣，拼命扭动肢体试图逃脱束缚。 　　然而这面蛛网与它平生所见的其它蛛网完全不同，每一根蛛丝都如同老树藤那么柔韧，黏性超过松脂。 　　它越是挣扎，反而被缠得更紧，最终只能在网上徒劳地抽搐，发出声声绝望嘶鸣。 　　这时，那只小妖精总算把自己的脑袋从浆果中拔了出来，大口喘息着，警惕得四下张望。 　　视线触及头顶那面庞大的蛛网，先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死对头已经被蛛网黏住，立刻又兴奋起来，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缝衣针似的小剑，扇动翅膀勇猛地冲向飞蜥。 　　“哈！愚蠢的爬虫，尝尝我的厉害！” 　　趁着飞蜥被蛛网缠住，无法动弹，小妖精没有错过报仇雪恨的机会，冲到它跟前连刺两剑，将飞蜥两颗突然瞪大、满是惊骇的眼球都刺破！ 　　伴随两声凄厉的惨叫，飞蜥眼眶涌出两行鲜血。 　　小妖精没有继续攻击已经双目失明的飞蜥，拍打翅膀持剑悬浮在空中，出神打量面前那张由无数拇指粗细的奇特蛛丝编织成的大网，眼中浮现诧异的神色。 　　妖精一族，或多或少都有施法天赋，小妖精也不例外。 　　她不难辨识出这张救了自己一命的蛛网，散发出浓烈的魔力波动，明显出自某位施法者之手。 　　“呐个，请问……” 　　小妖精环顾四周静悄悄地树林，以清脆娇嫩的嗓音发出呼唤。 　　“究竟是哪位好心的法师老爷，救了我……可否现身接受我的谢意？” 　　蜂鸣般微弱的呼唤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数秒过后，小妖精对面那株高大的云杉树上传来动静。 　　一尊高大的身影，从枝叶茂密的树冠中挺身站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小妖精连忙飞了过去，满脸惊奇地打量那人。 　　对方身穿一件漆黑的斗篷式法袍，兜帽压得很低，几乎完全遮住面庞，显得非常神秘，深不可测。 　　小妖精提着小剑，小心翼翼地飞向云杉，打算看清对方的长相。 　　就在这时，树上怪人突然掀起斗篷兜帽，赫然露出酷似雄鹰的头颅。 　　颈部以上，覆盖着洁白浓密的羽毛，鹰喙如同一柄硕大的铁钩，锐利的双眸炯炯放光，流露出威严的气势。 第331章 妖精泉的危机 　　小妖精被对方这副鹰头人身的怪异长相，吓得失声惊呼，本能的拍打翅膀钻进花丛躲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依旧静悄悄。 　　小妖精觉得，那个鹰头怪人似乎并没有猎杀她的打算，便壮着胆子由野芍药丛中飞了出来，怯生生地问： 　　“好心的法师老爷……您不会伤害像我这样可怜又无害的小妖精吧？”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鹰人以熟练地木族语回答，“我只是路过这里的旅人，看到飞蜥追逐你，一时不忍就顺手救了你，没有什么恶意。” 　　小妖精还是觉得这怪人鹰隼般的模样，非常可怕，不由回想起自己有好几个姐妹就是命丧在老鹰爪下。 　　但是，对方从容温和的话语却使她觉得莫名安心，乐意相信他只是面相凶恶，其实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她鼓足勇气飞到鹰人立足的云杉跟前，向他深深鞠躬。 　　“尊敬的法师老爷，我是来自‘妖精泉’的娜娜，万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不必客气，我叫乔安。” 　　“乔安？” 　　娜娜微感诧异，“乔安”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与对方凶猛威严的尊容对比起来实在是反差强烈。 　　乔安展开藏在斗篷里的羽翼，从树上飘然降落下来，走到娜娜跟前。 　　“你刚才说来自‘妖精泉’，恰好我也有一位熟人住在那里，说不定你认得她。” 　　“法师老爷，妖精泉的居民我都认得，你那位熟人叫什么名字？”娜娜好奇地打听。 　　“她名叫莉雅楠，居住在这片丛林中的精灵与妖精都很敬仰她，尊称她为‘席德’，你也是妖精族，应该知道这个称号的分量。” 　　“天呐！我当然知道！” 　　小妖精激动得瞪大眼睛。 　　“席德-莉雅楠女士，是我们妖精泉的领主大人，也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法师老爷，您是莉雅楠女士的朋友？” 　　乔安点了下头，如实对她说：“莉雅楠女士曾经帮过我很多，我这次路过此地，打算顺道去拜访她。” 　　“太好了！太好了！” 　　娜娜欢喜的围绕乔安飞舞。 　　“法师老爷您来的正是时候，莉雅楠女士若能得到您这样一位强大法师的帮助，准能打败那个邪恶的魔女，我们‘妖精泉’的居民也就不用再担心被毒蛇骚扰了！” 　　乔安听得心头微动，打断这小妖精兴奋的话茬。 　　“娜娜，你先别急，告诉我妖精泉出了什么事，与莉雅楠作对的邪恶魔女又是谁？” 　　“哎呀呀！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战事紧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我来给您带路！” 　　娜娜扭头就往树丛里飞。 　　乔安无奈地摇摇头，紧走两步追上去问她：“你是不是打算带我去妖精泉？” 　　“对呀！对呀！如今妖精泉已经被魔女统率的爬虫大军重重包围，遍地是毒蛇，空中还有大群飞蜥封锁，咱们得小心点！” 　　“毒蛇啊……我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乔安张开翅膀，对小妖精说，“我去过妖精泉，也还记得通往那里的路该怎么走，你个头小，飞得太慢，出于节省时间考虑，还是跟我走吧。”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客气啦！” 　　娜娜上下打量乔安几眼，随即拿定主意，径直飞到他身后，掀起斗篷兜帽钻了进去。 　　无意间看到乔安颈后那颗眼球，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啊呀！！眼……眼睛在瞪我！” 　　“别怕，只是一颗眼睛而已，不会伤害你。” 　　乔安反手轻拍兜帽，安抚受惊地小妖精，颈后眼眸也悄然合拢。 　　娜娜蜷缩在兜帽里，怯怯地望着乔安后颈，对这个浑身散发出神秘气息的怪人感到非常好奇。 　　“你坐稳，我要起飞了。” 　　乔安叮嘱了一句，展开羽翼倏然冲天飞起。 　　拔升到千尺高空，他才长舒一口气，保持当前的高度，振翅飞往“妖精泉”。 　　为尽快到达“妖精泉”，乔安不再刻意节省体力，飞行速度比之前赶路时快出一倍，不出几分钟就飞抵“妖精泉”所在的林地上空。 　　浓密的林木阻碍了乔安的视野，只能看到树林上方漂浮着许多星星点点的光球，想来都是娜娜的同伴，居住在妖精泉附近的小妖精一族。 　　还有一大群飞蜥在树冠上方乱窜，频频奋力跃起，展开肋部两侧宽大的皮膜腾空滑翔，吐出带有吸盘的细长舌头捕食小妖精。 　　小妖精们也不甘心就这样充当飞蜥的猎物，纷纷奋起反击，向破空飞来的飞蜥释放天赋魔法。 　　小妖精们擅长的法术，大概有四五种，然而真正能够用来打击敌人的法术无非两个——“晕眩术”与“七彩喷射”。 　　这两个法术，倘使成功命中飞蜥，每每可以使对方陷入暂时的晕眩或者呆滞。 　　趁着飞蜥受到法术影响无法动弹，小妖精们如同勇猛的蜂群，飞近那些相对她们娇小的身材而言俨然巨龙的敌人，拔出随身佩戴的钢针作为武器，迅速刺瞎飞蜥双眼，然后抢在对方恢复行动力之前，远远地飞开。 　　小妖精力量太弱，武器也太细小，无法彻底杀死大块头的敌人，但是也无此必要。 　　那些被钢针刺瞎眼睛的飞蜥，无法在丛林中生存下去，要么被其它野兽捕食，要么活活饿死，最终都会被残酷的大自然所淘汰。 　　乔安远远看见，交战空域密布魔法光辉。 　　团团爆发的青色光晕，代表“晕眩术”。 　　横空喷射的彩色光锥，则是“七彩喷射”的特征。 　　假使贸然闯进这片混乱的战场，难保不会遭到误伤。 　　如此一想，他便降落在一棵树上，扭头问娜娜：“对面空中那些小妖精，都是咱们这边的人？” 　　“没错！法师老爷，她们都是我的族人，同时也是协助莉雅楠女士守卫这片家园的勇士！” 　　娜娜从乔安的斗篷兜帽里钻出来，手中高举一根闪亮的缝衣针。 　　“法师老爷请看，这是莉雅楠女士授予我族骑士的宝剑！” 　　“当初我们接受这份荣耀的时候也曾发下誓言，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以手中的宝剑捍卫我们的家园与同胞，保护我们的领主莉雅楠大人！” 第332章 闪光尘 　　乔安见小妖精娜娜一脸庄严的神态，既有点感动又暗自好笑。 　　那是啥宝剑啊？ 　　分明就是一根大号缝衣针！ 　　被娜娜当做剑柄护手的小孔，其实就是用来穿线的针孔。 　　乔安不用问也猜得到，莉雅楠准是传送到附近的人类城镇，去杂货铺买了一大包缝衣针，分发给崇拜她的小妖精们。 　　说不定还有模有样的为娜娜她们举行了授予骑士头衔的仪式，忽悠单纯的小妖精们发誓为她效忠。 　　当然，这也不能怪莉雅楠糊弄人，以小妖精的体型只能耍耍缝衣针，稍微重一点的武器根本拿不动…… 　　“法师老爷，莉雅楠女士留在树林深处守护泉水，您尽快去帮她，我就不陪您同去了！” 　　“你要干什么？” 　　乔安发觉娜娜试图飞向混战空域，连忙抬手拦住她。 　　“别过去——那边太危险！” 　　“可我的族人都在战斗，我怎么能躲在一边当逃兵！” 　　娜娜激动地大声反驳，眼中隐隐浮现泪光。 　　乔安被这小妖精与其体型不成比例的勇气所感动，摸了摸脸颊，思索着说： 　　“就算多你一个，也改变不了小妖精一族处于劣势的现实，如果你真想帮助族人摆脱困境，不如听我的安排。” 　　“法师老爷，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群可恶的飞蜥？” 　　娜娜满眼期盼地望着乔安。 　　“这样，你设法发出信号，呼唤你的族人往我这边飞，飞的越快越好，尽可能与飞蜥拉开一段空间，免得我接下来要施展的法术误伤你们。”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飞蜥实在太多，如果集群飞过来，您……会不会有危险？”娜娜关切地问。 　　这位鹰人老爷，虽然看起来很威猛，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倘使陷入大群飞蜥围攻，再想逃走可就难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乔安淡淡一笑。 　　他自信的神态，给娜娜带来极大鼓舞，当即腾空飞起，摘下一片树叶，熟练的卷成喇叭状，凑到唇边奋力吹响。 　　小小一片树叶，临时制作的喇叭，吹奏出的音量却大得出奇，声声长啸在丛林上空回荡。 　　对面混战空域，小妖精们听见这号角声，全都露出迟疑的神色，不知采用什么方式，迅速交流了一番，最终还是接受了号角中传达的命令，纷纷拍动翅膀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集结。 　　成群结队的小妖精，仿佛无数美丽的人形蜻蜓在阳光下飞舞，身上所穿的由各色花朵连缀而成的衣裙，在空中汇聚成一道流淌的彩虹。 　　乔安站在高耸的树冠上，手中握着一片半透明的云母，手指微微发力，将质地酥脆的云母片捏得粉碎。 　　鹰隼般的目光紧盯对面空域，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神秘的咒文。 　　对面相距百码的空中，飞蜥们已经觉察到小妖精集体撤退。 　　这群头脑简单的野兽，根本没有认真思考其中可能有诈，一窝蜂地追了上来。 　　乔安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直到小妖精们在娜娜的指引下，由他头上飞掠过去，大群飞蜥也都集群尾追过来，突然一挥手，将云母粉尘撒向天空。 　　“Tinwe！”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闪光”的启动咒文，散布在半空中的云母粉末骤然发光，化作一片闪亮的帷幕将大群飞蜥笼罩起来。 　　魔力爆发瞬间释放出的强烈光辉，几乎将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所有飞蜥眼睛闪瞎，变成一群大号的“没头苍蝇”，惊声嘶鸣着乱飞乱撞，相继翻滚着跌落下去。 　　这是乔安第一次在实战中施展2环“闪光尘”，效果比预想中更好。 　　他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向悬浮在空中的小妖精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是时候发起反攻了。 　　此时，小妖精们已经从娜娜口中得知乔安是莉雅楠的好友，特地赶来帮助她们对抗侵略妖精泉的强盗，都满怀感激的向他深深鞠躬致意，而后高举钢针一窝蜂的杀了回去。 　　小妖精们趁着绝大多数飞蜥被“闪光尘”致盲痛下杀手，只是片刻功夫，就把空中残存的飞蜥尽数刺瞎。 　　娜娜没有跟随同伴参加战斗，独自飞回乔安身旁，降落在他肩头，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法师老爷，您真了不起！一出手就把那么多凶残的爬虫都解决掉了！” 　　乔安轻轻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并不是我有多厉害，只是它们太蠢。” 　　“哇噢～法师老爷好酷哦！” 　　娜娜双手捧着自己红红的脸颊，眼中满是小星星。 　　乔安无奈地将娜娜一把抓起，反手塞回斗篷兜帽。 　　“小心点，接下来我们的麻烦还多着呢。” 　　摸了摸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小团包裹着一根睫毛的凝胶，低声吟咏咒文，身体渐变模糊。 　　娜娜立刻意识到他正在施展“隐形术”，连忙蜷缩起来，扯了扯兜帽把自己紧紧裹住，以免自身肌肤散发出的光辉破坏隐形效果。 　　乔安顺利完成“隐形术”，连自己带娜娜都融化在空气中，展开翅膀，低空滑翔，悄然穿过林梢，朝妖精泉所在的林间空地飞去。 　　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或粗或细花色斑斓的蟒蛇在树丛中，草地上，蜿蜒蠕动，粗略估计不下数千条之多。 　　群蛇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号召，全都朝向妖精泉所在的方位聚集。 　　乔安目睹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情景，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初路过“大蛇瀑布”时也曾见到遍地毒蛇。 　　再联想到娜娜提到这群蛇虫的首领，是一个“邪恶的魔女”，便猜出对方多半是莉雅楠的死对头，“大蛇瀑布”的主人“蛇龙女”。 　　“蛇龙女”，是一种兼具绿龙、蟒蛇和精灵特征的奇特怪物，数量非常稀少，生来就具有控制蛇虫的能力，围攻妖精泉的大群飞蜥和毒蛇，想必都是受她驱使的帮凶。 　　看到这遍地蛇虫，乔安不免为莉雅楠的安危担心，连忙加快飞行速度。 　　翅膀带动的气流，拂开前方枝叶。 　　乔安的视线透过树荫望向林间空地，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混乱景象。 　　妖精泉水依旧奔涌不息，然而原本清澈的泉水此时已被交战双方的鲜血染红。 　　溪流两岸，随处可见飞蜥与毒蛇的尸体，当中还夹杂着数具身着皮甲与斗篷的精灵武士尸体。 第333章 泉畔激斗（Ⅰ） 　　乔安维持隐形状态，悬浮在泉水正上方，俯瞰战场全景。 　　泉畔身着茶色长裙的长发女郎，可不正是莉雅楠！ 　　妖精女士此时在专注施法遥控乔安亲手为她锻造的那两口“电光刃”，与一头庞大的怪物搏斗。 　　那怪物前半身酷似绿龙，腰部以下却突然收窄，蜕变为修长浑圆的蟒蛇躯体，蛇身的末尾则再次蜕变为人形，酷似一位赤裸的美艳女郎。 　　整体看起来，就像把一头绿龙与一位精灵艳妇都齐腰斩断，当中接驳一条粗长的蟒蛇躯干。 　　怪异的形象，令人一见难忘。 　　乔安当然也不会忘记，这龙、蟒与女性精灵混杂的怪物，就是“蛇龙女”。 　　他早就听莉雅楠说起过这魔女的厉害，从双方交手的场面来看，蛇龙女的近战能力比莉雅楠强得多，但是施法能力则逊色一截，综合算下来两人实力相仿，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协助莉雅楠抵抗蛇龙女一党的，除了小妖精，还有一群身着绿色斗篷的精灵武士。 　　这些丛林猎手全都持弓佩剑，剑术与射术都很精湛，可惜人数太少，在数以千计的毒蛇包围下苦苦支撑。 　　如果战斗继续这样进行下去，恐怕撑不到天黑，精灵武士们就要全部牺牲。 　　莉雅楠显然很清楚当前的局势对己方大为不利，急于摆脱蛇龙女的纠缠，好腾出手来施法帮助手下逃离围攻。 　　可惜，蛇龙女这个老对手显然也很清楚她的想法，频繁喷吐龙息迫使莉雅楠狼狈躲闪，无暇分神照顾手下。 　　莉雅楠的天赋法术以辅助和传送为主，缺乏那种关键时刻能够一锤定音的强力法术，又不敢太过靠近生有壮硕龙躯满口利齿的蛇龙女，只能以“钢铁之舞”遥控双刀远程反击。 　　两口附魔匕首拖曳电光，如疾风暴雨席卷蛇龙女，在她身上切割出无数道血淋淋的伤痕，场面看起来占尽优势。 　　然而这两柄小小的匕首，很难对浑身覆盖着坚硬龙鳞的蛇龙女造成致命威胁，看似触目惊心的创口，其实多是些无关大碍的皮肉伤。 　　“法师老爷，咱们快去帮莉雅楠大人对付那个丑八怪魔女！” 　　娜娜见乔安长时间悬浮在妖精泉上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禁不住有些焦急。 　　乔安轻轻摇头：“莉雅楠女士的处境还好，倒是她手下那些精灵卫士更急需帮助。” 　　“您说得对，法师老爷，可是你打算怎么帮精灵们摆脱困境呢？包围在他们四周的毒蛇实在是太多了！” 　　娜娜从乔安背后探出头来，双手扒住他的肩膀向下俯瞰。 　　林间空地几乎被蠕动的蛇群填满，只是远远看着就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安没有作声，忽然展翅腾空高飞，转眼间就飞到蛇群最密集的地带上空，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支装满棕黄色药粉的玻璃瓶丢了下去。 　　牛奶瓶由千尺高空坠落，触及地面的刹那砰然碎裂。 　　玻璃碎屑混合药粉腾空飞溅，形成一团棕色烟雾，迅速在林间扩散开来。 　　瓶中药粉，是高浓度的“杀虫剂”。 　　今年春夏两季，莱顿港频发虫灾，各大种植园与牧场多有巨虫肆虐。 　　乔安为了消灭害虫，亲手调配了大量杀虫剂，在卡斯蒂斯家的花园以及瓦萨家的牧场中对付掘地虫、投弹甲虫和大鹿角虫时都发挥了奇效。 　　考虑到故乡德林镇的农田也有可能遭受虫灾波及，乔安离开学校前，特地又配制了一批加强版的杀虫剂。 　　这种杀虫剂的主要成分之一是“鸡冠石”，也被称为“雄黄”，不仅具有极高的杀虫效果，更是毒蛇的克星。 　　乔安投下的玻璃瓶，碎裂刹那溅出大量药粉，与潮湿的空气结合形成烟雾。 　　由于四周密林遮挡了气流，林间空地几乎没有一丝风，杀虫粉尘得以长时间在半空中徘徊扩散，药力也就更为持久。 　　毒蛇触碰到扩散过来的棕色烟雾，仿佛遭受烈火灼烧，全都收缩成一团，痛苦地剧烈抽搐。 　　乔安见杀虫剂用来对付毒蛇效果不错，便又从储物袋中掏取药瓶，一瓶接着一瓶雨点般丢下去。 　　地面随之传来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响。 　　每当一瓶杀虫剂碎裂，便有大团烟雾腾起，将附近的毒蛇笼罩起来，即便没有当场被杀死，也都痛苦地满地翻滚，没有余力攻击守卫妖精泉的精灵武士。 　　乔安一口气丢下五十多瓶杀虫剂，停下来看了看，妖精泉周围的空地已经被弥漫的棕色烟雾充满，透过朦胧的烟雾隐约可见无数毒蛇痛苦扭曲的身影。 　　而在林间空地外围，藏身草丛中的蛇虫嗅到杀虫剂的刺激气味，不顾蛇龙女的召唤，全都吓得转身逃走。 　　“这样就差不多了。”乔安拍去手上的药粉，满意地笑了笑。 　　小妖精娜娜，不太喜欢杀虫剂的刺激气味，捏着鼻子凑到乔安耳畔，忧心忡忡的问他：“法师老爷，您丢下去的毒药瓶会不会伤到咱们这边的人啊？” 　　“这药粉只对蛇虫有致命的毒性，普通人吸入没有什么大碍，顶多被呛得打几个喷嚏。” 　　乔安反复测试过杀虫剂对人体的影响，不能说全无危害，但是毒性非常微弱，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患有“哮喘”之类呼吸道疾病的人不在此列。 　　“原来是这样啊！”娜娜松了口气。 　　小妖精的生理构造不同于寻常昆虫，杀虫剂不会对她造成致命伤害，只是觉得闻起来很呛，还有些辣眼睛。 　　这时空中飘来一片彩云，还伴随着嗡嗡的蜂鸣。 　　乔安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小妖精兵团”消灭了入侵妖精泉领空的飞蜥，集群赶来支援正在地面作战的莉雅楠和精灵卫队。 　　数以百计的小妖精一起拍打翅膀，带动的气流汇聚成一阵风，稍稍吹散笼罩林间空地的棕色雾霭。 　　蛇龙女剧烈咳嗽着，抬头望向天空。 　　视线透过混浊的雾气，看见空中飘荡的彩色发光云团，立刻认出那是小妖精们组成的部队。 　　蛇龙女无法看到隐形的乔安，想当然的认定，刚刚就是小妖精们投下杀虫剂，使她的毒蛇仆役遭受重创。 　　这魔女眼中涌出怨恨的光芒，蓦地昂起尾部，飞身冲破杀虫雾霭封锁，扑向那群小妖精。 　　与此同时，一串音调诡异的咒文，自她急剧蠕动的红唇间流淌出来。 第334章 泉畔激斗（Ⅱ） 　　乔安在半空中看到这一幕，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听出蛇龙女正在吟咏奥术咒文。 　　以他当前的法师等级，无法第一时间辨识出对方准备施展的法术，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危险迫在眉睫，不加思索振翅腾空高飞，顺带驱散挡在前方的小妖精们。 　　若隐若现的鹰人轮廓，在空中倏然远遁。 　　小妖精兵团的队形被乔安带起的气流冲散，由一团发光的彩云，变成漫天飘零的“萤火虫”，相继发出细声细气的嗔怪。 　　她们同样看不见隐形的鹰人，只能埋怨刚刚平地掀起的那阵狂风，吹得她们东倒西歪。 　　殊不知，乔安这看似粗暴的举动，其实是为了救她们的命。 　　就在小妖精们被吹散的下一瞬，蛇龙女突然向天长啸！ 　　猩红的唇间，喷出一道充满恐怖魔力的声浪，伴随着隆隆雷鸣迅速扩散，几乎将天幕震碎！ 　　漂浮在空中的小妖精们受到这极具破坏力的声浪冲击，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尖叫着四下弹开。 　　少数距离蛇龙女较近的小妖精遭到声浪直接轰击，娇小的身躯相继炸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一团团发光的蒸汽…… 　　娜娜从乔安的兜帽里探头出来，向下张望。 　　当她看到自己的族人被蛇龙女一声长啸震得粉身碎骨，惊骇之余也恍然醒悟，刚才乔安之所以冲散小妖精兵团的队形，是要迫使她们尽快散开，否则此刻惨遭震杀的就不只是个别倒霉蛋，恐怕聚集成云团的所有小妖精，都将被蛇龙女一网打尽！ 　　“法师老爷！那魔女释放的是什么法术，好可怕啊！” 　　惊魂未定地娜娜，尖声叫嚷，嗓音颤抖。 　　乔安盯着蛇龙女思索了数秒，轻声回答：“如果我没猜错，那多半是4环‘咆哮术’。” 　　“你的族人受到咆哮术冲击，即便侥幸保住性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将丧失听觉。” 　　娜娜打了个冷颤，连忙扭头望向同伴。 　　小妖精们果然都在风中凌乱地飘荡，像是喝醉了酒，听不见彼此的呼唤。 　　蛇龙女以一声长啸震散空中的小妖精兵团，稍微发泄过怒气，转而望向那群守卫妖精泉的精灵武士。 　　她很快就发觉，自己麾下的蛇虫受到那诡异的棕色烟雾影响，大多变得浑身瘫软。 　　那群精灵武士则乘机发起反攻，不断挥剑斩杀无力抵抗的蛇虫。 　　见此情景，蛇龙女心头又窜起一股怒火，当即使出另一个比“咆哮术”更恶毒的法术。 　　她口中吟咏出的咒文，化作一串美妙音符，在战场上空回荡，渐渐压过厮杀声。 　　泉畔的精灵武士们，听见蛇龙女的歌声，相继停止追杀蛇虫，变得神色恍惚。 　　蛇龙女的歌声，仿佛幻化成无形的妙手，正在挑拨他们的情绪，使他们莫名对身边的同伴产生恨意，不约而同挥剑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友。 　　莉雅楠本人没有受到蛇龙女吟唱的“挑拨曲”迷惑，然而当她发觉自己的手下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不得不暂缓攻击蛇龙女，迅速打出施法手势，释放2环奥术“安定心神”，周身张开一圈银色结界，将那些受到蛇龙女蛊惑的精灵武士纳入结界，使他们的情绪恢复平静，停止自相残杀。 　　乔安展开双翼悬浮在空中，锐利的目光紧盯地面战场，时刻关注局势变化。 　　当他听见蛇龙女的吟唱，立刻辨识出这魔女正在施展5环奥术“挑拨曲”。 　　听到这歌声的生物，倘使意志不够坚定，就会陷入狂乱，不假思索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哪怕对方是他的至亲好友。 　　莉雅楠及时施展“安定心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然而“安定心神”只能暂时压制“挑拨曲”，为了确保身边的精灵武士免受蛇龙女蛊惑，莉雅楠不得不花费更多的专注力维持“安定心神”。 　　在此期间，她无法分心施展其它法术，否则“安定心神”创造出的防护结界就会立刻瓦解。 　　蛇龙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咧嘴无声狞笑，硕大的龙首深深吸气，腹部鼓胀如球，打算向无暇分神的莉雅楠喷吐烈焰龙息。 　　危急关头，乔安无法再旁观，抢在蛇龙女偷袭莉雅楠之前完成施法准备，抬手释放2塑能系环奥术“力场冲击”。 　　“Vala！” 　　一道银色冲击波呼啸着贯穿天幕，结结实实击中蛇龙女下身龙首，将这庞大的怪物撞得侧身翻倒，口中喷出的龙息也偏离原定轨道，将侧方的林木点燃。 　　蛇龙女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发蒙，吐出两颗带血的碎牙，愤然翻身爬起，昂起尾部女体仰望天空，满眼怨毒地搜寻刚刚偷袭自己的人。 　　乔安释放“力场冲击”过后，自动脱离隐形状态，鹰人的轮廓由空中徐栩浮现出来，立刻被蛇龙女盯住。 　　“可恶的家伙，竟敢暗算老娘，你给我等着！” 　　蛇龙女咒骂着拍动绿色龙翼，笨重畸形的身躯缓缓飞起，径直朝乔安所在的空域追过去。 　　“哇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法师老爷快跑！魔女追上来啦！” 　　娜娜看到蛇龙女腾空，急切地在乔安耳畔尖叫示警。 　　“不要吵！我已经看见了！” 　　乔安揉了揉被小妖精大声叫嚷震得嗡嗡响的耳朵，迅速拍打翅膀拉升飞行高度，一双鹰眸依旧紧盯着蛇龙女。 　　双方在空中追逐了几分钟，娜娜脸上紧张的神色渐渐消失，胳膊肘撑在乔安肩头，双手托腮，满脸不屑地吐起槽来。 　　“哼！什么嘛！我还以为那魔女有多厉害，原来比怀孕的蝙蝠还笨拙！” 　　“就凭她这慢吞吞的飞行速度，一辈子都别想追上咱们！” 　　乔安也发觉蛇龙女的飞行方式相当笨拙，尽管她不断扇动宽大的龙翼，可是飞行速度还是比自己的鹰人形态差了一大截，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大。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主要归咎于蛇龙女前粗后细、下宽上窄的畸形身躯太过怪异。 　　在地面爬行时还好，一旦飞起来就显得重心很不协调，不利于高速飞行，而且还很难在空中调整方向。 　　既然确认对方无法追上自己，乔安索性不急于逃跑。 　　凌空撑开双翼，保持滑翔姿态，腾出双手施展法术。 　　他先后给自己加持上“防护邪恶”，“法师护甲”，“护盾术”和“变巨术”。 　　施法过后，乔安的战斗力获得全方位增强，为即将的反击行动，做好充分准备！ 第335章 泉畔激斗（Ⅲ） 　　这时，蛇龙女似乎也意识到凭自己的飞行速度绝不可能追上轻盈迅捷的鹰人，继续追赶只是徒费力气，满脸怨毒的朝高空中那个渐变模糊的身影，狠狠啐了口唾沫，转而降落下去，迫近妖精泉。 　　龙首深深吸气，试图向下方的莉雅楠和精灵武士们喷吐龙息。 　　乔安见蛇龙女掉头，心弦顿时绷紧。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情形。 　　倘使蛇龙女放弃对他的追逐，转而攻击莉雅楠，双方的主动权就颠倒过来，迫使他不得不飞回去冒险阻止蛇龙女行凶。 　　“娜娜，照顾好你自己，不想冒险的话最好离我远点。” 　　“啊？法师老爷您打算干什么呀？”小妖精满脸茫然。 　　乔安没时间解释，蓦地收敛双翼，在空中翻身变向，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射向地面。 　　娜娜对他的骤然加速毫无防备，差点儿被迎面袭来的高速气流吹飞，连忙紧紧抓住乔安的斗篷，哇哇惊叫着伴随他极速下降。 　　蛇龙女听见头顶袭来的尖锐破风声，昂起尾部女体抬头观望，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条模糊的黑影，艳丽的脸庞不禁浮现一抹惊骇。 　　乔安于高速突袭之际挥出鹰爪，划过蛇龙女下身龙首面部，带起一抹血色，利爪撕裂面部龙鳞，顺带将她的右眼整个儿剜了出来。 　　突袭得手，乔安迅速振翅远遁，耳畔传来蛇龙女夹杂着痛苦与狂怒的嚎叫。 　　这惨叫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迅速由远及近，变得愈发凄厉尖锐，使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一张极速迫近过来的人面对视。 　　蛇龙女原本美艳的面孔此刻因怨愤而扭曲变形，恍若索命的厉鬼，使他不寒而栗。 　　更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蛇龙女原本就很长的蛇形躯体，竟然还能拉伸，如同弹簧一般迅速延伸过来，将他双腿死死缠住，发力拖拽下去。 　　“这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畜生！我要把你活活撕碎！” 　　蛇龙女满面狂喜，龙首与人面同时发出复仇的呐喊。 　　以修长的蛇躯紧勒住乔安的腰和腿，人面龇牙咧嘴，试图啮咬他的喉咙。 　　乔安勉强克制心头的恐惧，趁着上身尚未被蛇龙女缠住，及时探出双掌扼住她的喉咙，阻止这魔女尖锐的毒牙碰触自己。 　　在鹰人形态下，他的指尖会自动长出硬如鹰爪的指甲，如同数口锋利的短剑，深深陷入蛇龙女修长白皙的颈项，掐得她直翻白眼，妖艳的脸庞充血泛紫。 　　蛇龙女拼命挣扎，先是竭力转动下身龙首，试图以另一张更大、更具杀伤力的嘴巴咬住乔安。 　　然而笨拙的身体使她无法在攻击乔安的同时保持平稳飞行，只得放弃这个打算，改为探出赤裸的手臂，双手死死掐住乔安的脖子。 　　两人在空中激烈扭打，互相掐住对方的喉咙拼命发力，都想迫使对方先放弃抵抗，结果就这样陷入僵持。 　　蛇龙女的手臂白嫩性感，纤纤玉手看起来很动人，其实力气奇大！ 　　乔安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大号铁钳紧紧夹住，无法呼吸，意识渐变模糊。 　　情急之下，他本能的奋力甩动头颅撞击蛇龙女的额头，顺带以鹰喙狠狠啄向她的面庞。 　　噗！ 　　铁钩般坚硬锐利的鹰喙重重啄在蛇龙女脸上，先是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划破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接着又深深戳进眼窝，将其右眼啄破。 　　粘稠透明的果冻状物质混合鲜血从她眼窝里迸射出来，将乔安的面孔染得一片猩红，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蛇龙女又瞎了一只眼睛，疼得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被鹰爪死死勒住的喉咙无法发出惨叫，徒然张大嘴巴口水横流，竭力向后仰头，唯恐被乔安啄瞎剩下的那只眼睛。 　　就在这时，乔安身后兜帽轻轻抖动，小妖精娜娜钻了出来，突然跳到蛇龙女的脸上，双手握剑，奋力扎进这魔女的眼窝，将她的左眼也刺瞎！ 　　蛇龙女像触电似的剧烈哆嗦了一下，仰着血流满面的脸孔，腾出一只手试图抓住偷袭自己的小妖精。 　　然而她的人面已经双目失明，第一下没能抓住娜娜，此后便没了机会。 　　小妖精机警的振翅飞走，远远看着她徒劳地挥臂乱抓。 　　娜娜这一剑成功帮乔安减轻了压力，同时也使他受到启发，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魔导器可用，竭力扭头以右眼正对蛇龙女的面孔，默念附魔义眼的启动咒文。 　　“ure！” 　　乔安的义眼骤然发热，瞳孔深处涌现红色异芒，随即迸发出一道炽热的光束，“嗤”的一声射在蛇龙女脸上。 　　魔力爆发造成的高温，瞬间将蛇龙女面庞烧焦，碳化的血肉急剧萎缩，裸露出白森森的面部骨骼。 　　乔安见她脸被烧焦，还不肯松开紧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便以“义眼”接连射出两道“衰弱射线”削减她的力气。 　　两道蕴含负能量的苍白射线，相继落在蛇龙女身上，瞬间抽空她的体温，使她感到浑身发冷体力衰竭，扼住乔安喉咙的手指终于无力的松弛下来。 　　乔安乘机挣脱束缚，奋力蹬出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本来还想乘胜追击，无奈“变身术”即将到达时限，只得放弃追杀蛇龙女，匆忙降落在附近一株树上喘口气。 　　蛇龙女连中两道“衰弱射线”，十分力气被削去五分，残存的体力甚至无法支撑笨重的躯体在空中保持平衡，拖着长长一声哀鸣，由百尺高空坠落下去，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浑身骨骼不知摔碎多少，龙首与人面一齐鲜血狂喷，表情极度痛苦。 　　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蛇龙女还是心有不甘，挣扎着爬了起来，以龙首仅存的那颗眼睛搜寻乔安的身影。 　　发觉他降落在一棵树上，身体正在缓缓缩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报仇的最后机会，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喷出一道饱含怨恨的烈焰龙息，将乔安栖身的大树点燃。 　　乔安此时已经恢复人形，本想激发神话之力重启“变身术”，看到蛇龙女张口喷出一道奔腾的烈焰洪流，当即改为加持2环法术“抵抗火焰伤害”，周身笼罩一层淡淡的冰蓝色魔力光晕，将伴随龙息迎面袭来的热浪挡在体外。 第336章 成长的烦恼 　　尽管有法术结界抵抗火焰灼烧，乔安却深知自己尚未脱离险境。 　　脚下的大树已经被烈焰包围，如同一支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呛人的浓烟与热浪使他无法呼吸。 　　处在这样的高温地带，防护法术很快就会耗尽魔力，在此之前乔安必须设法逃离火场。 　　乔安的手伸进储物袋，本想拿一支翎羽出来，再次变身为鹰人飞离燃烧的大树，然而当手指触及一根树枝，他立刻改变主意，转而将“伊尔明苏尔之枝”取出来，紧握在手中，奋力从树上跳了下去。 　　此时，蛇龙女已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爬到树下，龙首独眼瞥见乔安由树梢上跳下来，狂喜得张大嘴巴，坐等他掉进自己的喉咙。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坠落途中竟然急剧膨胀，变成一尊比她更为高大强壮的“树人”。 　　树人沉重的身躯如同一颗陨石呼啸着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她的背上。 　　背部传来的剧痛，使蛇龙女险些背过气去，隐约听得见自己脊椎骨碎裂的悲鸣。 　　还没等回过神来，从天而降的树人已然伸出由无数枝条扭结而成的巨大手掌，以无比粗暴的方式，强行掰开她的嘴巴，奋力将上颚掀起，同时以长满根须的巨足踩住她的下颚。 　　树人手脚同时发力，咔嚓一声，将龙首颌骨扯得脱臼，顺势继续发力撕扯，直到将她的嘴巴撕裂至耳根才放手。 　　蛇龙女黑洞洞的喉咙，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如同一口间歇喷泉。 　　鲜血连同绝望的呻吟，一股紧接着一股，从她喉咙深处喷泄出来…… 　　当娜娜引领莉雅楠匆匆赶过来时，蛇龙女已经在乔安脚下吐出最后一口气，尸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法师老爷怎么又变成大树了？”娜娜围着树人飞来飞去，满脸惊奇地打听，“您究竟是鹰人还是树人？” 　　乔安默默收起“伊尔明苏尔之枝”，由树人变回本来的面目。 　　用行动告诉娜娜，自己既非鹰人也非树人，其实是一个人类。 　　“哇噢！法师老爷又变了！” 　　娜娜满眼放光，兴奋地大呼小叫。 　　“我喜欢您这张年轻的面孔，看起来比鹰人或者树人都更可爱。” 　　“好了娜娜，你去别处玩耍，我要跟这位可爱的法师先生单独聊聊。” 　　莉雅楠走过来，火红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美丽的眼眸含着笑意，深深望着乔安。 　　“莉雅楠大人，我留在这里听你们聊天好不好？”小妖精央求道。 　　“你太吵闹，留在这里总会插嘴打岔，”莉雅楠嫌弃地白了娜娜一眼，接着说：“况且你太亮了，会破坏我和乔安聊天的气氛。” 　　“哼！不理你们了！” 　　娜娜撅起嘴巴，气鼓鼓地扭头飞走，小小的身子一闪一闪，仿佛一盏远去的提灯。 　　莉雅楠收回视线，又向乔安走近一步，望着他的眼睛柔声说：“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你，而且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无论如何，谢谢你帮我除掉蛇龙女，救了我和妖精泉的全体居民。” 　　乔安摇摇头，示意她用不着这么客气。 　　“当初你从蛇龙女的嘴边救了我的命，如今我也帮了你一回，咱们算是扯平了。” 　　莉雅楠听他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以为你去城里上学，有机会结交更多朋友，性格多少会有所转变，结果还是老样子，跟从前一样不会聊天！” 　　乔安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思索许久才开口：“你也没什么变化。” 　　莉雅楠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胳膊，仿佛在安抚他放轻松，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没必要担心冒犯到她。 　　“我曾结识过许多才华横溢的人类朋友，可惜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从容貌到思想都在发生急剧转变，有时候是变好，有时候是变坏，然而无论如何转变，时隔数年再见面总会使我觉得很陌生，交情也变得生疏了……” 　　莉雅楠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望向乔安，眼神分外温柔。 　　“乔安，其实你一直保持现状也好，说不定我们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可惜你们妖精一族寿命比我们人类漫长太多，终其一生也不会衰老，也许下次见面时我已经变成步履蹒跚的老人了。” 　　乔安莫名感到一阵惆怅。 　　在他这样的年纪，正处于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期。 　　成长的过程，总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烦恼，既然谁也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宿命，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不变呢。 　　“我交朋友不只看外表，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具有一种奇妙的特质深深吸引着我，哪怕你变得苍老，这种特质也不会消失。” 　　莉雅楠出神望着乔安，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一丝梦幻的韵味。 　　“虽然我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确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谢谢你的鼓励，虽然我并不期待成为什么大人物。” 　　乔安勉强笑了笑。 　　莉雅楠的话使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没有考虑过什么人生目标。 　　唯一渴望的就是不断学习新法术，不断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然而单纯的求知欲无法支撑起远大的理想。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标准，不在于他学到多少法术，而在于利用自己所学的法术做些什么。 　　以魔法作为出人头地的资本，抑或造福社会的手段？ 　　乔安对此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对他而言，刻苦努力的学习不是为了实现什么人生价值，也不是为了使世界变得更好，只是单纯的喜欢魔法而已。 　　付出那么多努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乔安不免为自己狭隘自私的人生观感到一丝惭愧。 　　然而更令他惭愧的是，即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也完全没有树立远大抱负，力争成为人上人的雄心壮志，宁可保持当前这种自得其乐的状态。 　　或许真如莉雅楠所说，像他这种人，连一句讨人喜欢的话都说不出口。永远只能是一个无法融入人群的怪物。 第337章 魔女之卵（Ⅰ） 　　莉雅楠发觉乔安脸色阴郁，猜出他心情不佳，轻拍他的肩膀，岔开话题。 　　“别再说这些无趣的事了，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乔安点了下头，勉强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跟随莉雅楠走到蛇龙女的尸体跟前。 　　莉雅楠环绕这位宿敌的尸体走了一圈，最后在其龙首跟前停下脚步。 　　轻轻一抬手，斜插在腰畔的两柄“电光刃”就自动弹出刀鞘，化作两道流光射向蛇龙女的尸体，在莉雅楠的遥控下，将蛇龙女的腹部剖开。 　　一大团血淋淋的肚肠自创口涌出，乔安看在眼中只觉得恶心，不明白莉雅楠这样做是纯属泄愤抑或别有用意。 　　就在暗自困惑的时候，无意间发觉一团绿色球状物体，由蛇龙女被剖开的腹中滑脱出来。 　　“找到了！” 　　莉雅楠不顾遍地血腥，拾起那颗足有碗口那么大个儿的绿色椭球形物体，兴冲冲地展示给乔安看。 　　“这就是蛇龙女的卵。” 　　乔安走近观察，发觉莉雅楠手中托起的那颗卵外壳色泽碧绿，薄而透亮，借着光照隐约可见卵中充满粘稠的液体，当中还悬浮着一团小小的胚胎。 　　虽然胚胎的肢体尚未发育完全，但是从模糊的轮廓不难看出其体型与蛇龙女非常相似，也呈现出龙、蛇与人体三种特征。 　　“蛇龙女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孕育自己的后代，但是这颗卵只有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刻才会完全成熟。” 　　莉雅楠托起那颗绿色怪卵，为乔安讲解。 　　“如果我们放着蛇龙女的尸体不管，不出一天的工夫这颗卵就会在她体内自行孵化，破壳而出的幼体以母亲的尸体作为食物，不断啃噬其血肉，身体迅速成长。” 　　“当幼体将母体完全吞噬，就已经成长到了少年阶段，从而具备脱离母体骸骨自行外出捕猎的生存能力，再经过七年左右的成长，就会蜕变为成年蛇龙女。” 　　“也就是说，蛇龙女这种生物是孤雌生殖，不需要配偶就能生育后代？”乔安好奇地问莉雅楠。 　　莉雅楠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不太确切，蛇龙女并非从打一生下来体内就孕育着新生命。” 　　“她们必须在进入成熟期以后设法捕猎类人生物，与对方交合过后再吞吃下去，就像雌性螳螂对待自己的配偶，过后体内才会初步形成一颗卵。” 　　“为了促使这颗卵发育成长，蛇龙女必须不断诱惑类人生物并将对方吃掉，为体内的卵提供持续的营养，直到自己生命完结的那一刻。” 　　“当母体死亡，倘使体内的卵已经汲取到足够的养分，就会破壳而出，由此诞生的蛇龙女，幼体特征与母体生前吞食的类人生物非常相似，比如一头蛇龙女生前常**灵，那么其后代的人体部分就像一位女性精灵。”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蛇龙女大多更喜欢诱捕强壮漂亮的猎物，以便为女儿提供更优秀的遗传天赋，至于地精之流丑陋猥琐的生物，她们才不屑捕来吃，唯恐污染自己的遗传因子，生出不够完美的后代。” 　　莉雅楠讲述的这些秘闻，就连《瓦雷斯怪物图鉴》上都未曾记载，乔安听得津津有味，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莉雅楠女士，既然蛇龙女终其一生只能生育一颗卵，并且只有在自己死后才能孕育成熟，那么算上意外夭折的情况，这个种族的数量岂不是在持续衰减？就算它们的寿命再长，恐怕也已经离灭绝的那一天不远了。” 　　乔安如有所思的说。 　　“首先我得承认，蛇龙女的生育力的确很低下，族群数量也的确是在不断缩小，变得越来越罕见，乃至于成了濒临灭绝的生物。” 　　“但是，蛇龙女产下的卵不见得只能孵化出一只幼体，双胞胎乃至三胞胎的情况也是有的。” 　　莉雅楠笑了笑，托起手中的卵出神看了许久，接着说： 　　“当然，大多数卵中只有一个幼体，就像我手中的这一颗，所以总得来说蛇龙女仍是一种注定是要走向灭绝的可悲生物，考虑到她们的邪恶秉性，我们不需要为她们的命运感到遗憾。”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像蛇龙女这种怪物，完全绝种固然有点可惜，然而倘若数量太多更是会带来灾难，相比之下还是死绝了比较好。 　　“世间凡是生命漫长且数量稀少的生物，大多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蛇龙女的卵也不例外。” 　　莉雅楠将手中的卵高高抛起，就在乔安担心她失手摔破的时候又一把抓住，微笑着对他说： 　　“来都来了，不如到我家里坐坐，顺带帮我把这颗卵调制成一种神奇的炼金药剂怎么样？” 　　“有多神奇？” 　　“先保密，炼制成功以后你就知道了。” 　　莉雅楠俏皮地冲乔安眨眨眼，腾出左手挽住他的臂弯，脚下升起传送光阵，转瞬间就带着他飞回自己隐居的那栋林间小屋。 　　到家后，莉雅楠立刻忙活起来，先把炼金器具一一备妥，而后将蛇龙女的卵端端正正摆进一只陶瓷反应釜，佐以多种草药，以魔法点火加热。 　　乔安负责帮莉雅楠处理药材，发现她家里收藏着许多草药，都是他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稀有品种。 　　这些药材哪怕在扬波商行也买不到，乔安看着眼热，就厚着脸皮请求莉雅楠分给他一些。 　　莉雅楠很爽快的满足了他的请求，而且她的慷慨还不仅于此。 　　陶瓷大釜咕嘟咕嘟冒泡，复杂的炼金反应持续了两个钟头才结束。 　　当莉雅楠揭开盖子，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芬芳立刻飘散出来。 　　包括蛇龙女的卵在内，所有药材已经被煮成一锅碧绿粘稠的液体，看上去像是草药粥。 　　莉雅楠飞快的将锅中药液分别倒入两只木碗，递给乔安一碗，催促他趁热快喝。 　　乔安捧着这碗色泽绿油油、看起来着实有点恶心的糊糊，实在下不去嘴。 　　然而看到莉雅楠自己都狼吞虎咽的喝起来，便不再迟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黏糊的液体灌下肚。 　　不知为何，刚喝下这碗药粥，乔安就觉得眼皮发沉，忍不住想打瞌睡。 　　转头望向莉雅楠，发觉她也是哈欠连天，一脸昏昏欲睡的神态。 第338章 魔女之卵（Ⅱ） 　　“困不困？”莉雅楠眯着惺忪睡眼问乔安。 　　乔安难为情地点了下头，竭力克制打哈欠的冲动。 　　“别担心，药劲上来就是这样的。” 　　“要过多久才能恢复清醒？”乔安多少还是有点不安。 　　“我也不知道啊！”莉雅楠两手一摊，满不在乎地说：“管它呢，睡一觉再说！” 　　“可是……” 　　乔安还想追问，莉雅楠却自顾自地将他拉到隔壁卧室，不由分说将他推倒在木床上。 　　紧接着，她自己也爬了上来，并肩躺在乔安身旁，拉开毯子盖在他和自己身上。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轻抚乔安的胸膛，以摇篮曲的腔调在他耳畔呢喃：“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只好合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对她道了声“晚安”，随即便被睡意淹没，沉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乔安忽然苏醒过来。 　　从床上坐起来，出神数秒才发觉身边空荡荡的，莉雅楠不知几时起的床。 　　窗外天色灰暗，时间已过黄昏。 　　乔安担心自己睡过头耽误了行程，连忙下床穿鞋，走出卧室。 　　莉雅楠就坐在外屋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梳头。 　　她从镜中看到乔安的身影，便放下骨梳，转回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睡得好吗？” 　　“还好，我睡了多久？” 　　“大约三个钟头。” 　　“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是傍晚七点，难怪天都黑下来了。”乔安拍拍头，为浪费时间而懊恼。 　　“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不好？” 　　莉雅楠笑容温柔，以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发出感慨。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该睡的时候能够倒头就睡，睡得香甜，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或许是的。” 　　乔安不想就这个话题与她展开争论，匆匆背起自己的行囊。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不得不向您告辞。” 　　“是啊，已经很晚了。” 　　莉雅楠向窗外望了一眼，苍茫的夜色正由高空笼罩下来，仿佛要拥抱无边的大地。 　　她沉吟着，似乎想挽留乔安在这里过夜，然而最终还是摇头一笑，放弃了这个注定会被他拒绝的邀请。 　　“这里离德林镇还很远，你打算怎么走？” 　　“变成鹰人飞回去。” 　　“你还能施展几次‘变身术’？” 　　莉雅楠这一问，乔安才猛然想起，自己的2环法术位和“神话力量”，都已经在对付蛇龙女的战斗中用光了。 　　当然，他还是可以调用“神之泪”储存的能量，然而这种能量每天只能恢复少许，所以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关头，他不愿动用这张“底牌”。 　　莉雅楠似乎猜出他的心事，走过来轻轻挽住他的手，柔声说：“别犯愁啦，等一下我施法送你回家。” 　　乔安想起莉雅楠擅长“传送术”，当初就曾施法送自己直接传送到莱顿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感激地向她道了声谢。 　　“动身前，我还有两件事对你说。”莉雅楠神秘地笑笑，“首先是关于我们之前喝下的那碗以蛇龙女的卵为主料炼制的药剂，难道你不好奇那究竟有什么药效？” 　　乔安经她提醒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追问那药剂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总不至于喝下去以后，只是让人睡上一觉。 　　“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懂得0环内视术，施法看一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明白了。”莉雅楠故意卖关子。 　　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当即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果然有两处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体质属性提升了2点，此外，他还获得了一种名为“毒素抗力”的特殊能力。 　　“我们刚才服用的药剂，能够显著改善体质，并且获得对毒素的抵抗力。” 　　“从今往后，以自然生长的花草、蛇虫、矿物之类物质提炼出的毒素，几乎都无法使你中毒。” 　　“至于魔法或者其它超自然力量创造出来的毒素，即便你无法完全免疫，至少能够大大削弱毒素造成的危害。” 　　乔安听了莉雅楠的讲解，才醒悟自己之前喝下的那碗药粥有多宝贵，惊喜之余，也被莉雅楠的慷慨深深感动。 　　“好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莉雅楠挥手打出施法手势，地面随之浮现一圈散发出魔力光辉的传送阵图，将她与乔安笼罩起来。 　　“先等等！刚才你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乔安问她。 　　“这个嘛……还是先把你送到家，等我们分别的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莉雅楠挽住乔安的手，念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 　　传送阵化作一道闪耀的光柱冲天而起，两人的身影也被裹挟而去，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秒过后，传送光柱由德林镇附近的树林中升起，乔安与莉雅楠携手走了出来。 　　透过稀疏的枝叶，乔安的视线，很自然的望向暮色与炊烟笼罩下的故乡小镇。 　　镇口的哨塔上有卫兵执勤，街头偶尔有人走过，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眼前的景象，使乔安终于放下连日来久悬着的心，确信德林镇未曾遭到豺狼人匪徒袭击。 　　然而一想到即将回家，乔安的心绪便有些复杂。 　　一方面迫切想尽快到家，探望久别的外公，还有杰米和格雷，同时又感到莫名的胆怯，需要鼓足勇气才能踏出迈进家门的那一步。 　　“是时候说再见了。”莉雅楠放开乔安的手，出神望着他的侧脸，幽幽地说：“你可还记得，半年前我们在林间初次邂逅的时候，我曾提出给你一个祝福，而你却拒绝接受。” 　　“那时候我还不够了解您，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乔安惭愧地说。 　　莉雅楠摇摇头，认真地告诉他：“事实上，当时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那时候我的确对你没安好心。”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着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莉雅楠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苦笑。 　　“你曾对我们妖精一族相比人类更为漫长的寿命表示羡慕，其实妖精同样会衰老，会死亡，我的容颜也会有迟暮的那一天，为了尽量推迟衰老与死亡的到来，有时候我不得不做一些……亏心事。” 第339章 莉雅楠的祝福 　　“亏心事？” 　　乔安不明白莉雅楠这话的用意。 　　“比如从我年轻的朋友那里，夺取生命力，把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们充当祭品，从而使我自己活得更久，青春永驻。” 　　莉雅楠垂首叹息。 　　“您……真不是在开玩笑？” 　　乔安既不愿，更不忍相信，她这一席恍若忏悔的自白。 　　“我是认真的，事实上抱歉归抱歉，可我从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因为我没有欺骗过谁，在给予祝福之前就先申明了对方需要付出的代价。” 　　莉雅楠抬起头，仰望空中那轮明月，出神许久才接着说下去。 　　“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妖精一族大多热爱艺术，我们眼中的艺术既包括文学、音乐、绘画和雕塑等具有独特创造力的作品，也包括运用魔法的技艺，而我身为妖精贵族，生来就具有提升艺术家才能的魔力，并且从小接受的教育使我形成一种自认为崇高的观念——以艺术与艺术家的保护人自居。”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活了超过三个世纪，在这漫长的生涯里我一直在践行自己的使命，除了偶尔独自隐居丛林，大多数时间都在四处旅行。” 　　“我几乎走遍瓦雷斯世界，走进过无数城市与乡村，每到一地总会寻访当地知名的艺术家，欣赏对方的得意之作，倘若感受到天才的光辉，就会设法说服对方与我签订一项契约，运用自己的天赋提升对方的艺术才能，使其能够创造出更华美的诗篇，更美妙的乐曲，更动人的画卷，乃至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那么代价是什么？” 　　乔安忍不住问。 　　“是啊，凡事总有代价。” 　　莉雅楠轻声叹息。 　　“对方倘若接受我的祝福，必须同意我随时抽取他们的一部分生命力……当他们还处于艺术创作巅峰时期，哪怕我与他们相隔千里之外，也能通过那个契约，感受到他们闪光的灵魂和激情澎湃的创造力，这种时候，我只想欣赏他们层出不穷的杰作，不忍夺取他们的生命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那些曾经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拥有了名声与财富，陶醉于世人的仰慕与赞颂之中渐渐迷失自我，忘记投身于艺术创作的初心，久而久之灵感枯竭，变得平庸乏味，勉强拿出的作品也都缺乏诚意，只是在不断地重复自己……他们自己以及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追随者，或许觉察不到这些可悲的变化，但是瞒不了我。” 　　“我有足够敏锐的感受力，辨别一个人是真的在创作还是在自欺欺人，而我对于那些已经将自己的才华挥霍殆尽的人，从不心怀怜悯。”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总会在一个艺术家朋友无法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时执行当初签订的契约，夺取他的生命？”乔安试探的问。 　　莉雅楠点了下头，淡淡地说：“这样做或许很残忍，但是与其看着一个曾经才华横溢的人渐变堕落庸俗，终将晚节不保，亲手毁掉自己的声誉，还不如在他们刚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就收回我的祝福，使他们免于虚度半生。” 　　“这样一来，人们就不会发觉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已经才思枯竭，只会感慨他们尚未来得及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便英年早逝，留诸后世的只是他们那些最为光辉灿烂的杰作，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乔安听了她的话，先是觉得不寒而栗，随后又情不自禁产生认同。 　　世间多有天才短命的事例，人们在感叹天才夭折的同时，并未意识到那些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天才艺术家，假使活得足够长久，多半是要走下坡路的。 　　莉雅楠的祝福，能够使一位艺术家在生命中最好的年华集中爆发出全部的创作才能，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铭刻在世人心中。 　　假使一个人乐意接受这份危险的祝福，就表明他热爱艺术胜过自己的生命，天才早夭的结局，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从这个角度来讲，莉雅楠的祝福无非是一种等价交换，或许有些冷酷，但是谈不上邪恶，更算不上诅咒。 　　“该说的都已经对你说清楚了，请允许我再次向你提出那个曾经被你拒绝的请求……乔安，我年轻的法师朋友，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祝福？” 　　乔安思索了数秒，抬头迎上莉雅楠的目光，坦然做出答复：“莉雅楠女士，我愿意接受你的祝福。” 　　“你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尤其是订立契约之后可能给你带来的不幸后果。”莉雅楠心情复杂地叮嘱道。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乔安的神态平静而坚定，“假使将来某一天，我当真失去继续钻研魔法的动力，在求知的道路上止步不前，即便你不忍取我性命，我自己也不想再苟活下去了。” 　　“年轻人总是过高估计自己对某项事业的热爱，然而面对时间长河的考验，激情的火焰终究会熄灭，当初爱得有多深，到头来就有多厌倦。” 　　“您提到了‘激情’，而这似乎正是我所缺乏的品质。”乔安叹了口气，“在我看来，激情也罢、热爱也罢都是极不可靠的东西，真正能够使人们矢志不渝坚持某项创作的动力，未必是成名成家的雄心，或者改变世界的壮志，更有可能来自勤奋的习惯，幸运地是我已经培养出了这种习惯。” 　　“‘勤奋的习惯’吗？那就让我来见证一下，你能将这种习惯保持多久。” 　　莉雅楠向乔安迈近一步，抬起右手按住他的额头。 　　一股温暖的能量由她掌心注入乔安体内，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使原本均匀且随机分布在他体内的魔网丝线剧烈动荡起来，最终凝聚成六道特殊的构型。 　　乔安知道，莉雅楠正在为自己施加法力赐福。 　　这种奇妙的感觉，使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炼制的那些魔导器。 　　莉雅楠此刻的做法，就好比把他乔安·维达当成一件魔导器的胚材，运用自身的天赋魔力对他进行附魔，最终将他炼成一具活生生的人形魔导器！ 　　———— 　　P.S使我们得以创作出一部作品的，并不是要成名成家的欲望，而是勤奋的习惯。--马赛尔·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 第340章 席德法力 　　高阶附魔工艺，的确可以对血肉之躯乃至活生生的灵魂，进行附魔。 　　但是在乔安看来，莉雅楠的手法明显比那些工艺更高明。 　　因为莉雅楠在他体内打下的六道烙印，并不是特定的法术构型，也没有具体的附魔效果，更像是“神话之力”。 　　乔安可以随意运用这六道能量，自行决定具体匹配何种法术。 　　祝福仪式从头到尾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莉雅楠却为此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当她结束祝福仪式，缓缓收回右手，额头已然渗出汗水，神情显得很疲惫，唇间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乔安，我已经为你献上祝福，但是还有些话不得不说。”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假如，你对自己此刻选择的道路感到厌倦，停止前进的脚步，我将收回祝福，但是不会收走你的生命，因为我愿意相信你还能重新振作起来。” 　　乔安身躯一震，满腔感激涌上心头，禁不住鼻子发酸，几乎落泪。 　　莉雅楠最后那句话，透露了这次祝福仪式不同于以往的秘密——把等价交易改成了对他单方面的付出。 　　尽管莉雅楠刻意避而不谈，乔安也猜得出，施展这种法力赐福仪式需要消耗她本人的生命力。 　　假使双方公平缔约，那么莉雅楠此刻的祝福，就好比银行家发放贷款，将来还有机会连本带利收回来，不仅能弥补祝福仪式消耗的生命力，还有得赚——这就是莉雅楠三个世纪以来沿用的续命秘法。 　　但是莉雅楠此刻对他的祝福有些特别，主动放弃了索取生命的权利，这就好比银行家决定做善事，慷慨借出巨款却不要求一个铜板的利息，就连何时偿还本金都没有定下一个明确的期限。 　　对莉雅楠而言，这种做法形同献祭自己的一部分生命，用来增强乔安的施法能力。 　　这一单纯付出而不索取任何回报的做法，令乔安深感受之有愧，可是除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他又实在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乔安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再抬头时，才发觉莉雅楠脚下已经升起传送光阵。 　　法阵中，那条模糊的倩影向他挥手作别，随即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尽头。 　　乔安目送莉雅楠离去，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开启“内视术”查看刚才的赐福仪式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结果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莉雅楠的赐福为他注入六道“席德法力”，相当于“神话之力”的削弱版，每一道“席德法力”都能随时转化为1环法术位。 　　更奇妙的是这些法力还能自由组合，比如两两组合，转换成三个2环法术位，三三组合，则能转换为两个3环法术位，直至六道法力全部集合起来，替换为一个6环法术位。 　　乔安当前的2环法术位，也不过只有3个而已，获得6道“席德法力”，相当于把他的基础施法能力提升了近一倍！ 　　“席德法力”与“神话之力”的第二个相似之处，在于都不用提前准备。 　　乔安需要施展某个法术，临时调用“席德法力”即可完成匹配。 　　这实际上更接近“术士”的施法方式，显然比“法师”的施法方式更灵活，更自由。 　　除了施法能力大幅度增强，乔安获得莉雅楠法力加赐以后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为他的“神话力量”打掩护。 　　“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都可以用来替代法术位，除了乔安自己，其他人很难分辨出这两种力量的区别。 　　所以往后当他不得不当众使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的时候，大可对目击者谎称自己正在运用莉雅楠赠予的“席德法力”，从而避免引人生疑。 　　…… 　　远处传来的犬吠，把乔安由长时间的沉思中唤醒。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幕已经完全垂落下来。 　　皎洁的月光洒在通往德林镇的大路上，每一颗铺路的石子都反光发亮，仿佛正在向他这个远行归来的游子发出无声的呼唤。 　　乔安理了理斗篷，稍微平复了一下近乡情怯的复杂心态，迈步走近阔别半年的故乡小镇。 　　穿过熟悉的街道，乔安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迫切想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的那栋小屋，探望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外公纪尧姆·泰尔老头，暗自祈祷他老人家的健康有所好转。 　　沿着街道一直走到尽头，乔安随后拐上通往后山的小路。 　　路边的房屋渐变稀疏，树木则渐变茂密，当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家门前，却突然停下脚步，满脸不知所措。 　　他的家，那栋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木屋，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一片废墟。 　　一根烧焦的梁木，斜插在断壁残桓中央，仿佛孤零零的墓碑。 　　乔安怎么也没想到，迎接自己归来的竟会是这么一幅凄惨的景象，心脏不由得一阵抽搐。 　　就在他错愕的时候，废墟背后传来熟悉的犬吠声。 　　是混血冬狼杰米，嗅出小主人的气息，欢快地飞奔过来。 　　乔安迎上前去，抱住飞扑过来的杰米，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亲，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 　　“杰米，你还好吗？格雷在哪里？” 　　杰米似乎听懂了乔安的问候，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即咬住乔安的衣摆扯了扯，示意小主人跟自己走。 　　乔安跟随杰米走近废墟，惊讶的发现，就在这栋被烧毁的木屋背后，林荫掩映之处，赫然建筑起一栋崭新的房屋。 　　新屋的规模，比他原本的那栋旧屋至少大一倍，而且是上下两层的楼房，看起来很是气派！ 　　就在新建起的木屋附近，乔安还看到另一位老朋友，灰袋兽“格雷”。 　　这位高大憨厚的巨人，正在旧屋废墟中埋头翻找，将那些还能凑合用的锅碗瓢盆一一挑拣出来，小心地收进一只大号板条木箱里。 　　格雷双臂发力，抱起沉重的木箱，转身走向新建木屋侧面的仓库，似乎要把这些由火场中抢救回来的杂物收藏起来。 　　犬吠与脚步声引起格雷的注意，停下脚步循声回头望过来。 　　视线与乔安接触的刹那，格雷立刻惊喜地高举双臂，任由盛满杂物的木箱轰然落地摔得七零八碎，连声欢呼着“莫特”飞奔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乔安，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才松手放开他。 第341章 毒药 　　看到格雷还是这么天真淳朴，精力充沛，乔安久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可惜格雷和杰米都不会说话，无法为他解答旧屋为何会遭到破坏，新屋又是何人所建。 　　在杰米和格雷的陪伴下，乔安走到新屋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大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回话。 　　乔安还在犹豫要不要推门，格雷伸出长臂堂而皇之的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乔安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跟着它进了门。 　　一楼大厅很宽敞，摆着桌椅等日常家具，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大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左侧是厨房。 　　格雷指了指大厅右侧的房间，试图向乔安解释什么。 　　乔安听得半懂不懂，走进去看了看，发现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熊皮毯子，旁边还有一个狗窝，立刻意识到这是格雷和杰米的房间。 　　“格雷，这屋子是你建造的？” 　　格雷摇摇头，比比划划试图讲述什么。 　　乔安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顺着扶手梯登上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一间小客厅，只有一张茶几和两把扶手椅。 　　与客厅相邻的三个房间，分别是主卧、客卧以及书房。 　　卧室中床铺齐备，唯一令乔安感到美中不足的是，书房中虽有两排靠墙摆放的书架，可惜书架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也没有。 　　乔安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回想刚才格雷的举动，隐约猜出这栋新屋的主人多半就是他自己。 　　可他仍然不明白究竟是谁毁了自己的旧屋，又是谁在旧屋废墟附近为他建起这栋更气派的新屋。 　　在外求学的半年里，家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故。 　　乔安越想越费解，便叮嘱杰米和格雷留下看家，自行匆匆离开新屋，前往后山探望外公，顺带打听家中的变故。 　　乔安一路飞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走近外公的小屋。 　　这栋老房子倒是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比当初离家时显得更为破旧，简直一阵大风就能吹散架。 　　乔安敲了敲门，等候许久无人应答，心弦不由绷紧，提高嗓门喊道：“外公，我回来了！” 　　屋里依旧静悄悄，就在乔安忍不住要直接冲进去的时候，终于传来泰尔老头虚弱的声音。 　　“进来吧……我的孩子。” 　　只这短短一句话，就被急促的喘息打断了两次。 　　乔安早就从康蒂的信中得知外公近来身体不佳，可是直到走进外公卧室，亲眼看到老人虚弱到几乎使他认不出来的憔悴模样，才真切感受到他的健康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纪尧姆·泰尔，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高大健硕身手矫健的美男子，如今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数，再加上病魔摧残，已经完全看不出从前的风度，整个人仿佛缩小一圈，佝偻着身子侧卧在床上。 　　老人看到外孙走近，憔悴的脸庞因激动而浮现一抹红晕，显得不那么苍白了。 　　“乔安，你长高了，看起来挺有精神……” 　　老人欣慰地笑了，试图抚摸外孙脸颊，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乔安看到外公虚弱的样子，眼中禁不住充盈泪水。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默默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外公的健康状况，盼望能够获得些许安慰。 　　然而内视的结果反而在他心头狠狠划了一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病魔已经完全摧毁泰尔老头的健康，使他陷入瘫痪，就连说话对他而言都非常艰难，更别提自理饮食起居。 　　“您躺着别动，好好休息。”乔安强忍着悲痛问老人，“有没有请医生看病？” 　　“凯兰迪尔大夫每天都来探望我，喂我服药吃饭……他是个好人，这么周到的照顾我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可惜我的病无药可治，而且我也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老人的内脏都已经被病魔腐蚀的溃烂，呼出的气息带有强烈腐臭味，充斥昏暗狭小的卧室。 　　这种异常难闻的气息，仿佛就是“死亡”的缩影，透过口鼻与浑身毛孔渗透到乔安体内，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死亡”是如此的具体，实实在在，触手可及。 　　乔安坐在外公病床边，看着他饱受煎熬的样子，不禁深深后悔自己没能尽到责任，没能在外公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尽力照顾他老人家，稍不顺心就闹别扭，故意惹他生气，实在是很不应该。 　　怀着近乎赎罪的心情，乔安屈膝半跪在病床前，捧起外公冰凉枯槁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到老人的手上。 　　泰尔老头欣慰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笑意，以虚弱地嗓音问乔安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城里人的欺负。 　　乔安一一作答，如实将自己半年来进城求学的经历告诉外公。 　　讲述过往经历的时候，乔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自从进入莱顿学院求学，他所遇见的城里人，包括同学、导师、哈维尔先生、小喵、阿吱、班尼老师、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等人在内，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对他也都非常友善。 　　乔安必须承认，莱顿城里多的是为非作歹地流氓败类，校园里同样少不了心术不正的家伙，但是他几乎未曾与这类人打过交道，也没有吃过什么亏，这只能表明他真的很幸运。 　　由自己的幸运，联想到外公的不幸，强烈的对比使乔安愈发感到心酸自责，只恨自己无法分担外公的痛苦。 　　纪尧姆·泰尔出神聆听乔安讲述，直到他讲完离家半年来的际遇才长舒一口气，眼中忽然涌现异样的光芒，以一种诡秘的口吻问外孙： 　　“乔安，我听凯兰迪尔医生说起过，你曾跟随他学习炼金术？” 　　乔安点了下头，不解外公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在莱顿学院，有继续学习这门手艺吗？” 　　“当然，这是法师专业的必修课。” 　　“很好，很好……”泰尔老头古怪地笑笑，竭尽所能握紧外孙的手，颤抖着问他：“我的孩子，你会不会调配……毒药？” 第342章 求死 　　“毒药？”乔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慎重的问外公，“毒药的种类多不胜数，您指的是哪一种？” 　　“毒性越剧烈越好，最好是那种……人一喝下去，立刻就会死的毒药……”泰尔老头幽幽答道。 　　乔安心头那丝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外公，我可不会调配那样剧烈的毒药，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不，我的孩子，你在撒谎！”泰尔老头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着吼道：“乔安，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摆脱这毫无意义的，纯粹的痛苦……这很简单，只需要小小一瓶毒药！” 　　“不，您不能——”乔安试图安慰情绪激动的外公，却被他打断话茬。 　　“是啊，我不能……如果我还有足够的力气自行结束生命，又何必求人帮忙。”老头惨笑着摇了摇头，“瞧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临到末了连条狗都不如，多可悲啊。” 　　“外公，不是那样的……”乔安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更何况需要安慰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好孩子，别难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看到外孙焦急落泪，泰尔老头面露不忍，怅然呢喃，“乔安……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乔安擦擦红肿的眼睛，竭力开动脑筋想为外公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尽管这个问题真的很难。 　　“人活着，或许是为了追求幸福吧。” 　　“很好，人活着是为了追求幸福是吧？” 　　“那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活到头了，我一点也不害怕疾病，只恨这病还不够猛烈，无法使我尽快安息，只能躺在床上无休止的苟延残喘，忍受无聊与痛苦，别说幸福，就连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被剥夺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老人愤慨地话语。 　　不堪重负的胸膛急剧起伏，仿佛一具行将破裂的风箱，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嘶声。 　　乔安只是听到这艰难的喘息声，就不得不承认外公如今的处境当真是生不如死。 　　泰尔老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握着外孙的手，皱纹堆叠的眼角微微湿润，满脸恳切。 　　“乔安，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摆脱病痛的折磨，对我来说就是这辈子最后的幸福了。” 　　泪水模糊了乔安的眼睛，尽管他的理智完全认同外公的抉择，情感层面却接受不了，只能以苍白的语言做出无力的劝慰。 　　“外公，您可不能这么想，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泰尔老头苦笑着摇摇头，嗓音凄凉却又透出一丝看破红尘的淡然。 　　“我老了，孩子，要杀死我的不只是病痛，还有衰老……病或许有得治，人寿却由天定，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 　　“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衰老，也会抱病不起，也会变得像我这样每多活一分钟就会多遭一分钟的罪。” 　　“到那时候，你也会渴望把结束生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带着最后一丝尊严合眼……” 　　“我的孩子，你现在理解不了这些，因为你还太年轻。” 　　“乔安，当我也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梦想成为一位盖世英雄，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期，设想自己为正义事业慷慨就义，死得无比光荣。” 　　“然而我老了，真的老了，不再奢望死的像个英雄，事实上我所乞求的只是不要死得太难看，像条衰狗……” 　　“乔安，外公这辈子只求你这一回，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最后的心愿了……” 　　泰尔老头说到末了，也禁不住哽咽起来，每一句乞求都浸透苦楚，使乔安既心疼又为难。 　　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自己，明知道已经没有康复的希望，那还真不如服用毒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免得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白白受罪。 　　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身上，乔安就不忍屈从于理性的判断。 　　哪怕外公的病已经治不好，哪怕他多活一分钟就要多受一分钟的折磨，乔安还是宁愿他维持现状，直到他老人家寿终正寝。 　　这种想法诚然符合人之常情，然而深究下去却又是那样的无情。 　　勉强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多活几天，对他本人能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只不过是满足自己对亲人的留恋，通过照顾病危的外公证明自己已经尽到孝心，从而减轻内心的负疚感，并且在外人心目中博得一个“孝顺”的美名。 　　是的，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愿为外公调配毒药，违背外公的意愿，强行剥夺他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外公好，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亲情为名行卑劣自私之事。 　　然而那又如何？ 　　是人都有人性，人性总有软弱的一面。 　　乔安向来觉得自己足够坚强，足够理性，直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理性的意志同样会屈从于软弱的情感。 　　“对不起，外公……”乔安哽咽着回答，“我的心很乱……请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这件事好吗？” 　　泰尔老头似乎感受到外孙此刻正在经受的痛苦与挣扎，眼中浮现不忍的神色，虚弱地说： 　　“不，我的孩子，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才对……我请你做的事，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感情上接受不了也正常……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乔安点点头，帮外公理了理被子，转身走出小屋。 　　关上房门，乔安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刚刚从炼狱中逃出来。 　　如释重负的心态，使他陡然警醒起来，忍不住产生一个尖锐的疑问。 　　如果自己真心关爱外公，为何会迫切想从他身边逃离？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外公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深，内心是不是在嫌恶那个已经被衰老与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可怜老人，只不过是装出孝顺的样子而已？ 　　越是拷问自己的灵魂，乔安就越发感到自责，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压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343章 神秘的外乡人（Ⅰ） 　　乔安就这样心乱如麻的呆立许久，直到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惊醒。 　　他定了定神，梦游似的踉跄前行，不知不觉中回到家门前，望了望那片狼藉的废墟，猛然想起忘了问外公自己的房子为何被毁。 　　乔安转身望向来时的路，不想再回去打扰外公，便继续前行，穿过冷清的街道，一直走到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门前才停下脚步。 　　乔安朝窗口望了望，依稀透出的灯光使他略感心安，登上台阶敲了敲门。 　　房门敞开，凯兰迪尔探头出来，一见是他顿时面露惊喜。 　　“乔安，你总算回来了，快进来坐！” 　　乔安走近熟悉的诊所，接过凯兰迪尔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傍晚才到家。” 　　“回来就好，趁着放假多陪陪泰尔先生，他一直在念叨你呢。” 　　“医生，我这么晚才来拜访您，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外公的病情。” 　　乔安放下茶杯，忐忑地望着凯兰迪尔。 　　“您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办法治好我外公？” 　　“这……” 　　凯兰迪尔迟疑了许久，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 　　“乔安，你也学过医术，这个问题其实不必我来回答，你应该心里有数。” 　　“你外公的病……别说我无药可治，亚尔冈京谷地的大德鲁伊之前也来探望过他，就连维克托先生的医疗神术都无法彻底根除他的病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纵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当乔安听他亲口说出这番话，就像听到死刑宣判，还是感到心头一片冰凉，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灰暗。 　　凯兰迪尔见他脸色苍白眼泛泪光，本不忍再打击他，可是作为一名医生，职业道德要求他必须实话实说。 　　“乔安，想开点吧，人生在世，谁又能免于一死呢？你外公已经60多岁了，在咱们镇上算是顶长寿的老人，而且已经把你抚养成人，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你就多陪陪他，让他安心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吧。” 　　乔安勉强点了下头，接着问凯兰迪尔：“医生，我外公在吃什么药？我想顺便帮他买一些。” 　　“其实泰尔先生现在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了，我曾想给他开点止痛药，老人家却很固执，非但拒绝吃药，还向我提出一个很……”凯兰迪尔斟酌了一下词句，“一个很荒唐的要求。” 　　乔安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平静地问：“他请你帮忙调配毒药？” 　　凯兰迪尔脸色变了变，轻轻点头。 　　“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我没有权利这样做，除非他的监护人也同意，所以这件事只能等你回来再谈。” 　　“我外公怎么说？” 　　“老人家听了我的话以后显得非常愤怒，不认同你这个小孩子可以当他的监护人，还说他的生命由他自己做主，没有人可以替他决定生死，哪怕唯一的亲人也不行。” 　　凯兰迪尔苦笑着起身，从试剂架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转身递给乔安。 　　“这是你外公要求我帮他配制的东西，服用后就会陷入昏睡，毫无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现在我把这药交给你，至于要不要给泰尔先生服用，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乔安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药瓶，不敢多看一眼就塞进口袋。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他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医生，还有一件事向您打听，关于我的房子……” 　　“这你算问对人了，你的房子被烧毁时，恰好我也在现场，可惜我去迟了一步，无法确认纵火烧屋的是不是那个古怪的外乡人。” 　　“外乡人？”乔安精神一振，“您指的是谁？他为何放火烧毁我的屋子？” 　　“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你别急，听我从头讲起。” 　　凯兰迪尔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 　　“那是两周前的傍晚，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我去你外公家里出诊，顺带给他送些吃的，当时泰尔先生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勉强能拄着拐杖走动，心态也比现在乐观得多，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听得出来，他很想你，尽管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一直在盼望你放假回来。” 　　乔安点了下头，期待医生继续说下去。 　　“我在你外公那里坐了大约半个钟头，留下药和食物就告辞了，下山的路上突然听见一声轰鸣，还看到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可把我下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火光越来越亮，就朝着起火的地方跑过去，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刚刚发生火灾的正是你的房子。” 　　乔安默不作声的听凯兰迪尔医生讲述，心头的疑问非但没有解除，反而越发加深。 　　从医生的描述来看，引发火灾的原因可能是一场大爆炸，然而自己的房子里没有储存任何易燃易爆的物品，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可是，对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 　　乔安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实在想不出谁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以至于干出这样的暴行。 　　“医生，您看到纵火者了吗？” 　　“这就不好说了。” 　　凯兰迪尔敲了敲烟斗，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况。 　　“当我赶到火灾现场的时候，首先看到你的房子被熊熊烈焰包围，当时我满脑子想的是救火，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一个模样古怪的男人从附近林间走出来，在那天以前，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我怀疑是他放的火，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个外乡人长什么模样？”乔安忍不住问。 　　“很奇特，肤色蜡黄，眼睛细长，光着头，赤着脚，身上围着一条带有黄黑条纹的斗篷。” 　　凯兰迪尔停下来陷入回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接着又补充了一个细节。 　　“这个外乡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味，初闻起来有点像杏仁的萃取物，但是事后我仔细想了想，现在倒是觉得更像某种昆虫的分泌物……乔安，你怎么了？” 　　“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是不是，认得那个外乡人？” 第344章 神秘的外乡人（Ⅱ） 　　“我不认识他。”乔安抹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轻声回答，“但是您的描述使我想起一个人，我曾在莱顿港听朋友说起过此人，不过现在还无法确认是不是他……医生，您继续讲，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见那人很眼生，就问他是谁，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认不认得乔安·维达和康蒂·波瓦坦。” 　　“您怎么回答的？”乔安禁不住脊背发寒。 　　“当时我觉得那个人形迹可疑，就多了几分警惕，让他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会告诉他任何事。” 　　凯兰迪尔耸了耸肩，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外乡人听了我的话，咧嘴笑了笑，接着告诉我，他正在打听‘河狸村’的离奇毁灭之谜，在酒馆听人说你和康蒂可能知道一些线索，特地来找你打听，至于你的房子为何发生火灾，他声称不知情，然而我怀疑他在说谎。” 　　“河狸村……”乔安皱眉思索，脑海中浮现一副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今年冬天，他从莱顿港回家途中，曾路过那个坐落在德林河畔的小村落。 　　当地居住着不足百户人家，多以捕猎河狸出售毛皮为生，所以被称为“河狸村”。 　　乔安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自己乘坐杰米拖拽的雪橇在赶路，途中突然听见恐怖的爆炸声，仿佛星辰从天空坠落下来，将“河狸村”及其周边数里的地域夷为平地！ 　　他在震惊过后匆匆赶到灾难发生的地带，发现村里的建筑和居民刹那间全都化作灰烬，然而现场却有一个阿萨族少女神奇的幸存下来，少女的手边还有一颗晶莹剔透恍若泪滴的晶石…… 　　乔安出于好奇拾起那颗晶石，后来才得知那是一件来自天外、名为“神之泪”的神器宝石，而昏迷在废墟雪地上的少女名叫康蒂，跟他一样也是过路人，比他更早赶到灾难现场。 　　可惜康蒂不是奥术施法者，无法成为被“神之泪”认可的主人，拾取宝石的刹那遭到神器排斥，被震得昏死过去，直到乔安赶来，带她回到德林镇修养身体。 　　就在乔安陷入回忆的时候，凯兰迪尔医生继续讲述两周前那天傍晚，发生的怪事。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河狸村是什么地方，很费解地问那人，为何要打听这件事，河狸村不是已经被陨石毁灭了吗？” 　　“我还顺带告诉那个外乡人，你和康蒂又不是河狸村的居民，与那里发生的灾难无关。” 　　“外乡人听了我的话，露出诡异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河狸村已经被陨石毁灭了，河狸村的居民也都死光了，然而我的疑问是……那颗毁灭河狸村的陨石如今又在哪儿呢？你不知道？路过的先生，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猜，那个名叫康蒂的女孩多半是知道的，如果她也不知道，乔安·维达一定知道些什么。’”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个外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对河狸村的灾难很感兴趣，倘使如此，他就该去河狸村附近寻找线索，跑到咱们德林镇来干什么？” 　　凯兰迪尔耸肩摊手。 　　“乔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乔安？” 　　“噢？是啊……”乔安由沉思中回过神来，“我猜那个外乡人真正感兴趣的事摧毁河狸村的那颗陨石，他来找我，多半是想打听陨石的下落。” 　　“如果真像你猜测的那样，就更不可思议了。”凯兰迪尔摇头嗤笑，“威力大到足以摧毁整个村落的陨石，块头肯定大的不得了，少说也得有上百吨重，这么大的陨石可不是轻易就能搬走的，怎么会突然失踪？” 　　“说的也是啊。” 　　乔安言不由衷的附和着，其实他心里清楚，那块陨石并不大，也不沉，而且此刻就在自己手里。 　　那个外乡人，还真没找错人。 　　“医生，后来那个外乡人去了哪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离奇了，若非亲眼所见，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置信。” 　　凯兰迪尔医生握着烟斗，脸上浮现心有余悸的神态。 　　“那个外乡人，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似乎认定无法从我口中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突然仰头吹了声口哨。” 　　“其后不久，空中就传来刺耳的嗡鸣，一只比秃鹫还要庞大得多的巨型黄蜂，由夜空中降落下来……” 　　“就在我被惊呆的时候，那个外乡人，脱下斗篷，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跳到黄蜂背上，巨型黄蜂随即扇动翅膀，驮着他飞了起来，转眼间就消失在夜空深处。” 　　“当时我简直傻了眼，呆呆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就在我怀疑自己刚刚是在做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怪人丢下的斗篷，好吧，至少这件斗篷可以证明，刚才我所见到的一切并非出自梦境。” 　　“医生，怪人丢下的那件斗篷还在您手中吗？”乔安问。 　　凯兰迪尔摇摇头，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走向那件斗篷，犹豫着要不要把它拾起来，就在那时，斗篷突然自行炸裂，变成一大群马蜂向我扑过来。” 　　“如今回想起来，那条斗篷多半是被怪人施加了法术，打算作为杀我灭口的陷阱。” 　　“幸好我是一个医生，随身带着药剂箱，更幸运的是我恰好知道，某些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药物具有驱逐昆虫的功效。” 　　“我一边躲避蜂群，一边匆匆打开药箱，把所有药瓶一股脑的砸碎，散发出的刺激气味，总算是驱散了那群疯狂的马蜂。” 　　听了凯兰迪尔医生的讲述，乔安不由为他那晚的惊险遭遇感到后怕。 　　然而医生的讲述尚未结束，在那个过于漫长的晚上，后来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我被蜂群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失魂落魄的在树林里奔跑，满脑子只想尽快回家。” 　　“然而当我终于摆脱马蜂追逐，回忆起刚才的遭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直接回家的念头，原路折了回去。” 　　“我打算，去后山找你外公，告诉泰尔先生我所遭遇的怪事。” 　　“一来是提醒他当心那个骑乘巨蜂的外乡人，二来是想请他给当时还远在莱顿港的你写封信，提醒你当心那个怪人找麻烦。” 第345章 天谴德鲁伊 　　“医生，多谢您的关心。” 　　乔安感激地向凯兰迪尔道谢。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后来并没有收到外公的信，由此可见那天晚上必定又发生了某些变故，导致外公病情加重，以至于无法再召唤“动物信使”。 　　凯兰迪尔接下来的讲述，印证了乔安不祥的预感。 　　当他匆匆回到山角，震惊地发现泰尔老头躺在屋门外，身上有血迹，附近还有打斗的痕迹，格雷和杰米正守着昏迷的老人哀鸣。 　　“我连忙对泰尔先生进行急救，诊断过后发现他伤得非常重，好不容易才把他唤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泰尔先生当时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我勉强听懂两句，似乎是说‘刚刚有个天谴德鲁伊，跑来找麻烦，被他赶走了’。” 　　“我问泰尔先生，‘天谴德鲁伊’是什么意思？” 　　“从德林镇到莱顿港，乃至整个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据我所知，总共有不下十种德鲁伊社团，但是其中可没有‘天谴’这么个流派。” 　　“泰尔先生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只告诫我，最好别打听这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会惹来麻烦。” 　　“既然泰尔先生不打算透露行凶者的来头，我也没办法，只好转而问他，那人为何要找他这样一位避世隐居的老人的麻烦。” 　　“泰尔先生这次倒是没有瞒我，告诉我那个邪恶的德鲁伊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有个名叫乔安·维达的外孙，特地登门打听他外孙的事情。” 　　“泰尔先生看出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滚出镇子，结果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凯兰迪尔深深看了乔安一眼。 　　“说到这里你大概也听出来了，那个所谓的‘天谴德鲁伊’，就是之前出现在你家门外的神秘外乡人。” 　　“我外公是被那人打伤的？”乔安咬着牙问。 　　凯兰迪尔点了下头，接着说：“从泰尔先生后来的讲述来看，那个怪人也没占到便宜，伤得不比你外公轻。” 　　“事后泰尔先生懊恼地对我说，如果他身体健康，再加上有格雷和杰米帮忙，那个怪人必死无疑。” 　　“可惜，他毕竟是老了，最后一个法术，没能及时释放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蜂从天而降，拖着那个重伤垂死的怪人逃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外乡人，想来他多半是被泰尔先生打怕了，不敢再来德林镇捣乱。” 　　凯兰迪尔医生的话，使乔安陷入思索。 　　显而易见，那个神秘的外乡人就是小喵他们一直在追踪的“牧虫人”——威尔诺亚北方著名邪教组织“原始教团”派往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密使。 　　所谓的“天谴德鲁伊”，据小喵说，正是“原始教团”所特有的超凡职业传承。 　　“德鲁伊”有很多个宗派，其中有主张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传统教派，也有主张在不破坏自然环境的前提，下积极发展农业生产技术的新兴教派，比如康蒂一家所属的“丰收之环”。 　　但是，也有极少数德鲁伊社团走向了极端，沦为自然本源暴力、野蛮与疯狂一面的崇拜者，极端仇视现代工业文明与城市生活，“天谴德鲁伊”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当文明世界的人们各尽所能改造自然的时候，天谴德鲁伊则狂热投身于复古运动，祈求自然本源降下灾变肆虐大地，甚至以大自然的愤怒——即所谓的“天谴化身”——自居。 　　他们不择手段破坏农田、机器、工厂乃至城镇，最终目的是使世界重归蛮荒时代，所有人都变得愚昧无知，自愿或被迫沦为大自然的奴仆。 　　听了凯兰迪尔医生的讲述，乔安终于想通那个曾经令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原始教团的势力范围集中在北方“铁森林”一带，为何要派遣“牧虫人”千里迢迢来到南方游荡？ 　　小喵等人最初猜测，“牧虫人”来到亚尔夫海姆地区，是为了传教，后来随着各地爆发虫灾，他们又怀疑“牧虫人”来到南方，是为了破坏当地的农业生产。 　　这些猜测，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在乔安看来终归欠缺说服力。 　　直到此刻，当他得知“牧虫人”曾于两周前乔装潜入自己的故乡德林镇，向当地人打听河狸村的毁灭之谜，并且顺藤摸瓜追查到自己身上，才恍然醒悟，“牧虫人”秘密南下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神之泪”的下落！ 　　乔安目前还无从得知，“原始教团”是通过什么途径获悉“神之泪”陨落在河狸村，但是从“牧虫人”足足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追寻到德林镇来看，他们掌握的情报显然不够完善，否则何必费那么多周章，直接去莱顿港找他乔安·维达索要“神之泪”就是了。 　　通过上述分析，乔安得出一个结论：“牧虫人”目前还无法确认“神之泪”的下落。 　　但是，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自己已经被“牧虫人”锁定为两大关键线索人物之一。 　　倘若“牧虫人”不来找他……恐怕就轮到康蒂有大麻烦了。 　　想到处境危险的康蒂，又想到外公之所以病情急剧恶化也是受到自己的连累，乔安深感内疚。 　　然而更让他无奈地是，自己的处境同样很危险。 　　这次幸亏有外公出手，赶走“牧虫人”，日后“牧虫人”伤愈卷土重来，自己又该如何对抗这个恐怖的邪教徒？ 　　乔安不得不承认，凭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根本无法与“牧虫人”正面抗衡，一旦被他找到，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他胸口，使他感到呼吸艰难。 　　“其实你没必要太担心，那个怪人被你外公打伤，没有两三个月好不了，等他养好伤，你也回到莱顿学院了，除非他脑筋不正常，否则绝对不敢闯进莱顿学院找你的麻烦。” 　　凯兰迪尔医生试图安慰乔安。 　　乔安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转而问他另一件事。 　　“医生，在我那栋被焚毁的木屋旁边出现一栋新房子，您知道那是谁建起来的吗？” 　　“噢，这我当然知道！”凯兰迪尔笑容温和，“建造新屋的材料费用是我和丁道尔镇长一起出的，弗林特带领他的外甥小汤姆还有镇上热心的小伙子们无偿施工，总算赶在暑假之前完工，使你回来以后不至于无家可归。” 第346章 悬赏告示 　　“医生，太谢谢你们了……”乔安不由眼圈泛红。 　　“你是我的学生，老师照顾学生是应该的，要谢就去感谢镇长和弗林特先生他们吧。” 　　凯兰迪尔拍拍乔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孩子，千万不要觉得亏欠了谁，别忘了，你曾在危难关头拯救德林镇，使乡亲们免遭蜥蜴人与地精匪徒的屠戮，既然你从不把自己当成乡亲们的救世主，又何必在意大家为你所做的些许小事？”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希望那栋新房子合你的心意。”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告辞凯兰迪尔医生离开诊所。 　　走在空寂无人的街头，乔安回想刚才医生透露的消息，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牧虫人”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除了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设法自保，此外别无他法。 　　对了！还要尽快通知康蒂，关于“牧虫人”的事情，提醒她多加防备。 　　乔安想起康蒂曾在上一封来信中提出，暑假会来德林镇探望自己和外公，当时约定的见面时间，就在明天，却不知她能否如期赶来。 　　心事重重地走了一段路，乔安忽然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中午也只在莉雅楠家里喝了一小碗草药粥，如今肚子里空荡荡的，难怪走起路来脚下打飘。 　　乔安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路边的店铺，发觉街道对面的杂货店还开着门，窗口透出温暖的灯光，便走了过去。 　　杂货店还是他记忆中的老样子。 　　敞开的门前挂着一幅由风干的橄榄核连缀而成的门帘，在夜风的吹拂下款款摆动，发出轻微的哗哗声。 　　乔安撩起门帘走了进去，迎面看见一位老妇人坐在扶手椅上织毛衣。 　　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趴在她脚边，正饶有兴致地拨弄着羊毛线团。 　　老妇人听见脚步声，不慌不忙戴上老花镜，扭头朝门口望了一眼，看见乔安进来，顿时满面惊喜，丢下针线，飞奔过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乔安，好久不见，放暑假了？” 　　“是啊，芭芭拉大婶，晚上好。” 　　“好孩子，快让我看看你！” 　　芭芭拉大婶上上下下打量乔安，过后满意地点点头。 　　“长高了，也变壮实了，看得出来，你在学校日子过得不错！没有被城里的孩子欺负吧？” 　　“同学和导师都很关照我。” 　　“那就好，那就好！”芭芭拉大婶欣慰的笑了。 　　乔安也感激地笑笑，随即表明来意：“大婶，我想买些食物，还有厨具什么的。” 　　“没问题，先坐下吧孩子，我这就帮你准备。”芭芭拉大婶兴冲冲地忙活起来。 　　乔安蹲下身，摸了摸橘猫的脊背。 　　这肥猫倒还认得他，却是一脸慵懒神态，对他爱理不理的，只顾抱着羊毛线球舔来舔去，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在它看来，自己身为德林镇最肥的猫，理所应当比乔安这个小法师的地位更高。 　　乔安暗自好笑，起身走到杂货铺柜台跟前查看魔法物品。 　　新东西倒是有几样，可惜都是“戏法”级别的小玩意。 　　倘若半年前见到这些最低阶的魔导器，乔安还会感到惊喜，如今却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杂货铺还是从前那个杂货铺，乔安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乡下少年。 　　从繁华的莱顿港回到故乡小镇，两相对比令他深有感触。 　　若非走出故乡，他恐怕终其一生也意识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更意识不到自己在这短短半年进城求学的过程中成长了许多。 　　乔安收回视线，无意间看到柜台对面的墙上贴着三张告示。 　　德林镇虽然远不及莱顿港繁华，但是有一个相似的风俗：店铺的围墙总是被当成告示板，贴满各式各样的布告。 　　比如政府新出台的法令，商家的广告，寻人寻物的启事，以及悬赏告示。 　　此刻乔安在杂货铺墙上看到的，就是三张悬赏告示。 　　第一张告示的发布者是老矮人弗林特·铁砧，悬赏500金杜加，消灭潜伏在锻造厂矿石仓库中的“烙铁精”。 　　第二张告示的发布者，乔安也不陌生，是迪克和罗杰的老爸，德林镇现任镇长杰森·丁道尔先生。 　　同样是悬赏500金杜加，请人帮忙消灭在丁道尔家锯木厂中捣乱的巨大害虫。 　　布告上还列出了三种怪虫的名目，分别是“大鹿角虫”、“投弹甲虫”以及“毒气弹甲虫”。 　　乔安看完这两份告示，不由皱起眉头。 　　“烙铁精”是什么怪物？ 　　“毒气弹甲虫”又是什么生物？ 　　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他几乎能背诵下来，却不记得书上有记载这两种生物。 　　当然，告示上列出的名称很可能只是俗称，而非学名，可惜没有配图，无法提供更多的参考。 　　乔安暂且放下疑惑，目光转向最后一张公告。 　　这份公告的发布人“伊达尔”，自称是一位来自北方的“博物学家”，悬赏金额赫然高达3000金杜加，只为求购毁灭河狸村的陨石之残片，作为研究素材…… 　　“伊达尔……” 　　乔安默念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点儿熟悉，似乎听谁说起过。 　　反复看了两遍悬赏内容，他的脸色渐变凝重。 　　“毁灭河狸村的陨石”，说得不就是“神之泪”？ 　　这位所谓的“博物学家”，以收集研究素材的名义，悬赏3000金杜加求购陨石残片，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神之泪”。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不久前来到德林镇打听“神之泪”下落的“牧虫人”，蓦地灵光一闪，想起班尼老师曾经提起过，“牧虫人”在“原始教团”内部使用的名字就是伊达尔，难怪觉得耳熟。 　　乔安盯着布告出神许久，勉强理顺纷乱的思路，转身问芭芭拉大婶： 　　“我对墙上那张告示很有兴趣，您能给我讲讲，发布悬赏告示的那位伊达尔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噢，你也想赚那笔赏金？” 　　芭芭拉大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三千金杜加，的确是很大一笔钱，可我还是得劝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凭我多年来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那个怪里怪气的伊达尔先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第347章 伊达尔 　　“大婶，您对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似乎印象很差？”乔安试探地问。 　　“我的确对他没啥好印象。” 　　芭芭拉大婶把装满面包、黄油、火腿、奶酪和厨具的篮子递给乔安，没好气地说： 　　“那个伊达尔啊，是半个多月前来到德林镇的，外乡人我见的多了，可是没有哪个比他看起来更古怪。” 　　“那家伙肤色黄得就像蜂蜡，赤着脚，脑袋光秃秃的，连胡须和眉毛也不剩一根，活像剥了壳的鸡蛋，年纪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大热天还围着一件密不透风的厚斗篷，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古怪？” 　　“的确很古怪，他的斗篷是不是带有黄色与黑色间杂的条纹——就像马蜂肚子上的条纹？”乔安问。 　　“没错！就是那样的斗篷！”芭芭拉大婶笃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这个人自称是什么‘博物学家’，可是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又实在不像一位学者，在镇上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金鳟鱼酒馆里，逢人就打听河狸村的消息。” 　　“众神在上！河狸村早在去年冬天就被陨石砸成废墟，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存下来，太悲惨了！” 　　芭芭拉大婶放下针线，虔诚祈求命运女神保佑德林镇平安，永远不要遭受河狸村那样的厄运。 　　“大婶，那个伊达尔为何要打听河狸村的事情，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乔安忍不住追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听人说那个怪人似乎对毁灭河狸村的陨石很感兴趣，不惜花费重金收集陨石碎片。” 　　“可要是真有人拿捡来的陨石碎片，给他看，他总是摇头，还说那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因为这个，镇上那些游手好闲、整天做梦发横财的小无赖很恼火，问他想要的陨石碎片，究竟是什么样子。” 　　“后来那人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说是‘外形宛如一颗凝固的泪滴’，‘质地晶莹剔透’……” 　　“这哪像陨石碎片，分明就是一颗宝石嘛，难怪他舍得出3000金杜加悬赏求购！” 　　“那个外乡人，在酒馆里混迹了好几天，始终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奇石，后来便放宽悬赏标准，如果谁能提供河狸村毁灭之谜的相关线索，也可以从他那里领到10个金币的赏钱。” 　　芭芭拉大婶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乔安的手，紧张兮兮地打量他。 　　“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跟你还有点关系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联？”乔安明知故问。 　　“你想啊，整天混在酒馆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懒汉，就是无赖！这帮缺德鬼为了弄点酒钱什么混账话都敢说啊！” 　　“其中一个酒鬼，大概是醉糊涂了，居然对那个外乡人胡说什么河狸村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名叫康蒂的阿萨族小姑娘，去年冬天被凑巧路过河狸村的你带回德林镇，住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乔安，那个胡说八道的醉鬼，没给你惹来麻烦吧？” 　　芭芭拉大婶担心地问。 　　乔安摇摇头，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态。 　　“没什么，您接着说，后来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去了哪里？” 　　“那人在镇上待了不到一个礼拜，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就在八月初离开了。” 　　“在镇上停留的这段时间，他在各家店铺都贴出悬赏告示，还留下通信地址，谁有河狸村陨石下落的消息可以给他写信，许诺必有重赏。” 　　“他的通信地址，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喏，就写在这上面。” 　　芭芭拉大婶从橱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乔安。 　　“莱顿港码头区，红番茄酒馆，转交伊达尔收……” 　　乔安默念地址，牢牢记在心里，预感将来这个地址能派上大用场。 　　“如果那个怪人只是在镇上打听消息，倒也没什么，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怪事，说出来还真有点吓人！” 　　芭芭拉大婶压低嗓音，神态诡秘。 　　“什么怪事？”乔安好奇地问。 　　“就在两周前的一天夜里，隔壁店铺的鞋匠老贝尔从酒馆回来，路上看见一只巨大的黄蜂从夜空中飞过！” 　　“那巨蜂的两只前爪还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老贝尔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 　　“老贝尔吓得差点尿裤子，赶紧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儿子和老婆，第二天他老婆又告诉了我……这事儿很快就传遍全镇。” 　　乔安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消息被芭芭拉大婶得知，一天之内传遍全镇就再正常不过了。 　　“最初我们都不信老贝尔的说法，以为他是喝醉了说胡话，可是说来也怪，从那天往后，伊达尔就神秘消失了，镇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更奇怪的是其后不久，镇上就爆发了虫灾，附近的农田里不知从哪钻出来许多前所未见的巨大害虫。” 　　“眼瞅着就要秋收了，丁道尔镇长和弗林特先生连忙召集民兵，试图尽快消灭田间那些破坏庄稼的怪虫。” 　　“怪虫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很多民兵小伙子在战斗中受了伤，至今也没能完全杀光害虫，反倒是丁道尔和弗林特自家的锯木厂和锻造厂也遭了虫灾……” 　　“现在，镇上的人们都开始怀疑虫灾与那个神秘的外乡人有关——既然他能操纵巨大的黄蜂，哼，保不准也能操纵其它怪虫！” 　　芭芭拉大婶没好气地说。 　　锯木厂发生虫灾还可以理解，怎么锻造厂也有怪虫出没？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暗自决定明天去锻造厂和锯木厂调查一下。 　　告辞芭芭拉大婶，乔安提着满满一篮食物和日用品，回到自己的新屋。 　　夜色已深，乔安躺在散发出木料清香的新床上久久难以成眠。 　　他对那栋年久失修、冬天透风、夏天漏雨的旧屋本身谈不上留恋，但那不仅是他自己的房子，更是他父母生前住过的地方。 　　乔安睡在那栋旧房子里，偶尔能感受到父母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使他觉得温暖而心安。 　　随着房屋被焚毁，父母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一并抹除，他住在这栋崭新的木屋里，睡在陌生的床上，再也体会不到家的温馨——哪怕只是用回忆和想象编织出的、虚幻的温馨。 　　取而代之充塞在他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悲凉况味。 第348章 康蒂归来 　　漫漫长夜，一分一秒，悄然流逝。 　　窗外已然晓色初露，乔安依旧无法入睡，不得不起来调配一杯具有镇定催眠效用的药剂喝下去。 　　这药剂具有很强的副作用，频繁服用会成瘾乃至损伤大脑。 　　乔安每次被迫服用都会产生深深地负罪感甚至自我厌弃，然而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战胜失眠这一顽疾，倘使今天不睡，明天就没有法术可用，这代价实在太大。 　　乔安服药后回到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随着药力的生效，渐渐睡意上涌。 　　在半睡半醒间，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莉雅楠说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够安然入睡，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在药物的作用下，乔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起床后，他发觉自己睡了整整五个钟头，比平时两倍还多。 　　即便睡了这么久，他的精神反而不如往常，脑袋昏沉沉地很不舒服。 　　乔安猜想这是安眠药剂带来的副作用，暗自警告自己往后尽量不要再服用这种危险的药物。 　　虽说精神不佳，好在法术位恢复如常。 　　乔安花了一个钟头完成每日例行的精神冥想，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掌握的法术日益增多，法术位就显得更不够用了。 　　每天在准备法术的时候，都要挖空心思进行反复筛选，不得不放弃绝大多数法术——这是所有法师都难以避免的困境。 　　乔安的境况远比其它同行好的多。 　　除了正常的法术位，他还有“神话之力”、“神之泪”以及不久前从莉雅楠那里获赠的“席德法力”可用。 　　这些资源都能顶替法术位的作用，并且不需要事先匹配对应的法术，施法方式更为灵活。 　　得益于这些便利条件，乔安不需要在准备法术这一环节花费太多心思，随便匹配一下就行了，反正他有的是备用对策。 　　快到上午九点钟的时候，乔安已经完成今天的法术功课，还把楼上楼下打扫了一遍，为即将到来的康蒂准备好客房。 　　他下楼跟杰米和格雷打了声招呼，径自走进厨房准备迟到的早餐。 　　格雷和杰米的食量都很大，而且它们是百分之百的食肉动物，吃不惯人类的面包，自行去后山树林打猎。 　　在这个春夏之交的时节，树林里有的是野味供它们放开肚皮吃。 　　临出门的时候，乔安还特地叮嘱格雷和杰米别光顾着自己吃，记得带几只野兔或者野鸡什么的回来炖汤，给外公补补身子。 　　杰米和格雷这对好搭档，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混血冬狼连声咆哮，灰袋兽也满脸急切的冲乔安比划手势，时不时地指向窗外，似乎要提醒他什么事。 　　乔安看到它俩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也提了起来，还以为是“牧虫人”找上门来，连忙抓起匕首冲出门外。 　　空中传来沙哑的鸣叫，乔安抬头望去，一只黑色大鸟正朝这边飞来，展开宽大的翅膀，转眼间就到了房顶上方，在半空中兜起圈子。 　　乔安做好施法准备，暗自纳闷这只巨鸦是打哪儿飞来的？ 　　“牧虫人”时常伴随一只巨蜂现身，可从没听说他还有驾驭巨鸦的本事。 　　这时，空中那只巨鸦收敛双翼，缓缓降落下来。 　　巨鸦背上驮着一个身着绿色猎装的小姑娘，不等巨鸦挺稳就飞身跳了下来，俏丽的脸庞洋溢笑容，像一只灵巧的小鹿飞奔过来。 　　“康蒂，原来是你。” 　　乔安望着那个青春靓丽的身影，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乔安乔安！好久不见！” 　　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康蒂显得有点激动，径直跑到乔安跟前，主动送上一个热情似火地拥抱。 　　少女的娇躯紧贴入怀，乔安不由心跳加快，迟疑了一下，终于反手将她搂住。 　　两人视线接触，不约而同脸颊泛红，连忙松开紧拥对方的手臂，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康蒂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装模作样的四处观望，忽然挑起眉梢，惊讶的咦了一声。 　　“乔安乔安！房子怎么变高了啊？我记得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旧屋被烧毁了，”乔安指向远处的废墟，“现在你看到的这栋房子，是乡亲们帮我新建起来的。” 　　康蒂对那栋自己曾经住过的旧屋颇为留恋，忍不住追问：“你去莱顿港上学以后，那栋房子就一直空着，一个月前我曾来住过几天，那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火呢？” 　　“康蒂，你上次来探望我外公，是在六月底对不对？” 　　“是的呀，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你们一家是几时离开的？” 　　“大概是七月中旬，临动身的前一天收到你的来信，说是在狩猎大赛上得了亚军。” 　　乔安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即迎上康蒂满是困惑的明眸。 　　“如果你们迟走几天，恐怕就要遭遇‘牧虫人’伊达尔了。” 　　“‘牧虫人’伊达尔？”康蒂更迷糊了，挽着垂在肩头的发辫问乔安，“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就是他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先进屋吧，吃早饭没有？一起吃点东西，慢慢聊。” 　　“好啊，我来帮你做饭。” 　　康蒂很自然地挽住乔安的手，兴冲冲跑进新屋，先不忙着进厨房，上上下下每个房间都参观了一遍。 　　连声夸赞新屋宽敞漂亮，对乔安帮她布置的客房也很满意。 　　小姑娘童心未泯，居然当着乔安的面脱掉靴子和外套，浑身上下只剩内衣、内裤和一双小白袜，跳到松软的床垫上欢笑打滚。 　　美少女白花花的大长腿，晃得乔安眼晕，不由心跳加速，连忙别过头去。 　　康蒂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带着恶作剧的笑容，蹑手蹑脚地朝他后背猛扑过来。 　　乔安通过颈后那颗眼球，早把她的小把戏看得清清楚楚，本来可以及时躲开，又怕她扑个空，从床上跌下来摔破头，便站在那里任凭她扑到自己背上，反手勾住少女的腿弯，满手温润滑腻。 　　康蒂伸出光溜溜的双臂，搂住乔安脖子，莫名变得温顺起来，趴在他肩头一声不吭，滑嫩的脸颊贴在他颈侧轻轻揉蹭。 第349章 失控 　　乔安背着康蒂，在卧室里不紧不慢地踱步。 　　少女特有的体香在他鼻端萦绕，使他感到有些飘飘然，像是醉意上了头。 　　不知不觉走到窗口，耳畔传来少女难为情的羞笑。 　　“别靠近窗口啊，万一被人看见我这样子，多丢人啊！” 　　乔安暗自好笑：原来你也知道害臊？ 　　嘴上可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下头，转身把她背回床上，反手在美少女蜜桃般饱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快把衣服穿起来！” 　　“可是天气好热啊！”康蒂搂着他的脖子嘟嘴撒娇。 　　“忍着点，你也不是小姑娘了……” 　　“唉，我好可怜啊！在家被爸妈教训，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还要被你管着。” 　　“你以为我想管你？” 　　“别生气啊，我听你的还不行么。”康蒂飞快地穿回衣裤，幽幽地说：“我最怕你摆脸色了，冷冰冰地不近人情。” 　　乔安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忽然感到内疚，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对不起，我这个人……太无聊了，难得你来探望我，应该让你高兴才对……” 　　“真他妈见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话一出口，乔安就被自己陡然爆发的无名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当着康蒂——他最亲密的朋友——的面出言不逊，这简直太蠢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安深感歉疚，还试图解释，康蒂却突然抬手遮住他的嘴唇，凑近过来，深深望着他，乌黑的眸子深处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你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失态过吗？” 　　少女柔软细腻的掌心覆盖着乔安的嘴唇，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他不想开口打破这种微妙的状态，便轻轻摇头。 　　“那我就不生气啦！” 　　乔安眼中浮现问号。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通常不会情绪失控，刚才只是一次非常罕见的例外，这表明你有很重的心事，精神压力太大。” 　　康蒂把搭在肩头的发辫甩向身后，唇角微微含笑。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发火，但是我只在爸妈和大哥面前发火，因为我知道家人总会包容我的任性，而在外人面前，无论心情如何糟糕总归还是要保持风度的……” 　　“我猜你也是一样，所以我并不怪你发脾气，反而有一点点开心——这表明你没把我当成外人对待。” 　　听了康蒂这番情真意切地话，乔安紧握住她的手，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最后还是康蒂率先打破沉默，笑着换了个话题。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牧虫人’的事，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当然可以。” 　　乔安思索了一下，先从自己在莱顿港偶然结识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等报社雇员讲起。 　　接着讲述莱顿港周边种植园遭受的虫灾，自己协助小喵等人调查虫灾真相，进而了解到来自“原始教团”的高阶执事“牧虫人”伊达尔很可能是这场异常灾害的幕后操纵者。 　　然后又讲到七月初在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期间曾遭遇变态杀手“小杰克”袭击，根据可靠情报，“小杰克”及其兄长“大杰克”也隶属于“原始教团”，而且很可能与“牧虫人”关系密切…… 　　“从野猪岛回到学院以后，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没再听说原始教徒活动的消息。” 　　“莱顿港周边农田的怪虫相继被消灭，我们都以为虫灾已经过去，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昨天我回到德林镇，向人一打听才得知本镇也在遭受虫灾，而且怪虫活动的场合不仅限于农田和牧场，就连镇上的锻造厂和锯木厂也受灾严重……” 　　“就在虫灾爆发之前，‘牧虫人’伊达尔乔装改扮来到德林镇，以‘博物学家’的名义调查河狸村陨石的下落，由此可见，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把害虫散播到了德林镇。” 　　乔安喝了口温牛奶，接着说：“本来这件事与你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随着‘牧虫人’深入调查河狸村离奇毁灭事件，必不可免地追查到你我头上，而就在半个月前，他终于找到我家……” 　　“好在你当时不在家！”康蒂庆幸过后接着问：“牧虫人没能找到你，一气之下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从凯兰迪尔医生的描述来看，多半是这样的。” 　　“牧虫人寻找的‘陨石碎片’，是不是一颗亮晶晶的石头，形状看起来像水滴？”康蒂问。 　　乔安点了下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见过这颗石头！” 　　康蒂一脸严峻。 　　“河狸村被陨石毁灭的那天，我很可能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就在废墟中见到那块看起来很漂亮的小石头。” 　　“可惜，就在我的指尖碰触石头的刹那，突然爆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震得昏了过去，接着被随后赶来的你救走，往后再也没见过那颗古怪的小石头。” 　　乔安低垂着头，犹豫要不要告诉康蒂真相。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康蒂便想当然的得出一个更符合逻辑的答案。 　　“当时震飞我的那股力量非常强大，想也知道，那块小石头要么在爆炸的刹那就粉碎了，要么不知被震得飞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牧虫人为何要费尽心机寻找那块石头，但是那东西对他而言肯定很重要，倘若咱们落到他手里，即便实话实说他也不会相信的，必定会用酷刑折磨咱们，逼迫咱们交代陨石残片的下落……”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为连累康蒂卷入这场风波深感内疚。 　　康蒂捧起茶杯喝了口水，过后问乔安：“那天晚上牧虫人没找到你，后来他去了哪里？” 　　“据凯兰迪尔医生说，他骑乘巨蜂去后山小屋找我外公打听关于我的事，结果两人冲突起来，落了个两败俱伤。” 　　说起外公的伤病，乔安的脸色便黯淡下来。 　　康蒂听了他的讲述，眉尖紧蹙，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第350章 回返护符 　　“‘牧虫人’伤得不轻，一两个月内应该无法出来找咱们的麻烦，然而这个人的存在终究是一大隐患，往后你要多加小心。” 　　乔安轻声叮嘱康蒂。 　　康蒂点了下头，忧心忡忡地说：“其实我没啥好担心的，只要回到家里，身边有父母和族人保护，巴不得牧虫人找上门来送死，真正放心不下的是你的安危，泰尔先生病得那样重，往后还有谁能保护你呢……”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牌，递给乔安。 　　“你拿着这枚护符，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 　　乔安接过护符，好奇地端详。 　　护符是由橡木雕刻打磨而成，做工古朴，外观呈圆形，刻有一圈麦穗状的花纹，总共十二枚，似乎对应着一年十二个月。 　　护符背面铭刻着复杂的咒文，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 　　乔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辨识出这块小小的木牌上附魔了什么法术，只好向康蒂投去探询的眼神。 　　“这是一块‘回返护符’，正面的徽记就是所谓的‘丰收之环’，我们绿野德鲁伊的社团标志，背面铭刻的是8环自然神术‘回返真言’。” 　　“持有者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念诵一句启动咒文，即可被传送到特定的安全地带——就这块护符而言，会被传送到亚尔冈京谷地，‘老白’的树荫下。” 　　听了康蒂的解释，乔安不由微微动容。 　　“8环神术……如果我没记错，就连你父亲也还无法施展等级这么高的神术，这块护符是谁制造的？” 　　“当然是出自我们‘丰收之环’的社团创始人，远东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之手！” 　　康蒂说起自己宗派的开山祖师，言辞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拜。 　　“据说瓦莲京娜女士总共制作了12块‘回返护符’，分别赠予12位亲传弟子。” 　　“我父亲有幸得到一块，带着护符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传播绿野德鲁伊教义，后来又把护符传给我，并且将传送落点改设在亚尔冈京谷地，这样一来，我在外旅行时就可以很方便地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护符塞回康蒂手里。 　　“这么宝贵的护符，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 　　康蒂急切地试图反驳，却被乔安摆手阻止。 　　“听我说，康蒂，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失去这枚护符，你在外行走时就少了一份安全保证。” 　　“但是你的处境比我更危险！要知道，牧虫人的首要目标可是你啊！” 　　“我无所谓。”乔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字斟句酌地说：“如果牧虫人一门心思找我麻烦，我只要多加小心，随机应变，总能设法逃脱他的追踪。” 　　“况且我接下来的大多数时间，要么在军营，要么在学校，身边有朋友、同学和导师关照，牧虫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的安全，你贴身带着这枚护符，安全有了保障，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让他这样一个天生不善言辞、拙嘴笨舌的人解释这么多，实在是难为他了。 　　好在面对的是康蒂，纵然词不达意，对方终归能够体谅他的心意。 　　康蒂当然了解乔安这个人的性格有多倔犟，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只得把顾虑藏在心底，无奈地顺从他的安排。 　　这时，门外传来欢快的犬吠声，是杰米和格雷打猎归来。 　　格雷脖子上挂着一圈草绳，总共拴着四只肥嘟嘟的野兔。 　　乔安和康蒂聊了一上午，都有些饿了，便一起动手准备午饭。 　　康蒂挽起衣袖，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胳膊，麻利的收拾野兔，剖腹剥皮清洗干净，丢进锅里炖煮。 　　乔安把早上没来得及吃的奶酪火腿三明治重新加热了一下，端到餐桌上。 　　不多时，兔肉炖好，康蒂先挑出一些炖得软烂的肉连同汤汁装进保温的软木瓶，留给卧病在床的泰尔老头。 　　剩下的兔肉和浓汤连锅端上桌，陪乔安一起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 　　吃过午饭，乔安带着康蒂去后山探望外公。 　　康蒂七月来德林镇的时候，泰尔老头虽然已经患病，但是精神状态还好，还能拄着拐杖稍微走动。 　　时隔短短一个多月，再见面时老人已经卧床不起，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她看在眼中，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泛泪光。 　　泰尔老头对康蒂的来访表现出刻意冷淡，或许是不想被一个小姑娘看到自己病重垂死的窝囊样，见面没多久就不耐烦地撵乔安和康蒂走，似乎唯恐自己的病痛传染给他们。 　　凑巧凯兰迪尔医生过来出诊，见老人一脸恹恹地神态，就暗示乔安和康蒂快走，自己留下照顾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就够了。 　　乔安也对外公的坏脾气无可奈何，留下装在保温瓶中的肉汤就告辞，挽着康蒂的手离开外公的小屋。 　　两人默默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康蒂看出乔安还在挂念外公，便柔声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接受了乔治·瓦萨少校的雇佣，八月十六日前要赶到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报到，随军执行扫荡豺狼人匪徒的任务，大概要到九月底才能回来。” 　　“豺狼人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就在这个月初，马格尼带领两百阿萨猎骑前往骑士营地与瓦萨少校会合，也是受雇参加扫荡流寇的军事行动。” 　　康蒂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我也想加入马格尼的佣兵团，可他不答应，我也没有坚持，要是早知道你也参加南下作战，当初我就该使出‘绝招’，逼迫马格尼让步。” 　　乔安当然知道她所谓的绝招就是眼泪攻势，哭到她哥哥让步为止，好笑之余也有些头疼，不得不告诫康蒂少打歪主意。 　　“既然你大哥不同意，我可不敢带你去军营，否则马格尼知道了准饶不了我……况且军营里全是男人，你住在那种地方真的很不方便。” 第351章 烙铁精 　　乔安觉得自己的劝阻毫无说服力，依照他对康蒂的了解，对方必将反驳，坚持同去军营。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康蒂居然顺从的点了点头，接受他的劝告，不再提参加军事行动的打算。 　　乔安还担心她言不由衷，打着私下里偷偷跟去的主意，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误解康蒂了。 　　“放心，我不会偷偷跟去的，泰尔先生病得这么重，你走以后总要有人留下照顾他老人家。” 　　康蒂低垂着头，在他耳畔幽幽地说。 　　乔安听得心头一颤，既感动又愧疚，险些落下泪来。 　　康蒂看了他一眼，笑着抓起自己的发辫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好了啦，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难得休假，咱们去后山打猎好不好？或者去河边钓鱼也行，总之要玩个痛快！” 　　乔安擦了擦眼角，有些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趟锻造厂，帮弗林特先生解决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啊？”康蒂来了兴致。 　　“听说锻造厂遭了虫灾。” 　　“啊哈？害虫跑到锻造厂去干啥？”康蒂满脸茫然，“那里只有钢铁和煤炭，我可想不出哪种害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乔安自口袋里拿出一张从芭芭拉大婶店里讨来的悬赏告示给她看。 　　“在锻造厂捣乱的虫形怪物据说叫什么‘烙铁精’，你可曾听说过这种生物？” 　　康蒂咬着指尖思索许久，最终颓然摇头。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生物！” 　　“我看过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书中也没有记载这种生物，这就令我更加感到好奇，很想亲眼看一看所谓的‘烙铁精’到底是什么怪物，顺带还能赚点赏金。” 　　“听起来好有趣哦，我也去！”康蒂欢欣雀跃。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 　　路过家门的时候，顺带叫上杰米和格雷，兴冲冲前往坐落在德林河畔的矮人锻造厂。 　　路上花了大概半个钟头时间，乔安一行来到锻造厂大门外。 　　往常工厂里从早到晚响彻水力锻锤的轰鸣，充斥着熔炉散发出的热气，如今却显得异常冷清。 　　乔安走近敲门，无意间发觉大门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声明锻造厂因怪虫捣乱被迫暂时歇业整顿，并且警告往来路人不得擅自入内，倘使不听劝阻为怪虫所伤，后果自负…… 　　这时对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拉开门栓，大铁门敞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毛发旺盛的圆脸膛，好奇地向外张望。 　　目光触及乔安的面孔，那人立刻惊喜地瞪大眼睛，高声欢呼。 　　“乔安！我的好兄弟，原来是你。” 　　“汤姆，好久不见。” 　　“哈哈！快进来吧！” 　　年轻的矮人铁匠一把将乔安拉进去，忽然发觉乔安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少女，连忙整了整衣裳，装模作样的摆出绅士风度。 　　“康蒂小姐，下午好，您是跟乔安一起回来的？” 　　“我比他晚到一天，不过我们的确是在信里约好暑假在德林镇见面。” 　　“哈哈～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呸！我都看不出来，你就看出来了？” 　　康蒂狠狠白了汤姆一眼，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却依旧挂着笑意。 　　“快进来吧，我去通知舅舅，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来拜访肯定很高兴。” 　　汤姆跑出两步又停下，回头一脸郑重地提醒乔安和康蒂： 　　“你们可别靠近那边的仓库，矿石堆里藏着好几条凶恶的怪物，当心被它们伤到！” 　　康蒂还想追问，汤姆已经拔腿飞奔，转眼就冲上二楼了。 　　康蒂朝汤姆特地警告她不要靠近的矿石仓库那边望过去，眼中满是好奇，喃喃地说：“烙铁精多半就藏在仓库里，乔安，陪我过去瞧瞧呗？” 　　“你还是安分点吧，汤姆都说不要靠近了。” 　　“可是人家很好奇嘛。” 　　“撒娇也没用，等弗林特先生过来以后再问他这件事也不迟，自作主张就太没礼貌了。” 　　“好吧，那就先等一下……”康蒂悻悻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老矮人弗林特那独特的洪亮笑声就从工坊二楼飘来。 　　紧接着，一个矮壮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远远地就张开双臂迎向乔安。 　　乔安上前与弗林特·铁砧拥抱了一下，深有感触地说：“弗林特先生，您的精神还是那么好。” 　　“你小子也不差，个头明显长高了，身体也比从前壮实很多，已经变成一个小男子汉了！” 　　老矮人重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满脸欣慰。 　　“弗林特大叔，下午好啊。” 　　康蒂主动过来打招呼，笑容和嘴巴都很甜。 　　“噢！这不是小康蒂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听乔安说您这里遇到点小麻烦，特地陪他过来看看，或许帮得上忙。” 　　“小丫头还是那么热心肠啊，不过这次的麻烦不小，否则我也不至于悬赏求助。” 　　弗林特抚了抚茂盛的胡须，脸上浮现阴霾。 　　“最近这段时间，咱们镇上不太平啊！眼看秋收在即，田里却遭了虫灾，而且多是一些特别庞大凶残的怪虫，德林镇自打创建以来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怪事！” 　　“有人猜测，这是一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暗地里搞的鬼，可惜那人已经溜走，我们也没办法继续追查，只能集结民兵设法消灭田间害虫……” 　　“弗林特先生，其实就在今年春天，莱顿港附近的种植园也遭受了同样的虫灾，至今还没查出虫灾爆发的真相，我还听说就连这座锻造厂也受到怪虫骚扰？”乔安问。 　　老矮人郁闷地点了点头：“我正为这事头疼呢。” 　　“是什么样的怪虫，竟然会对锻造厂感兴趣，难道它们爱吃矿石？” 　　康蒂再次向储藏铁矿石的仓库投去好奇的目光。 　　“小姑娘，你还真猜对了！” 　　弗林特面露苦笑。 　　“潜入锻造厂的那些怪物，与农田里的害虫相比有三个特点。” 　　“首先，它们不爱吃谷物或者牲畜，专喜欢吞噬铁矿石，还有就是擅长掘地打洞，浑身散发出灼热的高温，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烫伤！” 　　“这些浑身直冒蒸气的怪物，潜伏在堆积成山的矿石深处，想把它们揪出来一网打尽，实在是太难了！” 　　老矮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第352章 土焢虫 　　“弗林特先生，您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那种怪虫长什么样子？”乔安问老矮人。 　　“好的孩子！我这就画给你们看。” 　　弗林特从衣兜里摸出一只铅笔，随便找了一块木板画了起来。 　　老矮人是德林镇最杰出的工匠，经常自己设计各种农具乃至武器铠甲图纸，有着很强的绘图功底，不出两分钟就将怪虫的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 　　“你们看，这怪虫从头到尾大约有五尺多长，身体内部的温度极高，能够将吞进肚里的铁矿石熔化成铁水，顺带烧去杂质，其中一部分铁水，会透过它们的皮肤分泌出来，黏着在身体表面，冷却后定型为一层层笋壳状甲胄，所以从外表来看，这种怪虫就像一条由无数铁环连缀而成的蟒蛇。” 　　弗林特在画板上添了几笔，接着向乔安和康蒂讲述怪虫的奇特之处。 　　“这种怪虫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座终日燃烧的熔炉，散发出的高温将附着在体表的铁甲烤得通红，偶尔还会有灼热的蒸汽与烟雾伴随着嘶嘶声，从甲壳接驳处的缝隙间喷出来，不小心碰触到，就会遭受严重的烫伤，甚至直接被点燃！” 　　“这怪虫最奇特的地方是头部，就像一根锥形的犄角接驳在躯体前端，犄角下方就是嘴巴，其余的面部器官全都退化消失了——这或许与它们长期生活在地下世界有关。”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它们是聋子和瞎子，事实上这种怪虫的感知非常敏锐，能够通过周围空气和地面的轻微颤动觉察到有人靠近，并且第一时间发起攻击或者钻地逃走！” 　　弗林特接过外甥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麦酒润润喉咙，最后做出总结。 　　“我所观察到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由于这种怪虫头部的犄角看起来很像一根烧红的大号烙铁，所以我就称它们为‘烙铁精’啦！” 　　“嘿呦！搞了半天‘烙铁精’这个名字是您擅自取的呀，害得我和乔安困惑了好久！”康蒂哈哈大笑。 　　“怎么了小丫头，叫它们‘烙铁精’不好吗？”老矮人有点尴尬。 　　“人家明明有正式名字的，叫做‘土焢虫’啦！”康蒂哭笑不得。 　　“土、土啥虫？这名字太拗口了，还不如就叫烙铁精来的形象呢。”老矮人悻悻地嘀咕。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关键在于土焢虫这种生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乔安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关于土焢虫的相关记载，清楚记得这种以“虫”为名的生物，其实并非诞生于主物质界的虫类生物，而是一种由纯粹的火系魔法能量与熔岩共同构成的“元素生物”。 　　土焢虫原生于火元素位面与土元素位面交界处，那充满灰烬和熔岩的广阔地域，它们在那里以矿物为食，并利用熔炉般的身体，将矿石熔铸成为赋予自身强大天生防御力的金属装甲。 　　作为来自异位面的元素生物，土焢虫不需要吃主物质界的食物便可维系生存，之所以吞噬矿石，主要是为了使体内的“元素熔炉”维持工作，将矿石熔炼成为铁水分泌到体表，凝结成为铁甲，从而确保自身防御力维持在完美的状态。 　　为何土焢虫要不断的重铸铁甲？ 　　主要是因为这种生物整天在地下挖掘洞穴，而且特别喜欢在矿物富集的火山岩层中钻洞。 　　这样固然可以使天性畏惧寒冷的土焢虫保暖，但是频繁在坚硬的岩石中钻掘必然会严重磨损其体表的甲壳，厚厚的铁甲很快就被岩石磨薄。 　　为了保护自己较为脆弱的内层皮肤，土焢虫不得不大量吞吃矿石，利用腹中的生体熔炉炼铸一身全新的钢铁甲胄。 　　“弗林特先生，土焢虫这种元素生物极少出现在人类世界，偶尔现身也是在远离城镇的火山口附近活动，怎么会跑到锻造厂来呢？”乔安提出疑问。 　　“你的意思是，有人施法把这些怪物由异界呼唤过来，故意投放在锻造厂给我添乱？”弗林特面露怒色。 　　乔安与康蒂对视一眼，都想到“原始教团”极端敌视工业文明的教义，从不错过任何能够破坏魔导机器和现代工厂的机会。 　　“牧虫人”身为该教团的高阶执事，必定会贯彻这一宗旨。 　　如此一想，投放土焢虫破坏锻造厂这种事，还真就只有“牧虫人”这样疯狂的邪教徒才干得出来！ 　　“大叔，现在可不是追究土焢虫来历的时候，更要紧地是设法将这群害虫揪出来消灭，好让锻铁厂重新开工。” 　　康蒂大声强调。 　　“小丫头说得好，然而那些讨厌的大虫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动手之前咱们得先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 　　老矮人拿起铅笔在木板上刷刷写出一行字，随后展示给乔安和康蒂。 　　“第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把土焢虫由堆积如山的铁矿石深处引诱出来，并且阻止它们逃走？” 　　“这……”康蒂揉揉鼻子，面露难色。 　　“其实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一半。”汤姆接着舅舅发起的话题说，“土焢虫天性怕冷，特别喜欢待在灼热的地方，我们只要在空地上架起炉子，把火烧旺，就能把土焢虫由矿石堆里勾引出来烤火取暖。” 　　“事实上我们已经尝试过这种方法，成功引诱出土焢虫并且消灭了其中一条，可惜其余的土焢虫非常机警，发觉中了圈套立刻掉头逃跑，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拦，五条土焢虫就全都钻回矿石堆里去了。” 　　汤姆惋惜的耸肩摊手。 　　“可不可以把矿石搬走，这样一来土焢虫就无处藏身了。”康蒂提出一个方案。 　　“说得轻巧！仓库里堆积的矿石少说也有上千吨，哪是那么容易搬走的？”弗林特抚须苦笑，“况且在搬运矿石过程中很可能遭受土焢虫偷袭，风险实在太大了。” 　　“就算把矿石清空也没用，土焢虫擅长掘穴钻地，不等矿石搬空就钻进地下深处躲起来了。”汤姆补充道。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乔安思索着说，“我倒是可以尝试运用魔法阻拦土焢虫，多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第353章 回力附魔（Ⅰ） 　　康蒂被他这句话点醒，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咱们先把火炉生起来，引诱土焢虫远离矿石堆，然后我偷偷绕到它们背后，施法将松散的矿石变成一大片毫无缝隙的石壁，阻断土焢虫的退路，哪怕它们再会掘穴打洞，短时间内也无法掘开厚厚的石壁，这样一来，咱们就有充裕的时间将它们全部消灭！”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我很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法术把矿石融合成为一道石壁？”弗林特慎重地问。 　　“3环‘塑石术’啊！恰好我今天准备了一个……好像少了点，不过应该够用了吧？乔安，你觉得呢？” 　　“这个办法值得尝试，如果一个‘塑石术’还不足以阻断土焢虫的退路，我这里还有‘蛛网术’。” 　　乔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康蒂，直到此时才发觉，分别半年来她的进步也很大。 　　“塑石术”是一个3环自然神术，而在正常情况下，一位德鲁伊至少要达到5级才有可能习得3环神术。 　　乔安记得当初康蒂还只是4级德鲁伊，短短半年就晋升为5级德鲁伊，在她这样的年纪已经称得上“天才”了。 　　“很好，我们解决了第一个难题，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困住土焢虫以后怎么办？” 　　弗林特神情严肃地警告年轻人。 　　“你们没有跟土焢虫交过手，不知道它们有多难缠，我可是吃过苦头的！” 　　“土焢虫从头到脚就像烧红的火炭，灼热无比，万一被它们碰触，轻则烫伤，重则被点燃，出于安全起见，不得不尽量与土焢虫保持距离，只能采用远程攻击对付它们。” 　　乔安点了下头，根据老矮人的警告推演出对抗土焢虫的合理手段。 　　“土焢虫的弱点是怕冷，而且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咱们最好采用远程魔法或者投掷武器攻击它们，杰米喷吐的超自然寒气也能对土焢虫造成极大杀伤。” 　　“弓箭行吗？”康蒂问。 　　“恐怕不行。” 　　乔安耐心向她解释。 　　“箭头分量太轻，很难穿透土焢虫的钢铁甲胄，必须用沉重的钝器对其进行远程打击，比如弗林特先生的魔法飞锤。” 　　“康蒂，你还是用远程魔法对付土焢虫为好，但是千万别用‘燃火术’和‘炽炎法球’这样的火系法术——土焢虫免疫一切火系伤害！”乔安叮嘱道。 　　“舅舅有飞锤，乔安和康蒂有法术，杰米能喷吐寒气，只有我和格雷缺少趁手的武器，帮不上忙啊……”汤姆满脸郁闷。 　　“仓库里有得是粗钢锭，每一块都有上百磅重，灰袋兽力气大，可以抱起钢锭当石块丢出去砸土焢虫，至于汤姆你嘛……”弗林特的视线由外甥身上转移到乔安脸上，“小子，这半年来你没有荒废附魔手艺吧？” 　　“当然没有。”乔安信心十足地回答。 　　非但没有荒废，而且大有长进。 　　“那我来考考你！如果我提供足够的魔晶，你能不能仿照我的飞锤，为汤姆打造一柄相似的投掷武器？不需要完全一样，只要投出去以后能够自动返回就够了。” 　　乔安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坦然回答：“没问题！” 　　“不愧是我的学生，真是好样的！”弗林特摸着胡须咧嘴大笑，“汤姆，把你的战锤交给乔安附魔，然后准备生火炉！我去拿魔晶！” 　　“好咧！”汤姆飞一般跑进锻造工坊，取来自己那柄精钢锻造的战锤，郑重地交给乔安，“好兄弟，接下来就全靠你啦！” 　　乔安点点头，双手接过铁锤，搬到桌上放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鹅毛笔和墨水瓶，熟练地提笔蘸墨，在战锤上描绘出两个第6号卢恩符文Ken，以这两个附魔武器最常用到的符文为载体。 　　他先在第一个Ken符文中注入1环法术“魔化武具”，而后花费1道神话之力施展“能量替代”，将1环法术“燃烧之手”转换成为寒冷属性的“霜冻之手”，施加在第二个Ken符文上。 　　完成这一步，乔安面前的战锤已经由原本的凡铁武器进化为+1霜冻战锤，但是还欠缺一个最关键的附魔特效——“回力”！ 　　乔安当初曾由蜥蜴人王子维斯手中借来冷血部落的至宝“冷血三叉戟”，这件武器就具有“回力”特效，他从三叉戟上解析出来的赋予“回力”特效的法术，即为2环咒法系奥术“回力武器”。 　　这个法术，他半年前就学会了，但是太过冷门，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用到，所以也没有提前准备。 　　好在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他有太多手段可以临时释放未经准备的法术。 　　乔安思索了一下，决定趁机演练一下不久前获得的“席德法力”，便在心中以木族语默念“席德-莉雅楠”之名，启动经她之手注入自己体内的席德法力。 　　响应他的呼唤，脚下随之浮现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图，散发出璀璨的魔力光辉。 　　构成阵图的大星缓缓升起，直至悬空浮在乔安面前，循着顺时针缓缓盘旋，仿佛一台神秘的仪器。 　　乔安由六芒星阵中抽取两道席德法力，用于发动2环“回力武器”，六芒星的两根线条随之黯淡下去，蜕变成一个发光的正三角形以及一根横在三角形腰部的发光线段。 　　那两条失去光辉的线条，表明其内蕴含的魔力已经被乔安抽走，只有等到明天才能完成充能，重新焕发光辉。 　　“回力武器”已经准备就绪，乔安还要为这个法术搭配一个恰当的卢恩符文作为附魔媒介。 　　乔安对此早已胸有成竹，提笔在战锤上描绘出第8号符文“Wyn”。 　　Wyn符文的寓意是“反馈”与“分享”，战锤投掷出去过后自动飞回手中，恰好符合“反馈”的寓意。 　　“Yanta！”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将“回力武器”灌入Wyn符文，左手抓起一把魔晶粉撒在战锤上，促使法术固化。 　　完成这道手续，附魔流程便圆满完结。 　　这柄经过乔安亲手改造的武器，进化为“+1霜冻回力战锤”，附魔等级比弗林特的飞锤差了一级，但是附加霜冻特效。 　　战锤命中目标后，除了正常的钝击伤害，还额外追加相当于1个能级的霜冻魔法伤害，尤其克制“土焢虫”这类天性畏惧寒冷的火系生物，每一次成功命中对方，都能对其造成双倍杀伤！ 第354章 回力附魔（Ⅱ） 　　汤姆接过乔安递来的战锤，奋力投掷出去。 　　战锤打着旋在空中飞舞，所过之处，盛夏的热风全都化作森然寒流。 　　砰！ 　　战锤击中庭院中一块大石头，当场将之击碎。 　　汤姆招了招手，深嵌在岩石缝隙内的魔法战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自动腾空飞起，返回矮人掌中。 　　“太棒了！” 　　这柄战锤的性能，大大超出汤姆的预想，激动地抱着锤子猛亲两口，爱不释手。 　　康蒂蹲在台阶上，旁观了乔安附魔的全过程。 　　见他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打造出一柄魔法飞锤，不由看得眼热，跑过来扯扯他的衣袖，有点害羞地问： 　　“乔安，可不可以帮我也制造一件汤姆那样的附魔武器？我自己提供魔晶！”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说清楚给什么样的武器附魔，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武器都适合搭配回力特效，比如普通的刀剑，还有你常用的木棒，本身的形状就不适合投掷，丢出去也很难杀伤敌人。”乔安慎重地说。 　　“不是木棒啦，是这个！” 　　康蒂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支古怪的“V”形武器，外表光滑洁白，看起来像是象牙制品。 　　乔安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发觉这东西远比表面看起来沉重的多，要么是某种特殊的高密度骨骼，要么内部中空并且灌满了铅或水银之类的重金属。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叫做‘回力镖’，对不对？” 　　乔安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曾经参加阿萨族人举办的体育赛会，当时就看到很多阿萨族小伙子在赛场上投掷这种很有民族特色的武器，比赛谁投的更准更远，很有意思。 　　“对呀！这是一支龙骨打磨而成的回力镖，我打算用来对付土焢虫！”康蒂兴冲冲地回答。 　　“可是……回力镖这东西，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丢出去以后能够自动返回，再为它附魔回力特效，岂不是多此一举？”乔安纳闷地问。 　　“理论上是这样的啦！可真要玩好回力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高超的技巧和大量的练习，而这两样我都有所欠缺……” 　　康蒂吐吐舌头，有些难为情地。 　　“大概是我的技术还没练到家，平均每投掷两次回力镖，只有一次能够顺利返回自己手中，还有一次就不知飞哪里去了……” 　　乔安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小丫头是想投机取巧，用附魔特效来弥补自己的技术短板。 　　Emmm……真别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回力”附魔与“回力镖”的区别，在于前者不需要刻意练习就能使投掷出去的武器自动返回，绝不会失手，的确很适合康蒂这样的“半吊子”回力镖玩家。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康蒂的请求，又花了半个钟头工夫，成功将她的回力镖升级为“+1霜冻回力龙骨镖”。 　　由于回力镖的特殊造型更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再加上龙骨比钢铁更为致密坚硬，经康蒂与汤姆反复测试对比过后，证明这支回力镖的射程与破坏力都比具有相同附魔特效的飞锤更出色，康蒂对此非常满意。 　　汤姆和康蒂的武器都准备妥当，仓库门口的火炉也已经烧旺，接下来就要诱捕土焢虫了。 　　弗林特亲手打开紧锁的仓库大门，乔安等人远远的注视着仓库中堆积成小山的铁矿石，心情都有些紧张。 　　炉火越烧越旺，时值盛夏午后，乔安离着很远都能感觉到熏人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涌过来，很快就出了满头汗。 　　酷热的气温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施法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抵抗火焰伤害”结界，接着又为康蒂、弗林特、汤姆、杰米和格雷分别加持同样的防护法术，万一被土焢虫碰触到，能够大幅减轻烧伤。 　　乔安这里刚忙活完，仓库深处就传来异常动静。 　　高高堆起的铁矿石突然坍塌，伴随着沉闷的轰鸣，数条暗红色身影由矿石堆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乔安屏息观察，发觉总共爬出来五条土焢虫，粗长浑圆的身躯贴地蜿蜒爬行，从头到尾覆盖着层叠如塔的钢铁甲壳。 　　或许是因为时常在坚硬的地下岩层中穿梭，怪虫甲壳表面打磨的非常光滑，在昏暗的仓库中呈现出暗红色泽，肉眼可见的灼热蒸汽从甲胄缝隙间喷涌出来，行经之处白雾蒸腾。 　　乔安等人全都躲在背阴处，大气也不敢喘，密切观察土焢虫的举动。 　　那群土焢虫脱离矿石堆过后，相继昂起头顶那根烧红烙铁似的独角，四处嗅探，似乎在探测仓库外面的动静。 　　土焢虫的智力水平，比寻常鸟兽更高，但是远远比不上人类，探测不到什么异常动静，就放心大胆地爬出仓库大门，直奔熊熊燃烧的火炉冲过去，迫切想钻进炉膛烤火取暖。 　　当最后一条土焢虫也被诱离仓库，康蒂便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悄然进入仓库，准备施展3环“塑石术”，将几乎堵塞大门的铁矿石转变成为一道严丝合缝的围墙，堵住土焢虫返回巢穴的退路。 　　最初进行得很顺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康蒂开始施法的时候，一块矿石从石头堆上滑落下来，擦着她脚边滚过去，“咚”的一声，重重撞在门框上！ 　　康蒂被这意外的变故吓了一跳，施法进程险些中断。 　　更要命的是，那群正围着火炉取暖的土焢虫也被惊动，机警的回头朝仓库门口望过去，感应到一个人类正堵在门口，立刻意识到中了圈套，纷纷转身往仓库那边飞蹿！ 　　“Ungwe！” 　　乔安早在康蒂开始行动时，手中就攥着一团蛛丝以防万一，发觉土焢虫受到惊动，不假思索释放2环“蛛网术”。 　　魔力将他手中的蛛丝转化为一张大网，当头罩落下去，将五条土焢虫全都紧紧缠住。 　　土焢虫在粘稠的蛛网中拼命挣扎，最初这样的努力似乎无济于事，反而被蛛丝缠得更紧，然而土焢虫很快就改变了自救的方式——以头顶那根温度极高的犄角，切割蛛丝！ 第355章 浮空 　　“蛛网术”，诚然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控制法术，然而也有致命的弱点。 　　蛛丝不耐高温，被掘地虫火红的犄角划拉几下就燃烧起来，导致蛛网迅速破开一个大洞！ 　　三条土焢虫相继通过蛛网的漏洞钻了出去，飞快地爬向矿石仓库。 　　弗林特见势不妙，连忙招呼汤姆匆匆跑到仓库门前，截断土焢虫的退路。 　　舅甥两人都有与土焢虫搏斗的丰富经验，守住大门不急于投掷战锤，各自擎起一面大盾严阵以待。 　　事实表明，他们的慎重举措很有必要。 　　冲在最前面的两条土焢虫发觉有人拦路，几乎同时弓起身躯，如同弹簧般向前飞跃，以头顶那根灼热且锋利的犄角充当武器，狠狠撞了过去。 　　咚！咚！ 　　两条土焢虫分别撞上弗林特和汤姆的盾牌，钢铁锻造的厚重大盾明显瘪下去一块，矮人舅甥也被冲击力震得踉跄倒退，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那两条一头撞上铁板的土焢虫也没有占到便宜，被反弹回去重重摔在地上，怕是要晕眩一阵儿了。 　　随后赶来的第三条土焢虫，发觉自己的同伴撞上铁板，迟疑了一下，扭头朝左边逃窜，试图绕过弗林特和汤姆的阻拦。 　　乔安快步追了上去。 　　奔跑的同时，自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根女孩们用来扎头发的小皮圈，攥在掌心里吟咏施法咒文，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手势。 　　“Ambarona！” 　　当乔安迫近逃跑的土焢虫，施法准备也已经完成，最后咏出代表“上升”的精灵语咒文，抬手向那条即将钻进仓库大门的土焢虫一指。 　　一股神奇的魔力自他指尖涌现出来，迫使那条体重超过两百磅的怪虫脱离地面腾空浮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绳索拖拽它缓缓上升。 　　土焢虫悬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显得非常惊恐，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摆脱强迫自己漂浮起来的那股神秘力量。 　　然而它的挣扎毫无意义，只能绝望地越浮越高，短短数秒过后已经离地超过二十尺。 　　对于习惯生活在地表以下的土焢虫而言，离地悬空的体验就好比恐高症患者登上塔顶，简直吓得死去活来！ 　　乔安长舒一口气，又打出一个手势，暂时压制“浮空术”的魔力输出，使土焢虫保持在当前的高度。 　　这时，康蒂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施法将仓库大门附近的零散矿石全都聚拢起来，融合成为一道三尺多高的石墙，成功挡住其余四条土焢虫的退路，迫使它们掉头四散奔逃。 　　弗林特和汤姆，各自拦住一条土焢虫，奋力抛出战锤予以迎头痛击。 　　被汤姆飞锤砸中的那条土焢虫显得尤为痛苦，战锤附带的霜冻魔力，不仅对它造成双倍伤害，还使它的体温急剧下降，行动变得格外迟缓。 　　庭院另一侧，格雷双手各抓一大坨钢锭，抡圆了胳膊丢出去狠砸一条土焢虫，将其护体铁甲砸得龟裂开来，渗出丝丝岩浆般灼热的鲜血。 　　混血冬狼杰米，凭借敏捷的身手与一条土焢虫展开游斗，寻找机会向对方喷吐寒气。 　　那条土焢虫被喷了两口，暗红色铁甲便因温度下降变成灰黑色，甚至凝结出一层白霜。 　　超自然寒气透过甲壳渗透到土焢虫体内，使它的动作变得愈发僵硬迟钝，既无法逃脱，更无力反击杰米，在绝望地挣扎中不断消耗所剩无几的热能，直到被彻底冻毙。 　　康蒂确认自己塑造的石壁无懈可击，这才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望向仓库门外。 　　迎面就看见一条土焢虫悬浮在半空中，徒劳地扭动身躯，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那是乔安施法造成的结果。 　　越看越觉得，那条被迫悬空的土焢虫很适合充当练习投掷飞镖的靶子，便把乔安帮她附魔的那支龙骨回力镖取出来，瞄准悬在半空的土焢虫，奋力甩了出去。 　　唰！ 　　回力镖呼啸着破空飞出，正中土焢虫腹部，将烧红的铁甲砸出一大片凹痕，附带注入霜冻魔力，随即反弹回去，稳稳落入康蒂手中。 　　“准头不错！” 　　康蒂满意的点点头，自我表扬过后，又把龙骨回力镖投了出去，重重打在土焢虫肚皮上，砸出一大片蛛网状裂痕。 　　接连受到强力冲击，土焢虫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已是奄奄一息。 　　康蒂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回力镖不断投掷出去，很快就把那条可怜的土焢虫甲壳敲碎，露出血淋淋的嫩肉，抽搐着断了气。 　　这时，弗林特、汤姆和杰米已经击毙各自负责拦截的土焢虫。 　　只有格雷需要对付的那条土焢虫最狡猾，趁着格雷丢光手中钢锭，回头寻找弹药的时候，突然蹿向火炉，埋头钻进炉膛，只剩一截尾巴还在炉膛外摆动。 　　“当心！别让那条虫子打翻火炉！”汤姆色变惊呼，“万一引起火灾，麻烦可就大了！” 　　乔安向剧烈摇晃的火炉迈出一步，默念莉雅楠之名，脚下再次升起闪光的阵图。 　　他从法阵中抽取两道“席德法力”，用于发动不久前刚学会的那个2环塑能系奥术，“高等法师之手”的进阶版——“法师强袭掌”！ 　　“Ruma！” 　　咏出法术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掌中紧握的那颗玻璃珠子砰然碎裂。 　　玻璃粉尘融合魔力，幻化出一只足有六尺长、三尺宽的力场大手。 　　半透明的巨大手掌，在午后艳阳照射下泛起瑰丽的玻璃光泽，倏然腾空升起，张开五指探向火炉，紧抓土焢虫暴露在炉膛外的尾部，发力向后拖拽！ 　　乔安自身力量属性只有10，魔法腰带额外增强2点力量，再加上“法师强袭掌”提供的4点力量，综合计算下来，力量属性高达16，与体格健壮且以打铁为业的矮人汤姆不相上下！ 　　此刻，他将浑身力气都灌注在那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上，每平方尺握力高达400磅。 　　土焢虫的体重，不过200多磅，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与乔安遥控的魔力大手对抗，很快就被拖出炉膛。 　　这怪虫脑袋朝下，悬在半空，还在不断扭动身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第356章 强袭 　　乔安深吸一口气，全部精神集中于“法师强袭掌”。 　　遥控魔力大手紧攥土焢虫，将之轮得好似风车一般凌空飞旋，顺势重重砸向地面。 　　砰！ 　　土焢虫结结实实拍在地上，火星飞溅。 　　地面微微震颤，呈现出一大片与土焢虫体形轮廓相似的凹痕。 　　乔安面无表情，再次发力将已被摔昏的土焢虫提起来，抡圆了反复摔打。 　　一阵擂鼓似的嘭嘭声响过后，土焢虫浑身铁甲被摔得四分五裂，熔岩似的血浆顺着体表裂痕汩汩涌出，落在地上便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升起一股青烟。 　　如此反复摔打了不下十次，土焢虫终于不堪摧残，拦腰断裂，脆弱的内脏暴露出来，蒸腾的热浪中夹杂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乔安确认土焢虫已经断气，便遥控魔法大手丢下半截残尸，结束施法。 　　那只失去主人遥控的玻璃状巨掌，静静悬在空中，质感渐变模糊，六秒过后便彻底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新融入魔网的怀抱。 　　直到此时，已然看呆的康蒂、弗林特和汤姆才相继回过神来，为乔安刚才施展的神奇法术赞叹不已。 　　乔安在刚才的战斗中连续施法，身体与精神都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强打精神使出“高等法师之手”，持电光刃剖开五条土焢虫的尸体，在腹腔中找到胃脏一一割下来。 　　土焢虫的胃脏看起来就像一只红色的皮口袋，质地柔韧，触感温热，里面还有尚未完全消化的矿石和矿渣，乔安全都倾倒出来，将胃囊清理干净。 　　这些胃囊既有普通皮革的韧性和柔软，同时还具有耐高温的特点，可以用来加工容器或者皮甲，能够有效抵御火焰灼烧，是很有价值的附魔材料，乔安这个穷法师，当然不会浪费。 　　除了五个土焢虫胃囊，乔安还收获了500金杜加——这是弗林特在悬赏告示上说好的赏金。 　　乔安拿到这笔赏金，本想与康蒂平分，然而康蒂坚决推辞，还说就算抵偿乔安刚才帮她制作附魔回力镖的加工费用了。 　　“你也知道我要钱没啥用，又何必客气，快把钱袋收起来吧，开学以后肯定少不了花钱的地方，现在多攒点，将来也不至于太过拮据。” 　　“那……好吧，总之多谢你了。” 　　乔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钱袋，向矮人舅甥提出告辞。 　　两人在锻铁厂忙活了一下午，离开时天色已近黄昏。 　　乔安本来还想去丁道尔家的伐木场消灭害虫，顺带赚笔赏金，然而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刚才对付土焢虫时消耗了大量精力，法术位也所剩无几，当前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连续作战，与康蒂商量过后决定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伐木场也不迟。 　　…… 　　第二天上午，乔安和康蒂吃过早饭，又去后山小屋探望外公。 　　泰尔老头的气色比昨天更差了，乔安磨破嘴皮子才勉强劝他喝下半碗肉汤，过后就被老头很不耐烦地赶出门外。 　　康蒂看出乔安情绪低沉，便主动提出去丁道尔家的伐木场，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害虫在捣乱，借此使乔安暂时放下对外公病情的担忧。 　　乔安体会到她的一番苦心，感激地点了下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过家门时，看到杰米和格雷正眼巴巴的等候自己，便招呼他们一起上路。 　　去伐木场对付害虫的时候，多两个帮手更稳妥。 　　乔安他们来的不凑巧。 　　丁道尔镇长已经去办公了，迪克和罗杰远在军营，只有镇长夫人独自招待他们。 　　乔安跟镇长夫人不熟，康蒂更是初次见面，好在镇长夫人对他们并不陌生，一边热情招待两位年轻的客人，还说曾听迪克和罗杰多次在家里提起他们两位好朋友。 　　镇长夫人对初次参加正是军事行动的迪克和罗杰放心不下，拉着乔安的手，问了许多兄弟俩在莱顿港服役期间的生活情况。 　　乔安其实对这些事所知不多，为了安慰这位挂念爱子的母亲，就专拣好听的说，比如丁道尔兄弟俩在狩猎大赛中的英勇表现。 　　他本就不擅长聊天，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妇人，硬着头皮陪镇长夫人坐了半个钟头，实在是没啥可说了，只得向捧着一杯果汁坐在旁边乐呵呵看戏的康蒂投去求助的眼神，请他帮忙应付这位说起家常里短没完没了的阿姨。 　　康蒂还是够义气的，咽下口中那块小饼干，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向镇长夫人打听伐木场的事情。 　　“伐木场啊，我简直不愿多想，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镇长夫人面露愁容。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伐木场就莫名其妙出现许多巨大的怪虫……你问怪虫长什么样子？我可不敢靠近观察！” 　　“听说有不止一种怪虫，有的像巨大的甲虫，头上还生有犄角，还有稍微小些的，但是尾部喷出的气体能把人轰飞，就像遭到炮击……” 　　“最奇怪的是那种个头最小的红色甲虫，听说能够排放出毒气，无论人畜，吸入毒气就会当场昏倒，像是喝醉了酒。” 　　镇长夫人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这些巨大的害虫，平时就藏在木材堆里啃噬木头，如果有人靠近，惊动了它们，就会受到猛烈袭击，先后有好几位伐木工因此受伤，其它工人也都吓得辞职不干了……”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暂时关闭伐木场，免得怪虫跑出来伤人。” 　　“镇长先生为何不征召民兵，去伐木场消灭害虫？”康蒂费解地问。 　　“我也希望如此，可惜镇议会不是我说了算。” 　　镇长夫人耸肩摊手，无奈地苦笑。 　　“镇上遭受虫灾的地方，可不仅仅是我家锯木厂，还有即将收割的农田，无论杰森本人还是其它议员，都认为应该优先集中兵力消灭那些躲藏在田间破坏庄稼的害虫，确保乡亲们安心收割庄稼，过后才轮到对付那些散布在农田之外的害虫，比如我家的锯木厂，还有弗林特家的锻铁厂。”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暂时关闭工厂，维持现状，直到秋收结束，再请治安团对付那些巨虫。” 第357章 锯木厂的危机 　　“我明白了。” 　　乔安恍然地点了下头，完全认同镇议会做出的取舍。 　　德林镇，毕竟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南方乡镇，镇上大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倘若庄稼因遭受虫灾而歉收，很多家庭势必陷入忍饥挨饿的困境。 　　相比为保障秋收而驱逐害虫的紧迫性，工厂的虫害就显得不那么紧要了。况且受灾的丁道尔家和弗林特家，都是镇上排名前列的富裕人家，暂时关闭工厂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计。 　　当然，从道德层面来讲，杰森·丁道尔与弗林特·铁砧作为本镇的政府高官，能够做到为顾全大局而不惜损害自家利益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丁道尔阿姨，我们在杂货店看到您家贴出的悬赏告示，就打算接下这桩任务，您不介意吧？” 　　康蒂问镇长夫人。 　　“当然不介意，可是你们年纪还小，我真不放心你们去伐木场冒险。” 　　“这您不用担心，昨天我们已经帮弗林特先生消灭了锻造厂的害虫，伐木场的害虫想来也不会更难对付吧？”康蒂笑吟吟地说。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镇长夫人面露喜色，连忙起身呼唤管家，吩咐他带上伐木场大门的钥匙，为乔安和康蒂当向导。 　　乔安告辞镇长夫人，在康蒂、格雷和杰米的陪伴下，跟随管家离开镇长宅邸。 　　沿着河滩走了大约半里路，远远的看见临河建立的小码头，旁边就是被围墙圈起来的锯木厂。 　　锯木厂正常开工的时候，伐木工人在德林河上游的密林间砍伐树木，直接把经过粗加工的原木推进河里，顺着河水漂流下来，直到码头附近被堤坝拦截，打捞上来送到锯木厂，晾晒干燥过后进行精加工，切割成木方和木板之类。 　　今天的伐木场静悄悄，老管家开了门就躲到一边，满面惶恐，显然不愿冒险进入怪虫潜伏的场院内部。乔安也不强求，带着杰米走进院门，康蒂和格雷随后跟了进来。 　　锯木厂占地广阔，一眼望不到边的场院里随处可见码放整齐的一垛垛原木，每一垛都堆起两层楼房那么高。 　　由于长时间的停工，再加上夏季雨水丰沛，场院中已经长满半人高的野草，遮蔽了通往工地的道路，看上去有些荒凉。 　　杰米在前嗅探，康蒂紧随其后，持橡木手杖拨开拦路的蒿草，偶尔可见破碎的木屑丢弃在草丛中，看起来像是巨虫啃噬过后剩下的残渣。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根由掘地虫触须制成的“魔法警报器”，探测周围的风吹草动。 　　格雷扛着一根粗大的铁棒，跟在乔安身后负责断后。 　　这根大号“狼牙棒”，是老矮人弗林特为格雷量身定做的武器。重量超过两百磅，足有六尺来长，前粗后细，棍头上还镶嵌了许多锋利的棱形钢钉，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一行人穿过草丛来到工厂作业区，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也没有，杰米却机警得瞪大眼睛，朝着一座工棚发出低吼。 　　乔安望向手中微微震颤的警报器，根据触须偏转的角度确认工棚内部藏有危险生物，便向康蒂使了个眼色。 　　康蒂点了下头，取出龙骨回力镖，奋力投向工棚敞开的栅栏门。 　　飞镖盘旋着穿过门口飞进工棚，也不知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随即倒飞回来，落入康蒂手中。 　　工棚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嘶鸣，栅栏门突然被撞飞，一只庞大如牛的棕色甲壳虫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这怪物头顶生有一对巨大的犄角，正是乔安曾在瓦萨家牧场中见过的“大鹿角虫”。 　　说到对付这类大型害虫的经验，没有人比乔安更丰富。 　　早在工棚中传来嘶鸣的时候，他就听出里面潜伏的不止一只大鹿角虫，提前取出两瓶自己配制的杀虫剂，看到大鹿角虫冲了出来，不加思索丢出手中的药瓶。 　　砰！ 　　砰！ 　　两只玻璃瓶砸在大鹿角虫头上，当场碎裂，雾状杀虫剂逸散出来，熏得大鹿角虫头晕脑胀，趴在草地上痛苦得连声嘶鸣。 　　格雷趁机大步冲了上去，抡起狼牙棒砸在大鹿角虫头上，坚硬的犄角也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连犄角带头颅被灰袋兽一棒砸得粉碎。 　　这时，工棚里又相继冲出三只大鹿角虫，嘶吼着扑向格雷，似乎要为被这灰巨人一棒砸死的同伴报仇。 　　乔安吹了声口哨，提醒格雷尽快退回来，以免落入大鹿角虫的包围。 　　康蒂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赞美自然之母的神圣祷词，蓦地一跺脚，地面腾起一片绿色光辉。 　　周围杂草像是打了激素似的疯狂滋长，短短数秒过后就演化成无数条带刺蔓藤，将对面三只大鹿角虫全都纠缠起来，变得行动艰难。 　　乔安将这三只受到自然神术束缚的怪虫留给康蒂和格雷对付，带上杰米绕过荆棘丛生的地带，走进工棚观察了一下，确认里面已经没有其它怪虫潜伏便退了出来，转身朝码头那边走去。 　　码头附近的作业区已被杂草淹没，草丛中隐约可见三台安设在河畔的大型“水动力锯”。 　　这些用于加工原木的机械装置，本该通过一条传动杆与河中的水车相连，如今传动杆已经被怪虫啃断，水车依旧在浪涛的冲击下隆隆转动，失去动力的锯子却都弃置在草丛中生了锈。 　　这时杰米停下脚步，冲着安置锯子的平台连声咆哮。 　　红砖堆砌的平台背后也传来一阵嘶嘶的鸣叫，迅速由远及近。 　　发出动静的怪虫，个头似乎与猎犬相仿，身体被茂密的草丛遮蔽，乔安只能通过草丛的剧烈晃动，猜测它们正在朝自己和杰米站立的地带迫近过来。 　　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片云母，攥在手中吟咏施法咒文。 　　“Tinwe！” 　　乔安挥手撒出捏碎的云母，一片闪烁的尘埃将害虫潜伏的草丛覆盖。 　　魔力光辉猛烈爆发出来，将草丛中所有害虫的眼睛都闪瞎。 　　“ure！” 　　乔安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展开，魔力透过指尖，化作一片扇形火焰向前喷射，瞬间将对面的草丛引燃，升起熊熊烈火。 第358章 毒气 　　草丛中的怪虫，先被“闪光尘”闪瞎了眼睛，接着又被“燃烧之手”点燃的大火困住，在火势越烧越旺的草丛中盲目乱蹿，终究无法逃脱火海，相继被活活烧死。 　　乔安听见火场中时而传来嘭嘭爆鸣，仿佛正在打炮，便猜出被困在火中的多半是“投弹甲虫”，也被称为“放屁甲虫”。 　　这些怪虫，臀部喷射出的高温高压气流杀伤力惊人，然而此刻身陷火海，“屁”放的再响也改变不了被烧成焦炭的命运。 　　河边的野火越烧越旺，迅速向下风处蔓延。乔安注意到附近到处是野草和晒干的原木，不禁为点燃这把火暗自后悔。 　　倘使火势失控，整座锯木厂都将面临危险，到时候害虫固然会被烧得精光，锯木厂恐怕也保不住了。 　　幸而康蒂觉察到河畔火光冲天，协助格雷击毙那三头大鹿角虫过后就匆匆跑了过来，连续施展“造水术”进行“人工降雨”，总算及时将这场渐变失控的大火浇灭。 　　康蒂施法灭火期间，乔安在旁边看着很是羡慕。 　　“造水术”对德鲁伊而言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0环戏法，康蒂可以随意施展，然而想用奥术创造出相同的效果就太难了，至少乔安现在还做不到，只能在一边看着康蒂忙碌，根本帮不上忙。 　　“不好意思，是我有欠考虑，本不该在这种到处是木材的场合施展火系法术。” 　　灭火过后，乔安颇有些尴尬地向康蒂道歉。 　　康蒂擦了擦汗，忍着笑意装出一脸失落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有我这个‘救火队员’在身边，所以才毫无顾虑的放火呢，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眼中的地位！太让人失望了！” 　　乔安被她数落得直发愣，仔细想想，康蒂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反正有她这个“人工降雨”小能手在身边，自己再怎么玩儿火也不用担心酿成火灾，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我都没想到还有这种战术配合，幸亏有你提醒。” 　　乔安感激地望向康蒂。 　　“什么鬼战术啊？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逗你玩儿呢。” 　　康蒂哈哈大笑，汗水和烟灰都掩饰不住满脸得意。 　　乔安顿时呆怔无语，越发搞不懂她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又是开玩笑，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 　　康蒂笑着追了上来，主动牵上他的手。 　　乔安见她笑的这么甜，便不再纠结这淘气丫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啥，反正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把火，烧光了“水动力锯”操作台周围的草丛。 　　乔安和康蒂在黑烟升腾的废墟里搜查了一圈，总共发现7具虫尸，其中6具尸体长约三尺，红头黑甲，显然是“投弹甲虫”。 　　此外还有一具较小的虫尸，体型与猫相仿，甲壳呈暗红色。 　　康蒂猜测这是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投弹甲虫”。 　　乔安觉得不像。 　　可惜虫尸已被烧焦，无法辨别本来面目，更别提具体的种类，只得暂且放下疑惑，继续搜捕潜藏在锯木厂中的害虫。 　　接下来还是杰米在前探路，乔安和康蒂并肩尾随在杰米身后，格雷扛着狼牙棒断后，保持队形沿着河岸谨慎前行。 　　杰米嗅出害虫分泌的独特气味就低吼示警，乔安再根据魔导警报器的反应，测算出害虫所在的大体方位，而后丢出两瓶杀虫剂，将躲在草丛中的虫子驱赶出来。 　　康蒂和格雷，是这支小团队的主力“打手”。 　　倘使蹿出草丛的怪虫只有两三只，康蒂就不需要动用宝贵的法术位，投出回力镖打击远处的目标，利用回力镖的“霜冻”附魔特效使之变得行动迟缓。 　　格雷更喜欢近战肉搏，抡起大棒径直冲上去照头猛砸，甲壳最坚硬的大鹿角虫也承受不住这怪力巨人一棒，更别提较为脆弱的投弹甲虫，还没来得及翘起屁股发射“炮弹”就被当头落下的狼牙棒砸成肉饼。 　　乔安、康蒂、杰米和格雷配合默契，花了两个钟头将锯木厂周围的草丛清理了一遍，期间猎杀了不下三十只各类怪虫，自己这边则毫发无伤。 　　草丛中的害虫已经被消灭干净，接下来轮到一垛垛堆积如山的原木。还是沿用老办法，由杰米在前探路，凭借灵敏的鼻子搜索潜伏在原木堆附近的害虫。 　　搜索行动最初进行的很顺利。 　　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虽然也会伤人，但它们的食谱与其体型更小的昆虫同类差不多，主要靠啃噬植物纤维维生。 　　微小的昆虫，只需要一片树叶就能填饱肚子，庞大的巨虫则需要更丰富的食物来源，一堆堆露天晾晒的原木无疑是它们梦寐以求的食堂——好比米仓里必定少不了老鼠，原木堆周围大多也有巨虫安家落户。 　　杰米把这些撑得肚子溜圆的害虫驱赶出来，乔安、康蒂和格雷随后展开攻击，将害虫一一击毙。 　　如此向前推进，来到一处靠近院墙的背阴处，杰米停下脚步，眼中闪出困惑的神色，埋头在原木堆里嗅了又嗅，突然摇晃起来，步履蹒跚地样子很反常。 　　“杰米，怎么了？”康蒂诧异地问。 　　杰米转回身来，晃了晃脑袋，似乎要驱散不舒服的感觉，然而刚向前迈出两步便颓然瘫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 　　“杰米这是怎么了？”康蒂茫然望向乔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了吗？” 　　乔安盯着手中的掘地虫触须，上下左右移动，触须依旧维持静止状态，没有接收到任何危险生物靠近的讯号。 　　“这真奇怪，杰米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康蒂走近混血冬狼，蹲下去轻抚它的头，随即剥开眼睑，观察它的瞳孔。 　　“心跳和呼吸都正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嗯？这是什么味道？” 　　康蒂皱了皱鼻子，忽然一阵晕眩袭来，不由自主跌坐在草地上。 　　乔安发觉她神色异样，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冲过去将她拖了起来。 　　康蒂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置身于剧烈颠簸的船上。 　　呆滞的眼神，还有酡红的脸颊，都显得像是喝醉了酒。 第359章 造风 　　“康蒂，你怎么了？”乔安扶着醉态可掬的女孩，急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呃，我没事……只是头晕，水，我想喝点冷水，清醒一下。” 　　乔安右手扶着康蒂，腾出左手匆忙解下“无尽水袋”，喂她喝了两口水。 　　康蒂恢复了些许精神，从乔安手中夺过水袋，直接把水泼在自己脸上，弄得满头湿淋淋，连打了两个冷颤，终于恢复清醒。 　　乔安掏出手帕帮她擦脸，确认她脸上的异常红晕已经消退，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 　　“乔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烈酒的气味？” 　　“没有闻到，在哪里？” 　　“说来也怪，现在我也闻不到那股刺鼻的酒气了，不过刚才我蹲下查看杰米的时候的确有闻到，吸入那种气味过后就觉得头晕脑胀，昏昏欲睡，我猜杰米就是这样被迷昏的。” 　　康蒂一边讲述自己刚才的遭遇，又试图蹲下寻找那神秘气息的来源。 　　乔安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沉声警告：“别再蹲下，毒气很可能就在我们脚边盘旋！” 　　“毒气？”康蒂吃了一惊，下意识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他：“你也闻到了？” 　　“我没闻到，但是我大体猜的出为何我们现在都闻不到毒气，杰米却闻得到，如果你蹲下身子，也将再次吸入毒气。”乔安脸色凝重。 　　“我不怀疑你的判断，可这是为什么呢？”康蒂满脸费解，“如果这附近有怪虫释放毒气，按理说毒气就应该充满整个空间，处在当中的人都应该闻得到，怎么只有杰米被迷昏？”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不够了解空气的成分，事实上不同的气体密度通常也不一样，有的气体比较轻，有的则比较重。” 　　乔安回忆了一下“中级炼金术”教材中关于气体的篇章，接着向康蒂做出解释。 　　“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里，如果我们把空气比作充满整个空间的海水，那么比空气密度更小的气体就会漂浮在上层，好比船漂浮在海面上；比空气密度更大的气体，则会下沉到底层，如同投入大海的一块岩石将会沉入海底。” 　　“迷昏杰米的毒气，密度很可能比空气更大，所以它会沉积在地表附近，你我还有格雷的个头比较高，吸入的是无害的空气，而杰米个头矮，再加上嗅觉特别灵敏，吸入漂浮在草丛中的毒气过后就昏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刚才蹲下以后才闻得到那股刺鼻的气味。”康蒂恍然大悟。 　　“镇长夫人之前说过的，锯木厂里除了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还有一种更罕见也更危险的毒气甲虫，你和杰米吸入的毒气，想来就是这种怪虫排放的。” 　　乔安望向对面高耸的原木堆，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如果我没猜错，毒气甲虫就藏在那垛原木下方。” 　　“那就设法把它们驱赶出来消灭啊！”康蒂紧握龙骨回力镖，“反正它们喷射出的毒气只会在咱们脚边飘荡，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这么简单，毒气的沉积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毒气甲虫是投弹甲虫的变种，那么可想而知，它们必定也会像自己的近亲那样瞄准敌人喷射毒气，如果咱们不加防备，还没等毒气沉积下去先就被迷昏了。”乔安慎重地说。 　　康蒂迅速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神术列表，过后喜忧参半地告诉乔安： 　　“我今天有准备3环‘中和毒性’，这个神术可以解除绝大多数不会立刻致命的毒素，还能给受术者提供暂时的毒素抵抗力，可惜的是……我就准备了这么一个‘中和毒性’。” 　　加上已经中毒昏迷的杰米，这里总共有四个人，可只有一个防护毒气的法术，该给谁用呢？ 　　乔安思索了一下，对康蒂说：“这个神术留着治疗杰米，我有办法驱散毒气，不过出于安全起见，你和格雷最好躲远点，等一下我把毒气甲虫驱赶出来，如果数量太多，你们就用石块和回力镖砸它们，确保阻止害虫逃走就好。” 　　康蒂不知道乔安打算用什么方式对付极度危险的毒气甲虫，不过出于对他的信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招呼格雷退出十步开外，忐忑地望着乔安的背影。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两颗玻璃弹子，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指尖捻起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对其加持0环戏法“幻音术”，而后将之奋力抛向木材堆。 　　玻璃弹子划出一道炫丽的弧光，落入草丛弹跳两下，随即发出一阵猛烈的犬吠声，震得草丛瑟瑟发抖。 　　“幻音术”模拟出的犬吠惟妙惟肖，很快就惊动了藏在原木堆里的害虫，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朝犬吠传来的方向翘起屁股，伴随嗤嗤声响，喷射出一道道乳白色雾气。 　　这些怪虫背上覆盖着光滑坚硬的红色甲壳，外形看起来很像投弹甲虫的变异体，但是个头更小，从头到尾只有两尺长。 　　乔安扫了一眼，目测有不下十只。 　　这么多甲虫，一起喷射毒气，乳白色雾气很快就聚集成云团，带着浓烈的酒气朝乔安所在的方向迅速飘过来。 　　乔安不久前曾在莉雅楠的家中服用了一碗以“蛇龙女卵”为主要材料熬制的药粥，提升两点体质属性的同时，还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 　　毒气甲虫喷射出的雾气其实是一种类似酒精的特殊炼金化合物，具有强烈的麻醉性，但是并不致命。 　　这种程度的毒素，乔安吸入体内根本不受影响，但是他不得不为身后的康蒂和格雷着想，趁着毒气云团尚未弥散过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Sure！” 　　乔安咏出代表“风”的精灵语咒文，扬起左手向前一挥，分布在它周围的魔网剧烈震荡，魔力引发空气共振，形成一股呼啸的烈风吹向对面。 　　“烈风”，也就是俗称的“九级”大风。 　　强劲的气流瞬间将乔安对面的草丛吹得贴地倒伏，有些扎根不深的灌木甚至被烈风拔起，连带泥沙漫天飞舞。 　　受到如此猛烈的气流扫荡，空中飘荡的毒气云团转瞬间就被吹散，聚集在草丛中的毒气甲虫也受到烈风冲击，狼狈的满地翻滚。 第360章 召雷 　　“造风术”引发的这场烈风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过后便耗尽魔力迅速衰减。 　　格雷觉察到风力减弱，立刻想起乔安的叮嘱，就地搬起一块大石头朝抱团抵御烈风的虫群丢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石块下方传来数声嘶鸣，褐色体液飞溅而起。 　　“Ruma！” 　　乔安捏碎手中剩下的那颗玻璃珠，创造出一只具有玻璃质感的半透明巨掌，以意念遥控“法师强袭掌”飞出百尺开外，猛力挥击！ 　　强有力的魔力大手，每次落下都至少拍扁一只毒气甲虫。 　　康蒂本想投掷回旋镖打击毒气甲虫，然而还没等她动手，绝大多数甲虫已经被格雷和乔安联手消灭，剩下的甲虫也都被吓得四下逃窜。 　　康蒂可不想留下这些祸害，匆忙吟咏神术祷词。 　　分布在她周围的魔网，交织缠绕，编织成一个特殊的法术构型，纯粹的原初魔力通过这个法术构型，转换成雷电能量，化作一圈闪光的电弧环绕康蒂盘旋闪烁。 　　康蒂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汹涌澎湃的雷电能量全都收纳到自己体内，眼眸变得异常明亮，目光仿佛也带上了电流。 　　做好施法准备，康蒂接着施展德鲁伊独有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迅速变成一只猎鹰腾空飞起。 　　每追上一只逃窜的毒气甲虫，她就从对方头顶凌空劈下一道闪电，将之轰成焦炭，过后掉头去追另一只甲虫。 　　康蒂在空中盘旋，时而放射一道积蓄在体内的雷电能量，不出两分钟就将逃窜的毒气甲虫全部击杀。 　　此时，地面上已经看不到活着的毒气甲虫，3环“召雷术”的魔力也行将耗尽，她便降落下来，重新变回人形，施展3环神术“中和毒性”治疗杰米。 　　杰米接受康蒂的治疗过后，很快就苏醒过来。 　　乔安见它活泼依旧，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转身走向一具毒气甲虫的尸体。 　　乔安遥控匕首，剖开毒气甲虫腹部，在一堆乱糟糟的脏器当中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分泌和储藏毒素的腺体，小心翼翼的将这团胆囊状器官摘取下来，装进玻璃罐。 　　“乔安，你在做什么？”康蒂走过来好奇地问。 　　“摘取毒腺。毒腺中的分泌物是天然麻醉剂，可以用来配制药物。” 　　乔安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康蒂不要靠近自己。 　　“腺体分泌的毒素呈液态，接触空气就会迅速蒸发成为毒气，靠近我会有危险。” 　　“那你先忙着，我带杰米和格雷去别处转转，把残余的害虫都驱赶出来消灭掉。” 　　康蒂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好的，回头见。” 　　乔安专注于解剖毒气甲虫，捏一捏毒腺，手感鼓胀就表明里面还储有液态毒素，便收集起来。 　　如果捏起来干瘪，表明腺体中的毒素已经被排放出去，弃之无用。 　　花了半个钟头，乔安将所有毒气甲虫都解剖了一遍，总共收集到8枚饱满的毒腺，都装进玻璃罐里，过后施展戏法抽空罐子里的空气，加盖密封，确保长期储存而不至变质。 　　乔安去河边洗了下手，回头去寻康蒂，发现她和杰米、格雷正在追逐一群大鹿角虫，就顺手释放一个“蛛网术”，将那群迎面逃窜过来的大甲虫统统网住，协助康蒂他们将之消灭。 　　解决掉这群大鹿角虫，锯木厂重归宁静，所有害虫都被清理干净。 　　康蒂跑回院子门口招呼丁道尔家的管家，告诉他盘踞在锯木厂中的怪虫都被消灭了，问他要不要验收一下。 　　老管家壮着胆子四下查看，倒伏在草丛中的巨大虫尸令他触目惊心，紧跟在乔安和康蒂身后，唯恐落单被突然蹿出的巨虫扑倒。 　　环绕锯木厂走了一圈，管家确认没有漏网的害虫，就带乔安和康蒂回去向镇长夫人交差。 　　镇长夫人得知乔安和康蒂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盘踞在自家锯木厂中的所有害虫都消灭干净，惊喜之余也对这两位年仅十三岁的俊俏少年和漂亮女孩刮目相看，不仅如数支付悬赏告示上约定的500金杜加赏钱，还热情地挽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乔安向来就对这种社交活动不感兴趣，借口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外公，婉拒了镇长夫人的邀请，带着康蒂、杰米和格雷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乔安和康蒂仍然不得闲暇。 　　每天早上起来洗漱做饭，去后山探望泰尔老头，过后就带上杰米和格雷去民兵营地集合，在老矮人弗林特的带领下开赴田间，分组扫荡潜伏在农田中破坏庄稼的巨大害虫。 　　德林镇民兵团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忙于消灭害虫，为此已经有数十名年轻的民兵身负重伤。 　　这场对抗虫灾的战争，其残酷性丝毫不逊于抵御盗匪。 　　乔安和康蒂的加入，立刻改变了民兵团的困境。 　　如果单算战斗力，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格雷，但是两人的长处在于变化多端的施法能力。 　　呼风、唤雨、招雷、引电的法术，极大丰富了民兵团的战术选择，再加上乔安提供的杀虫剂配方，使对抗巨虫变得不再那么危险。 　　历经为期三天的扫荡过后，祸害农田的怪虫被消灭殆尽，人们得以放心地收割庄稼，乔安也是时候离开故乡前往军营报到去了。 　　8月16日清晨，乔安起了个大早，在康蒂的陪伴下，去后山小屋向外公道别。 　　他们这些天的精心照料没有白费，泰尔老头的身体稍有起色，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 　　得知外孙要去参加军事行动，泰尔老头没有试图劝阻，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就不再多说了。 　　乔安走出外公的小屋，又跟守在门外的康蒂、杰米和格雷一一拥抱告别，承诺前线战事告一段落就回家。 　　最后，他在康蒂泪眼朦胧的注视下，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展翅腾空而起。 　　乔安挥动翅膀极速升空，在千尺高处稳住身形，低头望了一眼，苍茫大地在他身下展开，德林镇已然缩小为无边大地上的一个小棋盘。 　　凭借鹰人锐利的视觉，他身在高空依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康蒂、杰米和格雷守在原地，仰头目送自己远去。 　　特别是康蒂，充盈泪水的眼中，满是不舍…… 　　视线接触的一瞬间，乔安倍感心酸，眼前仿佛也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离愁别绪，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凌空掉头转向南方，振翅飞往骑士营地所在的德林河谷。 第361章 军营 　　8月16日中午，乔安顺利抵达骑士营地。 　　为免引起误会，他在哨塔的视野范围之外降落下来，变回人形徒步前行。 　　乔安从德林镇飞到德林河谷，途中飞越百里只花了两个钟头，感觉很轻松，最后这一段路还不到十里，徒步行走同样花了他不下两个钟头，还累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到了营地门口，不出意料的被哨兵拦下来。 　　乔安出示瓦萨少校授予自己的委任状，或许是因为他的面相实在太过稚嫩，执勤的哨兵队长不敢相信他真是瓦萨少校雇佣的随军法师，经过一番盘问勉强同意放行，还特地派了两名卫兵跟随乔安前往瓦萨少校的指挥部。 　　名义上是“护送”，乔安却觉得那两个满脸警惕的家伙，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乔治·瓦萨正在伏案办公，听卫兵禀报乔安到来，连忙起身相迎，刚见面就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随行护送乔安的卫兵见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校先生罕见地面露笑容，惊讶之余也放下心来，打消对这位过于年轻的法师先生的怀疑。 　　瓦萨打发走卫兵，笑着问乔安：“你还真准时，说八月十六到就八月十六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赶来的？” 　　“飞过来的。”乔安如实回答。 　　“这不是在开玩笑？”瓦萨半信半疑。 　　“当然不是，2环‘变身术’使我不必忍受漫长的旅途劳碌。” 　　“原来如此。”瓦萨会意地点了下头，“这是一个好消息……你的飞行能力不仅有助于快速旅行，在军事上也有广泛的用途，行军途中我们很可能需要你承担某些超出雇佣合同规定之外的任务，比如空中侦察，你不介意能者多劳吧？” 　　“当然不介意，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说得很好，乔安，一切都是为了胜利。”瓦萨少校被少年法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英勇气概打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乔安，相比终日坐在书斋中的枯燥生活，或许你更适合从军，争取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乔安笑了笑，没有做声。 　　做人最难的是有自知之明。 　　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军事才能，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偏偏喜欢瓦萨少校所抨击的那种“枯燥乏味的书斋生活”，之所以来参军，一来是想报答瓦萨少校对自己的多方关照，二来就是为了赚那笔佣金。 　　口袋里有足够的钱，才能维持成本高昂的“书斋生活”。 　　瓦萨与乔安一直聊到天色向晚，摇了摇办公桌上的铃铛，呼唤卫兵进来，吩咐他去通知厨房准备晚宴，为远道而来的“随军法师”接风洗尘。 　　瓦萨知道乔安不喜欢社交活动，在外人面前总会显得有些怯生，所以当天晚上受邀参加宴会的客人都经过他本人的慎重筛选，总共请了不到十人，大多还是乔安认识的。 　　第一位收到邀请的，当然是瓦萨少校的老搭档，骑士团副团长兼军需官纳撒尼尔·格林少校。 　　格林少校也是乔安的老熟人，而且是军营中少有的“学者”型军官，乔安对这位文武双全的格林先生印象很好。 　　第二位贵客，是昨天刚率领阿萨族佣兵赶到军营与瓦萨会师的马格尼·波瓦坦，康蒂的大哥，当然也不是外人。 　　此外还有军营中的尉级军官，都是瓦萨少校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壮派精英，其中就包括乔安的两位老朋友迪克·丁道尔和罗杰丁道尔。 　　这兄弟俩运气是真好，成为见习骑士为期还不到一年，就凭借在狩猎大赛上勇夺银牌的英勇表现被破格提拔为少尉军官，令无数比他们更年长的骑士羡慕不已。 　　当晚的宴会气氛融洽，乔安坐在丁道尔兄弟中间，倒也不觉得拘谨。 　　席间闲谈时得知这兄弟俩急于赶路，都没来得及绕道回家看看，便把德林镇的近况向他们讲述了一遍，特别提到自己和康蒂在锯木厂消灭害虫的经过，好让这兄弟俩安心。 　　军人聚会免不了谈到战事，乔安在席间得知，这次作战的主要使命是驱逐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豺狼人匪帮，除此以外，部队还将在黄铜山口设立一个军事据点。 　　乔安的使命之一，就是协助建造这座前线堡垒。 　　一切顺利的话，最迟九月底据点就能落成，在那之后，乔安就可以结束服役返回德林镇了。 　　接下来三天，乔安在军营中协助瓦萨少校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其余的时间都用于钻研法术。 　　8月20日下午，本次南下作战的指挥官——年近六旬的莱顿港民兵副司令埃德蒙·哈里森上校——抵达骑士营地，受到以瓦萨为首的各级军官列队欢迎。 　　乔安也站在迎接埃德蒙·哈里森的队伍中，好奇地打量那位骑乘一匹高大黑马的上校先生。 　　埃德蒙·哈里森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资历最老的现役军官，这位头发花白的瘦削老上校端坐在马背上，腰杆挺得笔直，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蓄着山羊胡，蓝灰色眼眸给人以傲慢冷漠的印象。 　　乔安曾听瓦萨说起哈里森上校不仅在军队中德高望重，还是一位拥有万亩良田的大种植园主。 　　鉴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盖茨将军和诺福克总督不止一次劝说他退役回家享清福，然而都被哈里森上校拒绝，坚称自己依旧精力充沛，至少还能继续为殖民地兵团服务五年。 　　乔安也知道，大多数少壮派军官私下里对这位老上司风评不佳，指责他太过虚荣，贪恋权位，自己霸占着副司令的位置不肯退休，下面那些中校和少校便无法更进一步，只能苦熬资历，虚度年华。 　　瓦萨少校对埃德蒙·哈里森的评价更为中肯。 　　他认为这位上校先生之所以拒绝退役，主要是因为不服老，想证明自己在这把年纪依旧能够冲锋陷阵。 　　豺狼人的凶残秉性尽人皆知，与之作战风险很大，难免付出伤亡代价，如果哈里森上校只是贪恋权位，何必主动请缨带队南下剿匪？ 　　谁又能要求一位六旬老人亲自上阵，跟豺狼人拼命？ 　　由此可见，埃德蒙·哈里森这个人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好大喜功”，但是也应该承认他并不缺乏勇气和荣誉感，堪称军人的楷模。 第362章 出征 　　乔安由马背上那位威风凛凛的上校先生，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的外公。 　　两位老人年纪相仿，埃德蒙·哈里森还能像年轻人那样驰骋疆场，外公却卧病不起，犹如风中残烛…… 　　两相对比过后，乔安不禁深深羡慕哈里森上校老当益壮的健康体魄。 　　就在乔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瓦萨少校正在朝自己招手，似乎要介绍自己给刚刚下马的哈里森上校认识。 　　乔安克制着紧张的情绪，连忙走了过去，向哈里森上校鞠了一躬。 　　“很荣幸认识您，尊敬的上校先生。” 　　哈里森上校摆弄着马鞭，灰蓝色眼睛不带丝毫感情的打量面前这位身材瘦小、面相稚嫩的少年，眉头微微蹙起，隐约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一直不做声，乔安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感觉非常尴尬。 　　“下午好，维达先生，希望你在军营中过得愉快。”哈里森上校终于打破沉默。 　　虽然说的只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话，却使乔安如释重负，匆匆回了一句“承蒙关照，感激不尽”就缩回人群当中，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哈里森上校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拘谨笨拙的言谈举止印象不佳，轻捋羊角胡，唇角浮现讥诮的弧度，转回头对瓦萨少校说：“这孩子长得挺清秀，可惜还是太缺乏历练，气质不像军人，倒像个学生。” 　　“乔安本来就是个学生，今年才十三岁，就读于莱顿学院奥术专业，是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得意弟子。”乔治·瓦萨适时介绍。 　　“哦？他就是你在报告中特别提到的那个‘随军法师’，就为了雇佣这么一个小毛孩，花了整整1000金杜加军费？”哈里森上校沉下脸色。 　　乔治·瓦萨面庞微微一僵，随即挺胸立正，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上校先生，我以自己的名誉担保，乔安·维达的能力值得我们花重金雇佣！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乔安的表现有目共睹，他还曾——” 　　“好啦好啦，乔治，你没必要向我解释，反正你提交的报告已经通过审批，我个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哈里森上校抖了抖马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态。 　　“可是我认为自己有义务向您解释清楚，毕竟您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应该充分考虑到随军法师的特殊作用。” 　　“哈！你小子说话的口气仿佛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难道还要你教我怎么做事？”哈里森上校没好气地瞪了瓦萨一眼。 　　瓦萨少校脸色微变，连忙低头悔过：“上校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 　　“乔治，你是我的老部下，这座骑士训练营当初也是我亲手移交给你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哈里森上校轻声叹息，接着对瓦萨少校说： 　　“关于你雇佣的那位小法师，坦率地讲，我不敢奢望他的施法能力对得起那笔佣金，只要他别被豺狼人吓得尿裤子，就值得咱们感谢众神了。” 　　乔安没有刻意偷听哈里森上校与瓦萨少校的谈话，但是两人的话音还是模模糊糊传到他的耳中，使他心情分外复杂。 　　既感激瓦萨少校一再维护自己，也对哈里森上校言辞间流露的轻蔑态度深感不忿，暗自发誓一定要在战场上用实际表现向傲慢的哈里森上校证明，自己对得起那1000金杜加佣金。 　　…… 　　8月21日上午八点，集结完毕的部队由德林河谷军营出发，正式展开南下剿匪作战。 　　此次出征的帝国正规军外加雇佣兵，总计五百余骑，虽然无法与旧大陆各国之间动辄调集千军万马组织大规模会战相提并论，但是就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战争史而言，已经算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了。 　　南下部队的主要战力是来自德林河谷营地的300名帝国骑兵，他们大多只有十八九岁，参军迄今不过两三年，都是瓦萨少校和格林少校亲手调教出来的嫡系人马，装备与训练水平无可挑剔，唯一尚显不足的就是实战经验。 　　这支年轻的部队在接受军事训练之余，偶尔也会执行一些诸如驱逐野兽、扫荡地精之类的实战任务，然而这些任务实在太过简单，属于民兵业务，派正规军出马未免大材小用。 　　近年来骑士团唯一执行过的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就是年初营救德林镇的那场战役，在面对兵力远超己方的蜥蜴人与大地精联军时表现出色，成功击退敌军，保全了德林镇。 　　这次南下作战，骑士团倾巢出动，他们中的大多数别说与豺狼人战斗的经验，甚至都未曾亲眼见过活生生的豺狼人。 　　但是，部队的士气并未因此受到影响，年轻的见习骑士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满怀憧憬，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像丁道尔兄弟那样早日晋升为真正的骑士。 　　随同骑士团出征的，还有200名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猎骑兵，由亚尔冈京部落少主马格尼·波瓦坦带队。 　　亚尔夫海姆军方之所以舍得花重金雇佣阿萨猎骑参加此次南下作战，除了弥补兵力不足，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考虑到“阿萨猎骑”恰好能够弥补瓦萨骑士团在经验和战术上的短板。 　　包括马格尼·波瓦坦在内，阿萨猎骑的成员普遍在二十五岁左右，实战经验远比那些十八九岁的见习骑士更丰富，在战场上更沉得住气。 　　此外，这两支部队虽说都是骑兵，但是武器装备以及在战场上肩负的职能都不尽相同。 　　帝国骑兵穿得是钢盔胸甲，制式武器包括一支骑枪、一面鸢盾以及一柄长剑或者晨星锤，属于标准的“重骑兵”编制，在战场上负责攻坚，往往一轮冲锋就能将敌军主力打垮。 　　“阿萨猎骑”则是一群马背上的猎手，穿得是轻便灵活的皮甲和丛林迷彩斗篷，武器是其标志性的复合猎弓以及一柄短而锋利的弯刀，属于典型的“轻骑兵”，擅长的是骑射、扰敌、侦查、巡逻以及追击溃败的敌军。 第363章 豺狼的踪迹（Ⅰ） 　　骑士团与阿萨族雇佣军，从实战经验到战术职能都恰好互补，况且当初营救德林镇的时候双方就曾并肩作战，合作愉快，再加上阿萨族指挥官马格尼·波瓦坦与骑士团的精神领袖乔治·瓦萨又是至交好友，此番协同参加南下作战也在情理之中。 　　联军沿着德林河一路南下，朝黄铜山口方向挺进。 　　从地图上来看，行军路程不过两百里，但是途中需要穿过道路崎岖的河谷，翻过灌木丛生的丘陵，恶劣的路况拖慢了行军速度，平均每天能赶出20里路就已经很辛苦了。 　　征途的前半段还算顺利。 　　从8月21日到25日，部队前进了差不多上百里路。 　　行程已经过半，却还连一只豺狼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途中顺带剿灭两窝地精，驱逐了一群鬣狗。 　　这能算什么“战绩”？还不就跟郊游一样。 　　就连乔安也不禁对这趟过于平淡乏味的军旅生涯颇感失望。 　　每天从早到晚就是骑马赶路，宿营时抽空钻研法术，此外便无事可做。 　　倘若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这么无聊，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黄铜山口，自己根本找不到发挥施法能力的机会，岂不是白拿了一千金杜加佣金，又该如何向傲慢的埃德蒙·哈里森上校证明自己的价值？ 　　冥冥中似乎真有一位命运女神在倾听乔安的心声，就在他对连日来无所事事感到无聊的时候，8月26日上午，负责为大部队探路的阿萨族斥候传回一则重大情报——前方三里处，发现一座不久前曾惨遭豺狼人洗劫的村落废墟！ 　　得知这一消息过后，部队里上至哈里森上校和瓦萨少校、下至普通士兵都因发现豺狼人的踪迹而大为振奋，乔安也预感到自己即将迎来大显身手的机会。 　　哈里森上校一声令下，麾下官兵连同阿萨族佣兵催马急行，很快就赶到斥候发现的村庄废墟，现场凄惨破败的景象令包括乔安在内的所有新兵触目惊心。 　　坐落在河谷平原上的小村庄约有三十多户人家，当地居民多以务农和渔猎为生，村落周围的农田只收割了一半，还有一垄垄成熟的麦子尚未来得及收获，沉甸甸的麦穗压弯麦秆，随风摇曳恍若一片金色海洋。 　　麦田对面的村庄已经被烧成遍地焦土，烧毁的房屋只剩泥砖砌造的残破墙壁，被烟灰熏得漆黑。 　　断壁残桓间隐约可见血迹和生锈的铁器，由此可见村民在遭遇匪徒袭击时也曾自发地组织起来竭力抵抗。 　　只可惜，与那群呼啸而来的悍匪相比，村民的力量太过薄弱，最终没能保住家园，而那些英勇战死的村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遗体都没能留存下来。 　　哈里森上校策马围着这片比坟场更凄凉的废墟环绕一周，确认没有幸存者便招了招手，召集瓦萨、格林还有马格尼聚拢到自己跟前商议接下来的行军安排。 　　乔安走进废墟，在一栋被烧的只剩框架的二层建筑跟前停下脚步。 　　从建筑遗迹来看，他不难想象出这栋房子曾经相当高大气派，要么是村公所的驻地，要么是一座教堂。 　　厚厚的石墙经受烈火灼烤依旧屹立不倒，可见这座建筑兼有避难所的功能。 　　这样的建筑风格，盛行于亚尔夫海姆的偏远乡村地区，每当遭受盗匪袭击，这栋全村最宏伟坚固的建筑就会敞开大门，收容村民进来避难，抵御匪徒围攻。 　　倘使避难所中的人们能够坚守到匪徒撤离自然最好，万一避难所最终难逃被攻陷的命运，比如眼前这栋建筑，躲在里面避难的村民也将难逃一死。 　　脚下传来的咔嚓声响打断乔安的思索，似乎踩到了异物。 　　他俯身蹲下，挥袖拂去覆盖在地表那一层薄薄的烟灰，一根修长的骨棒映入眼帘。 　　乔安在莱顿学院接受的教育，包括人体解剖这门必修课，打眼一看就认出那是一条人类的胫骨，从尺寸来看应该是一个八九岁孩童的遗骨，被啃的干干净净，一丝血肉也不剩。 　　乔安心头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定了定神，挥手施展“魔法伎俩”招来一阵轻风，吹散地表灰尘。 　　烟灰覆盖下的瓦砾间，随处可见破碎的骸骨，白森森的骨骼表面依稀可见獠牙利齿印下的痕迹。 　　亚尔夫海姆边远乡村时常遭受匪徒骚扰，乔安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深知生存不易。 　　他的故乡德林镇经常遭受流寇袭击，而他本人也曾参加过抵抗匪徒保卫家园的战斗，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同胞倒在敌人的屠刀下。 　　然而看到眼前这些饱受獠牙而非刀剑摧残的村民遗骸，乔安仍不免悚然而惊，真切感受到洗劫这个村落的豺狼人，比自己从前遭遇过的那些匪徒都更为残忍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乔安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上关于“豺狼人”的那些记述，与眼前这残酷的施暴现场相比，书上的文字和插图都显得太过苍白。 　　豺狼人，被辞书的作者归入“类人生物（亚人类）”的行列。 　　这诚然有诸如是否存在“生殖隔离”之类的学术依据，但是在乔安看来，这种野蛮嗜血的生物，相比人类更接近真正的豺狼。 　　豺狼人的世界里，没有道德规范。 　　它们心中也不存在哪怕一丝良知，信奉的唯一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就连族群中那些衰老、患病或者残疾的豺狼人，也被自己的同类当成备用粮食，相比之下，吃人又算得了什么。 　　“乔安，过来一下！”身后传来罗杰的呼唤，“瓦萨先生请你过去参加临时作战会议。” 　　“作战会议？”乔安满面诧异，“这是高级军官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谁知道呢！”罗杰耸耸肩，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音说，“瓦萨少校与哈里森上校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生了激烈争执，瓦萨少校招呼你过去，大概是要请你以法师的专业身份，论证他的方案比哈里森上校的打算更切合实际，你最好有所准备。” 第364章 豺狼的踪迹（Ⅱ） 　　“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这可真让人头疼……”乔安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罗杰同情的笑笑，搂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又不是让你去劝架，实话实说就行了，没什么好怕的。” 　　乔安点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瓦萨少校跟前微微鞠躬，挺胸立正，听候他的吩咐。 　　“乔安，你来的正好，等一下可能需要你执行一项关键任务。” 　　瓦萨少校话还没说完就被哈里森上校打断，冷漠的眼中透出一丝不耐烦。 　　“乔治，这是我最后一次重申自己的观点！” 　　“相比请这位年轻的法师先生去冒险侦查敌情，我希望由更有经验的斥候来承担这项使命。” 　　“哈里森先生，我刚才已经向您介绍过了，豺狼人的营地设在一个濒临河湾的渔村当中，周围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树木，村口码头上还建起一座兼当了望塔的灯塔。” 　　“倘使我方斥候由地面进入该地区进行侦查，很可能还没有靠近渔村就被塔上驻守的豺狼人哨兵发现，进而引起敌方警觉，错失突袭的良机。” 　　马格尼·波瓦坦从容不迫地驳斥道。 　　“那么波瓦坦先生，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哈里森上校冷冷反问。 　　“渔村距离此地只有不到十里路，我们没必要提前侦查，集结部队尽快赶到渔村，趁那群该诅咒的豺狼人逃跑之前将它们全部消灭就是了！” 　　“波瓦坦先生不愧是阿萨族的第一勇士，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是你提出的方案未免太过草率。” 　　哈里森上校冷笑着摇头。 　　“现在我们连敌方究竟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贸然发起攻击风险太大，万一落入豺狼人的陷阱就麻烦了。” 　　“您是说驻扎在渔村的那支豺狼人匪帮可能只是诱饵，目的在于引诱我军进入包围圈？” 　　马格尼两手一摊，满脸不以为然。 　　“拜托，我尊敬的上校先生！豺狼人的脑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狡猾，它们连最基本的军纪都没有，无非一群流寇而已，根本设计不出太过复杂的战术！” 　　“豺狼人的确是一盘散沙，然而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豺狼人，你别忘了这群匪徒是从哪儿流窜过来的。” 　　马格尼听出哈里森上校的暗示，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说：“您怀疑海蓝人在幕后遥控这群流寇，为它们提供战术指导？” 　　“不可不防。” 　　“那好吧，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我同意在采取作战行动之前先进行一番周密的侦查，以免落入敌方设置的陷阱。” 　　马格尼先给乔安使了个眼色，话锋一转，接着对哈里森上校说： 　　“不过就侦查敌情而言，我支持瓦萨先生的提议，乔安可以施法变成鹰人由空中侦查渔村，这比派出哨骑由地面抵近侦查更稳妥，而且效率也更高——最多一个钟头，我们就能通过乔安以魔法发回来的情报了解到敌方的虚实。” 　　哈里森上校摸了摸胡子，面无表情地转向纳撒尼尔·格林。 　　“格林少校，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上校先生，在我表态之前，可否先向乔安提几个问题？” 　　颇有学者气度的格林少校，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我没意见，维达先生，您觉得呢？”哈里森上校望向乔安。 　　“我会如实回答格林先生的问题。”乔安略显紧张地说。 　　“乔安，别担心，我不会刁难你。”格林少校温和地笑了笑，“现在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空中连一丝云彩也看不到。” 　　乔安点点头，不明白他突然谈起天气是什么用意。 　　“这样的好天气适合行军，然而对于空中侦察可不是好事，如果你变成鹰人飞到渔村上空，我担心会被地面的豺狼人发觉，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格林认真地望着乔安，期待他做出正面回答。 　　“这不难解决，格林先生，我可以先由超出目视范围的高度飞临豺狼人驻扎的渔村上空，再对自身加持‘隐形术’，然后再下降到低空进行侦查。” 　　“豺狼人匪帮当中，不太可能有精通反隐形法术的施法者，也就不太可能发觉我的行踪。” 　　“万一你被识破隐形——我是说万一，面对豺狼人哨兵射来的箭矢，投掷的标枪，你要如何自保？” 　　格林少校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会在抵近侦查之前加持2环‘防护箭矢’结界，除非豺狼人哨兵人手配备一张附魔硬弓，否则即便我被来自地面的箭矢或者标枪击中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乔安一边从容作答，同时还暗自庆幸自己在服役之前抄录并且学会了“防护箭矢”这个保命法术。 　　“很好，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格林少校向乔安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正色对埃德蒙·哈里森说：“上校先生，基于乔安刚才做出的答复，我认为他已经做好侦查敌情的准备，在我们的部队中，没有人比乔安更适合执行这项关键任务！” 　　哈里森上校点了点头，深深望着乔安一言不发，灰蓝色眼眸仿佛正在融化的坚冰，渐渐泛起些许暖色。 　　“维达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太小看你了，你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并且接受侦查敌情的使命吗？” 　　乔安郑重的点了下头。 　　…… 　　作战会议结束后，乔安立刻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 　　在哈里森上校等人的目送下，他的身影迅速升入高空，消失在人们饱含关切与期待的视线尽头。 　　乔安完全遵循刚才与格林少校谈话时提及的步骤，一直飞到离地超过千码的高空才稳住身影。 　　他在空中展开宽大的双翼，借助上升气流的浮力保持平衡，而后掉头飞往西方，很快就在河谷转弯处发现阿萨族斥候所说的那个小渔村。 　　乔安自高空俯瞰，凭借锐利的鹰眸可以看见临河的码头停泊着三五只小渔船。 　　码头附近总共有四五十户人家，然而半数房屋已被拆毁，只剩一地残砖断瓦。 　　街头随处可见刺眼的血迹，隐约还有倒伏的尸体。 　　众多鬣狗在街道与房屋废墟中乱窜，看见村民尸体就扑上去贪婪撕咬，不多时就将血肉啃噬干净，只剩一具白骨。 第365章 耶诺古的后嗣（Ⅰ） 　　村里那些保存完好的房屋，全都紧闭房门，偶尔有鬣狗跳上窗台，试图钻窗进入屋内。 　　不多时，乔安便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犬吠，紧接着房门便敞开，刚刚闯入室内的鬣狗，被一脚踹出门外，随即走出一个弓腰驼背的人形生物。 　　这怪物从头到脚足有七尺高，躯干与四肢都与人类毫无区别，浑身长满肮脏的黄色短毛，还点缀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棕色圆点。 　　颈部鬃毛尤其旺盛，头颅则酷似鬣狗，满口獠牙利齿，吼叫声如同犬吠，偶尔夹杂几句怪腔怪调的通用语，似乎在咒骂闯入房内的鬣狗打扰了他的午睡。 　　鬣狗被暴怒的豺狼人吓得夹着尾巴溜走，豺狼人似乎余怒未消，望着鬣狗远去的背影又咒骂了几句，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便没了动静。 　　乔安由高空旁观这场小小的冲突，脑海中相继浮现众多念头。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渔村已经被豺狼人匪帮霸占，尚未来得及逃走的村民恐怕无一幸存，全都惨遭豺狼人及其鬣狗帮凶杀害。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豺狼人与鬣狗这种生物，存在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亚尔夫海姆地区，很少见到这种浑身长满棕色斑点的鬣狗，这群野兽，很可能是跟随豺狼人由黄铜山口以南的戈壁地区流窜过来的。 　　乔安记得《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的“豺狼人”条目，曾特别提到一则关于这种邪恶生物的起源神话，或许可以解释为何豺狼人匪帮身边，总会跟随着一大群鬣狗。 　　据说在上古时代，曾有一位名为“耶诺古”的恶魔领主，设法闯入瓦雷斯世界，随即展开疯狂的大屠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世间众生都对这位来自深渊的魔王深怀恐惧，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奇怪的是，唯有鬣狗非但不怕耶诺古，还主动追随在他身后，争抢着吞噬被其杀戮的受害者的遗骸。 　　耶诺古对这群忠心耿耿的小伙伴很满意，运用自己那近乎神祇的魔力，把这群追随者改造成了世间第一批“豺狼人”，耶诺古也由此获得了“豺狼人之神”的称号。 　　豺狼人尾随耶诺古四处游荡，走到哪里就把恐怖与杀戮散播到哪里。 　　受害者的绝望悲鸣，在它们耳中如同无上美妙的音乐，而当对方无法再发出哀鸣，“豺狼人之神”及其仆人，就会贪婪啃噬垂死者的血肉，直到撑得肚皮鼓胀。 　　这场灾祸持续了不知多久，耶诺古的肆意妄为终于激怒诸位善神，派遣圣者降临尘世，将这恶棍放逐回无底深渊。 　　耶诺古亲手创造的那群豺狼人，要么被神使杀死，要么追随他们的邪神遁入深渊，只有极少数滞留人间，并且幸运地躲藏起来，分散到世界各地，世代繁衍至今，成为“豺狼人之神”留存人世的一笔可憎的遗产。 　　神话传说，当然是杜撰的成分居多，但是并非完全出自幻想，或多或少包含现实的折射。 　　乔安对照豺狼人一族的起源传说，发现这种生物不仅长着酷似鬣狗的脑袋，生活习性和思维方式也与鬣狗有诸多相似之处，再加上惯与鬣狗杂居，难怪学者们认为豺狼人是由鬣狗转化来的。 　　乔安抛开杂念，给自己加持“隐形术”，过后收敛羽翼俯冲下去，迅速压低飞行高度。 　　直到离地不足百尺，他才重新张开双翼，保持悬空姿态。 　　在当下的高度，乔安可以更清楚地观察豺狼人营地，“隐形术”使他与空气融为一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暴露行迹。 　　乔安环绕渔村飞了一圈，不由暗自皱眉。 　　豺狼人是标准的夜行生物，不喜欢在日光下活动。 　　此刻正值上午，夏日的阳光尤为酷烈，绝大多数豺狼人躲进紧闭门窗的屋里打盹，乔安无法估测这里究竟盘踞着多少头豺狼人。 　　他想到运用“幻音术”制造一些动静，引诱豺狼人出门探查，乘机轻点对方的人数，可又担心这样做会打草惊蛇，促使豺狼人增强戒备，反而不利于接下来己方展开奇袭。 　　身在空中盘旋许久，乔安无意间看到街头成群结队游荡的鬣狗，忽然想起《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的一段文字： 　　豺狼人在外出劫掠时，总会带上一到两头鬣狗充当猎犬。 　　根据街头的鬣狗数量，他大体可以估算出豺狼人的数量。 　　乔安展翅掠过街道，反复清点了两遍。 　　街头的鬣狗总共有一百三十多头，算上躲在背阴处无法统计的，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头。 　　乔安据此推算，占据此地的豺狼人匪帮，规模应该在一百人左右。 　　得出这一结论过后，乔安就不再停留，掉头飞往己方部队驻扎的方向。 　　…… 　　与豺狼人驻扎的渔村相距约有十里远，一片生长着低矮灌木的河滩上，骑士团与阿萨族联军暂停行军，全体官兵都在焦急等候斥候传来的侦查情报。 　　太阳渐渐移向天穹中央，天气晴朗夏日炎炎，草地上弥漫的暑气将全副武装的官兵包围，透过铠甲缝隙熏蒸着浑身每一寸肌肤，使人燥热难耐。 　　身着轻便皮甲的阿萨族猎手处境还好，那些身穿钢铁胸甲的青年骑士尤其遭罪，汗水浸透盔甲内衬，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却又不便卸下沉重的甲胄，只能摘下头盔不时擦一把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汗水。 　　“这该诅咒的天气，简直要把人活活晒成肉干！” 　　迪克·丁道尔翻身跳下马背，喘着粗气，咒骂着走向河滩。 　　每迈出一步，身上的甲胄就发出叮叮哐哐的碰撞声，惊散林中嘶声鸣叫的知了。 　　迪克像一头快被晒昏的狗熊，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挣扎着挪动到河边，俯身趴下去痛饮清澈的河水，顺带掬水泼在脸上降温，享受片刻的清凉。 　　目光触及河面的刹那，迪克无意间看到一条黑影飞掠而过，微微一愕，匆忙抬头望天，果然看见一条模糊的身影正由自己头顶高空极速掠过。 第366章 耶诺古的后嗣（Ⅱ） 　　“哇噢！那是……” 　　迪克惊喜地跳了起来，飞一般冲向正聚集在树荫下纳凉的诸位校级军官，离得老远就扯着脖子叫嚷起来。 　　“报告长官！乔安……乔安回来了！” 　　哈里森上校先听见盔甲撞击的噪音，皱着眉头回头望向迪克，正想责备这个毛毛躁躁的少年骑士，忽然听见他提起乔安的名字，连忙起身追问：“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丁道尔少尉，沉住气，有什么事慢慢说。”格林少校温和地告诫迪克。 　　瓦萨少校和马格尼也停止交谈，转身望了过来。 　　迪克连忙挺胸立正，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向诸位军官做出汇报。 　　众人听他说完，不约而同抬头望天。 　　果然看见一条黑影展开双翼在空中盘旋，阳光从他背后照射下来，每一根羽毛仿佛都在闪耀乌金光泽。 　　就在众人注视下，乔安化身的鹰人缓缓降落下来，变回人形快步跑到树荫下，向等候自己归来的哈里森上校等人敬了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乔安，你平安回来就好，快说说渔村那边的情况。”马格尼迫不及待地问。 　　“半个钟头前，我顺利飞抵渔村上空，进行了全面的空中侦察，确认村庄已经被豺狼人匪帮占据，估测匪徒的人数在一百到一百五十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鬣狗伴随豺狼人行动。” 　　乔安照着提前打好的草稿念完，随即将稿纸呈交哈里森上校。 　　“呵呵，你小子还真是学生气十足！”哈里森上校接过那张纸条，笑着对乔安说：“前线军情紧急，侦察敌情的时候没有必要出具书面报告，往后直接口头汇报就可以了。”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没有解释自己并非特意撰写书面报告，只是习惯事先打好草稿，否则在数以百计陌生人的注视下，恐怕会紧张地连话都说不顺畅。 　　“乔安，你有没有查看码头附近的那座了望塔？”格林少校问。 　　“查看过，了望塔上有两个豺狼人哨兵站岗，不过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打盹，这会儿多半已经睡着了。” 　　乔安的汇报引来一阵哄笑。得知豺狼人的戒备如此松懈，大家都暗自松了口气。 　　乔安觉得有必要给军官们敲敲警钟，免得他们做出误判，为此不得不提高嗓门，压下四周的笑声。 　　“事实上，豺狼人安设的岗哨可有可无，毕竟有上百头鬣狗在村里游荡，这群野兽鼻子比猎犬更灵敏，而且非常机警，假使我军迫近，必然引起鬣狗警觉，集体发出狂吠，将躲在屋里睡午觉的豺狼人匪徒唤醒。” 　　哈里森上校收起笑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还不能急于发动攻势，不如等到天色暗下来再动手，借助夜幕的掩护突袭豺狼人营地……” 　　“上校先生，恕我直言，夜袭豺狼人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安忍不住当面驳斥哈里森上校的计划。 　　哈里森上校面色微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沉声问乔安：“说出你的理由。” 　　“豺狼人天生拥有黑暗视觉，是一种习惯昼伏夜出的生物，而我们人类却不具备黑暗视觉，夜袭就等于用自己的弱点对抗豺狼人的长处。” 　　知识，就是力量。 　　虽然乔安本人未曾与豺狼人接触过，但他相信，《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相关记载是可信的。 　　哈里森上校年轻时，曾不止一次带队抵御来自南方戈壁的豺狼人流寇。经乔安提醒，他立刻回想起豺狼人的确有夜间出动劫掠村庄的习性，对乔安的劝告不再有丝毫怀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若有所思地说： 　　“既然夜战对我军更不利，那就只能趁着正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发动突袭了，那时候多数豺狼人还在打盹，如果能设法引来那群讨厌的看门狗，我们就能抢占先机了。” 　　在不惊动豺狼人的前提下，引开上百头鬣狗，这听起来完全是在空想，根本没有一丝可行性。 　　哈里斯上校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见瓦萨、格林和马格尼都不做声，便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率部打一场硬仗。 　　“上校先生，引开鬣狗难度太大，使鬣狗集体陷入昏睡，相对来说更容易一些。”乔安突然开口。 　　“噢？小法师，你能施法使渔村中的鬣狗全都入睡？”哈里森上校眼睛放光。 　　乔安思索了数秒，抬头迎上哈里森上校期待的目光，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但是试一试终归没有坏处。” 　　“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安全，太冒险的话就算了吧。”瓦萨少校忍不住提醒乔安。 　　乔安感激地冲他笑笑，话语中流露出充分的自信。 　　“您放心，我不会冒险蛮干，万一失手，我会抢在豺狼人匪帮做出反应之前隐形飞走。” 　　瓦萨很了解这位年轻的法师有多倔强，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阻也没用，沉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出于稳妥起见，我建议在你上路的同时全军开拔，在大部队赶到之前，你有大约半个钟头的时间催眠鬣狗。” 　　“无论成功与否，在那之后我军都将按照计划对渔村发动攻势，你一定要在攻势发动之前撤离，免得孤身陷入匪帮包围，明白吗？” 　　“明白！”乔安郑重回答。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法术储备，半个小时之内要完成秘密潜入、撤退以及至少二十次施法，时间有点紧，但是应该够用了！ 　　“小家伙，头脑聪明的法师我见得多了，然而你所拥有的不只是超人的头脑，你的勇气更是令我这个老兵刮目相看。” 　　哈里森上校拍了拍乔安的肩膀，难得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这一战能否顺利拿下，就看你的表现了！去吧，愿众神与你同在！” 　　“多谢您的祝福，上校先生，我争取不让您失望。”乔安向年迈的上校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变回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扶摇直上。 第367章 潜入匪巢 　　哈里森上校目送乔安的身影渐渐远去，转身向瓦萨少校轻轻点了下头。 　　瓦萨少校会意地招来迪克和罗杰，命令这两位年轻的侍从迅速传令下去： 　　全体官兵即刻上马启程，突袭豺狼人营地！ 　　部队迅速完成集结，五百名骑兵排成两列纵队，沿着河滩纵马疾驰，恍若疾风骤雨迅速向渔村所在的河湾地带迫近。 　　乔安全力飞行，速度远比战马更快，就在大部队刚刚启程的时候，他已经再次回到渔村上空。 　　他先给自己加持“隐形术”、“防矢结界”、“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做好完善的防护，而后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码头附近那座了望塔上。 　　两名负责站岗放哨的豺狼人都在打瞌睡，根本没有觉察到一个隐身人悄然绕到自己身后。 　　乔安伸手握住匕首，想了想，觉得直接动手暗杀哨兵还不够稳妥，转而掏出一把混合风干玫瑰花瓣的细沙。 　　“Hacala！” 　　乔安低声吟咏1环“睡眠术”咒文，同时将手中的细沙与花瓣撒向背对自己打盹的豺狼人。 　　那两个哨兵本就半睡半醒，完全没有抵抗法术的意识，毫无悬念地被乔安催眠，鼾声大作陷入昏睡。 　　施法结束刹那，乔安的“隐形术”也随之失效，身形如同水中的倒影，缓缓呈现出来。 　　乔安唯恐被塔下的鬣狗发觉，先以匕首自一头沉睡的豺狼人身上，割下一撮鬃毛，以之作为施法媒介，运用2环“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头高大狰狞的豺狼人。 　　乔安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适应这具全新的身躯，过后反手握持“电光刃”，迫近那两头沉睡的豺狼人。 　　捂住嘴巴，挥刀割喉，干净利落地将之一一杀死在睡梦中。 　　乔安小心地放倒尸体，避免鲜血滴落塔下引起鬣狗的警觉。 　　过后以高大壮硕的豺狼人姿态走下哨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向塔下背阴处那群正在纳凉打盹的鬣狗。 　　其实不光豺狼人是夜行性生物，鬣狗同样惯于昼伏夜出，刚才在街头乱窜，是因为村里到处是死尸。 　　面对太过丰富的食物来源，穷凶极恶的鬣狗更倾向于先填饱肚子再睡觉，毕竟它们经常忍饥挨饿，吃饱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在哪儿了，吃饭的优先级总要大于睡觉。 　　此刻鬣狗大多已经填饱肚子，睡意上涌，纷纷找个背阴的地方打起盹来，为乔安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塔下，一头鬣狗听见脚步声，睁开惺忪睡眼看向乔安，立刻露出满脸讨好的表情。 　　乔安与它对视了数秒，确认这畜生没有发觉异样，把自己当成了货真价实的豺狼人，便彻底放心，挥手撒出一把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将那头吐着舌头向自己献媚的母狗，连同它身旁打瞌睡的同伴，全都送入深层梦境，哪怕凑到耳边吹口哨，也很难把它们由沉睡中唤醒。 　　其实乔安更想趁鬣狗入睡，挥刀结果它们的性命，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到意外状况。 　　倘若哪头鬣狗命硬，挨了一刀还不死，必然会因剧痛惊醒，发出悲鸣引起其它鬣狗警觉，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即便能够确保一刀毙命，暗杀一百多头鬣狗也要花费很多时间，而乔安当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距离部队发动袭击的预订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在此期间，乔安必须尽可能将所有鬣狗催眠，这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好在鬣狗是一种群居性野兽，狩猎的时候集体出动，打盹的时候也喜欢凑在一堆，相互提供安全保障。 　　鬣狗在打盹的时候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心，听见乔安的脚步声，纷纷睁开眼睛，警惕地望过来，而当它们发觉走过来的是一头豺狼人，便纷纷收起戒备。 　　在鬣狗们的头脑里，豺狼人都是地位凌驾于它们之上的贵族，是它们的奴隶主兼保护人，身为鬣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违抗豺狼人的命令，必须无条件忠于对方。 　　在缺少食物的时候，献出自己的生命给对方当口粮，同样是鬣狗奴仆对高贵的豺狼人老爷应尽的义务，更何况对方只是从自己身边路过。 　　谁要是胆敢不知轻重出声吠叫，触怒脾气暴躁的豺狼人老爷，岂不是自寻死路？ 　　怀着趋利避害的心态，鬣狗们都没敢出声，重又眯起眼睛打起瞌睡。 　　乔安得以从容施法，细沙与干枯的花瓣自指缝间流泻而下，无形的魔力浪潮向对面那群鬣狗扩散过去，使它们相继打起哈欠，转瞬间由假寐沉入酣睡。 　　小小的渔村，只有一条街道。 　　乔安花了十分钟，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断施法催眠集群打盹的鬣狗，使之尽皆陷入昏睡。 　　过后乔安由街尾调头往回走，寻找漏网之鱼。 　　街头的确还有少数鬣狗尚未入睡。 　　它们多是老弱病残，在族群中地位低下，倘使捕获猎物，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强壮的鬣狗优先吃肉，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能啃点骨头，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浑身长满疥疮，看起来既可怜又猥琐。 　　昨天傍晚，这个小渔村遭受豺狼人匪帮袭击，全村上下尽遭屠戮。 　　豺狼人大爷优先享用战利品，吃剩的尸体，轮到族群中地位较高的雌性鬣狗和强壮公狗食用，最后留给老弱鬣狗的就剩不下什么了。 　　为了填饱肚子，它们只好顶着正午的烈日，在废墟中孜孜不倦搜寻那些被瓦砾掩埋的村民尸体，指望饱餐一顿。 　　乔安这一路走来，时常看到这种饿的眼冒绿光的癞皮狗，再看到它们啃噬村民尸骨的贪婪相，心中只有憎恶而无丝毫同情，吹响口哨，招呼附近还在活动的鬣狗过来。 　　2环“变身术”，能够赋予乔安所变生物对应种族普遍具有的技能。 　　乔安变身为豺狼人以后，自动掌握了呵叱与驱使鬣狗的能力——这就好比草原上的牧民普遍精通骑术。 　　看似随意的吹声口哨，其实蕴含高明的技巧，寻常人听不出有啥特别之处，唯独鬣狗能够从这一声口哨中听出丰富的信息。 　　全都屁颠屁颠的跑到乔安跟前，摇着尾巴向高贵的豺狼人老爷献媚，巴望老爷开恩，施舍一口食物。 第368章 奇袭（Ⅰ） 　　乔安可没有食物赏给这群癞皮狗，挥手撒出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吟咏咒文将围绕在自己四周的鬣狗尽数催眠。 　　放倒这群癞皮狗，乔安快步离开，寻找其它还在废墟中翻找食物的小群鬣狗，吹声口哨呼唤过来，一个睡眠术全部放倒。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神话力量”和“席德法力”都消耗殆尽，乔安终于赶在哈里森上校规定的时间截止之前催眠了渔村中的所有鬣狗。 　　站在静悄悄的街头，乔安都顾不得擦把汗，匆匆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势，施展2环“风讯术”。 　　“Hyola！” 　　乔安低声吟咏法术启动字符。 　　原本均匀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线条，仿佛受到漩涡牵引，突然朝他面前聚拢。 　　无数线条伴随魔力漩涡极速旋转，共同构成一盏小小的金色旋风，就在距离乔安不到两尺的空中盘旋舞动。 　　乔安凑近那团魔力旋风，低声说明自己已经完成哈里森上校交付的任务，成功施法使渔村中的鬣狗全都陷入昏睡，为己方部队即将展开的突袭行动清除了一大障碍。 　　“风讯术”创造出的旋风具有收束音波的神奇功能，将乔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吸纳到风眼当中保存起来，化作一道金色气流飞走。 　　乔安目送那团携带情报的金色旋风迅速远去，过后再次激发“变身术”，由豺狼人形态变回鹰人形态，展翅升上天空。 　　他这样做出于两点考虑。 　　首先是避免被友军当成豺狼人的同党导致误伤，其次是变成鹰人更利于俯瞰全局，监视豺狼人匪帮的动态，假使战场上发生意外变故，自己身在空中也能及早发现端倪。 　　乔安展翅翱翔在渔村上空，接下来所能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己方大部队到来。 　　渔村中静悄悄的，街道被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反光，天气热得令人心焦。 　　户外的鬣狗与室内的豺狼人都在酣睡，乔安却心绪不宁，唯恐自己漏算了什么，导致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就在他患得患失心绪不宁的时候，夏日热风送来密集的马蹄声。 　　乔安心头一凛，扭头望向蹄声传来的方向，远远看见一支骑兵正沿着河滩疾驰过来。 　　乔安认出那是阿萨猎骑，为首的高大骑士，正是负责率部打先锋的马格尼·波瓦坦。 　　紧绷的神经稍有缓和，乔安转而望向下方街头，查看豺狼人与鬣狗的反应。 　　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沉郁的轰鸣如同擂鼓。 　　乔安身在百尺高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受到魔法催眠的鬣狗却似毫无觉察，依旧蜷缩在屋檐下埋头酣睡。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稍感放心，看来“睡眠术”的效果比自己预想中更好。 　　此时阿萨猎骑已经迫近到村口，参与突袭的两百名阿萨族猎手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好手，只凭双腿的力量控制坐骑维持冲锋，腾出双手摘下猎弓拉弦搭箭。 　　与此同时，躲在屋里睡午觉的豺狼人终于被隆隆的蹄声吵醒，相继推开房门，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没等看清状况就嗷嗷咒骂，错把鬣狗当成噪音的制造者。 　　而当他们发觉搞错了“出气筒”，已经来不及后悔——密集的箭雨迎面袭来，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尖啸射在身上，溅起团团血花。 　　豺狼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下三十人被阿萨猎骑的第一波箭雨活活射成“刺猬”，惨叫着倒在门外。 　　侥幸躲过第一轮狙击的豺狼人，全都吓得缩回屋里，紧闭门窗。 　　此时，被乔安施法催眠的鬣狗们也终于被喊杀声惊醒，然而刚一睁眼就迎来第二波箭雨。 　　半数鬣狗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当头落下的箭矢射杀，其余的鬣狗也都受到惊吓，哀嚎着仓惶乱窜。 　　马格尼率领阿萨猎骑再次举弓齐射，将那些来不及躲进屋里的豺狼人以及鬣狗一一射杀。 　　三轮射击过后，街头已经看不见活动的身影。 　　马格尼抬了抬手，两百名阿萨猎骑整齐划一的反手自背后箭袋中抽出一支特殊的箭矢搭在弦上。 　　乔安在空中看得真切，发觉阿萨族猎手更换的箭矢似乎比寻常箭矢更粗，却不知有何特别用途。 　　马格尼一声令下，两百阿萨猎骑同时放开拉满的弓弦，粗大的箭矢呼啸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钉在豺狼人藏身的房屋上，随即砰然炸裂，爆发出一团团炽烈的火焰。 　　乔安看到这情景，立刻醒悟阿萨族猎手发射的那种足有大拇指那么粗的箭矢，其实是中空的，箭杆内部灌注以“炽火胶”与“爆雷石”为主要成分的炼金药剂。 　　当箭矢命中目标，强劲的冲击力首先引爆“爆雷石”，爆炸瞬间释放的高温高压气体引燃“炽火胶”，酿成一场大火。 　　村中民居多为砖木结构，屋顶铺有干燥的茅草用于防雨防潮。 　　这样的建筑，既谈不上多坚固，又易燃烧，中箭后先被“爆雷石”掀开屋顶，炸坍墙壁，继而被喷溅出来的“炽火胶”点燃，火势迅速蔓延，顷刻间将整栋房屋包围在冲天的烈焰与浓烟当中。 　　躲藏在屋里的豺狼人此时身陷火海，不想被活活烧死就只能硬着头皮冲出门外拼命一搏，显而易见，哪怕以豺狼人算不得聪明的头脑也会选择后一条路——冲出去，至少还有逃生的希望。 　　火场中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压下豺狼人的咒骂与鬣狗的哀嚎，引导逃离火场的匪徒迅速朝号角声响起的方向聚集。 　　烈焰与浓烟遮蔽了阿萨族猎手的视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精确射击试图撤离渔村的豺狼人，在马格尼的带领下朝村口两侧散开，将追击匪帮的使命让给早已迫不及待的瓦萨骑士团。 　　在空中监视战场动态的乔安，同样受到遮天蔽日的浓烟影响，不得不释放“造风术”吹散遮挡视野的烟尘，乘机俯冲下去追踪豺狼人。 　　双翼几乎贴着屋顶跃动的火苗一掠而过，乔安感受到滚滚热浪冲击着自己的腹部，翅尖羽毛差点被烤焦。 第369章 奇袭（Ⅱ） 　　乔安忍受烟火熏烤，低空飞翔，终于发觉一大群豺狼人正朝码头那边飞奔。 　　目测约有五六十人，清一色身着皮甲手持长矛，为首的豺狼人腰间还挎着一只牛角，想必就是刚刚吹响号角召集党羽的战团首领。 　　在这群匆忙逃窜的豺狼人身后，还跟着一群鬣狗，身上多有烧伤痕迹，凄凄惶惶的追随主子逃跑。 　　然而码头木桩上总共系着五艘渔船，连逃窜过来的豺狼人都装不下，哪还轮得着鬣狗上船。 　　乔安一路追踪到码头，看见豺狼人手忙脚乱的去解渔船缆绳，猜出他们打算乘船渡河逃避追杀，不假思索吟咏施法咒文，连续释放两道“蛛网术”，将码头栈桥整个封锁起来。 　　那几个只顾埋头解缆绳的豺狼人，当即被从天而降的蛛网罩住，越是挣扎，反而陷入蛛网越深。 　　战团首领发觉逃亡的道路被蛛网封死，抬头望见一个半人半鹰的怪物悬在头顶，震惊过后狂怒咆哮，催促手下尽快破坏拦路的蛛丝，同时将手中铁矛当作标枪，奋力掷向空中。 　　乔安此时正在准备另一个法术，倘使分神闪避标枪，难保不会导致施法失败，索性专注施法，任凭那柄沉重而锋利的铁矛呼啸着射向自己胸膛。 　　咚！ 　　矛尖即将触及乔安胸口的刹那，被一层半透明的光膜阻挡，旋即被弹了回去。 　　标枪的绝大部分冲击力，被这道“防矢结界”吸收，真正施加在乔安身上的力道，只相当于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既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也不足以干扰乔安的施法专注。 　　豺狼人首领目睹自己倾尽全力投掷出去的标枪，被那鹰人轻松弹开，狰狞的脸庞剧烈抽搐，眼中浮现惊骇。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空中骤然爆发一片强烈的闪光。 　　“Tinwe！” 　　乔安凌空释放2环“闪光尘”，将包括豺狼人首领在内，所有聚集在狭窄栈桥上的匪徒，一并纳入法术覆盖范围，瞬间将他们的眼睛全都闪瞎。 　　失明的豺狼人掩面惊呼，跌跌撞撞，相互推搡，接二连三的摔下栈桥，扑通扑通掉进河里，成了一群货真价实的“落水狗”。 　　这时，乔治·瓦萨带领骑士团追了上来。 　　年轻的骑士们沿着河岸发起冲锋，如林的长枪将那群聚集在码头附近、无路可逃的豺狼人一一贯穿，来不及躲闪的鬣狗则在马蹄践踏下翻滚哀嚎。 　　一轮风卷残云般的冲锋过后，河畔码头上横七竖八倒伏的豺狼人加上鬣狗尸体不下百具，尸堆里传来负伤垂死者微弱的呻吟，鲜血透过木板缝隙淋漓洒落，染得河面一片猩红。 　　重骑兵冲击力无与伦比，但是机动性欠佳，一轮冲锋过后，需要花些时间重整队形，这就给码头上残存的匪徒留下最后一线逃命的机会。 　　由于渔船已经被蛛网封锁，他们只能横下一条心，相继挣扎着跳进河里，试图游到河对岸逃命。 　　乔安在空中密切关注着豺狼人的举动，发觉他们跳河泅渡，便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施展2环“法师强袭掌”，凭空创造出一只六尺长、三尺宽的半透明大手，遥控大手探向河面，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支豺狼人战团，来自干燥炎热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滩，大多不会游泳，被逼急了才不得不跳水逃命。 　　好在跟随他们一起跳河的鬣狗天生精通泅泳，一边在宽阔的河面上保持悬浮姿态，同时紧紧咬住就近豺狼人的鬃毛，试图将主子们拖拽到河面对岸。 　　自天空落下的魔力巨掌，重重击打在河面上，平静的水面立刻掀起汹涌浪涛，将周围的豺狼人连同他们忠心耿耿的鬣狗奴仆一并吞没，打着旋儿沉向河底。 　　乔安撑开宽大的翅膀，悬浮在河面上空，不断遥控“法师强袭掌”向下猛击。 　　魔力大手按住豺狼人的脑袋，将之强行压下河面，活活溺死。 　　当乔安结束施法，河面上已经看不到还能活动的豺狼人或者鬣狗。 　　河水将溺死者的尸体冲击到岸边，被随后赶来的官兵拖上河滩。 　　少数豺狼人只是被河水呛晕，上岸以后咳出肚子里的河水便苏醒过来，睁眼看见指向自己的无数利刃，只得垂头丧气地举手投降。 　　这场突袭战，如同夏日暴雨，短促而猛烈，从开始到结束总共持续了不到一个钟头便取得完胜。 　　战斗结束后轻点伤亡数字，亚尔夫海姆南下兵团无人阵亡，负伤者也只有不到二十人，接受军医和牧师治疗过后很快就能康复。 　　相比微不足道的伤亡数字，取得的战果堪称辉煌： 　　此役总计斩杀104名豺狼人悍匪，俘虏11人，此外还击毙了不下百头鬣狗。 　　南下兵团初战告捷，部队里那些初次跟豺狼人作战的菜鸟骑士们都很兴奋，战前因欠缺实战经验而滋生的紧张情绪不翼而飞，士气空前高涨。 　　此役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乔安毫无疑问当居首功。 　　年迈的哈里森上校，原本对这个太过年轻的随军法师颇为轻视，这场突袭战结束后对乔安的印象大为改观。 　　哈里森上校大加赞扬乔安在战场上无与伦比的表现，还许诺要在呈交诺福克总督和盖茨将军的报告中，着重强调他的功劳，授予他“殖民军团荣誉骑士”勋章。 　　其实，乔安对勋章没啥兴趣，宁可换成对自己而言更实惠的奖金。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当着最为看重军人荣誉的老上校的面说出口。 　　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过后，乔安跟随瓦萨少校前往临时战俘营，协助他审问那群被收押的豺狼人俘虏。 　　为了防止俘虏相互串供，军队里实行的是一套简单且非常实用的审讯策略，简单来说就是相互隔离，分组审问。 　　被审讯的对象，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房间里，彼此无法见面，更无从私下交流，从而切断串供的渠道。 　　负责审讯俘虏的军官也都经验丰富，一开始并不急于恐吓俘虏，摆出温和宽容的态度，承诺只要对方实话实说就可以从轻发落，保住小命；反之，战俘倘若拒绝招供，或者有所欺瞒，绞刑架就是它们的归宿。 第370章 审讯 　　生与死两条路摆在面前，俘虏大多会选择招供保命，但是单看供词，很难判别是否有扯谎或隐瞒的成分。 　　为了迫使俘虏实话实说，审讯官总会当面告诉对方并非唯一在接受审讯的战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其它战俘也在接受同样的隔离审讯，如果他的供词与其他俘虏交代的供词对不上，那就表明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在这样的情况下，假如某位战俘试图欺瞒审讯者，就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同党交代实情，两相对照过后自己的谎言很可能会被当场揭穿，导致自己被送上绞架，撒谎显然不是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那么拒绝招供又如何？ 　　战俘当中偶尔的确会有那么一两个硬汉，宁肯承受严刑拷打也不招供。 　　但是硬汉毕竟只是极少数，而且他们也清楚其它被俘的同伴未必能够像自己这样死硬到底，假使别人都乖乖招供，自己的坚持也就毫无意义了，只是白白送掉小命而已。 　　只要审讯官使所有战俘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绝大多数立志英勇就义的硬汉便会当场信念崩溃，放弃徒劳的坚持，选择服软招供。 　　摧毁战俘的意志未必需要酷刑折磨，只要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倘使俘虏的意志足够坚定，具有共同的信仰，对被俘的同志怀有绝对的信赖，这种利用人性弱点的审讯方式便无法奏效。 　　然而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至少豺狼人匪帮不具备这样的组织纪律和共同信仰，更没有谁甘心当烈士，被审讯官连哄带吓过后就全都如实交代了。 　　哈里森上校亲自审问那个曾向乔安投掷标枪的豺狼人头目，据他供称参加此次北上劫掠的豺狼人总数不下千名，分为六个战团，散布在德林河谷东西两侧，洗劫沿途村落。 　　豺狼人头目还供认了一则关键情报：六大战团相互独立，各自行动，但是所有战团都要服从一位名为“阿尔法”的豺狼人酋长的指挥，倘使接到这位大首领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根据豺狼人匪帮事先的约定，当某支战团遇到人口众多防御森严的村镇，或者遭遇人类正规军截击，无法单凭本战团的力量与之对抗，就会派人给大首领阿尔法送信，请他召集党羽前来增援。 　　哈里森上校审讯过后命侍从将豺狼人头领关押起来，刚走出审讯室就看见瓦萨少校带着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走过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乔治，其它战俘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他们都交代了，但是供词却不尽相同，差别主要集中在豺狼人的数量上——有说不下千人的，有说四五百人的，还有说六七百人的。”乔治·瓦萨皱着眉回答，“我和乔安分析了许久，目前还无法确认它们是不是信口胡扯。” 　　“乔治，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老上校哈哈大笑，拍着年轻副手的肩膀说：“你没有跟豺狼人打过交道，当然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生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至于我们这位天才的小法师，大概也只是通过书本了解豺狼人吧？” 　　“是的，上校先生，今天是我第一次在书本之外看到活生生的豺狼人，它们比插图上描绘的更凶残，也更肮脏。” 　　乔安有点难为情地回答。 　　“更凶残，更肮脏，更重要的是你还大大低估了豺狼人的愚蠢。” 　　哈里森上校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小伙子，那些长着鬣狗脑袋的笨蛋，交代的供词之所以有出入，倒不是他们在严刑拷打的威胁下还敢耍诈撒谎，而是因为绝大多数豺狼人根本就不会算数，超过十根手指的数字就数不清了，一百或者一千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反正都是多到数不清！” 　　乔安听了哈里森上校的解释，这才恍然醒悟为何俘虏交代的供词当中，唯独在兵力数字上存在巨大差异！ 　　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豺狼人的记载，的确有那么很不起眼的一段文字，提到这种生物的智力水平与兽人相仿，绝大多数是文盲。 　　乔安当时只以为“文盲”这个单词，是指豺狼人不具备读写能力，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不仅写不出自己的名字，甚至都不会数数。 　　这使他意识到，书本上得来的知识终究肤浅，想了解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还是得多出来走走，亲身体验比纸面上的文字更靠谱。 　　“上校先生，就算我们把数字误差考虑进来，按照最保守的估算，来自黄铜山口的豺狼人匪徒也有不下四五百头，规模与我军南下部队的兵力相当。” 　　“至于战俘招供的其他细节，比如分为六个战团，比如六支战团都服从豺狼人酋长‘阿尔法’的指挥，倒是都对的上，可见确属实情。” 　　乔治·瓦萨将乔安整理好的审讯报告递给哈里森上校。 　　哈里森上校接过报告看了看，轻声呢喃：“阿尔法……阿尔法……真是久违了……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场‘耳朵战争’。” 　　“当时我在卡斯蒂斯勋爵麾下担任骑兵连长，而我们的敌人，除了来自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正规军，还有与海蓝人勾结的豺狼人匪帮。” 　　“成群结队的豺狼人匪徒，冲出黄铜山口，趁着兵荒马乱劫掠南方村镇，屠戮我们的同胞，犯下的罪孽，远比多少还要顾全一点骑士风度的海蓝正规军更深重，而那群悍匪的首领，也被称为‘阿尔法’。” 　　“这可真巧！或许我们有机会向那个豺狼人头子讨回他十四年前欠下的血债！”罗杰兴奋地紧握猎枪。 　　“不，小伙子，你误会了。” 　　哈里森上校笑着摇头。 　　“十四年前那个率领豺狼人入侵亚尔夫海姆的‘阿尔法’，早已经被卡斯蒂斯勋爵斩杀，如今卷土重来的这个‘阿尔法’，多半是他的后嗣或者权力继承人。” 　　哈里森上校抚摸着胡须，做出进一步解释。 　　“‘阿尔法’，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豺狼人部落首领的称号，好比阿萨土著的‘族长’和‘酋长’，想要夺得这个称号，并不容易，每一代豺狼人‘阿尔法’都必须同时满足四个条件。” 第371章 混沌链锤 　　“上校先生，您指的是哪四个条件？”乔安好奇地打听。 　　“首先，阿尔法必须拥有强横的个人实力，以及远超同族的狡诈头脑。” 　　“但是光有这两样还不够，想要爬上统率诸多战团的酋长宝座，还必须拥有高贵的血统以及‘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恩宠，非此无法使那些野心勃勃的战团首领甘心向他臣服。” 　　“众所周知，豺狼人是恶魔领主耶诺古的造物，豺狼人眼中的‘高贵血统’，就是指源自耶诺古的炼狱血统。” 　　“拥有炼狱血统的豺狼人，比其它同类更强壮也更残忍，而且还拥有多种源自其邪恶血统的超自然力量。” 　　“作为其邪恶血统的外在体现，炼狱豺狼人的身体表面布满显眼的深红色斑点，就如同无数凝固的血痂。” 　　“当一个豺狼人部落失去了他们的首领，部落中有资格竞争首领宝座的炼狱豺狼人贵族便会相互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幸存者，以此证明他比其它同类更有资格继承‘阿尔法’之名。” 　　“在那之后，胜出者会召集族人举行一场血腥而盛大的祭祀以取悦‘豺狼人之神’，祈求耶诺古降下恩宠，为他加冕。” 　　“当祭祀仪式顺利完成，新任阿尔法将如愿获得耶诺古降下的神恩，继前任阿尔法之后获得一件极为强大的武器‘混沌链锤’——这就是耶诺古恩宠的明证，也是成为新任阿尔法所必不可少的最后一个条件。” 　　“混沌链锤……”迪克面露困惑，“这件武器，很可怕吗？” 　　“可怕到超出你的预想。” 　　哈里森上校收起笑容。 　　“混沌链锤，看起来就像一柄连缀三个锤头的重型连枷，三个漆黑的钢铁锤头布满利刺，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仿佛浸透鲜血……” 　　“这柄链锤，由耶诺古亲自灌入魔力，体现出‘豺狼人之神’那喜怒无常狂躁暴虐的秉性，每一个锤头在命中敌人时，都会使对方遭受剧痛、麻痹乃至疯狂的折磨。” 　　“但是，这三个锤头的附魔特效总是在不断变化，就连持有链锤的阿尔法本人，也说不清到底哪个锤头对应哪种效果，而这种极致的无序，正是无底深渊‘混沌’意志的体现。” 　　乔安默默倾听哈里森上校关于“混沌链锤”的描述，对照战俘的供词，再加上自己对附魔工艺的理解，大概能猜测出“混沌链锤”的独特造型和附魔特性。 　　这件武器，其实就是三组连枷合并在一个握柄上。 　　其中能够造成“疯狂”的连枷，多半是附魔了4环“困惑术”。 　　造成“痛苦”的连枷，可能附魔了5环“痛苦徽记”。 　　最后那只造成“麻痹”的连枷……大概是附魔了5环“怪物定身术”？ 　　至于为何三个锤头的附魔特性会随机切换，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以他现今的附魔水平，还搞不出这种变态的效果，况且他觉得这样乱搞根本就是自寻烦恼，反而给链锤的持有者增添了不必要的困扰——这一锤子砸下去，自己都不晓得会怎样…… 　　乔安是一个偏爱秩序且反感不确定性的人。 　　他想不通，为何耶诺古要赋予受其宠爱的豺狼人一柄充满随机性的武器。 　　或许，凡人的头脑永远无法理解混沌的本质，更无法理解居于混乱源头“无底深渊”的那些变态邪神。 　　…… 　　8月27日，部队休整一天，次日清晨继续沿着河岸向南方挺进。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还算平静，直到8月30日上午，斥候再次发现豺狼人的踪迹。 　　哈里森上校收到前方传来的探报，当即派侍从找到乔安，请他变为鹰人由空中追踪豺狼人，并尽快将敌方的数量以及确切位置等关键情报以魔法传递回来。 　　乔安遵从老上校的委托，施展2环“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冲天飞起，循着斥候发现的足迹低空追索，很快就在距离大部队约有5里的一座峡谷中，发现正在扎营歇息的豺狼人匪帮。 　　经过这些天的实战历练，乔安积累了不少战场侦查经验。 　　由高空俯瞰下去，豺狼人栖身的峡谷崎岖狭窄、光照阴暗且乱石嶙峋，地势易守难攻。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怀疑豺狼人已经发现己方部队，打算埋伏在这里打伏击，便给自己加持“隐形术”，俯身冲进夹在两道峭壁之间的峡谷，抵近侦查豺狼人营地。 　　乔安在曲折的峡谷中惊险飞掠，躲避峭壁的同时兼顾观察地面状况，来来回回飞了三趟，所幸峡谷中风大，呼啸的风声遮蔽了鹰人低空飞行带起的气流，没有引起豺狼人的警觉。 　　经过一番周密的侦查，乔安振翅飞回高空，施展2环“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自己所见的情况。 　　峡谷中的豺狼人，总数约有百头，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鬣狗，恰好是一个“战团”的编制。 　　此外，乔安还着重强调峡谷中的地形，不利于骑兵作战，倘使在这里与豺狼人发生冲突，己方部队难免陷入被动。 　　乔安发送情报过后就悬浮在峡谷上空，目光在豺狼人营地与己方部队驻地之间频繁移动，等待哈里森上校的指示。 　　等待中的时间仿佛特别迟缓，就在乔安等得不耐烦，打算调头飞回去当面向哈里森上校请示的时候，远处林间突然窜起一道红光，于空中炸裂开来，绽开一团明亮的光球，过了许久才渐渐暗淡下去。 　　乔安立刻认出那是一支信号箭，红色光辉对应着一个事先约定的作战方案。 　　乔安久悬着的心落了地，收敛双翼降落在陡峭的山顶，静静等候。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安回头望去，果然是一群阿萨族猎手由峡谷侧面的缓坡地带攀爬上来。 　　这些惯于攀山越岭的阿萨族小伙子，身着轻便的紧身皮甲，脸上和衣服上都涂抹着黄绿相间的条纹油彩，几乎与生长在斜坡上的灌木丛融为一体。 　　若非乔安变身为鹰人之后目光特别锐利，很难分辨出这群身手矫健的猎手。 　　“马格尼大哥，带了多少人过来？”乔安迎上去低声问。 第372章 伏击（Ⅰ） 　　带队攀上山顶的马格尼·波瓦坦咧嘴一笑，涂抹油彩的脸上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 　　“总共上来60个棒小伙，其中四十人是我族的猎手，还有二十个是乔治派过来的枪手——喏，落在后面的那些就是。” 　　马格尼翘起大拇指，朝自己身后指了指。 　　“那些来自骑士团的枪手，射术还不错，爬山技术就差了些，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乔安，你能下去拉他们一把吗？” 　　“当然没问题，马格尼大哥，豺狼人就在悬崖下面的峡谷中，最好别惊动他们。”乔安叮嘱道。 　　“放心，干这种事我很在行的！”马格尼笑着拍拍乔安的肩膀，“快去吧，多加小心。” 　　乔安点了下头，展翅向山坡下方滑翔。 　　一路上，看到众多阿萨猎手背着弓箭，手脚并用徒步攀岩，轻盈的身姿就像一群羚羊。 　　落在后面的青年骑士们，就显得有些笨拙。 　　虽说他们也都脱下沉重的铠甲，魔晶步枪斜背在身后，只穿着轻便的单衣和登山靴，在军营里也接受过登山训练，然而毕竟比不了从小到大赤着脚在悬崖上奔跑玩耍的阿萨族猎手，花了半个钟头才爬到半山腰。 　　率领这支骑士团下属“步枪小队”的少尉排长，就是来自德林镇的青年神枪手罗杰·丁道尔。 　　乔安身在空中，一眼就认出这位正在努力攀岩的老友，便收敛羽翼降落下去。 　　罗杰觉察到头顶吹来的气流，抬头看见一片黑影落下，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认出是乔安变身的鹰人，腾出左手向他挥了挥，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嗨～伙计，会飞可真好啊，不过没必要特地飞到我跟前炫耀吧？” 　　乔安忍着笑，故意不理他，径自给自己加持1环“变巨术”，高大强壮的约顿海姆鹰人，在魔法的催发之下，体型又膨胀一倍，变成一尊高达15尺的伟岸巨人，在山坡上投下狭长的阴影，立刻引来四周攀山者惊诧的目光。 　　乔安施展“变巨术”，可不是存心耍帅。 　　体型变大一倍的同时，他的负重能力也随之提升了一倍。 　　探出一双巨大的鹰爪，分别抓住就近两名枪骑兵的武装带，轻松提起，展翅飞向山顶。 　　不出十秒钟，乔安就把那两个吓得脸色煞白的家伙送到山顶，而后折返回来，又抓起两个枪骑兵送上山顶。 　　如此反复十次，二十名枪骑兵都被他快速搬运上山，只剩罗杰一人还趴在半山腰眼巴巴的望着天空。 　　“嗨！乔安，我的好兄弟……诸神在上，我可真不该得罪你啊！” 　　罗杰可怜兮兮地晃了晃脑袋，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巴掌。 　　“瞧我这张贱嘴，总是不听脑子指挥，说些讨人厌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啊！” 　　乔安忍俊不禁，俯冲下去双手一探，牢牢抓住罗杰的肩膀，带着他腾空而起，转瞬间便飞上山顶。 　　罗杰落地后两腿还在打颤，冲乔安挤出一个苦笑。 　　“忽然发现我似乎有点恐高……会飞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子，别废话了，带上你的枪手跟我来。” 　　马格尼冲罗杰打了个手势，随即弓着腰在山顶茂盛的灌木丛中穿行。 　　阿萨猎手紧随其后。 　　罗杰和乔安也率领枪手们跟了上去，沿着峡谷右侧的山崖分散开，各自寻找适合向下狙击的掩体。 　　等到众人手中的弓箭和步枪都指向下方浑然未觉的豺狼人，乔安与马格尼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施展“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这里已经准备就绪。 　　大约过了两分钟，峡谷入口附近的密林中又窜起一支信号箭。 　　马格尼长出一口气，挥手示意众人开火！ 　　罗杰第一个扣下扳机！ 　　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光，大号铅弹呼啸出膛，百尺山崖下方的峡谷中，一名正坐在岩石上打哈欠的豺狼人哨兵头颅爆裂，惨叫都来不及就颓然跌倒。 　　其它枪手也都相继扣下扳机，枪口喷出的电光连成一片银霞，密集的子弹出膛声恍若蜂巢轰鸣。 　　峡谷中的豺狼人猝不及防遭受来自头顶的袭击，相继中弹溅血，带着满脸错愕倒下。 　　豺狼人刚刚遭受过一轮弹雨洗礼，阿萨猎手弯弓抛射下来的箭矢又紧随而至。 　　这些装有“爆雷石”和“炽火胶”的特制“爆炎箭”，无论是否直接命中豺狼人都会引发爆炸，喷发烈焰，转眼间把杂草丛生的豺狼人营地轰得七零八落，化作一片炽烈的火海。 　　遭到来自头顶的袭击，豺狼人战团顿时陷入混乱，吼叫咒骂着试图逃离火场，如同失控的洪流，自发朝峡谷两侧出口倾泻。 　　就在枪手与弓手展开袭击的同一时间，乔安化身的鹰人，已经飞到远离己方大部队的峡谷出口上方。 　　他寻了一处最狭窄的地带，张开双翼凌空翱翔，先施法布下两张蛛网外加三滩油腻陷阱，彻底阻断通往谷口的必经小径，而后施展“法师强袭掌”，创造出一只同样被“变巨术”增大一倍的魔力巨掌，守在峡谷出口严阵以待。 　　当枪声响起，位于峡谷中段的豺狼人营地升起浓烟，没过多久就有一群被烧得焦头烂额的豺狼人，带着鬣狗，跌跌撞撞朝峡谷出口跑过来。 　　结果毫无悬念地迎头撞上乔安提前布置的陷阱——要么被蛛网黏住，要么摔倒在油泥陷坑里爬不起来。 　　乔安悬空冷眼旁观，看到试图挣脱陷阱束缚的豺狼人，就遥控“法师强袭掌”猛拍下去。 　　乔安在加持“变巨术”过后，力量属性提升到14，算上“法师强袭掌”赋予的4点力量属性，再加上体型增倍同样会使“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翻倍，每平方尺破坏力达到惊人的1800磅！ 　　只要被这恐怖的巨掌扫到，就相当于遭受一头成年雄狮利齿啮咬！ 　　具有玻璃质感的魔力大手，折射阳光，焕发出绚丽而致命的光彩。 　　巨掌每次凌空砸下，都会将躲闪不及的豺狼人一巴掌拍成肉饼，发出震撼大地的轰鸣！ 　　而当乔安缓缓收回魔力大手，地面便会留下一个足有十二尺长、六尺宽、两尺深的掌痕，掌痕中依稀可见血肉模糊的豺狼人尸体，渗出的鲜血很快就将掌痕淹没。 第373章 伏击（Ⅱ） 　　乔安连续挥掌猛击，将络绎逃向峡谷出口的豺狼人一一拍死。 　　后面跟上来的豺狼人，目睹这庞大狰狞半人半鹰的怪物盘旋在峡谷上空，不断拍下巨掌击杀试图逃离的族人，俨然一尊恐怖的魔神，大多吓得扭头逃向峡谷对面的另一个出口。 　　偶尔有胆大的豺狼人不信邪，拉满长弓向天射击，试图逼迫乔安闪开。 　　然而他们手中的弓箭皆非附魔武器，纵然力气再大，射出的箭矢飞到百尺高处也都成了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突破乔安的“防矢结界”。 　　箭矢无用，豺狼人又不会飞，只能放弃强行突破的念头，纷纷掉头奔向峡谷对面的出口。 　　另一处出口，倒是没有乔安这样的怪物挡路，这群流寇顺利逃离峡谷，在杂草丛生的开阔地带重新聚拢起来。 　　刚喘了两口气，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对面树林中突然传来肃杀的号角声，两队身着雪亮甲胄的骑兵冲了出来。 　　乔治·瓦萨一马当先，率领骑士团挺枪冲锋，如同一道汹涌的铁流碾压惊慌失措的豺狼人。 　　一轮疾风骤雨般的冲锋过后，草地上的豺狼人战团已被彻底冲散，战团首领也被瓦萨少校一枪刺穿胸膛，尸体悬在钢枪上，如同一面鲜血淋漓的旗帜。 　　骑士团冲锋过后没有停留，在瓦萨少校与格林少校的带领下分成两队向两侧散开，骑兵队列如同两条银蛇在草地上划出弧线，兜了个大圈子又掉头冲杀回来。 　　骑士团调整队形的同一时间，哈里森上校亲自率领阿萨猎骑冲出树林，以一阵密集的箭雨招呼被打懵的豺狼人。 　　这支倒霉的豺狼人战团，先在峡谷中遭到射手袭击，营地被火箭烧毁，逃到南侧谷口又被一头穷凶极恶还会施展魔法的鹰人阻断逃生之路，屁滚尿流的折返回来。 　　好不容易逃出北侧谷口，又一头钻进哈里森上校布下的“口袋阵”，先后遭受重骑兵碾压和猎骑兵攒射，已是伤亡大半，残余的豺狼人还不甘心投降，又一窝蜂地掉头逃回山谷。 　　豺狼人流寇顶着头上不断射来的箭矢与枪弹，狼狈逃窜，沿途又丢下十多具尸体，最后只剩三十多人以及差不多数量的鬣狗，回到乔安镇守的峡谷出口。 　　乔安看到这群“丧家犬”又跑回来，最初不甚在意，沿用之前的战术，遥控“法师强袭掌”打击聚集在狭窄谷地的豺狼人。 　　一巴掌落下去，血肉飞溅，惨叫声迭起。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峡谷出口，明明有”蛛网术”和“油腻术”阻挡，下面那群豺狼人还像是疯了似的往前冲，难道他们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这样硬闯纯属找死？ 　　乔安带着困惑，密切关注下方战场动态。 　　很快就惊讶的发现，那群急于逃生的豺狼人非但不傻，还在危机关头显示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求生智慧，驱赶忠心耿耿追随他们的鬣狗在前探路趟雷。 　　而当所有鬣狗相继陷入油泥陷阱，或被蛛网缠住，同时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它们身后的豺狼人主子，铺就一条可供逃生的安全通道。 　　峡谷中那些急于逃命的豺狼人，根本不在意鬣狗死活，踩着它们的尸体，快速穿过峡谷，钻进密林深处。 　　乔安毕竟还是欠缺战场经验，目睹豺狼人舍弃鬣狗强，行穿越自己布下的陷阱，而自己只能遥控一只“法师强袭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拦下三十多名急于杀出一条血路的悍匪，一时间不知所措。 　　眼看那群豺狼人渐行渐远，乔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施展“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小股流寇已经由峡谷南端逃离，而后展翅高飞，于空中追踪那群逃入林中的豺狼人。 　　乔安维持在离地百尺的高度，在空中不紧不慢的拍打翅膀，锐利的鹰眸紧盯那群慌不择路的匪徒。 　　先穿过峡谷，又越过溪水环绕的草甸，接着又追踪他们来到一片林木稀疏的开阔谷地。 　　那群豺狼人已经持续狂奔了近一个钟头，全都累得吐着舌头，上气不接下气。 　　乔安看到他们筋疲力尽的神态，迅速查看一下自己的法术储备，算上剩余的“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足够加持上所有能够提升战力和防御的法术，过后降落下去变身为“树人”，应该可以将那群已经累瘫的流寇全部杀光。 　　当然，前提是对方横下心来跟自己拼命。 　　倘使这群流寇选择四散奔逃，乔安也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 　　如此想着，乔安心头兴起杀意。 　　他正打算将这个计划付诸实行，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呜长鸣，似乎有人吹响了号角。 　　乔安听不出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地面那群累得瘫坐在地上的豺狼人却都竖起耳朵，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的表情，相继欢呼着跳了起来，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 　　乔安见他们突然变得如此兴奋，猜测那号角声多半来自某支豺狼人战团，这些溃败的匪徒找到了大部队，接下来搞不好就要发起反攻。 　　考虑到自己肩负着侦察敌情的重大使命，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乔安决定继续追踪，搞清楚山谷中究竟驻扎了多少豺狼人匪徒，以便及时提醒己方部队做好迎战的准备。 　　进入山谷之前，乔安先为自己加持“隐形术”，免得引起豺狼人的警觉，过后压低飞行高度，盘旋着迫近山谷。 　　鹰人锐利的视线透过枝叶遮挡，乔安果然看见众多豺狼人正在林间行军，追随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大群凶恶的鬣狗。 　　乔安看到附近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便悄然收拢双翼降落在树冠上，俯身查看从树下列队走过的豺狼人，目测不下两百人，却不知是两个战团联合行军，抑或是一支兵力特别雄厚的战团。 　　出神观察片刻，乔安吃惊的发现，这支部队与之前遭遇的那两个战团相比，从装备到纪律都存在显著的差别。 　　在乔安的印象中，豺狼人的装备水平与其流寇的身份相称，基本没有统一的制式装备。 　　长矛、大刀乃至农具混用，少数穿戴皮甲，大多光着身子，或者洗劫村落过后抢到什么衣服就穿什么，甚至连妇人的裙子都毫不介意地往身上套，看起来既凌乱又肮脏。 　　这样一支杂乱无章的队伍，当然谈不上什么军纪严明，再加上豺狼人天性冲动好斗，自由散漫，到了战场上就是一盘散沙，欺凌弱小的时候一拥而上，遭遇正规军就一触即溃。 　　所以单个豺狼人的战斗力明显强于人类士兵，一旦组成军队，反而战斗力不及同等数量的人类。 　　然而此刻在乔安眼前行军的这支豺狼人部队，似乎是一个例外。 　　他们全员身着棕色皮甲，斜背长弓，腰佩弯刀，手持长矛，默默穿行于林间。 　　就连追随在他们脚边的鬣狗也都埋头赶路，不曾发出一声犬吠。 　　目睹眼前这支“非典型”的豺狼人部队，乔安本能地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氛，正在林间弥漫。 第374章 阿尔法 　　这支沉默的部队，使乔安感受到一股肃杀气息。 　　如果说之前遭遇的那两支豺狼人战团还属于流寇级别，那么这支装备齐整、纪律严明的部队哪怕以人类的标准而言也称得上是一支精兵了。 　　乔安很清楚豺狼人这个种族的文明程度有多低下，既不会鞣制皮甲更不会锻造铁器，凭他们自己的力量绝无可能置办出如此齐整的装备。 　　这些规格统一的武器和甲胄，只能来自其它文明程度更高的势力。 　　由此可见，海蓝军方与豺狼人匪帮秘密结盟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边防军，不仅放纵这群悍匪冲出黄铜山口北上劫掠，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了精良的装备乃至军事顾问。 　　乔安越想越心惊，正打算飞回大本营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自己所见的情景，密林中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枝叶折断的噼啪声响，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乔安屏息凝神，紧盯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远远看见四名豺狼人合力扛着一架乘与由林间走来。 　　四名担当轿夫的豺狼人全都赤膊上身，身材比其它同类更为壮硕，臂膀肌肉虬结，显得威武雄壮。 　　乘与四周紧随一群披甲跨刀、神情肃然的豺狼人侍卫，警惕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看到这气派非凡、戒备森严的阵仗，乔安猜测坐在乘与上的人必定身份尊贵，说不定就是统领豺狼人部落的酋长“阿尔法”，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乘与上那位大人物，目光不由一滞。 　　靠坐在乘与上的……居然是一位雌性豺狼人！ 　　贴身软甲闪耀金色魔法光辉，紧裹着曼妙健美的胴体，左手枕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支金灿灿的项圈，右手握着一支同样由纯金锻造的纤细烟枪，正惬意的喷云吐雾。 　　慵懒的躺姿，展示出这位豺狼女士充满青春活力的好身材，修长的双腿，纤细柔韧的腰肢，还有胸前那双几乎撑破链甲的饱满峰峦，哪怕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火辣性感，可惜那张狰狞的豺狼面孔，破坏了乔安最初的惊艳。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很自然地对那个派头十足的母豺狼人的身份产生好奇。 　　仔细观察过后，发觉她裸露在甲胄外的皮肤上生有腥红斑点，远看像是点点梅花，然而细看却能感应到一丝似曾相识的邪恶气息。 　　乔安略一思索，回想起曾在挑起蜥蜴人部落政变的“恶魔之子”科塔尔身上感应到相似的气息。 　　母豺狼人身上的深红斑点，不像科塔尔那么密集，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也没有科塔尔那么浓烈，但是毋庸置疑，这种相似的气息都源自无底深渊，是某种邪恶血统的外在体现。 　　科塔尔是恶魔领主塞斯伊奈克的信徒，拥有“半炼狱血统”，母豺狼人的邪恶灵气没有科塔尔那么浓烈，身上也看不出半炼狱生物特有的畸变特征，比如恶魔犄角和黑色蝠翼，那么她所拥有的，多半是次一等的“炼狱血统”。 　　具有炼狱血统的豺狼人？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乘与，很快就在母豺狼人身侧找到一件造型怪异的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柄连缀三个锤头的重型连枷，三个漆黑的钢铁锤头布满利刺，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仿佛浸透鲜血…… 　　混沌链锤！ 　　乔安瞳孔微微收缩，确信侧卧在乘与上的那个母豺狼人，就是传说中被黄铜山六大豺狼人战团共尊为大首领的那位“阿尔法”——恶魔领主“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选民！ 　　乔安禁不住暗骂一声“该死”！ 　　三天前，他曾亲自参与审问战俘，然而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多问一句“阿尔法”的性别？ 　　事实上，不仅他疏漏了这个问题，哈里森上校和瓦萨少校也都想象不到，统率众多豺狼人悍匪的“阿尔法”，竟然是一位“女王”。 　　在人类世界的军队里，很少看到女性的身影。 　　人们提到某位将军的时候，总会先入为主的默认对方是男性。 　　然而豺狼人战团的风气，似乎不太一样，看不出人类军队中那种“男尊女卑”的潜规则。 　　乔安皱眉沉思，由豺狼人想到他们的远亲鬣狗。 　　在鬣狗的族群里，雌性的地位确乎高于雄性。 　　鬣狗大家庭的族长，往往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母，地位次高的是其它雌性鬣狗，然后是幼犬，地位最低的则是公狗。 　　乔安看过的所有关于豺狼人社会的书籍，都没有提到这种生物实行母系氏族制度，但是考虑到豺狼人与鬣狗的微妙渊源，偶尔出现一位女王，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乔安定了定神，决定尽快飞回己方营地，向哈里森上校汇报关于“阿尔法”及其嫡系战团的情报。 　　然而他刚刚展开翅膀，侧卧在乘与上的阿尔法女王突然挺身坐起，眯起一双细长锐利宛如狐狸的眼眸，朝乔安栖身的树冠上方望过来。 　　乔安心头一凛，怀疑自己挥动翅膀时激起的气流引起了阿尔法的警觉。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心来，毕竟还有“隐形术”护体，对方应该看不见自己。 　　可惜，他的自我安慰，很快就被证明是一个错误。 　　阿尔法摸了摸脖子上那枚华丽的金色项圈，分布在她周围的魔网随之掀起层层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来。 　　豺狼人女王的眼眸在魔力加持下变得异常明亮，很快就根据魔力回波的异常震颤，觉察异常生物的的踪迹。 　　一具半人半鹰的模糊轮廓，由看似空无一物的树冠上方呈现出来。 　　“呵呵～狡猾的小鸟儿，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阿尔法的冷笑声，使乔安预感到大事不妙，顾不得再隐藏行迹，奋力拍动翅膀飞向高空。 　　身后掀起汹涌澎湃的魔力浪潮，使他心惊胆颤。 　　匆忙间回头一瞥，看见阿尔法挺身站在乘与上，手中紧握一支标枪，狂暴的自然神力透过指尖灌入枪杆，使标枪镀上一层闪耀的电弧，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响。 　　“永别了，我的小鸟！” 　　阿尔法狞笑着奋力投出标枪，化作一道金色电光，破空射向乔安化身的鹰人。 第375章 绝境 　　乔安当然知道，“防矢结界”绝对挡不住阿尔法投掷过来的闪电标枪。 　　危急关头，他竭力凌空翻滚，总算避开闪电标枪直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那杆灌注魔力的标枪，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竟然自行炸裂，凌空迸射出大量钢铁碎片，当中还夹杂着无数扭曲跃动的蓝白色细密电蛇，如同蜂群一般全都轰在他身上！ 　　乔安周身魔力光辉连连闪烁，“防矢结界”、“护盾术”和“法师护甲”抵挡弹片攒射，相继耗尽魔力砰砰碎裂，随后袭来的电流长驱直入侵入乔安体内，电得他浑身发麻，意识渐变模糊。 　　乔安咬破嘴唇，凭着最后一丝意识拼命撑开双翼，朝着远离阿尔法的方向滑翔过去。 　　沁入骨髓的剧痛与随之而来麻痹，使他无力拍动翅膀，勉强支撑着滑翔到一片密林上方，贴着树冠栽落下去。 　　耳畔传来密集的噼啪声响，不知砸断多少根树枝，最终平摔在草地上。 　　落地刹那，乔安只觉得眼前发黑，耳畔轰鸣，接着便彻底丧失了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久，乔安被背部传来的刺痛唤醒，朦胧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撕扯自己的翅膀。 　　他支撑着回头望去，一团模糊的黑影在昏暗的林间晃动，正埋头舔舐他的左翼，还时不时亮出锋利的牙齿试图撕扯附着在翅膀上的翎羽，便是刺痛的来源。 　　乔安晃了晃头，竭力排除晕眩感。 　　那黑影觉察到他在蠕动，机警的后退两步，忽然扬起一双前爪人立而起，向乔安发出充满恐吓意味的咆哮。 　　就在它立起的刹那，乔安终于看清，对方是一头五尺多高的黑熊，胸前还有一圈显眼的白色V字斑纹。 　　乔安双手撑地，艰难得坐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使他感到浑身剧痛，头晕目眩，险些又昏死过去。 　　他跪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息着，身后那头黑熊若即若离，时而向前蹿出一步，做出攻击姿态，发觉他还没有死透，又慎重地退了回去，连声吼叫。 　　乔安倒不怕这头笨熊，却担心它的叫声引来大群豺狼人追杀。 　　以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在妥善疗伤之前已经无力飞行，被豺狼人围住必定难逃一死，甚至会被群狼活活撕碎吃掉，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遭受的厄运，乔安心急如焚，转身向那头黑熊挥了挥手，试图把这讨厌的家伙撵走。 　　“走开！笨熊！走开！” 　　不知是“笨熊”这个词激怒了对方，抑或乔安虚弱的神态使黑熊认为有机可乘，突然大吼一声猛扑上来。 　　乔安此时浑身酸软乏力，既来不及施法更无力与这强壮剽悍的猛兽肉搏，只得瞪眼怒视迅速迫近过来的黑熊。 　　左眼涌现苍白光辉，倏然射出一道“衰弱射线”，正中黑熊面庞。 　　一股寒意，透过乔安视线贯穿黑熊的毛皮，瞬间渗透血肉内脏。 　　负能量的侵蚀，使黑熊觉得浑身发冷，体虚乏力。 　　这种诡异的感受，使这头脑简单的野兽深为恐慌，连连打起哆嗦，扭头钻进树丛，转眼间就逃得不见踪影。 　　昏暗的密林，重归寂静。 　　乔安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伤痛进入冥想，浑身翎羽微微抖动，身躯迅速扭曲变形，恢复人类形态。 　　支撑着坐在潮湿的草地上，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胸口、左肋和右腿根处都有明显的伤痕。 　　其中一处是钢铁碎片造成的擦伤，还有两处，仿佛皮鞭抽打留下的长条状疤痕。 　　伤口表面红肿发黑，散发出淡淡的焦味，分明是电击造成的灼伤、 　　还好，三处伤口都算不得致命。 　　乔安稍感安心，摊开左手掌心，唤出“神之泪”，丢进“无尽水袋”浸泡片刻，晃了晃水袋，先凑到唇边喝两口被“神之泪”注入疗伤魔力的药水，剩下的药水洒在伤口上。 　　“神之泪”的奇效再一次拯救了他，内服加上外敷，伤势迅速好转。 　　现在他迫切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先给哈里森上校发信示警，而后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再变成鹰人飞回营地。 　　乔安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就这样步履蹒跚的走向密林深处。 　　大约走出两百码远，前方出现一株参天大树，树根附近隐约可见一个黑洞。 　　乔安走到树洞跟前，发现洞口约有两尺多宽，边缘光滑，似乎常有生物进出。 　　空荡荡的洞穴里颇为宽敞，洞穴深处铺着干草，没有什么异味，散落着黑色的鬃毛。 　　乔安猜想这个树洞多半是熊掘出来用于冬眠的场所，很可能就是刚才被他吓跑的那头黑熊的巢穴，正适合供自己临时栖身，便低头钻了进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蜷缩起来，顺手扯了几拔野草，把洞口遮挡起来。 　　做完这一切，乔安有了些许安全感。 　　稍微休息了几分钟，乔安的精力恢复到足够支撑自己完成一个法术，便坐起身来吟咏咒文，运用“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豺狼人的最新动态，以及自己当前的艰难处境。 　　乔安不指望哈里森上校收到魔法传讯过后派人来营救自己，只希望己方及时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亲卫队，战斗力可不是之前遭遇的两伙流寇能比的，倘若掉以轻心，恐怕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 　　顺利送出情报，乔安了却一桩心事。 　　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躲在这个隐秘的洞穴里，静候药水充分发挥疗效，等体能恢复到足以变成鹰人腾空飞翔时再归队。 　　据他自己估计，至少还要休息一个钟头。 　　反正无事可做，再加上身心俱疲，乔安索性倒头打盹。 　　不知不觉间困意上涌，陷入昏睡。 　　嗡嗡的震颤声在乔安耳畔回荡，将他自睡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挺身坐起，额头“砰”的一声撞上洞壁，疼得直咧嘴，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第376章 唬骗 　　乔安迅速施展“魔法伎俩”，查看当前时间，发觉自己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钟头。 　　耳畔再次传来嗡嗡声，口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在震颤，乔安怔忡数秒，才意识到是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在报警，连忙掏出来查看。 　　纤细的触须剧烈震颤，并且朝向洞口那边偏转。 　　乔安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屏住呼吸，拨开遮挡洞口的草丛小心翼翼向外窥探。 　　警报器的异常动静，表明有危险生物正在朝洞穴这边靠近。 　　乔安希望触发警报的是林间野兽，或者那头被他霸占了洞穴的黑熊，然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犬吠，却令他希望落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林间枝叶窸窣作响，两个全副武装的豺狼人出现在乔安视野中。 　　围绕在豺狼人前后的还有4只鬣狗，正在草丛中四处嗅探，分明是循着他的足迹和气息一路追踪过来。 　　乔安迅速盘算如何自救。 　　自己重伤未愈，正面搏斗肯定敌不过阿尔法女王的精锐侍卫，倘若施展法术…… 　　乔安靠近洞口观察豺狼人与鬣狗，发觉他们太过分散，无论攻击性法术，抑或“蛛网术”这样的控制法术，都无法同时搞定两个豺狼人外加四条鬣狗，而自己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敌人越来越近，乔安很自然的想到以往多次于身陷绝境之际拯救自己的“伊尔明苏尔之枝”，这是他最后的“底牌”，难道现在就要打出来？ 　　乔安迟疑了一下，决定暂且不动用“伊尔明苏尔之枝”，先试试别的办法。 　　如此想着，他由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根干枯的眼梗，握在手中低声吟咏“变身术”的施法咒文。 　　与此同时，对面不远处一条鬣狗似乎嗅到了什么，径直冲到大树跟前，冲着草丛遮挡的洞穴连声咆哮。 　　那两个豺狼人武士听见犬吠，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拔出佩刀，从左右两侧放轻脚步包抄过来。 　　其中一名豺狼人挥刀斩断野草，凛冽的气流伴随雪亮刀锋呼啸掠过，将拦腰斩断的野草吹开，露出黑漆漆的洞穴。 　　“这里有个地洞，里面似乎有影子在晃动，是活的！” 　　“呸！该不会是熊吧？” 　　“最好是那个被阿尔法大人击落的鹰人，抓他回去必有重赏！” 　　“洞口太狭小，鹰人的体型恐怕钻不进去。” 　　“先别管那么多，把他拖出来再说！” 　　两名豺狼人武士商量过后，相继吹响口哨，催促鬣狗钻进洞穴咬住藏在里面的生物，强行拖拽出来。 　　鬣狗呲牙咧嘴的凑近洞口，就在它们探头进去的刹那，洞口突然飞出四条紫色软鞭，分别抽打在四张狗脸上。 　　四条鬣狗全都尖叫着缩回头去，鼻血横流呜呜哀嚎，无论主人如何催促，都不敢再靠近洞穴。 　　“真该死！那究竟是什么怪物！”豺狼人武士紧握刀柄低声咒骂。 　　“看起来像是……某种触手。” 　　离洞口更近的豺狼人武士嗓音颤抖，盯着洞口那四条悬空蠕动、布满吸盘与瘤状突起的紫色触手，禁不住头冒冷汗。 　　头顶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黑漆漆的洞穴中，四条诡异的触手，缓慢而又从容不迫的向外蜿蜒伸展。 　　那名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豺狼人，发觉四条触手末端还分别镶嵌着一颗凸起的眼球，顿时吓得失声尖叫，踉跄后退，几乎连手中的刀都握不稳了。 　　“鬼叫个屁啊！只是一窝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另一个豺狼人武士壮着胆子吆喝。 　　“蛇？不不……我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那怪物绝对不是蛇！” 　　受惊的豺狼人踉跄后退，视线像是被磁铁吸住，牢牢盯着洞口。 　　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以证实。 　　一团诡异的大肉球，由洞口挤了出来，抖动着四条修长的触手悬浮在半空中。 　　圆滚滚的躯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且凹凸不平的紫红色几丁质甲壳。 　　肉球正中央，生有一张布满两排獠牙利齿的宽阔大嘴，嘴巴上方则镶嵌着一颗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眼球。 　　巨大眼球，冷冷盯着对面两名已经被吓呆的豺狼人武器。 　　瞳孔宛如深渊，一圈圈向外扩散出猩红的血丝，任何人与之对视都将体会到噩梦般的恐惧感。 　　“这……这是……” 　　胆量比较小的豺狼人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顺畅，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胆子较大的豺狼人，还不信邪，双手颤抖着高举军刀，鼓足勇气冲向眼魔。 　　巨眼怪物随意扬起一条触手，镶嵌在触手末梢的眼珠蓦地瞪大，由瞳孔深处激射出一道赤色光束，正中豺狼人胸口。 　　汹涌的烈焰将他浑身毛发点燃，转眼间变成一团火人，哀号着倒退两步便仰面跌倒在草地上，痛苦的翻滚挣扎。 　　“哇啊啊啊！眼魔……是眼魔啊！” 　　目睹同伴被巨眼怪物射出的视线活活烧死，另一个豺狼人武士彻底被吓破胆，确信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眼球怪物就是传说中世间最恐怖的异怪之一“巨眼暴君”。 　　“巨眼暴君”这个级别的强者，就连阿尔法女王都未必敢惹，何况他这个小喽啰。 　　巨大的恐惧感，使豺狼人武士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那四条鬣狗同样被形象狰狞的眼魔吓得魂飞魄散，呜咽着追随豺狼人武士转身狂奔，跌跌撞撞地冲进密林。 　　乔安目送豺狼人武士与鬣狗仓惶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暗自松了口气。 　　他伸出一条眼梗，凑近躺在地上、浑身被烧得皮开肉绽的豺狼人武士。 　　发觉他还没有断气，便以眼梗充当绞索，缠住颈部发力紧勒，咔嚓一声，扭断他的脖子。 　　解决掉最后一个目击者，乔安得以安心重启“变身术”，由刚刚用来唬人的“洞察之眼”形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不顾伤势尚未痊愈，支撑着振翅腾空飞起。 　　时近黄昏，乔安沐浴着血色斜阳凌空翱翔，远远看见河滩附近的空旷地带烟尘滚滚，喊杀声随风传来。 　　眼前情景使他心头一沉，意识到就在自己躲在树洞里昏睡的时候，亚尔夫海姆剿匪兵团已经遭遇“豺狼人女王阿尔法”亲自统率的主力战团，双方狭路相逢，已然爆发激战。 第377章 暗杀 　　自兵团南下以来，这是遭遇的第一场硬仗。 　　乔安居高临下审视战场，交战双方的部队沿着曲折的河滩布阵对垒，战场全景如同棋盘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瓦萨少校及其麾下300名重甲骑士已经下马步战，组成防御坚强的长枪方阵，挡住豺狼人大军浪潮般一波波袭来的攻势。 　　阿萨猎骑分成两队，由长枪方阵两侧迂回突击，于疾驰之际张弓放箭，雨点般的箭矢当头落下，迫使豺狼人举盾格挡。 　　重骑兵方阵乘势向前推进，钢枪如林闪耀寒光，沿途来不及躲避的豺狼人相继被捅成蜂窝，鲜血染红河滩。 　　看到己方牢牢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乔安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己方部队的兵力占据压倒性优势，哈里森上校的临阵指挥也无懈可击，按照当前的势头发展下去，这场战役必将以豺狼人的溃败告终。 　　如果阿尔法足够明智，就应该趁现在吹响撤退的号角，及早将她那些即将陷入“绞肉机”无情碾压的部下拯救出来，避免遭受全军覆灭的厄运。 　　战场上的局面，看起来大势已定，乔安转身飞回己方阵营。 　　飞行途中投下的阴影，引起阿萨猎骑警觉，纷纷张弓指向天空。 　　不过他们很快就认出是乔安变身的鹰人，脸上的敌意为笑容取代，向着头顶飞掠而过的黑影竖起大拇指，感谢乔安及时发回情报，使他们获悉豺狼人主力战团的行军路线，提前做好迎击准备。 　　战友们的鼓励，使乔安倍感欣慰。 　　自己冒死传回来的情报没有白费，也算是为己方部队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哈里森上校的指挥部，安设在离交战地带约有半里远的一座山丘上。 　　老上校骑着他那匹高大的黑马，伫立在山冈上，透过望远镜观察下方战况。 　　瓦萨少校、格林少校和马格尼都在前线带队杀敌，埃德蒙·哈里森毕竟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坐镇后方指挥全局，更有利于发挥他的经验优势。 　　上校身旁跟随着四名青年骑士，都是瓦萨少校为他安排的侍卫。 　　瓦萨少校原本安排八名侍卫负责保障哈里森上校的人身安全，哈里森上校本人却对这一安排嗤之以鼻，声称自己不需要“保姆”，与其浪费人手围着他这个老头子转，还不如派往前线去杀敌。 　　瓦萨少校拗不过这位顽固的老上司，只得把侍卫的人数削减一半。 　　哈里森上校选择在山岗上建立指挥部，是因为这里视野足够开阔，与前线的距离也恰到好处，不必担心遭受敌军突袭。 　　山岗四面陡坡生长着低矮的灌木，马儿悠闲地咀嚼着嫩绿的草叶，战场上的喊杀声传到这里已经微弱的几不可闻。 　　然而就在这表面看来一派祥和的气氛里，哈里森上校忽然听见身后草地传来细微而急促的足音。 　　最初他以为是瓦萨少校派来汇报前线战况的传令兵，便收起望远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奇怪的是身后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并没有他预想中的传令兵的身影。 　　哈里森上校愣了一下，低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草丛。 　　嫩绿的草叶随风款款摇曳，乍看起来一切如常。 　　然而时隔不久，就有两个足印先后浮现出来，压得嫩草微微下陷，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脚正由草地上走过。 　　眼前所见的诡异情景，使哈里森上校兴起警觉，意识到一个隐身人正在靠近自己图谋不轨。 　　他顾不得呼唤侍卫，双手分别抓向剑柄以及挂在马鞍一侧的盾牌。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传来陌生女人的冷笑，紧接着响起的是钢铁碰撞的铿锵声响。 　　哈里森下意识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凭空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三颗布满利刺的大铁球拖着哗哗作响的锁链破空飞来，每一颗铁锤都笼罩着浓郁的血色光辉！ 　　看到这邪气凛然的刺眼红光，哈里森上校立刻认出刺客在挥动链锤的同时，发动了一门名为“破善斩”的超自然武技，任何心中尚存善念的人被这招击中，都会额外受到邪恶魔力的杀伤。 　　“卑鄙的恶棍！” 　　哈里森上校咒骂着匆忙举盾挡开一颗飞锤，右手长剑挑开另一颗飞锤。 　　然而第三颗飞锤，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被沉重的铁锤当胸击中，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相比飞锤本身的杀伤力，其蕴含的邪恶魔力对哈里森上校造成的威胁更大。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落马过后还试图强撑着站起来，却被突然袭遍全身的强烈麻痹感打断了动作，像一株被砍倒的老树，颓然瘫倒在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呵呵呵呵……” 　　对面灌木丛中，再次响起女人的冷笑。 　　暗杀者褪去隐形，赫然是一位身着金色锁甲的雌性豺狼人。 　　哈里森上校瞪大眼睛，目光触及她手中那柄闪耀暗红光辉的三头链锤，立刻意识到这个母豺狼人就是乔安之前在“风讯术”中提到的“阿尔法”。 　　当初他得知统治六大豺狼人战团的“阿尔法”竟然是一个女人的时候，还有些半信半疑，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卑鄙。 　　身为豺狼人女王，她不在自己的阵地上指挥部队作战，反而隐形潜入敌军后方，亲自出手暗杀对方的指挥官。 　　哈里森上校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在战场上遭遇过如此阴险的对手，不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深感悔恨。 　　那四名奉命保护哈里森上校的青年骑士，也都欠缺应对突发变故的经验，更没想到敌方会派出杀手隐身潜行前来行刺，直到哈里森上校遇袭落马才由惊愕中回过神来，匆忙围住倒地不起的老上校，亮剑阻止女刺客靠近。 　　阿尔法嗤笑着抖了抖手腕，混沌链锤仿佛具有生命的三头怪蟒，拖着锁链砸向侍卫，迫使他们举盾格挡。 　　链锤裹挟而来的冲击力无可阻挡，将站在前排的两名持盾侍卫撞得仰面跌倒，手中钢盾四分五裂。 　　阿尔法右手挥舞混沌链锤，腾出左手摸了摸挂在腰畔的储物袋，掌中凭空出现一柄精钢锻造的标枪。 　　自然神力透过她的指尖注入标枪，转化为无数条嘶嘶作响、宛如银蛇狂舞的电弧。 　　“老家伙，永别了！” 第378章 牺牲 　　“老家伙，永别了！”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狞笑着掷出加持3环神术“闪电轰击”的标枪。 　　一道炫目的闪光划过天空，贯穿哈里森上校胸膛，深深钉入草地，随之迸射出来的电弧密密麻麻覆盖周边十尺空间，将那四名侍卫一并吞没。 　　电流透过钢铁铸造的甲胄传遍全身，迸发出一连串噼啪作响的火花，瞬间便把四名体格健硕的青年骑士全都电得昏死过去。 　　阿尔法嘿嘿冷笑，甩了甩手中的混沌链锤，扭着窈窕的腰肢走向自己的猎物。 　　空中袭来的凛冽气流，使她愕然止步，抬头一望，狰狞的脸庞不由微微抽搐。 　　“哟嚯～我可爱的小鸟儿，原来你还没死啊！” 　　豺狼人女王阴冷的目光，紧盯正在她头顶盘旋的鹰人，抬起左手抚摸颈部那枚金色项圈，似乎触发了镌刻在项圈上的魔法徽记，身影渐变模糊，短短三秒过后就彻底融入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锐利的鹰眸紧盯山岗，乔安无法确切判断遁入“隐形”状态的阿尔法具体藏在何处，但他知道阿尔法肯定还没走远，对他而言这就够了，收拢双翼朝山岗俯冲下去。 　　“Tinwe！” 　　乔安于极速俯冲的同时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撒出一把云母粉末。 　　魔力融合云母粉尘化作一片闪光的云团，将山岗顶部完全笼罩起来。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 　　一个浑身附着发光尘埃的模糊身影由树丛中浮现出来，双手遮面脚步踉跄。 　　猝不及防遭受“闪光尘”袭击，阿尔法双眼红肿泪流不止，疼得几乎无法睁开。 　　就在她匆忙擦拭眼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轰鸣，脚下地面剧烈摇晃，突如其来的震波险些将她掀翻。 　　豺狼人女王的脸上终于露出惊骇，强忍着刺痛，竭力睁大眼睛回头望去，泪水模糊的视野中，赫然出现一尊半人半树的庞大怪物。 　　树根扭结的巨足，陷进松软的草地，双脚四周裂开无数道放射状沟壑，凌空坠落引发的余震还在一波波向外扩散，激起沙石尘埃腾空弥散。 　　阿尔法脸上交替闪现惊诧与困惑，一时间想不通这尊杀气腾腾的树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迅速在她脑海中闪过。 　　先是看到一只鹰人由空中俯冲下来，接着自己就被那鹰人施放的“闪光尘”刺伤眼睛，被迫脱离隐形状态，而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鹰人凭空消失，取而代之凌空坠落下来的却是一尊前所未见的树人。 　　阿尔法擦擦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上下打量对面那尊与鹰人相比形象反差强烈的树人，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只能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你是……刚才那只小鸟变出来的？” 　　乔安默不作声，视线由哈里森上校被标枪洞穿的胸膛，转移至豺狼人女王狰狞的脸上，蓦地挥出巨掌代替答复。 　　树人巨掌掀起的狂风迎面袭来，阿尔法脸色大变，不加思索向后折身，柔韧的腰肢弯成弓形，惊险闪过巨掌挥击。 　　然而伴随树人巨掌破空扫荡过来的众多藤条却没那么容易闪避，如同无数条皮鞭呼啸着抽打在她身上。 　　豺狼人女王像是被暴怒的小主人一巴掌抽飞的玩具娃娃，横飞出去撞断一片灌木，顺着陡峭的山坡翻滚着跌落下去，最后重重撞在巨大的岩石上停了下来。 　　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阿尔法右手撑住岩石，左手捂着撞破的额头，挣扎着站了起来，额头创口涌出的鲜血染红她的脸庞，倍显狰狞恐怖。 　　浑身传来的剧痛使她几乎昏过去，咬紧牙关勉强保持清醒，抬头望向山顶，远远看见那可怕的树人正迈开大步追过来。 　　在她身后，还有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是驻守在山岗下的阿萨猎骑发觉山顶指挥部受到袭击，正纷纷催马赶来支援。 　　如果敌人只有一个树人，阿尔法还有信心与对方干一架，然而身后围拢过来的阿萨骑兵却使她不得不按捺满腔恨意，相比向那树人寻仇，还是保命更重要。 　　“该死的怪物，今天先放你一马，这笔账老娘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阿尔法低声咒骂着启动魔法项圈，身体迅速淡化，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豺狼人女王最后又向树人投去饱含怨毒的一暼，俯身潜入树丛，在“隐形术”的保护下迅速逃回自军阵地。 　　乔安看到阿尔法再次隐形，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她太远，既来不及追赶也无暇施展“闪光尘”破除隐形，只得放弃追杀，转身返回山顶。 　　“伊尔明苏尔之枝”魔力耗尽，乔安由树人变回人类形态，快步跑到哈里森上校跟前。 　　这位可敬的老人静静躺在血泊中，双手紧抓住洞穿胸膛的钢枪，怒目圆睁的脸庞已然失去血色。 　　乔安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随即破灭。 　　勉强克制住流泪的冲动，乔安抚平老人的眼帘，默默祝愿他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安息。 　　乔安跪坐在哈里森上校的尸体旁，既痛恨卑鄙阴险的豺狼人女王，又为自己未能及时赶回来保护哈里森上校深深自责。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使他不由回想起当初德林镇外那场战争，丹尼尔上尉牺牲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仍令他深感心痛。 　　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年轻的上尉与年迈的上校，两条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仿佛重合为一，给他带来双倍的悲痛。 　　乔安呆坐许久，耳畔传来嘹亮的号声。 　　他听出这是欢庆胜利的号角，起身望向山下战场。 　　豺狼人战团正在撤退，暮色笼罩的河滩上倒伏着上百具尸体。 　　这场狭路相逢的遭遇战终于落下帷幕，亚尔夫海姆兵团赢得自南下以来最为辉煌的一场胜利，却也为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战斗结束后，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和马格尼·波瓦坦第一时间来到指挥部向哈里森上校报告前线的喜讯，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神情抑郁的乔安，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继之以震惊与悲痛。 第379章 送信 　　乔安向瓦萨等人讲述了哈里森上校遇刺的始末，三人听后久久无语。 　　兵团最高指挥官遇刺牺牲的消息如同惊雷在他们头顶炸裂，一时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里森上校的牺牲，对我们的兵团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我们肩负的使命尚未完成，不能因悲伤而停下前进的脚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继承哈里森上校的遗志，继续向黄铜山口进军！”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民风剽悍、看淡生死的阿萨部落，马格尼·波瓦坦率先恢复镇定，以铿锵有力的语调鼓励战友振作起来。 　　“乔治，你是哈里森上校的副手，在这支兵团里没有谁比你更具威信，哈里森上校牺牲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官兵的士气造成沉重打击！” 　　格林少校神情严峻，一字一句郑重提醒瓦萨少校当前最紧要的事。 　　“乔治，为免动摇军心，你必须尽快接过哈里森上校的旗帜，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乔治·瓦萨低垂着头，静静倾听两位老友的鼓励，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终于沉重的点了下头。 　　当天傍晚，哈里森上校牺牲的消息被公布出来，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的官兵全都为之错愕，欢庆的气氛立刻被悲愤的阴云所取代。 　　瓦萨少校匆匆写就一封关于前线变故的亲笔信，过后找到乔安，请他变成鹰人，连夜飞回莱顿港送信，向总督阁下通报哈里森上校阵亡这一噩耗，顺带请示南下兵团的人事安排。 　　军情紧急不容片刻耽搁，乔安收好瓦萨少校的亲笔信，当即变成鹰人腾空飞起。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时间差不多是傍晚七点钟。 　　乔安由德林河谷南部启程，期间为维持鹰人形态耗尽所有“席德法力”，飞行了整整两个钟头，莱顿港万家灯火的繁华夜景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 　　为了节省时间，乔安径直飞到城市上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降落在总督府附近一条僻静小巷中。 　　乔安收敛羽翼，双脚刚着地身后便传来惊呼声。 　　他皱了皱眉，回头望去，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相互搂抱着蜷缩在墙角，呆呆望着他，满脸惊骇。 　　对面那个女人浓妆艳抹，裙子被卷到腰部，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与她抱作一团的男人也褪下了裤子，一双毛腿直打哆嗦，被突然从天而降、半人半鹰的怪物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到来惊扰了一对偷情的野鸳鸯，当然，也可能是一对刚谈好价钱还没来得及办事的妓女和嫖客。 　　他怀着歉意，挥手释放“睡眠术”，使这对受惊的男女停止尖叫，安静地小睡片刻，免得引来更多路人围观。 　　乔安在重归寂静的小巷里解除变身，恢复原本的形象，匆匆离开小巷，走向总督宅邸。 　　到了大门前，两名站岗的卫兵抬手拦住他，警惕地问他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总督府邸。 　　乔安对此早有准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后出示瓦萨少校借给他用于证明信使身份的一枚玺戒。 　　卫兵查看玺戒过后脸色变得分外凝重，先向乔安鞠了一躬，请他在门外等候，随即匆匆回去汇报。 　　乔安在门外等了大约十分钟，卫兵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管家回来。 　　“维达先生，爵爷吩咐我带您去客厅喝杯茶，他稍后就来。” 　　老管家打量乔安两眼，似乎对他风尘仆仆的模样颇为好奇。 　　“请容我多问一句，乔安·维达先生，您是今天晚上才进城的吗？” 　　乔安点了下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么您来这里之前，可曾去拜访过盖茨先生？”管家不动声色的问。 　　“瓦萨少校吩咐我第一时间把他的亲笔信送交总督阁下手中……我还没来得及去向将军阁下汇报。”乔安如实回答。 　　“辛苦你了，维达先生。”老管家和气地笑笑，“您先到客厅休息，盖茨将军那边就不必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爵爷已经派人去请将军阁下过来商谈前线军情。” 　　乔安隐约感觉到老管家话里有话，可他实在不懂社交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套路，不明白对方的潜台词所指何意，只得懵懂的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客厅。 　　这一路飞过来，乔安着实累得够呛，喉咙像着火似的燥热难耐，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就一口气全都灌进肚里，顿觉干渴全消，通体舒爽。 　　管家微笑着又给他斟茶。乔安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了声谢，捧起茶杯小口啜饮。 　　乔安在客厅里等候了半个钟头，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身材微胖风度翩翩的约翰·诺福克总督与身着军装瘦削冷峻的爱德华·盖茨将军，相继走了进来。 　　乔安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向两位大人物鞠躬敬礼，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就把瓦萨少校的亲笔信呈交诺福克总督。 　　总督阁下看过这封信，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态，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信递给盖茨将军。 　　盖茨将军迅速看了一遍来信，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要结冰。 　　乔安在一边悄悄观察两人的神态，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诺福克总督在客厅中负手踱步，来回踱了两圈才打破沉默，向乔安打听埃德蒙·哈里森上校遇刺牺牲的始末。 　　乔安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期间难免有结结巴巴辞难达意的状况，然而他已经尽力了。 　　诺福克总督耐心听他说完，转身给盖茨将军使了个眼色。 　　盖茨将军会意地点了点头，跟随总督走进隔壁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乔安被孤零零地丢在客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隔壁传来总督与将军的交谈声，总督阁下倒还沉得住气，盖茨将军的嗓门明显更大，似乎按捺不住火气。 　　乔安听不清两人究竟为何而争执，但是不难猜测出与前线的变故密切相关。 　　既然两位大人物去隔壁单独谈话，明摆着不想让他这个小人物旁听，乔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第380章 短讯术 　　总督与将军的争执持续了许久，最后似乎终于达成某种协议。 　　诺福克爵士推开房门，回到客厅，盖茨将军也紧跟着走进来。 　　“维达先生，我听管家说您是从前线连夜飞回来的，这是真的吗？” 　　诺福克总督和颜悦色地问乔安。 　　“的确如此，尊敬的爵爷，这只需要借助一个小小的变身法术……” 　　“那么您今天还有足够的法术用于飞行吗？” 　　“这……” 　　乔安其实还有足够的神话能量用于施展“变身术”，但是转念一想，一个正常的3级法师，绝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法术位，便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诺福克总督对此并不意外。 　　盖茨将军则不悦地横了乔安一眼，仿佛在责备他的无能。 　　“维达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是前线军情紧急，不得不再辛苦你一趟，连夜把这封回信送到前线，务必要亲手交给乔治·瓦萨中校。” 　　乔安接过诺福克爵士递来的回信，忍不住低声嘀咕： 　　“瓦萨中校？搞没搞错啊……” 　　“信里夹带了一份我和盖茨将军刚刚联名签署的委任状，授予乔治·瓦萨中校军衔，委任他接替不幸牺牲的埃德蒙·哈里森上校担任南下兵团指挥官，继续执行原定作战任务。” 　　诺福克爵士微笑着解释道。 　　“阁下，这些事没必要对信使交代，他的使命只是送信而已，又不是传达您的口谕。” 　　盖茨将军对总督向乔安透露回信内容的做法颇不以为然。 　　乔安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的确没资格打听总督与前线指挥官的通信内容，但是总督阁下并没有因此责怪他，反而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使他深感受宠若惊。 　　盖茨将军的态度却与总督阁下截然相反，使他深感困惑，不明白将军阁下为何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疾言厉色。 　　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像他这位军事主官——而是向总督阁下——汇报前线的变故，还是他对任命乔治·瓦萨接替哈里森上校担任指挥官的决定并不满意，以致迁怒于自己这个信使？ 　　纷乱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交织，使他感到不知所措。 　　诺福克爵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及时化解他的尴尬处境。 　　“维达先生，拿着这张我签名的字条去军需处，领取飞回前线所需的‘变身术’卷轴，此外，记得领取两张‘短讯术’卷轴，往后前线若有紧急消息向我汇报，可以通过‘短讯术’发送，就不必辛苦你大老远的飞来飞去了。” 　　得知可以领取法术卷轴，乔安顿时精神一振，向总督阁下鞠躬告辞，收起他的回信和手谕匆匆离去。 　　乔安先跑到军需处，向值夜班的军官出示总督手谕，顺利领取3张“变身术”卷轴外加2张“短讯术”卷轴。 　　“变身术”卷轴没什么可说的，乔安更看重的是那两张“短讯术”卷轴。 　　3环“短讯术”是0环“传讯术”和2环“风讯术”的全方位强化版，功能依旧是传递一段信息，但是传输距离与“传讯术”或者“风讯术”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传讯术”的最大通信距离不过数百尺，“风讯术”好一点，通信极限距离可达20里。 　　“短讯术”可就厉害了，通讯距离无穷大，甚至还能跨越位面壁垒、向身处另一个位面的对象发信！ 　　拿到“短讯术”卷轴，乔安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个非常实用的3环法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一夜来回飞奔，也算是没有白辛苦。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抄录卷轴，过后施法变成“鹰人”飞上夜空。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眸，借着月光照亮一路南飞，于8月31日凌晨三点返回军营，将诺福克总督的亲笔信连同委任状，交给熬夜等他归来的乔治·瓦萨。 　　第二天上午，乔治·瓦萨召集全体官兵开会，当众宣读总督阁下的回信以及委任状。 　　“瓦萨少校”就此升职为“瓦萨中校”，接替阵亡的哈里森上校担任兵团司令，率领部队继续执行驱逐豺狼人匪徒的使命。 　　乔治·瓦萨多年来一直担任骑士团长，与阿萨族佣兵相处的也很融洽，由他接替哈里森上校的职务可谓众望所归。 　　这一人事安排，成功化解了哈里森上校遇刺事件给南下兵团带来的危机，军营中人心浮动的迹象随之平息下来。 　　尽管表面看来一切都重回正轨，乔安却觉察到部队中的气氛与从前相比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哈里森上校的牺牲，给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全体青年军人造成了强烈的精神冲击，使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兵意识到真实的战争远比自己的想象更残酷。 　　就连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都有可能倒在敌人的屠刀下，谁又敢说自己绝对能够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战场上生死无常的残酷现实，再加上对哈里森上校以及其他阵亡战友的悼念，兵团中的年轻人都感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否则长此以往非得把人逼疯不可。 　　…… 　　一六二零年八月下旬，发生在德林河谷的三次交锋都以豺狼人一方惨败收场。 　　豺狼人一族入侵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六大战团，已被歼灭其二，就连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嫡系战团也吃了败仗，其余三支豺狼人战团闻讯深受震动，唯恐遭遇南下剿匪的亚尔夫海姆兵团，相继放弃北上劫掠的打算。 　　乔治·瓦萨接任亚尔夫海姆兵团指挥官的第二天，便率领部队继续向南挺进。 　　南下行军沿途，多次发现豺狼人的踪迹，然而对方也已经意识到这支人类兵团的强大，不敢与之对抗，纷纷避其锋芒，转而追随阿尔法的嫡系战团朝南方撤退。 　　从八月三十一日到九月六日，在这整整一周里，瓦萨兵团追踪豺狼人的足迹一路南下，没有遭遇任何威胁。 　　直到九月七日上午，当连绵起伏的黄铜山脉已然出现在人们目光可及的地平线尽头，南下作战的官兵们终于为心头积蓄已久的怒火找到一个发泄目标。 第381章 古怪的海蓝人 　　九月七日上午十点过五分，乔治·瓦萨中校收到前方阿萨斥候传来的消息。 　　西南方向大约六里远处，密林间发现一支形迹可疑的队伍，共有二十余骑，全都携带武器，半数身着便服，其余的骑士则穿戴海蓝殖民兵团制式盔甲。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很可能是一支隶属于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肩负着越境侦察使命的斥候小队。 　　接下来的问题在于，要如何处置这群胆大包天的海蓝人？ 　　事实上，这个问题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涉及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缘政治博弈。 　　众所周知，亚珊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与海蓝王国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之间，隔着一道东西走向、平均海拔超过3000码的黄铜山脉。 　　由于山势连绵陡峭且遍布丛林，多有猛兽乃至魔物出没，黄铜山区自古以来就被居住在南北两地的土著居民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 　　迁移到亚尔夫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的旧大陆殖民者，多年来不断拓荒开垦，分别由南北两个方向逼近黄铜山脉。 　　而当殖民扩张的脚步抵达黄铜山麓，就被迫停了下来，双方都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翻越崇山峻岭，故而黄铜山脉好比一道屏障，将南北两大殖民地分隔开来，形成天然的边界线。 　　随着新大陆的外来移民日益增多，黄铜山脉两侧的土地也相继获得开垦，先建立起殖民据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发展成村庄乃至城镇。 　　有人的地方就有贸易，亚尔夫海姆出产的谷物、烈酒、呢绒、棉布和烟草，在黄铜山以南的广大地区很受欢迎，能够卖出比当地高出两倍的价格；反之，穆斯贝尔海姆地区盛产的宝石、贵金属、香料、咖啡和可可豆，同样是亚尔夫海姆市场上的抢手货。 　　在利益的驱动下，两地商人自然而然产生相互贸易的旺盛需求，而横亘在南北两大殖民地之间的黄铜山脉，就成了阻断贸易交流的一大障碍，两地商旅都迫切需要一条突破这道天堑的渠道。 　　经过一番深入考察，探险家们惊喜的发现，黄铜山脉中部的密林间，隐藏着一道宽阔的隘口，稍加清理就能开拓出一条可供四辆马车并排通行的宽阔大道，由此打通纵贯南北的商路。 　　如果把东西走向的黄铜山脉比作一排齐整密实的牙齿，那么探险家发现的这道隘口，就好比牙床上唯一的豁口，故而形象地将之命名为“断齿谷”，也就是后来人们俗称的“黄铜山口”。 　　“断齿谷”作为出入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的唯一门户，不仅具有无可取代的商业价值，同时也是一处极具战略价值的军事重地。 　　早在上世纪初，亚珊帝国与海蓝王国执政当局就都意识到了断齿谷的重要性，派遣殖民地驻军在隘口两侧建立起边防据点，都试图控制这条交通要道。 　　双方殖民当局存在尖锐的利益冲突，久而久之难免滋生敌对情绪，大大小小的军事摩擦时有发生。 　　到了本世纪初，双方长期积累的矛盾终于激化，为争夺这条贸易要道的主导权爆发了一场局部战争，也就是后来广为亚尔夫海姆居民传颂的“耳朵战争”。 　　这场战争，实际上以双方平手告终。 　　海蓝入侵者被卡斯蒂斯爵士率部逐回山口以南，但是亚尔夫海姆驻军也没有足够的兵力乘胜追击，杀出山口，更不要提征服黄铜山口以南的广大土地。 　　两大殖民地的母国，都不想为了这条远在新大陆的贸易商道继续流血，便签订了一纸协议，暂时搁置边境争议，双方共享贸易收益。 　　一晃眼14年过去，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的边境争议至今仍未解决。 　　双方也曾多次举行总督级别的会晤，试图进行边境划界谈判，然而最终都无法达成共识。 　　黄铜山口边境划界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存续至今，双方只是在口头上达成妥协，暂且约定以断齿谷为界，未经提前沟通，双方边防军都不得进入断齿谷周边五十里内活动。 　　由于上述约定缺乏书面约束，承认与否全凭双方自由量裁，难免就会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端。 　　比如此刻，海蓝军人出现在争议地区，他们或许认为是在自己的国土上行军，亚尔夫海姆军方无权干涉。 　　而从瓦萨中校及其麾下官兵的立场出发，必须认定对方的行径属于非法越境，否则就等于承认山口附近的争议地区是海蓝人的合法领土。 　　从这一立场出发，瓦萨中校不得不对海蓝军方的挑衅行为予以坚决回击。 　　考虑到敌方所在的地区林木丛生，不利于重骑兵突击，便把对付这支海蓝侦察兵的任务交给更擅长林地作战的阿萨猎骑，由马格尼亲自出马，率领五十名阿萨族好手，在林荫的掩护下，悄然靠近敌军并加以围歼。 　　马格尼拍着胸膛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向瓦萨中校提出一个请求。 　　“可不可以把乔安借我用一下？有他负责空中侦察和法术支援，那群海蓝恶棍一个也别想逃！” 　　“我没意见，不过你得征求一下乔安本人的意见。”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马格尼的请求，当即变身为鹰人腾空而起，循着斥候指明的方向飞出不到十分钟，就在林间空地看到一群正围着篝火进餐的人类身影。 　　乔安先给自己加持了“隐形术”，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林间空地附近的一株大树上，俯身透过枝叶窥视，确认围在篝火旁的那群人，就是斥候发现的那支海蓝骑兵。 　　入侵者总共24人，半数身着海蓝军装，还有一些人披着斗篷，从举止气度来看不像军人，倒像是文职官员。 　　更让乔安感到诧异的，是这群人大白天就在林中生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火光和烟尘暴露他们的行迹。 　　周围的树上也没有安插岗哨，实在不像训练有素的专业斥候。 　　海蓝部队的军纪，都是这么松散吗？ 　　乔安暗自生疑。 　　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人群，他惊讶地发现，这伙人里……居然还特么有个厨子，正在一只被篝火烤热的平底锅里煎烤小牛排！ 　　黄油、胡椒、迷迭香和烤肉的气息，混成诱人的香气在林间弥漫。 　　暗中观察的乔安，被这香喷喷的味道馋得禁不住猛吞口水。 第382章 屠杀 　　乔安小心地拨开树枝，低头仔细一看，火堆上还吊着一只大铁桶，半桶水已经烧得滚开。 　　一个海蓝军人，用匕首划开一个密封的很好的油纸包，将满满一大包根根两寸来长、约有小拇指粗、酷似螺栓的白色物体，全都倒进桶中炖煮。 　　接着拧开两大瓶玻璃罐头，将满罐的番茄酱和肉酱一股脑倒进桶里，扑鼻的香气随之逸散出来。 　　乔安揉了揉鼻子，渐渐醒悟这些人正在煮面条。他当然知道佐以番茄肉酱的面条是一道最具海蓝风味的美食，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代表这个国家的文化与民族特色。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群海蓝军人，竟然在越境侦察期间还顾得上花费心思烹饪美食。 　　难道他们真把黄铜山口当成了自家花园，把越境侦查当成郊外野炊？ 　　这也太不把亚尔夫海姆边防军当回事了！ 　　身为亚尔夫海姆兵团的一员，乔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吞着口水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一群无耻的混蛋！非法越境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煮面条，不可饶恕！” 　　乔安越想越生气，悄然施法向马格尼发出信号。 　　此时，马格尼率领的阿萨猎骑已经迫近树林。 　　为免惊动林中敌军，猎骑兵全都下马步行，蹑手蹑脚地靠近海蓝人扎营的林间空地，透过茂密的枝叶，暗中窥视那群正围着篝火享用午餐的猎物。 　　马格尼收到乔安以“风讯术”发来的信号，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抬手示意手下做好作战准备。 　　四周的阿萨族人都是林地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相继掀起斗篷，悄悄摘下提前装好箭矢的弩弓，瞄准那些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海蓝人，静静等候发起攻击的信号。 　　大约过了两分钟，林间空地上方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那群海蓝人也听见动静，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丢下餐盘刀叉，按住剑柄抬头望向吟唱声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爆发一团闪光云团，强烈的光辉几乎瞬间闪瞎所有海蓝人的眼睛。 　　林中惊呼声迭起，鸟雀振翅飞逃，在树林上空汇聚成一团盘旋的乌云。 　　“放箭！” 　　乔安施放“闪光尘”的下一瞬，马格尼也发出一道杀气腾腾的指令。 　　五十名阿萨猎手同时扣下弩机，弩箭如同暴风雨席卷林间空地，将那群被闪瞎眼睛、掩面呻吟的海蓝人一一射倒。 　　鲜血染遍林间空地，原本的野餐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杀戮的乐章。 　　一轮突袭过后，海蓝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依旧熊熊燃烧的篝火四周，绝大多数根本来不及抵抗便被射杀。 　　混乱的战场上，只剩两名海蓝士兵举盾格挡尖啸飞来的弩箭，护着一个身着便服的男人，退往战马聚集的地方。 　　一名海蓝士兵挥剑砍断栓马的缰绳，他的同伴，则试图把那贵族模样的男人推上马背。 　　马格尼大吼一声，开启“狂暴”，扛起战斧“巨人屠杀者”径直冲了上去。 　　先是一斧将那举盾的士兵砍倒，随即高高举起战斧，朝战马背上横扫过去！ 　　“住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马背上的男人，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武器，还试图劝阻马格尼停手。 　　然而素有“疯子”之名的马格尼·波瓦坦，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在狂暴状态下，更不可能有耐心听敌人啰嗦。 　　不由分说，一斧头将那男人自马背上扫下来，随即上前一步，高举战斧劈向对方胸膛。 　　伴随“噗”的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那人伸向马格尼的手掌被鲜血染红，颓然垂落下去。 　　最后一个海蓝士兵，看到自己奉命保护的大人物已经被杀，匆忙翻身跳上原本给那男人预备的战马，落荒而逃。 　　乔安化身的鹰人，悬浮在林间空地上方，本想追杀那个骑马逃走的海蓝人，然而回想刚才的战斗，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了搞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因何而生，他把追击海蓝逃兵的使命让给阿萨猎骑，降落下去，变回人形，走近那个直到临死前还试图与马格尼交流的海蓝贵族。 　　尸体仰躺在血泊中，最后一刻凝固在他脸上的神态，看起来更像焦急而非恐惧。 　　这一细节加深了乔安的不安，便蹲下身去搜查这具尸体，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他找到一只皮革腰包，里面有一些海蓝铸币，然后是一只白金烟草盒，一支精美的海泡石烟斗，还有一封信。 　　乔安拿起信，扫了一眼。 　　信封上，赫然写有“呈请约翰·诺福克爵士亲启”的字样，落款人是“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 　　约翰·诺福克爵士，是亚珊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现任总督，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则是海蓝王国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现任总督。 　　这封信若非出自伪造，便是两位总督之间的往来公函。 　　那么可想而知，持有这封公函的人，多半是安东尼奥尼伯爵身边的亲信…… 　　乔安的视线，由信封转回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上。 　　对方临终前焦虑无奈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仿佛急于诉说真相，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开口了…… 　　乔安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以至于感到呼吸艰难。 　　他扯开领口纽扣，深深喘了几口气，好使自己冷静下来。 　　定了定神，乔安正要拆开手中的信封，眼角无意间瞥见一抹金光，连忙转头望过去，视线立刻被死者左手食指上佩戴的那枚金色戒指吸引。 　　乔安凑近观察，发现这枚戒指的戒面很特别，像一枚厚厚的硬币，边缘还有一圈红色痕迹。 　　最初，他以为那是血污，然而仔细看过后，才确认是一抹印泥。 　　乔安还发现，戒面分为上下两层，当中有一条细缝，应该可以打开。 　　戒指本身没有魔法灵光，但是他无法保证内部没有安设精巧的机械陷阱，比如打开刹那突然弹出毒针之类。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先退到一棵大树背后，而后施展“法师之手”，遥控魔力手掌轻触尸体手上那枚金戒指，先尝试抠开戒面上层，发觉抠不动，便又尝试旋转，这次倒是顺利地拧开了。 第383章 朱蒙维尔爵士 　　结果证明乔安是虚惊一场。 　　那枚戒指并没有设置什么危险的陷阱，拧开戒面上层的盖子，露出一幅精雕细刻的图案。 　　图案轮廓看起来像一枚小小的盾牌，盾上镂刻着一朵蔷薇花，雕工精美的纹理间残留着红色的印泥。 　　乔安看出这是一枚时常用于加盖文书的“玺戒”，戒面上的精美徽记分明是一种贵族纹章。 　　可惜他对纹章学所知不多，一时想不起“盾”与“蔷薇”的组合是哪位贵族的纹章，但是有一点确信无疑——佩戴这枚戒指的男人必定是一位贵族老爷。 　　然而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无法开口解答乔安的疑惑。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摘下那枚玺戒，揣进口袋，现在只剩最后一条线索，就是自己手中的那封信。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遏制不住好奇，小心地撕开信封，取出一页信纸，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信中的内容，证实了他的预感。 　　这是一封穆斯贝尔海姆总督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给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的回信。 　　安东尼奥尼伯爵在信中明确表态，接受诺福克爵士的倡议，以和平磋商而非军事对抗，解决关于边境划界这一历史遗留问题。 　　两位总督还在信中达成共识，认为有必要举行一场正式的划界谈判，以期彻底结束围绕黄铜山口的边境争端。 　　为了表达诚意，安东尼奥尼伯爵特地组建了一个使节团，负责将他的回信送到莱顿港的诺福克爵士手中，并且就划界谈判的筹备工作进行洽谈。 　　这支使节团，由12位外交官以及护送他们的海蓝骑兵组成。 　　使节团的首席代表，就是此刻躺在乔安身旁的那具尸体——海蓝王国世袭贵族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同时也是海蓝政府派驻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全权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 　　手中这张薄薄的信纸，仿佛变得重达千斤，压得乔安喘不上气来，使他意识到自己和战友刚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甚至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乔安不敢自作主张，连忙拿着信和玺戒去找马格尼·波瓦坦。 　　“马格尼大哥，咱们恐怕闯下大祸了……” 　　“怎么了乔安，你的脸色很难看。” 　　乔安没有做声，直接把信递过去。 　　马格尼匆匆看了一遍，摸着下巴悻悻地说：“难怪刚才那群海蓝人都不经打，原来只是信使而已，看来咱们赢的也是不大光彩。” 　　“马格尼大哥，关键在于对方的领队是一位海蓝贵族出身的外交官，肩负的是和平使命，如今也死在这里……咱们恐怕不好交代。”乔安脸色阴郁。 　　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意外死亡，很可能会激化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之间原本就火药味十足的边境争端，使双方总督为和平谈判付出的努力化作泡影，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乔安简直不敢深想。 　　马格尼这个来自土著部落的粗犷汉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听了乔安的顾虑，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对方穿着海蓝军装擅自闯进我方地盘，开战前又不做出解释，死了也是活该，咱们完全不需要为此负责！” 　　乔安苦笑无语。 　　朱蒙维尔爵士他们曾试图解释，可惜己方杀得太快，还没等人家说明来意，就把海蓝人全都杀光了。 　　“好了乔安，别愁眉苦脸的，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就算有人要为此负责，也有大哥我顶着，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马格尼的安慰，无法使乔安释怀。 　　事实上，他怀疑马格尼乃至瓦萨中校都无力承担误杀朱蒙维尔爵士导致的后果。 　　对方不仅是代表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的外交官，本身还是一位海蓝贵族，其家族势力乃至海蓝王室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乔安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此事涉及两大强国之间的纷争，他想再多也没用，怀着重重思绪跟随马格尼返回营地，将那封信以及朱蒙维尔爵士的玺戒，一并交给乔治·瓦萨，并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乔治·瓦萨的政治头脑当然远非马格尼这个莽夫能比，听乔安说完立刻意识到闯了大祸，匆匆打开信看了一遍，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看到瓦萨脸色如此难看，马格尼这会儿是真有点怕了，摸着后脑勺，心虚地问：“乔治，问题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 　　乔治·瓦萨深吸一口气，以尽可能平静地口吻回答： 　　“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去年秋天才由海蓝本土来到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任职，从事的是贸易和外交方面的协调工作。” 　　“坦率地说，我对他这个人不太了解，但是他有一个名气更响的弟弟，此人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就是路易·朱蒙维尔。” 　　“路易·朱蒙维尔……是那位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马格尼也终于变了脸色。 　　“没错，就是那位朱蒙维尔将军！” 　　乔治·瓦萨唇角浮现一丝苦笑。 　　“此人是海蓝军方少壮派的代表人物，接管殖民地防务之后表现出激进好斗的作风，多次主动挑起边境摩擦，意图将黄铜山口周边争议地区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 　　“像朱蒙维尔将军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倘使得知自己的兄长被我军所杀，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路易·朱蒙维尔将军接任穆斯贝尔海姆驻防司令以来，先是在边境争议地区建立起名为杜肯堡的军事据点，其后又怂恿豺狼人匪徒通过黄铜山口北上劫掠，可见有意挑起边境冲突。” 　　格林少校也是眉头深锁，表达出与瓦萨中校相似的顾虑。 　　“路易·朱蒙维尔正愁没有借口发动战争，可咱们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杀了他大哥，以此人的霸道作风，必定会借题发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人已经杀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咱们都没有能力决定后续发展，当务之急是向总督大人汇报这一变故，请他做出决断。”瓦萨中校转身望向乔安，“军情紧急，你就用‘短讯术’卷轴汇报吧。” 第384章 大风镇 　　乔安点了下头，匆匆取出法术卷轴，正要展开施法，却被格林少校拦住。 　　“乔安，先别急，这件事咱们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瓦萨中校不耐烦地说，“咱们的级别太低，想再多也没意义，终究还是得请总督阁下拿主意！” 　　“乔治，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格林少校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打了个手势，示意瓦萨、马格尼和乔安围拢到他跟前，以只有他们四人能够听清的嗓音说： 　　“乔治，我的朋友，拜托你动脑子想一想！” 　　“总督阁下刚刚提拔你担任兵团司令，你就捅了一个大篓子，不仅自己卷入大麻烦，还使破格提拔你的总督大人受到牵连，事情传扬出去，甚至会令总督大人蒙受识人不明的批评，你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乔治·瓦萨听得脸色连变，迟疑着说：“你的顾虑不能说没道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向上级隐瞒真相啊！”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隐瞒真相，而是先不忙着汇报这件事。” 　　“不如先缓一缓，等部队打了胜仗，或者将豺狼人逐回黄铜山口以南，你再给总督写信，汇报喜讯的同时，捎带说明误杀海蓝外交官一事。” 　　“这样一来，好消息与坏消息相抵消，咱们保全了面子，总督大人也不至于太生气。” 　　格林少校慢条斯理地说。 　　乔治·瓦萨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就问马格尼和乔安怎么看。 　　“格林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们有一个坏消息不得不向上司汇报，那么最好搭配一个好消息，这样可以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失败。”马格尼苦笑着说。 　　“我也赞成格林先生的做法，但是这个消息不能耽搁太久！” 　　“万一总督大人在收到您的汇报之前，通过其他渠道得知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死讯，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乔安郑重警告瓦萨中校。 　　“我明白了。”乔治·瓦萨艰难地点了下头，“纳撒尼尔，就照你说的办吧。” 　　…… 　　九月七日发生的这场不太光彩的战斗结束后，相关消息立刻被封锁起来。 　　除了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马格尼·波瓦坦以及乔安，其它所有参加这场突袭战的官兵都被瞒在鼓里，还不知道那群被他们杀死的海蓝人其实并非侦查部队，而是一支奉命执行外交任务的使节团。 　　更不知道这支使节团的领队，就是在黄铜山口南侧筑起“杜肯堡”，以咄咄逼人的姿态挑起边境摩擦的穆斯贝尔海姆新任驻防司令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的兄长。 　　一颗“定时炸弹”，就这样被少数几个知情人小心地打包沉入深海，过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带领兵团向南挺进。 　　包括乔安在内的当事人心里都清楚，这颗炸弹迟早会爆炸，到时候会激起怎样汹涌的暗流就难以预料了。 　　南下兵团最后两天的行程波澜不惊。 　　历经长达半个多月的行军，部队终于穿过丛林密布的德林河谷，迫近黄铜山北麓，沿途的风光也渐进转变。 　　由满目苍郁遮天蔽日的林地，变成平缓荒凉的旷野，高大的树木，渐渐被低矮的灌木丛乃至光秃秃的戈壁取代，脚下的土地也褪去落叶与杂草编织的外衣，裸露出棕黄色肌肤。 　　越是向南行进，地表植被越稀疏，土壤也变得越发干燥贫瘠。 　　当部队于九月九日抵达断齿谷外，由山谷对面穆斯贝尔海姆大戈壁呼啸而来的热风，吹在乔安脸上，使他感到面皮微微刺痛，仿佛正在被砂纸打磨。 　　瓦萨中校展开地图卷轴观察许久，经过慎重考虑，最后提笔在“断齿谷”与“金沙河”——德林河的支流——之间的小丘陵上画了一个圈，作为筑造军事据点的地址。 　　乔安奉命由空中考察筑城地点周围的环境。 　　他变成鹰人，凌空俯瞰，发现以“金沙河”为分界线，南北两岸的地貌迥然不同。 　　河流北岸的植被还算繁茂，一眼望去尽是绿地与草甸，是当地居民放牧牛羊的天然草场。 　　河流南岸则渐变荒芜，到了断齿谷外围，已经鲜少看得到绿意，举目皆是粗糙的沙砾岩。 　　瓦萨中校选择的筑城地点，位于河流南岸与断齿谷北侧入口之间，背水临山，既便于取水又能居高临下监控山口要道，的确是一处建立军事前哨的好地方。 　　不过在开始筑造堡垒之前，还有两件迫在眉睫的事，其一是招募工人，其二是购买军粮。 　　九月十日上午，乔安奉命来到瓦萨中校的营帐，发现一同赶来报到的还有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不免暗自猜测瓦萨中校打算安排自己做些什么。 　　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 　　瓦萨中校交给他一只沉甸甸的钱袋，让他前往山口附近的小镇雇佣当地人协助建造堡垒。 　　除此之外，乔安还要设法与当地一个名叫“皮克曼”的谷物商人取得联系。 　　“皮克曼是亚尔夫海姆军方指定的供应商，我军在黄铜山口驻扎期间的粮草补给就由他负责。” 　　“购粮款项，由司令部那边直接跟皮克曼结算，我们负责把粮食从他的仓库里运回军营就行。” 　　瓦萨中校考虑到附近时常有豺狼人匪徒出没，运粮途中有可能遭到劫掠，特地安排马格尼率领一个猎骑兵排负责押运。 　　至于丁道尔兄弟俩，主要任务是给乔安当保镖。 　　这不只是为了保护乔安个人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随身携带的那笔用于雇佣工人的军费。 　　谷物商人皮克曼所在的小镇，距离军营约有十多里路。 　　乔安他们领命出发，骑上快马不出一个钟头就看到坐落在谷地中的小镇。 　　由于地处黄铜山口，游峡谷中吹来的大风终年不休，故而当地也被称为“大风镇”。 　　镇上总共有百十来户人家，多是阿萨族牧民，还有一些专为往来商旅提供饮食和住宿的店铺，大多是人类在经营。 　　此外，镇上还有一些职业冒险者，主要靠为南来北往的商旅提供保镖服务谋生。 第385章 斗殴 　　乔安一行在镇口附近下了马，由马格尼带队进入小镇。 　　镇上只有一条铺着碎石的街道，看不见几个人影，大风吹过尘土飞扬，显得有些冷清。 　　马格尼在镇口止步，谨慎环顾四周，低声对乔安说：“这里气氛不对，恐怕有麻烦。” 　　乔安朝周围看了看，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大风镇，我曾来过三次，从未见过如此萧条冷清的景象。” 　　马格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风中带着血腥气，这里不久前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咱们得当心点！”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神经也紧绷起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前挪动脚步。 　　“嘿！外乡人，你们打哪儿来的？” 　　街边传来带有浓厚南方口音的吆喝声。 　　一个皮肤黧黑的阿萨族男人，坐在木屋廊檐下，手里拿着一大杯麦酒，醉眼惺忪地打量乔安他们。 　　“上午好啊，大叔！”队伍里最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罗杰摘下帽子挥了挥，冲那人笑着说：“我们来自德林镇，想找一位名叫皮克曼的朋友，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皮、皮克曼？！” 　　那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丢开手中的酒杯，慌里慌张跳了起来，一转身就钻进屋里，重重关上房门，任凭罗杰如何呼唤也不回话。 　　“果然有问题！”马格尼眼中闪出一抹锐利的光芒，转身吩咐随行的阿萨猎手，“三人一组，分散到镇里打听消息。乔安、迪克、罗杰，前面有个酒馆，咱们去喝杯麦酒，顺带打听一下关于皮克曼先生的事情。” 　　乔安跟随马格尼来到酒馆外，栓好马推门进去，一股酒精混合汗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使他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酒馆里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的令乔安感到心烦，耐着性子跟随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挤过人群来到吧台跟前。 　　一个头发稀疏、胡须却很旺盛的胖老头，站在吧台内侧，正在用一块白抹布擦拭玻璃高脚杯，抬眼看见乔安四人，脸上立刻浮现职业性的笑容。 　　“欢迎光临小店，想喝点什么？” 　　“给我们一人来一杯麦酒，”马格尼坐在吧台前，手指关节轻轻叩击桌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先生，我的朋友皮克曼先生最近有没有光顾您的酒馆？” 　　“皮克曼……”酒馆老板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笑容，淡淡地回答：“是有些天没见到他了。” 　　“噢？这么说皮克曼先生终于接受我的建议，决心开始戒酒了？”马格尼面不改色地信口胡扯。 　　“这个嘛，我可不清楚……”酒吧老板依旧维持着那副假面具似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皮克曼先生现在才开始戒酒似乎迟了点，况且除了酒精，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也会伤害人们的健康。” 　　马格尼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拿出两枚金币放在吧台上，举杯向酒馆老板敬了敬。 　　“劳驾您再多说一点关于我的朋友皮克曼的事情，待会儿我去拜访他的时候，或许用得着。” 　　酒吧老板朝马格尼身后望了一眼，随即挥动抹布，飞快地将那两枚金币扫走，压低嗓音说： 　　“皮克曼先生是本镇尽人皆知的大富翁，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一直扮演着镇长的角色。” 　　“您当然也知道，皮克曼先生靠粮食贸易发家，与亚尔夫海姆军方关系密切，虽说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偶尔行事霸道，但是总体来说还算照顾我们这些穷乡亲。” 　　“皮克曼家的粮店，一直以来都为本镇所有家庭提供平价面粉，谁家要是揭不开锅，去找皮克曼先生求助，总能得到一些救济粮……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啦！” 　　“您为何这么说？”马格尼追问。 　　“唉，这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酒馆老板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朝马格尼靠近一步。 　　“一伙豺狼人匪徒从断齿谷南边流窜到我们镇上，趁着夜色闯进皮克曼先生家里，残忍杀害了皮克曼全家，放火烧光宅邸，还霸占了皮克曼家的磨坊和谷仓……” 　　“从那以后，这群匪徒就在镇上为非作歹，还把面粉的价格涨了两倍，现在镇上的人都对豺狼人恨之入骨，可是没人敢挑头起来反抗匪徒。” 　　“谁要是胆敢对豺狼人匪徒流露出一丝不敬，立刻就会遭受血腥杀戮，就连尸体都被匪徒饲养的鬣狗吃掉……” 　　酒馆老板突然收声，低下头装作擦拭吧台。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三个喝得半醉的豺狼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挡路的客人都被他们粗暴的推开。 　　“喂！你们几个生面孔，鬼鬼祟祟地看起来很像间谍，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豺狼人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打量乔安腰间的钱袋。 　　“吃屎去吧！狗头杂种！” 　　马格尼突然跳了起来，怒骂着挥出一拳，重重打在那豺狼人脸上，登时鼻梁碎裂，鲜血飞溅。 　　惨叫声压下酒馆中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冲突发生的地带聚集过来，每一张脸上都满是震惊，旋即露出期待看一场好戏的兴奋神态。 　　接下来上演的戏码没有令观众失望，迪克看到马格尼动了手，不加思索冲向对面惊呆的豺狼人，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倒飞出去砸塌桌椅。 　　“你们竟敢动手……” 　　第三个豺狼人看到两名同伴都被击倒，满面惊怒地握住刀柄。 　　还没等他拔出佩刀，罗杰已经将满满一大杯麦酒泼在他脸上。 　　豺狼人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抹脸。 　　乔安乘机抓起酒瓶，朝他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砰”的一声，玻璃碎裂，豺狼人头破血流，哀嚎着抱头弯腰。 　　罗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提起膝盖，狠狠撞击他的脸孔。 　　豺狼人闷哼一声，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被迪克一脚踹飞的豺狼人，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同伴都已经倒地不起，吓得扭头冲出酒馆。 　　门外远远传来他的恫吓：“你们这些该诅咒的人类，都给我等着瞧！” 第386章 “红鼻子”巴奇 　　乔安不急于追赶那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转身问酒馆老板：“镇上总共有多少豺狼人匪徒？” 　　“不算被你们打倒的这两个，还有二十六个，他们平时总待在皮克曼家的仓库，偶尔会聚集在磨坊里喝酒赌博。” 　　酒馆老板低声回答。 　　乔安点头道谢，转身向外走。 　　只有二十几个豺狼人，不难对付。 　　“当心‘红鼻子’巴奇！” 　　酒馆中有人大声提醒道。 　　“‘红鼻子’巴奇是谁？” 　　乔安止步望向那人。 　　“豺狼人匪帮的头目，那家伙有一杆魔晶猎枪！” 　　“巴奇总是坐在磨坊风车下，随意射击过路人，连小孩都不放过，真是个畜生！” 　　“‘红鼻子’巴奇的枪法很准，据说他能轻松击落百尺高空飞过的乌鸦！” 　　乔安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告诫，转身望向罗杰。 　　罗杰扛起包裹魔晶步枪的长条布包，夸张地吹了声口哨，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 　　“‘红鼻子’巴奇是吧？那家伙就交给我来对付。” 　　乔安走出酒馆大门，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马格尼已经把随行的阿萨猎骑都召集回来。 　　一行三十余人，纵马穿过街道，直奔粮仓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远远看见一栋高大的圆顶石屋，想必就是被豺狼人匪帮抢占的皮克曼仓库。 　　距离仓库不远处，还有一座磨坊，高耸的塔尖竖起一架旋转的风车，轮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 　　那个逃走的豺狼人，已经冲进磨坊，转眼间就纠集了一大群党羽，提着刀剑杀气腾腾地朝酒馆这边走来。 　　途中与乔安一行遭遇，嗷嗷嚎叫着高举武器蜂拥冲来。 　　乔安勒住缰绳，冷笑着吟咏施法咒文，挥手间创造出一大片粘稠的蛛网，罩住那群豺狼人匪徒。 　　阿萨猎骑趁着豺狼人被蛛网纠缠无法动弹，纷纷张弓放箭。 　　一轮雨点般密集的箭矢，透过蛛网孔洞射在豺狼人身上，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剩下那几个没有被蛛网罩住的豺狼人，全都吓得掉头狂奔。 　　马格尼率领部下策马追上去，抡起战斧将落在末尾的豺狼人劈倒。 　　这时磨坊二楼窗口闪出一条佝偻身影，接着传来枪声。 　　马格尼身边的阿萨猎手额头溅血，翻身落马。 　　罗杰听见枪声，脸色微变，连忙跳下马背，高声提醒同伴：“快下马！” 　　乔安等人此时也都发觉磨坊二楼藏着一个狡猾的枪手，想必就是豺狼人匪帮的首领“红鼻子”巴奇。 　　众人急忙翻身下马，遵循罗杰的警告就地匍匐，寻找阻挡枪弹的掩体。 　　磨坊二楼又传来枪声，一名尚未找到掩体的阿萨猎手肩胛中弹，扑倒在地低声呻吟。 　　“去你妈的！” 　　罗杰咒骂着举枪还击，可惜对手反应极快，缩回窗口避开枪击。 　　罗杰射出的子弹，打在窗台上，溅起一片烟尘，反而阻碍了他的狙击视野。 　　好在有他这杆枪的牵制，“红鼻子”巴奇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露头狙击，帮其它同伴大大降低了挨枪子的风险。 　　乔安躲在石砌的水井围栏背后，小心地探头望向对面相距百码的磨坊。 　　这种砖石结构的塔式建筑，将磨坊与风车结合起来，在终年大风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地区很常见。 　　为了获得充足的风力，塔式磨坊通常筑得很高，巨大的风车固定在塔顶，通过一架扶梯与磨坊阁楼相连，倘若风车发生故障，机械师可以从阁楼爬上去维修。 　　“红鼻子”巴奇，此刻就藏在阁楼里，透过狭小的窗口向外射击。 　　己方这边，只有罗杰手里有一杆魔晶枪，然而所处的位置很不理想，与藏身高塔阁楼中的巴奇对射难免吃亏。 　　两人频频开枪，一时都奈何不了对方。 　　乔安决定出手打破僵局，先给自己加持上“防矢结界”和“隐形术”，而后施展“变身术”，化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腾空升起，径直飞到磨坊上方。 　　巨大的风车，轱辘辘转动。 　　桨叶带起的气流在空中形成漩涡，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乔安拖拽过去。 　　乔安唯恐被钢铁锻造的桨叶扫到，竭力拍打翅膀，在急剧变化的高空气流中保持平衡，同时还要紧盯下方动静。 　　耐心等待了大约两分钟，阁楼窗口人影闪动，一个长着通红酒糟鼻的豺狼人，蹑手蹑脚靠近窗口，双手托起一杆魔晶猎枪，弓着腰向窗外瞄准。 　　乔安抓住这一稍纵既逝的机会，猛扑下去！ 　　鹰人锋利的爪子探进窗口，死死揪住“红鼻子”巴奇的头发，左爪擒住他的手腕，拍动翅膀奋力拖拽，强行把他由窗口扯了出来。 　　巴奇惊呼着拼命挣扎，试图甩开乔安。 　　罗杰瞥见窗口的动静，连忙举枪瞄过去。 　　乔安和巴奇，两条身影激烈纠缠在一起。 　　罗杰担心误伤乔安，瞄了又瞄，却始终不敢开枪。 　　乔安奋力拍动翅膀，将巴奇扯出窗外，两人扭打着悬在空中，起起伏伏。 　　乔安突然撒开双手，飞起一脚重重蹬在巴奇胸口，将这豺狼人头目踹开。 　　巴奇拖着一声惊叫，坠落下去，直落二十码，摔在磨坊门外的晒谷场上。 　　铺在地上的稻草垛救了他的命，只摔断一条腿，魔晶猎枪还紧攥在手里。 　　这悍匪的面孔，因痛苦与愤怒肌肉扭曲。 　　看见鹰人凌空猛扑下来，“红鼻子”巴奇咬紧牙关，举枪开火。 　　乔安没想到这豺狼人头目如此剽悍，摔得半死还不忘开枪，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胸口像是重重地挨了一拳，差点背过气去。 　　他急忙凌空翻身撑开双翼，竭力保持滑翔姿态，低头望向胸口。 　　幸而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魔力护罩弹开铅弹，只在胸口留下一大片青肿的淤伤。 　　乔安咬了咬牙，忍着伤痛临空俯冲下去，抢在巴奇重新装填子弹之前迫近到他跟前。 　　先是一脚踢飞他手中那杆危险的魔晶枪，顺势骑在他身上，探出一双锋利的鹰爪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巴奇挣扎着呃呃呜咽，现在不仅鼻子，整张面孔都充血涨得通红。 　　他痛苦地咧开嘴巴，试图吸一口救命的空气，双手拼命推搡乔安，却无法撼动那双扼住自己喉咙的鹰爪。 第387章 云雾术 　　一头藏在磨坊里的豺狼人，看见头目被一个半鹰半人的怪物按在地上，连忙端起弩弓，壮着胆子凑到门口，朝乔安背后射出一箭。 　　叮！ 　　箭矢再次被魔力护罩弹开，乔安被伴随弩矢而来的冲击力撞得扑倒在巴奇身上。 　　然而他扼住对方喉咙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放松，掐得巴奇眼睛上翻，口吐白沫。 　　这时，马格尼已经带着丁道尔兄弟和阿萨猎骑冲了过来，一边飞奔还兼顾朝磨坊里放箭开枪。 　　双方一阵乒乒乓乓互射，豺狼人匪帮丢下四具尸体，其余的人都从磨坊后门溜走，逃进粮仓紧闭门窗。 　　乔安听见爪尖传来颈骨折断的咔嚓声响，暗自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巴奇的尸体，顺带搜了一下身，在一个小羊皮口袋里找到两盒铅弹和一只黄铜罐子。 　　乔安拧开罐子看了看，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装有一堆咖啡方糖大小的块状魔晶，全都切割的整整齐齐尺寸均匀，目测不下半磅！ 　　“这家伙，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乔安看了巴奇的尸体一眼，猜测罐子里的魔晶，多半是他劫杀大风镇首富皮克曼一家抢来的赃物。 　　他对“黑吃黑”可没有丝毫道德负担，便不客气地将铜罐揣进自己的储物袋。 　　磨坊里已经没有活着的豺狼人，乔安穿过后门来到粮仓大门外，与先他一步赶到的马格尼等人会合。 　　出于防火防盗考虑，皮克曼家的粮仓非常坚固，厚厚的石墙足以抵挡箭矢和枪弹，大门和两扇铁栅窗都已经被躲藏在里面的豺狼人匪徒关闭上栓。 　　马格尼带人将粮仓包围起来，一时却想不出攻破这座碉堡的法子，倒是豺狼人时不时由窗口向外发射弩箭，使他们不敢上前破门，被迫陷入僵持。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驱赶出来……”迪克搓着下巴开动脑筋，“要不在粮仓外面点把火，用烟把豺狼人熏出来怎么样？” 　　“你就别出馊主意了！”罗杰没好气地白了哥哥一眼，“万一把仓库里面储藏的谷物点燃，烧死几个豺狼人倒无所谓，咱们的军粮可都毁了，往后吃什么呀！” 　　“那该怎么办……”迪克没辙了。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乔安，你有办法对付那群龟缩在仓库里的混蛋吗？”罗杰望向年轻的法师。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先仔细观察了一下粮仓门窗结构，过后轻轻点头：“让我来试试看吧。” 　　在众人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撮铁粉，一颗拇指大的玻璃珠，接着又向罗杰讨来一颗枪弹。 　　乔安先以铁粉作为施法材料，给自身加持“变巨术”，瞬间变成身高超过十尺的巨人，而后捻起铅弹，对其加持“幻音术”。 　　乔安把铅弹还给罗杰，叮嘱他将这颗附魔子弹装进枪膛，等一下收到自己发出的指令，就将子弹射进仓库。 　　做好这些准备，乔安最后以那颗玻璃珠子为媒介，施展2环“法师强袭掌”，创造出一只延伸距离超过百尺的半透明力场大手。 　　乔安维持专注状态，遥控那只巨大的魔手靠近仓库，挥掌奋力拍向窗口。 　　轰的一声巨响，窗扇连同钢铁栅栏被乔安遥控的“法师强袭掌”一巴掌通通拍飞，只剩黑洞洞的窗口，暴露在人们眼前。 　　仓库里传来豺狼人的惊呼声。 　　乔安不予理睬，遥控魔力大手，一巴掌拍散第二扇窗！ 　　此时，仓库里的豺狼人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通过窗口以弩箭射击那只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巨掌。 　　然而箭矢触及力场构筑的大手便被弹开，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妨碍。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转移到仓库正门前方，收拢五指攥成拳头，倾尽全力向那扇厚重的木门轰过去！ 　　咚！ 　　巨大的拳头重重击打在紧闭的门上，门板顿时浮现大片裂痕。 　　乔安面不改色，遥控魔力巨拳连续轰击，终于在第三拳将粮仓大门彻底轰散，破碎的木屑四下飞溅。 　　仓库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藏在里面的豺狼人全都吓得魂不附体，更不敢离开仓库。 　　乔安取消“法师强袭掌”，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Oiomure！” 　　最后以一个代表“雾气”的昆雅语单词收尾，乔安顺利完成2环“云雾术”的施法流程。 　　挥手之间，召来滚滚浓雾，由洞开的门窗涌入仓库，完全遮蔽藏身其中的豺狼人的视野。 　　“罗杰，可以开枪了。” 　　“好嘞！” 　　罗杰循着印象朝那扇被浓雾掩盖的粮仓大门放了一枪。 　　铅弹倏然射进门内，嵌入一只倒霉的豺狼人的屁股，疼得他嗷嗷惨叫。 　　与此同时，乔安提前加持在铅弹上的“幻音术”自行启动，制造出凌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冲进了仓库。 　　粮仓中的豺狼人，此时都已吓得神经过敏，再加上视野受到浓雾遮蔽，听见“幻音术”制造出的喊杀声，误认为敌人已经借着雾气掩护冲进仓库，连忙抓起武器朝喊杀声传来的地方胡乱挥舞。 　　屁股中枪的豺狼人，转眼间就被摸不清状况的同伴乱刀砍倒，成为这场混战的第一个牺牲品。 　　在他倒下之后，混战中的双方仍未停手，都在恐惧的驱使下把对面浓雾中模糊的身影当做敌人，拼命相互攻击，相继有人惨叫着倒下…… 　　豺狼人在浓雾弥漫的仓库中自相残杀，同一时间，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带领阿萨猎手，趁乱悄悄迫近粮仓洞开的门窗，枪弹上膛，拉满弓弦，做好收拾残局的准备。 　　乔安理了理斗篷，缓步走到仓库大门外，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当仓库中的打斗声渐变微弱，乔安抬手释放2环“造风术”，一股汹涌的气流呼啸着冲进仓库大门，瞬间吹散雾气，为同伴清空视野。 　　当雾气被烈风吹散，仓库里的豺狼人才看清对面是自己人。 　　经过一通深陷浓雾的自相残杀，此时仓库里还能站起来的豺狼人已经不足半数，全都满脸茫然，相顾错愕，仿佛刚刚自一场噩梦中惊醒。 第388章 塑石魔杖（Ⅰ） 　　仓库中，一群神情呆滞的豺狼人还没回过神来，门窗外已然传来密集的破风声。 　　无数箭矢飞进来贯穿残存豺狼人的身躯，转瞬间便将他们全都射成“刺猬”，相继哀嚎着倒在血泊中。 　　马格尼带领阿萨猎手冲进仓库，一一补刀结果还没断气的豺狼人。 　　当所有匪徒都被杀死，乔安也走进仓库，看到货架上堆积如山的一袋袋面粉，唇角微微上扬。 　　不幸的皮克曼一家都被匪徒杀害，在司令部指定新的军粮供应商之前，这座仓库将被南下兵团接管。 　　乔安目测库存的面粉不下五百吨，至少在接下来一整年里，部队不用为面包犯愁了。 　　乔安清点存粮的时候，马格尼带领阿萨猎手将豺狼人的尸体搬出仓库，与之前死在磨坊中的匪徒聚拢成一堆，浇上灯油放火焚尸。 　　他们这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难免惊动大风镇的居民。 　　先是几个胆大的路人跑来看热闹，得知盘踞本镇的豺狼人匪帮已经被军方剿灭，欢天喜地的转告家人邻里。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钟头，几乎所有镇民都得知这一喜讯，相继跑来围观。 　　乔安看到仓库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便对马格尼低声交代了几句。 　　马格尼听得连连点头，带着困惑问乔安：“你考虑的很周到，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亲自出去向镇民宣告这些事，这将使你赢得他们的爱戴，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我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还是马格尼大哥你去说吧。”乔安面露难色。 　　“难怪康蒂说你像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害羞。”马格尼哈哈大笑，“好吧，我出去跟他们说！” 　　马格尼带着丁道尔兄弟走出粮仓，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前，高大魁梧的身材、器宇轩昂的风范完全符合人们对一位侠义骑士的想象。 　　大风镇的居民为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慑，全都停止交谈，数百道视线聚焦在马格尼身上。 　　“大风镇的乡亲们，我有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马格尼遵循乔安的嘱托，提高嗓门向众人宣布，盘踞大风镇的豺狼人匪帮，已经被他所属的亚尔夫海姆南下兵团剿灭，为惨遭杀害的皮克曼一家报了仇，往后大家也不用再担心被那群吃人的怪物欺压了。 　　尽管镇民大多对这一消息早已有所耳闻，听马格尼亲口确认属实，还是禁不住激动地鼓掌欢呼，发自内心感谢军方帮他们排除了一大祸患。 　　待到人们激动的情绪稍有平复，马格尼接着宣布第二个好消息： 　　“从今天开始，皮克曼家的磨坊、仓库以及粮店都由军方接管，我们承诺沿用皮克曼先生在世时订下的规矩，平价向本镇乡亲出售面粉，也就是说，面粉的定价恢复为3个铜币每磅！” 　　马格尼话音方落，镇民再次齐声欢呼，甚至有人激动落泪。 　　乔安完全理解当地人为何对粮价的变化反应如此激烈。 　　大风镇是一个土地贫瘠的地方，终年呼啸的大风刮走了富含水分和养料的表层土壤，只剩下粗糙的沙砾。 　　在这样的土地上种植谷物，再怎么辛勤耕耘也很难获得丰收。 　　当地人多以放牧和狩猎维持生计，用羊绒和野味交换面包。 　　面粉涨价意味着他们能够换得的面包变少，很多家境贫苦的人不得不饿肚子。 　　相比豺狼人匪帮把持本镇粮食供应时，每磅面粉高达1个银币的售价，马格尼所代表的亚尔夫海姆军方宣布将粮价降低到正常水平，无异于给本镇全体居民带来一大福音。 　　马格尼趁热打铁，接着宣布第三个好消息，事实上也是他们此次来到大风镇的主要目的。 　　“为了抵御频繁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豺狼人匪徒，军方决定在大风镇附近建造一座堡垒以供驻扎部队，为此需要招募大量建筑工人，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都可以来我这里报名，日薪一个银币，当天结算，绝不克扣！” 　　对于生活在莱顿港的城里人而言，一枚银币只够坐一趟公共马车或者买一份报纸，然而对于这些生活在偏远小镇的人们看来，一个响当当的银币能换来三磅面粉还有的剩，足够维持五口之家一天的饮食开销，已经称得上高薪了。 　　况且在工地上干活又不需要什么特殊技能，有把子力气就行，乡下汉子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纷纷踊跃报名。 　　乔安负责登记报名的工人。 　　他原以为此行能招募到100个壮劳力就很不错了，结果最后登记在册的总人数不下200，这无疑将使建筑堡垒所要花费的工期大大缩短。 　　安排好上工的事宜，马格尼留下半数阿萨猎手负责看守粮仓，在镇上租了十多辆大车，装满面粉押送回军营。 　　乔治·瓦萨正在等候他们归来，听马格尼、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讲述了在大风镇的经历，对他们安抚镇民的做法表示赞许，过后单独留下乔安，说是有一件重要的军用物资要亲手交给他。 　　“瓦萨先生，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您应该亲自保管才对，为什么要交给我呢？”乔安费解地问。 　　“这东西在我手里发挥不出价值，只有你能激发它的魔力，协助工人建造堡垒。” 　　瓦萨中校神秘地笑笑，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约有大拇指粗的象牙色棒状物体，双手捧起，非常郑重地递向乔安。 　　乔安接过那根细棒，触手刹那便觉察到浓烈的魔力波动，随即醒悟这是一支“魔杖”。 　　他低头细看，发觉这根魔杖系由黏土烧制而成，表面呈现出陶瓷特有的光滑细腻的质感，魔杖一端还镶嵌着一颗鸽卵那么大的红色水滴状宝石。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一颗“红宝石”或者“锆石”，仔细分辨才发觉其实是一颗“绯红之泪”。 　　这种色泽鲜艳的稀有矿石，传说是那些为死于战争的爱人流下的泪水凝结而成。 　　在珠宝店里，“绯红之泪”与普通红宝石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在擅长附魔工艺的乔安看来，“绯红之泪”与“红宝石”在附魔领域的用途差别可就大了。 第389章 塑石魔杖（Ⅱ） 　　施法者在制造魔杖或法杖的时候，倘若条件允许，总会为自己的作品镶嵌一颗与杖中储存的法术相性匹配的宝石。 　　不同的宝石，具有不同的魔法相性。 　　只有搭配相性相符的魔导器，才能发挥出宝石的附魔特性，否则就只是一个漂亮的装饰品而已。 　　比如“红宝石”，其特点是与“塑能系”魔法的契合度特别高，镶嵌在塑能系魔杖上，可以显著提升该魔杖释放出的法术的威能。 　　“绯红之泪”看起来与“红宝石”几乎没有区别，但是附魔特性完全不同。 　　这种宝石不能用来增强“塑能系”魔杖，但是与“变化系”法术的契合度特别高。 　　那么乔安可想而知，自己手中这支陶瓷魔杖，必定储存着某种变化学派法术。 　　就在乔安出神观察陶瓷魔杖，试图辨识其蕴含的法术时，乔治·瓦萨接下来的一席话为他揭晓了答案。 　　“这是一支‘塑石魔杖’，可以把不规则的石头转化成尺寸齐整的石板和石砖，还能用于加固城墙，开凿城门，你回去研究一下这支魔杖的用法，明天在工地上能派上大用场。” 　　“原来是塑石术啊……”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收起魔杖，告辞瓦萨中校返回自己的营房。 　　尽人皆知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冥想修行，乔安因此得到特别照顾，独自住在一座帐篷里，除了行军床，还有一张折叠书桌供他使用。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拿出那根陶瓷魔杖，提笔在上面写下第四号卢恩符文“Ansuz”，一片闪光的精灵文字随即浮现在他眼前。 　　乔安迅速把全部文字阅读了一遍，过后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样的解析操作他已经非常熟练，高达24的智力属性更是赋予了他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花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把自魔杖中解析出来的“塑石术”咒文誊写到法术书上。 　　其实乔安对“塑石术”并不陌生，不久前曾在德林镇亲眼目睹康蒂施展这个法术，将一堆松散的矿石变成一堵没有丝毫缝隙的石墙。 　　不过康蒂施展的“塑石术”与乔安此刻抄录的“塑石术”还不完全相同，德鲁伊只需要3环神术位即可释放“塑石术”，而其对应的奥术版本则是一个4环法术。 　　“神术”与“奥术”都是魔法，但是利用魔网的方式存在很大差别。 　　对应某个具体的法术，可能同时存在神术版与奥术版，但是采用不同途径实现该法术的难度存在差别，这就导致同一法术的神术版和奥术版所要占用的法术位不尽相同。 　　有时候是奥术版的等级比神术版低，有时候则相反，“塑石术”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无论神术版抑或奥术版“塑石术”，功能其实完全一样，可以将施法者接触到的石材或者石制品，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利用“塑石术”制造结构简易的石制品，比如石墙、石箱和石门，可保绝对成功，但是无法对石材进行精雕细琢的加工。 　　如果是直接制造含有可动零件的物品，比如一架石磨，那么就有一定的几率施法失败，导致制造出来的石磨徒具外形，却无法自如转动。 　　“塑石术”能够加工的石材体积上限取决于施法等级，通常不会少于10立方尺。 　　乔安目前还无法学习这个高达4环的法术，但是借助“塑石魔杖”，他每天可以施展10次塑石术，算上“绯红之泪”的增幅，每次可以加工最多20立方尺的石材。 　　抄完最后一段法术咒文，乔安放下笔，再次拿起“塑石魔杖”出神审视。 　　就附魔工艺而言，陶瓷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材料，最大的缺点是太脆，稍有不慎就容易摔碎。 　　这支魔杖的制造者选用陶瓷作为魔杖胚材，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塑石术”需以“黏土”作为施法材料，而陶瓷其实就是经高温灼烧后硬化的黏土。 　　用陶瓷制作“塑石魔杖”，每次施法都会消耗魔杖本身的一部分材料，由于陶瓷非常致密，每次消耗的分量极少，几乎可以视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乔安还没有亲手制作过魔杖，但是他已经从罗尔斯大师那里学到制作魔杖的基本工艺。 　　就这根“塑石魔杖”来看，采用的是最成熟也最普及的“集成式附魔法”——说白了，就是把若干个魔导器集合在一根魔杖上，从而达到增加每日施法上限的目的。 　　经过一番深入的分析，乔安确认这根“塑石魔杖”的制造者是一位8级法师或者8级术士，拥有2个4环法术位。 　　在制作魔杖的第一阶段，他对这根镶嵌“绯红之泪”的陶瓷棒进行常规附魔，为此消耗4盎司魔晶，加工出的半成品魔杖每天只能释放2次塑石术。 　　接下来反复执行同样的附魔操作，每次都要消耗2盎司魔晶，并且增加2次施法上限，如此反复附魔五次，最终就得到这么一根每天最多能够释放10次“塑石术”的魔杖。 　　为此花费的成本相当高昂，其中20盎司魔晶加上一颗“绯红之泪”的总价值就超过13000金杜加，这还不算制造者本人的施法和劳务费用。 　　当初乔安制作“次级华丽腰带”的工艺与“集成式附魔法”有相似之处，都要使用同一种魔法进行反复堆叠。 　　区别在于乔安利用神奇的23号卢恩符文Daeg，可以免除多次附魔所需的魔晶，大大节省了金钱成本。 　　可惜这种附魔工艺只对涉及“生长与进化”的极少数法术有效，“塑石术”不在此列。 　　如此想来，尽管这种制造魔杖的方法算不上高明，但是乔安暂时想不出更省时省钱的工艺，倘使将来需要自行制造魔杖，这支做工扎实的“塑石魔杖”倒是可以作为参考。 　　P.S：按照DND5版规则，写一个“塑石魔杖”范例 　　这支两尺长、半寸粗的陶瓷细棒一端镶嵌着拇指大的“绯红之泪”，其内部蕴含的魔法能量可供用于释放4环“塑石术”，将不超过20立方尺的石材转化成持有者想要的形状，对石材进行精密加工有可能导致法术失灵。 　　魔杖每天最多可以释放10次“塑石术”，二十四小时过后自动充满能量。 第390章 化沙为砖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乔安吃过早饭就来到工地上，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两百零四名来自大风镇的雇工，全员准时到齐。 　　由此可见，每天一个银币的工钱，对这些家境贫穷的乡下人很有诱惑力。 　　除了名单上登记的雇工，还有不少妇女和孩童也主动跑来，乞求乔安给他们一份工作，哪怕工钱少点也行。 　　乔安本不想雇佣女人和未成年人在工地上干重体力活，可又经不住他们连声哀求，特别是人群中那些稚嫩的面孔，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也算是他的同龄人，使他回想起当初为筹措学费而千方百计打工赚钱的那段艰辛经历。 　　如果当初有这样一份工作摆在面前，自己也会努力争取。 　　如此一想，乔安便不忍开口拒绝，施展“风讯术”将人们的请求转告瓦萨中校，请他拿主意。 　　瓦萨中校的回信令乔安松了口气。 　　当即告诉那些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人和少年：“兵团可以雇佣你们做些洗衣、烧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杂物，但是每天只能给你们3个铜币的工钱，愿意接受的就来我这里报名。” 　　虽说工钱不及建筑工人三分之一，那些女人和半大孩子还是齐声欢呼起来，争抢着冲到乔安面前报名。 　　乔安花了整整一个钟头，忙得满头大汗，总算安顿好了这些女工和童工。过后收起花名册回到工地上，先前招募的两百多名劳工正在挖掘地基，搬运沙土。 　　乔安在工地上逛了一圈，就去找负责监理施工的格林少校聊天。 　　瓦萨中校在地图上大笔一挥，圈出一块合适的地皮作为建筑堡垒的地点，具体如何施工则由格林少校负责，甚至连堡垒的工程图纸都是这位多才多艺的学者型军官亲手绘制的。 　　乔安看过图纸以后深感钦佩，格林少校的手笔与专业工程师相比也不逊色。 　　“房屋的建筑材料不外乎木头和砖石，官兵宿舍可以采用木料和经过简单烧制的泥胚修建，但是堡垒和城墙就不行，必须采用强度更高的石料砌筑。” 　　格林少校指着图纸，向乔安介绍。 　　“现在的问题是工地附近没有现成的采石场，如果我们自己开山采石，实在太过麻烦，必将大大拖慢工期，不仅需要额外支付一大笔工钱，还得时刻提防豺狼人匪帮乃至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在堡垒落成之前就对我军发动袭击。”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是解决石材的供应难题。” 　　乔安听出格林少校的潜台词，联想到瓦萨中校昨天晚上交给自己的那支“塑石魔杖”，心里便有了打算。 　　“格林先生，离工地不到半里就是金沙河，河滩附近有的是沙砾，如果您不反对，我打算调拨一部分工人专门负责采掘沙砾，用扁担或者独轮车把沙砾运送到工地上堆积起来，我可以施法将这些沙砾转化为砂岩，顺带切割成尺寸齐整的石砖。” 　　“好极了，这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格林少校笑着拍拍年轻法师的肩膀，“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大体的数字，每天最多可以转化出多少块石砖？” 　　乔安盘算了一下，以魔杖施展“塑石术”，每次最多可以加工20立方尺的石材，相当于400块石砖，魔杖储存的能量每天可供施法10次，那么总共可以加工出4000块石砖。 　　“4000块石砖？嗯，少了点，根据我的规划，建造堡垒和围墙总共需要六万到七万块砖。” 　　“好在当前的主要工程是挖掘地基、采伐木料和搭设营房，暂时还没到修建堡垒和围墙的环节，趁这段时间，咱们多多储备石砖，将来用到的时候就有充足的供应了。” 　　“没问题，格林先生，就照您说的办。”乔安爽快地点了下头。 　　当天下午，乔安再次来到工地。 　　格林少校安排的劳工，已经在指定的场地上堆起小山似的沙砾。 　　乔安过来的时候，还听见工人在议论收集这么多沙砾到底有啥用。 　　要说是用来调和黏土制成黏合砖瓦的砂浆，那也应该选用细腻的河沙，这些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乔安走到沙砾堆前，由储物袋里抽出魔杖握在掌中，轻声吟咏启动咒文。 　　“Ondo！” 　　“Ondo”这个昆雅语单词，翻译成通用语即为“石头”。 　　伴随乔安的吟咏声，镶嵌在魔杖顶端的“绯红之泪”释放出浓烈的魔力光辉。 　　这股神奇的力量，促使随机分布在杖首四周的魔网丝线收束成一圈圈规则的环状条纹，看起来就像乔安以魔杖为柄，撑开一顶以无数魔力丝线编织而成的“大伞”，将一大堆沙砾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构成这顶“大伞”的局部魔网也将因熵减而获得的“有序性”映射到被其覆盖的散沙当中，瞬间改变其物理形态，将原本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鹅卵石，重新塑造成一垛材质均匀、尺寸相等的砖块。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块！ 　　目睹眼前的沙堆瞬间转化成一堆码放整齐的石砖，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着魔杖一路走过去，以镶嵌“绯红之泪”的杖首不时轻触沙砾堆。 　　一片令人目眩的魔力光辉闪耀过后，一堆堆沙砾相继转化为方方正正的砖垛排列在他身后。 　　乔安一口气将魔杖的能量用尽，堆积在场地中的沙砾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4000块规整坚实的石块。 　　这些一辈子住在穷乡僻壤的人们，哪曾见过这等奇迹，无不惊呼赞叹，望向乔安的目光也流露出敬若神明的意味。 　　人们崇拜的眼神，使乔安暗自惭愧。 　　把沙砾变成石块，对于真正强大的法师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更何况他是凭借别人制造的魔杖——而非自己的力量——完成这项工作，实在算不得真本事。 　　现在“塑石魔杖”的能量已经耗尽，乔安继续待在工地上也无事可做，便回到自己的营房，开始从事一项对他而言比制造砖头更重要的工作——尝试运用自己的“神话力量”，对若干个精心挑选出来的1环法术，改良为“神话法术”。 第391章 神话法术（Ⅰ） 　　自从三个月前正式晋升为3级法师，拥有了二环法术位，乔安的“神话之力”也同步进化，最高可以用于替代2环法术位。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动用“神话之力”来施放1环法术，就会产生大量的冗余魔力，这些冗余魔力无法被现有的1环法术结构利用，最终只能被白白浪费。 　　为了避免这种浪费，乔安就有必要选择一些常用的1环法术进行优化，获得与其对应的更为强大的神话版本，最终达到充分利用冗余魔力的目的。 　　对于施法者而言，“法术优化”是一门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必修课。 　　仅就乔安所知道的奥术领域，传承至今的0～9环奥术，加起来就有不下上千个之多，而这还只是所有被发明出来的奥术当中的一小部分，也是普及度最高的那部分。 　　绝大多数奥术未能得到普及，其中固然有发明者太过保守导致的失传，更多的则是因为法术本身的用途太狭窄，或者结构不够合理，随着时代的更迭，渐渐被更优秀的同类法术所淘汰。 　　留存于世的这些法术，大多是以那些被淘汰的法术为蓝本，历经一代又一代施法者潜心研究，通过无数次优化得来的改良版本，故而才能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传承至今仍未过时，以至于成为各大奥法学院皆有收录的教材。 　　能够成为教科书，意味着一个法术已经被优化到了极致，几乎所有魔力都被充分利用起来。 　　除非奥术基础理论取得突破性进展，否则这种凝聚无数先辈智慧结晶的法术结构，几乎不可能被修改的更完美。 　　后辈施法者所谓的“改良”，很多时候只是对一个标准法术模型进行调整，使其在失去某些原有功能的同时获得原本不具备的特点。 　　比如“高等法师之手”，修改后使魔力手掌的最大负重提升一倍，但是最大延伸距离则缩短为原本的一半。 　　这算不算是一种“优化”？ 　　勉强来讲也算。 　　但是这种“优化”，是以破坏法术原有的均衡为代价，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能会比原版更好用，但是在其它情况下还不如原版。 　　这种所谓的“优化”，无非是在同一条无差异曲线上来回移动，并没有提升法术的总效用。 　　乔安当前从事的工作，并非这种“拆东墙补西墙”式的优化，而是利用“神话之力”相对于1环法术位多出来的那部分冗余魔力，提升法术的总体效用。 　　由于“神话之力”当前的魔力上限相当于2环法术位，那么可想而知，经过充分优化的1环神话法术，威能将媲美甚至超越普通的2环法术。 　　乔安早在三个月前就确定了上述总体思路。 　　第一阶段的工作还不是优化，而是对现已掌握的1环法术进行全面深入的筛选，从中选出若干个适合进行优化的目标。 　　从理论上讲，所有1环法术都可以尝试通过神话力量进行优化，而且或多或少会比原版变强一些。 　　但是，优化法术是一项非常耗费时间与精力的工作，乔安每天用于研究法术的时间就很有限，大部分时间还要用于精神冥想和学习新法术，能够分给优化1环法术的时间就更少了。 　　倘使全面撒网，结果发现很大一部分优化过的法术并不实用，那还不如当初就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于学习新法术收益更大。 　　基于上述考虑，乔安制定了两条筛选标准。 　　首先是优先选择较为实用的法术。 　　比如“法师护甲”和“封门术”，这两个1环法术相比之下，显然前者的使用频率更高，也就更具备优化价值。 　　其次是避免“撞车”。 　　比如“油腻术”，在所有1环法术当中实用性名列前茅，按理说应该对其进行优化，但是乔安偏偏没有选择这个法术。 　　因为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收录有一个名为“燃油术”的2环法术，就是“油腻术”的超级增强版！ 　　倘使对“油腻术”进行优化，最好结果，也不过就是达到“燃油术”的层次，那又何必花这个心思呢？ 　　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重新发明轮子”，还不如直接去图书馆抄录“燃油术”，来得方便省事。 　　按照上述两条筛选标准，乔安把自己的法术书仔细整理了一遍，最终选出六个预备进行优化的1环法术。 　　首先是两个攻击性法术，“魔法飞弹”和“燃烧之手”。 　　接下来是两个防御性法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最后入选的是两个变形法术，“变巨术”与“缩小术”。 　　确定候选法术过后，乔安接下来还要分别为每个候选法术设计优化期望。 　　只有事先设定一个合理的期望，优化工作才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对于“魔法飞弹”，乔安首先期望提升杀伤力，在满足这一期望的前提下，如果还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他期望能够增强这个法术的穿透力。 　　普通“魔法飞弹”都能轻易贯穿金属、皮革或木材制造的盔甲与盾牌，但是会被“护盾术”这样的力场护盾阻挡。 　　乔安希望经自己亲手优化改良的“神话魔法飞弹”，可以贯穿“护盾术”这类魔法屏障，将来对抗施法者的时候，就能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燃烧之手”是乔安当前唯一掌握的区域性杀伤法术，至于比这更强力的大范围攻击法术，恐怕只能指望晋升为5级法师以后学习3环“火球术”了。 　　这不是乔安一个人的困境，事实上所有低阶施法者都缺少实用的范围攻击手段。 　　“燃烧之手”的杀伤范围，只有区区15尺，实在是难堪大用。 　　在这个距离，不仅敌方弓弩和枪械更占优势，就连近战职业也只需要紧跑两步就能冲到施法者面前，哪还容你慢悠悠的吟唱施法。 　　因此，乔安对“神话燃烧之手”的最大期望是增大法术杀伤范围，在此基础上，最好还能再提升些杀伤力。 第392章 神话法术（Ⅱ） 　　乔安确定的第三个值得进行优化的法术，是“法师护甲”。 　　这个法术能为施法者提供一层由魔力凝聚而成的无形甲胄，防御力相当于一件精工制作的“鳞甲”。 　　乔安对这个法术的优化期望很明确，就是继续提升防御力，提升得越高越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护盾术”的作用也是增强防御力，创造出来的力场塔盾与真实的塔盾防御水平差不多。 　　乔安对这个法术的优化期望主要有两项。 　　首先当然还是增强物理防御，其次是设法强化其对法术的抵抗力。 　　如果这一设想能够实现，“神话护盾术”和“神话魔法飞弹”就将构成攻防一体的战术组合。 　　乔安发射的“神话飞弹”，能击穿敌对施法者的护盾术，敌人的“魔法飞弹”，却会被他的神话护盾挡下……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敌方法师即便不被打死，也得被他活活气死。 　　最后两个候选法术，“变巨术”和“缩小术”，其中乔安比较常用的是“变巨术”。 　　这个法术可以使人形生物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额外获得2点力量加成，同时还会因为体格变大导致的行动迟钝而降低2点敏捷属性。 　　乔安施展“变巨术”，主要是用来配合“法师强袭掌”。 　　翻倍的体型和额外的力量加成，都能直接增强“法师强袭掌”的威力。 　　循着这一战术思路走下去，他期望经过充分优化的“变巨术”能够更上一层楼，把自己的体型变大三倍甚至四倍，提升更多的力量属性，这样一来，配合施展“法师强袭掌”就更给力了！ 　　当然，为此也要付出牺牲更多敏捷性的代价。 　　好在他的敏捷属性不低，折损三四点也没有大碍。 　　况且对于一尊身高超过20尺、体重高达5000磅的巨人而言，正面硬刚才是王道，还想什么躲闪腾挪啊！ 　　乔安很久以前就学会“缩小术”了，但是几乎没怎么用过。 　　他把这个有点冷门的法术放在“优化”名单里，可不仅仅是出于对“对称美学”的迷恋。 　　更主要是因为他深切知道这个法术虽然实用性欠佳，但是潜力很大，特别是经过优化以后，甚至可以围绕“神话缩小术”为核心，打造出一套非常神奇的战术。 　　普通版本的“缩小术”，与“变巨术”的功能恰恰相反，可以把一个人形生物的体型缩小为正常形态的一半，力量相应削弱2点，得益于娇小灵活的身材，敏捷属性则会提升2点。 　　这个法术的尴尬之处在于很难找到适用的场景。 　　比如乔安身高五尺二寸，缩小一半就只有不到三尺，相当于四岁儿童身材。 　　如果他对偷鸡摸狗或者偷窥女人裙底风光之类的勾当没有兴趣，变成个“熊孩子”，对他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这个法术也可以施加在敌人身上，比如把彪形大汉变成侏儒身材，就容易对付了。 　　但是，“缩小术”的施法成功率与受术者的体质属性息息相关，体质越强壮的人越有可能豁免这个法术的影响。 　　彪形大汉显然体格强壮，与其冒着施法失败的风险贴身对其释放“缩小术”，那还不如躲在远处，射他一脸“魔法飞弹”。 　　在乔安看来，“缩小术”的鸡肋之处就在于它缩的还不够小！ 　　把正常人的体型缩小一半远远不够，如果能缩小为原本形态的四分之一，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乔安对“神话缩小术”的优化期望，就是尽可能把受术者缩小，缩得越小越好。 　　至于在缩小过程中难免损失的力量属性，那都不重要，毕竟还有额外提升的敏捷属性做对冲。 　　况且如果身高缩小到不足一尺半的程度，谁还会傻×到跟人正面硬刚啊？ 　　当然要给自己拍上“隐形术”，抗一把淬毒美工刀，成为一名神憎鬼厌的“修脚师傅”。 　　“缩小术”的潜力还不仅于此。 　　如果乔安的期望得以实现，接下来他会尝试以“变身术”配合“神话缩小术”。 　　“变身术”可以改变一个类人生物的种族，而在常见的类人种族当中，身高最矮的大概要数“半身人”。 　　如果藏起茂盛的腿毛，成年半身人看起来就像四五岁的人类儿童，平均身高只有三尺左右，体重也只有30多磅。 　　如果乔安先施展“变身术”，变成一个三尺高的半身人，然后再对自身加持“神话缩小术”，身高将缩小到8寸左右，体重也将缩水到不超过8磅。 　　Emmmm…… 　　一个人处在如此袖珍的形态下，可以干出多少有趣的事情，那就完全取决于想象力了。 　　经过之前三个月的筹备，乔安的“神话法术”优化工作已经步入正轨。 　　身在军营，坦率地说生活比较枯燥，他对军人们热衷的喝酒和赌博之类社交活动又不感兴趣，每天忙完自己的工作就独自躲在单人营房里，研究神话法术。 　　钻研方法说起来挺简单，就是进入精神冥想状态，调用“神话之力”增强“意志探针”，然后用这根完全由精神力构成的探针充当“织针”，从魔网中抽取魔力丝线，编织成法术构型，然后再根据预先设定的优化期望，不断调整法术构型。 　　如此反复检验，反复尝试。 　　发现不满意的地方，就把已经织成的局部构型打散，重新编织，直到符合自己的预期为止。 　　可惜，理想有时候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在具体的优化实践过程中，乔安也发现自己最先制定的期望有些过高了，实行起来显得不切实际。 　　这种时候就不能太固执，必须下调期望，在现实允许的条件下，达成最好的结果。 　　单调而忙碌的生活就像一架钟表，每天周而复始不紧不慢的转动，时光就在钟摆摇曳间悄然流逝。 　　当时间来到1620年9月24号，乔安的“神话法术”优化研究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 　　与此同时，全体官兵联合两百多名工人经过为期两周的辛勤施工，再加上“塑石魔杖”提供的充足建材，乔治·瓦萨奉命督造的边境堡垒终于落成！ 第393章 尼塞西堡垒 　　如果以“城堡”的标准来衡量，这座只有二十尺高的单层建筑，就好比一只砖石堆砌的“火柴盒”，实在不入流。 　　然而考虑到工期只有短短半个月，能够完成这样一栋坚固且实用的堡垒就很不容易了。 　　建筑在山坡上的堡垒，只是瓦萨中校总体防务规划的一部分。 　　堡垒顶部，还建有一座木结构的哨塔，站在高高的塔楼上，从“金沙河”到“断齿谷”的辽阔原野尽收眼底。 　　堡垒外围筑起一圈围墙，围墙外侧还掘开一圈深达十尺、宽约二十尺的壕沟，引入金沙河水，形成一道护城河，为堡垒提供了第二道防护圈。 　　堡垒与城墙之间的环带空间用于建筑官兵宿舍、食堂、医院、训练场、仓库和马厩。堡垒除了军事功能，平时还兼做教堂、会议厅以及宴会厅。 　　乔治·瓦萨对这座新落成的堡垒非常满意，将之命名为“尼塞西堡”，意为“必要的堡垒”。 　　当天傍晚，军营特地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以示庆祝。 　　在工地上辛苦半个多月的大风镇民也被邀请参加晚会，还从自己家里带来酒肉和土特产与官兵分享，一起兴高采烈的欢庆堡垒落成。 　　在整个施工期间，包括建筑工人到打杂的妇女儿童在内，该拿的工钱都是当天结算，乔安一个铜板都不曾拖欠。 　　瓦萨中校更是一再强调麾下官兵遵守军纪，欺压骚扰平民者必将受到重罚。 　　付钱爽快，再加上军纪严明，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军队能够同时做到这两点，理所当然赢得当地居民的拥护爱戴。 　　军营就像一座大熔炉，投身于这座熔炉的年轻人好比一块块原本形状各异、材质不同的矿石，大多被磨去棱角，烧去杂质，融合成为一大块不分彼此、紧密相连的钢铁。 　　但是偶尔也有特殊的个体，熔炼过后依旧保持独特，无法彻底融入集体。 　　乔安就是这样一块“顽石”。 　　军队里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可他孤僻到骨子里的性格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如同一块永不融化的坚冰，依旧像参军前那样讨厌喧哗热闹的场合，不想参加庆祝晚会这类军民同乐的社交活动。 　　好在乔治·瓦萨了解他的怪脾气，没有勉强他出席晚会。 　　至于不那么了解乔安的人，其实也都体谅他的缺席。 　　只因为他是一位“法师”。 　　在大众的印象里，法师就应该是这种孤僻木讷的“书呆子”形象。 　　如果一位法师整天笑不离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跟谁都能吹牛打屁，迅速混熟，人们反而要怀疑，这个人徒有法师的名头，其实是个“江湖骗子”。 　　当然，这是一种偏见。 　　事实上，热情开朗的法师不见得比冷漠孤僻的法师少。 　　但是乔安发自内心感谢人们对“法师”这个职业的偏见，使他能够心安理得地远离人群，独自待在营房里专心工作。 　　堡垒已经筑起，瓦萨中校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当天下午就亲自撰写了一份呈交亚尔夫海姆殖民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的报告。 　　中校先生在报告中自信的宣称：即使敌方派1000人过来攻打，也绝无可能攻下这座坚固的堡垒！ 　　瓦萨中校还记得格林少校当初的建议：如果有一个坏消息不得不向上级汇报，那么尽量搭送一个好消息。 　　尼塞西堡垒的顺利完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而那个已经被隐瞒半个月之久的坏消息也是时候上报了。 　　故而在报告的后半部分，瓦萨中校笔锋一转，以自责的口吻，讲述了误杀海蓝外交官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一行的始末，并向总督阁下请罪。 　　瓦萨中校亲笔撰写的这份报告，此刻就摆在乔安案头。 　　他的工作是对报告进行校订和誊写，然后运用魔法将报告直接发送到总督阁下手中。 　　乔安誊写好了稿件，反复检查过后确认没有问题，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卷轴，展开卷轴诵读施法咒文。 　　富有韵律的精灵语咒文由乔安唇间流淌出来，每个字母都如同一个音符，在夜空中汇聚成优美的旋律。 　　原本无序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丝线被这奇妙的旋律扯动，渐渐产生共鸣，于乔安面前汇聚成一团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红色发光球体。 　　当乔安咏出最后一小节咒文，手中的卷轴耗尽魔力，化作灰尘。 　　悬浮在空中的红色“毛线球”停止振动，似乎在静静等候什么。 　　乔安拿起手中那份军情报告，从头到尾朗读了一遍，口中吐出的每个字节都再次引发红色光球共振，构成这团光球的魔力丝线则将振动频率记忆下来。 　　念完报告，乔安抬手触摸光球，以精神力命令它飞往诺福克总督所在的地方，红色光球随之倏然消失。 　　尼塞西堡垒与莱顿港总督府相距数百里，然而这团魔力光球只需瞬间便可抵达目的地，由总督阁下面前浮现出来。 　　总督阁下只要顺着这团魔力“毛线球”的线头捋一遍，就能把乔安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在他的脑海中重新播放出来——这就是3环“短讯术”的通信原理。 　　完成了送信的使命，乔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候总督阁下回信，然后将总督的口谕抄录下来转交瓦萨中校。 　　以乔安的地位，轮不到他来关心总督阁下如何处理这起外交风波，等待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便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凝聚精神探针，朝第二层魔网的深层发起探索。 　　深度冥想有点像发呆，沉浸其中的人往往会忽略时间的流逝。 　　乔安在冥想状态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身外传来一丝异动，便结束冥想，睁开眼睛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一只乌鸦正站在窗沿上，那双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眸，在夜幕中微微反光。 　　乔安认出那是一只“动物信使”，便起身打开窗户，还把桌上剩下的半块面包掰碎撒在窗沿上。 　　乌鸦满意地呱呱叫了两声，纵身跳到乔安摊开的掌中，等乔安解下绑在它脚上的白布条，便迫不及待地跳回窗台上埋头啄食面包屑。 第394章 两封来信 　　乔安打开布条，数行娟秀文字映入眼帘，立刻认出是康蒂的来信。 　　自从乔安离开故乡前往军营报到，在这一个多月里，几乎每周都会收到一封康蒂由德林镇寄来的信，虽说内容只是一些家常里短的琐事，然而每次收到她的信总会使乔安感到心安。 　　今天这封信却不同寻常。 　　除了开头例行的问候，康蒂接下来都在描述乔安外公的身体状况。 　　尽管她在信中尽量避免使用消极的词汇，乔安却不难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忧虑，也看出外公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弥留之际，甚至无法开口进食，康蒂不得不喂他老人家服用“神莓”勉强维持生命。 　　看完这封信，乔安胸口像是塞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既焦急又压抑，恨不得立刻飞回德林镇。 　　然而这里毕竟是军营，军纪不允许他擅离职守。 　　就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面前突然涌现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出来，在他面前微微跃动。 　　乔安盯着光球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总督阁下发来的回信，只得暂时压下对外公的挂念，抬手触摸光球，脑海中随之浮现一段讯息。 　　乔安把“短讯术”传入自己脑海的文字从头到尾通读了两遍，随即一字不差地誊写下来，拿着稿纸去找瓦萨中校。 　　乔治·瓦萨正在主持庆祝晚会，得知总督阁下发来最新指示，就委托格林少校代替自己主持晚会，带着乔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匆匆看过乔安抄录的文稿，瓦萨中校长舒一口气，唇角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在担心误杀朱蒙维尔爵士会给他本人乃至整个兵团带来怎样的恶果，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总督阁下在回信中对这起不幸事件表示遗憾，告诫他往后不要再犯这样冲动的错误，此外再无一字责备。 　　既没有降他的职，也没有剥夺他的指挥权，还提醒他千万不要大意，当心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拿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之死当借口采取激烈地报复行动，为此总督阁下连夜会晤盖茨将军并且达成共识，决定向尼塞西堡垒增派一支不少于300人的援军，协助瓦萨兵团对抗来自黄铜山口以南的威胁。 　　“乔安，你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比尼塞西堡垒落成更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瓦萨中校将信纸收进抽屉，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惬意地靠坐在扶手椅上。 　　“总督阁下将为咱们派来一支援军，指挥官安德森中校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你的老学长。” 　　“加上这支即将到来的援军，驻扎在尼塞西堡的总兵力将超过八百，海蓝人至少要动员两千名精锐官兵，才有可能对我们的防线构成威胁，然而整个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恐怕都凑不出这么多的正规军！” 　　“您不能只算正规军，中校先生，正如我们的部队里有为数不少的阿萨族雇佣兵，海蓝人也得到了豺狼人的支持。”乔安提醒道。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得加强戒备，最好能在路易·朱蒙维尔决意出兵为他哥哥报仇之前，再消灭一两支豺狼人战团，这样一来，战争正式爆发后我们的压力将大大减轻。” 　　瓦萨中校叼着烟斗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向乔安投来关切的目光。 　　“你今天晚上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乔安避开他的目光。 　　“没生病，那就是有心事？” 　　“真的没什么。”乔安勉强挤出笑容。 　　乔治·瓦萨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窗前，握着烟斗眺望夜色，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 　　“乔安，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对待，如果我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向人倾诉，就决不会对你隐瞒，我希望你也能允许我来分担你的烦恼，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十多岁，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有益的建议。” 　　乔安听了他这番充满真挚情感的话语，不由感动得鼻子发酸。 　　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心事， 　　“今天收到故乡一位朋友的来信，得知我外公病情加重，心里有些不安……” 　　“原来是这样啊……” 　　瓦萨中校点了下头，转身冲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安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泰尔先生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应该尽快回到他身边，给他带去战胜病魔的力量。” 　　“可是……” 　　“部队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当初签订的雇佣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你的服役期限就到堡垒落成为止。” 　　“从现在开始，你对兵团以及我个人，已经不需要再承担任何义务。” 　　“事实上，你在服役期间作出的贡献已经大大超出当初合同上的约定，一千金杜加佣金远不足以酬谢你的工作，我会给总督阁下写信，为你谋求一笔更合理的报酬以及你应得的荣誉勋章。” 　　“中校，多谢您的体谅，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乔安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平静下来。 　　“如果今晚我没有收到总督阁下的回信，很可能会接受您的建议，连夜返回故乡探望外公，然而我已经收到那封信，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逃兵了。” 　　“乔安……这怎么能是逃兵呢！” 　　乔治·瓦萨不悦地皱起眉头。 　　“总督阁下在信中特地叮嘱您当心来自黄铜山口对面的威胁，还连夜增派援军，像他那样沉稳的人物，若非探听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何至于如此紧张。”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说： 　　“总督阁下还在信中强调，前线一旦发生重大变故，务必第一时间向他本人汇报。” 　　“这我也注意到了，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瓦萨中校费解的问。 　　“瓦萨先生，在当前这种局面下，所谓的‘重大变故’随时有可能发生，然而我要是离开了，您打算安排谁来接替我的工作？还有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前线的突发消息传递给远在莱顿港的总督阁下？” 　　乔安面无表情地问。 第395章 再坚持一下 　　面对少年法师忧郁的目光，听到他那从容冷静而又字字诛心的质问，乔治·瓦萨先是愕然失措，过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的，现实正如乔安所说，倘使他这个唯一的随军法师离开前线，而前线又发生变故，谁能施法给远在数百里外的总督阁下报信，又有谁能变成鹰人接替他进行空中侦查？ 　　更不要提在战场上担当战术核心，及时为部队提供法术支援。 　　“不管当初合同上是怎么约定的，在当前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我还不能离开前线……就算要走，至少也得等到安德森中校率领援军赶到尼塞西堡的那天再走。”乔安苦涩地说。 　　乔治·瓦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正如乔安所说，前线现在还离不开他，然而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位随时可能病重辞世的可怜老人，难道就活该被牺牲，活该在临终前无缘最后再看心爱的外孙一眼？ 　　当一个人不得不牺牲家庭顾全大局的时候，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甚至虚伪。 　　“辛苦你了，乔安……”瓦萨中校拍拍少年法师稚嫩的肩膀：“再坚持一下就好，最多再过两周，我们的援兵就到了。” 　　…… 　　尼塞西堡垒刚落成，南下兵团士气正旺的9月23日，乔安身处这个时间节点，在他可以预见的未来，据守堡垒，“坚持两周”，似乎并无难度。 　　对他而言，眼下值得担心的只是外公的病情，还能不能再拖延两周，支撑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兵赶到。 　　然而前线的局势很快就发生转变，海蓝人的军队没有给他们两周时间，甚至连一周都没有耽搁就出现在断齿谷以南的地平线上。 　　首先发现这一危机的，正是乔安本人。 　　…… 　　9月29日傍晚，乔安像往常那样施展“变身术”化作鹰人腾空飞起，借着暮色的掩护执行空中侦察。 　　他先花了半个钟头，在尼塞西堡周边地区低空飞掠，确认从大风镇到金沙河一切如常，而后迎着清冷的月光拉升飞行高度。 　　由逾千丈高空俯瞰，雄奇险峻的黄铜山脉，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横断大地，从威尔诺亚西海岸一直延伸到东海岸。 　　在这条巨龙的腰部有一道狭长的豁口，就是贯通大陆南北的山口要道“断齿谷地”。 　　乔安循着峡谷走向一路向南飞行，侦查地面的动静。 　　谷地平静如昔，除了成群攀山越岭的岩羊，就只有三五成群的商旅穿梭往来。 　　乔安不排除有海蓝间谍假扮商旅的可能，然而甄别身份是边防哨卡的工作，他需要关注的只是大部队的动态。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乔安已经飞到断齿谷地的南端出口，继续往前就是海蓝边防军的控制区。 　　从他当前所在的位置，可以望见南方广袤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滩，漫漫黄沙在一弯月牙的映照下反射出苍白的微光。 　　戈壁边缘的绿洲上，坐落着一座雄伟的堡垒，正是海蓝人不顾亚尔夫海姆当局强烈反对，建起的前线据点“杜肯堡”。 　　乔安曾在夜间飞到杜肯堡上空侦察，不得不承认，这座堡垒远比己方匆匆忙忙建造起来的尼塞西堡更为宏伟气派，驻扎的军队也比瓦萨兵团多出一倍。 　　乔安最后眺望了杜肯堡一眼，正打算原路返回，无意间瞥见下方树林中似乎有人影晃动，连忙给自己加持上“隐形术”，降低高度仔细侦查。 　　林中的身影由模糊渐变清晰，肮脏的灰色和黄色鬃毛、身上大大小小的斑点、还有那标志性的鬣狗脑袋都表明他们的豺狼人身份。 　　令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聚集在林地中的豺狼人数量奇多，粗略估计恐怕不下五百，这绝不是一支战团所能达到的规模，看起来更像多支战团的会师行动。 　　眼前所见的异常情景，使乔安兴起警惕。 　　今年夏天由黄铜山口流窜到亚尔夫海姆境内的豺狼人匪寇，主要由六支战团构成，除了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亲卫团，其余五支战团都在百人左右。 　　乔安所在的部队南下以来，先后消灭了两支战团，还重创了阿尔法的亲卫团，将豺狼人的势力驱逐到断齿谷以南，此后就没再与之发生过正面冲突。 　　现在看来，残余的豺狼人匪徒几乎全都聚集在这片树林里，而这附近既没有村镇也缺乏充足的猎物，他们在这里集合到底有什么图谋？ 　　乔安怀着疑惑继续压低飞行高度，直到翅膀几乎触及树梢，将整个豺狼人营地凌空巡视了一遍，过后继续向前飞行。 　　展翅越过林地，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上空，乔安惊讶地发现一支穿盔戴甲的骑兵部队正在溪畔扎营，分明打算在这里夜宿。 　　乔安估算了一下这支部队的规模，总共不下五百人，清一色海蓝制式装备，不用问也知道来自杜肯堡。 　　由眼前这支海蓝部队，乔安又联想到刚才所见的豺狼人兵团。 　　两支部队的驻扎地点如此之近，还能保持相安无事，只能证明他们属于同一阵营。 　　豺狼人匪徒加上海蓝正规军，总兵力已经达到千人规模，如此兴师动众的行军，目的只能是进攻亚尔夫海姆边防军驻扎的尼塞西堡。 　　乔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勉强压下焦躁的情绪，展翅沿着溪流滑翔，打算进行更细致的侦查。 　　这时，两条身影引起他的注意，便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一块高高凸起的山岩上，侧耳倾听他们谈话。 　　这两个人的装扮不同于寻常海蓝官兵，侧面对着乔安的那个男人，穿着秘银编织的锁子甲，外套黑色大氅，身材高大挺拔，举手投足流露出沉稳威严的气势，看起来像是一位高级军官。 　　与他面对面交谈的男人，显得更年轻一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袭炫目的红色长袍，头发也是鲜红似火，俊俏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时不时抬手梳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不经意间流露出骚包自恋的心态。 　　乔安越看那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越觉得眼熟。 　　思索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曾在《莱顿邮报》头版看到过此人的肖像。 　　虽说报纸上的板画插图与真人的形象存在差异，但是对方那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神韵还是被画家精确把握住了，令他一见难忘。 第396章 红发术士 　　没错，这位气宇非凡的青年军官，就是路易·朱蒙维尔将军。 　　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一位被《莱顿邮报》社评抨击为“野心家”和“战争狂人”的危险人物，同时也是那位不幸被误杀的海蓝外交官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同胞兄弟。 　　“路易，我亲爱的朋友，最后再劝你一次，可不可以稍微尊重一下我父亲的意见，带着你的人返回杜肯堡，争取通过和平谈判而非武装冲突解决边境争端？” 　　红发青年发觉朱蒙维尔将军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连忙又补充一句： 　　“如果事实证明谈判解决不了问题，你再出兵也不迟。” 　　“够了，迭戈！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废话！” 　　朱蒙维尔将军愤然打断红发青年的劝说。 　　“不幸的约瑟夫，就是信了你们父子俩的鬼话，结果现在怎样了？！” 　　“我为爵士的不幸遭遇感到遗憾，然而那只是一个意外。” 　　红发青年还试图辩解，却再次被朱蒙维尔将军粗暴的打断。 　　“去你的意外！死的可不是你大哥！” 　　“然而，可怜的约瑟夫牺牲以后，也不是由我来继承他的爵位呀……”红发青年悻悻地嘀咕。 　　“你说什么？！” 　　朱蒙维尔将军猛地转过身来，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狠狠瞪着他。 　　“我没说什么。” 　　红发青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你再说一遍试试！” 　　朱蒙维尔将军向他逼近一步，拳头攥的咯咯响。 　　“我才不说呢！” 　　红发青年禁不住缩了缩头，嘴巴还很强硬。 　　“我命令你说！” 　　“少来这套，我偏不说！” 　　“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迭戈，你这个懦夫！” 　　朱蒙维尔将军望向红发青年的目光充满鄙视。 　　“那又怎样？”红发青年耸肩摊手，满不在乎，“我又不是被虐狂，明知道说出来会挨揍，干嘛还要说。” 　　“好吧，迭戈，我得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懦夫……”朱蒙维尔将军的脸色由愤怒变成哭笑不得，“你他妈就是个无赖！” 　　“哟～朱蒙维尔将军，安东尼奥尼少爷，这么晚了你们还在争吵啊。” 　　林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安正趴在山岩背后，竖起耳朵窃听朱蒙维尔将军与穆斯贝尔海姆总督之子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谈话，忽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女人声音，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勉强克制住立刻就展翅逃走的念头，屏住呼吸向下窥探。 　　豺狼人的女王“阿尔法”，由林间款款走来，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 　　“你们两位，怎么总是在吵架啊，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哈哈，瞧您说的，正因为感情好所以才会时常争吵嘛。” 　　迭戈·安东尼奥尼抚胸鞠躬，捧起阿尔法递过来的手吻了一下，优雅而又不失情调地含笑问道： 　　“美丽的女士，喜欢我为您制作的那件小礼物吗？” 　　“噢，我太喜欢了！” 　　阿尔法抚摸着颈间那枚金色项圈，冲迭戈·安东尼奥尼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迭戈，我喜欢得恨不得对您以身相许，不如我们今晚就……嗯哼，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迭戈·安东尼奥尼脸上的笑容，立刻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蜕变成故作夸张的惊恐。 　　“噢，诸神在上，饶了我吧！我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女王陛下您折腾。” 　　阿尔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要说几句调侃他“有色心没色胆”的玩笑话，忽然变了脸色，目光直勾勾投向乔安藏身的山岩。 　　乔安第一次遇见阿尔法的时候，就曾被她识破“隐形”状态，虽然没有证据，却隐约怀疑她脖子上那个金色项圈，不仅可以使她隐身，还恒定了识破隐形的法术。 　　所以从阿尔法刚现身时，他就做好逃跑的准备，此刻见她神色不对，不假思索振翅高飞！ 　　“啊哈？又是你呀！狡猾的小鸟！你给我站住！” 　　下方传来豺狼人女王惊讶的呼唤，乔安充耳不闻，凌空翻身，钻进一片密林。 　　这时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灼热的魔力波动，如同浪潮一波波涌过来。 　　乔安强忍着心悸，匆匆回头一瞥，看见一个红色身影赫然腾空飞起，挥袖朝自己轰出一团硕大的火球！ 　　“3环‘火球术’？！” 　　乔安拼命抬升飞行高度，火球翻滚着从他脚下掠过，击中一株大树，轰然炸裂。 　　目睹火球爆炸的地带烈焰升腾，热浪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乔安惊出一头冷汗，倾尽全力拍打翅膀，只想尽快逃回尼塞西堡。 　　可惜，他并不是这片夜空下唯一会飞的人。 　　匆匆回头一暼，乔安看见月光下掠过一条红色身影，正以丝毫不逊于他的飞行速度紧追在身后。 　　正是那个名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男人！ 　　乔安无暇辨识对方赖以飞行的法术，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对方迫近到自己两百码内，否则就有可能进入“火球术”的射程！ 　　从刚才迭戈·安东尼奥尼轰出的那颗火球的威力来看，至少是一位8级奥术施法者，再考虑到他那华丽的装束和举手投足都力求引人瞩目的自恋做派，乔安猜测他应该是一位依赖魅力属性——而非智力——施法的“术士”。 　　术士的施法能力源自血脉天赋。 　　天生拥有“异怪血脉”的乔安，当初差一点就选择了术士之路，对这个职业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迭戈·安东尼奥尼具体拥有何种特殊血脉，但是术士大抵有两个共同点：法术位比同等级的法师更多，而且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 　　这两个特点，使术士比法师更适合在战场上担当“炮台”角色，不用考虑那么多，直接“轰轰轰”就是了。 　　更何况乔安的等级比对方低太多，正面与之对轰法术……那纯粹是嫌自己命长了，现在除了逃跑，他别无选择。 　　乔安已经把飞行速度提升到极限，还是无法甩开安东尼奥尼，好在对方也无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从断齿谷南端一直飞到北端。 　　眼看着尼塞西堡越来越近，乔安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分外紧张。 第397章 神话飞弹 　　距离尼塞西堡垒越近，乔安的处境就越安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也把红发术士这个灾星引到自家门口来了。 　　迭戈·安东尼奥尼即便追不上他，至少可以顺带侦查一下亚尔夫海姆边防军的兵力和驻防情况，甚至还有余力丢火球轰炸军营乃至粮仓，大肆制造破坏和混乱，为海蓝军方的后续攻势提供方便。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给敌人当了一回自带干粮的“带路党”？ 　　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乔安越想越郁闷，正在犹豫要不要调转飞行方向，把红发术士引到远离己方军营的地方，无意间瞥见堡垒顶端的哨塔上出现一条熟悉的身影，似乎是罗杰·丁道尔，正在跟两个同样背着魔晶步枪执勤的哨兵聊天。 　　乔安心头一动，有了主意，收拢双翼朝哨塔俯冲过去，试图引起罗杰的注意。 　　罗杰今晚负责带队值夜，陪他一起站岗的两名哨兵都是骑士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枪手，隶属于由他本人领导的枪骑兵中队。 　　“罗杰中队”名义上属于连级编制，其实总共只有三十号人。 　　没办法，魔晶枪是非常昂贵的装备，整个兵团总共只能凑出这三十条枪，罗杰那杆枪还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此时夜色已深，罗杰正在岗楼上跟两个部下聊天打屁，忽然狂风迎面袭来，抬头一看，一黑一红两条身影划过天幕，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极速迫近过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照亮，罗杰认出飞在前头的正是变身为鹰人的乔安，后面那条红色身影却很陌生。 　　作为从小跟乔安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罗杰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正常情况下，乔安根本没有必要在自家军营上空飞得这么快，还不停环绕堡垒兜圈子，似乎在竭力摆脱紧追在他身后的那条红色身影。 　　“呸！”罗杰匆匆吐掉口中咀嚼的烟草，匆忙抓起猎枪，“伙计们当心，麻烦来了！” 　　值岗同伴在罗杰的示意下，赶紧敲响警钟。 　　罗杰则自行举枪向天射击。 　　由于还无法确认那条红色身影的身份，他这第一枪比较保守，故意避开对方要害，恫吓的意味大过杀伤。 　　枪弹呼啸着擦身而过，迭戈·安东尼奥尼吃了一惊，顾不得再追赶乔安，匆忙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此时已经飞得精疲力尽，总算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收起双翼降落在哨塔上，俯身下去冲罗杰等人大吼： 　　“还犹豫个屁啊！快开枪！狠狠射那个红毛杂种！” 　　“呃……那个红毛，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啊，把我们的法师老爷气成这样？” 　　罗杰嘴上调侃，手上可一点也不慢。 　　他的猎枪经过改装已经可以连射，抬手又是连续三枪轰向悬停在夜空中的那条红色身影，过后顾不得观察是否命中，飞快地更换弹夹。 　　哨塔上其余两名枪手也都抄起魔晶枪，瞄准迭戈·安东尼奥尼砰砰开火。 　　可惜罗杰他们的射击迟了两秒，红发术士已经完成施法流程，周身扩散出滚滚浓雾，顷刻间就把他包裹起来。 　　失去目标的枪弹相继射向那团于夜空中弥漫的浓雾，罗杰和他的同伴无从得知是否命中敌人，也无法看见那个被浓雾遮蔽的身影，接下来的一轮射击纯属乱枪打鸟，全指望碰运气。 　　乔安站在高耸的塔楼棚顶仰望夜空，看出迭戈·安东尼奥尼刚刚施放的是1环“隐雾术”，便吟咏咒文向他潜伏的浓雾区域释放“造风术”。 　　“Sure！” 　　魔力创造出的强劲气流，化作一股烈风吹向夜空，转瞬间便把浓雾驱散。 　　安东尼奥尼失去雾气掩护，重又暴露在罗杰等人的枪口下，引来一阵密集的攒射。 　　安东尼奥尼悬空而立，红衣飘飘，面露冷笑，面对魔晶枪射击不躲不闪。 　　呼啸而来的铅弹，相继被他周身笼罩的魔力护盾弹开。 　　刚才遁入云雾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加持好了“护盾术”和“法师护甲”，还喝下一瓶“防矢结界”药水，做好完备的防护，根本不惧枪林弹雨。 　　从容不迫吟咏施法咒文，灼热的魔力迅速朝他掌中聚拢，逐渐形成一团充满狂暴破坏力的火球。 　　只需要短短三秒，安东尼奥尼就能完成3环“火球术”的施法准备，将下方那座哨塔，连同栖身其中的亚尔夫海姆官兵，一并轰得粉身碎骨！ 　　“绝不能让他放出火球术！” 　　乔安咬了咬牙，迅速调用一道“神话力量”，将之转化为1环法术位，用于发动一个特殊的法术。 　　安东尼奥尼掌中托起的那颗火球，正在急剧膨胀，辐射出的热力也在直线飙升，就连哨塔中的罗杰等人都切身感受到迎面吹来的热风，不由心惊肉跳。 　　就在那颗恐怖的火球，即将由安东尼奥尼手中飞出的刹那，乔安抢先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打出两颗飞弹，拖着紫色弧光射向夜空。 　　安东尼奥尼看到乔安的举动，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看出这个小法师打算利用“魔法飞弹”打断自己的施法进程，想法是不错，可惜对方似乎没有觉察到他已经加持了“护盾术”。 　　任何稍有实战经验的奥术施法者都应该知道，“魔法飞弹”绝对无法击穿“护盾术”！ 　　两颗紫色飞弹迅速迫近，几乎同时轰在安东尼奥尼的魔法护罩上。 　　到此为止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刷新了他的认知。 　　那两颗飞弹竟然没有被护盾挡下，反倒轻而易举的撕裂护盾，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胸口！ 　　像是迎面挨了两记重拳，安东尼奥尼顿觉眼前发黑，胸口传来的剧痛使他感到窒息。 　　勉强克制住当场吐血的冲动，安东尼奥尼惊恐的发觉，自己手中那团火球已然失控！ 　　“火球术”反噬对他构成的威胁，远比挨上两发“魔法飞弹”更致命！ 　　安东尼奥尼吓得变了脸色，匆忙挥手将失控的火球丢出去，扭头就朝远处飞窜。 　　火球在脱离安东尼奥尼掌握的刹那就凌空自爆。 　　轰鸣声惊醒军营中的人们，相继起身仰望夜空，看到猛烈爆发的火球，全都吓了一跳。 第398章 战争的脚步（Ⅰ） 　　安东尼奥尼距离火球最近，被热浪掀得狼狈翻滚，华丽的红袍也被溅射过来的火星烧得破破烂烂。 　　刚刚遭遇的意外使他既后怕又困惑，深深看了乔安一眼，转身飞离尼塞西堡垒。 　　乔安站在哨塔棚顶，目送红色身影消失在夜幕深处，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刚才凭借自己亲手优化过的“神话飞弹”击穿红发术士安东尼奥尼的魔法护盾，打断他的施法进程，这会儿自己置身的这座哨塔恐怕已经被火球轰碎了。 　　危机暂时解除，乔安的心情却依旧沉重，振翅飞下哨塔，变回原本形态，匆匆去找瓦萨中校汇报今夜侦查所获的情报。 　　乔治·瓦萨还在处理公务，被空中传来的爆炸声和火光惊动，站在堡垒窗前向外眺望，听见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便转身为乔安开门。 　　“乔安，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究竟出了什么事？” 　　“瓦萨先生，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得听我从头说起……” 　　乔安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将自己今晚空中侦查所见的情景以及在敌军营地中窃听到的对话都详细讲述了一遍。 　　“可惜我还是太过大意，被豺狼人女王阿尔法识破隐形，被迫逃离海蓝人的营地。” 　　“撤退途中，我遭到那个名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红发术士追杀，一直飞到我军堡垒上空才在罗杰少尉的协助下将他击退。” 　　乔安接过瓦萨中校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水，最后才回答瓦萨中校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 　　“您刚才听见的那声爆炸，是红发术士施放的‘火球术’，好在他在施法过程中受到干扰，火球被提前引爆，没有对我军造成什么损伤。” 　　乔治·瓦萨静静听他讲述，脸色渐变凝重，直到乔安说完才开口提问。 　　“根据你的观察，海蓝人为这次越境出征调集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穿戴海蓝制式甲胄的正规骑兵，约有五百人，此外还有大群豺狼人配合他们行动，总兵力不下一千人。” 　　乔安如实回答。 　　乔治·瓦萨点了下头，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我之前在呈交总督阁下的报告中，曾经自夸尼塞西堡能抵挡千人围攻……” 　　“好吧，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海蓝骑兵加上他们的豺狼人盟友，足有千人，我可真是一个‘天才预言家’！” 　　乔安可笑不出来，迫切地问中校：“瓦萨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计算，最迟后天下午敌军就能抵达我军防区，考虑到敌军兵力比我方多出一倍，主动出击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治·瓦萨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脸色稍有缓和。 　　“好在我们的堡垒已经筑成，库存的粮食也足够支撑长期消耗，依托城墙采取防御态势对我军更有利，在避免伤亡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只要坚持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军抵达，便可内外夹攻击溃敌军。” 　　乔安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对作战指挥更是全然外行，只能从一般的逻辑出发分析瓦萨中校的战术布置，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的确是当前所能做出的最有利的决策。 　　“乔安，你刚才说到在侦查敌情期间，见到了穆斯贝尔海姆驻防司令路易·朱蒙维尔将军，我想听听你对这个人的印象。”瓦萨中校正色问道。 　　“朱蒙维尔将军……看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年轻，从他与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谈话来看，这个人的性格非常强势，脾气也很大。”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说： 　　“从两人谈话中透露出的细节来看，迭戈·安东尼奥尼很可能是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之子，朱蒙维尔将军对他的态度很强硬，但是两人又像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朱蒙维尔将军与安东尼奥尼父子在对待边境冲突的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 　　“安东尼奥尼父子力主通过和谈解决争端，朱蒙维尔将军则更倾向于诉诸武力，特别是在他大哥路易·朱蒙维尔爵士领衔的使节团被我们误杀过后，朱蒙维尔将军明显变得更为激进了。” 　　“我甚至怀疑，朱蒙维尔将军这次出兵是自作主张，事先并没有得到安东尼奥尼伯爵的授权。”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发起那次草率的突袭，没有杀死朱蒙维尔爵士，敌军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边境局势也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乔治·瓦萨这一声叹息流露出内心的悔意，然而现在后悔也迟了，他只能强打精神思索克敌之道。 　　“乔安，你刚才说到朱蒙维尔将军与安东尼奥尼伯爵之间存在分歧，这一点很关键，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两人的矛盾做些文章，从内部瓦解敌对势力……” 　　他沉思许久，忽然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这是政客该做的事，而我只是一个军人，考虑这些也没用。” 　　“要不要向总督阁下汇报？”乔安问。 　　瓦萨中校迟疑一下，轻轻摇头：“只剩下最后一张‘短讯术’卷轴，能省则省，还是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再用吧。” 　　“那我连夜飞回莱顿港，当面向总督阁下汇报前线军情？” 　　“先不用这么着急，你今天已经很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顺带通知卫兵去请纳撒尼尔和马格尼，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如何应付朱蒙维尔的大军。”瓦萨中校强打精神说。 　　…… 　　第二天一早，敌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传遍军营，尼塞西堡垒内外的气氛剑拔弩张。 　　乔安同样受到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影响，恐惧与焦虑折磨得他直到天色破晓才入睡，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两个钟头便被军号唤醒，匆匆起床洗漱。 　　在军官食堂用早餐的时候，乔安发觉丁道尔兄弟俩脸上都有大大的黑眼圈，喝汤的时候还不停打哈欠，看来昨夜也没睡好。 　　“乔安，我们真的要跟海蓝人开战了？”迪克问。 　　“恐怕是的。” 　　“自从十四年前那场‘耳朵战争’结束以来，这将是我军第一次与海蓝正规军发生正面碰撞，想一想就觉得激动！”迪克兴奋得摩拳擦掌。 　　“据说海蓝的海军很强大，至于陆军嘛，在旧世界的各大强国里根本排不上字号，软得就像面条一样。” 　　罗杰的随口调侃引来一片哄笑，食堂中的气氛转为轻松。 第399章 战争的脚步（Ⅱ） 　　乔安自从服役以来，特地搜集了许多评述各国军事力量的资料。 　　综合各种文字记载来看，海蓝王国的陆军的确要比海军逊色一大截，装备水平和战斗力都很平庸。 　　然而这只是旧大陆的评价标准，殖民地的情况与旧大陆完全不同。 　　以瓦萨兵团的兵力、装备和训练水平来说，在殖民地已经算得上精锐之师了，而以旧大陆各大军事强国的标准来衡量，别说“精锐”，甚至还达不到平均水平。 　　朱蒙维尔将军早在来到新大陆担任殖民地驻防司令之前，就在海蓝本土成名，在抵御保士华人入侵的战争中立下战功，被誉为海蓝少壮派名将，资历和经验都远非从未指挥过大型战役的瓦萨中校能比。 　　朱蒙维尔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即便不比瓦萨兵团更强，想来也不会逊色太多，再加上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及其麾下那群凶残的匪徒从旁协助，己方的战力明显处于下风。 　　乔安不知道以丁道尔兄弟为代表的青年军官们是真心轻视敌人，抑或只是在吹牛皮，给自己壮胆，反正他是笑不出来。 　　吃过早饭，乔安就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先去司令部参加作战会议，然后陪同马格尼前往大风镇，将海蓝侵略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告知当地居民，提醒他们做好避难准备，并将储存在皮克曼仓库的大部分粮食运回尼塞西堡垒，作为长期抗战的储备。 　　忙完这些事务，乔安在军官食堂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再次上路，变身为鹰人侦查海蓝兵团的动态。 　　此时海蓝人与豺狼人组成的联军，已经抵达断齿谷地中段。 　　乔安试图施法袭击在狭窄谷地中行军的敌人，可惜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一整天都在空中掩护自军，使他找不到袭击的机会，最终只得带着失望离开。 　　就这样从早一直忙到晚，乔安直到凌晨才飞回营地向瓦萨中校汇报，过后回到自己的营房安歇。 　　空气中充斥的火药味使乔安难以成眠，脑子里时而冒出各种古怪的念头。 　　假如自己牺牲在战场上，外公会怎么想？康蒂会怎么想？瑞贝卡会怎么想？ 　　罗尔斯导师得知这一消息以后，又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乔安禁不住产生一个自己都觉得可鄙的念头。 　　趁现在还没打起来，悄悄离开军营，算不算是当了逃兵？ 　　按照他与瓦萨中校当初签订的那份雇佣合同，乔安其实随时可以离开军营，任何人都无权阻拦他。 　　然而合同归合同，人情归人情，在当前这种局面下，他要走出军营大门首先得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很清楚，即便别人都能体谅他为自保做出的选择，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只要迈出那一步，他在自己心目中就成了一个懦弱的逃兵，这种耻辱将伴随终生，成为一个永不释怀的心结。 　　“与其在悔恨中度过余生，还不如问心无愧地倒在战场上。” 　　“死亡不过是我加上世界再减去世界，生于尘，归于土，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纷乱的思绪在乔安脑海中盘旋，最终形成无数光怪陆离的噩梦，使他在睡梦中依旧神经紧绷，心力交瘁。 　　这一夜仿佛过得特别漫长，直到窗外吹响嘹亮的号角，他才由梦中惊醒，意识到战争的脚步已经从梦境延伸到了现实中，接下来自己面临的考验，将比噩梦更恐怖。 　　1620年10月1日，清晨。 　　朱蒙维尔将军统率的部队，终于出现在尼塞西堡垒的执勤哨兵视野中。 　　堡垒上空回荡的警号，宣告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边境线上维系14年之久的和平时光就此划上休止符。 　　一场残酷的战争，正式揭开帷幕。 　　尼塞西堡驻防司令乔治·瓦萨及其同僚对侵略者的到来早有准备，当即调动部队沿着堡垒外围的堑壕和城墙布防。 　　一架架弩炮和抛石器早已被整齐的安置在墙头，官兵人手一张长弓、硬弩或是魔晶步枪，敌军胆敢迫近到千尺之内，必将遭受枪林弹雨的洗礼。 　　路易·朱蒙维尔无愧为海蓝名将，透过望远镜观察到尼塞西堡垒驻军已经做好完备的防御措施，并不急于发起攻势，命令部队在与堡垒相距约两里之遥的金沙河畔设立阵地。 　　在参谋长兼随军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以及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陪同下，朱蒙维尔将军登上阵地附近一座山岗，对尼塞西堡垒周边的环境进行更细致的侦查。 　　“路易，你把部队驻扎在河畔，是想切断敌军的水源，对堡垒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迫使他们在干渴的折磨下主动出城求战？” 　　安东尼奥尼自认为看穿了老友的打算，朱蒙维尔将军却朝他投来鄙视的一瞥。 　　“迭戈，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作聪明的毛病？” 　　“别以为敌军指挥官跟你一样天真，虽然在这里无法清楚看到堡垒内部的情况，但是我敢打赌，敌军早就提前掘出水井，用不着离开堡垒就能为驻军提供充足且清洁的水源。” 　　“如果你不信，不妨飞到堡垒上空亲眼看一看，准能看到不止一眼井口。” 　　“哈！你这个坏心眼的男人，想让我飞过去帮你侦查敌情就直说嘛，何必耍这种小手段。”安东尼奥尼悻悻地回答。 　　“将军，如果真如你所说，敌军已经储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我们的围城战术恐怕短时间内很难生效。”阿尔法略显不安的说。 　　“谁说要围城了？” 　　朱蒙维尔将军摇头嗤笑。 　　“我们的兵力，只有敌方两倍左右，后勤给养只够支撑一个月，根本不足以维持长期的围城对峙。” 　　“更何况据我所知，敌方还有一支援兵正在火速赶来，如果我们无法在一周之内攻克眼前这座堡垒，那就永远无法占领它啦！” 　　“这、这么严重吗？”阿尔法愕然失措，喃喃地说：“我一直觉得咱们占尽优势，难道事实并非如此，反而是我方的处境更凶险吗？” 第400章 战争的脚步（Ⅲ） 　　朱蒙维尔将军淡定地点了下头。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这辈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出兵之前就做好了全面的规划，哪怕在最坏的情况下仍有六到七成的把握取得全面胜利。” 　　“那么您到底是怎么谋划的呢？”阿尔法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这个嘛，暂时还不方便透露。”朱蒙维尔将军神秘地笑了笑。 　　阿尔法的视线飘向安东尼奥尼：“迭戈，咱们私下聊聊怎么样？” 　　“不聊！”安东尼奥尼岔开手指梳理火红的长发，“路易这个人狡猾得很，我根本猜不出他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你问我也没用。” 　　“你不是参谋长吗？亲爱的安东尼奥尼上校，司令官制订作战方案都不跟你这个参谋长商量？”阿尔法嗤笑着问。 　　红发术士顿时脸庞涨红，懊恼地跺了跺脚。 　　“我当然有权了解作战方案，然而路易不肯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真的，我倒希望他吃上一场败仗，或许有助于改变独断专行、目中无人的臭毛病！” 　　阿尔法捂嘴嗤嗤笑个不停。 　　朱蒙维尔则只是轻蔑地横了安东尼奥尼一眼，目光很快就回到望远镜上，出神眺望远处那座伫立在山丘之上的堡垒，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阿尔法骚了骚头，神情诡秘地对安东尼奥尼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使你在咱们的将军大人面前扬眉吐气。” 　　“真的吗？你说说看。” 　　“敌军的防御看起来很严密，但那只能防范普通人，可挡不住你我这样的施法者，咱们先加持‘隐形术’，然后你启动‘飞行靴’，带着我飞到敌军堡垒上空，悄无声息地降落下去，设法找到水井，在里面投毒……嘿嘿，这样不就可以轻松摧毁他们的防线了？” 　　“我亲爱的阿尔法女士，你把战争想得太简单了。” 　　安东尼奥尼苦笑着摇了摇头。 　　“前天傍晚，我曾追逐那个变身为鹰人的敌军小法师飞临堡垒上空，虽说只是匆匆暼了几眼，但是堡垒内部森严的防御措施还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并不为过。” 　　“敌军岗哨还都配有军犬，纵然咱们用法术隐身也很难躲过嗅觉敏锐的军犬。” 　　“至于水井，很不幸，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眼露天水井，如果真有水井，那么一定是设在室内，并且设有守卫，偷偷溜进去投毒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可总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吧？”阿尔法坚持己见，“一个月前我曾成功暗杀敌军的前任指挥官，说不定命运女神会再次眷顾我呢！” 　　“女士，如果我们把希望寄托于好运，那么还没动手就已经输了一半。” 　　“相比成功的机会，我更在意失败的后果，显而易见，这后果就等于死亡，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安东尼奥尼难得收起轻佻的笑容。 　　“你可能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或许还坚信凭自己的实力即便暴露身份也能杀出敌营，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安东尼奥尼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豺狼人女王的自尊心受到刺伤，顿时沉下脸色。 　　“敌方阵营里，有谁能够对你我构成威胁吗？” 　　“还真有，而且不止一个。” 　　安东尼奥尼这个参谋长，可不是吃干饭的，负责主持对敌情报工作，对瓦萨兵团内部人事的了解远比阿尔法熟悉得多。 　　“首先是敌军的指挥官乔治·瓦萨，这位中校先生是10级‘圣武士’，正面单挑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边只有路易这位12级‘奥法骑士’稳赢他。” 　　“瓦萨中校身边还有一个名叫马格尼·波瓦坦的助手，此人来自亚尔冈京谷地，是一支阿萨族雇佣兵的首领，据说是一位高阶‘寇德斗士’，狂暴起来如同一头悍不畏死的怪兽，你也未必打得过吧？” 　　发觉阿尔法的脸色渐变尴尬，安东尼奥尼笑了笑，接着又补充一句。 　　“最后，也是最令我在意的，是敌方的随军法师，也就是昨天傍晚变成鹰人溜到我军营地侦查的那个小家伙……” 　　“噢？你是说那只‘小鸟儿’？”阿尔法歪着脑袋，皱起眉头，“他的确很狡猾，可我不认为他有资格跟我们相提并论。” 　　“这该怎么说呢……” 　　安东尼奥尼整理了一下发型，眉头紧锁起来。 　　“表面看起来，那小子只是一个3级法师，然而跟他交手过后，我发觉此人的真正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法师等级。” 　　“除了常规的法术，他似乎还擅长一些稀奇古怪，令人防不胜防的招数。” 　　“比如昨天傍晚那次冲突，他曾以‘魔法飞弹’击穿我的‘护盾术’……” 　　“这实在是有悖常理，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与那个小法师相关的怪事。” 　　阿尔法抚摸着金色项圈，陷入回忆。 　　“当初我潜行刺杀敌军前任指挥官的时候，最初进行的很顺利，然而临到撤退的时候那个小法师飞了回来，凌空施放‘闪光尘’迫使我脱离隐形，眼睛也受到刺伤……” 　　“当我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小法师没了踪影，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尊强悍的‘树人’！” 　　“当时要不是我跑的快，差点被树人一巴掌拍死！” 　　“事后我琢磨了很久，却一直想不通那个树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为何主动攻击我？” 　　“听了你刚才的讲述，现在我不得不怀疑，树人很可能是那个小法师变出来的！” 　　“召唤或者变化树人的法术，等级都很高，按理说那个小法师绝无能力施展，然而这小子古怪得很，说不定还真是他搞的鬼，总之咱们最好对他多些防备，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安东尼奥尼慎重地说。 　　朱蒙维尔将军放下望远镜，转身望向两位副手，平静地问：“你们聊完没有？现在我要说正事了。” 　　“我们聊完了，请问将军阁下，有何吩咐？” 　　安东尼奥尼以一种喜剧演员般夸张的方式，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第401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Ⅰ） 　　“看到对面那座山丘了吗？”朱蒙维尔将军指向前方，“从我们所在的角度望过去，那座山丘几乎与敌军堡垒所在的山丘齐平，而且两座山丘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码。” 　　“的确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们在那座山丘上设立攻城阵地，有没有可能以投石器和弓箭，直接对正对面的守军阵地构成压制？” 　　“投石器的射程足够，高度也合适，但是投石器体积大，太沉重，运到山丘上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那光秃秃的山丘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挡，我们这里一有动作，敌军哨兵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接下来我们就只能顶着对面抛射过来的箭矢搬运投石器，难免付出巨大的伤亡。” 　　安东尼奥尼深深望了尼塞西堡垒一眼。 　　“至于弓箭手，即便登上山丘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三百码的射程已经超出我军大多数战士的臂力极限，射过去的箭矢多数会被城墙挡住，偶尔有那么几根箭矢越过城墙，也无法对守城者造成太大威胁。” 　　朱蒙维尔将军点了下头，目光转向阿尔法：“你怎么看？” 　　“我认为值得尝试！” 　　豺狼人女王的棕色眼眸闪出兴奋的光彩。 　　“我们豺狼人一族，身材比人类更高大，臂展更长，力气更大！同样的长弓，你们人类弓手只能射出两百五十码，我们的豺狼人勇士却能轻松射出300码开外，配合装填炼金药物的‘爆裂箭’和‘燃烧箭’，足以压制得敌方守军蹲在城墙背后不敢抬头！” 　　“将军阁下便可趁此机会派人将投石机推上山丘，用于抛掷巨石或者装添大量炼金火药的‘爆破桶’，摧毁敌方城墙，为我军打穿一条长驱直入的通道！” 　　朱蒙维尔将军满意地笑了笑，褪下手套，轻轻擦拭望远镜黄铜外壳。 　　“阿尔法女士，你今天有没有准备3环神术‘植物滋长’？” 　　阿尔法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一位9级巡林客，有能力施展3环自然神术，可“植物滋长”这个神术比较冷门，在战场上更是极少用到，她不明白朱蒙维尔将军为何突然提到这个神术。 　　“我没有提前准备，不过您放心，我有卷轴！” 　　“那就好。”朱蒙维尔将军微微一笑，指着前方那座植被稀少的山丘，“如果山丘上低矮稀疏的灌木能够迅速生长得高大茂盛，将会有效阻挡对面堡垒中守军发射过来的箭矢，为我方攻城部队提供有利的遮蔽，大大降低伤亡，阿尔法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多谢将军阁下指点，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阿尔法眼睛放光。 　　…… 　　10月1日上午九点三十分，豺狼人兵团收到阿尔法的命令，以战团为单位朝尼塞西堡垒附近的那座山丘集结。 　　与此同时，乔安化身的鹰人正在进行空中侦查，敌方这一大张旗鼓的调动，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连忙施展“风讯术”向瓦萨中校汇报敌军的异常动态。 　　他这里刚开始施法，忽然发觉地面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豺狼人聚集的那座山丘是一座乱石岗，光秃秃的山岩缝隙中生长着稀稀拉拉的低矮灌木，然而此时山丘上的植被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改变，所有杂草和灌木都像是打了激素似的疯狂生长，肆意蔓延。 　　不出两分钟，原本光秃秃的山丘就被茂密的树木覆盖，遮天蔽日的绿荫一眼望不透，集结在山丘上的五百多名豺狼人都被茂密的枝叶遮盖起来，消失在无边的绿荫深处。 　　荒山变成树林的奇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乔安眼前上演，使他在震惊之余也深感困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用力揉了揉眼睛，乔安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这件怪事背后的根源。 　　短短几分钟就把一座荒凉的山丘变得绿意盎然，这显然是魔法的力量，而在所有类别的法术当中，最擅长改变植被的莫过于自然神术。 　　乔安想起康蒂曾说过，“丰收之环”的德鲁伊和巡林客们时常运用一个特殊的神术增加农作物的产量，确保谷物和果林获得丰收。 　　除了农业领域的应用，这个名为“植物滋长”的3环自然神术还能用于改善环境，使植被稀疏的荒原迅速长出郁郁葱葱的草木。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确信敌方阵营中存在至少一位自然神术施法者，至于此人施法增厚山丘植被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 　　在茂密枝叶的掩护下，驻扎在山丘上的豺狼人可以无视由对面尼塞西堡垒投射过来的箭矢、枪弹乃至石块，拉满长弓从容反击，将一片蝗虫般密集的箭矢射向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军。 　　乔安匆匆完成“风讯术”，将自己所见的情景告知瓦萨中校，接着给自己拍上一道“防矢结界”，冒着被流矢击中的风险飞回堡垒上空。 　　此时攻防双方各自占据一座山丘，相距三百码展开激烈的互射。 　　从两座山丘的高度来看，尼塞西堡垒守军占据的地势要稍高一些，可惜这一优势已经被对面山丘上凭空生长出的茂密树木抵消，守军看不清三百码外藏身林间的敌人，射出的箭矢和枪弹也就没了准头。 　　相形之下，尼塞西堡垒附近的植被早已清理干净，砖石堆砌的城墙又那么显眼，守城士兵站在城头上，人人都是活靶子，对面林间的豺狼人长弓手可以从容不迫地瞄准狙击。 　　双方数轮互射下来，守军一方吃亏很大，不下二十人中箭负伤，顶替伤员登上城头的官兵也不得不躲在塔盾背后，被对面一波波袭来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 　　豺狼人射过来的箭雨当中还夹杂着少数特制箭矢，中空的箭管灌注炼金火药，落地刹那猛烈爆炸，喷发出的“炽火胶”哪怕附着在石墙上也会持续燃烧。 　　倘使沾在人身上，更不得了，连水都浇不灭，只能往身上泼沙土掩埋起来，隔绝空气使火焰熄灭。 第402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Ⅱ） 　　目睹身边战友遭火箭灼烧的悲惨景象，愤怒的阿萨猎手们也纷纷换上炼金箭矢还击。 　　然而守军正处于下风处，秋季由黄铜山口呼啸袭来的风沙又是如此猛烈，他们射出的箭矢受到气流阻挡，射程大大缩短，几乎不可能逆风飞出300码外，更别提射中躲在林间的豺狼人。 　　反倒是豺狼人弓手借助风力射过来的箭矢轻轻松松飘过300码，越过城墙雨点般坠落下来，点燃了数座营房，迫使瓦萨中校不得不亲自带领卫队灭火。 　　相比攻防双方的远程对射，更让乔安揪心的是敌军的后续行动。 　　朱蒙维尔将军骑着一匹黑骏马，正在指挥部队沿山坡铺设木轨，似乎要把数台沉重的投石车推上山岗。 　　如果这些危险的攻城器械真的被顺利安设在山顶，便可抛射石块摧毁守军的城墙，甚至把装满炼金火药的木桶直接抛掷到城墙内。 　　百磅火药猛烈爆炸，造成的破坏力远比“火球术”恐怖得多，真到了那一刻，尼塞西堡垒的陷落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必须设法破坏敌军的攻城计划！” 　　危机感迫使乔安拼命开动脑筋，试图找出一条破敌之策。 　　最初他想飞过去破坏海蓝人的投石车，然而远远看见一条红色身影悬浮在投石车阵地上空，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以自己的实力，正面挑战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形同自杀。 　　乔安不敢靠近红发术士镇守的空域，只得退而求其次，盯着豺狼人驻扎的山丘打主意。 　　略作思索过后，他转身飞回城头，降落在一部投石机旁。 　　一名士兵守在投石机旁，由于这段城墙不在敌军袭击区域，他留在这里无事可做。 　　正犹豫要不要丢下投石机去对面正在遭受豺狼人射击的城墙上帮忙，忽然看见一条半人半鹰的身影降落下来，吓得倒退两步，随即认出是己方随军法师，连忙立正敬礼。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开门见山地问：“可不可以把投石机调到对面去，轰击藏在林间的敌人？” 　　“法师先生，这恐怕很难办到。” 　　士兵面露难色。 　　“投石机太笨重了，搬运起来非常麻烦，而且为了防止投石机在抛掷弹药过程中发生晃动，影响准头，已经用木桩和铁链固定在了阵地上，如果非要移动投石机，先得把铁链解开，至少要花费大半天的工夫才能重新完成部署。” 　　“如果在此期间敌军发起攻击，这段城墙就会变得非常空虚，有可能成为敌军的突破口。”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对他的苦衷并不意外。 　　“我需要桶装火药，你这里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这台投石机只配属了八桶炼金火药，您需要多少？” 　　“都给我。” 　　“呃，好的，请稍等！”士兵匆匆跑向就近的弹药库。 　　乔安望向对面那段城墙，对面山坡上的豺狼人正在弯弓搭箭，一波密集的箭雨即将袭来。 　　此时，己方的营房还在燃烧，烈焰肆虐，浓烟蔓延。 　　倘使这一波箭雨落下，正在救火的官兵不知又要倒下几人…… 　　乔安毅然腾空飞起，悬浮在城墙上方，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Sure！” 　　一股烈风被乔安及时召唤出来，咆哮的气流吹向对面飞来的箭矢，使之偏离原本的飞行轨迹，还没靠近城头就纷纷陨落下去，在护城河上溅起圈圈涟漪。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齐声欢呼，无数感激乃至崇拜的视线投向那条临风而立的高大身影。 　　乔安的脸色依旧沉重。 　　“造风术”生成的烈风，最多持续一分钟，过后风向恢复正常，还是对己方不利。 　　豺狼人可以等到魔法创造的烈风平息下来再发起攻势，而他却不能无休止的释放“造风术”，必须找出能够一劳永逸的对策。 　　下方传来的呼唤打断乔安的思索，收拢双翼降落下去，看见那个负责操作投石机的青年士兵正满头大汗的冲自己挥手。 　　“法师先生，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都在这里！” 　　乔安走过去看了看，投石机旁摆着八只酒桶似的木制容器，一群年轻的士兵正在擦汗，看来把这些木桶搬过来花了他们不少力气。 　　乔安试着提起一只木桶，沉甸甸地足有上百磅重，以他当前的力量水平，勉强可以同时提起两只木桶，然而在这样的高负重状态下，走路都很艰难，根本飞不起来。 　　“法师先生，当心啊，这东西很危险的，受到猛烈撞击就会爆炸，威力非常可怕！”一名士兵提醒道。 　　乔安点了下头，轻轻放下木桶，开始进行施法准备。他先激发一道“席德法力”，将一捆足够结实的缆绳转化为“活化绳”，随手丢在地上。 　　“活化绳”一端昂起，如蟒蛇那样贴地蠕动，飞快的将八只火药桶都串起来，分别打上活结，看上去像一串粗大的香肠。 　　乔安接着激发3道“神话力量”，连续施展前不久刚刚研发成功的“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变巨术”。 　　这些法术的优化结果都完美实现了他的期望。 　　其中“神话护盾术”的防御比普通“护盾术”提升了50%，已经超出“塔盾”的级别，达到“盾墙”的层次。 　　“神话法师护甲”的防御力更是整整翻了一倍，由“鳞甲”级别提升到“全身板甲”级别。 　　有了这两重法术防护，再加上鹰人羽毛带来的天生防御，乔安的综合防御力已经超出战场双方所有人——包括那些手持塔盾、身着重甲的骑士。 　　“神话变巨术”的作用是将乔安的体型增大四倍，同时提升4点力量属性。 　　约顿海姆鹰人本来就有七尺多高，此刻在“神话变巨术”的加持下，更是如同充气皮球一样急剧膨胀，成为一座身高将近30尺、体重超过2000磅的庞然大物，头顶几乎与尼塞西堡垒的哨塔齐平，立刻引来周围官兵饱含惊叹的仰视目光。 第403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Ⅲ） 　　乔安可不想被人围观，脚下撑开六芒星阵图，迅速抽取两道“席德法力”为自己加持“隐形术”。 　　堡垒般巍峨庞大的鹰人随之消失，只留给围观者惊鸿一瞥的震撼印象。 　　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乔安打了个响指，“活化绳”立刻做出响应，爬到他的身上，牢牢缠绕在他腰间，顺带给自己打了个绳结。 　　乔安张开庞大的翅膀，拖着八百磅炼金火药缓缓升上天空。 　　强烈的负重感使他觉得脚重头轻，竭力拍打翅膀才勉强维持住上升势头。 　　好在他的负重极限随体型变化翻了四倍，再加上“神话变巨术”赋予的4点力量属性，负载8只火药桶飞行问题不大。 　　乔安深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倘若行动途中被敌方觉察就全完了。 　　为了确保成功，他竭尽所能的拉升飞行高度，直到遁入一片阴云。 　　乔安稍微喘了口气，在千丈高空环顾四周，发觉黑压压的积雨云一眼望不到边，意识到一场雷雨随时可能来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望向大地。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找到豺狼人兵团潜伏的山丘，收拢羽翼俯冲下去。 　　在800磅重物的拖拽下全速俯冲，对乔安的身体造成很大的压力，眼球充血几欲炸裂，风压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墙壁迎面拍过来，使他感到浑身骨骼刺痛，仿佛就要被碾碎。 　　地面战场，豺狼人女王阿尔法正在她亲手缔造的绿荫下指挥战斗。 　　忽然发觉头顶树枝剧烈摇晃，一股诡异的气流正由高空袭来，抬头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惊诧。 　　“啊哈？怎么又是你这只小鸟啊，难道你真的不怕死，竟然主动跑来找老娘的麻烦。” 　　嘴上调侃着，阿尔法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举起一支标枪加持3环自然神术“闪电轰击”，打算把头顶那只凌空俯冲下来的鹰人击落。 　　然而随着对方迫近，阿尔法渐渐发觉有点不对劲，那只鹰人的体型……怎么突然变大了很多，身上还挂着许多木桶？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阿尔法脸上的狞笑蜕变为惊恐。 　　她顾不得施法狙击鹰人，回头气急败坏的冲手下大吼：“快跑！” 　　话音未落，豺狼人女王就亲自做出表率：拔腿朝山坡下没命地飞奔，头都不敢回。 　　其它豺狼人可没有识破隐形的本事，根本不明白女王陛下为何如此慌张失态。 　　正相顾茫然的时候，乔安已经俯冲到了他们头顶百码高度，突然激发出“活化绳”中储存的魔力，所有绳结自行解开，八只装满炽火胶与爆雷石混合物的木桶脱离隐形状态，翻滚着坠落下来…… 　　山丘上的豺狼人还都仰着头，呆呆的望着木桶当头落下，下一瞬便被惊雷般的爆炸声震得耳鸣目眩，接踵而来的是狂暴的冲击波与奔腾的烈焰，将他们的思维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乔安卸下爆破桶，顿觉身体一轻，迅速展翅腾空而起。 　　脚下相继传来的爆炸轰鸣尤在耳畔回荡，灼热的气流已然冲天而起，混合大量沙土、碎石和破碎的枝叶化作一道蘑菇云，又像是灰色的喷泉，在乔安身下猛烈喷发涌动，使他不需要费力就被热气流推上高空。 　　到了安全的高度，乔安这才抽出空来俯瞰自己的轰炸成果。 　　刚刚投掷下去的八百磅炼金火药比他预想中的破坏力更大，几乎将山丘削平，山上的树林已经化作火海，无数模糊的身影在火海中挣扎悲鸣，都是来不及逃离轰炸现场的豺狼人。 　　乔安凝望火海冷冷一笑，对那群被活活烧死的匪徒没有丝毫同情。 　　乔治·瓦萨也注意到对面高地上发生的变故，稍加思索就醒悟这一定是乔安搞出来的“惊喜”，马上找到马格尼，命令他率领阿萨猎骑冲出堡垒，乘机突袭那群被火灾赶下山坡、已然陷入混乱的豺狼人匪徒。 　　马格尼同样认为这是发起反击的绝佳机会，立刻召集两百名阿萨猎手，在对面山头上吹过来的滚滚浓烟掩护下，悄悄打开城门，快马加鞭绕到山角处的树丛中隐蔽起来，耐心等待。 　　马格尼的部队没有等待太久，山上就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咒骂声，咳嗽声，武器刮擦树枝的窸窣声，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阿萨猎手们躲在背风处，皆以浸水的纱巾遮住口鼻，加强隐蔽性的同时还能有效避免吸入呛人的浓烟。 　　山上逃下来的豺狼人可没有这份细致心思，都被刚才空中落下的炸弹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好不容易才逃离火海，身上或轻或重残留着烧伤的痕迹，由浓烟弥漫的山顶跌跌撞撞一路走来，被熏得灰头土脸咳嗽连连，只顾埋头逃命，做梦都没想到路边还有一支伏兵正在等候他们送上门来。 　　马格尼耐心等待大群豺狼人进入伏兵百步之内，才下令攻击。 　　早已蓄势待发的阿萨猎手，几乎同时放开拉满的弓弦，无数箭矢呼啸着穿过烟障贯入豺狼人要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黑色烟幕里晕开点点血色涟漪。 　　原本有利于豺狼人的风向，此刻翻脸无情，变成它们的噩梦。 　　大风裹挟灼热呛人的浓烟迎面涌来，遮挡了豺狼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这一波箭雨来自何方，更无法做出针对性的反击。 　　目睹身旁的同伴相继中箭倒下，这些刚刚还在庆幸死里逃生的豺狼人又一次感受到死神的脚步正在耳畔回想，立刻吓得炸了营，慌不择路地抱头逃窜。 　　阿尔法跳到一株大树上，扯高嗓门试图安抚惊慌的族人冷静下来。 　　然而豺狼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守秩序的生物，军纪更是一团糟，此刻混乱的天性在恐惧感的刺激下完全释放出来，哪怕阿尔法喊破喉咙，也无法使这一盘散沙重新凝聚起来。 　　更让阿尔法郁闷到想吐血的是自己施法创造出来的茂密灌木，现在反而成了敌方伏兵赖以藏身的掩体。 第404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Ⅳ） 　　不断由密林深处射来的冷箭，收割着豺狼人的生命。 　　而那些试图逃离战场的豺狼人，又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牵绊脚步，无法迅速撤出伏击者的射程，结果就只能留给敌方一个可供从容瞄准的蹒跚背影，接二连三倒在逃亡的路上。 　　事实上，就连阿尔法本人此时也无暇顾及旁人的死活。 　　林间的足音迅速由远及近，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连忙缩身躲进树冠。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数支箭矢擦身而过，惊出她一头冷汗。 　　“狗头婊子，给我滚下来！” 　　马格尼高举战斧开启“狂暴”，咆哮着冲了上来，一斧劈断阿尔法栖身的大树。 　　树干嘎吱呻吟着向一侧栽倒，阿尔法急忙凌空翻身跳离树冠。 　　双脚刚触及地面，她就发觉，那个阿萨族猛男又高举战斧扑了上来。 　　“该死的疯子，别当老娘好欺负啊！” 　　阿尔法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怒火，手腕一抖甩出混沌链锤，三颗铁锤拖着哗啦作响的锁链砸向马格尼。 　　然而对方左手一抬，皮手套微微闪光，掌中变魔术般出现一面宽大厚重的钢盾，将三颗链锤全都挡下，右手顺势挥出战斧，当头劈了过来。 　　链锤的攻击距离比普通近战兵器更远，同时也有“鞭长莫及”的短板，阿尔法一击落空便无暇收招格挡，只得凭借敏捷的身手侧身翻滚，以一种颇为狼狈的方式躲过战斧劈砍。 　　落空的战斧重重砸在地上，骤然爆发出一声雷鸣似的轰响，震得阿尔法两耳嗡鸣眼前发黑，险些当场晕死过去，随之袭来的震波将她掀翻在地，啃了满嘴烂泥。 　　“咳咳……呸！真见鬼！” 　　豺狼人女王挣扎着跳了起来，望向马格尼的目光流露惊奇。 　　“你这个疯子，究竟是‘蛮战士’还是‘圣武士’？！” 　　如果说对方是圣武士，无法解释为何能够主动进入“狂暴”状态，通过使自己变得疯狂，达到大幅度提升战力的目的。 　　要说对方是蛮战士，为何还能在狂暴状态下，施展“圣武士”的独门神术“雷鸣斩”？ 　　这个强大而怪异的对手，令阿尔法感到一丝恐惧。 　　陷入“狂暴”的马格尼，如同一台人形战斗机器，对豺狼人女王的质问不予理会，只顾挥舞战斧疯狂攻击。 　　阿尔法越打越心惊，这种全凭蛮力互殴的战斗方式太过粗野，对她这样身段苗条的女性尤其不友好，继续打下去恐怕要吃大亏。 　　如此想着，阿尔法甩动链锤挡开战斧，向后折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空翻，拉远与马格尼的距离，腾出手来触摸魔法项圈，迅速隐去身形，抢在马格尼追上来之前转身钻进树丛，迅速逃离战场。 　　“狂暴”，其实是一种自我催眠的冥想秘法。 　　陷入狂暴状态的人，无惧伤痛，暴躁好斗，相应的思考能力也会下降。 　　马格尼这样的“寇德斗士”则属于例外，受到神恩庇护，在狂暴状态下不仅能够施法，还保留了大部分理智。 　　看到阿尔法的身影凭空消失，立刻猜出她施展了“隐形术”，便没有莽撞地追上去，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防备豺狼人女王在“隐形术”的掩护下偷袭自己。 　　静静观察了片刻，马格尼确认阿尔法已经悄然离去，暗自松了口气，解除“狂暴”状态，脸色难掩疲惫。 　　这时，从高地上撤退下来的豺狼人已经冒着阿萨猎骑的箭雨逃离伏击地带，现场只余数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马格尼本想带领部下衔尾追杀，耳畔突然传来乔安的声音。 　　“马格尼大哥，海蓝正规军正在朝你所在的地域移动，为免陷入包围，请尽快带队撤回堡垒。” 　　马格尼知道这是乔安在空中发觉敌军的动态，及时施展“传讯术”发来警告，连忙吹响号角召集阿萨猎骑上马，争分夺秒的撤回自军阵地。 　　乔安给马格尼发信过后还不放心，紧接着又施法向瓦萨中校汇报战场上的形势变化。 　　豺狼人兵团遭到阿萨猎骑伏击，付出惨重伤亡过后逃离高地；与此同时，朱蒙维尔将军亲率海蓝正规军前来接应溃退的豺狼人，还试图切断阿萨猎骑的退路。 　　朱蒙维尔将军的嫡系部队由五百名海蓝骑兵构成，如果被这支兼具机动性和冲击力的部队追上，马格尼的部队很难摆脱被包围的厄运。 　　乔治·瓦萨收到乔安传讯过后，立刻做出反应，亲自率领骑士团出城接应阿萨猎骑。 　　战场上的三支部队，都在争分夺秒地催马狂奔。 　　地面上的人们受到视角限制，无法得知对手的确切动态，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比对手更快一点。 　　乔安展翅凌空翱翔，居高临下俯视战火纷飞的苍茫大地，如同局外人审视棋盘，将各方部队的行进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其他变数，马格尼的部队将在与瓦萨骑士团会师之前被朱蒙维尔兵团追上，瓦萨中校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率领部队投入战斗，接下来势必在尼塞西堡垒城墙外展开一场混战。 　　朱蒙维尔将军乐于接受这样一场在野外展开的遭遇战，可是对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且失去城墙和堡垒保护的瓦萨兵团而言，这显然不是进行决战的好机会。 　　瓦萨中校即便最终能够救出马格尼一行，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在最坏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被敌军乘势攻入堡垒，落得个一败涂地。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几分钟前的优势突然变成了劣势，这对双方指挥官的经验和决断都构成了极大的考验。 　　尽管心有不甘，乔安却不得不承认，路易·朱蒙维尔无愧为海蓝名将，无论指挥经验还是临阵决断，都比包括乔治·瓦萨在内的己方全体军官高出至少一个级别。 　　如果任由战场上的局势按照其内在规律演变下去，尼塞西堡垒的陷落将不可避免。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乔安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事情，尝试扭转战场上的不利局面。 　　“没别的办法，只能试着拼一下了。”乔安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405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Ⅴ） 　　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 　　法术效果都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他稍感放心，收敛巨大的羽翼，直奔海蓝人的部队凌空俯冲下去。 　　空中突变的气流，引起朱蒙维尔将军警觉，他拢了拢缰绳，胯下黑骏马会意的放慢脚步，奔上路边高地。 　　朱蒙维尔将军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抬头凝望空中那个迅速扩大的黑色身影，眉头微微蹙起。 　　短暂的观察过后，他打出一串娴熟的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狂暴灼热的魔力迅速朝他面前聚拢过来。 　　“ure！” 　　当空中那条庞大的黑影迫近到距离地面500尺内，朱蒙维尔将军恰好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挥手向天轰出一颗恍若烈日的大火球。 　　乔安看到火球迎面飞来，连忙凌空侧翻。 　　翻滚的火球几乎贴着翅尖飞掠而过，在他身后不远处猛烈爆炸，辐射出的强光与烈焰将他吞没，高温气流灼烤着浑身每一寸肌肤。 　　幸而他闪避及时，没有被“火球术”直接击中，再加上“抗火结界”吸收了大部分伤害，最终造成的灼伤虽然很痛苦，好在并不致命。 　　乔安抹了把冷汗，惊讶地望向火球飞来之处。 　　凭借锐利的鹰眼，他看出发射火球的正是朱蒙维尔将军。 　　一位身穿沉重甲胄的将军，怎么会释放奥术？ 　　乔安大惑不解。 　　奥术施法者不是不能穿戴钢铁盔甲，但是沉重的甲胄难免妨碍施法手势，而手势哪怕有丝毫误差，也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 　　再加上奥术施法者大多身体素质平平，又没有时间参加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穿上盔甲连走路都困难，更别提骑马冲锋，故而绝大多数奥术施法者更青睐轻便的布衣或者贴身软甲。 　　一身闪亮盔甲的朱蒙维尔将军，刷新了乔安的认知。 　　短暂的迷惑过后，他猜测对方可能是一位“奥法骑士”。 　　“奥法骑士”这种超凡职业，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算不上主流，施法能力比不上“法师”和“术士”这类专业奥术施法者，优势在于“魔武双修”，非常全面。 　　思索的同时，乔安已经下降到离地百尺的高度，引起地面海蓝骑兵的警觉，纷纷抬头望天，还有人从马鞍袋里扯出弩弓，打算向他射击。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暂时不用担心来自地面的射击，更在意的是朱蒙维尔将军又开始施法，这次在他掌间聚集的是劈啪作响的闪烁电流。 　　见此情景，乔安立刻猜出他要释放“闪电束”！ 　　这个3环法术的杀伤力与“火球术”差不多，但是穿透力更强，而且自己身上只加持了“抗火结界”，可没有提前准备抵抗电击的防护法术。 　　倘若挨上一发闪电轰击，即便不被当场击毙，也难逃重伤陨落。 　　下方就是敌军大部队，一旦坠落下去……运气好的话还有机会当俘虏，运气不好就等着被乱刀砍成肉酱吧。 　　“不能让他放出‘闪电束’！” 　　乔安以最快的速度召唤出“法师强袭掌”，遥控这只魔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巨掌，凌空拍向朱蒙维尔将军。 　　“法师强袭掌”的正常尺寸与人体相仿，高有六尺，宽约三尺。 　　乔安此时的体型受到“神话变巨术”影响变大了四倍，法师强袭掌也连带膨胀整整四倍，手掌的长度达到二十四尺，宽度也达到十二尺。 　　阳光透过具有玻璃质感的半透明巨掌照射下来，折射出瑰丽而又恐怖的七彩光芒。 　　朱蒙维尔将军看到当头落下的魔力大手，不禁变了脸色，匆忙中断施法，催马冲下山坡。 　　轰！ 　　魔力巨掌重重拍在朱蒙维尔将军刚刚置身的山坡，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黑骏马嘶声长鸣人立而起，险些被贴地传导过来的冲击波掀翻。 　　受乔安遥控的这只魔力巨掌，发挥出的破坏力与乔安自身的力量属性以及体型密切相关。 　　在“运动腰带”和“神话变巨术”的作用下，乔安此时的力量提升至16，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最终力量属性即为20。 　　20点力量，差不多是大猩猩的水平，与普通人类相比诚然强悍，但也不至于造成此刻这样恐怖的声势。 　　之所以一掌拍下去轰得岩石崩裂尘土飞扬，是因为“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还与乔安的体型成正比。 　　如果大猩猩进化成体型增大四倍、体重增至64倍，即便力量属性保持不变，也会成为一头恐怖的金刚巨兽。 　　同样的道理，乔安的“法师强袭掌”增幅四倍，那么每平方尺的握力就飙升至5400磅，这就远远超出大猩猩的层次，相当于一头巨鲨的咬合力！ 　　凌空遥控魔力巨掌，轰平土丘过后，乔安才发觉朱蒙维尔将军已经催马逃远，便拉回巨掌，转而拍向那群望着印下巨大掌痕的山坡愕然发呆的海蓝骑兵。 　　轰！ 　　魔力巨掌再次落下，四名来不及躲闪的海蓝骑兵连人带马被乔安一巴掌拍成肉饼，鲜血与悲鸣透过指缝迸射出来。 　　乔安面无表情地拉起巨掌，顺势横扫，将周围看呆的海蓝人撂倒一大片，纷纷跌落马背，受到不同程度的摔伤。 　　来自空中的打击，使海蓝兵团陷入混乱，被迫停止行军，四散躲避不时从天而降的夺命巨掌。 　　乔安一口气连续挥出十掌，总共打死打伤不下三十名海蓝士兵，成功帮阿萨猎骑争取到宝贵的撤退时间，抢在敌军追上来之前会合瓦萨兵团，从容撤回尼塞西堡垒。 　　完成了掩护友军撤退的使命，乔安便收回魔力巨掌，振翅飞上高空。 　　此时海蓝骑兵已经从最初遭遇袭击导致的混乱中冷静下来，纷纷举起弩弓向天射击，乔安如果再不撤退，“防矢结界”就要被雨点般袭来的箭矢射爆了。 　　然而乔安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身后突然吹来一股灼热的气流，使他兴起强烈的危机感。 　　匆匆回头一瞥，乔安隐约看见一条火红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高速破空飞来，分明是在追赶自己！ 第406章 尼塞西堡攻防战（Ⅵ） 　　乔安认出追赶自己的人，正是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然而他此刻的形象看起来不同以往，显得非常怪异。 　　高速飞行的同时，安东尼奥尼脚下还喷射出熊熊烈焰，身躯也在急剧膨胀，转眼间就由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类青年转变成为一尊高大壮硕的巨人！ 　　就连他的肤色也彻底改变，由古铜色变成砖红色，浑身每一根毛孔都在猛烈喷发灼热的黑烟，眼眸如同碳火余烬，额头两侧还长出一双恶魔般的漆黑犄角。 　　“那是什么怪物……” 　　愕然望着对面那尊浑身浓烟缭绕的红色巨人，乔安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最初他以为那是某种变形法术的产物，不过对方脚下升腾的烟云，很快就使他联想到《瓦雷斯怪物图鉴（元素生物分卷）》的一幅插图。 　　没错，安东尼奥尼此刻已经化身为一尊原生于“火元素位面”的“火巨灵”！ 　　巨灵一族偶尔会游荡到主物质界，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时常寄居在油灯或者铜瓶当中陷入沉睡，直到被偶然路过的人唤醒。 　　正如善良的“风巨灵”也被人们称为“灯神”，总会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慷慨帮助他的人类朋友，脾气爆燥秉性邪恶的“火巨灵”也被人们称为“精怪”，倘使有人不小心把他们从密封的铜瓶中释放出来，得到的报答将是残忍的折磨与虐杀。 　　乔安现在终于明白，迭戈·安东尼奥尼的术士血脉源自火巨灵一族。 　　他此刻展现出的形态并非魔法塑造，而是源自体内的“火巨灵血脉”力量，临时“返祖”成了一头货真价实的火巨灵！ 　　乔安可不想与这种浑身喷火的怪物肉搏，匆忙遥控“法师强袭掌”轰向紧追过来的火巨灵，试图把他击退。 　　可惜安东尼奥尼的战斗经验与施法能力都比他更胜一筹，遮天巨掌尚未落下，火巨灵脚下已然升起一圈闪亮的传送光环，高大的身躯消失在“任意门”内，轻松躲过“法师强袭掌”拍击。 　　下一瞬，火巨灵直接传送到乔安跟前，狂笑声中迎面向他轰出一拳。 　　“小朋友，挨了打可不要哭鼻子哟！” 　　乔安此时已经来不及施法，好在这半年来在托马斯指导下苦练的拳击技术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一看安东尼奥尼挥拳的架势就断定这只是虚招，真正的重击来自右拳后招。 　　乔安微微侧头，从容闪开安东尼奥尼迎面打来的刺拳，随即双臂交叉下压，及时架住对方紧接着打过来的一记右勾拳。 　　强劲的冲击力使他感到双臂发麻，身体也被拳劲顶得向上飘起。乔安紧抓住安东尼奥尼的右臂，顺势抬腿猛踢他的肚子，两尊巨人就在空中激烈扭打起来。 　　在这场肉搏中，乔安加持“神话变巨术”的体型比火巨灵更占优势，但是力量明显不如对方，更要命的是火巨灵浑身毛孔喷出的高温蒸汽，不断灼烤着乔安的“抗火结界”。 　　这样持续扭打下去，用不了两分钟乔安的抗火结界就要耗尽魔力自行崩溃。 　　在那之后，安东尼奥尼体表辐射出的高温将直接灼烤乔安的身体，点燃蓬松易燃的羽毛。 　　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乔安咬了咬牙，豁出去硬吃安东尼奥尼一记重拳，强忍着眼冒金星的痛楚，面孔贴近对方头部，左眼迅速涌现出一抹蕴含负能量的苍白光泽。 　　他正要放出“衰弱射线”削减对方的力量，从而在搏斗中获得优势，头顶突然炸响一声闷雷，积郁一整天的阴云终于化作瓢泼大雨洒落下来。 　　雷雨来得太突然，乔安化身的鹰人被雨水淋湿羽毛，糊在身上很不舒服。 　　安东尼奥尼碳火般灼热的皮肤，淋了雨水，嗤嗤作响，蒸汽升腾，肤色迅速由深红蜕变为青灰，像是被丢进水池浸泡过的烧火钳。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对激斗中的双方都造成了负面影响。 　　乔安被淋湿的翅膀不利于飞行，而安东尼奥尼受到的妨碍更大。 　　火巨灵天性畏惧寒冷，非常厌恶潮湿的环境，在暴雨中战斗，他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呸！算你小子运气好！” 　　安东尼奥尼奋力撞开乔安，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 　　“托这鬼天气的福，你捡回一条命，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乔安没有做声，目送安东尼奥尼烟雾缭绕的身影迅速远去，直至消失在雨幕深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竭力扇动沉重的翅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飞回尼塞西堡垒。 　　暴雨迫使战场上的攻防双方暂时休战，各自撤回营地。 　　迭戈·安东尼奥尼解除血脉力量，由火巨灵变回正常形态，降落在朱蒙维尔将军身边，接过阿尔法递来的干毛巾，擦拭被雨水淋湿的长发。 　　“迭戈，那个小法师跟你纠缠了这么久，居然不落下风，真让我大吃一惊。”阿尔法感慨道。 　　安东尼奥尼轻轻点头，脸色难得的严肃。 　　“敌方的随军法师，表面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3级法师，法术位却多得不可思议，还掌握了许多连我都未曾见过的古怪法术，其实力远远超出法师等级，简直是个怪物！” 　　“不得不承认，我们低估了敌人的实力，今天这一仗打下来，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阿尔法搔头苦笑，“我的族人先是遭到炸弹轰炸，接着又被敌方伏击，最后平安撤回来的兵力还不到三分之二。” 　　“路易，我们的人伤亡多少？” 　　安东尼奥尼问负手出神望向帐外雨景的朱蒙维尔将军。 　　“伤亡总数近百人，其中阵亡三十三人。” 　　朱蒙维尔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 　　“的确是惨痛的损失啊，可惜没能给敌人造成同样沉重的打击。” 　　安东尼奥尼叹了口气。 　　“哪怕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敌方在今天这场战役中付出的伤亡总数也不会超过100人，而且他们占据主场优势，受伤的官兵可以在堡垒中得到及时治疗和周到的照顾，相比之下，我们这边的处境就要糟糕得多，伤兵不得不躺在漏雨的帐篷里忍受潮气与寒冷的折磨。” 第407章 来自黑堡的战船 　　“局势的确不太乐观……迭戈，阿尔法，你们猜这场雨什么时候放晴？”朱蒙维尔将军突兀地岔开话题。 　　“今晚恐怕还会下雨，明天或许会放晴吧，不过那又怎样，将军阁下还要继续攻城？”阿尔法问。 　　“当然。” 　　“如果还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可不想打头阵！”一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些兵力，豺狼人女王就禁不住心疼。 　　“一切取决于天气。”朱蒙维尔将军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来就没指望能够轻易攻下敌军堡垒，当前遭遇的这点儿挫折无足挂齿，真正左右战争胜负的因素还没有到来，不过已经很近了。” 　　“路易，你究竟在暗示什么？”安东尼奥尼满脸困惑。 　　“没什么。”路易·朱蒙维尔古怪地笑了笑，“我们一起来祈祷天气转晴吧，迭戈，阿尔法，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敌军必将迎来末日！” 　　安东尼奥尼和阿尔法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朱蒙维尔将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或许朱蒙维尔将军的祈祷真的感动了某位神灵，次日一早天色放晴，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战场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空气中却还弥漫着杀戮与死亡的气息。 　　朱蒙维尔将军一大早就登上指挥所附近的山冈，出神眺望南方。 　　安东尼奥尼按捺不住好奇，走过来问：“路易，你究竟在等待什么？” 　　“等待我们的援军。”朱蒙维尔将军指了指黄铜山口所在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上午就能赶到。” 　　“援军？”安东尼奥尼吃了一惊，“你把留守杜肯堡的部队也调来了？” 　　“当然不是那支部队，杜肯堡的防御可不能松懈，况且就算调来那两百名骑兵也改变不了战局。”朱蒙维尔将军笑着摇头。 　　“既然不从杜肯堡调兵，仓促间你还能从哪里召集援军？”安东尼奥尼眉头紧锁。 　　“仓促？”朱蒙维尔将军淡淡瞟了好友一眼，“我做事，什么时候‘仓促’过？” 　　“好吧，算无遗策的将军阁下，就算你在出征前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困境，并且提前准备好了一只援军，可他们究竟是谁，打哪里来？” 　　“是我请来的佣兵团，他们从流砂湖畔赶来参战。” 　　“别闹了！你当我是白痴啊？流砂湖距离这里少说也有500里，除非你提前一个月通知对方，否则哪怕昼夜催马飞驰也来不及赶到战场！”红发术士气急败坏的嚷道。 　　“他们不骑马，而是乘船赶路。”朱蒙维尔将军唇角上扬，眼中闪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喜色：“瞧，他们的战船即将靠港。” 　　“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啊！” 　　安东尼奥尼忍无可忍，正要发火，耳畔突然传来汽笛声。 　　愕然回首南望，只见断齿谷口尘沙飞扬，一艘通体由黄铜铸造的巨型战舰正贴着地表飞驰而来。 　　高耸入云的桅杆，撑开一面漆黑的风帆，船舷与地面之间充塞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魔力气垫，仿佛环绕庞大船体翻滚涌动的金色波涛，使这艘神奇的魔导战舰得以在陆地上自如航行，如同平稳行驶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我的神啊，这不是真的吧？路易，你竟然请来了‘黑堡佣兵团’！” 　　安东尼奥尼激动地禁不住惊呼。 　　“难道你不知道那群火巨人有多么贪婪？除非你能拿出百磅黄金，否则休想请动‘黑堡领主’比莱斯特出马！” 　　“我的确是把比莱斯特请来了，不出意料的话，此刻他就坐在那艘名为‘斯奇布拉尼’的魔导战船上。” 　　路易·朱蒙维尔饶有兴致地打量那艘正在迫近军营的黄铜战舰。 　　“早就听说‘黑堡领主’比莱斯特拥有一艘能够在陆地上航行的战船，用于承载他麾下那支火巨人佣兵团南征北战……如果我们也有这样一艘战船该多好，部队行军会变得非常方便。” 　　“你趁早别做白日梦！” 　　安东尼奥尼冷冷打断他的幻想。 　　“魔导战船‘斯奇布拉尼’，是上古巨人文明的遗产，制造这种陆行战船的魔导技术早已失传，比莱斯特只是这件古代遗产的继承人，却没有能力创造出第二艘同样的魔导战船。” 　　“在旧大陆，各大强国的军工机构也曾考虑过重新发掘这种失传的造船技术，然而经过充分的论证过后，各国军工领域的专家达成了一个共识——与其费时费力复原陆行船技术，还不如设计制造更先进的大型魔导飞艇！” 　　“那倒也是。”朱蒙维尔将军转身走下山岗，“迭戈，通知阿尔法，陪我一同去迎接贵客。” 　　“等等！路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安东尼奥尼连忙追上去。 　　“还有什么问题？”朱蒙维尔将军头也不回地问。 　　“你打算拿什么来雇佣比莱斯特的佣兵队，要知道，我们的军费很紧张，恐怕凑不出足够的黄金填饱这个佣兵头子贪婪的胃口。” 　　“这你不用操心，我无意中得到一支羊皮卷轴，这东西对我本人以及我的军队没有多大价值，却足以令比莱斯特动心，否则他才懒得亲自驾船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朱蒙维尔将军翻身上马，催马迎着分沙逐浪平稳航行过来的魔导战舰小跑过去。 　　途中被安东尼奥尼和阿尔法骑马赶上，三人并肩骑行，不多时就来到那艘黄铜外壳的庞大战舰跟前。 　　魔导战舰“斯奇布拉尼”再次拉响嘹亮的汽笛，缓缓减速，最后在朱蒙维尔兵团的营地外围停泊下来。 　　这艘航行于沙地上的大船吸引了几乎所有海蓝官兵的视线，每一双眼睛都充满惊讶与好奇。 　　与此同时，乔安变身的鹰人也被汽笛声吸引。 　　由高空向下窥视，他的视线沿着斯奇布拉尼沿途喷射高压气流吹散沙土留下的笔直辙印，一路追踪到这艘神奇的战舰，惊奇与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头交织。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及时回过神来，连忙施展“风讯术”，将自己所见的奇景告知瓦萨中校，提醒他为敌军援兵的到来做好准备。 第408章 火巨人佣兵 　　地面上，包括朱蒙维尔将军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艘由南方遥远的流砂湖航行过来的大船所吸引，没有留意空中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盯着自己。 　　事实上，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既然来自黑堡的战舰已经抵达战场，尼塞西堡垒的陷落就只是时间问题，亚尔夫海姆一方的情报工作再怎么周密，也改变不了这一命中注定的结局。 　　魔导战舰停稳后，右舷落下一座扶手梯，一群身着黑色铠甲、斜背巨剑的火巨人武士沿着扶梯顺次下船。 　　这些来自穆斯贝尔海姆南方火山地区的原住民，就是朱蒙维尔将军特地请来的火巨人佣兵。 　　火巨人的肤色与瞳孔都呈现出碳火般的暗红色，头发则多为明亮的橙黄色，平均身高达到夸张的16尺，体重超过7000磅。 　　相形之下，对面的人类军人就算骑在马背上，也只勉强与火巨人的腰部齐平，体重更是相差三四十倍，对比之悬殊好比壮汉之于幼童，也就难怪火巨人佣兵望向对面那群“小矮人”时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意味。 　　“火巨人”天性酷爱炎热的环境，大多居住在熔岩流淌的火山地带，其特殊体质确保他们即便脱光衣服泡在岩浆里洗澡也不会被烫伤。 　　出于对火焰与钢铁的热爱，火巨人族群普遍具有两大传统。 　　其一是崇尚锻造工艺，尤其擅长打造盔甲和武器；其二是推崇尚武精神和****。 　　基于这样的民族传统，火巨人社会中广受尊敬的阶层就是创造武器的“工匠”以及使用武器的“武士”，若非以铁匠为业，便充当佣兵谋生。 　　在火巨人社会处于序位顶端的贵族阶层，大多在“工匠”与“武士”这两个领域都具备高人一等的才能，既能凭借一双巧手锻造出精美的铠甲与锋利的刀剑，同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装备上自己锻造的盔甲和武器上阵杀敌，否则便难以服众。 　　火巨人一族代代相传的不仅是高超的工匠手艺，还有远负盛名的武技。 　　与其它那些崇尚原始野性的低序位巨人族——比如“霜巨人”和“山丘巨人”——完全不同，火巨人崇尚秩序，极度自律。 　　凭借天生的健壮体魄和强大力量，哪怕不经受专业训练就足以欺负其它那些弱小的种族，然而火巨人却把这种不思进取、吃老本的观念视为堕落与耻辱。 　　所有火巨人，无论男女，从记事起都要定期参加军事化训练，长年累月磨炼自己的武艺，同时也在军营中被灌输了无条件服从军纪、无条件执行上级命令的****思想。 　　像这样从“童子军训练营”走出来的火巨人武士，大多成为千人一面的“战争工具”，攻城破阵烧杀掠夺的高效机器。 　　“黑堡领主”比莱斯特麾下，就有300多名这样的“战争工具”，其中三分之一搭乘魔导战舰追随他来到黄铜山口，接受朱蒙维尔将军的雇佣。 　　一百名火巨人佣兵下了战船，分列两队守在舷梯两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一群钢铁浇铸的雕像。 　　这时甲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扶梯上。 　　此人的身材比其它火巨人更高，同样穿着黑钢胸甲，却没有戴头盔，发色金红，如同初升的旭日熠熠发光，不知是有意烫过还是天生如此，每一根发丝都像弹簧似的打着卷儿，披散在肩头，随风飘拂，颇为潇洒。 　　这位自称“黑堡领主”的火巨人佣兵头子，纵横穆斯贝尔海姆迄今已经有半个世纪之久。 　　火巨人的寿命远比人类长久，平均能活到350岁左右，所以很难通过外表揣测其年龄。 　　倘若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比莱斯特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膛蓄着一把火红浓密的络腮胡，给人以剽悍狂野、精力充沛的印象。 　　“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比莱斯特阁下，真是不胜荣幸。”朱蒙维尔将军迎到舷梯跟前，鞠躬问候。 　　比莱斯特倨傲地点头还礼，接下来的话流露出内心的焦急：“将军阁下，我们说好的那件东西，您带来了吗？” 　　“当然，阁下请过目。”朱蒙维尔将军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羊皮卷轴递了过去。 　　火巨人领主伸手欲接，似乎担心自己灼热的体温损坏卷轴，便又缩回手，取出一双不知什么材质织成的黑手套戴上，隔绝体温，过后才接过卷轴，小心地展开。 　　羊皮卷轴宽约一尺，在火巨人宽大的手掌中显得特别袖珍。 　　比莱斯特仔细看了一遍卷轴上描绘的地图，眉头紧锁，眼中浮现怒色：“朱蒙维尔将军，这地图怎么只有一半！” 　　“另一半也在我这里，等您帮我摧毁那座堡垒，就能拿到法夫尼尔洞窟的全部地图，到时候你就可以前往尼泰海德荒漠深处，寻找那头上古魔龙看守的宝藏。”朱蒙维尔将军不动声色地回答。 　　佣兵头子冷哼一声，强压下满腔不悦，转身望向朱蒙维尔将军指明的那座建筑在山丘上的堡垒，眼神由好奇渐变为鄙夷。 　　“将军阁下，您把我们大老远的请来，只是为了拆毁这座可怜的……我都不屑于称其为‘堡垒’，充其量不过是一座窝棚罢了。” 　　“那座堡垒在您眼中或许不堪一击，昨天却给我的部队造成不小的麻烦。”朱蒙维尔将军苦笑。 　　“比莱斯特阁下，我听说火巨人佣兵最擅长攻城，以您的经验来看，要花多久才能攻下敌军驻守的那座堡垒？”安东尼奥尼忍不住插了句嘴。 　　比莱斯特冷冷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佛觉得这种问题太幼稚，不值得认真对待。 　　招手唤来一名佣兵，低声交代了几句，接着回头对朱蒙维尔将军说：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的手下就行了，如果你们愿意帮忙，就去收集一些适合投掷的石块，分量最好在100磅左右，如果懒得插手，就都回去睡觉吧！” 第409章 攻城 　　“比莱斯特阁下……” 　　朱蒙维尔将军还想开口，却被“黑堡领主”不耐烦地打断。 　　“将军阁下如果还有别的事，跟我的副官纳尔弗商量就行了，这地方的鬼天气又冷又潮，还经常下雨，真让人受不了！”比莱斯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得回船上打个盹，先失陪了。” 　　朱蒙维尔将军目送佣兵头子高大的背影登上舷梯，无奈地摇了摇头。 　　比莱斯特的傲慢态度令他不快，好在比莱斯特手下那一百名佣兵对他还算客气，而且非常敬业，接到攻城命令便立刻行动起来，在海蓝官兵的协助下，就地收集石块作为攻城的弹药。 　　分量超过百磅的大石块，普通人双手抱起都很吃力，高大的火巨人只要两根手指就能轻松拈起，仿佛拿起一颗苹果似的随意抛掷把玩，这份神力不仅使同一阵营的人们深深钦佩，也令对面尼塞西堡垒的守军大为惊骇，对这群火巨人接下来的举动产生不祥的预感。 　　人们的预感很快就演变成真实的灾难。 　　火巨人佣兵将搜集来的石块装进一只随身携带的大口袋，右手拖着重达千磅的口袋，左手提着一面与其身材相称的巨型塔盾，展开散兵线向尼塞西堡垒正门推进。 　　瓦萨中校已经从乔安发来的“风讯术”中得知火巨人佣兵团加入敌方阵营，亲自赶来指挥官兵守城，透过望远镜观察到那些肤色赤红的巨大身影，连忙下令守军以弩炮、弓箭和投石机发起攻击，阻止这群火巨人迫近城墙。 　　此时火巨人佣兵离城墙还有三百多码，在这样的距离，普通弓弩发射的箭矢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偶尔有一两支箭矢射在身上也被厚重的铁甲弹开。 　　至于投石机和弩炮，射程和威力倒是足以杀伤火巨人，然而这些大型装置通常用来对付同样笨重庞大的攻城器械，相比之下，火巨人作为靶子还不够庞大。 　　而且火巨人远比攻城车之类的器械更为灵活，面对城头上射过来的巨弩或岩石，要么闪身避开，要么举盾格挡，如同一座座移动堡垒，顶着箭雨落石继续前进，很快就迫近到距离城墙两百码处。 　　比莱斯特的副官纳尔弗吹响号角，百名火巨人佣兵闻声止步，丢下装满石块的大口袋，双手捧起钢铁巨盾奋力砸在地上。 　　火巨人专用的巨型塔盾，下端造型呈锥状，深深陷入沙土，盾牌内侧装有支架，平时可以折叠隐藏起来，此刻支架已经被火巨人佣兵们熟练地打开，为盾牌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支撑点。 　　当一百面巨盾全都固定完毕，便在战场上构成一道倾斜的盾墙，为火巨人佣兵提供了无懈可击的掩体，阻挡对面守军抛射过来的箭矢与石块。 　　火巨人佣兵躲在盾墙背后，探手自口袋里掏出一块百磅岩石，先不急于投掷，握在掌中静候数秒，直到将自己体内的灼热魔力激发出来，透过指尖注入掌中石块，将原本冷硬的岩石烧得通红如同火炭，这才奋力投掷出去。 　　投掷石块，是所有火巨人佣兵自幼苦练的看家本领。 　　由他们手中抛出的石块不仅势大力沉，还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全都牢牢锁定架设在对面城墙上的弩炮和投石机上。 　　灼热的石块，如同一颗颗陨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呼啸飞来。 　　石弹击中弩炮与投石机，将器械摧毁的同时也自行碎裂，化作无数燃烧的碎屑飞溅开来，将四周守军击伤点燃，一片片惨叫着倒下。 　　遭受溅射的守军士兵，挣扎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城墙内外像是遭受大炮轰炸，混乱的景象惨不忍睹。 　　火巨人佣兵团一轮投石攻击过后，正对面这段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弩炮或投石机，全被火巨人投掷过来的“炮弹”精准爆破。 　　守军尚未恢复秩序，火巨人佣兵又纷纷举起注入灼热魔力的石块，展开第二轮投掷。 　　这一次，他们直接对城墙进行破坏。 　　一轮惊天动地的轰鸣过后，守军赖以隐蔽的墙体浮现一片片蛛网状裂痕，距离坍塌只有一步之遥。 　　火巨人佣兵，就像一百部没有情感的人形炮台。 　　眼前这道摇摇欲坠的城墙，还有城墙背后那些渺小软弱的人类士兵的惊恐与绝望，都无法在他们心中激起丝毫怜悯，依旧按部就班的抓取石块，注入魔力烤至通红，而后从容不迫地抛掷出去。 　　巨石如同一道道火红的流星划过天空，最终砸在两百码外的城墙上轰然爆裂，迸射出漫天飞溅的灼热弹片，将墙头上躲闪不及的守军击倒，点燃，大多当场毙命。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乔治·瓦萨深感无能为力，只得命令守军撤离城墙，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 　　在这样的处境下，城墙注定是守不住了。 　　在火巨人佣兵发动第四轮轰炸过后，城门连同两侧围墙，不出意料的轰然坍塌。 　　此刻的尼塞西堡垒，就如同一位被扯下裙子的姑娘，赤裸裸的暴露在敌军眼前。 　　原本守在城墙跟前的部队，如同退潮一般撤往堡垒内部，伤兵也都被及时抬进堡垒接受救治。 　　尽管包括瓦萨中校在内的所有守军官兵此时都已经陷入深深地绝望，然而除了坚守这块最后的阵地，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黑堡佣兵团”副团长纳尔弗将军，再次吹响进军的号角。 　　处在最前线的火巨人佣兵，闻讯收起塔盾，列队向前挺进。 　　挡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条灌水的壕沟。 　　这种用来阻挡人类的工事，对于高大的火巨人而言不过是一条浅浅的小溪，轻松趟过去，继续朝倒塌的城门挺进。 　　纳尔弗的号角第三次响起，火巨人佣兵集体止步。 　　他们就在断壁残垣跟前架起盾墙，就地取材，抓起城墙碎块充当炮弹，注入天赋魔力烧成半融的熔岩状，奋力投掷出去，砸向对面相距不足百码的尼塞西堡垒。 　　无数灼热的石块铺天盖地袭来，先将堡垒顶端的木制哨塔轰碎，而后碎裂的是较为脆弱的门窗。 　　堡垒本身也接连遭受重创，厚厚的石墙在火巨人的猛攻下瑟瑟发抖，浮现裂痕。 　　头顶剧烈摇晃的天花板，仿佛随时可能坍塌下来。 第410章 最后的决定（Ⅰ） 　　接连遭受火巨人投石轰击，尼塞西堡垒内部尘土飞扬，轰鸣声几乎要把人们的耳朵震聋。 　　躲在堡垒中的官兵，心头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 　　有些青年官兵，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忽然抄起武器，怒吼着冲出门外。 　　宁可冲出去跟火巨人拼命，也不愿被活埋在这座行将崩溃瓦解的堡垒中！ 　　可惜他们的实力无法与勇气匹配，刚冲出堡垒大门就被迎面飞来的巨石击倒，为这场浩劫增添了一抹残酷的色彩。 　　短短五分钟，火巨人佣兵团已经向尼塞西堡垒轮番发起三轮轰炸。 　　这座耗时半个多月筑造起来的堡垒诚然坚固，可惜面对无数陨星般砸落下来的巨石还是显得太过脆弱，倘若继续承受火巨人轰击，最多再支撑十分钟就要彻底崩溃，躲在堡垒中的官兵也将难逃陪葬的厄运。 　　乔安此刻也在堡垒中，作为守军中的一员，他的心情同样绝望，深深感受到人类在面对火巨人这样强悍的生物时是何等渺小，就如同蚂蚁一般脆弱。 　　当然，相比身边那些无路可逃的人们，他的处境还不至于那么无助。 　　如果堡垒终究难逃崩溃，至少他还可以运用法术逃生。 　　乔安不太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此刻令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堡垒陷落之时，如果自己还有余力搭救身边的战友脱困，应该优先选择营救谁？ 　　乔安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以他的施法能力，最多同时营救四五人脱困，相比被困在堡垒中的全体战友，这不过是百分之一的活命机会，而这些宝贵的名额分配给谁，完全由他本人来决定。 　　乔安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笑是因为在一场浩劫来临的关头，自己居然还有机会扮演“救世主”，实在是有些荒诞。 　　感到气愤，则是因为他这个“救世主”其实并没有能力普度众生，只能在保住自己小命之余顺手搭救几条生命。 　　无论他选择搭救谁，被舍弃的总是大多数。 　　被迫舍弃那些同甘共苦的战友这一事实，注定会在他心头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使他深切感受到，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就在乔安心情纠结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天色随之暗下来。 　　最初，他以为那是火巨人投掷石块撞击堡垒发出的声响，然而窗口吹进来的潮气使他很快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秋日艳阳已被阴云遮蔽，电闪雷鸣作为先导，暴雨随之降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推迟了尼塞西堡垒的陷落。 　　火巨人佣兵可不喜欢冒雨作战，在潮湿的环境里他们的体温将急剧下降，身体因寒冷和潮湿变得迟钝，战斗力大打折扣。 　　纳尔弗将军发觉天气骤变，当即吹响号角，召唤前线佣兵赶在暴雨降下之前撤回来，躲进魔导战舰“斯奇布拉尼号”舱内避雨，等到雨过天晴再继续作战。 　　朱蒙维尔将军对火巨人佣兵这种仗打到一半就“撂挑子”的做法很不满意，然而对方坚持要等到天晴再战，他也无可奈何。 　　只得命令自己的部队向前推进，将失去城墙拱卫、只剩一座孤城的尼塞西堡垒包围起来，防备敌军冒雨突围。 　　朱蒙维尔将军的安排的确有先见之明。 　　就在火巨人佣兵团撤离不久，瓦萨中校就找到格林少校、马格尼和乔安，提出冒雨突围的设想。 　　大家都认为这是当前唯一的脱困机会，一旦雨停，再想突围就来不及了。 　　可惜朱蒙维尔将军的行动比他们更快，瓦萨中校和马格尼各自率领骑士团与阿萨猎骑分头突围，然而部队刚离开堡垒就迎头撞上海蓝骑兵与豺狼人兵团。 　　突围一方在兵力与士气上都处于下风，再加上暴雨妨碍视野，泥泞不堪的战场使突围难度倍增。 　　一场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过后，瓦萨和马格尼率领的两支部队都未能成功突围，被迫撤回尼塞西堡垒。 　　乔安没有参加突围战。 　　想走，他随时可以走。 　　临走之前，他还想尽量修复被火巨人破坏的堡垒。 　　可惜堡垒受创太重，耗尽“塑石魔杖”的能量也只修复了天花板上的裂痕。 　　乔安知道自己的工作没有多大意义。 　　辛苦修复的成果，还敌不过火巨人丢上几块石头，但是最起码现在天花板不漏雨了，躺在堡垒地板上的伤兵可以少遭点罪。 　　窗外传来马蹄声，是突围失败的部队被迫撤了回来。 　　乔安明显感觉到部队经受连番打击过后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谷底，堡垒中的空气压抑的近乎凝固。 　　很多年轻的官兵已经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发抖的手掌无力握剑，只能抓起酒壶，用酒精来缓解对失败与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等候处刑般的绝望气氛里，乔安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迪克走了过来，包扎绷带的右臂渗出血色，苍白的脸庞非常憔悴。 　　“乔安，中校请你去一趟指挥所。” 　　“好的，我这就过去。” 　　乔安拍拍迪克的肩膀，想说些鼓励的话，可最终连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乔安匆匆登上堡垒二楼，一路走来，头顶凉嗖嗖的。 　　二楼天花板已经残缺不全，风雨透过破裂的缝隙灌进来，乔安不得不拉起斗篷兜帽遮风挡雨。 　　办公室房门半开，乔安走了进去，看见乔治·瓦萨背对门口站在破损的窗前，出神眺望窗外雨幕，落寞的背影使他感到一阵心酸。 　　他走到中校身后，轻声问：“瓦萨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瓦萨中校转过身来，手中的烟斗已被雨水打灭，他却浑然不觉，疲惫地向乔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现在部队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都看在眼里，尼塞西堡的陷落已经无可挽回，我们还能支撑多久只取决于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瓦萨中校叹了口气，心力交瘁地坐在扶手椅上，久久无语。 第411章 最后的决定（Ⅱ） 　　“今天上午收到你发回来的情报，我本应该当机立断放弃尼塞西堡，率领部队撤退，可惜我没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决断，致使部队陷入绝境，如今想走也走不了啦。” 　　瓦萨中校的叹息声中，流露出一丝悔意。 　　“瓦萨先生，这不能全怪您。”乔安试着安慰道，“我们都对火巨人一族缺乏足够的了解，在战斗打响之前谁又能想到他们投掷的石块破坏力如此恐怖？” 　　“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坚守堡垒无疑是看起来最稳妥的决定，倘使不战而退，轻易放弃我们花费巨大代价建筑起来的堡垒，只会遭到全体官兵的质疑和反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乔治·瓦萨眼中难掩沮丧。 　　“事实证明，我之前的自信非常可笑，如今堡垒是守不住了，突围也失败了，两天的仗打下来我们的人死伤200多，剩余的兵力还不到敌方一半，继续打下去肯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些丧气话他只能对乔安讲，在下属面前还是得强作镇定。 　　“如果我们能坚持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兵赶到，战局或许会迎来转机。”乔安低声说。 　　瓦萨中校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德森的部队，距离尼塞西堡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况且就算援军及时赶到，也不可能是统率海蓝骑兵、豺狼人以及火巨人佣兵的路易·朱蒙维尔的对手，徒然赶来送死而已。” 　　乔安不得不承认瓦萨中校的悲观论调更符合实际，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乔安，现实很残酷，可我们必须面对，在当前的处境下，继续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瓦萨中校艰难地说。 　　乔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压低嗓音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投降？” 　　乔治·瓦萨沉痛地点了下头。 　　“刚才我已经跟纳撒尼尔和马格尼谈过这件事，大家的意见一致。” 　　“身为军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为国捐躯固然壮烈，但是在敌众我寡的绝境中，为了保全麾下官兵的生命而选择投降倒也无损于骑士风度，问题的关键在于敌方是否同样具有骑士风度，允许我们以一种比较体面的方式投降。” 　　乔安无言以对。 　　当瓦萨中校做出投降的决定，他本人以及全体官兵就无法再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朱蒙维尔将军的仁慈上。 　　然而乔安可没有忘记，朱蒙维尔将军挑起这场战争的主要理由，就是为他的兄长报仇。 　　瓦萨中校及其麾下官兵，或直接或间接都可以算作杀害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凶手，一旦落入复仇心切的朱蒙维尔将军手中，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宽待战俘？ 　　“瓦萨先生，我不喜欢您的决定，但是我得承认，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乔安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乔治·瓦萨苦笑着点点头，强打精神说：“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张‘传讯术’卷轴？现在就用这张卷轴给总督阁下发信，告诉他尼塞西堡即将陷落，我别无选择，为保全部队不得不向海蓝边防军投降，至于今后会怎样……就交给伟大的命运女神来决定吧。” 　　乔安从他的感慨中听出人力难敌天数的悲哀，强忍着心酸展开法术卷轴，将前线战况如实汇报给远在莱顿港的总督阁下。 　　瓦萨中校重新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两口，在被雨水淋湿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乔安完成施法，将这最后一封战报发送出去，他才止步转过身来，冲年轻的法师轻轻一笑。 　　“这些天以来谢谢你了，乔安，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瓦萨先生……”乔安忽然兴起不好的预感。 　　“我们这里发生的变故，安德森中校恐怕还一无所知，倘若他按照预定计划带兵前来支援，必将迎头撞上强大的敌军，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悲剧，乔安，我需要你马上离开尼塞西堡，务必尽快将我的亲笔信送到安德森中校手中，警告他千万别来营救尼塞西堡驻军，尽快撤回安全地带，避免付出无谓的牺牲！” 　　面对瓦萨中校郑重地请求，乔安几乎忍不住落泪。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在不惊动敌军的前提下离开堡垒，送信的使命只能拜托你了，快上路吧！” 　　瓦萨中校将信递给乔安，口中不耐烦地催促他快走，眼圈却禁不住微微泛红。 　　乔安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来，“送信”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瓦萨中校真正的目的，是打发他逃离即将陷落的堡垒，避免沦为海蓝人的阶下囚。 　　“瓦萨先生，其实我可以带您一起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能办到，可我不能走。” 　　乔治·瓦萨背转身去，似乎不想被少年法师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的确，凭你的法术不难带我逃走，可是纳撒尼尔和马格尼怎么办，你的好友丁道尔兄弟怎么办？” 　　“就算你能把这些亲朋好友都带走，其它那数以百计的官兵怎么办？” 　　“当然啦，你跟他们不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没有义务拯救他们每一个人！” 　　“可是我不一样，乔安，这里每一名士兵都是我的亲友，都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同袍，换做你是我，你能忍心舍弃他们独自逃生？” 　　“假如我今天跟你一起走，余生里又该如何面对留下的战友以及他们的家人！” 　　“我明白了，瓦萨先生。” 　　乔安勉强克制住落泪的冲动，面向乔治·瓦萨的背影，哽咽着送上最后一句祝福。 　　“后会有期……愿众神保佑您平安。” 　　在这之后，他开启“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穿窗而出，在雨幕中艰难地拍动翅膀，朝着南方飞去。 　　雨水淋湿羽毛，翅膀变得格外沉重。 　　乔安在雷雨中越飞越高，回头望向雨中那座倍显残破凄凉的堡垒，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涌出眼眶，转瞬就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得了无痕迹。 第412章 生与死（Ⅰ） 　　乔安冒雨飞行了大半个钟头，总算摆脱雷雨地区。 　　接下来又飞了半个钟头，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找到驻扎在德林河谷的那支骑兵营，并将乔治·瓦萨的亲笔信交给安德森中校。 　　安德森中校对前线的变故感到非常震惊，留下乔安详细打听这两天的战况。 　　乔安不得不从头讲起，等到安德森中校彻底搞清楚前因后果，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当天夜里，乔安就在军营留宿。 　　这一整天下来，乔安冒雨奔波，再加上赶路耗费了太多精力，体能已经严重透支，躺在床上就昏昏睡去。 　　半夜里，他猛然惊醒过来，花了好一会儿才寻回现实感，渐渐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摸了摸额头，滚烫似火烧，却又浑身发冷，不住打寒颤，脑袋昏沉沉的胀痛难当，这才意识到害了风寒。 　　乔安支撑着坐起来，召唤出“神之泪”浸泡在水袋里，消耗“神话能量”调制了一剂药水，灌进干涩的喉咙。 　　仅就治疗感冒发烧而言，“神之泪”调制出的药水其实并不对症，但是这种药水具有缓解疲劳和伤痛的奇效，多少可以使乔安感觉舒服一些，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乔安感觉精神好多了。 　　摸摸额头，还是有点烫手，好在头疼的不像昨天晚上那么剧烈。 　　他强打精神，进入冥想状态，准备好了今天的法术就起床洗漱。 　　在军官食堂喝了一碗热汤，吃了两块饼干，乔安感觉身体重新暖和起来，就去找安德森中校告辞。 　　“维达先生，如果您没有急事，我希望您能留在军营里，协助我处理当前复杂的局势。” 　　面对安德森中校的热切挽留，乔安心存感激，可惜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只能婉言谢绝。 　　走出军营，他重新变成鹰人，腾空而起，直奔德林镇所在的方向飞去。 　　这两个月来，他为军方做了很多事，已经尽到身为一名亚尔夫海姆公民的义务。 　　现在，乔安必须履行身为外孙的义务，尽快返回故乡探望病危的外公，陪伴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位亲人，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 　　10月3日上午九点过，故乡小镇熟悉的风景再次映入乔安的眼帘。 　　他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收敛羽翼直接降落在自家门前。 　　杰米和格雷看见一头半人半鹰的怪物从天而降，先是被吓了一跳，咆哮着做出攻击姿态，而当乔安解除变身恢复本来面目，它们就惊喜地跑了过来，欢迎乔安回家。 　　乔安摸了摸杰米的脑袋，又与格雷拥抱，问它康蒂在哪里。 　　灰袋兽立刻转身，指向后山小屋。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叮嘱它们留下看家，自行快步跑向后山。 　　刚到外公的小屋跟前，房门就敞开，康蒂飞奔出来紧抱住他，眼圈泛起红晕，想说什么却又哽咽住。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紧握住她的手，嗓音微微颤抖：“外公他……怎么样了？” 　　“泰尔先生的身体很不好，这些天病得越发严重，一天里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反复念叨你的名字，今天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不说了，你快进屋陪陪他老人家吧。” 　　康蒂的话使乔安稍微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紧赶慢赶，唯恐来不及见外公最后一面。 　　推开房门，乔安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是一寸寸挪到外公的病床前。 　　昏暗的小屋里，老人瘦削的脸庞显得特别苍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如同两片干枯的树叶。 　　乔安在病床前坐下，握住外公冰凉的手，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昏迷中的老人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脸上突然掠过一抹悸动，像是挣脱了死神扼住喉咙的双手，缓缓睁开眼睛。 　　“乔安……你回来了。”看到外孙的刹那，老人激动地试图坐起来，然而虚弱的身体不允许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微微欠了下身就跌回床上，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倒了杯温水喂外公喝了两口，搀扶他靠坐在窗口，轻拍老人单薄的脊背：“外公，感觉好点了吗？” 　　泰尔老头忍着咳嗽点了下头，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倒显得容光焕发。 　　乔安见外公的精神大有起色，紧绷的心弦也有所缓和。 　　“外公，您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康复的。” 　　泰尔老头古怪地笑笑，摇头不语。 　　乔安放下水杯，自顾自地说：“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往后不能再让您一个人住在这栋发霉的小屋里。” 　　泰尔老头诧异地望向外孙，眼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外公，城里的环境比乡下好很多，求医问诊也更方便，我打算带您一起去莱顿港，在学校附近给您租一栋房子，这样方便我就近照顾您，您觉得怎么样？” 　　老人哑然失笑，拍拍外孙的手背，虚弱地说：“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可是，我已经活够了，不想再折腾，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可是……” 　　“别说了，孩子，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我想进城，当初就不会选择在乡下定居……我的时间不多了，好孩子，你就尊重一下我这个怪老头最后的决定……让我安安稳稳躺进自己挑选的墓穴。” 　　乔安无言以对。 　　正如外公所说，祖孙俩都深深了解彼此的怪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听人劝。 　　“乔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至今还在犹豫，要不要对你实话实说。”老人神色忧郁。 　　“外公，还有什么事让您放心不下？”乔安诧异地问。 　　“关于你的身世，你的异怪血统……”老人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好奇，这也正常，但是我担心告诉你真相反而会害了你……与其那样，我还不如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使你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乔安听了老人的顾虑，沉默许久才开口：“外公，其实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孤僻，固执，不听人劝……无论您是否告诉我异怪血脉的来历，我都会忍不住去追查真相。” 　　“说的也是啊……”老人凄然苦笑，“你这孩子从小就任性，越不让你做什么，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撞到墙也不肯回头……算了，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我就不隐瞒了。”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听外公揭露自己的身世之谜。 第413章 生与死（Ⅱ） 　　“乔安，你在莱顿港，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姓卡斯蒂斯的……”泰尔老头虚弱地问。 　　“不止听说过，我还跟卡斯蒂斯家的女儿们很熟悉呢。”乔安隐隐预感到外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还活着吗？”泰尔老头问外孙。 　　“这我不知道……卡斯蒂斯爵爷十多年前就离开莱顿港，听说去了米德嘉德，之后音信全无。”乔安如实回答。 　　“这就有点麻烦了……” 　　泰尔老头眼中闪出淡淡地失落。 　　“卡斯蒂斯爵士，是我的老朋友，这个人也具有异怪血统，但是他跟你不太一样，他的血统并非来自遗传，是成年以后才从一位被称为‘圣母’的邪神那里获得，而且他的血脉力量比你强很多……” 　　“这些事我听卡斯蒂斯爵士的女儿说起过，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乔安纳闷的问。 　　“你应该记得，十四年前我和你爸妈都曾受雇调查‘圣母’的真面目，后来在米德嘉德的某地目睹了那邪神的信徒为其举行的邪恶祭祀。” 　　“你母亲当时已经怀孕，腹中的胎儿受到邪神力量的污染，使你从一出生就具有源自那邪神的异怪血统，比正常的孩子多长出一只眼睛……” 　　乔安听着外公的讲述，情不自禁摸了摸后颈，那颗眼珠仿佛在微微发烫，使他打了个寒颤。 　　“乔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当初雇佣我们一家调查邪神‘圣母’的那个人，就是卡斯蒂斯爵士，如果你能找到他，或许可以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真相，如果卡斯蒂斯爵士已经不在人世……就让这段往事随风而逝吧，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想那么多了。”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根源的异怪血脉之间存在某种跨越空间的神秘感应，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根据，乔安冥冥中觉得卡斯蒂斯爵士尚在人世，并且预感自己迟早有机会与他见面。 　　真正令他深感焦虑的，不是如何寻找卡斯蒂斯爵士的下落，而是找到对方以后，自己是否具有足够的勇气向他探询血脉之谜。 　　如果迈出那一步，乔安将会了解关于自身异怪血脉的全部真相，代价却很可能是失去当前平静安乐的生活。 　　很多时候，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会把一个人推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无知反而是幸福之源。 　　明知道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为什么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为了满足好奇而放弃安乐日子，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乔安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 　　“该说的都说完了，孩子，现在我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另一个世界了……” 　　泰尔老头摊开干枯的手掌，望向外孙的眼神变得分外炽热，饱含乞求。 　　“凯兰迪尔是个好大夫，可他也是一个可恶的混蛋……” 　　“他给我开了那么多药，其实只有一剂能够彻底消除我的病痛，可他偏偏不肯把那剂妙药直接给我，反而交给你保管，仿佛我真需要一个小毛孩儿给自己当监护人似的……” 　　“好了，我的好孩子，把那药给我，就算是我……最后的请求。” 　　乔安很想拒绝，然而老人乞求的眼神却使他无法摇头。 　　他很清楚外公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给这位可怜的老人带来极大的痛苦，每多活一分钟，就要多忍受一分钟的折磨。 　　拒绝给这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就等于剥夺他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 　　乔安强忍着心头刀绞般的痛楚，含泪取出那个小小的药瓶，颤抖的手指拧开瓶塞，将药瓶轻轻放在老人掌中，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 　　泰尔老头握住药瓶，艰难地递到唇边。 　　自从乔安离家求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服药。 　　不知是否错觉，乔安发现外公服药后气色好多了，脸庞也变得红润，眼眸炯炯有神，仿佛体内残存的生机都被药力激发出来，最后一次焕发活力。 　　“孩子，我很高兴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你相伴，现在我可以心满意足的去见你的父亲和母亲了……将来某一天你也老了，老到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也能像我这样，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身边仍有亲人陪伴。” 　　泰尔老头丢开空药瓶，用力握住外孙的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他送上最后的忠告。 　　“记住，我的好孩子，无论这对你来说有多难，多痛苦——千万不要放弃人类的情感，不要放纵自己变成怪物！” 　　泪水涌出眼眶，乔安握住老人的手，哽咽着做出承诺。 　　“外公，我将牢记您的叮嘱，哪怕身处无尽黑夜，也绝不放弃对光明的向往，永远不会忘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泰尔老头露出释然的微笑，合上眼睛，握着外孙的手，就这样平静地停止了呼吸与心跳。 　　…… 　　泰尔老头在生前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墓穴和棺材。 　　在他去世的第二天清晨，包括丁道尔镇长和老矮人弗林特在内的全体镇议员都来参加葬礼，为这位德林镇的老英雄献上花圈，致以深深的悼念。 　　葬礼结束后，乔安送走宾客，独自站在外公的墓碑前，久久沉思。 　　康蒂担心他过度悲伤，便走过来试着陪他聊天，帮他消愁解闷。 　　“乔安，你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一些很没意思的事。” 　　“可不可以跟我讲一讲？说不定我反而觉得有意思呢。”康蒂勉强笑道。 　　乔安回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纯真甜美的笑容使他忽然产生倾诉的冲动。 　　“康蒂，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军队，参加了不少战斗，亲眼目睹过无数条生命的凋零，其中有敌人，也有自己人，有年迈的军官，也有年轻的士兵，这些经历使我产生了困惑，不明白人们为何而活，又为何而死。” 　　“这听起来很有哲理呢，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康蒂饶有兴致地问。 　　乔安轻轻摇头。 　　“这个问题太宏大，太复杂，我暂时还没有理清思绪，但是外公的病逝，使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关于生命的事实。” 　　“康蒂，你知道吗？‘生’与‘死’，其实并非由此到彼、界限分明的两个对立面，而是一个不分彼此的整体。” 　　“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同时具有‘生命’与‘死亡’两种因子，当人们还年轻时，生命因子远远多于死亡因子，而随着年纪渐长，体内的死亡因子也与日俱增，生命因子则日渐消减。” 　　“当一个人体内的死亡因子，数量超过生命因子，我们就说他老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其实我们并非直到停止心跳的那一刻才死亡，而是每分每秒，都在死去。” 第414章 重返前线 　　康蒂默默出神，聆听乔安讲述他对于“生”与“死”的感悟。 　　虽说听不太懂，她心里却莫名的酸楚难过，决定换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乔安，莱顿学院已经开学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返校？” 　　“暂时我还不想回学校。” 　　乔安转身望向南方，若有所思。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康蒂追问道。 　　乔安犹豫了一下，轻声对她说：“外公的后事已经处理妥当，现在我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牵挂，就是尼塞西堡的战友们。” 　　“接下来，我想返回前线，打听一下他们的境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设法把战友从海蓝人的战俘营中营救出来。” 　　康蒂昨天就听他说起过尼塞西堡垒驻防部队遭遇的惨败，而她的兄长马格尼也被困在堡垒中，使她深感焦虑，如今听乔安说出重返前线的打算，连忙嚷道：“我陪你一起去！” 　　“前线太危险，你不能——” 　　“你能去冒险，凭什么我不能？” 　　康蒂打断他的话，急得眼圈泛红。 　　“马格尼也在前线，还有跟他在一起的两百多位阿萨猎手，此刻都身处险境生死未卜，难道我就不能为营救自己的哥哥和族人尽一份力？” 　　乔安被她问得无言以对，仔细想想，康蒂的确有充足的理由前往前线。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康蒂一脸坚定地说。 　　乔安看出她心意已决，即便自己不带她同行，康蒂也会偷偷跟去，反而更添一份牵挂，还不如带她同去前线，最起码相互有个照应。 　　更何况康蒂是一位5级德鲁伊，施法能力还要超过自己，带上她这个强力帮手，救人的时候也多一分把握。 　　如此想着，乔安对她说：“如果你一定要去，得答应我两件事。” 　　康蒂见他态度有所缓和，连忙点头：“没问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出来，我保证做到！” 　　“出发之前，给你爸妈去一封信，把前线的事情，还有我们接下来的打算说清楚，免得你爸妈担心，这是第一件事。” 　　“这你放心，我马上就给爸妈写信，如果凭咱们两个人的力量无法救出马格尼他们，就请我爸妈出手！”康蒂兴冲冲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说：“此行的风险有多大，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坦率地说，成功救出马格尼大哥他们的希望非常渺茫，倒是很有可能把咱们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你最好对此有所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没什么好怕的！” 　　乔安看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既好笑又有些感动，郑重地说：“我对你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干脆别跟我一起去，免得吵架怄气。” 　　康蒂瞪大明眸，满脸无辜。 　　“我从来都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呀！就连在我爸妈面前，都没有这么乖巧听话过……” 　　说到末了，竟有些委屈了。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乖巧听话，我们现在就来做一个实验。比如我们正被敌人追杀，我决定留下来设法拖延敌人，让你一个人先逃走，你肯不肯服从我的安排？”乔安盯着她问。 　　康蒂的眼神有些躲闪，愤愤地抱怨：“这种听起来就很不合情理的命令，难道也要我服从？” 　　“先别管合不合情理，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那……好吧，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我还是会服从你做出的安排。”康蒂无奈地说。 　　乔安深深注视着少女乌黑清澈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言不由衷的迹象，释然地点了下头。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好啊，不过杰米和格雷怎么办，你要带他们一起去前线吗？” 　　乔安想了想，摇头道：“时间紧迫，杰米和格雷都不具备飞行能力，还是让它们留下看家吧。” 　　康蒂对此没有意见，挽着他的手回到家里，准备好干粮和旅行用品过后与杰米和格雷道别，叮嘱它们乖乖在家等自己和乔安回来，别到处乱跑。 　　乔安也跟杰米、格雷一一拥抱道别，在混血冬狼和灰袋兽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变身为鹰人腾空飞起。 　　康蒂早在三个月前就晋升为5级德鲁伊，并且习得了这一超凡职业的标志性能力“野性变身”，能够随意变成各种中型和小型动物，每天的变身时间最多可以维持5个钟头。 　　为了跟上约顿海姆鹰人的飞行速度，康蒂施展“野性变身”化作一只猎鹰，展翅腾空而起，追随在乔安身旁比翼翱翔。 　　两人一路向南飞行，不多时便远离德林镇，来到德林河谷上空。 　　沿着曲折的河谷继续南下，如果天气保持晴朗，日落之前就能飞到黄铜山口。 　　康蒂在旅途之初显得很兴奋，围着乔安飞来飞去，表演各种高难度的飞行特技，然而她很快就为这些华而不实的表演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有气无力地拍打翅膀尾随在乔安身后。 　　这样飞了一会儿，她觉得太无聊，索性变成一只小麻雀，跳到乔安背上，钻进他的斗篷兜帽里，舒舒服服地当起了“空中乘客”。 　　乔安对她这种明目张胆偷懒的做法既好气又好笑，但是没有责备她。 　　虽说康蒂与他同龄，论起生日来还要大他半岁，然而在他心里，康蒂更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妹妹，偶尔淘气一下也不失纯真可爱。 　　参军这两个月来，乔安几乎每天都要在空中飞行很久，要么是在执行侦查任务，要么就是在往返送信的路上。 　　艰苦的军旅锻炼，使他已经习惯长途飞行，并且掌握了许多利用上升气流节省体能的飞翔技巧。 　　从德林镇一口气飞到黄铜山口，横跨三百多里，他也不觉得十分疲劳。 　　时近黄昏，夕阳余晖染红遍地黄沙，重新回到熟悉的战场，乔安的心情分外沉重。 第415章 潜入敌营（Ⅰ） 　　为免暴露行迹，乔安在靠近黄铜山口的林间降落下来，给自己加持上“隐形术”才重新起飞。 　　康蒂变身的麻雀从斗篷兜帽里探头出来，在乔安耳畔发出一阵清脆的叽叽喳喳声。 　　“野性变身”改变了她的生理构造，麻雀的喉咙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像鸟叫，好在包括智力在内的精神属性没有改变，否则就真变成一只“傻鸟”了。 　　乔安听不懂康蒂在叽喳些啥，好在不难猜出她的用意，转头轻声对她说：“接下来我要飞到尼塞西堡垒上空进行侦查，为免被敌军哨兵觉察，提前加持了‘隐形术’，你躲进我的斗篷兜帽里，同样会受到‘隐形术’的庇护，不用担心暴露行迹。” 　　麻雀乌溜溜的小眼睛流露出放心的神态，心满意足地缩回斗篷兜帽里去了。 　　乔安压低飞行高度，俯瞰尼塞西堡垒。令他欣慰的是堡垒依然健在，并未被火巨人佣兵彻底摧毁。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的心情就转为低落——堡垒上重新建起一座哨塔，哨塔上飘扬着一面海蓝王国的旗帜。 　　由此可见，瓦萨中校的确是按照当初的计划向朱蒙维尔将军投降了，这座堡垒也被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接管，成了海蓝边防军的前哨阵地。 　　堡垒周围的兵营和围墙明显有整修过的痕迹，营地里出出进进的都是身着海蓝军装的官兵。 　　乔安在营地上空盘旋了两圈，发现堡垒背后的仓库区被圈起来，额外设置了许多岗哨和卫兵，显得戒备森严。 　　乔安稍加思索就猜出仓库区被朱蒙维尔将军改造成了战俘营，包括瓦萨中校在内的俘虏此刻很可能都被关在仓库里。 　　他深深看了仓库两眼，将周围的地形牢记在心，过后掉头飞往营地外围。 　　在坍塌的城墙附近，搭建其许多乱糟糟的帐篷，与秩序井然的海蓝军营构成鲜明的对比。驻扎在这里的是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部队。 　　乔安掠过豺狼人营地，四下搜寻火巨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火巨人佣兵团乘坐的那艘能在陆地上航行的魔导战船也没了踪影，想必是在尼塞西堡垒陷落不久便撤回南方去了。 　　这一发现令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在所有敌军当中，他最忌惮的就是那群恍若神魔的火巨人佣兵，如今这群凶神恶煞已经离开前线，成功解救战俘的希望便又增大一分。 　　经过一番空中侦查，乔安对敌营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若想实施营救计划，接下来还得设法混进敌营。 　　怀着满腹思虑，乔安飞离尼塞西堡上空，在附近的树林中降落下来。 　　康蒂从他肩头跳下来，变回原本的形态，兴冲冲地问：“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设法混进敌营？” 　　乔安点了下头。 　　“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变成豺狼人，我呢，就变成一条鬣狗，趁着天黑混进营地，想来不会有人觉察。” 　　“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乔安苦笑着向她解释。 　　“豺狼人兵团表面看起来乱七八糟，军纪混乱，其实乱中有序，每个战团都有自上而下的组织架构，战团的首领也被称为‘百夫长’，下级军官称为‘十夫长’，每名十夫长手下有十来个匪徒，居于所有战团顶端的则是豺狼人女王阿尔法。” 　　“如果我随便变一个豺狼人进入营地，没有明确的职位和身份，连自己隶属于哪个战团都说不清，这样一张生面孔太扎眼，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的也是啊……”康蒂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我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咱们都变成鬣狗，鬣狗总不会有什么严密的组织架构吧？就算是生面孔，也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哈！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乔安两手一摊，“可惜我只会变人，不会变狗。” 　　“呃……对哦，你不会‘野性变身’，这就有点麻烦了。”康蒂面露愁容。 　　“先别急，豺狼人是夜行性生物，等天色黑下来，他们就会活跃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有豺狼人离开营地外出游荡，咱们乘机找个落单的家伙，打昏拖进树林……”乔安微微一笑，“接下来就好办了。” 　　两人在林间吃了些干粮，耐心等到夜幕降临，豺狼人营地果然变得喧闹起来。 　　打了一下午盹儿的匪徒们纷纷走出帐篷，通过酗酒、聚赌和斗殴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间或三五成群离开营地，身上还都带着刀剑，明显是要外出狩猎，至于是去山林中追逐野兽，抑或劫杀路人乃至附近镇上的居民，那就不好说了。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没有对成群出动的豺狼人下手，直到看见一个豺狼人独自离开营地才给康蒂使了个眼色，借着夜色与林荫的掩护悄悄向那个浑然未觉的匪徒潜行过去。 　　那家伙一看就是在豺狼人族群里混得很惨的底层小喽啰，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皮甲，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扛着一根大头木棒，弓着腰埋头赶路，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 　　唯一差可告慰的是他并不孤独，一条瘦骨嶙峋的斑点鬣狗，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后。 　　豺狼人闷闷地想着心事，根本没有觉察到路边林间有两双眼睛正在窥视自己。这时林间忽然传来异常动静，使他吃了一惊，连忙紧握大棒扭头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陡然自林中飞出来，一把将他扼住，随即拖回林间。 　　强横的握力透过巨掌袭遍全身，这倒霉的豺狼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捏得昏死过去。 　　跟随在豺狼人身后的那条鬣狗惊觉主人遇袭，冲着林间呲牙裂嘴吼叫起来，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一支龙骨回旋镖呼啸着飞出树林，砰地一声砸在鬣狗身上，狂吠戛然而止。 　　鬣狗被回旋镖击倒在地，翻滚着试图跳起来。 　　然而附着在回旋镖上的冰冷魔力使它感到透体生寒，冻得浑身发僵，行动也变得格外迟钝。 　　康蒂抬手接住倒飞回来的回旋镖，拾起豺狼人丢在地上的大头木棒，冲到鬣狗跟前挥棒猛击！ 第416章 潜入敌营（Ⅱ） 　　砰！ 　　鬣狗重重挨了一棒，当场被打断脖子，呜咽一声蹬腿断气。 　　康蒂丢下木棒，俯身揪住鬣狗尾巴，将尸体拖进树林，免得被路过的豺狼人发觉。 　　康蒂对付鬣狗的同一时间，乔安也没闲着。 　　他先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成豺狼人模样，而后激发两道“席德法力”，转化为2环法术位，用于施展一个平时很少用到的法术。 　　“Vanima！” 　　乔安吟出一个代表“美丽与魅力”的精灵语单词，指尖随之射出一道粉色光束，将魅惑心灵的魔力注入那个被打晕的豺狼人脑海。 　　这个名为“魅惑人类”的2环惑控系法术，其实也能用于魅惑“豺狼人”这样的怪物，毕竟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豺狼人更接近人而非豺狼，属于人类的一个亚种，或者称为“类人”。 　　豺狼人自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乔安的面孔，莫名觉得对方亲切可爱，值得信赖。 　　“嘿！兄弟，这是哪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袭击我，是你救了我？” 　　乔安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欠缺与人沟通的技能，不知该如何骗得对方的信任，结果“魅惑人类”的法术效果好到超出想象——这个豺狼人一睁眼就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接下来就好办了。 　　“我刚才从这里路过，看到一条黑影拖着你往树林里走，就冲那家伙吼了一声，吓得他丢下你钻进树丛，一眨眼就逃得没了踪影。”乔安顺着豺狼人的话头胡扯了一通，故作好奇地问他：“伙计，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战团的，为什么会有人半路埋伏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一连串问题分散了豺狼人的注意力，使他无暇打听乔安的身份，苦着脸回答： 　　“我叫罗根，隶属于女王大人的亲卫战团，说到得罪人……唉，伙计，像我这样的小角色，哪敢主动招惹别人，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儿！虽然不清楚偷袭我的混蛋究竟是谁，但是我敢打赌，肯定与‘疤脸’喀斯脱不开干系！” 　　“‘疤脸’喀斯？”乔安故作惊讶，“你说的这个喀斯，该不会就是那个出了名的恶棍吧？” 　　“除了那个喀斯，还能有谁呢！”豺狼人罗根愤愤地抱怨，“那家伙是我们小队的十夫长，伙计，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卑鄙，每逢赌钱必定耍诈，被我当场抓住出千，非但不承认，还狠狠揍了我一顿。” 　　“这的确是喀斯那种恶棍干得出来的事。”乔安表示同情。 　　“打我也就算了，他还逼我天亮之前还清赌债，我没办法，只好连夜溜出营地，打算去大风镇碰碰运气，指望从镇上的酒馆里弄到些钱……” 　　罗根揉了揉额头青肿的淤伤，似乎心有余悸。 　　“喀斯那家伙大概是误以为我想连夜跑路，所以才派人暗地里跟踪我，还打了我一闷棍，警告我欠债不还会有怎样的后果……” 　　乔安不由对这个“受气包”生出一丝怜悯，然而转念一想，这家伙打算去大风镇抢劫酒馆，显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恶棍，不值得同情，便在套出自己需要的情报过后给躲在暗处的康蒂使了个眼色。 　　康蒂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潜行到罗根身后，一刀抹断他的脖子，过后将尸体拖进树丛深处，连同那条鬣狗的尸体一并掩埋起来。 　　乔安检查了一下埋尸现场，确认没有明显的痕迹，便再次激发“变身术”，变成罗根的模样。 　　康蒂也施展“野性变身”，变为一条斑点鬣狗。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迈步向林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鬣狗的呜鸣，便回头问她：“出了什么事？” 　　康蒂化身的鬣狗时不时地垂头朝自己胯下窥视，眼中满是羞窘和惊骇。 　　听见乔安的询问，呜鸣两声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形态无法使用人类的语言，便抬起一只前爪，忧心忡忡地在地上写出一行文字： 　　“真奇怪！我竟然变成了一只公狗！” 　　除非刻意为之，否则德鲁伊的“野性变身”能力并不会改变性别。 　　康蒂是个女孩，正常来讲变成鬣狗也应该是一条母狗才对，忽然发觉自己两腿间多出一根陌生的东西，难免感到困惑。 　　乔安蹲下打量面前这条斑点鬣狗，摸着下巴思索许久，对她说：“康蒂，把后腿抬起来，让我看一下你的外生殖器。” 　　康蒂连连摇头，眼中满是羞恼，夹紧后腿忸怩躲闪，匆匆用前爪在地上写下一行字，强调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没能亲眼见证那个令康蒂深感苦恼的器官诚然遗憾，不过乔安大体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别担心，康蒂，那玩意叫做‘伪**’，是所有雌性斑点鬣狗都有的器官，据学者研究，那东西还能像真的**那样**，甚至用于……嗯，总之你不必为此大惊小怪。” 　　听了他的解释，康蒂长舒一口气，忽然又高兴起来，甩着胯下那根东西蹦蹦跳跳，两眼放光，四处寻觅同类，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乔安见状心生警惕，连忙告诫她不要淘气，万一惹来麻烦，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时夜色已深，四周一片寂静。 　　乔安带着变成鬣狗的康蒂走出林子，悄悄溜进豺狼人营地，按照罗根提供的情报，找到他的那顶帐篷，打算冒充罗根的身份躲进帐篷，等到天色渐明，豺狼人闹腾够了回去睡觉，便展开营救战俘的行动。 　　乔安计划的很好，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大。 　　刚到帐篷跟前就发觉四下里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罗根隶属于同一小队的豺狼人匪徒都以一种坐等看好戏的神态打量他。 　　乔安感到情况不妙，连忙停下脚步，打算离开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然而他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粗野的冷笑。 　　“罗根，你小子总算回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豺狼人由帐篷中走出来，粗壮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更显狰狞。 第417章 “疤脸”喀斯 　　乔安猜出此人就是罗根所属小队的十夫长“疤脸”喀斯，硬着头皮陪笑鞠躬。 　　“喀斯大哥，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睡你妹啊！小子，欠我的钱凑齐了吗？” 　　“疤脸”喀斯向他逼近一步，目露凶光。 　　“今晚要是不还钱，老子就宰了你的狗炖汤喝！” 　　康蒂陡然竖起尾巴，怒视喀斯发出低吼。 　　乔安唯恐这暴脾气的小丫头激怒喀斯，连忙掏出钱袋，数出五枚金币双手奉上。 　　“喀斯大哥息怒，我罗根向来讲信用，该还您的钱，一个铜板都不少！” 　　喀斯接过金币，视线却盯着他的钱袋，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小子，你今晚运气不错嘛，在哪里发了笔横财啊？” 　　“呃，去大风镇的酒馆转了一圈……” 　　“哈哈！我就知道，凭你这点本事，也就配欺负那些胆小的人类。”喀斯忽然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罗根老弟，你刚才还我的只是利息，本金还没还呢。” 　　“这……喀斯大哥，您是不是记错了？昨天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呸！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规矩由我来定，你小子敢不服？”喀斯在乔安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狞笑着威胁道：“钱袋给我，咱们的赌债就算清了。” 　　四周传来的嘲笑声使乔安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无法善了。 　　如果自己继续忍受喀斯的勒索，必将会有更多恶棍来找他的麻烦，往后光是应付这些找茬的家伙就够头疼了，哪还有精力营救战俘？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喀斯已经等的不耐烦，伸手过来抢夺钱袋。 　　乔安下意识闪开他的手。 　　喀斯立时沉下脸色，恶狠狠地咒骂道：“你小子找打！”劈手扭住他的衣领，只凭单臂之力就把他拎到跟前。 　　乔安忍无可忍，奋力推搡这恶棍。 　　然而喀斯这个“十夫长”可不是白当的，站在那里活像一截铁塔，无论身材还是力量都比乔安强得多，真打起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康蒂此时也看出乔安处境危险，猛扑上来狠狠咬住喀斯的小腿。 　　喀斯没想到这条鬣狗如此阴险，一声不吭张嘴就咬，疼得呲牙裂嘴，脸上那条刀疤都在剧烈抖动。 　　“该死的蠢狗！给我滚开！”喀斯使劲抖腿，试图甩开康蒂。 　　乔安抓住机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撞向喀斯。 　　这悍匪右腿被康蒂咬住，突然又被乔安猛撞，重心失衡仰面跌倒。 　　乔安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喀斯跌倒时仍然紧揪住他的领口不撒手，将他也一并扯倒在地，两人一狗就这么满地翻滚扭打起来，引来四周围观的豺狼人一片哄笑。 　　乔安很清楚这样打下去自己注定不是喀斯的对手，趁着将喀斯压在身下的机会，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围观者的视线，激发义眼中储存的魔力，连续射出两道“衰弱射线”。 　　喀斯此时与乔安扭打成一团，双方脸贴着脸，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向被自己欺压的废柴竟敢还手，演中还射出灰白色的诡异射线，仿佛两道寒流侵入体内，瞬间抽空他的体能，浑身虚弱乏力。 　　“你——”喀斯双目圆瞪，满脸惊骇。 　　乔安唯恐他当众揭穿自己右眼的秘密，情急之下凶性发作，扑上去一口咬住喀斯的喉咙，獠牙利齿深深陷入血肉，一股腥咸温热的液体随之充溢口腔。 　　喀斯接连挨了两发“衰弱射线”，十分力气已被削去五分，所剩无几的体力根本无法与狂性大发的乔安抗衡，被他死死咬住喉咙，抽搐了几下就停止挣扎，两眼翻白没了气息。 　　乔安硬生生咬断喀斯的气管，这才松口推开他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带着满脸血污环视四周，眼神冰冷凶残。 　　周围看热闹的豺狼人此时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期待的是“疤脸”喀斯痛打罗根，就像往常那样，没想到今晚上演的剧本突然大变样。 　　罗根，这个小队里公认的废柴，出乎意料地爆发出令人侧目胆寒的凶性，竟然把喀斯活活咬死！ 　　这些豺狼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往常没少跟着喀斯羞辱罗根，此时忽然发觉对方并不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软弱可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纷纷低头避开罗根嗜血的目光。 　　“这里出了什么事？”人群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围观的豺狼人慌忙闪开一条路，毕恭毕敬地垂首恭立，大气也不敢喘。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带着两个卫兵走进人群中央，看了看喀斯两眼圆睁的尸体，微微皱眉，目光转到乔安脸上。 　　乔安唯恐被她看穿自己的伪装，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我早就说过不许在营地里斗殴，为何明知故犯！”阿尔法厉声呵叱。 　　“女王大人，是喀斯先动的手，我不得不反抗。”乔安低声辩解。 　　“你叫什么名字？” 　　“罗根。” 　　“罗根……”阿尔法努力思索了一下，然而她对这种小喽啰实在是没啥印象，淡淡地说：“以你的实力，按理说根本不是喀斯的对手，是不是在搏斗中耍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我不懂什么卑鄙手段，只是忍无可忍，索性豁出这条命去跟他拼了，反正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乔安硬着头皮回答。 　　阿尔法眼中闪出一抹讶异的光彩，脸上也多出些许笑意。 　　“真没看出来，你这个瘦得活像只小山羊的家伙，骨子里倒有一股狠劲……” 　　“罗根，你很不错，往后就由你来接替‘疤脸’喀斯担任十夫长。” 　　乔安没想到阿尔法态度骤变，非但没有责罚他杀害喀斯，反而大加赞扬，还提拔他担任十夫长，这可真是峰回路转。 　　短暂地错愕过后，乔安连忙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向阿尔法深深鞠躬：“多谢女王大人提拔！” 　　“呵呵～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阿尔法向他靠近一步，伸手轻抚他脸上染血的鬃毛，似笑非笑的问：“罗根，你要怎么感谢我？” 第418章 掘地术 　　乔安被这女魔头暧昧的举动搞懵了，正在揣测她肚子里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康蒂突然窜过来，冲阿尔法厉声咆哮，眼中满是怒色。 　　“咦？”豺狼人女王扭头望向狂吠的鬣狗，面带诧异，喃喃自语：“这可真奇怪，世上竟然存在敢对我发脾气的鬣狗……” 　　这时人群外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海蓝士兵匆匆走近豺狼人女王，恭敬地说：“阿尔法大人，将军阁下请您去司令部商议要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阿尔法打发走了传令兵，转身冲乔安笑了笑：“真扫兴，可爱的小羊，现在我得走了，回头有空时再找你单独聊聊。” 　　乔安不敢多话，目送豺狼人女王扭着曼妙的腰肢远去，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相继散去，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 　　康蒂夹着尾巴凑过来，挥爪在他脚下划拉出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对不起，刚才我一时冲动，差点坏了大事。” 　　乔安不忍责备她，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说：“往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我们回去吧。” 　　康蒂点点头，跟着他钻进帐篷。 　　其实她很担心阿尔法不会轻易放过乔安，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跑来勾引他，然而身在敌营，不得不顾全大局，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昏暗狭小的帐篷里充斥着腐臭发霉的气味，地上铺着一张脏兮兮的毛毯，还有几根啃的光溜溜的骨头。 　　乔安捂着鼻子打出一串手势，施展“魔法伎俩”净化帐篷里的空气，过后席地而坐，掀起帐篷一角窥望战俘营所在的仓库区。 　　康蒂蹲在他身旁，抬起前爪朝战俘营那边指了指，眼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乔安轻轻摇头。 　　“我们现在还不能靠近战俘营，罗根说过的，豺狼人有杀害战俘充当军粮的习俗，所以朱蒙维尔将军特地叮嘱看守战俘的海蓝卫兵，禁止豺狼人靠近战俘营。” 　　康蒂会意地点了下头，抬起前爪在地上写道：“我们可以假扮成海蓝官兵，设法混进战俘营。” 　　乔安也是这么打算的。 　　利用1环“易容术”变成海蓝官兵并不难，潜入战俘营其实也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关押在仓库里的三四百名战俘全部营救出来，期间还要避免惊动守卫，这简直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乔安至今还没有想出妥善的办法。 　　正在出神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帐篷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一只肥嘟嘟的大地鼠由洞穴里探头出来，抖动着鼠须，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正在警惕地四下张望。 　　康蒂回头望见大地鼠，顿时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猛扑过去。 　　大地鼠看见鬣狗扑过来，吓得尖叫一声缩回洞穴，不敢再露头。 　　康蒂扑了个空，失望之余还不肯放弃，探出爪子扒拉洞穴，试图把大地鼠揪出来。 　　此时她还保持着鬣狗的姿态，乔安见她专心致志扒老鼠洞，想起一句关于“狗拿耗子”的俗谚，不由暗自好笑。 　　笑过以后，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当初建造尼塞西堡垒的时候，自己每天都会去工地上巡视，总有工人向他抱怨当地鼠患猖獗。 　　大地鼠肥如猫，在疏松的沙地上到处打洞，以至于连成一片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给施工带来很多麻烦。 　　如果可以设法钻进鼠穴，就有可能利用地鼠挖掘出的地下隧道潜入战俘营，进而将全体战俘经由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营救出来。 　　乔安越想越兴奋，连忙招呼康蒂过来，将自己的构想讲给她听。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还存在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我们潜入鼠穴以后如何辨别方向，没有通往战俘营的现成隧道该怎么办？” 　　“这些还只是小麻烦，最大的障碍在于地鼠掘出的隧道太狭小，我们自己可以利用法术缩小身体钻进鼠穴，却没有足够的法术位同时为三四百名战俘施法，只能分批营救。” 　　“可是这样，一来整个营救行动就要被迫拖延很久，太容易暴露。” 　　乔安眉头紧锁。 　　康蒂扭了扭腰肢，身上泛起一圈金色光辉，转瞬间由鬣狗变回人形，笑着对他说：“乔安，你这个主意很好啊！至于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比如隧道太狭小，其实很容易解决，我们自己动手把隧道拓宽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要把战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至少需要挖掘一条长达半里并且可供一人爬行的隧道，这么大的工程量，就咱们两个人，还没有趁手的挖掘工具，这要挖到何年何月啊……”乔安摇头叹气。 　　“那可不一定！”康蒂得意地双手叉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掘地术’的2环自然法术？运用这个法术，只需要一晚上的工夫，我就能挖掘出一条从战俘营通往一里开外那片树林的隧道！” 　　“掘地术啊……我倒是听外公说起过，康蒂，你今天有准备这个法术吗？” 　　乔安握住少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康蒂没有让他失望，笑着点头：“我今天准备了一个掘地术，此外身上还带着三张掘地术卷轴，足够了。” 　　“那就好！事不宜迟，咱们先挖掘一条通往战俘营的隧道，看看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乔安兴奋地站了起来。 　　康蒂转身望向帐篷角落，指着鼠穴对他说：“就从这里挖起，利用地鼠掘出的隧道，可以节省一些力气和时间。” 　　说着，她周身再次辐射出金色魔力光辉，由亭亭玉立的少女缩小成一只两颊鼓胀、毛皮光滑的褐色鼬鼠，大摇大摆地走到近亲掘出的洞穴跟前。 　　乔安对她变成鼬鼠深感意外。 　　在这样的形态下，她连施法咒文都无法吟唱，又该如何施展“掘地术”呢？ 　　就在他费解的时候，康蒂已经凑到地鼠洞口，埋头就往里钻。 第419章 地鼠洞穴 　　可惜相对地鼠而言，康蒂化身的鼬鼠身材太过丰满，滚圆的屁股卡在洞口塞不进去。 　　她被迫倒退回来，蹲在洞口，举起两只前爪，口中发出一串抑扬顿挫的吱吱声，锋利的爪尖随之涌现金色光辉。 　　乔安盯着鼬鼠，眼中的讶异渐渐变为恍悟，看出康蒂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施展“掘地术”。 　　由于动物的声带无法吟咏出复杂的精灵语咒文，德鲁伊在“野性变身”状态下通常不能施法。 　　康蒂之所以违背这一常理，是因为她掌握了一门名为“野性施法”的特殊技艺，可以在变身状态下正常施法。 　　康蒂变成鼬鼠施法，还有一个好处。 　　“掘地术”，需要搭配任意一种掘地动物的双爪作为施法仪式用具。 　　鼬鼠本身就是擅长掘地打洞的动物，康蒂变成鼬鼠过后不需要额外准备施法仪器，直接对自己的前爪加持“掘地术”就行了。 　　想通前因后果，乔安也不再耽搁，先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个身高只有3尺的“半身人”。 　　仅此而已，还无法钻进鼬鼠掘开的洞穴，乔安紧接着又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己加持“神话缩小术”，身体再次缩小两个级别，变成一个身高只有七寸的微型小人儿。 　　康蒂见他竟然变得如此细小，先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马上又高兴起来，扑过来把他搂在怀里，鼬鼠肥嘟嘟的脸颊，在他身上亲昵的蹭来蹭去，分明把他当成了一只玩具娃娃。 　　“好啦好啦，现在可不是淘气的时候！” 　　乔安变成七寸小人，力气也变小了很多，好不容易才把过度兴奋的鼬鼠推开，催促她继续打洞。 　　“掘地术”果然很给力，康蒂双爪飞快的挥舞，不断将泥沙抛向身后，平均每秒钟能掘出五尺距离。 　　乔安跟在她身后免不了吃土，索性揪住她的短尾巴，蹭蹭几下爬到她背上，岔开双腿骑在鼬鼠毛绒绒软绵绵的脖子上，感觉颇为惬意。 　　康蒂对于临时充当他的坐骑没啥意见，自顾自的埋头掘穴打洞，乐此不疲，就这样朝向战俘营所在的方向笔直挖过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就在康蒂的“掘地术”行将耗尽魔力时，前方沙土突然塌陷，暴露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天然洞窟，上方穹顶高达五尺，前方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 　　乔安从康蒂背上跳下来，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片发光苔藓施展“光亮术”，掌心托起一团温暖的光球，驱散洞窟中的黑暗。 　　乔安托着魔法光球在前探路，康蒂紧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出不远就听见地鼠的吱吱尖叫，还有唰唰的刮擦声。 　　“当心点，前面可能有危险。” 　　乔安叮嘱康蒂过后，反手拔出电光刃，放轻脚步向前探索。 　　借着魔法光球照亮，他看见前方隧道渐变狭窄，转弯处盘踞着一条黑地白花的毒蛇，将一只大地鼠堵在角落里，吐着猩红的蛇信，正在向猎物发出充满恫吓意味的嘶嘶声，似乎就要猛扑上去，一口将那只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大地鼠吞掉。 　　康蒂先瞅了瞅毒蛇，又扭头瞅瞅地鼠，呲起大板牙，就要冲那条毒蛇扑过去。 　　乔安急忙揪住她的尾巴，没好气地数落道：“别去作死，我来对付那条蛇。” 　　康蒂迟疑地瞅着他，似乎有些不放心。 　　毒蛇听见动静扭过头来，看见一只肥嘟嘟的鼬鼠还有一个不到一尺高的小人，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嘶嘶地吐信恫吓。 　　面对这愚蠢的爬虫，乔安冷冷一笑，右眼骤然涌现赤红光芒，发出一道“灼热射线”，哧的一声，将毒蛇头颅烧成焦炭。 　　洞穴里弥漫着烤肉的气味，蛇尸还在痉挛扭动。 　　康蒂抬起前爪，在乔安肩头拍了拍，仿佛在表扬他干的漂亮，随即蹿到那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地鼠跟前，发出友好的问候。 　　大地鼠仿佛感受到她的善意，弱弱的叫了两声，眼中满是感激。 　　乔安在一边看着康蒂和那只地鼠吱吱交流，很快就变得热络起来，猜测她是运用德鲁伊的天赋能力“野性认同”，博得了大地鼠的好感。 　　果不其然，康蒂回头挥舞前爪，得意洋洋地冲他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乔安耸肩摊手，并不觉得跟一只鼠辈交上朋友有啥好得意的。 　　大地鼠向前跑出几步便停下来，回头冲康蒂吱吱叫，仿佛在招呼她跟上来。 　　康蒂也回头冲乔安吱吱叫——不用仿佛，这绝对是招呼他跟自己走的意思。 　　既然有了一位热心的“带路党”，接下来的旅途就轻松多了。 　　乔安和康蒂跟着那只大地鼠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中绕来绕去，足足走了十分钟，终于来到隧道出口。 　　洞外隐约有火光晃动，还有一股烘烤发酵面团的香味飘逸过来。 　　大地鼠率先跳了出去，乔安和康蒂紧跟着钻出洞穴，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耳畔传来砰的一声。 　　乔安扭头望去，看见一把烧火钳倒在墙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忙招呼康蒂钻回洞穴躲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敞开，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探头进来，看了看炉灶旁边的洞穴，低声咒骂“该死的老鼠”，俯身拾起烧火钳靠墙放好，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好险……”乔安抹了把冷汗，悄悄钻出洞穴。 　　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灶台和面包烤炉一一映入眼帘。 　　眼前熟悉的环境使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于尼塞西堡垒一楼的厨房内，不由好气又好笑，回头数落康蒂： 　　“瞧你那位地鼠朋友，给我们带的好路！” 　　康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本意是让大地鼠带路去战俘营，无奈对方误解了她的意思，居然把她带到厨房来了。 　　当然，这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毕竟对于地鼠而言食物丰富的厨房无异于人间天堂，它还以为康蒂和乔安也会喜欢这里呢。 　　“算了，反正厨房距离仓库也不远，咱们还是自己挖条隧道过去吧。” 　　乔安转身走向洞穴，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便放轻脚步，凑到墙角侧耳窃听。 第420章 蝴蝶的翅膀（Ⅰ） 　　自从尼塞西堡垒遭受火巨人投石轰击，堡垒内部的墙体就出现许多细小的裂痕。 　　乔安面前这道墙壁就有一条缝隙，隔壁交谈的声音透过缝隙隐隐传到他的耳中。 　　乔安听着听着脸色渐变凝重，回头对康蒂说：“快！挖一条通往隔壁的隧道！” 　　只有一墙之隔，康蒂连“掘地术”都不用，凭借鼬鼠坚硬的前肢埋头挖掘，不出两分钟就把墙上那条裂缝扩大了一倍。 　　隔壁房间的灯光透过墙上裂隙投射过来，交谈声也变得更为清晰。 　　乔安屏住呼吸，凑到墙缝跟前，朝对面房间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隔壁发生激烈争执的两个人，正是路易·朱蒙维尔将军和他的好友兼参谋长迭戈·安东尼奥尼！ 　　“路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你喜欢或者讨厌，它就在那里，而你必须正确面对。” 　　“少对我说教，迭戈，我憎恨你所说的一切！啊，这该诅咒的命令！简直是在发疯！” 　　“冷静下来，我可怜的朋友，你需要喝一杯白兰地定定神。” 　　“好吧，那就再来一杯，我巴不得干脆醉死！” 　　墙壁对面传来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朱蒙维尔将军将满满一大杯烈酒一饮而尽，跌坐在扶手椅上，激愤地神态为颓丧所取代。 　　安东尼奥尼轻轻抿了一口酒，踱步到好友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柔声说：“路易，还记得那个关于蝴蝶的故事吗？” 　　朱蒙维尔将军双手揉搓面颊，没好气地说：“得了吧，我现在可没心情听你讲故事。” 　　安东尼奥尼宽容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古时候的智者在描述世事无常的时候，总会用这样一个比方：当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会在万里之外的陨星洋上掀起一场风暴。” 　　“这乍听起来很荒谬，一只小小的蝴蝶，怎么可能有能力引发大洋上的风暴？” 　　“然而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寓言非常精辟，因为世间万事万物都存在微妙的联系，这些联系难以觉察，但是客观存在，而且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往往能够导致出人意料的结果。” 　　“比如此刻，远东大地上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就导致我们这里掀起一场猛烈的风暴。” 　　“你说的这些都是空话，迭戈，我还是想不通，远东人闹独立，头疼的应该是亚珊帝国的权贵，可我们是海蓝人啊，远东独立与我国有何干系？” 　　“为何我们这支驻守在新大陆殖民地边境的边防军要因此受到牵连，这真是飞来横祸！” 　　朱蒙维尔将军愤然嚷道。 　　“蝴蝶的翅膀啊我的朋友，这就是蝴蝶的翅膀！” 　　安东尼奥尼苦笑着说。 　　“远东军阀鲁道夫·寇拉斯发动叛乱，自立为王，宣布远东行省脱离神圣亚珊帝国版图独立建国，这可是一件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政治事件，亚珊圣城的老爷们当然对此非常紧张。” 　　“现如今，亚珊皇室、内阁、军方直至普通民众都掀起讨伐叛军、收复远东的呼声，但是以帝国政府当前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很难筹集出充裕的军费发动这场平叛战争，为此帝国当局必须做出取舍，路易，你懂我的意思吧？” 　　“废话！政治手腕之类的把戏我不感兴趣，但是说到战略局势，我不需要你教。” 　　朱蒙维尔将军阴沉着脸说。 　　“神圣亚珊帝国，就好比一尊‘泥足巨人’，表面强壮，其实底子很虚，连年的殖民扩张已经耗尽国库积蓄，远东行省发生的叛乱给了这个泥足巨人沉重一击，使它暴露出虚弱的本质。” 　　“帝国当局过往坚持的扩张战略，如今已经无以为继，好比一个贪婪的人吃的太多消化不良，只有收回拳头才能狠狠打击远东叛军。” 　　“没错，道理就是这么明显。” 　　安东尼奥尼点头赞许。 　　“近一个世纪以来，亚珊帝国不断对新大陆发动殖民扩张，在威尔诺亚地区建立起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两块殖民地，这还不满足，又把贪婪的魔爪伸向新大陆南方的格拉贝伦地区，试图在当地建立起一个新的殖民地。” 　　“然而贪婪总要付出代价，殖民地需要的不只是移民，还有保障移民生存的军事力量和物资供应，帝国在海外建立的殖民地越来越多，需要为建设殖民地投入的金钱、物资和驻军也随之暴增。” 　　“时至今日，这些海外投资已经成为帝国当局不堪重负的重担，相比这些成本高昂的付出，帝国当局在殖民地收获的真金白银其实并不多。” 　　“想想看吧，路易，就拿亚尔夫海姆来说，据我所知，殖民地政府在当地甚至都收不上税来，猖獗的走私活动，更是导致海关形同虚设，这样经营殖民地能给母国带来什么好处？” 　　“贸易收入还抵不上驻军费用，开拓的殖民地越多，浪费的金钱也越多，这根本就是赔本买卖！” 　　安东尼奥尼放下空酒杯，踱步到陷入沉思的朱蒙维尔将军面前，接着说： 　　“事实上，帝国当局现在也意识到霸占的殖民地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相比在新大陆开荒，当前更迫切的工作是平定叛乱，收复远东行省。” 　　“毕竟远东行省属于帝国本土，一旦叛乱向西蔓延，整个帝国本土都将陷入动荡与恐慌，与之相比，远隔重洋的殖民地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帝国当局决定放弃多年来坚持的殖民扩张战略，由海外殖民地撤回一部分驻军，转而投入远东用于平息叛乱。” 　　朱蒙维尔将军顺着安东尼奥尼的思路说下去。 　　安东尼奥尼笑着点了下头。 　　“大体方案就是这样，不过有些细节值得玩味，比如说‘撤军’这件事。” 　　“殖民地的安全主要靠母国驻军维持，撤军就意味着放弃殖民地。” 　　“如果你是帝国主政者，现在不得不放弃一部分殖民地，那么你会选择放弃已经投入无数人力、金钱和物资，经营了上百年之久的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还是放弃刚开始圈占地盘，还没来得及正式投入建设的格拉贝伦殖民地？” 第421章 蝴蝶的翅膀（Ⅱ） 　　“这还用问，当然只能放弃格拉贝伦，及时止损。” 　　朱蒙维尔将军没好气地回答。 　　“说的就是啊！帝国当局被迫放弃在格拉贝伦的殖民计划，可想而知非常肉疼，在这种情况下，出于寻求补偿的心理，他们就更要把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苦心经营多年的殖民地紧紧攥在手里，舍不得撒手啦！”安东尼奥尼笑着说。 　　“那又怎样？”朱蒙维尔将军一脸不耐烦地反问。 　　“路易我亲爱的朋友，这就是政治啊！” 　　安东尼奥尼禁不住激动地站起身来。 　　“帝国当局正在考虑放弃的格拉贝伦地区，恰恰是咱们海蓝王国多年来一直渴望夺取的肥肉，若能促成帝国在格拉贝伦撤军，这块肥肉不就落在咱们嘴里了吗？” 　　“反之，如果帝国当局意识到格拉贝伦对我国无可取代的战略价值，硬撑着不肯撤军，帝国属格拉贝伦殖民地与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恰好分别处于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南北两侧，好比一把铁钳，将我们可怜的穆斯贝尔海姆死死夹在当中！” 　　“等到帝国当局平定了远东叛乱，缓过劲来，南北两大殖民地一起发力，被夹在当中的穆斯贝尔海姆可就要遭殃啦！” 　　朱蒙维尔将军听得变了脸色。 　　“危险啊路易，亚尔夫海姆的处境，太危险了！” 　　安东尼奥尼激动地挥舞拳头。 　　“为了摆脱遭受南北夹击的命运，为了保住我们伟大的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路易，身为海蓝王国的臣民，我们有义务促成帝国当局由格拉贝伦撤军，从而摆脱扼住喉咙的铁钳，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代价就是无条件释放关押在尼塞西堡垒的帝国边防军战俘，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地盘，撤回黄铜山口以南？”朱蒙维尔将军不甘心地嚷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赢得的胜利，岂不是白忙一场！” 　　“那又怎样？”安东尼奥尼冷冷反问，“小小一座尼塞西堡垒，与辽阔无边的格拉贝伦相比孰轻孰重，难道你心里没数？”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甘心，难道可怜的约瑟夫就白死了！”朱蒙维尔将军愤恨地挥拳捶桌。 　　“路易，别忘了你哥哥是为了争取和平而死，而你正在亲手葬送约瑟夫渴望争取的和平！” 　　“你的一意孤行，不是为约瑟夫复仇，恰恰是在背叛约瑟夫的理想！” 　　“适可而止吧路易，约瑟夫的魂灵如果看到你这样子……该有多失望啊！” 　　安东尼奥尼眼中溢出泪光。 　　朱蒙维尔将军愕然望着好友，沉默许久，心有不甘地说：“至少我要绞死那个名叫乔治·瓦萨的家伙，还有一个叫马格尼·波瓦坦的大块头，他们直接为约瑟夫之死负责！” 　　“清醒一点吧，我可怜的朋友！” 　　安东尼奥尼愤然挥手，声色俱厉的发出警告。 　　“如果你真以为绞死两名战俘无关紧要，那就大错特错了！别忘了，十四年前那场因为一只耳朵引发的战争——我们能够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宝贵的教训，莫过于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 　　朱蒙维尔将军仿佛遭到当头棒喝，脸色瞬息万变。 　　在安东尼奥尼毫不妥协的逼视下，他终于勉强点头，同意顾全大局，释放全部在押战俘。 　　…… 　　路易·朱蒙维尔与迭戈·安东尼奥尼激烈争执的时候，躲在隔壁墙角窃听的乔安心中也掀起狂涛骇浪。 　　其实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在《莱顿邮报》上看到帝国远东行省发生动乱的消息，当时他没把这当回事。 　　毕竟远东行省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相隔重洋，实在太过遥远，那里发生的纷争对他的生活毫无影响，况且以亚珊帝国的强大武力，镇压一个边远行省的动乱理应轻而易举。 　　这不仅是乔安个人的想法，事实上从帝国本土到海外殖民地，绝大多数国民都怀有相似的心态。 　　然而远东局势的后续发展却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乱相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迅速由经济层面的“抗税运动”升级为政治层面的“独立革命”。 　　更令乔安惊讶的是领导这场独立革命——帝国官方定性为“叛乱”——的鲁道夫·寇拉斯和罗兰·寇拉斯父子，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情况下，率领一支民兵武装，多次以弱胜强，彻底打垮帝国当局派驻远东行省的正规骑士团，并于今年九月胜利进军远东行省首府“赎罪堡”，组建起新的政府，已经在事实上夺得了政权。 　　到了1620年10月1日，也就是尼塞西堡垒攻防战打响的那一天，远东寇拉斯政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开国庆典，鲁道夫·寇拉斯加冕为“鲁道夫一世”，并将远东行省首府“赎罪堡”更名为“寇拉斯堡”，定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的首都。 　　至此，远东行省正式独立建国，神圣亚珊帝国维系千年的版图被撕裂，举国上下为之震惊。 　　乔安也曾为远东叛党独立建国一事感到惊讶，但是惊讶过后就算了，这种事自有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以及内阁群臣操心，与他这个生活在海外殖民地的小民毫不相干。 　　直到此刻，听到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的争论，乔安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正如安东尼奥尼指出的那样，世间万事万物存在微妙的关联，远东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竟然在大洋对岸的尼塞西堡垒掀起风暴，以至于彻底扭转被关押在堡垒中的全体战俘的命运！ 　　理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乔安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绞尽脑汁出生入死谋求营救战俘，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国际政治局势的突变，促使朱蒙维尔将军不得不接受来自海蓝政府高层的指示，即将主动释放战俘。 　　在这样微妙的局势下，自己和康蒂倘若继续执行原定的营救计划，很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导致适得其反的结果。 　　当前自己所能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第422章 世事无常（Ⅰ） 　　认识到这一现实，乔安打心底兴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若非巧合之下，偷听到朱蒙维尔和安东尼奥尼的对话，自己和康蒂这会儿恐怕还在一门心思地挖掘地道，懵懂无知地努力破坏大好局面，自认为在营救战俘，其实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这简直就是一出活脱脱的黑色幽默。 　　作为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个人的努力与变幻莫测的命运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这还不仅仅是能力层面的“渺小”，更大的悲哀在于视角。 　　一个平凡的人，不可能具备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从个人角度出发做出的正确决策，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很可能是一个自作聪明的错误。 　　乔安现在就有这样的荒诞感，仿佛被命运摆了一道，险些扮演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 　　好在命运对他还不至于太残忍，在最后关头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窥视全局的视角，通过窃听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的谈话得知自己正在“好心办坏事”，总算还来得及避免继续犯错。 　　乔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头与康蒂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庆幸与后怕。 　　幸亏大地鼠带错了路，不然的话……他们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这时隔壁房间里，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已经就释放战俘的问题展开深入讨论。 　　很难说是出于什么心理，朱蒙维尔将军坚持正式起草一份“投降书”，只有当乔治·瓦萨在这份投降书上签字过后才肯释放他本人及其麾下官兵。 　　迭戈·安东尼奥尼认为这纯属多此一举，不过考虑到好友心有不甘的情绪，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蒙维尔将军口述，安东尼奥尼执笔起草投降书，为了彰显尊严，这份文件采用海蓝文字撰写，而非外交场合更为通用的神圣亚珊帝国文字。 　　乔安和康蒂都听不太懂海蓝语言，对投降书的具体条款也不甚在意。 　　反正都要释放战俘了，现在补上一份投降书还能有啥意义？ 　　无非是让朱蒙维尔将军面子上好看些罢了。 　　临到拂晓的时候，乔安终于再次见到瓦萨中校。他被安东尼奥尼亲自从战俘营中请过来，被勒令签署投降书以换取全体战俘的自由。 　　局势演变成这样子，乔治·瓦萨也是摸不着头脑，憔悴的脸庞满是困惑。 　　他都已经做好长期坐牢的准备，最坏的预计是被判处绞刑，稍微好点儿的结果是被卖到奴隶市场，下半生不知在哪个种植园或者矿山里当苦力，最乐观的预计也是家人出一大笔钱为他赎身。 　　在这个时代，战争中被俘的贵族骑士或富家子弟，往往可以通过缴纳一大笔赎金获得自由。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啥都不用付出，在文件上签个名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当然，在投降书上签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军官而言更是一大污点，但是相比自由，全体在押战俘的自由，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瓦萨中校甚至都懒得听安东尼奥尼给他翻译投降书上那些晦涩拗口的海蓝文条款，提起鹅毛笔就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名过后，安东尼奥尼礼貌的与瓦萨中校握了握手，护送他返回战俘营，承诺天亮后就释放全体战俘。 　　…… 　　乔安和康蒂，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离开墙角，原路返回豺狼人营地。 　　直到天色大亮，他们亲眼目睹包括瓦萨中校、格林少校和马格尼在内的全体战俘走出仓库，领回自己的战马和武器，在海蓝边防军的严密监视下离开军营，悬在嗓子眼一整夜的心才算落回肚里。 　　既然战俘已经重获自由，乔安和康蒂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敌营了，加持“隐形术”过后悄悄溜出营地，变成鹰人和猎鹰腾空而起，追赶瓦萨等人。 　　乔安展翅翱翔，望着远处那些熟悉的身影，欣慰之余也有一丝淡淡地失落感。 　　如果把尼塞西堡垒比作舞台，把这座舞台上连日来发生的冲突与纷争比作一场大戏，那么自己别说主角，就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处于聚光灯之外的看客而已。 　　想自己出生入死深入敌营，下定决心不惜牺牲生命营救战俘脱困，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无论自己来不来这一趟，朱蒙维尔将军都会释放战俘。如此说来，自己和康蒂冒死深入敌营还有什么价值？ 　　然而转念一想，乔安便释然了。 　　他重返前线，不是为了演戏给谁看，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只是想了却一桩牵挂。 　　既然被俘的战友已经重获自由，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至于这一结果与自己和康蒂付出的努力是否直接相关，其实并不重要。 　　这时乔安与康蒂已经飞到被释放的战俘队伍上空，鹰人与猎鹰结伴飞行的身姿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康蒂率先降落下去，变回人形欢呼着跑向兄长。 　　马格尼也是惊喜交集，翻身跳下马背，张开双臂将妹妹紧搂在怀里，激动地眼泛泪光。 　　乔安跟着降落下来，变回人形走到乔治·瓦萨跟前，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默默地抬手向他敬了个军礼。 　　瓦萨中校被少年法师这一看似平淡的举动深深触动，当即翻身下马，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几乎是哽咽着说：“乔安，辛苦你了。” 　　瓦萨中校身后，格林少校、丁道尔兄弟以及所有劫后余生的官兵也都相继下马，向这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随军法师立正敬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克制住心头的激动，跟随大部队继续上路。 　　就在乔治·瓦萨一行被路易·朱蒙维尔将军释放的同一时间，乔安已经发出“风讯术”通知安德森中校前来接应。 　　当天稍晚些时候，安德森中校率领的骑兵营与瓦萨等人在金沙河畔会合，老友劫后重逢，都有诉说不尽的感慨。 第423章 世事无常（Ⅱ） 　　乔安本不想提起自己那个半途流产的营救计划，然而伶牙俐齿的康蒂可不打算替他保密。 　　当晚宿营的时候，康蒂就把自己和乔安如何来到前线，如何乔装变身潜入敌营，如何挖掘地道试图营救众人，又如何在半途中窃听到路易·朱蒙维尔与迭戈·安东尼奥尼谈话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听她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瓦萨等人终于解开心头的那个谜团，搞明白自己被释放的理由。 　　虽说乔安和康蒂的营救行动还没来得及真正展开，但是就凭他们不惜冒死潜入敌营救人的勇气与这份心意，就足以令大家深受感动了。 　　活着离开战俘营的官兵总共大约四百人，其中还有很多行动不便的伤员，这样一支队伍的行军速度显然快不起来，少说也得花上半个月的旅程才能返回位于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 　　今天是10月5日，早在四天前莱顿学院的新学期就开始了，乔安已经旷了好几天课，实在不能继续耽搁，当天晚上就向瓦萨中校等人告辞，脱离大部队，变身鹰人飞往德林镇。 　　康蒂在留下陪伴大哥与跟随乔安同行之间稍作犹豫，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变成猎鹰追着乔安飞走了。 　　马格尼目送妹妹的身影迅速远去，苦笑着摇摇头，心里也说不清是啥滋味。 　　历经两个钟头的飞行，乔安和康蒂伴随夜幕一同降落在德林镇。 　　杰米和格雷还在家门口守着，看见小主人归来，兴奋地跑过来迎接。 　　外公去世后，乔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属了。 　　“故乡”这个词，如今于他而言就像一副褪色的画卷，变得模糊而遥远，失去了原有的归属感。 　　德林镇上，唯一算得上他的家人的，也就只剩下杰米和格雷了。 　　当天夜里，乔安在自己的小屋里与康蒂聊了许久，话题主要围绕各自将来的打算展开。 　　康蒂已经离家太久，父母多次来信催她回家，现在马格尼和阿萨猎骑已经重获自由，她也没了继续在外滞留的理由，不得不尽快返回波瓦坦村。 　　乔安的学业同样不容耽搁，明天一早就要飞回莱顿港。 　　杰米和格雷都不会飞，无法陪他同行，况且格雷这样素有凶名的“灰袋兽”也不被允许在城里定居。 　　如果让杰米和格雷继续留在德林镇生活，考虑到它俩的智力水平，乔安委实放心不下，最后只能将它们托付给康蒂照顾，由她把杰米和格雷带回亚尔冈京谷地定居。 　　康蒂对杰米和格雷的感情之深不亚于乔安，其实早就有带它们回家的打算，便欣然接受乔安的托付，还叮嘱他往后放假的时候常去波瓦坦村探亲。 　　外公已经病逝，杰米和格雷又即将跟随康蒂迁居亚尔冈京谷地，对如今的乔安而言，波瓦坦村事实上已经比德林镇更符合“家”的定义。 　　第二天一早，乔安告别康蒂、杰米和格雷，在他们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变成鹰人，展翅飞起。 　　在德林镇上空盘旋了数周，乔安终于硬起心肠掉头飞往北方。 　　越过茫茫原野，越过丛林与河流，乔安渐渐远离给他留下无尽哀思的故乡，莱顿港繁华的建筑群出现在地平线上，仿佛预示着告别过去的同时新生活正在向他敞开大门。 　　一想到即将回到自己那个舒适、温馨、充满书卷气息的小窝，回到宁静祥和的校园，回到亲切的导师和同学们身边，乔安的心情也由低落转为兴奋。 　　然而当他终于走进校门，立刻发觉校园中的气氛很不正常。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都没有笑容，显得心事重重，还有身穿制服的巡警在校园里游荡，看人的眼神使乔安不自觉的联想到鹰隼与豺狼。 　　怀着满腹疑惑，乔安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一路上遇见几位同年级的学生，彼此都脸熟，乔安很自然地挥手打招呼。 　　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无一例外神色愕然，勉强点头回应，迟疑着似乎有话想对他说，然而最终还是扭头走开，只给他留下更多的疑惑。 　　“到底出了什么事？”乔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进宿舍一楼大厅，乔安刚进门就看见爱德华·盖茨和托马斯·查普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都在愁眉苦脸的发呆。 　　乔安看了一眼座钟，时针指向上午九点，不禁诧异地问：“托马斯，爱德华，都已经九点了，你们怎么还在宿舍待着？再不快去上课，罗尔斯导师就要发脾气了。” 　　“哟，乔安，你总算是回来了。”托马斯没精打采地起身向他打招呼，笑容透出一丝苦涩，“可惜你来的太迟了，往后恐怕再没有机会上罗尔斯导师的课。” 　　乔安身躯一震，愕然盯着托马斯，声音禁不住颤抖：“罗尔斯导师……出了什么事？” 　　“导师已经去世了。”爱德华一脸沉痛，嗓音沙哑，“三天前，死于一场谋杀。” 　　“这……怎么可能！” 　　乔安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整个脑袋都在发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噩耗。 　　“爱德华，托马斯……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演戏耍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当初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这并不是开玩笑——没有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爱德华阴沉着脸说。 　　乔安呆坐许久，总算找回一些现实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导师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大前天晚上，就在他的实验室遭到谋杀，说来也是真巧，同一天晚上，隔壁实验室还有一位奥术导师遇刺身亡。”托马斯低声说。 　　“隔壁实验室？”乔安迅速回忆了一下，接着问他：“是华兹华斯大师，还是沃尔特·李？” 　　“沃尔特·李。” 　　托马斯叹了口气，脸上难掩愤恨。 　　“像‘老猫头鹰’那种人，死了也不可惜，我真不明白，为何有人竟能狠心谋害罗尔斯导师这样一个处处与人为善的大好人，我甚至都想不出，他曾经得罪过谁！” 第424章 导师之死 　　“托马斯！你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爱德华板起脸斥责道，“就算沃尔特·李人品不佳，也不等于他活该被谋杀！” 　　“瞧你说话的口气，还真把自己当成警察了？我私下里爱说啥就说啥，轮得到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爱德华，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糟，非常糟糕，你别找麻烦！” 　　托马斯脸上没了笑容，暴躁的眼神表明他不介意打一架发泄压抑的情绪。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乔安不得不安抚两位情绪都很冲动的同学，试着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校园里有巡警，想必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有没有关于凶手的消息？” 　　“目前案情还处于侦查阶段，不过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在同一个夜晚遇害，而且谋杀现场的墙上都留有同样的标记，看起来像一条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 　　“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乔安思索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这听起来很像‘自由之子’协会的徽记！” 　　爱德华轻轻点头：“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案发第二天，警方就突击搜查莱顿邮报社，带走了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 　　“你大概也知道，莱顿邮报社与‘自由之子’协会向来关系暧昧，人们都说走私商人会私下塞钱给报社，收买报社的记者和编辑们替他们说好话，据说米兰达·费雪本人就是该组织的高级干部。”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米兰达·费雪就是谋杀两位大师的凶手或者幕后策划者。” 　　“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何还要公开逮捕米兰达女士？” 　　乔安对警方的作为深感费解。 　　“案发现场留有‘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并不能证明这两起凶案就该由‘自由之子’负责，否则凶案现场若是有一块面包，难道也要把全城的烤面包师傅都抓起来？” 　　“警方的作为的确很粗暴，乍看起来不合逻辑，其实却又合乎情理。” 　　托马斯讽刺的笑了笑。 　　“莱顿港的警察局长由海关署长兼任，而我们的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在上任之初就跟‘自由之子’协会结下了梁子，据说‘自由之子’们为了阻止斯诺先生出台严打走私的法案，曾寄给他不止一封恐吓信，还威胁要绑架他的家人，你说斯诺先生能咽下这口气？”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收拾‘自由之子’协会，斯诺先生当然不会错过，哪怕他心里清楚米兰达女士这样一位在文化界和上流社会都颇有声望的报界领袖不太可能是杀人凶手，更没有理由去谋害两位与她本人乃至‘自由之子’协会素无怨仇的大学教授，还是要把她扯进这场丑闻，真正的目的不在于破案，而是借机敲打米兰达女士背后的‘自由之子’协会。” 　　“你父亲对这起案件是什么态度？”乔安问爱德华。 　　“警方和军方隶属于不同的系统，我老爸不便插手刑事案件，况且警方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米兰达女士，在程序上挑不出毛病。”爱德华耸肩摊手。 　　乔安怔忡地点了下头，不由回想起当初陪同瑞贝卡前往斯诺庄园除灵的事。 　　在斯诺家的闹鬼庄园里，他意外地邂逅喵姐，经她引荐结识了“自由之子”协会的两位高层——“狐先生”约瑟夫·亚当斯和“狼女士”。 　　尽管“狼女士”在那天晚上始终没有摘下面具，但是从她与小喵对话时流露出的态度不难看出来，此人可能就是报社总编、小喵的顶头上司米兰达·费雪女士。 　　斯诺庄园的“闹鬼事件”完全是“自由之子”协会搞出来的，目的在于恐吓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及其家人。 　　斯诺先生身兼莱顿港警察局长，想查出这件事的幕后真相并不难，趁着发生连环凶杀案的机会报复米兰达女士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不想管这些闲事，可他无法容忍安德鲁·斯诺为公报私仇而疏于追查真凶，导致谋杀罗尔斯导师的真正凶手逍遥法外。 　　“托马斯，导师的灵柩在哪里？我想再去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乔安神情落寞。 　　相比外公的病逝，老师之死对他造成的精神冲击更强烈。 　　外公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故乃是意料中的事，而罗尔斯导师正值壮年，他的死根本毫无征兆可言。 　　除了感叹命运的残酷与无常，乔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悲痛到近乎麻木的心情。 　　“案情还在调查中，导师的灵柩现在不便下葬，暂时停放在神学院的教堂中，我陪你一起去吧。”爱德华站了起来。 　　“我也去。”托马斯也跟着下楼。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湿冷的空气与阴沉的天色令人心情压抑。 　　乔安撑开一把伞，在爱德华和托马斯的陪同下匆匆穿过泥泞的校园，来到神学院所在的校区，迎面那栋最显眼的乳白色穹顶建筑就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教堂。 　　乔安收起雨伞，走进教堂。 　　看到陈列在布道台正中央的那尊女神塑像，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在这位主掌命运的女神的教义中，世间万事万物皆由无数因果链条相连，事出必定有因。倘若从这一神学理念出发，罗尔斯导师之死的根源何在？ 　　像罗伯特·罗尔斯这样一个性格单纯、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快乐的单身汉，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象牙塔”般的校园里，几乎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是什么因素导致他成了凶手的眼中钉，以至于非得冒险潜入莱顿学院，残忍地将他杀害？ 　　乔安思来想去，实在看不出这起凶案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联。 　　他宁愿相信罗尔斯导师是死于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之手，宁可认为导师的被害纯属一起意外，而非因为做了什么导致自己该死的事。 　　这样最起码能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第425章 消失的魂灵（Ⅰ） 　　“乔安，灵堂在这边。” 　　托马斯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索，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进教堂中专门用于停放灵柩的一间大厅。 　　刚走进这个房间，乔安就感到浑身发冷，立刻意识到大厅中被施加了低温魔法结界，目的是使停放在这里的尸体能够长期保存而不至于腐坏。 　　罗尔斯导师的灵柩停放在大厅一角，乔安走到近前揭开裹尸布，探头看了一眼，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罗伯特·罗尔斯双目紧闭躺在灵床上，原本丰满红润的脸颊已然凹陷下去，变得苍白枯槁，胸口的伤痕虽经缝合，却还依稀可见。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猜测行凶者使用的武器是一柄锋利的双刃短剑或者匕首。 　　当然，具体是什么凶器，光凭肉眼是观察不出来的，还要看警方的验尸报告。 　　乔安在导师的灵柩前驻足良久，紧咬嘴唇，在心里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真凶，为导师报仇。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体香伴随一声惊喜的呼唤传来。 　　“乔安，是你吗？你总算回来了！” 　　乔安回头望见身着一袭雪白修女制服、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充溢喜悦的瑞贝卡，仿佛在阴冷黑暗的长夜里看到一束光，心头莫名多了一丝暖意。 　　“瑞贝卡，好久不见。” 　　“从放假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没见面了，之前听说你服役的那支部队在黄铜山口吃了败仗，全体官兵都被海蓝人俘虏，而你直到开学也没有返校，我担心的不得了，一直在打听前线的消息……感谢吾主保佑，现在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瑞贝卡双手捧起挂在颈间的那串秘银圣徽，虔诚感谢命运女神回应了她的祈祷，护佑乔安平安归来。 　　乔安并不十分崇信神祇，也不认为自己是受益于蒂茉丝或者其它某位神祇的眷顾才得保平安，不过他尊重瑞贝卡的信仰，并且为她在言词间流露出的真切挂念深怀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谢意。 　　“乔安，刚才我从一位学姐那里得知你们来教堂了，猜到你们多半是来探视罗尔斯大师的灵柩，正巧我有些要紧事想对你们说，就匆匆地赶过来了，还好你们都在这里，没有让我白跑一趟！” 　　“我们？”托马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故作诧异地问瑞贝卡：“你确定这其中也包括我和爱德华，而不是你和乔安两个人私下交流？” 　　瑞贝卡白皙的脸庞迅速泛起红晕，狠狠瞪了托马斯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包括你们，难道你和爱德华不也是罗尔斯大师的学生？你别往歪处想，我有正事要对你们讲！” 　　“是不是关于罗尔斯大师的死因？”爱德华正色问道。 　　“的确与此有关，验尸报告你们看过没有？我这里有一份，等下拿给你们看。”瑞贝卡警惕的环视四周，向乔安靠近一步，手搭在他肩头，压低嗓音说：“关于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之死还有一个至今无法解释的谜团，因为太过诡异，没有写进验尸报告，就连警方也不知情，到目前为止，只有校长先生、克莱尔嬷嬷以及当时为克莱尔嬷嬷担任‘通灵仪式’助手的我知晓这个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瑞贝卡，可不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乔安迫切地问。 　　“我来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这里不方便深谈，咱们最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乔安想了想，转身望向托马斯和爱德华：“我们回宿舍吧，那里比较僻静。” 　　大家都点头同意，便带着瑞贝卡匆匆离开教堂，返回宿舍。 　　爱德华的男仆送来热腾腾的茶点，过后便退了出去，还很有眼色的关上房门。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并排坐在长条沙发上，望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瑞贝卡，眼中都流露出好奇与期待。 　　瑞贝卡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 　　“人们常说‘人死不能复生’，其实这句话不完全正确，比如请一位准传奇神术施法者施展9环‘神迹术’，就有机会使死者复活。” 　　“这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能够施展9环神术的施法者简直比上古巨龙更稀少，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于现世，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爱德华皱着眉问瑞贝卡。 　　“让死人复活的确很难，但是将死者的魂灵暂时唤醒，与之进行短暂的交谈，就要容易的多！” 　　瑞贝卡将茶杯放在桌上，神色分外严肃。 　　“事实上，3环神术‘死者交谈’就可以达到这样的目的，这个神术也被称为‘通灵术’，你们可曾听说过？” 　　“原来世上还真有‘通灵术’啊，我还以为那只是神棍们装疯卖傻忽悠愚民的骗术呢！”托马斯摸着下巴喃喃道。 　　“瑞贝卡，你会施展’通灵术‘？”乔安问。 　　“我只略懂一些粗浅的门道，但是我的导师克莱尔嬷嬷精通这门神术，她老人家是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的首席通灵大师！”瑞贝卡自豪地说。 　　“那可不可以请克莱尔嬷嬷施展通灵术，唤醒罗尔斯导师的魂灵，询问这起凶案的真相？”乔安兴奋地问。 　　“理论上可以，事实上早在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校长先生就找到克莱尔嬷嬷，向他提出这个请求，希望唤醒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的魂灵，向他们本人打听凶手的真面目。” 　　瑞贝卡苦笑一声，接着说：“如果通灵仪式获得成功，两起凶案现在就已经被侦破了，可惜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通灵仪式失败了？”托马斯诧异地问。 　　瑞贝卡沉重的点了下头。 　　“通灵仪式在教堂停放灵柩的那间大厅举行，通灵者必须触摸死者的尸体才能将尸体中残留的自我意识唤醒。” 　　“那天夜里，我作为克莱尔嬷嬷的助手旁观了通灵仪式的全过程，克莱尔嬷嬷先后两次施法试图唤醒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的魂灵，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第426章 消失的魂灵（Ⅱ） 　　“既然克莱尔嬷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通灵大师，这次她主持的‘通灵仪式’，为什么会失败呢？”乔安费解地问。 　　“这个问题也令我和克莱尔嬷嬷深感困扰，事后经过反复分析，只能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瑞贝卡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怀疑，两位大师遭遇的不仅仅是肉体层面的谋杀，连他们的魂灵也已经被凶手销毁或者拘禁起来，否则无法解释为何通灵术会失效！” 　　乔安听得毛骨悚然，爱德华和托马斯也都不自觉的打起寒颤。 　　瑞贝卡叹了口气，向后仰身靠坐在沙发上，一脸落寞地说：“如果真相被我们不幸言中，两位大师的魂灵出了问题，那么别说‘通灵术’，就算请出一位传奇牧师施展9环‘神迹术’，也无法使它们起死回生。” 　　“杀死一个人的肉体很简单，伤害一个人的灵魂就太难了，凶手究竟对两位大师的尸体动了什么手脚？” 　　爱德华眉头紧锁。 　　“伤害魂灵的手段的确很罕见，但是总还有那么几样，比如一种名为‘犬魔’的怪物，在杀害生物的同时还会吞掉对方的灵魂，使受害者无法转生，也无法复活，据我所知，一个名为‘犬魔之宴’的邪恶法术，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除此之外，8环‘锢魂术’和9环‘缚魂术’虽然无法彻底摧毁死者的魂灵，却可以将魂灵囚禁起来，同样可以达到阻止通灵和复活的目的。” 　　乔安思索着说。 　　“你说的这些手段都太偏门了，仅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如果凶手能够施展8环或者9环法术，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半夜闯进学院，以匕首暗杀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对方只是运气好，碰巧持有一张针对魂灵的法术卷轴……” 　　托马斯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种漫无边际的假设太不靠谱。 　　“等等……缚魂术！” 　　乔安忽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浑身汗毛炸起，禁不住跳了起来。 　　“缚魂瓶！老师的缚魂瓶还在不在？！”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仿佛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全都失去了血色。 　　“乔安……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老师这些年能够批量制造活化稻草人大发横财，主要就是靠缚魂瓶收集牲畜的魂灵，事实上……这件魔导器同样可以用来拘禁人类的魂灵。” 　　托马斯嗓音颤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黄豆粒似的冷汗。 　　“现在看来，两位大师的魂灵之所以无法回应克莱尔嬷嬷的呼唤，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爱德华脸色凝重。 　　“案发第二天一早，我和托马斯同时赶到凶杀现场，当时警方还没有出面，我们两个人应该是最早目睹凶杀现场的证人，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实验室里其它值钱的物品都保存完好，唯独丢失了两样东西，其一是老师正在研究的‘发条模组’，其二就是缚魂瓶！” 　　“当时我们只想到凶手杀害罗尔斯导师，大概不是出于谋财的目的，却没有深想凶手为何偏偏拿走‘发条模组’和缚魂瓶。” 　　托马斯也是眉头紧锁。 　　“特别是缚魂瓶，作为一件准传奇魔导器，启动和使用方式都非常复杂，操作这件装置必须具备深厚的奥术学识，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把持有者自己的魂灵吸进瓶中。” 　　“就连我和乔安、爱德华都只能在导师的监督下操作缚魂瓶，外行人即便拿到这件魔导器也搞不懂其中的奥妙，怎么会放着其他那些值钱的设备和材料不动，唯独偷走缚魂瓶。” 　　“托马斯，你是说凶手很清楚缚魂瓶的价值并且有能力使用这件魔导器，甚至有可能他本人就是一位奥术施法者，而且与罗尔斯大师相互熟识，对缚魂瓶垂涎已久，为了夺取缚魂瓶不惜深夜潜入实验室暗杀罗尔斯大师，并且在得手后开启缚魂瓶，囚禁了罗尔斯大师的魂灵，免得自己的罪行暴露？”瑞贝卡猜测道。 　　“很有可能！”托马斯重重拍了下桌子，“除了缚魂瓶，还有一同失窃的‘发条模组’，这东西操作起来不像缚魂瓶那么危险，而且用途更广泛，必定能给拥有它的人带来巨大的声誉和财富！凶手拿走‘发条模组’，可见他很清楚这件发明的潜在价值！” 　　“‘发条模组’究竟是什么？” 　　瑞贝卡对“构装学”了解不多，听不懂托马斯的用意。 　　“‘发条模组’是一系列‘发条匣子’构成的魔导系统，你可以把它看成许多个零件共同组成的一部机器，每个零件都可以拆分出来单独使用。” 　　乔安尝试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向瑞贝卡讲解这个非常复杂的魔导系统。 　　“构成整个模组的发条匣子，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叫做‘子发条’，数量很多，各有不同的附魔功能，比如你家的活化稻草人‘塔塔’，体内装有一个‘发条匣子’，其附魔特效是每天最多释放三次1环‘惊恐术’——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子发条’。” 　　瑞贝卡点了下头：“‘子发条’我听懂了，那么第二类发条是什么？” 　　“第二类发条叫做‘枢纽发条’，在一个发条模组当中可以有无数多个‘子发条’，但是只能有一个‘枢纽发条’，其功能只有一项，就是控制同一模组当中的其它所有‘子发条’。” 　　“如果把‘发条模组’比喻成一支军队，那么所有‘子发条’都是普通士兵，而‘枢纽发条’则扮演着指挥官的角色，所有‘子发条’都必须服从‘枢纽发条’发出的命令，哪怕彼此相距很远，这种上下级隶属关系也能通过魔力来维系。” 　　“无论‘枢纽发条’还是‘子发条’，其自身都是没有智慧的，但是‘子发条’可以装进活化稻草人这样的低阶构装生物体内，成为其核心元件。” 　　“与此同时，如果一位施法者持有‘枢纽发条’，就可以通过操作‘枢纽发条’向‘子发条’下达命令，而‘子发条’又会控制其寄生的低阶构装生物执行上述命令，最终结果就是……” 　　最后，乔安沉声道出结论。 　　“‘枢纽发条’的持有者，可以随心所欲地遥控一支构装军队！” 第427章 发条模组 　　瑞贝卡听乔安讲解“发条模组”的功能过后不由变了脸色，喃喃地说： 　　“如果这种技术被推广开来，岂不是原本由人类构成的军队都将被构装体组成的机械兵团所取代，不再需要士兵和各级军官，只要一个持有‘枢纽发条’的总司令就够了……这种发明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与否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来评价。”爱德华淡淡地说，“罗尔斯导师是一位人文主义者，他真诚地认为人类不应该互相残杀，哪怕战争不可避免，也应该尽量少流人类自己的血。” 　　“从这一理念出发，罗尔斯导师设想用机械化全自动的构装兵团取代人类军队，让那些装上发条匣子的构装体替代人类去战场上相互拼杀，未尝不是一个避免流血和死亡的好办法。” 　　“就在今年暑假，罗尔斯导师前往米德加德大学出席了一场学术研讨会，在会议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发条模组’和‘发条兵团’构想的演讲，还公开展示了他亲手制作的‘发条模组’，在会议上引起巨大反响。” 　　“后来这篇演讲稿整理成为论文，发表在学界权威核心期刊《奥法通讯》上，受到各国构装学者的广泛关注，由此引发的激烈争论，至今还没有平息……” 　　爱德华叹了口气，满脸惋惜。 　　“我们都以为这篇论文标志着罗尔斯大师的学术生涯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巅峰，却没想到，这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篇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 　　“既然罗尔斯大师发明的‘发条模组’意义重大，那么会不会是他在学术领域的竞争对手出于嫉妒，雇凶谋杀？” 　　瑞贝卡提出一种猜测。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爱德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敲门声，客厅外随即传来男仆的声音。 　　“少爷，有三位客人来访。” 　　“客人？”爱德华起身开门，诧异地望着男仆，“是来找我的吗？” 　　“倒不是专门拜访您，他们说您和查普少爷、维达少爷，随便哪一位在家都可以，如果全在家就更好了。” 　　男仆毕恭毕敬地回答。 　　“访客共有几位，相貌方面有什么特征？”爱德华慎重地问。 　　“总共三人，外貌看起来都……很有特点。”男仆的表情有些古怪，“其中一位是年轻的猫人女士，一位是白鼠人，还有一位似乎是狗头人。” 　　“准是喵姐她们！”托马斯起身笑道，“爱德华，快请他们进来吧，都是老朋友。” 　　爱德华点了下头，跟随男仆出门相迎，很快就把风尘仆仆的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请进客厅。 　　乔安与这“猫、鼠、狗”三人组的关系之密切不必多说，瑞贝卡、爱德华和托马斯也曾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与小喵、阿吱、班尼老师并肩作战，大家都不是外人，见面后便省去寒暄的环节，直奔主题。 　　“乔安，报社前天收到消息，据说南方前线的局势不容乐观，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看到你平安回来就放心了。”小喵笑着说。 　　“谢谢喵姐关心，不过你们今天来访，应该不是为了前线的事吧？”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小喵坦率地点了下头，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关于罗尔斯大师的不幸遭遇……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有件事想请你和爱德华、托马斯帮忙。” 　　“喵姐，我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谈正事吧？”瑞贝卡有点局促地问。 　　“当然不会，瑞贝卡，如果你愿意留下帮忙，那就更好不过了。” 　　小喵冲她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大概也都听说了，莱顿学院这两起凶案的现场都留下了‘自由之子’的会标，实不相瞒，我和阿吱、班尼老师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如今这两起凶案闹得满城风雨，给我们的组织造成了很大的舆论压力。” 　　“以往遇到类似的事件，我们总会通过报纸来引导舆论，摆脱危机，这也正是协会历年来不惜花费重金资助报社、建立自己的新闻舆论平台的目的所在。” 　　“然而这一次的危机，比以往都来得更迅猛，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报社就遭到警方突袭，总编米兰达女士被强行带走，目前还在羁押中，报社受到警方控制，整个出版发行工作都被迫停滞下来，我和阿吱、班尼老师目前也处于半失业状态。” 　　小喵苦笑道。 　　“喵姐，请允许我提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之死，究竟与你们的协会有多大关系？”托马斯一脸郑重地问。 　　事实上乔安、瑞贝卡和爱德华也有相同的疑惑，只是没好意思当面问出口。 　　“托马斯，我敢以自己的人格以及吾主培罗的名义担保，‘自由之子’协会与这两起凶案毫无关联，凶手在案发现场的墙上留下我们的会标，摆明了是打着嫁祸的主意！”阿吱正色发誓。 　　在猫、鼠、狗三人当中，小喵和班尼老师跟乔安一样属于广义上的“无信者”，唯独白鼠人阿吱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培罗信徒。 　　倘使不算偶尔窃富济贫这个法律层面上的“污点”，哪怕以“圣武士”的道德标准来衡量阿吱的人品，也挑不出什么瑕疵。 　　既然他拿自己的人格以及信仰的名义发誓，那就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谎话。 　　“阿吱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嫁祸‘自由之子’协会？”托马斯问。 　　“这可不好说。”阿吱面露苦笑，“坦率的说，‘自由之子’干过不少违法生意，黑白两道得罪的势力简直数不清，所有这些仇敌都有充足的理由打压我们，米兰达女士只是第一个挨打的‘出头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米兰达女士也是你们的会员？”瑞贝卡有些不敢置信，“像她这样出身高贵又有学问的社会名流，竟然也会加入黑帮……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贬低你们的组织！” 第428章 秘密调查 　　“您不必为此道歉，卡斯蒂斯小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自由之子’协会，它都摆脱不了黑帮的色彩，我们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毕竟法律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只要有社会存在，就免不了会有黑帮生存的土壤。” 　　班尼老师苦笑着点燃烟斗。 　　“至于米兰达女士，她的确是我们协会的成员，而且是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这一点警方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我们也无意隐瞒。” 　　“当初我和乔安在斯诺庄园除灵的时候，曾有幸会晤‘自由之子’协会的两位高层，我记得当时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戴着狼头面具的女士就是……？” 　　瑞贝卡欲言又止，向班尼老师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班尼老师轻轻点了下头。 　　乔安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在斯诺庄园的经历，不由皱起眉头。 　　“如果米兰达女士就是那位曾在斯诺庄园役使‘幽影’的‘影舞者’，那么以她的实力，我不认为莱顿港有任何一所监狱能关得住她。” 　　“以米兰达大姐的实力，想越狱的话的确是轻而易举，然而她偏偏不能那样做，假使在案情澄清之前逃离监狱，扣在她头上的那口‘黑锅’就永远也摘不掉了，而这正是安德鲁·斯诺期待中的结果。” 　　“哪怕事后有证据表明米兰达大姐与凶杀案无关，至少还能以越狱的罪名对她进行通缉，即便抓不到她的人也能彻底毁掉她的声誉，往后就别想在报界抛头露面了。” 　　小喵愤恨地甩了甩毛绒绒的尾巴，接着说：“米兰达大姐已经看透安德鲁·斯诺的险恶用心，所以她不得不待在监牢里等待案情出现转机，与此同时，我和阿吱、班尼老师也不得不四处奔走，追查真凶，设法帮米兰达大姐洗刷冤屈，使她得以尽快出狱，恢复声誉。”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乔安问。 　　“我们想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或许能够找到被警方疏忽的线索，然而两位大师遇刺的地点都在莱顿学院的奥术实验室，像我们这样的外人根本不被允许靠近，只能请你们帮忙，设法把我们带进实验室。” 　　小喵满脸殷切地望着乔安。 　　“这没问题。”乔安站起身来，“我这就带你们去实验室，正好我也想去现场看一看。” 　　“先等一下！”爱德华跟着站起来，“为免引来麻烦，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最好化装成学生的样子，乔安，你今天有没有准备1环‘易容术’？”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乔安其实并没有提前准备“易容术”，不过这难不倒他，直接激发“席德法力”，脚下升起闪耀的六芒星阵图。 　　他抽取三道“席德法力”，转化为三个1环法术位，一一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加持“易容术”，把他们变成学生模样，身上的服装也都变成了莱顿学院奥术专业的制服——一种款式类似黑色短风衣的法袍。 　　托马斯和爱德华，看得眼睛都直了，按捺不住好奇，追问乔安刚刚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为何会有魔力法阵从他体内显现出来，像是某种铭刻在血肉中的法术构型。 　　乔安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与神话妖精“席德-莉雅楠”的交往经历，以及从莉雅楠女士那里获赠席德法力的始末。 　　爱德华和托马斯听过以后都深表羡慕，只有瑞贝卡的脸色有些异样，望向乔安的眼神，多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色。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在前带路，瑞贝卡以及易容成为学生模样的小喵三人紧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教学楼。 　　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跟前有一名穿制服的巡警在站岗，手里还提着一支橡木警棍，看到乔安他们走过来，连忙抬手阻拦。 　　“请留步，这里暂时禁止通行。” 　　“警官先生，我们都是奥法专业的学生，前些天不幸遇害的罗尔斯大师是我们的导师，虽说导师已经不在人世，可我们的学业却耽误不得，不得不去实验室完成一项课题，麻烦您通融一下。” 　　托马斯笑容满面，递上自己的学生证件。 　　“不好意思，在凶案侦破之前，我必须保证案发现场不受破坏——” 　　中年警官义正辞严地拒绝突然中断，因为他发现，托马斯递来的学生证件下面，还压着一叠金光闪闪的小硬币。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们都是本校的学生，想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年轻人，我就破例通融一回，给你们半个钟头的时间，务必快去快回。” 　　巡警熟练地收起金币，仔细看了看证件，随即还给托马斯，一脸严肃地做出警告。 　　“你叫托马斯·查普是吧？我记住你了，如果事后发现案发现场遭到破坏，一切责任由你承担！” 　　“您放心，警官先生，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托马斯拍着胸膛回答。 　　巡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开。 　　托马斯打开“风动梯”大门，回头给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一行七人迅速进入“风动梯”，在魔力的驱动下升上塔顶。 　　正对“风动梯”出口是一条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走廊，实验室房门紧闭，还上了锁。 　　乔安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实验室大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乔安走到窗前，本想拉开窗帘，然而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维持原状，免得引人注意。 　　这时，一阵微风掀动窗帘，使他意识到玻璃窗已经打碎。 　　轻轻掀起窗帘看了看，无意中发觉，落满碎玻璃渣的窗台上有几个黄黑色斑点。 　　乔安微微眯起眼眸，盯着那些异物观察许久，转身走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支黄铜镊子和一支巴掌大的空玻璃瓶，回到窗台前，用镊子夹起黄黑色异物对着阳光照了照，随即放入玻璃瓶。 第429章 血印的研究 　　“乔安，过来一下。”身后传来爱德华的呼唤。 　　乔安迅速将散落在窗台上的异物一一用镊子夹起，收集到玻璃瓶中，塞上瓶塞，转身走向爱德华。 　　爱德华和托马斯围在讲台跟前，双手撑着膝盖俯身观察地上那一大摊血迹。 　　乔安走过去看了一下，轻声问：“导师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爱德华沉重地点了下头。 　　“案发第二天早上，我和托马斯来到实验室，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就是导师躺在这滩血泊中，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导师在遇刺时曾经竭力反抗，可惜凶手来得太突然，下手非常狠辣，他甚至来不及施法自保。”托马斯叹了口气，“而且你也知道，导师整天忙于教学和科研，准备的法术也全是为这两项工作服务，几乎不会准备那些用于战斗的法术，这就使他在突遭谋杀的刹那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这也不能怪导师疏于防范，谁又能事先料想得到，凶手竟会丧心病狂到潜入莱顿学院的奥法实验室行凶呢？”爱德华幽幽地说，“这就好比一盏油灯，散发出的光辉照亮整个房间，却唯独照不到灯盏下方那一小片黑暗区域。” 　　“案发当时，奇诺在干什么，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导师被凶手谋杀吧？”乔安问。 　　罗尔斯大师亲手创造的“木魔像”奇诺是实验室的管理员，同时也肩负着保安的职责，昼夜守卫实验室。 　　如果凶手闯进来，奇诺一定会出面阻拦。 　　“奇诺……那个可怜的家伙啊，你自己看吧。”托马斯指向讲台斜对面的墙角。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堆破碎的木料散落在墙角，几乎看不出魔像原本的形状，不由心头一颤。 　　“奇诺的实力不弱，凶手再怎么厉害，也不太可能在刺杀罗尔斯导师的同时还能分出精力拆毁木魔像，由此可见，那天晚上闯进实验室行凶的人不止一个。”乔安思索着说。 　　“的确不止一个凶手，准确的说，当晚至少有三个人联手行凶。”乔安身后传来小喵的声音。 　　“喵姐，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乔安转头问。 　　“很有价值的线索。”小喵蹲在讲台跟前，指着四周散落的血迹，笃定地说：“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除了罗尔斯大师本人和那个名叫‘奇诺’的木魔像，案发当时还有三个人在场，他们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脚印……我们应该感谢这些干涸的血迹，将凶手的脚印清晰保留至今。” 　　“喵姐，您是一位游侠，最擅长循迹追踪，以你的专业视角来看，凶案现场残留的这些脚印能给我们提供哪些线索？或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细节描摹出凶手的特征。” 　　“你说到点子上了，乔安，通过分析现场留下的脚印，我基本上可以断定凶手的来头，甚至猜得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小喵自信地说。 　　“喵姐，你可真厉害！”瑞贝卡迫不及待地追问，“快说说，这些带血的脚印暗示了什么？”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三个凶手在谋杀罗尔斯大师的当晚都……赤着脚。” 　　小喵指着地板上一枚干涸的血痕，向众人做出更进一步的揭示。 　　“你们看，凝固的血迹上不仅有半个脚印，还能隐约看出细密的皮肤纹理，如果留下脚印的人穿着鞋袜，就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光着脚的谋杀犯……这可真奇怪。”托马斯摸着下巴嘀咕，“凶手有什么必要非得脱下鞋袜？” 　　“或许是为了方便潜入实验室。”爱德华用力踩了一下地板，脚下随之发出嘎吱声响，“你们瞧，实验室的木地板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换了，木板受潮变形，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果凶手脱掉鞋袜，赤脚走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噪音就轻微的多，从而达到避免惊动受害者的目的。” 　　“你的推测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无法解释另一个疑点。”小喵指向另一个脚印，“瞧，这个脚印上不仅有血迹，还残留着黑色胶泥。我从进入这栋大楼开始就仔细观察过，楼上楼下的地板都擦拭得一尘不染，赤脚走在上面顶多沾染一些灰尘，怎么会踩到一脚烂泥？” 　　小喵的质问使众人都陷入沉默，出神思索这些污泥从何而来。 　　“案发当天下午下过一场雨，校园里的地面被雨水淋湿变得格外泥泞，也许凶手脚上的泥浆是在户外沾上的？” 　　托马斯刚提出这个假设，便摇头苦笑，自行否决。 　　“这也不对，凶手在室内赤脚行凶还勉强可以解释，却没有任何理由光着脚在户外泥地上行走。” 　　“除非他们压根就没有穿鞋的习惯，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保持赤足行走的癖好。” 　　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怪癖，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瑞贝卡感到匪夷所思。 　　“还真有这样的怪人，而且我们曾与他们当中的一个打过交道。”小喵诡秘地笑笑，转身指向另一个血脚印，“乔安，看看这个脚印，或许你会觉得有些眼熟。” 　　乔安诧异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那个脚印果然如同小喵所说，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个脚印，比普通人的尺码大很多，似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留下的……”瑞贝卡盯着脚印推测道。 　　“巨人？不，那家伙非但不是什么巨人，恰恰相反，身材还比普通人更矮小，看起来像个八九岁的孩童，只不过长了一双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大脚。”小喵冷笑着说。 　　“长了一双大脚的小矮子……”乔安脑海中蓦地闪过一线灵光，抬头望向小喵，“是‘弹簧腿’杰克！” 　　小喵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郑重地点了下头。 　　“如果我没看错，的确是那个小恶棍留下的脚印。” 　　听她揭晓谜底，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回忆起当初在野猪岛上，与小杰克发生的冲突。 第430章 第三个凶手 　　爱德华的脸色尤其难看，紧握的拳头禁不住颤抖。 　　当时他所属的狩猎团队，落入小杰克设下的歹毒陷阱，除了他和马丁·史密斯侥幸逃脱，其余的队友都被杀害。 　　而在其后的逃亡过程中，爱德华更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慌不择路闯进小杰克的巢穴，再次落入对方魔爪，遭受恐吓与虐待，要不是乔安及时赶到救援，他早就死在小杰克的屠刀下了。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变态杀人狂的名字，而且对方还有谋杀罗尔斯导师的重大嫌疑，爱德华不免情绪激动，咬牙切齿地问小喵：“怎样才能找到‘弹簧腿’杰克！” 　　“爱德华，你先别冲动，只凭小杰克一个人的力量连木魔像都未必搞得定，更别提暗杀罗尔斯导师，现在我们更迫切需要搞清楚他那两个帮凶的身份，喵姐，你怎么看？”托马斯望向小喵。 　　“说到小杰克，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他那位形影不离的老搭档‘大杰克’，也被称为‘开膛手’杰克，这个怪物可比小杰克厉害得多，我怀疑他也有份参与这起谋杀。” 　　小喵抚摸着自己的尾巴，苦笑着说：“至于最后一个凶手，仅从脚印无法判断出他的身份，既然他与杰克兄弟走的很近，正所谓‘臭味相投’，此人很可能也是一个变态杀手，保不准实力还要强过杰克兄弟。” 　　“喵姐，关于第三个凶手的身份，或许我能为你补充一些线索。”乔安突然开口。 　　“乔安，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小喵饶有兴致地问。 　　在众人的注视下，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瓶，递给小喵。 　　“瓶子里的两样东西，是我刚才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发现的，其中黄褐色的蜡质碎屑很可能是蜂蜡，此外还有两只死掉的胡蜂。” 　　“蜂蜡和胡蜂的尸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瑞贝卡不解地问，“校园里有很多花圃，时常有蜂群出没，偶尔有那么一两只飞进实验室窗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出现在别的地方不奇怪，但是出现在罗尔斯实验室就不正常了。” 　　乔安从容不迫地分析道。 　　“奇诺每天晚上都会彻底打扫实验室的卫生，窗台擦拭得一尘不染，所以蜂蜡和胡蜂尸体不可能在奇诺被拆毁——也就是案发当晚之前——出现在实验室的窗台上，而从胡蜂尸体的干燥程度来看，已经死掉至少三天了。” 　　“案发之后的两天一直在下雨，这样推算下来，这些胡蜂只可能是在案发当晚进入实验室。” 　　“众所周知，胡蜂几乎从不在夜间活动，为何这两只胡蜂一反常态，于夜间飞进处于百尺塔楼顶端的实验室，并且最终死在了窗台上？” 　　乔安的问题使众人陷入沉思，直到班尼老师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胡蜂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半夜飞进实验室，那就只可能是被凶手带进来的了，说起胡蜂，你们是否还记得我们这半年来一直在追查的那个人？” 　　“‘牧虫人’伊达尔！”阿吱激动地跳了起来，“我早就该想到的，准是这个疯狂的邪教徒！‘杰克兄弟’与‘牧虫人’同属于‘原始教派’，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存在联手行凶的可能性！” 　　“如果第三个凶手就是牧虫人，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凶手会在案发现场留下我们‘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 　　班尼老师盯着那只装有蜂蜡和胡蜂尸体的玻璃瓶，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自从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地区爆发虫灾，我们就怀疑牧虫人是散播灾害的幕后黑手，借助协会的情报网对他展开全面追踪，还曾与他发生过多次冲突，对方想必因此对我们的协会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谋杀罗尔斯大师过后故意留下我们的会标栽赃陷害，对我们进行报复！” 　　班尼老师的推测听起来有道理，但是乔安仍有一件事想不通。 　　“假定凶手就是牧虫人和杰克兄弟，他们谋杀罗尔斯导师的动机又是什么？原始教团也罢，凶手个人也罢，与罗尔斯导师之间都不存在任何恩怨，我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非要谋杀罗尔斯导师不可。” 　　“凶手的动机的确是个谜，我们不该把视角局限在罗尔斯大师身上，当天晚上还有一位教授遇害，据说案发地点就在隔壁实验室，我们最好去那里侦查一下，或许可以得到更多关于凶手及其行凶动机的线索。” 　　阿吱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进入另一处凶杀现场，也就是沃尔特·李的实验室。 　　“看守‘风动梯’的巡警容易打发，几个小钱就能搞定，问题在于上了‘风动梯’之后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李实验室的大门钥匙，如果强行撬锁进去，警方那边恐怕不好交代。”托马斯皱着眉说。 　　“这不难解决，我认识沃尔特·李的学生马丁·史密斯，他手里有李实验室的房门钥匙，找他过来帮我们开门就是了。” 　　爱德华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施展2环“风讯术”约马丁带着钥匙速来见面。 　　众人下了楼，在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远远看见马丁的身影匆匆走来。 　　“爱德华，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马丁还是那副未老先衰的模样，脸色苍白没精打采，衰退的发际线，已经无法用刻意向前梳理的发型遮掩住。 　　“我和乔安、托马斯以及几位朋友正在追查谋杀罗尔斯导师和李大师的凶手，现在要前往李大师的遇害现场进行实地侦查，需要借你的钥匙用一下。”爱德华向马丁伸出手。 　　马丁握着钥匙的右手揣在上衣口袋里，迟疑地问：“凶案交给警方调查就行了，你们何苦掺和进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托马斯怒冲冲地瞪着他，“遇害的是我们的导师，我们当然有义务查明真相，为老师报仇！话说回来，沃尔特·李死得不明不白，你作为追随他最久的学生，对老师的遇害竟然无动于衷，未免太冷血了一点，我不得不怀疑，你与这起凶案存在不可告人的关联！” 第431章 第二处凶案现场 　　“托马斯，你、你别胡说！无凭无据的污蔑我，太过分了！” 　　马丁气得脸庞涨红，嘴唇直哆嗦。 　　“如果你不想惹人说闲话，最起码应该对自己导师的案件表现得积极一点。”爱德华配合托马斯恐吓马丁，冷冰冰地说，“你可以拒绝协助我们，但是往后可别怪我们不把你当朋友。” 　　马丁的脸色，迅速由涨红转为苍白。 　　他当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罗尔斯导师的三位高徒，都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天才。 　　乔安这个出身贫寒的乡下小子且不说，爱德华和托马斯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将军之子，一个是本城首富的继承人，日后必将成为莱顿港上流社会的风云人物。 　　自己这样的草根小人物，要是得罪了这两位非富即贵的大少爷，往后就别指望在学院乃至莱顿港混出头了。 　　“好吧，我加入你们就是了。”马丁颓丧地走进“风动梯”，爱德华冷着脸跟了上去。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儿过分了！” 　　瑞贝卡在进入“风动梯”之前，忍不住数落托马斯。 　　“明知道马丁学长胆小，你们刚才还那样吓唬他，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简直就像两个恶霸！” 　　“卡斯蒂斯小姐，您批评得对，我和爱德华刚才的做法的确有点过分，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托马斯摊开双手，无奈地做出辩解。 　　“您平时很少跟马丁那家伙打交道，不了解他的为人，没错，这家伙很胆小，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懦弱窝囊，否则也不至于被沃尔特·李欺压了整整八年还没拿到一张毕业证。” 　　“然而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马丁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稍微嗅到点风险就蜷缩进洞里躲起来，我们好声好气请他帮忙调查凶案，哪怕只是举手之劳，他也不肯帮一把，只能对他来硬的，连唬带吓，轻松搞定。” 　　托马斯对马丁的评价，使瑞贝拉回想起此人曾经同时给她和玛莎姐妹俩寄情书，托马斯说他这人可怜又可恨，虽然有些尖刻，却并非毫无道理，便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乔安其实比瑞贝卡更能理解马丁这种底层小人物的艰难与无奈，换做自己处在马丁的位置，也不会为欺压自己多年的“老猫头鹰”之死流一滴泪，甚至还会暗自庆幸恶有恶报。 　　托马斯和爱德华，偶尔的确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上流社会公子哥对底层草根的歧视心态。 　　乔安同样出身社会底层，只不过自己身上比马丁多了一重能够跨越阶级壁垒的“天才”光环，在托马斯和爱德华眼中，自己的社会地位与他们平等，而才能平庸的马丁则无权享有这样的优待。 　　瑞贝卡虽然同样出身于上流社会，但是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家庭影响都与爱德华、托马斯不尽相同，相比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小姐”，她更接近那些受到启蒙主义和人文主义思潮熏陶的新一代女性知识分子。 　　她不见得比爱德华和托马斯更富有同情心与正义感，却能够以更平等的态度，看待出身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 　　话虽如此，乔安却不想牵扯到瑞贝卡与爱德华和托马斯的争论当中。 　　双方都是他的好朋友，站在哪方批评另外一方都不太合适，索性把头扭向一边，佯装没有听见瑞贝卡最后那句话，径直走进“风动梯”。 　　马丁掏出钥匙，打开实验室房门。 　　乔安率先走了进去，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四周，除了对面墙上以黄色涂料描绘的八段金蛇徽记，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迹象。 　　小喵快步走进实验室大厅，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而后蹲下观察地面的灰尘和足印。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李大师的死讯的？”乔安随口问马丁。 　　“案发第二天的下午，那天我没课，是同实验室的学弟跑来通知我的，后来我们就一起来到实验室，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控制，我只远远地看到导师的尸体，背部有一大摊血迹……” 　　马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似乎还在后怕。 　　“后来警方把我们找去协助调查，问了很多案发前后的事情，还透露导师是死于暗杀，致命伤来自一柄由背部直刺入心脏的匕首，可惜案发现场没能找到凶器。” 　　“匕首吗？”托马斯走了过来，“罗尔斯导师的尸体上也发现多处匕首造成的伤痕，看来两起凶案是同一伙人干的。” 　　“小杰克就擅长使用匕首，不过从马丁刚才的描述来看，又不太像是小杰克下的毒手。”乔安皱眉沉吟。 　　“为什么不是小杰克？”爱德华不解地问。 　　“罗尔斯导师的身高，只有五尺出头，沃尔特·李的个头却差不多有七尺高，如果凶手从背后悄悄靠近他，以匕首直刺入心脏，那么凶手的身高就不会比李矮太多。” 　　“然而我们都知道，小杰克还没有四尺高，要把匕首举至头顶，才有可能完成上述刺杀行为。” 　　乔安一边讲述，一边拔出腰间佩戴的电光刃，现场模拟一个矮个子刺杀高个子的动作。 　　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即便小杰克用这种怪异的方式勉强完成刺杀，尸体背部留下的伤口也必然是自下而上倾斜的，绝不可能像马丁刚才说的那样，伤口与尸体背部几乎垂直，平平的刺入心脏。” 　　“这的确是个疑点。”托马斯抚摸着下巴思索，“会不会是大杰克干的？从通缉令上描绘出的形象来看，那家伙的个头比沃尔特·李更高。” 　　“大杰克虽然绰号‘开膛手’，但他杀人时几乎从不使用凶器，而是凭借强有力的双掌和锋利的指甲直接将受害者的身躯撕裂，摘取肝脏生吞下去，如果真是他动的手，李大师的尸体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班尼老师所做的分析，基本否定了托马斯的猜测。 　　“既然大小杰克都被排除掉了，那么凶手就只能是牧虫人！”托马斯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 　　“‘牧虫人’是一位极端保守的天谴德鲁伊，据说越是守旧复古的德鲁伊社团，就越反感人工制造的金属工具和武器，我不知道‘牧虫人’是否擅长使用匕首，但我确定，任何人造的铁器都会受到原始教团的排斥。” 　　班尼老师以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对托马斯的结论提出质疑。 第432章 另一条线索 　　“我说……各位同学，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啊，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侦探了！” 　　马丁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争论。 　　“侦查案情和捉拿凶手的工作，交给警方处理就好了，你们又不是干这一行的，何必费这个脑筋。” 　　“警方那群废物指望不上，他们才不会费力调查真凶呢。”阿吱没好气地说。 　　对于警方以凶案为借口打压“自由之子协会”的做法，他怨念很大。 　　“伙计们，让你们失望了，相比罗尔斯实验室，这里的地面干净的就像溜冰场，我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小喵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唇角挂着一丝沮丧的苦笑。 　　“现场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若非两位大师在同一天、同一所校园遇害，我甚至怀疑这两起凶案根本就不存在相关性。” 　　“你是说，谋杀沃尔特·李的凶手与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他们不是一伙的？”瑞贝卡诧异地问。 　　“存在这种可能，但是两伙不同的凶手在同一天夜晚，几乎同时潜入校园，在直线距离不到100码的两间实验室中同时行凶，杀死了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两位教授，事后又各自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 　　小喵耸肩摊手。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我更倾向于认为杰克兄弟和牧虫人应该为这两起凶案负责。” 　　“好吧，现在我们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追踪目标，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嫌犯。”阿吱捻着鼠须叹气，“可惜最近警方正在严厉打击我们的协会，莱顿港的组织成员大多已经出城避风头去了，整个情报网络陷入瘫痪，无法再帮我们追查杰克兄弟和牧虫人的下落。” 　　“如果只靠咱们几个人漫无目的的搜寻，那就好比在大海里捞针，实在太艰难了。”小喵也禁不住叹气。 　　在场众人都深深感到接下来的侦查工作难以为继，全都停止交谈，苦苦思索案情的突破口，实验室大厅陷入长久的寂静，气氛渐变沉闷。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乔安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立刻引来众人惊奇的目光。 　　“快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小喵兴冲冲地问。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给小喵。 　　小喵打开纸条，瑞贝卡等人也都好奇地围过来，发现纸条上写着数行文字，看起来像是一则寻物启事。 　　“3000金杜加收购坠落在河狸村的陨石碎片……”瑞贝卡低声诵读纸条上的关键文字。 　　“这个人出手真阔绰啊，什么陨石碎片，值3000金杜加？！”马丁咂舌惊叹。 　　“更有趣的是这则寻物启事末尾还附有通信地址——莱顿港码头区，红番茄酒馆，转交伊达尔收。”班尼老师笑着提醒大家。 　　“伊达尔？这名字有点耳熟啊……”阿吱抖动鼠须思索了数秒，忽然瞪大眼睛惊呼：“我想起来了！伊达尔，不就是‘牧虫人’的另一个名字吗！” 　　“乔安，你怎么会有牧虫人的通信地址？”小喵急切地问。 　　“这其实只是一个巧合，今年暑假我回到故乡德林镇，无意间得知不久前曾有一位外乡人来到本镇，重金求购陨落在本镇附近一个小村庄的陨石碎片，我出于好奇向人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就得到了这张寻物启事，要不是‘伊达尔’这个名字太冷僻，我甚至都联想不到‘牧虫人’。” 　　乔安既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还不便透露“神之泪”的秘密，为这避重就轻的短短几句话，着实花费了不少脑筋。 　　“‘牧虫人’干嘛要大老远的跑到德林镇去重金求购一块陨石碎片，那东西真有这么值钱？”马丁诧异地问。 　　“今年冬天的确有一颗陨石落在河狸村，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把整个村落都夷为平地，事后全村居民都化作灰烬，没有一个幸存者。” 　　乔安不想当着朋友们的面撒谎，便没再说下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这颗陨石足够大，从天外陨落下来，携带着巨大的能量，把整个村庄轰成齑粉属于正常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班尼老师摸着下巴思索道：“‘牧虫人’为何重金求购陨石碎片，也许只是出于个人的收藏癖好，也许是想利用陨石实行某种宗教仪式，咱们没有必要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只要知道如何与经常在‘红番茄’酒馆露面就够了，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的通讯地址设在那里。” 　　“既然他把通信地址安置在酒馆，那么至多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酒馆查收信件。”小喵哭笑不得地说，“这事儿越想越诡异，咱们三人几乎整天泡在红番茄酒馆，几乎认得所有酒馆常客，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牧虫人混迹在人群当中，实在是太大意了。” 　　“红番茄酒馆每天的客流量那么大，来来往往不下数百人，咱们就算长了四双眼睛也不可能留意每个人，况且牧虫人也不可能以赤身裸体的形象进出酒馆，取信的时候必然乔装改扮，有意避开人们的视线，咱们没有注意到他这号人才正常。”阿吱安慰小喵。 　　“咱们没有觉察到牧虫人就在身边倒是无所谓，我更担心牧虫人已经注意到了咱们，甚至已经识破咱们的身份，这就难怪之前数次追捕他的行动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小喵恨恨地说。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你和阿吱、班尼老师的形象太特别了，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到。”乔安坦率地说。 　　“喵姐，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瑞贝卡一脸严肃，“‘牧虫人’在暗中窥视了你们那么久，以他的本事，如果想在暗中对你们下杀手，并非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一说，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第433章 追查 　　“‘牧虫人’伊达尔，连罗尔斯大师都敢暗杀，想来也不会把咱们三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他从前没有动手，或许是没把咱们当成值得重视的威胁，或许是不想引来米兰达大姐和‘自由之子’协会的报复。”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牧虫人杀人后嫁祸‘自由之子’协会，导致米兰达大姐入狱，表明他已经不再对我们的组织心存忌惮，再加上他身边还有杰克兄弟这两个强力帮凶，如果咱们继续追查凶案，恐怕会招来他的血腥报复！” 　　班尼老师望向两位搭档，神情格外严肃。 　　“往后咱们必须提高警惕，最好不要分开行动，免得给敌人跟踪暗杀的机会！” 　　“杰克兄弟都是暗杀高手，加强戒备当然是必要的，然而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不可能一辈子提心吊胆的生活，与其被动防范，不如主动出击，把牧虫人和杰克兄弟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爱德华杀气腾腾地说。 　　“别开玩笑了！那三个恶棍连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都敢杀，你让他们三个小记者主动出击，那不就等于怂恿他们去送死么！”马丁忍不住泼了一桶冷水。 　　“参加这次反击行动的可不只是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还将包括在场的所有人！”爱德华挺身而起，环顾众人，眉宇间流露出不怒而威的气势，俨然一位少年将军，“诸位，谁要是想退出，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亲爱的爱德华同学，说好大家一起装逼，结果全特么让你一个人装了！”托马斯翘着二郎腿笑骂，“你、我还有乔安要为罗尔斯导师报仇，当然不能临阵退缩，至于瑞贝卡同学……” 　　“我也要参加！”瑞贝卡急忙表态，俏丽的脸庞流露出坚定的神态：“虽说这件事与我没有直接关联，可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麻烦，我当然得尽力帮忙！” 　　“能够被莱顿学院的‘校花’视为好友鄙人不胜荣幸，不过话说回来，你留下主要是因为乔安吧？”托马斯一脸坏笑，“毕竟‘好友’和‘男友’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托马斯！你给我适可而止！”少女的脸颊因羞恼而泛起红霞，怒冲冲地发出严正警告：“如果你再开这种低级玩笑，我就跟你绝交！” 　　托马斯吓得吐了吐舌头，扭头向乔安投来乞求的目光。 　　乔安觉得这家伙纯属自作自受，活该被瑞贝卡训斥，然而托马斯可怜巴巴地神态又着实令他不忍，只得侧身贴近瑞贝卡，试着安抚这个气鼓鼓的小姑娘。 　　“瑞贝卡，消消气，往后托马斯再对你开这种没品的玩笑，我也不理他了。” 　　像是烈日下消融的冰雪，瑞贝卡满脸恼怒迅速转化为甜甜的微笑，还得意地向托马斯投去炫耀胜利的一瞥。 　　“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去红番茄酒馆打听一下伊达尔的事。” 　　小喵从沙发上蹦起来，两步就跳出门外。 　　“波比，快准备马车！”托马斯冲楼上的男仆喊道。 　　瑞贝卡见乔安起身出门，连忙跟上去，到了楼梯口才想起房间里还剩下一个人，回头随口问道：“史密斯先生，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马丁·史密斯尴尬地站了起来，迟疑许久才拿定主意，快步跟了上去。 　　“好吧，那就算我一个。” 　　“不想去就算了，换做我是你，也不想替沃尔特·李那种人的死活费心思。”乔安直言不讳地说。 　　“我毕竟是沃尔特·李的学生，导师被人谋杀，我总不能不闻不问，虽然我没什么本事，还是要尽一份力，希望能帮到你们。”马丁恳切地说。 　　“如果沃尔特·李还活着，知道你有这份心意，真应该为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苛刻刁难感到惭愧。” 　　乔安叹了口气，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手，搀扶她登上马车。 　　托马斯的男仆波比挥动皮鞭，两匹高大强壮的马儿沿街小跑。 　　随着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辚辚声响，马车渐渐远离莱顿学院，奔向“红番茄酒馆”所在的码头商业区。 　　乔安和同伴在车上继续讨论案情。 　　瑞贝卡认为应当主动与警方分享线索，借助警方的力量缉捕具有重大犯罪嫌疑的杰克兄弟和“牧虫人”。 　　结果引来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坚决反对，作为“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他们对警方没有丝毫好感。 　　爱德华和托马斯也反对与警方合作。 　　在他们看来，莱顿港的警力只适合对付流浪汉、醉鬼和街头扒手，根本没有能力缉捕杰克兄弟这样的疯狂杀手，更别提神出鬼没的“牧虫人”，与其依赖这群酒囊饭袋，还不如靠自己的力量追查凶手。 　　乔安同样不认同瑞贝卡的提议，但是理由有所不同。 　　他并非看不起莱顿港的警力，而是怀疑以安德鲁·斯诺为首的警方高官有多少动力追查真凶。 　　假如瑞贝卡把关于凶案的最新线索告知警方，警方将对这些线索采取怎样的态度？ 　　如果承认这些线索的价值，那么警方就不得不承认之前逮捕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是一个错误，这不仅有损警方的声誉，还直接破坏了安德鲁·斯诺借机打压“自由之子”的意图。 　　那么可想而知，警方更有可能对瑞贝卡送上的情报不屑一顾，不太可能接受她的建议，去搜捕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入码头区，车辆突然减速，很快就在路边停下来。 　　“波比，为什么停下来？”托马斯扭头没好气地责问驾车的男仆： 　　“你这个笨蛋！不认路吗？这里距离酒馆少说还有100码远！” 　　“少爷，前面的路被人群围住，马车过不去了！”波比委屈地回答。 　　“那你还发什么呆啊，还不快下车去打听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打听。” 　　小男仆跳下马车，飞快地钻进人群，不多时又钻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跑回马车跟前，向车窗中探头出来的托马斯汇报。 　　“少爷，我已经打听过了……一大群巡警包围了‘红番茄’酒馆，好多人在酒馆周围看热闹，把前面的路都给堵死了！” 第434章 通缉 　　“啊哈？警察包围了酒馆？”托马斯满脸不敢置信，“莱顿港警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居然抢在咱们前面发现了真凶的踪迹，已经展开抓捕行动？”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的，别小看警方的力量，人家毕竟是专业人士，咱们搜集到的线索，做出的推理，警方早就考虑到了，这不就展开围捕牧虫人的行动了？”瑞贝卡心情复杂地说，“看来这回咱们是白忙一场啦！” 　　“少爷，卡斯蒂斯小姐，你们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波比苦笑着说，“警方包围红番茄酒馆，不是为了捉拿什么‘牧虫人’，而是在执行警察局长安德鲁·斯诺先生的指令，搜捕时常在码头区各大酒馆出没的黑帮分子……嗯，确切的说，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听了波比的解释，托马斯和瑞贝卡都傻了眼。 　　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脸色尤其难看，所谓经常在酒馆出没的“黑帮分子”，恐怕就是指他们三人。 　　“我说……那些警察该不会是冲着你们来的吧？”马丁不安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阿吱。 　　“恐怕是的。”阿吱苦笑着捻了捻鼠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看来咱们必须分头行动了，我和小喵、班尼老师在这里下车。” 　　“等等！”乔安一把扯住白鼠人的胳膊，“这里到处是看热闹的人，你们一下车就会暴露身份，接下来还能往哪儿躲？”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我们留在车上，万一被巡警发现，岂不是要连累你们……”小喵忧心忡忡地说。 　　“喵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不要急着离开，我来设法送你和阿吱先生、班尼老师出城，先去我家的庄园躲上几天，避避风头。” 　　瑞贝卡紧握住猫女的手，眼中满是恳切。 　　小喵被她的热心肠打动，坐回她身旁，皱着眉说：“既然警方已经对我们展开全面搜捕，想来绘有我们三人画像的通缉令也已经贴在城门旁的墙上，想出城恐怕不那么容易。”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大麻烦，好在我们的车上有四位法师先生。”瑞贝卡笑着望向并排坐在对面的乔安、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这点小事应该难不住你们吧？” 　　“很简单，一个‘易容术’就轻松搞定。”托马斯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然而帅不过三秒就原形毕露，揉着鼻子讪笑：“可惜我今天没有准备这个冷门法术，乔安，你的‘席德法力’还剩多少？” 　　“刚好够施放三次‘易容术’。” 　　乔安激发“席德法力”，转化为三个1环法术位，分别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加持“易容术”，彻底改变外形。 　　马丁·史密斯呆呆望着乔安施法，嘴唇颤抖了许久才克制住心头的震惊发出感慨：“难怪学院里的教授和同学都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种神奇的施法方式，果然只有天才才做得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你参加入学考试，还亲手帮你填写了法师专业的助学贷款申请单，只看你刚才施法的方式，我恐怕会把你错当成一位术士。” 　　“说的是啊，乔安的‘席德法力’太神奇了，不必提前准备对应的法术，需要用到什么法术临时搭配组合就行了，这完全就是术士的施法方式。” 　　爱德华望向乔安的目光，饱含艳羡。 　　“乔安既可以像法师那样自由的学习法术，还能像术士那样自由的施放法术，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全了。” 　　“其实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席德法力’每天最多只能转化出很有限的法术位，很快就用光了。” 　　乔安没敢说自己除了“席德法力”还有更强大的“神话力量”和“神之泪”，也可以用于替代法术位，像术士那样自由施法。 　　“有额外的环法术位就谢天谢地了，哪怕只是一个1环法术位也好啊，你居然还嫌少！”爱德华满脸幽怨，“我现在总共才只有4个1环法术位……唉，不说了，越说越伤心，人比人得死啊！” 　　乔安难为情地避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装作看路边的风景。 　　正如大家担心的那样，今天城门前新贴出数张通缉令，猫鼠狗三人组赫然在列。 　　好在“易容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彻底改变了小喵等人的体型和外貌，巡警又不具备识破魔法易容的能力，凑到车窗跟前望了几眼，便挥手放行。 　　波比挥鞭催马，马车穿过城门驶向通往郊外的大道，车上众人相视一笑，全都松了一口气。 　　时间刚过晌午，连日来阴沉的天色终于放晴，灿烂的阳光照耀街道两侧的农田，成熟的玉米撑破襁褓般紧裹的叶片，顶着一簇簇柔软的金色发丝，裸露出一粒粒饱满的种子。 　　九到十月间，正是亚尔夫海姆地区收获玉米的季节，离城较近的小片农田都已经收割完毕，玉米杆被捆扎成一垛垛的“小帐篷”，放置在田里晾晒，作为冬季的储备柴禾。 　　马车渐渐远离城市。 　　当太阳移至天中，时近正午，展现在大道两侧的玉米地已经不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棋盘格子”，而是广袤无边，恍若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 　　田间埋头收割玉米的农人，大多扎着一块白头巾，仿佛一片片细小的白帆散落在大海中，一阵大风吹来，挺拔的玉米杆舒展枝叶，这些小小的“白帆”便被淹没在金色波涛中无迹可寻。 　　乔安托腮靠在车窗前，出神眺望玉米田，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托马斯：“路边那片玉米地是你家的吧？” 　　“嗯，从这边到那边都是，今年我家种了一万多亩玉米。” 　　“今年亚尔夫海姆玉米大丰收，你家又要发财了。”爱德华笑着说。 　　“想得美哟！”托马斯嗤笑一声，“听说过‘谷贱伤农’这句谚语没有？越是丰收的季节，玉米越卖不出好价钱，现在脱粒玉米的收购价已经跌破每磅半个铜杜加了，算上运费和仓储费用，基本上不挣钱，可是自己家又吃不完这么多玉米，又能怎么办呢？只好拿来熬糖或者酿酒，装船出口到旧大陆去，多少还能挣几个钱。” 第435章 疯狂的稻草人（Ⅰ） 　　“你家经营的是大农场，自己有磨坊、酒厂和糖厂，加工玉米不费什么本钱，做出口贸易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其他那些小农场和自耕农就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只能咬牙低价出售玉米，辛苦一整年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 　　瑞贝卡语带悲悯。 　　“别说的那么可怜啊，你家不也是大种植园主……” 　　“我是就事论事，没有批评谁的意思，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托马斯举手投降，“其实现在最头疼的还不是玉米价格走低，而是种了太多玉米，收割时不得不雇佣大量工人。” 　　“在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在收割庄稼，农工的雇佣费用至少比平时翻两倍，就算舍得花钱，也未必就能雇到熟练的农工，如果天气转冷，再下上几场雨，恐怕很多玉米根本来不及收割，就要烂在地里啦！” 　　似乎觉察到气氛低落，托马斯连忙换了个话题。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乔安，你自己算算，我都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多少回了？你小子倒好，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痛快，临到周末就找借口推脱，太不够朋友了！” 　　“乔安不是故意推脱啊，他周末照例要去弗农山庄看书，晚上还要陪瓦萨先生去我家吃饭，的确是抽不出空来。”瑞贝卡一本正经地替乔安辩解。 　　乔安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下这个话题。 　　托马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瑞贝卡同学，我不是针对你啊，只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你能采纳。” 　　“你到底想说什么？”瑞贝卡警觉的盯着他，“有话直说，少兜圈子！” 　　“咳咳，是这样的，你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都还没有吃午饭，与其饿着肚子赶路，不如就近去我家吃饭，过后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索性就住在我家得了，当然，比起卡斯蒂斯爵爷的庄园，我家是显得土气了那么一点，好在离城更近，打听消息也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愿意去你家暂住，我当然不会反对。”瑞贝卡笑着扯了扯乔安衣袖，“托马斯少爷请客，今天中午咱们都去他家吃饭，反正这家伙阔气得很，用不着跟他客气！” 　　乔安点了下头，望向爱德华和马丁：“你们也一起来吧，吃过午饭，我还有件要紧事想跟大家商量。” 　　“没问题啊，不过我怀疑托马斯没安好心，吃了他家的饭，过后就得帮他家收割玉米。” 　　爱德华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成功把包括托马斯在内的全车人都逗乐了。 　　就在这欢乐的气氛里，奔驰的马车突然减速，车窗外随之传来波比的惊呼。 　　“少、少爷！我差点撞到个人！” 　　“差点撞到，那就是没撞到咯？让那个走路不长眼睛的混蛋赶紧滚开，别耽误我们赶路！”托马斯没好气地嚷道。 　　“可是……少爷，那人趴在路边，浑身是血，还穿着跟我一样的号服，看起来像是咱们查普家的奴仆。”波比怯怯地回答。 　　托马斯脸色微变，不假思索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乔安放心不下，紧跟着跳下马车，朝前走出没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麻布外套的男人扑倒在路边，背部裂开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半边身子。 　　托马斯快步跑到那人跟前，发觉他已经陷入昏迷，轻轻扳起他的脸看了一眼，不由惊呼：“是皮特！我家的农奴！” 　　乔安走近看了看皮特背部的伤口，对托马斯说：“看起来像是刀伤。” 　　“皮特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参与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怎么会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托马斯眉头紧锁。 　　“先给他治疗一下，唤醒过后再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乔安回头向马车招手，呼唤瑞贝卡过来帮忙。 　　瑞贝卡正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听见乔安的呼唤，连忙提起裙摆，打算跳下马车。 　　小喵抬手示意她别急，先自行跃下马车，在车门前转过身来，向瑞贝卡伸出手。 　　“谢谢喵姐。” 　　瑞贝卡感激地握住猫女递过来的手，被她半搀半抱的下了车。 　　爱德华、马丁、阿吱和班尼老师也都坐不住了，随后相继下车，围拢在受伤昏迷的农夫跟前。 　　瑞贝卡看了看皮特背部的伤口，抬手握住圣徽，轻声吟咏赞美“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祷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皮特脊背，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圣光由她指尖注入对方体内，如同用橡皮擦抹去一条笔痕，转瞬间便把伤口治愈。 　　皮特呻吟着翻了个身，由昏迷中苏醒过来，骤然增大的双眼充满恐惧，本能的剧烈挣扎起来。 　　“别怕，是我！”托马斯按住青年农夫的肩膀。 　　皮特愣了愣，看清面前的那张面孔，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向自家少爷深深鞠躬。 　　“皮特，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托马斯问。 　　农夫脸上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追上来，才结结巴巴对托马斯说：“少爷，不好了！稻草人……稻草人全都发疯了，拿着镰刀，见人就砍！” 　　“别慌！”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你说清楚，什么稻草人发了疯？” 　　“当然是田里的活化稻草人！” 　　“我早就觉得这些怪物不可信，平常驱赶鸟兽也就算了，可管事的老爷们偏要给它们装上镰刀，让它们去田里收割玉米！” 　　“管事的老爷，还胡说什么‘活化稻草人’比我们这些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大活人更吃苦耐劳，更能干，还不需要吃饭喝水，现在可好啦，全都发了疯！” 　　“诸神在上，我早就说过这些怪物很危险，可是没人听我的……” 　　皮特说着说着，又禁不住激动起来。 　　托马斯不得不打断他的叫嚷，再次确认道：“你是说那些在田里收割玉米的活化稻草人发了疯，还用镰刀砍你？” 　　“是啊少爷！那些怪物见人就砍，就像一群疯狂的恶魔！” 　　皮特的面部肌肉，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抽搐。 第436章 疯狂的稻草人（Ⅱ） 　　“这怎么可能呢？”爱德华皱着眉插话，“所有活化稻草人，在出售前都经过反复测试，确保万无一失，除非持有稻草人控制口令的主人命令他们袭击某人，否则它们绝对不会主动对人类使用暴力。” 　　“袭击皮特的那只稻草人，也许是误把他当成了强盗？”马丁提出一种猜测。 　　“你不了解活化稻草人的构装原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托马斯没好气地驳斥，“罗尔斯导师在设计活化稻草人的核心模块之初，特意将它们的攻击目标限制在侵入其巡逻区域的野兽和鸟雀，此外还有第二重保险，即便是有野兽闯到稻草人跟前，除非对方主动发起攻击，否则稻草人绝不会先动手。” 　　“至于对强盗的防御措施，还要多一重限制，必须由主人事先启动这一功能，稻草人才会将疑似盗贼的生物，加入到自己的抵制范畴。” 　　“简单来说，如果一只稻草人被激活了驱逐盗贼的机能，并且在自己的巡视区域发现陌生人，他首先会监视对方是否有异常行为，比如摘取主人家树上的果实、捕捉鸡鸭家畜、撒网捞鱼之类。” 　　“然后会向对方发出警告，要求他停止上述行为，或者要求对方念诵预设的口令，表明其行为得到了主人的授权，只有在警告无效的前提下才会动用武力驱逐对方。” 　　“皮特是我家的农奴，这片农田里所有活化稻草人都认得他，按理说不太可能错把他当成盗贼。” 　　说到这里，托马斯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皮特。 　　“稻草人袭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出授权收割玉米的口令？” 　　“当然有啦！‘国王的女儿不愁嫁’！可这根本没用，那个疯子仍然挥刀砍我！”皮特委屈地摊开手。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这口令……还真有趣。”小喵忍不住笑出声来。 　　“农夫大多没啥学问，复杂的口令他们记不住，况且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口令，所以尽可能通俗一点。”托马斯简单解释过后，又皱起眉头，“皮特明明正确念出了口令，稻草人为何还要攻击他……这说不通啊！” 　　“少爷，事实上不止我一个人遭到稻草人袭击，从今天一大早就有传言说田里的稻草人全都发了疯，先后已经有不下十人被砍伤，管事的弗里曼先生，坚信他们是喝醉后打架弄出来的伤，为了逃避责罚才合起伙来编谎话，最初我也不信，直到我遇见那个疯狂的怪物……”皮特打了个冷颤，吓得说不下去了。 　　乔安看他不像是说谎，就对托马斯说：“反正咱们要去你家做客，不如顺路去田里看看，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也好，我先给农场经理弗里曼发信，让他过来当面解释。” 　　托马斯摸摸储物袋，取出一支2环“风讯术”卷轴，正要展开卷轴施法，路边玉米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乔安朝声响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隐约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在青纱帐般的玉米地里摇晃，迅速朝路边迫近，僵硬诡异的走路姿态使他产生不好的联想，连忙提醒同伴当心。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条黑影穿出玉米地，膝盖微微弯曲，蓦地向前跳起，跨过田边渠沟，双脚平稳的落在路面上，赫然是一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活化稻草人，右手提着一柄染血的镰刀，棉布缝制的面孔上以墨水勾勒出简略的五官，镶嵌在眼窝中的黑曜石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就、就是它！” 　　皮特指着持刀逼近上来的活化稻草人，吓得舌头打结。 　　“少爷！刚、刚才就是这个怪物，突然从背后砍我！” 　　他话还没说完，活化稻草人已然举起染血的镰刀，直挺挺地走过来。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托马斯冲活化稻草人大喊，然而对方似乎没有听见这句口令，依旧杀气腾腾地持刀逼近。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出了故障。” 　　爱德华反手拔出佩剑，迈步迎向稻草人。 　　稻草人眼中射出两束蓝光，在爱德华脸上扫了扫，光束随之转为饱含敌意的红色，手臂骤然落下，雪亮镰刀斩向爱德华的脖颈。 　　爱德华及时闪身避开镰刀，右手挺剑突刺，噗的一声，锋利的细剑扎穿稻草人的木制手掌，顺势一抖手腕，将它手中的镰刀挑落。 　　旁观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为爱德华精妙的剑术喝彩，活化稻草人突然挥动左臂，锋利的指尖如同一排利刃划向爱德华的喉咙。 　　爱德华急忙拔剑退避，惊险闪过这记手刀，挥剑削向对方左腕。 　　剑锋触及活化稻草人手腕的刹那，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不像切割木头，倒像是金属碰撞的铿锵。 　　细剑仅仅在稻草人手腕上划出一条浅浅的伤痕便被弹开，这让爱德华大感意外，匆忙后退两步，皱眉凝视活化稻草人那只散发出魔力光辉的左爪。 　　“我来对付这怪物！” 　　小喵向前迈出两步，顶替爱德华与活化稻草人对峙。 　　爱德华剑术是还不错，可他毕竟是个法师，力量和速度都与职业武者存在很大的差距。 　　小喵身为游侠，施法能力不如法师，然而说到格斗，无论经验还是技巧都比爱德华强出太多。 　　“活化稻草人”是一种低阶构装体，不具备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他的战斗技艺完全来自制造者预先设定的模块，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招，谈不上什么战术变化。 　　小喵见稻草人挥爪横扫，从容不迫地低头闪开，脚下发力向前猛扑，同时挥肘撞击稻草人的下巴，砰的一声，将它撞得仰面栽倒在路边。 　　“活化稻草人”笨拙的扭动身躯，试图翻身爬起，小喵跳过去朝它背上狠狠踩了一脚，迫使它趴在地上无法起身。 　　这具疯狂的稻草人，直到此时还没有放弃挣扎，突然反手抓向猫女脚踝——四肢的球形关节，可以反向弯曲！ 第437章 疯狂的稻草人（Ⅲ） 　　这一招倒是有些出乎小喵的预料，好在她的反应够快，闪电般踏出一脚，将活化稻草人左臂踩断，软塌塌地垂在地上无法动弹。 　　至于这只活化稻草人的其他手脚，似乎并没有左手那样强大的攻击力，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出于保险起见，小喵将发狂稻草人的四肢关节一一踩断，确认它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才从稻草人的背上跳了下来。 　　乔安快步走到已然陷入瘫痪的活化稻草人跟前，将它翻了个身，伸手轻抚稻草人胸部，低声吟咏咒文。 　　稻草人胸口泛起朦胧的光辉，自动裂开一道缝隙，暴露出安设在胸腔中的核心模块——一只黄铜锻造的“发条匣子”。 　　乔安拆除发条匣子，稻草人就像被抽走了生命，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失去动力。 　　乔安打开发条匣子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匣子里除了预设的基础功能模组，还被额外嵌入一枚“子发条”。 　　“问题就出在这里。” 　　乔安将那支“子发条”拔出来，展示给同伴看。 　　“这什么东西啊……”小喵好奇地打量手中那块巴掌大的铜板，“看起来像是一幅雕刻在金属薄片上的板画。” 　　“这就是罗尔斯导师发明的‘子发条’，一种既插即用的构装外设。”乔安指着金属板解释，“铜板上雕刻的这些复杂线条和几何图案不是什么画作，而是一个‘法术构型’的平面投影图，实际上是一种附魔工艺。” 　　“我的神啊！听了你的解释，我反而更糊涂了！”可怜的猫女抱头哀鸣。 　　“喵姐，你不用管乔安说的那些专业词汇，只要知道这块小小的金属薄板上铭刻了一个法术就行了。”瑞贝卡笑着说。 　　“这样理解也可以。”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捉急的语言表达能力是无可救药了。 　　“这个‘子发条’上，究竟附魔了什么法术？”阿吱凑过来问。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1环‘魔牙术’，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的爪子和牙齿之类肢体，临时转化为魔法武器，变得更为坚硬锋利。” 　　爱德华俯身提起活化稻草人的左手，展示给众人看。 　　“这只手加持过‘魔牙术’，与正常的右手相比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红光，杀伤力格外大，如同一柄钢刀那样能够轻易刺穿人体，撕裂血肉，刚才被我削了一剑，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换做是右手中剑，少说也得被削掉两根手指。” 　　“‘魔牙术’可以解释这只活化稻草人的战斗力为何特别强悍，却解释不了它为何会发疯，无来由的攻击人类。” 　　班尼老师指出一个新的疑点。 　　“这个嘛……”爱德华与乔安、托马斯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大家还记得罗尔斯导师遇害当晚失窃的那两样东西吗？”托马斯接着爱德华的话茬说，“其中一样是导师新发明的‘发条模组’，原本我们还有点想不通，凶手偷走发条模组的目的何在，现在看到这只发狂的稻草人，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你是说……这只稻草人体内的‘子发条’是被凶手装入的，而且凶手还通过‘枢纽发条’对稻草人下达了滥杀无辜的指令？”瑞贝卡瞪大眼睛。 　　乔安郑重地点了下头：“真相恐怕就是这样。”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操纵发疯的稻草人胡乱杀人，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马丁诧异地问。 　　“如果凶手真是以‘牧虫人’伊达尔为首的原始教徒，那么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能让他们开心，开心的不得了！”阿吱冷笑着回答。 　　“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搞这种血腥的恶作剧，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马丁还是无法理解。 　　“想不通很正常，史密斯先生，你不是那种疯狂的邪教徒，很难理解邪教徒的思维方式。” 　　班尼老师想点烟斗，然而发觉自己身边就是很容易发生火灾的玉米地，便把烟斗塞回上衣口袋，接着对马丁说： 　　“原始教团，是一个极端保守的德鲁伊社团，其教义憎恨一切工业文明，憎恨一切魔导机械和构装体，更憎恨利用这些新型技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尝试。” 　　“根据个邪教团伙的教义，活化稻草人固然可恨，发明和使用这种农用构装体的人们更是十恶不赦的异端！” 　　“原始教徒以大自然的捍卫者自居，不惜以血腥手段破坏工业文明和现代农业，恶意改装活化稻草人，将这些原本安全无害的农业帮手变成疯狂的杀手——这正是原始教徒最具典型性的恐怖行为！” 　　“班尼先生，听您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那些出身于原始教团的凶手为何要谋杀罗尔斯大师了。” 　　马丁脸色苍白，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罗尔斯大师被誉为‘活化稻草人之父’，他的发明极大推动了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农牧业发展，他正是原始教团最痛恨的那种人。”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对马丁的分析深有同感。 　　这时田埂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穿着打扮颇为得体的矮胖绅士骑着骏马横穿农田飞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路边，勒住缰绳飞身下马，快步跑到托马斯跟前，脱下帽子按在胸前，向他深深鞠躬。 　　“少爷，您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家里一声？瞧我这匆匆忙忙的狼狈相，在您的朋友面前失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好了，弗里曼先生，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活化稻草人发疯的事情，你这个农场大管家了解多少？” 　　“呃，略有所知。”弗里曼先生掏出手帕擦汗。 　　“我问你，总共有多少稻草人发了疯？” 　　“据我所知，差不多50只。” 　　“50只？！也就是说，这片田里的稻草人，全都在发疯伤人！”托马斯禁不住提高嗓门。 　　“的确如此……可是，事先谁又能想得到会发生这种怪事呢！” 　　弗里曼先生苦着脸，耸肩摊手。 　　“自从秋收以来，农场上大人小孩全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收割玉米，只能给活化稻草人装备镰刀，打发它们在田里昼夜不停地收割玉米，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人力和金钱，还能大大提高收割效率。” 　　“原本一切都很好，可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夜过后，这些原本任劳任怨的稻草人全都发了疯，不再收割玉米，反而以手中的镰刀作为凶器疯狂袭击一切进入他们视野的人畜，这简直……托马斯少爷，就像是中了魔咒！” 第438章 疯狂的稻草人（Ⅳ） 　　“我不想听你做这些无意义的辩解，弗里曼，我更想知道你为平息这场骚乱做了些什么！”托马斯脸色阴沉。 　　“少爷！我已经把附近能够召集的人手全都集中起来，总共有两百多名清壮农夫，人手分发一柄干草叉，四人为一组，分块在农田中巡逻，找到发狂稻草人就联手将其制服，用绳索捆绑起来，听候您的发落。” 　　听了弗里曼从容不迫的回答，托马斯的脸色有所缓和，拍了拍农场管事的肩膀。 　　“你很能干，弗里曼先生，但是那些发狂的稻草人恐怕比你预想中的更危险，他们不仅会挥舞镰刀，还可能会释放法术，只凭你手下那群农夫未必应付的来。” 　　托马斯转身望向身后的同伴，苦笑着说：“看来咱们的午餐得推迟一下了，大家在用餐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让那群发疯的稻草人平静下来？” 　　“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爱德华嗤笑一声，抬手为自己加持“法师护甲”，做好战斗准备。 　　乔安、瑞贝卡、马丁、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也都责无旁贷的接受托马斯的请求，各自准备好对付发狂的活化稻草人。 　　乔安望向辽阔无边的玉米田。 　　在前线积累的战场经验，使他立刻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击倒活化稻草人，而是在原始丛林般的田野中找到那些暗中潜伏的敌人。 　　如此想着，他有了打算，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支羽毛，施展2环“变身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为伙伴们提供空中侦察。 　　爱德华、托马斯和马丁也都掌握了“变身术”，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提前准备这个法术，只能仰头向展翅高飞的乔安投去羡慕的目光。 　　从高空向下俯瞰，万亩玉米田在乔安眼前平坦的铺展开，仿佛浩瀚的金色海洋。 　　风吹过，玉米秸秆随之摇曳，金灿灿的浪涛中隐约可见人影，有四人结队、手持钢叉搜捕疯狂稻草人的农夫，也有一闪而过的孤单身影。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乔安看到农田中一位独行者手中镰刀折射出的寒光，立刻取出一截铜线，施展0环“传讯术”，通知就近的狩猎团队前来捕捉那只活化稻草人。 　　发送消息过后，乔安还有些不放心，压低飞行高度，旁观农夫们与活化稻草人搏斗。 　　还好，这只稻草人体内嵌入的“子发条”也只是1环“魔牙术”，右手镰刀与左手魔爪固然都很犀利，无奈两种武器的攻击距离都远不及农夫手中那柄六尺钢叉，气力也不过是普通成年人的水平，被两个手持钢叉的农夫左右包抄上来，叉住双臂强行按倒在地。 　　同一狩猎小组的另外两名农夫将钢叉戳在地上，腾出手来取出绳索，过去将活化稻草人的手脚牢牢捆住，像一头等待屠宰的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乔安收拢双翼降落下去，吓得农夫连忙抄起钢叉满脸戒备。 　　直到他表明身份才松了口气，放下钢叉向自家少爷的同学兼好友鞠躬行礼。 　　乔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客气，径直走到被捆起来的活化稻草人跟前，伸手在它胸口画出一个符咒，开启胸腔，取出发条匣子。 　　乔安打开发条匣子，取出被人恶意嵌入的“子发条”，过后将匣子重新装入活化稻草人胸腔，念诵一句咒语，胸口的裂痕自动弥合。 　　“现在可以解开绳索了。”乔安回头吩咐农夫。 　　“呃……维达少爷，这恐怕有危险。” 　　“放心，它体内的子发条被我拆除，已经摆脱幕后黑手的控制。” 　　农夫听不太懂乔安的解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凑近活化稻草人，解开捆扎手脚的绳索。 　　活化稻草人恢复自由，笨拙地站了起来，弯腰拾起自己的镰刀，挂在腰带上，接下来就呆呆站在那里不动了。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乔安对稻草人说。 　　稻草人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体内传来一阵齿轮搅动的声音，眼中重新亮起蓝色光辉，向乔安微微鞠躬，做出听候吩咐的姿态。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收割玉米吧。”乔安对它说。 　　活化稻草人点了下头，转身走到一垄玉米跟前，先腾出双手将成熟的玉米棒掰下来，装进一只口袋，而后摘下腰间镰刀，将玉米杆齐根割断，整齐地码放在垄边。 　　乔安确认这只活化稻草人已经恢复正常，便向那四名看呆的农夫挥了挥手，随即振翅腾空而起，飞往远处巡视农田。 　　那四名农夫不约而同翘首望天，目送乔安的身影远去，眼中满是崇敬。 　　对这些见识短浅的乡下人而言，像乔安这样能够飞天遁地的法师，在他们眼中几乎可与神灵比肩。 　　乔安在空中盘旋了两分钟，很快就发现另一个目标。 　　等他飞过去一看，那只活化稻草人已经被及时赶来的四名农夫包围。 　　农夫们还是采用那套弗里曼先生传授的“标准战术”，两人左右包抄逼近稻草人，其余两人在旁持叉戒备，随时准备支援同伴。 　　这套战术对付刚才那种“魔爪稻草人”很管用，但是乔安此刻所见的这只活化稻草人有些特殊，左爪并没有加持“魔牙术”的迹象，被两名农夫叉住双臂以后也不挣扎，只是瞪大眼睛，镶嵌在眼窝中的两颗玻璃球骤然放射出诡异的青色光辉，将它面前那四名农夫全都笼罩在内。 　　四人与稻草人视线接触，顿觉睡意上涌，相继打起哈欠，脆弱的意志抵抗不住催眠魔力侵蚀，接二连三地就地躺下打起鼾来，手中钢叉也都随意丢在地上。 　　活化稻草人摆脱钢叉控制恢复自由，面无表情地抄起镰刀，迈着僵硬的步伐，逼近对面那四个席地酣睡的农夫，手中高举的镰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冷酷的光辉。 　　就在镰刀即将落下的刹那，空中突然飞来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砰”的一声将稻草人重重击飞。 第439章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按住活化稻草人，收敛双翼降落下来。 　　看到农夫还在酣睡，猜出他们都被活化稻草人施放的法术催眠，便不急于靠近稻草人，先给自己加持上1环法术“防护邪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走过去。 　　此时，那只被乔安一巴掌抽飞的稻草人还在地上挣扎，由于断了一条腿，重心失衡无法站稳，半跪在地上，仰头瞪视向他走来的少年法师，玻璃眼珠射出两束青色光辉。 　　乔安任凭催眠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提前加持的“防护邪恶”结界适时张开，泛起一圈银色涟漪，将稻草人眼中辐射出的催眠魔力屏蔽在外，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乔安飞起一脚将徒然瞪大双眼的稻草人踢翻，上前踩住它的肚子，使它无法挣扎，熟练地取出发条匣子，稻草人随之静止下来。 　　乔安打开黄铜匣子，从中抽出一张铜片，扫了一眼上面铭刻的法术构型，的确是1环“睡眠术”。 　　这种铭刻“睡眠术”的“子发条”，同样出自罗尔斯大师之手，本意是在战场上催眠敌对阵营的官兵，使对方停止抵抗陷入昏睡，乖乖做俘虏，免得流血牺牲。 　　可惜，罗尔斯大师的善意被恶徒扭曲，反而使嵌入这种“子发条”的活化稻草人变得比“魔爪稻草人”更危险——如果乔安来迟一步，那四个被催眠的农夫已经在睡梦中遭了毒手。 　　乔安收回“子发条”，将发条匣子重新塞回稻草人体内，确认它恢复正常，便念出口令，打发它去收割玉米。 　　转身一看，见那四个农夫还在酣睡，乔安取出“无尽水袋”，将凉水浇在他们脸上，受激过后全都惊醒过来，茫然的望着乔安，还没搞清楚状况。 　　乔安本想解释，却又觉得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委实麻烦，便懒得多说，直接腾空飞走。 　　查普家的玉米田实在太大，乔安飞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边际。这时下方突然传来惊呼声，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乔安不加思索俯冲下去，远远看见四条身影正在田间狂奔，还不时的回头张望，似乎在逃避追杀。 　　乔安直接从这群受惊的农夫头顶飞掠过去，很快就注意到农田深处有人走来，一路疯狂挥舞镰刀，斩断挡路的玉米秸秆。 　　乔安撑开双翼悬浮在半空，凝眸细看田间那条狂乱的身影，很快就辨识出那是一只发疯的活化稻草人，与其他稻草人不同，它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辉。 　　乔安与它相距甚远，然而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感到不寒而栗，兴起扭头逃走的冲动。 　　“那家伙的‘子发条’，附魔了1环‘惊恐术’吗？” 　　乔安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当初在卡斯蒂斯家花园协助自己对付掘地虫的“塔塔”，那只活化稻草人体内也装有附魔“惊恐术”的子发条。 　　塔塔的“惊恐术”，只是用来吓唬跑进花园捣乱的野兽和害虫，不会对人启动，乔安眼前这只发疯的稻草人，可不像塔塔那么守规矩。 　　乔安收起杂念，由上衣口袋里掏出铜线，再次施展“传讯术”，通知就在这附近的瑞贝卡过来帮忙。 　　瑞贝卡在下田之前，就施法把自己的修女制服裙变成一套轻便的猎装和紧身长裤，高跟皮鞋也变成适合在田间行走的皮靴，听见乔安发来的魔法短讯，顾不得招呼身后的小喵和阿吱就飞奔过来。 　　“乔安，我到了，你在哪儿？” 　　“在你头顶。” 　　瑞贝卡抬头看了一眼，俏脸绽开笑颜，向空中的鹰人挥手。 　　“瑞贝卡，注意左边，二十码处。” 　　少女牧师扭头望向乔安指明的地方，那儿是一片尚未收割的玉米地，隐约可见几个人影抱头蜷缩在玉米从中，似乎还在哼哼唧唧的祈祷神明保佑，分明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怎么回事呀，乔安，是谁把这些可怜的农夫吓成这样？”瑞贝卡望向天空。 　　“一只发疯的稻草人，似乎对农夫施了‘惊恐术’。” 　　“噢！明白了，我这就帮他们镇定下来！” 　　瑞贝卡抬手触摸“安神手镯”，低声吟咏启动咒文，手镯随之放射银色光辉，迅速扩散开来，将那四个吓得抱头蜷缩的农夫也笼罩在内。 　　安定心神的魔力光辉照射在他们身上，驱散“惊恐术”造成的影响，使他们渐渐平静下来。 　　恢复镇定过后，这些农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害臊。四条棒小伙，手里还有武器，怎么就被一只稻草人吓得哭爹喊娘拔腿逃跑呢？这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这时，那只目泛红光的稻草人冲出玉米丛追了上来。刚才还被它吓的屁滚尿流的农夫，此刻受到瑞贝卡放射出的“安定心神”光环保护，对这怪物再没有丝毫惧意，怀着讨回面子的心情，纷纷抓起钢叉，恶狠狠的扑向稻草人。 　　一旦眼中发出的恐惧视线失效，活化稻草人根本不是四名年轻力壮的农夫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打翻在地。 　　乔安降落下去，阻止复仇心切的农夫踢打稻草人，过后从它胸中取出发条匣子，拆卸“子发条”，上面铭刻的果然是1环“惊恐术”。 　　“乔安，这只稻草人……是死掉了吗？” 　　瑞贝卡凑过来问，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有好奇也有不忍。 　　“放心，死不掉的，很快就会活过来。” 　　乔安把发条匣子装回稻草人肚里，正要念诵口令，却被瑞贝卡拦住。 　　“让我来！让我来！这个好像很好玩！” 　　“好吧，你来。” 　　乔安望着少女因兴奋而泛起红晕的俏丽脸庞，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瑞贝卡走到呆立的稻草人跟前，先清了清嗓子，然后以吟咏赞美诗的口吻一本正经地朗诵道：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朗诵的很好，声情并茂。乔安为她鼓了鼓掌，然而稻草人并没有启动。 　　“这……这口令，怎么不起作用啊？！”瑞贝卡摸着脑袋，满脸迷茫。 第440章 原始的邪恶 　　“你念得太过拿腔作调，每个单词都拖着长音，超出稻草人的理解能力，在它听来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若干个互不相关的单词。” 　　乔安向瑞贝卡指出问题所在。 　　“讨厌！”瑞贝卡失望地跺跺脚，“果然是稻草人，脑子里只有稻草，笨死啦！” 　　“你家也有活化稻草人，这点基本常识总该知道吧？”乔安好气又好笑。 　　“我家稻草人的启动口令只有一个单词！” 　　“好吧，这就难怪了。” 　　瑞贝卡气鼓鼓地瞪了傻站在对面的那只稻草人一眼，兴味索然地嚷道：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这回她的语速比较快，活化稻草人成功被激活，眼中涌现蓝光，向她微微鞠躬，等候吩咐。 　　“一点儿都不好玩，你去收玉米吧！” 　　瑞贝卡挥了挥手，把稻草人打发走。听见身后传来围观农夫的嗤笑声，霎时脸颊一红，扯着乔安的袖子说：“咱们走吧，去别处逛逛。” 　　“现在哪有时间闲逛啊，况且你又不会飞……”乔安正为难的时候，玉米田对面忽然传来古怪的声音…… 　　“咿——噢——咿——噢——” 　　听起来既不像唱歌也不像哭喊，一声紧接着一声，拖着长音，迅速由远及近。 　　“这是什么动静？”乔安警惕的望向声响传来之处。 　　“我听不懂这是在呼喊什么……”瑞贝卡侧着耳朵聆听，喃喃地说，“不过听得出来，呼喊者的心情很好，似乎在用这种古怪的呐喊声，发泄心中满溢的欢乐。” 　　“欢乐？”乔安环顾四周，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这里遍地只有玉米棒子，所有人都在忙着追捕发疯的稻草人，我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个大吼大叫的家伙，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咿噢——咿噢”的欢叫声愈发迫近，远远看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在玉米地里上蹿下跳，随意一跃就腾起20尺高，简直让人怀疑他脚下装了弹簧。 　　随着那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迫近过来，乔安、瑞贝卡以及身旁的农夫都注意到那人披着蓑衣，头戴草帽，从打扮来看很像一只活化稻草人。 　　“稻草人怎么会跳的这么高？”瑞贝卡诧异地问。 　　“也许是它体内被嵌入了附魔‘跳跃术’的子发条。”乔安猜测道，“先别管那么多，把它治服再说。” 　　乔安和瑞贝卡身旁的农夫，也都有同样的打算，各自抄起钢叉围了上去，只等那连连怪叫的稻草人跳到跟前，就挺起钢叉将它放倒。 　　那具怪异的稻草人，果然如同众人所料，伴随着“咿——噢”的欢呼声，径直蹦跳过来。 　　然而就在双脚落地的刹那，它突然终止欢呼，冲对面相距不足十尺的农夫们咧嘴狞笑，冷不防喷出一大团混合浓烟的烈焰！ 　　对面那些农夫做梦都没想到，最怕火焰的稻草人竟然口喷烈焰！ 　　四人先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随即被那股呈扇形扩散过来的烈焰扫到，烫得连声惊叫，相继丢下钢叉，手忙脚乱地拍打起火的衣裤。 　　趁着农夫们急于灭火无暇他顾，那怪异的稻草人，弯腰拾起一柄被弃置在脚下的干草叉，突然高高跃起，凌空挥叉刺向下方一名农夫。 　　噗！钢叉自上而下贯穿农夫头颅，锋利的钢尖由颌下暴露出来，鲜血淋漓而下。 　　农夫蓦地瞪大眼睛，顶着贯穿头颅的钢叉直挺挺向后倒下。 　　与此同时，怪异的稻草人伸出腿，在钢叉木柄末端蹬了一脚，借力再次高高跃起，掌中陡然冒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折向对面另一个已然被吓呆的农夫。 　　砰！ 　　瑞贝卡及时扣下扳机，一颗大号铅弹呼啸着脱离枪膛，击中空中那只稻草人的胸膛，强劲的冲击力将它撞得凌空翻滚，使下方农夫逃过一劫。 　　一枪命中目标，瑞贝卡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因为她注意到，枪弹并未如自己预想中那样撕裂稻草人的胸膛，反而被对方体表辐射出的魔力光晕弹开。 　　“那家伙，似乎不是活化稻草人！”瑞贝卡低声提醒乔安。 　　此时乔安也觉察到异样。 　　对面那个怪人的动作，实在太过灵活，别说“活化稻草人”做不出来，就连更高级的构装体，也很难完成那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空中杂技。 　　特别是当它挨了瑞贝卡一枪，蓑衣被轰碎一大片，裸露出黑黝黝的胸膛，乔安更加确信这个装扮成稻草人的家伙，很可能是个活人。 　　砰！ 　　枪声再次响起，怪人头顶的草帽被击飞，终于暴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张乔安很熟悉的黝黑面庞。 　　在这张孩童般天真欢笑的脸上，他却看到世间最原始的邪恶与残忍。 　　“‘弹簧腿’杰克，果然是你！” 　　愤怒与憎恨，促使瑞贝卡连续扣动板机，将弹夹中剩余的子弹，一口气全都射向那个曾在野猪岛上遭遇过的邪恶妖精！ 　　可惜，她的枪弹并非寒铁锻造，弹头打在小杰克天生具有魔力保护的皮肤上，仅仅造成两片微不足道的淤青，就被弹开。 　　“真该死！”瑞贝卡咒骂着收起魔晶猎枪，打算腾出手来施展神术攻击小杰克。 　　“Ungwe！” 　　乔安抢在瑞贝卡前面完成施法，凭空召来一片蛛网，当头罩在刚要跃起的小杰克身上，将它死死缠住。 　　这时，他们身旁的玉米地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喵和阿吱听见枪声，匆匆赶来支援。 　　看到对面被蛛网罩住的小杰克，小喵惊喜地吹了声口哨，阿吱则举枪锁定小杰克的脑袋。 　　发觉对方试图张嘴喷火焚烧蛛网，阿吱不假思索扣下扳机！ 　　枪弹赶在小杰克喷出火焰之前，砰得一声轰在它脸上，虽说受到魔力护罩阻挡未能造成致命伤害，铅弹裹挟的冲击力却足以震碎小杰克的门牙，一口烈焰生生憋了回去。 　　“呸！” 　　小杰克吐掉满嘴碎牙，仰躺在粘稠的蛛网上，怨毒地瞪着正朝自己迫近的乔安等人，忽然抬头望天，发出凄厉的呐喊。 　　“咿——噢——咿——噢——” 　　还是刚才的吆喝腔调，然而呐喊声中却没了欢快的意味，反而显得歇斯底里，听得人禁不住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第441章 大杰克 　　“这家伙想干什么？” 　　阿吱举枪指着小杰克，有些不知所措。 　　“恐怕是在向它的同党呼救。” 　　瑞贝卡匆忙握住颈间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的祷词，缓缓抬起左手，隔空推向嘶声嚎叫的小杰克。 　　“不要——” 　　乔安的喝阻迟了半秒。 　　瑞贝卡掌心喷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高能光束，如同一道白虹撕裂天空，笔直轰在小杰克胸口。 　　3环神术“灼热光辉”，是瑞贝卡当前掌握的杀伤力最强的魔法，然而光束击中小杰克刹那便被他肌肤表面泛起的魔力光膜阻隔，大半威力遭到屏蔽，最终只在对方胸口造成一片轻微的灼伤。 　　更让瑞贝卡深感懊悔的，是“灼热光辉”散发出的高温，将缠绕在小杰克身上的蛛丝烤焦，失去了粘性和韧性，轻易就被他挣脱。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小喵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小杰克跟前，双手分持乔安为她打造的“炽炎细剑”与“霜冻匕首”，闪电般刺了过去。 　　小杰克匆忙向后翻滚，只躲开匕首，腹部被细剑划伤，险些开膛破肚。 　　更让他震惊的，是猫女游侠还在这迅猛的突刺中融入自然神术，中剑的创口疯狂生长出无数根钢丝般纤细坚韧的蔓藤，转眼间扩散至全身，把他从头到脚束缚起来，像具尸体似的直挺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瑞贝卡诧异地问乔安，“你和喵姐的法术，都对小杰克有效，唯独我的‘灼热光辉’不灵！” 　　“小杰克是高等妖精，天生对刀剑和魔法都具有抵抗力，只有寒铁武器才能轻易切开他的皮肤，大多数杀伤性法术，比如你刚才释放的‘灼热光辉’，会被他的抗魔体质削弱威能。” 　　乔安接着向她解释： 　　“‘蛛网术’并不直接杀伤小杰克，所以不会被他的抗魔体质影响，喵姐的剑，在锻造时融合了寒铁，可以对小杰克造成完全的杀伤，剑中蕴含的1环自然神术‘诱捕打击’与‘蛛网术’性质类似，只不过束缚敌人的不是蛛丝，而是蔓藤，同样不受抗魔体质妨碍。” 　　“这就难怪了，可惜我没学过‘蛛网术’这种专门用于限制敌人行动的神术。” 　　瑞贝卡遗憾的耸耸肩，很快又想到另一件要紧事。 　　“既然小杰克出现在玉米地里，还假扮成活化稻草人的形象，可见我们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 　　“罗伯特·罗尔斯与沃尔特·李两位教授之死，还有失窃的发条模组，都与原始教团脱不开关系！” 　　乔安点头认同她的猜测，忽然发觉原本随机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发生异常动荡，动荡最剧烈的地带，就位于小杰克身后。 　　“喵姐！阿吱！当心，有人传送过来了！” 　　乔安刚一开口警告，对面已然出现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痕，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这家伙的个头足有七尺高，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皮包骨头，裸露的皮肤呈棕绿色泽，浮现木质纹理，眼睛与嘴巴宛如三道漆黑的裂痕，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这、这是什么怪物，模样好吓人啊！”瑞贝卡惊恐地瞪大眼睛。 　　乔安与那怪物对视的刹那，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隐约觉得曾在哪里见过这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孔。 　　“是大杰克！” 　　阿吱火速举枪，瞄准穿过“任意门”传送过来的怪人，扣动板机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同伴。 　　“不能让他带走小杰克！” 　　魔晶猎枪喷吐电弧，阿吱一口气将弹夹打空。 　　三发铅弹全都轰在大杰克身上，然而收到的成效仅仅是将它震退三步，身上浮现几块淤伤。 　　“早就告诉你要准备一些寒铁子弹，舍不得花小钱，迟早吃大亏！” 　　小喵没好气地数落搭档，自己也没闲着，双持细剑与匕首扑向大杰克。 　　大杰克中弹过后面无表情，扭头望向极速迫近过来的猫女游侠，突然抬手向她一指，指尖迸发出一束诡异的青色魔力光辉。 　　没有吟咏咒语，也没有比划手势，“开膛手”大杰克，就这么突兀的使出“人类定身术”，直接将小喵定在原地，维持着跨步飞奔的姿态呆若泥偶，甚至连眨下眼睛都办不到。 　　大杰克冰冷的视线，由猫女身上移开，望向正在手忙脚乱更换弹夹的白鼠人，又是抬手看似随意的一指。 　　白鼠人身躯一颤，面部肌肉剧烈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脸上焦急的表情迅速蜕变成诡异的笑容，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得泪花四溅，捧腹不起，笑到喘不上气来，却无法停止。 　　瑞贝卡被眼前诡异的情景，吓得脸色苍白，匆忙举枪瞄准大杰克。 　　然而她马上就想到对方与小杰克一样，也是邪恶的高等妖精，寻常铅弹很难对他造成杀伤，自己的神术又难以击穿他的抗魔体质，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Ruma！” 　　乔安吼出启动咒文，空中随之凝聚出一只呈现玻璃质感的力场大手，五指收拢握成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只半透明的巨拳拖曳五色光华轰向大杰！ 　　大杰克空洞的眼眸微微收缩，抬起右手，迎着“法师强袭拳”飞来的方向推了出去。 　　咚！ 　　拳掌碰撞刹那爆开一圈冲击波，沉郁的轰鸣在农田上空回荡。 　　乔安不由头皮发麻。 　　魔力塑造而成的巨大拳头，竟然被一只对比之下微不足道的手掌格挡下来，而大杰克只不过后退了半步，依旧是那副冰冷木讷的表情。 　　乔安自己的力量，再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属性，刚刚挥出的那一拳冲击力不低于400磅。 　　瘦骨嶙峋的大杰克，体重恐怕连150磅都没有，竟然单手硬接这一拳而面不改色，这怪物的力量，得有多大？ 　　就在乔安暗自心惊的时候，身旁田间玉米秸秆剧烈摇晃，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匆匆赶了过来。 　　三人迎面看到乔安正与一具木雕骷髅似的怪物搏斗，短暂的惊愕过后，三人全都回过神来，几乎同时开始施法！ 第442章 蜂群 　　“精确施法！”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猛攻大杰克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赶来帮忙的三位同学。 　　精确施法？ 　　普通人或许听不懂乔安这句话的用意，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可都是法师，经乔安稍加提醒就意识到敌人拥有抗魔体质，各自取出卷轴加持1环“精确施法”，过后才锁定大杰克释放攻击性法术。 　　短短数秒过后，三人就完成施法准备，托马斯的“魔法飞弹”，爱德华的“力场冲击”，再加上所有人中法师等级最高的马丁施放的3环“闪电束”，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大杰克！ 　　由于事先加持了“精确施法”，这些法术都无视抗魔体质，直接轰击在大杰克身上，魔力爆发掀起的冲击波将它高高抛起，又摔下来，砸倒一大片玉米秸杆。 　　即便大杰克这样凶残的怪物，受到三位法师的围攻仍然承受不住，木雕面具般的脸孔因痛苦与狂怒而扭曲变形，瞳孔中的寒光变得猩红。 　　乔安趁着托马斯三人牵制大杰克的空档，迅速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陡然变成身高超过二十尺的巨人，再次祭出同样尺寸暴增四倍的法师强袭掌，隔空抓向大杰克。 　　然而力场巨掌刚刚抬起，玉米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嗡轰鸣，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团呼啸着飞过来。 　　瑞贝卡扭头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禁不住失声惊呼。 　　“是胡蜂！好大一群胡蜂！” 　　乔安也望向半空中嗡鸣着迫近过来的蜂群，目测少说也有上千只。 　　所有常见昆虫当中，胡蜂或许是性情最暴烈、攻击性最强的之一，被叮上一口就疼得受不了，这要是被上千只胡蜂围住蛰刺……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危急关头，乔安顾不得再追杀大杰克，匆忙取消“法师强袭掌”，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替换成2环法术位，抢在蜂群靠近之前施放出“造风术”。 　　“Sure！” 　　乔安扬手一指，咆哮的烈风循着手指方向席卷过去，吹得蜂群随风四散。 　　一边维持着施法专注，催动烈风追踪扫荡蜂群，乔安还不忘催促身旁的瑞贝卡：“快！造水术！” 　　瑞贝卡愣了一下，接着就领悟乔安的用意，匆忙高举圣徽向天祈祷，短短三秒过后便召唤出一小片水汽丰沛的云团，凌空洒下密集的雨滴。 　　雨水被烈风裹挟，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吹向蜂群，淋湿许多胡蜂的翅膀。 　　瑞贝卡施放一次“造水术”，最多只能创造出10加仑清水，如果采用降雨的方式，只能淋湿一小片地皮而已。 　　好在对牧师而言，“造水术”只是一个0环“祈念”，没有法术位限制。 　　瑞贝卡不间断地重复施法，平均每6秒就施放一次“造水术”，空中聚集的雨云越来越厚，前一场雨还没下完后一场雨紧随而至，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汇集成一场倾盆大雨。 　　绝大部分雨水被烈风吹向蜂群，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当“造风术”耗尽魔力，呼啸的气流终于平息下来，空中已经看不见哪怕一只自由飞舞的胡蜂，全都陨落在泥地里，浑身湿漉漉的挣扎蠕动。 　　乔安松了口气，回头望向大杰克。 　　果不其然，就在他分神驱逐蜂群的时候，这怪物已经拖着小杰克钻进“任意门”，两条身影伴随一阵扭曲闪烁的银芒凭空消失，不知传送到哪里去了。 　　“可惜，让那两个怪物跑掉了！”瑞贝卡懊恼地直跺脚。 　　“都怪刚才那群胡蜂……不过说来也怪，玉米地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大群胡蜂？按理说胡蜂通常不会在农田里安巢。”马丁纳闷地嘀咕。 　　“肯定是‘牧虫人’搞得鬼！” 　　“喵姐说过的，‘牧虫人’伊达尔最擅长操纵蜂类昆虫，还时常骑着巨大的变异胡蜂飞行，刚才他肯定是潜伏在暗处窥视咱们，发觉杰克兄弟即将落败，就召唤出一大群胡蜂干扰咱们，使杰克兄弟有机会逃走。” 　　瑞贝卡做出猜测的同时，紧握猎枪抬头望天，试图搜寻“牧虫人”的身影，可惜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迹象。 　　“如果‘牧虫人’就潜伏在这附近，为何不出面加入战斗？”爱德华提出一个新的疑点，“咱们联手对付杰克兄弟就很吃力了，如果‘牧虫人’出手参战，咱们几个恐怕抵挡不住。” 　　“‘牧虫人’看到我们这里人多，杰克兄弟又都受伤不轻，或许自认为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上附近还有两百多名武装起来的农夫，万一陷入重围，他未必讨得到便宜，所以不敢露面。”托马斯推测道。 　　“也可能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花在操纵‘枢纽发条’、遥控众多活化稻草人行凶伤人上，无暇亲自出手对付咱们。”乔安提出另一种猜想。 　　“无论如何，这一仗咱们没有吃亏，大家都平安就好……对了，喵姐和阿吱怎么样了？” 　　瑞贝卡匆匆回头，发觉小喵还呆呆站在那里，处于“定身”状态，阿吱则躺在地上捧腹发笑，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表情比哭还难看。 　　瑞贝卡连忙激发“安神手镯”，压制住折磨阿吱的“狂笑术”，使他得以恢复平静，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揉搓笑到抽筋的脸颊。 　　可惜，“安定心神”对小喵无效。 　　瑞贝卡走到她跟前观察了一下，带着愁容对乔安说：“喵姐中了‘定身术’，2环神术‘移除麻痹’可以解除，然而这个神术平时很少用到，我没有提前准备，身上也没带‘移除麻痹’卷轴，怎么办才好？” 　　乔安看了猫女两眼，对瑞贝卡说：“定身术的魔力持续不了太久，最多再过两分钟喵姐就能恢复自由，我们耐心等一下就行了。” 　　“今天的遭遇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往后再遇见大杰克，千万要记得尽快加持‘防护邪恶’，有了这道护体结界，什么‘狂笑术’、‘定身术’都不用怕。”瑞贝卡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我身上带着不少‘防护邪恶’药水，等一下发给大家。” 　　乔安点了下头。 　　他也会施展“防护邪恶”，而且也不用提前准备，下次再遇见大杰克，心里就有底了。 第443章 引蛇出洞 　　果然如同乔安预料的那样，没过两分钟，小喵僵硬的身体就颤动起来，像是一个熟睡的人，正在与赖床的念头作斗争，挣扎了好几下才摆脱束缚，完全恢复活动能力。 　　小喵被定身期间，只是身体无法动弹，头脑和感官依旧保持活跃，刚才发生的事全都看在眼里。恢复自由过后，她一边活动肢体，一边大骂大杰克阴险卑鄙，发誓要把今天遭受的羞辱加倍还给那个怪物。 　　这时田垄对面走来班尼老师和农场管事弗里曼，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钢叉的农夫。 　　班尼老师见大家都平安无恙，只有小喵满脸怒容，骂不绝口，便向阿吱打听出了什么事。 　　听他简单讲述过刚才与杰克兄弟的那场遭遇战，恍然道：“难怪刚才我和弗里曼先生看到有巨蜂从头顶飞过，在那之后田里活化稻草人全都停止发狂，恢复正常，原来‘牧虫人’已经离开了！” 　　“由此可见，遥控疯狂稻草人袭击农人的幕后黑手，的确是‘牧虫人’伊达尔。” 　　乔安发觉瑞贝卡和小喵面露困惑，适时做出解释。 　　“你们已经知道‘枢纽发条’可以遥控嵌入‘子发条’的低阶构装体，但是有个细节我还没来得及说，就是这种遥控是有距离限制的，如果‘枢纽发条’离开‘子发条’太远，遥控就会失效。” 　　“罗尔斯大师失窃的发条模组，最大遥控距离是多少？”小喵好奇地问。 　　“差不多有三百码。”爱德华替乔安回答。 　　“原来‘牧虫人’刚才离我们这么近！”小喵不由后怕。 　　“如果是应用于战场，三百码不过是一箭之地，这样的距离远不足以保证部队指挥官的安全，事实上这也是‘实验型发条模组’当前最大的短板。” 　　托马斯望向自家田里丛林般茂密的玉米秆子，一脸若有所思。 　　“如果是在没有遮挡的平地，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暗中遥控稻草人的伊达尔，他选择在尚未收割的玉米地里使用发条模组，想必也是出于方便隐藏行迹考虑，至于杰克兄弟，他们没有太多想法，纯粹是杀人取乐。” 　　“咱们今天凑巧路过农场，破坏了伊达尔一党的阴谋，他们肯定怀恨在心，接下来还不知要怎么报复咱们呢。”马丁忧心忡忡。 　　“我倒希望他们来报复，省得咱们费力追捕。”爱德华面带杀气。 　　“可敌人并不傻，绝不会光明正大的登门挑战，更可能采用他们擅长的偷袭和暗杀伎俩，除非咱们永远待在一起，永远保持戒备，否则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势下很容易出事。”班尼老师眉头深锁。 　　听了他的顾虑，年轻气盛的爱德华也不由皱起眉，深感棘手。 　　“乔安，你之前曾提到有要紧事跟我们商量，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托马斯乐观地问。 　　乔安没有让他失望，轻轻点了下头。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在我们指定的时间将牧虫人一党引诱到我们指定的地点。” 　　“你打算怎么做？”托马斯惊喜地问。 　　“易容返回莱顿港码头区，去找红番茄酒馆的老板，请他转交一张便条给那位自称博物学家的伊达尔先生，约他见面谈谈河狸村陨石的事。” 　　乔安压低嗓音，目光深沉。 　　“只是留一张便条……伊达尔真的会来？会不会被他看出是陷阱？”托马斯担心地问。 　　“如果我舍得花3000金杜加去搜集一颗陨石，那么这颗陨石对我的价值恐怕不止30000金杜加，哪怕明知道有风险，也会忍不住去赴约。”马丁·史密斯幽幽地说。 　　“史密斯先生对‘牧虫人’的心态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认为他会来赴约，不过那究竟是一颗怎样的陨石，竟会令他如此着迷？”班尼老师诧异地望向乔安。 　　乔安欲言又止。 　　瑞贝卡看出他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连忙打断班尼老师的追问，抢着说：“陨石有什么用，恐怕只有伊达尔本人知晓，我们的目的只是骗他露面，没必要深究陨石的细节！” 　　“说的也是。”班尼老师耸了耸肩，不再打听陨石的事。 　　“乔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城？”托马斯问。 　　“现在就走。” 　　“那也好，你快去快回，我们先把剩下的稻草人搞定，在农场等你回来吃晚饭。” 　　乔安点了下头，施法变身为鹰人形态，为免飞行途中被“牧虫人”一党伏击，还打算加持“隐形术”。 　　这时瑞贝卡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他手里，柔声说：“回到城里，顺道帮我买一样东西。” 　　“买什么？” 　　“寒铁枪弹，扬波商行有得卖，买上两百金币的，差不多就够用了。” 　　“两百金币能买多少寒铁枪弹？”阿吱凑过来热切地打听。 　　“20发。”乔安常去扬波商行，对各种商品的价格都很熟悉，“寒铁枪弹很沉，10发差不多有一磅重。” 　　“沉不沉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玩意可真特么贵，简直比打黄金子弹更烧钱！”阿吱禁不住发出贫穷的哀嚎。 　　“寒铁的价格，本来就不比黄金便宜，况且还要算上枪弹的加工成本，这个价格已经称得上良心了。” 　　乔安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商行经理哈维尔先生说两句公道话。 　　“唉，贵也没法，还是得买。”阿吱掏钱包，“乔安，给我捎带100金币的寒铁子弹。” 　　瑞贝卡阻止乔安接阿吱的钱包，笑吟吟地说：“大家都是为了打击恶党才聚在这里，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乔安帮我买枪弹的时候顺带给阿吱先生捎带一些就是了。” 　　“怎么好意思让卡斯蒂斯小姐破费……”阿吱搓着手，很难为情。 　　“阿吱先生，你不用跟瑞贝卡客气，她家里有两万多亩种植园，不差这几个小钱儿！”托马斯笑着起哄。 　　“反正没你有钱！”瑞贝卡没好气地白了托马斯一眼，挽着乔安的臂弯，仰头望着他的脸柔声叮咛：“路上多小心，快去快回。” 　　“我心里有数。” 　　乔安展开鹰翼腾空飞起，向瑞贝卡等人挥手告别，加持“隐形术”凭空消失。 第444章 魔绳（Ⅰ） 　　乔安飞了大约10分钟，悄然降落在莱顿港商业区一个僻静的小巷里，解除隐形变回人形，先去扬波商行帮瑞贝卡和阿吱买了两包寒铁枪弹，告辞哈维尔先生，匆匆赶往“红番茄酒馆”。 　　乔安先施展1环“易容术”，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过后走进熙熙攘攘的酒馆，将提前写好的字条递给正在吧台后忙碌的酒馆老板，请他转交伊达尔。 　　“伊达尔？我想想，的确是我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打听有没有他的信，顺带喝上一杯。” 　　“请把这张字条转交伊达尔先生，拜托您了。” 　　乔安取出三枚金币连同字条一起放在吧台上，算是给酒馆老板的辛苦费。 　　“没问题，我保证及时转交。”酒馆老板拿了钱，脸上也多出热情的笑容，“如果伊达尔先生问起是谁给他留的信，我该怎么回答？” 　　“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伊达尔先生不在乎我是谁，他在意的是字条上的内容。” 　　丢下这句话，乔安转身离开酒馆。 　　酒馆老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按捺不住好奇打开折叠成长方形的纸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河狸村陨石的下落，明天日落前，来‘牧马人山谷’老榕树下见面详谈，过时不候。” 　　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和其他徽记，酒馆老板茫然地摇了摇头，随手将纸条夹在账本里，不再琢磨这件与他不相干的琐事。 　　…… 　　“牧马人山谷”坐落在查普家农场附近，山谷中生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是莱顿港近郊小有名气的观光地。 　　盛夏的时候，城里的富裕家庭偶尔会乘车来到山谷，在榕树下铺开一张雪白的桌布野餐乘凉。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初，天气转凉，树叶泛黄，牧马人山谷也变得游人罕至。 　　乔安回到农场，一整只烤羊已经摆上餐桌，就等他回来开饭。 　　乔安将采购的寒铁枪弹分给瑞贝卡和阿吱，顺带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述了一遍。 　　“我们赶快吃饭，饭后抓紧时间休息，最迟子夜过后就得起床，该准备法术的准备法术，过后来牧马人山谷集合。” 　　“不是约好明天日落前见面吗，为何天不亮就去等候？”阿吱诧异地问。 　　“笨老鼠！谁也不知道‘伊达尔’几时收到乔安留下的字条，如果他今晚就收到字条，并且足够谨慎，很可能会提前赶到约会地点暗中侦查，甚至会提前设下陷阱，如果我们不赶在他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会落入被动！” 　　小喵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喵姐说的对，所以我们得尽可能早的赶到约会地点躲藏起来，等牧虫人一露面，就全力出手围攻！”托马斯摩拳擦掌。 　　“大体原则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乔安问。 　　“出于保险起见，不如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在山谷中夜宿，免得被牧虫人赶在前头。”爱德华慎重地说。 　　“我可以忍受蚊虫叮咬，但是野外露营恐怕睡不踏实，万一影响到明天准备法术就麻烦了。”托马斯面露愁容。 　　“所以我们当前最需要的是一处足够安全、足够隐蔽并且尽可能舒适的潜伏地点，可惜荒郊野外很难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场合。”小喵思索着说。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马丁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上的羊油，抬眼望向乔安等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2环法术，叫做‘魔绳术’。” 　　“魔绳术？”乔安皱了皱眉，对这个法术的名字有些印象，“这似乎是一个很冷门的法术，施法者可以顺着一条绳子爬进一个相当于异次元空间的小型半位面……” 　　“的确是一个平时很少有机会用到的冷门法术，不过恰好符合我们当前的需要。”马丁自信地说。 　　“史密斯先生，您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这个法术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帮助？”瑞贝卡好奇地打听。 　　“这还得从‘魔绳术’的特殊功能说起，就像刚才乔安描述的那样，这个法术施加在一条足够结实的绳索上，绳索一端就会连通一个与我们生活的世界相平行的异次元空间，也就是俗称的‘半位面’。”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空间不算大，但是足够容纳八个人，算我在内，这里在座的恰好是八个人。” 　　马丁笑了笑，接着着说：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对于外界的生物而言是不可见的，绝大多数法术，包括用于侦测隐形的预言系法术都无法对这个小小的空间产生影响，藏身其中的我们，则能透过一个小窗口观察外界的动静。” 　　“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魔绳术’制造出一个临时营地，使我们可以躲在里面度过漫长的夜晚，直到‘牧虫人’和杰克兄弟前来赴约，出其不意发起伏击。”爱德华顺着马丁的思路分析道。 　　“这听起来是还不错，但是从今晚到明天日落，前后时间跨度将近20个钟头，‘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可以存在这么久吗？”托马斯质疑道。 　　“‘魔绳术’是一个2环法术，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创造出的‘半位面’最多持续存在5个钟头，但是借助超魔技艺‘法术延时’将它升阶为3环法术，存续时间还能增长一倍，达到10个小时。” 　　马丁挠了挠头，接着说：“我今晚施展一次‘延时魔绳术’，过后在半位面里睡一觉，明天重置法术位以后还可以再施展一次‘延时魔绳术’，总共加起来正好凑够20个小时，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真够麻烦的……”小喵低声吐槽。 　　“麻烦也没办法，毕竟我不是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那样的奥术天才，法术位有限，不得不精打细算。”马丁摊手苦笑。 　　“你是我们所有人里唯一能施展3环奥术的，还是把宝贵的3环法术位用来准备‘火球术’或‘闪电束’这类大威力的杀伤性法术为好，‘魔绳术’用卷轴释放就行了。” 　　爱德华慎重地说。 第445章 魔绳（Ⅱ） 　　“我身边只有一张‘魔绳术’卷轴，用了这张卷轴，倒是可以节省一个法术位。” 　　马丁看起来不太情愿用卷轴。 　　他背着一大笔学贷，日子过得相当拮据，不得不精打细算，用掉一张成本不菲的“魔绳术”卷轴，难免觉得肉疼。 　　乔安也是贫寒家庭出身，看出马丁的心思，便问道：“马丁学长，可不可以把‘魔绳术’卷轴借我抄录一下，我的法术位比较富余，可以替你施展这个法术。” 　　“当然可以，不过在这短短一天里，你真有把握学会‘魔绳术’？”马丁诧异地望着乔安。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纯熟掌握是不可能的，但是多花些施法时间，应该可以凑合着施放出来。反正‘魔绳术’也不需要在战斗中施展，不在乎多花上几分钟施法时间。”乔安如实回答。 　　马丁愕然许久，取出卷轴递给乔安，心情复杂地感慨道：“天才与平庸之辈的差距，原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匆匆吃过晚饭，乔安拿着从马丁那里借来的“魔绳术”卷轴提笔抄录，花了半个钟头将这个2环法术一字不差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一行八人登上马车，由波比驾车，连夜前往“牧马人山谷”。 　　赶路期间，乔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全神贯注解析2环“魔绳术”的法术构型。 　　同车的人们唯恐干扰沉浸在高度精神专注状态下的乔安，也都没有交谈。 　　尽管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乔安真的可以初步掌握一个全新的法术？ 　　莱顿学院不乏天才，托马斯和爱德华在学院的名气甚至比乔安更大，但是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哪怕不休不眠，也不太可能在今天子夜之前完成对“魔绳术”的初步解析，更别提成功施放出来。 　　马车在沉闷的气氛中奔驰。 　　最初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上，转向山谷过后，道路渐变崎岖，马车不得不减速，但是仍然颠簸的厉害，使车上的乘客禁不住有些头晕恶心。 　　乔安似乎没有受到马车颠簸的影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条不紊的解析法术构型，推演施法要点。 　　马车在山道中行驶了两个钟头，快到子夜的时候，终于进入山谷腹地，停靠在一株参天大树下。 　　车门敞开，小喵第一个跳了下去，深深呼吸山谷中清新的空气，驱散晕车的感觉，过后转身搀扶瑞贝卡下车。 　　爱德华、托马斯、马丁、阿吱和班尼老师也相继下车，只剩乔安独自坐在车厢里呆呆出神。 　　大家都不敢打扰他，就在树下散步，顺带观察周围的地形。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乔安仿佛自梦中惊醒，起身跳下马车。 　　“乔安，你总算回过神来了。”瑞贝卡欣喜地迎上来，“法术研究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等一下试试看吧。”乔安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纤手，并肩在树下散步。抬头看了一眼遮蔽月光的树荫，感慨道：“这榕树可真大，一株树就相当于一片树林。” 　　“你选择在这里跟‘牧虫人’见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没想太多，只是因为这里足够僻静，打斗起来不会惊扰到无关人士。” 　　“这么美的风景，要是被鲜血玷污就太可惜了。”瑞贝卡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去那边看看，找一处适合施放‘魔绳术’的地点。” 　　乔安牵着她的手走到山谷尽头，对面是一道陡峭的岩壁，高约二十码，光秃秃地寸草不生。乔安回头看了一眼，榕树周边的风景尽收眼底。 　　“这里视野不错，就在这里施法吧。”瑞贝卡探询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离开查普家农场前就准备好的施法材料，一小包黑麦粉和一卷羊皮纸，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托马斯打发波比驾着空车回家，带领同伴聚拢到乔安身边，旁观他施展现学现卖的“魔绳术”。 　　马丁困惑的挠了挠头，低声问瑞贝卡：“乔安什么时候准备的‘魔绳术’？” 　　法师通常会在清晨起床后，准备今天可能用到的所有法术。 　　如果临时急需某个法术，却没有提前准备，可以花费至少半小时时间进行冥想，以当前需要的法术覆盖掉某个提前准备好并且尚未施展的同环法术，这种技巧称之为“替代备法”，是莱顿学院牧师和法师专业高年级的必修课。 　　“替代备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牧师和法师的施法灵活性，但是半个小时的重新准备时间也相当漫长了，在战场上不可能有这么充裕的时间，所以这种技巧不适用于战斗施法，一般只用于日常施法。 　　如果乔安提前掌握了“替代备法”这门四年级才会接触到的技巧，马丁并不十分意外，毕竟人家是天才，可是他清楚记得，乔安在马车上一直专注于钻研“魔绳术”，根本无暇分神进行“替代备法”。 　　即便乔安只花了短短三个钟头就学会“魔绳术”，按理说也无法马上施展出来，难道他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的吗？ 　　“乔安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瑞贝卡的话证实了马丁的猜测，“他从‘妖精领主’莉雅楠女士那里获得了‘席德法力’，运用这种神奇的力量，他可以像术士那样随时释放自己需要的法术。” 　　马丁听得目瞪口呆。 　　事实上，瑞贝卡的讲解并不准确。 　　乔安今天的“席德法力”已经用光，此刻用来替代2环法术位施放“魔绳术”的是“神话之力”。 　　只不过，除了他本人，包括瑞贝卡在内的所有旁观者都无法区分“神话之力”与“席德法力”，想当然的误认为这也是“席德法力”。 　　像马丁这样纯熟掌握“魔绳术”的法师，施展这个法术只需要短短3秒，乔安初学乍练，远远谈不上纯熟，只能放缓施法节奏来确保成功率，总共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完成施法，掌中的麦粉和羊皮纸化作两缕烟尘融入一捆绳索。 第446章 漫长的等待 　　“Yanta！” 　　乔安终于咏出最后一个代表“桥梁”的启动咒文，面前那捆绳索仿佛受到一只无形大手的拉扯，绳头一端笔直地向上升起，悬空飘起三十尺，达到峭壁腰部才停止上浮，静静地悬在半空，绳头的另一端则垂直地面，似乎在等待主人来攀爬。 　　“成功了！”马丁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浊气，激动地为乔安鼓掌喝彩。 　　乔安接过瑞贝卡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对同伴说：“顺着这根绳子爬上去，半位面就在绳索尽头。” 　　“半位面入口在哪里？”阿吱仰头望向绳索尽头，绳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半空，根本看不见入口。 　　“半位面的入口是隐形的，从外面看不见，上去你就知道了。” 　　乔安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即抓住绳索向上攀爬。 　　在下方众人关切的注视下，花了不到两分钟就爬到离地30多尺的绳索尽头，前倾的上身凭空消失，似乎探头进入一口无形的洞穴，只有腰部以下还暴露在人们视野中。 　　随着乔安继续爬进那口无形的洞穴，全身都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 　　除了马丁，地面的人们相顾愕然。这时空中冒出一条手臂，向他们招手，分明在催促大家都快爬上去。 　　“我先来！” 　　小喵兴冲冲地抓住绳索，使劲向下扥了扥，确认足以承受自己的体重，便飞快地爬上去。 　　不愧是身手灵活的猫女，蹭蹭几下就蹿到绳索顶端，探头朝乔安消失的地方瞅了瞅，惊喜的咦了一声，随即纵身跳了过去，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 　　看到这情景，瑞贝卡也兴奋起来，第三个抓住绳索，略显笨拙地向上攀爬。 　　到了绳索尽头，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瑞贝卡先是吓了一跳，差点撒手滑下去，不过她很快就认出那是乔安递过来的手，便放心的握住，在他的拉扯下顺利钻进隐形的半位面。 　　半位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看起来就像一间大厅，四壁都是不透明的力场结界，看不清墙壁背后的景物。乔安和小喵此刻正站在大厅唯一的窗口跟前。 　　瑞贝卡在乔安的搀扶下跨过窗口，回头一瞧，大厅窗口呈矩形，长约五尺，三尺多宽，透过窗口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景物：茂盛的榕树，以及站在树下翘首观望的托马斯等人。 　　“喂！我在这里，大家都快上来吧！”瑞贝卡扶着窗口，探头出去挥手招呼。 　　托马斯等人不再迟疑，相继顺着绳索爬进半位面，最后上来的马丁将绳索也收进窗口。 　　这样一来，半位面与主物质界之间唯一的桥梁也消失了，哪怕有人从下方走过，也无法发觉自己头顶悬浮着一个容纳八人的隐形房间。 　　夜色已深，大家都要抓紧时间休息，为明天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决战养精蓄锐。 　　小喵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帐篷，麻利地撑起来，在男人们羡慕的目光下拉着瑞贝卡的手，笑嘻嘻地钻进帐篷，又伸出手来，冲窃窃私语的托马斯和阿吱凶狠地比出中指，过后拉上帐篷拉链，将男人们的视线隔绝在外。 　　剩下的男人们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各自裹上毛毯席地而卧。 　　阿吱和班尼老师是八人当中唯二的非施法者，少睡两个钟头也不要紧，负责轮番守夜，以防“牧虫人”和杰克兄弟连夜赶来。 　　乔安有“维生戒指”在手，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抵得上别人熟睡八个小时，子夜时分入睡，醒来时窗外依旧夜色深沉，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两点。 　　乔安感觉精神和体能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便起身席地而坐，先把今天有可能用到的法术准备好，接下来进行冥想修行，将自己的精神凝练成一根无形的探针，探索更深层次的魔网。 　　乔安是六月底晋升的3级法师，到现在才过去三个多月，然而他在这三个多月里先是参加了野猪岛狩猎大赛，又亲身经历了由德林河谷南下黄铜山口的一系列战事，施法能力在实践中得到充分锻炼，反过来对精神修行也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现在乔安的精神探针已经快要突破第二层魔网的表层，距离深入底层只有一步之遥，根据以往的精神修行经验，最迟两周内就能取得阶段性突破，晋升为4级法师。 　　“可惜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了，否则想必会为我取得的进步感到欣慰。”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结束今天的冥想，走到窗口拍拍阿吱的肩膀，让他去休息，自己来守夜。 　　长夜漫漫，山谷中的蟋蟀啼鸣加深了夜的幽静。 　　乔安坐在窗前观察外面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晓色初露，“魔绳术”营造出的半位面也行将解体。乔安对此早有准备，抬手轻拍力场墙壁，又补上一道“魔绳术”，使半位面的存在时间延长三个钟头。 　　等到天光大亮，瑞贝卡等人相继醒来。 　　乔安拿出“无尽水袋”，提供清水以便大家简单的洗漱一下，过后各自取出干粮吃早饭。 　　吃过早饭，乔安又补上一道“魔绳术”，耐心等候“牧虫人”到来。 　　其他人无事可做，就靠墙席地而坐，聊天解闷。 　　太阳渐渐西移，天气非常晴朗，阳光直射下来照亮山谷，每片树叶都在闪耀金灿灿的光芒。 　　“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却只能躲在这个小房间里发呆，好无聊啊。” 　　生性活泼好动的猫女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叹气抱怨。 　　“喵姐，你说伊达尔现在有没有收到乔安的留言？”瑞贝卡问。 　　“酒馆老板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喝一杯，照理来说应该收到了，可他似乎并不急于前来赴约。” 　　“其实‘牧虫人’和杰克兄弟或许已经来到山谷，只不过他们也打着跟我们一样的心思，躲在暗中观察，期待对方先露面。”班尼老师猜测道。 　　“如果他们当真打的是这种心思，那么敌我双方的僵持将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其中一方耗尽耐心为止。”小喵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拨弄自己的尾巴，“换句话说，我们还要在这个小房间里待很久。” 第447章 原始的恐惧 　　“山谷腹地空间不大，如果敌人躲在这里，从我们所在的角度应该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迹，可是到目前为止连一丝风吹草动也看不出来，这就有点奇怪了。”爱德华皱着眉说。 　　“如果牧虫人和杰克兄弟已经来了，你们猜他们最可能藏在哪里？”托马斯问。 　　“多半是躲在树上。”马丁望向茂盛的树冠，“那株榕树枝繁叶茂，树杈上别说藏几个人，就算建起一栋木屋都没问题。” 　　“表面看起来便于隐蔽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引起对手的怀疑，换做我是‘牧虫人’，就不会藏在树上，大树对面的峭壁顶端视野更开阔，正适合居高临下监视山谷。” 　　阿吱抚摸着鼠须，以一名资深盗贼的专业视角做出推测。 　　乔安没有参与谈话，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紧握着那根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隐隐期待有事发生。 　　眼瞅着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大家都没了聊天的兴致，像是被传染似的，接二连三打起哈欠。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乔安突然挺起上身，灼热的视线投向窗外。 　　“怎么了，乔安？”瑞贝卡第一个发觉他举止异常。 　　乔安没有做声，从口袋里掏出警报器给她看——那根由无数细密的环状节肢构成的触须，正在嗡嗡颤动！ 　　“‘牧虫人’来了吗？”瑞贝卡瞪大眼睛望向窗外，可是连一条人影也看不见。 　　“他们来了。”乔安左右移动触须，根据触须偏折的角度探测不速之客所在的位置，“三个人，全都处于隐形状态。” 　　“‘牧虫人’是德鲁伊吧？”小喵诧异地嘀咕，“德鲁伊会隐形术？” 　　“他不会，但是大杰克很可能会，这就够了！”乔安转身向托马斯摊开手掌，“反隐药水！” 　　“喏，两瓶够不够？不够我储物袋里还有！”托马斯双手各拿一瓶“识破隐形”药水。 　　“越多越好，最好每人发一瓶。”爱德华劈手夺走一瓶药水。 　　“没问题啊！”托马斯将余下的那瓶药水递给乔安，翻开储物袋又掏出一堆药水，“1～2环奥术药水，我这里应有尽有，需要的来我这拿，都别客气哈！” 　　“不愧是莱顿港头号阔少爷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们托马斯大少眼中都不算问题。” 　　小喵笑着调侃，手上也不慢，抓起一瓶反隐药水，拔下瓶塞咕咚咕咚灌下肚。 　　乔安喝下药水，随手抹了下嘴角，转身望向窗外。 　　事实表明还是阿吱的判断更靠谱，三条模糊的身影并肩站在大榕树对面的峭壁顶端，其中两人正是杰克兄弟，站在中央的那个男人虽是初见，乔安却已数次耳闻关于他的传说。 　　“牧虫人”伊达尔身材瘦削，肌肉匀称，浑身上下唯一的衣饰就是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兽皮小口袋。 　　赤裸的皮肤似乎涂抹了一层蜂蜡，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毛发，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泛动着淡黄色的蜡质光泽，高挺的鹰钩鼻和狭长的眼眸，使乔安兴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感——就像是噩梦中的荒诞景象，具现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形。 　　乔安从小到大也算是接触过不少怪异生物，从外表狰狞内心单纯的“灰袋兽”到外表美丽内心歹毒的“蛇龙女”，再到外表和内心一样丑陋邪恶的地精、巨魔、食人魔和豺狼人，都曾使他感到过恐惧，但是怪物见得多了，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怪了。 　　唯独这个“牧虫人”，在他心底激起一种近乎生理性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是由强烈的厌恶与极度的恐惧融合而成的复杂情绪，简直令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要说实力强大，“牧虫人”不见得强过豺狼人女王阿尔法，更不如火巨人领主比莱斯特，为何唯独他最可怕？ 　　要说长相吓人，其实牧虫人的身材和五官都算不得丑，如果穿上衣服，纹上眉毛，蓄一把胡须，戴上一顶假发，放在人堆里根本不扎眼，然而褪去这些外在修饰就变得异常恐怖。 　　乔安倒不是那种思想保守到见不得裸体的人。 　　杰克兄弟同样光着身子，而且长得远比伊达尔更丑恶，给他造成的精神冲击却远不如伊达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定了定神，强忍着不适感仔细观察伊达尔，渐渐从细微处品味出这个人为什么令自己感到害怕。 　　“牧虫人”伊达尔乍一看像个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然而他光着身子又没有毛发，这就体现出违背日常生活的特征，给人带来强烈的违和感。 　　好比一只玩具老虎和一只玩具娃娃都摆在人们面前，多数人反而会觉得玩具娃娃比玩具老虎更恐怖。 　　人们不会用看待真老虎的眼光看待玩具老虎，却忍不住用看待“活人”的眼光去看待玩具娃娃——它的确看起来像活人，可又不完全一样，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微妙差异就是恐怖的根源。 　　在一个秩序井然的安定社会里，只有疯子才会像伊达尔这样赤裸裸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且处之坦然，毫无愧色。 　　然而乔安心里很清楚，“牧虫人”并不是疯子，他的心智水平甚至还要超过一般人，这就带来更强烈的违和感。 　　这个人不疯也不傻，他为何要这样？ 　　一旦产生这个疑问，很自然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是故意如此，用这种近乎癫狂的方式彰显自己的信仰，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与行为嘲讽那些衣冠楚楚精心打理妆容的社会大众，以此表明唯有他才是正常人，穿上衣服的人反而不正常。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很自然地产生愤怒、恐惧和厌恶的情绪。 　　因为伊达尔这种人的存在，不仅仅威胁到乔安个人，更是在挑战文明世界的社会秩序和生活方式，是在全盘否定人类社会数万年来一步步由蛮荒走向文明的进化历程——这才是“牧虫人”伊达尔最令他感到恐怖的地方！ 第448章 魔虫卵 　　伊达尔以“原始人”的姿态出现在峭壁上，但是他的头脑可不像原始人那么简单，抬手阻拦试图跳下峭壁的小杰克，低声吟咏咒文，招来一只巨大的胡蜂搜索山谷。 　　巨蜂在山谷中绕了两圈，又在榕树上方悬浮许久，确认无人暗中潜伏，也没有看到陷阱或者可疑迹象，便飞回主人跟前，以一种特殊的舞姿向他汇报。 　　伊达尔还不放心，纵身跳到巨蜂背上，骑着巨蜂飞到山谷上空，先招来一阵凛冽的暴风雪，夹杂冰雪的狂风吹得树冠剧烈摇晃，枝叶覆盖一层薄薄的积雪。倘使有人躲在树上，哪怕处于隐形状态，也会在风雪中暴露出身体轮廓。 　　暴风雪尚未停歇，伊达尔再次做法，将遍地野草转化成无数条布满荆刺的蔓藤，像蛇虫一样蠕动起来。 　　如果有人藏在草丛中，必定会被这些活化荆棘死死纠缠。 　　然而山谷中依旧寂静无声，看不出丝毫生命迹象。 　　伊达尔皱了皱光秃秃的眉头，还不放心，摸了摸挂在颈间的那只巴掌大小的兽皮储物袋，从中取出数枚鸭卵大小的蚕茧状物体，挥手抛向山谷。 　　这些硕大的棕绿色茧子，落地以后纷纷破裂，从中爬出半尺长的幼虫，扭头吃掉富含魔力的茧子，迅速成长为一条条庞大的掘地虫，以坚硬的下颚掘开松软的土壤，钻进地层深处。 　　“原来破坏农田的巨大害虫是这样孵化出来的啊！” 　　“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中，瑞贝卡禁不住为眼前所见的情景发出惊叹。 　　“我们一直在怀疑莱顿港今年爆发的虫灾与‘牧虫人’有关，直到此刻才得到确凿的证据，原来他抛洒的魔卵可以迅速孵化出成熟的害虫，难怪短时间内掘地虫就泛滥成灾。”班尼老师恍然醒悟。 　　“山谷里没有农作物，伊达尔孵化出这么多掘地虫是想干什么？”小喵低声呢喃。 　　“大概有两个目的，首先是防备有人挖掘洞穴藏在地下；其次是作为一支伏兵，用来偷袭我们。”爱德华从战术的角度进行分析。 　　掘地虫在伊达尔的驱使下，几乎把山谷中的每一寸地皮都翻过，结果一无所获。 　　伊达尔终于放心了，确信约他在这里见面的那个人还没有到来，回头向杰克兄弟打出“安全”的手势，驾驭巨蜂降落在榕树下。 　　杰克兄弟跳下山崖，快步来到伊达尔身旁。此时地面的积雪已经消失，伊达尔召唤的“活化荆棘”也都耗尽魔力变回野草，三人一蜂蹲在树下，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查看地面留下的足迹。 　　“得抓紧时间了，否则等伊达尔他们发觉咱们留下的足迹，恐怕会产生警觉。”小喵急切地提醒同伴。 　　“大家马上做好战斗准备，听乔安念出施法启动咒文，立刻按照约定发起攻击！” 　　爱德华双手叉腰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分外严肃。 　　“各位女士先生们，请一定要牢记，在这场战役中我们唯一的优势就在于能够抢先出手！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在第一轮攻击过后重创敌人，我们一整天的守候就全都白费了！” 　　“知道了，长官！”托马斯笑着向他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时间紧迫，大家都不在说话，各自忙碌起来。 　　考虑到小杰克会喷火，大杰克擅长“定身术”，众人都在动手前服用了“抗火药水”和“防护邪恶药水”。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各自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增强防御。乔安则花费两道神话之力加持“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将自身防御力提升到最大限度，以备近战之需。 　　瑞贝卡是命运女神的牧师，“命运领域”的1环神术就是“克敌机先”。 　　她先为自己加持这个神术，然后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一一加持同样的神术，确保即将发起的攻击绝对命中目标。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将采用法术而非武器发起第一轮攻击，相比“克敌机先”，他们更需要借助手中的卷轴加持“精确施法”，确保接下来施放的法术穿透杰克兄弟天生的抗魔体质。 　　乔安不需要加持“精确施法”，作为团队第一个攻击手，他要施展的那个法术本就无视抗魔体质。 　　与爱德华、托马斯和马丁不同，乔安的施法风格非常另类，在战斗中更钟爱“法师强袭掌”这样的远程力场系法术，杀伤力与他自身的力量属性密切相关，很难说得清他到底是法师还是战士。 　　为了尽可能提升“法师强袭掌”的威力，乔安又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体型暴增四倍，额外提升4点力量属性。好在半位面的空间足够大，他变成巨人形态也不觉得狭窄。 　　最后，乔安为自己加持的是“变身术”，转变为一尊身高将近30尺的巨大鹰人。 　　瑞贝卡站在他脚下，跳起来才勉强摸到他的膝盖，惊讶的连连咋舌。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也深感震惊，不明白同样是“变巨术”和“变身术”，为何乔安变出来的样子比正常情况下大出足足一倍？ 　　乔安不便解释“神话法术”的细节，径自走到半位面窗前，取出一团干燥的蛛丝握在掌中，轻声吟咏施法咒文。 　　身边的同伴连忙抛开杂念，集中精神准备开战。 　　瑞贝卡和阿吱的魔晶枪已经装满“寒铁子弹”，枪口分别锁定大杰克和小杰克，只有寒铁子弹才能轻易洞穿这两只高等妖精的身躯，提前加持的“克敌机先”则能保证他们射出的子弹必然命中要害。 　　班尼老师双手各托着一只甜瓜那么大的炼金炸弹，其中一颗递给小喵，最后又叮嘱一遍炸弹的使用要点。这东西是班尼老师的最新发明，粗糙的铸铁壳里塞满爆雷石和炽火胶，威力之大堪比重炮！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三人手中各持一张3环“火球术”卷轴，这是他们当前所能得到的威力最大、杀伤范围最广的法术卷轴了。 第449章 胡蜂斗篷 　　“Ungwe！” 　　乔安终于完成施法流程，抬手指向围拢在树下的伊达尔、杰克兄弟和巨蜂，一片庞大的半透明蛛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都笼罩起来，紧紧缠住。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使伊达尔等人大吃一惊。 　　不过他们的实战经验都很丰富，临危不乱，各自设法挣脱蛛网束缚。 　　伊达尔扭动涂抹蜂蜡的光溜溜的身躯，缠在他身上的蛛丝纷纷滑开。 　　小杰克深深吸气，口鼻冒出黑烟，只要张口喷出一团烈焰，就能将蛛网烧毁。 　　乔安早就知道“蛛网术”无法长久困住敌人，他的目的是帮同伴争取一些时间，只要短短三秒就够了。 　　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瑞贝卡与阿吱率先发起攻击，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八发寒铁枪弹全都打在杰克兄弟身上，撕裂肌肤鲜血飞溅。 　　小喵和班尼老师几乎同时投出炼金炸弹，两颗黑乎乎的铁球划出抛物线落在蛛网中央。 　　还没等炼金炸弹触爆，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已经完成施法。手中的卷轴化作灰烬，三颗火球飞出窗口，伴随着一连串的震天轰鸣，山谷腹地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中传来两声更为惊人的爆鸣，是小喵和班尼老师投出的炼金炸弹化作两团蘑菇云冲天而起，将巨大的榕树连根炸飞，满天火雨在山谷上空飞舞。 　　眼前这恐怖而又壮丽的奇景使乔安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山谷已经变成烈焰地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离开“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涉足战场，只能静待火势平息。 　　乔安挥手释放“造风术”，吹散空中弥漫的硝烟，视野随之变得开阔。 　　透过熊熊燃烧的烈焰，隐约看见杰克兄弟的身影在火海中踉跄挣扎，伊达尔的巨蜂和之前投放的掘地虫都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 　　奇怪的是，伊达尔本人似乎伤得并不重，在火海中挺身而立，突然纵身一跃冲天飞起。 　　脱离火舌炙烤的刹那，他双臂一挥，涂抹在体表的蜂蜡片片剥离，赫然变成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胡蜂，紧紧围绕在“牧虫人”周身，如同为他披上一条棕黄斑澜的斗篷。 　　更让乔安感到震惊的是构成这条“斗篷”的每只胡蜂，都在奋力拍打翅膀，千百只胡蜂形成的合力将伊达尔托上高空，使他得以随心所欲的飞翔！ 　　“这怪物……太变态了！” 　　阿吱咬牙切齿，举枪瞄准裹着“胡蜂斗篷”试图飞离山谷的伊达尔扣下扳机，轰出一发霰弹！ 　　枪声响起，伊达尔身躯一颤，背后蜂群炸开花，中枪处隐约浮现血痕——可惜大部分伤害被蜂群均担，伊达尔本人伤得并不重。 　　瑞贝卡匆忙更换弹夹，效仿阿吱瞄准伊达尔的背影连连开火。 　　霰弹接连击中伊达尔，破碎的胡蜂尸体落如雨下，伊达尔背部血肉模糊，明显伤得不轻，但是并不妨碍他越飞越远，转眼间就绕到峭壁背后。 　　“真他娘的见鬼，难道就让他这么跑了？老子不甘心啊！” 　　阿吱已经失去射击视角，气得几乎发疯，就要跳出窗口追赶“牧虫人”。 　　“让我来！”乔安一把推开阿吱，抢先跳出窗口，展开鹰翼追赶伊达尔。 　　“神话变巨术”增大乔安体型的同时也大大提升了他的飞行速度，不出两分钟就飞出三里远，与“牧虫人”伊达尔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 　　伊达尔似乎觉察到身后袭来的异常气流，回头看了一眼极速迫近的庞大鹰人，蜡黄的脸庞浮现杀气。 　　他索性不再逃跑，悬浮在半空中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双手朝上摊开，左掌喷出一道烈焰，被魔力塑型为一口火红的弯刀，右手掌心则涌出无数拇指大小的黑蜘蛛，抖动八爪爬来爬去。 　　奇怪的是，这些蜘蛛似乎被一圈无形的屏障束缚，无论怎么爬都不会脱离伊达尔的手掌掉落下去，首尾相连，层层堆叠，先是在他掌心堆积出一座蜘蛛构成的“虫塔”，而当他翻转手掌，“虫塔”在重力的作用下拉长，形成一条长达二十尺的黑色软鞭。 　　这件活生生的武器从头到尾皆由毒蜘蛛构成，环环相扣粗细均匀，远看与寻常长鞭无甚区别，细看却无处不在扭曲蠕动，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乔安可不想被伊达尔手中那条“蜘蛛软鞭”抽到，在对方施法的同时捏碎紧攥在掌心的那颗玻璃珠，挥手召唤出“法师强袭掌”，相隔百尺开外一掌轰向伊达尔。 　　“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与乔安自身的力量密切相关，“神话变巨术”为乔安提升了4点力量，再加上“法师强袭掌”自带的4点力量，力量属性高达20。 　　这一掌拍出去风云色变，几乎将伊达尔的“蜂群斗篷”拍散，被掌力震死震伤的胡蜂落如雨下。 　　损失的胡蜂越多，伊达尔的防御就变得越脆弱。 　　乔安这一掌就把他打得几乎吐血，要是再挨上两掌，即便不被轰碎内脏，蜂群也必将折损过半，无力再支撑他维持飞行状态。 　　伊达尔呢喃着恶毒的诅咒，催动蜂群向乔安猛扑过来，双臂蓦地一挥，“火焰刀”与“蜘蛛长鞭”交叉甩了过来。 　　炽热的烈焰与密密麻麻的毒蜘蛛相继抽打在乔安身上，“神话护盾术”与“神话法师护甲”构成的双重防御同时泛起魔力光晕，形成两条缓冲带，层层吸收“火焰刀”与“蜘蛛长鞭”的力道。 　　伊达尔这两件武器，皆由法术创造，除了物理层面的破坏力还具有各不相同的魔法效果。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过“抗火结界”，“火焰刀”喷发出的烈焰尚未将鹰人羽毛点燃便被抗火结界扑灭，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倒是“蜘蛛长鞭”更为歹毒，抽打在他身上的同时还留下一小群蜘蛛附着在体表，以毒牙疯狂啮咬。 　　“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护盾术”，为乔安提供了堪比重甲骑士的物理防御，“抗火结界”足以对抗“火焰刀”散发出的高温，但是这些防御手段都不能阻止小小的蜘蛛在乔安身上爬来爬去，钻进羽毛深层叮咬他的皮肤，同时注入毒液，试图麻痹他的运动神经。 第450章 蜘蛛之鞭 　　乔安现在腾不出手来捏死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蜘蛛，只能咬牙忍受叮咬。 　　好在这些蜘蛛相对他的体型而言太过微小，被咬上两口也没有大碍，而且乔安自从服用莉雅楠以“蛇龙女卵”熬制的那碗药粥过后就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蜘蛛注入的毒液远不足以使他麻痹，被叮咬的地方只是微微感到麻痒罢了。 　　忍下蜘蛛叮咬造成的轻微痛苦，乔安迅速拉回“法师强袭掌”，五指收拢握成拳头，狠狠砸向伊达尔！ 　　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巨大拳头，体积比伊达尔的身体还要大出一倍，这一全砸在身上好比遭受飞奔的野牛冲撞，“砰”的一声将他凌空击飞，口中喷出的鲜血如雨洒落。 　　伊达尔收起没有任何用处的“火焰刀”，腾出左手抹了抹嘴角血渍，神情变得狰狞凄厉，提着“蜘蛛长鞭”扑向乔安。 　　经过刚才两个回合的搏斗，乔安确信伊达尔先遭伏击后被瑞贝卡和阿吱以霰弹狙击，已经受了重伤，只要自己不给他腾出空来施法的机会，这样打下去必能赢得胜利。 　　深吸一口气，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张开五指，迎着伊达尔飞来的方向抓过去，要把他紧握在掌中生生捏爆！ 　　然而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却出乎意料的落了空，仅仅握住伊达尔身上褪下来的一群胡蜂，伊达尔本人却凭空消失了。 　　乔安愣了一下，遥控魔力大手摊开掌心，搜寻伊达尔的踪迹。这时一只看起来比其他同类更大一圈的胡蜂从他指缝间飞了出来，嗡鸣着向他扑过来。 　　乔安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伊达尔刚刚施展德鲁伊的独特技能“野性变身”变成了一只胡蜂，混在蜂群当中骗过他的眼睛，现在退避已经来不及，只得腾出左手抓向伊达尔变成的那只大号胡蜂，阻止他靠近自己。 　　巨大的身躯给乔安带来很多好处，同时也降低了他的敏捷性。 　　手掌刚刚抬起，那只狡猾的胡蜂已经穿过指缝扑到他身上，抖了抖翅膀，身上爆开一圈金芒，赫然由小小的胡蜂变成一条足有酒桶那么粗的黑鳞巨蟒，死死缠在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双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向他的脖颈。 　　乔安情急之下顾不得想太多，循着约顿海姆鹰人世世代代狩猎蟒蛇形成的先验本能向前探头，以铁锚般粗大坚硬的鹰喙啄在巨蟒脸上，噗的一声将其右眼啄瞎，顺势叼住他的头颅，死也不松口！ 　　巨蟒血流满面，拼命挣扎，粗长的身躯在乔安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从头到脚紧紧勒住。 　　乔安被伊达尔化身的巨蟒勒得浑身骨节剧痛，几乎喘不上气来，双手抓住蛇身拼命拉扯，然而伊达尔的蜂群此时又变回蜂蜡附着在他身体表面，使本就非常滑腻的蛇皮变得更加滑不留手。 　　乔安一时间无法将伊达尔从自己身上扯开，被这重达2000磅的巨蟒拖拽着向下坠落，只能竭力撑开翅膀减缓下坠速度。 　　鹰人与巨蟒在空中拼命厮打，短短数分钟过后，双方都已精疲力尽，然而谁都不肯放弃抵抗，就这么歪歪扭扭、时快时慢地向下坠落。 　　身下的大地，正在急速迫近！ 　　乔安匆忙腾出左手，在储物袋中摸索“伊尔明苏尔之枝”，打算变身为力量远比鹰人更大的“树人”，在坠地之前设法挣脱巨蟒的束缚。 　　然而他刚把树枝取出来，伊达尔化身的巨蟒就一口咬住它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乔安不由自主撒开手，眼睁睁看着“伊尔明苏尔之枝”脱离指尖随风飘走。 　　愤怒与绝望，瞬间充斥乔安心头，还来不及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便连同死死纠缠着自己的巨蟒一并轰然坠地，重重砸在乱石嶙峋的山冈上。 　　“鹰人”与“巨蟒”，在落地刹那都受到强烈冲击，几乎同时陷入眩晕，死死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终于脱离开来，先后翻滚着跌下山坡，最终被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挡住，溅起的鲜血染红草木。 　　…… 　　不知昏迷了多久，乔安猛然惊醒过来，挣扎着抬起头，被鲜血浸透的双眼还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一个赤裸的背影跪在远处草丛中，正以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站起身来。 　　是伊达尔！ 　　那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怪人还没有死，扭头向乔安望过来，脸上浮现恶毒而又癫狂的狞笑。 　　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感到眼前发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求生本能促使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同伴。然而四野空寂，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里与“牧马人山谷”相距甚远，瑞贝卡她们绝无可能及时赶来帮他对付伊达尔。 　　乔安于绝望中灵机一动，强忍着伤痛由鹰人形态变成“半身人”形态，取消“神话变巨术”，随即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匆匆在自己胸口拍下“神话缩小术”，身躯在魔力作用下迅速缩为七寸小人，周围的野草拔地而起，仿佛变成一片参天蔽日的丛林。 　　乔安深吸一口气，连滚带爬的朝灌木丛深处逃窜，转眼间跑到乱石嶙峋的山岗脚下，迎面看到一条三角形的岩石缝隙，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乔安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逃命，也不管岩缝里是否藏有毒蛇蜈蚣，埋头钻了进去。得益于细小的体型，他可以在半尺宽的崎岖缝隙里穿梭自如。 　　跑出不知多远，乔安停下歇口气。 　　回头瞥了一眼，隐约看见洞口有人影晃动，紧接着便有一张模糊的脸孔凑近过来，挡住洞口的光线，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转来转去，吓得他踉跄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遮住洞口的那张脸孔咧了咧嘴，无声冷笑，随即爆发出金色光辉，变成一只体型比乔安略大的“赤红毒蝎”，昂起一双坚硬锋利的螯钳，拖着末梢生有钩状毒针的尾巴，埋头钻进岩缝，飞快地追了上来。 第451章 绝杀 　　乔安慌忙跳了起来，强忍着恐惧怒视伊达尔变身的毒蝎，以义眼向他发射一束“灼热射线”。 　　嗤！炽热的光线射在赤红毒蝎头部，旋即被一圈若有若无的魔力护罩弹开，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心头凉了半截，原来伊达尔有抗火结界护体，难怪在山谷中遭到“火球术”连番轰炸都安然无恙，“灼热射线”就更不可能击穿他的结界。 　　乔安还想改用“衰弱射线”削减伊达尔的力量，然而赤红毒蝎的速度比他更快，猛地窜到跟前，甩出尾针在他胸口狠狠蛰了一下！ 　　乔安像是遭到弩炮轰击，横着倒飞出去，翻滚着跌进洞穴深处。 　　抗毒体质再一次救了他的命，强忍着胸前火烧火燎的剧痛，咳嗽着爬起来，踉踉跄跄朝洞穴深处挪动脚步。 　　赤红毒蝎不紧不慢的追上来，迟疑了一下，似乎担心乔安故意装出虚弱的样子，引诱自己靠近过后突然反扑，便晃动螯钳发出抑扬顿挫的吱吱鸣叫。 　　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看出伊达尔正在以“野性施法”发动自然神术，深红色螯钳碰触两侧岩壁，一股神秘的魔力促使岩壁骤然收拢，如同两条迅速合拢的拉链，朝乔安站立的地方延伸过来。 　　塑石术！ 　　乔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过不了几秒钟，岩石间的缝隙就会被伊达尔的“塑石术”弥合，而他也将被合拢的岩层夹在当中，活活碾成肉酱！ 　　受伤过重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拔腿飞奔，况且体型变得这么细小，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奔跑也跑不过岩层的弥合速度。 　　乔安情急之下，忽然想起瓦萨中校借给他的那柄“塑石魔杖”尚未归还，匆忙将魔杖自储物袋中取出来。紧握杖柄，以镶嵌“绯红之泪”的杖首触碰面前岩石，激发一道“塑石术”。 　　咚！ 　　岩层微微震颤，两股性质相同但方向相反的魔力碰撞过后相互抵消，乔安左右两侧正在收拢的岩壁随之静止下来，中间留下的空隙只剩不到两寸，勉强可供他通行。 　　乔安抹了把冷汗，再次激发“塑石魔杖”的能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控制岩层朝伊达尔置身的方向弥合过去。 　　伊达尔本以为自己的法术能够将乔安活活夹死，万没想到对方也会施放“塑石术”，不由陷入错愕。 　　刚刚回过神来，伊达尔就发觉两侧岩石正在收拢，吓得他变了脸色，扭头就往外跑。 　　乔安以塑石魔杖抵住岩石，一口气激发3道“塑石术”，急剧合拢的岩壁紧追着伊达尔，距离越来越近。 　　伊达尔六爪齐动，拼命向洞穴外飞奔，洞口投进来的阳光仿佛生与死的边界。 　　他嘶吼着，嚎叫着，双目充血，不顾一切的朝着阳光所在的方向狂奔，终于到了洞口。 　　然而他的上身刚刚探出洞外，死神已经追了上来，两侧岩壁倏然合拢，将他腰部以下的身躯死死夹住。 　　“啊啊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使“牧虫人”伊达尔嘶声尖叫，拼命晃动上身，试图摆脱岩石碾压。 　　他的挣扎徒劳无益，不断收窄的岩壁正在无情挤压腰部以下的肢体。 　　在剧痛刺激下，伊达尔无法继续维持变身状态，抽搐着变回人类形态，向上挺起的脊背反曲成弓形，赤裸的肌肤，先是渗出一层密密的油汗，继而自毛孔中，猛烈喷出鲜血！ 　　生命的最后一刻，“牧虫人”伊达尔深深后悔今天没有多准备一个“塑石术”……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腰部以下被完全弥合的岩石生生夹断，只剩前半身还以双臂支撑着向前蠕动，拖着血淋淋的肠子爬出足有二十尺远，终于倒伏在草丛中，双目圆凳停止呼吸。 　　伊达尔身后，鲜血淋漓的光滑岩壁突然发出悠远的轰鸣，随即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七寸小人，手持魔杖走了出来。 　　乔安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伊达尔的尸体跟前。 　　他仰头望着这具血淋淋的肉山，望着淋漓流淌的肠子和内脏，望着伊达尔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庞，他忽然感到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消失了，禁不住两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从记事起直到现在，十多年来，乔安从未像此刻这样痛快的哭过一场。 　　外公病逝的时候，得知导师被谋杀的时候，他也曾流过泪，然而流泪的同时也在压抑悲痛的情绪，不像现在这样放开一切失声痛哭，涕泪横流，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更大的不同在于，此刻乔安并非因为悲伤而哭，纯粹是卸下沉重的压力过后喜极而泣。 　　“牧虫人”伊达尔终于死了，这个反人类、反社会、反文明的怪物，被他亲手杀死了！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牧虫人”伊达尔，这个噩梦般纠缠他无数个日夜的怪物终于死了。 　　他终于摆脱了追杀，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知道摧毁河狸村的那颗陨石——“神之泪”——与他乔安·维达密切相关，再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麻烦了！ 　　就像摆脱了一条纠缠自己长达半年的鬼魂，长久以来笼罩在乔安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而他为了这一刻的解脱已经付出太多，几乎丢了小命——与死里逃生的际遇相比，痛哭一场也不为过。 　　乔安毕竟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短暂的发泄过后就平静下来。 　　他抬手召唤出“神之泪”，浸泡在水袋里制造出兼具疗伤和缓解疲劳的药水，一口气灌下肚。 　　服药过后，他跌坐在地上剧烈喘息，渐渐感到体力在恢复，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止血，疼痛有所缓解。 　　乔安收起“神之泪”，扶着灌木站起身来，循着坠落时的记忆一路搜寻，花了半个钟头的工夫，总算在乱石堆里拾回失落的“伊尔明苏尔之枝”。 　　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确认没有受到损伤还不放心，又试着激发树枝中蕴含的自然神力变成一尊“树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解除变身，恢复人形。 第452章 水晶护符 　　乔安将失而复得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收回储物袋，步履蹒跚地原路返回，一直走到“牧虫人”伊达尔的尸体跟前才停下脚步，一把扯下挂在尸体颈间的那只兽皮口袋。 　　他早就看出挂在伊达尔脖子上的兽皮口袋其实一只储物袋，扯下来拿在手里稍加分析就破译出启动咒语，将口袋里的物品统统倒出来。 　　干粮和水壶之类不值钱的杂物扔在一边，乔安从中捡出五样东西——一个钱袋，一支密封铜瓶，一枚水晶护符，一本书，以及罗尔斯实验室失窃的“发条模组”。 　　乔安先打开钱袋看了看，目测有四五十枚金币和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银币。 　　他把这些钱塞进自己的口袋，想到以复古为宗旨的原始教徒随身带着现代社会流通的钱币，不能不说是一大讽刺。 　　乔安接着拿起“发条模组”。 　　这是一个边长半尺的立方体，由无数铜片堆叠而成，每张铜片都是一个“子发条”，上面镌刻着1～2环法术构型，用于增强低阶构装体。这些铜片都被磁力吸附在位于立方体中央的“枢纽发条”上。 　　“枢纽发条”的外观与“子发条相仿”，也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板，只不过其材质并非黄铜，而是融入特殊磁性材料的纯金板材，厚度相当于“子发条”的三倍。 　　“枢纽发条”金灿灿的板面上，镌刻着复杂的咒符和几何图形。乔安知道这是4环“次级指使术”的法术构型，但是他目前还无法学习这个法术，便把“发条模组”装进储物袋，留待空闲时再拿出来研究。 　　“牧虫人”伊达尔的铜瓶乔安也不陌生，知道里面装有处于休眠状态的虫卵，可以确定的是“掘地虫卵”，想必还有“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的卵。 　　这些虫卵要怎样孵化？ 　　需要注入自然神术，还是说接触空气过后就会自行破茧而出？ 　　乔安对此缺乏足够的认知，出于安全起见，还是别乱动为好，便把储存虫卵的铜瓶拧紧，塞进储物袋，接着拿起那块水晶雕刻的护符。 　　护符约有一张扑克牌那么大，半寸厚，边缘呈不规则状，雕工显得很简陋。 　　如果从鉴别艺术品的角度来看，这东西既不好看也不贵重，不止几个钱，但是护符的精髓不在外观，而在于其上镌刻的法术构型。 　　经过一番审视，乔安确认这块水晶护符上附魔了2环“抗火结界”，只要贴身携带就能全天候处于结界保护之下，每当佩戴者遭受高温攻击，护符都能吸收6个能级左右的火系能量伤害。 　　如果伤害是持续性的，比如身处火场当中，那么护符也将持续吸收高温伤害，平均每秒能够吸收一个能级。 　　一个人被绑在火刑架上，承受的烧伤差不多就是1个能级秒。 　　乔安掂量着这块沉甸甸的抗火护符，恍然醒悟伊达尔为何能够安然逃离“火球术”和“炼金炸弹”引发的大火，又为何不怕自己以义眼发射的“灼热射线”。 　　一发“灼热射线”，只能造成4个能级的火焰伤害，根本无法击穿这块水晶护符生成的抗火结界。 　　“这倒是一件好东西。” 　　乔安将护符塞进自己的口袋。无论奥术还是神术，大威力的杀伤性魔法多是火属性，而且乔安的杀手锏——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变成的树人——最怕火烧，有了这块水晶护符，往后就不用太担心火系攻击了。 　　伊达尔的最后一件遗物是写在一卷羊皮纸上的奥义书，抄录了一门名为“法术默发”的超魔技艺。掌握这门超魔技艺过后，施法者便能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不必出声吟咏咒文即可释放出法术。 　　魔法分为神术和奥术等诸多子类，但是超魔技艺并无门类之分，无论对神术抑或奥术都同样有效。 　　这卷超魔奥义书是以“木族语”撰写而成，乔安看过以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学过“木族语”，阅读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如果伊达尔是用德鲁伊们自己发明的“密语”抄写这卷奥义书，那就惨了，乔安都不知道要累死多少脑细胞才能破译出那种极端反人类的密码。 　　无论如何，这件事验证了他一直以来所崇尚的信条——知识就是力量。多学一门语言，总没有坏处。 　　乔安收起“法术默发”奥义书，施展“法师强袭掌”就地挖了个大坑，将伊达尔的尸体丢进去掩埋起来，免得被路人发现惹来麻烦。 　　挥掌拍平伊达尔的坟头，乔安变成鹰人腾空飞起，掉头飞往牧马人山谷。途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手里还都拿着猎枪。 　　乔安认出是瑞贝卡和阿吱，便收拢鹰翼降落下去。 　　瑞贝卡和阿吱正在寻找乔安，见他从天而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全都松了口气。 　　“乔安，你没事就好，‘牧虫人’跑掉了吗？”阿吱急切的问。 　　乔安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被我杀了。” 　　阿吱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击杀伊达尔，出于礼貌没有当面质疑，点头道：“那就好，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 　　“咱们快回去吧，也不知喵姐那边怎么样了，杰克兄弟死了没有。” 　　瑞贝卡看到乔安平安无事，久悬着的心落了地，便急着返回牧马人山谷与其他同伴会合。 　　“阿吱徒步赶路太慢，瑞贝卡的‘飞行术’也不如我飞得快，我带你们回去。” 　　乔安展开双臂，分别抱起瑞贝卡和阿吱，振翅腾空飞起。 　　好在两人的体重都比较轻，乔安没觉得多费力，不出十分钟就飞回山谷上空。 　　“唉，可怜的大榕树……我就知道会这样。” 　　瑞贝卡看着山谷中升起的硝烟，倒伏在火场中的大树，眼神有些落寞。 　　乔安不好说什么，径直降落下去。 　　“嗨！你们总算都平安回来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托马斯第一个发现乔安，喜出望外地迎过来。 　　乔安放下瑞贝卡和阿吱，变回人形问托马斯：“伊达尔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干掉了大杰克，还活捉了小杰克！”托马斯乐呵呵地说。 第453章 凶案真相（Ⅰ） 　　“大杰克都挂了，小杰克反倒活了下来？这个小怪物，生命力可真特娘的变态啊。”阿吱面露惊讶。 　　托马斯耸耸肩，脸色有些古怪。 　　“本来他和大杰克都要被烧死的，可他在临死前剖开大杰克的肚皮，吃掉了大杰克的肝脏，结果呢，大杰克死了，小杰克却活下来，而且身上的烧伤和枪伤也都莫名其妙的愈合了。” 　　“吃……生吃肝脏？”瑞贝卡掩口干呕，满眼嫌恶，“这个人真变态！” 　　“生吃肝脏也就罢了，吃自己兄弟的肝脏才是最变态的……”班尼老师阴沉这脸色说，“要知道，大杰克直到被小杰克一刀剖开肚皮的刹那，还在努力营救身陷火场的小杰克，人性啊，真是没法说了……” 　　“这口黑锅咱们人类不背！”托马斯反驳道，“小杰克他是一只妖精，没人性并不奇怪！”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争吵声，回头望了一眼，发觉马丁正在与爱德华争执，激动的脸庞涨红，大吼大叫，爱德华则显得非常冷静，任凭马丁如何激烈抗议，只是一再摇头拒绝。 　　“马丁学长看上去很激动……他和爱德华在争吵什么？”乔安低声问托马斯。 　　“马丁被小杰克的歹毒心肠深深刺激到了，无法容忍这种变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坚持要弄死他永绝后患，可是爱德华就是不答应。”托马斯苦笑着叹了口气，“爱德华说他能体谅马丁对小杰克的仇恨与憎恶，但是现在还不能杀死他，必须从他口中逼问出行凶真相，交给警方处置。” 　　“爱德华说得很好啊，我们大家谁不恨小杰克呢？可是杀了这唯一的嫌犯，就无法向警方出示侦破凶案的有力证据，米兰达女士也将无法摆脱指控，恢复名誉……作为一个成年人，史密斯先生应该懂得顾全大局的道理，控制一下自己过激的情绪。”瑞贝卡轻声说。 　　托马斯笑了笑：“如果你们还记得马丁在野猪岛上遭受了怎样的虐待，就不该对他此刻的激愤感到意外。” 　　“可当时爱德华受到的伤害更大，而他却显得非常冷静，非常理智。”瑞贝卡不悦地反驳道。 　　“因为他是爱德华·盖茨，大多数人无法像他那样理智的近乎冷酷，更何况他也没有善待仇人，你们注意到小杰克的手脚了吗？手筋和脚筋都被爱德华以剑挑断，这个小恶棍，往后再也跳不起来啦。” 　　托马斯毫不掩饰对小杰克所受酷刑折磨的幸灾乐祸。 　　乔安望向四肢淌血、瘫躺在地上的小杰克，发觉小喵正在审问他，就走了过去。 　　“喵姐，他认罪了吗？” 　　“只承认了一部分。”小喵蹲在小杰克跟前，抚弄着自己的尾巴对乔安说：“这家伙承认自己参与谋杀了罗尔斯大师，也承认大杰克和伊达尔是他的同党，但是他怎么也不肯承认犯下了谋杀沃尔特·李的罪行。” 　　“这真的很奇怪，乔安，如果他想抵赖，就不该认下第一桩凶案，毕竟仅此一案就足以判处死刑，既然他对谋杀罗尔斯大师一案供认不讳，表明他不在乎被判处死刑，那么为何还要坚持抵赖参与谋杀李大师这一事实呢？”小喵面露困惑。 　　“的确不合逻辑，我们得搞清楚这个怪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乔安思索着说。 　　“两个蠢货，少在我耳边唠叨，烦死人了！”小杰克躺在地上，以妖精们惯用的“木族语”低声咒骂。 　　乔安扭头看了他一眼，同样以木族语冷冷地说：“如果你要骂人，最好使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否则骂了也是白骂，反而暴露出你的懦弱。” 　　小杰克吃了一惊，支吾着问：“你……你也懂得木族语？” 　　“我懂的比你想象中更多，可是我不懂你为何只肯承认两桩凶案中的一桩，却要抵赖另外一桩。” 　　“见鬼！还要让我说多少回啊？我们的确暗杀了那个矮胖的教授，好像名叫罗伯特？至于什么沃尔特·李，真见鬼，老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凭啥要为他的死活负责！” 　　小杰克梗着脖子，激动的叫嚷起来。 　　“是我干的，我不抵赖，不是我干的，别想让我替别人顶罪！” 　　“好吧，那就说说第一桩凶案，你们是如何谋杀罗尔斯导师的，从他手中窃夺的魔导器藏在哪里？”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你去问那个猫女啊，暗杀细节我已经跟她讲过一遍，不想再重复，至于你说的什么魔导器，去找伊达尔，都在他手里，问我这样的小喽啰有个屁用！”小杰克不耐烦地回答。 　　“伊达尔已经被我杀了。” 　　“不可能！”小杰克斜眼瞅着少年法师，眼神中流露出蔑视，“就凭你这点本事，不被伊达尔宰掉就算运气了，还敢夸口自称杀了他，笑死人了。” 　　“我没必要吹牛。”乔安从储物袋中掏出水晶护符递给他看，“伊达尔的确很强，但是死了就是死了，否则这东西也不会落到我手中。” 　　“这……” 　　小杰克愕然盯着乔安手中那块水晶护符，认出那的确是伊达尔贴身佩戴的“抗火护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不能再指望伊达尔来营救自己了，脸色迅速变得灰白颓丧。 　　“我仔细搜查过伊达尔的尸体，只找到罗尔斯实验室失窃的‘发条模组’，还有一支‘缚魂瓶’被你们藏在哪里？”乔安追问。 　　“什么瓶？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缚魂瓶，一支外壳雕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铜瓶，大约有半尺长，双耳细颈，分量比表面看起来重得多……” 　　“你跟我说这些纯属废话，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小杰克打断乔安地描述，焦躁地叫嚷起来。 　　“的确！我们暗杀那个教授过后拿走了他办公桌上的黄铜立方体，大概就是你说的‘发条模组’！” 　　“这是伊达尔的主意，他说可以利用那玩意操纵低阶构装体，比如农田里的活化稻草人，事实上后来他的确那样做了！” 　　“至于缚魂瓶什么的，我们压根没碰！那间实验室里的其它物品，我们都搞不懂有啥用处，偷来也没意义，何必多此一举！” 第454章 凶案真相（Ⅱ） 　　听过小杰克的辩解，乔安皱了皱眉，回头招呼瑞贝卡过来，低声问她：“你今天有没有准备2环神术‘诚实之域’？” 　　“我今天只准备了战斗类型的神术，不过我随身带了一张‘诚实之域’卷轴。” 　　瑞贝卡打开储物腰包，翻出一支羊皮卷轴，展开施法，脚下随之张开一圈充溢神圣魔力的金色光环，将周围20尺空间笼罩在内，在这一区域内，受审者的精神会受到魔力影响，不由自主兴起实话实说的冲动。 　　乔安让瑞贝卡维持“诚实之域”，转身继续审问小杰克，先把刚才提过的问题又提了一遍，小杰克则不耐烦地又回答一遍，内容没有任何改变。 　　“他有没有撒谎？”乔安问瑞贝卡。 　　“我觉得他没有撒谎。”瑞贝卡慎重地补充了两句，“当然，不排除极少数例外，比如这家伙的意志力非常坚强，强到可以对抗‘诚实之域’的控制，面不改色的撒谎……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小杰克是那种拥有钢铁意志的人。” 　　“这就麻烦了。”乔安眉头紧锁，“如果他说的全是实话，那就表明沃尔特·李之死与他们无关，这起凶案又该由谁来负责呢？” 　　“这些细枝末节还是交给警方追查去吧，最起码小杰克对谋杀罗尔斯大师一案供认不讳，可见我们没有白辛苦一场，我更好奇伊达尔和杰克兄弟为何要谋杀罗尔斯大师。”瑞贝卡说。 　　“这个问题我刚才问过小杰克。”小喵回答瑞贝卡的疑问，“杰克兄弟与罗尔斯大师之间没有私人恩怨，他们是受‘牧虫人’伊达尔的征召，协助伊达尔谋杀罗尔斯大师。” 　　“那么伊达尔又为何非要置罗尔斯大师于死地呢？”瑞贝卡追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还要从今年冬天说起。” 　　小喵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托腮，回忆小杰克的供词。 　　“你们也都知道，杰克兄弟和伊达尔都是‘原始教团’的成员，这个邪教团伙的总部设在北方一片原始丛林深处，崇拜一个号称‘原始之主’的神秘邪神，当代教宗则是一位极为强大的传奇霜巨人女巫，名叫‘安格尔波达’。” 　　“据小杰克交代，就再今年一月初，原始教宗安格尔波达在梦中获得神启，得知一颗来自星界的神秘陨石穿透位面壁垒，坠落在亚尔夫海姆的南方地区，却不知具体的陨落地点。” 　　“这颗陨石，对‘原始之主’非常重要，故而托梦给安格尔波达，要求她派人调查陨石的下落，尽快将之寻获。” 　　“安格尔波达不敢怠慢，立刻派遣教团中的高级执事‘牧虫人’伊达尔前去亚尔夫海姆调查陨石的下落，旅途中顺带破坏各地城镇的工业和农业生产，践行原始教团的信仰。” 　　“这就解释了今年春天莱顿港周边地区突然爆发的虫灾，当时伊达尔就在莱顿港活动。”瑞贝卡恍然道。 　　小喵点了下头，接着讲述。 　　“伊达尔乔装改扮，在莱顿城里深入考察了一番，对城里富裕人家普遍拥有的活化稻草人深感震惊。” 　　“他所属的原始教团，极端反感现代魔导工业文明，尤其憎恨用来替代人力进行工农业生产以便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魔导机器！” 　　“伊达尔从自己的信仰出发，有十足的理由憎恨‘活化稻草人’这类违背自然法则的人造构装体，更对发明和推广这种构装体的‘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恨之入骨。” 　　“不过在这期间，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谋杀罗尔斯大师，毕竟潜入莱顿学院暗杀一位奥术教授太过冒险，而他当时的首要使命是搜寻陨石的下落，不得不暂且放下个人好恶，离开莱顿港继续向南方游历。” 　　“伊达尔沿着德林河一路南下，先是找到被陨石摧毁的河狸村，在当地调查了许多天，但是一无所获，便转而前往离河狸村最近的人类聚居地——德林镇。” 　　说到这里，小喵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安一眼。 　　“那是今年夏天的事了，伊达尔在德林镇游荡了大约两个星期，期间还与我外公发生过激烈冲突，事后带伤逃离德林镇。”乔安轻声说。 　　“伊达尔在德林镇的所作所为，乔安了解的比我更清楚，这里就不多说了，总之伊达尔与乔安外公冲突过后怀恨在心，又不敢招惹老人家，就把仇恨转移到了乔安身上，再加上他在调查陨石下落期间听信谣言，怀疑乔安知道那颗陨石的下落，回到莱顿港过后就想找乔安的麻烦。” 　　“当时莱顿学院刚刚开学，但是乔安还在黄铜山口服役，尚未返回学院报到，伊达尔没找到乔安，心有不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罗伯特·罗尔斯是乔安的导师，而他要找乔安的麻烦，就免不了与罗尔斯大师发生冲突，若能提前解决掉罗尔斯大师这个威胁，乔安没了靠山，也就容易对付了。” 　　“就这么着，伊达尔终于对罗尔斯大师动了杀机！” 　　“当时伊达尔在德林镇受的伤还没全好，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敌不过罗尔斯，便再次前往野猪岛，与原始教团在当地的两名信徒——杰克兄弟——取得联系，伙同杰克兄弟俩谋杀了罗尔斯大师，还在现场留下我们‘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企图误导警方，栽赃嫁祸……结果还真被他们得逞了。” 　　听完小喵复述小杰克的供词，乔安和瑞贝卡都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瑞贝卡率先打破沉默。 　　“如果仅就罗尔斯大师遇害一案来说，小杰克的供词条理分明，合情合理，可以认定所言属实，但是他只字不提同一天发生的另一起凶案，难道沃尔特·李真不是他们谋杀的？” 　　“我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假设小杰克他们三人真的没有谋杀李大师，那么李大师又是命丧何人之手呢？为何凶杀现场看起来与罗尔斯大师的被害现场那么相似，像是同一伙人行凶？”小喵甩着尾巴冥思苦想。 　　“小杰克显然不具备诚实这种美德，但是他交代的案情很可能是实话，因为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谋杀罗尔斯导师，却没有任何理由谋杀沃尔特·李。”乔安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起凶案背后，恐怕还有隐情！” 第455章 境界突破 　　“无论还有多少隐情，我们都要坚持调查到底，迟早要把全部真相公之于众！” 　　小喵斗志昂扬的跳了起来。 　　“喵姐不愧是咱们莱顿港的名记者，什么事都要追根寻底。”瑞贝卡笑着说。 　　“唉！别提了，我算什么名记者，现在还被通缉呢！”小喵悻悻地甩着尾巴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先把小杰克带回查普家的农场，好生看管，明天一早就把它带回城里，交给警方处置，顺带帮米兰达大姐洗刷诬名，对了，乔安，有件事还要请你们帮忙。” 　　“喵姐，什么事？”乔安问。 　　“我想再去沃尔特·李的实验室看一看，如今回想起来，凶案现场似乎有精心伪装的迹象，当时我一门心思认定伊达尔和杰克兄弟就是杀害沃尔特·李的真凶，没有往伪造现场的方面深想，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起凶案另有隐情，我决定重新勘察案发现场，或许能找到之前被忽略的线索。” 　　小喵一脸认真地说。 　　“尊敬的‘名侦探’喵姐，这事儿乔安帮不上你，你得找马丁帮忙。”托马斯笑着走过来插话，回头望向马丁：“喵姐的忙你不能不帮，明天回到学校，咱们再去李实验室逛逛。”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揪着这个案子不撒手。”马丁的脸色流露出内心的不情愿，“咱们之前冒险追捕凶手，目的是为罗尔斯大师报仇，替米兰达女士恢复名誉，现在三个凶手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已经被捕，罗尔斯大师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追查？” 　　“马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爱德华沉下脸色，“难道只有罗尔斯导师的案子值得重视，沃尔特·李的案子就可以随便应付了事？不管这个人生前的作为怎样，毕竟也是咱们莱顿学院的教授，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作为沃尔特·李的学生，我有义务追查真相，你们与李大师的关系没那么近，不需要这么费心费力的……”马丁尴尬地辩解，脸庞涨得通红。 　　“史密斯先生，我们追查李大师的遇害之谜，不是出于对他个人的情感，更主要是出于好奇心，出于探究真相的兴趣。” 　　班尼老师深深抽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辛辣的烟雾。 　　“您不妨把我们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视作报社记者的一种职业病，如果不是因为过剩的好奇心以及对探究真相的执着态度，我和小喵、阿吱也不会选择从事这一行。” 　　“其实也没必要说的那么高尚，主要还是为了混口饭吃。”阿吱笑嘻嘻地说，“两位教授遇害的凶案，时下已经成为莱顿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闹得满城风雨，如果我们抓住这一社会大众广泛关注的热点，撰写一系列追凶报道，必将极大提升《莱顿邮报》的发行量，米兰达大姐出狱后，少不了奖励咱们一人一个大红包！” 　　“哈哈！班尼老师谈理想，阿吱说得是利益，反正都没错！”小喵笑着伸了个懒腰，“太阳快下山了，你们饿不饿？反正我的肚皮已经饿扁了，都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这里是托马斯的地盘，当然由他负责招待。”爱德华说。 　　“鄙人不胜荣幸……得了得了，饿着肚子就别说客套话了，伙计们赶紧跟我回家吧！” 　　托马斯拎起被绳索牢牢捆住的小杰克，带领大家朝“牧马人山谷”外走去。 　　波比和马车，正在谷口等候他们。 　　…… 　　“牧马人山谷”一战过后，伊达尔与大杰克伏诛，小杰克被逮捕归案，抛开案情尚存的疑点不谈，乔安他们精心布置的“引蛇出洞”作战计划可谓大获成功。 　　当天晚上在查普农庄的晚宴上，包括平时滴酒不沾的乔安在内，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以示庆祝。 　　热热闹闹的晚宴延续到凌晨前才散席，出于慎重起见，阿吱和班尼老师决定轮流看守收押在柴房中的小杰克，托马斯还指派了四名家丁负责值夜，免得小杰克耍诈逃脱。 　　爱德华想起当初在野猪岛遭遇小杰克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这个小怪物穿墙进入木屋，特地提醒托马斯将它吊悬在房梁下，身体不得接触地面与墙壁，免得他施法穿墙逃走。 　　有了这些周密的监禁措施，再加上小杰克的手脚筋脉已经被爱德华挑断，大家都觉得他插翅难逃，便各自回房安睡。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先洗了个冷水澡缓解疲乏，驱散醉意，过后坐在床上进入冥想状态，驱动“精神探针”向着魔网深层空间钻探。 　　一个钟头的冥想修行快要结束时，乔安终于取得突破，“精神探针”第一次触及第二重魔网的底层！ 　　精神力进入这一全新领域的刹那，乔安感到自己的意识空间似乎陡然变得开阔了许多，就像一个穴居人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由隧道深处走到洞穴出口附近，抬头仰望，看到的是璀璨、神秘而又浩瀚无垠的星空。 　　精神力接触到第二重魔网的深层空间，乔安得以从更开阔的视角审视贯通物质与精神宇宙的伟大魔网，全世界超自然力量的源泉。 　　尽管他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还只是魔网的冰山一角，但是看到的“风景”已经比从前多出很多，从魔网中获取的魔力也比从前有了显著的增幅。 　　具体来说，就是他每天获得的1环法术位和2环法术位，比境界突破前各增加了一个。 　　此外，他的法师等级由3级提升到了4级，使得绝大多数法术的威能也同比增大。 　　兴奋过后，乔安也感到一丝美中不足的遗憾。 　　虽说取得了突破，但是他的境界仍然停留在“第二重魔网”的范畴内，目前所能获得的最高法术位还是2环。 　　只有再次取得突破，进入“第三重魔网”的表层，才能获得3环法术位，满足学习和使用3环法术的前提，为此还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第456章 夜半惊变 　　为了确认这次突破取得的进步，乔安施展“内视术”再次进入冥想状态，审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排排发光的文字和数据自他的意识空间浮现出来。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失明） 　　等级：法师4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5（智力属性奖励+2）； 　　2环-4（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奥能浪涌，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腰带+2）：力量12，敏捷14，体质12，智力25（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6，魅力18 　　…… 　　仔细审视身体数据变化过后，乔安惊喜的发现，除了法术位和法师等级的提升，这次突破还给他带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 　　经过长期不懈的学习奥术知识，坚持精神冥想，他的大脑得到进一步开发，智力属性提升了1点，达到25！ 　　更高的智力属性，意味着更强的学习和创造能力，乔安往后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学会更多法术，花费更少的精力创造出更精妙的魔导器。 　　“可惜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否则准会为我取得的进步感到欣慰。” 　　乔安叹了口气，脱离冥想状态，躺在床上思索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侦破凶案也罢，抓获凶手也罢，都无法使罗尔斯导师起死回生，没了导师的指点，自己这接下来两年的学业可怎么办呢？ 　　在今天的晚饭餐桌上，爱德华和托马斯都透露出投入其它奥术教授门下的打算，似乎已经有了心仪的候选对象。 　　乔安因为性格使然，进入莱顿学院半年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院系组织的联谊活动，对本专业的其他教授都不熟悉，也不情愿半途更换导师，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怀着满腹忧思，乔安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呆怔数秒才找回现实感，隐约听见隔壁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乔安意识到自己是被隔壁传来的噪音吵醒，接着想起住在自己隔壁客房的是小喵和瑞贝卡。 　　两个姑娘不太可能半夜三更无故吵闹，必定是出事了！ 　　乔安越想越担心，匆忙起身穿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乔安？乔安？快醒醒，出事了！” 　　“马上就来！” 　　乔安匆忙穿上鞋子，跑过去开门。 　　“喵姐，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清楚……是柴房那边发生了意外，班尼老师催我赶紧过去。”小喵一脸紧张，“他还让我叫上你和瑞贝卡，似乎有人受了伤，急需瑞贝卡过去施法治疗。” 　　“那我们快走吧！” 　　乔安拔腿飞奔，不多时来到柴房跟前，爱德华、托马斯、班尼老师和阿吱都在，围拢在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小杰克身边，正在手忙脚乱的试图用绷带帮他包扎伤口。 　　小杰克的颈部，有一道明显的刀伤，绽开的创口如同婴儿的嘴唇，不断涌出鲜血。 　　“走开走开！你们只会帮倒忙，让瑞贝卡来处理伤口！”小喵焦躁地呵叱道。 　　瑞贝卡匆匆穿过人群，俯身看了看气息奄奄的小杰克，左手握住颈间圣徽，虔诚祈求命运女神护佑，右手轻触小杰克脖子，注入柔和的圣光，那道狰狞的刀创迅速止血愈合。 　　“还好我们来的及时。”瑞贝卡擦了擦汗，对身边情绪紧张的同伴露出笑容，“小杰克死不了，休息一下就会苏醒过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吓死了！”阿吱拍着心口直喘粗气。 　　“你还好意思说？！”小喵双手插腰，怒冲冲地瞪着白鼠人，“你是怎么守夜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杰克差点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觉得睡意上涌，心里明白万万睡不得，身体却不听使唤，莫名的打起盹来。” 　　“直到听见小杰克的惨叫，我才猛然惊醒，睁眼一看，吊起小杰克的绳子不知何时被人割断，小杰克的脖子还在喷血，吓得我赶紧喊人帮忙。” 　　阿吱满脸愧疚地解释道。 　　“我安排了四个仆人在柴房外站岗，怎么没人阻拦凶手闯进柴房？”托马斯纳闷的问。 　　“你那四个仆人，也都睡着了。”阿吱苦笑着说。 　　“这怎么可能？你们是约好了一起偷懒的吗？”小喵怒斥。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不应该啊，哪怕喝了酒，我往常也总是很机警的。”阿吱摸着脑袋嘀咕，眼中满是困惑。 　　“先别追究这些细枝末节，阿吱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试图暗杀小杰克的凶手？”爱德华问。 　　“嗯……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隐约有点眼熟，但是仅此而已还无法确认他的身份。”阿吱欲言又止。 　　乔安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转向小杰克，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忽然发觉一片枯萎的花瓣，连忙走过去拾了起来。 　　小喵也将注意力转向地面，挥手示意大家退后，蹲下去仔细查看小杰克周围的脚印。 　　“喵姐，有什么线索吗？”瑞贝卡问。 　　“很奇怪，柴房里只有咱们的脚印，没有外人来过的迹象。”小喵挠了挠头，“有两种可能，要么刺客提前加持了‘行踪无定’之类消除脚印的法术，要么……凶手就在我们当中——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柴房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格外压抑。 　　“你在寻找什么？”瑞贝卡望向没有参与谈话，只顾俯身观察地面的乔安。 　　“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乔安起身摊开手掌，掌心托起一些白色的颗粒和三片干枯的花瓣。 　　“那是什么？”小喵费解地盯着乔安掌心。 　　“风干的玫瑰花瓣和河沙。”乔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农场的柴房里，怎么会有风干的花瓣与河沙？”小喵甩了甩尾巴，满脸困惑，“谁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有什么用啊？” 　　托马斯和爱德华在一旁听见乔安与小喵的对话，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瞬间都变了脸色。 第457章 疑云重重 　　“细沙和风干的玫瑰花瓣，这是‘睡眠术’的施法素材！”托马斯咬牙切齿，“难怪阿吱先生和我家的仆人都莫名陷入昏睡，刺客很可能是一个奥术施法者！” 　　“先等等！虽然我不是法师，对奥术多少也有那么一些了解，1环‘睡眠术’的魔力上限很低的，按理说没可能把阿吱这样的资深游荡者迷昏，顶多让他打两个哈欠而已。”小喵质疑道。 　　乔安看了猫女一眼，不疾不徐地说：“喵姐，恐怕你对奥术了解的还不够多，的确，1环‘睡眠术’不足以催眠阿吱，但是3环‘深度睡眠’就不一样了，这个法术是‘睡眠术’的全方位增强版，而且采用的施法素材与‘睡眠术’完全一样，也是细沙和风干的玫瑰花瓣。” 　　小喵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追问，却被瑞贝卡的欢呼打断。 　　“他醒了！小杰克醒了！” 　　众人连忙聚集到小杰克周围，七嘴八舌追问他是被什么人刺伤，有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小杰克躺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揉搓着已经没有伤口存在的脖子，直到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 　　“那个秃头想杀了我。” 　　“什么秃头？”托马斯诧异地问。 　　“准确的说，是那个发际线衰退的家伙，白天跟你们混在一起的那个法师。”小杰克阴沉着脸色回答。 　　“你是说马丁？这简直是胡扯！”托马斯话一出口便愣住，艰难地回头望向乔安，“说来也怪，马丁在哪里？” 　　“他根本没过来。”乔安低声回答，“这里只有我们七个人，唯独他没来。” 　　托马斯一言不发，快步冲出柴房，两分钟后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马丁不在客房，仆人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喵姐，刚才你说凶手可能就在我们当中，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马丁？”爱德华若无其事的问。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现有证据不支持你的怀疑。”小喵郑重地说，“柴房里由我们七个人的脚印，唯独没有马丁的脚印！” 　　“也就是说史密斯先生没有刺杀小杰克的嫌疑，事实上他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瑞贝卡自言自语。 　　“可是怎么解释地上洒落的花瓣和细沙呢？”爱德华坚持质疑，“知道小杰克被收押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八人，而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只有马丁可以施展3环‘深度睡眠’。” 　　“不能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怀疑他，否则怎么解释现场没有他的足迹？”小喵反驳道。 　　“哈哈……”小杰克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你们这群笨蛋，难道不知道有个3环法术叫做‘飞行术’？” 　　“你什么意思？”托马斯怒视小杰克。 　　“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一下，我们的老朋友马丁先生，可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老实，他为杀我灭口做了充分的准备，幸亏我命硬，不然这会儿已经没机会向你们揭示真相啦！” 　　小杰克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眼神灼热，笑容扭曲。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发觉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只得悻悻然放弃，冲阿吱吆喝道：“喂，白老鼠！虽然当时你睡得像条死老鼠，不过在被我唤醒的那一刹那，至少应该看见了刺客的背影吧？” 　　阿吱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是怎么逃出这间屋子的呀？嘻嘻嘻……是走的，还是飞的？”小杰克乐不可支。 　　“似乎是飞出去的。”阿吱很不情愿的回答，“我隐约记得他双脚没有着地，背对着我，就这么飘出去了。” 　　“就算刺客加持了‘飞行术’，可也不能证明他一定是史密斯先生吧？” 　　瑞贝卡不愿相信跟 　　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竟然是个刺客，是个内鬼。 　　“你们啊，到现在还不肯面对现实，实在是可笑得很。”小杰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在你们这么纠结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再提供一条证据。” 　　“如果你真有证据，就痛快说出来，少兜圈子！”托马斯没好气地说。 　　“那个马丁啊，我跟他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当初在野猪岛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小法师……喏，就是对面那个瘦高个。” 　　马丁冲爱德华努了努嘴。 　　“他们两个人闯进了我的木屋，被我戏耍了一通，结果马丁那家伙被吓破胆，出了一身臭汗，还尿湿了裤子，那股子骚臭味儿，我至今还记得。” 　　小杰克嘿嘿干笑两声，接着说：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的鼻子很灵的，闻过的气味绝不会混淆，今晚试图谋杀我的那个人，虽然加持了“隐形术”，还施法易了容，可是他一走进这间屋里，我立刻就闻到熟悉的气味，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法师！” 　　“所以当他刚一亮出刀子，我就猜到这家伙准是冲着我来的，拼命喊叫起来，总算是抢在他割断我的脖子之前唤醒那个被法术催眠的白鼠人，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家伙的嗅觉的确比猎犬还灵，当初他在野猪岛上追杀我的时候就体现出了这一特点。”爱德华阴沉着脸色说。 　　“可马丁为什么非要半夜潜入柴房暗杀小杰克，他这样做的理由何在？”托马斯纳闷地问。 　　“也许是为了报复当初在野猪岛上受到的羞辱，也可能是因为……” 　　爱德华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八年来，沃尔特·李一直在虐待马丁，换做我是马丁，绝对忍不到现在，早就跟‘老猫头鹰’拼命了。” 　　“是啊，无论多么懦弱的人，忍气吞声也是有极限的，被逼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不定会爆发出比小杰克这种变态杀手更疯狂的凶性。”托马斯幽幽地说。 　　“听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认定马丁不仅是刺杀小杰克的凶手，还有谋杀沃尔特·李大师的嫌疑，这么武断的下决定，不太好吧？” 　　瑞贝卡的脸色很难看。 第458章 失踪的马丁 　　“现在唯一能够帮马丁学长证明清白的，只有他自己，可他偏偏连夜不辞而别……” 　　乔安叹了口气，实在不愿深思马丁为何不辞而别。今晚发生的变故使他身心俱疲，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下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瑞贝卡怯怯地问。 　　她的话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没有人接茬，全都显得心事重重。 　　乔安站了起来，对托马斯说：“我先走了。” 　　“天还没亮，你去哪里？” 　　“回学校，去马丁学长的宿舍看看，也许他提前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托马斯连忙站起来，爱德华和瑞贝卡也起身要跟上来。 　　乔安摆了摆手：“我直接飞回学校，你们还是留下看守小杰克为好，天亮后乘马车进城，先把小杰克交给警方，尽快了结罗尔斯导师的案子。” 　　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关于马丁学长，现在对他的指证只是小杰克的片面之词，未必可信，更没有可靠证据表明他与沃尔特·李之死有关，今晚发生的事最好别向警方提起，等调查清楚过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这你放心，我们都会管严自己的嘴巴，不能只凭猜测冤枉好人。”小喵郑重承诺。其它人也都点头附和。 　　“那就明天见。” 　　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径自走出柴房，腾空飞起，在朦胧的晓色中展翅翱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飞回莱顿学院上空，悄然降落在校园角落的一片树林中，免得引人注意。 　　乔安落地后变回人形，匆匆奔向马丁·史密斯的宿舍。 　　马丁不是什么天才学生，没有得到校方或者导师的特殊照顾，住在最普通的学生宿舍，好处是租金很低。 　　与马丁同住在一间宿舍的还有三个五年级的穷学生，他们的日子并不比马丁宽裕，幸运的是他们并非沃尔特·李的学生，还能指望年底之前顺利毕业。 　　乔安敲了敲门，等了两分钟才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出来开门，满脸的不耐烦。 　　“天还没亮，急着敲门想干什么！” 　　乔安可以理解对方不爽的心情。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保证睡眠质量，如果熟睡期间被人吵醒，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就有可能导致明天无法正常获得法术位，也难怪人家恼火。 　　“对不起，学长，我有急事找马丁·史密斯先生。” 　　“马丁？”那人诧异地打量乔安，“真不凑巧，马丁半个钟头前刚离开。” 　　乔安心里咯噔一下，勉强保持镇定问道：“马丁学长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那家伙大半夜的跑回宿舍，神色慌张像是丢了魂儿，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他没说要去哪里，不过看样子像是要出远门，否则没必要把铺盖都卷起来带走。” 　　“是这样啊……”乔安喉咙深处一阵发苦，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马丁是怎么回事啊？匆匆忙忙的连夜跑掉，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不得不跑路躲债？” 　　“我也不清楚……”乔安硬着头皮回答，“马丁学长……可能是家里有急事吧。” 　　“哈！这个倒霉鬼，先是死了导师，家里又出事，可真够晦气的。”开门的男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我看他这辈子是别想毕业了。”另一个被吵醒的男生从床上坐起来，冷冷地说。 　　“他最好永远别回来，免得把霉运带回这间宿舍，我早就不想跟这个‘万年留级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沾了一身霉运！”另一人没好气地说。 　　乔安心里一阵发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莫名的难受，便默默地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上午，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回到学校，告诉乔安小杰克已经送交警局。 　　由于有爱德华这位将军之子出面，案子交接的很顺利，警方办案人员采纳了他们提供的线索以及小杰克的供词，估计很快就会登报结案，米兰达·费雪女士也将恢复自由和名誉。 　　得知马丁连夜收拾行李离开莱顿学院，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表情各异，或许他们事先都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起来并不十分意外，也没有对此加以评论，仿佛大家都达成了默契，刻意回避讨论这件事。 　　接下来的三天里，乔安每天都跑去马丁的宿舍，去找所有据说与马丁关系尚可的学生乃至教师，打听他的下落，可惜音信全无。 　　乔安渐渐觉察到人们对自己的态度变得不耐烦起来，一再反问他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马丁·史密斯，莱顿学院每年黯然退学的人多了去了，何必管这档子闲事。 　　乔安虽说情商不高，却也识得好歹，看出人家把他的追查当成了骚扰，便不好再去打听马丁的下落了。 　　至于说他为何特别关心马丁的去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沃尔特·李的凶案尚未了结，更主要是因为他对马丁·史密斯这个人有一份特别的牵挂。 　　马丁其实算不得他的朋友，在校期间几乎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乔安无法忘记，当初自己冒着风雪懵懵懂懂闯进莱顿学院，除了一颗追求梦想的心别无长物，而马丁是这所学校里第一个使他感受到友善的人。 　　在他入学考试期间，马丁对他多加照顾，帮他测试血统，热心提供选取专业方面的建议，得知他家境贫寒，还主动帮他申请助学贷款。 　　尽管乔安后来并没有接受马丁的建议报考术士专业，回头来看申请助学贷款也是弊大于利，但这都是“后见之明”，仅就当时的情形而言，马丁无疑是真心诚意的想帮他，使他至今仍然心怀感激。 　　此外，乔安还从马丁·史密斯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与马丁同样出身贫寒，同样才智平庸，同样怀揣梦想来到莱顿学院，试图通过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两个人从同样的起点出发，命运却促使他们最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459章 十字路口（Ⅰ） 　　乔安这一路走来好运连连，先是意外获得“神之泪”，借助这件神器的力量由一介庸才变成了所谓的“天才”。 　　进入学院后，又结识了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这样非富既贵的朋友，还获得罗尔斯导师的青睐，硬是把他从“老猫头鹰”沃尔特·李手中抢过来，收入自己的门下，毫无保留的将一生所学传授给他，为他的前途操碎了心…… 　　在乔安看来，马丁·史密斯其实就是一个没有获得上述奇遇的自己。 　　马丁没有“神之泪”和“智慧泉水”提升智力，也就无法成为受人敬仰的施法天才，无法获得罗尔斯导师那样的名教授赏识，最后沦为“老猫头鹰”的学生，被沃尔特·李刁难乃至虐待，勤勤恳恳求学八年。 　　明明已经达到毕业的水准，却还被沃尔特·李强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充当廉价劳工，不仅欠了一屁股学贷，还要忍受室友乃至学弟学妹们的耻笑，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饱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煎熬。 　　乔安时常会这样设想：如果自己的运气不够好，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可怜的、平庸的、一身晦气惹人生厌的马丁·史密斯？ 　　从自己的贫寒出身和平庸天赋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正因如此，乔安对马丁怀有深深地同情，也曾思索马丁为何沦落到这般困境。 　　像自己和马丁这样出生卑微才能平庸的年轻人，倘使没有逆天的好运加持，是不是就注定沦为其它出身更好、更优秀的学生的垫脚石，注定被人歧视打压，无论怎么努力也永无出头之日？ 　　他隐约觉得，现实的确如此残酷。 　　出身好的学生，家里有更多的钱财、人脉和资源为他们打基础，哪怕是一头猪，有这样好的条件也会被培育成一头出类拔萃的猪。 　　相比之下，自己和马丁这样出身贫寒的人，没有任何资源可供利用，甚至还要为求学背负沉重的债务，除非天赋特别好或者运气特别好，拿什么跟富家子弟竞争？ 　　被人家踩在脚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乔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学校乃至整个社会都存在一种单向的无形壁垒，将穷学生和富家子弟割裂开来，后者天生站在壁垒顶端，而前者却被压在下面，要付出额外的努力，获得特别的好运才可能突破这层壁垒，与那些富家子弟跻身于同一阶层。 　　像乔安这样有幸闯过这层无形壁垒的穷学生如同沙滩上的珍珠那样稀少，而绝大多数穷学生一辈子都在沉重的壁垒之下挣扎求生——马丁·史密斯就是这些卑微大众的缩影。 　　乔安还太年轻，眼界有限，虽然切身感受到了阶层壁垒的存在，却不知其从何而来，为何存在，又该如何消除。 　　他更多的将目光投向自己所熟悉的这座校园，越来越觉得莱顿学院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美好。 　　设立高昂的学费无异于变相打压穷学生，默许沃尔特·李欺压学生无异于纵容这种恶行，校方明知道这些制度不合情理却始终不肯做出改变，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乔安忽然想起当初来莱顿学院参加考试时，马丁·史密斯不经意间对他说起过的那句话： 　　“莱顿学院可不是穷学生的天堂，从来就不是。” 　　乔安相信这句话是马丁有感而发。 　　在莱顿学院蹉跎了整整八年青春岁月过后，马丁或许已经认清现实，认清莱顿学院沿用种种陈规陋习，甚至是有意无意的维护这些不公平的传统，只是因为这些传统能够给既得利益者带来很多好处，得到好处的人当然不想做出改变，而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则根本没有话语权。 　　设身处地想想看，乔安要是处于马丁的位置，恐怕忍不到八年早就退学另谋出路了——反正老子学了一身法术，去哪里还混不到一口饭吃？ 　　乔安不明白，马丁为何执着于非得拿一张毕业证？ 　　是为了实现自己或者亲友的心愿，为了顾全颜面，为了加入莱顿港法师协会以便在本城谋得一份光鲜的职业，还是因为已经付出了八年光阴，割舍不下这份巨大的沉没成本，必须用一张毕业证来安慰自己八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或许以上这些因素全都有一点，共同构成了马丁的心结，最终将他推向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 　　乔安还听说，马丁·史密斯在本学期开学之初就向沃尔特·李提出请求，希望对方能在学年结束时在他的毕业证书上签字，赐予他苦等八年的自由。 　　然而“老猫头鹰”无情的拒绝了马丁的乞求，还假惺惺地告诉他：“今年恐怕不行，明年一定让你毕业。” 　　这样的承诺，马丁想必已经听过无数回。 　　一年又一年，沃尔特·李的承诺从来没有兑现过。 　　乔安不难想象，哪怕脾气再好的人听到沃尔特·李的答复也会忍不住冒火，甚至兴起杀机。 　　现在他还无法确定马丁就是谋杀沃尔特·李的凶手，退一步说，即便马丁就是凶手，乔安也觉得情有可原。 　　事实上，乔安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关心马丁的下落，他自己也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 　　罗伯特·罗尔斯教授之死，对他的亲友和学生而言无疑是一个悲剧，然而他在莱顿学院的同事，却把这当成一大机遇，公开或者私下里向他的三位天才学生抛出橄榄枝。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些天都收到多位奥法教授的邀请，主动提出收他们为弟子，帮助他们完成接下来两年的学业。 　　爱德华和托马斯并非薄情寡义的人，可他们不得不面对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的现实，为了自己的学业考虑，转入其它教授门下是合情合理的决定，问题仅在于选择哪位教授担当自己的新任导师。 　　两人就此发生了分歧。 　　爱德华认为华兹华斯大师是莱顿学院仅次于罗尔斯大师的名教授，托马斯则担心华兹华斯大师太过严厉苛刻，更倾向于投入性格与罗尔斯大师相似的汉密尔顿教授门下。 第460章 十字路口（Ⅱ） 　　星期天一大早，托马斯和爱德华就在一楼客厅争论不休，吵了两个钟头也没能达成共识。 　　乔安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捧着茶杯怔怔出神。 　　在这短短两个月里，他亲眼见证了太多死亡，其中对他触动最大的是三位师长的死。 　　哈里森上校遇刺身亡，使乔安真正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在战场上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死神有可能突然降临在任何人的头上，包括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相比哈里森上校的意外遇刺，乔安外公的病逝则是另一个极端，使他深深感受到人的一生是何等艰辛，生老病死诸般苦难都无可逃避，只能默默忍受，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吃苦受罪才算到了头，终于得到解脱。 　　战死疆场也罢，寿终于病榻也罢，哈里森上校和外公最起码还算得上长寿之人，活到那把年纪，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见惯了悲欢离合，身后有儿孙料理后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但是罗伯特·罗尔斯不一样。 　　这位莱顿学院的明星教授正值壮年，身体和精力都处于一生中最好的状态，没有妻儿家人需要牵挂，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他深深热爱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上，门下有三名令他引以为豪的天才弟子，自己的学术研究也刚刚取得重大突破，事业即将走向巅峰，却被突然打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本该辉煌的一生，一切梦想都成了泡影…… 　　乔安当然痛恨暗杀导师的凶手，但是令他感受更深的是命运的无常，不由滋生出一种“人生苦短”的焦虑感，忍不住默默计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如果运气够好，顺风顺水的活到老，也不过区区五十载。 　　换算成天数，还不到两万天。 　　在这短暂的两万天里，一个热衷求知的人总共可以学到多少东西？ 　　用每天看一本书来简单衡量学习效率，总共只能阅读不到两万本书。 　　如果把人类世界迄今为止积累的全部知识换算成书籍，又何止两万册，恐怕两百万两千万都不止。 　　简单计算过后，乔安不由得冷汗淋漓。 　　哪怕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学习新知识，也绝不可能掌握人类社会在过往数千年历史中所积累的全部知识的千分之一，更不要提其它种族的文明传承。 　　在这短暂的一生，仅仅用于学习已经流传于世的知识都不够，又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探索未知领域，又能创造出多少新的知识？ 　　求知是乔安最大的乐趣，而这乐趣主要源于成就感。 　　倘使自己终其一生学习的只是别人创造的知识，就好比把别人吃过的饭再咀嚼一遍，重新发明轮子，那还有什么成就感？ 　　当无限的求知欲与有限的生存期限发生矛盾，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如此短暂而脆弱的生命有何意义可言？ 　　一个人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即便做出些许成就，也不过是无限历史长河当中一朵转瞬既逝的小小浪花，倘使运气足够好，做出足以留名后世的巨大贡献，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史书，这诚然光彩，可人总是要死的，当自己合上双眼，身后的荣耀对一个死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乔安隐约有种预感，自己恐怕无法在莱顿学院求得上述问题的答案。 　　只有离开莱顿港，离开已经熟悉并且感到舒适的环境，去米德嘉德，去更遥远的新天地闯荡，才有可能领悟生命的意义。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经产生就无法遏抑，急剧膨胀，完全占据了乔安的脑海。 　　当他回过神来，发觉托马斯和爱德华还在为投奔哪位教授争吵不休，不得不出面劝解。 　　“你们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争吵，既然爱德华认为华兹华斯大师更好，大可投入他的门下，托马斯更欣赏汉密尔顿教授，那就去当他的学生好了，反正没人要求你们非得在同一位教授门下就读不可。” 　　爱德华和托马斯停止争吵，两双眼睛都向他望过来，似乎对他这种“局外人”的冷淡态度感到惊讶。 　　“乔安，我们之所以争吵，就是因为不想散伙啊！”托马斯激动地嚷道。 　　“如果只有我和托马斯两个人，坦率地说，我们都不介意各奔前程，问题在于你，乔安，你选华兹华斯教授还是汉密尔顿教授？”爱德华一脸郑重地说，“如果你选择后者，哪怕我不太情愿，也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毕竟最要紧的不是追随哪位教授继续学业，而是我们三个人接下来两年还要在一起。” 　　托马斯笑着点头：“爱德华总算说了句人话，乔安，你来做决定吧，选择华兹华斯还是汉密尔顿？” 　　“我选罗伯特·罗尔斯。”乔安轻声回答。 　　“别说傻话！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了啊！”托马斯恼怒地捶打沙发。 　　“乔安，我们也为罗尔斯导师的死感到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年轻，凡事要往长远看……” 　　爱德华试图劝说乔安理智一点，面对现实，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大道理注定无法说服那个倔脾气的少年。 　　“既然无法继续追随罗尔斯导师，那我哪个都不选！”乔安站起身来，坚定地说，“我打算离开莱顿学院！” 　　“离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托马斯吃惊地望着乔安，“你要转学，休学，还是……退学？” 　　“都有可能。”乔安低垂着头，幽幽地说，“我也想体面的离开，如果办不到，退学也无所谓。” 　　“乔安，你在说什么傻话！” 　　爱德华完全无法理解乔安的所思所想，试图说服他放弃冲动的念头。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心讨厌这所学校，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如先随便找个导师挂名，也未必要去上课……你现在已经是4级法师了，最多再过一年准能晋升5级法师，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毕业不好吗？” 　　“你说的很好，规划的很合理，爱德华，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规划。” 　　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别说一年，就连一个月，一个星期，我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第461章 朋友的心意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乔安！”托马斯几乎抓狂，“我真不明白，莱顿学院到底哪里不好，以至于令你无法忍受，不惜毁掉自己的前途也要离开这里？难道说罗尔斯导师离世之后，莱顿学院就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值得你留恋了？” 　　“不仅仅是因为罗尔斯导师……” 　　面对两位同窗好友的恳切挽留，乔安禁不住鼻子发酸，然而他还是要硬起心肠如实相告。 　　“托马斯，爱德华，莱顿学院是一所很好的学校，在这短暂的求学生涯里我收获良多，这里有很多可贵的东西值得我留恋，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只有离开这所学校，我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上楼，没再回头。 　　…… 　　乔安像逃跑似的回到自己的阁楼，反锁上房门，跌坐在书桌前，双手掩面，心头交织着痛苦与自责。 　　他当然知道托马斯和爱德华是真心诚意拿他当朋友，处处为他着想，而他自己又干了什么呢？ 　　面对两位好友的一片热诚，坚持己见不听规劝，还说了很多伤人感情的话，强烈的内疚感甚至使他不愿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然而内疚归内疚，自责归自责，乔安却不为此后悔。 　　以诚相待是对朋友最起码的尊重，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伤害对方的感情，可他不能不说，更不能为顾全友情而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不管托马斯和爱德华怎么看待他的决定，认为他固执也罢，幼稚也罢，冲动也罢，乔安都不会再回头，唯一的期望就是等到自己离开莱顿学院的那一天，托马斯和爱德华还能继续把他当朋友看待。 　　心头纷乱的情绪使乔安久久无法平静，便起身打开窗户透透气。目光无意间掠向楼下，发觉托马斯和爱德华并肩出门，朝着教学楼那边去了。 　　现在宿舍里只剩乔安一个人，他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回到桌前摊开法术书，沉醉在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里，暂时忘记烦恼与忧愁。 　　星期一清晨，乔安照常起床，洗漱过后便下了楼，打算去图书馆抄录一些新的法术。 　　然而刚走下楼梯便愣住，发现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坐在二楼客厅，满脸疲惫，两双眼睛都布满血丝，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你们这是怎么了？”乔安吃惊地打量他们，“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晚上没睡好吗？” 　　“乔安，如果我说我和爱德华都一夜没睡，在图书馆熬夜刻苦学习，你信不信？”托马斯一本正经地问。 　　乔安想笑又连忙忍住，迟疑着点了下头：“我信，而且我猜你们这样做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应该珍惜时间，别留下遗憾。”爱德华似是有感而发。 　　“什么遗憾？”乔安隐约觉得两人熬夜与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有关。 　　“随口感慨一下而已，你就别追根问底了。” 　　爱德华干咳两声，生硬的转换话题。 　　“乔安，咱们三人现在都没了导师，但是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你最近刚提升法师等级，想必要抄录一些新法术，我和托马斯也想多学点新东西，不如咱们三人交换一下法术书，把对方书上有的、而自己还没学过的2环法术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啊，其实我和托马斯偶尔也会这样互相抄书。” 　　“这个主意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爱德华这家伙，又把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 　　托马斯悻悻地抱怨着，取出自己的法术书摆在桌上。爱德华也将自己的法术书递给乔安。 　　乔安翻开两人的法术书，简单浏览了一下，立刻发觉有点不对劲！ 　　厚厚两本书几乎都抄满法术，大半本是全新的字迹，看得出来是昨天刚刚抄录上去的。 　　更古怪之处在于，这两本书前半部分抄录的法术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公认最为实用的必学法术，两人都有抄录是正常的，然而两本书的后半部分，尤其是那些墨迹崭新的书页上，抄录的法术加起来总共不下二十个，竟然找不到一个重复的法术，这就不太正常了。 　　乔安可不傻，短暂的思索过后就猜出托马斯和爱德华在抄录这些法术之前就商量好了，两人分工合作，分别抄录不同的2环法术，尽可能将图书馆中实用价值较高的2环法术全都抄录在册。 　　从墨迹来看，他们很可能是从昨天上午决定进行这项工作，从早到晚，再加上一个通宵，一直抄写到今天早晨才完工。不仅为此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还花费了总计不少于5000金杜加的抄录费用。 　　托马斯和爱德华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图书馆里的法术卷轴又不会长腿跑掉，他们何必如此急匆匆的抄录法术？ 　　乔安越想越感动，禁不住眼圈泛红。 　　抬头望向托马斯和爱德华，想说什么，却又哽咽住了。 　　“行了行了，瞧你这样子，像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托马斯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打着哈欠站了起来，“你先抄吧，我得回去补个觉。” 　　爱德华也起身伸了个懒腰，故作漫不经心地对他说：“乔安，法术书先放在你这里，不用急，慢慢抄，我也得回去睡一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目送两人离去，乔安深深吸气，勉强克制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爱德华和托马斯留下的两本法术书，记录了几乎所有他想学而又没钱抄录的2环法术。 　　托马斯和爱德华想必是担心他急于退学，没有机会和足够的金钱学全这些法术，而且一旦注销学籍，就算往后挣到足够多的钱，也不便再次进入学院图书馆抄录法术卷轴，所以才熬夜抄录法术，以“交换法术书”的名义帮他在离校之前尽可能多学一些法术。 　　如此一想，乔安的意志禁不住发生动摇，想要放弃原本的决定，继续留在莱顿学院完成学业。 　　虽然这里已经没有深受他爱戴的导师，毕竟还有两位待他如亲兄弟的同窗好友。 第462章 法术组合（Ⅰ） 　　然而在最初那一瞬间的动摇过后，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的信念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这真的很奇怪。 　　托马斯和爱德华对他的贴心关照，似乎产生了一个反向的作用力，促使他下定决心离开莱顿学院，追寻那个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梦想。 　　乔安擦了擦眼角，心中的紧迫感不允许他浪费时间，拿起托马斯和爱德华的法术书回到阁楼。 　　乔安把这两本书连同自己的法术书并排摆在桌上，相互对照过后，发现爱德华和托马斯的法术书上总共有11个2环法术是自己未曾学习过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先对这11个法术进行简单的分类，然后逐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抄录的第一个法术是“识破隐形”，这个2环预言系法术如同其名，专门用于侦破隐形法术。 　　乔安在黄铜山口服役时经常隐形侦查敌情，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被敌方觉察，唯独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先后两次识破他的隐身，使他差点丢了小命。 　　阿尔法之所以能看穿乔安的隐身，是因为她的魔法项圈具有“识破隐形”功能；除此之外，阿尔法还能激发项圈的魔力进入隐形状态，凭这一手令人防不胜防的绝活成功暗杀了哈里森上校，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同时也使他意识到学习“识破隐形”的必要性。 　　乔安抄录的第二个法术是“黑暗术”，施法后能够创造出一片覆盖20尺半径球形空间的黑暗结界。 　　在魔法创造的黑暗环境里，无论正常视力还是“黑暗视觉”都难以看清近在身边的事物，蜡烛、火把和提灯之类的自然光源也无法驱散魔法创造出的黑暗。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个法术也都与“黑暗术”密切相关。 　　首先是“黑暗视觉”，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获得在自然黑暗环境下正常视物的能力，但是无法看穿魔法创造出的黑暗结界。 　　简单来说，加持“黑暗视觉”的人能够在漆黑的地洞里看清二十尺外的一只蚂蚁，却无法看穿“黑暗术”形成的屏障。 　　那么，有没有能够看穿魔法黑暗的法术？ 　　当然有！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魔鬼之眼”，就能看穿“黑暗术”，就如同那些诞生于巴托地狱的魔鬼，天生便能看穿一切黑暗，无论是自然产生的黑夜抑或魔法创造出的黑暗结界。 　　这样说起来，“魔鬼之眼”完全兼容了“黑暗视觉”的功能还有所增强，而这两个法术却都是2环，岂不是有悖常理？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仔细对比这两个法术过后，他发现“黑暗视觉”也有“魔鬼之眼”无法企及的优势。 　　首先是施法成本不一样。 　　施展“魔鬼之眼”需要花费昂贵的黑宝石粉，释放“黑暗视觉”则只需要一小片风干的胡萝卜。 　　其次是两个法术的持续时间不一样。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来说，施展一次“魔鬼之眼”最多只能维持40分钟，但是施展“黑暗视觉”，可以持续生效长达四个小时！ 　　如果把施法成本和法术的持续生效时间都计算进来，“黑暗视觉”和“魔鬼之眼”对应的魔力能级其实差不多，都需要占用2环法术位。 　　乔安抄录的第五个2环法术，是“烟火术”。 　　这个法术有两种可供施法者选择的效果：制造一大片令人致盲的强光焰火，或者制造一团遮挡视野且呛人咳嗽的浓烟。 　　仅从法术的效果来看，“烟火术”近乎“闪光尘”与“云雾术”的结合体，是2环法术优化到极致的一个典范。 　　如果非要给这个法术挑出个毛病，那就是它的施法方式有点别扭。 　　施放“烟火术”，需要以一个火源作为素材，普通的火把、篝火或者魔法创造出的火焰都可以。 　　施法者必须以该火源为目标施放“烟火术”，法术完成后火源便会爆发出强光或者转化成一团浓烟，并且对周围的生物造成致盲或遮挡效果。 　　乔安仔细分析“烟火术”的施法流程过后，发现一个问题。 　　作为施法材料兼目标的火源，不能离施法者本人太近，否则施法者自己也会被火源爆发出的强光或浓烟波及。 　　反过来讲，如果火源处于敌方身旁，施展这个法术就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只不过这一条件略显苛刻——至少在大白天，很少有人会在自己身旁升起一堆篝火，更不会举着火把乱跑。 　　如果找不到位置合适的火源，“烟火术”就很难发挥作用，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法术不如“闪光尘”和“云雾术”实用。 　　不过这也正常，没有这些麻烦的限制，“烟火术”也不可能仅仅是一个2环法术。 　　更何况这些限制条件并非绝对无法克服，能否创造出适用“烟火术”的条件，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头脑和想象力。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一个预言学派2环法术，“迷雾视域”。 　　这个法术的用途很直白，受术者的视力被魔力强化，可以看穿云雾、烟尘、浑浊的水流等等妨碍视野的干扰物。 　　像“云雾术”和“烟火术”这类法术，其实是一柄双刃剑，施放出来以后固然能够有效干扰敌人的视野，但是也会妨碍自身的视野，施法者自身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为了摆脱这样的窘境，“迷雾视域”便被发明出来，以之配合“云雾术”，比我双方都处在迷雾包围当中，加持“迷雾视域”的一方可以清楚看见敌人，敌人却无法看见对方，只能单方面挨打。 　　这种“遮眼”型法术+“透视”型法术相互配合的战术并不稀奇，比如“黑暗术”+“魔鬼之眼”或者“隐形术”+“识破隐形”，也都是遵循同样的思路。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掌握的法术越来越多，乔安现在的视角已经不再局限于单个法术的运用层面，更多的考虑如何搭配组合多个法术，形成一系列精妙的战术，进而形成自己独有的施法风格。 第463章 法术组合（Ⅱ）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2环“炽焰法球”，就是一个战术性很强的典型法术。 　　这个法术他曾见康蒂施展过，创造出一个硕大的火球，贴着地面翻滚蹦跳，看起来很像“火球术”，其实威力比火球术差远了，必须在施法者的遥控下撞击敌人，才能造成2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对于一个2环法术而言实在太低了。 　　尽管施法者可以遥控“炽焰法球”追着敌人反复撞击，每次都能造成2个能级的伤害，可敌人又不是白痴，被火球撞了一下当然要拔腿逃避，只要逃出百尺开外，“炽焰法球”便抵达遥控极限距离，无法继续追杀了。 　　这样看来，“炽焰法球”似乎是一个鸡肋法术，没必要浪费精力学习？ 　　乔安并不这么认为。 　　单看“炽焰法球”，的确不太实用，然而稍微动动脑筋，将之与别的法术搭配施展，就会得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 　　比如乔安刚才抄录的“烟火术”，其最大短板在于很难找到适合作为爆发媒介的火源。 　　如果把“炽焰法球”作为“烟火术”的火源，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施法者先在远处的敌群之中释放一颗“炽焰法球”，趁敌人尚未散开，立刻对着“炽焰法球”施展“烟火术”，以之为火源爆发致盲强光或者呛人的浓烟，使敌人在遭受“炽焰法球”灼烤的同时兼受“烟火术”折磨。 　　“炽焰法球”这样的魔法火源，不会被“烟火术”消耗掉。 　　完成上述法术组合过后，如果还有漏网的敌人试图逃跑，施法者便可遥控“炽焰法球”翻滚着追上去撞击，或者在火球即将追上敌人的时候再来一发“烟火术”…… 　　总而言之，“炽焰法球”滚到哪里，“烟火术”的火源就在哪里，既然施法者可以随心所欲地遥控“炽焰法球”，其实就等于能够随心所欲的选择“烟火术”的爆发区域。 　　“烟火术”和“炽焰法球”，两个单独来看都不怎么实用的法术，组合在一起就发生了奇妙的蜕变，共同构成一个非常实用的战术，这就是施法智慧的体现。 　　乔安抄录的第八个2环法术，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战术思维。 　　这个法术的名字很直白，叫做“造坑术”。 　　施法后可以在任何平面上制造出一个100平方尺方圆的陷坑，陷坑深度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等级，制造出的陷坑大约有20尺深。 　　“造坑术”创造出的陷阱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半开放的异次元空间，或者说成“半位面”也行，因此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介质表面，包括在水面上或者船舶的甲板表面都可以瞬间造出一个大陷坑，将敌人关进去。 　　显而易见，这就是个专门用来坑人的法术。 　　不过20尺的深度并不保险，那些身材特别高大、弹跳力超强或者精通攀爬的敌人，花点时间不难从坑里爬出来。 　　为了增强“造坑术”的囚禁效果，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设法增大陷坑的逃脱难度。 　　比如以“油腻术”配合“造坑术”，在坑里泼洒大量粘稠的油脂，从坑底到四壁都变得滑不留手，陷入坑中的人甚至都无法站稳，还怎么爬出来？ 　　仅仅是往坑里释放“油腻术”还无法令乔安满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抄录了一个新法术，“油腻术”的强化版——2环“燃油术”！ 　　“燃油术”保留了“油腻术”的全部功能，此外还具有一项“油腻术”所不具备的特殊功能，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猛烈燃烧，油脂覆盖区域化作火海，对置身其中的生物造成4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如果用“燃油术”替代“油腻术”配合造坑术，不仅能够有效阻碍囚徒脱逃，还能点燃油脂，把陷坑变成“火坑”，使囚徒体验火刑的滋味。 　　点燃坑中的燃油不难，比如对着陷坑射一发“灼热射线”就搞定了，然而这是最好的战术搭配吗？ 　　不，显然不是。 　　更适合搭配“造坑术”和“燃油术”的火系法术，其实是“炽焰法球”。 　　将一颗“炽焰法球”施放在充满燃油的陷坑里，首先可以起到引燃油脂的作用，其次“炽焰法球”自身也会撞击囚徒造成2个能级的烧伤。 　　与“灼热射线”造成的4个能级伤害相比，“炽焰法球”乍看起来很弱，但是“灼热射线”只能造成一次性伤害，“炽焰法球”却可以持续接触囚徒并且造成多次杀伤，综合计算下来，其杀伤力远比“灼热射线”大得多！ 　　如果是在平地上，上述分析并不成立。 　　敌人在被“炽焰法球”撞到第一次过后，就会设法远离这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但是在陷坑里，囚徒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且四周全是粘稠的燃油，哪有余地躲闪“炽焰法球”？ 　　“造坑术+燃油术+炽焰法球”的法术组合很实用，但在乔安眼中还不够完美。 　　既然陷坑已经变成“火坑”，坑里还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必要的时候，乔安还可以将坑中的“炽焰法球”作为火源，施放一发“烟火术”，使坑中囚徒变成瞎子，或者迫使其吸入大量呛人的浓烟，陷入剧烈的咳嗽以致无力尝试逃离火坑。 　　如果这还不够，乔安还可以再补上一个“法师强袭掌”，遥控巨掌悬浮在火坑上方。 　　力场构成的巨掌，不会被火焰烧毁，倘使坑中囚徒还没被烧死，甚至还试图爬出火坑，乔安便可遥控巨掌猛击下去，将囚徒最后的逃生希望一巴掌拍死在火坑中。 　　什么叫创造性施法？ 　　什么叫做战术施法？ 　　这就是了。 　　世上不存在无用的法术，只有无能的施法者。 　　乔安抄录的第10个法术，是2环“狂笑术”。 　　这个法术他并不陌生，不久前曾目睹大杰克施展过，阿吱中招过后除了无休止的捧腹狂笑，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个惑控系法术非常实用，只有一个小小的限制：对智力太低的生物无效。 　　比如野兽和昆虫之类低等生物，要么理解不了何为幽默感，要么根本没有进化出“发笑”的机能，“狂笑术”便无从施展。 第464章 生命的意义（Ⅰ）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2环法术是“粉碎音波”。 　　在各种攻击性法术当中，火、电、冷冻三大元素属性是最常见的，酸系攻击相对少见，而最罕见的当属“音波”系法术。 　　“粉碎音波”就是一个既罕见又很实用的音波系法术，施法刹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对爆发点附近的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震荡伤害。 　　岩石、玻璃和陶瓷之类易碎的无机物质，遭到“粉碎音波”轰击，将承受双倍伤害。 　　从清晨直到傍晚，乔安伏案工作一整天，期间只抽空休息了一个钟头，啃了几块饼干当午餐，总算把两本书上的新法术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夜色已深，乔安不便下楼打扰托马斯和爱德华休息，决定明天上午再归还法术书，顺带把自己的法术书也借给他们抄录。 　　身体已经非常疲劳，乔安的精神却很亢奋，毫无睡意。 　　取出“神之泪”泡制了一杯药水，服用过后驱散疲惫，他又回到书桌跟前，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摊开日记本，记下离校前需要完成的工作。 　　首先当然是学习新抄录的法术，此外，乔安还想对自己的“义眼”进行一番升级改造。 　　乔安计划从明天开始优先研究“识破隐形”、“黑暗视觉”、“魔鬼之眼”以及“迷雾视域”，然后将这四个同属预言学派的2环法术全都附魔在自己的义眼上。 　　如果他的构想得以实现，义眼除了原本具有的“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还将获得四项特殊侦查功能，可以识破隐形的敌人，洞悉自然或魔法形成的黑暗区域，云雾和浓烟也将无法阻碍他的视野，最终将义眼打造成一件多功能侦察魔导器。 　　学习法术和附魔工艺都不成问题，关键在于完成上述附魔流程至少需要消耗8盎司魔晶，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好在一个月前乔安在大风镇驱逐豺狼人匪帮的时候，曾亲手击杀匪首“红鼻子”巴奇，还从巴奇身上搜出一盒魔晶，恰好够升级“义眼”的费用。 　　手里有充足的魔晶，乔安心里就有了底，接下来只要埋头工作，按部就班实现自己的构想就行了。 　　…… 　　接下来的一周里，乔安的生活重新回到“宿舍——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的单调模式。 　　托马斯和爱德华还没有决定转投哪位教授门下，与乔安一如既往的相处融洽，似乎已经忘了他打算离开莱顿学院这件事，或许他们也希望乔安能够回心转意，忘记那个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然而乔安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做出的决定更不会轻易反悔。 　　就在两天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一封信里，亲手投递到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的信箱里。 　　就在今天上午，乔安收到杰斐逊先生的回复，请他去校长办公室谈谈。 　　乔安就读莱顿学院半年以来，只在开学典礼上聆听过校长先生讲话，此后再无交集，得知校长邀请自己面谈，心里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紧张感。 　　乔安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校长办公室房门，房间里传来温和的声音。 　　“请进。” 　　乔安壮着胆子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正对房门的办公桌前立正，向正在伏案工作的莱顿学院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深深鞠了一躬。 　　“校长先生，打扰了。” 　　杰斐逊先生摘下眼镜审视面前这位略显拘谨的少年法师，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沙发上落座，还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咖啡。 　　乔安双手接过校长先生递来的咖啡杯，连声道谢，差点把咖啡泼洒，尴尬地脸庞似火烧。 　　“维达先生，别太拘束，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随便聊聊。” 　　杰斐逊先生在乔安侧面的沙发落座，点燃石楠根烟斗深深抽了两口，过后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以一种亲切而不失真诚地态度对乔安说：“你的来信我看过了，对你在信中指出的问题深有感触。” 　　“校长先生您太客气了，其实那只是我的一些幼稚看法，您不必放在心上。” 　　“我并不觉得幼稚，维达先生，你指出的两个问题都很尖锐。”杰斐逊先生认真地说，“作为一所名义上的公立学校，理论上莱顿学院的教学经费主要应该来自议会拨款，来自殖民地民众交纳的税金，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向学生收取过于高昂的学费，这是你的第一个意见对不对？” 　　“是的，校长先生。” 　　“维达先生，我完全同意你的批评，但是请允许我向你说明理论与现实的巨大落差。” 　　“作为一座公立学校，莱顿学院其实徒有虚名，每年获得的财政拨款少得可怜，连给教师们发工资都远远不够，更别提改善教学环境，提升教学质量，这些开支都要我们自己设法筹集。” 　　杰斐逊先生叹息道。 　　“校长先生，殖民地政府为什么不肯多拨给莱顿学院一些经费呢？”乔安费解地问。 　　“因为政府也没钱啊！” 　　杰斐逊先生两手一摊，无奈地苦笑。 　　“亚尔夫海姆所有的公立机构，经费全部来自政府财政收入，而财政收入又主要来自税收，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工业不算发达，税收主要来自农业和商业贸易，这不难理解吧？”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咱们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农业向来很发达，按理说农业税是一大笔政府收入，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莱顿港周边地区的农场和种植园多少还能收上些税金，至于边远的乡下地区，那些以自耕农为主的小镇几乎全都有着悠久的抗税传统，想从那些剽悍好斗的农夫手里征税，简直比从虎口拔牙还难。” 　　杰斐逊先生无奈地耸肩摊手。 　　乔安听得面皮发烫，无言以对。 　　他本人就来自乡下小镇，而他的故乡德林镇就有杰斐逊先生所说的“抗税传统”，“民风剽悍”，哪里收得上来一个铜板的国税呢？ 第465章 生命的意义（Ⅱ） 　　“其实也不能怪自耕农逃税，大种植园主同样不情愿交税。” 　　“咱们亚尔夫海姆名义上最有权势的人是总督阁下，但是政府的财税大权其实是掌握在议会手中，毕竟连总督阁下也得指望议会拨款发薪的嘛。” 　　杰斐逊先生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对乔安说： 　　“就拿咱们莱顿港来说，议员要么是富有的大商人，要么是坐拥万亩良田的大庄园主，你觉得这些老爷们会同意给自家经营的产业增加税负？” 　　乔安无奈地摇头。 　　现实正如校长先生所说，控制议会的大种植园主绝不会同意对大种植园征收重税。 　　这样一来，亚尔夫海姆地区纵然农业发达，连年丰收，殖民地政府也无法收到足够的农业税，财政入不敷出，不得不削减开支，莱顿学院的教育经费就是被削减的公共预算项目之一。 　　“农业税收不上来，当局还可以收商业税和关税，但是你大概也知道新大陆的走私活动有多猖獗，征收关税就等于向全体走私商人宣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杰斐逊先生收起笑容，“维达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自由之子’的黑帮组织？” 　　乔安局促的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个组织，据说与走私团伙关系密切。” 　　“‘自由之子’协会，其实就是新大陆众多走私巨头联合起来组成的一个‘犯罪王国’，这个组织能够调集的资源和人力无可估量，只凭咱们莱顿港海关警署这点儿人马，凭什么跟人家斗？” 　　“所以当初斯诺先生提出严打走私活动的时候，我在感情上支持他，然而理智却断定他的努力注定会以失败告终，结果也不出所料。” 　　杰斐逊叹了口气，接着向乔安吐苦水。 　　“农业税和关税都收不上来，殖民地政府两个‘钱袋子’都很干瘪，不得不克扣教育经费，如果削减学费，你让我拿什么给教师发工资？” 　　“我明白您的苦衷，校长先生，莱顿学院的高昂学费是维持学院生存的必要条件之一，我之前的想法太浅薄了。”乔安惭愧地说。 　　“这不怪你，我的孩子，无论有多少苦衷，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我也正在想办法改善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多拉到一些商业赞助和慈善捐款，学院就可以给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更多的奖学金，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也就是说，学院的财源建立在富人们的善心之上，这样真的可以使教育变得更公平？ 　　乔安对此深感怀疑，但没好意思当面向校长先生提出来。 　　“维达先生，你在信中还指出教授们的权力太大，就像行会师傅那样掌握着学徒们的未来前途，如果某个学生无法赢得导师的欢心，对方故意找茬卡他，不让他毕业，学生也是毫无办法。” 　　杰斐逊先生放下烟斗，起身踱步，脸色渐变凝重。 　　“这个问题的确存在，我考虑在校内建立一个由全体教师共同组成的‘职业道德审查委员会’，如果哪位学生觉得自己受到导师虐待，可以向委员会提出申诉，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听起来还不错。”乔安勉为其难的回答。 　　其实，他内心并不看好这个所谓的“职业道德审查委员会”。 　　由教师们组成的机构来审查教师，这就好比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教授们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能不给对方一点面子？ 　　提出申诉的学生未必能够得到公正对待。 　　当然了，有这么一个委员会，总比没有强，对沃尔特·李那种人也是一个威慑。 　　杰斐逊先生身为校长，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 　　“校长先生，我只是个小人物，您对我冒昧的来信如此重视，我真的非常感激……”乔安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杰斐逊先生深深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虽然我就要离开莱顿学院，虽然我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但我还是想代表莱顿学院的所有穷学生向您致以敬意，感谢您为帮助我们完成学业付出的努力。” 　　杰斐逊先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孩子，一个人不应该为做了他该做的事而获得赞扬，否则就等于认同失职是一种可以被原谅的正常现象。” 　　乔安愣了愣，越是深想，就越觉得校长先生这句话发人深省，不愧是广受社会各界敬仰的大学者。 　　“维达先生，你刚才提到要离开学院，在你给我的信里也有提到这件事，我相信你已经对这一决定有过成熟的考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你还没有达到毕业的标准。” 　　“如果你坚持离开学院，只能按照退学处理，可是拿不到毕业证的哦！” 　　杰斐逊先生郑重的望着乔安。 　　“维达先生，你是我们学院难得一见的高材生，我真心希望你能严肃对待自己的学业和前途，慎重考虑退学的问题。” 　　“校长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挽留，可我……可我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莱顿学院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在这里学到很多知识，结识了很多好朋友，但是这里已经没有我渴望寻求的东西，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别处继续追寻。” 　　乔安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杰斐逊先生耐心听他说完，带着些许好奇问：“维达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追寻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更深奥的魔法学识吗？” 　　“不只是魔法，校长先生，我还想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什么问题？”杰斐逊先生饶有兴致地问。 　　乔安脸庞泛红，有些忸怩地低垂下头，搓着手说：“这……说出来或许会令您觉得幼稚可笑。” 　　“这就更让我好奇了，究竟是什么问题困扰着莱顿学院最聪明的学生？” 　　杰斐逊先生以眼神鼓励年轻的法师勇敢一点，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乔安低着头沉默许久，理清纷乱的思路过后才抬起头，以一种近乎庄严的神态注视着面前这位高大儒雅的饱学之士。 　　“校长先生，我想知道，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我们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第466章 剩下的真相（Ⅰ） 　　听了乔安提出的问题，杰斐逊先生眉头紧锁，久久无语。 　　乔安话一出口就深感后悔，满面惭愧地说：“非常抱歉，校长先生，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可笑，我本该把精力花在思考更实际的问题上，而不是……” 　　“不！乔安，请听我说！” 　　杰斐逊先生突然打断他的话，神情显得分外激动。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在当今这个浮躁的年代，在你这样的年纪，敢于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就很了不起了！” 　　“乔安·维达，我真心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 　　乔安吃惊地望着他，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校长先生……谢谢您的鼓励。” 　　“当然是真心话！”杰斐逊先生旋风一般奔回书桌跟前，提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兴冲冲的说：“乔安，你想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是吧？我这就给你写一份推荐信，虽然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终归要试着帮你一把。” 　　“可是校长先生，我的法师等级还不到五级，也没有莱顿学院的毕业证，即便拿到您亲笔书写的推荐信，也无法进入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就读啊。”乔安无奈地说。 　　“凡事无绝对，总有变通的办法！” 　　杰斐逊先生抬起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喏，这里有一份空白的毕业证，我先填上你的名字，然后再签上我的名字，本来还需要你的导师签名，然而罗尔斯大师已经不在人世，我这个校长代签也合情合理对不对？” 　　“可……可是校长先生，我还没有达到毕业的标准啊！”乔安不知所措。 　　“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我的孩子！” 　　杰斐逊先生将推荐信和毕业证一并递给乔安，笑容显得有些狡黠。 　　“只要你在走进米德嘉德大学校园之前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成为五级法师，又有谁会怀疑你在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还没有达到毕业标准呢？” 　　乔安脸上的表情由困惑变为惊喜，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好孩子，不要流泪，坚强一点。”亚历山大·杰斐逊轻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去吧，乔安·维达，我的好学生，去走你自己选择的路，将来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我期待你能亲口告诉我那个问题的答案。” 　　…… 　　乔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学楼，与一个钟头之前走进这栋大楼时相比，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承蒙校长先生的关照，他不仅拿到推荐信，还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只要在明年三月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招收新生之前晋升为5级法师，就可以走正常流程参加招生考试。 　　乔安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现在是十月中旬，到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报考截止日期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提升一个法师等级还是很有希望的。 　　当然，压力也是很大的。 　　紧迫感促使乔安加快脚步，只想赶快返回宿舍投身学业，争取尽快提升法师等级。 　　回到宿舍门前，迎面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他也没有在意，匆匆与那人擦肩而过。 　　“维达先生，请稍等！” 　　身后传来的呼唤使乔安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打量那人，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他的名字。 　　“菲兹杰拉德先生，上午好。” 　　“上午好，维达先生，好久不见。” 　　学贷代理人查尔斯·菲兹杰拉德摘下礼帽，微笑着向乔安微微鞠躬。 　　“幸好在这里遇见您，维达先生，否则我就要白跑一趟了。” 　　“这么说您是专程来找我的？”乔安诧异地问。 　　“可以这么说，其实我是想跟您谈一些……咳咳，关于我们共同的朋友马丁·史密斯先生的事情。”菲兹杰拉德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说：“我们最好找个僻静的地方谈。” 　　“那边的林荫道怎么样？咱们可以一边散步一边聊，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跟您谈谈。” 　　“没问题，就先说说您的事情吧。”菲兹杰拉德跟随乔安走向僻静的林间小路。 　　“是这样的，菲兹杰拉德先生，出于某些个人原因，我打算在这个月底之前离开莱顿学院，相关的手续都已经办妥，现在只剩学贷还没有偿清……” 　　乔安先把自己当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即转入正题。 　　“离开莱顿学院以后，我打算去米德嘉德碰碰运气，尝试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由于我还没有达到莱顿学院的毕业标准，算是退学还是转校现在还说不准，所以我想在离校前还清欠下的学贷，免得给您添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菲兹杰拉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您为何急于离开莱顿学院，但是不难猜出，您做出这一决定与罗尔斯大师的不幸遇害有关。” 　　乔安没有做声。 　　菲兹杰拉德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笑着说：“维达先生，看得出来，你手头并不宽裕，接下来的长途旅行也免不了花钱，我建议您先不要急于还贷，一切等到了米德嘉德再说，如果能够顺利把学籍转入米德嘉德大学，贷款合同同样也可以转过去，万一未能如愿考入奥法研究院，再考虑还贷的事情也不迟。” 　　乔安手头还真是不宽裕，听了菲兹杰拉德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提还贷的事，转而向他打听马丁·史密斯的下落。 　　“维达先生，我知道您急于了解马丁的近况，以及他为何不辞而别，事实上马丁也知道您是莱顿学院唯一真正对他怀有善意的人，他在逃离莱顿港之前的那天晚上，在我家借宿的时候，与我彻夜倾谈，还嘱托我抽空来找您，向您坦白一切真相。” 　　乔安出神聆听，期待菲兹杰拉德继续说下去。 　　“马丁之所以被迫逃离莱顿港，坦率地说，就是因为沃尔特·李之死，但在揭晓这桩凶案背后的隐情之前，请容我花几分钟时间，先向您介绍一下马丁的出身和童年生活，这将对您理解他后来的遭遇很有帮助。” 　　“我洗耳恭听，菲兹杰拉德先生。” 　　乔安打了个手势，请他继续讲述马丁的身世。 第467章 剩下的真相（Ⅱ） 　　“马丁和我都出生在亚尔夫海姆西部一个名叫‘雄鹿镇’的乡下地方，我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酒馆，生意做的还可以，算是镇上比较富裕的人家。” 　　“马丁的母亲是我父亲的表妹，论起来我和马丁也算是表兄弟。” 　　“马丁的父亲是镇上的铁匠，人品和手艺都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嗜酒如命，尤其是在结婚生子过后，酗酒的恶习越来越严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狂饮中度过，不仅荒废了工作，喝醉以后还疯了似的殴打老婆和年幼的马丁。” 　　“ 　　乔安轻轻点头，对马丁的童年遭遇深感同情。 　　相比之下，自己虽然是个孤儿，至少还有外公照料，童年光阴要比马丁幸福的多。 　　“这种悲惨的生活持续到马丁十岁那年，他的醉鬼父亲一次酗酒过后淹死在池塘里，这对马丁和他的母亲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在那之后，孤儿寡母就来到我家的酒馆做工，他母亲在后厨帮佣，马丁当跑堂伙计。” 　　“马丁这孩子勤奋聪明，还很有志气，每天从早忙到晚，下工以后别的伙计都跑去喝酒赌博，只有他来找我，央求我教他读书写字，说是想成为一个体面的读书人，而非当一辈子跑堂伙计。” 　　“我比马丁年长三岁，勉强算是同龄人，巴不得有个伙伴陪我一起学习和玩耍，所以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 　　“我很快就发现马丁这个人很聪明，学习新知识比我快得多，不出两年我就没有能力再教他什么了，索性把自家书房的钥匙给了他，他想看什么书就自己去挑。” 　　“有一天马丁兴奋地跑来找我，说是在旧书堆里找到一张羊皮卷轴，上面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是精灵文字，描述的很可能是一个魔法。” 　　“我家的旧书有些是从祖父那辈积攒下来的，大多则是从杂物店论斤买回来的过期报纸和菜谱、历书之类无聊的小册子，实在难以想象这些陈年废纸堆里居然还夹杂着一支法术卷轴，对马丁的话也没当回事，只是丢给他一本《昆雅语字典》，心想或许对他破译那支陈旧的卷轴有帮助。”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年，有一天，马丁兴奋地跑来找我，声称他已经学会卷轴上记载的戏法，还信心满满的要演示给我看。” 　　“我半信半疑的让他表演，他先拿出一只半死不活的萤火虫，捧在手心，随即吟咏了一长串我听不太懂的精灵语咒文，接下来奇迹真的发生了——马丁手中居然升起一团明亮的光球，就像一盏油灯！” 　　“0环光亮术。”乔安轻声呢喃。 　　菲兹杰拉德先生赞许的点了下头，接着说：“当时我惊讶极了！立刻拖着马丁去找他母亲和我爸妈，宣称我的表弟已经成为一位了不起的法师。” 　　“消息传出去，整个小镇都轰动了！在马丁之前，这个乡下小镇还没有出过土生土长的法师。” 　　“从那以后，马丁就成了乡亲们眼中的少年天才，所有人都期待他成为一位伟大的法师，运用他的法力帮助乡亲邻里解决困难。” 　　“我猜马丁那时候也有同样的雄心壮志，并且为实现理想制定了完善的规划，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考取莱顿学院奥法专业。” 　　乔安听得心情复杂。 　　马丁当时的心态，其实与他一年前决定报考莱顿学院时几乎如出一辙。 　　“为了筹集学费，马丁的妈妈卖掉了铁匠铺，还向我父亲借了一些钱，就在那年春天，马丁在全镇乡亲的欢送下离开了故乡，前往莱顿港追求梦想。” 　　“当时我与马丁结伴同行，只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跟班，这是很自然的，毕竟我不如马丁聪明，无论如何也学不会那张羊皮卷轴上记载的法术，只能打消成为法师的奢望，决定报考莱顿学院的商科专业。” 　　“您可想而知，维达先生，在乡亲邻里乃至我父母眼中，像我这样的庸材，毕业之后不过是去殖民公司或者某家商行当个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能有多大出息呢？马丁可就不一样了，年轻的天才法师，前途不可限量！” 　　菲兹杰拉德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长长叹了口气，继续他的回忆。 　　“后来我们到了莱顿学院，各自参加入学考试，我对自己的期望不高，考试通过以后觉得心满意足，马丁却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经我再三追问他才坦言自己的考试成绩不如预期。” 　　“他顶着天才的光环来到城里，原本以为自己依旧可以出类拔萃，考试成绩却给他当头泼了一桶冷水，震惊的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与那些城里出身的同学相比，他无论智力水平还是施法能力都显得平庸无奇。” 　　“尽管在入学第一天就受到打击，可马丁仍然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在被迫承认自己并非天才之后，他没有丧失信心，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靠努力来弥补与那些更聪明的同学之间的差距。” 　　“‘笨鸟先飞’这句谚语，我们从小就深信不疑，然而命运对马丁太过残酷，在那之后的八年里，马丁一直在努力求学，取得的成就也不能算差，可惜他遇见了一位魔鬼般的导师。” 　　“沃尔特·李，这心理扭曲近乎变态的‘老猫头鹰’，八年来一直从肉体到精神上不断的摧残马丁，种种虐待行径，我简直难以对您启齿。” 　　菲兹杰拉德切齿痛恨的神态，令乔安禁不住想起学校里关于沃尔特·李那些特殊性癖的传闻，不由打了个寒颤，恶心得汗毛倒竖。 　　“马丁这八年来遭受的非人折磨我不忍多说，您想必也有所耳闻，至于我本人，虽然才能并不出众，好歹顺顺利利的毕业了，先在殖民公司当了两年助理出纳，后来负责管理发放学贷，事业谈不上多成功，倒也不算差。” 　　“回想八年前我和马丁一起离开故乡进城求学的那段时光，不得不感慨命运无常，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是啊，命运难料。”乔安心有同感。 　　“马丁这八年来从未回过故乡，维达先生，您能理解他的心态吗？” 　　“我能理解，菲兹杰拉德先生，我的出身经历与马丁学长相似，外公卖了家里最值钱的黑橡树才勉强凑够我的学费，就如同马丁的母亲卖掉铁匠铺。” 　　“当初我离开故乡的时候，也是肩负着无数亲朋好友的期盼，他们全都指望我替乡亲们争口气，就像马丁故乡的亲友们那样。” 　　“如果我的学业很糟糕，迟迟无法毕业，我也是没脸回家再见亲友一面，无法面对辜负亲友期望的残酷现实，宁可默默无闻的死在外面。” 　　乔安深有感触地说。 第468章 剩下的真相（Ⅲ） 　　“是的，马丁没看错人，维达先生，莱顿学院只有您能理解他的苦衷。” 　　菲兹杰拉德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气也很糟糕，看起来随时可能下雨，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 　　乔安点头表示认同。 　　“维达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沃尔特·李之死与罗尔斯大师的凶案无关，杀他的人就是马丁·史密斯。” 　　乔安其实早有预感，然而听菲兹杰拉德当面揭开凶案真相，还是禁不住心头一凛。 　　“马丁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导师？理由不必我说您也心里有数，其实他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他这个人天性懦弱胆小，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敢反抗，总想着自己再忍一忍，沃尔特·李终究会心软，放他一条生路。” 　　“马丁还是太天真了，三年来他的期望一再落空，可他还不死心，今年开学后再次向沃尔特·李提出毕业请求，然而得到的还是搪塞与敷衍，一如过去三年那样。” 　　“马丁学长忍无可忍，终于动了杀机？”乔安问。 　　菲兹杰拉德摇头苦笑。 　　“不，这个软弱的男人再次屈服了，这才是最可悲的，‘老猫头鹰’恰恰是看透他骨子里的懦弱才肆无忌惮的欺压他。” 　　“可马丁学长最终还是……”乔安欲言又止。 　　“那是一个意外，维达先生，而非预谋。”菲兹杰拉德压低嗓音，“事情发生在开学第二天的夜里，马丁如同往常那样在李实验室忙碌，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惨叫声，他出于好奇走到窗前眺望，隐约看见对面罗尔斯实验室窗口透出晃动的人影，似乎正在激烈搏斗。” 　　“马丁为自己所见的情景感到不安，匆匆去找沃尔特·李说明情况，沃尔特·李也对罗尔斯实验室的异常动静感到好奇，就跟随马丁来到窗前向对面窥视。” 　　“就在此时，罗尔斯实验室的窗户突然炸裂，三条黑影相继跳了出来，转眼间就没了踪影，透过破碎的窗口隐约可见罗尔斯大师倒在一摊血泊中。” 　　“马丁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吓呆了，回过神来就打算报警，却被沃尔特·李阻止，还说搞清楚状况再报警也不迟。” 　　“接下来沃尔特·李就施展法术，先后为自身和马丁加持‘隐形术’与‘飞行术’，推开实验室的窗户悄然飞出去，透过罗尔斯实验室的窗户破洞进入室内，确认罗尔斯大师果真遭遇刺杀，倒在血泊中，似乎已经停止呼吸。” 　　“当时马丁满脑子想的是报警，沃尔特·李却显得非常兴奋，凶狠地阻止他报警，还施展‘法师之手’搜索罗尔斯大师的尸体，拿走尸体怀中的缚魂瓶，随即激活这件神秘的魔导器，将罗尔斯大师的魂灵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这样一来，即便请高阶牧师施展复活神术，也无法使魂灵失去自由的罗尔斯大师起死回生，沃尔特·李在学院里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做完这一切过后，沃尔特·李带着马丁神不知鬼不觉返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马丁为沃尔特·李这一系列卑鄙行为深感震惊和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沃尔特·李则要求他发誓保守今晚的秘密。” 　　“马丁不得不发誓保密，然而沃尔特·李对他仍然不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调一杯毒酒杀死马丁灭口——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区区小事，反正没人关心马丁这种废物的死活。” 　　“马丁听见烧杯碰撞的声音，透过门缝窥见沃尔特·李正在摆弄酒瓶和毒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乘李调酒的时候，为了自救不得不狠起心肠，悄悄走到专注调制毒酒的沃尔特·李身后，以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终于杀死这个折磨自己长达八年之久的魔鬼。” 　　“就这样，短短一刹那的恐惧和冲动，促使马丁做出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做却又不敢做的那件事——亲手杀了他的导师沃尔特·李。” 　　菲兹杰拉德转身望向乔安，脸色分外复杂。 　　“维达先生，我不知道您怎么想，当我听马丁亲口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 　　“我不怀疑马丁会在冲动之下拿刀杀人，但沃尔特·李毕竟是一位9级法师，实力比马丁强出太多，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马丁背后一刀捅死？” 　　“然而再想想看，沃尔特·李又何曾料想得到马丁这个被他肆意折磨整整八年、从未做出过哪怕最轻微的反抗的窝囊学生，这一次竟然对他动了杀机。” 　　“的确如您所说，菲兹杰拉德先生，沃尔特·李太轻视马丁学长了，长期以来的作威作福使他认定马丁不敢反抗，根本没有防备对方的意识，恐怕到死那一刻都不敢相信马丁真的对他下了杀手。”乔安感慨道。 　　“无论如何，沃尔特·李已经死了，马丁必须冷静下来面对现实。”菲兹杰拉德先生叹了口气，“最初他想是自首，然而又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凄惨地了结在绞刑架下，最终决定设法掩盖自己的罪行，逃避法律的制裁。” 　　“所以他就对沃尔特·李的死亡现场进行了精心的伪装，还在墙上画出‘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使现场看起来与罗尔斯导师的遇害现场非常相似，试图诱导警方往连环谋杀案的方向联想？”乔安冷冷地问菲兹杰拉德。 　　他同情并且理解马丁谋杀沃尔特·李的动机，但是并不认同他伪造案发现场的行径，这一行为不仅欺骗了警方，也对他和小喵等人后来展开的调查造成了严重的误导。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维达先生，马丁亲口向我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包括谋杀沃尔特·李以及伪造现场，在他而言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举措。” 　　“那么缚魂瓶呢？”菲兹杰拉德试图替马丁开脱，却被乔安打断话茬，冷冰冰地问他：“菲兹杰拉德先生，您能否告诉我，马丁学长当时为什么要拿走那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第469章 剩下的真相（Ⅳ） 　　“维达先生，请不要动怒，关于缚魂瓶的事，我不打算替马丁辩护，您听我慢慢讲述。”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双手下压，示意乔安冷静一下。 　　“沃尔特·李从罗尔斯实验室窃取的缚魂瓶，的确是被马丁拿走了，不仅于此，他还记下了沃尔特·李不久前启动缚魂瓶抽取罗尔斯大师魂灵的那句咒语，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将沃尔特·李的魂灵从尸体当中抽取出来。” 　　“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恐惧，是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罪行，担心警方或者校方请牧师施展‘通灵术’，唤醒沃尔特·李的魂灵追问真相，导致自己的谋杀罪行暴露，只有将沃尔特·李的魂灵囚禁起来，他才有可能逃脱法网。” 　　菲兹杰拉德以尽可能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向乔安转述马丁当时的心理活动。 　　“维达先生，这都是马丁亲口对我承认的犯罪事实，我也没必要对您隐瞒。” 　　“马丁学长囚禁沃尔特·李的魂灵，这我可以理解，可他为何不释放同样被囚禁在瓶中的罗尔斯导师的魂灵？”乔安沉声质问查尔斯·菲兹杰拉德。 　　“我也问过马丁同样的问题，他告诉我当时太害怕，没想到这件事，而且他只知道如何启动缚魂瓶抽取魂灵，却不懂得要怎样才能把被囚禁的魂灵释放出来，更担心胡乱尝试会把沃尔特·李的魂灵一并释放出来，所以在那晚过后一直没敢开启缚魂瓶。” 　　菲兹杰拉德边说边观察乔安的脸色，发觉他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态，便苦笑一声，接着说：“马丁这些话究竟是借口还是发自真心，我无从得知，但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熟练掌握了缚魂瓶的用法，恐怕也不敢解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这又是为什么？”乔安满脸不解的望向菲兹杰拉德。 　　“因为马丁是一个胆小怕事疑神疑鬼的人，他亲口告诉我，当沃尔特·李带着他潜入罗尔斯实验室的时候，他甚至都无法确定罗尔斯大师当时是不是真的已经断气了，是不是还来得及抢救……在这种情形下，沃尔特·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救人，而是窃取罗尔斯大师的缚魂瓶。” 　　“假如当时罗尔斯大师还没有死，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看到沃尔特·李和马丁鬼鬼祟祟潜入自己的实验室，对他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还乘机偷窃他的魔导器，心里会怎么想？” 　　“如果马丁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这魂灵再被某位牧师以‘通灵术’唤醒，他在指明杀害自己的凶手过后，会不会顺带谴责沃尔特·李和马丁师徒二人当夜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再考虑到沃尔特·李已经死亡，罗尔斯大师魂灵的谴责无疑会将马丁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使他的罪行暴露出来，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绝对不敢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马丁伪造杀人现场过后，就带着缚魂瓶溜回自己的宿舍，担惊受怕无法入睡，第二天两起凶案曝光，警方前来侦查，如他所愿认定凶手与‘自由之子’协会关系密切。” 　　“马丁得知案情进展，暗地里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安全了，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一夜的真相，然而就在这时，你从前线归来，还召集爱德华、托马斯、瑞贝卡和报社的人一起调查凶案真相，马丁也被迫卷了进去。” 　　“马丁最初不想加入你们的调查团队，可是又怕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对他不利的线索，为了随时了解案情进展，他决定加入你们的团队。” 　　“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谋杀罗尔斯大师的三名凶手浮出水面，马丁更加积极地投身于捉拿凶手的行动当中，主动帮你们出谋划策，目的是将那三名凶手全部击杀，这样一来就可以顺势将谋杀沃尔特·李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反正死人不会出声辩解。” 　　“马丁设想的很好，可惜事与愿违，三名凶手只死了两个，还剩一个小杰克活了下来，并且坚决否认曾经参与谋杀沃尔特·李。” 　　“这下马丁慌了手脚，小杰克不肯认罪，沃尔特·李的案子就无法了结，继续调查下去他这个真凶难保不会露出马脚，为了永绝后患，他不得不尽快杀掉小杰克灭口……维达先生，至于之后发生的事，不用我说您也都知道了。” 　　乔安听菲兹杰拉德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五味杂陈，对马丁·史密斯的所作所为既有同情，也有不满，一时不知该对这个人作何评价。 　　“马丁暗杀小杰克失了手，不得不连夜逃离查普农场，回到学校还是觉得不安全，又连夜跑来我家，请求借宿一晚。” 　　“就在那天晚上，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哭着求我救救他。” 　　“我于心不忍，只好答应送他出城，第二天一早，我租了一辆马车，陪马丁出了城门，过后马丁独自下车离开，也不知后来去了哪里。” 　　林边吹来一阵凉风，空中盘旋多时的阴云终于孕育出一道电光，隆隆雷鸣随之响起，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维达先生，马丁让我转告你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些事情全出自马丁一个人的讲述，没有其他凭据，我也无法保证真伪，只是随口一说，说过就忘。” 　　“您呢，就当成故事随便一听，最好别当真，更不要传扬出去，今天过后，如果警方或者其它好事之徒来找我打听这些故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菲兹杰拉德做出露骨的暗示，过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苦笑着对乔安说： 　　“这糟糕的天气……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再见，菲兹杰拉德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向外人提起，如果您收到马丁学长的后续消息，请写信告诉我，拜托您了。” 　　乔安向菲兹杰拉德挥手道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径尽头，心绪纷乱如麻。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随手抹了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宿舍那边。 第470章 邀请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的意外来访给乔安的心境造成强烈的冲击，回到宿舍独坐在书桌前，回想菲兹杰拉德透露的那些关于马丁谋杀沃尔特·李的细节，陷入长久的沉思。 　　乔安尊重法律，却不具备无条件捍卫法律的信念。 　　马丁·史密斯本可以继续隐瞒谋杀真相，这将对他的潜逃大有帮助。然而马丁不仅向菲兹杰拉德吐露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并且嘱托菲兹杰拉德将这些细节转告于他，乔安猜不透马丁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做出这一对自己有弊而无利的决定，但是不难感受到马丁此举对自己流露出的信赖。 　　既然菲兹杰拉德已经做出暗示，不希望他对外透露马丁的犯罪细节，乔安也只能保持沉默，但是并不等于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 　　乔安可以遵守承诺，不向警方或者其他人透露真相，却不会放弃亲自追寻马丁·史密斯的下落，直到从他手中拿回缚魂瓶，释放罗尔斯导师被囚禁的魂灵。 　　仅仅是灵魂的解脱并不能使一个死去的人复活，如果有可能的话，乔安还想寻访一位精通9环神术的准传奇牧师，设法请求对方施展复活神术使罗尔斯导师起死回生。 　　当然，目前来看这些设想还很遥远，显得不切实际，但是乔安绝不会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希望。 　　长时间的思索过后，乔安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便暂且放下这桩心事，翻开桌上的书本，重新投入到法术研究当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月底，乔安的法术研究已经初步完成，“义眼”的升级改造课题也大获成功，就在他打算正式告别莱顿学院的时候，这天早上同时收到两封来信。 　　乔安今天收到的第一封信是瓦萨家的仆人送来的，说是瓦萨中校返回莱顿港述职，昨天刚刚到家，而今天恰好是周末，便写信邀请乔安去弗农山庄做客。 　　第二封信是稍晚些时候收到的。 　　送信“人”是一只乌鸦，小喵派来的“动物信使”，信中透露之前受到莱顿学院两位教授遇刺一案牵连入狱的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已经被警方宣布无罪释放。 　　这一结果离不开小喵等人的多方奔走，而乔安在调查凶案过程中更是发挥了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 　　米兰达女士获释后对参与营救自己的众人非常感激，本打算举办一场宴会款待大家，后来听班尼老师说起乔安性格内向孤僻，不喜欢参加宴会这类社交活动，就决定在举办宴会之前单独邀请乔安见一面，当面向他致谢。 　　乔安参与调查凶案的主要目的是捉拿真凶，替自己的导师复仇，至于帮米兰达女士洗清嫌疑只不过是顺带的事，觉得对方没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当面道谢。 　　但是小喵在信里一再叮嘱他要准时赴约，还说对他大有好处，乔安无法推脱，只好搭乘早班公共马车先去报社，打算随便应酬一下就告辞，转而前往弗农山庄拜访瓦萨中校。 　　公共马车在报社大楼附近的街角停下，乔安跳下马车，远远看见小喵正在街边转悠，东张西望的样子分明是在等人。 　　“喵姐早安。”乔安走向猫女，顺带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啊乔安，我正担心你不肯来赴约呢！” 　　小喵兴冲冲的迎上来，挽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就往报社大楼跑。 　　“快跟我走，米兰达大姐在办公室等你呢！这个老女人脾气很坏，还没什么耐心，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等人，你可别把她惹火了！” 　　乔安听得一阵头疼，无奈地说：“喵姐，米兰达女士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没必要当面道谢。” 　　“你确定？”小喵回头瞅着他，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闪动着贼兮兮的光芒，“米兰达大姐一向很讲义气，对你的感谢可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你确定对她的谢礼不感兴趣？” 　　“呃，还有谢礼？这怎么好意思……” 　　“得了吧！我早就看透你这个‘小财迷’的心思，跟姐姐我装什么清高呀！” 　　小喵拖着乔安冲进“风动梯”，梯舱缓缓上升的同时还向他打听：“最近有马丁·史密斯的消息吗？” 　　乔安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 　　小喵没有过多追问，换了个更轻松的话题。 　　“我和阿吱、班尼老师联合撰写的凶案调查报告，已经开始在报上连载了，很受读者欢迎，报纸订数大增！报社同仁都很高兴，还说这是‘因祸得福’。” 　　乔安点头附和，其实没心思听小喵唠叨，随着楼层的上升，心情也变得愈发紧张。 　　“风动梯”在大楼顶层静止下来，梯门缓缓敞开。 　　小喵牵着乔安的手穿过梯门正对面的走廊，在一间办公室门外止步，抬手咚咚敲门。 　　“请进。” 　　门对面传来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使乔安立刻回想起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狼女士”。 　　“大姐头，我把乔安给你请来啦！” 　　“辛苦你了，小喵，这里没你的事了。” 　　“什么意思嘛大姐头！使唤完了就把人家打发走，难道本小姐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工具人’？” 　　办公室里响起猫女的娇嗔，随即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当然不是什么‘工具人’，我亲爱的小喵，你是一只‘工具猫’。” 　　“可恶的老女人！”小喵气鼓鼓地冲出办公室，对乔安说：“快进去吧，老女人只想单独跟你聊。” 　　乔安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房门，转身望向办公桌对面，不由微微一怔。 　　他听小喵口口声声吐槽自己的老板是“老女人”，原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位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中年妇女，这也符合报社总编的身份。 　　然而现实与他的想象背道而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架着水晶眼镜，质感近乎透明的金色齐耳短发烘托出知性美。 　　当米兰达·费雪含笑起身相迎的时候，乔安注意到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红黑花格子呢短夹克，下身搭配长裤和高跟皮靴，立刻在他脑海中形成潇洒干练的印象。 第471章 引荐信 　　“您好，费雪女士，我还以为……”乔安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米兰达·费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撩起自己耳畔的秀发，露出尖尖的耳朵。 　　乔安愣了一下，恍然道：“原来您是一位精灵女士……”这就难怪小喵背地里叫她“老女人”了，精灵女性就算活到三百岁，容颜也不会有丝毫的衰老迹象，看起来依旧宛如妙龄少女。 　　“纯血精灵在人类的城市里太少见了，我的血统也不够纯粹——外祖父是人类，这使我在成长过程中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来自精灵社群与人类社会的双重歧视。”米兰达摇摇头，秀发随之摇曳出白金光泽，“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维达先生，您请坐，喜欢红茶还是咖啡？” 　　“都可以，谢谢。” 　　米兰达递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接着拿起一只精美的金属扁盒：“要不要来点烟草，提提神？” 　　“谢谢，我不吸烟。” 　　“那您介意女人抽烟吗？” 　　“这……我当然不介意，您请自便。” 　　米兰达释然的笑了笑，打开烟盒抽出一支手工卷烟，插在一支修长的象牙烟嘴前端，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点燃纸烟，不疾不徐吸了一口，朱唇轻启，缓缓呼出一缕淡紫色的氤氲。 　　乔安其实不太喜欢烟草燃烧时散发出的呛人气味，还在罗尔斯导师的炼金学课堂上分析化验过烟草的成分，其中麻醉性和成瘾性的成分令他印象深刻。 　　他也知道很多法师嗜好烟草，据说有助于缓解高强度脑力活动造成的精神疲劳，但是乔安不想尝试这种减压方式。 　　他对一切具有成瘾性的摄入品都怀有深深的戒备，能不接触尽量不要接触，免得损害身体。 　　尽管乔安不太喜欢烟草的气味，但是他必须承认米兰达·费雪抽烟时的神态优雅得就像一副古典油画，就连指尖轻轻拨弄烟嘴时的小动作都那么迷人，使他不由看得出神。 　　米兰达抬头看了他一眼，含笑的唇角微微上扬。 　　乔安连忙移开视线，脸颊一阵发烫。 　　“维达先生，这次我请您来做客，是要当面感谢您查出莱顿学院两起谋杀案的真凶，帮我洗脱了嫌疑，恢复了名誉。” 　　“您太客气了，费雪女士，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乔安连忙申明。 　　“这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您的作用无可替代。”米兰达·费雪笑着打断乔安的话，同时递来一张支票，“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请不要推辞。” 　　乔安接过支票，2000金杜加的数额随之映入眼中，不由得心头一跳，刚酝酿好的客套辞令全都咽回肚里，尴尬地连声向这位出手阔绰的女士道谢。 　　米兰达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接着便有意无意地打听乔安的出身来历，以及将来的打算。得知他就要离开莱顿学院，不免有些意外。 　　“维达先生，您还这么年轻，又有天赋，为何要放弃求学呢？是不是经济方面有困难？” 　　乔安听出她话语中流露出发自真心的关切，对这位外表冷艳内心热诚的女士增添了几分好感，低声回答：“倒不是负担不起学费，只是想换一个新环境，寻求层次更高的学识。” 　　“在咱们新大陆，比莱顿学院层次更高的学府就只有米德嘉德大学了，您是不是打算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米兰达望向乔安的眼眸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如您所说，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乔安如实相告。 　　米兰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他：“您对米德嘉德地区熟悉吗？在那里有没有亲戚朋友，或者监护人？” 　　“我从没去过米德嘉德，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可以投奔。”乔安局促地回答。 　　“您还太年轻，维达先生，一个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独自生活可不大妥当，米德嘉德无论气候、环境还是风俗习惯都与咱们南方不同，您恐怕会觉得不习惯。” 　　米兰达以含蓄的方式向乔安提出劝告。 　　“这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终归慢慢会习惯的。”乔安低着头回答。 　　米兰达叹了口气，听出这个倔强的少年已经拿定主意，便不再试图劝阻，回到办公桌前，提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唰唰写下几行字，最后还施法加上印记，将这张纸条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看了看，首先注意到米兰达以“秘法印记”加盖的徽记，分裂成八段的金蛇，正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 　　至于这封短信的内容，倒没什么特别的。米兰达·费雪在信中申明乔安是她的好友，请看到这封介绍信的协会同仁尽可能为他提供方便和帮助云云。 　　“费雪女士，谢谢您的关照。”乔安拿着这封介绍信，感激地向她鞠了一躬。 　　“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 　　米兰达放下鹅毛笔，走到乔安跟前，修长的身段比面前这位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高出大半头，含笑凝望的神态使乔安感到很温暖，心想假如自己有一位亲姐姐，米兰达·费雪无疑就是最完美的典范。 　　“乔安，我们‘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也有办事处，你到了那里以后，抽空去当地一家名叫‘海湾商行’的店铺一趟，出示我的介绍信，如果商行的人问你找谁，你就说我介绍你来找约瑟夫·亚当斯先生，还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 　　乔安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戴着狐狸头面具的男人。 　　此人是米兰达·费雪在“自由之子”协会的上司，而且似乎与卡斯蒂斯勋爵关系密切。 　　“如果亚当斯不在商行，你找商行的经理也一样，总之有了这封介绍信，协会的同仁都不会拿你当外人。” 　　“往后你遇到麻烦就可以去海湾商行求助，如果想购买特殊的施法素材，或者出售自己制作的魔导器，也可以去海湾商行交易，保证给你一个最实惠的价码。” 　　说到这里，米兰达·费雪狡黠的眨眨眼睛。 　　“可惜协会无法为你提供发票和报税单，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乔安也忍不住笑了。 　　然而想到自己去了米德嘉德，还是免不了跟走私贩子打交道，心情颇有些复杂。 第472章 遗产继承人 　　说完了正事，乔安便向米兰达·费雪告辞。米兰达没有多做挽留，摇铃呼唤小喵进来，吩咐她送乔安下楼。 　　到了楼下，乔安告辞小喵，在附近的公共车站租了一匹驿马，出了城门，沿着依芬河岸向西骑行。 　　秋收刚结束，收割过后的庄稼秸秆还没来得及清理，河岸两侧的农田遍地金黄，风景宜人。 　　乔安骑马飞驰在横穿原野的大道上，凉爽的秋风迎面吹来，精神格外振奋。 　　这一路上，他先经过查普家的农场，接着路过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又骑行了半个钟头才远远看到瓦萨家的庄园。 　　乔安回想自己在莱顿城这大半年的经历，除了校园，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卡斯蒂斯和瓦萨两家。 　　瓦萨先生和卡斯蒂斯姐妹，对待他如同至亲的家人，想到就要向他们道别，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逢，乔安的心情不免低落下来。 　　乔安在弗农山庄大门外下了马，牵着马走向瓦萨家的大屋。 　　沿途所见的仆人对他的来访早已习以为常，主动向他打招呼，恭敬地称他为“维达少爷”。 　　乔安将马儿交给一名仆人，问他瓦萨先生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匆匆进了大屋。 　　“乔安，我已经等了你一上午，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乔治·瓦萨沿着楼梯下来，说话时的口气虽然略带埋怨，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把乔安当做自家人——而非访客——的心态。 　　“本来早该到了，临时收到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的邀请，去她的编辑部小坐了片刻。”乔安解释道。 　　“费雪女士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你是怎么结识她的？”瓦萨好奇地打听。 　　“这就说来话长了……”乔安挠挠头，思索该从何说起。 　　“咱们先去马厩，边走边说。”瓦萨走向门外。 　　乔安这时才注意到瓦萨换上了一身只有出席宴会时才会穿的正装，诧异地问：“您要去赴宴？” 　　“也不算正式宴会，就是去玛莎家吃午饭。”瓦萨笑着回答。 　　“我跟着去合适吗？” 　　“这个问题真奇怪，你不去才不合适吧！”瓦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听瑞贝卡说，你打算退学？” 　　“倒不是退学，只是想提前结束在莱顿学院的学业，然后去米德嘉德游历，一切顺利的话，明年三月我将去米德嘉德大学参加奥法研究院的新生考试。” 　　“这是好事啊，乔安，我早就觉得莱顿学院的池塘太浅，容不下你这条大鱼，更何况罗尔斯导师都已经……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瓦萨歉意的望向乔安。 　　乔安摇摇头，低声说：“没关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难过也只能接受现实。” 　　“是啊，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就像当初尼塞西堡垒即将陷落的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都写好了遗书，打算把弗农山庄和周边的牧场都留给我的遗产继承人，没想到绝望关头突然迎来转机……感谢吾主蒂茉丝护佑。” 　　瓦萨低声祈祷，过后冲乔安古怪的笑笑：“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呢，知不知道我的遗产继承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乔安随口回答。 　　“笨蛋！还真就是你。”瓦萨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可是您事先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呀！”乔安既吃惊又困惑。 　　“当时我在战俘营里写遗书，哪还顾得上征求你的意见，我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在世的直系亲属，想把遗产留给谁完全是我的自由，没必要管别人怎么看。”瓦萨满不在乎地说。 　　“您这样做，未免太独断专行了……” 　　“这不重要，乔安，你应该惋惜自己没能成为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才对。”瓦萨大笑着说。 　　“考虑到继承这笔遗产的前提条件，我现在只觉得庆幸。”乔安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瓦萨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样做很不得体，最起码应该先征求一下玛莎小姐的意见。” 　　“为什么要征求她的意见？”瓦萨问。 　　“您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向玛莎小姐求婚？” 　　“事实上我们昨天刚订婚。”瓦萨中校有些难为情地揉搓脸颊。 　　“那么您要处置自己的财产，当然应该先征求未婚妻的意见。” 　　“道理是没错，不过乔安，你觉得拥有两万亩种植园的玛莎，会在乎我这区区两千亩家产吗？”瓦萨自嘲地苦笑。 　　“算了，不谈这个，瓦萨先生，听说您这次是回来述职的，有没有被上司刁难？”乔安关切地问。 　　“坦率地讲，我这次打了败仗，还做了海蓝人的俘虏，着实不大光彩，在盖茨将军那里听了不少冷言冷语，好在总督阁下宽宏大量，非但没有怪罪我打了败仗，还称赞我在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及时通知安德森中校的部队停止行军，避免遭受更大的伤亡。” 　　瓦萨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翻身骑上自己的爱马“尼尔森”。 　　乔安也骑上自己租来的那匹驿马，跟了上去。 　　“我很感激总督阁下的宽容态度，同时也有些不安……” 　　“您在担心什么？”乔安催马与瓦萨并肩骑行。 　　“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当初我为了带领全体被俘官兵重获自由，被迫签署了海蓝军官迭戈·安东尼奥尼起草的那份投降书。” 　　“其实我看不太懂海蓝文字，当时急着重获自由，迭戈·安东尼奥尼为我翻译投降书条款的时候，我也没有仔细听，很草率地就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名。” 　　瓦萨脸色沉重。 　　“那份投降书里，是不是埋藏了文字陷阱？”乔安猜测道。 　　瓦萨点了下头，低声说：“直到昨天，我拿着文件副本返回司令部述职，才得知投降书上有一条写着‘是我下令杀了海蓝外交特使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而我的签名无异于承认这桩罪行，为此遭到盖茨将军好一通奚落，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惭愧。” 　　“您在投降书上签了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吗？”乔安担心地问。 第473章 心碎的声音 　　“在投降书上签了名，当然有损我本人的声誉，况且身为一名军人，下令杀害手无寸铁的外交官，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行为。” 　　瓦萨中校眉头紧锁。 　　“我个人的荣辱还只是小事，更大的麻烦在于，这份投降书将有可能为亚珊帝国与海蓝王国的外交关系，埋下一个隐患。” 　　乔安发觉他心情不佳，便试图换一个更轻松的话题。 　　“瓦萨先生，有件事我得向您汇报。” 　　“汇报？听你的口气这么郑重，到底是什么事？”瓦萨好奇地望过来。 　　“当初修建尼塞西堡垒时，你借给我的那支‘塑石魔杖’，我还没有归还。” 　　其实乔安很庆幸自己忘记归还魔杖，否则“牧马人山谷”一战，被岩石活活夹死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而非“牧虫人”伊达尔。 　　“塑石魔杖啊，那是骑士团的军用物资，你应该去找我们的军需官格林少校归还。 　　“其实我已经找过格林先生了，可是他说部队在尼塞西堡垒投降以后，随军物资都被海蓝人劫走，后来虽然战俘重获自由，但是当初被抢走的物资并没有归还。” 　　“在格林少校向司令部提交的报告中，这支魔杖也被列入遗失名单，已经在军需部门存档备案，如果现在上缴已经被认定为遗失的魔杖，反而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建议我自己留下这支魔杖，反正也没人追究。” 　　听了乔安的讲述，瓦萨沉吟许久才开口。 　　“如果当初你是找我归还塑石魔杖，出于一名圣武士的原则，我会收回魔杖，设法交还军需部门，然而这不见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军需后勤方面，纳撒尼尔比我更有经验，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纠结了，自己收着那支魔杖，算是留个纪念吧。”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两人并肩骑行，边走边聊，不出半个钟头就来到卡斯蒂斯家的白屋庄园，远远看见玛莎小姐站在二楼阳台上向这边眺望。 　　她似乎发觉了乔安和瓦萨的身影，扭头奔回屋里，不多时就推开一楼大门迎了出来。 　　“乔安，你已经很久没来我家了。” 　　“午安，玛莎小姐，您的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听说您和瓦萨先生定了婚约，恭喜你们。” 　　玛莎小姐脸颊微微泛红，回头冲大屋喊道：“瑞贝卡，乔安来啦！” 　　“让他稍等一下，我这就下来！” 　　屋里飘来少女活泼爽朗的笑声，接着传来一连串鞋跟敲打地板时发出的急促而清脆的声响。 　　瑞贝卡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出现在门口，先向瓦萨中校点头一笑，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过后不由分说抓住乔安的手，转身就往屋里跑。 　　“来我房间，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谈！” 　　乔安被这冒失的女孩拽得直踉跄，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听见身后传来瓦萨和玛莎的窃笑，不由耳根发烫。 　　瑞贝卡对姐姐带有调侃意味的笑声置若罔闻，俏脸紧绷，显得心事重重。拖着乔安回到二楼闺房，关上房门，一脸严肃地问他：“真的已经决定了？”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领悟她的用意，避开少女写满无言挽留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为什么急着走，莱顿港有什么令你生厌，以至于迫使你非走不可的人或事物吗？” 　　“那倒没有。”乔安心虚地回答。 　　“那么请诚实地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令你割舍不下，难以忘怀的人？” 　　少女异常灼热的目光使乔安感到莫名地心慌，连忙点头。 　　“是什么呢？” 　　“很多很多，比如瓦萨先生，玛莎小姐，喵姐他们，还有学校的朋友。” 　　“还有别的吗？”瑞贝卡追问地同时向他靠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面庞。 　　乔安想了想，隐约猜出她期待中的答案，可是从一般的语言逻辑来讲，“学校里的朋友”，就包括瑞贝卡本人，自己还有必要把她单独拿出来加以特别强调吗？ 　　看看瑞贝卡严肃的神态，乔安觉得这事虽然不太合乎逻辑，但还是应该做出正面的回答。 　　“当然还有你，瑞贝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瑞贝卡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挽着他的手，兴冲冲的走到梳妆台跟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钱包式的储物袋。 　　“我已经把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这些年来积攒的零用钱也都带在身上，省着点用，算上学费，足够咱们一年的开销了，什么时候出发？” 　　乔安吃惊地望着她：“你……这是什么用意？” 　　这幅铁了心要私奔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用意？”瑞贝卡兴奋的跳起来，“当然是去米德嘉德！难道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 　　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乔安踉跄着后退两步，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有没有问过玛莎小姐？” 　　“我自己的事，何必问她！况且问了也是白问，她现在有了瓦萨先生，即将迎来美满的婚姻，可她依旧还是那么顽固，不肯放我去追寻自由！” 　　瑞贝卡激动地抓住乔安的胳膊，尖尖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肤。 　　“乔安，我不在乎玛莎怎么想，反正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永远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对不起，瑞贝卡……我不能带你一起走，除非得到玛莎小姐的允许。” 　　乔安别过头去，不敢正视瑞贝卡极度失望的表情。 　　在这一刹那，他仿佛听见少女剧烈起伏的胸膛深处，传来心碎的声音。 　　昏暗的卧室里突然闪现银光，是瑞贝卡的长发因情绪失控而变成银白色。 　　好在“安神手镯”及时激活，使刚刚开始躁动的异怪之血重归平静。 　　乔安注意到瑞贝卡激动地脸色在魔法的抚慰下渐渐平静下来，先是松了口气，继之以深深地自责。 　　瑞贝卡手腕上那支附魔镯子是他亲手创造，能够在瑞贝卡情绪失控的刹那自行触发2环法术“安定心神”，促使她冷静下来，避免异怪血统苏醒，满头长发变成失控的凶器。 　　一直以来，乔安对“安神手镯”这件作品都很满意，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帮瑞贝卡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然而此时此刻，亲眼目睹瑞贝卡脸上的心碎表情，眼中闪动的泪光，满腔的失望和沮丧，全都在附魔手镯的压迫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迅速消退，代之以玩具娃娃般平静而呆板的神态，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当初给瑞贝卡戴上“安神手镯”，其实是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很残酷的事。 第474章 永远幸福 　　瑞贝卡的确需要“安神手镯”，控制不安定的异怪血脉和暴力本能。 　　但“安神手镯”就像一柄双刃剑，在抑制异怪血脉觉醒的同时，也无情地剥夺了瑞贝卡充分表达喜怒哀乐的自由，剥夺了自由宣泄情感的权力。 　　哪怕是一个傻子，疯子，高兴的时候也会放声大笑，悲伤的时候也会嚎啕大哭。 　　瑞贝卡不疯也不傻，她有健全的智力和情感，可她就这样被剥夺了大哭大笑大悲大喜的自由，甚至还把剥夺她上述自由的那个人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试图追随他同去千里之外一座陌生的城市，试图把自己的花样年华和对未来的憧憬全都寄托在对方身上，这是多么的可悲。 　　如此想着，乔安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刚刚因为拒绝瑞贝卡而产生的负疚感也消失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太冷酷，而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瑞贝卡的一片真情，离开她，反而是在拯救她，使她的人生避免滑向一条注定通往悲剧结局的轨道。 　　“乔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瑞贝卡恢复了冷静，看起来是那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可乔安却觉得她变得很陌生，变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而非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姑娘。 　　然而这一切能怪谁呢？ 　　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乔安无法开口回答她的柔声细语，唯恐一开口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瑞贝卡觉察到他用力咬着嘴唇，唇间渗出血色，明明心疼地不得了却又不得不克制情绪以免唤醒异怪血脉，心平气和地说： 　　“乔安，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三月初才开始招生，现在时间还早，你没必要马上动身，不如先缓一缓，等过了年，咱们先设法说服瓦萨先生，然后再请这位准姐夫说服玛莎同意咱们结伴旅行，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是不是更好一点？” 　　瑞贝卡的确提出了一个最合理且最具可行性的策略。 　　但是她不明白，乔安越是看到她乖巧懂事条理分明的样子，就越发心痛的厉害。 　　如果瑞贝卡大发脾气，劈头盖脸地骂他甚至打他，他心里反而会好受一点，却不想看到她现在这样，仿佛被魔法催眠洗脑似的委曲求全。 　　“对不起，瑞贝卡，我不能再等了，非走不可。”乔安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转身走向门口。 　　“可是，非走不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瑞贝卡追在他身后，带着压抑的哭腔问。 　　“因为……”乔安拉开卧室房门，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我不想害你。” 　　“害我？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瑞贝卡嗤笑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可能刺伤乔安的自尊，连忙收起笑容，代之以温情脉脉、谆谆教诲的神态，像是换了一副面具。 　　“乔安，我知道接连丧失亲人与师长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精神创伤，但是人总是要死的，你外公也罢，罗尔斯大师也罢，每个人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没有理由认为自己的存在会伤害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更不必为此感到自责甚至自卑……” 　　乔安低头不语，烦躁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瑞贝卡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拉着他的手继续柔声安慰。 　　“做人呢，应该乐观一点，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爱护你。” 　　“我也曾经历过很多打击，以至于怀疑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可是你看，现在的我不也变得积极乐观了吗？” 　　“这还要多亏你，为我制作的‘安神手镯’……” 　　“够了，瑞贝卡！我不想再听你的说教，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乔安终于忍不住打断瑞贝卡的话，她自以为是的劝慰，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对他的误解。 　　从外公病逝到罗尔斯导师遇刺，再到马丁·史密斯的被迫犯罪与畏罪潜逃，许久以来堆积在乔安心头的负面情绪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每一句撕心裂肺的自白都如同灼热的岩浆。 　　“瑞贝卡，你以为你与我有相似的异怪血统，有相似的不幸童年，所以你以为自己能够理解我的所思所想？” 　　“然而你错了！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刚才提到了不幸，而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不幸！” 　　“瑞贝卡，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不幸！” 　　“如果周围的人都歧视你，厌恶你，排斥你，这还算不上不幸。” 　　“因为你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你可以把欺负你的人想象成反派丑角，当做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 　　“真正的悲剧，是周围的人都很关心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然而你的心中一片冰冷死寂，如同荒凉的坟场，永远无法激发出同样火热的爱意来回报那些对你好的人！” 　　“你甚至会恨他们，恨那些关爱你的人，他们越是关心爱护你，就越是反衬出你的冷血无情，你就越想远离他们，离得越远越好，就好比冰雪不得不逃避热情的火焰！” 　　“你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也无法迁怒于任何人，难道关心你的人们有错吗？” 　　“尽管他们对你的关心，总会给你带来比敌视更大的精神压力，可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无可指责，错的只能是你自己，你只能认为自己有病——你是一个缺乏正常人类情感的怪物！” 　　“我告诉你，瑞贝卡，这才是一出真正的悲剧，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这种不幸源自于你的灵魂而非外部世界，在这出悲剧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真正的反派，就是你自己！” 　　…… 　　乔安走出瑞贝卡的卧室，默默关上房门，下了楼梯。 　　瓦萨和玛莎挽着手站在大厅中央，两双眼睛都不安地望着乔安，很想打听他是不是跟瑞贝卡吵架了，却又不好开口。 　　“瓦萨先生，玛莎小姐，很抱歉不能留下陪你们吃饭，我先告辞了。” 　　“乔安，瑞贝卡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玛莎小姐满脸歉意地追上来。 　　“不，是我惹她生气了。” 　　乔安想了想，转身望向玛莎和瓦萨，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以尽可能诚挚地语气对他们说： 　　“玛莎小姐，瓦萨先生，这一年来谢谢你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家人，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照，在告别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瑞贝卡的心愿，放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再见，请原谅我无法留下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祝愿你们婚后生活，幸福美满，直到永远。” 　　（第二卷 完） 第475章 弯刀海岸 　　莱顿港所在的皮克海湾，向北方延伸的海岸线呈弧形，凌空俯瞰宛如一口修长的“弯刀”，在丛林与大海之间劈开一条由金色沙滩铺就的走廊，向北直抵“绞首森林”，故而这段海岸线被当地土著人称为“弯刀海岸”。 　　沿着“弯刀海岸”旅行的人们可以欣赏到威尔诺亚海滨的美丽风光，沿途沙滩上随处可见肥硕的牡蛎和螃蟹，但是偶尔也会有遭遇活跃在浅海一带的野兽、恐龙乃至沙华鱼人海盗的风险。 　　相比欣赏旅途中的风光，绝大多数商旅更在意的是安全和便利，从这个角度来讲，徒步或者骑马沿岸旅行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在莱顿港搭船北上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旅途中的风险不仅仅停留在海岸上，沿岸密布的岬角和成群的暗礁都对往来航船构成巨大威胁。 　　为了排除触礁的风险，亚尔夫海姆殖民政府在“弯刀海岸”上修建了许多灯塔。 　　有经验的水手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塔顶昼夜放光的“不灭明焰”就心里有数。 　　灯塔发出黄色光芒，表明灯塔附近有风平浪静的锚地可供临时靠港；如果看到红色光辉，最好远远地绕开——灯塔附近必有暗礁密布！ 　　时至今日，这些海岸灯塔大多还在履行着守望航道的职责，但是也有个别灯塔遭到破坏，灯光已然熄灭，甚至沦为魔物的巢穴。 　　殖民地政府既无财力也无兵力驱逐魔物重建灯塔，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结果就苦了那些不熟悉当地情况的海员，在失去灯塔导航的情况下冒险航行，触礁沉没的悲剧时有发生。 　　位于“弯刀海岸”的某处岬角上，就有这样一座已经废弃长达四年之久的预警灯塔，四年来总共有不下20艘大小船舶在这片危险海域触礁沉没，据说当地还有大群沙华鱼人盘踞，以杀戮劫掠落难的水手和商旅为业。 　　暗礁加上海盗，使这片海域蒙上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氛，以至于博得了“水手墓园”这一令人胆寒的恶名。 　　十月底的亚尔夫海姆正值深秋，天气忽冷忽热，近海沿岸受到洋流影响气候变化尤其激烈，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中午便有层层叠叠的乌云被海风吹到岸边，天色立刻阴沉下来。 　　阴云密布的天幕中，一条黑影正在展翅翱翔，与途中擦肩而过的雁群恰好相反，这个半人半鹰的怪物独自向北飞行。 　　鹰人头顶的云团越来越厚，时而闪过一道电光，雷鸣随之滚滚而来。 　　眼看一场雷暴雨即将到来，鹰人担心自己这身蓬松的羽毛被雨水打湿，只得收敛宽大的双翼压低高度，在海岸上空盘旋，打算找个地方暂避风雨。 　　他很快就注意到附近岬角上耸立着一座灯塔，虽然灯塔看起来年久失修，塔顶灯光也熄灭了，但是对于一位急于躲避风雨的旅人而言，可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赶紧降落下去。 　　呼啸的气流吹散灯塔门前的尘沙，鹰人平稳落地，抬手掀起斗篷兜帽，露出一双炯炯生辉的锐利眼眸。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生物，便施法变回人形——转瞬间由高大威武的约顿海姆鹰人变成一位少年法师，白皙俊俏的脸庞带着些许书卷气，右眼色泽比漆黑的左眸略浅一些，呈金棕色，瞳孔深处泛起魔力波动。 　　空中传来一阵雷鸣，雨滴淅淅沥沥洒落下来。少年法师连忙加快脚步走向灯塔，推开破旧的大门，高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回声在灯塔一楼大厅回荡，久久无人应答。 　　少年法师站在门口，看到大厅地面积满一层厚厚的沙尘，确认灯塔已经废弃多时，了望员也早就离开了。 　　门外雨势转疾，天色也迅速阴下来，灯塔中变得愈发昏暗，一眼望去，到处灰蒙蒙的，死气沉沉。 　　“Tercen！” 　　少年法师抬手轻触右眼，同时咏出一个代表“洞察”的精灵语咒文，激活右眼——事实上是一颗“义眼”——附魔的2环预言系奥术“黑暗视觉”，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就如同在充足的光照下观察事物。 　　少年法师反手关上那扇锈迹斑驳的灯塔大门，在黑暗中从容踱步，视线如同两道电光扫视四周。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大摊积水，对面墙角堆积着数只两尺多高的大陶罐，其中半数已经破碎。 　　少年法师绕过水洼走到墙角，施放“法师之手”隔空拂去罐上积尘，拧开罐盖，朝里面看了看，发觉只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似乎是一罐快要蒸发殆尽的陈酒。 　　少年法师对酒没兴趣，重新拧上罐盖，转身走向旋转楼梯，打算登上塔顶看看灯台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刚迈出一步，他就停了下来，扭头望向身后那滩泛动微光的水洼，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法师，表面看来与寻常人类少年无甚区别，其实具有稀薄的“异怪血统”，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人类。 　　生长在他颈后的畸形眼球，便是异怪血统的外在特征。 　　这颗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具有正常人类眼眸的一切视觉功能，故而少年法师能够借助这颗眼球看到自己背后的景象。 　　正是得益于这一特长，他在刚刚背对水洼的刹那，透过颈部眼球无意间看见那滩平静的水洼突然抖动了一下，还有两条银灰色的纤细水柱自水面缓缓升起，仿佛探出两根触手似的。 　　这一意外发现引起了少年法师的警觉，止步回头，仔细观察那滩银灰色的浑浊水洼，越看越觉得诡异。 　　水洼依旧静静的停留在那里，乍看起来与寻常污水毫无区别，但是当少年法师抽取两道“席德法力”加持2环“高等内视术”，眼前的伪装便被彻底揭穿。 　　…… 　　侦查目标：疑似泥形生物 　　健康状态：虚弱（体液蒸发过多，急需补水） 　　特殊能力：未知 　　危险等级：未知 　　属性：力量16，敏捷1，体质26，智力-（＜1），感知1，魅力1 第476章 灰泥怪 　　“原来是一只泥怪。” 　　少年法师暗自庆幸自己足够警惕。 　　假如刚才不小心踩到那滩伪装成水洼的泥怪，必定会被这怪物捕获，像一大团胶水似的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像他这样一个身体素质普通的小法师，倘若遭到这只力量属性高达16点的泥怪偷袭，恐怕很难挣脱对方的束缚，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泥怪就是人们俗称的“史莱姆”，种类繁多，仅在《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有记录的就不下十种。 　　所有种类的泥怪其实都长得差不多，看起来就像一大坨半透明的果冻，要是平铺在地上，看上去就如同一滩胶水，只不过体型和色彩略有不同。 　　绝大多数种类的泥怪没有“大脑”之类专门用于思考的器官，心智水平停留在非常低级的层次，智商近乎为零，只凭借与生俱来的本能狩猎维生。 　　比如这只潜伏在废弃灯塔中的泥怪，伪装成一滩惟妙惟肖的水洼，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错把它当成可供饮用的水源，随后乘机发动袭击。 　　这种狩猎方式谈不上聪明，但是很有效。特别是配合泥怪粘稠的果冻状躯体，一旦黏住猎物就很难被甩脱，而且泥怪的体液大多是具有腐蚀性的强酸，将猎物包裹起来，渗入皮肤，不出片刻就能将猎物的血肉骨骼溶蚀殆尽，转化为自身赖以维生的养分。 　　泥怪既没有发达的大脑，也没有灵活的肢体，战斗技巧更谈不上高明，但是这种怪物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刀剑箭矢之类尖锐武器很难对它那富有弹性的果冻状身躯造成致命伤害，反而会被其酸性体液腐蚀生锈，再加上泥怪普遍具有高到变态的体质属性，真的很难把它彻底杀死。况且就算把它弄死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所以冒险者在旅途中遭遇泥怪，往往选择绕路躲避，犯不着跟它死磕。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偶尔也会有那种为了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而不畏艰险与麻烦的怪人。 　　比如此刻走进灯塔避雨的这位少年法师，就对眼前这滩伪装成水洼的泥怪发生了浓厚兴趣，反正在外游历就是为了增长见识，雨停之前也无法继续赶路，便决定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只罕见且有趣的怪物。 　　从其呈现出的银灰色泽来看，少年法师初步判断这很可能是一只“灰泥怪”。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灰泥怪的相关记载，有学者认为这种怪物是失败的炼金实验的产物，但是也有学者持不同见解，确信灰泥怪是魔法药剂与污水融合之后诞生的意外产物，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进行分裂生殖。 　　书本上的说法只能作为参考，想深入了解这种奇特的生物，还是得亲自观察并且进行实验分析。少年法师打开储物袋，兴冲冲取出一支手提箱。 　　箱子里分割成许多小格，整齐放置着各种炼金实验器材、试剂瓶以及稀奇古怪的药物。 　　少年法师将便携实验箱放在脚下，而后施放0环奥术“法师之手”，遥控这只无形的魔力手掌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支拇指粗、半尺长的玻璃注射器，装上针头，送到二十尺外，“噗嗤”一声扎进那滩伪装成污水的灰泥怪体内，抽出满满一管体液，而后拉回“法师之手”。 　　低头观察注射器，少年法师发觉钢制针头已经被腐蚀的锈迹斑驳，玻璃注射器却没有被腐蚀的迹象。 　　由此可见，灰泥怪的体液的确如同书上记载的那样能够腐蚀金属，但是对玻璃制品不起作用。 　　少年法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仍未得到满足，接下来又从手提箱中取出酸碱试纸测定灰泥怪体液的酸性并记录在实验手册上。 　　然后将酸液滴在不同材质的物体上，进一步测试其腐蚀性，结果发现石灰岩以及骨头、发丝这类有机物也能被灰泥怪的酸液溶蚀，陶瓷片则完全不受腐蚀。 　　少年法师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工作，对面那只灰泥怪却有些慌了！ 　　以它那点可怜的智力，完全搞不懂那个人类少年究竟在干什么。 　　先是用一支粗管子扎它，抽它的血，还把它的血涂抹在各种材料上观察，却始终不肯靠近它，一切接触都通过遥控法术来完成，使它根本没有机会发起反扑，陷入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灰泥怪终于忍无可忍，索性放弃伪装，收拢身躯，由平摊在地上的水洼变成一颗硕大的半球形灰色果冻，像蜗牛那样贴地蠕动，并且自身体两侧伸展出数条细长的伪足，试图主动捕捉对面那个可恶的家伙。 　　少年法师听见灰泥怪蠕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机警地抬头望过来，出神观察它的原初形态，沉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慌张，看似随意的从手提箱里抓起一颗玻璃珠，握在掌心。 　　灰泥怪的移动速度很缓慢，少年法师在它迫近之前从容吟咏施法，同时捏碎手中那颗玻璃珠。 　　“Ruma！” 　　玻璃粉尘被魔力转化为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巨掌，如同一面大盾挡在少年法师前方，阻止灰泥怪继续靠近。 　　灰泥怪探出两根伪足触碰魔力巨掌，试图腐蚀这道屏障，然而力场构筑而成的大手不受强酸影响，在少年法师的遥控下张开五指，将灰泥怪一把抓了起来。 　　灰泥怪本能地意识到处境危险，慌忙扭动身躯，像是一滩被拉长的胶泥，试图钻出巨掌指缝，逃离险境。 　　少年法师扯了扯嘴角，遥控魔力大手将那滩即将溢出指缝的胶质高高抛起。 　　灰泥怪不由自主飞上半空，身体发乎本能地收缩成球状，进入防范撞击的状态。 　　少年法师趁机腾出手来，遥控“法师强袭掌”抓起堆放在墙角的一只大陶罐，迎向从天而降的灰泥怪。 　　噗！ 　　灰泥怪掉进陶罐，罐口溅出一蓬酒浆。 　　少年法师走到陶罐跟前，俯身向罐中窥探。 　　灰泥怪半边身子浸泡在酒中，竭力伸展黏湿的伪足攀附罐壁，试图爬出罐口。 第477章 塔中魅影 　　“ure！” 　　少年法师吐出一句咒文，右眼骤然变得赤红如火，瞳孔深处射出一束灼热射线，正中罐中灰泥怪。 　　灰泥怪被这道温度之高足以熔穿铁板的魔法射线击中，只是颤抖了一下，依旧努力向罐口攀爬，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家伙，不怕火烧吗？” 　　少年法师挠了挠头，抬手屈指轻弹，向罐中的灰泥怪射出一道0环“冰冻射线”。 　　冰蓝色光束击中灰泥怪，迸发出的寒气使陶罐内壁结了一层霜花，灰泥怪自身却毫无妨碍。 　　“免疫火焰和寒冷攻击，再加上自身具有酸蚀体质，这家伙还真够难缠的。” 　　少年法师自言自语着，拔出腰间佩戴的那柄匕首，吟咏咒文激发匕首蕴含的魔力，刀锋随之喷射出一道长达五尺的闪亮电弧。 　　噼啪！ 　　电弧击打在刚刚爬出陶罐的灰泥怪身上，电得这怪物猛烈哆嗦，慌忙缩回罐子里不敢露头。 　　“看来四大元素能量当中，唯有电能可以对灰泥怪造成有效的杀伤。” 　　少年法师露出释然的笑容，抓起一只炭笔匆匆在日志本上记录下关于灰泥怪能量抗性的检测结果。 　　收起纸笔和实验器材，少年法师抬头望向那只收纳灰泥怪的陶罐，略作犹豫过后打消了立刻杀死这只怪物的念头，拧紧陶罐盖子，先把这家伙暂且囚禁起来。 　　说不定还能拿它作为素材，开展一些更有趣的研究。 　　少年法师遥控魔力巨掌，将囚禁灰泥怪的陶罐放回墙角，转身登上通往灯塔顶层的楼梯。 　　陈旧的楼梯满是积尘，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少年法师不得不放轻脚步，唯恐踩断脚下木板。 　　灯塔阁楼空间狭小，没有窗户，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靠墙的地方安置着一具酷似船舵的轮盘，金属握柄已经锈迹斑驳。 　　少年法师走到舵轮跟前观察了一下，掏出手帕擦去握柄上的灰尘和锈渍，尝试转动轮盘。 　　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锁链绞动声，轮盘带动生锈的铜链将安置在塔顶的圆形小平台放下来，海风裹挟雨滴透过洞开的天窗吹进阁楼，驱散房间里积郁多年的霉味，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 　　少年法师满意的点点头，灯台升降装置还能正常工作，这倒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走到灯台跟前，发现加持在灯台中央的“不灭明焰”已然熄灭，灯台上呈现数道纵横交错的划痕，破坏了用于恒定“不灭明焰”的法阵。 　　显而易见，灯台的故障源自某人的蓄意破坏。 　　可是，谁会好端端的破坏一座用于警示沿岸航船的灯塔呢？ 　　做这种缺德事，对破坏者本人能有什么好处？ 　　灯塔通常会有一到两名受政府雇佣的了望员担当守卫，当初灯台遭受破坏的时候，负责驻守这座灯塔的了望员有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这些问题在少年法师的脑海中飞快闪过，然而灯塔多年前就被破坏，时过境迁，这些疑问恐怕注定无法获得解答，多想无益，索性抛开杂念，专注观察灯台上的法阵。 　　还好，灯台核心装置，红宝石粉尘镶嵌的法阵只是被划断了几根线条，还有修复的可能。 　　少年法师摸了摸施法素材包，取出数片磁石和一小瓶红宝石粉。先将磁石一一摆放在灯台破损的地方，连续施展0环戏法“修复术”，从物理层面修复灯台上的法阵。 　　磁石在魔力的作用下融化成金色的流质，就像融化的松脂，将灯台上的划痕填补起来，修复平整。 　　完成了这一步骤，少年法师拧开玻璃瓶，将一小撮红宝石粉倒在灯台上，而后吟咏施法咒文，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 　　“Anar！” 　　当他咏出最后一个启动咒符，“不灭明焰”被重新施加在灯台上，一团魔法光辉由镶嵌在灯台中央的黄铜灯柱顶端升起，散发出明亮的红光。 　　少年法师收起施法器材，转身回到轮盘跟前，使劲转动握柄，绷紧的铰链发出吱嘎声响，吊起重现光明的灯台缓缓上升，最终砰的一声嵌入天花板卡槽，严丝合缝的镶嵌起来。 　　风雨和阳光都被挡在重新关闭的天窗外，灯塔阁楼恢复昏暗。 　　少年法师拂去手上的灰尘，对自己刚刚完成的修复工作很满意。 　　虽然为此花费了价值10个金币的红宝石粉，但是重新燃起“不灭明焰”的灯塔为往来船舶提供的帮助却大到无法用金钱来估量。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善良的人，但是除非会对自身利益造成严重损害，他还是很乐意顺手做些善事的。 　　待在阁楼里实在憋闷，少年法师转身走向楼梯口，然而一股阴冷的气流迎面吹来，使他不由停下脚步，警惕地注视前方。 　　阁楼中的气温似乎在迅速下降，阴风在楼梯口跟前盘旋，由无形的气流渐渐凝聚成一条半透明的黑色魅影。 　　少年法师认出那是一条正在显形的鬼魂，皱了皱眉，迅速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把银粉，环绕自己站立的地方撒了一圈，同时吟咏出一句代表“祝福与辟邪”的精灵语咒文。 　　“Aman！” 　　银粉绘制的环形法阵骤然发光，如同一圈银色屏障将少年法师笼罩起来。 　　这个名为“防护邪恶”的1环法术具有抵抗各种惑控法术的功效，同时还能阻止鬼魂附体。 　　做好防范准备，少年法师还不敢大意，继续吟咏施法咒文，两团紫色魔力光辉在他掌中凝聚成型。 　　寻常武器乃至大多数魔法都很难杀伤鬼魂这类“虚体亡灵”，倒是力场系法术对付鬼魂有奇效，比如少年法师此刻准备施放的“魔法飞弹”。 　　这时，对面那条鬼魂已经完全显形，半透明的脸庞满是急切，以心灵感应向少年法师发出呼唤。 　　“请不要伤害我！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可不是什么恶灵！” 　　少年法师暂停施法，两团紫色飞弹悬浮在他掌心嗡嗡震颤，随时可以呼啸着脱手飞出去，轰击对面那条鬼魂。 第478章 灯塔了望员的亡魂 　　少年法师警惕地注视着面前那条鬼魂，不动声色地问：“告诉我你的身份和来历，鬼魂先生，我会根据你的诚意来决定接下来对你采取怎样的态度。” 　　鬼魂是“负能量”与死者魂灵结合生成的一种虚体不死生物，通常会保留生前的一部分记忆以及包括穿着打扮在内的生活习惯。 　　这条突然出现在灯塔中的鬼魂，尽管已经变成虚体，仍然可以辨别出他生前的容貌和衣着——看起来像是一位年轻的海员。 　　“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名叫托马斯·库瑞，是受雇于殖民地政府管理这座灯塔的了望员。”鬼魂耸了耸肩，有些沮丧地补充一句，“好吧，至少我生前曾是这座灯塔的了望员，法师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乔安，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旅行者。”少年法师刻意省略了自己的姓氏，以免鬼魂得知他的全名过后施加诅咒，“库瑞先生，听您说话的口气，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而您的灵魂却无法安息，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 　　人死之后，魂灵通常会前往生前崇拜的神祇所在的神国，或者其信仰的哲学理念对应的外层位面，无信者的魂灵则前往“灵界（以太位面）”，只有那些心怀强烈怨念而不甘心离开尘世的魂灵才有可能转化为鬼魂，依旧徘徊在自己念念不忘的场所。 　　乔安眼前这位自称托马斯·库瑞的鬼魂，不知已经死去多久，魂灵还在灯塔中徘徊，可见他对这里感情很深，与“灯塔了望员”这一生前职业正相称。 　　“法师先生，是仇恨、愤怒与内疚使我的魂灵无法安息！整整四年来，我一直受到这三种负面情绪的折磨，几乎发疯变成一只恶灵，是您的到来拯救了我，使我得以摆脱内疚的折磨！”鬼魂激动地说。 　　“内疚？”乔安挑起眉梢，好奇地望向鬼魂，“库瑞先生，我有做过什么帮你摆脱内疚折磨的事吗？” 　　“就在刚才，您修复了灯台，使这座灯塔在时隔四年之后重新燃起预警的光芒！” 　　“法师先生，这本该是我的工作，可我在变成鬼魂后已经无法履行自己生前的职责，每天看着熄灭的灯台，看着那些因为失去灯塔导航而触礁沉没的船舶，我总会为自己的失职深感自责……” 　　“直到您的到来，使灯塔重现光明，这耀眼的光辉令我难以遏抑激动的心情，忍不住显形出来向您道谢。” 　　鬼魂向乔安深深鞠躬，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 　　“您的敬业精神令我深受感动，库瑞先生，你刚才说有三种负面情绪使你的魂灵不得安宁，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为何而内疚，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法师先生，这还要从四年前说起，一群海妖女乘着暴风云团由大洋深处来到‘弯刀海岸’，在灯塔附近的环礁地带筑起巢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吟唱美妙的歌谣，勾引附近的生灵向她们靠拢，在神魂颠倒的状态下沦为那群邪恶女妖的猎物，先是被她们当成奴仆肆意玩弄，玩腻了就残忍的杀害，甚至分吃受害者的尸体。” 　　回想起当初的遭遇，托马斯·库瑞的鬼魂禁不住颤抖，死亡也无法使他忘记生前蒙受的恐惧与折磨。 　　“库瑞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也是海妖女的受害者之一，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向妖女们复仇？”乔安问。 　　“是的，法师先生，我脆弱的意志抵抗不住海妖女们美妙的歌喉，沦为她们的俘虏，还听信她们的花言巧语，自己动手破坏了灯台，熄灭了灯光……唉，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觉得惭愧，那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鬼魂掩面叹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着说：“我自认为那就是爱情，为了博得海妖女的垂青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犯下渎职的罪行，可这都是卑鄙的骗局！当我亲手破坏了灯塔，海妖女们认为我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就立刻变了一张恶毒冷酷的面孔，残忍地杀死我，分吃了我的尸体，而我的魂灵则因仇恨与愤怒无法安息！” 　　“在那之后的四年里，海妖女们盘踞在环礁带，建立起属于她们自己的邪恶王国，日复一日的利用迷魂歌声引诱行经此地的航船触礁，掠夺船上的金银珠宝，魅惑并且最终吃掉船上那些可怜的乘客与水手，犯下的罪孽简直无法尽数，以至于这片海域被往来船舶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称之为‘水手墓场’！” 　　灯塔了望员的鬼魂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苍白而炽烈的光辉，激动地飘向乔安，直到被“防护邪恶”结界阻挡。 　　“可敬的法师先生，这么多年来，已经有不下十位施法者路过此地，然而只有您肯主动出手修复灯塔，可见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我恳求您设法消灭那些邪恶的海妖女，使这片海域恢复安宁，摆脱‘水手墓场’这一恶名！” 　　“冷静一下，库瑞先生，告诉我总共有多少只海妖女，平时藏身何处，她们身边还有多少帮凶。”乔安坦率地告诉鬼魂，“在决定是否要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必须充分了解敌人的力量，如果毫无胜利的希望，我可不想白搭上自己这条命。” 　　“您说的对，法师先生，我们的确得慎重对待这件事，现在我来回答您的问题。”灯塔了望员的鬼魂停下来回忆了一下，接着说，“距离灯塔大约两里远的环礁带附近，有一艘四年前触礁搁浅的大船，半截船身倾斜着沉没在海面以下，深深陷入泥沙中，但是船艏部分还暴露在海面上方，邪恶的海妖三姐妹就盘踞在这艘沉船里，每逢月色晴朗的夜晚就会坐在船艏二楼的天台上歌唱。” 　　“总共有三只海妖女吗？这可不大好对付啊……” 　　乔安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第479章 塞壬海妖 　　“海妖女”也被称为“塞壬女妖”，是一种水栖妖精，大多生活在远离人类社会的深海孤岛上，偶尔也会出现在近海地区，与当地的人类居民发生接触，其生态和习性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妖精分卷”有着详细的描述。 　　从书中的插图来看，海妖女无论体型还是容貌看起来都像年轻漂亮的人类姑娘，只不过耳根和四肢外侧覆盖着浅浅一层细腻的银色鳞片，卷曲茂密的长发宛如深绿色海草。 　　如果只看外表，海妖女称得上美丽迷人，还拥有一副动人的歌喉，歌声当中融入了妖精一族与生俱来的魅惑魔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听到这美妙的歌声就会被深深吸引，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海妖女，心甘情愿为这美人儿做任何事。 　　除了迷惑人心的歌喉，海妖女与其它妖精近亲一样也会施放法术。 　　不过在如今的乔安看来，只会那么区区两三个低阶法术的海妖女，在施法方面实在不值一提，相比之下，倒是海妖女“三位一体”的独特变身能力需要多加小心。 　　海妖女通常以美艳妇人的形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这只是她们的三种形态之一，在必要的时候，海妖女还可以变成人面鸟身的形态飞上天空，或者变成人身鱼尾的形态潜入深海。 　　三种形态对应海陆空三种环境，可想而知，即便能够击败海妖女，也很难阻止她们飞天、潜海逃之夭夭。 　　就在乔安思索如何对付海妖女三姐妹的时候，鬼魂库瑞干咳两声，有些心虚地说：“法师先生，其实海妖女身边……还有一群帮凶。” 　　“海妖女的帮凶，都是些什么人？”乔安追问道。 　　“是一群邪恶残忍的沙华鱼人。”灯塔了望员的鬼魂苦着脸回答，“这些家伙原本是在附近海域活动的海盗，后来受到海妖女三姐妹的歌声魅惑，迁居到环礁地带，甘当妖女们的保镖兼打手，帮妖女三姐妹劫掠过往的船舶。” 　　“沙华鱼人啊……”乔安眉头锁得更紧了。 　　“鱼人”是一大类水栖人形怪物的统称，可以细分成许多不同的族类，比如梭螺鱼人、寇涛鱼人、沙华鱼人等等，其中生活在近海地区的“沙华鱼人”无疑是所有鱼人当中人口最多，同时也是与人类社会冲突最激烈的一类。 　　沙华鱼人的体型与人类相仿，生有一颗酷似鲨鱼的头颅，体表覆盖着浓密的绿色鳞片，沿着脊柱生有一条竖起的鱼鳍，臀部则长有一条修长的鱼尾。带蹼的手脚和耳根两侧酷似鱼鳃的呼吸器官方便沙华鱼人在深海中潜泳，但是不能长时间在干燥的陆地上生活，否则就会因窒息而死。 　　沙华鱼人是一个秉性邪恶的种族，绝大多数个体沙华鱼人具有贪婪残忍的暴力倾向，特别是那些生活在海岸线附近的沙华鱼人，对人类社会的危害尤其大。这群海盗热衷于劫掠船舶，一旦得手就把船上的乘客和水手全部屠杀，抢走所有他们搬得动的货物。 　　由于沙华鱼人劫掠杀戮成性的作风与陆地上的兽人强盗如出一辙，再加上它们那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墨绿鳞片与兽人的绿色皮肤颇为相似，故而也被渔民和水手们憎恶的称之为“海上的兽人”。 　　乔安没有跟沙华鱼人打过交道，但是他对兽人可不陌生，既然两者被人们相题并论，想来实力也差不多。 　　出于慎重起见，他向灯塔了望员的亡魂打听：“海妖女们身边，总共有多少沙华鱼人保镖？” 　　“差不多有一打，法师先生。”库瑞回答。 　　“至少十二名凶残的沙华海盗，再加上三只海妖女，这可真是一个大麻烦。”乔安低声嘀咕。 　　以他当前的实力，单枪匹马挑战这群匪徒可没有必胜的把握，风险实在太大。 　　库瑞似乎看出他有退缩的打算，连忙说：“法师先生，如果您能消灭海妖女和沙华海盗，就可以获得他们这些年掠夺航船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作为您的侠义之举的酬劳。” 　　“库瑞先生，老实说，我的确很想发这笔横财，可我不想因为财迷心窍而丢了性命……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妥善的作战计划。”乔安思索着回答。 　　“法师先生，如果您能把恶党吸引到这座灯塔内部，我就可以帮你对付他们。”库瑞热切的说。 　　乔安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你不能离开这座灯塔？” 　　“在夜晚，我可以短时间离开灯塔，但是不能走的太远，否则我的魂灵就会消散瓦解。”库瑞郁闷地回答。 　　“也就是说，你的魂灵被某种力量束缚在了灯塔中？”乔安好奇地打听。 　　“的确是这样，法师先生，毕竟我在临死前满脑子只想着回到灯塔，坚守自己的岗位。”库瑞忧伤地说。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库瑞大概就是所谓的“地缚灵”，死后因对灯塔的眷恋而无法安眠，转化成的鬼魂也被束缚在灯塔中，无法离开太远。 　　“库瑞先生，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但是要把远在两海里之外的妖女和海盗引诱到灯塔中来并不容易，雨已经停了，我先去侦查一下恶党的巢穴，过后再做决定。” 　　“请多加小心，法师先生，我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库瑞闪身飘开，让出楼梯。 　　乔安沿着旋转梯下了楼，心情分外纠结。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塞壬海妖三姐妹外加一大群沙华鱼人海盗，哪怕有这群恶党四年来劫掠的财宝作为酬劳，似乎也不值当为此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反正现在雨已经停了，如果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按照原定计划飞往米德嘉德，库瑞这个无法离开灯塔太远的缚灵也拿自己没办法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是这样干了，乔安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些不安，感觉自己背叛了库瑞的信赖和期待，给了对方希望又无情地加以摧毁，实在有点对不住这位善良正直的灯塔了望员。 第480章 海上歌剧院 　　乔安怀着复杂的心绪推开灯塔大门，仰望门外月朗星稀的夜色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先去海妖女盘踞的地方侦查一下，过后再考虑要不要插手管这件闲事。 　　乔安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正要展翅飞起，无意间看见那些堆放在墙角的陶制大酒坛，想起那只被他囚禁在陶罐中的灰泥怪，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转身走到墙角，探出鹰爪抓起那只收纳灰泥怪的大陶罐，奋力提了起来，感觉颇为沉重，便激发今天剩余的最后一道“席德法力”，给自己加持变巨术。 　　体型膨胀一倍的同时，乔安的力量与负重能力也大幅提升，再次提起陶罐，感觉轻松多了。 　　乔安提着陶罐走出灯塔，扇动宽大的双翼腾空飞上晴朗的月空，按照灯塔了望员托马斯·库瑞的指点，朝海岸对面的环礁地带飞去。 　　一口气飞出约有两海里，乔安借着月光照亮看到一艘灰色的大船搁浅在礁石丛生的浅海中，船体呈30°角向下倾斜，主桅杆早已折断，大半截没入水下，只有船艏桥楼还暴露在海面上方。 　　沉船湿漉漉的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朦胧的身影，似乎刚刚吃饱喝足，正在悠闲地欣赏月色。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眸，乔安凌空俯瞰沉船甲板，辨识出躺在甲板上的那些家伙全都是些人身鱼头的怪物，赤裸的身躯高大健硕，覆盖着深绿色鳞片的肌肤光滑湿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托马斯·库瑞说起过的沙华鱼人。 　　乔安还注意到，海面风平浪静，月光皎洁明媚，海上的能见度很高，自己在平整如镜的海面上方飞过时，狭长漆黑的投影伴随飞行轨迹贴着海面移动，倘若就这么直愣愣的飞向沉船，必定会引起沙华海盗们的警觉，便腾出左手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包裹在凝胶中的睫毛，轻声吟咏咒文，为自身加持“隐形术”。 　　施法过后，庞大的鹰人连同右手提着的陶罐一并缓缓消失，完全融入夜色。 　　乔安心里有了底，展翅朝沉船所在的方向滑翔过去，靠近到半里距离，隐约听见船艏二楼舱室中飘来悠扬的歌声，像是歌剧院的女演员们正在后台排练合唱。 　　这蕴含魔力的动人歌声立刻引起乔安警觉，幸而提前加持在身上的“防护邪恶”结界还在发挥作用，阻止海妖女们的迷魂歌声侵入他的脑海，神智依旧保持清醒。 　　沉船甲板上那些沙华鱼人可没有魔法结界护体，意志力更是远不及乔安坚定，被塞壬三姐妹的歌声迷得神魂颠倒，而当歌曲唱到悲凄婉转的高潮处，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居然被感动的抽泣起来，不停擦拭湿润的眼角。 　　看到眼前的情景，乔安不免兴起一丝淡淡地惋惜。 　　如果塞壬姐妹不是滥用她们的天赋为非作歹，而是在歌剧院中展现美妙的歌喉，给听众带来如痴如醉的艺术享受，想必会成为广受赞誉的大明星，而非人们眼中的妖女。 　　可惜塞壬海妖就如同大多数妖精那样，没有什么道德观念，是非善恶全凭自己的喜好。这个族群里固然有很多与人为善的好妖精，但是也不乏塞壬三姐妹这种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的任性女妖，她们歹毒的心肠，实在配不上这催人泪下的美好歌喉。 　　就凭塞壬姐妹伙同沙华海盗破坏灯塔，劫掠航船，蛊惑并且残忍杀害了包括托马斯·库瑞在内的众多无辜同胞，哪怕她们把歌儿唱得再动听，乔安也绝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 　　如此想着，乔安压低飞行高度，盘旋着靠近沉船上空。 　　这时塞壬三姐妹恰好完成歌剧的第一幕演出，手挽着手登上二楼阳台，向甲板上的听众们鞠躬谢幕。 　　这三个女海妖看起来都是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身段妖娆，轻纱遮体，相貌就像孪生姊妹那样几乎毫无差别，只不过发色略有区别。 　　居中的女郎发色最深，深绿色卷发当中夹杂着几缕紫色发丝，颈间戴着一条镶嵌蓝宝石吊坠的珍珠项链，神态举止显得最成熟稳重。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女妖卷发浓绿，没有一丝杂色，天真烂漫的笑容使她们看起来显得更年轻一些，脖子上也都戴着珍珠项链，但是没有蓝宝石挂坠。 　　直到塞壬姐妹走出船舱，甲板上的沙华鱼人才如梦方醒，相继跳起来，围拢到阳台跟前鼓掌喝彩，仰望台上女妖姐妹的目光里充满痴迷与崇拜。 　　人群中还有一名特别高大的沙华鱼人，似乎是这群海盗的首领，双手捧着一尊灿烂如火的珊瑚树，像是献花那样高高举向阳台。 　　站在姐妹们中央的塞壬女妖俯身接过珊瑚树，媚笑着向献花的沙华鱼人首领抛出一个飞吻。 　　沙华鱼人首领得到美人垂青，双拳捶胸嗷嗷怪叫，兴奋得快要昏倒。聚拢在他四周的沙华鱼人，也都投来嫉妒的视线。 　　就在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塞壬姐妹与沙华海盗们都没有发觉空中吹来一阵异常的气流，一团黑乎乎的球状物体凌空坠落下来。 　　咚！ 　　陶罐摔在甲板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终于引起塞壬姐妹与沙华海盗的警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那摔得粉碎的陶罐，隐约看见有一大团灰乎乎软绵绵的物体，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自陶罐碎片中蠕动着爬出来。 　　站在阳台上的塞壬大姐脸色凝重，含住尾指吹响尖锐的口哨，提醒众人防备敌袭。 　　沙华鱼人们匆忙抄起雪亮的钢叉，警惕地围拢过去。 　　灰泥怪在酒坛子里浸泡了大半天，脱水的身躯吸足陈酒，与被乔安关进陶罐时相比体型膨胀了一圈。 　　或许是受到酒精影响，再加上长时间的幽闭，灰泥怪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唰”的一下纵身弹起，落入人群当中，挥舞伪足，打了一套“醉拳”，刹那间就将两名离它最近的沙华海盗击倒。 第481章 燃油炼狱 　　看到灰泥怪主动发起攻击，甲板上的沙华鱼人立时鼓噪起来。 　　沙华鱼人性情暴烈，平时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儿，岂能容忍面前这团很不起眼的“大果冻”挑衅？ 　　虽然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为何会从一只天上掉下来的酒坛子里钻出来，但是不妨碍他们抄起钢叉展开围殴。 　　灰泥怪富有弹性的躯体就像一大坨胶皮，体质又出奇的坚韧，锋利的鱼叉刺在身上便被弹开，很难对它造成有效的杀伤。 　　沙华海盗首领体格最为强壮，双手握叉奋力突刺，噗的一声成功捅穿灰泥怪的果冻状身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有大量酸液顺着钢叉刺破的创口激射出来，猝不及防喷了他一脸，本来就很丑的脸孔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鱼鳞大片脱落，双目也溅入酸液，火烧火燎的灼痛，泪流不止，无法睁眼。 　　沙华鱼人首领痛得大叫一声，丢下钢叉，双手掩面踉跄后退。其余沙华海盗目睹他的遭遇，也都吓得不敢再攻击灰泥怪。 　　站在阳台上观战的塞壬三姐妹，见此情景很是焦急，在大姐的带领下齐声歌唱，试图以歌声魅惑灰泥怪。 　　任何艺术形式都只能引发“知音”的共鸣，否则就是“对牛弹琴”，塞壬女妖们吟唱的“迷魂曲”也不例外。 　　灰泥怪的智力水平根本就欣赏不了这种高雅的艺术，甚至都没有耳朵那样的听觉器官，只是凭借敏感的体表皮肤感知空气振动。 　　沙华鱼人的咒骂与塞壬女妖的歌声，对它而言没啥区别，无非都是一种声波振动，又岂会受到女妖歌喉的魅惑？ 　　她们唱她们的，灰泥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挥舞伪足追着沙华鱼人痛打。 　　塞壬三姐妹扯着喉咙唱了半天，发觉根本没用，既愤怒又沮丧，只得放弃施展“迷魂曲”，匆匆跳下阳台，亲自来到甲板上督促沙华海盗围攻灰泥怪。 　　乔安隐形悬浮在沉船上空百尺高处，看到塞壬三姐妹亲自下场，立刻意识到自己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不假思索捏碎手中那片云母，凌空挥出一大片“闪光尘”，将塞壬三姐妹连同她们周围的沙华鱼人全都笼罩起来。 　　骤然爆发的强光将甲板上空照得亮如白昼，塞壬姐妹与沙华鱼人毫无防备，瞬间全都被闪花了眼睛。 　　沙华鱼人被称为“海上兽人”，除了相似的性情与肤色，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它们也像兽人那样具有畏惧强光的弱点。 　　“闪光尘”对沙华鱼人造成的伤害特别大，运气不好地直接被强光刺伤眼睛，造成永久性的失明，在甲板上惨叫着抱头狂奔。 　　“Ungwe！” 　　继成功施放“闪光尘”过后，乔安又毫不迟疑地使出“蛛网术”，将陷入暂时失明的塞壬姐妹连同周围的沙华鱼人一并笼罩在粘稠的蛛网中。 　　在蛛丝密布的甲板上，唯有“灰泥怪”不受妨碍，蠕动着滑溜溜的身躯在蛛网上弹跳自如，扑倒一只沙华鱼人，便释放强酸体液。 　　被灰泥怪俘获的鱼人，手脚全被蛛丝死死缠住，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徒劳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出几秒钟就被包裹浑身的强酸腐蚀成一具白骨。 　　灰泥怪抛开猎物残骸，体型似乎又膨胀了一圈，变成一坨直径超过六尺的“大号果冻”，依旧不知餍足，弹跳着扑向被束缚在蛛网上另一只倒霉的沙华鱼人。 　　乔安很想告诉“灰泥怪”，别管那些皮糙肉厚的沙华海盗，应该先去猎杀细皮嫩肉的塞壬女妖。 　　可惜灰泥怪只会捕捉距离自己最近的猎物，也没有足够的智商听取他的建议。 　　乔安看到塞壬三姐妹已经睁开红肿的眼睛，正在竭力撕扯缠绕她们的蛛丝，如果自己不加干涉，她们很快就会重获自由。 　　“索性拿她们试验一下新的法术组合。” 　　乔安拿定主意，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片火腿皮，握在手中吟咏咒文。 　　“Purea！”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指向甲板，一大片漆黑滑腻的油脂被魔力创造出来，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淌，转眼间便把塞壬姐妹连同甲板上的沙华海盗全都淹没。 　　油脂滴落甲板，漂浮在海面上，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层薄薄的五色斑斓的油膜。 　　乔安满意的点了下头，右眼涌现红光，瞳孔深处迸发出一束灼热射线，先击中一只塞壬女妖，将其身上附着的黑色油脂引燃。 　　乔安刚才施展的2环“燃油术”乍看起来与1环“油腻术”差不多，但是存在一个关键差别——“油腻术”创造出的油脂不可燃，而“燃油术”如同其名，创造出的油脂触火即燃！ 　　甲板上遍布燃油，火势由那只被“灼热射线”点燃的海妖女向四周急剧蔓延，顷刻间就把露出水面的船体整个点燃，如同一柄庞大的火炬！ 　　塞壬海妖与沙华鱼人全都陷入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就被烧得焦头烂额。 　　灰泥怪同样置身火海，好在它天生具有免疫火元素伤害的体质，自身不受火焰灼烧影响，但是果冻状躯体吸收的大量烈酒，却是极好的燃料，此刻也被大火点燃，使它成为一颗活泼的大火球，在火场中欢乐地翻滚弹跳，扑杀那些浑身起火、哀嚎挣扎的沙华海盗。 　　“蛛网术”创造出的蛛丝，也是易燃物质，转眼被烈火烧了个精光，之前被蛛网束缚的海盗得以脱身。 　　个别沙华鱼人支撑着冲出火场，纵身跳下大海，试图熄灭身上的烈火。 　　殊不知附近海面也都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触火即燃，流动的火焰随着波涛荡漾起伏，继续灼烧跳海的沙华鱼人。 　　乔安由高空俯瞰这货真价实的“火海”，眼前的景象既壮丽又恐怖，仿佛活生生的炼狱，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一时间看得呆了。 　　船上的火势越烧越旺，大多数沙华鱼人已被烧死，被乔安点燃的那个塞壬女妖，还有她身边的另一只女妖，此时也都倒在火场中没了气息。 　　只有塞壬三姐妹中的大姐还在竭力挣扎，趁着缠绕双臂的蛛丝被火焰烧断，终于腾出手来抓住颈下那串蓝宝石挂坠，干枯的嘴唇艰难咏出一句咒文。 　　“Yal！” 第482章 海底追踪 　　“Yal！” 　　蓝宝石挂坠应声激发魔力光辉，大量水汽聚集过来，幻化成一尊巨大的蓝色半透明怪物。 　　这怪物上身看起来像是一具由海水构成的巨人，只不过身体和面庞轮廓比较模糊，也没有五官特征，一双粗壮的长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很有气势；腰部以下却是一股高速盘旋的水柱，代替双脚在甲板上灵活的滑行，所过之处火焰嗤嗤熄灭，地面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塞壬女妖紧握蓝宝石挂坠，控制这尊“大型水元素”环绕自己滑行了一圈，将自己身上的火焰尽数扑灭，随即扭动身躯变成一只鹰身人面的鸟妖，拍打翅膀飞离火场。 　　乔安早已召唤出“法师强袭掌”，在空中盯着塞壬女妖的一举一动，见她变成鸟妖飞了起来，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过去！ 　　砰！ 　　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巨大手掌呼啸着横空扫荡，重重打在女妖身上。空中爆开无数羽毛，塞壬女妖惨叫着横飞出去，翻滚着坠落大海。 　　乔安这一巴掌，拍断女妖三根肋骨外加一条腿骨，同时也在无意中帮了她的大忙，使她得以远离布满易燃油脂的海域。 　　即将落水的刹那，塞壬女妖强忍伤痛再次施展变身能力，变成一尾光溜溜的美人鱼，摆动尾鳍潜向海底。 　　乔安可不想放过这妖女，自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枚人鱼鳞片，重启变身术，由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变成一名高大健美、长发飘飘的雄性人鱼，凌空翻身，跃向大海。双掌于头顶合拢，如同一支梭子刺破平滑的水面，入海处只溅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乔安一口气下潜三十码，终于在昏暗的海流中捕捉到塞壬女妖仓惶逃窜的背影，冷笑着摆动尾鳍追了上去。 　　两人此时都处于人鱼形态，潜泳的技术差不多，但是乔安的体能正处于巅峰状态，塞壬女妖先是被燃油烧伤，又被乔安一巴掌拍断好几根骨头，身体状态远远无法与乔安相比，双方你追我赶，距离不断拉近。 　　塞壬女妖一边拼命潜水，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看到乔安越追越近，连忙打出施法手势，窈窕的身形迅速淡化，仿佛要与海水融为一体。 　　乔安看到这一幕，猜出这女妖刚刚施展了隐形法术，不慌不忙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右眼。 　　考虑到海下光线微弱，能见度很低，还有海藻和浑浊的泥浆遮挡视线，乔安在开启“识破隐形”的同时顺带激活了“迷雾视域”，再加上早先在灯塔中开启的“黑暗视觉”，现在乔安集反隐、黑暗、迷雾三大魔法视觉于一身，眼前视野顿时变得亮堂开阔，百尺之内纤毫毕现。 　　乔安稍加观察就捕捉到海妖女的踪迹，发觉她埋头钻进卡在两块暗礁之间的沉船尾舱，便装作没有识破她的隐形术，环绕沉船搜索了一番，寻找还有没有其它入口。 　　海妖女躲在舱中，透过舱板裂缝向外窥探，见乔安还在附近转悠，似乎没有追进船舱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潜入舱底。 　　乔安透过另一处舱壁裂缝看见她的举动，先给自己加持“隐形术”，而后悄然尾随过去，透过破裂的木板观察塞壬女妖的举动。 　　隔着一层被海水浸泡腐朽的舱壁耐心守候了两分钟，乔安终于看见塞壬女妖从通往底舱的竖井中冒出头来，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确认四周没人，便纵身跃出竖井，双手抓着一只大号皮口袋，奋力向上拖拽。 　　皮口袋鼓鼓囊囊，里面像是塞满了东西，卡在竖井出口上不来。 　　塞壬女妖唯恐弄坏口袋里的珍宝，不敢使劲拖拽，又把口袋向下推了推，打算重新调整一下位置，以便将口袋顺利地拖出竖井。 　　乔安隔着一面木墙紧盯海妖女忙碌的身影，略作思索，取出一片云母攥在手里，低声吟咏咒文。 　　海妖女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吃惊地回头望过来。恰在此时，乔安咏出2环奥术“粉碎音波”最后一句代表“轰鸣与噪音”的启动咒文。 　　“Rave！” 　　海水同样可以传导声波，而且音速在水中比在空气中更快，故而“粉碎音波”这个法术倘若在海中施放，无论杀伤力还是杀伤范围都比在空气中施放大得多！ 　　魔力激发的震荡波使乔安前方的海水瞬间沸腾，化作汹涌的暗流高频冲击阻挡波面的那道木墙，瞬间就将整面舱壁轰得粉碎。 　　无数带刺木屑，射向一墙之隔的塞壬女妖，毫不留情地扎在她的脸上，身上，从头到脚血肉模糊。 　　汹涌的潮水随之袭来，将掩面惨叫的塞壬女妖抛向对面舱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又像一颗台球似的反弹回来。 　　乔安拔出“电光刃”，循着暗流扑向垂死的塞壬女妖，一把扯住她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挥刀割断她的喉咙。 　　海妖女的胴体猛烈抽搐了一下，两眼翻白没了气息，一缕血色自颈间涌出，染红周围的海水。 　　乔安放开她的头发，任由她的尸体缓缓上浮，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追了上去，扯下尸体颈间那条带有蓝宝石挂坠的珍珠项链，顺带挥刀割下塞壬女妖满头蓬松卷曲的长发。 　　乔安轻抚那颗足有拇指大小的心形蓝宝石，感应到宝石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可惜海中不便鉴定，暂时还无法确认宝石中附魔了什么法术。 　　不过从塞壬女妖之前以这块宝石召唤出“大型水元素”来看，多半附魔的是某种高阶召唤类法术。 　　乔安将宝石项链连同妖女的发丝一并塞进怀里，折身游回竖井跟前，稍微花了些工夫，将那只防水皮革制成的大口袋拽出来。 　　拎起口袋晃了晃，乔安听见金属碰撞的叮咚声响，不难猜出口袋里面装着塞壬三姐妹这些年来劫掠航船积累的财宝。 　　一想到这笔不义之财现在全都归了自己，乔安的心情很是舒畅，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第483章 塞壬的财宝 　　乔安钻进沉船竖井，潜入底舱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原路折返回来，扛起那只沉甸甸的皮口袋浮上海面，变回鹰人形态腾空飞起。 　　此时沉船附近的火势已经转弱，甲板上的大火也被大型水元素扑灭。冒着黑烟的甲板上倒伏着十多具烧焦的尸体，只有两三只沙华鱼人还没有被烧死，躺在废墟中痛苦呻吟。 　　塞壬女妖之前召唤出来的那尊“大型水元素”，正在挥舞双臂与灰泥怪搏斗。 　　这两个没脑子的家伙，已经互相捶打了好一阵儿，看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倘若无人干涉，他俩还要继续互捶下去，直到分出谁是弟弟。 　　乔安降落在甲板上，从怀里掏出那串蓝宝石项链，试着引导宝石中的魔力遥控“大型水元素”，很快就获得回应。 　　“大块头，别再跟灰泥怪摔跤了，去把船上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全都掐死。” 　　大型水元素转身向乔安微微鞠躬，拖着粗长的双臂在甲板上滑行。听见沙华鱼人的哀鸣，便走过去，探出一只手掌掐住对方喉咙，一身蛮力配合粗壮的手臂，轻而易举拧断垂死者的喉咙。 　　灰泥怪正与大型水元素打得激烈，忽然发觉对方不理自己，径自走开了。 　　这使它感到非常失落，像个皮球似的蹦蹦跳跳追上去，试图唤回大型水元素，与自己再战三百回合。 　　大型水元素以执行“水元素宝石”持有者——以前是塞壬女妖，现在是乔安——的命令为第一优先级，才懒得搭理灰泥怪，丢下被它捏断脖子的沙华海盗，转而寻觅其它还没有断气的海盗。 　　乔安看见灰泥怪锲而不舍的追在大型水元素屁股后面蹦来蹦去，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狗，试图跳起来咬大型水元素的屁股，不由好气又好笑，便施展“法师强袭掌”将它一把抓起，奋力抛向大海。 　　灰泥怪丰满的身躯在空中团成球形，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最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海面泛起圈圈涟漪。 　　灰泥怪先沉下水面，随即漂浮起来，随波逐流地远去了。 　　乔安凝眸观望，目送灰泥怪向着海平线尽头漂流，默默祝愿这个笨蛋在大洋深处平静的安度余生。 　　大型水元素把沉船内外全都搜查了一遍，杀光所有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过后回到乔安跟前，垂手恭候他的吩咐。 　　“去把船上的火灭了。”乔安随口把它打发走。 　　大型水元素本身就是水体聚合而成的精魂，天生具有“灭火”能力，它的液态身躯可以暂时压制魔法火焰，至于燃油引起的自然火焰，抬手轻轻一摸就能扑灭。 　　大型水元素扑灭船上残留的火焰，召唤时间也悄然走到尽头，庞大的身躯轰然瓦解，化作一滩海水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淌，最终回归大海的怀抱。 　　乔安目送大型水元素解体，转回身来查看自己的战利品——那只沉重的皮口袋。 　　袋口扎得很紧，还被施加了隔水封印。 　　乔安花了五分钟解开封印和绳索，打开袋口探头窥视，立刻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 　　虽说早就猜到口袋里装了不少值钱东西，可真正打开一看，还是令他惊喜不已。 　　乔安伸手从口袋里拎出两盏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从做工来看，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珍品。如果拿到扬波商行出售，这对珊瑚烛台少说也值800金杜加。 　　皮口袋里还有许多金首饰和银制器皿，乔安一一取出来观摩鉴定，估算总价值不下600金币。 　　接着掏出一只檀木匣子，打开后满眼珠光闪耀，猩红的天鹅绒衬底上整齐摆放着一打珍珠，每一颗都有鸽卵大小，光洁圆润毫无瑕疵，总价值不低于1200金杜加。 　　口袋里还有一大堆五彩缤纷的各色宝石，乔安一时间无法精确估价，况且他也不打算卖掉这些宝石。 　　法师施展某些特殊的奥术，以及制作“魔杖”之类的魔导器，都需要搭配特定种类的宝石作为素材。 　　比如瓦萨中校送给乔安的那支“塑石魔杖”，杖首就镶嵌了一颗用于提升魔力的“绯红之泪”宝石。 　　乔安决定留下这些宝石，作为将来施法和制作魔导器的资源储备。 　　皮口袋里还剩下一堆金银铸币和一支羊皮卷轴，乔安全都倒在甲板上，一一轻点。 　　金银铸币看起来多，其实价值不大，总共也就相当于400金杜加，倒是那支以昆雅语撰写的卷轴引起了乔安的好奇。 　　昆雅语是一种古代精灵语，通常被用来记录法术或者魔法知识。乔安最初以为这是一支魔法卷轴，然而粗略浏览过后便发现卷轴中记载的并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超魔技艺，翻译成人类通用语叫做“法术越障”。 　　多数法术在施放时都有明确的“弹道”要求，就好比射出一支箭，倘若目标躲在盾牌背后，箭矢就会被盾牌格挡下来，无法对目标造成杀伤，很多攻击性法术也遵循同样的原则，比如“灼热射线”，只能用来攻击无遮挡的敌人。 　　“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打破上述规则。 　　施放法术时附加这一超魔技艺，法术就会获得跨越空间障碍的特效，完成施法的刹那凭空消失，进入一个神秘的“高维空间”，直至绕过阻挡“弹道”的障碍过后才重新回到现实空间，继续攻击施法者指定的目标。 　　“法术越障”的超空间特性不仅对盾牌和墙壁这类物理层面的障碍物有效，还能跨越魔法护盾和力场结界。 　　更让乔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施展这种超魔技艺的代价几乎为0，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位！ 　　“真没想到，塞壬海妖手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这回可赚大了！” 　　乔安感慨着将“法术越障”卷轴收入储物袋，决定尽快学会这门超魔技艺，对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很有帮助。 　　丢开空荡荡的皮口袋，乔安蹲在甲板上，使了个“魔法伎俩”将那一堆金银铸币清理干净，全都装进储物袋。过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团绿紫相间宛如海草的塞壬发丝，梳理整齐装入施法素材包。 第484章 水元素宝石 　　塞壬女妖的发丝，看起来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水草，很不起眼，其实是一种价值不菲的法术素材。 　　等到将来乔安学会4环“变形术”，就能以一根发丝为施法素材，变成塞壬女妖的形态。 　　除此之外，塞壬女妖的发丝在“炼金学”和“附魔学”领域也有着广泛的用途。 　　比如在炼制“魅惑药水”这类惑控系魔药的时候，或者制造惑控系魔导器的时候，加入一缕塞壬发丝作为辅助材料，可以显著提升药力以及魔导器的效能。 　　整理好了战利品，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展翅飞离沉船，循着灯塔散发出的红光飞过去，不出十分钟就降落在灯塔门外。 　　灯塔了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一直在等候乔安，直到时近午夜才终于把他盼回来，连忙飘过来迎接。 　　“法师先生，您总算回来了，我刚才隐约看见沉船那边升起火光，您没出什么意外吧？”库瑞关切地问。 　　“我很好，库瑞先生，塞壬三姐妹以及她们的沙华鱼人帮凶都被我消灭了。” 　　“呃？法师先生，您……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库瑞的亡魂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不想多做解释，便把自塞壬大姐脖子上扯下来的那条蓝宝石项链递给库瑞看。 　　亡魂是虚体不死生物，无法拿起实实在在的物体，但是库瑞不难认出那条宝石项链是塞壬女妖首领贴身佩戴的魔法饰物。 　　既然这条项链落入乔安手中，可见他没有吹牛，真的仅凭一己之力就把盘踞在这片海域长达四年之久的恶党全部剿灭了。 　　“法师先生，非常感谢您为我本人以及所有不幸葬身在这片海域的遇难者所做的义举。” 　　库瑞激动地眼泛泪光，虚体身躯渐变模糊。 　　“现在灯塔已经被您修复，塞壬恶党也被您消灭，我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已经没有继续游荡在人世间的理由，我的灵魂是时候安息了……永别了，可敬的法师老爷，祝您永远平安幸福。” 　　送出最后一句祝福，灯塔了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随风消散，彻底抹去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进入永恒的长眠。 　　乔安目送库瑞的魂灵消散，轻轻叹了口气，一丝怅然在心头萦绕。 　　像库瑞这样正直善良的鬼魂，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特例。 　　事实上，世间绝大多数鬼魂是心怀恶念、残忍疯狂的恶灵，活人很难与之进行理性的沟通，若非被鬼魂杀害，就只能设法消灭鬼魂。自己有幸遇见库瑞这样一位死后仍然怀有强烈正义感的鬼魂，也算是人生旅途中一段值得怀念的奇遇。 　　时间已过午夜，乔安旅途奔波再加上刚才那一番激烈的搏杀，一整天下来身体颇感疲惫，就在灯塔一楼大厅放置“营火念珠”，升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乔安坐在篝火旁休息进食，烧了一壶开水以供洗漱之用。过后收起“营火念珠”，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绳索，施加2环“魔绳术”。 　　被赋予魔力的绳索像是获得了生命，腾空窜了起来，绳头一端触及天花板，末端则拖在地上，形成一条垂直的悬索。 　　乔安顺着悬索爬上去，钻进“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而后将垂在地上的绳索也收入半位面窗口，整个人就此凭空消失。 　　在“魔绳术”创造的隐形半位面里，乔安不需要有人帮自己守夜即可安安稳稳的休息。不过在入睡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乔安在半位面空间里撑开便携式折叠桌椅，先把那条蓝宝石项链放在桌上，然后取出笔墨，在蓝宝石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宝石中蕴含的魔法。 　　果不其然，解析结果表明这是一颗“水元素宝石”，宝石中结附了5级“怪物召唤术”，持有者可以吟咏一句咒文，激发出宝石中蕴含的魔力，召唤出一只“大型水元素”作为自己的仆从。大型水元素将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任何命令。 　　宝石没有召唤次数的限制，但是每天的召唤总时长是有限的，累计不能超过十分钟。到达时限的刹那，大型水元素就会自行解体，事后必须经过一整天的重新充能，“水元素宝石”才能再次使用。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5级怪物召唤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收起“水元素宝石”以及文具桌椅，就在这个绝对安全且隐秘的半位面空间席地而卧，钻进睡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快便沉入梦乡。 　　…… 　　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北端，介于“弯刀海岸”与“绞首森林”之间，坐落着一座名为“王子港”的贸易城市，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常驻人口和富裕程度都仅次于首府“莱顿港”的第二大都市。 　　乔安自十月底离开莱顿港，沿着弯刀海岸北上旅行，由于时间充裕，他也不急于赶路，平均每天化身鹰人飞行两到三个钟头，其余时间主要用来欣赏旅途中的风光，当然，每天还要留出至少八个钟头用于钻研法术。 　　就这样飞飞停停，转眼一周过去，弯刀海岸已经到了尽头，繁华的“王子港”出现在地平线处。 　　越过“王子港”，乔安就算正式告别了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接下来将飞越一望无际的“绞首森林”，进入米德嘉德地区，这趟长途旅行也将迎来后半程。 　　乔安原计划于十一月六日，日落之前，抵达王子港，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大，当天下午风向突变，阴云密布的糟糕天气迫使他放弃继续赶路，降落在距离王子港还有80多里路的豪斯镇。 　　乔安决定在镇上过一夜，等到天气好转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豪斯镇这个地方不大，人口与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差不多，但是名气可不小，乔安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就经常听人们谈起豪斯镇。 　　豪斯镇以盛产马匹出名，是亚尔夫海姆地区规模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所在地。 　　镇子周边的耕地，主要不是用来种植谷物，而是用于种植牧草，放牧马匹。 　　当地大大小小的牧场总共不下二十座，镇上的居民也大多从事与饲养或者贩卖马匹相关的行业。 第485章 豪斯镇 　　豪斯镇每年出产的马匹数以千计，其中最好的马儿被训练成战马，专供王子港的驻军使用，稍差一等的马儿则被训练成为驿马，输送到亚尔夫海姆各地的驿站当差。 　　至于档次最差的马匹，通常会以比较低的价格卖给各大种植园乃至边远乡村的自耕农，充当拖车耕田的大牲口。 　　乔安的旅行主要靠飞的，对马匹没什么兴趣，来到豪斯镇主要是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暴雨，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一家商行卖掉自己在“水手墓场”猎杀塞壬女妖时获得的战利品。 　　豪斯镇不愧是亚尔夫海姆生意最兴隆的“马贩子”大本营，乔安走进小镇市场，目光所及都是买卖马匹的招牌，快到街尾的时候才看见一家兼营抵押典当和拍卖生意的商行，便推门走了进去。 　　商行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正在柜台前低声交谈。其中年纪较大、头发花白的那个男人戴着一副夹鼻眼镜，穿着居家便服，言谈举止像是商行的老板。 　　与商行老板谈话的那个人约莫三十多岁，燕尾服和白衬衫显然都是高档货，乌黑的头发和八字胡都精心梳理过并且打了蜡，看上去像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然而看人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斜着眼睛，再加上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难免给人留下心机深沉的印象。 　　乔安站在商行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招呼自己，就自行走到货架跟前，随意打量货架上陈列的商品，可惜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值得购买的魔法物品，倒是有几件低阶魔导器，水平还不如他自己制作的，无法勾起他的购物欲。 　　这时柜台跟前那两个人似乎终于敲定了一桩生意，相继起身握手拥抱，互道晚安。商行老板将那位中年绅士送出门外，过后回到店里，关上房门，长叹一口气，拍着额头向乔安走过来，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乔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商行老板却显得过意不去，邀请乔安坐下喝茶，还一再向他解释：“鲍德温先生的脾气您想必也是听说过的，万一把他交代的事情搞砸了，往后我就别想在豪斯镇混了，不得不小心伺候，唯恐得罪了他。”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到豪斯镇，不认识那位鲍德温先生。”乔安无奈地回答。 　　“噢？是这样啊，真抱歉，瞧我这脑子，人一上了年纪，总会犯傻。”商行老板苦笑着拍拍额头，“亨利·鲍德温先生是本镇的首富，同时也是竞选镇长的热门人选，为了帮他策划‘冠军’拍卖会，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脑子也时常犯糊涂，请您多包涵。” 　　“您刚才提到‘冠军’拍卖会，冠军是指什么？”乔安出于好奇，随口打听。 　　“是一种血统特殊的战马，智力、耐力、爆发力和服从性都比其它类型战马更出色，据说鲍德温先生亲手培育出这种血统优良的战马，申请了育种技术的专利，还号称要掀起一场震惊世界的畜牧业革命。”商行老板耸了耸肩，“这话当然有吹牛的成分，不过鲍德温家的马场的确是培育出了非常优秀的马种，以至于对本镇其它经营马场的同行造成了很大压力，最近日子都不太好过。” 　　乔安点了点头，刚才他可没看出来，那位亨利·鲍德温先生竟然是一位精通育马的畜牧专家。 　　不过话说回来，世上的确存在“人不可貌相”这回事，当初第一次见到瓦萨中校的时候，他也没看出来对方还有一项与其本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业余爱好——培育骡子。 　　乔安对骡子或者良种马都没啥兴趣，陪商行老板闲谈了几句就言归正传，说明自己的来意。 　　“噢，您要出售艺术品和珠宝？”商行老板立刻来了兴趣，搓着手问乔安：“先生，可不可以先给我看看？”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储物袋，将不久前猎杀塞壬女妖获得的战利品一一取出来摆在柜台上，包括一对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一打珍珠，还有十多件金银首饰和器皿。 　　商行老板推了推夹鼻眼镜，凑近查看摆在柜台上的那一堆珠宝和艺术品，连声赞叹。 　　乔安耐心等他一一鉴定完毕，才开口说：“这些统统卖掉，您开个价。” 　　商行老板搔了搔头，沉吟着说：“最多给您两千五百金杜加，不能再高了。” 　　就乔安的心里价位而言，2500金杜加略低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本想一口答应，然而又记起康蒂和瑞贝卡都曾多次叮嘱他做买卖的时候要有讨价还价的意识，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白让人家占便宜。 　　像乔安这样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人，讨价还价于他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可是理性告诉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毕竟他也不富裕，将来到了米德嘉德还免不了大把花钱。 　　现在不好意思讲价，往后真要是沦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难道就好意思开口乞讨了？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乔安终于克服了那道心理障碍，面无表情地对商行老板说：“2500金杜加，太低了，3000金杜加还差不多。” 　　“哎呦！我的好先生，如果按照您开的价收购这些东西，那我可要赔掉裤子了……” 　　商行老板愁眉苦脸的诉苦，显然对讨价还价这门手艺得心应手，说得好像乔安占了他天大的便宜似的。 　　乔安听得心烦气躁，便起身打算收起珠宝走人，大不了明天去王子港找其它商行出售，省得受这份罪。 　　商行老板诉苦的同时一直在悄悄观察乔安的脸色变化，凭他多年在商场打混修炼出的察言观色本领，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位小哥是一个极为倔强的人，相比无休止的扯皮，更乐于采用直截了当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真把他给惹恼了，跨出商行门槛，那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第486章 霜巨人 　　“哎！您先等等！”商行老板连忙拦住乔安，满脸苦笑，“小伙子，别那么急躁嘛，有事好商量，3000金杜加真的太高了，咱们各退一步，2600金杜加怎么样？” 　　乔安疑惑地盯着商行老板，不知他是算数没学好，还是对“各退一步”这句话的理解出了偏差。 　　“既然是‘各退一步’，那就应该是买卖双方均等让步，2750金杜加才合理。”乔安不疾不徐地问，“我没算错吧？” 　　如果商行老板无法给出更合理的算法，乔安只能认为他在玩弄文字游戏，试图侮辱自己的智商，索性不做这笔生意也罢。 　　商行老板张了张嘴，忽然发觉这个俊俏少年的脑回路跟自己日常接触的客户完全不一样。 　　谁会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计较算数法则和语言逻辑是否严格合理呢？ 　　真是个怪人！ 　　“唉，算了算了，我再吃点亏，2700金杜加怎么样？”商行老板感觉受到了莫可名状地打击。 　　“成交。”乔安爽快地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强调，“你刚才真的算错了，不然‘各退一步’还能怎么解释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求您别再提这茬了！”商行老板掩面哀叹。 　　乔安看出商行老板被自己一再追问搞得很焦躁，但是他并不为此觉得内疚，因为对方之前砍价时那通连绵不绝地抱怨也把他搞得很烦躁，双方这就算是扯平了吧。 　　2700枚金币，份量超过50磅。 　　乔安从商行老板手里接过那只沉甸甸的大钱袋，随手塞进储物袋，告辞离开商行。 　　出门后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暂时没有发现疑似扒手之流的人物，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拐进商行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施展“易容术”换了一身当地比较常见的衣着。 　　当他再次回到热闹的街头时，就显得像个很不起眼的本地人了。 　　乔安在街上逛了一圈，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便径直走向街对面那家旅店，打算投宿，顺带吃顿便饭。 　　他刚走进旅店大门，就听见大堂里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出于好奇望了过去，视线立刻被一堵“墙”挡住，仔细观察过后才发觉那其实是一位巨人的背影。 　　乔安的视线顺着巨人宽厚的脊背徐徐上移，仰头的角度也随之增大。 　　目测这位异常魁伟的男子个头超过十二尺高，比他高出一倍还多，头顶几乎触碰旅馆一楼天花板，上身穿一件无袖皮甲，露出肌肉壮硕的胳膊和毛绒绒的胸膛，高高隆起的斜方肌一直延伸到颈部，显得脖子特别粗壮。 　　乔安曾在黄铜山口目睹过火巨人，眼前这个巨人的个头丝毫不比火巨人逊色，但是肤色截然不同。 　　火巨人肤色暗红，如同闷燃的火炭，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气，眼前这位巨人的皮肤呈现出浅浅的蓝白色，在旅馆大堂的灯光映照下泛动幽幽寒光，给人以一种冰冷的印象。 　　“这家伙，莫非是一位霜巨人？”乔安暗自嘀咕。 　　早在四万年前，巨人族就渡海来到新大陆定居。在巨人族的全盛时期，曾击败这片大陆上的人类原住民——阿萨族与华纳族，把人类从云顶高原上的阿斯加德驱赶到东西海岸的低地定居，在云顶高原上建立起强盛一时的“巨人王庭”。 　　直到“龙之纪元”到来，巨人族在与巨龙的战争中付出惨重的伤亡，巨人王庭也迅速由辉煌滑向衰落。 　　时至今日，巨人族的总人口已经不到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而且主要分布在人类足迹罕至的高原、雪山、丛林、沙漠乃至幽暗地狱，而在殖民者建立的沿海城镇里，鲜少见到巨人的身影，难怪引来楼上楼下众多房客围观。 　　巨人族自古以来就奉行严格的“种姓制度”，或者用巨人族的语言来说，叫做“序位”制度。 　　就乔安所知，新大陆较为常见的巨人共有六种，序位（种姓）由高到低排列，分别是风暴巨人、云巨人、火巨人、霜巨人、石巨人以及山丘巨人。 　　不同的巨人种姓之间，存在森严的阶级壁垒，如果严格按照“巨人王庭”颁布的序位法令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那么一位在本族当中地位最低下的石巨人囚徒，其在整个巨人社会中的地位，也比山丘巨人的大酋长更高贵——至少名义上如此。 　　至于那些血统不那么纯粹的“亚巨人”，比如食人魔、巨魔、双头巨人之流，在崇尚种姓制度的巨人社会里，属于“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 　　贱民阶层，只配给血统更为纯粹的巨人们当奴隶，高种姓的巨人老爷，肯冲这些贱民啐口痰，那就算是莫大的赏识了。 　　至于人类，在巨人眼中的地位比较微妙。 　　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在巨人眼中与“贱民”无异。 　　但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尤其是施法者，在巨人眼中的地位就要高得多。 　　如果按照巨人们的思维方式看待人类社会，那么包括施法者在内的超凡职业者，都属于人类社会中的“高级种姓”阶层，有资格与同样种姓高贵的巨人一族平等交往。 　　乔安的好奇心，不满足于仅仅观察巨人的背影。 　　他小心地绕到巨人前方，从正面观察这位彪形巨汉，发觉对方宽大的脸膛上生有一个扁平畸形的大鼻子，似乎长期遭受击打留下的后遗症，脑袋光秃秃的像个托钵僧，眉毛胡须倒是一大把。 　　巨人肌肉发达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手中指分别佩戴一枚戒指，左手的戒指呈冰蓝色，右手上那枚戒指则是红铜锻造。 　　这两枚戒指，在灯光下闪耀朦胧的光辉，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引得乔安多看了两眼，一时间无从辨识戒指上都附魔了什么法术。 　　从这位巨人的身材、肤色以及话语中时不时蹦出的北地方言来看，乔安推测他是一位霜巨人。 　　霜巨人大多生活在寒冷的北方，尤其是约顿海姆大冰川一带，在米德嘉德地区还算比较常见，然而在气候温暖的亚尔夫海姆就很少有机会见到霜巨人的身影。 　　霜巨人是出了名的喜寒怕热，受不了南方的酷暑，所以当这位霜巨人出现在豪斯镇的街头，就显得尤为引人瞩目。 　　包括乔安在内的路人，都在心里猜测，这个令人生畏的大块头，闯进旅馆想干什么？ 第487章 克拉克·海尼尔 　　乔安移动脚步，靠近到霜巨人身旁，仰起头听他与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的旅店老板争吵。 　　其实主要是老板在吵，坚称自家店里已经没有空房，无法招待霜巨人投宿，让他尽快离开。霜巨人则表现出与其民族传统完全相悖的温和态度，用熟练的人类通用语解释自己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现在是又累又饿，很想找家旅店歇歇脚，吃点东西，然而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店铺都拒绝他进入，使他感到很无助。 　　“先生，我有钱，真的有钱！”霜巨人摇了摇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发出叮当脆响，苦着脸哀求旅店老板：“好心的先生，您就给我开间房吧，实在没有房间，柴房什么的也凑合了，再给我弄些食物和水，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我保证如数付账。” 　　“酒？你还想喝酒！”旅馆老板更恼火了，“你这个大块头，以为我不知道霜巨人都是无可救药的酒鬼吗？你们这些巨人啊，喝醉了酒就打架闹事，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谁拉的住啊！别说没有空房，就算有也不能租给你，怕你把我的旅馆给拆了！” 　　“嘿！先生，我跟别的霜巨人可不一样，我敢对‘冥河女神’赫尔发誓，绝对没有酗酒的恶习，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闹事……”霜巨人壮汉一脸严肃的举手发誓。 　　“得了得了，我才懒得听你唠叨！快走吧大块头，反正你们霜巨人不怕冷，随便找片草地夜宿就行了！”旅馆老板没好气的说。 　　“我是不怕冷，可在镇子里露宿实在太不像话了，这可不是体面人干得出来的事！” 　　霜巨人满脸委屈的样子，与他强壮粗野的形象构成了鲜明对比。乔安看在眼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霜巨人听见笑声，低头望过来。 　　乔安自知失态，连忙捂住嘴巴，脸颊微微泛红。 　　霜巨人冲他耸肩摊手，似乎想博取他的同情。 　　乔安的确有点同情他的遭遇，可惜无能为力。旅店老板的确有点不近人情，可是谁让霜巨人一族在人类社会中的名声不好呢？ 　　“邪恶”与“暴躁易怒”，就如同标签贴在每一名霜巨人的额头上，这诚然是人类对霜巨人的普遍偏见，事实上也有个别霜巨人既不邪恶也不暴躁，但是旅馆老板不得不为大多数住客的安全考虑，如果他一时心软收留了霜巨人，其他客人恐怕就要集体退房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块头！别在这里磨蹭了，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啦！”旅馆老板没好气地发出最后通牒。 　　霜巨人壮汉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旅馆门外，路过乔安身边时突然停下来，俯身问他：“小老弟，你也是来投宿的吗？” 　　乔安禁不住倒退两步，有点不安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尊铁塔似的巨人，跟自己面对面说话，乔安心里多少有点怕。 　　“唉，刚才旅馆老板亲口说了，这家店已经客满啦！”霜巨人故意提高音量，还伸手搂住乔安肩膀：“跟我走吧，我知道这镇上有一家好心人，保准乐意给咱们提供食宿。” 　　乔安不想跟他走，无奈霜巨人力气太大，又过于热心，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他拖出旅馆大门。 　　旅店老板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看到这情景，气得干瞪眼，却又无法开口挽留乔安。 　　毕竟他刚刚以没有空房为借口劝退霜巨人，如果现在改口告诉乔安其实还有空房，那不就摆明了刚才是在撒谎？ 　　万一激怒那个霜巨人，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明知道那个大块头只是外表憨厚，其实精明得很，故意把他的生意搅黄作为报复，却也有苦说不出。 　　“小老弟，抱歉得很，其实我是气不过旅馆老板的刻薄态度，存心不想让他挣你的钱。” 　　出了旅馆大门，霜巨人就对乔安说了实话。 　　乔安听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跟旅馆老板的矛盾，不关我的事，为何非要把我拖出来。” 　　“说的也是啊，嘿嘿嘿～” 　　霜巨人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抬起宽大地手掌搓了搓光秃秃的脑壳。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可没有骗你，这镇上有一位名叫戈登·戴维斯的老绅士，为人正派，对巨人族没有偏见，是我的老相识，我这就带你去戴维斯家，在那里咱们可以得到热情周到的招待，而且不用你花一个铜板。”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拒绝他的邀请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况且多少有一点害怕激怒霜巨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双方触手可及的距离，任何一位头脑清醒的法师都应该尽量避免激怒暴躁任性的霜巨人，以免招来一顿胖揍。 　　霜巨人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迈开大步在前带路，乐呵呵地说：“我名叫克拉克·海尼尔，来自约顿海姆大冰川，这些年游历四方，去世界各地参加擂台赛，打拳挣奖金，没有拳赛的时候就给人家当保镖或者佣兵混口饭吃，小老弟，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乔安心头恍然，原来这霜巨人是一名职业拳击手，难怪鼻梁扁平，耳廓状如菜花——这都是常年在擂台上与人搏斗留下的职业病。 　　“我叫乔安·维达，来自德林镇，打算去米德嘉德求学。” 　　“原来你也去北方啊，那正好，咱俩顺路，我可以免费给你当几天保镖，送你到王子港上船。” 　　克拉克自作主张地拿定主意。 　　乔安其实不想跟他同行，而且也不需要在王子港搭船，在海上漂泊，哪有他飞的快？ 　　可是从豪斯镇启程前往米德嘉德，取道王子港乘船出海是最普遍的旅行途径，倘若自己拒绝与克拉克同行，又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这独具一格的旅行方式呢？ 　　乔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师身份，又不知该如何婉拒对方的热心邀请，只顾闷头想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落在霜巨人身后。 　　克拉克停下脚步耐心等他跟上来，笑着问他是不是累了，见乔安摇头，还以为他在逞强，就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要背着他赶路。 第488章 雾之国度 　　乔安脸颊发烫，连忙摇头谢绝。 　　“反正我力气大，走得快，背着你赶路也不累，用不着跟我客气。”克拉克笑着说。 　　“真的不用，我自己走就好。”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克拉克背，乔安加快脚步，径自走到他前头。 　　霜巨人也不勉强，哈哈一笑，起身跟了上来。 　　乔安看到他爽朗的笑容，忽然想起跟随康蒂前往亚尔冈京谷地定居的灰袋兽格雷。 　　虽说克拉克远比格雷聪明得多，为人处世也更练达，但是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率真热诚的性情，使乔安不由为之感动，对这个外表粗犷野蛮的大汉，平添了几分好感。 　　克拉克对豪斯镇的地形很熟，带着乔安穿过街道，来到一栋坐落在镇子东北角的豪宅跟前。 　　宅院被一圈刷成乳白色的篱笆墙围起，院门虚掩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大道被菜畦和花圃夹在当中，笔直的通往一栋颇为气派的双层楼房，显示出主人的富有与品味。 　　克拉克探头进门东张西望，发现附近没人看门，索性推开院门，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发觉乔安迟疑不前，就回头向他招手，催他跟上来。 　　乔安隐隐觉得这样未经许可就直接闯进别人家里不大妥当，然而拗不过克拉克的一再催促，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两人沿着大道走到那栋大屋跟前，克拉克毫不客气地把房门拍得咚咚响。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暗自皱眉。 　　“来啦，来啦！” 　　房门敞开，一位身材矮胖、扎着花围裙和白头巾的老妇人走出来，差点一头撞在克拉克的大粗腿上。 　　老妇人惊讶地后退两步，从围裙兜里摸索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几乎将整扇门严严实实堵住的霜巨人，脸上的惊讶迅速变为惊喜。 　　“哟！原来是你这个傻大个儿啊，难怪敲门敲得那么响，差点把大门拍碎！” 　　“哈哈！明娜阿姨，好久不见，您老人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克拉克弯下腰，亲热地拥抱老妇人。 　　老妇人努着嘴，在霜巨人面颊上吻了吻，过后还数落他：“一整年没见到你的影子，是不是又跑去打拳了？” 　　克拉克连连摇头，像个急于在家长面前辩白的孩童。 　　“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参加拳赛了，明娜阿姨，我刚从尼福尔海姆回来，受人所托，有正经事要做，现在哪还抽得出空来打拳啊。” 　　“好啊，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安顿下来找一份正当工作，尼福尔海姆……傻孩子，你去那鬼地方干嘛？也不怕被活活冻死！” 　　“我的好阿姨，您别忘了，我可是霜巨人啊！极地虽然很冷，我却喜欢的很呢！尤其是那里的极光，简直美得没法儿形容。”克拉克笑着回答。 　　乔安在一旁倾听克拉克与明娜夫人聊天，对克拉克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威尔诺亚东海岸，从南到北划分为四大区域。 　　最南边是亚尔夫海姆地区，中部是米德嘉德地区，再往北就是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地，更北方，到了北极圈以内，才是克拉克刚才提到的“尼福尔海姆”。 　　尼福尔海姆又被称为“雾之国度”，据说是太古冥河的发源地，境内冰天雪地，迷雾重重，魔兽横行，人烟罕至，是一处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包括阿萨族和巨人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都很少涉足“雾之国度”，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更不会去那气候酷寒、遍地冰原的“白色荒漠”开荒。 　　据说自古以来，只有崇拜“冥界女神”赫尔的冥河女巫们乐于在北极圈内定居，而且女巫大多孤僻冷漠，对外来者很不友善，克拉克好端端的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干什么？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克拉克转回身来，揽着他的肩膀向明娜夫人介绍。 　　“这位小老弟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名叫乔安·维达，阿姨，快给我们弄点吃的，肚子都饿扁了。” 　　明娜夫人上下打量乔安，忽然笑了起来。 　　“克拉克，你可真会交朋友，你和这位维达先生站在一起，显得人家更加清秀俊俏了。” 　　“跟乔安老弟站在一起，也显得我更加高大威猛啊！”克拉克自鸣得意的补充道。 　　乔安臊得脸庞发烫，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 　　明娜夫人挽着他的手，笑着替他解围：“快进来吧，我的孩子们，老爷正在跟律师商量一件要紧事，暂时不便亲自招待你们，我先带你们去厨房填饱肚子。”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戴维斯家刚刚吃过晚饭，厨房里还剩下小半锅番茄炖牛腩。 　　明娜夫人把炖菜盛进一只大盆里，先从中挑出一碗肉递给乔安，剩下的连盆端给克拉克。 　　接着又打开橱柜，取出刚烤好的黑麦面包，装了满满一箩筐，连同一大壶热咖啡递过来。 　　乔安感激地道谢。克拉克则毫不客气的埋头大吃起来，稀哩呼噜的吃相引来明娜夫人好一通嘲弄，还催乔安快吃，免得克拉克把食物都填进他那“无底洞”似的肚子里。 　　“你们先吃着，我去客厅看看老爷那边有什么需要服侍的，顺带告诉他你们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戈登老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热情好客的，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身体倒是还行，就是心情很糟。”明娜夫人脸色黯然。 　　克拉克放下面包，关切地问：“老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还不都是牧场那堆烦心事闹的，生意上的事我不懂，等一下送走律师先生，你自己过去问老爷吧。” 　　克拉克望着明娜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两道青色粗眉拧了起来，似乎在盘算什么，食欲明显不如刚才那样旺盛了。 　　乔安咀嚼着炖肉，隐约预感到戴维斯家似乎陷入了麻烦，虽然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主人家一把，算是回报今晚的款待。 　　正思索的时候，乔安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第489章 小艾伦 　　乔安回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条小小的身影自厨房门口闪进来。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鼻梁两侧的雀斑，使他满脸窃笑的神态愈发显得活泼调皮，正蹑手蹑脚地试图偷偷溜进厨房。 　　乔安看出这个淘气男孩打算搞恶作剧，正要出声提醒克拉克留神，男孩却向他连连使眼色，打手势，焦急地请求他不要做声。 　　乔安迟疑了一下，耸耸肩转回头去，佯装没有看见这个“小淘气”。 　　小男孩放轻脚步，绕到正背对自己坐着吃饭的克拉克身后，试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却发觉垫起脚尖也够不着，不得不搬来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伸出一双小手，从背后遮住霜巨人的眼睛，故意装出粗声粗气的嗓音发问。 　　“猜猜我是谁！” 　　“哈哈~这还用猜？艾伦，你这个小猴崽子，一年不见还是这么调皮！” 　　克拉克反手抓住男孩，把他拎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向乔安介绍：“这小家伙名叫艾伦，今年才十一岁，是戈登·戴维斯老爹的宝贝孙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捣蛋鬼！” 　　“你才是捣蛋鬼！你是大捣蛋鬼！” 　　艾伦冲克拉克吐舌扮鬼脸，忽然扭头望向乔安，好奇地打量他，以不知从哪学来的街头做派向他打招呼： 　　“嘿！伙计，你也是克拉克的朋友？” 　　“臭小子，真没礼貌！叫乔安哥哥！” 　　小男孩总是不自觉地向往街头混混的做派，觉得那很酷，克拉克却不这么认为，收起笑容严肃警告他，满口街头腔调，有损绅士体面。 　　艾伦知道这个大个子朋友可不像自己的家庭教师那么好糊弄，如果他不听话，拿叛逆当个性，克拉克真的会揍他。 　　小男孩扁了扁嘴，无奈地接受了克拉克的批评教育，向乔安鞠躬敬礼，很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晚上好，艾伦，不用客气，我只比你大两岁，叫我乔安就行了。” 　　“只比我大两岁？真没看出来……”艾伦对乔安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的气质感到惊讶，“你一定是个好学生对不对？” 　　“我曾在莱顿学院就读，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小男孩有点不服气地盯着乔安，“你会解方程组吗？会求圆形的面积吗？” 　　乔安忍笑点头。 　　如果是别人用这种问题考他，他可能会怀疑对方要么是个白痴，要么在侮辱他的智商，然而艾伦只是个小孩子，或许在艾伦眼中，这些就算是很难的题目了。 　　“那您真厉害！”小男孩心悦诚服地向乔安竖起大拇指，“乔安哥哥，明年夏天我要去莱顿港参加预科考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报考什么专业？”克拉克问艾伦。 　　乔安听克拉克这么问，就知道他不了解莱顿学院的学制，便替艾伦向他解释：“艾伦年纪还小，明年先去莱顿学院读预科，一年过后才会决定具体报考哪个专业，参加正式的入学考试。” 　　“照我看，这小淘气包恐怕不是学习的材料，未必考得上。”克拉克故意刺激艾伦。 　　“你的学问还不如我呢，没资格笑话我！”艾伦没好气地瞪了克拉克一眼，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克拉克，这一整年没见到你的人，又跑到哪里去打比赛了，拿了几个冠军？” 　　克拉克摇了摇头：“过去这一年里，我很忙，没空参加拳赛。” 　　“这样啊……”小男孩略显失望，“去年你教我的拳法，我已经练成了，能不能再教我几招？” 　　“练成了？” 　　克拉克忍不住大笑起来。 　　为了避免伤害小男孩的自尊，他勉强忍下笑声，一本正经地告诉艾伦：“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拳术什么的，当成锻炼身体的体操就好，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况且我教你的那几招就够用了。” 　　“那倒也是，只凭那几招拳法，镇上那些坏小子就已经打不过我了，比我年纪大的都不敢惹我！”艾伦自鸣得意的挺起胸膛，接着问克拉克：“你不打拳赛，这一整年里到底在忙什么啊？” 　　“去尼福尔海姆拜访老朋友，还去了一趟坐落在北极点的赫尔神殿。”克拉克如实相告。 　　“你有见到‘冥河女巫’吗？”艾伦兴冲冲地打听。 　　“见到了。”克拉克灰蓝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情。 　　“那些住在北极的女巫是不是很坏，专门绑架不听话的小孩，挖出心肝生吃？”艾伦的脸色略显紧张。 　　乔安也竖起耳朵，期待克拉克做出答复。 　　他小时候也曾听说过类似的恐怖传说，却不知冥河女巫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冷酷残忍。 　　“女巫有好有坏，就像巨人和人类，至于抓不听话的小孩嘛……”克拉克嗤笑一声，“我倒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嘁！真没劲！我就知道那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儿的！”艾伦从克拉克膝头跳下来，显得有些失望。 　　“艾伦，现在应该是你的补习时间，偷偷跑出来玩，不怕被戈登老爹教训吗？” 　　“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艾伦一拍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克拉克和乔安说：“其实是爷爷让我来请你们去他书房喝茶，结果我光顾着跟你们聊天，都把正事给忘啦！”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忘事，就凭你这脑子，能考上莱顿学院才怪呢……” 　　“别打击我了行么，快走吧！”艾伦扭头跑出厨房。 　　克拉克起身跟上去，低声对身旁的乔安说：“一年前我路过豪斯镇，行经戴维斯家牧场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在练习马术，恰巧附近林子里跑出一头灰熊，马儿受了惊，把男孩摔在草地上，就跑掉了。” 　　“我担心灰熊伤害那孩子，就走过去把灰熊推开，撵回树林，就这么着，认识了艾伦这个小捣蛋鬼，后来还被他祖父戈登·戴维斯老爹请回家去好吃好喝的招待，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家人。” 第490章 戴维斯家的烦恼（Ⅰ） 　　乔安听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讲述与戴维斯一家的交往经过，感慨好人有好报之余。也不免产生一个疑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海尼尔先生，您是我在现实中接触过的第一位霜巨人，可您的言行举止，跟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关于霜巨人的描述，完全对不上号，既不野蛮，更不邪恶。” 　　“老实说，如果把时间倒退三年，我曾是一个比你在书本上了解到的那些霜巨人更野蛮更邪恶的家伙，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乔安老弟，人总是会成长的，两年前我在旧大陆远东旅行期间，经历了一些事情，并且深受触动，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做出一些改变……” 　　克拉克·海尼尔的笑容里透出一抹苦涩的意味，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分外忧伤。 　　怔怔出神许久，他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世上没有谁是自愿被生下来的，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年幼无知的时候难免受到环境影响，不知不觉间沾染上某些恶习，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做出反省，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克拉克的感慨，使乔安油然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正如克拉克并非自愿投胎为霜巨人，他也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被植入“异怪血脉”。 　　克拉克为了克服霜巨人一族残暴的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试图与人类友好相处，然而当他走进人类的城镇，还是难免遭人白眼，受人歧视。 　　乔安也为克服源自异怪血脉的孤僻乖戾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强忍着反感参加社交活动，硬着头皮结交朋友，竭力避免自己沦为一头离群索居、丧失人性的怪物。 　　相似的心路历程拉近了他与克拉克的距离，使他觉得旅途中偶遇的这位大个子朋友，值得真心结交。 　　艾伦蹦蹦跳跳在前带路，爬上楼梯，在二楼书房门外停下脚步，回头招手示意乔安和克拉克跟上来。 　　克拉克上前敲门，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 　　乔安听出老人的话音里带着怒气，微微皱眉，跟随克拉克进了屋。 　　一位身着旧军装的老人正在书桌前整理枪械，两鬓已然斑白，腰杆还挺得笔直，依稀可见年轻时担任骑兵军官时的英姿。 　　“老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克拉克笑着打招呼。 　　“克拉克啊，我的孩子，欢迎回家。” 　　戈登·戴维斯老头将手中那杆魔晶猎枪放在桌上，拿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枪油，大步迎上来与霜巨人拥抱，随即与乔安握了握手，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坐下吧，孩子们，明娜马上就送红茶和点心过来，对了，如果你们对律师过敏，最好别靠近那张扶手椅。” 　　克拉克望向壁炉边的那把扶手椅，诧异地问戈登老头：“老爹，明娜阿姨刚才说起你在跟律师谈事情，听起来你们聊得不太愉快？” 　　“这见鬼的年月啊，律师也都变得唯利是图了！我请他来咨询一桩生意上的纠纷，可他倒好，一听说我想控告亨利·鲍德温，立刻变了脸色，不花心思琢磨怎么帮我打赢官司也就算了，还变着法子替鲍德温说话，仿佛花钱向他咨询的人不是我，而是亨利·鲍德温！” 　　老头冷哼一声，脸上浮现怒容。 　　“克拉克，我敢打赌，咱们那位可敬的律师先生，刚走出我家大门，就乘上他的马车，飞一般直奔亨利·鲍德温家去通风报信啦！呸！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老爹，您先消消气，从头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克拉克拍着戈登老头的肩膀安慰道。 　　恰巧这时明娜夫人送来茶点，戈登·戴维斯不想被妻子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免得她担惊受怕，便故作淡定地招呼克拉克和乔安喝茶吃点心，顺带打听乔安的出身来历。得知他是莱顿学院的高材生，对他的态度更添几分尊敬。 　　乔安看出老头有意挽留自己在他家多住些日子，帮他的小孙子艾伦·戴维斯补一补课，确保明年参加莱顿学院预科考试顺利过关。 　　乔安对戴维斯一家印象不错，可惜他急于前往米德嘉德，不便在豪斯镇久留，只能让老人失望了。 　　明娜夫人叮嘱老头记得按时服药，早点休息，过后便离开书房。 　　戈登·戴维斯关上房门，转回身言归正题。 　　“这件事还要从去年春天说起，克拉克，就在你离开豪斯镇不久，皮姆老头去世了，他的儿子和儿媳早就决定搬到城里定居，办完了丧事就把自家的牧场挂牌出售。” 　　老头转头望向乔安，特地向他多解释了两句。 　　“皮姆家世代经营牧场，饲养的马匹数量仅次于我家，是镇上排名第二的大牧场主。” 　　“我们戴维斯家与皮姆家，虽说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但毕竟是多年的乡亲，交情一直还不错。” 　　“我听说小皮姆打算卖掉牧场，就找他谈了谈，打算买下那块牧场，可惜小皮姆开价太高，还不同意赊账，我一时凑不出那么多现钱，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后来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我忽然得到消息，说是皮姆家的牧场已经卖出去了，卖家是一个名叫亨利·鲍德温的外乡人，还不到40岁的年纪，出手却相当阔绰，不打折扣的接受了小皮姆开出的价码，当场开出50000金杜加的支票，王子港最大的贸易商行担保背书，见票即付！” 　　戈登老头脸色阴沉。 　　“嚯！这个鲍德温，真够阔气啊！他年纪轻轻的，不大可能凭自己的本事攒下这样一笔巨款，该不会是城里某位大人物的遗产继承人吧？”克拉克诧异地问。 　　“王子港的上流社会圈子，我很熟悉，没有姓‘鲍德温’的贵人，这个亨利·鲍德温非常神秘，我多方打听也无从得知他的出身来历，不过有一位老朋友私下里向我透露，鲍德温跟伊萨克·胡克将军走得很近，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 　　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回答。 第491章 戴维斯家的烦恼（Ⅱ） 　　伊萨克·胡克将军。 　　这个名字，乔安有点耳熟。 　　稍加回忆就想起来了，此人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驻军副司令，在军界的地位仅次于查尔斯·盖茨将军，同时还是王子港的治安长官兼海关署长，据说在王子港的权势比市长更大。 　　“如果我没猜错，亨利·鲍德温拿来购买皮姆牧场的那笔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胡克将军。鲍德温名义上是皮姆牧场的新主人，实际上只是一个替胡克将军管理这处产业的代理人而已。” 　　戈登老头轻蔑地说。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鲍德温的财富来源，不过这跟老爹您有什么关系呢？”克拉克费解的问。 　　“本来我也不想和鲍德温那种无名小辈发生冲突，老皮姆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各做各的生意，谈不上有什么矛盾，但是亨利·鲍德温这个外乡人可不一样！” 　　“这个年轻人，不守规矩，一来到豪斯镇就大张旗鼓地折腾，到处吹嘘自己握有什么狗屁良种马的育种专利，培育出的马种号称‘冠军’，各方面都比本镇其它牧场培育的马种强出一大截！” 　　“您老人家何必跟这种‘牛皮大王’计较。”克拉克笑着说。 　　戈登老头轻轻摇头，脸色愈发阴沉。 　　“最初我们也以为鲍德温只是在吹牛，然而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我们的预想。” 　　“后来怎样了？”乔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 　　“自从鲍德温来到豪斯镇，就把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本地很多牧场主看不惯这家伙，就来找我抗议——作为本镇畜牧业行会推选出来的会长，我不得不出这个头。”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找到鲍德温，打算心平气和的跟这个年轻人谈谈，请他收敛一下气焰，往后少说那些贬低同行吹捧自己的狂话，免得伤了同行之间的和气。” 　　“可没成想，鲍德温那小子比我预想中更嚣张，很直白地告诉我——他才不在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看法！” 　　“我与鲍德温一言不和争吵起来，最后达成一项约定，举行一场比赛，本镇各家牧场都将挑选出最好的一匹马，与鲍德温吹嘘的‘冠军’进行公开较量，用比赛成绩来证明谁家培育的马种更出色！” 　　“最后结果怎样？”克拉克问。 　　戈登老头颓然坐在扶手椅上，摇头叹气。 　　“我们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无论耐力、负重、冲刺还是越野长跑，所有的比赛项目都是鲍德温的马排名第一，而且比第二名的成绩强出不少……尽管很不情愿，可我们不得不承认，‘冠军’这个称号的确名副其实。” 　　“比赛结束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颜面扫地，鲍德温却名声大振，成了本镇最炽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就连镇长夫人都以邀请到他出席宴会为荣。” 　　“从那以后，鲍德温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包括我家在内，镇上的其他牧场相继陷入困境，到了今年秋天，已经有不下十家牧场承受不住沉重的债务压力，最终不得不将牧场出售给亨利·鲍德温，看到老朋友们一一黯然离开这个行业，我非常难过，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戈登老头面露颓色。 　　“戴维斯先生，亨利·鲍德温打算收购您的牧场？”乔安试探着问。 　　戈登老头重重点了下头，咬牙切齿地说：“半个月前，亨利·鲍德温派他的秘书来找我，提出收购我家的牧场——我当然不肯卖，尤其不想卖给鲍德温这种人！” 　　“鲍德温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他后来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逼您非卖不可？”乔安追问道。 　　“让你猜着了，小伙子，鲍德温就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就在我拒绝他提出的收购方案两天后，我家牧场里突然出现一大群可怕的怪物，躲藏在河畔灌木丛里，每当马儿走到河边饮水，就会成群结队地冲出来袭击马匹，短短一个星期就有不下百头马儿被怪物杀害。” 　　“为了消灭那些怪物，我报了警，也请来不少佣兵，可惜治安队和佣兵都不顶用，非但没有消灭怪物，还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使我不得不支付一大笔抚恤金，牧场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戈登老头扶额叹气，满脸愤恨。 　　“老爹，在牧场捣乱的究竟是什么怪物，那些怪物与亨利·鲍德温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克拉克好奇地打听。 　　“你们都听说过‘黑枯病’吧？突然出现在我家牧场的怪物，就是散播‘黑枯病’的枯萎怪，其实是一种邪恶残忍的活化植物，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干枯的灌木，凌乱的蔓藤，或者低矮的松树，一旦嗅到人畜的气味就会疯狂的发起攻击，直到将猎物撕得粉碎。”戈登老头心有余悸地说。 　　“至于枯萎怪与鲍德温之间的联系……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鲍德温就是这群怪物的幕后指使者，但是鲍德温自己就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说过——凡是得罪他的人，迟早会被枯萎怪扯碎！” 　　“况且我家也不是唯一遭到枯萎怪袭击的牧场，在此之前，也曾有其他牧场发生过类似的灾祸，直到被迫将牧场以很低的价格卖给鲍德温，那些在牧场中捣乱的枯萎怪就神秘消失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亨利·鲍德温就是策划这一系列卑鄙阴谋的幕后黑手！” 　　戈登老头越说越恼火，禁不住挥拳捶打座椅扶手。 第492章 戴维斯家的烦恼（Ⅲ） 　　克拉克拈起相对他那粗大的手指而言略显袖珍的茶壶，给老头斟茶，劝他老人家喝点儿水，消消气。 　　戈登老头喝了口茶，激动地情绪有所平静，接着向乔安和克拉克讲述今晚的遭遇。 　　“就在今天傍晚，我请来常年帮我打理商业合同的律师昆西·詹姆斯，把他当成自己人，告诉他我怀疑鲍德温与‘枯萎怪’之间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请他帮我深入调查此事，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向法院提起控诉，在陪审团和公众面前揭露鲍德温的阴谋，让这个卑鄙之徒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惜，昆西·詹姆斯的态度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就像他的父亲老詹姆斯，然而我错了，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利欲腐化，沦为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不仅反对我调查亨利·鲍德温的底细，还厚颜无耻地劝我识时务，说什么控告亨利·鲍德温毫无胜算，不如忍下这口气，干脆把牧场卖给鲍德温，免得惹来更多麻烦！你们听听，这是律师该说的话吗？” 　　戈登老头两手一摊，满面怒色。 　　乔安没有做声。 　　戈登老头的确有理由埋怨昆西·詹姆斯，但是从他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律师先生给出的建议未必真的是包藏祸心。 　　亨利·鲍德温身为本镇首富，镇长家的座上客，背后很可能还有伊萨克·胡克将军这样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撑腰，就算有证据表明他在收购戴维斯牧场的过程中动用了非法手段，区区一个小镇的法院和陪审团，也未必敢得罪像他这样一位有钱有势有背景的社会名流。 　　相比亨利·鲍德温表面上的财势，乔安更担心的是这个男人很可能具有邪教背景。 　　“戴维斯先生，我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乔安字斟句酌地开了口。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孩子，我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老头爽快地说。 　　“您刚才提到‘枯萎怪’的时候，听您的口气，似乎对这种怪物很熟悉？”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孩子，你从南方来，在你所生活的莱顿港地区，平常很难见到枯萎怪的踪迹。” 　　“的确难得一见，戴维斯先生，我只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一次枯萎怪，那些邪恶的活化植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刚才听您以司空见惯的口吻说起枯萎怪，坦率地讲，我有点惊讶，难道在豪斯镇附近，枯萎怪就像郊狼和熊那样常见，不值得当地人大惊小怪？” 　　戈登·戴维斯沉重地点了下头，肯定了乔安的猜测。 　　“年轻人，亚尔夫海姆北方的环境与南方存在很多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气候和风俗上，还体现在生存环境上，听说你的故乡德林镇曾经遭受蜥蜴人和豺狼人的威胁？众神在上，北方这边倒是很少见蜥蜴人或者豺狼人，但是这里也有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困扰，比如起源于绞首森林深处，这些年来不断从北向南蔓延扩散的‘黑枯病’，一旦灌木感染了这种超自然疾病，就会从普通的植物蜕变为具有生命和邪恶本能的‘枯萎怪’！” 　　“自从十多年前‘黑枯病’初次爆发以来，从王子港到豪斯镇的居民一直生活在这些怪物的阴影下，不得不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亲友和家园。” 　　“孩子，当我还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背起我的猎枪，带上两条猎犬，就敢独自走出镇子，去附近的树林打猎，那时候对猎人威胁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灰熊和豹子之类野兽，远远地放上一枪就能把它们吓跑。” 　　“可如今世道变了，‘枯萎怪’出现了，这些该诅咒的怪物静静潜伏在树丛中的时候，哪怕最老练的猎人也很难分辨出他们与普通的树木有何区别，指不定某处很不起眼的灌木丛里就混杂了一只枯萎怪，直到靠近这些暗中隐藏的杀手，突然遭受袭击，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啦！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谁还敢孤身进山呢！”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不幸中的万幸，‘枯萎怪’很少离开灌木丛生的地带，更罕有主动袭击人类城镇的先例，只要我们在野外活动的时候多加防备，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话说回来，正因为‘枯萎怪’违背了惯常的习性，主动闯进我家牧场袭击牲畜，才使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阴谋操纵。” 　　乔安听了老头的解释，对当地的情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整理思路，先把自己想说的话打成腹稿，然后才从容开口。 　　“戴维斯先生，今年春天我曾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当地的阿萨族部落也曾遭到来自依芬河北方的枯萎怪袭击，当地人告诉我，树木不会无缘无故感染‘黑枯病’，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枯萎怪，这场灾祸很可能是一个名为‘征服教团’的邪教组织搞出来的，您对此怎么看？” 　　“‘黑枯病’与‘征服教团’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不过呢……年轻人，这些话咱们私下里说就好，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讲。”老人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为什么不能公开讲？”克拉克忍不住叫嚷，“邪教就是邪教，怎么着，邪教徒还想堵住人家的嘴，说不得了？” 　　“傻孩子，别再说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蠢话！”戈登老头没好气的瞪了霜巨人一眼，“维达先生毕竟是外乡人，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情有可原，难道你也不懂为何不能在公开场合批评征服教团么？” 　　“我当然知道‘征服教团’目前还没有被殖民地官方公开纳入邪教行列，虽然它事实上就是邪教。” 　　克拉克无奈地耸了耸肩。 　　“最可恨的是，这个组织提倡的教义非常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能够激起广大殖民者的共鸣，赞同‘征服与掠夺是一种贵族式的美德’，据说就连王子港都有为数不少的权贵秘密加入了这个教团，在米德嘉德地区，征服教团的影响力甚至不逊于尊崇‘太阳神’培罗的正统教会，也就难怪人们不敢公开批评这个教团了。” 　　“你知道就好。”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对乔安和克拉克说，“假如亨利·鲍德温真是操纵枯萎怪的幕后黑手，此人必定是征服教徒，而且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有这样雄厚的背景，他之前表露出来的种种嚣张做派，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第493章 邪教的阴影 　　乔安顺着戈登老头的思路深入分析，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 　　“戴维斯先生，海尼尔先生，刚才你们都曾提到王子港的权贵阶层不乏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而鲍德温又很可能是胡克将军的代理人，那么胡克将军本人……该不会就是征服教团的高层干部之一吧？” 　　戈登老头警惕地摆了摆手，示意乔安不要再说了。 　　“孩子，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在脑子里怀疑，但是不能公开说出来，明白吗？” 　　“明白。”乔安叹了口气。戴维斯家惹上的麻烦，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更危险。 　　戈登老头打了个哈欠，对乔安和克拉克说：“谢谢你们来探望我，听我抱怨这些无聊的事，想必也都厌倦了，天已经晚了，你们去休息吧。” 　　“可是老爹，牧场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咱们得想想办法呀！”克拉克眉头紧锁。 　　“算了吧，我的孩子，跟你们聊过以后，我的心情平静多了。”老头脸上浮现认命的神态，沮丧地说：“现在想想，昆西·詹姆斯这个人虽然有点势利眼，不过有句话他说的很有道理，像我这样落伍于时代的老家伙，注定斗不过正当红的亨利·鲍德温，继续对抗下去对我本人乃至我的家人都没有好处，还不如想开一点，退让一步，卖掉牧场省得操心！”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老爹，你可别骗我！”克拉克怀疑地望着老头。 　　“当然是真话，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懂得，人总是要服老的……” 　　戈登老头起身走到衣架跟前，脱下旧军装挂在衣架上，又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睡衣，动作迟缓而笨拙，老态毕露。乔安看在眼中，回想起外公病重垂危的那段日子，不由一阵心酸。 　　“那好吧，老爹，祝你晚安。”克拉克沮丧地摇摇头，带着乔安离开老头的房间。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默默地下了楼梯，走向客房那边。 　　“这不对！”克拉克突然停下脚步，抚摸着光秃秃的头顶自言自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海尼尔先生？”乔安抬头望向霜巨人。 　　“乔安老弟，我很了解戈登老爹的脾气，他是军官出身，这辈子经历过无数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从来就没当过逃兵，更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服软——这比杀了他更难以忍受！像他这样的‘老硬骨头’，你觉得他真会甘心向亨利·鲍德温那种人屈膝投降？” 　　“可是……”乔安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回去再找老先生谈谈？” 　　“走！” 　　克拉克说走就走，转身甩开大步径直冲回二楼。 　　乔安连忙快步追上去。 　　…… 　　“老爹，没睡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克拉克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戈登老头正背对着房门擦拭猎枪，刚才换上的睡衣已经脱下来扔在沙发上，重新穿上那件旧军装。 　　桌上除了猎枪，还有一条塞满霰弹的武装带。 　　克拉克和乔安的突然返回吓了老头一跳，本能地抓起猎枪瞄准门口。 　　“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克拉克不理他的质问，大步冲了上去，劈手夺下老人手中那杆魔晶猎枪。 　　“老爹，你可别犯糊涂啊！” 　　戈登老头愕然瞪着满脸焦急的霜巨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大笑起来。 　　“你这个傻大个儿，瞎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打算躲在这里饮弹自杀？” 　　“啊？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别不好意思，刚才我可都看见了！”克拉克双手插着腰，悻悻地说。 　　“笨蛋，我还没活够呢，更不会冲着自己的脑袋开枪，死的像条丧家犬！”戈登老头没好气地说，“刚才我是在整备枪械，打算去牧场巡视一圈。” 　　“原来是误会啊！哈哈，哈哈……”克拉克摸着后脑勺干笑。 　　气氛有点尴尬…… 　　老头系上武装带和军用挎包，反手将猎枪收入身后枪囊中，动作干净利落，神情也一扫之前的颓丧，从容不迫地就像一位即将出行的猎人。 　　“戴维斯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根本就没打算卖掉牧场，宁可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消灭‘枯萎怪’？”乔安轻声问。 　　老人冷峻的脸庞微微抽搐，默默点了下头。 　　“嘿！我就说呢，难怪你刚才装出一副认命的颓样儿，原来是想把我和乔安老弟忽悠走，独自去牧场找枯萎怪拼命啊！”克拉克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气鼓鼓地叫嚷，“老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把我们当外人呢！” 　　“傻孩子，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们，我不想连累你们冒险，更不愿看到你们卷进这场风波，为我这个老头子得罪亨利·鲍德温乃至他背后的大人物，那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戈登老头凄然回答。 　　“我特么才不管那么多咧！无论你答不答应，反正我一定要去牧场，一定要把这件事管到底！” 　　克拉克难得流露出霜巨人感情冲动之下做事不计后果的本性，气得戈登老头干瞪眼。乔安却觉得偶尔冲动任性的克拉克，比平日里循规蹈矩彬彬有礼的样子更可爱，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略一思索，乔安拿定主意，打出一个简单的施法手势，同时吟咏咒文。 　　“Ruma！” 　　房间里亮起苍白的魔力光辉，一只半透明的“法师之手”被乔安塑造出来。克拉克和戈登老头停止争吵，两双眼睛都愕然盯着“法师之手”。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摘下挂在衣帽架顶端的那顶旧军帽，隔空递给戈登老头。 　　“戴维斯先生，如果您坚持要去牧场，可不可以带上我？如您所见，我会使几个粗浅的法术，对付枯枝怪的时候多少能帮上您的忙。” 　　乔安平静地望着戈登老头。 　　“噢！乔安老弟，原来你是一位奥术施法者，怎么不早说啊！”克拉克兴奋地抢着问。 　　“我只是莱顿学院三年级的一个小法师，这没什么好炫耀的。” 　　乔安有点难为情地搔了搔头。 第494章 丛林之子 　　克拉克旋风般转回身去，兴冲冲地对戈登·戴维斯说：“老爹！乔安老弟精通奥术，我呢，拳脚功夫还算过得去，再加上你手里这杆老枪，咱们三个人远射近战搭配正合适，索性今晚同去牧场，联手灭了那群可恶的枯萎怪怎么样？” 　　戈登老头迟疑了一下，看到克拉克和乔安诚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好吧，我带你们一起去牧场，不过你们可别乱跑，万一落入大群枯萎怪的埋伏就危险了。”老头郑重叮嘱道。 　　“老爹放心，我会留神的。”克拉克笑着去开门。 　　指尖刚一碰触门把手，霜巨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回头冲乔安和戈登老头打出一个“警戒”的手势，屏住呼吸悄悄走近房门，悄无声息的握紧门把手，突然发力拉开房门，左臂向前一探，闪电般抓住躲在门旁窃听的那个人，不由分说拎了起来。 　　“哎呦！克拉克，是我——是我啊！你轻点儿好不好！” 　　听到这稚嫩且熟悉的惊呼声，克拉克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放开正在他手中扭动挣扎的男孩，没好气地问：“艾伦！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谈话？” 　　“我才没偷听！你们刚才下楼的时候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起来上厕所，路过这里时无意间听到你们谈话。”小男孩嘴硬地辩解。 　　“好了艾伦，这里没你的事，回去睡觉吧。”戈登老头冲宝贝孙子挥了挥手，试图把这个小淘气赶走。 　　“爷爷！刚才我都听见了，你和克拉克还有乔安哥哥，要去牧场驱逐枯萎怪对不对？”艾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我现在一点也不困，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老头断然拒绝，“牧场太危险了，小孩子不能去！” 　　艾伦气得脸颊鼓起，突然飞奔到祖父身旁，以快到出人意料的动作摘下斜背在老人身后的那杆魔晶猎枪，熟练地拆卸弹夹又重新装填，举枪瞄准。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示出训练有素的射击技巧。 　　“爷爷！您总说自己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经常扛着枪独自上山打猎，难道当时您不知道自己正在冒险？您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行？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嘛！” 　　艾伦这一通质问有理有据，戈登老头总不能当着孙子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捣蛋鬼，一时间无言以对。 　　“艾伦年纪虽小，枪法倒还不错，老爹，就让他一起去吧！”克拉克被艾伦的勇气感动，便帮男孩向戈登老头求情，“有我在旁边照顾，艾伦不会有事的。” 　　戈登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孙子说：“去换上狩猎的衣服，拿上你的猎枪——当心点，千万别让明娜听见动静！” 　　“噢耶！”男孩兴奋的蹦了起来，扭头就往门外飞奔。 　　“这淘气鬼！真拿他没办法。”戈登老头望着孙子的背影摇头叹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慈爱。 　　十分钟后，戴维斯爷孙俩带着乔安和克拉克离开大屋，来到马厩，没有惊动家里的仆人，自己动手装上鞍具。克拉克块头太大，没有他能骑的马，好在腿长步子大，步行速度与乔安他们骑马相当。 　　戈登老头和艾伦都背着猎枪，斜挎弹药带，为免惊动家人，引来不必要的牵挂，连猎犬都没有带上一只，一行四人悄然离开宅邸。 　　夜色已深，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打烊，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 　　乔安一行在朦胧的月光下沿着街道催马赶路，快出镇口的时候，乔安身旁的小巷里突然闪出一条黑影。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乔安一跳，下意识认为那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连忙收拢缰绳，唯恐奔马冲撞到对方。 　　乔安的马同样被那个冷不防冲过来的冒失鬼吓到了，受惊之下人立而起，扬起前蹄，咴咴嘶鸣，差点儿把乔安从马背上甩下去。 　　那条斜刺里冲出来的黑影，及时止住脚步，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 　　清脆的哨声在夜空中回荡，乍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然而很奇怪，乔安胯下那匹受惊的骏马听到这哨声，仿佛被施了催眠法术，立刻平静下来，还主动走到那人跟前，打着响鼻，温顺的蹭了蹭他的手。 　　乔安抹了把冷汗，眼眸微眯，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路边小巷，看见一名骑士正站在巷口，伸手轻抚他的马。 　　“抱歉，先生，我的马刚才没有撞到你吧？” 　　乔安话刚出口就噎住，不由瞪大眼睛，吃惊地盯着那人。 　　月光下，站在巷口的并非什么骑士，而是一个十足的怪物！ 　　这人腰部以上是裹在斗篷下的人类身躯，脸膛宽阔，鼻梁高挺，眉骨隆起，双目炯炯有神，一头凌乱的短发显示出粗犷的个性，皮肤呈棕红色。 　　如果只看上身，此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健壮小伙，然而当夜风掀起斗篷下摆，便露出腰部以下的怪异躯体，形同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浓密的鬃毛如同他的皮肤呈棕红色泽，背部装有鞍具，四蹄还打了马掌，就这么静静站在月光下的小巷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乔安。 　　“别怕，乔安哥哥，那是一位半人马先生，可能来自镇外丛林中的‘铁蹄部落’。” 　　艾伦催马来到乔安身旁，向他说明那个半人半马的怪人的来历。 　　乔安点了下头，好奇地端详对面那位半人马汉子。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和相关描述，然而活生生的半人马，这还是头一回目睹。 　　“晚上好，丛林之子！”戈登老头拨转马头，向那半人马汉子挥手打招呼。 　　“丛林之子”，是当地人类居民对半人马一族的敬称。 　　“晚上好，戴维斯老爷，你们连夜急匆匆地往镇外走，是要去哪里呀？” 　　半人马青年看似不经意地打听道。 第495章 夜狩（Ⅰ） 　　“近来不太平，夜间常有枯萎怪闯进我家牧场，袭击马厩，我们要去牧场巡视一圈。”戈登老头简单说明自己的打算，接着问那半人马青年：“丛林之子，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街上游荡？” 　　“部落的食盐快吃完了，卓戈大人打发我来镇上买些盐带回去。” 　　半人马反手拍了拍垂在自己背部两侧的鞍袋，鼓鼓囊囊的，想必装满了食盐。 　　“戴维斯老爷，枯萎怪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反正我现在不急着回部落，去牧场帮您对付那些怪物怎么样？” 　　“不必麻烦你，丛林之子，趁着天还没亮快回去吧，别喝太多酒，免得误了事被你们的族长大人斥责。” 　　戈登老头向半人马挥了挥手，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乔安跟随戈登老头催马疾驰，直到出了镇子，他还能透过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看见那个半人马伫立在镇口，一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和同伴们的背影。 　　乔安回想刚才邂逅半人马时的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艾伦：“都已经这么晚了，镇上的盐铺还没有打烊吗？” 　　“按理说早就关门了。” 　　“那个半人马，在哪儿买的盐？” 　　“这谁知道呢，或许他下午就买好了盐，然后跑到酒馆一直喝到半夜才出来，乔安哥哥，你知道吗？半人马不分男女老少都爱喝酒，简直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种族！” 　　“这我当然知道，可刚才那位半人马先生，身上连一丝酒气也没有。”乔安皱着眉头说。 　　“乔安老弟，你就别疑神疑鬼啦，那个半人马小子不是什么坏人！” 　　克拉克甩开大步追上乔安的马，笑着向他介绍那位半人马青年的底细。 　　“镇外丛林里居住着一群半人马，自称‘铁蹄部落’，铁蹄部落的族人非常憎恨枯萎怪，总是战斗在抵抗枯萎怪的最前线，其存在为豪斯镇居民提供了一道阻止枯萎怪入侵的安全屏障。” 　　“豪斯镇的居民与镇外的半人马一族，双方有共同的敌人，一直以来相处的还算融洽，时常会有铁蹄部落的半人马来到镇上采购盐、糖、茶叶或者针头线脑之类他们自己无法生产的日用品，不值得大惊小怪！” 　　“克拉克大哥，你去过铁蹄部落的营地吗？”艾伦问。 　　“去过一次，还跟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打过一架，听说那小子现在已经成为铁蹄部落的族长了。”克拉克笑呵呵地回答。 　　“噢！你跟半人马王子打过架？”艾伦来了兴致，“谁赢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赢了！” 　　霜巨人得意的昂起头。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打架，半人马一族每年秋天会举行一场狂欢节，饮酒作乐之余还有‘摔跤比赛’这样的热闹节目，我与卓戈·铁蹄在决赛场上遭遇，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摔倒，比赛结束后他请我喝了顿酒，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海尼尔先生，你能在摔跤场上战胜半人马，这可真不简单。”乔安钦佩地说。 　　“卓戈·铁蹄那家伙啊，其实单比力气远不如我，但他是半人马啊！有四只脚同时踏地，比咱们这种靠两条腿走路的稳当多啦，真的很难把他摔倒！”克拉克回忆着说。 　　乔安笑了笑，试探着问克拉克：“我很好奇你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可不可以让我用法术查看一下你的身体属性？” 　　“你想看当然没问题，不过乔安老弟，看过以后最好别向其他人透露，我这个人可是很在意隐私的哦。”克拉克半开玩笑的说。 　　乔安点头接受他的要求，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眼中随之涌现洞幽查微的魔力光辉。 　　“高等内视术”能够看到多少细节，取决于被侦查者的抗拒意志。如果对方的抗拒心很强烈，法术就会受到排斥，看到的情报很模糊，甚至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白费一个2环法术位，啥都看不到！ 　　反之，如果被侦查者意志不够坚强，或者并不排斥施法者的窥视，那么能够看到的数据就很丰富了。 　　比如此刻，克拉克明知道乔安在施法观察自己却不加抵抗，包括健康状况、身体属性乃至职业等级在内的隐私信息全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乔安视野中。 　　…… 　　侦查目标：克拉克·海尼尔（成年霜巨人）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霜巨人蛮战士8／冰霜狂怒者3 　　属性：力量32，敏捷14，体质24，智力11，感知16，魅力12 　　…… 　　乔安关闭“高等内视术”，禁不住暗自咋舌。 　　高达32的力量属性，算是什么水平？ 　　毫不夸张的说，吊打绝大多数成年巨龙的水平！ 　　克拉克·海尼尔，简直就是一台无坚不摧的“人形攻城车”。 　　更让乔安惊讶的是克拉克的超凡职业等级。 　　8级蛮战士外加3级霜巨人一族独有的高阶职业传承“冰霜狂怒者”，这该有多强悍？ 　　乔安早就看出克拉克不是寻常人物，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热情善良的大个子朋友竟然强大到了接近传奇强者的地步！ 　　倘若不算施法能力，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里，恐怕只有那位火巨人佣兵队长“黑堡领主”比莱斯特，堪与克拉克·海尼尔匹敌。 　　…… 　　一行四骑出了镇口，又花了二十分钟才赶到戴维斯家的牧场。 　　夜色已深，牧场中的牲口早已被关进马厩，戈登老头雇佣的牧人们也都安歇了，只有一个年迈的仆人还在临近马厩的小屋里守夜。 　　戈登老头循着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骑行到小屋跟前，下马敲了敲门，进屋叮嘱守夜人几句，回来时身边多出两条兴冲冲摇巴吐舌的牧羊犬。 　　“这是守夜人的猎犬，等一下搜索枯萎怪的时候派的上用场。”戈登老头对乔安和克拉克说。 　　乔安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艾伦从他那匹小马驹背上跳下来，跑过去找那两条大狗玩耍。猎犬当然认得自家小主人，亲昵地围着它兜圈子。 　　戈登老头看到男孩贪玩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对乔安和克拉克说：“我现在觉得，带艾伦来是一个错误！你们最好别指望这猴崽子帮忙——他不帮倒忙，就值得咱们感谢众神了！” 第496章 夜狩（Ⅱ） 　　“快走吧，老爹，至少艾伦不像你这么爱抱怨。”克拉克笑呵呵地说。 　　戈登老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猎枪，大步走向灌木丛生的河滩那边，仿佛要证明自己还没有老到被人拿来跟小屁孩相提并论的地步。 　　“爷爷！等等我！”艾伦抄起猎枪，带着两条欢脱的大狗追了上来。 　　乔安跟在男孩身后，遥望河滩那边。一条清澈的小河自密林深处流淌出来，绕过长满苜蓿之类茂密豆科植物的山丘与缓坡，蜿蜒穿过平整的草原，为生活在这里的上千匹马提供充足且清洁的水源。 　　自从“枯萎怪”闯入牧场，这条看似平静的河流就成了禁区，倘使马儿再像从前那样来到河畔饮水，便有可能遭到伪装成灌木的怪物袭击。为此牧人们不得不放弃这处天然水源，将马儿赶到河流下游去饮水。 　　河滩两侧生长着一丛丛或浓密或稀疏的低矮灌木，静静伫立在夜幕里，随风摇曳枝条，在反射月光的河面上投下凌乱的黑色剪影，使乔安感到莫名地狰狞恐怖。 　　眼前每一丛灌木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疑，仿佛随处都有枯萎怪潜伏，危机感促使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戈登老头在一片较为浓密的树丛前方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乔安、克拉克和艾伦别再靠近。 　　乔安已经激活“义眼”的附魔特效“黑暗视觉”，夜幕无法妨碍他的视野，可他实在看不出相距百尺开外的灌木丛中有什么异常。 　　“戴维斯先生，您看见枯萎怪了？” 　　“距离太远，我看不出树丛里是否隐藏着枯萎怪，如果继续靠近，就有遭遇伏击的风险。”老头拍了拍魔晶猎枪，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好在用不着咱们亲身涉险，我这杆‘老伙计’会帮咱们探路。” 　　老头装上一发霰弹，举枪瞄准对面灌木丛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一蓬闪亮的火花，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经过魔晶回路充分加速的枪弹在脱离枪管约束的刹那就自行解体，裹在薄薄一层铅皮中的大量铁砂如同暴雨撒向树丛，轰得灌木大片倒伏，残破的枝叶漫天飞溅。 　　艾伦也给自己那杆魔晶猎枪装填霰弹，效仿爷爷的做法冲着树丛放了一枪，轰的大片灌木剧烈摇晃。 　　两声枪响过后，个别躲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被猎枪轰出的铁砂波及受伤，恼怒地放弃伪装，枝条聚拢成两条长臂，拔出土壤的树根则扭结成一双粗腿，变成一只高达七尺、半人半树的怪物，迈开大步，以略显迟钝而又气势汹汹的姿态向戴维斯祖孙这边迫近过来。 　　戈登老头盯着那株冲出树丛的人形灌木，提醒身旁同伴：“那是‘枯枝怪’，三种‘枯萎怪’当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力气很大，但是行动迟缓，只会用枝条抽打敌人，别被它们靠近就没有危险。” 　　“不，老爹，是那些‘可爱的小树苗’有危险了。” 　　克拉克咧嘴嗤笑，双手指节捏得咔咔响，大步迎向枯枝怪。 　　“嘿！傻大个儿，别过去——” 　　戈登老头试图喝阻霜巨人，然而克拉克下一秒就如同脱缰的奔马冲到枯枝怪跟前，一拳击在树干当中。 　　霜巨人看似随意的一拳，力道透过树皮灌入枯枝怪体内，像是引爆一桶炼金火药，恐怖的拳劲当场将这怪物轰得粉身碎骨！ 　　克拉克收回拳头，面不改色地拂去落在身上的碎木屑，转身走向另一株枯枝怪。 　　枯枝怪抢先发起攻击，甩出枝条缠住克拉克。 　　霜巨人随意晃动肩膀便把坚韧的枝条绷断，顺势一脚将枯枝怪踢倒，上前补了一脚，将这怪物的树干拦腰踩断。 　　树丛中黑影晃动，更多枯萎怪苏醒过来，加入战斗。 　　克拉克一头冲进怪物最密集的地带，双手分别提起一株枯枝怪，以这两株粗大的活化灌木充当武器，抡得好似风车一般，将靠近过来的枯枝怪一片片的扫倒，击碎。 　　乔安望着克拉克魁伟的身影深入敌群，仿佛猛虎闯入羊群，势不可挡，既钦佩这位霜巨人老兄的强悍战斗力，同时也担心他太过冒进以致陷入重围，连忙追了上去。 　　克拉克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机，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残枝败叶，潜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大多被他一个人揪出来撕碎，偶尔有那么一两只侥幸逃脱霜巨人巨掌的怪物，也被戴维斯祖孙二人开枪击倒。 　　乔安这一路走来，连施放法术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在扮演围观群众的角色。 　　乔安无聊地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飞到空中帮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搜寻猎物。 　　这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便有许多紧贴地面匍匐滑行的活化蔓藤涌了出来。 　　“克拉克！当心‘枯藤怪’！”戈登老头高声呼喊示警，嗓音透出焦虑。 　　霜巨人警觉地后退两步，与那群贴地爬行过来的“枯藤怪”保持二十尺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引诱它们脱离地形复杂的灌木丛，来到铺满碎沙的平坦河滩。 　　枯藤怪倾巢出动，紧追克拉克的脚步爬向视野开阔无遮无挡的河滩，发觉克拉克停了下来，便如攒动的蛇群猛扑上去，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转眼间就把这尊霜巨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仿佛攀附寄生在一株高大的乔木身上，要将克拉克活活勒死，吸食他的血肉。 　　乔安看出克拉克是故意诱使大群蔓藤怪附着在自己身上，然而他并不清楚克拉克接下来有什么对策。目睹这霜巨人被无数蟒蛇般的枯藤怪层层缠绕，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整个人变得臃肿而笨拙，不免为克拉克的处境感到担忧。 　　稍作思索，乔安取出一颗玻璃弹子，打算在克拉克被蔓藤怪压垮之前施放“法师强袭掌”，帮他摆脱蔓藤纠缠。然而还不等他开始施法，层层缠绕在霜巨人身上的蔓藤就陡然绷紧，随之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喝！” 　　克拉克发出一声雄浑的战吼，猛地撑开肌肉健硕的臂膀，刹那间便将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上的蔓藤尽数崩断，一根根断裂的藤条相继自他体表滑落下去，形同遍地死蛇。 第497章 霜之新星 　　枯藤怪的智力明显高过枯枝怪，发觉猎物的力气大到超出它们的控制极限，连忙自克拉克身上脱离，如退潮一般仓皇逃窜。 　　“现在才想逃跑，已经太迟啦！” 　　克拉克冷笑着抬起左手，蓦地握紧拳头！ 　　戴在他左手中指上的那枚冰蓝色戒指，迸发出一片令人目眩的魔力光辉，森森寒流随之猛烈爆发出来，将他周围二十尺内的空间全部笼罩在极寒魔力创造出的冰霜当中，所有尚未来得及逃离这一范围的枯藤怪瞬间全遭冰封，僵硬地静止不动，蔓藤表皮泛起洁白的霜花。 　　目睹眼前这冰天雪地的景象，乔安禁不住微微动容：“霜之新星！” 　　“霜之新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3环奥术，施法者时常把“霜之新星”与“火球术”相提并论。 　　这两个3环法术都属于“塑能学派”，具有相同级别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尽管运用的能量属性截然相反，但是两者都在“法术结构”优化层面做到了极致，被视为3环法术的优化典范。 　　“霜之新星”与“火球术”相比，选择的优化方向不尽相同。 　　“火球术”的基础射程就高达400尺，好比奥术中的远程大炮，“霜之新星”的基础射程只有100尺，缩短射程腾出的那部分魔力容量，全都用于优化这个法术的“冷冻”特效。 　　“霜之新星”的优化结果就如同乔安此刻所见：法术攻击范围内的枯藤怪除了遭受正常的魔力伤害，还被瞬间侵入体内的低温所冻僵，变得行动迟缓，被克拉克追上去一通践踏，顷刻间统统踩得粉碎。 　　消灭了河滩上的枯藤怪，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继续沿着灌木丛生的地带搜索枯萎怪的踪迹。 　　乔安深深看了一眼克拉克左手上那枚冰蓝色魔法戒指，打算在战斗结束后向克拉克借用一下这枚戒指，解析其中附魔的“霜之新星”，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以克拉克豪爽的性格，想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克拉克与戴维斯祖孙已经走到河滩尽头，在一片松林跟前停下脚步。 　　乔安听见克拉克和戈登老头似乎在争吵，连忙追了上去，问艾伦发生了什么事。 　　“克拉克想进入松林搜寻怪物，我爷爷说太危险，坚决不让他进林子，两个人都说服不了对方，结果就吵起来了。”艾伦无奈地耸耸肩。 　　“以克拉克的实力，就算林子里埋伏再多枯萎怪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戴维斯先生会不会过于谨慎了？”乔安含蓄的表达支持克拉克的态度。 　　“克拉克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我爷爷说松林的环境与河滩不一样，林子里很可能藏有‘枯针怪’，这是三种常见的枯萎怪里最难对付的一种，静止不动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株针叶灌木，混在松林里难以分辨，一旦苏醒过来就会变成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还能把身上的尖刺发射出去伤人，威力堪比弩箭！” 　　艾伦一本正经地向乔安描述“枯针怪”的可怕之处，事实上，他本人没有遭遇过枯针怪，这些细节都是听戈登老头讲的。 　　乔安听了男孩的讲述，立刻想起今年春天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曾经亲眼目睹“枯萎怪兵团”入侵波瓦坦村，其中就有艾伦所说的那种“枯针怪”，非常阴险，专爱躲在其它枯萎怪背后放冷箭，对保卫家园的阿萨族武士们造成了很大杀伤。 　　“可不可以冲树林放枪，把怪物引诱出来？”乔安问艾伦。 　　男孩摇摇头，有点郁闷地回答：“爷爷说枯针怪很狡猾的，就算听见枪声也不会轻易离开树林，而我们又不敢太过靠近树林——霰弹枪射程太短，我们能打到枯针怪的时候，对方射出的尖刺也能伤到我们。” 　　“不用霰弹不行吗？” 　　“普通铅弹射程倒是够远，可惜对付枯萎怪效果不好。”戈登老头转过身来，替艾伦解答乔安的疑问，“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不像咱们人类有致命要害，它们甚至都没有痛觉，一颗枪弹打穿树干，照样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战斗。” 　　“我明白了。”乔安思索着说，“那么现在我们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确认松林里是否藏有枯萎怪，其次是设法把它们引出来消灭。” 　　“乔安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克拉克问。 　　“试试看吧。”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我们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 　　乔安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向松林迈出两步，静下心来感应树枝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果不其然，魔力波动随他的脚步移动转为剧烈，“伊尔明苏尔之枝”像是苏醒过来，扭动嫩绿的枝叶向松林那边偏转，枝头泛起一团猩红的光晕，宛如海岸上指示暗礁的预警灯塔。 　　当初“老白”折下这根枝条赠给乔安的时候曾特地说明，“伊尔明苏尔之枝”具有两种功能：可以使持有者临时变成强大的“树人”，除此之外，还能感应到周边的活化植物。 　　乔安曾多次使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变身功能，至于侦查功能，这还是头一回尝试。 　　经过短暂的揣摩，乔安发觉“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查方式与那根以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很相似，只不过“伊尔明苏尔之枝”只对活化植物有效，而且侦查范围比警报器大得多，整个牧场，乃至三里开外的豪斯镇，所有活化植物的存在都逃不出“伊尔明苏尔之枝”的监控！ 　　此外，乔安还发现“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红色光晕其实是一种警告，暗示附近有邪恶的活化植物存在，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倘若侦测到的是中立或者善良活化植物，“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光芒就不会像此刻这么刺眼。 　　“这片松林里，总共潜伏着二十七只‘枯萎怪’，其中二十只是‘枯针怪’。” 第498章 冰霜狂暴 　　乔安将“伊尔明苏尔之枝”侦测到的结果转告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 　　三人对他能够得出如此精确的情报感到诧异，但也没有提出质疑，只当乔安擅长某种专门搜索怪物的法术。 　　“这么多枯针怪藏在树林里，谁要是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还不得被当场射成筛子啊！”艾伦咋舌惊呼。 　　“那倒未必。”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小片龟壳，以之作为施法素材，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防矢结界”。随后又连续激发两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护盾术”，大幅提升防御力。 　　两道神话防护法术加身，哪怕乔安陷入枯针怪包围，遭受乱箭攒射，至少也能毫发无伤地支撑一分钟。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迈步走向松林。 　　“乔安老弟，我陪你一起去！”克拉克追了上来。 　　乔安驻足回头，微微皱眉，正想劝阻克拉克，霜巨人抢着说：“你放心，枯针怪发射的尖刺伤不到我！” 　　似乎唯恐乔安不信，克拉克先深吸一口气，蓦地大喝一声，灰蓝色眼眸深处迸发出烈火般炽热的斗志，身体潜能全被激发出来，原本就很壮硕的肌肉陡然膨胀一圈，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充满炸药般的爆发力，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场。 　　乔安受到克拉克突然高涨的气势所慑，不由倒退两步，吃惊地望着这尊双眸充血斗志昂扬的霜巨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开启了“狂暴”。 　　克拉克的基础职业是“蛮战士”，也被称为“野蛮人”，在充分锻炼肉体力量的同时兼修一门特殊的精神冥想法，达到一定境界便可通过一声战吼进行自我催眠，进入狂热好斗的精神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蛮战士”的身体潜能将被斗志激发出来，破坏力和抗击打能力显著提升，无视伤痛与精神干扰疯狂战斗，直至击倒眼前的所有敌人，或是持续到体能透支殆尽、无力再战的那一刻。 　　进入“狂暴”状态还只是第一步，克拉克再次发出战吼，运用一门特殊的呼吸秘法配合精神冥想，胸膛按照固定的节奏高频起伏，将霜巨人体内与生俱来的寒气——这实际上是一种血脉力量——透过毛孔催发出来。 　　“呼——哈！” 　　“呼——哈！” 　　…… 　　气息在克拉克的体内高速流转，发出管风琴般富有韵律的呼啸声。 　　逼出体外的寒气，变得越发浓郁，全都附着在霜巨人皮肤表面，吸收夜空中弥漫的水汽，凝结成霜。 　　层层寒霜堆叠起来，最终构成一套包裹克拉克全身的冰霜铠甲，就连双手也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晶，十指关节外侧延伸出锐利的冰棱，仿佛镶嵌在铁手套上的拳刺！ 　　“克拉克大哥！你怎么变成一尊冰雕啦？”艾伦惊讶地瞪大眼睛。 　　克拉克呼出一大口白雾，回头告诉男孩：“这是我利用‘冰霜狂暴’秘法创造出来的铠甲，只要不把我丢进火里烤，这身冰霜铠甲的防御力足以媲美钢铁甲胄，穿上这件铠甲，我就不用怕什么枯针怪啦！” 　　乔安知道克拉克在“蛮战士”的基础上，还进阶了霜巨人一族特有的超凡职业“冰霜狂怒者”。他所说的“冰霜狂暴”和“冰霜铠甲”，想必就是这一职业的特殊能力。 　　克拉克这身“冰霜铠甲”，无论厚度还是硬度都不逊于精钢锻造的全身甲，抵挡弩箭射击不再话下。 　　乔安还发现，克拉克在开启“狂暴”过后并没有像其他蛮战士那样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想着战天斗地，照样谈笑风生，显得非常冷静。 　　这是怎么回事呢？ 　　乔安怀疑克拉克要么掌握了一门在狂暴状态下维持理智的秘法，要么就是得益于覆盖全身的冰霜铠甲，使他的体温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一个人处在寒冷的环境里，就会显得比较冷静，不太容易热血上头，这似乎也讲得通。 　　“乔安老弟，我这身‘冰霜铠甲’无法长期维持，时间拖得太久难免融化，咱们快去林子里搜索枯萎怪吧！”克拉克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紧跟身着冰晶盔甲、威风凛凛的霜巨人，快步走向松林深处。 　　克拉克在行走时有意将乔安挡在身后，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充当移动壁垒，为身后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法师提供一道坚实可靠的安全屏障。 　　乔安跟在克拉克身后，完全被淹没在霜巨人投下的阴影里。 　　好在他早已激活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视野不受松林间的昏暗环境影响，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时而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通过观察树枝偏转角度以及枝头光辉的明暗变化，可以精确测算出枯萎怪所在的位置。 　　“海尼尔先生，左前方30码处，两株马尾松之间，藏有一只枯萎怪。” 　　乔安根据“伊尔明苏尔之枝”提供的情报提前发现暗中潜伏的怪物，及时告知克拉克。 　　“好的！我这就过去把那株狡猾的小树苗揪出来！” 　　霜巨人毫不怀疑乔安的判断，转身走向左侧林间，随意一挥手就把拦路的灌木连根拔起，连带根须牵扯出的大块泥土一并抛向乔安指明的位置。 　　砰！灌木砸在一株看似普普通通的松树上，泥沙落叶四下飞溅。受到冲击的松树剧烈摇晃，碗口粗的树干发出咔嚓声响，浮现深深地裂痕。 　　克拉克好奇地注视着那株松树，看不出哪里异常。 　　乔安说它是怪物伪装，会不会是看走眼了呢？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那株松树突然以违背正常植物习性的方式扭动起来，根部泥土涌动，树根自行脱离土壤，扭结成两条分叉的下肢，缓缓移动脚步。半折的树干向前倾斜，长满针叶的树冠随之耷拉下来，在昏暗的林间蹒跚而行，看上去像一位瘦削驼背的老人。 　　“哟嚯！乔安老弟快来看，那家伙动了！动了！果然是那个什么……枯针怪！” 　　克拉克兴奋地手舞足蹈，像个3000磅的孩子。 　　为了看清枯针怪的模样，他主动迎上去，满眼好奇地打量对方。 第499章 枯针怪 　　乔安注意到“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红光亮度陡增，意识到枯针怪的敌意正在急剧上涨，急忙提醒克拉克当心。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枯针怪将略微下垂的树冠对准霜巨人，于二十码外发起攻击，树冠上密布的针叶化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克拉克，林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呼啸。 　　克拉克一听到乔安的警告便停下脚步，双臂交叉遮住面孔，保护自己身上唯一没有覆盖冰甲的双眼，同时也把背后的乔安挡了个严严实实。 　　迎面飞来的尖刺射在他身上，被坚实的冰霜铠甲阻挡，大多被弹开，只有少数陷入冰层，深度不过半寸，远不足以击穿厚达两寸的冰霜铠甲，看上去倒像是为这件冰蓝色甲胄镶嵌了一层甲刺，更显得霸气凛然。 　　待到破风声平息下来，克拉克稍稍移开遮挡面部的手臂，歪着脑袋打量对面那株枯针怪，发觉对方没有继续发射尖刺，反而拖着笨重的身躯退往松林深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步追上去，一巴掌将那怪物拦腰打断。 　　“乔安老弟，我发现一个规律。” 　　克拉克在枯针怪的残骸上重重跺了一脚，确保这怪物死透，转回身告诉乔安： 　　“枯针怪身上有数以千计的尖刺可供发射，但是它每次最多射出上百支，而且不能连续射击，每次发射过后总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看来发射尖刺对枯针怪而言是一种非常消耗体力的战术，只要我们能挡住第一轮射击，接下来就有充裕的时间发起反击了。”乔安循着克拉克的思路深入分析。 　　“没错，关键就是抵挡枯针怪的第一波射击！”克拉克在自己胸口抹了一把，将扎在冰霜铠甲上的尖刺清理掉，接着问乔安，“这附近还有其它枯萎怪吗？” 　　“正前方，二十五码，灌木丛中藏着三只枯萎怪，其中两只是枯针怪，还有一只似乎是枯藤怪。” 　　乔安跟在霜巨人身后，不用担心遭受怪物袭击，只需要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为克拉克提供敌人的踪迹。 　　“好咧！我这就过去干掉它们！” 　　克拉克迈开大步径直冲向乔安指明的方位，前脚刚迈进灌木丛，便有一只枯藤怪窜了出来，试图将他绊倒。 　　克拉克及时止步，以脚尖勾住枯藤怪，把这条蟒蛇似的怪物挑了起来，顺势挥出一记摆拳将之凌空打爆，破碎的木屑落如雨下。 　　那两只漂浮在树丛中的枯针怪相继挺身而起，原本的计划是先由枯藤怪设下陷阱，绊倒猎物，然后它们再扑上去杀死猎物，没成想猎物之强大超出它们预想，一拳就把枯藤怪干掉，迫使它们匆忙跳了出来，由左右两侧同时向霜巨人发射箭雨。 　　克拉克抬手遮眼，耳畔传来尖刺不断碰撞冰霜铠甲发出的密集声响，身上又长出一层坚硬的“绒毛”。 　　等那两只枯针怪射完一轮，克拉克乘机扑了过去，一掌一个，干净利落地将枯针怪劈成烧火柴。 　　乔安没有参与战斗，目光投向松林深处。 　　借助“黑暗视觉”，他看到一条模糊的身影自树丛中走出来，看上去像是一只枯针怪。 　　那枯针怪远远地望见克拉克痛打自己的同类，似乎是受到惊吓，没敢继续靠近强悍的霜巨人，躲在林间摇晃树冠。随着一阵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响，枯针怪的树冠周围腾起一团淡黄色粉尘，如同雾霾在林间弥散。 　　克拉克无意间吸入混入空气的黄色粉尘，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连忙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提醒乔安。 　　“老弟当心，怪物好像在释放毒气！” 　　“那不是毒气，海尼尔先生，是枯针怪散播出的花粉，没有毒性。”乔安轻声说。 　　“花粉？好吧……阿嚏！”克拉克抹了把鼻涕，困惑地问乔安，“枯针怪为啥要散播花粉，难道它知道自己就要被咱们宰掉，要赶在死前传宗接代？” 　　乔安忍着笑摇了摇头，回想康蒂父亲对自己讲述过的那些关于“枯针怪”的特殊习性，告诉克拉克：“枯针怪在遇到强敌的时候会散播花粉，花粉里含有一种特殊成分，普通人嗅到只当那是花香，其它枯针怪却能从中感应到求救讯号，并且迅速向散播花粉的同类所在的方位聚集，协助求救者对抗强敌。” 　　“明白了，枯针怪眼中的‘强敌’，想来指的就是咱们两人？这样也好，怪物们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省得咱们费时费力的在林子里搜索。”克拉克自信地说。 　　乔安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霜巨人梁柱般粗壮结实的大腿，触手冰凉光滑。 　　“冰甲开始融化了吗？”克拉克低头问他。 　　“有融化的迹象，但是不太明显。” 　　“嗯，跟我预想中的差不多，再坚持几分钟应该没问题。” 　　“冰甲上有细微的裂痕，应该是之前承受尖刺射击留下的暗伤，会不会降低甲胄强度？”乔安不放心地问。 　　“多少会有一些影响，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克拉克乐观地笑道。 　　乔安叹了口气，从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片火腿皮，决定施法帮这位过度乐观的大个子朋友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那将是今晚最严峻的挑战。 　　松林中的寂静被枝叶摩擦的声音打破，大群枯萎怪正在靠近，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如同潮水涨落，渐变嘈杂。 　　一条条摇晃的黑影相继自林间浮现出来，迅速朝克拉克和乔安所在的地方迫近。 　　“海尼尔先生，等一下你先挡在前面，听到我吟唱施法咒文，就立刻抱头蹲下。” 　　“抱头蹲下？”克拉克抖动浓眉，满脸不情愿：“这种娘炮的动作，听起来好羞耻啊，我才不要……” 　　“你就听我的吧！”乔安沉下脸色，佯装发怒。 　　霜巨人唯恐自己这位法师朋友不高兴，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好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在场，总不至于太丢脸。” 第500章 火攻 　　就在乔安准备施法的时候，大群枯萎怪已经围拢到克拉克前方三十码处。 　　数量将近二十只，其中绝大多数是浑身长刺的枯针怪，迈着蹒跚的步履冲向克拉克，奔跑的同时抖动树冠，向他射来密集的箭雨。 　　克拉克躬身屈膝，双臂遮面格挡暴风雨般袭来的利箭。 　　这次射过来的尖刺实在太多，冰霜铠甲叮当作响，迅速浮现大片裂痕。 　　克拉克暗自叫苦，这样持续承受密集攒射，冰霜铠甲坚持不了十秒就要解体，而他再怎么厉害毕竟势单力孤，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灭所有敌人。 　　就在克拉克犯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他立刻想起乔安的叮嘱，不加思索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Purea！” 　　与此同时，乔安恰好咏出2环“燃油术”的最后一个启动咒文，抬手向前一指，汹涌的魔力浪潮贴着克拉克头顶掠过，化作一大片漆黑粘稠的燃油附着在对面那群枯萎怪身上。 　　“ure！” 　　乔安毫不迟疑地咏出另一个启动咒文，右眼骤然泛起赤红灵光，一道“灼热射线”自瞳孔深处迸射而出，几乎是擦着克拉克的肩膀掠过，射在对面距离最近的一株枯针怪身上。 　　枯针怪体表附着的粘稠油脂立刻被“灼热射线”引燃，转眼间变成一支大号火炬！ 　　火势循着遍地燃油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把周围的枯萎怪一一卷入烈焰，熊熊燃烧起来。 　　绝大多数“活化植物”都有一个弱点，就是怕火烧。 　　“枯萎怪”同样无法克服这一先天缺陷，再加上它们本身就是由干枯的灌木转化而来，含水量比普通树木更低，此刻被乔安泼上燃油继而点燃，就好比干柴遇到烈火，浑身针叶与枝条被火烧得噼啪作响，不出两分钟就被活活烧成一堆焦炭。 　　有些枯萎怪被引燃之初便就地扑倒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它们的挣扎很快就被证明是徒劳，倒地后非但没有扑灭火焰，反倒沾染上更多贴地流淌的燃油，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很快就倒在火场中停止了挣扎。 　　其它枯萎怪看到同伴相继倒在火海里，便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冲向松林外，试图跳进那条横穿牧场的潺潺小河，熄灭身上的大火。 　　从松林到河滩，相距不过三四百码，正常情况下枯萎怪最多只要三分钟就能赶到河畔，然而大多数枯萎怪根本支撑不了三分钟就倒在半途中，为燃遍全身的烈火所吞没，变成一堆篝火。 　　从松林到河滩之间，拉开一道由篝火构成的长廊，只有极少数枯萎怪支撑着走到河边。 　　然而它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 　　戈登老头和小艾伦收到乔安以“传讯术”发来的警示，早就扛着猎枪在河边严阵以待。 　　看到枯萎怪顶着烈火、冒着浓烟蹒跚走来，浑身针叶早已被烧得精光，祖孙二人毫不留情地举枪射击。 　　密集的霰弹喷在枯萎怪身上，仿佛钢铁交织的风暴，直接将之轰得倒飞出去，燃烧的木屑漫天飞扬。 　　乔安施法过后就招呼克拉克跑出松林外，免得引火烧身。 　　此时克拉克已经解除“冰霜狂暴”，身上的冰霜铠甲被林间大火烤得半融龟裂，随意抖了抖肩膀，附着在体表的碎冰块就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乔安远远看着枯萎怪相继被大火吞没，林间树木也被点燃，大火呈现出失控的势头，担心整片松林都被火灾焚毁，连忙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条从塞壬女妖脖子上扯下来的珍珠项链，握住项链上那颗蓝宝石挂坠吟咏启动咒文。 　　“Yal！” 　　宝石中蕴含的魔力被咒文激发出来，与周围环境中的水汽相结合，召唤出一只大型水元素，垂手恭立在乔安面前，听候他的吩咐。 　　乔安以宝石为媒介向大型水元素发出一道精神指令，让它尽快扑灭松林中的大火。 　　大型水元素恭顺地点了下头，拖着两条粗壮的长臂贴地滑行，径直闯入火光冲天的松林，所过之处水汽蒸腾，烈火瞬间熄灭。 　　大型水元素的躯体完全由水构成，天生就是火焰的克星，随意一挥手就扑灭大片烈火，不出五分钟就完成了乔安交代的命令，连一个火星都没留下，唯有枯萎怪的尸骸余烬还在冒出缕缕黑烟。 　　大型水元素在火场中走了一遭，又回到乔安跟前，体内水分被灼烤蒸发，看上去比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缩小了一圈。 　　“辛苦你了。” 　　乔安冲大型水元素点了下头，再次吟咏咒文，将它遣返水元素位面。 　　这时戈登老头和艾伦已经将逃往河畔的枯萎怪尽数击毙，扛着猎枪过来与乔安和克拉克汇合，看到松林中遍地倒伏着枯萎怪烧焦的残骸，一时间震惊得目瞪口呆。 　　“乔安老弟，牧场里还有没有残存的枯萎怪？”克拉克低头问少年法师， 　　乔安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观察了一下，发觉枝头红光变得非常微弱，仿佛一只闪烁的萤火虫。 　　这表明感应范围之内，还存在邪恶的活化植物，但是距离这里很远，不在戴维斯牧场的范围之内。 　　盯着“伊尔明苏尔之枝”思忖许久，乔安终于开口：“牧场中的枯萎怪已经被我们彻底消灭了，但是……” 　　“但是怎样？”克拉克追问。 　　乔安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没事就好，忙活了大半夜，是该好好睡一觉了。”霜巨人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戴维斯祖孙俩。 　　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又看了两眼，不由蹙起眉头。 　　直到身后传来艾伦的呼唤，他才回过神来，骑上自己那匹马，跟随众人离开牧场。 　　回豪斯镇的路上，戈登老头一再向乔安和克拉克道谢。克拉克嗔怪老头太见外，乔安则一言不发，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回到戴维斯家的豪宅，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大家都很疲倦，互道晚安过后便回房休息。 　　乔安回到自己的卧房，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又看了看，发觉枝头红光与在牧场中的时候相比变得更为浓烈，心头那一丝不安，也随之变得愈发强烈。 第501章 未解之谜 　　乔安在卧室中来回踱步，思索“伊尔明苏尔之枝”为何会出现这样反常的预警信号，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随之产生一个合乎逻辑的猜想。 　　隔壁传来泼水的声音，乔安猜测克拉克还没有睡下，便走出卧室，来到隔壁客房门外，敲了敲房门。 　　克拉克打开房门，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漉漉的浴巾——相对他的身材而言，只能算是一块手帕。 　　“海尼尔先生，还没睡？” 　　“刚刚洗了把脸，正打算睡下，乔安老弟，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是不是还有事要对我说？”霜巨人关切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我们进屋说吧。” 　　“好的。”克拉克请他进了卧室，坐在床上，好奇地问：“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已经消灭盘踞在戴维斯家牧场的所有枯萎怪，但是你看，‘伊尔明苏尔之枝’还在发光，而且光芒比在牧场中的时候更红，更亮。”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给克拉克看。 　　“嗯，这意味着什么呢？”霜巨人满脸困惑。 　　“意味着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感应范围内，还存在其它邪恶的活化植物。”乔安低声道出自己的推测，“从牧场回到镇上，这一路走来感应信号持续加强，由此可见，那邪恶植物不在牧场，而是隐藏在镇上！” 　　“镇上也有枯萎怪？”克拉克迟疑着问，“可我听戈登老爹说，枯萎怪通常不会主动闯进人类的城镇，毕竟镇上树木稀少，人口稠密，枯萎怪很难隐藏行迹，一旦暴露就会被治安团逮住烧死。” 　　“这个感应信号的强度与枯萎怪差异很大，表明它并不是我们曾经在牧场中见过的那些怪物，我怀疑它是另一种东西，专门用来创造和遥控枯萎怪的东西。”乔安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海尼尔先生，你有听说过‘甘提亚斯树根’吗？” 　　克拉克点了下头，思索着回答：“如果我没记错，‘甘提亚斯之根’好像是征服教团专门用来控制枯萎怪的魔导器，具体怎么控制我就不清楚了，乔安老弟，你能详细说说吗？” 　　“‘甘提亚斯树根’是从‘甘提亚斯魔树’上截取下来的一条根须，虽然无法像枯萎怪那样长出手脚，自行活动，但它继承了母体‘甘提亚斯魔树’的一部分邪恶意志，属于高等活化植物，也能被我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感应到。” 　　乔安先简单介绍了一下“甘提亚斯树根”的来历，接着重回正题。 　　“之前我们在牧场的时候，‘伊尔明苏尔之枝’对‘甘提亚斯树根’的感应很微弱，可见树根及其持有者距离我们比较远，而当我们回到镇上，感应反而有所增强，这就表明‘甘提亚斯树根’的持有者，很可能也住在豪斯镇！” 　　克拉克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笨，稍加思索就听出乔安的暗示。 　　“‘甘提亚斯树根’的持有者……你指的是亨利·鲍德温？这个男人的确住在镇上，而且他家到这里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亨利·鲍德温这个人的嫌疑很大。”乔安慎重地说。 　　“乔安老弟，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霜巨人兴奋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脑袋砰的一声撞上天花板，疼得他直咧嘴，兴奋劲头却丝毫不减。 　　“我们先假设鲍德温就是枯萎怪的操纵者，现在戴维斯牧场的枯萎怪都被咱们干掉了，他这个幕后黑手，会不会有所觉察？” 　　“这……我不清楚，”乔安实话实说，“就算他现在还不知情，迟早也会有所觉察。” 　　“没错！鲍德温不会放着那些怪物自生自灭，按理说时不时就要亲自或者派手下潜入戴维斯牧场，查看一下枯萎怪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当面向那群怪物下达指令，要求它们更主动的袭击牧场中的人畜！” 　　“的确有此可能。”乔安点头认同。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鲍德温发觉枯萎怪全被宰了，你觉得他会咽下这口气，就此放过戴维斯一家？” 　　“恐怕不会……以他一贯嚣张霸道的做派，更有可能恼羞成怒，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打压戴维斯先生。”乔安叹了口气，为戴维斯家的处境感到担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啊，消灭枯萎怪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前往鲍德温家调查真相，抢在那个阴谋家酝酿出新的毒计之前揭穿他的罪行，使他受到应得的惩罚！”霜巨人激动地挥舞拳头，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这……”乔安迟疑了一下，觉得克拉克的想法太过冒进，便问他：“要不要先去找戴维斯先生商量一下？” 　　克拉克摆了摆手：“老爹已经睡下了，咱们最好别去打扰他，况且他这个人很古板，一辈子遵纪守法，恐怕不同意暗中潜入鲍德温宅邸进行调查，还不如咱们两人趁着夜色悄悄行动，省得麻烦！” 　　“潜入调查？”乔安诧异地盯着霜巨人，“你这么大块头，不太方便吧？” 　　克拉克咧嘴一笑，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从中找出两支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羊皮卷轴。 　　乔安只看一眼就辨识出那是两张“隐形术”卷轴。 　　“去年我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曾去极地参拜赫尔女士的神殿，结识了一位驻守冥河神殿的女巫大人，她委托我帮忙寻找一件宝物，作为预支的报酬，女巫大人给了我一大包法术卷轴，用来应对寻宝期间有可能遭遇的困境，这两支隐形卷轴就是其中一部分。” 　　听了克拉克的解释，乔安便把法术卷轴还给他：“这些卷轴你还是留着寻宝的时候再用吧，我还有不少剩余的法术位，直接施法帮你隐形就好。” 　　“那也行，不过咱们要是都隐了形，过后是不是就看不见彼此了啊？”克拉克担心地问。 　　“这的确是个麻烦，好在不难解决。” 　　乔安打开自己的施法素材包，取出两支玻璃试剂瓶，一瓶装有银粉，另一瓶是滑石粉。 　　“我这就调配一瓶魔法药，你喝下药水，就能暂时获得洞悉隐形的视力。” 第502章 反隐魔药 　　经过在莱顿学院近一年的学习，再加上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指导，乔安的炼金术水平大有长进。麻利地打开试剂瓶，将一小撮银粉倒入茶杯，接着加入等量的滑石粉，冲水搅拌均匀，接下来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对着杯中浅灰色悬浊液释放2环奥术“识破隐形”，完成最后一道附魔工艺。 　　乔安观察了一下溶液表面泛起的魔法灵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配制完成的魔法药倒入一支空试剂瓶，盖上软木塞，递给克拉克。 　　“随身带着这瓶药剂，隐身过后喝下去就会立刻生效。” 　　“好的！” 　　克拉克收下魔法药，匆匆披上外套，跟着乔安蹑手蹑脚溜出戴维斯家的宅院。幸而夜色已深，宅院寂静无声，没有惊动沉睡中的戴维斯一家。 　　…… 　　冷清的街头看不见一个人影，路面反射月华泛起苍白的光泽，偶尔传来一声犬吠，反而加深了夜的幽静。 　　乔安站在临街房屋的阴影中，眺望街道对面那栋宏伟气派的宅邸，目光转而移至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发觉枝头涌现的红光变得空前炽烈，冥冥中有一个意志透过嫩绿的枝条向他发出精神感应，指明“甘提亚斯树根”就在街对面那栋豪宅内。 　　“乔安老弟，街对面那栋宅院原本属于皮姆家族，皮姆老头去世后，他儿子小皮姆搬到王子港定居，连自家牧场带这栋大宅院一并卖给了亨利·鲍德温。”克拉克低声说。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两团包裹在凝胶中的睫毛，耗尽今天剩余的4道“席德法力”，先给克拉克加持“隐形术”，过后在自己身上拍下同样的法术。施法完成的刹那，两人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夜色中，无迹可寻。 　　乔安抬手触摸右眼，开启义眼附魔的“识破隐形”功能，前方空气中随之浮现一圈模糊的人形轮廓，形体渐变清晰，正是东张西望的克拉克。 　　“老弟，你还在我身边吗？”霜巨人压低嗓音问。 　　“我在你身边，海尼尔先生，喝下那瓶魔法药，你就能看见我了。”乔安轻声回答。 　　克拉克连忙取出药剂瓶，拔出瓶塞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乔安随口问他。 　　“还好……”霜巨人咂了咂嘴，“就是有点辣嗓子。” 　　乔安微微一笑：“现在看见我了吗？” 　　克拉克的视线很自然地望过来，高兴地用力点头：“看见啦！这药真管用！” 　　“‘隐形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咱们快走吧。” 　　乔安飞奔着横穿街道，来到鲍德温家的院墙外。院墙高有六尺，墙头还镶嵌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金属倒刺，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辉。 　　乔安正在犹豫要不要施法变成鹰人飞跃院墙，克拉克走了过来，望着院墙嗤笑一声，伸出长臂环抱住他，轻轻一跃就跨过院墙，过后将乔安放在院墙内侧的草地上。 　　“多谢。”乔安抬头感激地看了霜巨人一眼，心想个子高就是方便。 　　两人在“隐形术”的庇护下穿过庭院，进入内宅。克拉克显示出与其魁伟体魄很不相称的机警，离着老远就发现巡夜的警卫，连忙提醒乔安躲进灌木丛，直到那个拎着“牛眼提灯”、牵着两条猎犬的守夜人走远，才继续向宅院深处潜行。 　　鲍德温显然很注重家宅的保安工作，在宅院里安插了很多岗哨与猎犬，克拉克和乔安颇费了一番周折才绕过重重岗哨进入那栋大屋。 　　这一路所见的景象，加深了乔安对亨利·鲍德温这个人的怀疑——若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或者做了什么唯恐招致报复的亏心事，实在没必要把自家宅院搞得活像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随着深入宅院，乔安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也产生越发强烈的感应，而探测到的信号源就处于乔安面前这栋大屋地下大约十码深处。 　　“海尼尔先生，这栋大屋下方很可能设有一座地窖，‘甘提亚斯树根’此刻就在地窖中，鲍德温本人应该也在。” 　　“鲍德温这家伙，难道是坏事做的太多，怕被仇人刺杀，只有躲在地窖里才能安心入睡？”克拉克低声猜测。 　　“现在我们连他是否已经入睡都不清楚，还是先设法进入地窖再说吧。” 　　“说的也是！”克拉克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大屋房门。 　　“等等！”乔安连忙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打开房门，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呀！”克拉克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道门有魔法灵光闪动，多半是加持了封印，我们不知道解除封印的口令，盲目碰触很可能会触发魔法警报，引起鲍德温的警觉。”乔安正色警告克拉克。 　　“唔，幸亏你提醒及时……”克拉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壳，不太确定地问乔安：“女巫大人给了我两张专门用于开启锁头和封印的法术卷轴，好像叫什么敲、敲……” 　　“2环‘敲击术’？” 　　“对对！就是‘敲击术’卷轴，可不可以用这个法术开门？” 　　乔安盯着对面那道秘法门观察了数秒，慎重地说：“我没有学过‘敲击术’，不确定管不管用，卷轴你先留着，回头借给我抄录在法术书上。” 　　“这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办呢？总得设法打开这扇该死的魔法门呀！”霜巨人愁眉苦脸。 　　乔安摇头轻笑：“我们的目的是进入地下室，但是未必要进入这栋大屋，打不开魔法门没关系，我自己挖一条直接通往地下的隧道就是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乔安老弟？咱们哪有那个空闲时间挖地道啊……”克拉克哭笑不得，怀疑这位年轻的法师朋友在异想天开。 　　乔安没做解释，径自由储物袋里取出“塑石魔杖”，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指引下，环绕大屋兜了一圈，找到距离地下室直线距离最近的一面石墙，抄起魔杖抵住墙角，低声吟咏启动咒文。 　　“Ondo！” 第503章 地下密室 　　“Ondo！” 　　当乔安咏出启动咒文，镶嵌在陶瓷棒顶端的“绯红之泪”随之微微放光，一股魔力激荡而出，直接在厚实的墙壁上开凿出一道石门，还顺带塑造出一个石制的门把手。 　　“赫尔大姐在上！这样也行？！”克拉克看到乔安握住门把手，把那道镶嵌在墙上的石门轻松拉开，从容走了进去，眼珠子瞪得差点弹出眼眶，连声赞叹：“果然还是法师的办法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乔安回头冲他招手：“别磨蹭了，快进来。” 　　克拉克侧身弓腰，勉强挤过石门，顺手拉合这扇魔法创造出来的密门，回头观察屋里的景象，发现自己和乔安置身于一条倾斜盘旋通往地下深处的石阶走廊中。 　　走廊墙壁一侧的铁钉上，挂着一盏牛眼提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辉。好在巨人一族天生拥有“昏暗视觉”，有一盏提灯照亮就足够他看清脚下长满青苔的湿滑台阶，行走时不至于失足跌倒。 　　“看来咱们地运气不错，直接开凿出一扇通往地窖走廊的大门，用不着自己挖隧道了。”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沿着阶梯向下走。 　　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大庄园主，多以豪饮好客为荣，通常会在自家庄园里设立酿酒坊，挖掘专门用于储酒的地窖。遵循南方乡绅阶层的传统风俗，每逢贵客登门，主人就要吩咐奴仆去自家酒窖取来一桶陈年佳酿款待宾客。 　　一座庄园的酒窖大小，往往与其主人的富有和好客程度成正比，为了彰显富足与慷慨，有些大庄园主不惜花费巨款把自家酒窖修建的宛如地下宫殿，足以容纳数以万计橡木酒桶！ 　　皮姆老头生前就是一位崇尚豪饮的典型南方庄园主，自家宅院里当然少不了一座够档次的地下酒窖。 　　乔安和克拉克沿着阶梯深入地下，还能看到酒窖的痕迹。 　　皮姆庄园的新主人亨利·鲍德温似乎对藏酒没有多大兴趣，入住这座庄园不久就把地下酒窖重新装修了一遍，拆除了大部分用于盛放酒桶的木架，腾出空间建起一座地下马厩，总共饲有五十匹马。 　　乔安看到马儿在分割成小格子似的畜栏里咀嚼草料，不由产生一个疑问：“鲍德温把这些马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乔安老弟，看那边，好像有人在争吵。”克拉克指向马厩对面那一排石头砌成的小屋。 　　排屋总共八个房间，没有开窗，房门清一色装有铁栅栏，门前还有穿着号服的佩刀卫兵站岗，初看起来像是宿舍，仔细观察又像一座监狱。 　　乔安隐约听见屋里传来吼叫声，便给克拉克打了个手势，两人在“隐形术”的保护下悄悄绕过马厩，来到那排酷似监牢的石屋近前。 　　乔安靠墙聆听，很快就听出屋里的囚徒正在以精灵语破口大骂。若非亲耳所闻，他很难想象有人可以从精灵语中挑选出这么多的侮辱性词汇，连缀成花样百出的污言秽语。 　　自诩优雅的精灵们恐怕说不出这么粗俗直白的脏话，而使用精灵语的也远不只精灵一族。 　　乔安很好奇监牢里关押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何他们都对亨利·鲍德温怀有如此之大的怨气，以至于用最恶毒的词汇辱骂这位当今豪斯镇风头最盛的牧场主，每一句脏话都流露出无尽的恨意。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克拉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那边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像是鲍德温！” 　　乔安循着克拉克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亨利·鲍德温正陪着一个身着黑色天鹅绒斗篷的人从马厩对面的隧道中走过来。 　　鲍德温边走边向黑袍人介绍地窖中的种种设施，言词间流露出刻意讨好黑袍人的心态，似乎正在陪同自己的上司视察参观。 　　“特使大人，自从我奉命来到豪斯镇经营牧场，这一年来忙得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就拿这地下试验场来说吧，原本是一座陈旧的酒窖，我接手后把碍事的设施全都拆除，还雇佣工人进行扩建，开凿出一条地道，通过这条密道，可以直达一里之外的牧场——就是我们刚才从牧场过来的那条路。” 　　“这样很好，鲍德温先生，用一条隧道把地下试验场和牧场连接起来，随时把受孕的雌马转移到牧场去，这样就不至于引起外人的注意和怀疑。”黑袍人点头赞许。 　　“承蒙特使大人夸奖，鄙人不胜荣幸，如果特使大人帮我在教宗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就更好了。”鲍德温搓着手谄笑。 　　黑袍人轻笑一声，淡淡地说：“只要你尽心尽力办事，我自会如实向上头汇报。咱们又不是外人，你没必要这么客套，直接叫我沙曼就行了。” 　　“嘿嘿～沙曼大人可是来自教团总部的特使，昨天胡克将军特地来信叮嘱我准备迎接您的视察，可不敢有丝毫怠慢。”鲍德温低声下气地陪笑脸。 　　“得了，少说几句恭维话，带我去看你的成果。”黑袍人不耐烦地说。 　　“好的好的！”鲍德温连忙在前带路，朝马厩这边走过来，“沙曼大人请看，“这里总共饲养了五十匹马，其中四十头是昨天才从牧场那边送过来，等待配种的健康雌马，还有十匹是刚断奶的马驹，也就是我之前向您说起的混血良种马，下周就要送去公开拍卖，作为打响我们牧场名气的‘活招牌’。” 　　黑袍人走到畜栏跟前，缓缓抬起左臂，宽大的斗篷袍袖滑落下去，齐肘折断的胳膊赫然接驳了一条扭曲蠕动的黑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昂起蛇首，扭头咬住黑袍人的斗篷兜帽扯向颈后，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庞，冰冷的灰色眼眸闪烁不定。 　　黑袍人的怪异形象使克拉克深感惊讶，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你看到那个怪人没有——居然在断臂上移植了一条活蛇，可真够变态的！” 　　乔安早在第一眼看见黑袍人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此刻见他露出接驳在左臂上的黑蛇，立刻想起曾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此人，似乎是征服教团的高级执事，人称“蛇手”沙曼。 第504章 育种试验场（Ⅰ） 　　“那个黑袍怪人名叫沙曼，是征服教团的‘枯萎者’，据说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从他和鲍德温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鲍德温也是征服教团的成员，奉命在豪斯镇收购牧场，似乎在搞培育良种马的实验，至于‘蛇手’沙曼，应该是代表教团高层前来验收鲍德温的实验成果，凑巧被咱们碰上了。” 　　乔安低声为克拉克介绍那个黑袍男人的底细。 　　“培育良种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鲍德温为何显得鬼鬼祟祟，还不嫌麻烦地把配种场地安设在地下？” 　　克拉克困惑地搔了搔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鲍德温和沙曼的谈话可以为我们揭开谜底。” 　　乔安扯了扯霜巨人的衣角，带着他退回远离鲍德温和沙曼的僻静角落，而后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延续即将失效的“隐形术”，免得暴露行迹。 　　如果只有鲍德温一人在场，乔安本没必要如此谨慎，但是“蛇手”沙曼这个意料之外的强敌突然现身，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加倍小心。 　　重新加持过“隐形术”，乔安和克拉克又蹑手蹑脚地回到马厩跟前，躲在角落里窃听鲍德温和沙曼聊天。 　　通过两人的交谈，乔安确认鲍德温的确是征服教团的成员，顺带还验证了另一个猜测：王子港的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也是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而且在教团中的地位比“蛇手”沙曼更高，是征服教团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 　　亨利·鲍德温在征服教团中的地位不高，资历尚浅，本来没资格独当一面。但他这个人很聪明，很会钻营，再加上是胡克将军的外甥，有了这么一层裙带关系就不难出人头地。 　　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干，鲍德温以略带炫耀的口吻向“蛇手”沙曼汇报自己这一年来在豪斯镇取得的成绩，就连暗中控制“枯萎怪”破坏竞争对手的牧场，进而低价兼并收购，筹划垄断豪斯镇马场生意等等涉嫌犯罪的手段，也都毫无愧色的说了出来。 　　“蛇手”沙曼对鲍德温讲述的犯罪行为没有一个字的谴责，反而频频点头微笑，给予赞许和鼓励。 　　乔安听在耳中，不由直皱眉头，怀疑征服教徒都是鲍德温和沙曼这种利欲熏心，毫无道德底线，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以违法犯罪为荣的恶棍，也难怪他们被克拉克和戈登老头这样的正派人视为邪教团伙。 　　这时，“蛇手”沙曼已经仔细看过鲍德温培育的良种马驹，表示满意。 　　得到这位来自教团本部的“钦差大人”的首肯，鲍德温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兴冲冲地邀请鲍德温参观马厩对面那一排监牢般的石屋。 　　“沙曼大人，这里关押的就是专门用于配种的雄马，坦率地说，我们培育出的马驹之所以在各方面都具备优秀的素质，与孕育马驹的雌马关系不大，其优良的血统主要来自父系一方的遗传。”鲍德温郑重介绍道。 　　沙曼笑着点了点头。 　　“昨天我在王子港会见将军阁下，曾听他说起过这项良种马培育计划，将军阁下还向我透露，在你建立这座地下试验场之前，这项计划就已经在其它地方秘密进行了近十年之久，直到确认这项计划切实可行才开始大规模推广，鲍德温，相比其它那些已经存在多年的育种牧场，你所经营的这家牧场除了规模更大，还有别的优势吗？” 　　“沙曼大人，在我接手这项工作之前的确已经存在不下十处试验场地，但是请恕我直言，那些牧场不仅规模小，育种效率也非常低下！” 　　“其实这倒不怪我的那些同行，主要是因为‘种马’不易获取，而我在豪斯镇建立的这处育种试验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更方便的猎获种马，为我们的雌马提供充足且血统优良的配偶——只要突破这道瓶颈，繁殖良种马驹的效率就得以大幅提升！” 　　鲍德温转身向石屋门前的卫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打开牢门，放一匹优质“种马”出来，让沙曼亲眼见证。 　　乔安躲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目光紧盯那扇缓缓敞开的铁栅栏门。他对关押在牢房中的囚徒非常好奇，直到亲眼目睹一头强壮的半人马汉子冲出牢门，愤怒地扑向鲍德温，盘旋在心头多时的疑云才终于消散。 　　原来亨利·鲍德温用来给雌马配种的所谓优质“种马”，并非真正的雄马，而是生活在镇外丛林中的雄性半人马！ 　　半人马一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文化传统受精灵影响很大，自古以来就把“精灵语”当做本族的母语使用，这就难怪监牢里时而传来粗野的咒骂。 　　虽然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但是天性粗野豪放的半人马与优雅高傲的精灵不同，不喜欢精灵语中那些华美的辞藻，语言风格直来直去，骂起娘来也是毫不含糊。 　　被释放出来的半人马汉子骂不停口，仅此而已还无法宣泄他对亨利·鲍德温的憎恨，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挣扎着冲向鲍德温，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个剥夺他自由的男人。 　　两旁的卫兵及时围上前来，以套马杆控制住那暴躁的人马汉子，阻止他袭击鲍德温。 　　鲍德温做了亏心事，多少有点不安，挪动脚步躲到沙曼身后，不敢正眼看那满面愤恨的人马汉子。 　　沙曼饶有兴致地打量人马汉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鲍德温说：“我喜欢这家伙，看起来活力十足。” 　　“是啊沙曼大人，瞧这健硕的体格，结实的肌肉，还有光滑漂亮的毛色，啧啧，无论以雄马还是男人的标准来衡量，都称得上是一位阳刚气十足的美男子，我们的雌马，很有福气呢。”鲍德温脸上的笑容，渐变猥琐。 　　“我听说豪斯镇附近的丛林中生活着一个名为‘铁蹄氏族’的人马部落，你捕获的这些人马都是铁蹄部落的族人？”沙曼问鲍德温。 　　“没错，沙曼大人，我们之所以选在豪斯镇建立育种试验场，主要就是考虑到这个小镇临近人马一族的聚居地，而且镇上居民与人马一族向来关系友好，常会有人马来到镇上饮酒购物，方便我们跟踪捕捉。” 　　鲍德温洋洋自得地说。 第505章 育种试验场（Ⅱ） 　　沙曼望着那名在套马杆和镣铐束缚下仍不放弃挣扎怒骂的半人马汉子，淡淡地说：“雄性人马大多脾气暴躁，凶猛好斗，想大量捕获这些坏脾气的男孩，恐怕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这都要感谢胡克将军的大力支持以及教宗大人的恩赐。” 　　鲍德温刻意摆出一副崇敬的神态。 　　“将军阁下为了支持我的育种工作，特地写信请求教宗大人破格赐予我一支‘甘提亚斯树根’，而我得到这件赏赐，就可以利用树根中的魔力创造枯萎怪，命令它们前往镇外林间狩猎落单的半人马，再通过地道秘密送到这座地下试验场，关押起来作为种马。” 　　沙曼听他提起“甘提亚斯树根”，脸庞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你真的很幸运，亨利，按照教团的规定，通常只有像我这样的高阶‘枯萎者’才有机会获得教宗大人赏赐的‘甘提亚斯树根’，而你甚至连‘枯萎者’都算不上，却破例得到这份厚赐，看来将军阁下为你在教宗大人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待啊。” 　　“那是当然！这一整年来我都在尽心尽力的为教团服务，还请沙曼大人为我做证。” 　　“我心里有数，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亨利，我听见那头人马一直在咒骂你，指责你绑架他倒也合情合理，可他更反感的，似乎是你强迫他与雌马育种，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沙曼好奇地打听。 　　鲍德温笑了笑，仿佛对沙曼的疑问早有预料，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人马与马的相似程度，其实还不如咱们人类与人猿，沙曼大人，请允许我打一个不太礼貌的比方——如果不事先服用特殊药物，难道您能对着一只毛绒绒的母猴子产生那方面想法？” 　　沙曼摇头失笑：“当然不能。” 　　鲍德温两手一摊，哈哈大笑。 　　“同样的道理，人马汉子又怎么会看得上雌马？” 　　“为了迫使他们与雌马育种，我们不得不为人马注射炼金术师们发明的药剂，实验结果表明，药效相当不错。” 　　“你刚才提到雌马，使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雄性人马能够与雌马产下混血马驹，那么雌性人马能不能与雄马繁殖后代？”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在现实中我们不会这样做。” 　　鲍德温进一步从畜牧技术的层面，向沙曼做出解释。 　　“按照我们畜牧业界的惯例，人们总是用少数健壮的雄马与多数雌马育种，一头雄马就能满足数十头雌马的生育需求，所以才会产生‘种马’这个术语。” 　　“这个道理，在我们的试验场中同样适用。我们也曾尝试用被掳掠来的雌性半人马与雄马育种，但是雌马易得，雌性半人马却很稀罕，繁殖后代的效率远不如前者更高，因此我们更乐于捕捉强壮的雄性半人马充当种马。” 　　鲍德温指向那名被放出监牢的人马汉子，又指了指旁边饲养雌马的畜栏，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沙曼大人，您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育种现场？” 　　“免了吧，这出好戏留待有空的时候再欣赏也不迟。”沙曼兴味索然的摆了摆手，接着问鲍德温：“这里总共有四十匹雌马，却只有八名雄性人马，也就是说一名人马每天至少要与五匹雌马做那事，这会不会太辛苦了？” 　　“何止一对五，种马缺货的时候，每天一匹种马应付十匹雌马都是常有的事。” 　　鲍德温苦笑着耸了耸肩。 　　“沙曼大人想来也知道，‘铁蹄部落’可不是好惹的，倘若被他们得知我所从事的工作，肯定饶不了我！为了避免引起铁蹄部落的警觉，我不敢频繁派遣‘枯萎怪’进山捕捉半人马，所以试验场中的种马数量一直很紧张。” 　　“另一方面，人马毕竟不是真正的马，成功受孕的机会，远比正常马匹的受孕率低得多，根基以往的统计结果来看，平均算下来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几率能够突破生殖隔离。” 　　“为了提高受孕率，只能增加育种频率，为此我们不得不给人马频繁注射促使他们兴奋起来的炼金药剂。” 　　“滥用药物再加上高强度的昼夜操劳，无可避免的会对雄性人马的肉体和精神造成极大伤害，通常撑不了一个月，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鲍德温无奈地说。 　　“那些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马，你是怎么处置的？”沙曼问。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为了保守地下试验场的机密，我只能将他们秘密处决，毁尸灭迹，然后换一批年轻力壮的新种马接替他们的工作。” 　　鲍德温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的怜悯，反而为自己高效的工作方式颇为得意。 　　“说到底，种马只不过是一件用于繁殖良种马驹的活生生的‘工具’，报废的工具销毁也不可惜。” 　　说到这里，鲍德温忽然嘿嘿诡笑，朝沙曼递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至于偶尔顺带虏来的漂亮雌性半人马，我更喜欢留下自己享用，或者用来招待像您这样的贵客，今晚的参观结束后，我会给您安排一场精彩的节目。” 　　“蛇手”沙曼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唇角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意。 　　“我很期待你的款待，不过在此之前，亨利，我还有一个关于育种实验的疑问要向你请教。” 　　“有什么疑问您尽管提出来，虽说鄙人才学浅薄，但是对育种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环节还是比较了解的，或许可以为您解答疑惑。”鲍德温恭敬地说。 　　“你刚才提到，雄性人马只有很小的概率使雌马受孕，按理来说，这样生育出来的混血后代，应该兼有父母双方的外貌特征，然而事实上，混血后代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匹真正的马驹，丝毫看不出人马一族的特征，为何会出现这种违背常理的结果？” 　　沙曼困惑地问鲍德温。 第506章 透视魔镜 　　“您的质疑很有见地，沙曼大人，事实上雌马并不必然产下马驹，也有可能产下更像父系一方的‘混血半人马’，总体来说，雌马生下这两种后代的几率是一半对一半。” 　　鲍德温见沙曼一脸认真倾听的神态，像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就继续为这位特使大人讲解。 　　“在长期育种过程中，我们对刚才提到的两种类型的混血后代都进行过充分的研究，经比对发现混血人马无论体力还是智力都比真正的人马差了一大截。” 　　“反之，如果雌马生下来的是混血马驹，那么从一匹马的角度来讲，它无疑是配得上‘冠军’这个称号的优良品种，无论耐力、负重、速度还是智力都比普通马种强得多——唯一的缺陷是不具备生殖能力，这一点很像骡子。” 　　沙曼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鲍德温继续讲述他的育种经验。 　　“劣化的混血人马没有饲育的价值，坦率的说，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否具有生殖能力，至于良种混血马，虽然生育力不健全，但是从商业角度来看，没有生育后代的能力反而是一大优点。”鲍德温笑容诡秘。 　　“不能生育后代，怎么反而是一大优点呢？”沙曼费解地问。 　　“沙曼大人，我们的教团花费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培育良种马，可不是为了好玩，也不仅仅是在做畜牧科学方面的研究，最重要的是要把这项成果推销出去，无论卖给军方也罢，卖给赛马场或者富有的庄园主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赚钱对不对？” 　　“当然了，如果这件事无利可图，我们何必费这么多力气。” 　　“所以当我们审视这项成果的时候，应该采取商人而非学者的视角，从畜牧学的角度来讲，不能生育的确是马匹的一大缺陷，但是作为一名商人，我只在乎能卖出多少匹马！” 　　鲍德温眉飞色舞地说。 　　“如果顾客从我的牧场购买马驹，可以带回去自行繁殖，往后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买马了。” 　　“反之，如果我们培育的马驹无法生育后代，就不怕别人买回去自行繁殖，需要这种马的顾客只能来找我们求购，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彻底垄断这门生意，源源不断地赚取暴利！” 　　“精彩，非常精彩！” 　　沙曼以右手拍打接驳在自己左腕上的那条活蛇，通过这种怪异的鼓掌方式，表达对鲍德温刚才那番话的由衷赞赏。 　　“亨利，难怪胡克将军夸你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你刚才那番高论令我耳目一新。” 　　“能够得到沙曼大人的赏识，鄙人不胜荣幸之至！”鲍德温以略显夸张地方式摘下礼帽按在自己胸前，向沙曼深深鞠了一躬，笑嘻嘻地说：“等您回到教团本部，如果能把鄙人刚才那些粗浅的见解当面汇报给教宗大人，那就更令我感激不尽了。” 　　“你尽管放心，我会把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如实向上汇报，不出意外地话，教宗大人将赐予你丰厚的奖赏，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沙曼大人请讲。” 　　“你刚才说到，雌马受孕后只有一半的几率产下混血马驹，还有一半几率会生下劣化的混血人马，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处置那些混血人马的。” 　　“我们不需要这种劣化的半人马，把它们养大纯属浪费粮食，更何况雌马的发情期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孕期却长达近一年之久，我可不能容忍雌马长期孕育这种无法为我们带来利益的劣化杂种！” 　　“秉承经济高效的原则，我会在混血人马的胚胎刚刚成形的时候就把这毫无用处的小杂种处理掉，尽快腾空雌马的肚子，以便用于进行新一轮的育种。” 　　鲍德温的语调平静而冷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好比“二二得四”，不涉及道德伦理层面的评判。 　　“我赞同你的观点，亨利，不过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似乎还存在一个技术难点，”沙曼兴致盎然地追问，“我的意思是，在雌马尚未分娩的时候，你怎么能够甄别出它腹中孕育的，是良种马驹抑或劣等人马呢？” 　　鲍德温微微一笑，伸手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面装有象牙握柄的放大镜，镜面约有巴掌大小，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散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沙曼大人请看，这是我花费重金求购的魔导器，叫做‘透视镜’。” 　　“通过这面神奇的透镜，我的视线可以透过雌马的血肉阻隔，直接看清其腹中孕育的胚胎，根据胎儿在发育过程中呈现出来的特征，不难分辨出是马驹还是人马。” 　　“如果透视镜看到的是马驹，我会用红色颜料在怀孕雌马的臀部打一个对号，如果看到的是人马胚胎，就在雌马臀部画上叉号，过后我的助手会给所有打上叉号的雌马服用兽药，及早堕下无用的胎儿，免得浪费时间和饲料。” 　　沙曼接过鲍德温递来的“透视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过后又握着这面透镜走到畜栏跟前，冲着雌马一一照射，视线果然透过皮肤与血肉，骨骼内脏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沙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透视镜”还给亨利·鲍德温，正要开口说话，身后楼梯口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刺耳的“魔法警报”。 　　沙曼脸色微变，转向鲍德温：“出了什么事？” 　　鲍德温一脸迷茫，回头望向魔法警报传来之处，远远看见一个身穿自家号服的奴仆顺着通往地表的楼梯飞奔下来，气喘吁吁，行色慌张。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慌什么！冷静下来，告诉我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鲍德温呵叱道。 　　“是……是铁蹄部落！铁蹄部落的人马一族连夜杀进了镇子，已经把这栋宅院团团包围起来，放箭射死好多卫兵，还把火把丢进院子！” 　　赶来报信的家仆抹着冷汗，满面惶恐。 　　“老爷！现在整个宅院都起了大火，几乎所有房屋都被点燃，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 　　今天本书限免，看书不用花钱 　　我在家码字不易，你们上班挣钱更辛苦 　　趁着限免，我多更新点，你们也多看点 　　麻烦大家多投几张票，谢谢了 第507章 铁蹄部落 　　“铁、铁蹄部落？！” 　　亨利·鲍德温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像是当头挨了一棒，踉跄倒退两步，突然转身扑到沙曼跟前，紧紧扯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沙曼大人！我们绑架人马监禁配种的事情，恐怕是走漏了风声！现在人马一族已经找上门来寻仇，您可要救救我啊！” 　　“好了好了，你先别怕，事态未必就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沙曼甩开鲍德温，挥手招来看守人马的卫兵，命令他们把守住地下试验场的入口，转身问那个赶来通风报信的仆人：“外面总共有多少人马匪徒，领头的是谁？” 　　“这黑灯瞎火的，我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匪徒，不过从对方浩大的声势来看，恐怕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带头的首领就是铁蹄部落的现任族长——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 　　不下三百名半人马武士，而且是铁蹄王子亲自带队，听到这个消息，不仅鲍德温吓得面无人色，就连“蛇手”沙曼也是头冒冷汗。 　　沙曼负手踱步，头顶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可想而知，卓戈·铁蹄正率领人马大军势不可挡地冲进庄园，离这里越来越近。再过不了多久，这座地下试验场就会被卓戈的人马发现。 　　沙曼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然而自信并不等于狂妄，面对强大的“铁蹄王子”及其麾下300多名剽悍的人马武士，与之正面冲突就形同自杀。倘若蜷缩在这间地下室里无所作为，迟早也是难逃一死。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沙曼终于拿定主意，沉声对鲍德温说，“这里还有一条通往镇外牧场的密道，应该还没有被人马一族发觉，我们赶紧从密道撤离此地，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先保命要紧！” 　　亨利·鲍德温这个人，顺风顺水的时候颇有些小聪明，然而一旦身处险境，便暴露出难当大任的软弱本质。 　　此时他已经吓得慌了手脚，脑子里一团乱，完全没了自己的主见，听沙曼说应该尽快逃离此地，立马拔腿跟着沙曼往密道入口那边飞奔。 　　“Ungwe！” 　　沙曼和鲍德温急于逃离地下试验场，做梦都想不到近在咫尺的角落里还潜伏着敌人，当他们听见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转瞬间便被一张当头落下的巨大蛛网罩住，粘稠的蛛丝将两人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 　　乔安施放2环“蛛网术”偷袭得手，与此同时，身上加持的“隐形术”也因魔力干涉自动失效，身影迅速显露出来，立刻引来鲍德温、沙曼以及远处把守楼梯口的卫兵们的注意，数道惊疑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乔安顾不得考虑自身安危，匆忙提醒身旁仍然处于隐形状态的霜巨人克拉克：“快去关闭通往牧场的密道铁门，别让鲍德温和沙曼逃掉！” 　　克拉克毫不迟疑地冲向密道入口。 　　密道入口，装有一扇类似城堡“吊桥”的大铁门，沉重的门板两侧接驳锁链，以绞轮收放锁链，可以控制铁门升降。 　　此时铁门平放在地上，通往鲍德温牧场的隧道洞开着。 　　克拉克冲到门前，迅速观察了一下，懒得操作结构复杂的绞轮，直接展开双臂，分别握住一条吊住铁门的锁链，奋力向上一扯，赫然将重达三四千磅的铁门提了起来。 　　霜巨人抬起膝盖，撑住门板，双臂配合膝盖发力向前猛推，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然徒手将这扇大铁门成功关闭！ 　　克拉克唯恐铁门不稳，自己一离手便再次下落，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大铁门像是遭到攻城锤撞击般猛烈震颤，厚达半寸的铁板向内凹下一大片，铁门本身也被克拉克一脚踹得深深嵌入隧道，即便现在有人去操作绞轮，也无法再使这扇大门放平。 　　通往牧场的唯一密道，就这样被彻底堵死了。 　　沙曼被蛛网困住，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没有像鲍德温那样胡乱挣扎，深知这种冲动的做法只会导致自己在网中越陷越深。 　　他的双脚和右臂都被粘稠的蛛丝缠住，那条接驳在左臂上的活蛇却不受蛛丝束缚，扭着光滑的躯体自袍袖中探头出来，张开蛇口，吞吐猩红分叉的舌头，蓦地喷出一道烈焰！ 　　这道蕴含负能量的火焰名为“枯萎之火”，是“枯萎者”这一职业特有的能力，而“蛛网术”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火烧，触及“枯萎之火”的刹那便化作灰烬。 　　沙曼烧毁蛛网重获自由，本想第一时间施法攻击那个以“蛛网术”偷袭自己的少年法师，身后突然传来震耳轰鸣。 　　回头一看，原本平放在隧道前方的大铁门不知为何自行关闭，一条身影自合拢的大门前徐徐显形，由模糊渐变清晰，竟然是一位高大魁伟的霜巨人！ 　　“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沙曼惊怒呵叱。 　　“我是什么人？” 　　霜巨人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径直向沙曼冲过来，粘稠的蛛丝在他脚下纷纷崩断，根本无法阻碍这神力壮汉的脚步。 　　“本大爷就是死神派来，专门收拾你这种恶棍的人！” 　　沙曼脸色连变。 　　刚刚霜巨人徒手关闭铁门的情景给他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深知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顶多来得及释放一个法术。 　　然而哪怕施展最强的法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击杀对面那位铁塔般的霜巨人；反之，倘若对方迫近到跟前，自己恐怕连他一拳都撑不住就要被打昏，结果注定是难逃一死。 　　如此一想，沙曼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头那口恶气，匆忙取出一枚护符，激发出护符中的魔力，抢在霜巨人迫近之前启动“回返真言”。 　　一圈传送法阵拔地而起，将沙曼从头到脚笼罩起来，身影迅速变得模糊。 　　完成传送的最后一秒，沙曼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将那少年法师与霜巨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带着满腹怨恨逃离地下试验场。 第508章 魔晶手枪 　　“沙曼大人！沙曼大人——别丢下我啊！” 　　亨利·鲍德温好不容易才摆脱蛛网束缚，连滚带爬地跑向沙曼，哀求他带上自己一同传送。 　　然而沙曼从头到尾都没有瞥他一眼，传送光柱冲天而起，令鲍德温扑了个空。 　　“该死的混蛋！” 　　鲍德温失望之极，破口大骂沙曼自私冷酷，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使他意识到咒骂救不了自己的命，慌忙拔腿飞奔。 　　克拉克望着鲍德温狼狈的背影，摇头嗤笑一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这座地窖总共只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被乔安挡住，另一个出口被铁门阻塞，鲍德温就算长了翅膀，也休想逃出生天。 　　克拉克追逐鲍德温的同一时间，乔安已经释放出第二个“蛛网术”，将把守在地窖出口附近的卫兵全都束缚起来，确保他们别跑来碍事。 　　这些卫兵只是鲍德温花钱雇佣的保镖，不见得有参与雇主私下里干的那些缺德事，乔安也不想浪费法术杀死他们，既然“蛇手”沙曼已经逃走，当前最要紧的当然是逮住亨利·鲍德温这个罪魁祸首。 　　乔安回头望见克拉克高大的背影，便朝那边追了过去。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枪响，克拉克高大的身躯随之摇晃，追逐鲍德温的脚步也停下来，似乎受了枪伤。 　　乔安脸色微变，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克拉克蹲在一栋囚禁半人马的石屋背后，左手捂着右肩，指缝里有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海尼尔先生，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只是肩膀被弹头擦破一点皮肉。”霜巨人忍疼笑了笑，“鲍德温那家伙，枪法可真够烂的，连我这么大块头的目标都打不准要害，可见他不是一个好猎手。” 　　乔安垫起脚尖，抬头望向霜巨人肩头伤处，确认真的只是一道擦伤才稍感放心。 　　这时克拉克突然扯了他一把，乔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上石墙。 　　正诧异时，耳畔传来枪声，一发铅弹从他身旁掠过。 　　乔安向克拉克投去感激的一瞥，扭头望向枪弹飞来的地方。 　　借助义眼加持的“黑暗视觉”，他能够清楚地看见亨利·鲍德温躲在马厩拐角处，以堆积如山的草料充当掩体，时不时探头朝这边窥伺，手中紧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枪。 　　“海尼尔先生，鲍德温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看上去像一把枪，却又与常见的猎枪和步枪都不一样。” 　　“乔安老弟，你算问对人了！”霜巨人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鲍德温那家伙，手里拿的是一把‘魔晶转轮手枪’，尺寸比寻常枪械更袖珍，方便装在口袋里携带，一只手就能操作，所以被称为‘手枪’。” 　　“这种武器的构造，非常精巧，你有看到那个装在枪管后方的转轮吗？其实是手枪弹仓，最多装填6发子弹，还可以连续射击。” 　　乔安恍然地点了点头，心头又冒出一个疑问。 　　“海尼尔先生，你对这种武器很熟悉？” 　　“的确很熟悉。”霜巨人叹了口气，“这种武器在咱们新大陆比较罕见，但是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很流行，寇拉斯兵团的高级军官，大多随身佩戴着一把转轮手枪，既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 　　“两年前我在旧大陆旅行期间，曾与当今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有过一些接触……算了，现在可不是重提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还是说回亨利·鲍德温吧。” 　　“那家伙手中所持的转轮手枪，十有八九是通过远东贸易商人买来的，枪是好枪，可惜落到了鲍德温这种恶棍手里，恐怕没少用它滥杀无辜。” 　　乔安扶着墙角，小心地探头出去观察鲍德温的藏身地点。 　　鲍德温也正巧探头出来朝这边窥伺，两人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迅速缩头躲回围墙背后。 　　就在下一秒，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射在墙角，溅起大片碎石尘土。 　　“这枪威力挺大，咱们得想个办法冲出去。”克拉克摸了摸光头，问乔安：“老弟，你今天还能施展那个专门用来抵挡箭矢和枪弹的法术吗？” 　　乔安倒是还可以利用“神话之力”施展“防矢结界”，的确能够起到削减枪弹伤害的作用，但是略作思索过后，他决定改用另一个法术打破僵局，便翻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支两寸来长的小铁铲。 　　克拉克见他摆弄那柄小孩玩具似的铁铲模型，纳闷地搔头，猜不透乔安究竟想干什么。 　　“海尼尔先生，等一下我会施法将亨利·鲍德温关进陷坑，你乘机冲过去，趁他坠入深坑无暇开枪，尽快将他制服。” 　　“噢？还有这种法术啊，好吧，我听你的！” 　　克拉克活动了一下手脚，屈膝躬身，做好起跑冲刺的准备。 　　乔安左手握住那柄小铲子，右手熟练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无序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丝线发生扰动，迅速形成一个圆环状的法术构型，循着他手指方向朝鲍德温藏身的地方移动，悄然将毫无觉察的鲍德温环绕起来。 　　“Unque！” 　　乔安最后吐出一个代表“凹陷”的昆雅语咒文，手中那柄小小的铁铲迸发出金色光辉，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提前安设在鲍德温脚下的法术构型被注入魔力，转化成一口直径10尺，深达20尺的竖井。 　　2环“造坑术”创造出来的陷阱，其实是一个带有开口的半位面，与现实中的地面硬度无关。 　　此刻鲍德温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琢磨如何保命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脚下的石板地面竟会突然变成一口深井，不由自主坠落下去，惨叫着摔在井底，跌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魔晶手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克拉克听见鲍德温的惨叫声，不假思索冲了出去，两三步就来到竖井跟前，探头朝下一瞧，昏暗的陷阱中，鲍德温正抱着脑袋，蜷缩在井底痛苦呻吟。 第509章 善恶双树 　　克拉克躬身贴近井口，看到亨利·鲍德温趴在井底，像条摔断脊梁骨的死狗，不由咧嘴直乐，随即伸展长臂探入井口，一把扯住鲍德温的头发，像抓小鸡似的将他自井底拎了上来。 　　“老弟，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家伙？”克拉克回头问乔安。 　　乔安略一思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捆绳子，递给克拉克：“先搜身，然后把他捆起来，免得他溜走。” 　　霜巨人接过绳索套在手腕上，随即将亨利·鲍德温头下脚上倒提起来，轻轻一抖，鲍德温贴身携带的物品便都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在一堆诸如钱袋、烟斗、烟草盒、打火匣子和小刀之类杂物当中，有两样散发出魔法灵光的东西引起乔安注意，便弯腰拾了起来。 　　乔安先拾起的是一支巴掌大的放大镜，装有光滑的象牙握柄，当他透过镜面观察对面马厩，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穿透厚厚的木板墙壁，直接看到饲养在木墙背后的马匹。 　　乔安拿着这面神奇的手镜，回想起刚才鲍德温曾向“蛇手”沙曼展示这件具有透视功能的魔导器，据说可以透过血肉查看雌马腹中的胎儿。 　　从他刚才的亲身验证来看，这面手镜不仅可以透视血肉，甚至还能穿透木材和岩石的阻挡，观察对面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面手镜被附魔了某种强大的预言系法术，至于具体是何种法术，乔安现在还无暇解析。 　　乔安将“透视手镜”收了起来，接着观察从鲍德温身上搜出来的第二件魔法奇物。 　　这东西外观相当丑陋，看起来像是一截树根，约有半尺长，呈暗红色，表面赘满大大小小的根瘤，纤细的根须像一团虬结扭曲的血管。 　　当乔安将它托在手中观察的时候，隐约感到这东西还在微微震颤，宛如一颗畸形的、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 　　“这东西……似乎蕴含着某种邪恶的生命力。” 　　乔安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腾出右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 　　当他将“伊尔明苏尔之枝”靠近那条怪异的树根，发觉“伊尔明苏尔之枝”散发出空前强烈的猩红光辉，表明那条树根的确是某种极度邪恶的活化植物。 　　与此同时，怪异树根却终止震颤，像是受到“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压制，被迫蛰伏。 　　这些明显的征兆使乔安断定，这条邪气凛然的怪异树根就是征服教团独有的魔导器，亦即“蛇手”沙曼和亨利·鲍德温赖以创造与控制“枯萎怪”的关键道具——甘提亚斯树根！ 　　乔安双手分持“伊尔明苏尔之枝”与“甘提亚斯树根”，感应到这善恶对立的两种植物相互敌视，都恨不得彻底消灭对方。 　　相对而言，“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要比“甘提亚斯树根”更胜一筹，故而能够压制住对方的邪恶力量。 　　由于乔安已经与“伊尔明苏尔之枝”精神同调，“甘提亚斯树根”从他身上感应到宿敌的气息，本能的排斥他，拒绝乔安继鲍德温之后成为自己的新任主人。 　　乔安无法运用这条邪恶树根蕴含的魔力，又舍不得将它销毁，便暂且收入储物袋，留待将来闲暇时再慢慢研究。 　　鲍德温身上没有其它乔安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他马上又想起鲍德温刚才使用过的那支魔晶转轮手枪。 　　既然手枪不在鲍德温身上，想必是遗失在了“造坑术”创造出的魔法陷坑当中。 　　乔安走到陷坑跟前，打了个手势消解法术，深达20尺的异次元陷坑随之消失，石板地面重又变得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损伤。 　　原本掉落在坑底的魔晶手枪，也随着陷坑的消失浮上地表，静静的摆在乔安脚下。 　　乔安拾起魔晶手枪，手感比看起来更为沉重。 　　他试着转动弹仓，对这支袖珍枪械的精巧构造深感好奇。 　　这时身后传来叫嚷声，乔安回过神来，转身一瞧，原来是鲍德温自昏迷中苏醒过来，发觉自己被捆了起来，身旁还有一名霜巨人看守，先是吓得大叫一声，引起霜巨人的注意，而后又色厉内荏地试图恐吓对方。 　　“大块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实话告诉你，王子港的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是我舅舅！你快放了我，不然胡克将军得知我的遭遇，保准饶不了你！” 　　“哈！你这恶棍，明明已经做了俘虏，口气还这么大，真是不知死活！” 　　克拉克嗤笑着弯下腰，曲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以这小小的惩戒，提醒他认清现实。 　　霜巨人力气奇大，手指比胡萝卜还粗，看似轻轻弹了个脑瓜崩，鲍德温却像当头挨了一记闷棍，顿觉眼冒金星，额头肿起一个大包。 　　“你、你敢打我？后果很严重你知不知道！” 　　“后果总不会比你绑架人马配种的丑行被曝光更严重。”乔安走过来，冷冷地说。 　　“你们懂什么！”鲍德温还瞪着眼睛强自狡辩：“我在这里从事的工作，事先得到了王子港军方的授权，是在为军方培育更优秀的战马，你们两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擅自闯进来干扰我工作，你们这种行为就等于跟军方作对，犯下了叛国重罪，是要上绞刑架的知道吗！” 　　克拉克被鲍德温这番话吓得直发愣，有些不安地低声问乔安：“老弟，如果咱们杀了鲍德温，后果是不是真有他说的这么严重啊？”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吓唬人，亚尔夫海姆军方还是要脸面的，绝不会承认他所做的那些龌龊行径出自军方授权，但是有件事他倒没有吹牛，胡克将军的确是他的靠山，如果我们介入此事太深，难免得罪胡克将军及其背后的征服教团。” 　　乔安如实说出自己的猜测。 　　克拉克挠了挠头，犹豫着问：“我可不想招惹征服教团那群疯子，要不……咱们干脆把鲍德温交给人马一族处置，这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第510章 人马王子 　　乔安点了下头，对霜巨人说：“我在这里看守鲍德温，你快去打开牢门，把那些被鲍德温绑架的人马青年释放出来，等一下可能需要他们居中牵线搭桥，帮咱们与铁蹄部落的首领取得联系，解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你的考虑很周全，我这就去放人。” 　　克拉克大步奔向监牢，也不用钥匙，双手握住铁栅栏奋力一拽，直接将栅栏从门框里生生扯下来，随手丢在一边。 　　被囚禁的人马青年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走出牢门，克拉克又用同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扯断镣铐，使囚徒重获自由。 　　鲍德温手脚都被捆住，嘴巴还不肯服软，不停地尝试威胁利诱乔安，放他一条生路。 　　乔安懒得听他唠叨，就没好气地警告他：“要么闭上你的臭嘴，要么去对那些被你绑架的人马唠叨，我猜他们都很乐意跟你谈心。” 　　鲍德温扭头望见那群冲出牢房的人马囚徒，立刻吓得变了脸色，埋头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被那些怒不可遏的人马汉子发觉他就在这里。 　　这时，通往地面的旋转楼梯顶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火光晃动，紧接着传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亨利·鲍德温！你这个比舌头分叉的毒蛇更阴险，比阴沟里的癞蛤蟆更恶心的贱种！” 　　“我知道你就藏在下面地窖里，限你一分钟内滚出来接受你应得的惩罚，否则我将以铁蹄部落族长的名义对众神起誓，杀光你的家人和奴仆，烧光你的房屋和牧场，最后我还要亲手将你处决，剜出你那颗黑透了的心脏喂野狗！” 　　恫吓者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但是发音略显生硬，还夹杂了个别精灵语单词，显示出人马一族典型的语言风格。 　　“外面那人是卓戈·铁蹄。”克拉克释放了所有人马囚徒，像拖死狗似的拎起鲍德温，低声对乔安说：“卓戈这个人，性情刚烈暴躁，向来说到做到，我们带上鲍德温，出去跟他谈谈，免得他等到不耐烦，当真下令滥杀无辜就不好收场了。” 　　乔安点了下头，跟着霜巨人登上通往地表的阶梯。 　　地窖出口围着一大群人马武士，手中都举着火把，照得庭院亮如白昼。 　　为首的人马青年身材格外壮硕，古铜肤色，栗色长发扎成无数条披肩小辫，身着金色胸甲，手持一杆长枪，脸色阴沉的像要结冰。 　　当克拉克和乔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人马首领的视线立刻落在霜巨人脸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会是你，‘冰霜狂怒者’克拉克·海尼尔！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男子汉，没想到你也会被鲍德温收买，为了挣那几个臭钱，竟然自甘堕落到给黑心肠的阔佬当保镖！” 　　“‘喀戎之子’卓戈·铁蹄，别让你的误解，伤了老朋友的心！” 　　克拉克面色肃然，以一种乔安未曾见过的庄严口吻正告人马王子。 　　“冷静下来，我的老友，不要让愤怒蒙蔽你的理智，去问问我身后这些人马朋友，问问这些被解救的囚徒，他们会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是谁帮他们赢得了自由！” 　　听了克拉克这番话，人马王子脸色微变，低声与那群走出地窖的族人交谈了几句，随即面露恍然。 　　“克拉克·海尼尔，我高贵的朋友！请原谅我刚才的不敬，接受我的道歉，允许我收回刚才那些鲁莽的言辞！” 　　人马王子满面愧色，向霜巨人深深鞠躬致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卓戈老友，我们之间的误会不难消除，但是有些事却没那么容易摆平，作为朋友，我必须给你一些忠告。”霜巨人正色道。 　　“我们还有别的麻烦吗？”卓戈·铁蹄诧异的问。 　　“你刚才口口声声咒骂亨利·鲍德温，我对此并无异议，此人的确如你所说那般卑鄙无耻，然而他在这场阴谋当中只不过扮演着一个小角色，授意鲍德温绑架人马青年的后台老板，是手握重兵的王子港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 　　“卓戈老友，我完全理解你们急于复仇的心情，然而王子港可不欢迎怒冲冲的半人马，你们需要制定一个长期计划。” 　　克拉克没再继续说下去。 　　卓戈·铁蹄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鲁莽，否则也无法击败众多竞争者成为铁蹄部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应该听得懂他的暗示。 　　卓戈·铁蹄脸色连变，最终如克拉克期望中的那样，压下心头怒火，沉声说： 　　“谢谢你的忠告，我的老友，‘丛林之子’绝不饶恕仇敌，正如我们从不背叛朋友。我将耐心等待更好的复仇时机，就如同猎人从不介意多花些时间把自己的标枪打磨的锋利无匹……不过，在向王子港那位幕后主使者讨回公道之前，我要先把亨利·鲍德温这个卑鄙小人带回部落，给那些痛失亲友的族人一个交代。” 　　“没问题，亨利·鲍德温随你处置！” 　　霜巨人抓起吓到瘫软的鲍德温，丢到人马王子跟前。 　　“卓戈老友，请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我和我的法师朋友今晚曾出现在这里，我们都是怕麻烦的人，不想卷入你们人马一族与征服教团的冲突。” 　　“这你尽管放心，我和我的族人都将对今晚发生的事守口如瓶！” 　　卓戈·铁蹄甚至都不屑正眼看亨利·鲍德温一眼，示意身旁侍从将他拖走，而后向克拉克挥手道别。 　　“老友，后会有期。” 　　克拉克目送卓戈的人马如同一阵疾风飞驰而去，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转头对乔安说：“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虽然结局有些出乎预料，还埋下了不少隐患，至少戴维斯先生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牧场遭受枯萎怪袭击，至于人马一族与胡克将军的恩怨将会怎样发展……那就不关你我的事了。”乔安轻声安慰他。 　　克拉克点头认同，接着说：“天已经快亮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老爹担心。” 　　乔安跟上霜巨人的脚步，离开起火的宅院，避开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匆匆返回戴维斯家。 第511章 透视术 　　这一夜，豪斯镇先有大队人马入侵，后来镇上最气派的宅邸又被人马纵火点燃，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附近很多居民被惊醒，跑到街头看热闹。 　　戈登·戴维斯老头也被惊醒，走出自家大宅，正在与街坊邻居议论鲍德温家是不是遭了强盗，忽然看见一高一矮两条熟悉的身影贴着墙角溜过来，不由挑起眉毛。 　　“克拉克，乔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乔安被戈登老头逮了个正着，很是尴尬，正挖空心思考虑要如何向老人解释，没成想浓眉大眼的克拉克先面不改色的编起瞎话来。 　　“哟！老爹，你也是出来看热闹的吧？差不多是两个钟头之前，我被一泡尿憋醒，起床去上厕所，无意间看见窗外火光冲天，隐约还有喊杀声传来，我担心是盗匪趁夜闯进镇子洗劫，连忙喊醒乔安老弟，跑出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你猜怎么着？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哇！” 　　接下来，克拉克就把今晚鲍德温家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讲述过程中只保留基本事实，隐瞒了他与乔安在此期间的作为，这一席话半真半假，配上他那张憨厚的大脸，绘声绘色的口气，若非乔安是亲历人，恐怕也会完全相信他的说法。 　　“真没想到，这短短一夜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戈登老头听克拉克说完，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早知道亨利·鲍德温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会做出绑架人马与雌马杂交这等惊世骇俗的变态行径，要不是听你说出来，我都不敢信……鲍德温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遭了报应，我也不用再担心被夺走牧场，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卓戈·铁蹄才对。” 　　乔安忍着笑没做声。 　　老头真正应该感谢的，其实是他和克拉克才对。 　　霜巨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哈欠，对戈登老头说：“看了一夜热闹，现在困劲儿上来了，老爹，我和乔安得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就不陪你聊天了！” 　　“去吧去吧，睡到太阳晒屁股也没关系，厨房里随时给你们准备着热汤热饭。”戈登老头笑着挥了挥手。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忙碌了一夜，也是真的倦了，几乎在合上眼睛的刹那就昏昏睡去。 　　得益于“维生戒指”的魔力，乔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恢复精神。拂晓时分入睡，醒来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便坐在床上冥想了一个钟头，准备好今天的法术才下床洗漱。 　　下楼时，乔安遇见刚刚起床的艾伦。男孩正在懊悔昨夜睡得太沉，没能亲眼目睹亨利·鲍德温的覆灭，听祖父说起乔安和克拉克昨夜曾跑到鲍德温豪宅看热闹，便缠着乔安打听当时的情形。 　　乔安坐在厨房餐桌旁，一边吃早饭一边回答艾伦的盘问。 　　男孩的问题太多，角度也是刁钻古怪，乔安这顿早饭拖拖拉拉吃了一个钟头，还是没能完全满足艾伦的好奇心。 　　乔安本就不善言辞，更何况有些真相不便向艾伦明讲，又不想编谎话欺骗对方，不得不强行转换话题，摆出兄长的姿态训斥这个好奇心过剩的男孩。 　　“这些事情，等一下你去问克拉克，你不是正在准备报考莱顿学院吗？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艾伦一听功课，小脸便皱起来，垂头丧气地说：“早上起来就做功课，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糟糕……” 　　“这只是你为偷懒找借口而已，如果你真想考取莱顿学院，就得付出更多努力。” 　　“可是我的家庭教师还没起床……” 　　“你现在学得这点东西，哪里还用教师指导，有本教科书就足够了。” 　　“乔安哥哥，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啊，你是天才，我可不是！” 　　“去把课本拿来，正好今天我有空，你有什么题不会做，我教你。” 　　“呃……好吧。” 　　艾伦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卧室，抱来一大堆书籍。 　　乔安拿起书简单扫了两眼，便提起鹅毛笔，在桌上铺开一叠演算纸，静候艾伦提问。 　　克拉克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他打着哈欠来到厨房，打算连早饭带午饭一起解决。 　　无意间看见乔安和艾伦对坐在餐桌旁，乔安正在翻看自己的法术书，艾伦则咬着笔杆埋头解题，愁容满面的样子有点滑稽。 　　“乔安老弟，你在给艾伦上课？”克拉克笑着问。 　　乔安合上法术书，轻轻点了下头。 　　今天是他第一次尝试当老师，结果表明他并不适合这份职业——既缺乏深入浅出讲解知识点的口才，也无法设身处地的体谅学生的接受能力。 　　艾伦被乔安折腾了一上午，被强行灌输了一大堆在他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的深奥知识，脑袋已经快要爆炸。看到克拉克，就像见到了大救星，可怜兮兮地问乔安：“可不可以休息几分钟？” 　　乔安点了下头。 　　男孩如同获得释放的囚徒，欢快得跳了起来，跑去找克拉克打听昨天晚上鲍德温家里发生的变故。 　　克拉克给艾伦讲故事的同时还不耽误狼吞虎咽，不多时便把厨房里的饭菜一扫光。满足的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对艾伦说：“今天先讲到这里，你回家庭教师那里上课吧，我要和乔安谈正事。” 　　打发走满脸不情愿的艾伦，克拉克回到餐桌跟前坐下，问乔安：“老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乔安放下法术书，诧异地看了霜巨人一眼：“明天先去王子港，然后北上米德嘉德。” 　　预定的行程，他早就对克拉克说过，不懂对方为何还要打听。 　　“对了，海尼尔先生，正巧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从鲍德温身上搜出来的魔晶手枪，透视手镜，还有“甘提亚斯树根”。 　　乔安将三件战利品摆在桌上，简单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功能。 　　其中“透视手镜”他上午刚鉴定过，附魔了一个名为“透视术”的4环预言系奥术，已经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留待将来升为7级法师以后再深入研究。 第512章 克拉克的寻宝计划 　　“海尼尔先生，这三件东西都是从鲍德温手中夺来的，你觉得怎么分配合适？” 　　乔安问霜巨人。 　　克拉克没有急于做出选择，先分别拿起三件战利品看了看，又随手放在桌上，对乔安说：“转轮手枪是不错，可惜尺寸太小，不适合我这粗大笨拙的手指头，‘甘提亚斯树根’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至于那面魔法透镜，倒是挺有趣，不过还是老弟你自己留着吧。” 　　乔安愣了一下，困惑地问霜巨人：“这三样东西，你全都不想要？” 　　克拉克咧嘴一笑：“我说话算数，都归你了！” 　　其实乔安对这三件战利品都很中意，可是真要让他独吞，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克拉克看出他有点难为情，笑着说：“老弟，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克拉克向他靠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说：“帮我寻找一件宝物！”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到底是寻找什么宝物，去哪里寻找？”乔安慎重地问。 　　“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我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曾受到一位驻守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的恩惠，帮我治愈足以致命的伤病。” 　　“当我伤愈离开神殿时，提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女巫大人考虑过后，便委托我寻找一件东西，找到后尽快将之送到冥河神殿，交给她亲手处置。” 　　“那是什么东西？”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一支项圈。”克拉克脸色凝重，“深渊领主科斯彻奇佩戴过的项圈。” 　　乔安不由变了脸色。 　　“科斯彻奇”这个名字，可谓凶名卓著。 　　早在远古时代，科斯彻奇曾是一位勇猛的野蛮人首领，以憎恨巨人和歧视女性闻名，平生不知屠杀了多少巨人和无辜的女性，终于激怒被誉为“女巫之王”的半神芭芭雅嘉，施法将他变成一个丑陋的霜巨人，还诅咒他坠入无底深渊，永世无法得到女人的爱慕。 　　就这样，科斯彻奇被迫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巨人，被迫在残酷险恶的无底深渊挣扎求生。 　　不得不说，科斯彻奇这个人，是真的厉害！从一介凡人起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拼，竟然推翻了深渊第23层“钢铁冰原”原本的统治者——恶魔领主西斯胡德。 　　自那以后，科斯彻奇就自立为该层深渊的领主，以“愤怒王子”兼“霜巨人之王”的名号为自己筑起王座，不仅在深渊中组建起一支强大的恶魔军团，名声还传扬到了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获得众多霜巨人的崇拜。 　　当然，大多数尊重传统的霜巨人更倾向于崇拜出身于正统巨人神系的“霜巨人之神”索列姆，视科斯彻奇为邪神，至于那些追随科斯彻奇的霜巨人信徒，在霜巨人的社会中属于受到排斥和打压的异端分子。 　　既然克拉克受托寻找的项圈曾是一位恶魔领主贴身佩戴的饰物，那么可想而知，这枚项圈必然具有强大的魔力，甚至有可能是一件传奇魔导器乃至神器！ 　　巨大的收益，往往伴随着同样巨大的风险。 　　如果科斯彻奇的项圈很容易就被找到，极地的女巫们何不亲自寻宝，反而要将这项使命托付给克拉克？ 　　由此可见，这件宝物的收藏地点必定极其凶险，寻宝过程中也将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掉自己的小命。 　　从规避风险的角度来讲，乔安其实很想拒绝克拉克的邀请。然而拒绝别人的请求同样需要极大的勇气，特别是考虑到克拉克刚刚把魔晶手枪、透视手镜以及甘提亚斯树根都慷慨的给了自己，乔安实在不忍让这位大个子朋友失望。 　　默默思索了许久，乔安终于开口。 　　“海尼尔先生，我想听你具体说说寻宝方案，如果切实可行，我很乐意帮你一把，尽管以我这点低微的法力，恐怕是帮不上多大忙；反之，如果我觉得你的计划风险太大，希望渺茫，也会直接拒绝，还请见谅。” 　　“没问题！我就喜欢跟老弟你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克拉克兴冲冲地抓起鹅毛笔，在草纸上描绘出寻宝路线图。 　　“今天是十一月八号，我计划在豪斯镇滞留三天，采购干粮和冒险途中可能用到的各种工具。” 　　“十一月十二号，我们启程前往王子港，最迟十三号上午就能进城，那天正好是周末。” 　　“我跟两个朋友约好周末下午在莱顿港码头区的‘老伙计酒馆’见面，到时候我会设法说服他们参与寻宝。” 　　“一切顺利的话，我、你再加上那两位朋友，共同组建起一支寻宝团队，凭咱们四人的实力，想来不难应对途中有可能遭遇的威胁。” 　　乔安听得出来，克拉克对那两位约定在王子港碰头的朋友怀有很大的期待。 　　克拉克的实力已经接近“准传奇”层次，受克拉克看重的人想来实力也不会太差，怎么也得比他这个小法师强出一大截。若能顺利招募那两位强者入伙，以这支四人团队的综合实力，别说寻宝，就算去屠龙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想，乔安对克拉克的寻宝计划多了几分期待，点头示意他继续讲述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我们的寻宝团队能够顺利组建起来，接下来就离开王子港，沿着城外那条‘蜜酒河’溯流北上，进入‘绞首森林’，沿着河滩步行大概两到三周，即可抵达本次寻宝之旅的第一个关键地点——枭熊山谷！” 　　“枭熊山谷……”乔安微微皱眉。 　　这地方位于“绞首森林”东南部，是蜜酒河流域最凶险的地带之一。据说河畔山谷中栖息着不下百头成年枭熊，这种熊身枭头的怪物天性残暴好斗，远比虎豹熊狼之类的寻常野兽更危险。 　　如果只是在旅途中遭遇一两头枭熊，那倒没啥大不了的，然而乔安听克拉克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要潜入大群枭熊聚居的山谷深处？ 　　寻宝团队的实力再强，也扛不住上百头枭熊围殴……真有必要去作这个大死吗？ 第513章 神话枭熊 　　克拉克看出乔安的心思，一脸郑重地说：“老弟，枭熊山谷是我们在寻宝过程中无法逃避的挑战！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曾再三叮嘱我，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就收藏在山谷深处一头神话枭熊的洞穴中！” 　　“神话枭熊！”乔安蓦地抬起头，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海尼尔先生，枭熊山谷中，真的有神话生物？” 　　“女巫大人可不会乱开玩笑，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必定存在。”克拉克沉吟一声，接着说：“枭熊这种生物，大多性情孤僻，习惯独来独往，除了发情期，平时很少与同类聚在一起，然而枭熊山谷却是一个例外，数以百计枭熊违背天性聚居在一起，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那头神话枭熊的子孙乃至仆从。神话枭熊，无论力量还是智慧都要比寻常枭熊强得多，它有足够的头脑和实力慑服其它同类，在山谷中建立起一个枭熊王国，自封为该地区的领主大人。”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海尼尔先生，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头神话枭熊的事，比如它有多强，是几阶神话生物？”乔安迫切地追问。 　　“女巫大人跟我说过，那头枭熊首领是2阶神话生物，具体有多强我不清楚，只有打过才晓得。”克拉克咧嘴一笑，“你放心，那怪物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2阶神话生物？太好了！” 　　乔安禁不住面露喜色。 　　自从当初在亚尔冈京谷地杀死1阶神话生物“窃魂精”，完成1阶神话试炼，迄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在这半年里，他的法术修行突飞猛进，已经提升为4级法师，然而神话阶位依旧卡在1阶没有任何长进，为此他时常感到焦急。 　　神话阶位，不同于正常的职业等级，无法通过学习和训练来提升。 　　乔安若想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设法猎杀一头不低于2阶的神话生物，完成第二阶段的神话试炼。 　　一直以来，他都在搜集神话生物的相关情报，其中大部分情报是通过小喵获取的。受益于“自由之子”协会遍布新大陆的情报网络，乔安打探到不少关于神话生物及其栖息地的消息。 　　可惜，这些情报对他用处不大。 　　情报中相关的神话生物要么太强，以他当前的实力去挑战纯属送死，比如深林谷的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大王；要么太弱，只是“窃魂精”那样的1阶神话生物，杀得再多也无法完成2阶神话试炼。 　　大半年的苦苦搜寻毫无结果，乔安本来都有点绝望了，此刻无意间听克拉克说起神话枭熊的事，而这头枭熊恰恰是2阶神话生物，实力也不至于强到史瑞克大王那种地步，他难免见猎心喜。 　　“海尼尔先生，我有一个请求，那头神话枭熊可不可以交给我来猎杀！” 　　“乔安老弟……你跟神话枭熊，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克拉克望着一脸兴奋的少年法师，很是诧异。 　　“如果没有非得亲自动手的理由，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就你这小身板儿，被神话枭熊扑一下，肯定吃不消啊！” 　　乔安低着头，沉思默想了好一会儿，字斟句酌地说：“海尼尔先生，我接受了一项试炼，只有亲手杀死一头2阶神话生物才能完成试炼。” 　　克拉克听出他有难言之隐，点头表示理解，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下，忽然突发奇想。 　　“乔安老弟，如果我先把那神话枭熊打昏，然后由你补上最后一刀，亲手结果那家伙的性命，这样也算符合你的试炼要求吧？” 　　采用克拉克提出的这种钻规则漏洞的做法，猎杀2阶神话生物，算不算是完成试炼呢？ 　　乔安不得而知。 　　他非常感激克拉克的热诚关照，处处帮他着想，但是出于保险起见，同时也有维护自尊心的成分，他不太情愿接受克拉克的建议，宁可凭借自己的力量对抗那头神话枭熊，否则进行“神话试炼”就失去本意了。 　　“乔安老弟，关于你刚才提到的试炼，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造成误会。” 　　霜巨人搓了搓大光头，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海尼尔先生，有话你尽管直说。” 　　“是这样的，跟我约好在王子港见面的那两位朋友，其中一位是2阶神话食人魔，这家伙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人品很不错，模样胖乎乎的满可爱，最近正在为失恋的事犯愁，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那可怜的小胖子？” 　　乔安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向克拉克解释：“海尼尔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只需要猎杀一只2阶神话生物就能完成现阶段的试炼，并不是遇见神话生物就非杀不可，事实上，我也有两位朋友是神话生物。” 　　从波瓦坦村的神话古树“老白”，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盘踞在当地丛林深谷中的另一位神话生物，心头微微一动，抬头问克拉克： 　　“海尼尔先生，你那位神话食人魔朋友，是不是名叫史瑞克，住在依芬河南岸的深林谷？” 　　“没错！史瑞克就是深林谷食人魔部落的首领。”克拉克面露讶异，“乔安老弟，你该不会也认识那个胖小子吧？” 　　乔安迟疑了一下，有选择的将当初食人魔一族受雇于“蛇手”沙曼袭击波瓦坦村的往事说了出来，并且向克拉克做出暗示：史瑞克大王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而克拉克不久前又因为卷入鲍德温事件得罪了征服教团，史瑞克被夹在当中，立场着实难料，招募他这样的人参加寻宝团队，会不会有遭受背叛的风险？ 　　克拉克听出乔安的言外之意，咧嘴大笑。 　　“老弟你尽管放心，我担保史瑞克这个人绝对可靠！” 　　“史瑞克与征服教团之间纯粹是佣兵与雇主的关系，完成任务过后就两清了，他本人与沙曼非但没有私交，还曾亲口向我抱怨说沙曼这个人很不地道，当初攻打波瓦坦村的时候，坑得他好惨。 　　“当时他们明明商量好，食人魔兵团打先锋，沙曼率领枯萎怪兵团随后支援，结果真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沙曼见势不妙，独自拔腿开溜，甚至都没通知史瑞克一声，害得他损兵折将，差点把小命折在波瓦坦村。” 　　“从那以后，史瑞克就对沙曼乃至其所属的征服教团耿耿于怀，深深后悔跟那群背信弃义的邪教徒合作，以我对这位老朋友的了解，如果有机会报复沙曼一党，史瑞克绝不会客气！” 第514章 寻宝法术 　　听克拉克这么一说，乔安便打消疑虑，正式接受他的邀请，加入寻宝团队。 　　此外，乔安还向克拉克提出一个请求。 　　“海尼尔先生，我对你手上佩戴的那两枚魔法戒指很好奇，可不可以借我研究一天，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完好无损地归还。” 　　“乔安老弟，你的眼力真不错，这两枚戒指的确都是魔法奇物。” 　　克拉克爽快地摘下手上那两枚戒指递给乔安，顺带介绍戒指的来历。 　　“这枚红铜锻造的戒指，叫做‘电击指环’，是我五年前在米德嘉德城参加‘自由搏击锦标赛’赢得的冠军奖品，激发戒指中的魔力，可以释放出一道五尺长的电弧打击对面的敌人，如果在擒抱住对手的同时启动电击戒指，对方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击倒，甚至会被电得浑身麻痹，接下来就只能听凭我宰割了。” 　　克拉克将“电击指环”搁在桌上，又拿起那枚冰蓝色戒指，眼中浮现淡淡地缅怀之色。 　　“这是一枚‘霜星戒指’，两年前我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旅行期间，曾接受一个名叫格兰德的男人雇佣，前往基特兰德城参加比武大会，这枚戒指就是雇主给我的佣金，只可惜那届比武大会强者如云，我们运气不好，遭遇了最终夺冠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的团队，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淘汰出局……” 　　“唉，不说这些过往的糗事了，回头再说这枚‘霜星戒指’，价值可比‘电击指环’大得多，每天最多可以释放3次‘霜之新星’，这个冰系法术威力和杀伤范围都很大，更大的好处是与我本人的体质还有职业能力完美契合，乔安老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是霜巨人，天生免疫冰系魔法伤害，就算对自己脚下轰出一发‘霜之新星’，也不用担心被误伤。”乔安猜测着说。 　　克拉克点了下头：“你说得对，不过只猜对了一半，事实上我不仅免疫寒冷魔法，在开启职业能力‘冰霜狂暴’的状态下，还能吸收寒冷魔力自动疗伤，这种时候对着自己轰出一发‘霜之新星’，打击附近敌人的同时还能顺带给自己止血疗伤，一举两得！” 　　“的确是堪称完美的战术组合。”乔安由衷赞叹。 　　克拉克得意地咧嘴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把自己的储物袋打开，掏出十多支羊皮卷轴，推到乔安面前。 　　“这些都是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给我的奥术卷轴，凭我这脑子，用不了高级法术卷轴，这些卷轴中记载的法术都不超过2环，而且大多是专门用来侦查和探路的预言系奥术。” 　　“乔安老弟，你拿去看一看，如果有感兴趣的法术就抄录下来，利用在豪斯镇休整的时间尽量把这些法术都学会，在我们接下来的寻宝旅途中，这些法术说不定就派得上用场。” 　　乔安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客套了，将卷轴连带两枚魔法戒指一并收起，告辞克拉克，回到自己的卧房闭门专研。 　　乔安先取出鹅毛笔和一瓶“深海乌贼墨水”，提笔蘸了蘸墨水，小心地在那枚红铜指环上描绘出第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其中结附的法术。 　　刚才听克拉克描述“电击指环”功能的时候，乔安就猜测这枚指环附魔的很可能是1环奥术“电爪”，解析结果验证了他的预测。 　　乔安早就学会了“电爪”，这枚戒指无法使他学到新的法术，不免有些失望。好在“电击指环”的附魔手法相当巧妙，颇有一些值得借鉴的工艺，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仔细端详了“电击指环”十多分钟，乔安对其附魔工艺了然于心，便放在一边，转而解析那枚以产自北方严寒地带的稀有矿物“蓝冰”雕琢而成的“霜星戒指”。 　　这枚戒指结附的是3环奥术“霜之新星”。昨夜在戴维斯牧场，乔安曾亲眼目睹克拉克启动“霜星戒指”释放这个法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霜之新星”是与“火球术”齐名的大范围杀伤性塑能系法术，作为一个3环法术而言已经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堪称法术优化的典范。 　　可惜，乔安现在还没有匹配“霜之新星”的3环法术位可用，只能先将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留待将来提升为5级法师，获得3环法术位以后再深入研究这个法术也不迟。 　　抄录完了“霜之新星”，乔安起身走到窗前透透风，休息一下眼睛，过后回到书桌前，整理克拉克借给他的那一堆低阶法术卷轴。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将十多张法术卷轴快速浏览一遍，确认只有五张卷轴记录的法术自己尚未习得。 　　其中包括两个1环法术，分别是“忍耐环境”和“侦测密门”，以及三个2环法术，分别是“敲击术”、“物品定位术”还有“侦测陷阱”。 　　“忍耐环境”如同其名，是一个在日常生活和旅行中都很实用的防护系法术。 　　加持这个法术过后，可以在长达一整天的时间里提升受术者对极端严寒和酷暑气候的抵抗力，无论身处沙漠地带遭受高温曝晒，还是置身于极地经受寒冷刺骨的风雪洗礼，受术者都不会感到丝毫的不适，健康状况也不受恶劣气候的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法术只能抵抗自然界普遍存在的恶劣气候，却无法抵御魔法造成的高温、严寒或者天灾造成的异常环境——比如把一个加持了“忍耐环境”的人丢进沸腾的岩浆，照样会被烧成灰烬。 　　乔安先把“忍耐环境”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剩下的五张法术卷轴，正如克拉克所说，都是专门用于“探险寻宝”的法术。 　　1环“侦测密门”可以释放出一束锥形灵光，像一盏“牛眼提灯”那样持续照射前方空间，如果被照射的建筑内部设有密室、密门或者夹层，法术灵光就能使之显示出来。 　　可想而知，一扇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暗门，背后往往通向不可告人的机密乃至宝藏。 第515章 王子港 　　通往宝藏的密门，通常设有牢靠的门锁、魔法封印甚至恶毒的陷阱，用于防范那些梦想大发横财的盗贼。 　　“侦测密门”只能发现密门，却无法解除门锁和结界，更无法看出密门附近是否存在陷阱，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张卷轴就记载了专门用于解决上述难题的法术。 　　2环“敲击术”，可以运用魔力远程打开紧闭的锁头——除了机械结构的锁具，“秘法锁”这样的魔法结界同样可以被“敲击术”开启。 　　2环“侦测陷阱”的施法方式与“侦测密门”差不多，只不过释放出的光束专门用于探测陷阱，一旦照射到陷阱就会发出警报，提醒施法者留神。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张卷轴，是2环“物品定位术”。施法者先指定一件物品，然后启动这个法术就能自动扫描自己周边区域是否存在该类物品，一旦发现符合搜索条件的目标，就会向施法者指明目标的确切位置。 　　“物品定位术”可以用来寻找施法者亲眼见过的物品，如果未曾见过真品，看过仿制品、画像或者听人详细描述过该物品的外观特征也行。法术的初始搜索半径约为400尺，施法者等级越高，搜索半径和持续搜索的时间也随之增大。 　　以乔安当前的等级来说，施展“物品定位术”，可以搜索自身周边560尺范围内的空间，持续时间不超过4分钟。当施法者移动的时候，法术的扫描区域也随之移动，直至找到指定物品或者达到法术时限为止。 　　考虑到克拉克的寻宝计划，乔安决定在接下来三天的空闲时间里先把2环“物品定位术”学会，此外还得请克拉克绘制一张“科斯彻奇项圈”的图样，作为施展该法术的依据。 　　乔安没有见过“科斯彻奇项圈”，只能凭借图样呈现出的特征施法搜索，这就好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根据建筑图纸寻找图纸对应的那栋房屋。 　　现在他只能祈祷克拉克的绘图技术别太糟糕，如果画出来的图样与真品差距太大……最终会找到什么鬼东西，恐怕只有天知道。 　　…… 　　发源自北极点“太初之泉”的维穆尔河，是新大陆北方最重要的一条水系。维穆尔河最大的一条支流名为“蜜酒河”，自北向南纵贯米德嘉德，横穿“绞首森林”，最终于亚尔夫海姆东北方汇入海湾，流域全长近两千里。 　　坐落在“蜜酒河”入海口附近的“王子港”航运便利，历经数代殖民者的苦心经营，时至今日已经发展成为亚尔夫海姆北方吞吐量最大的深水良港，城内常驻人口不下5万，经济繁荣程度仅次于殖民地首府莱顿港。 　　十一月中旬的亚尔夫海姆北方，正值深秋时节。从豪斯镇通往王子港的大道两旁，一株株挺拔的枫树向着天空撑开茂密的树冠，片片枫叶红似烈焰，秋风袭来，满树红叶随之摇曳，仿佛连缀成一望无际的火海。 　　大道上远远地传来车轮声，一辆由三匹骏马牵引的敞篷马车正由南方飞驰而来，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路面，造成或轻或重的颠簸，如同一艘航行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的驳船。 　　克拉克·海尼尔盘腿坐在宽敞的车厢里，胳膊肘撑在车厢一侧护板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白中泛青的皮肤微微反光，从头到脚被烘烤得暖洋洋，再加上马车不停地颠簸，使这位不习惯晒太阳，更不习惯乘马车的霜巨人有种“晕船”的感觉，这一路上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克拉克又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乔安·维达。 　　这位少年法师手里摊开一本书，正在出神阅读，旅途中的颠簸似乎对他毫无妨碍，从清晨上车时开始就在看书，只是偶尔抬头望一眼路边的枫林，稍微放松一下大脑和眼睛，不出两分钟便把视线转回那本写满复杂的公式、符咒、图形和精灵文字的法术书上。 　　这恐怖的专注力甚至使克拉克怀疑，就算马车冲出悬崖，乔安的注意力也不会离开他手中那本厚厚的硬皮书。 　　“乔安老弟，别光顾着看书，陪我聊会天吧！”霜巨人满脸哀怨，“这一路上没有遇见一只野兽，也没有拦路抢劫的盗匪，简直闷死人了！你又不理我，真的好无聊啊！” 　　乔安无奈地合拢法术书，抬头数落霜巨人：“瞧你说的，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你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不愿受到任何人或事干扰，而我恰恰相反，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生活，总得设法找点乐子，寻求刺激，如果昨天和今天的经历都一样，今天和明天也都一个样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霜巨人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乔安摇头无语，实在无法理解克拉克这种欢脱躁动的心态，不过从他前半生的轨迹来看，这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流浪拳手倒是在现实生活中坚定的贯彻了自己的人生观。 　　“乔安老弟，从昨天上午离开豪斯镇到现在，你一直在埋头看书，是不是在学习新抄录的那些法术啊？” 　　克拉克特意找了个乔安应该感兴趣的话题，只盼望这位孤僻内向的法师朋友多陪自己聊几句，解解闷儿。 　　“你借我抄录的那些法术卷轴，基本上都学会了，但还不够纯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复习巩固一下。” 　　“这才短短四五天的工夫，你就把那么多新法术都学会了？”克拉克有点不敢置信，“你们法师都是怪物吗！” 　　乔安浅浅一笑，没有做声。事实上绝大多数法师并不具备像他这样高效的学习能力，毕竟他那高达25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 　　这些内情克拉克不太理解，乔安也不想多做解释，否则未免有自吹自擂之嫌。 第516章 神话缩小术 　　这时戴维斯家的车夫拢了拢缰绳，减缓车速，回头向乔安和克拉克请示：“前面路边有一家小旅馆，两位先生要不要下车歇歇脚，吃过午饭再继续赶路？” 　　“我倒是还不饿，不过下车散散步也挺好，老弟，你说呢？”克拉克问乔安。 　　“我也不饿。”乔安从马车上站了起来，顺着大道向北眺望，王子港巍峨的城门就耸立在大道尽头。 　　“卡特先生，从这里到王子港南大门还有多远的行程？”乔安问车夫。 　　“不远了，维达少爷，这里就是王子港的近郊，过了前面那家旅店，乘车不到半个钟头就能抵达南大门。” 　　“步行需要走多久？”乔安接着问。 　　“走快点的话，差不多一个钟头吧，也就三里路。”车夫笑着回答。 　　乔安点了点头，转身低声对克拉克说：“咱们在豪斯镇卷入人马一族与亨利·鲍德温的冲突，保不准已经上了征服教团的黑名单，王子港的驻防司令兼治安长官伊萨克·胡克既是征服教团的高层，又是亨利·鲍德温的舅舅兼牧场的后台老板，现在事情过去五天了，胡克将军多半已经从‘蛇手’沙曼口中得知咱们在豪斯镇坏了他的好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不得不多加提防。” 　　“老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咱们应该如何提防呢？” 　　克拉克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略显不安地望着乔安。 　　“这里离王子港已经很近了，越是靠近城门，路上往来的行人就越多，保不准其中就有胡克将军的探子，咱们最好从这里下马，先躲进路边树林里乔装改扮一下，然后再步行前往王子港，免得刚一进城就被巡警团团包围，捆起来丢进监牢。”乔安低声说。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克拉克跳下马车，绕到前面与车夫低声交谈了几句，塞给他一枚金币，打发他驾着空车返回豪斯镇。 　　车夫驾车原路调头，乔安和克拉克趁着路上没有其他行人经过，走进路边枫林深处隐藏起来。 　　乔安先使了个“易容术”改变自己的衣着和相貌，抬头望向克拉克，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霜巨人的个头接近十四尺高，无论怎么化妆改扮，这魁伟的身材都难免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倘若就这么进城，随便在街上逛一圈就会引起巡警的注意，用不了多久风声就会传到胡克将军耳中，难保不会产生怀疑。 　　“海尼尔先生，你的个头太显眼了，我得想个办法把你变矮一点。” 　　乔安走到霜巨人跟前，先尝试为他加持1环“人类缩小术”，结果施法以失败告终。 　　事后想想，其实也不奇怪。 　　1环“人类缩小术”的能级上限太低，不可能无限制的将任何生物都变小一个级别，当初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在设计法术构型的时候就规定了大致的适用范畴——法术只对“类人生物”有效。 　　克拉克属于“巨人族”，虽然看起来像人，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类人生物，故而“人类缩小术”对他无效。 　　乔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头盯着霜巨人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一种新的施法思路，便着手尝试。 　　这一次乔安没有直接施法，先调用一道“神话之力”替换为法术位，然后为克拉克加持“神话缩小术”。 　　1环“人类缩小术”是一个妥协的产物。 　　法术之所以限制受术者的族群，就是因为1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太低，对法术的效用构成了一道“软约束”。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就好比金钱，有多少钱办多大事：阔小姐买得起真金白银的珠宝，穷姑娘就只能花点小钱临时租借珠宝，或者干脆买玻璃制作的仿制品。 　　对于平民大众而言，很多时候有钱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类似的道理对施法者阶层也适用，如果你的法力足够强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乔安的“神话之力”不仅能够替代法术位，而且会随着他的施法能力的提升同步提升魔力上限，永远相当于他所拥有的最高环法术位。 　　乔安是4级法师，当前最高可以使用2环法术，一道“神话之力”所转换出来的魔力就相当于一个2环法术位，倘若用于匹配“缩小术”这样的1环法术就会剩下很多派不上用场的魔力，好比花一个金币购买市价一个银币的商品，白白浪费未免可惜，不如利用这部分冗余魔力对法术构型进行优化和强化，于是就有了“神话缩小术”。 　　这次尝试的结果，再次验证了施法者阶层的那条公理—— 　　法力够高就能为所欲为！ 　　普通版本的“人类缩小术”对霜巨人不起作用，而“神话缩小术”却成功改变了克拉克的体型！ 　　施法完成后，乔安观察克拉克的新形象，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 　　如果他对类人生物施展“神话缩小术”，最多可以将对方的身高缩小为正常体型的14，也就是减小了两个体型级别；而他对克拉克施放“神话缩小术”，最终只能将克拉克缩小为正常体型的12，仅相当于普通版缩小术的作用。 　　既然受术者超出了法术构型限定的范围，法术产生的效果有所缩水也是正常现象。 　　好在这样的法术效果对克拉克来说就足够了，现在他的身高从原本的14尺被缩为7尺，体重也由原本将近3000磅降至350磅，看上去就是一位肤色发青的人类壮汉。 　　除非是对克拉克非常熟悉的人，否则几乎没可能识破他的真实身份。 　　克拉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毡帽和手镜，先戴上帽子，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便跟随乔安回到大道上，徒步走向王子港的南大门。 　　不多时到了城门前，乔安和克拉克低着头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跟随人流穿过城门，期间没有引起卫兵的警觉。进城过后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517章 诗人卡西欧 　　“海尼尔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站在王子港热闹的街头，乔安感觉像是回到了莱顿港，心情有些复杂。 　　“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这就去码头区的‘老伙计’酒馆，我与史瑞克约好在那里见面。” 　　克拉克吹了声口哨，拦住一辆出租马车，招呼乔安跳上车，吩咐车夫送他们去码头区。 　　马车沿着石板铺就的平整街道轻快驰骋，不出一刻钟就把乔安和克拉克送到酒馆门前。 　　两人下了车，乔安付了车资，克拉克推开酒馆大门，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无论是在莱顿港抑或王子港，码头上的酒馆都是一样的拥挤嘈杂，充斥着烈酒、烟草和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酩酊大醉的水手们互相咒骂，时不时掀起一场令围观酒客血脉偾张大呼过瘾的殴斗。 　　乔安向来不喜欢小酒馆的气氛，感觉像是回到了史前世界，人们在酒精的刺激下摆脱理性的枷锁，蜕变为一群放浪形骸的野兽，然而为了陪同克拉克会见老朋友，他不得不暂时忍受酒馆中污秽的空气和喧嚣的噪音。 　　克拉克的身材即便被法术缩小，仍然称得上是一名彪形大汉，双臂轻轻一挥，分开前方拥挤的人群，护着乔安朝吧台那边走过去。 　　乔安注意到酒馆中央设有一座被缆绳围起来的拳台，这样的室内设计他在莱顿港的酒馆可没见过，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 　　克拉克觉察到他脚步放慢，回头笑着告诉他：“每逢周末傍晚，‘老伙计酒馆’总会举办一场搏击擂台赛，这座拳台就是比赛场地，平时没有比赛的时候，拳台就开放给那些酒后一言不合发生冲突的客人解决私人恩怨，醉鬼们在擂台上扭打，还能为其它客人提供一些下酒的乐子。” 　　“你参加过这里举办的周末拳赛？” 　　“当然没有！”克拉克收起笑容，以一种罕见地认真神态告诉乔安，“我从不参加业余级别的拳赛，对我而言，那是一种很不体面的行为，老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表示理解。 　　克拉克曾经赢得“米德嘉德自由搏击锦标赛”的冠军腰带，像他这样颇有名气的职业拳手，倘若在小酒馆参加业余级别的社区比赛，跟那些喝的半醉的水手或者码头工人同场竞技，即便吊打所有对手也有失体面，胜之不武。 　　这就好比乔安现在回到莱顿学院，重新报名参加入学考试和选秀大会，随便使个法术都能赢得全体导师鼓掌喝彩，吓得其他考生顶礼膜拜，高呼不可战胜，然而这又有什么光彩可言？ 　　“酒馆的拳台并非全为搏斗而设，也会开放给流浪艺人、街头魔术师、杂技演员或者脱衣舞女之类的人物表演才艺，客人看得高兴就丢几个赏钱。”克拉克指向拳台对面，“瞧，那家伙抱着鲁特琴，多半是一位吟游诗人，看来是要登台表演。”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位身着华丽长袍的青年，头戴一顶装饰有艳丽羽毛的宽檐帽，抱着鲁特琴登上拳台，脱帽向观众鞠躬敬礼，笑容满面地声称要为大家献上一支他自己谱写的乐曲，得到稀稀落落的掌声。 　　乔安注意到这位年轻英俊的诗人肤色微微泛蓝，容貌的细微特征也显得有点儿违和，禁不住心生好奇。 　　“海尼尔先生，那个诗人看起来有点古怪，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是用‘易容术’之类的魔法伪装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克拉克笑着点了下头：“你的眼力很不错，那家伙的确有施法易容，不过改变不大，只是变矮了一尺，隐藏了獠牙，肤色也变浅了，看上去不再像一个高等食人魔。” 　　“高等食人魔？”乔安吃惊地挑起眉梢。 　　“没错，那个骚包的家伙。名叫卡西欧，是史瑞克的宫廷诗人，既然卡西欧在这里露面，史瑞克一定也在这家酒馆等我。”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当初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似乎有听康蒂一家说起过卡西欧这个名字。此人也曾伙同食人魔大军袭击波瓦坦村，只不过乔安没有跟他在战场上照过面，不清楚此人的实力深浅。 　　想到这个卡西欧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寻宝伙伴，乔安便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给自己加持上2环“高等内视术”，暗中观察卡西欧的身体属性和职业等级。 　　或许是因为卡西欧的全部精力都贯注在演奏鲁特琴上，并未觉察人群中投来一道异样目光。乔安轻松突破他的意志防线，顺利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 　　侦查目标：卡西欧（雄性高等食人魔）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食人魔巫师／吟游诗人3 　　属性：力量20，敏捷10，体质18，智力10，感知14，魅力18 　　…… 　　乔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唇角微微上扬。 　　卡西欧的“吟游诗人”等级不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弱鸡。 　　事实上卡西欧的实力很强，即便比不上克拉克这样的准传奇猛男，至少不比“豺狼人女王”阿尔法逊色多少。 　　他的实力，主要不是体现在那区区3个吟游诗人等级上，而是来自“食人魔巫师”的种族天赋。 　　“食人魔巫师”就是所谓的“高等食人魔”，天生就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以及诸多超自然能力。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查阅过“食人魔巫师”的相关资料，对此印象深刻。 　　“乔安老弟，卡西欧那家伙的演奏实在是不堪入耳，听得我心情烦躁，咱们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克拉克揉着耳朵抱怨。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便留意倾听卡西欧的演奏，不禁惊讶于他怎么能够以娴熟潇洒的指法，在以音色柔和著称的鲁特琴上，弹出恍若钢铁碰撞的刺耳音符，制造出一串串另类旋律，搭配怪异的和弦。 　　卡西欧绝非那种不通音律乱弹的新手，他弹奏的乐曲明显经过精心编排，演奏技巧高超并且饱含激情，唯一的缺陷就是“不好听”！ 　　他的音乐，就像一个叛逆的顽童精心炮制出来的恶作剧，有意与这个时代平民大众的音乐品味背道而驰。 第518章 史瑞克大王 　　乔安相信卡西欧是有音乐才华的，可惜他自己也是一个品味庸俗的人，实在欣赏不来卡西欧的演奏风格，只得捂着耳朵匆匆跑开。 　　吧台前的扶手椅上，一个魁梧的背影引起乔安的注意。对方似乎觉察到来自背后的视线，缓缓扭过身来，低头与乔安对视。 　　这人的肤色黄中透绿，个头足有八尺高，肥硕的屁股勉强塞进扶手椅，靠坐在椅背上，挺起丰满的肚腩，胖乎乎的模样憨态可掬，其实脂肪下面隐藏着大块钢铁般结实的肌肉。 　　这胖大汉子锐利的视线在乔安身上转了一圈便移至克拉克脸上，一双小眼睛蓦地瞪大，闪出惊奇的光彩。 　　“嘿！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 　　克拉克乐呵呵地走向那人，熟练地在他肥厚的下巴上捏了一把。 　　“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乔安·维达，来自莱顿港的天才法师。” 　　“大块头，你怎么缩小了？史瑞克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 　　史瑞克先在老友肩头锤了一拳，随即冲乔安露出憨厚温和的笑容。 　　“下午好啊，年轻的法师先生，克拉克的朋友就是史瑞克的朋友。” 　　“下午好，尊敬的史瑞克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乔安握住史瑞克大王递来的宽厚手掌，略显紧张的轻轻握了一下就缩手，自己也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毕竟坐在对面的可是一位凶名远播的“神话食人魔领主”！ 　　此外，乔安还发觉史瑞克大王的谈吐很有特点，习惯用自己的名字“史瑞克”替代第一人称“我”，初听起来有点古怪，听惯以后倒也别有风味。 　　“哈哈～瞧你，羞答答的像个小姑娘！如果史瑞克不够了解克拉克的人品，恐怕要怀疑你是被那个凶恶的大块头绑架来的小可怜儿。”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的小朋友，坐到史瑞克身边来，喝点麦酒润润喉咙，这家店的烤火鸡肉三明治很美味，你一定得尝尝！” 　　乔安盛情难却，只好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坐在史瑞克身旁，故作不经意地打量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神话食人魔。 　　史瑞克当然不会以食人魔的姿态堂而皇之闯进王子港，与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初见时相比，个头矮了一尺，身材显瘦，五官看起来也比从前变得清秀了许多——这显然是易容法术赋予的伪装。 　　相比那些茹毛饮血的寻常食人魔，史瑞克大王的饮食口味更接近文明社会的人类。 　　正如他所说，“老伙计酒馆”自酿的麦酒口感清冽，烤火鸡肉三明治也的确美味可口。 　　乔安左手拿着三明治，右手一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麦酒，埋头吃喝的同时，默默旁听克拉克与史瑞克聊天叙旧。 　　这时身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嘘声，接着响起泼水声，咒骂声，还有放肆的嘲笑。 　　乔安不用回头看也猜得出，酒馆中的人们终于无法忍受高等食人魔诗人卡西欧先生另类的演奏风格，试图用嘘声将他从舞台上轰走，以便换得片刻耳根清净。 　　卡西欧其实早就料到自己的音乐风格恐怕不被大众所理解，最初听到台下的人们喝倒彩，他还厚着脸皮充耳不闻，昂起头，眯着眼，自我陶醉似的赖在台上继续演奏。 　　听众被他这种“心里没点逼数”的态度深深激怒，台下嘘声愈发猛烈，脾气暴躁的直接动手向台上泼酒，如果卡西欧还不识趣，就要撸起袖子上台揍他。 　　发觉台下群情激奋，卡西欧无法再装“鸵鸟”，只得终止演奏，抱着鲁特琴，狼狈地跳下舞台，在嘘声中逃离人群，灰溜溜地回到吧台跟前。 　　“这群庸俗的家伙，全都白长了一双耳朵，不配欣赏真正具有艺术价值的音乐！” 　　诗人接过乔安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脸上的酒渍，还愤愤然的抱怨个不停。 　　史瑞克放下橡木酒杯，带着满脸无奈问他的宫廷诗人：“卡西欧啊，你明明可以轻松弹奏出取悦这里所有人的美妙乐曲，为什么偏偏不那样弹，反而故意弹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乐曲，平白无故地惹人反感？” 　　卡西欧俊俏的脸庞立刻为忧郁所笼罩，眼中浮现迷茫，喃喃地说：“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艺术啊艺术，就像寄生在我魂灵深处的魔鬼，在我耳畔低声细语，一会儿劝我讨好听众，一会儿又劝我坚持自己的追求，搞得我无所适从。” 　　史瑞克与克拉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耸肩摊手。 　　他们这样性格直来直去的糙汉，无法理解诗人敏感的心灵，到底在纠结个啥？ 　　乔安倒是对怀才不遇的卡西欧先生，滋生出几分同情。 　　他自己在求学过程中偶尔也会有类似的迷茫，比如有些法术，架构得非常精巧，非常有趣，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任何暖用……那么，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这种美妙而无用的法术吗？ 　　乔安深知艺术比奥术学识更微妙，更感性，更加不可言说，艺术家在创作和表演过程中经受的煎熬和彷徨远比法师更严峻，所以他特别能够理解卡西欧内心的矛盾。 　　卡西欧的到来，使克拉克与史瑞克的谈话中断了片刻，过后两人重回正题，深入探讨克拉克的寻宝计划。 　　史瑞克静静听克拉克说完他的全盘方案，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史瑞克不想评价你的计划有多疯狂，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枭熊山谷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史瑞克可以冒死帮你这一回，但是我的老友，请坦率地告诉我，宝藏是否应有史瑞克的一份？”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庸俗？见面就谈好处，多伤感情啊……”克拉克佯装不悦。 　　“谈好处伤感情，谈感情伤好处，史瑞克认为，成年人应该懂得在感情与好处之间把握平衡，大块头，你没意见吧？” 　　“见鬼！你这死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霜巨人气急败坏地捶桌子。 　　“是残酷的爱情教育了史瑞克，使史瑞克醒悟头脑比力量更可贵，”食人魔大王的胖脸略显忧郁，“史瑞克已经成长了，大块头，你休想再像从前那样，随意糊弄史瑞克。” 第519章 扳手腕 　　“看来菲欧娜女士教了你不少东西，可惜与此同时你也丧失了一颗金子般纯真的心，我的老伙计，你变得油滑世故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朋友义气奋不顾身的热血男儿。” 　　克拉克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气，装出一脸失落。 　　“抱歉得很，老朋友，史瑞克不再是听凭你利用的傻瓜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好处吧。”史瑞克不为所动。 　　发觉自己的心理攻势对史瑞克毫无用处，克拉克真有点沮丧了，没好气地嚷道：“该死！我只想要科斯彻奇的项圈，其它宝贝全归你和卡西欧还有乔安老弟平分，这下你满意了吧？” 　　“问题是，真的还有其他宝贝吗？”史瑞克不依不饶地追问，“万一除了你要的项圈，藏宝地再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史瑞克和他的朋友们岂不是白替你干活了。” 　　“哼！你这个难缠的死胖子，到底要怎样才满意？”克拉克瞪起眼睛。 　　“无论多么动听的承诺，都比不上眼前实实在在地好处。” 　　食人魔大王盯着霜巨人，一双小眼睛闪出带有挑衅意味的光芒。 　　“老朋友，敢不敢跟史瑞克打个赌？如果你赢了，史瑞克无偿帮你寻宝，如果你输了，在去寻找那个什么鬼项圈之前，先得帮史瑞克征服波瓦坦村，取得埋藏在村中一株古树下的‘智慧泉水’。” 　　“噗！！！” 　　乍听史瑞克说要夺取“智慧泉水”，乔安含在口中的麦酒当场喷了出来，呛得连声咳嗽。 　　诗人卡西欧轻拍他的脊背，关切地问：“法师先生，您不要紧吧？” 　　“没、我没事。”乔安连忙摇头掩饰尴尬。 　　“什么，你要征服波瓦坦村！”克拉克显得比乔安更惊讶，“我的老伙计，你的脑袋是不是被恐龙踢坏了，竟然动起这种作死的脑筋！你知不知道波瓦坦村是亚尔冈京部落的大本营，知不知道阿萨猎手和他们的首领波瓦坦夫妇有多强？” 　　“史瑞克当然知道。”食人魔大王坦然点头。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怀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克拉克没好气的问。 　　“史瑞克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获得埋藏在波瓦坦村的‘智慧泉水’，史瑞克才有可能变得足够聪明。”食人魔大王一脸忧郁，“菲欧娜小姐喜欢聪明人，讨厌笨蛋，史瑞克再也不要当笨蛋了。” 　　克拉克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为情所困的老朋友，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问史瑞克：“你刚才提到要跟我打赌，怎么个赌法？” 　　史瑞克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光彩，郑重地对克拉克说：“史瑞克知道你的力气很大，但是史瑞克的力气也很大，史瑞克很好奇谁的力气更大。” 　　“噢～我明白了，”霜巨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靠椅背，以略显嘲弄地眼神打量史瑞克，“胖子，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挑战，出于公平起见，我自愿将选择角力方式的权利让给你，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你很自信，大块头，然而史瑞克绝不会输给你，我们就来比试一下扳手腕怎么样？” 　　“扳手腕，你确定？”克拉克歪着脑袋，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史瑞克，“我可怜的朋友，你一定不知道我曾捧起过‘约顿海姆扳手腕锦标赛’的冠军奖杯。” 　　“史瑞克不在乎你曾经的荣耀，冠军奖杯也不能证明你永远是最强的，如果有‘吹牛皮大赛’，你倒是很有可能一直蝉联冠军。” 　　食人魔大王反唇相讥，斗志昂扬。 　　克拉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转头对乔安说：“老弟，你来给我们当裁判，看我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胖子！” 　　“海尼尔先生，千万不要轻敌呀！”乔安忍不住叮嘱道。 　　霜巨人讶异地挑起浓眉：“难得见你关心书本之外的事情，对‘扳手腕’感兴趣？” 　　乔安坦率地摇摇头：“我不在乎你与史瑞克先生采用什么方式比赛，只希望你能获胜，因为……” 　　后面的理由他便不好说出口。 　　总不能告诉克拉克，自己曾经饮用过“智慧泉水”，还知道泉水有神话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和太古时代的半神“智慧巨人”密米尔看守。 　　乔安不知道密米尔老头有多强，但他很清楚克拉克和史瑞克两人联手也未必胜得过“老白”，再加上康蒂的爸妈和大哥……史瑞克妄想夺取“智慧泉水”，最终只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当前唯一能够暂时打消史瑞克这一作死念头的办法，就是克拉克在扳手腕比赛中击败他！ 　　“老弟，难得你这么看好我，就算只是为了给你长脸，咱也不能输给那个小胖墩啊！” 　　克拉克冲乔安一笑，挽起衣袖，露出粗壮的胳膊，与史瑞克面对面坐在桌前，两只钢浇铁铸般结实有力的大手紧握在一起。 　　“预备——开始！” 　　乔安发令的刹那，霜巨人与神话食人魔同时发力，两条手臂紧握在一起，肌肉急剧膨胀，几乎撑破衣袖。 　　包括乔安、卡西欧以及周围看热闹的酒客在内，视线全都集中在隔着一张酒桌角力的两位壮汉身上，好奇地打量他们，低声谈论谁看起来更有希望获胜。 　　克拉克和史瑞克都是一脸严峻，两人的手臂最初垂直于桌面，而后围绕这条界线展开激烈角逐，时而稍稍偏向左侧，时而又被扳向右侧，看上去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桌面上的僵持局面已经维持了十分钟，四周围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酒馆中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克拉克与史瑞克，受到众人瞩目的两位焦点人物，额头上都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已经倾尽全力，然而还是无法一口气扳倒对方，只能维持不输不赢的态势，最终将靠韧性和耐力——而非爆发力——分胜负。 　　眼前的局面使乔安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从常识来讲，霜巨人的力量属性应该明显高过食人魔才对，为何克拉克在扳手腕比赛中表现的如此失常？ 第520章 作弊 　　到底是史瑞克远比寻常食人魔更强壮，还是克拉克自身的状态不佳？ 　　乔安想起自己之前加持的“高等内视术”还没有失效，便悄然激活这个法术，趁着史瑞克全神贯注于扳手腕，暗中窥视这位神话食人魔领主的底细。 　　…… 　　侦查目标：史瑞克（雄性神话食人魔）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2阶狂野神话食人魔勇士6 　　属性：力量28，敏捷8，体质20，智力9，感知10，魅力13 　　……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食人魔族群的描述，统计数据表明，成年雄性食人魔的力量属性大致在20～22之间，史瑞克的力量明显超出族群平均水平一大截，这倒也符合他贵为“神话食人魔领主”的身份。 　　乔安记得克拉克的力量属性是32，比史瑞克的力量属性高出4点，这是一个显著的优势，可是为什么没能在掰手腕比赛当中体现出来？ 　　怀着满腹疑惑，乔安转头望向克拉克，运用“高等内视术”观察他的属性。 　　结果令他吃了一惊，克拉克的力量属性竟然退化到了30，莫名削弱了2点，敏捷属性倒是额外提升了2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盯着克拉克沉思默想，眼中渐渐浮现恍悟之色。 　　这事儿说起来还要怪乔安自己，为了顺利进城，施展“神话缩小术”改变了克拉克的体型。 　　这个法术把霜巨人的身高缩小了一半，同时也应体型的改变而削减了2点力量属性，提升了2点敏捷属性。 　　这样一来，克拉克的力量与史瑞克相比就没有太大优势了，而且他受到“神话缩小术”的影响，身高和体重都变得明显低于史瑞克，体型量级上吃了亏，再加上他从早上到现在只顾着赶路，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饿着肚子与史瑞克扳手腕，种种不利因素综合起来，结果导致克拉克没能在比赛中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陷入与史瑞克相持不下的尴尬境地。 　　耳畔传来的琴音打断了乔安的思索，扭头一看，是卡西欧在拨动琴弦，吟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乔安听了一会儿，发觉这次卡西欧演奏的乐曲，要比之前在台上弹奏的曲子动听太多，以富有磁性的歌喉赞颂一位出身高贵的将军，因战败被俘而沦为奴隶，被主人送进角斗士训练营，为了重获自由与荣耀而与猛兽搏斗的故事。 　　这支歌曲，与现场两位大力士激烈角力的气氛倒也相称。 　　看来史瑞克真没说错，卡西欧并非不懂如何取悦听众，只是很多时候不情愿那样做。 　　乔安不明白卡西欧为何在这种时候弹琴唱歌，不过艺术家的思维总是很跳脱，最初他也只当卡西欧是受到现场热烈气氛的影响而诗情大发，没往心里去。 　　然而他很快就觉察到有点不对劲！ 　　原本随机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正在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发生扰动，分明是受到卡西欧的演奏和吟唱影响，正在迅速形成某种特定的构型！ 　　分布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无尽空间中的魔网丝线，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干涉，本身处于一种无序的高熵值状态，混乱的魔力相互冲突，彼此抵消，无法产生具体的效用。 　　除了对魔力非常敏感的施法者，普罗大众甚至感觉不到身边有所谓的“魔网”存在，毕竟这东西存在也罢，不存在也罢，对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响。 　　至于施法者以及那些擅长运用超自然能力的人，他们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全然不同，魔网是他们的世界里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所谓的“魔法”，也包括所谓的“超自然能力”，其实都是以一种特殊的技巧改变局部魔网的分布概率，使之由无序的随机分布转化为有序的构型，由此降低熵值，使原本“无序且无用”的魔力变得“有序且有用”。 　　这就是法术与超自然能力造成的效用，呼风唤雨抑或招雷引电，取决于具体的魔网“构型”——或者称之为“概率云”更恰当。 　　从这个角度来讲，世间所有类型的施法者和超能力者，其实都是“魔网的纺织工”，法师释放魔法的本质是编织魔网，吟游诗人演奏具有超自然力量的乐曲同样是在编织魔网，无非编织手艺不尽相同。 　　正是由于上述异曲同工的本质，所以当酒馆中的局部魔网发生扰动，由无序的随机分布渐变为有序可循的概率特征，乔安立刻敏感的意识到，卡西欧正在运用吟游诗人的职业能力暗中搞鬼！ 　　乔安不是吟游诗人，短时间内无法辨识出卡西欧的表演有何奥妙，但是根据克拉克和史瑞克听到他的弹唱过后流露出的不同神态，乔安不难猜出卡西欧的行为破坏了这场比赛的公正性。 　　卡西欧的弹奏和吟唱，其实形成了两种不同的魔力构型。 　　琴音主要对克拉克造成影响，干扰其心态，使克拉克莫名的心烦意乱，无法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比赛中；与此同时，卡西欧吟唱的赞歌则使史瑞克斗志倍增，受到极大的激励，确信自己终将赢得胜利，在这种积极自信的心态影响下，史瑞克在比赛中的发挥显然会更为出色。 　　克拉克与史瑞克，两个人本来势均力敌，现在突然受到卡西欧的弹唱干扰，此消彼长之下，克拉克立刻显露颓势，手腕被迫向桌面外侧倾斜，面庞涨得通红，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滴落下来。 　　“ruma！” 　　乔安突然咏出一句咒文，面前魔力激荡，无形的“法师之手”凭空浮现出来，受他意念遥控飞到卡西欧跟前，死死按住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 　　卡西欧停止吟唱，愕然望向乔安。 　　少年法师一言不发，清秀俊俏的脸庞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 　　卡西欧与乔安视线接触的刹那，就明白对方已经看穿自己刚才的作弊行为，并且及时施法加以制止，不由面皮发烫，讪笑着放下鲁特琴。 第521章 暴露 　　乔安冷冷盯着卡西欧，面无表情地收回“法师之手”，视线转回比赛场地。 　　虽然他已经制止卡西欧的暗中干扰，之前造成的影响却无法挽回——克拉克的手臂被史瑞克压向桌面，几乎就要触及桌面。 　　就在史瑞克打算一鼓作气压倒霜巨人的时候，克拉克忽然深深吸气，胸腔深处传来酷似拉风箱的呼啸声。 　　乔安愣了一下，回想起不久前在戴维斯牧场对付枯萎怪的时候，克拉克也曾发出过这种古怪的呼啸声，似乎是在以一种特殊的呼吸法激发身体潜能，强化自身力量。 　　就在他好奇观望的时候，克拉克端坐在桌前的身躯突然急剧膨胀，壮硕的肌肉撑裂上衣，碎布片漫天飞溅！ 　　克拉克原本就很强壮的身躯，在这急剧转变的过程中膨胀了足有一倍，由七尺壮汉变成高达十四尺的魁伟巨人，手臂明显变得比史瑞克粗壮一圈，瞬间发力扭转颓势！ 　　砰！ 　　伴随一声闷响，克拉克奋力将史瑞克的手腕压向桌面，凶猛的力道竟然将厚重的橡木桌面当场砸裂，浮现大片蛛网般的裂痕。 　　“哈哈！我赢了！” 　　克拉克兴奋地一跃而起，高举双臂，向着人群展示自己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围观人群并未报以掌声，反而吓得纷纷色变，退潮一般争抢着逃向门外，连声惊呼“怪物”！ 　　乔安看到现场无比混乱的场面，不由扶额叹气。 　　克拉克刚才求胜心切，解除了“神话缩小术”施加在他身上的限制，激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虽说如愿在扳手腕比赛中战胜了史瑞克这个劲敌，却也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变回霜巨人形态。 　　如果克拉克一开始就以霜巨人的形象走进酒馆，人们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他原本看起来只是一名比较高壮的人类青年，现在突然变成高达十四尺的霜巨人，形象反差过于强烈，难免吓坏那些毫无防备的围观平民，以至闹出眼下这般鸡飞狗跳的乱象。 　　克拉克还陶醉在胜利的喜悦里，不顾周围的气氛变化，搂着史瑞克的肩膀笑道：“胖子，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认账！” 　　食人魔大王悻悻地哼了一声，颇不甘心地回答：“史瑞克向来说话算数，既然打赌输给你，无偿帮你寻找那见鬼的项圈就是了，别再说风凉话！” 　　酒馆中的客人已经逃得精光，酒馆老板和侍者也都躲到后厨去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下乔安他们四个人。 　　这时酒馆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群身穿制服、头戴铁盔的巡警提着大头木棒冲了进来，分明是接到报警，前来捉拿混进城里捣乱的怪物。 　　带队的巡警头目手持大棒，指着乔安等人厉声怒斥。 　　“愚蠢的恶棍，竟敢闯进本城捣乱，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吃苦头就乖乖举手投降！” 　　乔安发觉情况不妙，连忙扯扯诗人的衣袖，低声问：“卡西欧先生，你能不能演奏一支‘迷魂曲’，消除那群巡警的敌意，咱们好趁机溜走？” 　　卡西欧龇牙咧嘴，满脸为难地回答：“乔安老弟，你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我的艺术操守拒绝演奏那种迷惑人心的媚俗音乐……” 　　“可得了吧！我严重怀疑你小子根本不会演奏‘迷魂曲’，只会演奏那些令人狂躁、心烦意乱的乐曲——如果那也能算是一种音乐的话。” 　　克拉克望向卡西欧的目光不太友善，说出来的话也明显带刺儿。 　　显而易见，霜巨人还在记恨诗人在刚才扳手腕比赛中作弊坑他的恶劣行为。 　　卡西欧被克拉克当面嘲讽气得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你这样的俗人，不配欣赏真正的艺术！”接着又说了一些诸如“前卫”、“金属”、“硬核”之类难懂的怪话。 　　乔安看得出来，克拉克、卡西欧和史瑞克都没把对面那群巡警当回事。 　　的确，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搞定那些巡警费不了多大力气，问题是乱子闹大之后要如何收场？ 　　王子港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当地的治安团加上正规驻军，总数不下千人。 　　克拉克他们再怎么能打，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陷入重兵包围再想逃跑可就难了。 　　更何况伊萨克·胡克将军和“蛇手”沙曼很可能也在城里，万一酒馆中发生的骚乱引起他们注意，赶来找乔安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后果不堪设想。 　　意识到当前事态的严峻性，乔安便坐不住了，迅速观察了一下酒馆中的局势，发觉正门已经被先前赶到的六名巡警堵住，其后不久，酒馆后门也被踹开，陆续闯进来不下十名提着橡木大棒、杀气腾腾的巡警。 　　乔安四人聚在酒馆大厅中央，被巡警前后夹击，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在这样的处境下，只能选择一条突围的路线，尽快击倒挡路的巡警。 　　把守酒馆前门的巡警数量较少，看起来更容易突围，但是门外还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而且临街马路四通八达，一旦冲出去就暴露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很容易引来更多巡警围追堵截。 　　相比之下，酒馆后门通往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附近是遍地垃圾污水横流的贫民窟，环境更为复杂，也更容易脱身潜逃。 　　乔安还注意到，酒馆用于取暖和烘烤面包的壁炉就安设在后门附近，炉膛里的碳火烧得正旺。 　　这一发现促使他想到一条脱身之计，便低声叮嘱身旁的同伴：“当我开始施法，你们立刻闭上眼睛，直到我出声提醒再睁眼！” 　　“小家伙，你打算施放什么法术？”史瑞克好奇地问。 　　“乔安老弟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总之听他的吩咐准没错！”克拉克没好气地说。 　　此时冲进酒馆的巡警已经提着大棒包围过来。 　　卡西欧也想施法对付他们，无奈巡警显然颇有捉捕歹徒的经验，在队长的指挥下分散队形，左右包抄。 　　“闪光尘”或者“蛛网术”之类法术的控制范围都不足以将巡警一网打尽，而警方显然不会给他第二次施法机会。 第522章 不一样的烟火 　　卡西欧还在迟疑不决的时候，耳畔已经传来少年法师吟咏施法咒文的声音。 　　此时，克拉克和史瑞克都听从乔安的叮嘱闭上了眼睛。 　　卡西欧不太相信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有能力掌控全局，然而乔安施法时从容不迫的神态却显得信心十足，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迫使卡西欧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略作犹豫过后还是提心吊胆地闭上了眼睛。 　　“Lumbor！” 　　就在卡西欧刚闭上眼的一刹那，乔安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指向酒馆壁炉，咏出一个代表“云团与烟尘”的法术启动符咒。 　　炉中暗红的木碳受到魔力影响，陡然爆发出一道炽热而猛烈的焰火，瞬间放射出的强光将整个酒馆大厅照得通亮。 　　酒馆中的所有人和摆设，都淹没在这片闪耀夺目的光之海洋当中，眼前一片白茫茫，明晃晃，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除了乔安本人，以及事先经他提醒闭上眼睛的克拉克、史瑞克与卡西欧，酒馆中的所有巡警都被这团骤然爆发的强光闪得双目刺痛，泪流不止，暂时陷入失明。 　　“快走！”乔安沉声提醒同伴。 　　此时“烟火术”制造出来的光辐射已经由强转弱，虽然还是很刺眼，好在眯着眼睛勉强可以视物。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匆忙跟随乔安穿过酒馆大厅，不理那群东倒西歪、掩面呻吟的巡警，径直冲出酒馆后门。 　　2环“烟火术”的强光致盲效果与“闪光尘”类似，但是两个法术的覆盖范围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闪光尘”只能影响一小片区域，“烟火术”制造出的强光辐射却波及了整整一个街区！ 　　当乔安他们溜出酒馆后门，惊讶的发现小巷中的酒鬼、流浪汉、凑热闹的路人以及后续赶来增援的巡警，全都被酒馆窗口透射出来的强光闪得睁不开眼，捂着脸，不停抹泪，或呻吟或咒骂，根本无暇理睬他们几个趁乱跑路的“麻烦制造者”。 　　乔安自己都为“烟火术”的强大威力感到惊讶，与同伴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拔腿飞奔。一口气跑到50码外的另一个街区，“烟火术”造成的影响才平息下来。 　　这个街区也有个别路人看到酒馆中爆发强烈闪光，幸而距离够远，光辐射传播到这一带已经大幅衰减，旁观者只是觉得有些目眩，如同直视正午的太阳，倒不至于被刺痛眼睛。 　　乔安带着同伴，钻进贫民区一条阴暗的小巷，激发“神话之力”，为克拉克补上一道“神话缩小术”。 　　卡西欧也没闲着，施法为自身和史瑞克重新加持1环“易容术”，换了一副与酒馆中迥然不同的形象，免得引人注意。 　　四人花了五分钟完成乔装改扮，走出小巷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哪怕重新回到“老伙计酒馆”，也不会引起巡警的怀疑。 　　乔安还是有点不放心，出于保险起见，建议大家尽快离开王子港，赢得同伴一致赞同。经历了刚才那场风波，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后怕，留在城里终归有风险，不如趁早远走高飞。 　　克拉克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四人装出结伴出游的样子乘车出城。 　　马车穿过街道的时候，乔安注意到街头巡警匆匆奔向“老伙计酒馆”所在的街区，还有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兵纵马朝同一个方向疾驰，可见酒馆中的骚乱已经惊动了城中高层，说不定风声已经传到胡克将军耳中。 　　眼前所见的情景加深了乔安一行的顾虑，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心情聊天，马车中的气氛颇为凝重。 　　好在他们溜得够快，城门前的卫兵刚刚接到上司的命令，还没来得及严加排查急于出城的可疑人物，马车便有惊无险的出了城门。 　　乔安四人在城郊那家小旅馆附近下了马车，打发走车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长舒一口气，随即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经历了这场风波，乔安与今天刚结识的史瑞克、卡西欧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乔安老弟，这回多亏你够机警，及时带领咱们逃了出来，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克拉克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大光头。 　　“这里离城太近，还不够安全，咱们最好继续上路，躲进丛林避一避风头。”卡西欧慎重地说。 　　“走是要走的，问题是怎么走。”史瑞克扭头望向路边兼营驿马租售生意的旅馆，有些为难地说：“史瑞克、卡西欧和小法师可以骑马，大块头怎么办呢？” 　　“神话缩小术”无法长久维持，克拉克迟早得变回霜巨人形态，身材太过魁伟沉重，最强壮的马儿也驮不动他。 　　“你们三人骑马，我跟着马儿跑就行了。”克拉克咧嘴一笑，“反正我腿长，步子大，跑起来不比马儿慢。” 　　“这样的话，买两匹马就够了。” 　　卡西欧得意地昂起头，魔力在他脚下制造出一团盘旋的气流，托着他双脚离地，缓缓上浮。 　　“哈哈！没想到吧？本少爷会飞！大地无法束缚我的脚步，天空才是我的极限！啊，阳光！啊，自由……” 　　“会飞有啥了不起，信不信老子丢块石头，把你这鸟人砸下来。”克拉克最看不惯诗人的骚包样儿。 　　“你们两个，不要总是吵架，卡西欧飞在天上，可以帮咱们探路侦查。” 　　史瑞克毕竟是一族领主，关键时刻还是镇得住场子。 　　乔安望着凌空飞翔的卡西欧，很自然地回想起《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食人魔巫师”的介绍。 　　这个强大的种族，天生就具有随意施展“飞行术”的能力。 　　事实上，“食人魔巫师”擅长的法术远不止这一个，还有隐形术、魅惑怪物、寒冰锥、气化形体等等强力法术。 　　相比之下，卡西欧通过“吟游诗人”这一超凡职业习得的奥术就要逊色得多，一来是因为他的诗人等级太低，二来吟游诗人擅长的法术主要局限于“幻术学派”和“惑控学派”，无论深度和广度，都远不如同等级别的法师。 第523章 绞首森林 　　其实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也能飞行，而且无论短程还是长途飞行的技术都比骚包的诗人更出色，但他可不是卡西欧那种爱卖弄的性格。 　　既然史瑞克大王已经安排他的宫廷诗人负责空中巡逻，乔安乐得偷懒骑马，省下法术位用于防范旅途中随时有可能遭遇的意外变故。 　　一行四人走进路边客栈，克拉克掏出一大把金币，把店里的面包、腊肠和咸肉统统包圆，装了满满两大包，作为旅途中的储备干粮。 　　他和史瑞克都是食量惊人的大肚汉，如果敞开肚皮吃的话，这么多食物也就只够他俩吃两三顿，途中还要狩猎野味，就地补充新鲜的食材。 　　乔安和卡西欧的食量不大，随身携带的干粮就够了。卡西欧倒是想多买一些酒带着路上喝，不过考虑到旅途中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应对变故，还是戒酒为好。 　　买好了干粮，克拉克又带着卡西欧去找旅店老板，借助诗人的伶牙俐齿和高超的砍价技巧，成功以非常实惠的价格买下两匹马。 　　乔安给自己挑了一匹温驯的黑马驹，史瑞克则挑选了畜栏里最高大强壮的那匹阉马——以他的体重，倘若马儿不够强壮，驮着他跑不了几步就要被压垮。 　　买好了马匹，四人继续上路，顺着大道向北骑行。 　　到了黄昏时分，大道转向东方，通往海岸那边的码头。 　　乔安一行都不打算乘船出海，便离开大道，沿着蜜酒河滩继续北上。 　　待到太阳落山，夜幕笼罩花草丛生的河滩，附近早已看不到其他路人。 　　乔安他们担心胡克将军有可能派出骑兵前来追杀，便趁着月色晴朗又赶了一段夜路，直到深入密林才止步下马，准备宿营过夜。 　　横亘在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嘉德之间的这片原始丛林，就是著名的“绞首森林”。 　　一望无际的树海中栖息着数不尽的野兽，还有残忍的兽人以及贪婪的山丘巨人横行林间，然而上述所有威胁加起来都不如那头传说中名为“铎岚”的老年绿龙更危险。 　　古往今来，梦想着成为屠龙勇者的人们都想要找出铎兰的巢穴，然而即便从空中鸟瞰森林，也无法分辨出绿龙的巢穴究竟位于何处。 　　这一事实，使人们产生怀疑，要么这头所谓的“恶龙”根本不存在，只是老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的童话故事；要么铎岚不只是一头巨龙，还是一位高明的施法者，使用高阶幻术将自己的巢穴完美的隐藏起来。 　　近年来，森林深处又发生新的变化。先是一群自称“征服教徒”的怪人频繁在林间活动，散播一种名为“黑枯病”的超自然疫病，感染黑枯病的树木会迅速枯萎发黑，随之转化成为邪恶且残忍的活化植物——“枯萎怪”。 　　“枯萎怪”会主动袭击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并以枝条作为绞索，把受害者活活吊死在枝头，如同行走在林间的移动绞架，“绞首森林”这一恶名便由此而来。 　　有传言说老绿龙“铎岚”就是“征服教团”与“枯萎怪”们共同的领袖，然而到目前为止既没有可靠的证据证实这一猜测，也没有证据推翻这一猜测，“绞首森林”的秘密依旧笼罩在无边无际的迷雾当中，不为世人所知。 　　乔安下了马，在河滩上找了一处避风地带，先放下“营火念珠”，念诵咒文升起一堆篝火，而后取出“无尽水袋”，灌满水壶架在火堆上烧开。 　　克拉克正打算收集木柴生火，见此情景颇为惊喜，连忙招呼史瑞克和卡西欧围坐在火堆前歇息。 　　“营火念珠”创造出的火焰有足够的热量用于烧水取暖，烹制食物，还有一大好处是不会产生显眼的烟尘，这一点对于担心身后有人追踪的乔安一行尤为重要。 　　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围在营火跟前，先一人灌下一大杯煮至滚开添加砂糖的红茶，而后拿出干粮填饱肚子。 　　热腾腾的茶水和食物驱散了夜间的寒气，奔波整日造成的疲惫也有所缓解。 　　克拉克一边吃喝，一边兴冲冲地向同伴介绍自己的寻宝方案。 　　这些计划乔安已经听克拉克说过，他更关心的是拿到埋藏在枭熊山谷深处的“钥匙”之后接下来怎么办？ 　　可惜克拉克没有就这一点做出详细的说明。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那把“钥匙”打开的大门究竟通往何处，接下来又要如何寻找宝藏，通往宝藏的路上还有哪些威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卡西欧对霜巨人这不靠谱的寻宝方案，很是不满。史瑞克倒是想得开，摸着肥厚的下巴喃喃畅想：“金银财宝史瑞克不在乎，你们拿去分好了，但是如果有提升智力的好东西，一定要留给史瑞克！” 　　“我对自己的智力水平很满意，不会跟你争抢，不过乔安老弟也需要提升智力的宝物，这有助于增强他的施法能力，胖子你最好跟他打个商量，免得到时候为争抢宝物伤了和气。”克拉克慎重地说。 　　“史瑞克不会让朋友吃亏，小法师，史瑞克会给你足够的补偿，包你满意。”食人魔大王一脸郑重的向乔安许诺。 　　乔安捧着茶杯，简直哭笑不得。 　　这会儿连宝藏的影子都没见着呢，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所谓“提升智力”的宝物，现在就急着商量如何分配，跟幻想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看着史瑞克满怀期待的面庞，乔安实在不忍打击这位头脑有点天真的神话食人魔，便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设想。 　　“史瑞克先生，如果你需要提升自己的智力水平，其实不用冒险去波瓦坦村夺取‘智慧泉水’，更不需要指望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藏，完全可以通过购买一件提升智力属性的魔导器来解决这个问题。” 　　“唔～史瑞克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事实上，史瑞克这次来到王子港，除了会见克拉克这位老朋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逛一逛城里的商行和拍卖场，看一看是否有增强智力的魔导器出售。” 　　食人魔大王两手一摊，满脸无奈。 　　“可惜刚见到你们，就闹出乱子，还没来得及逛街就匆匆忙忙地逃了出来。” 第524章 史瑞克的谢礼 　　听了史瑞克的诉苦，乔安思索过后向他提出一个建议，希望以此打消他对“智慧泉水”不切实际的念想。 　　“史瑞克先生，如果你能提供两盎司魔晶作为附魔材料，外加一件贴身佩戴的首饰作为附魔胚材，我可以帮你加工一件魔导器，多了不敢说，提升两点智力属性还是不成问题的。”乔安腼腆地笑了笑，接着说：“增强两点智力过后，史瑞克先生，你的头脑将变得与海尼尔先生同样机灵。” 　　“噢！这是真的吗？”史瑞克兴奋地小眼睛放光，“史瑞克变得跟大块头一样聪明，往后大块头就别想随意糊弄史瑞克了，菲欧娜小姐也将对史瑞克另眼相看！法师先生，这真是太棒了！” 　　“维达先生，请允许我多句嘴。”诗人卡西欧面露疑惑，“我对附魔工艺也略有所知，仅仅2盎司魔晶，恐怕不够制作出提升2点智力的魔导器。” 　　“寻常的附魔工艺的确办不到，但是我有一种独特的附魔技巧，有2盎司魔晶就足够了。”乔安自信地回答。 　　“咳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诗人搓了搓手，吞吞吐吐的样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乔安观察他的神色变化，隐约猜出他的打算，便试探着问：“卡西欧先生，你也需要提升属性的魔导器？” 　　“噢！我亲爱的法师先生，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卡西欧高兴的像条哈巴狗，热情地扑向乔安，试图亲吻他的脸颊。 　　克拉克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卡西欧，没好气地呵叱：“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乔安本能地向远离诗人的方向侧身躲闪，发觉卡西欧已经被霜巨人推开，便对克拉克说：“没关系的，海尼尔先生，我想卡西欧先生没有恶意，刚才他只是太激动了。” 　　“是啊是啊！我只是有点兴奋！你们知道的，像我这样搞艺术的人，总是难以遏制心中澎湃的激情，乔安老弟，请不要介意我刚才的失礼！” 　　卡西欧先向乔安道歉，随即扭头怒视霜巨人。 　　“粗鲁的大块头，我又不会吃了乔安老弟，你别神经过敏好不好！” 　　“卡西欧先生，你是不是想要一件提升魅力属性的魔导器？” 　　乔安不想听诗人和霜巨人没完没了的拌嘴，索性直接岔开话题。 　　“没错！我可以提供魔晶和胚材，附魔工艺就拜托老弟你了，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我愿将这次寻宝之旅的收获都让给你！”诗人兴冲冲地说。 　　乔安完全理解卡西欧为何显得如此激动。 　　“吟游诗人”是一个通过当众表演才艺来展现超凡力量的职业，不仅才艺表演的感染力主要取决于诗人的魅力，甚至就连诗人的施法能力也与魅力水平密切相关——这与依赖智力施法的法师完全不同。 　　如果卡西欧获得一件提升魅力属性的魔导器，哪怕仅仅提升两点，他的实力必将获得显著的增强，也难怪他会显得如此激动。 　　队友的实力越强，寻宝过程中应对风险的能力也就越强，乔安作为四人团队中最脆弱的一员，自身安全也就更有保障。 　　他很乐意运用自己的附魔技艺帮同伴提升实力，至于卡西欧许诺给他的好处，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宝藏还没影儿呢，卡西欧转让给他的这份“期权”，既有可能价值连城，也有可能一文不值。 　　对于说不准的事，乔安向来不抱太大期待，免得期望越大，最终失望也越大。 　　卡西欧随身带着一小罐魔晶，分量差不多有半磅，连同一串项链和一支项圈一并递给乔安，作为制作“魅力项链”和“智慧项圈”的附魔胚材。 　　乔安收下这些附魔材料，想了想，抬头问克拉克：“卡西欧先生给我的魔晶足够制作三件魔导器，海尼尔先生如果需要增强力量的魔导器，我可以一并制作，反正不费什么事。” 　　“当然需要！”克拉克笑着点头，又对卡西欧说：“借我两盎司魔晶，等完成这趟寻宝之旅，一定加倍奉还！” 　　卡西欧摆了摆手：“用不着跟我客气，之前你在酒馆跟大王比赛扳手腕的时候，我暗算了你一回，这两盎司魔晶白送你，咱俩就算扯平了。” 　　克拉克接受了诗人的赔礼，随即扯下扎在自己腰间的那条宽皮带递给乔安，作为制作提升力量属性的魔导器的附魔胚材。 　　乔安把所有材料都收进储物袋，接着便向三人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附魔工艺。 　　借助一种特殊的附魔技巧——实际上就是利用第23号卢恩符文Daeg的“进化”特性，只是不便对众人明说，他可以采用“反复堆叠”的工艺制造提升属性的魔导器。 　　与常规附魔工艺相比，这样操作可以大大节省成本，整个制作流程大约要花费十天左右，正好可以填补他在旅途期间的空闲时间。 　　“卡西欧把分享宝藏的权利转让给了小法师，史瑞克扳手腕输给大块头，早就没了分享宝藏的权利，必须采用其它方式酬谢小法师。” 　　食人魔大王是个耿直的男人，正如他自己宣称的那样，从不让朋友吃亏。 　　“小法师，这瓶魔法药给你，算是帮史瑞克制作魔导器的谢礼。” 　　乔安接过史瑞克递来的水晶瓶，约莫三寸长的细颈瓶里盛有淡金色的液体，透过瓶壁辐射出魔法灵光。 　　“史瑞克先生，可以详细说说这瓶药水的用途和来历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唔……这是菲欧娜小姐送给史瑞克的定情信物。” 　　食人魔大王憨厚的胖脸，浮现一丝忸怩。 　　乔安手腕一抖，差点把药瓶打翻。 　　“定情信物？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怎么可以拿来随便送人！”乔安连忙站起来，试图把药水还给史瑞克。 　　“大王，请克制一下您的虚荣心，实话实说为好，免得法师先生产生误会。”卡西欧苦笑着劝谏。 　　史瑞克的胖脸顿时臊得通红，低垂着头摆弄手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第525章 食人魔力量药水 　　“唉，算了，还是我来替您说明吧。” 　　卡西欧抱起鲁特琴即兴弹拨，以悠扬而略显忧伤的乐曲作为伴奏，采用吟咏叙事诗的韵律向乔安讲述那瓶魔法药的来历。 　　史瑞克倒不是全然的吹牛，那瓶药水的确是高等食人魔女巫菲欧娜——也就是卡西欧的姐姐——发明的。 　　然而菲欧娜女士炼制这瓶药水纯粹是为了研究“炼金术”，与儿女私情无关，更不是史瑞克一厢情愿认为的所谓“定情信物”。 　　那么，菲欧娜为何会把自己花费了不少心血炼制成功的魔法药送给史瑞克？ 　　其实是因为，这瓶药水需要采集食人魔的血液作为主要原料。 　　菲欧娜曾向史瑞克提出，自己需要5品脱新鲜的食人魔血浆，用于研究炼金术，血液只要是来自健康的成年食人魔就行，献血者可以在她这里得到一笔赏金。 　　菲欧娜最初以为史瑞克会把这件事通知深林谷的族人，只要有十个献血者就够采集5品脱血浆了，均摊下来每人献血大约只有半品脱，不会对健康造成什么伤害。 　　第二天，史瑞克就把采集到的新鲜血浆送到菲欧娜手中，拒绝领取酬劳，还显得脸色苍白，精神不振。 　　菲欧娜最初没有在意，直到魔法药炼制成功过后才从弟弟卡西欧那里得知，自己用来炼药的血浆，其实全是史瑞克一个人提供的。 　　哪怕以神话食人魔的强壮体魄，一次性抽血5品脱也难免损伤身体。 　　菲欧娜对史瑞克这种莫名其妙的愚蠢行为深感震惊，向弟弟打听过后，才得知史瑞克希望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她的一片深情，令她哭笑不得之余也多少有点感动，便委托卡西欧将这瓶药水赠给史瑞克，算是作为他拼了老命过度献血的补偿。 　　听卡西欧以自弹自唱的方式，讲述了关于这瓶魔法药的曲折内情，乔安的心情与菲欧娜女士相仿——既觉好笑又有点感动。 　　史瑞克这个人，是有点傻头傻脑的，但其也的确傻得可爱。就凭他这一片痴情，想来总有一天能够打动菲欧娜，赢得心上人的垂青。 　　“卡西欧先生，这瓶药水的来历我知道了，那么药效又是怎样的呢？” 　　“菲欧娜大姐说起过，任何人服用这瓶药水过后，力量属性会瞬间提升到食人魔一族的平均水平，药力持续时间大约一个小时。” 　　卡西欧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菲欧娜大姐还告诉我，如果某人的力量，已经超过成年食人魔的水平，那么饮用这瓶药水过后就不会获得任何好处了。” 　　“我们大王的力量水平，远比这瓶药水能够赋予的力量高得多，所以这瓶药水对他没有任何用处，法师先生就收下吧。” 　　乔安微微点头，拿着水晶药瓶思索了片刻，抬头对史瑞克和卡西欧说：“这瓶魔法药水，对我这样力量低微的人来说的确很有用处，但是它对史瑞克先生而言也有着无法取代的纪念意义，不如这样，药水我先拿着，研究一晚过后再还给史瑞克先生。”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解析这瓶药水结附的魔法，研究其炼制工艺，乔安相信自己用不了一晚上的工夫，就能完全破解这瓶药水的奥秘，过后只要收集到充足的食人魔血浆，即可自行炼制出同样的药水。 　　“小法师拿去研究吧，史瑞克没意见！” 　　食人魔大王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脸上也重现笑容，爽快地接受了乔安的建议。 　　克拉克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同伴说：“夜色已经深了，咱们明天还得早起赶路，这就睡吧。” 　　“是该睡了，不过在休息之前，咱们先得把守夜的班次安排好，这附近可不太平，万一睡得正香被野兽咬了屁股，可不是好玩的。”卡西欧半开玩笑地说。 　　“老规矩，施法者不守夜，我值上半夜，胖子下半夜，卡西欧你和乔安老弟就安心睡吧。”克拉克说。 　　施法者大抵需要保障充分的睡眠才能恢复法术位，故而在野外宿营的冒险者们，通常不会要求施法者参与守夜。 　　“海尼尔先生，我知道一个法术，能创造出绝对安全且隐形的半位面，咱们进入半位面休息，就不需要专门安排人手守夜，大家都可以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养足精神再上路。”乔安轻声说。 　　“既然有这么方便的法术，老弟你就快使出来吧。”克拉克乐呵呵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小袋麦粉和一卷羊皮纸，接着拿出一捆绳索，准备施放2环“魔绳术”。 　　卡西欧和史瑞克原本正要搭设帐篷，听见乔安和克拉克的对话，就放下手中的帐篷，围过来好奇地望着乔安，看他如何在这荒郊野外凭空创造出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 　　“Yanta！” 　　乔安咏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解开手中那捆绳索抛向夜空。绳索被注入魔力过后自行舒展开来，绳头一端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半空中，笔直的悬垂下来，末端则被乔安握在手中。 　　乔安将绳头递给克拉克：“海尼尔先生，你顺着绳子爬上去，绳索尽头通往一处带有隐形窗口的半位面，里面的空间很宽敞，足够容纳咱们四个人。” 　　霜巨人扯了扯绳索，有些担心地问：“我的体重可不轻，这么细的一根草绳，撑得住吗？” 　　乔安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尽管爬上去，保证撑得住。 　　经过魔力强化的绳索韧性超强，足以承受16，000磅的重量，别说一个克拉克，就算再加上史瑞克、卡西欧以及乔安本人，总重量也还不到绳索负重上限的三分之一。 　　霜巨人从乔安的微笑中获得鼓励，搓了搓手，拽住绳索爬了上去。 　　他身高臂长，爬得飞快，不出一分钟就攀到绳头附近，探头朝悬挂绳头的虚空中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纵身一跃跳进通往半位面的隐形窗口，就这样从下方三位同伴的视野中消失了。 第526章 变形术 　　“乔安老弟，你刚才施展的是不是‘魔绳术’？我曾听人说起过，然而亲眼见过才知道，这个法术比传说中更神奇！” 　　卡西欧兴奋地抓住绳索，飞快得爬了上去。 　　史瑞克仰头目送卡西欧消失在绳索尽头，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惊奇。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嘶鸣，使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和乔安的坐骑还拴在营地附近的树桩上。 　　史瑞克连忙跑到栓马的树下，抱起一匹马，高举过顶，冲乔安喊道：“小法师，我们的马怎么办，要不要带上去啊？” 　　乔安回头见这胖子就像抓起一只宠物狗似的，轻松举起马匹连同全副鞍具，而那匹被他举至半空的马儿，吓得咴咴嘶鸣，挣扎不已。 　　这场面既滑稽又震撼，使他一时愕然无语。 　　卡西欧听见马儿嘶鸣，从半位面窗口探头出来，冲史瑞克连连摆手。 　　“我的大王！体面人可不能跟牲口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不成马厩了！” 　　“您就把那两匹可怜的马儿留下吧，反正马儿习惯站着睡觉，半睁着眼睛，非常机警，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儿也会及时惊醒，发出嘶鸣，提醒咱们留神。” 　　“噢！说得也是呢！” 　　憨态可掬的食人魔大王，垂下双臂，将受惊的马儿放回原地，捋了捋马鬃，安抚这牲口平静下来。过后自行回到乔安跟前，双手抓住绳索，扭着丰满的屁股，颇为吃力地爬了上去。 　　乔安仔细检查了一下营地，确认没有遗落重要物品才念诵咒语熄灭营火，拾起“营火念珠”，顺着绳索爬进“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最后将绳索也收进半位面，不留丝毫痕迹。 　　自从一个月前离开莱顿港，乔安孤身北上旅行，每逢夜晚总会施展“魔绳术”给自己创造一处隐秘、安全且不受外界气候影响的宿营地，对此已经习已为常。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却是头一回进入“半位面”，处处觉得新鲜有趣，兴奋地睡意全无。 　　乔安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径自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折叠桌椅，摆放在正对隐形窗口的位置，坐在桌前，使了个“光亮术”点亮烛台，在烛光下摊开那本厚厚的硬皮法术书，开始每晚例行的温习功课。 　　书上抄录的法术，乔安都已经纯熟掌握，温习的同时顺带旁听克拉克他们聊天。 　　“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其实都属于巨人族类的一个亚种，史瑞克和卡西欧在与克拉克闲聊的时候，主要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巨人族单词。 　　乔安对语言学一向很感兴趣，深知熟练掌握一门语言文字是了解其对应种族文明传承的“梯子”，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很注意寻找机会学习异族的语言文字。 　　除了母语，乔安还能熟练使用“精灵语（昆雅语）”、“妖精语（木族语）”和“矮人语”。 　　“龙语”和“巨人语”，日常会话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还谈不上精通。 　　其中巨人语，他最初是跟格雷学的，可惜灰袋兽脑子不大灵光，只会说几句简单的巨人语。 　　现在乔安身边的三位同伴都出身于巨人族，当然精通自己的母语。难得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乔安自然不会错过，每逢听到不甚明了的巨人语单词便放下书本，虚心向克拉克三人请教，牢记在心。 　　乔安一边学习巨人语，一边温习法术，不出半个钟头就做完今晚的功课，忽然想起史瑞克给他的那瓶魔法药水，便拿出来加以解析。 　　之前听卡西欧说起，药水能使服用者临时获得媲美食人魔的力量，乔安就在猜测这药水到底是什么原理，解析的结果揭晓了谜底，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原来女巫菲欧娜为这瓶药水注入了4环“变形术”，难怪可以将服用者的力量属性提升到食人魔的水平！ 　　4环“变形术”是2环“变身术”的全方位升级版，增强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变身术”通常只能对施法者自身加持，“变形术”则能施加在其它自愿的生物身上。 　　其次，如果施法者本人不具备什么特殊血统，“变身术”就只能变成“类人生物”。 　　“变形术”在这方面有了显著的改进，可供变化的生物种类不再局限于类人生物，还包括异怪、动物、龙族、妖精、巨人、魔法兽、人形怪物、泥形怪物、植物以及虫类……基本上，主物质界常见的生命物种都能变出来！ 　　可想而知，变成一个矮人与变成一头巨龙所要消耗的魔力，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4环“变形术”之所以与2环“变身术”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质变，主要就是因为4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上限比2环法术位高得多，更高的能级，意味着“变形术”可以玩出更多花样。 　　与“变身术”相比，“变形术”的第三大优势是其变化出来的生物不再只是外形相似，生理构造和生物种族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比如乔安常用“变身术”变成鹰人，然而变身前后他的身体属性都是一样的，种族也依旧是“人类”，而非“鹰人”——真正的鹰人，不难分辨出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如果乔安采用“变形术”变成鹰人，外表看起来与“变身术”没啥区别，但是内在完全不同，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三大肉体属性也将变成鹰人一族的平均水平。 　　在变形状态下，乔安就不再是一个人类少年，而是货真价实的鹰人族裔。 　　更恐怖的是，在这种变形状态下，他与真正的约顿海姆鹰人之间，甚至都不存在生殖隔离…… 　　正是因为“变形术”如此强大，结附这个法术的药水才能赋予服用者媲美食人魔的力量。 　　事实上，菲欧娜用来炼制药水的原料，食人魔血浆，就是用于施展“变形术”的施法素材。 　　在“施法素材”这一环节上，4环“变形术”完全继承了2环“变身术”的特色。 　　施法者想变成某种生物，就要预先准备该生物的一部分身体组织作为施法素材，具体是身体哪一部分，倒没有严格的限制。 　　若非炼制药剂，也不是非得用血液不可，生物的毛发、皮肤、指甲之类都可以拿来施展“变形术”。 　　ps：本书的4环“变形术”，采用dnd3r规则。 　　这个版本的“变形术”实在强得过分，自带体系，可供利用的变形资源，几乎囊括全套《怪物图鉴》，运用方式完全取决于玩家的想象力，如果不加限制，往往会使整个游戏迅速走向崩溃。 　　后来的PF和dnd5E规则，都对变形术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削弱，变得更合理了，然而也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小说毕竟不同于游戏，对平衡性的取舍标准也不尽相同，再加上作者的个人喜好，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最强版的变形术，不只因为它更强，重要的是更有趣。 第527章 窃马贼 　　乔安平复一下兴奋的心情，将自“食人魔力量药水”中解析出来的“变形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可惜至少要提升为7级法师才能学习这个强大的4环法术，而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4级法师，只能先抄录下来，作为自己的中期目标，为漫长而艰苦的求学生涯提供一些激励。 　　“变形术”就摆在他的法术书里，只要自己持续进步，将来就有机会学会这个伟大而美妙的法术，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再苦再累也能咬牙坚持！ 　　抄完了法术，乔安还没有睡意，便打开储物袋，取出刚才卡西欧交给他的那瓶魔晶以及三件附魔胚材，开始第一轮的附魔加工。 　　史瑞克的“智慧项圈”，卡西欧的“魅力项链”，还有克拉克需要的“力量腰带”，虽然胚材各不相同，其实属于同一个类型的魔导器。 　　乔安贴身佩戴的那条“次级华丽腰带”，可谓这类“属性增强型魔导器”的集大成之作，其附魔工艺完全可以照搬到他当前着手制作的三件魔导器上，这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乔安先以鹅毛笔饱蘸“深海乌贼墨水”，相继在项圈、项链和腰带上描绘出第23号卢恩符文Daeg，以这个神奇的符文作为结附魔法的载体，顺次在三件魔导器上加持“狐之狡黠”、“鹰之威仪”和“牛之力量”，分别提升2点智力、魅力以及力量属性。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需要反复对这三件魔导器分别附魔9次才能使其提升的身体属性恒久生效，刚刚完成的第一轮附魔耗尽了他的“席德法力”，频繁施法也使他感到精神疲惫，倦意上涌，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夜色已深，乔安决定将接下来的附魔工作均分到八天内完成。反正旅途中有的是空闲时间，没必要搞得太紧张。 　　放松精神过后，乔安才发觉自己栖身的这个半位面中已经没了交谈声，代之以合唱般或高或低、此起彼伏的鼾声，回头一瞧，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已经钻进睡袋，裹上毛毯，睡得正香。 　　乔安受到同伴的鼾声感染，忍不住又连打了两个哈欠，强打精神合上书本，收起文具和附魔材料，打算抓紧时间睡觉。然而就在这时，半位面的隐形窗口外突然传来马儿嘶鸣，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随风传来。 　　乔安吃了一惊，顿时睡意全无，匆忙冲到窗口向下眺望。 　　明朗的月光下，一群朦胧的身影正从河滩对面的树林中奔跑过来，这些人手里还都举着战斧或是短矛，兴奋地大呼小叫，直奔乔安他们栓马的木桩围拢过来，吓得两匹马咴咴嘶鸣。 　　乔安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发现这群不速之客足有二十多人，全都穿着做工粗陋且未经鞣制的兽皮衣裤，身高没有一个低于六尺，尽皆体格强壮，举止野蛮。 　　最初乔安以为他们是居住在林间的阿萨族土著猎人，然而仔细再看才发现他们虽然身材看起来像人类，却有着明显的区别：肤色灰绿，体毛浓密，生有狼一样的耳朵以及一双凶光毕露的猩红眼眸，唇角呲起的獠牙与丑陋的“朝天鼻”使他们的面相倍显凶恶，看上去有点像野猪。 　　乔安对这丑恶的长相可不陌生，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都曾不止一次目睹过。 　　没错，这些野蛮喧闹的家伙就是“兽人”，与“地精”并列为对人类文明社会威胁最大的两大“强盗种族”，相比之下，兽人甚至比地精的危害更大。 　　地精就像蟑螂，虽然繁殖力超强，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毕竟战斗力弱鸡，连条狗都打不过。 　　兽人可不一样，繁殖力虽然比不上地精，却比文明社会的人类强出太多，再加上身强力壮，残忍好斗，一辈子生活在乡村和城镇里的普通人根本不是这些绿皮悍匪的对手。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的时候，下面那群兽人匪徒已经把营地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它生物，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供劫掠，便又聚到栓马桩跟前，分成两伙发生激烈争吵。 　　乔安听不太懂兽人的语言，但是从双方的举止神态来看，似乎是为争夺那两匹马产生了矛盾。 　　二十多个兽人分成两派，各有一名特别强壮凶悍的兽人担任派系头目，争吵主要就在双方头目之间发生。 　　其中一个兽人头目似乎觉得口头争辩解决不了问题，索性不再废话，径自脱下皮甲，露出一身壮硕的肌肉，摆出不服就动手干一架的强硬姿态。 　　对面那兽人头目也不甘示弱，狠狠将一口痰啐在地上，迅速扒掉上衣，露出赤膊的上身，握拳曲臂炫耀肌肉，浓密的胸毛在夜风中飘拂。 　　周围看热闹的兽人见此情景，全都兴奋地高举武器，振臂鼓噪，为各自的老大加油助威。 　　两个兽人头目站在人群围成的圈里，恶狠狠地盯着彼此，先是缓缓移动脚步，兜着圈子寻找对手的破绽，突然同时大吼一声，猛扑向对手，扭打成一团。 　　这两名绿皮壮汉如同发狂的恶犬，连扭打带撕咬，不断有鲜血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搏斗渐变激烈，四周围观者的呐喊也越发狂热。 　　最终一名格斗经验更丰富的兽人头目制服了他的对手，将对方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并以手肘固定住对方的脖子，倘若对手还不肯屈服，就要将他活活勒至断气。 　　被压在下面的兽人艰难地挣扎了几下，发觉无法掀翻对手，只得放弃抵抗，腾出左手，在地上连拍了三下，以此表示认输。 　　获胜的兽人头目跳了起来，满面得意地接受围观族人的欢呼膜拜，大摇大摆走向栓马桩，挑中那匹明显更为强壮的阉马，解开缰绳翻身跨骑上去。 　　被他击倒的兽人爬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粘痰，怨恨地瞪了对手骑在马上炫耀的背影一眼，走到树桩跟前，解开乔安那匹小马驹的缰绳，一言不发地骑了上去。 　　虽说他刚刚在搏斗中落败，毕竟还是这支兽人团伙当中的二号人物，除非有人出来挑战他的地位，并且将他击败，否则他仍有权占有次优的战利品。 第528章 “撕裂者”库尔金 　　兽人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沉睡中的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相继被吵醒，揉着惺忪睡眼凑到乔安身边，探头朝窗口张望。 　　史瑞克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马被一个兽人骑了上去，顿时又惊又怒，气得连声大吼：“住手！该死的绿皮小偷！别碰史瑞克的马！”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是一个“单向空间”，半位面中的人们可以通过窗口看见和听见外面的情况，外面的人却无法觉察到这个半位面的存在，故而任凭史瑞克气得大吼大叫，外面的兽人强盗根本听不见，骑着他的马径自回到树林中去了。 　　堂堂的神话食人魔领主，岂能容忍这群兽人匪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马？ 　　史瑞克鼻子都气歪了，双手扒住半位面窗口，就要跳出去痛打绿皮小偷，夺回失窃的马儿。 　　“大王，别冲动！”卡西欧匆忙拦住史瑞克，满脸急切地说：“您可不能出去啊！” 　　“你为什么阻拦史瑞克？”食人魔大王满面怒色，挥舞着拳头质问他的宫廷诗人：“难道你没看见，那群绿皮流氓刚刚偷走了史瑞克和小法师的马！” 　　“我当然看见了，但是丢了两匹马总好过惹来大麻烦！” 　　诗人耐心劝阻暴怒的史瑞克。 　　“大王您别忘了，这一带可是‘撕裂者’库尔金的地盘，刚才路过这里的那些兽人匪徒，很可能都是库尔金的手下，凭咱们的实力击败那些兽人不成问题，夺回失窃的马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双方一旦发生冲突，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库尔金耳朵里。” 　　“那个心胸狭窄的兽人酋长，一旦得知大王您闯进了他的地盘，而且身边只有三名同伴，必定会率领兽人匪徒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追杀咱们。” 　　“到那时候，咱们就要面对数以百计兽人悍匪的围追堵截，在那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兽人远比咱们更了解当地的环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起袭击，简直防不胜防啊！” 　　卡西欧叹了口气，接着说：“就算大王您不怕兽人追杀，总要替克拉克和乔安老弟着想，且不说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每天只是应付兽人匪徒的骚扰，就会给咱们的寻宝之旅带来无穷烦恼，平添许多变数。” 　　听了卡西欧这番话，史瑞克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代之以无奈和懊恼。 　　“好吧，为了顾全大局，史瑞克只能忍下这口气！唉，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史瑞克就应该杀掉库尔金的！” 　　卡西欧成功安抚了史瑞克，长舒一口气，转身又向乔安投来歉意的目光。 　　“乔安老弟，真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也丢了一匹马，不过你别担心，这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明天早上我背着你赶路，反正你瘦得像个小姑娘，我背着你一起飞也不费什么力气。” 　　乔安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不用麻烦你，卡西欧先生，其实我也可以施法飞行，没了马儿代步影响不大，不过我很好奇，库尔金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与史瑞克先生的关系不太好？” 　　“岂止关系不好，简直糟得不能再糟！”食人魔大王重重哼了一声，“库尔金嫉恨史瑞克，就像丑陋的乌鸦嫉恨美丽的雄鹰！史瑞克蔑视库尔金，如同高贵的狮子不屑正眼去看一头在坭坑里打滚的野猪！” 　　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然而说了等于没说……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 　　“卡西欧，还是你来告诉我们吧，那个兽人首领库尔金到底是怎么跟你们大王结的仇？”克拉克打着哈欠说。 　　“库尔金是活跃在绞首森林南部的兽人部落的首领，麾下有三支战团供他调遣，披甲持矛的精锐兽人武士，不下三百之众！” 　　“任何人掌握着这么一支强大的部队，都会忍不住扩张地盘，更何况库尔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诗人叹了口气，语调转为沉重。 　　“绞首森林北方是‘征服教团’的地盘，西方靠近獠牙山脉一带是巨人族的传统势力范围，东部弯刀海岸沿线则有胡克将军的殖民兵团驻守，这三大势力库尔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只能将目光投往南方，试图将兽人的地盘扩张到依芬河南岸。” 　　“依芬河南岸，自古以来就是我们深林谷食人魔一族的家园，从前食人魔们缺少一位核心领袖，各自为战，虽然个体实力强过兽人，然而一盘散沙终究敌不过组织严密的兵团，再加上兽人的头脑普遍比食人魔更狡猾，经常运用陷阱和诡计对付我们的族人，在长期的冲突过程中大多是食人魔一族吃亏挨打。” 　　“还有不少可怜的我族同胞，被兽人俘虏，为了填饱肚子，免于酷刑折磨，不得不沦为库尔金的奴隶兼打手，为实现‘撕裂者’的野心冲锋陷阵，甚至被迫残杀自己的族人！” 　　“这种可悲的景况，一直持续到史瑞克大王成为深林谷的领主，把原本一盘散沙的族人团结到自己周围，训练出一支兵种搭配合理的精锐部队。” 　　“大王领导族人奋起反抗来自北方的兽人侵略者，取得了一系列胜利，解放了被俘的族人，最终将兽人一族撵回依芬河对岸，彻底粉碎了库尔金的野心！”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在波涛汹涌的依芬河畔，在全体食人魔与兽人武士的见证下，我们大王接受了‘撕裂者’库尔金的挑战，两位领主以一场公开且公平的决斗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历经长达一夜的苦战，我们的史瑞克大王，最终击败了兽人酋长，并且将库尔金的左耳生生撕扯下来！” 　　卡西欧越说越兴奋，抱起心爱的鲁特琴弹奏起来。 　　“本人有幸旁观了那场决斗，在史瑞克大王击倒库尔金过后，我难以压抑胸中那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的激情与灵感，即兴创作了一首讽刺诗并且当众朗诵出来。” 　　“诗中有这样一句，‘撕裂者的耳朵被撕裂’，只是利用谐音双关的修辞手法，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可没成想，那心胸狭窄的兽人酋长库尔金，却把这美妙的修辞手法当成了奇耻大辱，对我的仇恨甚至还要超过对史瑞克大王，事后公开放出话来——发誓要亲手割下我的舌头泡酒喝！” 第529章 追踪者 　　“乔安老弟，你来评评理，库尔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趣？” 　　“如果人人都像库尔金这么小心眼，艺术家的生命尚且难保，何谈创作自由！” 　　卡西欧越说越激动，满脸愤慨，振臂谴责兽人酋长。 　　“库尔金，他不是要杀我，他这是要谋杀艺术啊！” 　　乔安勉强笑了笑，没有做声，心里却觉得卡西欧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过火，当面作诗讽刺兽人酋长，被人家记恨也是活该。 　　其实卡西欧倒不怕得罪库尔金，反正早就是死对头了，但是他还听说库尔金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得罪了这群邪教徒可没有好果子吃。 　　可惜他的警告太迟了。 　　事实上乔安和克拉克早在豪斯镇就卷入了“征服教团”与半人马一族的纷争，并且深深触怒了这个邪教团伙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两位高层，伊萨克·胡克将军和“蛇手”沙曼。 　　克拉克与乔安对视了一眼，过后颇有些尴尬地将两人与“征服教团”结怨的始末简单讲述了一遍。 　　史瑞克直到此时才得知克拉克在豪斯镇干得那些好事，气得一拍大腿，指着霜巨人的鼻子大骂：“可恶的大块头！史瑞克每次遇见你都要倒大霉，这回又被你给坑了！” 　　骂归骂，史瑞克却也无可奈何。 　　食人魔大王可是一个将“言出必行”奉为人生信条的男人，既然已经承诺帮克拉克寻宝，明知道前途艰险，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兽人强盗离开后，河滩上重归平静，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相继入睡。 　　乔安临睡前又续上一发“魔绳术”，为自己和同伴栖身的这个半位面延长3小时寿命，过后钻进睡袋沉入梦乡。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只睡了两个钟头就苏醒过来，窗外夜幕尚未褪去，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身旁的同伴还在酣睡。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进行冥想，准备今天可能派得上用场的1环和2环法术，过后使了个“魔法伎俩”替代洗漱，免得惊扰还在熟睡的同伴。 　　当天色破晓，卡西欧和克拉克相继醒来，乔安已经悄然离开半位面，在河滩上升起营火，悬挂在火堆上方的茶壶滋滋作响，沸腾的水气驱散深秋清晨的寒意。 　　克拉克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耳畔鼾声如雷，扭头望去，史瑞克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霜巨人嗤笑着踹了他一脚：“胖子，快醒醒，梦见什么好吃的啦？” 　　“唔？”食人魔大王一骨碌爬起来，迷迷瞪瞪地望着克拉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我猜大王并非梦见什么美食，而是在梦里跟我姐约会来着，你把我们大王吵醒，惊扰他的美梦，可真够缺德的！”卡西欧半开玩笑地对克拉克说。 　　食人魔大王胖脸一红，有些心虚地嚷道：“你们不要胡说，史瑞克才没有做美梦！” 　　三人嘻嘻哈哈地相互调侃了一通，过后相继爬出半位面窗口，顺着垂至地面的绳索滑了下去。 　　乔安起身与他们互道早安，回到绳索跟前，吟咏咒文取消“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 　　随着魔力消解，那条悬空的绳索也自行跌落下来。 　　乔安收起绳索，回到火堆跟前。 　　茶水已经煮沸，四人就着热腾腾的红茶吃过干粮，过后收拾行囊继续赶路。 　　乔安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过后可以腾空飞行，虽然没了马儿代步，倒也不会耽误行程。 　　卡西欧同样会飞，克拉克腿长跑得快，唯独史瑞克失去坐骑过后受到的影响最大，单凭双腿赶路，很难追上同伴的脚步。 　　好在卡西欧有办法，施法为史瑞克加持1环法术“大步奔行”，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史瑞克的奔跑速度将获得高达三成的提升，基本与克拉克持平，不用再担心掉队。 　　一切准备妥当，四人离开营地，沿着蜜酒河深入密林，继续北上。 　　…… 　　空寂无人的河滩上，时间静静流逝，转眼到了中午，附近林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大群绿皮兽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兽人身材特别高大强壮，个头几乎堪与食人魔媲美，身穿闪亮的附魔锁子甲，一双肌肉发达到近乎畸形的长臂随着行走前后摆动，指尖竟然能够轻松触摸到自己的膝盖，俨然一头人立而起的长臂猿！ 　　这兽人首领的双掌特别宽大，戴着一副颇为刺眼的红色铁手套，手套上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尖刺，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寒光，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 　　兽人首领在河滩上止住脚步，低头观察草地上的灼烧痕迹以及食物残渣，阴郁的目光闪烁不定。 　　他的左耳被人连根撕扯下来，伤口由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形成一条紫色疤痕。 　　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使他原本就很丑陋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凶残气质。 　　“库尔金大人，昨天夜里我们就是在这附近发现宿营的痕迹，但是没有找到宿营者，只发现两匹拴在树桩上的马。” 　　一名兽人武士，毕恭毕敬地向“撕裂者”库尔金汇报道。 　　库尔金微微点头，双拳握紧，带刺铁手套随之发出金属摩擦声响。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我去找沙曼大人谈谈，也许他那条‘夜嘶猎犬’能够帮我们找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交代过后，库尔金转身回到林中，前方吹来的阴冷气流使他觉察到“负能量”的气息，连忙停下脚步，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库尔金对面不远处，一个黑袍人站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央，手持一柄镂刻红色花纹的黑曜石法杖，蓦地将法杖顿向脚下地面。 　　砰！ 　　一圈负能量冲击波自黑袍人脚下爆发开来，迅速向外扩散，受到这股阴冷魔力波及的灌木，顷刻间生命精气全被黑袍人吸干，迅速枯萎凋零。 　　黑袍人左臂微动，一条活蛇自袖口探头出来，口中叼着一支怪异的树根。 　　树根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将周围枯萎发黑的灌木全都笼罩起来，为其注入邪恶的魔力，活化为一群“枯萎怪”。 第530章 九首巨魔 　　树林深处，大群被“干提亚斯树根”赋予生命的“枯萎怪”，自泥土中拔出根须绞结而成的下肢，缓缓转身面向黑袍人，做出恭候吩咐的姿态。 　　黑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枯萎怪散开，转身走向兽人酋长。 　　“库尔金，有什么新发现吗？” 　　“斥候刚刚在河滩上发现了宿营的痕迹，从现场留下的足印来看，共有四人曾在此地停留，其中包括一名巨人和一名食人魔。”库尔金肃然回答。 　　“巨人和食人魔……”“蛇手”沙曼苍白的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态，缓缓道：“两天前在王子港，曾有人在酒馆目击一名霜巨人和疑似食人魔的肥胖男子扳手腕，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诗人和一位少年法师，其后不久这四人就悄悄离开王子港，在附近旅馆买了两匹马，沿蜜酒河向北旅行。” 　　“如果我没猜错，昨夜在河滩上宿营的那伙人，应该就是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和食人魔领主史瑞克一党，也就是我们此行追踪的目标。” 　　“我完全相信您的判断力，尊敬的沙曼大人，但是有两个问题我想不通。”库尔金眉头紧锁。 　　“说说看，什么问题使‘绞首森林’的兽人之王感到困扰。” 　　“首先，昨夜我派出的斥候小队曾在河滩上捕获两匹马，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史瑞克等人在王子港购买的代步坐骑，问题是昨夜他们四人并没有在营地过夜，否则以史瑞克的火爆脾气，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马被人带走，那么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个问题，史瑞克带着卡西欧潜入王子港与霜巨人克拉克及其法师同伴密会，过后四人组队北上旅行，我不信他们走在一路只是为了郊游观光，我很好奇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结伴同行。” 　　“库尔金，你提出的两个问题都值得深思，但是坦率地讲，我也不清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枯萎者”沙曼面色凝重。 　　“我们这次奉命追踪霜巨人和他的法师同伴，目的在于平息豪斯镇那场风波留下的隐患，夺回失窃的‘甘提亚斯树根’，至于史瑞克和卡西欧，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因素……好在我们准备地足够充分，带着斯卡拉同行，正好可以派它去对付史瑞克。” 　　“等等！沙曼大人，我有个请求！”库尔金突然激动起来，“请把史瑞克和卡西欧交给我来对付，我与这两个混蛋有一笔旧账要解决！” 　　沙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略作犹豫过后轻轻点头：“我不反对你亲手报仇，不过你最好多带一些得力的手下，要知道，史瑞克和卡西欧可不是好对付的。” 　　“这我当然知道！”兽人酋长咬牙切齿，双眼仿佛就要喷出仇恨的火焰。 　　“这样的话，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就交给斯卡拉对付，这两个大块头，正好势均力敌。”沙曼抚摸着下巴说。 　　“沙曼大人，请原谅我多嘴，说几句让您扫兴的话！”库尔金阴沉着脸说，“的确，斯卡拉实力很强，把它带在身边可以帮您解决一些麻烦，但是请不要忘记，斯卡拉可是一个脑筋不正常的疯子啊！这个疯狂的家伙，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不安定因素，他制造出的麻烦有可能比我们需要解决的麻烦更严重！”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有我在，斯卡拉不敢乱来——” 　　沙曼话音未落，身后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传来兽人们的喧哗与怒骂。 　　库尔金脸色顿变，急得直跺脚：“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准是斯卡拉又疯起来了！” 　　沙曼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转身走向喧哗传来的地方。 　　就在不远处，一群兽人武士正手持武器围着一尊庞大的怪物，尽皆神情紧张，做出围攻姿态，却没有人真的敢率先上前挑战那疯狂的怪物。 　　被兽人武士围在当中的人形怪物，乍看起来像是一头肤色墨绿的丛林巨魔，然而这怪物比寻常巨魔庞大得多，从头到脚足有20尺高，体重不下5000磅，粗壮的双腿宛如树桩。 　　更恐怖的是这怪物赫然生有九颗头颅，其中五颗头颅挤挤挨挨地环绕颈部分布，双肩前后也各自长出一颗头颅，每一颗脑袋都有独立的五官，九张血盆大口尽皆密布獠牙利齿。 　　这恐怖而诡异的模样，简直看上一眼就会使人做噩梦！ 　　这怪异巨魔位于左肩前方的那颗脑袋，口中正紧咬着一名兽人的脖子，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淌，脸上浮现贪婪的表情，仿佛正在享受美餐。 　　被它咬住的那个倒霉兽人，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躯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看来已经离死不远了。 　　库尔金跟随沙曼回到林间，见那九首巨魔正在吞噬自己的部下，又急又气，连忙高声呵叱：“愚蠢的斯卡拉！那是自己人，快松口！” 　　九首巨魔咬住兽人的那张嘴巴依旧紧闭，丝毫没有放弃到嘴的猎物的意思，脸上还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关斯卡拉什么事？又不是斯卡拉偷吃兽人！” 　　与叼着兽人的那颗脑袋相邻的另一颗头颅，高声抱怨，满脸委屈。 　　“蠢货！我才是斯卡拉！” 　　旁边另一颗头颅，冲开口抱怨的那颗脑袋，发出凶狠的咆哮。 　　“斯卡拉正在吃肉，我也要吃肉，肉好吃！” 　　第四颗头颅扭动脖子，盯着被第一颗头颅叼在嘴里的兽人，猛吞口水。 　　“你们这群蠢货都闭嘴，我才是真正的斯卡拉！” 　　“放屁！你算什么东西！” 　　“斯卡拉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斯卡拉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们争抢这种不能吃的东西有啥用？” 　　“斯卡拉去死吧！” 　　“撕碎斯卡拉！” 　　“吃掉斯卡拉！” 　　…… 　　“九首巨魔”斯卡拉的九颗脑袋，虽然都长在同一具身体上，能够分享彼此的意识，却有着各自独立的大脑和感官，性格也不尽相同，故而经常为了各种琐事争吵不休。 　　特别是当食物有限而九张大嘴又都渴望饱餐一顿的时候，斯卡拉九颗头颅之间爆发的争执，就会变得尤为激烈。 第531章 夜嘶猎犬 　　事实上，斯卡拉九颗头颅吞咽下去的食物最终都会汇聚到同一个胃袋里，所以这种为抢夺食物而发生的争吵其实毫无意义。 　　然而斯卡拉虽然拥有九颗脑袋，智力水平却还不如只有一个大脑的普通巨魔，再加上多头造成的思想混乱，使他不仅显得很愚蠢，而且极度疯狂，就连他本人也无法预测自己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情。 　　毕竟九颗脑袋都有各不相同的打算，而且很难形成统一的意见。 　　库尔金还在试图说服斯卡拉放开快被咬死的兽人，然而这毫无用处，除非能同时说服斯卡拉的九个脑袋，否则即便其中一颗头颅放开兽人，其它头颅也会立刻扑上去撕咬。 　　沙曼摇了摇头，阴沉着脸走到九首巨魔跟前，一句废话也不说，径自扬起接驳在左臂上的那条活蛇，蛇口蓦地张开，冲斯卡拉喷出一道“枯萎之火”。 　　“九首巨魔”斯卡拉就像普通巨魔那样拥有近乎不死之躯的超强再生能力，唯独烈火和强酸能够克制其再生体质，对这疯狂的怪物构成生命威胁。 　　目睹熊熊烈焰迎面袭来，斯卡拉吓得缩身躲避，九颗头颅全都失声惊呼，与此同时，那名倒霉的兽人从斯卡拉口中滑落下来。 　　库尔金将族人抢救回来，然而对方的脖子已经被斯卡拉咬穿，血如泉涌，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可恶的杂种！”兽人酋长瞪视九首巨魔，眼中满是怒火。 　　“算了吧，库尔金，我们犯不着跟一个脑筋不正常的家伙计较，大敌当前，可不能自乱阵脚。”沙曼摆手阻止兽人酋长与九首巨魔火并，沉声说：“提醒你的人，离斯卡拉这个疯子远点儿，免得再被它误杀。” 　　库尔金强忍着怒气点了下头，抱着族人的尸体离开了。 　　沙曼收回蛇手，持杖在草地上勾画出一座召唤法阵，低声吟咏祷文。 　　阵图涌现魔力光辉，伴随着酷似狼嚎的悠长咆哮，一头黑色怪兽响应沙曼的召唤，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灵界（以太位面）”穿梭而来，静静伫立在召唤阵图中央，听候主人吩咐。 　　这头名为“夜嘶猎犬”的黑色怪兽大如骡马，体态貌似犬科动物，其实是一种原生于“妖精荒野”的邪恶精类生物，生有一条长而灵活的脖子，颈部可以像猫头鹰那样自由旋转360°，面孔狰狞丑陋，双眸通红，尖尖的耳朵表明其妖精血统，通体漆黑的皮毛散发出类似燃烧松枝的烟熏气味。 　　正午炽烈的阳光透过林间茂密的枝叶投射下来，照亮夜嘶猎犬漆黑油亮的皮毛，这怪物立刻露出不爽的表情，向后缩了缩身子，避开阳光照射，躲藏在树荫下。 　　当它的身躯避开光照，便由实体转化成为如烟似雾的虚幻质感，仿佛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沙曼对眼前的情景并不意外。 　　夜嘶猎犬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虚体”妖精，能够在“灵界”和“物质界”之间穿梭往来。 　　当它处于上述两个位面的边界地带，就会像此刻这样，呈现出亦真亦幻的虚体特征，像一条鬼魂似的漂浮在空中，没有实实在在的质感，无法被寻常刀剑所伤。 　　处于虚体状态的夜嘶猎犬，也像鬼魂那样畏惧阳光，倘若遭受日光直射，便会被驱逐回灵界，故而它只能在夜间或者不见日光的昏暗地带活动。 　　此刻时当正午，夜嘶猎犬之所以破例响应沙曼的呼唤，也是因为沙曼置身于密林间，林间树木投下的阴影可以为夜嘶猎犬提供遮阳栖身的场所。 　　夜嘶猎犬不会说话，但是沙曼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它交流，当即吩咐这怪物前往河滩地带，嗅探克拉克一行四人宿营时留下的气息与足迹，而后凭借其超强的追踪能力搜索目标的下落。 　　夜嘶猎犬顺从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灌木丛生的河滩。 　　沙曼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 　　有夜嘶猎犬带路追踪，他自信不出两天就能追上克拉克等人，夺回原本属于亨利·鲍德温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顺带宰掉霜巨人和那个小法师，洗刷自己在豪斯镇蒙受的耻辱。 　　至于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和他身边那个名叫卡西欧的蹩脚诗人……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倒是可以留着他们的小命供自己使唤，倘若不识抬举，索性就让库尔金杀了他们报仇雪恨，尸体丢给斯卡拉当点心。 　　…… 　　夜幕下，蜜酒河蜿蜒穿过密林潺潺流淌，河畔生起一堆篝火，乔安与三位旅伴刚刚吃过晚饭，正围着篝火喝茶聊天。 　　“海尼尔先生，这里离枭熊山谷还有多远？”乔安问霜巨人。 　　“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按照过往几天的赶路速度，如果路上不发生意外变故，最多再过三天就能抵达枭熊山谷。”克拉克摩挲着胡茬回答。 　　从乔安一行四人离开王子港那天算起，迄今已经过去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他们沿着蜜酒河一路北上，深入绞首森林，途中曾多次遭遇野兽、兽人乃至“枯萎怪”骚扰，好在他们实力够强，总能轻松解决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到目前为止旅途还算顺利。 　　“这一带是兽人与枯萎怪频繁出没的地区，咱们最好多加小心，免得被库尔金的手下发现踪迹。”卡西欧有些不安地嘀咕。 　　“史瑞克才不怕库尔金，如果他敢跑来找麻烦，史瑞克保证他这次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只耳朵。” 　　食人魔大王盘腿坐在营火跟前，胖脸被火光映的通红。 　　乔安正要开口，忽然脸色微变，伸手从衣兜里掏出魔导警报器。 　　“怎么了，乔安老弟？”克拉克发觉乔安手中那根掘地虫触须正在微微震颤，立刻回想起当初在豪斯镇对付枯萎怪的时候，他也曾利用这根触须搜索敌人的踪迹，警惕地问：“是不是有危险生物靠近过来了？”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神色格外严肃。 　　“大家当心，咱们恐怕是落入包围了！” 第532章 遇袭 　　乔安用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能够感应到活跃在周边区域的危险生物，并且根据敌对生物的移动轨迹做出相应的振动和偏折。 　　乔安熟知魔导警报器的运作规律，故而只要看一眼触须的振动频率和偏转角度就能猜出敌人处于哪个方向，距离自己大致有多远。 　　然而此刻警报器的反应非常古怪，像陀螺似的不停兜圈子，没有明确指出威胁所在的方向。 　　根据过往的经验，乔安怀疑这种反常状况表明周围都有敌人存在，并且敌人遵循统一的指挥，正在采取相同的步调迅速包围过来——既然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警报器便无法指明哪个方向更为危险。 　　“这可真奇怪，明明刚才还很平静，怎么突然之间就陷入重围了？”卡西欧半信半疑地问，“乔安老弟，你的警报器该不会出故障了吧？”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惜出故障的概率几乎为零。” 　　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法师护甲”，告诫身边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同伴。 　　“这些天咱们太大意了，只顾着埋头赶路，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盯了梢，敌人显然比咱们更熟悉这片地形复杂的丛林，暗中调集人马，直到做好充分准备才突然发起围攻！” 　　“熟悉‘绞首森林’的地形，还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大量人手追踪我们，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势力并不多，对方要么是征服教团，要么就是库尔金麾下的兽人战团！”卡西欧脸色微微泛白，艰难地补充道：“当然，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这两大势力合起伙来追捕咱们！” 　　这时四周林间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武器与甲胄摩擦树枝发出的动静，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收拢包围圈，即将发起攻势。 　　“暗中潜伏的敌人不知有多少，咱们寡不敌众，绝不能在这里陷入缠斗，必须选择一个方向尽快突围！”霜巨人急切地说。 　　“那就只能沿河北上了，史瑞克可不想走回头路！”食人魔大王抓起沉重的精金狼牙棒，做好浴血突围的准备。 　　“呵呵……沿河北上，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身后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引起乔安等人回头注视。 　　就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手持法杖的黑袍人缓缓走了出来，扬起左臂，一条活蛇从袍袖中昂起头颅，咬住黑袍人的斗篷兜帽向后扯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蛇手’沙曼，果然是你！”克拉克不由变了脸色。 　　“霜巨人，豪斯镇那笔账咱们等一下再清算，现在我更想知道你们这趟旅行的最终目的地。”沙曼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肯满足我的好奇心，说不定我会发发善心，赏你一条全尸。” 　　“就凭你？呸！做梦去吧！” 　　史瑞克抢在克拉克开口之前，向沙曼狠狠啐了口唾沫。 　　“背信弃义的邪教徒，史瑞克也有一笔旧账要跟你算！” 　　“除了沙曼大人，还有我！” 　　林间传来一声冷笑，“撕裂者”库尔金大步走了出来。 　　“说到算旧账，史瑞克，卡西欧，你们两个欠我的血债可就太多啦！” 　　就在库尔金现身的同一时间，乔安忽然听见身后林间传来空前嘈杂的动静，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尊庞大的人形怪物，迈着蹒跚的步履冲出树林，沿途撞断无数灌木。 　　这怪物看上去就像一只放大十倍的巨魔，总共生有九颗头颅，所有的头颅都咧开血盆大口，发出癫狂的叫嚣！ 　　“斯卡拉肚子好饿！” 　　“斯卡拉好想吃肉！” 　　“嚯！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霜巨人！” 　　“霜巨人！个儿大！肉多！好吃！” 　　“胖胖的食人魔，更好吃！” 　　“还有一个细皮嫩肉的人类小子，最好吃！谁都不许跟我抢！” 　　…… 　　“九首巨魔”斯卡拉恐怖的形象与疯狂的叫嚣，使乔安感到毛骨悚然，然而他毕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短暂的惊慌过后就恢复镇定，抢在“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以及九首巨魔斯卡拉等人发起围攻之前，低声提醒同伴： 　　“我施法掩护你们撤退，注意防御闪光致盲，过后我会施法联络你们！” 　　简单交代两句过后，乔安便以宽大的斗篷遮掩自己的施法手势，同时低声吟咏咒文。 　　乔安的施法动作很隐蔽，库尔金和斯卡拉都没有觉察到，唯独沙曼隐约看出乔安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异常扰动，猜测到对面那位少年法师正在施放某种奥术，连忙扬起左臂，接驳在手肘上的毒蛇昂首吐信，就要向乔安喷射“枯萎之火”，打断施法进程。 　　早在沙曼等人现身之初，克拉克便就地拾起两颗人头那么大的石块，攥在手里作为备用武器。 　　巨人族有一项古老的全民性竞技传统，就是投掷巨石。巨人族的男孩自幼就要跟随长辈学习投石技巧，参加投石竞赛，谁能将更沉重的岩石投出更远，更精准，就可以赢得同龄人的崇拜。 　　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不仅是一位职业拳手，还曾多次赢得投石比赛冠军，这两颗石块握在他手里，就好比上了膛的炮弹，当他注意到沙曼试图攻击乔安，不假思索挥手抛出一颗石块！ 　　岩石伴随刺耳呼啸迎面砸过来，沙曼吓得变了脸色，顾不得喷火袭击乔安，匆忙闪身躲避。 　　岩石贴着沙曼左耳根飞掠过去，强劲的气流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打在他脸上，左侧面颊顿时充血红肿，眼前发黑，步履踉跄，险些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就在克拉克投石牵制沙曼的下一瞬，乔安终于完成施法准备，猛然转身指向背后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咏出2环“烟火术”的启动咒文。 　　“Lumbor！” 　　轰！ 　　篝火受到魔力激发，闪出一道异常强烈的火光，瞬间将河滩营地乃至附近的树林照得亮如白昼。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猝不及防，全被这道骤然爆发的强光刺疼眼睛，掩面泪流不止。 第533章 突围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都被乔安以“烟火术”制造出的强光刺伤眼睛，暂时无法视物。 　　与此同时，更远处的树林中，奉库尔金之命包围营地的兽人武士们也被篝火中爆发出的这道强光所笼罩。 　　兽人一族天性喜暗怕光，在夜间能够正常视物，反之，他们视力在阳光下则会受到极大削弱，甚至会因强光造成的目眩而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物体。 　　“烟火术”爆发出的魔力光辉，远比正午的烈日更为明亮炽烈，近百名兽人武士冷不防被这道闪光照射，全都痛苦地丢下武器掩面哀鸣，暂时陷入失明。 　　不久前在王子港“老伙计”酒馆，乔安曾施放“烟火术”掩护同伴逃脱巡警追捕，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对他这一招早已心里有数，听见乔安念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就集体闭眼，避开强光辐射最炽烈的短短数秒，待到光芒转而衰减才睁开眼。 　　他们很清楚“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只能暂时妨碍敌人的视野，现在不跑路可就来不及了，当即听从乔安的叮嘱各自突围。 　　卡西欧施展“食人魔巫师”的天赋法术“汽化形体”，修长的身躯迅速分解成为一团朦胧的人形雾气，缓缓浮空而起，随着夜风飘进密林深处，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克拉克掂了掂手中剩下的那颗大石块，轮圆了胳膊将石块砸向挡在自己前方的斯卡拉，随即甩开长腿冲了上去。 　　九首巨魔斯卡拉的十八颗眼睛，全被“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闪花，疼得涕泪横流嗷嗷怪叫，胡乱挥舞粗壮的双臂，与自己臆想中的敌人搏斗。 　　就在这时，克拉克倾尽全力投掷过来的石块砸在他居中的那颗脑袋上。 　　“噗”的一声闷响，坚硬的岩石深深嵌入额头，鲜血混合脑浆喷溅出来。 　　斯卡拉被岩石砸爆一颗脑袋，其余八颗头颅也都感受到了爆头的痛楚，齐声惨叫起来。 　　然而以他近乎不死之身的强悍体魄，别说被砸爆一颗脑袋，就算九颗头颅全被打爆照样活蹦乱跳。 　　克拉克很清楚这怪物无法被区区一颗石块砸死，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它纠缠，趁着斯卡拉抱头悲鸣无暇他顾，借着助跑的惯性轰出一记冲拳！ 　　霜巨人磨盘大的拳头重重击打在九首巨魔胸口，左手中指佩戴的那枚红铜指环同时激发魔力，迸射出一蓬灿烂夺目的电弧。 　　凶猛的拳劲再加上高压电击，哪怕以九首巨魔强健的体魄也顶不住，被克拉克一拳轰得仰面摔倒，压断无数灌木，浑身电蛇流窜，抽搐着嗷嗷惨叫，一时爬不起来。 　　“愚蠢的九头怪物，给我乖乖躺着吧！” 　　霜巨人哈哈大笑，跨步迈过斯卡拉，飞奔着扬尘而去，背影迅速消失在夜幕深处，唯有爽朗的笑声还在夜空中回荡。 　　营地另一侧，史瑞克抄起狼牙棒，怒吼着扑向他的死对头库尔金。 　　兽人酋长双目红肿泪流不止，虽然无法视物，却并不惊慌，凭借敏锐的听觉判断出史瑞克的大体位置，扬起粗壮的长臂，双手交叉格挡当头砸过来的狼牙棒。 　　“撕裂者”库尔金佩戴的那双红色铁手套，是一对强大的魔法武器，不惧正面格挡精金锻造的狼牙巨棒，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狼牙棒被弹开，铁手套竟然毫无损伤，然而库尔金的力量毕竟比不上对面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手臂一阵发麻，狰狞的面孔微微抽搐，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 　　史瑞克冷哼一声，挥起狼牙棒劈头盖脸砸向库尔金。 　　兽人酋长凭借盲斗技艺艰难招架，勉强支撑了几招便感觉吃不消，咬紧牙关深深吸气，胸膛急剧起伏，胸腔深处发出酷似推拉风箱的呼啸声，运用特殊的呼吸法激发出体内的潜能，陡然一声怒吼双目充血，进入“大狂暴”状态！ 　　“撕裂者”库尔金是一位11级兽人蛮战士，“蛮战士（野蛮人）”的修行，包括肉体与精神两个层面，而连接肉体与精神的桥梁，即为一种名为“气（Ki）”或称“真气（VitalQi）”的生命能量。 　　这种生命能量不同于魔法，在没有魔网分布的环境下照样可以激发，促使自身肉体与精神层面的潜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很多超凡职业，尤其是战士、武僧、忍者、剑客、野蛮人、狂战士等近战职业，大多擅长运用“气”，只是修炼法门各不相同，这就好比不同的施法职业需要掌握不同的“精神冥想法”。 　　采用不同“呼吸法”修炼出来的“气”，在爆发后展现出的效用相差甚远，从而演化出各职业的独门武技。 　　库尔金在“蛮战士”这一超凡职业上的造诣，甚至比克拉克更为精深。 　　克拉克激发出一口“气”，能使自身进入狂暴状态，战斗力显著提升。 　　库尔金激发气劲过后，开启的却是更为强悍的“大狂暴”，处在这种状态下，仅仅力量属性就暴增6点，达到能够与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正面抗衡的水平。 　　更可怕的是库尔金在狂暴状态下无惧伤痛与死亡，完全是以伤换伤的玩命打法！ 　　史瑞克是不怎么聪明，战斗经验却丰富得很，一见库尔金开启“大狂暴”，立刻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干掉这个疯狂的宿敌。 　　在这里耽搁越久，成功突围的机会就越渺茫，索性收起狼牙棒，扭头冲向远离库尔金的方向，肥胖的身躯如同一颗弹跳的皮球没入密林，迅速远去。 　　库尔金没想到刚才还对自己穷追猛打的食人魔领主，一转眼就毫不害臊地拔腿跑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气得破口大骂，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史瑞克跑得飞快，沿途遇见兽人武士挡路，趁着对方还没有摆脱“烟火术”造成的目眩，抡起狼牙棒一通乱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食人魔大王顺利冲出第一重包围圈，却惊讶地发现，前方竟然还有众多“枯萎怪”拦路阻截！ 第534章 沙曼的恶犬 　　枯萎怪是邪恶的活化植物，天生就没有“眼睛”这类血肉构造的视觉器官，当然也不会被“烟火术”影响视野。 　　远远地感应到一个大胖子飞奔过来，连忙散播花粉，召集同伴围拢上去。 　　“枯枝怪”挡在最前排当肉盾，“枯藤怪”操纵藤条设下陷阱，“枯针怪”则瞄准史瑞克射出一大片弩矢般的尖刺。 　　身后有宿敌库尔金追杀，前方又有大群“枯萎怪”阻截，食人魔大王是真急了，连忙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独门绝技“钢铁韧性”，从头到脚皆为体内涌动的神话能量所浸透，肌肤焕发出金属般的冷冽光泽，血肉之躯获得奇迹般的强化，在接下来数秒内免疫一切伤害。 　　“统统给老子滚开！” 　　浑身闪耀钢铁光辉的史瑞克高举大棒，怒吼着冲进敌群。对面射过来的密集箭雨命中他的身躯，仿佛撞上铁板，叮叮当当全被弹开。 　　在“钢铁韧性”保护下，食人魔大王如同一台所向披靡的无敌战车，轰隆隆冲进敌群，直接将挡在面前的枯萎怪碾得粉碎，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飞奔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待到库尔金追上来，发觉现场仿佛刚刚遭受过台风扫荡，只剩一堆破碎的枯枝败叶，早就没了食人魔大王的踪影。 　　卡西欧、克拉克和史瑞克相继突围远遁，河滩营地中只剩乔安一人。 　　此时“烟火术”制造的闪光已经转弱，沙曼和斯卡拉等人也都渐渐适应光线变化，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搜索敌踪。 　　乔安已经完成掩护同伴突围的使命，接下来要做的是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2环法术位，乔安咏出与刚才完全相同的咒文，再次抬手指向面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烟火术”需要使用一个火源作为施法素材，施法完成的刹那，自然火源会立即熄灭，而“营火念珠”生成的魔法火焰却不会熄灭，故而可供乔安作为再次施放“烟火术”的素材。 　　沙曼等人目睹乔安手指篝火吟咏咒文，立刻回想起刚才的遭遇，以为乔安打算重施故技，制造强光杀伤他们的眼睛，全都慌忙背转身去，抬手遮眼。 　　“Lumbor！” 　　乔安这次施展的的确还是2环“烟火术”，但是创造出来的不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铺天盖地的呛人浓烟！ 　　沙曼等人猝不及防吸入浓烟，全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视野也被滚滚黑烟遮挡。 　　乔安早在施法之初就屏住呼吸，随后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得以在“烟火术”制造出的漫天烟尘里正常视物，趁乱抓起“营火念珠”，变成鹰人展翅腾空而起，在滚滚浓烟的掩护下，从容不迫飞出包围圈。 　　就在乔安飞离不久，下方浓烟笼罩的河滩上，蓦地掀起一股强劲的气流。魔法创造出的狂风横扫营地，转眼间便把浓烟吹散。 　　“蛇手”沙曼站在旋风中央，抬头遥望夜空，目送乔安的背影渐渐远去，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花了这么多天工夫，调动大量人手，费尽心机布下重重包围，眼看就要收网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小法师施放了两个低阶法术，导致即将落网的鱼儿全都溜走，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沙曼盯着空中渐变模糊的身影，恨得牙根发痒。 　　咚！ 　　沙曼蓦地一顿法杖，脚下随之浮现一座发光的法阵，夜嘶猎犬响应他的呼唤自“灵界”传送过来，俯首帖耳听候主人吩咐。 　　“去！追捕那个狡猾的小法师！” 　　沙曼扬起法杖，指明乔安逃离的方向，以心灵感应向夜嘶猎犬下达命令。 　　“用你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他，然后把他身上那支‘甘提亚斯树根’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 　　所有“甘提亚斯树根”都来自同一株“甘提亚斯魔树”，彼此之间存在神秘的感应。 　　乔安没能得到“甘提亚斯树根”认同，无法获得上述感应，沙曼则不同，身为获得“甘提亚斯树根”认同的主人，他能通过自己手中那条树根感应到乔安身上也有相似的魔力波动，可见原本属于亨利·鲍德温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就是被这个狡猾的小法师夺走了。 　　今天之前，“蛇手”沙曼一直怀疑是克拉克·海尼尔夺走了“甘提亚斯树根”，将那位霜巨人视为头号劲敌，至于乔安·维达，在他眼中不过是霜巨人的跟班，没有太过在意。 　　今晚的遭遇彻底扭转了沙曼的观念，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在这支包括霜巨人、神话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诗人等狠角色的团队中，那个乍看起来最弱小最不起眼的少年法师恰恰是团队的核心兼大脑，是四人当中最难缠的角色！ 　　“必须尽早解决掉那个小法师，否则恐将后患无穷！” 　　…… 　　乔安变成鹰人飞上高空，俯瞰河滩营地，滚滚浓烟正在被一股凭空而来的狂风驱散。 　　他看出那是“造风术”引发的气流，已经露面的敌人当中只有“蛇手”沙曼是施法者，可见“造风术”十有八九出自此人之手。 　　虽然已经逃离包围，乔安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出于安全起见，又施法给自己加持了“隐形术”。 　　随着法术生效，鹰人投下的影子渐渐消失，乔安暗自舒了一口气，收拢双翼压低飞行高度，沿着蜜酒河向北方飞翔。 　　月光下的蜜酒河静静流淌，宛如一条穿林而过的玉带。乔安在明晃晃的河面上方低空滑翔，时而左顾右盼，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搜索同伴的踪迹。 　　乔安不清楚失散的同伴身在何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成功突围，一定会设法回到蜜酒河畔，朝着“枭熊山谷”所在的北方前进。故而乔安选择沿着蜜酒河逆流而上，这样找到失散的同伴的几率会更高。 第535章 逃杀 　　乔安贴着河面飞行了大半个钟头，岸边仍不见同伴的身影，不由暗自焦急。 　　以他的飞行速度，现在很可能已经把克拉克等人甩在身后了，如果继续向前飞，与同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转念一想，不如就在这里尝试施展“风讯术”，联络失散的同伴，只要克拉克等人与他的直线距离不超过4里，一定可以收到他发出的魔法讯息，接下来便可循着魔法的指引，赶来与他相会。 　　乔安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替换为2环法术位，正打算施展“风讯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仿佛一头恶狼正在迅速迫近。 　　这声恐怖的嚎叫，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魔力，能够直接激发耳闻者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感。 　　乔安不由浑身战栗，兴起夺路而逃的冲动。 　　好在他毕竟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心志极为坚定，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头遥望狼嚎传来之处。 　　月光下，一条黑色魅影凌空飞来，与同样漆黑的夜幕融为一体。 　　要不是乔安变成鹰人过后眼神格外锐利，几乎看不清那条模糊的身影。 　　乔安悬浮在河面上方，屏住呼吸，微微眯着眼眸，警惕地观察夜空中那条朦胧的黑影。 　　初看像是一匹奔马在夜幕中投下的剪影，仔细再看，却发现那黑影的轮廓特征更像犬科动物，只不过脖子长得过分，硕大的头颅随着颈项凌空摆动，一双猩红的眼眸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搜寻什么。 　　乔安从未见过这种怪物，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很危险，而且来意不善。 　　此时他还处于“隐形”状态，按理说对面那头犬形怪物应该不会留意到他，可是乔安很快就意识到“隐形术”只能欺骗怪犬的眼睛，却瞒不过它那嗅觉灵敏的鼻子。 　　怪犬可不是漫无目的的乱飞，飞翔的同时，还不时伸长蟒蛇般灵活的脖子，四处嗅探，循着乔安飞行的轨迹一路追踪过来。 　　怪犬的嗅探动作，使乔安心生不安。 　　他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但他清楚犬科动物的嗅觉远比人类敏感得多，如果自己再不做出防范，那怪犬很快就会嗅出他的确切位置，扑上来凶猛撕咬！ 　　“这怪物，该不会是沙曼派来的探子吧？” 　　危机感促使乔安立刻行动起来，将那两道原本打算施展“风讯术”的“席德法力”改为用于施放2环“镜影术”。 　　联络同伴的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在恶犬的爪牙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Wilwa！” 　　乔安低声咏出一句代表“模糊”与“幻影”的精灵语咒文，周围随之涌现五条幻影，看起来都与他本人的形象一模一样，就像镜中映出的倒影，每一条幻影都堪称以假乱真！ 　　在魔力的驱动下，“镜影术”幻化出的五条“镜像分身”活动起来，围绕乔安的真身盘旋飞舞，穿插游走，旁观者很难分辨出这合计六条游走不定的身影孰真孰假。 　　乔安刚完成“镜影术”，对面那头怪犬便觉察到空中发生异常的魔力扰动，循着魔网丝线的震颤锁定乔安的置身之处，伸长脖子向天长嚎，仿佛拉响冲锋号角，随即如同一团乌云猛扑过来！ 　　乔安心念微动，便有一条镜影分身受他遥控主动迎向怪犬，旋即被对方布满利齿的大嘴狠狠咬住。 　　“镜影分身”，只是魔力凝聚出来的一条幻像，徒具表象却无实体，遭到怪犬啮咬的刹那便悄然消散，宛如被戳破的肥皂泡泡，没有留下一丝残渣。 　　乔安牺牲一条镜像分身，挡下恶犬扑咬，为的是争取时间发起反击。 　　双方相距不过二十尺，乔安顾不得施法，直接以“义眼”激发“灼热射线”，一道火红光束横穿夜幕，射在怪犬身上，漆黑的皮毛立刻被点燃，灼伤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气味。 　　怪犬发出惊怒而又痛苦的嚎叫，剧烈颤抖，转瞬间就由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转化为一团虚幻的黑雾，随即凭空消散，无影无踪。 　　乔安见状吃了一惊，连忙抬手轻触右眼，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2环预言系法术“识破隐形”，眼中射出一束银色光芒，像探照灯似的扫向怪犬消失的空域。 　　虚空中，隐约有一条淡淡的灰影呈现在乔安的视野中，正漂浮在“物质界”与“灵界”的交界地带，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袭击机会。 　　乔安原以为恶犬刚才施展了某种隐形能力，看到眼前的情景才恍悟对方其实是逃遁到了“灵界”，也就是与“主物质位面”紧密贴合的“以太位面”，正处于一种“灵体”状态。 　　世间的灵体生物，大多是“幽魂”之类亡灵，然而乔安确信对面那怪犬身上没有负能量的气息，可见它绝非亡灵。 　　活生生的灵体生物可不多见，再加上对方看起来像一头庞大的恶犬，乔安依稀记得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妖精分卷”中看到过类似的生物，似乎是一种秉性邪恶的妖精，名叫“夜嘶猎犬”。 　　乔安无暇思索那头“夜嘶猎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对自己怀有敌意，当务之急是设法排除这一威胁。 　　如果对方与他处于同一个位面，倒也不难对付，可那恶犬已经遁入灵界，转化为“灵体生物”，这就有点麻烦了。 　　“灵体”和“隐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某个生物处于“隐形”状态，只表明无法通过视觉观察到他，但是还有可能通过听觉或者嗅觉之类感官确定其位置。 　　隐形生物仍然处于本位面，哪怕你看不见他，丢一发“火球术”过去，照样有可能把他炸飞。 　　然而当某生物处于“灵体”状态，比如幽魂，比如乔安眼前这头怪犬，它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当前的世界，进入一个名为“灵界”的平行空间。 　　处于物质世界的人们，无论通过视觉抑或其它感官，都觉察不到灵体的存在。 　　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也无法伤害处于灵界的生物；反之，灵体生物虽然可以看见主物质界的人和事物，却同样无法加害对方。 第536章 溺毙 　　好在凡事总有例外。 　　肉眼无法看见灵体生物，“识破隐形”却能轻松洞悉。 　　寻常魔法无法杀伤灵体生物，具有“力场”属性的法术却能延伸到灵界，对灵体生物同样有效。 　　乔安擅长的法术当中不乏具有“力场”属性的，比如“魔法飞弹”，比如“法师之手”及其后续高阶版本。 　　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式，乔安确信夜嘶猎犬刚才挨了自己一发“灼热射线”，伤得不轻，而且留下了心理阴影，除非找到绝佳的偷袭机会，否则他不敢轻易离开灵界。 　　此外，乔安还掌握着一个有利的因素，就是夜嘶猎犬的智力水平不高，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暴露在对手的目光下，还以为乔安看不见它。 　　乔安暗自冷笑，故意装出环顾四周搜寻夜嘶猎犬的样子，有意诱导这恶犬加深误解。 　　与此同时，他连续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先为自己加持“神话变巨术”，变成一尊近30尺高的庞大鹰人，随即捏碎掌中那颗玻璃珠，施展他最拿手的2环奥术“法师强袭掌”！ 　　2环“法师强袭掌”，毫无疑问是一个标准的“力场系”法术。 　　力场构筑而成的半透明手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随着乔安体型的膨胀同步增大，巨掌的握力，最终达到媲美深海巨鲨咬合力的程度！ 　　对面三十码外，夜嘶猎犬目睹乔安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先是凭空变高四倍，对比之下使它显得极为渺小，接着又创造出一只庞大到几乎遮住月亮的巨掌…… 　　虽然不明白乔安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但是野兽的生存本能，使夜嘶猎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在急剧恶化，危机随时可能到来！ 　　强烈的不祥预感，促使夜嘶猎犬顾不得再耐心等候时机，匆忙跳了起来，冲出灵界与物质界的边缘地带，纵身扑向乔安脊背，试图咬断他的后颈。 　　乔安不需要回头，借助颈后那颗异怪眼球把夜嘶猎犬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当即遥控“法师强袭掌”凌空抓下，将夜嘶猎犬牢牢握住，发力挤压。 　　夜嘶猎犬被巨掌捏得骨骼碎裂，连声悲鸣，还挣扎着想逃回灵界。 　　无奈力场巨掌能够跨越物质界与灵界之间的位面壁垒，毫不留情的掐住这恶犬脖子，强行把他从灵界拖回来，顺势向下一压，将这恶犬按进河里。 　　月光下，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掀起波澜。 　　夜嘶猎犬被乔安遥控的巨掌，死死按在水中，从头到脚都被河水浸没，每次哀鸣都要呛进一大口水，痛苦地拼命扑腾，然而任凭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也无法摆脱巨掌钳制，不出几分钟，就被活活溺死在河里。 　　乔安发觉夜嘶猎犬已经停止挣扎，便遥控“法师强袭掌”把这条落水狗拖上岸边，抓起巨石，朝它头上狠狠砸了两下，直至脑浆迸裂仍未动弹，可见是真的死透了，这才放心降落下去。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走到夜嘶猎犬跟前观察尸体，发觉脖子上拴着一个金属挂饰，便扯下来查看。 　　这东西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铁牌，其中一面雕刻的图案，酷似一柄黑色战斧，另一面则刻有大写字母“S”。 　　乔安握着这块“狗牌”，陷入思索。 　　“黑斧”这个徽记，他有印象，似乎是“征服教团”专用的标记。 　　至于那个“S”，多半是“蛇手”沙曼的首字母缩写。 　　如果上述推测属实，表明这头夜嘶猎犬就是沙曼饲养的宠物兼密探，由此乔安终于解开一个疑问。 　　为何沙曼一党能够在茫茫丛林中精确把握自己和同伴们的动向，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调集人手展开包围？ 　　根源很可能就在这头夜嘶猎犬身上。 　　夜嘶猎犬可以随意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穿梭，而其处于灵界时是隐形状态，再加上这恶犬的听觉和嗅觉都异常灵敏，天底下没有比它更适合担任“密探”的生物了。 　　有这条夜嘶猎犬负责追踪并且监视己方一行，也就难怪沙曼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提前摆好包围圈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想通了前因后果，乔安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够好。 　　若非在这里解决掉夜嘶猎犬，即便今晚能够突出重围，往后还是难以逃脱沙曼一党的围追堵截。 　　乔安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遥控“法师强袭掌”就地在河滩上挖出一个大坑，将夜嘶猎犬的尸体掩埋起来，过后施展“风讯术”联络同伴。 　　考虑到卡西欧会飞，而且凭借“汽化形体”这一天赋法术成功逃脱的概率最大，乔安首先给诗人发信。 　　耐心等候了五分钟，如愿收到诗人的回信，信中还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卡西欧已经找到克拉克和史瑞克，三人都平安无事，只差乔安尚未归队！ 　　乔安接收魔法传讯过后松了口气，重新变成鹰人腾空而起，朝着来信中指明的方位飞去——克拉克、史瑞克还有卡西欧，正在那一带焦急地等待他归队。 　　…… 　　“绞首森林”西北方，蜜酒河与獠牙山脉的交界地带有一座狭长曲折的山谷，阳光被陡峭的山崖与茂密的树木遮挡，山谷中一年四季阴森昏暗，再加上有大群凶残的“枭熊”盘踞此地，故而被往来商旅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 　　没有人知道“枭熊”的确切起源，根据新大陆原住民阿萨族人世代传唱的诗篇记载，早在数万年前这种枭头熊身的怪兽就在荒野与丛林中横行，疯狂袭击一切可供它们食用的生物。 　　据传说记载，远古时代，某位神秘的传奇法师，运用魔法将棕熊与巨猫头鹰这两种毫无相似之处的生物，强行融合为一体，由此创造出世间第一头枭熊。 　　这样做的理由，很可能是想融合飞禽与猛兽的优点于一体，创造出一种像熊那样凶猛强壮、同时还能自由飞翔的全新物种。 　　可惜这场造物实验只成功了一半。 　　法师创造出来的生物，的确拥有媲美棕熊的体魄和力量，却未能如其缔造者所愿，进化出一双足以将沉重的身躯托上天空的有力翅膀。 　　枭熊只有一颗酷似猫头鹰的硕大头颅，以及遍布全身的蓬松羽毛，却不具备猫头鹰的飞行能力和冷静头脑。 　　恰恰相反，这半熊半枭的新物种，比世间所有棕熊或者猫头鹰都更为疯癫狂躁，残忍嗜血！ 第537章 枭熊山谷 　　无论渺小的野兔，抑或庞大的恐龙，只要被枭熊遇见，必定毫不迟疑的主动发起攻击。 　　一旦展开攻击，枭熊就会战斗到至死方休。 　　哪怕明知道打不过对方，豁出性命，也要在对手身上留下尽可能多的抓痕，造成尽可能严重的杀伤。 　　这种悍不畏死的狂野性情，使枭熊凶名远扬，以至于那些比它们更强大或者更聪明的生物，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枭熊，不值当跟这种疯子纠缠。 　　枭熊性情孤僻阴沉，除了交配季节，很少群居生活，然而“枭熊山谷”是一个例外。 　　生活在这里的枭熊，总数不下百头，据说当地有一头“神话枭熊”是其它族人公认的领袖，凭借远比其它枭熊更强大的实力、更聪敏的头脑以及更暴躁的脾气，在山谷中建立起牢固的统治。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枭熊山谷中的寂静被四名外来者打破。 　　从清晨到午后，山谷中时而响起枭熊的怒吼，继而变成垂死的哀鸣，直至死亡阴影笼罩山谷，使这片险恶之地重归沉寂。 　　寂静的气氛总是时隔不久就被新的吼叫声破坏，更多枭熊循着族人的血迹和尸体追踪而来，不惜一切代价试图阻止闯入者向山谷深处——亦即“神话枭熊”栖身的那座洞窟所在地——挺进。 　　“这群死脑筋的怪物，明明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的赶来送死，活着不好吗？” 　　崎岖的山谷中，诗人卡西欧抱着鲁特琴摇头叹气，顺手弹拨出一串蕴含魔力的音符。 　　这首“卡西欧之歌”是诗人的得意之作，同样的旋律落在敌我双方耳中，产生的效用截然不同。 　　同伴听了，深受鼓舞，斗志昂扬，勇气倍增。 　　敌人听了，却只会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力。 　　“卡西欧先生，枭熊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疯狂，除非将它们打得爬不起来，否则绝不会停止战斗。” 　　乔安站在卡西欧身旁，与诗人聊天的同时目光盯着前方堵住谷地小径的四头怪兽，手中紧握一把红黄蓝三色混杂的沙土，做好随时施法支援同伴的准备。 　　乔安和卡西欧前方不远处，并排站着霜巨人克拉克与食人魔领主史瑞克。 　　这两位身强体壮的猛男构成一道移动壁垒，将夹在两道峭壁间的小径堵的严严实实，迫使对面那四头枭熊只能攻击他们两人，却无法绕过他们袭击身后更为脆弱的法师和诗人。 　　四头枭熊都是成年雄性，足有八尺多高，壮硕的体型堪比食人魔，战斗时两条粗壮的后腿直立而起，腾出更为灵活的前肢，以一双生有钩状利爪的巨掌劈头盖脸扑打猎物。 　　峡谷中地势狭窄，克拉克和史瑞克还要保护身后的同伴，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只能顶着枭熊的利爪近身肉搏，身上被抓出数道血痕，好在两人都皮糙肉厚，些许皮肉伤并无大碍。 　　砰！ 　　克拉克奋起一拳，将正对面的枭熊击昏，随即腾出手来帮史瑞克对付其它三头枭熊。 　　然而他刚转过身去，倒在他脚边的那头枭熊便自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一双骨碌碌转个不停的血色眼眸逸出兽性与疯狂，突然探出双臂，死死搂住霜巨人粗壮的大腿，顺势昂起头颅，以铁钩般锋利坚硬的鹰喙，狠狠啄向克拉克胯下！ 　　“噢！见鬼！！” 　　霜巨人吓得脸都青了，本能地缩身扭胯，唯恐被枭熊啄到自己的“命根子”。 　　幸而他躲闪及时，鹰喙擦着大腿根内侧划过，撕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克拉克疼得踉跄后退，连带拖着那头紧抱住他的腿不撒手的枭熊贴地滑行。 　　枭熊一击落空，心有不甘，再次摆动头颅，瞄准霜巨人胯下要害狠狠啄了下去。 　　“Alcar！” 　　危急关头，乔安及时咏出法术启动咒文，抬手轰出一道色彩斑斓的锥状光束，抢在克拉克的“命根子”被啄中之前，命中那头发狂的枭熊，使它陷入呆滞。 　　“七彩喷射”造成的震慑效果，只能维持短短数秒，但是这对克拉克而言就足够了。 　　受到强烈惊吓的霜巨人，就像一个遭到流氓骚扰的清纯少女，胡乱踢打已然无法动弹的枭熊，直到将其头颅踢爆才平静下来，捂着还在流血的大腿根，心有余悸地咒骂那只枭熊卑鄙下流，臭不要脸！ 　　此时，史瑞克已经在卡西欧的协助下击倒其它三头枭熊，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听见克拉克大呼小叫，史瑞克大王回头打量霜巨人的窘态，胖脸禁不住绽开幸灾乐祸的笑容。 　　“大块头，你需要一条‘贞操带’。” 　　“死胖子闭嘴！”霜巨人臊得老脸通红，“你再啰嗦，咱们的友谊可就要走到尽头啦！” 　　“海尼尔先生，伤口不要紧吧？”乔安走过来问。 　　霜巨人尴尬地摇摇头：“皮肉伤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嚯？既然没啥大不了，刚才又是谁在哇哇尖叫？活像一个发现被窝里钻进老鼠的小姑娘。” 　　史瑞克大王乐得合不拢嘴，直到霜巨人愤怒地伸手过来捏住他肥厚的下巴，才被迫停止嘲笑。 　　经过这么多天的结伴同行，乔安对史瑞克和克拉克这对损友互相调侃挖苦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问诗人：“卡西欧先生，如果还有剩余的法术位，就帮海尼尔先生治疗一下，免得伤口恶化。” 　　“当然没问题。” 　　卡西欧走到霜巨人跟前，伸手触碰腿部，一股柔和的魔力光辉顺着指尖注入伤处，那道被枭熊啄破的伤口很快便止血愈合。 　　乔安旁观卡西欧施法为克拉克疗伤，禁不住心生羡慕。 　　“吟游诗人”这个超凡职业，也能施展奥术，虽然施法能力比不上“法师”和“术士”，但是诗人有一个独特的优势，就是能够领悟治疗法术！ 　　众所周知，“疗伤治病”是神术的特长，奥术却很难实现同样的功效，诗人则是一个例外——他们能够以奥术的方式施放疗伤法术。 　　虽然诗人的治疗能力远不如“牧师”和“德鲁伊”这样的专业神术施法者，但至少比“法师”和“术士”强得多。 　　从这个角度来讲，诗人其实就是一个“万金油”职业——样样略懂，但是哪一样都算不得精通。 第538章 神话枭熊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乔安一行四人冲出“蛇手”沙曼布下的重重包围，经过一番波折重又集结起来，继续循着蜜酒河北上旅行。 　　由于沙曼用于追踪众人的“夜嘶猎犬”已被乔安杀死，接下来三天的行程变得格外顺利，没再遭遇征服教团或者兽人的势力，如期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枭熊山谷”。 　　今天早上，乔安进入山谷之前为克拉克和史瑞克都加持了“隐形术”，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枭熊袭击，而他本人和卡西欧直接在山谷上空飞行，也不用担心枭熊的威胁。 　　结果表明他的算计落了空。 　　枭熊的确看不见隐形的生物，却拥有堪比夜嘶猎犬的敏锐嗅觉，离得老远就闻到他们的气味，立刻咆哮着冲上来扑打，迫使克拉克和史瑞克现形招架。 　　乔安和卡西欧在空中看到这情景，也只能降落下去协助同伴对抗疯狂的枭熊。 　　就这样，“秘密潜入计划”宣告破产，四人不得不硬闯枭熊山谷。 　　从清晨到黄昏，这一路走来历经不下十场恶战，打死打伤近三十头枭熊，克拉克和史瑞克这样铁打的汉子都累得精疲力竭，卡西欧把全部的法术位都用来施展1环“疗伤术”，就在刚才，已经用尽今天最后一次治疗机会。 　　乔安的境况要稍好一些。 　　战斗中，克拉克和史瑞克挡在前面，他只需要在情势危急的时候丢出一发“油腻术”、“闪光尘”或者“七彩喷射”控制住场面，其它时间跟散步没区别。 　　这一整天的恶战下来，唯独他一人毫发无伤，包括“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在内的法术资源也还剩下不少。 　　看到同伴都已经尽显疲态，乔安也不好意思要求大家继续赶路，便提议就地宿营，吃过晚饭便进入“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早继续向山谷深处挺进。 　　乔安的提议得到同伴一致赞同，然而刚升起营火，山谷深处便传来异常恐怖的咆哮声，一尊庞大的银灰色身影冲出密林，迅速迫近过来。 　　与此同时，乔安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低头一瞧，果然是“神之泪”自行浮出掌心，并且将一道心灵讯息送入他的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2阶神话生物！ 　　…… 　　乔安暗自心惊，匆忙提醒身旁的同伴：“当心！神话枭熊冲出来了！” 　　此时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也觉察到情况不妙，相继扭头望向林间那头怒吼着飞奔过来的神话枭熊。 　　与寻常枭熊相比，这头怪兽的体型明显更为庞大壮硕，皮毛也不像其它棕熊那样棕黄晦暗，呈现亮丽的银灰色泽，在昏暗的林间熠熠生辉，尤其是在乔安和史瑞克眼中，隐约可以看出那枭熊之王银灿灿的毛皮下蕴含着与他们相似的神话力量。 　　“好凶的大鸟，交给史瑞克来对付！” 　　食人魔大王难得有机会与神话生物较量，自火堆旁跳了起来，斗志昂扬地挡在神话枭熊前方，搓了搓宽厚的手掌，紧握狼牙巨棒高举过顶，准备给神话枭熊当头一棒。 　　此时，神话枭熊距离史瑞克至少还有二十码远，肥硕臃肿的身躯贴地爬行，再加上茂密的灌木阻碍，以它当前的移动速度，目测至少还要花上四五秒钟才能冲到史瑞克近前。 　　食人魔大王的心态很放松，高举大棒，静候对方送上门来挨打。 　　然而就在他刚举起狼牙棒的刹那，神话枭熊猩红的眼眸闪出一抹诡诈之色，体内“神话之力”汹涌澎湃，四肢发力向前一蹿，原本臃肿笨拙的身躯，仿佛变得轻如鹅毛，眨眼间便横跨灌木丛，飞奔到史瑞克跟前。 　　史瑞克万万没想到，这怪物竟然能够运用神话力量突然加速，不免愕然失措。 　　手中狼牙棒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对面那头神话枭熊已然人立而起，腾出一双生有锐利钩爪的巨掌，朝他劈头盖脸一顿疯狂扑打。 　　史瑞克丢下狼牙棒，抱头退缩，慌乱中也不知挨了神话枭熊多少巴掌，被揍得眼前发黑头冒金星，从额头到胸口随处可见血淋淋的抓痕。 　　神话枭熊一通乱拍击退史瑞克，趁势猛扑上去，以坚硬的额头充当攻城锤，狠狠撞击史瑞克肚皮！ 　　砰！ 　　食人魔大王被神话枭熊一头顶得仰面栽倒，四脚朝天。 　　幸而他的体格足够结实，圆滚滚的小肚子储存了厚厚一层脂肪，关键时刻起到了缓冲作用，挨了神话枭熊一记凶猛霸道的“头槌”，换成别人早就内脏尽碎，而他只是肚皮被撞出一大片发青的淤伤。 　　史瑞克狼狈得就地翻滚，勉强躲过神话枭熊紧随而至的啄咬，晃了晃还在发晕的大脑袋，艰难的试图站起来，与此同时，神话枭熊又冲他发起新一轮的猛扑！ 　　“Ringa！” 　　克拉克抬手指向神话枭熊，同时吼出“霜星戒指”的启动咒文，戴在他右手中指上的那枚冰蓝色指环，随之迸发出魔力光辉。 　　一圈苍白的碟状寒雾以神话枭熊置身之处为中心猛烈爆发出来，周围二十尺内遍布冰霜，神话枭熊也被冻得浑身发僵，行动迟缓。 　　卡西欧趁机将史瑞克扶起来，远离那头凶猛的怪兽。 　　史瑞克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揉着肚皮回头望向冰霜地带，惊讶的发现神话枭熊周身涌现银色光辉，刹那间便把附着在体表的厚厚冰霜震得粉碎——显而易见，这又是“神话之力”的威能！ 　　神话枭熊挣脱冰霜束缚，猩红眼眸骨碌碌转动，竟然流露出与枭熊一族癫狂秉性相悖的谨慎神色。 　　这怪物没再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地猛冲上来，反而向后退了两步，刻意与乔安等人拉开一段距离，昂首长啸，高亢的声浪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这家伙想干什么……”卡西欧莫名兴起不祥的预感。 　　诗人先生的预感很快就得以验证。 　　就在神话枭熊发出震天长啸不久，山谷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咆哮声，一声紧接一声，仿佛在回应神话枭熊的召唤。 第539章 宝藏钥匙 　　乔安回头望向身后密林，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由远及近，透过茂密的枝叶遮挡，隐约可见无数猩红光斑闪烁着迫近过来。 　　“那头神话枭熊正在召唤同类！” 　　乔安迅速掏出魔导警报器看了看，脸色变得愈发严峻。 　　“在我们周围三百码内，至少有40头枭熊正在全速逼近，最多再过五分钟，我们就要被大群枭熊团团包围。” 　　“40头枭熊，再加上那头特别凶猛奸诈的神话枭熊……诸神在上，咱们再不快溜，恐怕都得死在这里，变成枭熊的点心！”诗人脸色苍白，嗓音颤抖。 　　“逃跑倒是简单，可宝藏怎么办？”史瑞克心有不甘地问。 　　克拉克皱着眉头盘算了一下，终于拿定主意，沉声对同伴说：“当前的局势的确很凶险，但是风险中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 　　“神话枭熊已经被咱们引出洞窟，大多数枭熊听从它的召唤赶来这里，这就意味着山谷深处必然防御空虚，乔安老弟，你能不能乘机施法隐身潜入山谷深处，尽快找到神话枭熊的巢穴，进入巢穴，取出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 　　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今天还能动用的法术资源，向满眼期待的霜巨人点了下头：“我可以试试看，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三人留在这里拖住枭熊，尽可能帮你多争取时间！”克拉克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我这就出发，找到宝藏钥匙就施法给你们发信，然后咱们在谷口碰面。” 　　时间宝贵，乔安没再多说，尽快给自己加持“变身术”和“隐形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 　　身在高空，乔安匆匆向下瞥了一眼，看见那头毛色银灰的神话枭熊身边，已经聚集起不下十头棕色枭熊。 　　目光越过树丛，乔安看到更远处还有众多枭熊的身影，响应神话枭熊的号令，正由四面八方赶过来集结。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倍感焦虑，深知克拉克三人不可能在众多枭熊的围攻下坚持太久，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 　　如此想着，乔安匆匆掉头飞往山谷深处，同时开启“黑暗视觉”和“迷雾视域”，视线透过夜幕与林间瘴气的阻碍，搜寻神话枭熊的巢穴。 　　经过大约五分钟的搜寻，乔安终于在山谷尽头的一道峭壁下方找到巢穴入口，连忙收敛双翼降落下去。 　　黑漆漆的山洞不知有多深，散发出潮湿发霉的气味。 　　乔安观察了一下洞口四周的情况，没有看到枭熊或者其他野兽潜伏的迹象。 　　他还有点不放心，便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施展不久前才从克拉克赠送的卷轴上学到的2环预言系法术“侦测陷阱”，眼眸辐射出一束银色光辉。 　　观察过后，乔安确信洞口附近没有陷阱，接着又为自身加持另一个寻宝专用的2环预言系法术“物品定位术”，探查“宝藏钥匙”是否真的藏在这座洞窟深处。 　　施展“物品定位术”，需要指定一个确切的搜索目标。 　　乔安没有见过“宝藏钥匙”，但是他听克拉克描述过这东西的特征，据说是一只钱袋大小的黑色皮口袋，口袋里装有一把黑豆，所谓的“宝藏钥匙”就是指其中一颗黑豆。 　　有了这些线索，“物品定位术”便可发挥功效，使乔安感应到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就埋藏在洞窟深处。 　　“物品定位术”的搜索半径与施法者的等级密切相关，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多可以搜索560尺，也就是不到两百码的距离。 　　如果是在平坦开阔的地带，走出两百码花不了一分钟时间，然而当乔安钻进神话枭熊的洞穴，就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简单。 　　洞穴中没有任何光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乔安开启了“义眼”中结附的“黑暗视觉”，视野不受影响。 　　真正的麻烦在于洞穴中的坑道崎岖不平，错综复杂，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迷宫。 　　“物品定位术”只会指出施法者与搜寻目标的直线距离，至于沿着这条直线是否有路可走，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初，乔安为了节省时间，遇到岔路口的时候总是选择看似距离“宝藏钥匙”最近的那条路，事实表明这样的“近路”几乎全是死胡同，途中还设有不少表面覆盖树枝和一层浮土的陷坑。 　　幸亏乔安已经加持“侦测陷阱”，提前有所警觉，否则恐怕已经掉进坑里摔断腿了。 　　经过不断的试错和折返，乔安总算穿过迷宫似的坑道，进入一座宽敞的洞窟。 　　根据自己所在的位置，乔安判断这里距离地面深达百尺，洞窟四壁皆为坚硬的岩石，至于是人工开凿抑或天然形成就无从判断了。 　　乔安站在洞窟唯一的入口跟前，朝洞窟中仔细观察，确认没有陷阱才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残留着清晰的爪痕，地上随处可见银灰色毛发，可见这里就是神话枭熊栖身的巢穴。 　　在“物品定位术”的指引下，乔安来到正对洞窟入口的岩壁跟前，发觉对面石壁上的划痕特别密集，似乎神话枭熊经常在这附近摸索。 　　从外表看不出石壁上有可供收纳物品的坑洞，或者可供开启的机关，“宝藏钥匙”究竟藏在何处呢？ 　　乔安略作思索，激发一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1环预言系法术“侦测密门”，抬头再次望向对面石壁。 　　果不其然，厚达一尺的岩层背后，隐隐浮现一团黑色物体，想必就是收藏在石壁夹层中的“宝藏钥匙”。 　　乔安很清楚凭自己的力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凿穿岩层，幸而法师的应变能力并不取决于蛮力，而是取决于头脑、法术以及随身携带的魔导器。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支陶瓷烧制的“塑石魔杖”，以镶嵌在杖首的“绯红之泪”宝石，轻轻触碰石壁，激发一道魔力。 　　噗！ 　　在“塑石术”的作用下，坚硬的石壁仿佛变成融化的冰雪，伴随一声轻微的闷响，岩壁表面自动裂开一道方形孔洞。 第540章 绝境 　　“塑石魔杖”开凿出的方孔，边长约有一尺，深达五尺。 　　乔安垫起脚尖，朝这条通道内部窥探，果然看见一只扎紧袋口的皮囊，端端正正的摆在石壁夹层当中。 　　乔安收起塑石魔杖，腾出右手伸进孔洞，抓住袋口拖了出来。 　　口袋不大，但是分量远比表面看起来沉得多，乔安不禁怀疑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豆子？ 　　即便是黄金铸造的豆子，也不至于如此沉重。 　　怀着好奇解开袋口，乔安打开皮口袋，朝里面瞅了一眼。 　　克拉克还真没说错，里面的确装有一把黑豆，总共只有六颗豆子，看起来与寻常豆粒没啥区别。 　　然而当乔安仔细观察，便发觉每颗豆子都散发出淡淡的魔法灵光。 　　此地不宜久留，确认已经拿到“宝藏钥匙”，乔安便扎紧袋口塞进怀里，转身朝洞窟出口走去。 　　然而刚刚迈出两步，左掌蓦地发烫，脑海中再次传来“神之泪”发出的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2阶神话生物！ 　　…… 　　乔安吃了一惊，匆忙跑到巢穴门口。 　　探头向外望了一眼，远远看见一条庞大的银灰色身影出现在坑道尽头，正咆哮着向这边飞奔。 　　门外只有这么一条通道，乔安若想沿着原路离开洞窟，必定与折返回来的神话枭熊狭路相逢！ 　　年轻的法师不由打了个寒颤，果断扭头跑回洞窟，掏出塑石魔杖指向石壁。 　　他一口气连续激发3道塑石术，在石壁上开凿出一条深深的隧道，然而对面仍然是坚实的岩层，看不到尽头。 　　怎么办，还要继续开凿下去吗？ 　　身后枭熊的咆哮越来越近，乔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即便“命运女神”保佑，能够在塑石魔杖耗尽所有魔力之前，开凿出一条逃离石窟的通道，那也不见得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克拉克寻宝，还想趁机猎杀神话枭熊，完成自己的2阶神话试炼！ 　　倘若就这么逃掉，那还谈什么试炼？ 　　“我有充足的法术位可用，还有‘伊尔明苏尔之枝’在手，随时可以变成强大的‘树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应该是那头可恶的怪物怕我啊！” 　　乔安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毅然转身面对那头愈发迫近的神话枭熊，决定留下来，亲手干掉这个怪物，完成2阶神话试炼！ 　　下定决心过后，乔安不再犹豫，迅速打开施法素材包，将接下来可能用到的材料全都取出来，摆在身旁一块凸起的岩石平台上，确保触手可及。 　　他为迎战神话枭熊准备的施法素材，包括一团蛛丝，一把铁制小铲子，一片火腿皮，一小团牛油、硫磺与铁粉混合搓成的丸子，以及一颗半透明的玻璃珠。 　　准备妥当过后，乔安抬头望向洞窟门外。 　　神话枭熊的身影已经迫近到门前，一双猩红的眼眸不停转动，伸长脖子四处嗅探，分明正在搜寻闯入者的气息。 　　乔安勉强克制住心头的恐慌，抓起那团蛛丝，轻声吟咏施法咒文。 　　寂静的洞窟密不透风，稍有动静就显得特别响亮。 　　神话枭熊不仅嗅觉灵敏，听觉也不差，听见自己的巢穴中传来陌生人的声音，立刻怒吼着冲了过来！ 　　“Ungwe！” 　　乔安及时抢在这头愤怒的怪兽冲进洞窟之前完成施法准备，创造出一大片层层叠叠的粘稠蛛网，如同一道门帘将洞窟入口覆盖起来。 　　神话枭熊一头扎进富有弹性的蛛网中，发觉身体被蛛丝黏住，越发恼怒起来，一边连声咆哮，同时奋力摆动强壮的手臂，将阻挡在自己前方的蛛网一片片的扯碎。 　　乔安不用看也知道，“蛛网术”无法长久阻挡这头发狂的猛兽，而他要的只是稍微牵绊一下对方的脚步，以便自己获得充足的时间完成下一阶段的施法仪式。 　　神话枭熊不断撕扯蛛网，步步逼近洞窟大门，狂野的咆哮声声传入耳中，乔安纵然见惯了腥风血雨，亲身经历过无数次殊死搏杀，仍不免心惊肉跳。 　　是人就有恐惧的本能，谁也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好在乔安的心志足够坚定，精神也足够专注，没有被恐惧俘获而慌了手脚，迅速自身旁石台上抓起那枚小小的铁铲模型，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 　　“Unque！” 　　就在神话枭熊即将扯落最后一张蛛网破门而入的关头，乔安终于完成第二个法术，抬手指向洞窟门口，一股魔力浪涛随之自神话枭熊脚下涌现出来，促使坚实的地面瞬间裂开一口十尺宽、二十尺深的竖井！ 　　神话枭熊全部心思都放在撕扯拦路的蛛网上，根本没曾留意脚下的变化。当它惊觉脚底凭空出现一个大陷坑，被无数条粘稠蛛丝紧紧缠绕的双脚已经来不及挪动，拖着一声长长的哀鸣坠入井底，落地刹那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神话枭熊个头足有八尺高，膘肥体壮，浑身还覆盖着厚而蓬松的皮毛，二十尺深的竖井，远不足以摔死这头怪兽。 　　坠入井底过后，神话枭熊跌得头晕眼花，晃晃脑袋挣扎着爬起来，仰头望向井口，发出夹杂惊恐与愤恨的咆哮，扬起双爪扒住两侧井壁，奋力向上攀爬。 　　看到神话枭熊坠入“造坑术”创造出的陷井，压在乔安心头的那块石头便落了地。 　　最关键的战术环节已然大获成功，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听见井底传来神话枭熊的嘶吼，也猜出这头怪兽绝不甘心被囚禁在井中，必定要设法脱困，而他的当务之急就是阻止神话枭熊爬出陷阱。 　　乔安自岩石平台上拿起那片滑腻的火腿皮，从容打出施法手势。 　　“Purea！” 　　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的同时，乔安抬手指向井口，一大团黑乎乎的油脂被法术创造出来，自井口倾盆洒下。 　　神话枭熊好不容易才爬到竖井中部，被这凭空冒出来的一大滩油脂当头浇下，蓬松的毛皮全都浸透油脂变得黏糊糊，湿漉漉，一绺绺的贴附在身上很不舒服。 　　更让神话枭熊郁闷的是原本就很光滑的井壁，现在涂抹了一层油脂，变得更加滑不留手，使它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噗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井底，下半身浸泡在乌黑粘稠的油脂里。 第541章 法术连锁 　　神话枭熊为逃离陷阱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气得顿足捶胸，连声怒吼，却又毫无办法。 　　事实上，它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成功施放2环“燃油术”过后，乔安又拿起那颗牛油、硫磺和铁粉揉成的丸子，激发今天仅剩的两道“席德法力”，开始施展第三个法术。 　　“ure！” 　　乔安咏出代表“灼热”的启动咒文，分布在井口上方的魔网随之扭结成一团硕大的火球，裹挟烈焰坠入井中，给了神话枭熊当头一击！ 　　“炽焰法球”碰撞神话枭熊刹那，迸发出的火星将井中燃油点燃，轰的一声猛烈爆炸！ 　　熊熊烈焰自井口喷发出来，恍若火山爆发！ 　　“造坑术”、“燃油术”与“炽焰法球”，三个表面看来毫无关联的2环法术，经过乔安别出心裁的组合，碰撞出奇妙的连锁反应，构成一套非常实用的战术。 　　神话枭熊空有一身蛮力，无奈被困在烈火熊熊的陷坑中无路可逃，头顶有“炽焰法球”灼烤，脚下有燃油焚烧，浸透油脂的皮毛顷刻间便被点燃，从头到脚变成一团大火球，在井底绝望挣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乔安抓起石台上仅存的施法材料，那颗玻璃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断喷涌烈焰的井口。 　　“造坑术”和“炽焰法球”都有时间限制，再过不了多久，耗尽魔力的“炽焰法球”就会自行消失，法术创造出的陷阱也将恢复为平地。 　　如果到那时候神话枭熊还没有断气，乔安将以手中这颗玻璃珠为素材施展“法师强袭掌”，给予神话枭熊致命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井口喷出的火焰渐变微弱，井底的惨叫转为呻吟，最后连呻吟声也听不见了。 　　乔安还在犹豫要不要施展“法师强袭掌”以备最后一搏，左手突然不由自主的震颤起来，掌心微微发烫。 　　乔安缓缓抬起左掌，盯着掌心那颗自动浮现出来，变得异常闪亮的晶石。 　　与此同时，“神之泪”发出的精神感应传入脑海，给他带来一个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就在刚才，他已经成功击杀“神话枭熊”，顺利完成第二阶段的“神话试炼”！ 　　通过自身与“神之泪”密切相连的精神纽带，乔安立刻意识到，就在自己完成2阶神话试炼的同一时间，这件神器的第二重封印也已经解开，再次获得进化，并且为他这个神器主人带来了三项好处。 　　首先，“神之泪”提供的智力加成额外增长了2点，使乔安的智力属性由25提升至27。 　　仅就乔安的见识而言，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第二个智力属性高达27的人，包括莱顿学院的诸位奥法导师在内，智力水平也都达不到如此夸张的层次。 　　尤其是考虑到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未满14周岁的少年，从他成为正式法师算起，迄今为止还不到一年而已，高达27的智力属性就显得更为惊人了。 　　毫不夸张地说，以乔安当前的成长速度，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活到30岁，大有可能缔造一项光荣的记录——成为新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传奇法师！ 　　“神之泪”也被称为“贤者之石”，具有耗费“神话能量”创造魔法药的功能，当这件神器解除第二重封印，这项“制药”功能也获得了显著提升。 　　乔安将“神之泪”浸泡在清水中，花费一道神话能量，除了原本就能生成的“次级复原术”药水和“疗伤术”药水，还可以选择创造一杯具有抵抗病菌和毒素功能的药水。 　　任何人服用这杯抗病毒药水过后，都能将在接下来的若干天里，获得对自然界绝大多数疾病和毒素的免疫力。 　　至于魔法造成的超自然病毒，药水也有很强的抵抗力——即便无法彻底免疫，至少病毒造成的症状要比普通人轻很多。 　　乔安是一个奥术施法者，奥术最大的痛点，就在于缺乏疗伤治病方面的建树，在这一领域被神术无情吊打。 　　如果你问一位法师最怕什么，答案往往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防不胜防的病毒。 　　十个法师有九个是书呆子，沉迷学术研究难免饮食不规律，再加上缺乏体育锻炼，身体弱不禁风是很正常的情况。 　　乔安在注意加强饮食营养和健身训练之前，就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身体虚弱，再加上高强度的学习与工作，可想而知，法师是一个非常容易感染疾病的群体，尤其每逢流行疫病爆发，撂倒一大片法师太正常了。 　　且不说黑死病、瘟疫、霍乱这样致命的传染病，就是三天两头的伤风感冒也受不了啊……所以法师们特别需要常备预防病毒的药物。 　　乔安的体质，在法师群体当中已经称得上相当健壮了，即便如此他也没少遭受疾病折磨。 　　现在“神之泪”获得了抵抗病毒的新功能，可谓帮他解决了一大后顾之忧。 　　“神之泪”制造出的药水都有时间限制，当天不服用，隔日便失去药效，重新变为一瓶清水，“抗病毒药水”也不例外。 　　好在服用这瓶药水过后，药效持续的时间却长达数天之久，具体天数取决于乔安的施法等级。 　　他当前是4级法师，那么制造出来的药水就能使服用者获得为期4天的抵抗力，在此期间，能够免疫世间绝大多数传染病以及毒素，还是很实用的。 　　“神之泪”升级过后获得的第三个好处，就是生成和存储“神话能量”的功能都大幅提升。 　　“神之泪”升级之前，每天可以自动生成1发“神话能量”，储能上限为10个能级；现在每天自动生成2发“神话能量”，储能上限也扩充为20个能级。 　　所谓的“神话能量”，其实与乔安固有的“神话之力”是一回事。乔安可以自“神之泪”当中抽取“神话能量”，用于补充自身的“神话之力”；反过来也可以用自身的“神话之力”为“神之泪”充能。 第542章 二阶神话大法师 　　一直以来，乔安除了偶尔制造药水，便很少动用“神之泪”储存的能量。 　　他自身的法术位、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就够多了，平时根本用不上“神之泪”的能量。 　　然而“神之泪”的容量有限，一旦达到容积上限就不会再生成新的“神话能量”，存着不用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现在“神之泪”有了制造抗病毒药剂的功能，乔安就可以把这一长期被闲置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每天制作一瓶药水灌下肚，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免得浪费。 　　乔安完成2阶神话试炼，不仅解开了“神之泪”的第二重封印，自身的神话阶位也获得提升，正式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而且由此获得了3项好处。 　　乔安的“神话之力”，与神话阶层密切相关。 　　原本他每天只能使用5次“神话之力”，现在随着神话阶位的提升，又增加了2道“神话之力”，每天最多可以动用7次“神话之力”，这意味着他的施法能力进一步增强，毕竟“神话之力”最主要的用途就是替代法术位。 　　此外，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过后，乔安还获得了两项全新的神话道途能力，分别是“神话法力”和“神话反制”。 　　“神话法力”的作用很直白，就是当乔安施放法术的时候，如果该法术的威能与其施法等级相关，那么除了正常的法师等级，他还可以额外算入自己的“神话大法师”阶位，两者相加决定法术的威能。 　　事实上，绝大多数法术的威力、射程乃至持续时间都与施法者的等级密切相关。 　　同一个法术，由高阶法师或低阶法师分别释放出来，很可能威力相差甚远。 　　比如最典型的1环奥术“魔法飞弹”，1级法师就能轻松施放，但是射出的飞弹只有一发而已，而当一位3级法师施展这个法术，就能同时射出两颗飞弹，5级法师则能同时发射三颗飞弹。 　　乔安在习得“神话法力”之前，他的施法能力主要由法师等级决定，与神话阶位关系不大。 　　现在就不同了，得益于“神话法力”的作用，他在施法时除了4个法师等级还可以算入2个神话大法师等级，也就是说他施放的每一个法术，威能都相当于出自一位6级法师之手！ 　　兴奋过后，乔安发觉“神话法力”也有一个美中不足之处。 　　这项能力，只能提升现已掌握的法术的威能，却无法使他超前获得高阶法术位。 　　他还是得按部就班的提升法师等级，晋升为5级法师以后才能获得3环法术位，进而学习和运用3环法术。 　　2阶神话大法师的第二项道途能力“神话反制”，其实就是“反制法术”这项技艺的增强版。 　　如果乔安发觉敌人正在施展“魔法飞弹”，而他今天恰好也准备了“魔法飞弹”，就可以施放同样的法术达到反制的目的，反制成功则双方的“魔法飞弹”相互抵消——这就是“法术反制”的一般规则。 　　相比之下，“神话反制”要比正常的“法术反制”更自由。 　　不需要提前准备对应的法术，甚至都不需要乔安学过敌人正在施展的法术，只要对方即将施放的法术环数没有超出他的施法能力，即可花费1道“神话之力”，用于反制敌对法术，而且百分之百反制成功！ 　　乔安当前掌握的法术最高为2环，当他施展“神话反制”的时候，便可反制任何不超过2环的魔法——无论是奥术抑或神术。 　　“神话反制”的强大还不仅于此。 　　如果敌人施放3环“火球术”，超出了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正常的法术反制在这种情况下无能为力，又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只需要多花费1道“神话之力”，照样可以运用“神话反制”，瞬间抵消敌方正在施展的火球术！ 　　每多花费1道“神话之力”，法术反制的上限就额外提升1环——“神话反制”就是这么霸道！ 　　乔安现在共有7道“神话之力”，倘若全部用于施展“神话反制”，最高可以抵消一个8环法术。 　　世间掌握8环法术的施法者，屈指可数，至少也是准传奇级别的一方强者。 　　像乔安这样的小法师，在这种级别的施法者眼中，无异于蝼蚁，倘若发觉乔安竟然能够反制他们的最强法术，恐怕会震惊到怀疑人生。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还在山谷中与大群枭熊搏斗，乔安不能在洞窟中耽搁太久，匆匆查看过“神之泪”的升级讯息过后，就给克拉克等人发出一道“风讯术”，告知自己这边已经顺利完成任务，他们也可以撤退了。 　　施法过后，乔安循着来时的路离开神话枭熊的巢穴，出了洞门就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展翅腾空飞起，不多时就飞到山谷中段，降落下去与同伴会合。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与大群枭熊搏斗至今，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好在战斗开始不久神话枭熊就悄然离去，没了这个首领坐镇督战，其他枭熊疯癫狂乱的秉性便无人约束，无法再向刚才那样配合围攻克拉克三人，反倒有不少枭熊看彼此不顺眼，互相殴打起来，使克拉克他们承受的压力大为减轻，接到乔安发来的魔法讯息，便撤退到山谷外围。 　　“说来也怪，山谷中那群枭熊并没有追上来，看来没有神话枭熊临阵指挥，它们就无法真正团结起来。” 　　卡西欧心有余悸地向乔安描述当时的情景。 　　“神话枭熊已经被我杀了。”乔安遥望苍茫夜色笼罩下的深谷，若有所思地说，“没有其它枭熊能够取代神话枭熊在这支群落中的领袖地位，过不了多久，聚集在山谷中的枭熊就会四散离开，各谋出路，‘枭熊山谷’也将变成一个历史名词，失去原本的含义。” 　　“小法师，你真的杀了神话枭熊？” 　　史瑞克吃惊地望向乔安，满脸不敢置信。 　　食人魔大王曾与神话枭熊正面交锋，因为一时大意还吃了点小亏，对那头怪兽的实力印象深刻，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以乔安这样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怎么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击杀强悍的枭熊之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史瑞克先生，或许只是因为我的运气比较好。” 　　乔安不想暴露自己的神话力量，也懒得多做解释。 　　克拉克看出他不想多说在神话枭熊洞穴中的经历，就笑着插话：“别管那么多，只要乔安老弟把‘宝藏钥匙’顺利取回就好，这里不适合久留，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聊吧。”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再次变成鹰人，引领同伴朝山谷外飞去。 第543章 追踪而至 　　枭熊这种生物，天性孤僻多疑，不喜群居，完全是受到神话枭熊的威权影响才被迫改变天性，聚集在山谷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群落。 　　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经过千百年的繁衍进化，山谷中的枭熊不是没有可能建立起一支组织严密、分工细致的原始部落，乃至形成一个枭熊社会。 　　然而随着神话枭熊的死亡，这一朝向社会化发展的进程便被打断，失去神话枭熊的约束，绝大多数枭熊故态复萌，山谷中脆弱的秩序很快就被其孤僻好斗的秉性摧毁。 　　就在乔安他们离开枭熊山谷的第二天，居住在这座狭小谷地中的数十头枭熊几乎全都卷入一场无来由的混战。 　　激烈的冲突持续到当天傍晚，受伤落败的枭熊被迫逃离山谷，寻找其它栖身之所舔舐伤口，只有极少数枭熊继续留在谷中，各自圈起一块地盘，除非到了发情期，否则便老死不相往来，完全倒退回神话枭熊出现之前的状态。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寂静的山谷中突然响起枭熊的悲鸣，林间宿鸟受到惊吓，相继飞离巢穴，在树林上空汇聚成一团盘旋的乌云。 　　三条诡异的身影，出现在神话枭熊生前栖身的洞窟门外。 　　为首的黑袍人手持法杖，脸色苍白。黑袍人身旁站着一名高大的独耳兽人，双臂长及膝盖，戴着一副镶嵌利刺的红色铁手套，静静注视前方洞窟。 　　黑袍人与兽人身后，跟随着一只生有九颗头颅的庞大巨魔。这怪物正在埋头啃食一头刚刚被它捕获的枭熊，九张大嘴贪婪撕咬半死的枭熊，一口下去骨肉碎裂，鲜血飞溅，枭熊的惨叫渐变微弱。 　　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回头看了九首巨魔斯卡拉一眼，对它这恶形恶状的吃相颇为不屑，然而这怪物吃枭熊总好过吃兽人，库尔金也懒得管它，转回身低声问黑袍人： 　　“沙曼大人，您确定史瑞克一行曾经来过枭熊山谷？” 　　“我确定他们来过，而且我确定他们离开这里还不超过两天。”“蛇手”沙曼若有所思地回答。 　　“这真奇怪，枭熊山谷可不是什么观光圣地，史瑞克他们何苦大老远的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冒险闯进山谷，难道他们就不怕激怒神话枭熊？”库尔金困惑地问。 　　“神话枭熊？”沙曼冷笑一声，举起法杖朝四周指了指，“库尔金，你还没发现吗？山谷中的枭熊远比我们预想中少得多，我们这一路走来还没有遭遇过大群枭熊的围攻，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山谷刚刚经历过一场巨变，枭熊族群曾经的统治者，那头神话枭熊，要么已经被人撵出山谷，要么就是死了。” 　　“杀死神话枭熊并不难，但是想在近百头枭熊的保护下击杀神话枭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信史瑞克他们四人办得到！”库尔金连连摇头。 　　“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不过我们最好别急着下结论，先进入这座洞窟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再说吧。” 　　“蛇手”沙曼持杖走进神话枭熊的洞窟。“撕裂者”库尔金紧随其后来到洞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埋头大嚼枭熊尸体的九首巨魔，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径自转身进了洞窟，紧跟在沙曼身后。 　　沙曼和库尔金花了半个钟头的工夫穿过复杂的地下坑道，最终来到神话枭熊藏身的巢穴。 　　就在巢穴入口附近，他们找到一具焦黑的尸体，从尸体的外形轮廓推断，十有八九是神话枭熊。 　　“这家伙，像是被活活烧死的。”库尔金查看尸体过后环顾四周，脸上流露困惑，“除了这具尸体，周围几乎看不出烧灼的痕迹，也没有残存的燃料，这头巨兽到底是怎么被烧死的？” 　　“是魔法，库尔金，虽然神话枭熊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整天，但是我仍然可以觉察到，这附近的魔网分布有些异常。” 　　沙曼走到尸体附近的石壁跟前，左手轻触生长在石壁上的苔藓和厌光蕈类，指尖涌现魔力光辉，似乎正在与苔藓、蘑菇进行心灵沟通。 　　“是他！”沙曼突然咧嘴怪笑，“是那个名叫乔安·维达的小法师设下陷阱烧死了可怜的神话枭熊，还偷走了它守护多年的宝藏。” 　　“宝藏！”库尔金身躯一震，眼眸放光，迫不及待的追问：“沙曼大人，您指的究竟是什么宝藏？” 　　沙曼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些生长在洞穴中的低等植物，无法告诉我更多细节。” 　　在库尔金半信半疑的注视下，沙曼走到正对巢穴入口的那道石壁跟前，略做观察过后，忽然嗤笑一声，抄起法杖敲了敲石壁。 　　“库尔金，看到石壁上的洞穴了吗？这是‘塑石术’制造出来的通道。” 　　“那个小法师就是从这里窃取了神话枭熊守护的宝物，当神话枭熊觉察到宝物失窃，急匆匆赶回来试图捉拿窃贼，结果反而被那个歹毒的小法师杀害了。” 　　“原来是这样啊……”库尔金摸着下巴思索许久，沉声说：“这些天以来，我们一直在猜想史瑞克等人为何要闯入绞首森林，为何沿着蜜酒河北上旅行，又为何冒险潜入枭熊山谷，现在看来，他们多半是为了夺取藏在这座洞窟中的宝物！” 　　沙曼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库尔金的猜测。 　　“那么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继续追捕那四个家伙吗？”库尔金望向“蛇手”沙曼。 　　“当然要继续追下去！”沙曼冷笑一声，“那四个家伙成功取得宝物，这会儿肯定开心的不得了，人们在得意忘形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我们趁机追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老实说，现在我不仅要夺回‘甘提亚斯树根’，更好奇他们究竟在这座洞窟里挖出了什么宝贝。” 　　“我也很想知道，史瑞克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兽人酋长抚摸着络腮胡须，目光在昏暗的洞窟中闪烁不定。 第544章 魔豆 　　就在沙曼等人闯入“枭熊山谷”的同一个夜晚，同样的月光下，乔安一行四人在距离“枭熊山谷”大约20里外的一条山涧附近扎了营，升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乔安取出自神话枭熊洞穴深处找到的那只小皮口袋，郑重交给克拉克。 　　克拉克忙不迭打开袋口，将六颗黑乎乎的豆子倒在掌心，凑到火堆边仔细观察，眼中溢出欣喜。 　　“伙计们，都过来瞧瞧，多好的豆子啊！” 　　食人魔大王将一整只野猪开膛破肚，剥洗干净，整个儿串在狼牙棒上，正架在火堆上烤得吱吱冒油。听见克拉克招呼，扭头朝他摊开的掌心撇了一眼，随即兴味索然地冷哼一声。 　　“史瑞克已经有了烤得香喷喷的野猪，才不要吃那种会让人不停放屁的豆子！更何况，只有区区六颗豆子，还不够史瑞克塞牙缝呢！” 　　“嘿！你这个小胖子，满脑子光想着吃，有点儿品味好不好？这可是六颗魔豆啊，吃掉就太浪费啦！”霜巨人悻悻地说。 　　“这些豆子看起来的确散发出微弱的魔法灵光，不过我无法确定它们具体有什么魔力。” 　　诗人卡西欧对霜巨人手中的豆子倒是有点兴趣。 　　“我也不知道这六颗豆子究竟有啥用，但是女巫大人告诉我，只要把它们种出来就能收获意外之喜！” 　　克拉克盯着手中那六颗小小的黑豆，眼中满是憧憬。 　　“虽然女巫大人没有明说，但是我确信其中一颗豆子能够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只要进入那扇门，我们就能找到‘科斯彻奇项圈’，说不定还能顺手拿到其它宝贝。”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种豆子？”诗人苦笑着灌了一口麦酒，“那好吧，就在这里把豆子种下去，明年春天我们再回来看看豆秧长得怎么样了。” 　　“说不定早就被路过的野山羊啃光了，连一根豆苗都不会给你剩下。” 　　食人魔大王嚼着烤野猪肉，嗤嗤窃笑。 　　“死胖子，少啰嗦！那么大一条猪腿，还塞不住你的嘴吗！”克拉克窝火地嚷道。 　　“海尼尔先生，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魔豆的生长速度，将会快到超出我们的想象，埋在土里，浇上一点儿水，过不了一天就能完全发育成熟。”乔安思索着说。 　　“希望如此，毕竟我也不想守在这里当一整年农夫啊！”克拉克听了乔安的话，重新拾起信心，“乔安老弟，咱们要不要现在就把豆子种下去？”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慎重地说：“魔豆种下去以后，很难说会结出什么果实，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赶了一整天的路，都已经很疲惫了，还是先休息一夜，养足精神，等明天上午再种植魔豆也不迟。”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 　　克拉克将六颗魔豆塞回口袋，小心地收进怀里。搓了搓手掌，掰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野猪腿，大口啃了起来。 　　成功取得通往宝藏的“钥匙”，乔安四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今晚的聚餐特别愉快，大家都放开肚皮吃喝。 　　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乔安，也架不住同伴劝说，喝了一小杯葡萄酒，脸颊红红的像是涂了胭脂。 　　待到月上中天，时近午夜，大家都吃饱喝足，乔安便施展“魔绳术”创造出一个可供四人夜宿的半位面。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喝得半醉，顺着绳子爬进半位面，闲聊了几句就相继睡去，鼾声如雷。 　　乔安最后一个爬进半位面，收起绳索，就在窗前摆开折叠式桌椅，点亮魔法烛台，如同往日那样埋头工作。 　　次日清晨，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刚起床就得知一个好消息：历经长达九天的附魔加工，乔安承诺为他们制作的魔导器已经顺利完工了。 　　如果乔安只是按照当初的约定帮他们制作魔导器，克拉克三人诚然很高兴，却谈不上惊喜——这些天他们都有看到乔安在忙活附魔工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当他们真正从乔安手中接过量身定做的魔导器，佩戴并且激活魔法效果过后，才惊讶地发觉魔导器提升的属性竟然比预想中高出一倍，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乔安老弟，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说的是制作一条提升2点力量的附魔腰带吧？”霜巨人抚摸着腰间那条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皮带，脸上交织着惊喜与困惑，“可这条腰带……它明明是提升了4点力量属性啊！” 　　“对呀！我这条项链提升了4点魅力，比当初约定的增强幅度高出一倍，感觉自己赚了天大的便宜！” 　　诗人患得患失地爱抚附魔项链，担心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否则该如何解释天底下竟会有这样的好事呢？ 　　“听你们一说，史瑞克才发现，小法师给我的这支项圈，提升的智力不是两点，而是四点！”食人魔大王夸张地瞪大眼睛，“哇噢！史瑞克戴上这支项圈，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开了窍，变得比大块头更聪明啦！” 　　“本来以我的施法能力，最多只能创造出增加两点属性的低阶魔导器，但是经过这些天的历练，尤其是在枭熊山谷击杀神话枭熊、完成神话试炼过后，我的施法能力有所增强，附魔技艺也获得相应的提升，所以最终制作出来的三件魔导器比预想中要更好一些。” 　　乔安从容不迫回应众人的质疑。 　　事实上，早在昨晚他对三件魔导器进行最后一轮附魔加工的时候，就预感到克拉克三人拿到成品会觉得意外，并且提出质疑，故而提前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如何解释才妥当，仔细斟酌词句，打好腹稿，以便从容应对，免得同伴们产生误会。 　　由于事先准备充分，乔安这番措辞还算合情合理，克拉克和史瑞克满心欢喜，都觉得亏欠了乔安，向他道谢过后便不再追问。 　　然而卡西欧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他自己就是一位奥术施法者，对附魔工艺的了解远比克拉克和史瑞克更深刻，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制造出+4点属性的中档魔导器，他心里能没数吗？ 第545章 种豆 　　“乔安老弟，根据一般的施法规则，一位3级法师就能施展‘牛之力量’、‘狐之狡黠’和‘鹰之威仪’这类法术用于制造提升力量、智慧和魅力的魔导器。” 　　“但是由于施法等级太低，这样制作出来的魔导器最多只能提升2点属性，至少要升为6级法师，施展上述法术才能增强4点属性。” 　　“可你现在还只是一位4级法师，按常理来讲，不太可能制造出增强4点属性的魔导器，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卡西欧观察着乔安的脸色变化，又讪笑着补充一句。 　　“我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透露的话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在猎杀神话枭熊过后习得一门特殊施法技巧，可以增强法术威能，当然，这并不能真正提升我的法师等级。”乔安不疾不徐地答道。 　　卡西欧的追问，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故而提前想好了应对措辞。 　　卡西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而端详乔安为他制作的那条“魅力项链”，爱不释手地把玩，连声赞叹。 　　乔安所谓的“特殊施法技巧”，指的就是2阶神话道途能力“神话法力”。 　　借助这门技艺，他在施法的时候可以额外提升两个等级，就相当于一位6级法师，故而经他之手加工出来的魔导器最多可以提升4点属性。 　　除了给史瑞克的“智慧项圈”，给克拉克的“力量腰带”，以及给卡西欧制作的“魅力项链”，昨晚乔安还抽空把自己那条“次级华丽腰带”也升级为“华丽腰带”，提升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全都增强为4点！ 　　匆匆吃过早饭，乔安坐在篝火边闲来无事，便顺手使了个“内视术”，检视自己的身体变化。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4神话大法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4（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神话反制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4，敏捷16，体质16（蛇龙女卵+2），智力29（神之泪+6，智慧泉水+5），感知18，魅力20 　　…… 　　高达29的智力属性，乔安自己看着都很有成就感，更何况超高的智力属性不仅大大增强了他的记忆力、领悟力和施法能力，还赋予他远比其他同级法师更多的法术位！ 　　现在乔安每天都能从“魔网”中抽取6个一环法术位，4个二环法术位，此外每天还有6道“席德法力”，每天7道“神话之力”，以及升级过后最大容量提升至20个能级的“神之泪”，这些资源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拿来替代法术位。 　　综合计算下来，乔安一个人的施法能力就抵得上十名同级法师，俨然一座“人形军火库”！ 　　霜巨人克拉克吞掉最后一块烤野猪肉，随手抹掉嘴角油渍，从怀里掏出那只装有魔豆的小口袋，冲身旁的同伴晃了晃，兴冲冲地嚷道：“伙计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谁想种第一粒魔豆？” 　　“大块头，还是你自己去种豆子吧，反正长出什么不好的东西也怨不着别人。” 　　史瑞克还在往嘴里塞食物，吃饭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对种豆子这件事倒是没啥兴趣。 　　“好吧，我来种给你们看！” 　　霜巨人接过乔安递来的铁铲，就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挖了个坑，取出一粒黝黑饱满的豆粒放在坑里，小心地填上土。 　　乔安走到土堆跟前，取出“无尽水袋”，给掩埋豆粒的土壤浇了些水，过后就守在土堆旁边，静观其变。 　　等候了大约一分钟，果然如同乔安预料中的那样，覆盖在魔豆上方的松软土壤微微颤动，一条嫩绿的豆苗钻出土层，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萌发生长，不出两分钟就长到五尺高，几乎快要赶上乔安的个头了。 　　“嘿！伙计们，快来瞧瞧这个，太神奇了！”霜巨人注视着快速成长的豆秧，兴奋得直搓手。 　　史瑞克和卡西欧也被这神奇的一幕勾起兴趣，顾不得吃喝，连忙跑过来围观。 　　此时豆秧已经不再长高，转而开花结果，蔓藤上总共结出三个豆荚，不多时便完全成熟。 　　成熟的豆荚相继爆开，弹射出十颗豆粒。这些豆粒色泽深紫，个头也比魔豆小一圈，实在不像同一种植物结出的种子。 　　紫色豆粒像是具有生命，落地后自动扎进土里，迅速生长出十朵紫色蘑菇。 　　乔安与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面面相觑，都想不通为何明明种下的是豆子，最后结出来的却是蘑菇！ 　　就在四人困惑的目光下，十朵蘑菇越长越大，菌干粗如成年人的大腿，菌盖阔如阳伞，垂下无数柳条般的菌丝，随风摇曳。 　　“好大的蘑菇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史瑞克盯着蘑菇猛吞口水，伸手去摸。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菌盖的刹那，那朵紫色大蘑菇突然震颤起来，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叫，吓得食人魔大王连忙缩手后退，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这是啥玩意？蘑菇还会叫？！” 　　事实上不止史瑞克碰触的那株蘑菇会叫唤，受到这尖锐的叫声影响，其余的蘑菇也都相继尖叫起来，声音之响亮堪比十艘轮船同时拉响汽笛，几乎当场震破乔安等人的耳膜。 　　还好克拉克反应及时，捂着耳朵冲上去一顿乱踢，将那十株怪异的蘑菇全都踢断踩碎，变成一滩紫色烂泥，刺耳的尖叫声随之平息下来。 　　“谁能告诉史瑞克这些蘑菇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发出吓死人的叫声？” 　　食人魔大王揉着耳朵，满脸后怕。 　　“这东西多半是‘尖叫蕈’，在幽暗地域很常见，通常与紫蕈之类的毒蘑菇混生在一起，受到惊动就会发出尖叫，因为这一特性，幽暗地域的居民，比如黑暗精灵和地底侏儒，经常会在自己的地城外围大量种植尖叫蕈，用来作为警报器。” 　　诗人卡西欧摸着下巴猜测道。 第546章 间歇泉 　　乔安轻轻点头，完全同意诗人的看法。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蕈类分卷”看过“尖叫蕈”的相关记载，插图与刚才所见的紫色蘑菇一模一样，但是书上还记载尖叫蕈天性厌光，只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带。 　　刚才那丛尖叫蕈却是在阳光下生长出来，可见“魔豆”这种东西完全不合常理，生长出什么怪物都不会令人意外。 　　“好吧，第一颗魔豆算是废掉了，我这里还有五颗豆子，有没有人想种植，试试看会结出什么果实？” 　　霜巨人亲手种植的魔豆，长出一丛毫无卵用的尖叫蕈，使他受到不小的打击，觉得自己今天运气欠佳，便想换个人来种豆子，说不定能够转运，直接把通往藏宝地的大门种出来。 　　史瑞克和卡西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拒绝，眼中满是戒备。刚才他们被尖叫蕈吓了一跳，天知道第二颗豆子会长出什么来，他们可不想冒险。 　　“我来试试吧。”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自克拉克手中那只皮口袋里掏出一粒魔豆，隔空埋入泥土，洒了点水。 　　出于安全起见，他又向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埋入豆粒的地方。 　　乔安曾尝试鉴定魔豆，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往屡试不爽的四号卢恩符文，竟然无法解析出魔豆的奥秘，这使他失望之余也平添几分好奇，很想亲手种植魔豆，试试看会结出什么果实。 　　这次四人又等了大约一分钟，土壤表层微微震颤，随即猛然裂开一个大窟窿，一股强劲的泉水喷涌出来，足有30尺高！ 　　克拉克等人早就预感到第二颗魔豆也会生长出古怪的东西，但是与尖叫蕈相比，一口喷泉未免太普通了，以至于使他们颇有些失望。 　　喷泉持续上涌了大约半分钟就停歇下来。就在大家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泉眼再次喷出一股强劲的水流，奇怪的是这液体呈淡黄色，落地后泛起雪白细腻的泡沫，还散发出谷物发酵的芬芳。 　　克拉克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望向同伴：“你们闻到了吗？这似乎是麦酒的气味？” 　　乔安也有相同的疑惑，便遥控“法师之手”隔空抓起水杯，凑到喷泉跟前接了一杯散发出麦酒香味的液体，拉回来仔细观察。 　　的确如克拉克所说，这东西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上好的麦酒，至于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谁不怕中毒，可以尝一口试试。”卡西欧笑着怂恿同伴当“小白鼠”。 　　“史瑞克来尝尝，反正只喝一小口，就算有毒也要不了史瑞克的命！” 　　食人魔大王仗着自己身板壮实，钢铁般的胃囊和超强的消化能力，根本不惧寻常毒素，端起水杯抿一小口，在三位同伴关切的注视下咧嘴憨笑，灰常开心地举杯赞叹：“好酒！” 　　“没有毒吗？”乔安慎重地问。 　　“史瑞克不知道有没有毒，”食人魔大王端着酒杯耸了耸肩，“史瑞克只知道这酒好喝，你们要是不信，就自己尝一尝。”说着，很自然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走向喷泉，打算再接一杯酒继续畅饮。 　　克拉克看在眼中，不由被勾起酒瘾，抹了抹嘴巴，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唾沫，默默走近喷泉，直接凑到喷起的酒柱跟前痛饮。 　　霜巨人和神话食人魔，围着弥漫酒香的泉水喝得正过瘾，水柱突然跌落下去，喷泉再次陷入停歇。 　　这会儿大家对这口奇特的喷泉已经见怪不怪了，都围在喷泉四周，眼巴巴瞅着干涸的泉眼，静候下一轮喷发周期的到来。 　　果不其然，时隔一分钟，泉眼再次喷出一股褐色水柱，随之散发出刺鼻的酸味，熏得众人掩鼻退避。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盛了半杯褐色酸液，拉近仔细观察，过后告诉同伴：“这次喷出来的似乎是醋。” 　　醋泉持续喷涌了半分钟，不出意料的平息下去。 　　接下来，泉眼相继喷出甘甜的苹果汁和清香的橄榄油，过后便彻底没了动静，不再喷发任何液体。 　　总得来说，第二颗魔豆虽然没有生长出大家期待中的宝藏大门，但是总比克拉克种出的“尖叫蕈”强，欣赏过间歇喷泉带来的奇景，乔安等人更加期待剩下的四颗魔豆会长出什么。 　　“第三颗豆子，让史瑞克来种好不好？”食人魔大王兴冲冲地畅想，“说不定能长出好吃的东西。” 　　“你都戴上乔安老弟制作的‘智慧项圈’了，按理说已经变得足够聪明，怎么还是满脑子想着大吃大喝！” 　　克拉克没好气地数落史瑞克。 　　“如果一个人对美食毫无兴趣，那他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 　　史瑞克理直气壮地反驳，令霜巨人干瞪眼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这胖子的确变得比从前机灵多了，悻悻地取出一粒魔豆递给他。 　　史瑞克左手握住魔豆，右手挥铲就地刨坑，小心地将豆子埋进去，盖上一层薄土，浇了点水，过后便眼巴巴地守在旁边，期待豆子快快萌发。 　　魔豆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很快就萌发出嫩绿的豆苗，冲破土壤茁壮成长。 　　就在四人的注视下，娇嫩的豆苗迅速变得粗壮挺拔，色泽由浅绿渐变为深褐，呈现出坚韧的木头质感。 　　短短两分钟过后，豆苗就成长为一株比史瑞克更高的大树。 　　茂密的树冠挂满深绿叶片，还在不断向上伸展，修长的枝条向两侧张开，生长的同时相互扭结，赫然编织成两条粗壮的臂膀，而在树干上方，出现一片疙疙瘩瘩纹理复杂的区域——最初大家只当那是树瘤，然而随着树木生长壮大，那片瘤状区域看上去越来越像一张苍老阴鸷的人脸。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隐隐感到不安，担心史瑞克种出来的是一株活化植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果然发现“伊尔明苏尔之枝”剧烈震颤，枝头泛起一抹红光，色泽与亮度都随着对面那株人形怪树的成长而不断加深，增强。 第547章 饶舌石像 　　“大王种出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株‘树人’。” 　　卡西欧仰望越长越高的怪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树人啊，虽然不能吃，但应该不是什么邪恶生物吧？” 　　史瑞克摸着肥厚的下巴，面露疑惑。 　　眼前的怪树使他回想起半年前受到“蛇手”沙曼蛊惑率领族人袭击亚尔冈京谷地的那段往事，当他闯进波瓦坦村，曾在一片白桦树林中遭遇众多活化植物阻击，其中一株强大的黑橡树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树人’大多是善良的，但也不一定，偶尔也会有疯狂邪恶的树人，比如‘征服教团’的圣物‘甘提亚斯树根’，据说就是从一株古老而邪恶的魔树上剪下来的根条，传说那株魔树也能活化为‘树人’，酷爱吸食鲜血，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诗人卡西欧游历四方，了解很多逸闻趣事。 　　克拉克想起不久前在豪斯镇的时候，曾见乔安以一根具有魔力的树枝探测“枯萎怪”之类邪恶植物，便回头问他：“乔安老弟，你怎么看？” 　　“很遗憾，这株怪树很可能是邪恶植物！”乔安脸色凝重，“海尼尔先生，我们必须尽快摧毁这株树，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它就长得越高大，变成树人以后对我们构成的威胁也越大！” 　　克拉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变了脸色，急忙冲到怪树跟前，双臂环抱树干，试图将之连根拔起。 　　霜巨人天生神力，佩戴上乔安为他制作的“力量腰带”，力量属性高达36，拔出一株大树应该很轻松才对。 　　然而魔豆萌发出的怪树可不是寻常植物，根系深深扎入泥土，克拉克奋力一拔，树根四周地面纷纷开裂，大量泥沙向外翻涌，树根断裂无数，却还有很多根须死死缠住地层深处的岩石，拒绝脱离土壤。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怪树在充分成长之前便苏醒过来，瘤状人面怒视霜巨人，扬起那双由无数枝条扭结而成的双臂，缠住克拉克的胳膊，与他展开角力。 　　“史瑞克种出来的怪树，史瑞克要亲手把它摧毁！” 　　食人魔大王扛起狼牙巨棒冲到树人跟前，趁这怪物与克拉克角力无暇分神，抡圆了大棒狠狠砸向树干。 　　砰！砰！砰！ 　　史瑞克一口气连挥三棒，生生将这株合抱粗的大树拦腰砸断！ 　　“给我躺下！” 　　克拉克乘势奋力一推，怪树沿着折断处向后栽倒，轰隆一声震得地面颤抖。 　　乔安走到折断的大树跟前，发觉这怪树浑身枝条都在抽搐颤抖，树干上那张人面也扭曲变形，交织着痛苦与愤怒，令人望而胆寒。 　　乔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向外侧展开，轻声吟咏“燃烧之手”的施法咒文。 　　“ure！” 　　完成施法仪式的刹那，乔安指尖喷出一片汹涌的烈焰，将倒伏在面前的怪树点燃，烈焰由枝叶蔓延到主干，熊熊燃烧起来。 　　乔安望着被烈火笼罩的怪树，缓缓垂下手，长舒一口气。 　　食人魔大王注视着即将化作焦炭的怪树，有些沮丧地问身边同伴：“看来史瑞克的运气也不好，下一颗魔豆，你们谁来种呢？” 　　“咱们四个人里只有我还没有种过魔豆，接下来就让我试试手气吧。” 　　卡西欧显得很有信心，向克拉克讨来一粒魔豆，埋在自己脚下，忽然面露诡笑，解开裤腰带，就在种豆子的土坑上撒了一泡尿。 　　乔安被诗人这下流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克拉克和史瑞克也捂着鼻子躲避随风飘来的尿骚味，没好气地数落卡西欧瞎胡闹——万一因为他这泡尿，导致魔豆无法正常萌发，后悔都来不及了！ 　　好在事实证明魔豆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下，被尿液浸透的泥土深处萌发出一支嫩芽，迅速向上伸展，豆秧一直长到与卡西欧身高齐平才停止向上生长，转而改变枝干形态，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捏塑，变得越来越像卡西欧本人。 　　“卡西欧，你似乎种出了一尊塑像。”克拉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我们应该怎么称呼这东西，活化植物，还是一具木雕？” 　　霜巨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豆秧的变形还没有结束。 　　当它完全长成卡西欧的样子，质地也开始急剧转变，最终由翠绿的植物变成一具坚硬的灰色石像，形体和五官都与卡西欧一模一样，仿佛是照着他本人雕刻出来的塑像！ 　　卡西欧盯着对面那尊自己亲手种出来的雕像，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说话时嗓音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真见鬼！我有不祥的预感……” 　　“嘿嘿……卡西欧啊卡西欧，你可真是一个肮脏的下流胚子，狗尿都比你的血更干净！” 　　仿佛在验证诗人的预感，那尊石像突然开口说话，僵硬的脸庞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仿佛在嘲弄它的缔造者。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卡西欧吓得头冒冷汗。 　　“我是卡西欧啊，蠢货，你连本大爷都不认识，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放屁！我才是卡西欧，你只不过是一尊雕像而已！”诗人气得顿足叫嚷。 　　“嘿嘿……随你的便，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拗口的名字，正如我讨厌你创作的那些蹩脚诗歌，讨厌你那刺耳的歌喉，更不要提你的演奏水平！我的神啊，就算把鲁特琴塞给一只猴子，它也能弹得比你更动听！卡西欧，你没有才华，没有灵感，没有艺术天分，你就是一坨狗屎！最可悲的是……呵呵呵，你毫无自知之明！” 　　石像面孔扭曲，疯狂吐出一连串恶毒的语言，仿佛发射出无数支锋利的投枪，无情戳向诗人心脏。 　　卡西欧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嘲笑，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双拳紧握，额头爆起青筋，终于忍无可忍，怒吼着扑向雕像。 　　“该死的石头人！你给我闭嘴！” 第548章 地裂 　　“别冲动！”克拉克连忙拦住情绪激动的诗人，“卡西欧，冷静下来！” 　　“冷静个屁啊！难道你没听见那混蛋雕像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他不仅侮辱了我的人格，还践踏了我的梦想！这谁能忍啊？谁能忍？！我非得砸碎它不可！” 　　诗人眼中闪着泪花，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听我说，卡西欧，那尊雕像说出来的话的确很恶毒，然而它也就只能动动嘴巴而已，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况且那毕竟是你自己种出来的，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克拉克一脸郑重地警告诗人。 　　“在我的故乡约顿海姆大冰川，人们认为毁坏自己的画像或者塑像是一种很不吉利的行为，可能会因此遭受诅咒，破坏者迟早也将落到与被其破坏的塑像相似的下场！” 　　“诅……诅咒？！” 　　卡西欧被霜巨人这番话吓出一头冷汗。尽管他并不完全相信克拉克讲述的北方民俗，事实上，那很可能只是当地野蛮人愚昧迷信的产物。 　　然而事关自身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终他只得强忍下满腔怒气，不再理睬那尊饶舌的塑像。 　　克拉克见诗人平静下来，便拿起皮口袋问身边的同伴：“现在还剩下两颗魔豆，有人想种吗？” 　　“谁种都行，只要别再让卡西欧那个倒霉鬼去种，否则他准会种出一头吃人的怪兽！”塑像抢着说。 　　“闭上你的臭嘴！” 　　卡西欧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窜了上来，怒冲冲地抢过口袋，从中随意抓起一颗魔豆，埋在脚下——仿佛要证明塑像对他的恶毒攻击纯属诽谤。 　　乔安看了那尊满脸诡笑的塑像一眼，微微皱眉。 　　他不信那尊塑像能够未卜先知，预言凶吉，从概率的角度来讲，过往四颗豆子的种植结果都不重要。 　　仅剩的两颗豆子当中，至少有一颗能够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换谁来种，都是同样的概率。 　　塑像奚落卡西欧是“倒霉鬼”，或许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故意气他寻开心。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动摇乔安的信念，使他怀疑世上真有“霉运”这种东西。 　　就在卡西欧埋下魔豆一分钟过后，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波浪，将猝不及防地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全都掀翻在地。 　　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埋下魔豆的地方便鼓起一个硕大的土堆，像是不断膨胀的坟丘，转眼间土堆顶端就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冒出一个古怪的黑色物体。 　　这东西与地面垂直，看起来像是一张竖起的三角风帆，又像是巨大的鲨鱼鳍，外观扁平狭长，边缘布满锋利的锯齿，两侧覆盖着漆黑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这是……什么鬼东西？” 　　诗人卡西欧跌坐在高高坟起的土丘跟前，盯着土丘顶端那面渐渐升高的鳍状物体，眼中满是惊疑。 　　乔安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试图绕到土丘侧面，就近观察那黑色物体的构造。 　　刚迈出一步，地层深处再次传来震荡波，这一次爆发出的冲击力比刚才更猛烈，仿佛整个地面都要被掀翻过来，大量泥沙冲天扬起，恍若一道漆黑的喷泉。 　　乔安踉跄着冲出两步，连忙抱住身旁的大树，勉强在剧烈的颠簸中站稳脚跟。 　　地面剧烈摇晃，使他感到一阵阵头晕恶心，飞溅的泥沙遮挡了视野。 　　乔安右手抱住树干，艰难得腾出左手轻触右眼，念诵咒文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视线穿透泥沙弥漫的浑浊空气，望向地震中央地带——亦即卡西欧刚刚种下魔豆的地方。 　　乔安眼眸微眯，免得沙土迷眼，惊讶地发现对面那座高耸的土丘已经在刚才的地震中坍塌崩溃，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一头庞大狰狞的怪兽正从深渊中爬出来。 　　这怪物从头到尾至少有二十尺长，体态呈现为完美的流线型，看上去像一头巨大的蜥蜴，覆盖在它身上的却不是蜥蜴那种细碎的鳞片，而是大块大块紧密拼合起来的甲壳，每一块甲壳都色泽漆黑宛如生铁，质地光滑，厚重坚硬。 　　如果用人造的甲胄做类比，寻常蜥蜴的鳞片就好比一身鳞甲，而这头巨兽的甲壳却堪比巧匠锻造的板甲！ 　　看到这头怪兽的第一眼，乔安下意识认为它是一头地栖亚龙。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特别是当他注意到最初露出地表的黑色帆状物体，其实是沿着这怪兽脊椎生长的背鳍，而且怪兽那颗庞大的头颅，看起来根本不像蜥蜴或者龙族。 　　三角形脑袋，弧形下巴，还有那双狭长阴鸷的眼眸，使它看上去更像一头巨鲨！ 　　头部覆盖着厚而坚硬的流线型甲壳，宽阔的大嘴微微开启，露出两排雪亮锋利的牙齿，粉红色的口腔依稀可见，使这头怪兽更显得凶残恐怖。 　　“当心！那恐怕是一头鲨蜥兽！”乔安急忙提醒身边的同伴。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有“鲨蜥兽”的专项条目，根据书中记载，这种恐怖的怪物据说是某位疯狂法师用鳄龟与犰狳杂交再注入恶魔脓水的实验产物，也被形象得称之为“陆鲨”，意为“陆地上的鲨鱼”。 　　事实上，这种魔兽的性情远比鲨鱼更为凶残暴躁，贪婪好斗，活着只为填饱肚子，不惧任何生物，也不在乎敌我双方数量或力量上的优劣，只要自己的视野中出现活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在乔安说出“鲨蜥兽”的名字之前，克拉克和史瑞克对这种怪物闻所未闻，也不了解其习性特点，目睹这怪兽从黑洞洞的沟壑深处爬出来，全都惊得满面愕然，不知所措。 　　卡西欧毕竟是一位靠嘴皮子吃饭的诗人，见闻远比克拉克和史瑞克更广博，深知鲨蜥兽有多可怕，听了乔安的警告，吓得魂都快飞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试图尽快逃离鲨蜥兽的视野。 第549章 陆鲨 　　“鲨蜥兽”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地表以下掘穴潜伏，视力受环境影响严重退化，不仅近视，还是只能分辨黑白两色的重度色盲。 　　为了弥补视觉的缺陷，鲨蜥兽进化出异常敏感的触觉，厚重的甲壳下方生长着密集的神经群，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所感应。 　　如果卡西欧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不动，鲨蜥兽那主要用于捕捉动态目标的“颤动感知”便派不上用场，视力又很差，其实一时半会儿觉查不到他的存在，也不会主动发起袭击。 　　可他一乱动，麻烦就来了——立刻引起鲨蜥兽的警觉，垂下鲨鱼般狰狞的头颅，狭长的眼眸盯住正坐在地上向后蠕动的诗人，突然一跃而起，凌空猛扑过去！ 　　此时卡西欧正想施法化作一团蒸汽逃走，突然发觉头顶飞来一团乌云，鲨蜥兽从天而降，吓得他无法保持施法专注，尖叫着抱头蜷缩成一团。 　　这个发自本能的求生动作，救了诗人的命，鲨蜥兽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刚刚站起来的克拉克和史瑞克再次跌倒。 　　缩成一团的卡西欧也被震得满地翻滚，幸运得躲过鲨蜥兽践踏，被夹在这头凶兽的两条前腿之间。 　　诗人透过遮挡眼睛的指逢，战战兢兢向上窥探，恰好看见鲨蜥兽鼓胀的乳白色下颚和闪烁寒光的利齿。 　　可怜的诗人再次吓得失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朝鲨蜥兽屁股后面钻，试图尽快逃离这怪兽投在自己身上的阴影。 　　鲨蜥兽一击落空，懊恼地低吼一声，埋头探向自己胯下，试图叼住猎物的下肢。 　　诗人尖叫着蹬腿乱踢，踹在鲨蜥兽覆盖厚厚甲壳的脸上，却是不痛不痒。 　　克拉克翻身爬起，匆匆朝鲨蜥兽这边狂奔，一边大声安慰游走在死亡边缘的诗人。 　　“卡西欧！你先顶住，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这谁顶得住啊？！” 　　鲨蜥兽胯下，传来诗人微弱的哭诉。 　　卡西欧像是一只面对狸猫垂死挣扎的小老鼠，以鲨蜥兽四条大粗腿充当掩体，在它胯下钻来钻去，数次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怪兽啮咬。 　　这种险象环生的局面，显然无法持久，就连卡西欧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足够的好运躲过鲨蜥兽下一轮扑杀。 　　“哈哈哈～太有趣了！太精彩了！真是一出好戏！卡西欧啊卡西欧，你挣扎的样子真丑陋！” 　　卡西欧拼命挣扎求生的时候，那尊饶舌塑像却在放声狂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 　　诗人听见这充满恶意的放肆笑声，气得双眼充血，牙根发痒，胸中陡然平添一股勇气——哪怕只是为了不让那可恶的塑像看笑话，也不能死在鲨蜥兽脚下！ 　　这股血气之勇，帮助卡西欧暂时战胜恐惧，再次逃脱鲨蜥兽的追逐。与此同时，乔安、克拉克和史瑞克正争分夺秒地赶来救援。 　　乔安离鲨蜥兽和卡西欧最近，第一个赶到追逐现场。 　　他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还不如诗人，倘若直愣愣地冲过去，非但救不了卡西欧，反而会被鲨蜥兽顺口吞了，便在距离这头怪兽30尺外止步，趁它还在专心追逐卡西欧，没有留意到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抬手触摸右眼，沉声咏出“衰弱射线”的启动咒文。 　　“Nucumna！” 　　两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自乔安眼中连续射出，正中鲨蜥兽头部！ 　　乔安在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过后，抽空把自己的“义眼”重新附魔升级，“衰弱射线”的威能明显提升，平均每发射线能够削减7点力量。 　　两发“衰弱射线”相继命中鲨蜥兽，刹那间便将这头怪兽的力量属性削去一半，发出惊恐的悲鸣，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体力，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步履蹒跚迟缓，尽显疲态。 　　卡西欧躺在鲨蜥兽胯下，乘机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双腿使劲踹向鲨蜥兽下巴，蹬得这怪兽被迫仰起脑袋，无法张嘴咬他。 　　克拉克迈开大步冲了上来，飞起一脚将陷入虚弱的鲨蜥兽自诗人身上踹开，扑上去抱住鲨蜥兽，左手紧抓它的背鳍，右手扯住向前凸起的三角形上颚，怒吼一声，竟然将这重达5000磅的庞然大物高举过顶，肌肉贲张的双臂奋力一推，将鲨蜥兽高高抛起，翻滚着摔向河滩对面。 　　史瑞克正扛着狼牙巨棒飞奔过来，迎面看见克拉克举起鲨蜥兽，朝自己这边丢了过来。 　　凌空翻滚的鲨蜥兽，蜷缩成球状，如同一根被丢进油锅里烹炸的鱿鱼须。 　　“来的好！” 　　食人魔大王兴奋得一双小眼精光四射，止住脚步，双手紧握大棒，摆好击球的架势，抡圆胳膊，狠狠一棒砸向凌空飞来的鲨蜥兽！ 　　咚！ 　　空中炸开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鲨蜥兽被食人魔大王倾尽全力的一棒砸得倒飞出去，当场甲壳碎裂，血肉飞溅，最后重重摔在河滩上，脊椎已然折断，抽搐着口吐白沫，发出微弱的呻吟。 　　史瑞克扛着大棒冲了上去，照准鲨蜥兽头颅使劲砸了两下，直至砸得这怪兽脑浆迸裂才停手。 　　“卡西欧先生，您不要紧吧？”乔安走过去搀扶诗人站起来。 　　“万幸，我还活着，那头可恶的怪物怎么样了？”卡西欧惊魂未定地问。 　　乔安朝河滩那边望了一眼，轻声安抚受惊的诗人：“别担心，鲨蜥兽已经被史瑞克先生打死了。” 　　“嘿！小鬼，听我说！”饶舌塑像突然冲乔安叫嚷起来，“当初我就劝你们不要让卡西欧这个倒霉蛋种豆子，可你们不听我的劝，结果怎么样？他果然种出一头怪兽！这一切都很美好，唯一令我失望的，就是卡西欧没有被那怪兽吃掉！” 　　“闭上你的臭嘴！”卡西欧恶狠狠地冲塑像挥舞拳头，“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个混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诅咒！” 　　“准确的说，我是你内心阴暗面的缩影！”塑像阴森森地回答。 　　诗人被雕塑这阴狠的话语吓得打了个冷颤，扭过头去，不敢再与它争吵。 第550章 通天藤 　　克拉克查看过鲨蜥兽的尸体，与史瑞克一起回到乔安和卡西欧这边，打开皮口袋，盯着仅存的那粒魔豆，神情格外复杂。 　　“先说好，我可不想再种这见鬼的豆子了！”卡西欧满脸沮丧。 　　先种出一尊恶言恶语的塑像，又种出一头鲨蜥兽，差点把他一口吞掉，可怜的诗人对魔豆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不敢再挑战运气。 　　“最后一颗豆子，就由我亲手种植吧，成不成就看这最后一搏了！” 　　霜巨人拿定主意，就地挖了一个坑，将最后一颗魔豆埋进去，接过乔安弟来的水袋，仔细地浇水，盖土，过后就是耐心地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十分钟过去了，魔豆还是毫无动静。克拉克等得心焦，低声问乔安：“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五颗豆子不是只要一分钟就长出来了吗？” 　　乔安摇了摇头，目前还难说是这颗豆子发育的比较慢，抑或根本就无法萌芽。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他们的整个寻宝计划就变成了笑话，为此所冒的风险，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也将全都失去意义。 　　无论最后一颗魔豆是否能够如愿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乔安本人其实都不甚在意。 　　他参与这次冒险的主要目的不是寻宝，而是借助克拉克等人的力量猎杀“神话枭熊”，完成自己的2阶神话试炼。 　　早在两天前离开枭熊山谷的时候，他的这一目的就已经达成，至于接下来是否能够寻得科斯彻奇项圈，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但是，这对克拉克的影响就太大了！ 　　乔安不忍打击这位大个子朋友，所以也就不好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 　　其实不用他说，克拉克心里也有相同的担忧，紧握拳头，视线盯着埋下魔豆的那一小片泥土，紧张得不敢眨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仿佛变得特别漫长。四个人围着土堆静静守候，谁也没有情绪聊天。 　　就在这一片沉闷寂静的气氛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笑声。 　　“完啦！完啦！那准是一颗坏豆，就算你们等到天黑，它也不可能长出豆苗！” 　　卡西欧愤然回头，看到那尊饶舌塑像正在幸灾乐祸地嬉笑，气得他干瞪眼却毫无办法。 　　“看我干什么？”塑像冷笑着嘲讽道，“我刚才说的不就是你们的心里话？只不过你们太虚伪，并且心存幻想，谁也不敢先把心里话说出口。” 　　“我不管了！”卡西欧终于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扑向塑像，“就算被诅咒，我也要砸了这个恶毒的畜生！” 　　克拉克连忙拦住激动的诗人，正想劝他冷静下来，身后突然传来史瑞克的欢呼。 　　“发芽了！发芽了！噢耶～我们的豆子终于发芽啦！” 　　克拉克、卡西欧和乔安连忙望向土堆，果然看见一根嫩绿的豆苗破土而出，正在快速生长。 　　这下大家都松了口气，唯有那尊塑像，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悻悻地闭上嘴巴，无话可说。 　　这颗让乔安他们等了足足半个钟头才发芽的魔豆，不长则已，一长惊人，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支绿色箭矢冲天而起，越长越高，直插云霄！ 　　乔安他们旁观豆苗生长，最初是俯视，随着豆秧越长越高，众人也不断调高视角：由俯视变成平视，再变成仰视，直至仰头到最大限度，累得脖子发酸也无法看清豆秧的尽头。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株小小的豆苗，已经成长为一条通天的蔓藤。 　　“嘿！伙计们，这实在太奇怪了！”霜巨人满面困惑，“如果女巫大人没有骗我，这最后一颗魔豆应该就是打开通往宝藏大门的钥匙，可它最终却长成了一条通往云端的蔓藤，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冥河女巫所说的‘钥匙’，也许只是一种修辞手法，一种隐喻，事实上指的很可能就是这条通天蔓藤，如果我们把它当成一条阶梯，顺着蔓藤爬上去，一直爬到尽头，或许就能直接到达藏宝地。”卡西欧猜测道。 　　“史瑞克也是这么想的！”食人魔大王点头附和。 　　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走到豆藤跟前，抬手抓住豆藤拽了拽，回头对同伴说：“豆藤很结实，应该能够承受我们的体重，不过……你们真觉得应该顺着这根藤曼爬上去？爬得越高，空中气流就越猛烈，万一跌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攀爬蔓藤的确很冒险，可我们为什么不试着直接飞上去呢？”卡西欧兴冲冲地反问。 　　乔安抬头望向直达云端的蔓藤末梢，隐约可以辨识出蔓藤散发出微弱的魔法灵光，使他联想到“魔绳术”。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根蔓藤的特性与“魔绳术”相仿，末端也连接着一个特殊的空间，只有顺着蔓藤攀爬到顶才有可能进入那个空间，直接飞上去恐怕是白费力气。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卡西欧已经迫不及待地腾空飞起，紧贴着翠绿的豆藤升上高空，身影渐渐消失在云层深处。 　　克拉克和史瑞克在下面翘首以待，足足等了半个钟头才看见诗人折返回来，满脸沮丧。 　　“怎么样，看到豆藤的尽头了吗？”克拉克迫切地问。 　　诗人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飞了不下三千尺高，最后只看到豆藤消失在一片白云深处，而当我飞进云团，却无法找到豆藤的踪迹。” 　　“这样来看直接飞上去是不行的，只能顺着豆藤向上攀爬了！”霜巨人下定决心。 　　“海尼尔先生，请稍等一下。” 　　乔安自储物袋中取出三支小药瓶，分给三位同伴。 　　“这是我配制的魔法药水，服用后可以获得类似‘羽落术’的效果，万一在攀爬过程中发生意外，记得及时服用药水，免得摔伤。” 　　“多谢了，乔安老弟！” 　　霜巨人接过药水揣进怀里，腾出双手抓住豆藤，毫不迟疑地爬了上去。 　　史瑞克和卡西欧也收下乔安赠送的药水，相继爬上豆藤。 　　这时，那尊饶舌塑像突然叫嚷起来： 　　“卡西欧！你这蠢货！不要丢下我！” 　　“听着！我命令你，背着我一起爬上那条该死的豆藤！” 第551章 自作自受 　　卡西欧暂停攀爬，回头望向塑像，腾出左手冲它狠狠比出中指，随即继续向上攀爬，任凭塑像疯狂咒骂也置之不理。 　　乔安最后一个爬上豆藤，直到爬上离地千尺的高空，下方还隐隐传来塑像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卡西欧！你这个杂种，竟敢丢下我！等着瞧，我迟早要让你后悔！” 　　…… 　　饶舌塑像喋喋不休的咒骂了两个钟头，似乎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悻悻地闭上嘴巴，看上去与普通塑像无异。 　　山间重归寂静，太阳渐渐西斜，雾霭伴随夜幕笼罩下来。 　　这时，山涧对面的林间突然传来脚步声，首先走出的是一个手持法杖的黑袍人，身后紧跟着长臂过膝的兽人武士与生有九颗头颅的怪异巨魔。 　　“沙曼大人，这里有营火的痕迹，看来不久前曾有人在这里宿营，很可能就是史瑞克他们。” 　　“最好是他们，免得我们又白跑一趟。” 　　“蛇手”沙曼面色阴沉。 　　自从失去“夜嘶猎犬”，他就没那么容易追踪乔安一行了，为寻找四人的踪迹，花费了不少力气，还曾多次误入歧途，好在最后总算是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沙曼大人，这一带残留的痕迹很奇怪……” 　　“撕裂者”库尔金沿着河滩行走，仔细观察地表痕迹，先是发觉地表裂开许多大大小小的沟壑，接着看到被踩烂的紫色蘑菇，烧成焦炭的树干，一株笔直向上生长、不知究竟有多高的绿色植物，最后他还看到一尊人形石雕和一具浑身覆盖着坚硬甲壳的怪兽尸体。 　　这一路走过来，库尔金眼中的困惑也逐渐加深。 　　“这是‘尖叫蕈’的残骸，这是……咦？居然是一具成年陆鲨的尸体！史瑞克他们究竟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 　　兽人酋长连连挠头，眼前混乱诡异的景象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绿皮老兄，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们解答疑惑。” 　　身后突然传来的冷笑，吓了库尔金和沙曼一跳，不约而同回头望向那尊突然开口说话的石像。 　　“你是什么东西！” 　　库尔金很讨厌“绿皮”这个带有侮辱性的字眼，阴沉着脸怒视塑像，眼神忽然变得很微妙。 　　“奇怪！你这家伙，怎么长得有点像那个名叫卡西欧的蹩脚诗人？” 　　“蹩脚诗人？哈哈哈！绿皮老兄，你对卡西欧那个混蛋的评价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塑像咬牙切齿，满脸怨毒。 　　“实话告诉我，你们是卡西欧的朋友，还是他的仇人。” 　　库尔金不敢擅自作答，扭头以眼神请示沙曼。 　　“我们与卡西欧属于敌对阵营，正在追踪他们四个人的下落。”沙曼面无表情，如实相告。 　　“很好，这很好……”饶舌塑像露出报复的笑容，“老实告诉你们吧，卡西欧他们去寻找一处秘密宝藏了，这是卡西欧亲口说的，也是我亲耳听见的！” 　　沙曼与库尔金对视一眼，接着问那塑像：“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卡西欧一行朝哪个方向去了？”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直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咱们猜个谜语吧。” 　　塑像满脸诡秘，嗓音低哑。 　　“不是东南西北，也不是深入大地，你们都来猜一猜，卡西欧究竟去了哪里？” 　　沙曼眯着眼睛思索了数秒钟，忽然睁开眼睛，扭头望向那株直通天空的豆秧，眼眸深处仿佛闪出一道电光。 　　“库尔金，斯卡拉，跟我走！”沙曼大步走向豆秧，笃定地说：“卡西欧他们准是顺着这根巨大的豆秧爬上去了，豆秧的尽头便是宝藏大门！” 　　库尔金点了下头，低声说：“沙曼大人，最好让斯卡拉先爬上去探探路，一来他有不死之躯，即便遇到危险也没关系，更要紧的是……我可不放心这畜生跟在我后面。” 　　“怕它咬你屁股？” 　　沙曼会意地笑了笑，挥手吩咐九首巨魔率先爬上豆秧，随即紧跟着爬了上去。 　　库尔金落在最后，扎紧腰带，双手握住豆藤，正要爬上去，身后突然传来饶舌塑像的叫嚷。 　　“等一等！绿皮老兄，别忘了带上我啊！你们刚刚从我这里得到很有价值的情报，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忘恩负义？” 　　兽人酋长咧嘴狞笑，转身走向塑像，眼中杀气毕露。 　　“不……不要过来！” 　　塑像预感到危险，然而它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只有一张嘴而已，想逃跑也迈不开腿，只能徒劳地尖叫求饶。 　　“忘恩负义？你跟我说忘恩负义？区区一尊塑像，竟敢要挟老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去死吧蠢货！” 　　库尔金一巴掌拍碎塑像的脑袋，顺势飞起一脚将它拦腰踢断，最后在碎石残骸上轻蔑的啐了口痰，转身回到豆秧跟前，飞快地爬了上去。 　　……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追踪到了河滩的时候，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四人，已经顺着粗大的豆藤，攀爬了整整一下午。 　　四人总算是在体能即将耗尽的关头，进入云层深处，亲眼目睹他们有生以来前所未见的壮丽奇观。 　　随着豆藤向高空延伸，顺藤攀缘而上的乔安一行不得不紧咬牙关克服两大障碍： 　　高空中越来越低的气温，以及越来越猛烈的气流！ 　　克拉克是不畏严寒的霜巨人，史瑞克和卡西欧是体质强壮的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对低温与凛风的抵抗力比较强，只要稍加小心，避免被狂风吹飞就行了。 　　算上“华丽腰带”提供的4点体质属性加成，乔安的体魄在普通人当中也称得上强壮了，然而毕竟比不了天赋异禀的霜巨人和食人魔，爬到高空便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牙齿打颤，手脚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在这样的严酷环境下坚持太久，便暂停攀爬，腾出手来施展法术，为自己加持不久前从克拉克赠送的卷轴上学到的1环奥术“忍耐环境”。 　　一股魔力光辉经由指尖注入乔安胸口，仿佛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立刻驱散寒意，几乎被冻僵的肢体也迅速恢复活力。 　　乔安长舒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庆幸自己提前学会了“忍耐环境”这个专门用于应对恶劣气候的法术，否则恐怕只能提前告别这趟寻宝之旅了。 第552章 云上的奇观 　　1环法术“忍耐环境”提供的保温效用，可以持续整整一天。 　　在此期间，高空的寒风与低压都无法对乔安的健康造成损害。 　　他没有浪费法术提供的庇护，加快动作追上同伴。 　　当太阳渐渐西斜，夜幕笼罩下来，已经爬到万尺高空的乔安等人又遇到两个新的障碍。 　　越来越暗的光照，以及越来越浓厚潮湿的云雾。 　　上方的豆藤，仿佛永无止境，一直延伸到高空云团深处，而在夜色与云霭的遮蔽下，乔安他们仿佛被蒙上了眼睛，连近在身旁的同伴都看不清楚。 　　在这种环境里，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只能硬着头皮盲目地继续向上攀爬，时不时的吆喝一声，呼唤同伴的名字，根据对方的应答来判断彼此间的相对距离。 　　这会儿乔安反而没那么难受了，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和“黑暗视觉”，他的视线得以轻松穿透云层与夜幕的遮蔽，看得比其他同伴更远，更真切。 　　故而他在四人中第一个觉察到豆藤的延伸方向，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由垂直大地向上延伸，逐渐过度为向左上方倾斜，最终变成与地面平行伸展。 　　换句话说，乔安他们此刻已经不再是竖着向上爬，而是横着向前爬，只不过周围的云雾实在太浓稠，其它三人即便感觉到角度变化，由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只能怀疑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乔安先给自己加持“变身术”，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而后双手脱离豆藤，试着站起来。 　　如果他的判断出错，大不了跌落下去，及时撑开鹰翼便可飞回来抱住蔓藤，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即使双手放开豆藤，也能在重力的作用下平稳的站在与地面平行的豆藤上——就像站在一座独木桥上。 　　结果证实了乔安的判断。 　　现在他不需要双手紧抓蔓藤，便可稳稳的站在粗大的蔓藤上，试着向前走出几步，感觉轻松得就像走在平地上。 　　直到此时，乔安才发觉空中的大风已经悄然平息，四周弥漫着一望无际的白云，感觉不到丝毫气流。 　　乔安沿着蔓藤向前奔跑，就像走在一条翠绿的小径上，很快就追上还在埋头爬行的三位同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其实早就觉察到蔓藤的倾角变化，只是没有乔安那么自信，出于安全起见不敢放手尝试。 　　现在见乔安步履轻快地飞奔过来，三人心里就有了底，相继站起身来，由徒手攀爬改为徒步行走，感觉轻松多了。 　　为免有人失足跌下云层，克拉克从背包里抽出一卷绳索，先缠在自己腰上，打个活结，然后把绳头递给身后的史瑞克。 　　食人魔大王如法炮制，转身将绳头传给卡西欧，诗人又传递给乔安，最终四人都被一条结实的缆绳串联起来，确保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谁也不用担心掉队。 　　一行四人沿着蔓藤小径，继续向前行走了将近一个钟头。 　　乔安发觉蔓藤两侧的云层质地，正在发生微妙的转变，由原本虚无缥缈的气态渐变凝实，湿度越来越大，由白云变成饱和的水雾，继而在高空冷空气的作用下变成平坦蓬松一望无际的雪原。 　　乔安扯了扯绳索，示意同伴先停下来，而后蹲下去观察蔓藤两侧的白色颗粒状物体。 　　他抓起一把仔细端详，确信这的确是雪花，过后又试着将一只脚移到雪地上踩了踩，脚底传来坚实的触感。 　　乔安壮着胆子，又向蔓藤外侧迈出一步，双脚都踏在转化为雪地的云层上，稳稳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陷落下去。 　　他纵身跳了两步，云端的雪原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依旧稳如大地。 　　这一发现，使乔安既惊喜又困惑。 　　正常情况下，高空的云层绝不可能凝结成如此坚实的雪地。 　　由此可见，自己和同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超脱现实的异次元空间——脚下这片雪地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魔法造就的奇迹！ 　　乔安立刻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同伴。 　　诗人抬手示意克拉克和史瑞克先别急着尝试，由他先踏足雪地，试一试承重极限，如果雪地撑得住他，那么史瑞克应该也没问题，体重最大的霜巨人留在最后，免得发生意外。 　　三人轮番尝试过后，都确认云端上的雪原足够坚实，便欢快地在雪地上奔跑起来，像是一群放学的孩童。 　　乔安倒是不想撒欢，然而受到绳索牵引，也只能被迫跟随同伴向前飞奔。不多时蔓藤终于延伸到了尽头，末梢通往一座高耸的大门。 　　这里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原本充塞空中的云雾全都散开，乔安四人的视野变得空前开阔，得以瞻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壮观奇景。 　　皎洁的月牙悬在夜空中央，月光照亮云端上的辽阔雪原，雪地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在雪原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而又无比奢华的云中城堡。 　　六棱形的巨大城堡，被一圈洁白的大理石墙壁围绕起来，六座高达百码的哨塔拱卫在城堡外围。 　　城堡主体建筑，是一座高度超过两百码的七层塔楼，如同一尊高居云端的宏伟巨人，静静俯瞰着脚下的雪原。 　　“喂！喂！伙计们，快瞧瞧那座城堡！诸神在上，谁能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克拉克兴奋得两眼放光，大呼小叫。 　　“史瑞克帮你证明！” 　　食人魔大王兴冲冲地跑过来，不由分说抓起霜巨人的胳膊，吭哧咬了一口！ 　　“哇啊！死胖子，你咬我干什么？” 　　“别废话，先说你疼不疼？” 　　“当然很疼！”克拉克瞅着胳膊上那两排牙印，疼得龇牙咧嘴。 　　“这就表明你很清醒，我的朋友。”史瑞克拍着克拉克的肩膀，面露憨笑：“不用谢，这是史瑞克应该做的。” 　　“你……” 　　克拉克怒视这满脸无辜的胖子，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第553章 古代贤者 　　乔安解开绑在腰间的绳索，迈步走向庄园大门。既然脚下是坚实的雪地，也就不需要这条保险绳了。 　　环绕城堡与庄园的围墙高达百尺，远远望去，墙面闪烁魔法灵光，显然设有法术结界。 　　乔安环绕围墙飞了一圈，发觉结界从墙头一直延伸到高空，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罩，如同一只大碗倒扣在庄园上方，使他无法直接飞进去，被迫又回到通往庄园内部的唯一那扇大门跟前，收敛双翼降落下来。 　　青铜铸造的大门上同样闪耀着魔法灵光，显然加有封印。乔安走到大门跟前，正打算研究一下门上的封印，无意间看到门旁竖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刻有数行古朴的文字，立刻引起他的好奇，便仰头望向石碑，尝试阅读上面镌刻的文字。 　　“Vafrunir……” 　　乔安试着读出立碑者的署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转身呼唤霜巨人。 　　“海尼尔先生，请过来看一下这块石碑，碑上镌刻的是不是你们巨人族的文字？” 　　克拉克应声走过来，抚摸着茂盛的络腮胡须，仔细端详对面那块几乎与他一样高大的石碑，眼中的好奇渐变为惊讶。 　　“这石碑上的文字，的确是我们巨人族普遍使用的‘诺尔斯语’，不过从行文风格来看，立碑者采用的应该是古代诺尔斯语，其中一些单词早就被当代人遗忘了，我也是根据上下文的语法关联，才连蒙带猜的看明白是啥意思。” 　　“海尼尔先生，这段时间我也向您学习了一些巨人文字，勉强能看懂石碑上的一部分内容，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这块石碑应该是一个名叫‘瓦弗鲁尼尔’的云巨人领主设立的，石碑背后的这座庄园和庄园中的城堡，也都是这位大贵族的私人产业？”乔安问霜巨人。 　　“没错，乔安老弟，这座设立在云端的庄园就是瓦弗鲁尼尔的领地，说起瓦弗鲁尼尔大人啊，这位老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贵族领主，在云巨人乃至整个巨人族社会都是一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以至于在瓦弗鲁尼尔大人过世数万年后的今天，还有很多关于他老人家的奇闻异事广为流传！” 　　克拉克说起巨人族的上古传说，禁不住眉飞色舞。 　　听了他的讲述，乔安才得知这位瓦弗鲁尼尔大人，其实是上古时代一位非常著名的“云巨人”大法师。 　　在巨人文明正处于巅峰时期的四万年前，瓦弗鲁尼尔被誉为当世最有智慧的云巨人，人们尊称他为“巨人贤者”、“构装大师”，以擅长制作“构装体”闻名当世。 　　乔安四人此刻所见的这座云端庄园，以及坐落在庄园中央的那栋巍峨城堡，就是瓦弗鲁尼尔大师亲手缔造的一大杰作。 　　“乔安老弟，既然魔豆生长出的蔓藤把我们送到这座庄园门前，可见‘科斯彻奇项圈’很可能就收藏在庄园中的某处，你能不能施法搜寻一下项圈的具体位置？”克拉克满眼期待的望着乔安。 　　乔安点头表示可以尝试一下，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根嫩绿分叉的树枝，握在手中，开始施展2环“物品定位术”。 　　“Tuv！” 　　咏出一个代表“寻找”的精灵语咒文，乔安手中的树枝涌现银色魔力光晕，同时发出轻微的震颤。 　　乔安曾看过克拉克亲手描绘的“科斯彻奇项圈”画像，便在脑海中默默想象那幅画卷，抬手移动树枝，发觉两根分叉的枝条同时指向大门，震颤的频率也有所增强。 　　这些迹象都表明他要寻找的那个项圈，就在大门对面的庄园里，至于具体的位置，由于相距太远，目前还无法精确测量出来。 　　乔安将自己侦测出的结论如实告诉克拉克。霜巨人兴奋得摩拳擦掌，急切地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进去寻宝吧！” 　　“可是在此之前，先得设法打开这道大门。”乔安指了指对面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门上加持有‘秘法锁’，单凭蛮力恐怕很难打开，更何况强行破门可能会触发魔法警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听了他的警告，克拉克不得不克制一下急躁地情绪，皱着眉头嘀咕：“云巨人这个种族，在我们巨人社会里向来以心机诡诈著称，‘构装大师’瓦弗鲁尼尔身为云巨人一族最负盛名的智者，当然会在自己的领地里设置陷阱和警卫，强行破门的确不是好主意。” 　　“海尼尔先生，之前你借给我抄录的那些法术卷轴当中，包括2环‘敲击术’，这个法术专门用于开门撬锁，也可以用来压制’秘法锁’这样的封门结界，我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能够打开这扇门。”乔安慎重地说。 　　霜巨人的脸上立刻重现笑容：“老弟，那你就赶快试试吧，如果法术不灵，咱们再考虑其它的办法。” 　　乔安点了下头，走到大门正前方。出于安全起见，他又向后退了几步，与大门保持百尺距离，同时挥手示意同伴也散开，免得施法失败触发机关，连累他们受到殃及。 　　“敲击术”最大的优势是可以远程开门撬锁，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于百尺开外尝试开门毫无问题，即便真触发什么恶毒的机关陷阱，也有充裕的空间闪避。 　　乔安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咏出一个象征“门扉”的启动咒文，最后抬手指向紧闭的大门，指尖迸射出一束金光。 　　“Ando！” 　　金色光束笔直照在青铜大门上，门内传来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机械门锁被开启的同一时间，结附在大门上的“秘法锁”也一并被“敲击术”屏蔽掉了。 　　乔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沉声对身边同伴说：“大门已经开启，不过我的法术只能暂时压制封门结界，咱们得尽快进去！” 　　克拉克不假思索冲到大门跟前，双掌按住门扉奋力向前一推，沉重的青铜大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随之缓缓敞开，一条直通城堡大门的宽阔大道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554章 神话庄园 　　通往城堡的大道两侧，左边是绿油油的菜畦，右边则是花树丛生的果园，远处似乎还设有用于饲养奶牛和马匹的畜栏。 　　在这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当中，唯一缺少的就是居民的身影。 　　四野寂静无声，冷清得叫人莫名心慌。 　　“这么大一片种植园，花草和瓜菜都长得很好，看起来像是受到了精心的照料，可是为什么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卡西欧纳闷地自言自语。 　　“瓦弗鲁尼尔大师生活的那个年代，距离当代已经非常久远了，从庄园冷清的氛围来看，这里曾经的居民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是不在人世了，田间的作物之所以长势良好，恐怕是魔法培育的结果。”克拉克猜测道。 　　“园子没人管更好，正好肚子饿了，路上见到瓜果，直接拿来吃也不用担心被人骂。”史瑞克抚摸着肚皮笑道。 　　一行人说笑着走进庄园大门，乔安回头打了个响指，取消“敲击术”，青铜大门便自行关闭，受到魔力压制的结界也重新张开。 　　乔安转身加快脚步，顺着白色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追赶同伴。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脑海中随之响起“神之泪”发来的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大群2阶神话生物！ 　　…… 　　2阶神话生物？ 　　还是“大群”？！ 　　乔安顿时变了脸色，急忙紧跑几步，追上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 　　“前面恐怕有危险，咱们最好先躲起来！” 　　乔安匆匆道出警告，对众人的询问不置一词，径自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在自己胸口拍下“隐形术”，身影迅速淡化，顷刻间便由众人眼前凭空消失。 　　克拉克三人见乔安隐形，尽管还有满脑子疑问，却也意识到事态严峻，急忙各自取出乔安提前帮他们调配的“隐形药水”灌下去，躲到路边树丛里静观其变。 　　这座建立在云端的庄园，不仅建筑高大巍峨，生长在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比地表同类植物高大很多，倒是与庄园的主人——云巨人——的身材正相称，而对乔安这样身材普通的人类而言，庄园中的每一丛灌木都堪比地表世界的一片森林，不难找到隐蔽的场所。 　　乔安躲在树丛里，屏息凝神望向大道，不多时就看见大道对面的草地上跑来一群白色身影，空中还有成群的金色大鸟朝这边飞过来。 　　待到它们靠近，乔安才惊讶地发现，那些白色身影，赫然都是高大强壮的神话枭熊，而那群低空盘旋的大鸟，全都有着雄狮般雄壮的身躯以及酷似巨鹰的头颅和利爪，身体两侧展开一双宽大的金色羽翼，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分明是一群“神话狮鹫”！ 　　神话狮鹫在空中滑翔，神话枭熊紧随其后，顺着石板大道来到庄园门前，围着大门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门扉依旧紧闭才放心，原路返回草地那边。 　　神话狮鹫们相继降落在城堡就近的一座哨塔天台上，钻窗而入，回巢歇息；神话枭熊则由哨塔底部的洞门钻进去——想来塔楼下层就是它们的巢穴。 　　乔安目送神话枭熊与神话狮鹫回巢，直到庄园中重归寂静才长舒一口气，发觉自己心跳的很快。 　　根据刚才所见的情景，他得出两个猜想。 　　首先，自己和同伴进入庄园的时候，虽然没有采取暴力破门的方式，但是仍然在不知情的时候触发了暗藏的警报，以至于惊动了驻守在哨塔中的庄园警卫，亦即那些“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随后便赶来查看。 　　幸而“神之泪”及时发出警报，使乔安他们得以提前隐形躲藏起来，否则被一打神话枭熊外加一打神话狮鹫包围起来，他们四人恐怕是插翅难逃。 　　后怕之余，乔安还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两天前在枭熊山谷的时候，他就曾好奇那头神话枭熊的来历。 　　神话生物大多依靠血统遗传产生，寻常枭熊没有神话血脉，哪怕繁衍千年也很难生育出一只神话枭熊，那头枭熊之王又是从何而来呢？ 　　现在见到守护云端庄园的大群神话枭熊，乔安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枭熊山谷的那头神话枭熊，要么来自这座高空庄园，要么就是庄园中某头母枭熊的后代，不知为何辗转流落到了地表世界，便在山谷中召集地表那些血统较为低劣的同类建立起一个聚落，当起了“山大王”！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身边的同伴相继压制“隐形术”的魔力，三条身影徐徐浮现出来，脸上全都带着惊诧。 　　乔安知道同伴不像自己具备“识破隐形”的视力，便也压制法术，显现形迹。 　　“乔安老弟，你看到刚才那群枭熊和狮鹫了吗？”霜巨人的嗓音禁不住有些颤抖，“如果我没猜错，那群怪兽恐怕都是神话生物！” 　　“史瑞克能够感觉到，枭熊和狮鹫身上散发出的神话力量，它们很可能是2阶神话生物。”食人魔大王难得流露出不安的神态，“这里实在太危险，比史瑞克预想中更危险！” 　　“虽然很危险，可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进，希望那群可爱的大白熊和金色大鸟别再来找麻烦，放我们平平安安的进入城堡，一拿到那支该死的项圈就赶紧闪人！”诗人苦笑着祈祷。 　　乔安朝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栖身的那栋塔楼遥望一眼，沉声对克拉克说：“海尼尔先生，我们得抓紧时间上路了。” 　　霜巨人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却不敢重回大道，借着路边的树丛遮掩身影，猫着腰朝城堡大门那边潜行过去。 　　乔安、史瑞克和卡西欧也都效仿克拉克的做法，在树丛里蹑手蹑脚地行走，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动城堡哨塔中的警卫。 　　这一路走来，乔安和他的同伴们虽然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仍不免为眼前所见的种种奇观深深震撼，尤其是路边园子里种植的瓜果蔬菜，尺寸全都大到夸张！ 第555章 云巨人果园 　　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顺着灌木丛走进一片蔓藤丛生的森林。 　　眼前所见，尽是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的绿色藤蔓，顺着高大挺拔的木桩攀缘生长，于百尺高空相互缠绕，连缀成一大片遮蔽月光的绿色穹顶。 　　遮天蔓藤大如扇子的叶片下方，结有着一串串紫色果实，由穹顶上方垂挂下来，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焕发出紫水晶般美丽的光泽，每一粒果实都有苹果那么大个儿，有些果实表面析出洁白的粉末，看上去就像凝结了一层糖霜。 　　乔安仰望头顶那串紫色果实，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信那其实是一串成熟的葡萄，只不过个头远比地表世界的葡萄大得多；而他此刻置身的场所，也不是什么“森林”，而是庄园中搭设的葡萄棚。 　　穿过丛林般高大茂密的葡萄架，乔安他们进入一片真正的树林。 　　这里种植了上千株苹果树，悬挂在枝头的苹果每一颗都大的像南瓜，红彤彤的迎风摇曳，恍若节日里悬挂的灯笼。 　　与果林相隔一条大道，对面的菜田里就生长着真正的南瓜，黄澄澄的南瓜大到吓人，随便哪只南瓜都足以塞满一辆马车，分量恐怕不下千磅。 　　这些庞大的瓜果，或许在同样身材庞大的“云巨人”眼中很普通，而在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看来，每一颗瓜果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乔安甚至怀疑那些分量奇重、能够生长出通天蔓藤的黑色魔豆，很可能也是原产于这座巨人庄园的魔法作物，不知何故被一头神话枭熊带到了地表世界，从而为他本人以及三位同伴提供了这样一条大开眼界的“通天之路”。 　　就在乔安为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色感到惊奇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颗熟透的红苹果突然自枝头坠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史瑞克头上。 　　食人魔大王“哎呦”一声，捂着额头上肿起的大包，低头望向滚落脚下的大苹果，小眼睛闪出奇异的光彩。 　　沉思默想数秒，忽然抬头问乔安：“小法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熟透的苹果，为何总会自枝头坠向大地，而不是飞往天空？”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注视着史瑞克，没想到这位憨头憨脑的食人魔，竟会提出如此看似简单实则发人深省的问题，可见史瑞克戴上“智慧项圈”过后，头脑的确是变得比从前聪明多了。 　　就在乔安思索如何以浅显易懂的语言，向史瑞克讲解“重力”和“惯性”等概念时，食人魔大王已经对这灵光一闪的念头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充塞他脑海的是食人魔一族标志性的旺盛食欲，弯腰拾起地上那颗大如南瓜的红苹果，吭哧啃了一大口，满意得点头咂嘴。 　　“好甜的苹果！太好吃了！” 　　史瑞克赞不绝口，两三下就把苹果吞下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抬头望向硕果累累的枝头，眼中浮现垂涎的神色。 　　这时，果林上空突然吹来一阵狂风，云团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聚集在史瑞克头顶，铅灰色云层深处电蛇流窜，雷鸣滚滚。 　　乔安觉察到乌云聚集的地带魔网分布发生异常扰动，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提醒史瑞克当心。 　　可惜他的警告来得太迟，一道粗大的电光从天空轰落下来，正中食人魔大王，将这壮硕的汉子当场击倒，浑身毛发倒竖，差点被电得昏死过去。 　　卡西欧听见雷声，连忙转身跑回来搀扶刚刚遭雷劈的史瑞克，关切地问：“大王？您不要紧吧！” 　　“胖子，怎么回事？”克拉克也回头质问灰头土脸的史瑞克，“你刚刚干了什么坏事，怎么会引来雷劈？” 　　“史瑞克才没有干坏事，只是吃了一颗苹果而已。”食人魔大王揉着被电得一片焦黑的秃头，满脸无辜。 　　“笨蛋！这庄园里的每一颗瓜果都有魔法结界保护，你偷摘人家的果子吃，当然会遭受结界反噬！”克拉克没好气地说。 　　“史瑞克没有偷摘果子，是苹果先砸在史瑞克头上的……”食人魔大王委屈地辩解。 　　“从结果来看，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碰触瓜果，都会触发庄园的防御机制，现在没工夫争论这些细枝末节，如果咱们不想被落雷劈成焦炭，最好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诗人望着空中那团电光闪烁的乌云，脸色分外严峻。 　　乔安盯着乌云，专注辨识云层所在区域的魔网分布规律，进而分析引发落雷的法术构型，随即道出自己的猜测。 　　“从空中魔网结构变化来看，那团乌云释放出的闪电很像德鲁伊的3环自然神术‘召雷术’，如果我们设法躲进一个较为封闭的空间，比如建筑物内部，就有可能阻断雷击路径。” 　　建筑物内部？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被乔安这番话点醒，不约而同扭头望向坐落在大道尽头的那栋城堡，又抬头望向空中随时可能落下闪电的雷云……啥都别说了，赶紧拔腿跑路吧！ 　　在落雷的威胁下，四人顾不得再隐藏行迹，争分夺秒朝城堡大门那边飞奔。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众人就听见城堡上空传来洪亮的钟声，拱卫城堡的六座哨塔同时敞开天窗与大门——神话狮鹫与神话枭熊相继冲出来，对他们一行四人展开围追堵截。 　　头顶有雷电不断轰击下来，前后还有神话怪兽围捕，乔安他们无暇叫苦，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向前冲。 　　眼看就要冲到城堡大门跟前，一大群金色狮鹫绕过塔楼由空中俯冲下来，将乔安他们与大门之间的道路完全阻断。 　　“我来赶走这群可恶的大鸟！” 　　危急关头，诗人卡西欧难得表现出勇猛的气概，纵身腾空飞起，迎着成群结对的神话狮鹫冲过去。 　　乔安三人都看出他这是故意吸引神话狮鹫的注意力，好为同伴争取逃命的时间。 　　然而只剩下卡西欧一人，面对大群凶猛的神话狮鹫，这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第556章 末路狂奔 　　“卡西欧不会傻到白白去送死！大家不用替他担心，赶紧跑路！” 　　毕竟还是史瑞克更了解自己的宫廷诗人，脚步不停的向前飞奔，同时提醒乔安和克拉克不要为牵挂卡西欧而分神。 　　乔安稍作迟疑，随即变成鹰人腾空飞起，并且做好施法准备。 　　如果卡西欧陷入狮鹫围攻，他便施法帮助诗人脱困，同时也不至于耽搁自己的行程。 　　就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卡西欧的身影迅速靠近那群凌空俯冲下来的金色狮鹫，当双方距离拉近到60尺内，诗人突然抬手向天一推，掌心轰出一股冰蓝色寒流，呈椎体扩散，呼啸的暴风雪瞬间将空中群集的神话狮鹫尽皆吞没！ 　　漫天冰霜飞扬，冷风激荡，乔安不由打了个冷颤，仿佛瞬间赤身裸体浸入冰窟，就连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忍耐环境”都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意！ 　　乔安还仅仅是被法术激发出的魔力寒潮波及而已。 　　至于那群首当其冲的神话狮鹫，金色羽毛全都为厚厚的冰霜所覆盖，拼命撑开冻僵的翅膀，悲鸣着朝远离卡西欧的方向四散飘零。 　　“5环‘寒冰锥’！” 　　乔安禁不住脱口喊出卡西欧刚刚施放的那个法术的名字，内心深受震撼。 　　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乔安曾不止一次听罗尔斯导师拿“寒冰锥”开涮，说它是5环法术优化欠佳的反面典型，久而久之难免受到导师影响，对这个法术印象不佳。 　　然而此时真正目睹过“寒冰锥”的强大威力，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前那些先入为主的偏见，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寒冰锥”再怎么不好，也是相对于其它优化更好的5环奥术而言不够完美，杀伤力却是无可指摘，强如神话狮鹫，正面挨上一发“寒冰锥”也是非死即伤，只有四散奔逃的份儿。 　　“卡西欧，干得漂亮！”克拉克兴奋地为诗人喝彩。 　　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表情，降落下去苦笑着提醒同伴：“我每天只能施放一次‘寒冰锥’，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了。” 　　趁着卡西欧施法轰散狮鹫，乔安他们加快脚步冲到城堡大门近前。 　　远远看见门板浮现魔法灵光，乔安就猜到门上肯定加持了“秘法锁”，连忙吟咏施法咒文，相隔百尺开外朝大门一指。 　　“Ando！” 　　紧闭的大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机械门锁连带魔法封印，全被乔安刚刚施展的“敲击术”破解。 　　克拉克大喜过望，飞奔过去开门。 　　然而这扇大铁门不知是特别沉重，抑或年久失修，轴承生了锈，克拉克倾尽全力也只推开一道狭窄的门缝，根本不足以供他这样的巨人通行。 　　克拉克急得顾不得擦汗，回头招呼史瑞克过来帮他推门。 　　霜巨人与神话食人魔，两个大力士各自推动一扇门板，大门随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缓缓向内侧转动。 　　“快点！再快点啊！” 　　卡西欧回头看见大群神话枭熊追了上来，声声咆哮惊心动魄，不由急出一头冷汗。 　　他本人倒是可以施展“汽化形体”钻过狭窄的门缝，身材瘦削的乔安说不定也能侧身挤过门缝，克拉克和史瑞克这两个大块头，可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乔安自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颗牛油、硫磺和铁粉揉搓成的小球，转身挡在门前，默默注视着迅速逼近上来的大群神话枭熊，强作镇定打出施法手势，竭尽所能帮同伴争取时间开门求生。 　　“ure！” 　　乔安抬手一指，“炽炎法球”腾空飞起，轰鸣着撞向冲在最前头的那头神话枭熊。 　　那怪物冷不防被火球撞了一个趔趄，银灰色毛皮被点燃，慌忙挥掌拍打身上的火苗，发出惊怒的吼叫。 　　随后赶来的神话枭熊，还有不下十头之多，看到前面的同伴身上起火，还有一团大火球阻在道路中央，略作迟疑过后便向大道两侧散开，打算绕过火球阻挡继续追击闯入者。 　　就在神话枭熊们被迫绕路的短暂数秒，乔安已经完成另一个法术的准备流程，隔空指向盘旋在道路中央的“炽炎法球”，从容咏出启动咒文。 　　“Lumbor！” 　　“炽炎法球”突然爆发出一片强烈的闪光，瞬间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神话枭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光刺伤眼睛，禁不住掩面悲鸣，暂时无法视物。 　　短时间内频繁施法，对施法者自身的健康也会造成极大负担，少年法师俊俏的脸庞已然失去血色，额头青筋暴起。 　　然而他还没有停止施法。 　　强忍着强烈的头疼，乔安再次吟咏咒文，以“炽炎法球”为原点引爆第二波“烟火术”，制造出大团呛人的浓烟，将那群尚未恢复视力的神话枭熊全都笼罩在滚滚黑烟当中，迫使它们难以呼吸，咳嗽连连，顾不得追杀近在眼前的闯入者。 　　克拉克和史瑞克终于推开城堡大门，回头急切地招呼乔安赶快进门。 　　乔安深吸一口气，忍着头痛与疲惫快步冲进大门。 　　“好！伙计们都进来了！”克拉克以肩膀顶住门板，对史瑞克说，“胖子！再加把劲，帮我把门关死，免得怪物追进来！” 　　“好咧！”食人魔大王搓了搓手，双臂发力向前猛推，轴承生锈的大铁门再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缓缓向外侧转动。 　　就在两扇大门快要合拢的时候，门外飞来一条金色身影，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门上。 　　一颗硕大的狮鹫头颅，强行挤过门缝，咆哮着试图撕咬克拉克。 　　霜巨人忙于推门，不敢松手，只能深埋下头，避免脆弱的面部遭到狮鹫撕咬，至于肩膀和脊背这些皮糙肉厚的部位，即便被狮鹫撕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也是顾不得了，只能咬牙默默忍耐。 　　卡西欧被这头突然冲过来的神话狮鹫吓了一跳！ 　　短暂的呆愣过后，诗人抄起鲁特琴冲了上去，劈头盖脸的胡乱殴打狮鹫。 　　乔安见此情景也有些急了，同伴与神话狮鹫纠缠成一团，在这种情况下施展攻击性法术，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略一思索，他掏出那支从亨利·鲍德温手中夺来的“转轮魔晶枪”，双手持枪迫近神话狮鹫，指着这怪兽的脑袋扣下扳机！ 第557章 云中城堡 　　砰！ 　　砰！ 　　砰！ 　　乔安一口气连开三枪，黑洞洞的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光，三颗铅弹呼啸着飞出枪膛，几乎同时轰在神话狮鹫脸上，当场将这怪物眼球打爆，头盖骨也被铅弹掀飞一大块。 　　神话狮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奋力向后撤身，脑袋自门缝中缩了回去，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踉跄倒退。 　　咔嚓！ 　　趁着神话狮鹫缩头的刹那，克拉克和史瑞克终于合力关上城堡大门。 　　卡西欧丢下血淋淋的鲁特琴，腾出手来施展1环“封门术”，又给大门加上一道牢固的魔法锁，免得被怪物撞开。 　　乔安望着自己掌中那支构造精巧的转轮手枪，不禁为这小小一件武器在短短数秒内爆发出的巨大杀伤力深感惊讶。 　　从前只把它当成一件玩具，偶尔开上两枪打靶消遣，白白浪费了好些子弹，如今想来颇为后悔。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子弹重新填满手枪弹仓，过后清点了一下，从亨利·鲍德温那里缴获的手枪专用子弹，只剩下不到二十发，看来往后得省着点用了。 　　城堡大门非常牢固，足以抵御怪兽入侵。 　　乔安最初还有点担心神话狮鹫冲破窗户闯进来，不过他很快就发觉，看似脆弱的玻璃窗都有魔法加固，而且窗外的神话狮鹫和神话枭熊似乎对这座城堡心存忌惮，徒劳得咆哮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欣赏城堡一楼的陈设。 　　宽敞的大厅，使他联想起莱顿港最宏伟的大教堂，相比之下，云巨人城堡的厅堂明显更为气派。 　　墙壁和天花板皆为乳白色岩石砌成，地面铺着松软厚实的蓝色地毯，天花板垂下华丽的水晶吊灯，“不灭明焰”替代烛火，透过晶莹剔透的灯壁照得大厅亮堂堂。 　　正对房门的墙壁外侧，筑有一座兼具取暖和装饰作用的壁炉。 　　壁炉旁边，摆放着一张与云巨人身材相称的长条餐桌，铺有洁白的桌布，桌上整齐摆放着数十套大号餐具，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迷人的银光。 　　从室内布置来看，城堡的一楼大厅像是专门用于举办宴会的场所，可惜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主人的身影。 　　地毯和桌布都一尘不染，初看似乎有仆人定期打扫，但是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大厅里恒定了自动除尘的法术结界。 　　种种迹象都表明，城堡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 　　诗人卡西欧提高嗓门呼喊。 　　回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久久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这栋城堡宽敞又漂亮，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主人不介意，我倒是很乐意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诗人赞叹着说。 　　“前提是城堡里储备着充足的食物，否则你就得在大群枭熊和狮鹫的监视下，溜到园子里偷摘瓜果，过后还得冒着挨雷劈的风险逃回城堡，这样的日子可算不得享受。” 　　克拉克苦笑着给诗人泼了一桶冷水。 　　卡西欧扫兴地耸耸肩，转身走到壁炉跟前，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回头招呼同伴赶紧过来。 　　“快来看！这幅画似乎在发光！” 　　乔安快步走到诗人身旁，望向悬挂在壁炉上方的那副画。画卷上描绘的是一座矗立在暴风云团之上的银色城堡，想来就是这座城堡的远景写生，画面泛起淡淡的魔法灵光。 　　乔安眼眸微眯，出神辨识画卷上的法术构型。 　　初步猜测，这是一个源自“幻术学派”的高阶法术，具体功能不得而知。 　　为了更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法师之手”，遥控这只魔力塑造的手掌向上移动，轻触画面。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法师之手”触摸的地方，画面如同水波抖动，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发光文字。 　　乔安认出那是古代巨人族的文字，连忙请克拉克过来翻译。 　　“城堡一楼，宴会大厅，念诵口令即可唤来‘隐形仆役’为您服务……”霜巨人低头望向年轻的法师，满脸迷茫，“念诵什么口令？”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口令。”乔安先摇了摇头，接着说，“但是我敢肯定，这幅画其实是城堡内部结构的导航图，只要触摸图画上的某个位置，就会浮现出与该处对应的介绍文字。” 　　“噢？真有这么神奇吗？那你触摸其它楼层试试看！”克拉克兴奋地催促道。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在画面上移动，触碰之处相继浮现一片发光的介绍文字，随即升起放大数倍的建筑幻影，以一种非常直观的方式，将城堡内部各处建筑的结构和功能呈现在众人眼前。 　　根据这幅“魔法导航图”提供的信息，乔安得知城堡内部分为七个楼层，总共有300多个房间，配有大厅、客房、浴室、厕所、厨房、佣人房、警卫室、奥术和炼金实验室。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设施都非常巨大，专为云巨人的体型与生活习惯量身定做。 　　可想而知，在乔安这样的人类少年眼中，云巨人的浴缸就相当于一座宽阔的游泳池。 　　除了城堡的主体建筑，导航图对城堡外围那六座“哨塔”也有详尽的介绍。 　　每座哨塔都有配套的马厩和畜栏，分别豢养着一打“神话狮鹫”外加一打“神话枭熊”。 　　经过驯化的“神话狮鹫”，可以充当城堡主人及其侍从的坐骑，“神话枭熊”则被当做猎犬和宠物，而当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这些聪慧的神话怪兽还将肩负起警卫的职责。 　　这最后一点，其实不用看介绍，乔安他们刚才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乔安高达29点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通览过一遍魔法导航图，便把城堡中的各处设施全都牢记在心。 　　接下来，他再次激发2环“物品定位术”，试着探查“科斯彻奇项圈”，确认项圈就被收藏在这栋建筑的七楼——从“魔法导航图”上来看，就是位于城堡顶端的那座尖尖的银色阁楼。 第558章 复苏的石像 　　有了明确的目的地，由城堡室内通往阁楼的路线图也都装在乔安的脑海中，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先找到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顺着楼梯拾级而行，登上城堡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二楼大厅的房门，房门中央浮现出淡淡的发光徽记，显然加持了魔法结界。 　　乔安再次施展“敲击术”，隔空解除门锁和封印。 　　大门发出“咔哒”声响，在外来者带起的气流推动下缓缓敞开，二楼大厅随之暴露在众人眼前。 　　乔安站在门前观望，从大厅中的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城堡主人的会客室。 　　大厅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摆着一圈看上去很高档的沙发，沙发中央设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凳子，做工精美的红木提琴和一把琴弓静静地摆在桌上——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呼唤，邀请人们拿起这把琴演奏。 　　诗人的目光立刻被那把提琴牢牢吸引，搓了搓手，踮着脚尖迈过门槛，确认脚下没有陷阱，便放心大胆地一溜小跑冲到桌前，试图拿起提琴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卡西欧身高接近八尺，在普通人里称得上高大挺拔，然而桌上那支提琴竖起来几乎比他的个头更高。 　　对于身高二十尺的云巨人而言，这是一把尺寸刚刚好的“大提琴”，然而卡西欧就只能站在琴凳上，吃力的拿起大号琴弓，以拉锯般笨拙的动作尝试演奏。 　　诗人勉强拉出一串音阶便被克拉克和史瑞克的哄笑声打断，悻悻地放下琴弓，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缺乏艺术品味的人啊，听不出这张琴的音色很好？” 　　“我能听出这是一张好琴，但是你刚才拉琴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霜巨人的调侃使诗人面色尴尬，正想回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动静。 　　“当心！门旁似乎有东西在动！” 　　卡西欧发觉异常的同一时间，乔安也转身望向大厅门口。 　　就在房门两侧，分别贴墙陈列着两尊高大的石雕。 　　雕像高达15尺，从外观来看，皆为身着盔甲、手持战斧与盾牌的古代骑士造型，显得威武霸气。 　　这种风格的室内陈设，在地表世界也很流行。 　　就拿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来说，贵族老爷和富有的庄园主们，都喜欢用骑士雕像或者全套板甲装饰自己的厅堂，以此彰显家族的尚武精神。 　　但是这四尊陈列在云巨人城堡二楼大厅中的骑士雕像，可不仅仅是装饰品。 　　石像仿佛被诗人刚才奏响的琴声惊动，整齐划一的抬起头，睁开眼睛，自石雕面甲背后射出蓝色光芒，冷冷审视着大厅中的不速之客。 　　从这些巨大的石雕骑士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乔安就觉察到它们身上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是……活化石像？”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正色警告身旁被惊呆的同伴：“我们有大麻烦了，这些雕塑……恐怕全都是石魔像！” 　　听到“石魔像”这个词，就连向来无所畏惧的食人魔大王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世间的“构装体”种类繁多，数之不尽，然而在所有构装生物当中，名气最大的一个子类，毫无疑问是“魔像”！ 　　“魔像”，其实是一大类高等构装体的统称，包含的品种数以百计，功能和用途也各不相同。 　　仅就战斗类型的魔像而言，实力也是千差万别。 　　强悍的魔像，连巨龙都望而生畏，甚至拥有能够独立思考的智慧。 　　弱小的魔像，根本没有智慧可言，战斗力还比不上“活化稻草人”，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魔像”无论强与弱，大多拥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高到变态的魔法抗性！ 　　世间绝大多数魔法，都不能直接对魔像造成影响！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乔安和卡西欧这两个施法者感到眼前发黑，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石魔像”属于魔像中的高阶类型，虽然不具备聪明的头脑，战斗力却强到爆炸，单单是力量属性，就足以跟克拉克和史瑞克这样的猛男抗衡！ 　　这么恐怖的石魔像，大厅里一下子就摆出四尊，除了感慨城堡主人的豪奢做派，乔安他们也都禁不住脊背发凉，暗自叫苦。 　　四尊石魔像，清一色左手持盾，右手持斧，目光如电紧盯对面四个闯入者，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异口同声的吼叫起来，似乎在以古代巨人语发出质问。 　　克拉克是在场四人当中唯一能够听懂古代巨人语的，听见石魔像们齐声呵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急切地问身旁同伴： 　　“口令！石魔像要求我们报出通行口令！我该如何回应他们的要求？” 　　“我的天哪！只有庄园主人和受主人邀请前来访问的贵宾才有可能知道通行口令，我们不过是一群不请自来的小偷而已，哪里会知道什么通行口令？这可真要命了！” 　　诗人急得直挠头。 　　“那没办法，做贼就要有做贼的觉悟，咱们只能跟这群石头警卫硬拼了。” 　　史瑞克掂了掂手中大棒，面露杀气。 　　“等等！胖子，你没疯吧？”克拉克气急败坏地怒视史瑞克，“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法师和诗人都不可以靠近石魔像，就凭你和我两个人，怎么可能打赢四尊石魔像！” 　　“大块头，事情已经这样了，动脑子也改变不了现状，明知打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拼一下试试看，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这间大厅。”史瑞克满不在乎地回答。 　　食人魔大王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克拉克。 　　在这间空间有限且无遮无挡的大厅里跟四尊石魔像搏斗，的确胜算不大，如果能够冲出门外，利用狭窄的阶梯限制住沉重笨拙的石魔像，一个接一个的解决，那就轻松多了。 　　可惜对面那些石魔像似乎训练有素，确认闯入者无法回答通行口令，便把他们定义为必须歼灭的盗贼，立刻展开攻势。 　　其中距离大门最近的两尊魔像，同时向侧方跨出一大步，伴随着轰鸣的脚步声，两具庞大的岩石身躯将厅门堵得严严实实，截断了闯入者的退路。 第559章 魔像卫兵 　　食人魔大王急于打开大门，怒吼着冲向一尊堵门的石魔像，高举大棒狠狠砸向对方胸膛。 　　石魔像只是一尊没有感情、不懂恐惧为何物的构装机器，面对史瑞克气势凶猛的攻击，面无表情举盾格挡。 　　狼牙巨棒击中大盾，轰鸣声中火星迸射。 　　按理说岩石构造的盾牌，绝不可能承受住势大力沉的巨棒重击，然而石魔像手上那面大盾在被创造出来之初就以魔法加固，硬度甚至不逊于自然界最坚硬的金属“精金”。 　　石盾遭受大棒重击过后，连一丝裂痕都看不出，反而震得史瑞克手腕发麻，匆忙低头闪避石魔像的还击，利斧呼啸着掠过他的头顶。 　　史瑞克与石魔像展开激斗的同一时间，克拉克也大步冲向另一尊堵门的石魔像，侧身避开战斧劈砍，探出长臂紧紧抓住石魔像肩膀，同时扫腿拌摔，试图将这巨像放倒。 　　克拉克擅长近身搏斗，深知石魔像的弱点在于体重太大，行动不够灵活，只要成功将之摔翻在地，这笨拙的石像就很难再爬起来。 　　他的战术的确很巧妙，可惜石魔像的重心远比他预想中更稳当，倾尽全力的一脚没能如愿将对方当场绊倒。 　　石魔像被他绊得向后一个踉跄，咚的一声撞上背后大门，反而因此获得支撑，重新站稳脚跟，过后丢下战斧和盾牌，腾出一双岩石塑造的巨掌，抓住霜巨人强壮的臂膀，就这样扭打起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距离大门稍远的两尊石魔像，注意到同伴都陷入缠斗，便按照创造者为它们植入的固定程式，以协助同伴击杀强敌作为第一行动优先级，大步逼近史瑞克和克拉克。 　　以克拉克和史瑞克的实力，各自单挑一尊石魔像还是有优势的，花点时间终归能够击败对手，但是要求他们以一敌二，那就太勉强了。 　　卡西欧见势不妙，急得直跳脚。 　　诗人先生有心想帮同伴分担压力，可他毕竟是一位艺术家，让他跟石魔像摔跤……实在有损艺术家的优雅风度——况且他也摔不过人家啊！ 　　不敢近身挑战石魔像，法术又突破不了对方变态的魔抗，卡西欧干着急没办法。 　　无意间看到身旁那张摆放提琴的桌子，忽然急中生智，扭头跑到桌旁，抓起那支巨大的琴弓，使出浑身力气砸向提琴。 　　嗡！ 　　琴弦剧烈震颤，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 　　那两尊正要去协助同伴的石魔像听见这动静，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两双视线都聚焦在诗人身上，目光由蓝色转为猩红，显示出他们对卡西欧的敌意，已经攀升到了最高级别！ 　　诗人举着琴弓，指向对面那两尊石魔像，以颤抖的嗓音，带着哭腔发出威胁：“站在那里不要动！谁敢动一下……我就毁了你们主人的大提琴！” 　　两尊石魔像伫立在原地，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按照体内预设的程序计算卡西欧的威胁，是否值得认真对待。 　　乔安乘机跑到卡西欧身旁，见诗人眼圈泛红，隐有泪光，不免深受感动。 　　其实刚刚他自己也被石魔像吓得两腿发软，脑中一片空白，相比之下，卡西欧虽然也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却还能顶住巨大的精神压力，主动出面牵制石魔像，这份勇气令他自叹不如。 　　“卡西欧先生，不要怕，我来帮你对付石魔像！” 　　听了少年法师的鼓励，卡西欧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哽咽着回答：“老弟，其实我倒不怎么怕石魔像，主要是舍不得这张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传世珍品啊！一想到要亲手毁掉这么好的琴，我就忍不住心疼，眼泪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乔安闻言不由错愕。 　　艺术家细腻丰富的情感，他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 　　对面那两尊石魔像，显然也都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在经过短暂的计算过后，竟然无视诗人的威胁，相继迈开大步，朝这边包围过来。 　　卡西欧见此情景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低声对乔安说：“老弟，现在我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成功把那两个石头人吸引过来，帮大王和克拉克分担了压力，坏消息是……咳咳，咱俩恐怕就要凉了。” 　　乔安被诗人这身陷绝境时还能自我解嘲的幽默感逗乐了，苦笑着回答：“无论如何，至少你不用破坏那张宝贵的提琴了……如果我是你，卡西欧先生，就会抢在石魔像靠近之前飞起来。” 　　“好主意！”卡西欧郑重地点了下头，当即施展“食人魔巫师”一族的天赋法术腾空飞起，故意悬浮在石魔像头顶，逗引这两尊没脑子的巨像追着自己在大厅里来回兜圈子，从而使它们无暇分神攻击乔安。 　　法师最不愿面对的敌人，就是魔像。 　　魔像对法术的抵抗力近乎无穷大，免疫绝大多数魔法，但是世事无绝对，个别法术可以绕过法抗对魔像造成影响。 　　乔安没有浪费卡西欧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争取来的时间，迅速在脑海中盘点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所有法术，很快就想到不受魔法抗力妨碍的四个法术，分别是“云雾术”、“闪光尘”、“蛛网术”和“造坑术”。 　　乔安首先从中排除掉“闪光尘”。 　　石魔像的视觉器官不同于人眼，其实是一个构造灵巧的“魔导传感器”，借助魔力侦查周围的事物，即便遭受强光刺激也不会失明。 　　“云雾术”可以遮蔽人眼的视野，但是乔安不太确定能否遮挡石魔像的传感器，出于保险起见，这个法术也暂时排除。 　　剩下的两个法术，“蛛网术”和“造坑术”，乔安百分之百确信都对石魔像有效！ 　　“蛛网术”创造出来的粘稠丝线，可以牵绊住石魔像的脚步，但是考虑到石魔像体型庞大，力量更是不逊于霜巨人，乔安觉得“蛛网术”顶多只能拖延一下石魔像的行进速度，过不了多久脆弱的蛛丝就会被这庞大的石像扯断。 　　相比之下，倒是“造坑术”更能克制身体笨重的石魔像，只要将之关进陷坑里，在法术失效前，这种不具备跳跃能力的大块头，几乎没可能逃离陷坑！ 第560章 以小博大 　　乔安越想越觉得“造坑术”恰好可以用来克制石魔像，匆匆打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铁铲，无意间看到包里那支陶瓷棒，忽然灵机一动，便把“塑石魔杖”也取了出来。 　　乔安迅速完成施法准备，同时目光紧盯对面那尊正在追逐卡西欧的石魔像，根据对方的步幅和步频算好提前量，最后咏出“造坑术”的启动咒文。 　　“Unque！” 　　法术完成的刹那，铺着厚厚天蓝色地毯的大厅突然凭地冒出一个大陷坑，刚巧位于石魔像双脚正下方。 　　石魔像体型庞大且极为沉重，反应也比较迟钝，根本来不及做出闪避动作便“噗通”一声跌进陷坑！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两个施法等级，乔安创造出来的陷坑深达30尺，相当于石魔像身高的两倍，更神奇之处在于这个陷坑与现实的土壤环境无关，纯粹是由魔力形成的、半开放的异次元空间。 　　阱壁致密光滑，哪怕攀岩高手掉进去都很难徒手攀爬上来，重量超过3000磅的石魔像就更别想爬上来了，只能被困在井底，不知所措地原地转圈圈。 　　乔安目睹石魔像跌入自己创造出来的陷坑，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他还没顾得上擦把汗，空中便传来卡西欧的惊呼。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望向卡西欧，惊讶地发觉诗人被一圈金色光辉笼罩起来，身体像是生了锈，飞行速度至少降低了一半，脸上交织着焦急与惶恐。 　　困住卡西欧的金色魔力光辉，源自他下方那尊石魔像。 　　这巨像正以持盾的左臂指向卡西欧，释放出的魔力光束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缠住诗人，使他变得动作迟缓，像是一只逆风艰难飞翔的大鸟。 　　石魔像缓缓垂下左臂，继而抬起持斧的右臂，从容不迫拉开架势，摆出向天投掷战斧的姿态。 　　乔安不需要看第二眼就算得出来，以诗人被魔法严重削弱过后的反应速度，绝不可能躲过石魔像投掷过去的战斧，而一旦被战斧击中，即便不被当场劈成两半，也难免遭受重创，自空中坠落下来，终究还是难逃石魔像的屠杀。 　　事态紧急，乔安来不及多想，当即使出一个最简单且不需要施法素材的0环戏法“法师之手”，以这只无形的魔力手掌紧握“塑石魔杖”，由背后悄悄靠近石魔像。 　　石魔像不具备智力属性，无法凭借自己的头脑随机应变，只能按照创造者输入的既定程序进行单线思考。 　　此时它的第一行动优先级是锁定空中的目标，投掷战斧将之击落，至于躲在它身后三十尺外的那个小法师，在它的认知范畴内属于一个危险级别很低的敌人，基本上对自己无害，可以先放着不管，消灭其它危险级别更高的敌人过后再对付他也不迟。 　　这种行为逻辑简单且高效，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适用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对敌人的危险级别做出准确的判断！ 　　石魔像本身不会思考，只能根据主人事先输入的资料作为衡量敌人强弱的标准。 　　然而它的缔造者，那位生活在上古时代的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未曾警告过它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也有可能给它造成致命威胁。 　　这种小概率事件，即便瓦弗鲁尼尔大师考虑到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提前做好预案并且教给石魔像要如何应对。 　　正是出于这种无法预测的变数，直到乔安以“法师之手”遥控“塑石魔杖”隔空碰触到石魔像的左腿弯，激发一道“塑石术”直接消除它的膝关节，这反应迟钝的魔像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后悔。 　　突然变得僵硬的左腿使石魔像无法保持步伐平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顾不得攻击卡西欧，匆忙以战斧撑地充当拐杖，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乔安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曾听罗尔斯导师说起“塑石术”可以穿透法术抗力，但是在今天之前他未曾亲身试验过，也不确定“塑石术”能否改变石魔像的关节构造。 　　由于形势所迫，乔安不得不冒险尝试以“塑石魔杖”对付石魔像，结果使他大为惊喜！ 　　趁着石魔像身体失去平衡，乔安遥控“塑石魔杖”碰触它的右腿弯，将其右腿膝关节也变成实心结构。 　　石魔像的双膝关节受到“塑石术”影响，像是生了锈的轴承，变成双腿无法自如弯曲的残废，而沉重的上身还在摇晃，终于重心失衡，轰隆一声扑倒在地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石魔像跌倒过后，空中的卡西欧也摆脱“迟缓术”的束缚，重获自由。 　　“乔安老弟，你可真行，两三下就把石魔像干翻，硬是把我从‘死神’他老人家的镰刀边缘拖了回来！” 　　诗人降落下来，向乔安道谢之余也为死里逃生感到后怕，不停地擦冷汗。 　　乔安腼腆地笑了笑，没好意思直说自己刚才是在赌运气——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卡西欧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他和乔安联手牵制住两尊石魔像的时候，克拉克与史瑞克也在倾尽全力与另外两尊石魔像厮杀。 　　经过一番充斥着肌肉碰撞与火星迸射的激烈搏斗，两人终于击倒各自的对手，顾不得喘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援救乔安和卡西欧，结果发现两人已经搞定剩下那两尊石魔像，惊讶的同时也放下心来。 　　乔安知道“造坑术”生成的陷阱无法长久维持，担心掉进坑里的那尊石魔像再出来捣乱，就请克拉克和史瑞克这两位大力士帮忙，将那尊被“塑石魔杖”弄得“半身不遂”的石魔像丢进陷坑，压住困在井底的囚徒。 　　霜巨人和食人魔大王欣然听从他的建议，两人摩拳擦掌，绕到那尊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石魔像屁股后面，各自拽起一条岩石塑造的大粗腿，齐心协力朝陷坑那边拖拽。 　　诗人帮不上忙，便弹拨鲁特琴，摇头晃脑地唱起一支赞美劳动人民的歌谣，为两位出苦力的同伴加油鼓劲。 第561章 巨人纪元 　　两个大力士联起手来，很轻松就把沉重的石魔像拖走。 　　石魔像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双手扒住地毯奋力挣扎，然而光滑的地板无处借力，徒然将地毯弄得皱巴巴，终究还是被拖到陷坑边，最终被霜巨人奋起一脚蹬了下去。 　　石魔像噗通一声坠入陷坑，将坑底那尊还在茫然转圈的同伴当场砸倒，无数碎石伴随碰撞轰鸣溅出井口。 　　乔安探头朝井底瞅了瞅，两尊石魔像交叠着扑街，几乎将整个陷坑填满，从双方碰撞过后破碎不堪的身躯来看，即便“造坑术”耗尽魔力，两尊石魔像重回地表，也是无法动弹了。 　　摆平了守护二楼大厅的四尊魔像卫兵，乔安和同伴们坐在地毯上歇息，顺带喝水吃干粮补充体能。 　　休息了半个钟头，大家都恢复了精力，便继续朝三楼探索。 　　二楼大厅一角设有一座“风动梯”，乔安先施展“侦测陷阱”，对着魔法升降梯上上下下的侦查一番，确定没有陷阱才走了进去。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也跟着进了升降梯，扳下一支银色拉杆。 　　束缚在梯井中的“风元素”随之被唤醒，卖力掀起一团龙卷风，生成强劲的上升气流，推动梯舱缓缓上移，不出一分钟就抵达三楼，自动敞开舱门，门外是一条盘旋上升的宽阔走廊，不知通往何处。 　　乔安先不急着离开“风动梯”，想等待梯舱继续上升，最好直接把他们送到城堡顶层，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等了足有两分钟，“风动梯”终于再次启动，可惜并非继续上升，而是降回了二楼，拉杆也自动复位了，这表明“风动梯”最高只能把他们送到三楼。 　　乔安一行大失所望，只得再次扳下拉杆，重回三楼，离开梯舱，走进那条走廊。 　　走廊中空空荡荡，两侧墙壁悬挂着装帧精美的油画，大多是风景写生，偶尔也有全副武装的巨人与恶龙搏斗的场面，乔安猜测这些油画是“巨人纪元”末年真实历史的缩影。 　　在那一时期，巨人一族对瓦雷斯世界的长久统治行将走到尽头。 　　巨人文明衰退的主因无疑是内斗，在这个崇尚“种姓制度（序位制度）”的社会里，阶级固化非常严重，一位巨人的社会地位主要取决于他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什么种姓，高种姓的泼皮无赖也比低种姓的战争英雄更高贵。 　　这样的制度，无疑会激起广大低种姓巨人族的强烈不满，不满的情绪长期积蓄，最终于巨人纪元末期猛烈爆发出来，酿成广泛的叛乱与冲突。 　　奇怪的是，这场以反对种姓制度为纲领，倡导人们应该根据其品德和能力——而非血统——决定社会地位的革命运动，为其提供理论武器的激进学者和领导叛乱的领袖，绝大多数并非低种姓出身，更多的反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种姓贵族少爷，比如很多是云巨人和风暴巨人，受到他们感召和领导的广大革命者，倒是以低种姓出身者居多。 　　革命领袖们集体背叛自己的阶层和家庭，不惜流血牺牲从事一项旨在破除自身特权的社会运动，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乔安只能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不计个人得失、一心追求公正与自由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这场轰轰烈类的叛乱最终以被“巨人王庭”血腥镇压而告终，这些先驱者却都是当之无愧的伟人。 　　他们流的血也没有白费，当今瓦雷斯的巨人社会名义上还坚持种姓制度这一守旧传统，事实上除了那些老古董，大多数思想开放的巨人青年早就不信这一套了。 　　比如克拉克，身为一名霜巨人，他从不觉得自己比火巨人、云巨人、暴风巨人低贱，也不觉得自己天生就比石巨人或者山丘巨人更高贵。 　　按照巨人族传统的序位观念，史瑞克这样的食人魔，属于“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体面人”甚至多看食人魔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克拉克却照旧与史瑞克平等交往，视对方为自己的“铁哥们”，否则也不会拉着史瑞克帮自己寻宝。 　　要求打破种姓制度的革命运动，在普及新思想的同时也破坏了旧秩序，使原本保守、落后却很稳固的社会根基发生动摇，在客观上破坏了巨人族群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就在这大厦将倾的关头，祸不单行，巨龙一族降临瓦雷斯世界，对巨人族的统治地位发起远比内部纷争更为猛烈的挑战。 　　巨人与巨龙的战争延续千年，最终以巨人族的全线溃败告终，王冠跌落一地却无人拾取。 　　待到战争结束，巨人族被迫在一份充满屈辱的停战协定上签了字，事实上等于投降，“巨人王庭”也由全世界的权力中枢衰退为新大陆云顶高原上的一个小朝廷，将世界的统治权拱手让给高傲的巨龙，瓦雷斯世界由此迈入“龙之纪元”。 　　城堡三楼回廊中的壁画，描绘的就是巨人与龙的战争场面。 　　从画面呈现出的内容来看，这座城堡的主人，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曾亲眼见证过这场旷世大战的结局，至于他本人是否参加了对抗巨龙的战争，乔安就无从得知了。 　　或许是太过专注于这些气势恢宏的画作，乔安不知不觉落在同伴身后，直到克拉克他们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回过神来，加快脚步向前跑。 　　回廊尽头通向一座大厅，厅门出乎意料的敞开着，远远的可以望见厅中陈设。靠墙摆放着长长一排武器架，刀、枪、剑、斧与弓弩一应俱全，尺寸全都大得出奇，想来是专为云巨人而设。 　　大厅侧面设有一座被立柱和绳索围起来的擂台，旁边的桌上摆放着拳击手套和击剑护具，不远处还有用于练习拳击的蒙皮木靶，描绘出人体器官和血管走向的高大泥偶，以及酷似“哑铃”的健身设备。 　　显而易见，这间大厅是云巨人城堡的健身馆。 第562章 黏土魔像 　　当乔安赶到城堡三楼大厅门口的时候，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已经先一步进入大厅，正好奇得摆弄厅中陈列的武器和健身器材，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乔安没有多想，快步走进大厅。然而就在他迈过门槛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吓得他连忙扭头望过去，发现原本敞开的厅门竟然自行关闭，门上还浮现出发光的符文，分明是加持了封印！ 　　“糟糕！是陷阱！” 　　乔安暗自叫苦，匆忙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打算施展“敲击术”开启厅门。可他的施法动作还没来得及完成，头顶便涌现金色光辉，魔网分布发生剧烈变动，大片大片的蛛网自天花板下凭空浮现，当头罩落下来。 　　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被蛛网死死缠住。与此同时，对面贴墙摆放的那四尊泥偶也缓缓睁开眼睛，迈步朝落入蛛网的四人走过来。 　　这些漆黑的泥偶体表描绘出代表动脉的红线和代表静脉的蓝线，乔安最初以为它们是主人练剑的靶子，直到此刻四尊泥偶活动起来，才惊讶地发现它们全都是“黏土魔像”！ 　　黏土魔像的构装成本，比石魔像略低一些，实力也略逊一筹，但是这些黏土魔像身上，似乎被恒定了类似“行动自如”的法术，竟然可以在遍地蛛网中自由行走而不受纠缠！ 　　蛛网触及黏土魔像，就像溪水碰触礁石，亮晶晶的粘稠丝线自动向两侧分开，为黏土魔像们敞开道路，使这些巨像得以畅通无阻地迫近四名被蛛网紧紧缠住的闯入者。 　　乔安不难想象得出，一旦这些冷酷的魔像走到近前，就会用它们的巨掌拧断自己的脖子——就像掐死一只小鸡那么轻松！ 　　乔安手脚都被蛛丝缠住，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他迅速扭头环顾四周，发现克拉克和史瑞克都已经凭借一身蛮力扯断束缚手脚的蛛丝，正在与猛扑上来的黏土魔像扭打。 　　卡西欧也够机灵，刚被蛛网缠住就施展“食人魔巫师”的天赋法术“汽化形体”，变成一团朦胧的蒸汽摆脱蛛网束缚，缓缓腾空浮起，正朝乔安这边飘荡过来——可见是想赶来帮他脱困。 　　看到同伴们都顺利摆脱陷阱，乔安心头那块石头便落了地，冲化作蒸汽的卡西欧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有办法脱困。 　　此时黏土魔像已经迫近到距离乔安约有三十尺，他不再迟疑，激发义眼魔力，自瞳孔深处射出一道“灼热射线”，仿佛一柄火红的手术刀，唰的一下便把缠绕手脚的蛛丝斩断。 　　蛛丝受热起火，迅速燃烧起来，火势向四周蔓延，转眼间便把乔安周围的蛛网烧了个精光。 　　乔安透过火焰与烟尘看到黏土魔像晃动的身影，忙将那两道原本打算用于施展“敲击术”的“席德法力”改为发动“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振翅腾空。 　　这时对面那尊黏土魔像跨过烈焰阻隔猛冲过来，却是扑了个空，仰头望向高悬在天花板下的鹰人，一双黄玉雕琢而成的眼球骨碌碌转个不停，似乎在检索体内预存的程序，想从中找出一项能够用于对抗飞行目标的预案。 　　乔安没时间琢磨这怪物在打什么鬼主意，取出一柄小巧的铁铲，凌空施展“造坑术”，打算故技重施，将黏土魔像关进陷坑。 　　法术顺利完成，黏土魔像脚下缓缓浮现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就在乔安以为自己的战术再次获得成功时，黏土魔像脚下突然升起一圈金色光环，原本沉重笨拙的身躯像是被注入活力，以令人惊叹的敏捷动作撒腿飞奔，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冲出二十码外，恰好避开脚下的陷阱。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这家伙真的是魔像吗？ 　　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乔安老弟，我在大厅对面发现一扇用幻术伪装起来的大门，门后似乎是通往四楼的走廊。” 　　卡西欧由蒸汽形态变回人形，飞回乔安身旁，一脸郑重地说： 　　“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那两尊讨厌的泥偶，不妨试试我在二楼用过的策略，把它们引诱到走廊中去，以便大王和克拉克不受干扰地解决掉其它两具魔像。” 　　乔安刚被黏土魔像“瞬间加速”的特殊能力所震撼，一时间的确想不出对付它们的好办法，卡西欧的策略听起来还算可行，便点头同意照办。 　　接下来，两人便各自负责勾引一尊黏土魔像，维持与其若即若离，同时注意防备对方突然加速，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总算引诱这两尊魔像穿过幻术遮蔽的大门，进入通往四楼的回旋走廊。 　　走廊很宽敞，但是高度有限，而且天花板上时而有电蛇流窜，噼啪声响惊心动魄。 　　卡西欧可不想飞着飞着一头撞上电网，连忙降落在走廊地板上。 　　乔安也觉得在狭窄的走廊里不便飞行，跟随卡西欧降落下去。 　　两人注意与身后的魔像保持距离，魔像加速追赶，他们就拔腿飞奔，魔像恢复正常步速，他们也跟着放慢脚步，刻意制造出还有机会追上他们的假象，钓着那两个没脑子的大块头越走越远，却又怎么也追不到他们。 　　如果黏土魔像具有思想和情感，这会儿恐怕已经被乔安和卡西欧气得七窍生烟了。 　　卡西欧的诱敌计划开了个好头，可惜不知是两尊黏土魔像突然变聪明了，还是它们被预设了不得远离三楼大厅的指令，追到回廊中段便同时止步，黄玉眼球骨碌碌转动，腹中发出一阵酷似齿轮咬合的机械声响，随即便缓缓转身，原路折返回去了。 　　乔安和卡西欧望着黏土魔像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都有点想不通，这两个大块头咋就不追了？ 　　“卡西欧先生，咱们要不要掉头追上去，再尝试把那两尊黏土魔像勾引回来？”乔安问诗人。 第563章 迷雾杀机 　　“我怀疑那两个黏土魔像是感应到了留在三楼大厅的同伴处境危险，急于赶回去帮忙，恐怕不会再理睬咱们的引诱……” 　　卡西欧笑了笑，乐观地对乔安说：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已经拖延了这么久，大王和克拉克多半已经把大厅中的黏土魔像解决掉了，这两只赶回去也是送死，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回去跟海尼尔先生和史瑞克先生会合为好。” 　　“那就走吧。” 　　卡西欧和乔安拿定主意，沿着盘旋的回廊原路返回。绕过前方转角，两尊黏土魔像高大的背影再次回到他们视野中，卡西欧笑着说：“跟着这两个大块头，咱们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然而他话音方落，其中一尊黏土魔像就抬起胳膊，突然朝身侧墙壁锤了一拳！ 　　咚的一声闷响，回音在封闭的回廊中久久回荡。 　　乔安诧异地瞪大眼睛，猜不透黏土魔像这是要干啥？路走的好好的，突然挥拳锤墙是几个意思？ 　　“嘿！乔安老弟，瞧前面那个傻大个儿，似乎心情很糟糕，抓不到咱们，就拿可怜的墙壁撒气！”诗人乐不可支。 　　乔安可笑不出来。 　　他很清楚对面那两尊黏土魔像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更没有喜、怒、哀、乐之类的情感，“撒气”这种行为，绝不可能发生在一尊冷冰冰的黏土魔像身上，对方之所以捶打墙壁，恐怕是在执行某个预设程序。 　　乔安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不由加快脚步，想追上去搞清楚那两尊黏土魔像究竟有何图谋。 　　匆匆绕过前方回廊转角，乔安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异常动静，愕然抬头望去，天花板上浮现橙色魔力光晕，一大片浓雾自头顶沉降下来，转眼间便把回廊完全淹没在雾气蒸腾的白色海洋里。 　　乔安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强忍着不安，开启“义眼”结附的2环预言系法术“迷雾视域”。 　　视线透过浓雾遮蔽，看见那两尊黏土魔像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乎没有受到浓雾妨碍，继续朝三楼大厅前进。 　　乔安现在顾不得追赶黏土魔像，右手紧捂口鼻，仰头观察天花板附近的魔网分布变动，通过辨识结附在天花板上的法术构型，分析这凭空出现的浓雾是从何而来。 　　经过半分钟的观察，乔安确定天花板被预先设下了2环“云雾术”，倘若回廊墙壁受到超出一定限度的暴力冲撞，“云雾术”便会自行启动，散布出大团浓雾充满整个回廊。 　　分析的结果使乔安心头稍安，移开遮挡口鼻的手掌，大口喘气。 　　“云雾术”创造出的浓雾并没有什么毒性，可以放心吸入。 　　在“迷雾视域”的作用下，乔安的视野不受浓雾妨碍，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如果说刚刚黏土魔像捶打墙壁是为了激活“云雾术”，那么回廊中安设的机关恐怕不止这一个，难保接下来还有更为歹毒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如此想着，乔安回头提醒诗人：“卡西欧先生，咱们得多加小心……卡西欧先生？卡西欧先生？” 　　乔安的呼唤在充满浓雾的走廊中回荡，却无人应答。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卡西欧不见了！空荡荡的回廊里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四周寂静的令他心慌。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安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镇定下来，冷静思考眼前这诡异的情形。 　　这条回廊，他和卡西欧来回走了两趟，途中曾留意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岔路口或者暗门。 　　就在短短三分钟前，卡西欧还在他身后，此刻却没了踪影，究竟去了哪里？ 　　雾气没有毒性，卡西欧总不至于被迷昏。 　　倘若遭到隐形潜伏在回廊中的敌人攻击，也应该出声呼救才对，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呢？ 　　乔安以指尖触摸右眼，开启义眼附魔的“识破隐形”，前前后后搜索了一番，结果令他失望，没有发现什么隐形的敌人。 　　皱眉略作思索，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枚打磨光洁的水晶镜片，已之做为施法素材，为自身加持2环预言系奥术“侦测陷阱”。 　　施法完成后，乔安反手摘下斗篷兜帽，压了压后衣领，使生长在自己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暴露出来。 　　当他加持某种增强视觉的法术，比如“迷雾视域”、“识破隐形”和“侦测陷阱”，不仅正常的那只左眼能够获益，颈后的眼球也能获得同样的魔法效果。 　　露出这只源自异怪血统的眼球，乔安就可以同时看到前后两个方向，确保接下来的搜索万无一失。 　　乔安记得卡西欧在失踪之前是在自己的身后，便掉头回去搜索，在浓雾弥漫的回廊中走出不远，左眼射出的银色光辉便穿透地板，发觉地板下方存在一个隐秘的陷坑！ 　　乔安走到那块危险的地板跟前，以“法师之手”隔空按住地板边缘，稍稍发力向下一压，地板便悄无声息地翻转过来，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深坑。 　　这是一个构造简单的“翻板陷阱”，在迷雾弥漫的环境中很有隐蔽性，也很实用。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撑住翻板，探头朝陷坑中窥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陷坑只有大约20尺深，如同一口竖井，井壁平整反光，然而陷阱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卡西欧的身影。 　　乔安试着呼唤卡西欧，回声在井中徘徊，还是无人应声。 　　就在乔安越发感到困惑的时候，背后浓雾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安老弟，你在哪里？” 　　是卡西欧的嗓音！ 　　“这该死的雾气，遮住了我的眼睛……乔安老弟，刚才是你在喊我吗？” 　　雾气中，卡西欧的身影由淡转浓，说话的声音也渐变清晰。 　　“卡西欧先生，我在这里！”乔安松了口气，然而心头仍有疑惑，“你怎么跑到我前头去了？” 　　这条回廊没有岔路口，乔安的视线也不会受到迷雾遮蔽，如果卡西欧从他身边走过，他没可能视而不见，对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绕到他前头去呢？ 第564章 双重陷阱 　　心头小小的疑团，促使乔安兴起警惕。 　　他站在陷坑边，静静注视着穿过雾气走来的诗人，右手插进斗篷口袋，紧握住那支装满子弹的转轮手枪。 　　“乔安老弟，你没事吧？”卡西欧摸索着朝这边靠拢，“刚才走廊里突然升起大雾，我看不见你的人影，急得到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你了。” 　　乔安紧盯诗人的脸孔默不作声。 　　对方看起来的确是卡西欧本人，身材和容貌都看不出差异，唯一让乔安感到一丝违和的，是他的脸太干净了。 　　自从进入这座城堡以来，乔安与同伴们接连遭受石魔像与黏土魔像袭击，疲于应对种种危机，根本顾不得洗把脸。 　　他本人弄得灰头土脸，卡西欧的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脸孔怎么会干净得直反光？ 　　除非他的记忆出了错，否则卡西欧的肤质绝没有这么光滑细腻！ 　　“你是谁？”乔安突然开口质问对面那人。 　　“乔安老弟……你怎么了？”诗人满脸诧异，“我是卡西欧啊，你该不会连我都认不得了吧！” 　　“你不是。”乔安冷冰冰地揭穿对方的伪装，“真正的卡西欧，无论走到哪里，总会随身带着他的琴，你可以伪装成卡西欧的样子，却无法凭空变出那张寒铁铸造的鲁特琴！” 　　“噢？是这样吗……” 　　对面那个“卡西欧”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巴，无声狞笑，露出雪亮的獠牙，缓缓抬起双手，掌中现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扑了过来！ 　　乔安早就把这个冒牌货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抢在对方挥刀行凶之前抄起转轮手枪，瞄准他的脑袋扣下板机。 　　砰！ 　　枪声响起，对面那个冒牌货身躯剧震，半颗脑袋被大号铅弹轰碎，融化的乳白色液体顺着残破的脸孔缓缓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蜡烛的气味。 　　乔安皱了下眉，抬手又是一枪，将那怪人胸膛轰穿一个大窟窿，仰面朝天跌倒在地板上。 　　乔安持枪走到那人跟前，低头仔细观察他胸口的枪伤，果然伤口并无血迹，只有融化的蜡油汩汩涌出。 　　“原来你也是魔像。” 　　“别把我和那些只会按照固定程式行动的傻瓜，混为一谈……”垂死的“蜡魔像”，自喉咙深处发出心有不甘的呜咽，“我可是有智慧的！可恶，我也想做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啊……” 　　乔安本想补上一枪彻底击杀“蜡魔像”，然而听了他最后那句话，不由心弦一颤，对这个卑鄙而又可怜的杀手生出一丝同情。 　　如果仅从构装学的层面来衡量，具有独立意志和丰富情感，还具有模仿他人形象和声音等特殊能力的“蜡魔像”，其实是比“石魔像”和“黏土魔像”更高等的构装体，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活物了。 　　然而构成它躯体的白蜡远比岩石和黏土更为脆弱，它的战斗力也远远无法与石魔像或是黏土魔像相提并论，只能在大雾的掩护下冒充闯入者的同伴搞暗杀。 　　当它被识破身份，头颅与胸部连续遭受枪击，撑不过一分钟便陷入僵直，没了声息。 　　乔安默默注视着躺在自己脚边的“蜡魔像”，不知该说对方是被“杀死”了，还是被“摧毁”了，正如他无法判断这尊具有智慧和情感的“蜡魔像”，能否算是一个活人。 　　短暂的怅然过后，乔安回过神来，转身走向陷坑。 　　“蜡魔像”变成的卡西欧是冒牌货，那么真正的卡西欧，此刻很可能还被关在某处陷坑里。 　　乔安蹲在刚才发现的那个陷阱跟前，撑起翻板，朝井底俯看，眼前所见依旧空空荡荡，似乎没什么异常。 　　他还不死心，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金属套筒。 　　这是他自己制造的小工具，手臂粗的铁筒长约两尺，里面收纳有一层又一层更细的铁筒，横截面看起来就像一种名为“千层卷”的蛋糕，层层铁筒相互嵌套，完全伸展开就变成一支长达三十尺的铁杆。 　　乔安将这支能够伸缩的铁杆竖起来，探进陷阱，环绕井壁敲击，想试探一下井壁内侧是否藏有机关。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铁棒敲打在岩石井壁上，居然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回响！ 　　乔安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这陷阱里似乎被人设置了某种消除声音的结界！ 　　乔安试着辨识井中魔网分布，果然发现一个不易觉察的法术构型。 　　可惜这是一个神术，而他对神术的了解远不如对奥术那么深刻，无法做出精确的判断，只能根据魔力能级大体猜测这或许是2环“沉默术”。 　　乔安将铁杆伸展到极限，向井底捅了一下。 　　结果再次使他感到惊讶——铁杆竟然穿透看似坚实的井底，悄无声息地没入岩层深处。 　　乔安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又抄起铁杆朝井底捅了几下，次次毫无阻碍的穿透井底，仿佛扎进一团虚无的空气。 　　这诡异的情景，使乔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欺骗了！ 　　这所谓的“井底”，只是幻术营造出来的假象，事实上这口陷阱远比表面看起来深得多！ 　　乔安将铁杆伸展到极限，依旧无法探测到真实的井底，不得不先将铁杆收回来，转而取出一捆绳索，施法将之变成“活化绳”，自井口垂下去，一边默默计算垂入井口的绳索长度。 　　根据绳索提供的丈量数据，乔安测出从井口到幻术伪造出来的“井底”只有20尺深，过后绳头穿过伪造的“井底”继续向下延伸了20多尺，依旧没有触碰到真正的井底。 　　一捆“活化绳”已经放下去一大半，就在乔安担心绳索不够长的时候，绳头突然下沉——似乎井中有人扯住了绳索！ 　　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奋力向上拖拽绳索。 　　幸而升级过后的“华丽腰带”为他额外提供了4点力量属性，别看长得瘦小，其实颇有一把子力气，不多时就把困在井底的卡西欧拖了上来。 　　“乔安老弟，你又救了我一回，真不知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诗人爬出井口，满脸感激地向乔安道谢。 　　乔安摇摇头表示不必客气，接着问他：“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第565章 大地束缚 　　“唉，这说起来真有点丢人。”诗人面露惭色，“刚才走廊里突然冒出浓雾，使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唯恐跟你失散，连忙加快脚步试图追上你，然而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我回头一瞧，透过雾气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看上去很像你，就喊了一声‘乔安老弟’，那人点头答应，招呼我过去。” 　　“你就过去了？” 　　“当时我根本没有起疑心，傻乎乎地就冲那人跑过去，结果刚跑到那人跟前，脚下突然一滑，不知怎的就跌进陷坑里去了，摔得我眼前发黑，眩晕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冒充自己诱骗卡西欧跌进陷阱的雾中人，多半就是那个狡猾的“蜡魔像”。 　　“这陷阱的确很深，不过再深也拦不住你，卡西欧先生，你为什么不飞上来呢？”乔安诧异地问。 　　“你当我不想飞啊？”卡西欧苦笑着摊手，“陷阱中加持了‘大地束缚’，我想飞也飞不起来啊！” 　　“乔安老弟，你知道更可气的是什么吗？是陷阱中还被施加了‘沉默术’！我在井底都快把喉咙喊破了，然而毫无用处，一丝动静也传不上去！” 　　“多亏老弟你够机灵，识破井中幻像，放下绳索把我救了上来，否则我真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阴险的陷阱中啦！不得不说，发明这种陷阱的人，绝对是一个满肚子坏水儿的无耻混蛋！” 　　乔安也为这口陷阱的精妙构造感到惊讶，但是他更在意诗人无意间提到的“大地束缚”，略一思索，便把绳索塞给卡西欧，自行顺着绳头滑下陷阱。 　　“喂！乔安老弟，你要干什么？” 　　“下去看看，你抓紧绳子，等一下拽我上来。” 　　“你先等等！下面真没什么好看的……” 　　乔安笑了笑，不理诗人的劝阻，顺着绳索飞快的垂至井底，借助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在黑洞洞的井中观察结附在井底的法术，果然如同卡西欧所说，一个是2环神术“沉默术”，另一个则是2环奥术“大地束缚”。 　　乔安迅速取出笔墨，将4号卢恩符文Ansuz描绘在井底，略过看不懂的神术，直接解析“大地束缚”，将符文提取出来的法术构型照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大地束缚”是一个很特殊的魔法，可以迫使那些会飞行的受术者暂时失去飞翔能力，不得不自空中缓缓降落下来。 　　这个法术不仅对靠翅膀飞行的生物有效，利用“飞行术”之类魔法获得的飞翔能力同样会被封印，故而卡西欧坠落陷阱后，无法利用魔法飞出井口。 　　对如今的乔安来说，2环法术的构型已经没啥难度可言，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大地束缚”完完整整的抄录完毕，收起书本笔墨，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卡西欧伸手拉他跳出井口，见这位少年法师脸上难得流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由纳闷地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一口空荡荡的陷阱到底有啥好看的。 　　考虑到已经在回廊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乔安和卡西欧加快脚步往回跑。 　　当他们回到三楼大厅，恰好看见克拉克和史瑞克迎面走来。两人身后倒伏着四具被摧毁的黏土魔像，身上黏着蛛网和泥土，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是狼狈，好在没受什么重伤。 　　“乔安老弟，你们总算回来了，刚才我和胖子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呢。” 　　霜巨人见两位失散多时的同伴平安无事，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四人就在干净整洁的走廊中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卡西欧将自己和乔安刚才经历的那些惊险离奇的遭遇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其中关于蜡魔像在浓雾中潜行暗杀的部分，是转述乔安的经历。 　　乔安的原话非常简洁，四五句话就说完了，同样的故事到了诗人嘴里，自然要经过一番巧妙的艺术加工，增添许多惊险刺激的细节。 　　乔安听他讲得绘声绘色，精彩纷呈，不由听得出神。 　　哪怕他是当事人，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自己的亲身经历，卡西欧讲述的故事听起来更富有戏剧性，也更合情合理，以至于比真相更像真相，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短暂的休息过后，乔安一行四人再次踏上探索云巨人城堡的旅程。 　　之前接连数次遭遇意外，迫使乔安不得不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 　　一楼大厅提供的那份导航图，其实并不全面，没有向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标明城堡中的陷阱和魔像卫兵，那份地图与其说是为他们提供导航便利，倒更像是包藏祸心，有意无意地诱导他们走向陷阱。 　　这些惨痛的教训使乔安提高警惕，不再盲信那份导航图，接下来每进入一处新场所之前，都要施法侦测陷阱和密门，几经波折，终于带领同伴们有惊无险地通过四楼和五楼，乘坐“风动梯”登上城堡六楼。 　　现在，他们距离收藏“科斯彻奇项圈”的顶层阁楼，只剩一步之遥！ 　　城堡六楼的格局与三楼相似，正对“风动梯”的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直通一座敞开房门的大厅。 　　乔安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敢直接走进大厅，警惕地站在门外，向大厅中观望。 　　六楼大厅的布局与城堡其它各楼主厅都不同，空荡荡的六角型大厅里没有任何家具，每面墙都装有一扇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水晶落地窗。 　　六扇巨窗为这座高悬于万丈苍穹的大厅提供了充足的采光，皎洁的月华透过水晶窗照射进来，为这座空旷寂静的大厅带来几分梦幻氛围。 　　大厅天花板垂下华丽的水晶吊灯，无数盏“不灭明焰”散发出的光辉聚焦于地板中央，形成一座六芒星法阵，法阵升起的光柱仿佛一道穿透天花板直达阁楼的桥梁。 　　乔安等人的视线很自然地被大厅中央最显眼的法阵吸引，稍加观察就猜出那是一座传送阵，再考虑到六楼大厅中没有其他出口，也找不到通往阁楼的阶梯，那么可想而知，这座传送阵应该就是前往阁楼的唯一途径。 第566章 钢铁魔像 　　“伙计们，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霜巨人兴奋地搓了搓手，“只要走进这座大厅，进入传送阵，接下来就可以拿到那支项圈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卡西欧慎重地摇摇头，抬手指向大厅一角。 　　“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座六角形大厅的每一个拐角处，都安设有一尊酷似重甲武士的钢铁雕像，这可不是好兆头！” 　　乔安循着诗人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墙角静静摆放着一座高达十六尺的铠甲武士雕像，从头到脚包裹在厚重的黑色钢铁盔甲中，脸孔也被带有栅格的骑士面甲遮挡，戴着连臂铁手套的双手按着一柄巨剑，宽大宛如门板的剑身插在铠甲雕像两脚之间，剑锋深深陷入地板。 　　大厅中共有六处拐角，每个拐角都摆放着同样的铠甲武士。如果同样的摆设出现在其它城堡，乔安倒不会在意，类似的摆设在地表世界很常见，无非是城堡主人彰显勇武精神的装饰品。 　　然而在这座“构装大师”瓦弗鲁尼尔亲手建造的城堡里，特别是在接连遭遇“石魔像”、“黏土魔像”和“蜡魔像”袭击过后，乔安等人吃一堑长一智，可不敢把那些盔甲武士仅仅视为无害的装饰品。 　　“如果我没猜错……”诗人的嗓音，因恐惧而禁不住微微颤抖，“大厅中的六尊铠甲武士，恐怕全都是‘铁魔像’！” 　　事实上，不止他这么想，乔安、克拉克和史瑞克也都有相同的猜测。 　　大厅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人接卡西欧的话茬，四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沉重。 　　在所有常规魔像当中，钢铁铸造的魔像几乎就是最强大的一类，战斗力比石魔像或者黏土魔像都强出一大截。 　　克拉克和史瑞克各自单挑一尊铁魔像尚且很吃力，倘若同时面对六尊铁魔像围攻，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乔安和卡西欧，很遗憾，甚至连正面挑战铁魔像的资格都没有——只消挨上那铁巨人一剑就死定了！ 　　乔安目测了一下最近的那尊铠甲武士与自己的距离，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可以尝试施法将那些疑似铁魔像的铠甲武士关进陷坑，如果这招管用，我们就可以避免一场艰难的战斗，直接走进大厅。”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克拉克想起之前在城堡二楼的时候，乔安就曾施展“造坑术”困住一尊石魔像。铁魔像看起来比石魔像更笨重，而且静静地站在大厅角落里毫无防备，乔安可以从容施法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丢进陷坑。 　　如此一想，他越发觉得这个办法肯定管用，便催促乔安尽快施法尝试一下。 　　乔安今天的法术位和“席德法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好在他还有7道“神话之力”尚未动用，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替换为2环法术位，抬手隔空指向就近的一尊铠甲武士，打算先把它关进陷坑。 　　然而铠甲武士脚下的地面，并未如乔安期待中那样裂开陷坑，取而代之的是激起异样的魔力波动，仿佛一阵清风吹过平静的池塘，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这反常的景象使乔安变了脸色，转身告诉同伴：“大厅地板被施加了防护结界，‘造坑术’不起作用！” 　　“造坑术”无效也就罢了，比这更糟糕的是乔安刚才的施法企图，触发了大厅中的魔法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在大厅上空回荡，靠墙伫立的六尊铠甲武士像是被惊醒，整齐划一地抬起头，面甲背后射出蓝色光束。 　　眼前的变故，使乔安等人不约而同感到似曾相识。 　　当初在二楼大厅，那四尊守门的石魔像刚苏醒时，也是这种情形！ 　　接下来发生的事，与他们的预测略有不同。 　　六尊铠甲武士苏醒过后，没有急于冲出大厅攻击闯入者，相继自喉咙深处喷出一股股绿色浓雾。 　　雾气透过铠甲武士面甲栅格逸散出来，不多时便充满整座大厅，透过敞开的大门朝乔安等人所在的走廊这边扩散，带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闻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卡西欧顿时脸色大变，匆忙捂住鼻子，大声催促道：“快关门！别让毒气扩散出来！” 　　克拉克和史瑞克连忙冲到大门前，各自抓住一只门环，把两扇大铁门合拢，将那绿色毒气暂时隔离在外。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直到看到那些铠甲武士喷发毒气，我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确是铁魔像！所有关于铁魔像的传说，都会着重描述他们能够喷出致命的毒气！”卡西欧脸色阴沉。 　　乔安轻轻点头，完全同意诗人的判断。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构装生物分卷”也有关于铁魔像的记载，的确有提到这种强大的构装生物能够在战斗中喷发毒气，弱小的生物，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铁魔像便会被毒气杀死。 　　“这下麻烦大了！”克拉克拍着额头叹气，“我和胖子身体强壮，勉强还能在毒气中屏息支撑几分钟，乔安老弟身体比较弱，最好远离大厅，免得被毒气所伤。” 　　乔安很感激霜巨人的关照，但是对他的建议却不敢苟同。 　　的确，在四个人当中他的体质最为脆弱，但是这不等于他中毒的风险最大。 　　事实上，乔安自从服用莉雅楠以“蛇龙女卵”调配的炼金药剂过后，就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 　　如果这还不够保险，再加上“神之泪”解除第二重封印后生成的“抗病毒药剂”，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保护他不受铁魔像喷发的毒气影响。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无尽水袋”，左手掌心盖住袋口，以精神感应唤出“神之泪”，花费四个能级的“神话能量”，制造出可供四人服用的抗病毒药水，自己先喝下一大口，接着将水袋递给克拉克，示意他也喝一口。 　　“水袋里的药剂具有抵抗毒素的效用，大家分着喝，我不敢保证这药水一定能够阻挡铁魔像喷发的毒气，但是多一道保险终归没有坏处。”乔安实话实说。 第567章 狭路相逢 　　克拉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大口，咂咂嘴，没有品出预想中的苦涩药味，但是他相信乔安不会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跟他开玩笑。 　　卡西欧和史瑞克也轮流接过水袋，各自灌下一大口融合“神话能量”的药水，过后将水袋还给乔安。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成功的希望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要迈过这最后一道难关！” 　　克拉克的神色分外庄严，灼热的目光落在少年法师脸上。 　　“乔安老弟，等一下我会推开大门，与胖子还有诗人联手拖住铁魔像，你不用管我们的事，尽快冲进传送阵，前往阁楼寻找科斯彻奇项圈，找到以后马上下楼与我们会合！” 　　乔安知道时间紧迫，现在可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便郑重地点了下头。 　　克拉克向史瑞克打了个招呼，两人转身走到大厅门前，各自按住一扇沉重的门板，发力向内侧推动。 　　门轴嘎吱吱作响，乔安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就在大铁门即将敞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气流呼啸，似乎是“风动梯”升上来了。 　　乔安吃了一惊，先与卡西欧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转身望向背后。 　　走廊尽头，“风动梯”果然升了上来！ 　　“这不可能！”卡西欧失声惊呼，“城堡里只有咱们四个人，‘风动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升上来！” 　　话音未落，对面梯舱敞开，三条熟悉的身影相继走了出来。 　　为首的黑袍人手持法杖，身后跟着长臂过膝的兽人武士，还有一个生有九颗头颅的庞大巨魔！ 　　就在乔安和卡西欧注视这三个不速之客的时候，对面三人也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全都面露惊愕，几乎同时喊道： 　　“原来是你们！” 　　笔直的走廊两侧，一边站着乔安、卡西欧、克拉克和史瑞克，对面则是“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和“九首巨魔”斯卡拉。 　　双方狭路相逢，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蛇手”沙曼最先回过神来，举起法杖指向乔安等人，苍白的脸上浮现狞笑：“这下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 　　黑曜石法杖涌现暗红光芒，一股混合邪恶神能的灼热魔力呼之欲出！ 　　乔安一眼就看出沙曼正在以法杖释放4环“焰击术”，如果被他成功释放出这个威力与杀伤范围都极为可怕的法术，自己和身后的同伴，一个都别想跑！全得被轰得焦头烂额，非死即伤！ 　　情急之下，乔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瞬间激发三道“神话之力”，施展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过后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反制”，抬手向前一挥，走廊中仿佛炸响无声惊雷，魔网分布急剧动荡！ 　　沙曼正在施展的“焰击术”，受到这股极度混乱的魔力浪潮影响，刚刚凝具出来的法术构型瞬间被破坏，重新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 　　“这……这怎么可能？！” 　　两眼直勾勾盯着光芒转为黯淡的法杖，沙曼震惊得目瞪口呆。 　　且不说乔安只是一个低阶法师，即便施法等级很高，毕竟还是一个“法师”，绝不可能掌握“焰击术”这样的4环神术，当然更不可能成功反制“焰击术”。 　　然而刚才两股截然相反的魔力彼此对消，分明就是“法术反制”的特有效果，沙曼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乔安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他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走廊对面，克拉克和史瑞克可没有闲着，两个大力士奋力向前一推，轰隆一声，推开通往城堡六楼大厅的铁门，绿色毒雾滚滚涌进走廊，铁魔像的身影若隐若现。 　　“伙计们，快跟我走！” 　　克拉克捂着鼻子，强忍着咳嗽冲身旁同伴大吼。 　　“别被沙曼那伙人缠住，尽快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乔安、史瑞克和卡西欧都没有迟疑，紧跟霜巨人冲进六楼大厅，背影旋即为绿色毒雾淹没。 　　“吃肉！吃肉！” 　　“斯卡拉肚好饿！” 　　“斯卡拉要吃肉！” 　　九首巨魔的众多头颅齐声鼓噪，无尽的食欲促使这怪物丧失理智，迈开大步追进充满毒气的大厅，四处嗅探猎物的气息。 　　绿蒙蒙的雾气深处，传来沉重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仿佛一台机器正在轰鸣着朝斯卡拉靠近。 　　九首巨魔惊喜得扭头望过去，九双眼睛都被毒气熏得红肿流泪，模模糊糊看见一尊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迫近过来，手中似乎持有一口巨剑。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一齐猛吞口水，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物，嚎叫着冲了上去，径直扑到对方身上埋头撕咬，利齿啃噬钢铁甲胄火星迸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浓雾中那尊铁魔像，被九首巨魔毫无征兆的暴起攻击撞了个趔趄，眼中闪烁的光芒由蓝转红，按照固定程式，将这贪婪的怪兽定义为需要优先消灭的敌人。 　　铁魔像腾出左手，一把掐住斯卡拉颈部，强有力的铁掌向前一推，硬生生将这疯狂撕咬的怪物从自己身上扯开；右臂顺势上扬，宽阔而锋利的巨剑呼啸着扫过斯卡拉颈部，“噗”的一声，将其居中的那颗头颅斩落下来。 　　九首巨魔踉跄后退，断颈鲜血狂飙。 　　环绕颈部分布的其它八颗头颅，相继扭头望向喷血的断颈，发觉少了一个竞争食物的对手，全都幸灾乐祸地欢呼叫好。 　　斯卡拉的断颈截面，迅速萌发出一大片密密麻麻宛如蛆虫的嫩肉芽，不出半分钟，便又生长出一颗全新的头颅。 　　四周头颅看到断首重生，不禁齐声叹息，大失所望。 　　“呸呸呸！黑巨人的肉，不好吃！” 　　“口感像铁屑！扎嘴！辣嗓子！” 　　“不好吃归不好吃！但是能吃！” 　　“黑巨人斩了斯卡拉的头！斯卡拉很生气！” 　　“咬死黑巨人！” 　　“撕碎黑巨人！” 　　“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急于复仇的愤怒情绪，促使九首巨魔狂性大发，完全忘了沙曼带他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红着眼睛扑向铁魔像，不顾一切地厮打起来！ 第568章 雪魔 　　大厅门外，沙曼追着斯卡拉向前冲出两步，便被门内弥散出来的绿色毒雾熏得连声咳嗽，连忙捂住鼻子退回来。 　　他低声咒骂着，匆匆自储物袋里取出两瓶抗毒药水，丢给库尔金一瓶，自己灌下一瓶，而后抬手施放“造风术”，吹散眼前的毒雾，以便看清克拉克等人所在的位置，埋头冲了过去。 　　库尔金服下抗毒药水，又用水袋淋湿围巾，缠在脸上稍微隔绝那呛人的毒气，这才跟随沙曼冲进大厅。 　　两人的目的是追杀克拉克一行，然而进入大厅才惊讶地发觉这里不只有他们和克拉克等人，还有六尊钢铁魔像高举巨剑守卫大厅，不由暗自叫苦。 　　沙曼和库尔金可不像斯卡拉那么莽撞冲动，立刻决定躲在大厅角落里暂不出手，坐视克拉克一伙与钢铁魔像火并，待到双方拼的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手摘取胜利果实也不迟。 　　然而现实却与他们美好的设想背道而驰。 　　那六尊铁魔像，才不管他们和克拉克等人是不是一伙的，既然他们都是擅自闯入大厅的外来者，便都一视同仁地定义为需要消灭的敌人，接下来就进入危险等级排序环节。 　　根据预先存入的资料库和算法，铁魔像很快就将七个闯入者的危险等级排列出来，其中超凡职业等级最低、身材也最瘦小的乔安，毫无悬念地再次被列为危险系数最低的敌人。 　　铁魔像们集体认定，可以先放着那个小法师不管，大厅中充斥的毒气就够他受的了，当前应该优先消灭其他六个危险系数更高的敌人。 　　六尊铁魔像各司其职，分别找上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斯卡拉、库尔金和沙曼，主动发起攻击。 　　透过毒雾，隐约看到钢铁魔像高举巨剑不断逼近上来，沙曼与库尔金都傻了眼，只得放弃坐收渔利的打算，被迫与钢铁魔像交手。 　　就这样，三方势力分别出于不同的目的，在这座毒气弥漫的大厅中展开一场激烈的混战。 　　除了铁魔像，开启了“迷雾视域”的乔安是唯一能够在充斥毒雾的大厅中保持正常视野的人，眼前混乱的场面为他提供了便利。 　　趁着无人留意自己的行踪，乔安悄悄绕过战场，走进位于大厅中央那座发光的法阵。 　　双脚踏上魔法阵的刹那，四周的魔力波动立刻加剧，乔安感到眼前发黑，身体随即融入法阵，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消失在头顶天花板中。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恢复清醒，耳畔的打斗声仿佛变得特别遥远，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四周银色的墙壁，头顶高耸的穹顶，使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就站在云中城的阁楼内。 　　相对楼下大厅而言，阁楼显得有些狭小，房间里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包括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布置得像个小书房。 　　乔安站在传送阵图里没敢动，先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确认没有陷阱才松了口气，迈出传送阵图，直奔对面那张书桌跑过去。 　　桌上摆着四样东西，全都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乔安简单查看了一下，分别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金色戒指，一本厚如字典的黑色硬皮书，一块酷似罗盘的木雕艺术品，以及一支镌刻着古怪符文的银色项圈。 　　乔安视线触及那支项圈的刹那，不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分外灼热。 　　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银色项圈就是克拉克受冥河女巫之托寻找的宝物。 　　深渊领主“不死寒霜”科斯彻奇曾经佩戴过的项圈，至少也得是一件传奇魔导器吧？ 　　乔安伸向桌面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也禁不住产生一丝蠢蠢欲动的贪欲，迫切想将这支项圈占为己有。 　　至于怎么向克拉克交代…… 　　还交代啥啊！ 　　偷了项圈就跑，天底下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克拉克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的人！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乔安双手抱头，懊恼嘶吼，为自己刚刚萌生的卑鄙念头感到深深自责。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脑海中的贪欲。 　　颈后传来的灼热感使他吃了一惊，不知何时，颈后那颗异怪眼球已然自行睁开，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墙壁，仿佛在嘲弄乔安内心的激烈挣扎。 　　乔安拉起斗篷兜帽，遮住颈后那颗受到深渊领主残留在项圈上的邪恶魔力感染、渐渐呈现出失控势头的眼球，先把桌上的戒指、厚书和罗盘拿起来，顾不得细看便塞进储物袋，最后鼓足勇气，伸手抓住那支银色项圈。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乔安心头燥热全消，正想转身返回传送阵，手中那支项圈突然震颤起来，一股白森森的寒气从中逸散出来。 　　乔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了一跳，本能的想丢开项圈，却又舍不得，正在犹豫的时候，空中那团白雾急剧膨胀，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凝实，就在他眼前凝聚出一尊庞大的人形轮廓。 　　与此同时，乔安感到左手掌心发烫，“神之泪”适时发来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6级神话生物——雪魔温迪戈（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 　　…… 　　雪魔温迪戈？ 　　乔安满面茫然，搜遍记忆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名字。 　　“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又是什么？ 　　从“神之泪”给出的提示来看，这似乎是“雪魔温迪戈”的另一个称号？ 　　雪魔温迪戈拥有6个神话等级，在乔安的认知范畴中仅次于伊尔明苏尔，必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悄无声息潜伏在“科斯彻奇项圈”里，直到乔安触碰项圈才突然冒了出来，可想而知，它很可能是这支项圈的守护者，对于把它从沉睡中惊醒的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就在乔安愕然失措的时候，对面那团寒雾已经凝结成形，赫然是一尊将近20尺高的白色巨人，静静悬浮在半空，浑身血肉、骨骼与内脏皆由类似坚冰的物质构成，通体透明。 　　这怪物的头颅酷似雄鹿，生有一对锋利的鹿角，嘴里长满尖锐突出的长牙，呼吸时气息通过参差不齐的齿缝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双眼布满血丝，一双长臂垂在身体两侧，利爪闪耀寒光，而在悬空的双腿末端，只能看到一对发黑萎缩的断疖，像是双脚截肢过后遗留的疮疤。 第569章 神话冰风暴 　　这怪物就是……雪魔温迪戈？ 　　乔安抬头仰望那尊恐怖的白色鹿头巨人，同时踉跄着向后挪动脚步。 　　雪魔温迪戈像是刚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眯着眼睛俯视脚下那个瘦小的法师，缓缓咧开血盆大口，如同打哈欠般吐出一股寒冷的气流。 　　这股气流在空中引发的噪音，恍若千百人齐声哀嚎！ 　　乔安被迎面吹来的寒流掀了个跟头，凄厉恐怖的音波随之袭来，强烈的恐惧感使他手脚发软，吓得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幸而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过往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锻炼出的坚强意志救了他的命，鼓起最后一口勇气，艰难得爬起来，扭头冲进传送阵。 　　雪魔温迪戈猩红的视线紧随而至，仿佛要从眼中喷出深渊烈焰，目光里交织着无尽的疯狂、愤怒与憎恨。 　　乔安根本不敢与这恍若魔神的怪物对视，匆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传送光柱倏然升起，裹挟他的身影由阁楼中消失。 　　雪魔温迪戈横空飘过来，庞大的身躯悬浮在传送阵上方，等候阵图再次激活，送它前去追杀那个胆大包天的小法师，夺回属于它主人的那支神器项圈！ 　　城堡六楼大厅，弥漫的绿色毒雾中，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激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大厅中的三派人马还在混战，没有人注意到位于大厅中央的传送阵再次升起光柱，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重新回到六楼大厅，呛人的毒气扑鼻而来，乔安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迅速活动一下被雪魔温迪戈呼出的寒气冻得发僵的手脚，他借助“迷雾视域”找到克拉克，快步跑了过去。 　　“海尼尔先生！” 　　“噢？乔安老弟，你回来啦！” 　　霜巨人听见少年法师的呼唤，顿时面露惊喜，闪身避开当头劈过来的巨剑，飞起一脚将铁魔像踹开，转身循声朝乔安这边摸索过来。 　　“老弟，找到项圈了吗？”霜巨人迫不及待地问。 　　乔安将那支银色项圈塞到他手中，急切催促道：“一个非常恐怖的怪物就要追下来了，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啊？你说的是什么怪物？”霜巨人握着项圈，满脸迷茫。 　　乔安顾不得多做解释，转身跑向史瑞克和卡西欧，竭力扯高嗓门，催促他们尽快逃离此地。 　　“小鬼！你给我站住！” 　　“蛇手”沙曼突然高举法杖，平地塑造出一圈烈焰升腾的火墙，将乔安和克拉克围了起来，使他们被迫停下脚步，后退躲避喷涌的火浪，无法与对面的史瑞克和卡西欧会合。 　　“不想死就老实告诉我，刚刚你趁我们混战，偷偷溜到哪里去了？” 　　沙曼持杖催发“火墙术”，瞪起一双被毒气熏的红肿的眼眸，恶狠狠地质问乔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不赶紧走，咱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乔安忍不住急躁起来。 　　“呵呵～少在那里唬人，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啊！” 　　沙曼对少年法师的警告不屑一顾，高举法杖向他逼近，熊熊燃烧的火墙似乎也受到沙曼的残暴意志影响，朝乔安所在的那个侧面猛烈喷发出一片汹涌的火浪。 　　乔安慌忙抬手遮面，以免被烈焰灼伤眼睛，火苗从他身上扫过，即将点燃斗篷的刹那便被他身上辐射出的魔力光晕逼退。 　　“咦？你身上有抵抗火焰魔法的魔导器？” 　　沙曼惊奇地打量乔安，嘴角向上扬起，浮现一抹不怀好意地冷笑。 　　“如果我没猜错，这件抗火的好东西就是你们此行所获的宝物之一吧？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魔法装备，连同之前你在豪斯镇窃取的‘甘提亚斯树根’，统统交出来，本人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乔安摇头无语。 　　事实上沙曼猜错了。他的确随身携带了一件能够抵抗火焰灼伤的魔导器，不过那枚“水晶护符”并非得自云中城堡，而是他击杀“牧虫人”伊达尔缴获的战利品。 　　这些细枝末节乔安懒得向沙曼解释，现在没空跟这个被贪欲蒙蔽双眼的邪教徒纠缠，当务之急是赶在雪魔温迪戈追下来之前逃离这座云中城堡。 　　就在乔安思索脱身之策的时候，大厅中央的传送阵再次升起光柱，一尊人身鹿头、通体仿若冰雕而成的苍白巨人从法阵中显现出来，残废的断腿与地面保持大约五尺距离，凌空悬浮，环顾四周神色各异的众人，猩红眼眸突然闪出一抹杀意，高举双臂厉声咆哮！ 　　恐怖的声浪在封闭的大厅中来回激荡，震得四周墙壁颤抖不已，加持了防护结界的水晶窗也不堪承受音波冲击，相继噼啪作响，浮现大片蛛网般的裂痕。 　　雪魔温迪戈的咆哮不仅刺耳，还融入了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魔力，当人们听到这高亢的咆哮时，心中也被深深植入强烈的恐惧感，一时间全都吓得呆若木偶。 　　乔安之前在阁楼上曾亲身体验过雪魔的恐怖咆哮，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倒还勉强能够保持镇定，慌忙捂住耳朵，朝远离雪魔的方向退避，祈祷这穿耳魔音尽快平息下来。 　　恐怖的音波还在大厅中回荡，雪魔温迪戈又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呐喊，周边魔网急剧扭曲，气温迅速下降。 　　空中的水汽，瞬间全被冻结成为冰雹，环绕雪魔庞大的身躯盘旋飞舞，而后轰的一声炸开，无数细小锋利的冰雹如同密集的箭矢，朝四周疯狂溅射。 　　漫天冰雹炸裂的刹那，克拉克及时向前冲出两步，将乔安挡在身后，用自己魁伟的身躯充当盾牌，使乔安免受冰雹溅射。 　　霜巨人免疫冰系魔法，但是雪魔喷发出的不仅仅是刺骨的寒流，每一粒冰雹都带着锋利的棱角，迎面呼啸着扫射过来，转眼间就在克拉克身上割破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霜巨人忍痛保持呼吸节奏，胸口急剧起伏，激发一口气劲，开启“冰霜狂暴”，血淋淋的伤口旋即被体内逸出的寒气冻凝，避免失血过多，伤势进一步恶化。 第570章 神话寒冰锥 　　克拉克替乔安阻挡冰雹的同一时间，史瑞克也运用自己的“神话力量”激发“钢铁韧性”，替身后的诗人卡西欧抵挡冰雪侵袭。 　　“这、这是什么法术……”卡西欧惊骇得失声尖叫。 　　沙曼和库尔金，以拥有不死之躯的斯卡拉充当肉盾，惊险躲过冰雹轰击。 　　听见卡西欧的疑问，沙曼掸落身上带血的冰屑，阴沉着脸色回答：“看起来很像4环法术‘冰风暴’，但是威力远比寻常‘冰风暴’强得多！” 　　“那是‘神话冰风暴’。”乔安轻声纠正道。 　　刚刚雪魔温迪戈抬手施法的一刹那，他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澎湃浩大的“神话之力”涌现出来。 　　面对雪魔温迪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强敌，乔安与沙曼所属的两派人马，都感受到巨大的生存压力，不得不暂停争斗，交换眼神达成默契，决定先联起手来解决掉恐怖的雪魔。 　　同一时间，镇守六楼大厅的铁魔像们也觉察到雪魔温迪戈的到来，纷纷停止战斗，转身望向悬浮在传送阵上空的那个鹿头巨人。 　　铁魔像面甲背后射出的视线，聚焦在雪魔温迪戈身上，目光迅速由蓝转红，显然也意识到这怪物的存在对于整个城堡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事实上，在这些铁魔像被创造出来之初，就被主人植入一则指令，如果雪魔温迪戈打破封印逃脱出来，务必不惜一切代价设法将它击杀——没有别的事情比这则指令的优先级更高！ 　　咔嚓！ 　　六尊钢铁魔像一齐高举巨剑，迈开整齐的步伐，朝雪魔温迪戈包围过去。 　　“这下好啦！”库尔金面露喜色，“让那群铁疙瘩先跟鹿头怪物打一场，最好双方同归于尽，咱们就安全了。” 　　沙曼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了，当众说出口就太不体面了。 　　其实不光他这么想，对面乔安等人也都怀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态——让铁魔像冲在前面，消耗雪魔温迪戈的气力，等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收拾残局也不迟。 　　可惜，在场众人当中，偏偏有那么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家伙，看到铁魔像撇下自己转而围攻雪魔温迪戈，反而发起了脾气。 　　“食物跑了！不能原谅！” 　　“蠢货！铁疙瘩又不好吃，跑就跑了，我们去吃新来的鹿头怪！” 　　“鹿头怪？好极了！鹿肉好吃！” 　　“吃鹿肉！斯卡拉好想吃鹿肉！” 　　“快去吃肉！迟了就被六个铁疙瘩吃光啦！” 　　“可恶的铁疙瘩，不许抢我的肉！” 　　斯卡拉摇晃着九颗大脑袋，像个醉汉似的癫狂咆哮，不顾沙曼和库尔金的劝阻，直奔大厅中央飞奔过去，转眼间就把步履迟缓的铁魔像们统统甩在身后，率先冲向雪魔温迪戈，呲牙咧嘴，口水横流。 　　雪魔温迪戈扭头朝这狂乱的巨魔望过来，眼中闪出一抹冰冷的杀意，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正对斯卡拉，蓦地喷出一道锥形寒流！ 　　克拉克见此情景吃了一惊，扭头问卡西欧：“那个怪物也会施展‘寒冰锥’？” 　　“不对！那家伙掌中喷出的不只是极寒气流，还有无数锋利的冰棱，杀伤力远比正常的寒冰锥大得多！” 　　卡西欧擦着冷汗回答。 　　身为“高等食人魔”，他生来就拥有特殊的血脉力量，每天能够以“术士”的施法方式施展一次5环“寒冰锥”，比在场其他人，他更有资格评价雪魔温迪戈此刻施展的法术。 　　然而卡西欧也看不懂，雪魔温迪戈究竟对“寒冰锥”的法术构型进行了怎样的优化改造，竟然使这个5环法术的威力上限提升了将近一倍！ 　　乔安紧咬嘴唇，默不作声。就在雪魔温迪戈施放“寒冰锥”的刹那，他又一次感应到了熟悉的神话力量，可见这也是一个“神话法术”。 　　斯卡拉有九颗脑袋，然而所有的脑袋里面都没有“害怕”这个词，顶着雪魔温迪戈掌中猛烈喷发的寒流，以及夹杂在寒流中呼啸溅射的冰棱，嗷嗷嚎叫着继续向前飞奔，无奈浑身上下都被冰棱嵌透，继而凝结成厚厚一层冰壳。 　　冰霜附着在斯卡拉体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厚，最终将他包裹成为一坨硕大的人形冰块，无论如何挣扎也迈不开脚步。 　　雪魔温迪戈冷笑着垂下手臂，悬空飘到被封印在坚冰中的斯卡拉跟前，双手抓住这坨巨大的冰块，蓦地发力提起，高举过顶，怒吼着丢向对面已然看呆的克拉克等人。 　　砰！ 　　克拉克匆忙抱头蹲下闪避，沉重的冰块从他头顶飞掠过去，砸在背后水晶落地窗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响。 　　城堡内部设有魔法结界，使室内的气温和气压与地表世界基本保持一致，故而乔安等人从地表来到这座悬浮在万丈高空的云中城堡，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此刻水晶窗被雪魔温迪戈砸碎，大厅内外的气压顿时失衡，室内空气瞬间被抽往气压较低的室外高空。 　　激烈的空气对流形成暴风，先把九首巨魔斯卡拉冻结而成的冰块吸出窗外，接着又把站在窗边、猝不及防的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和乔安全都吸出窗外，在狂暴的气流中盘旋翻滚，迅速跌落下去。 　　沙曼距离那扇被打碎的水晶窗比较远，吓得冒出一头冷汗，顾不得再管自己作死的斯卡拉，匆忙自怀中取出“回返护符”，启动传送咒文。 　　库尔金也被雪魔温迪戈的变态实力吓懵了，扭头看见沙曼脚下升起传送光辉，顶着汹涌的气流慌忙向他飞奔过来，不由分说冲进传送阵，双臂紧抱住沙曼不撒手，唯恐被他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传送光柱冲天而起，沙曼与库尔金的身形迅速转淡，不出三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魔温迪戈回头朝空中残留的传送光辉瞟了一眼，随即腾空飞出破窗，专注追寻那个带走“科斯彻奇项圈”的霜巨人。 　　他与项圈之间，存在一丝无法被隔断的精神感应，无论相距多远，都能精确感应到项圈当前所在的位置，哪怕那个霜巨人躲到天涯海角，也注定逃脱不了他的追杀！ 第571章 大雪山 　　被高空低压吸出窗外的最初几秒钟，乔安感觉自己像是一颗被丢进搅拌器的鸡蛋：身体几乎被暴风撕得粉碎，思维也被搅和得稀烂，只觉得天昏地暗，脑海中一片空白。 　　短暂的失神过后，乔安勉强在暴风中保持清醒，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羽落术”。 　　法术生效的刹那，他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下坠速度大幅减缓，原本因失重带来的心悸和晕眩也大为缓解。 　　这一刻，乔安由衷感激发明“羽落术”的法师前辈。 　　在他掌握的所有法术当中，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施法材料，不需要施法手势，几乎不需要维持施法专注，甚至都不需要吟咏长篇咒文，只要吐出一个短促的单词便可生效的法术！ 　　正是因为“羽落术”的施法流程非常简洁，念头一闪即可自动瞬发，才有可能在高空坠落的慌乱状态下及时祭出这个保命法术，否则恐怕直到被摔成肉饼那一刻，也来不及施法自救。 　　“羽落术”使乔安暂时获得安全，但是他的危机还远未结束。 　　匆匆回头一瞥，乔安惊讶地看到一团巨大的暴风云正悬浮在自己身后。 　　漆黑的云团电流闪烁，上宽下窄，形似漏斗，云团顶端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层，而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庄园和城堡就坐落在暴风云团之上，因后者的存在而获得持久悬浮的动力，同时也在暴风云团的推动下不断向着远离乔安的方向凌空漂移。 　　不久前，乔安与同伴们还在云端的时候，由于庄园与城堡都处于魔法结界的保护之下，他感觉不到结界外的风暴是何等猛烈，也几乎感觉不到建筑在云端的城堡其实一直在高速移动。如今被气流吸出城堡窗外，脱离了结界的保护，再想回到城堡中就太难了。 　　乔安施法变成鹰人，拼命拍打翅膀逆风飞翔，试图追上渐行渐远的云中城，然而迎面吹来的猛烈气流使他每前进一寸都非常艰难，不得不放弃返回城堡的念头，转而压低浮空高度，尝试搜救同样被气流抛出窗外的同伴。 　　乔安在万丈高空盘旋许久，远远的看见三个小小的黑点，正随着支撑云中城的巨大龙卷风柱，逆时针盘旋，隐约是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三人的身影。 　　乔安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服用“羽落药水”，如果就这么冷眼旁观，三位同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入风暴中心，后果不堪设想。 　　乔安越想越焦急，匆忙拍打翅膀追了上去，打算抢在他们被吸入暴风之前施以援手。刚刚靠近暴风边缘，乔安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大大低估了高空龙卷的恐怖能量！ 　　自不量力的后果非常致命，别说营救同伴，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保持平稳，被强劲的气流裹挟着飘向暴风中心，如同一艘小小的舢板撞上海啸漩涡，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转眼间就深深陷了进去，意识也在高速旋转的气流中渐变模糊。 　　耳畔狂风呼啸，冻僵的身躯已经失去知觉，乔安就在这种半昏迷的状态下随波逐流，被迫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宏伟的自然之力去裁决。 　　身为一个渺小的人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咬牙关，竭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哪怕最终被暴风撕得粉碎，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血肉之躯对抗天灾伟力，这样的较量并不公平，好在乔安提前加持的各种防护法术在生死关头发挥了作用。 　　魔法在暴风云团中闪动着微弱的光辉，乔安的身体像一颗小小的沙尘随风盘旋，又像奔跑在旋转阶梯上，一圈接着一圈逐层下降，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被吸进暴风云团的“风眼”当中。 　　如果乔安此刻能够睁开眼睛，就会惊喜地发现，风眼中存在一个发出魔法灵光的巨大传送门，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将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被卷入风眼的物体全都吸纳进去，抛向地表世界。 　　进入传送门的刹那，乔安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不堪重负的意志堤坝，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到崩溃，彻底陷入昏迷。 　　……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由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醒过来，耳畔呼啸的风声使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还活着，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银白的世界。 　　满山遍野尽是皑皑积雪，借着微弱的星光，依稀可见远处银装素裹连绵起伏的群山。 　　乔安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气息转眼就被寒风冻凝为白色的霜雾。 　　孤身一人蜷缩在这片陌生的雪原上，死里逃生的庆幸过后，现在他只有两种强烈的感觉——寒冷与疼痛！ 　　感谢众神护佑，乔安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还有知觉，趁着还没有被冻僵，赶紧抽取今天的最后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忍耐环境”。 　　魔力光辉流遍全身，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除，乔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便扭头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倾斜的山坡顶端，身体陷入雪堆，几乎被整个掩埋起来。 　　回想一下不久前的遭遇，乔安渐渐理清思路，猜测自己被吸入高空暴风云团过后，便被气流抛落下来，直至坠落在这座不知名的大雪山上。 　　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能保住小命，想必是得益于“羽落术”的作用。 　　可惜坠落高度超出了羽落术的持续时限，最终也没能保护他平安落地，还是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摔伤，以至于下半身失去知觉，仿佛两条腿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乔安定了定神，强忍住悲观绝望的情绪，支撑着坐起来，查看双腿伤势。 　　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他曾追随凯兰迪尔先生学习医术，后来进入莱顿学院求学，在罗尔斯导师的悉心指导下，进一步学习人体生理解剖，稍加检查过后，他就对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 第572章 绝境求生 　　好消息是摔伤不像自己刚才担心的那么严重，左腿腓骨轻度骨裂，右腿伤的比较重，胫骨碎成三截。 　　朝乐观的方面想，自己从万丈高空坠落下来，没有当场摔成肉饼，也没有摔断脊椎导致彻底瘫痪，仅仅断了两条腿而已，这就值得好好感谢命运女神保佑了！ 　　但是严酷的环境使乔安高兴不起来，在这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没吃没喝也没有温暖的房间供他养伤，就这么耽搁下去，即便不被活活冻死饿死，也难逃山中野兽的捕食。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不可能仅靠双手爬行逃离茫茫雪山。由于下肢失去知觉，即便他变成鹰人，也无法在空中保持平衡，更别提飞行。现在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大小便失禁？那真是死也死得丢人现眼！ 　　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下，哪怕乔安向来自诩坚强，也禁不住心生绝望，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只能先用“神之泪”制造一瓶伤药灌下肚，虽然治不好骨折，至少可以起到止痛效果。 　　服药过后，乔安咬牙坚持着向山坡下方爬行，赶在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之前，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背风的坡面。 　　睁大眼睛，竭力向远处眺望，乔安看到山脚下有一条盘旋的小径，看来附近偶尔会有商旅路过，冰雪覆盖的山路上，还依稀可以辨识出车轮碾压的辙印。 　　眼前所见使乔安稍感心安，他缓缓平躺在倾斜的山坡上，使出浑身力气向下翻滚。如果可以一直滚到山脚下，横躺在穿山小径中央，那么他获救的机会就很大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躺在路中央，往来的好心商旅总不至于视而不见吧？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坏心眼的家伙，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置之不理，或者趁着四野无人，试图抢走他的随身财务，杀掉他弃尸荒野。 　　不过，乔安始终认为世上还是好人多，即便走了霉运，遇到坏人，他也不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归根结底，冒险试着自救，总比躺在山上等死强。 　　可惜他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光，自救行动刚刚展开就触礁搁浅。 　　乔安顺着斜坡向下翻滚，刚到半山腰就撞上一株歪脖子松树。撞击刹那腰部传来的剧痛使他差点昏死过去，就这么卡在树上动弹不得。 　　更倒霉的是树上积雪受到冲击洒落下来，如同一张厚厚的白色毛毯将他盖住，这下即便山下有人路过，也根本看不出雪堆里躺着一个人。 　　乔安气急败坏，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躺在雪地上直喘粗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抬手推开盖在脸上的积雪，以便听见车轮声或者马蹄声的时候，还有机会喊救命。 　　铅灰色的天空仿佛深不见底，鹅毛大雪无休止地洒落下来，不多时就把乔安的脸孔覆盖起来。他不得不张口喷气，用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融化脸上积雪，以便顺畅呼吸，就在满腔悲哀与绝望中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微明，几缕阳光透过阴沉的云层洒落在乔安脸上，给他带来些许暖意，重新燃起求生的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在雪山上昏睡了多久，从“忍耐环境”的魔力仍在延续来看，不会超过24小时，而从自己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已经恢复来看，睡眠时间也不会少于两个小时。 　　重置法术位是一个好消息，只要有法力，就还有希望。乔安双手撑起上身，艰难得坐起来，拔出电光刃，削断头顶垂落下来的树枝，稍加修整，制作出两副粗陋的护板，夹住双腿骨折的地方，然后用绷带紧紧束缚起来。 　　固定打的比较简陋，但是足以收到避免伤势恶化的功效，毕竟他可不想一辈子与拐杖结伴。由拐杖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外公，乔安心头又兴起一阵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长啸，紧接着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安吃了一惊，慌忙抬头望向山顶。就在昨晚他坠落的地方，出现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 　　乔安最初以为是雪魔温迪戈追上来了，顿时万念俱灰，除了等死，似乎别无他法。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发现那个白色身影远不如雪魔高大魁伟，目测身高只有九尺左右，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白色长毛，双臂修长，下肢较为短小，但是更为粗壮有力，在雪地上爬行跳跃的样子酷似猿猴。 　　乔安猜测那怪物多半是一只生活在寒地山区的雪猿，也算是一种比较有攻击性的猛兽，但是对他的威胁远远无法与恐怖的雪魔相提并论。 　　如此想着，乔安稍稍松了口气，左手紧握匕首，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握住那支转轮手枪。 　　现在他行动不便，还受了重伤，考虑到雪猿是一种群居动物，除非迫不得已，他可不想主动招惹对方，万一引来一大群雪猿，麻烦就大了。 　　乔安向后缩了缩身，背靠树干，整个人几乎都缩进蓬松的雪堆深处，只留一个细小的孔洞与外界相通，方便呼吸的同时也可以作为窥视雪猿动静的渠道。 　　想到自己躲藏在雪堆深处，昨晚滚下山坡时残留的辙印也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乔安觉得山顶那头雪猿不太可能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徘徊一阵子也就该走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背离了他的期待。 　　那头疑似雪猿的生物，围着他昨晚坠落的地带兜了两圈，四处嗅探，而后便顺着山坡飞奔下来。 　　当地势坡度转为缓和，这怪物竟然直立上身，仅以双足支撑强壮的身躯徒步行走，腾出双臂拾取雪地上散落的松枝，嗅了又嗅，转头朝乔安藏身的树下望过来。 　　此时双方相距只有大约三十尺，透过雪堆上的孔洞，乔安与那怪物视线接触，惊讶地发现这头通体长满白毛的怪物生有一张漆黑的脸庞，无论他的五官轮廓还是直立行走的样子，相比猿猴都更像是人类！ 第573章 白毛怪物 　　“那家伙，难道是居住在雪山上的野蛮人？” 　　乔安禁不住心潮澎湃。 　　如果对方是人类，哪怕只是蒙昧落后的土著野人，毕竟也算是他的同类，有可能进行沟通，进而就有可能帮他脱困。 　　要不要试着开口求救？ 　　乔安有些犹豫。 　　天真淳朴的野蛮人固然不少，但是冷酷残忍乃至奉行食人风俗的野蛮部落，在新大陆的边荒地区同样不在少数，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陌生的野蛮人是否心存善念。 　　就在迟疑不觉得时候，那个白毛怪人已经缓缓朝这边靠近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饱含警惕。当他眨眼的时候，乔安惊奇的发现一个微妙的细节。 　　这人的眼睑非常奇特，除了正常的上下眼睑，竟然像鳄鱼一样，还有一层透明的“内眼睑”。 　　当他睁开这层透明的眼睑，视线立刻变得格外犀利，似乎能够穿透厚厚的积雪，如同若有实质的钢针，扎得乔安面皮隐隐刺痛。 　　若有若无的刺痛感，迅速由面部向外扩散，转眼间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变得麻木僵硬。 　　“糟糕！” 　　遭受白毛怪人凝视的刹那，乔安才惊觉附近空间的魔网分布发生了异常变化。 　　种种迹象表明，白毛怪人能够以双眼发射出具有魔力的超自然视线，而他猝不及防中了招，身体已经变得麻痹迟钝，手脚全都无法动弹，既无法开枪自卫，更不能施法退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面蓝眼的白毛怪人大步逼近上来。 　　白毛怪人飞快的跑到树下，拨开积雪，看到乔安的刹那，脸上浮现残忍的狞笑，探出一只毛绒绒的大手，抓向他的喉咙。 　　嗤！ 　　突然间，一束红光自乔安左眼瞳孔深处迸射而出，透过白毛怪人指缝射中胸膛，瞬间将其蓬松的毛皮引燃。 　　白毛怪人慌忙缩手，怪叫着扑倒在雪地上来回翻滚，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火苗扑灭，原本洁白松软的毛皮已被烧焦一大片，受到烧伤最严重的胸部血肉焦灼，惨不忍睹。 　　这怪物挣扎着爬往远离乔安的方向，直到五十尺外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乔安，冰蓝色眼眸中交替浮现惊恐与怨恨。 　　乔安现在浑身发麻，只有头部勉强可以动弹，当那白毛怪人流露出行凶的企图，他唯一能够用来自卫的武器就只有自己那颗结附多种魔法的义眼。 　　刚刚发射的那束“灼热射线”成功将白毛怪人吓退，可惜对方似乎非常固执，明明已经受到教训，却还在远处徘徊，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 　　乔安的义眼每天最多可以释放4次灼热射线，如果那白毛怪人胆敢再靠近，乔安也不会对他客气，四发灼热射线全部命中，足以将他杀死。 　　可惜白毛怪人也不傻，吃亏过后便有所警觉，一直在远离乔安的地带转悠，既不离开也不迫近，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进攻时机。 　　乔安不介意与这怪人对峙，麻痹的身躯正在逐渐恢复知觉，时间拖得越久，其实对他越有利。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乔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值得他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那白毛怪人会不会再次以诡异的视线攻击他，使他好不容易才有所恢复的肢体重新陷入麻痹，会不会呼唤同伴前来相助，会不会绕到他背后，从他无法发射“灼热射线”的角度发起袭击…… 　　乔安越想越不安，然而着急也没用，只能期盼自己尽快摆脱麻痹，腾出手来对付那个白毛怪人。 　　风雪怒号的荒山上，乔安与那白毛怪人相互忌惮，两双眼睛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就这样维持着僵持局面，时间悄然流逝，气氛也变的越来越紧张。 　　肌肉麻痹的感觉正在消退，乔安现在已经可以轻微活动指尖，却还无法抬起手臂。 　　经过这段时间的对峙，他发现白毛怪人那种以视线造成麻痹的特殊能力有严格的距离限制。 　　乔安不清楚这种“麻痹凝视”的最大射程有多远，但是从白毛怪人所在的位置来判断，不会比他的“灼热射线”射程更远，否则对方完全可以躲在“灼热射线”的射程之外进行视线攻击。 　　此外，乔安还发觉白毛怪人的智力水平不算高，充其量跟食人魔——当然不是史瑞克那种绝顶聪明的“神话食人魔”——差不多，否则在这相互僵持的一分钟里，他就应该做出更积极的举措，无论尝试绕到乔安背后偷袭，抑或呼唤同伴帮忙，都比就这么干瞪眼强。 　　“再不快滚，你就死定了！” 　　乔安凶狠地瞪着白毛怪人，眼中涌现杀意。 　　只要再多给他半分钟时间，手臂就能活动自如，到时候双方的处境将发生逆转。 　　白毛怪人似乎觉察到危机将至，终于开始尝试打破僵局。 　　他就地刨出一大捧雪，捏成一个人头那么大的雪球捧到自己面前，冲着雪球连哈了两口气，过后便轮圆胳膊，将雪球砸向乔安。 　　乔安最初见白毛怪人朝自己投掷雪球，只觉好笑，直到雪球砸在自己胸口，才惊讶地发觉这颗雪球远比看起来更坚硬，俨然一块大石头，砸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乔安忍痛低头一瞧，破碎的雪球闪烁莹光，原来松软的白雪内里包裹的是坚硬的冰块！ 　　直到此时他才醒悟，白毛怪人呼出的哈气蕴含着极寒魔力，直接将雪球冻结成了实心的冰球，难怪砸在身上这么疼！ 　　这时白毛怪人又团好一颗更大的雪球，捧到嘴边吹了三口气，高高举起，怒吼着冲乔安猛丢过来。 　　这回乔安可不敢大意了，竭尽所能缩头闪避。 　　冰球贴着头皮飞过去，砸在背后树干上四分五裂。 　　砰！松树应声折断，破碎的冰块反弹回来，敲在乔安后脑勺上，登时肿起一个大包，只觉眼前发黑，几乎当场昏厥。 　　乔安咬破嘴唇，勉强维持清醒，抬头望向那白毛怪人，发觉对方又在收集积雪制造弹药，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574章 洛根家族 　　此时乔安的手臂还有些麻木，好在勉强已经可以抬起，不假思索拔出转轮手枪，扬起颤抖的右臂，枪口指向对面那个白毛怪人。 　　白毛怪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吃惊地抬起头，呆呆望着枪口，似乎在琢磨乔安举起这支黑乎乎的管子有何用意。 　　砰！ 　　乔安扣下扳机，铅弹呼啸着飞出枪膛，正中白毛怪人毫不设防的脸孔，鲜血随之喷涌出来。 　　白毛怪人双手掩面，惨叫着栽倒在雪地上。 　　乔安又冲他连开两枪，直到白毛怪人停止呼号，躺在雪地上没了动静，才长舒一口气，持枪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 　　白毛怪人的尸体被鲜血浸没，血泊则很快就被呼啸的风雪冻凝。 　　乔安仰靠树干，感觉浑身乏力，天旋地转，好一会儿心跳和呼吸才恢复正常。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使他担心引来更多掠食者。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多虑，就在击毙白毛怪人不久，山坡对面传来一声尖厉的长啸，分明就是白毛怪人现身之初发出的那种怪叫。 　　长啸一声紧接着一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压过风雪呼啸，迅速朝乔安栖身的地带迫近过来。 　　显而易见，盘踞在这座大雪山上的白毛怪人，远不止乔安刚刚射杀的那一个，不知是听见同类的垂死悲鸣，还是嗅到风中夹带的血腥气，大群白毛怪人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乔安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急忙为转轮手枪重新填满子弹，接着施法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隐形术”——假如“隐形术”无法帮他躲过白毛怪人的搜捕，那就只能硬起头皮拼死一搏了。 　　…… 　　乔安被困雪山，满脑子想着跟即将赶来的大群白毛怪人拼命，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山坡下方，那条横穿雪岭的山路上，正有一支商队徐徐前行。 　　商队共有二十多名护卫随行，清一色骑乘骏马，腰胯长刀，斜背魔晶猎枪，衣着打扮显示出浓郁的阿萨族风情。 　　这群阿萨族骑士分为前后两队，居中护送着一辆四轮大车，拖车的却不是马匹，而是一种名为“高地洛斯兽”的庞大牲口。 　　高地洛斯兽在气候温暖的新大陆南方很罕见，而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山区，却是比骡马更重要的家畜。 　　这种动物体型庞大不逊于猛犸巨象，相貌却类似牦牛，北方寒冷地带的土著阿萨族人驯化了这种性情温和的大型食草动物，充当运输大宗货物的驼兽。 　　两头高地洛斯兽并肩拖着大车，在遍布积雪的山路上平稳行走，车上放着五口大木箱，都用兽皮遮盖住，似乎唯恐被人看出箱子里装了什么货物，从大车碾压冰雪留下的辙印深度来看，这五箱货物相当沉重。 　　车上的空间很大，除了五箱货物，还撑起车棚遮挡风雪，两男一女坐在车棚下，正在低声闲聊。 　　就在此时，前方山坡中段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立刻引起这三位商队首领的警觉，忙不迭起身钻出车棚，扶着车厢围栏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阿萨族汉子，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蓄着一把浓密的络腮胡须，眉宇间流露出豪爽刚毅的气质。 　　中年男子身旁站立着一双青年男女，从肤色以及相似的长相来看，两人显然是中年男子的儿女。 　　年纪稍长的青年继承了父亲的英俊面庞，灿烂的金发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印象，望向雪山的眼眸中闪动着好奇的光彩，显露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男青年身旁站着他的妹妹。女孩虽然比兄长年幼一岁，神情举止却显得更为沉稳，身穿一袭黑色男式猎装，头发剪得只有一寸来长，肌肤呈健康的麦色，俊俏的脸庞神色凝重，高挺的鼻梁两侧点缀着几粒雀斑，若非胸部微微隆起，恐怕会被误认为是一位英俊少年。 　　“老爸，斯露德，你们听见了吗？山腰那边似乎有枪声。”阿萨族青年兴奋地说，“咱们最好尽快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静点，哈康！现在可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男装丽人没好气地训斥自己的兄长，“我们有非常重要的货物要押送，必须在两周内赶回石柱镇，万一路上发生意外，你让父亲怎么向族长大人交代！” 　　“斯露德，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这一代时常有雪怪袭击过路人，我只想去看看雪山上是否有人需要帮忙，又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 　　哈康似乎有点畏惧性格强势的妹妹，一边辩解一边朝父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兄妹俩的父亲没有做声，抚摸着络腮胡，眼睛微眯，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投向枪声传来之处，似乎在对兄妹俩截然相反的意见进行权衡取舍。 　　“无论如何，我坚决反对在这里耽搁时间！”斯露德沉下脸色，郑重警告一贯爱多管闲事的兄长，“这趟旅行不同以往，你们也都清楚，车上的货物价值高达60000金杜加，相当于全镇居民整整三年的税金总和，镇上的民兵正眼巴巴盼着拿到这批新武器，我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斯露德，我当然同意你的慎重态度，但是我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你也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啊。”哈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说，“雪怪和野兽可不会玩枪，刚才那声枪响肯定出自人类之手，这里又不是什么狩猎场，旅人只有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开枪自卫，我要是没听见枪声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听见，至少应该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别人是否遇到危险，关你什么事！哈康，你不去凑热闹会憋死啊？”斯露德怒形于色。 　　“真的会憋死！”金发青年一脸诚恳地回应妹妹的怒斥，“斯露德，你知道我的，天生就是这么一副热心肠。” 　　斯露德抬手扶额，只得放弃劝说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兄长，转身正色对父亲说：“老爸，这一路上咱们多次遭遇劫匪骚扰，不得不多加小心，刚才对面山坡上那声枪响……我不否认有可能是路人开的枪，但也不能排除是劫匪设下的圈套，试图诱骗我们远离车队，乘机劫掠货物！” 第575章 石柱镇的铁玫瑰 　　“你的顾虑很有见地，斯露德，出于安全起见，我们最好继续赶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年男子抬起手，示意商队继续前进，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嘎吱声响。 　　斯露德释然微笑，她的兄长哈康，却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唉声叹气，满脸地不甘心。 　　商队又继续前行了两分钟，雪山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异嚎叫，一声紧接着一声，惊心动魄。 　　中年男子与他的一双儿女全都变了脸色，连忙命令车夫暂停赶路，四周担任保镖的阿萨猎手们也都勒缰下马，抄起猎枪严阵以待。 　　“是雪怪的吼叫……”中年男子侧耳倾听，“数量不下四五头，全都朝着斜对面山腰那边跑过去了。” 　　“还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斯露德拍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只是四五头雪怪而已，我到巴不得是冲着咱们来的，一阵乱枪打死，今晚就有雪怪肉吃了。” 　　哈康故意跟妹妹唱反调。 　　“少说蠢话！”斯露德怒瞪哥哥，“雪怪虽然长得像野兽，可他们毕竟也是类人生物，勉强算是咱们的同类，你又不是食人魔，什么肉不能吃，非要吃雪怪肉？呸！真恶心！” 　　“斯露德，你别这么凶巴巴的，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雪怪肉，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幽默感吗？”哈康悻悻地抱怨，“整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教训人，像你这样的姑娘，长得再漂亮也没人敢娶，难怪被称为‘石柱镇的铁玫瑰’。” 　　“用不着你替我操心！”斯露德没好气地说。 　　“你们两个别吵了，那群雪怪……似乎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去了。”中年男子脸色凝重，“如果我没听错，雪怪们恐怕是被枪声吸引，要去围杀那个枪手。” 　　“老爸，这表明枪手刚刚完全是出于自卫的需要，迫不得已才开枪，而非斯露德臆想的什么圈套，如果咱们不插手，那个倒霉的枪手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雪怪的围攻！”哈康急切地说。 　　“或许他身边有同伴帮忙，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斯露德忍不住插嘴。 　　“但也有可能是孤身一人，如果不去亲眼看一看，怎么知道人家是否需要帮助！” 　　哈康翻身跳下大车，径自朝山腰那边飞奔过去。 　　“老爸，你怎么不拦着哈康！”斯露德气急败坏地问父亲。 　　中年汉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哥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插手管闲事，谁也拦不住。斯露德，车队交给你来照料，哈康那小子做事太冲动，我放心不下，得跟去看看。”说着，他从车棚里取出两杆魔晶猎枪，纵身跳下大车，将一杆猎枪抛给儿子。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迅速思索了一下，也背起猎枪跳下车，追着父子俩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飞奔。 　　“老爸！哈康！等等我！” 　　“斯露德，你怎么也跟来了？” 　　“你们两个冒失鬼非要去凑热闹，我怎么放心得下！”斯露德没好气地说，“出门前妈妈特地叮嘱我在路上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不能由着你们的性子乱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对女儿感慨道：“你的脾气跟你母亲真像，做事一板一眼的，从来不出差错，至于哈康那个混小子，倒是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整天招猫逗狗，不惹事就闲得难受。” 　　“亏您还好意思说！” 　　斯露德白了父亲一眼，抬头望向山顶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连忙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把银粉，左手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咒文，过后将银粉撒在父亲和兄长身上，分别为他们加持1环“防护邪恶”。 　　“雪怪数量不少，咱们得多加小心，提前加持防护法术，就不用怕雪怪的‘寒颤凝视’了。” 　　斯露德一边叮咛父兄，顺带也给自己拍上一道“防护邪恶”。 　　身为一名拥有7个职业等级的“奥法骑士”，斯露德比较擅长“防护学派”和“塑能学派”的奥术，只不过施法能力比不了更专业的法师。 　　目前她最高只能施展2环法术，施放过三个“防护邪恶”，现在她只剩下一个1环法术位以及两个2环法术位。 　　好在“奥法骑士”本质上属于“战士”而非“法师”，斯露德在猎枪和刀剑上投入的精力，远比钻研法术更多，战斗中主要靠武技和枪法克敌，法术于她而言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斯露德，还是你想的周到。” 　　中年男子笑着拍拍宝贝女儿的头，为她的体贴甚感欣慰。 　　哈康却对妹妹提供的法术加护不大领情，满不在乎地说：“咱们三人都是沃尔松格家族的嫡系后嗣，拥有纯粹的恩赫里亚血脉，战斗的时候激发血脉力量，变成‘英灵武士’，即便被雪怪瞪上两眼也不会陷入麻痹，何必浪费你的法术位。” 　　“法术位诚然宝贵，可我们的血脉力量更宝贵！”斯露德板起俏脸教训哥哥，“别忘了，‘英灵变身’是有时间限制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危机，血脉力量得留着保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别用！” 　　“反正总是你有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哈康无奈地耸了耸肩，果断放弃与妹妹斗嘴这一极不明智的念头，飞快的冲到半山腰，远远看见一截树桩伫立在雪地上，树桩一侧堆起积雪，此外便空无一物。 　　“奇怪，明明就是这里传来枪声，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哈康左顾右盼，满脸困惑。 　　斯露德屈膝半跪在雪地上，仔细观察模糊的脚印，过后抬头告诉父亲和兄长：“这里有雪怪留下的脚印，还有血迹……咱们顺着血迹搜索，应该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三人沿着血迹走出不远，果然在山坡避风处发现一具雪怪的尸体。中年男子摸了摸尸体，回头对女儿说：“还是温和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钟头。” 　　“事实上……只有半个钟头。” 　　父女俩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忙回头望过去。 　　身后那截树桩跟前，突然涌现魔法灵光，一个瘦小的身影，由浓转淡，就在他们眼前徐徐显形。 第576章 雪怪 　　“‘隐形术’？！” 　　斯露德脸色顿变，不加思索举起魔晶猎枪，枪口指向那神秘人的胸膛，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斯露德，别冲动！”哈康连忙压下妹妹手中的猎枪，向那背靠树桩席地而坐的神秘人歉意的笑了笑，“朋友，你还好吧？” 　　“不太好。” 　　那人的回答简短而低沉，给人一种淡漠的印象。 　　积雪覆盖在他身上，看不清容貌，仅从嗓音来判断，年纪应该不大。 　　“我的名字是洛根·沃尔松格，来自石柱镇的阿萨部落，这两个小家伙是我儿子哈康和女儿斯露德，”中年男子先自报家门，过后向那神秘人打听，“朋友，请问您怎么称呼？” 　　“乔安·维达，来自德林镇。”少年轻声回答。 　　“德林镇？这是什么地方啊，没听说过，离石柱镇有多远？”哈康好奇地问。 　　“如果您指的是獠牙山东麓的那个石柱镇，先生，可就太远了。”少年的嗓音终于流露出一丝情感，“我的家乡，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南方。” 　　“亚尔夫大丛林！哇噢，那的确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离我们米德嘉德地区，恐怕得有两三千里吧！”哈康夸张的吹了声口哨。 　　“等等！你们还没发现吗？这小子是个殖民者！”斯露德再次举起猎枪，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敌意。 　　“好了，斯露德，别这么没礼貌。”洛根不悦地看了女儿一眼，“只有族里那些老顽固才对过往的仇恨念念不忘，更何况与咱们沃尔松格部落有仇的是米德嘉德的殖民者，这位小哥来自亚尔夫海姆，就算他是殖民者的后代，也跟咱们无仇无怨，你可别对人家怀有偏见。” 　　“无论北方的殖民者还是南方的殖民者，还不都是跑来抢夺咱们原住民土地的强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东西！”斯露德恨恨地说。 　　乔安听出这个阿萨族女郎对于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怀有深深的怨念，不由微微皱眉，默然无语。 　　在故乡的时候，他经常与阿萨族土著打交道，还跟波瓦坦部落的康蒂一家成了好朋友。 　　其实在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阿萨族原住民与外来移民的关系总体来说还算融洽，反正无边的丛林和辽阔的原野足以容纳外来人口。 　　原住民在殖民者建立的城镇里购买自己无法生产的工业品，殖民者则向原住民学习狩猎和耕种玉米、靛青、烟草等新大陆特有农作物的技术，甚至相互通婚的情况也不罕见，混血儿无论在移民小镇抑或土著部落都不会受到歧视。 　　但是在北方，在米德嘉德殖民地，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乔安从斯露德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当地的阿萨族原住民非常反感外来移民，似乎与米德嘉德的殖民者还有很深的宿怨，至于为何会闹到这种地步，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他也没工夫深入打听，山坡上已经传来白毛怪人的吼叫，当务之急是击退这群嗜血的掠食者。 　　洛根和哈康也听见吼叫声，匆忙自背后摘下魔晶猎枪，装填子弹。 　　就在山坡顶端，乔安昨天坠落的地方，一头白毛雪怪昂首挺立，挥舞双拳击打胸膛，发出摄人心魄的嚎叫。 　　洛根父子从容举枪瞄准这个站在高处咆哮示威的家伙，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山顶那白毛怪人喉部与腹部爆开两团猩红夺目的血花，哀嚎着仰面摔下山坡。 　　“哈哈！雪怪就是雪怪，总是那么愚蠢！”哈康摇头嗤笑。 　　“别大意，还有四头雪怪追上来了！”洛根沉声提醒儿子。 　　山坡上果然又冒出四条白色身影，或许是看到同伴惨遭狙击，吸取了教训，这四头雪怪全都深埋下头，四肢伏地，手脚齐动，从山顶飞奔下来。 　　雪怪遍身生长着洁白的长毛，只有面部毛发较为稀疏，裸露出棕黑肤色，而当他们俯下头去，贴地爬行，皑皑白雪就为他们提供了一层天然的掩护，人类的眼睛很难在雪地上分辨出这群高速爬行的白毛怪物。 　　洛根和哈康相继开枪，然而两发子弹全都落了空。急忙退到树桩跟前，装填子弹的同时，也做好拔刀肉搏的准备。 　　斯露德守在乔安身旁，警惕地注视着对面迅速迫近过来的雪怪，冷着脸问：“南方佬，你还有力气保护自己吗？” 　　“可以。” 　　“真的？” 　　斯露德望向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对方虚弱的神态使她有点放心不下。 　　“如果你不是在吹牛，最好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一下打起来，我们可没工夫照顾你！” 　　“腿断了，走不了。” 　　乔安低头望向残废的双腿，因难为情而脸颊泛红。 　　“腿……腿断了？！” 　　斯露德看到他腿上简陋的夹板和包扎的绷带，既同情又有些恼火。 　　“那你还说有自保能力？呸！原来是个‘牛皮大王’！” 　　“腿断了，手能动。”乔安低声申辩。 　　“哈！我看你也就剩下这张嘴还能动！”斯露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南方佬，告诉我，你能用嘴杀死雪怪吗？” 　　乔安略作思索，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嘴不能，但是，眼睛可以。”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实话，然而，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神啊，我真是受够了！”斯露德抱头哀鸣，几乎要被他气得抓狂。 　　乔安满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得罪她了，以至于如此气恼。 　　尽管无法理解斯露德为何大发脾气，乔安却没有追问的打算，他本就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况且对方毕竟是来搭救他的，即便脾气不太好，态度略显粗暴，也不妨碍他心存感激。 　　这时四头雪怪已经从山顶包抄过来，与乔安和洛根一家据守的树桩只剩百尺之遥。 　　洛根和哈康父子都意识到留给他们开枪的余地已经不多，匆匆打空弹仓，击倒冲在最前面的那头雪怪，随即果断抛下猎枪，拔出佩刀，准备近战！ 第577章 结伴同行 　　洛根是一位高阶战士，哈康也拥有8个战士等级，父子俩格斗经验丰富，还提前加持过防护雪怪那种造成麻痹的视线——“寒颤凝视”——的法术，自信对付三头雪怪问题不大。 　　斯露德虽然嘴上对乔安各种嘲讽，却还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双手紧握魔晶猎枪，防备雪怪突袭。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雪怪们的相对位置，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片云母和一团蛛丝。 　　斯露德以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你也是奥术施法者？”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Ungwe！” 　　乔安咏出“蛛网术”的启动咒文，朝雪怪聚集的地带一指，分布在该处的魔网丝线相互扭结，凭空具现出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三头贴地飞奔的雪怪全都笼罩起来，紧紧缠住。 　　“Anar！” 　　捏碎手中那片云母，乔安紧接着使出第二个法术。 　　三头陷入蛛网的雪怪还在挣扎，眼前突然爆开一大片发光尘埃，瞬间将他们的眼睛闪瞎，全都掩面哀鸣，泪流不止。 　　乔安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伤痛、饥饿、寒冷再加上疲劳，身体格外虚弱，连续释放了两个二环法术就累得头冒虚汗，剧烈喘息起来。 　　“你……不要紧吧？”斯露德忍不住低头端详他的脸色。 　　“我没事……”乔安大口喘着气，强忍着精力透支造成的晕眩感，清秀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提醒斯露德：“雪怪被蛛网困住，眼睛也被闪光尘刺伤，暂时无法使用那种使人麻痹的凝视攻击……你快动手，杀了那三个怪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斯露德扭过身去，举枪瞄准被困在蛛网中的雪怪连续开火。以她的枪法，打这种近在百尺之内的活靶子不要太轻松，枪枪命中要害。 　　洛根和哈康最初看到雪怪被蛛网罩住，都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也抄起魔晶猎枪朝雪怪开火，协助斯露德将三头雪怪尽数射杀。 　　消灭雪怪过后，哈康扛着猎枪回到乔安身旁，兴冲冲地问：“小老弟，你是法师还是术士？” 　　“法师。” 　　“等级呢？” 　　“只有四级而已。”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那也很了不起啦，你才多大年纪啊！十三岁？斯露德，你瞧瞧人家乔安老弟，比你年轻四岁，施法能力却不在你之下！” 　　“那又怎样？最起码我不会脆弱到摔断自己的腿！” 　　斯露德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兄长的挑衅。 　　乔安的目光在这兄妹俩之间游移，不太理解他们这种火药味十足的相处方式。 　　哈康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解释：“别担心，我和斯露德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互相调侃，早就习惯了，不是真的吵架，偶尔玩笑开得过了头，我妹也不会记仇……呃，应该不会吧？” 　　看到他一脸心虚后怕的样子，乔安忍俊不禁，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哈康：“沃尔松格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别这么客气啊！叫我哈康就行了，有事尽管说！” 　　“请帮我采集一些雪怪的毛发。”乔安拔出“电光刃”递向哈康。 　　哈康接过“电光刃”，不由两眼放光：“老弟，你这把匕首不错哎！哪儿搞来的附魔武器？” 　　“自己做的。”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喜欢的话就拿去吧，算是感谢救命之恩。” 　　“那怎么行！”哈康赶紧把匕首还给他，笑着说，“你先把伤养好，过后要是能抽出空来，帮我的佩刀附魔一下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手边没有足够的魔晶作为附魔材料。” 　　“这你不用担心，魔晶我自己出！”哈康兴奋得直搓手，“真是难以置信，你还这么年轻，就掌握了制作附魔武器的技术，太厉害了！” 　　“我猜这位小兄弟要么师出名门，要么就是家学渊源。”洛根左手提刀，右手握着一大把白毛，笑着走过来递给乔安，“喏，你要的雪怪毛发。” 　　“谢谢大叔。”乔安感激地接过雪怪毛发，小心地收进施法素材包，想起洛根刚才的话，便抬头告诉父子俩：“我曾在莱顿学院的奥法专业就读，罗伯特·罗尔斯大师是我的导师。” 　　“原来是‘稻草人之父’的高徒，难怪小小年纪就法力高强。”洛根大叔摸着络腮胡，面露恍然。 　　哈康并不关心乔安的师承，却对他收集雪怪毛发这件事很感兴趣，好奇地向他打听：“乔安老弟，你要雪怪毛发做什么用啊？” 　　“真是笨到家了！这还用问？法师收集类人生物的毛发，当然是留著作为‘变身术’的施法素材。” 　　斯露德头也不回地抢白道。 　　哈康回头看了妹妹背影一眼，嘿嘿窃笑：“乔安老弟，你瞧斯露德这家伙多好笑，明明竖起耳朵偷听咱们聊天，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屑理睬的样子，女人啊女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哎呦好疼！” 　　背后飞来的雪球，砸在哈康头上爆开片片雪花。 　　“这就是背地里说我坏话的惩罚！” 　　“石柱镇的铁玫瑰”俏脸愠怒，手中高举雪球，做出威胁姿态，吓得哈康抱头鼠窜，不敢还嘴。 　　洛根·沃尔松格担心雪怪尸体散发出的血腥气，引来更多雪怪乃至盘踞在这附近的其它猛兽，便把乔安背起来，转身向山坡下走去。 　　哈康和斯露德见父亲离开，连忙追了上去，不多时就回到商队所在的山路上。 　　乔安视线越过洛根的肩膀，打量那些担任商队护卫的阿萨族骑士，发现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康蒂一家存在很大差别，口音也有明显的区别。 　　由此可见，沃尔松格部落和亚尔冈京部落虽然同属阿萨族，但是受到南北两地不同居住环境的影响，久而久之便形成两种不尽相同的习俗传统。 　　当然，南北两地的阿萨族部落固然有差异，也存在很多共性。 　　比如沃尔松格部落与亚尔冈京部落都崇拜“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部落里不分男女老少都具有强烈的尚武精神，骑马、射击与狩猎是两地年轻阿萨族人的必修课，都以“阿萨猎骑”驰名新大陆。 　　只不过，沃尔松格部落的猎手装备水平看起来比亚尔冈京部落更为精良，二十名随行护卫商队的阿萨猎手，全都斜背着魔晶猎枪，这样的大手笔在南方可难得一见！ 　　乔安猜测这主要是因为米德嘉德地区的魔导工业水平，远比南方农业区更发达，当地人更方便制造和购买技术先进的枪械。 第578章 獠牙山脉 　　洛根背着乔安穿过卫队，径直朝处于队伍中央的那辆大拖车走过去。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拖拽大车的并非骡马之类南方常见的畜力，而是两头怪模怪样的巨兽。 　　它们庞大的体型、高耸的额头和外翻的鼻孔看上去很像牦牛；厚厚的皮毛和弯曲的犄角则酷似绵羊；颈后直到背部前方高高隆起，有着单峰驼的特征，隆起部位用于储存水分和脂肪，以便在干燥寒冷的季节里长途跋涉。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看到过这种“四不像”的动物，稍作回忆就想起它们被称为“高地洛斯兽”，是一种生活在高纬度寒冷地区的大型食草动物，由于性情温和，吃苦耐劳，自古以来就被北方的阿萨族原住民驯化为家畜，为北方居民提供了最重要的陆上交通运输动力。 　　随着时代向前发展，人们的出行方式也在发生改变。 　　乔安听克拉克说，在旧大陆那些魔导科技高度发达的富庶地区，人们已经抛弃传统的畜力运输方式，改为在大地上铺设铁轨，以装有魔导蒸汽引擎的车头牵引一长串车厢，沿着铁轨风驰电掣般飞奔，无论运载能力还是行驶速度都远超畜力拖车。 　　甚至还有激进的学者，在报纸上公开宣称这种“魔导列车”将会彻底改变瓦雷斯世界的面貌，可惜在远离文明中心的新大陆，至今尚未建成哪怕一条魔导铁路。 　　高地洛斯兽拖拽的覆蓬大车，足有两节公共马车的车厢连接起来那么大，车上堆着五口厚重的橡木大箱，更多的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给养。 　　除了人吃的干粮，大车上还有装在麻袋里码放整齐的玉米棒和黑豆——玉米棒是高地洛斯兽最爱的点心，黑豆则是马儿们的饲料。 　　洛根背着乔安跳上大车。哈康紧跟上来，小心地搀扶乔安坐在松软的毛毯上，顺带查看了一下他的腿伤，不由直皱眉头，回头轻声告诉妹妹，伤势相当严重，如果无法及时得到妥善的治疗，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斯露德脸色微变，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下了车，显得有些冷漠。 　　乔安对自己的伤势倒是很乐观。 　　他有“神之泪”在手，随时可以制造出疗伤药水。虽说这种仅相当于1环神术的药水疗效有限，治疗皮肉外伤见效神速，却无法使断裂的腿骨快速愈合，毕竟比完全依靠人体自然恢复强得多。 　　只要获得充足的休养，乔安觉得最多一个月自己就能拄着拐杖自如散步，当然，想要达到跑跳如常的状态还需长期康复。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急事要做，有的是时间慢慢养伤，况且断腿并不妨碍看书写字，钻研法术，他又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平生最大优点就是耐得住寂寞，即使行动不便，也可以忍受。 　　短暂的耽搁过后，商队再次启程。洛根要出去调度队伍，便把儿子留在车里陪乔安聊天解闷。 　　乔安正好有很多问题想打听，其中最迫切需要了解的就是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獠牙山东麓，附近非常荒凉，时常有雪怪和野兽出没，没有人敢在这一带定居，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有三到四天行程，接下来这段路，咱们不得不在野外露宿，条件艰苦，老弟你又受了伤，只能先坚持一下。” 　　哈康打开一卷毛毯，轻手轻脚的盖在乔安腿上，笑着安慰道： 　　“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最多再过十天，咱们就能返回石柱镇，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妥善的治疗啦！” 　　乔安倒是不怕吃苦，相比自己的处境，他更担心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的安危。 　　早在被洛根一家营救之前，他就施展“风讯术”，试图与克拉克等人取得联系。 　　可惜施法以失败告终，这表明克拉克等人与他所在地点相距甚远，超出了“风讯术”的最大通讯距离。 　　最初，乔安以为自己坠落在“枭熊山谷”一带。 　　他们当初就是在那一带种下魔豆，顺着通天蔓藤爬上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建造的云中城，那么按照常理来讲，从云中城跌落下来，也应该摔在枭熊山谷附近。 　　现在听了哈康的介绍，乔安才醒悟自己错得离谱。 　　其实他被暴风云团裹挟到了远离枭熊山谷北方五百里之外的獠牙山区，至于克拉克等人，恐怕也都被暴风吹到天涯海角去了，能否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乔安现在双腿骨折，自顾尚且不暇，更没有能力寻找失散的同伴，只得勉强压下对克拉克等人的挂念，默默倾听哈康讲述獠牙山区的情况。 　　这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在不同的地段海拔相差悬殊，终年积雪的高峰与植被茂密的幽深峡谷交错起伏，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排锯齿状獠牙，故而被原住民称为“獠牙山脉”。 　　獠牙山脉长达4000里，南临“绞首森林”，北接“约顿海姆大冰川”，是威尔诺亚东海岸最主要的山脉，同时也是分隔“米德嘉德”地区与西部“云顶高原”的一道天然屏障，使得居住在沿海地带的人类居民免于与居住在高原上的巨人族直接发生冲突。 　　“除了偶尔从高原上流窜过来劫掠的巨人匪徒，对我们山区居民威胁最大的就要数‘雪怪’了。” 　　说到这里，哈康向乔安投来钦佩的目光。 　　“我们居住在獠牙山区的阿萨族人，年满十五周岁的时候都要集体参加一场大型狩猎活动，作为成人仪式，狩猎的目标就是那些频繁袭击商旅和村庄的雪怪，谁要是能够在狩猎期间亲手击杀一头雪怪，便会被同龄人视为英雄。” 　　哈康笑了笑，眼中浮现缅怀的光彩。 　　“我和斯露德都曾在狩猎仪式上亲手击杀雪怪，现在想起来还很自豪，然而与你相比我们就差得太远了！” 　　“回想我十三岁的时候，见到雪怪只有拔腿逃跑的份儿，而你在同样的年纪就敢独闯獠牙山，孤身勇斗雪怪，这份勇气令我不得不服！” 第579章 军火 　　听到哈康对自己大加赞赏，乔安颇有些难为情。 　　若非阴差阳错被高空风暴吹到大雪山上，摔断了双腿，被迫挣扎求生，他才不想通过这种作死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勇气。 　　哈康见乔安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担心腿伤，便柔声安慰：“老弟，等咱们回到石柱镇，请‘灰老爷’出手，瞬间便可治愈你的伤病，保证不会落下残疾。” 　　“灰老爷，是你们部落的萨满大人？”乔安好奇地打听。 　　土著部落专司疗伤治病的人物，若非德鲁伊，大抵便是巫医、萨满之类的角色。 　　“灰老爷嘛，嘿嘿……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株古树，是我们石柱镇居民乃至北方阿萨族各部落广为崇拜的老先知，他老人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心地很善良，特别喜爱善良勇敢的少年人，到时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拒绝为你疗伤。” 　　哈康欲言又止，面露歉意。 　　“关于灰老爷的事，我不好透露更多，否则准会被斯露德训斥。”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随即陷入沉思。 　　虽然哈康没有明说灰老爷的身份，但是从他透露的信息来看，灰老爷想必是一株古老的活化植物，这让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亚尔冈京谷地的那株神话古树“老白”。 　　乔安记得老白说过，上古时代的“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有三支后裔尚存于世，世人称之为“伊尔明苏尔”，老白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株伊尔明苏尔似乎就扎根在石柱镇，算是老白的亲兄弟，老白还曾嘱托他，方便的时候去探望一下那株古树。 　　不出意外的话，哈康所说的“灰老爷”，应该就是老白的兄弟，同为世界树后裔的另一株神话古树“伊尔明苏尔”。 　　如果上述推测成立，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哈康打算请求“灰老爷”帮他治疗断腿——伊尔明苏尔，的确具有施展高阶医疗神术的能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手肘无意间撞上最后一口大木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乔安揉着胳膊回头望了一眼，随口向哈康打听：“这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货物，看上去好像很沉重。” 　　他这一问只是无心之举，哈康却显得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乔安见他面露难色，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这些木箱里很可能是商队押运的关键货物。 　　从外面那二十名荷枪实弹的阿萨猎骑来看，木箱里装得货物肯定非同一般的贵重，换做自己是哈康，也不便向旅途中邂逅的陌生人透露内情。 　　“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听了乔安这话，哈康反而落不下面子，倘若隐瞒不说，岂不是显得对乔安有所提防？ 　　抓耳挠腮了一阵，哈康终于压低嗓音告诉乔安：“老弟，木箱里装的都是厉害家伙，你懂的！”说着，比出一个扣动板机的手势。 　　乔安心领神会，也压低嗓音问：“箱子里都是魔晶枪？” 　　哈康郑重点头，用手势告诉乔安：五口大木箱里，总共装有整整一百杆魔晶步枪！ 　　一百杆枪！ 　　乔安这下真的吃了一惊。 　　他参过军，打过仗，当然知道一百杆魔晶步枪的分量，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哈康打听：“这么大一笔军火，你们从哪儿搞来的，花了不少钱吧？” 　　哈康神秘地笑了笑：“北边有个‘锻造谷’，你听说过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想起德林镇经营锻造工厂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就出身于锻造谷的某个矮人望族，他曾在弗林特先生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锻造谷的事。 　　“据说那里是矮人一族世代聚居的地方，矮人工匠们还在山谷中筑起一座坚固的要塞，名为‘尼达维勒’。” 　　“没想到你这个南方佬也听说过矮人要塞尼达维勒，事实上，尼达维勒同时也是新大陆北方最大的兵工厂。” 　　车蓬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斯露德提着一只小木桶跳了上来，冷冰冰地问乔安：“饿不饿？” 　　乔安嗅到木桶里传来食物的香气，禁不住猛吞口水，红着脸点了下头。 　　斯露德将小桶递给哥哥，面无表情地说：“刚煮的浓汤，你喂他喝点，伤病痊愈之前，好歹先填饱肚子。” 　　“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进食。”乔安局促地说。 　　哈康先把木勺递给乔安，捧着小桶看了看，啧啧赞叹：“玉米粉，黄油，奶酪，咸肉碎，还有蘑菇和胡椒，好丰盛啊，难怪闻起来这么香！斯露德，是你亲手烧得吧？” 　　斯露德扭过头去没做声，似乎觉得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还有没有汤，我也想吃点。” 　　“馋鬼，没你的份儿！” 　　“真是的，我这个亲哥哥的待遇，还不如乔安老弟。” 　　哈康半真半假的抱怨着，示意乔安趁热快吃。 　　乔安舀起一勺浓汤尝了尝，鲜美浓香的滋味立刻激活他的味蕾，发自内心的赞叹好吃，向斯露德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吃就多吃点儿，少说几句话！” 　　斯露德显得有些不耐烦，冷淡的神态与热腾腾的浓汤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狼吞虎咽地喝光浓汤，肚子里踏实了，身体也暖和起来，惬意地向后倚靠，无意间又碰到一口木箱，连忙向前挪动身体，唯恐箱子里的枪支走火，在自己身上开几个大窟窿。 　　斯露德看到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别紧张，枪械和子弹，是分开放的。” 　　“噢，那就好……”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她：“你们采购这么多枪械，是在准备发动战争？” 　　斯露德冷冷看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我们沃尔松格部落，从不主动发动战争，但是受到别人侵略的时候……也绝不会忍辱屈服！” 　　哈康发觉妹妹话里带着火气，连忙接过话茬：“乔安老弟，我们石柱镇周边可不太平，什么征服教团，枯萎怪，雪怪，霜巨人……嗯，总之有数不清的怪物和邪恶势力对我族生存构成威胁，不得不采购军火增强防御力量。” 第580章 忘恩负义者的感恩节 　　“哈康，你没必要遮遮掩掩，实话实说就是了。”斯露德不理哥哥的暗示，径自盯着乔安，冷冷地说：“哈康刚才提到的那些威胁的确存在，但是相比邪教徒、雪怪和霜巨人，你们殖民者才是我族最大的威胁！” 　　“你们一船接着一船，从旧世界涌向新大陆，上岸第一天就将贪婪的目光投向这片本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你们就像一群蝗虫，永远不知餍足，不断从东海岸向獠牙山脉扩张，用暴力与欺骗的手段驱赶我们阿萨族人逃离世代居住的原野，圈起篱笆和围墙，把公共土地变成私有种植园！”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乔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用不着假惺惺的道歉！”斯露德越说越激动，“是你们殖民者教会我们什么是虚伪，什么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哪怕说上十万次‘对不起’，我也不相信你们还有一丁点儿‘良心’！” 　　斯露德从乔安手中夺走空桶，最后丢下一句话便跳下大篷车。 　　“祝你们感恩节愉快！” 　　乔安听出斯露德话语中的讥讽意味，却不明白她最后这句话所指何意，就向哈康投去询问的目光。 　　“乔安老弟，你别生气，其实斯露德讨厌的并不是你，而是米德嘉德的殖民者，她今天情绪很糟，主要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唉，你们南方人又不过‘感恩节’，恐怕很难理解这对我们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意味着什么。” 　　“‘感恩节’是指什么？”乔安好奇地打听。 　　“你看，今天是11月28日，按照北方殖民地盛行的风俗，每年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殖民者总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家家户户都要以火鸡、南瓜和玉米制作美味的菜肴，邻里之间相互赠送礼物。” 　　哈康低着头回答，脸色有些古怪。 　　“感恩节，是感谢丰收和庆祝新年的意思吗？”乔安问。 　　“呵呵……现如今的确有这种说法，不过在两百多年前，殖民者们最初举办这个庆典的时候，可是为了感谢我们阿萨族人！” 　　“在殖民者登陆威尔诺亚东海岸的第一个冬天，他们没有房屋，没有食物，在呼啸的寒风中受冻挨饿，如果不是我们阿萨族人伸出热情的双手，为他们送去食物救急，帮他们搭建木屋抵御寒冬与野兽，所有殖民者都活不过那个严酷的冬天，更不要说建立起米德嘉德殖民地。” 　　哈康叹了口气，接着说：“米德嘉德殖民地建立之初的那些年，我们原住民与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关系友好，正是在我们的帮助下，殖民者才得以站稳脚跟，开荒种田，打猎捕鱼，日子渐渐好起来。” 　　“最初来到新大陆的那些殖民者，非常感激我们原住民的无私帮助，每年秋收过后，总要邀请原住民参加盛大的庆典，分享美酒佳肴，后来逐渐形成一个固定的风俗，就是所谓的‘感恩节’……如今的殖民者每年秋末都要过感恩节，却绝口不提这个节日是为感谢谁的恩情而设，还把我们这些曾经的恩人当做仇敌，想来真是讽刺。” 　　“既然原住民与殖民者原本相处融洽，感情深厚，为何后来竟会闹到反目成仇？”乔安诧异地问。 　　“我们原住民与来自另一个大陆的殖民者，在观念、信仰和风俗习惯上存在很大的差别，难免产生矛盾，但是相比这些次要因素，最主要的矛盾是对土地的不同态度。乔安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米纽特购地事件’？” 　　乔安轻轻点头。他曾在一份旧报纸上看到过哈康所说的“米纽特购地事件”，这件陈年往事的主角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第三任总督彼得·米纽特爵士。” 　　“此人一上任就做了一笔历史上最有名的地产买卖，他从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手中买下了整个维格利德大平原，为得到这片占地面积超过8000平方里的辽阔沃野，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玻璃珠子和其它同样廉价的小商品，总共加起来也不值十个金杜加！ 　　在殖民地出版的书籍和报刊上，这笔交易一直被吹捧为商人精明的典范，但是原住民却有不同的看法。听了哈康的讲述，乔安才恍然醒悟，这比不可思议的交易之所以能够达成，并非像殖民地报刊上说的那样，源于米纽特总督的机智或者利用了土著人的愚昧，而是因为交易双方对“购买”这个词发生了严重的误解。 　　以米纽特总督为代表的殖民者，要“购买”这块土地，意味着付钱将土地转化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从此别人不可染指。 　　然而在阿萨族的观念里，压根就不存在“买卖土地”的概念，这些淳朴的原住民认为土地是一种公共财产，人们只能使用土地，却无法拥有土地，所以他们出卖的仅仅是土地的使用权，也就是允许殖民者在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定居而已。 　　直到米纽特总督发布命令，要求阿萨族人搬出他的地盘，这些世代居住在大平原上的原住民才恍然醒悟，殖民者所谓的“买”，意思是“独占”，而不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分享”。 　　米纽特总督及其麾下的殖民者认为这笔土地买卖交易合理合法，从今往后维格利德大平原便归属殖民者所有，阿萨族人不得在此地定居；阿萨族人却认为自己受骗上当，不肯承认那份充满歧义和欺诈的交易合同，拒绝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 　　双方既然谈不拢，最终只能诉诸于武力。 　　就这样，原住民与殖民者的友好关系迅速破裂，为争夺土地结下化不开的仇恨。 　　生活在蛮荒地域的阿萨族人，无论耍心机还是武器装备，都比不过来自文明世界的殖民者。 　　为争夺维格利德大平原付出了巨大牺牲，数以千计阿萨武士埋骨战场，最终却不得不吞下战败的苦果，被迫放弃位于东海岸的广大土地，迁往荒凉的西部定居，后来在獠牙山区建立起包括“石柱镇”在内的诸多土著聚居地，组建起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共同对抗米德嘉德殖民者的步步进逼。 第581章 锻造谷 　　米纽特总督及其后继者，毫不惭愧的霸占着从原住民那里欺诈掠夺来的土地，在这片沃野上建立起如今的米德嘉德殖民地，并且还不满足，这些年来殖民者不断朝西部扩张，持续挤压原住民的生存空间，导致原住民与殖民者的关系日趋紧张，暴力冲突时有发生。 　　统治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不惜花费巨资购买军火，增强武装力量，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抵御自东向西扩张的殖民势力。 　　自从与米德嘉德殖民当局关系破裂，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的领袖们就意识到，必须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联合对抗殖民者的威胁，位于石柱镇北方的锻造谷矮人一族，无疑是结盟的最佳选择。 　　这些年来，沃尔松格部落购买的武器和盔甲大多出自矮人工匠之手，除了洛根一家押运的魔晶步枪，还在矮人兵工厂订购了20门6磅魔晶炮（骑兵炮），如果这些军火都能顺利交付，石柱镇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乔安作为一个来自南方的外乡人，其实既不了解也不太关心北方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恩怨情仇。 　　他来到米德嘉德，主要目的是为求学，只要自己的学业不受干扰，便无意介入沃尔松格部落与米德嘉德当局的冲突。 　　当然，仅从道德情感的角度来讲，他更同情原住民的遭遇，对米纽特总督则怀有几分鄙夷。 　　且不说那份震惊世界的购地合同是否存在条文歧义，米纽特总督作为经手人，心里必定清楚8000平方里良田沃野的价值远远超出他拿来做交易的那几颗玻璃珠，无论当时以及后来的人们是否承认，这种买卖双方权益严重不对等的交易，本质上就是欺诈。 　　虽说乔安本人也是殖民者的后裔，但他无意为米纽特总督及其后继者的所作所为辩护，就刻意绕开这个令他尴尬的话题，转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自己那支转轮魔晶手枪，问哈康：“锻造谷的矮人兵工厂，能买到适合这种手枪用的子弹吗？” 　　哈康接过乔安递来的手枪，好奇地拨动转轮，摇头道：“乔安老弟，如果你不说，我都看不出这居然是一支枪，它太小了，简直像个玩具，真的可以射杀猎物吗？” 　　“可以的。”乔安如实回答，“手枪的射程和威力的确都不如常见的魔晶步枪，但是在三十码内开火，威力足以射穿一堵砖墙，山上那只雪怪，就是被我这支手枪射杀的。” 　　“能在三十码内打死毛皮厚实的雪怪，说明这支枪的威力还不错，至少比手弩强得多，可惜它的结构太复杂了，枪管口径也跟步枪不一样，无法装填普通的子弹。”哈康说。 　　乔安点了下头，这也正是他所苦恼的事情。 　　手枪子弹已经所剩无几，若不能设法补充弹药，这把精巧的转轮手枪就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 　　哈康接过他递来的手枪子弹看了看，皱着眉说：“这种子弹的尺寸比步枪弹小一圈，如果你想把步枪弹塞进手枪弹仓，恐怕得先找把锉刀，把步枪弹打磨到足以塞进弹仓的尺寸，这实在太麻烦了。” 　　乔安又点了下头，轻声叹息。 　　“锻造谷买不到这种款式的魔晶枪，也没有这种枪专用的子弹，但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康将魔晶手枪还给乔安，笑着说，“只要你付得起钱，那些爱财如命的矮人枪匠，保准能为你定制出尺寸合适的子弹！” 　　自从在豪斯镇卖掉“塞壬女妖的宝藏”，乔安也算是小有积蓄，听了哈康的话，便动起了心思，决定等腿伤养好以后，就去锻造谷逛逛，订购一些手枪子弹。 　　锻造谷位于石柱镇东北方，米德嘉德城也在同一个方向，正好顺路。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崎岖曲折的山路遍布积雪，夜间赶路很容易发生意外。 　　为了确保一车军火平安运回石柱镇，洛根·沃尔松格不想冒险赶夜路，便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下令扎营，就在路边的山坳里过夜，天亮以后再继续赶路。 　　营地里升起一堆堆篝火，积雪反射火光一片通明，夜风送来炖煮食物的香气。 　　哈康跳下大篷车，时隔不久又端着一只锅子回来，里面是刚刚煮好的马铃薯和玉米，笑着催促乔安趁热吃。 　　乔安这一整天就喝了些浓汤，嗅到食物的香味，肚子饿的咕咕叫，也顾不得跟哈康客气了，伸手从锅子里抓起一只黄澄澄的马铃薯，一边吹气一边迅速剥掉皮，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哈康啃了一支玉米棒，拿起水壶冲乔安晃了晃。 　　乔安嗅到烈酒的气味，连忙摇头谢绝，自行取出“无尽水袋”，喝口水润润喉咙。 　　两人吃光了一锅煮马铃薯和玉米，都撑得直打嗝。 　　哈康伸了个懒腰，起身从车厢尾部取来睡袋和毛毯，对乔安说：“晚上我和老爸还有斯露德就在车上睡，主要是为了看守军火，反正车厢里足够宽敞，不如你也睡在车上，方便我们就近照顾你，夜里如果需要方便，就招呼我起来，千万不要害羞。” 　　乔安本来还没觉得睡在车上有何不妥，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脸颊发烫，颇有些难为情了。 　　这时车帘从外侧掀起，斯露德轻盈的跳了上来，看到哥哥正张罗着帮乔安整理铺盖，不悦地沉下脸色。 　　“哈康，你别瞎忙活，乔安晚上不能睡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哈康皱起眉头：“乔安老弟只是路过此地的旅人而已，你别疑神疑鬼好不好！” 　　“笨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斯露德气得踹了哥哥一脚，不得不解释自己的用意：“乔安是法师，只有在安静的环境里充分睡眠，明天早上才能恢复法力，你和老爸一躺倒就鼾声如雷，准会吵得他睡不着！”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斯露德，难得你对别人这么体贴，是我误会了。”哈康搔头讪笑。 　　斯露德没好气地白了哥哥一眼，接着说：“帐篷搭好了，就在大篷车旁边，你这就背他过去休息吧，我已经叮嘱过值夜的猎手们，需要起来方便就招呼一声。” 第582章 《魔像研究札记》 　　虽然斯露德不拿正眼看自己，乔安却听出她后半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点头道谢。 　　斯露德没理他，径自跳下大篷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哈康背起乔安下了车，果然看见不远处搭起一顶帐篷，进去看了看，收拾得很干净，铺盖也都一应俱全。 　　“这准是斯露德亲手搭的帐篷。”哈康搀扶乔安坐在厚厚的毡垫上，颇有感触地对他说：“我妹这个人啊，嘴巴尖酸刻薄，动不动就刺人，其实是外冷内热，心地比任何人都更温柔善良。”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正如哈康所说，他也发现斯露德其实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这一点从她不辞辛苦地为自己烧汤和收拾帐篷就看得出来。 　　只不过斯露德的性格太过强势，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管别人是否接受得了，这样默默地做了很多好事，却未必能够赢得别人的好感。 　　斯露德的脾气的确是有点怪，但是乔安很清楚自己同样是别人眼中的一个“怪胎”。 　　仅就“脾气古怪”与“不合群”这两点而言，他比斯露德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没资格批评人家，故而对她的体贴照顾心存感激，对她的坏脾气则不甚在意。 　　哈康陪乔安闲聊了几句，发觉他没有聊天的兴致，就叮嘱他好好休息，离开帐篷忙活别的事去了。 　　乔安独自坐在温暖的帐篷里，默默聆听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谈话声，还有马儿嘶鸣，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吵闹烦人，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 　　随着夜色渐深，营地中也渐渐安静下来。乔安回过神来，施展“魔法伎俩”替代洗漱，使身体恢复清洁，过后呼唤出“神之泪”，花费神话能量制造出两瓶药水，一瓶内服，一瓶用来外敷。 　　乔安解开绷带，拆下夹板，以药水清洗受伤肿胀的部位，过后肿痛明显缓解。乔安重新装上夹板，换上新绷带，自我感觉恢复的不错。 　　处理完了伤腿，乔安还没有睡意，便打开储物袋，想拿出法术书温习一下。无意间看见一本有些陌生的黑色羊皮厚书，这才想起自己两天前在云中城堡阁楼中获得的宝物尚未清点，顿时来了兴致，决定一一取出查看。 　　当时乔安在城堡阁楼中总共找到四件魔法物品，其中一件就是“科斯彻奇项圈”，已经交给克拉克，现在他手边还剩三件东西，包括刚才看到的那本厚书，一枚金色戒指，以及一块酷似航海罗盘的装置。 　　乔安先把那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发觉书中的内容是用古代巨人族的文字撰写而成。 　　幸亏他在旅行期间花费了不少精力跟随克拉克等人学习巨人族的语言文字，连蒙带猜的能看懂个大概，只有少数连当代的巨人族都已经不再使用的晦涩古文不解其意，好在并不妨碍他理解这本书的主旨。 　　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魔像研究札记》，作者是云中城的建造者兼领主瓦弗鲁尼尔本人。 　　这位远古时代的云巨人大法师以擅长制造构装体闻名于世，城堡中的那些魔像守卫全都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时隔数万年依旧正常运转，履行着守护城堡的使命，仅从这一点来看，乔安就不得不承认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构装手艺出神入化。 　　乔安对构装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他的导师罗伯特·罗尔斯也是以构装技艺成名，被誉为“稻草人之父”。 　　只可惜，这一手出类拔萃的构装技艺，不仅为罗尔斯导师带来名誉和财富，最终也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回想导师的不幸遭遇，乔安暗自叹了口气。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求学生涯很短暂，但是在这短短一个学期里，罗尔斯导师对他可谓尽心尽力，倾囊相授。乔安也没有辜负导师的苦心栽培，特别是在“附魔”与“构装”这两大领域，可谓尽得真传，罗尔斯导师自己都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以教他了。 　　附魔手艺不必多说，得益于“卢恩符文”的神奇效果，乔安制作魔导器的水准其实已经超越他的导师，至于制作构装体，无论“活化稻草人”还是“发条模组”，乔安在理论方面都已经纯熟掌握，只是法师等级太低，财力有限，目前还无法付诸实践。 　　在打开面前这本书以前，乔安对自己的附魔和构装水平颇为自得，然而草草浏览了一遍瓦弗鲁尼尔大师亲笔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乔安仿佛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这才恍然认清现实，原来自己还差得远呢！ 　　他在学校里了解到的那些知识，其实只能算附魔与构装学科的初级阶段，而“高等构装学”的一大门槛就是制造“魔像”，只有完全掌握制造魔像的全部流程，才算是这一领域的专业人士。 　　按照这一标准来衡量，罗尔斯导师勉强够得上专业标准，但他毕竟只是一位9级法师，只能制作出“木魔像”这样的低等魔像，至于制造“钢铁魔像”那样的高等构装体，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也无法企及。 　　至于乔安，作为罗尔斯导师的真传弟子，在这条学术道路上其实才刚刚起步而已，目前还无力迈过门槛。 　　乔安之所以毅然决然离开莱顿学院，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就是罗尔斯导师遇刺身亡过后，莱顿学院找不到其它有资格在构装学领域能够给他提供指导的教师，所以才动起前往比莱顿学院档次更高的学府——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念头，至于最终能否在米德嘉德大学得偿所愿，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现在获得这本《魔像研究札记》，乔安心里那块石头就可以落地了。 　　这本笔记详细讲述了制造各种高等构装体的流程和技巧，仅仅是其中记载的魔像制造工艺就不下50种。 　　毫不夸张的说，这本笔记完全可以作为乔安自学《高等构装学》的教科书！ 第583章 形态稳定戒指 　　乔安通读《魔像研究札记》过后，发现在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包涵的内容甚至已经超出了“高等构装学”的范畴，开始涉及“传奇构装学”这一尖端领域，其中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本书后半部分频繁提到一个词——“巨像”！ 　　何为“巨像”？根据书中记载，是指一类比魔像更为强大的“传奇构装体”。 　　在巨人文明的巅峰时期，制造“巨像”和“浮空城”是一位传奇法师为彰显自己的财力和学术水平必须要做的两件事，倘若某位传奇法师身边没有“巨像”当保镖，家里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浮空城，就好比当代新大陆南方没有骏马和庄园的绅士，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跟亲戚朋友打招呼。 　　可惜，随着巨人纪元的终结，巨人一族的文明由盛转衰，时至今日，这些制造传奇构装体的技术和魔法大多早已失传，空旷的天穹再也看不到浮空城堡，巨像也是难得一见。 　　即便某些古老的巨人家族依旧传承着先祖遗留下来的巨像，恐怕也无法制造出同样的“人间奇迹”了。 　　乔安轻抚手中这本价值无可估量的札记，禁不住心潮澎湃。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用于学习，总有一天可以完全掌握这本秘籍中记载的宝贵知识，到时候他就可以亲手尝试制造魔像乃至巨像，使远古时代的文明光辉重现于世。 　　当然，想制造魔像乃至巨像，只有一本教科书还远远不够，乔安现在最欠缺的并不是学识，而是财富，就算把他卖了，也凑不够制造一具铁魔像所需的金钱和资源，就更不必说传奇巨像了。 　　一想到“钱”的问题，乔安的情绪便低落下来，叹了口气，将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魔像研究札记》塞回储物袋，留待有空的时候再详加研读。 　　乔安接着拿起那枚造型古朴的金色戒指，托在掌心观察，根据其辐射出的黄色魔法灵光来判断，戒指上很可能结附了某种“变形学派”奥术。 　　乔安没有学过这个法术，但是，他确信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法术，否则不会有这么熟悉的印象！ 　　怀着一丝类似急于“破案”的期待感，乔安取出笔墨，在戒指上熟练地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尝试解析戒指上结附的魔法。 　　戒指泛起魔力波动，一行行夹杂公式和几何图形的发光文字成功解析出来，乔安瞄了两眼便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戒指上结附的果然是4环“变形术”。 　　乔安已经抄录过“变形术”，本来没必要再细看，不过为了了解这枚戒指的附魔特效，他还是将解析出来的咒文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结果收获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正常来讲，施展“变形术”只需要占用一个4环法术位，然而结附在这枚戒指上的“变形术”很特殊，排面大得出奇，占用的竟然是8环法术位！ 　　用8环法术位来容纳一个4环法术，这种行为就好比“杀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未免太过浪费了一点。 　　然而乔安心里清楚，能够施展8环法术的大能没有哪个是傻瓜，精打细算的本事更不需要怀疑，不太可能平白无故地做出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其中必有蹊跷！ 　　乔安来了兴致，集中精神解析这枚神秘的戒指，花了半个钟头，终于看出奥妙，原来“变形术”是被附加了某种“超魔”特效，为了使超魔功能得以充分实现，这枚戒指的制造者不得不将原本只有4环的“变形术”提升到了8环。 　　伴随法术位的升阶，法术的魔力上限也获得大幅度提升，这些多出来的魔力全都用于匹配一个名为“高等法术延时”的超魔技艺！ 　　乔安曾经学习过“法术延时”，这门超魔技艺附加在法术上，可以使法术的延续时间扩充一倍，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额外提升一环法术位。 　　“高等法术延时”，顾名思义就是“法术延时”的升级版，一位施法者必须在熟练掌握“法术延时”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学会“高等法术延时”，乔安恰好满足这项前置条件，而且以他的智力水平和知识储备也不难理解这项超魔技艺的奥妙之处。 　　简单来说，施法者在施展某个具有时间限制的法术时，每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用于匹配“高等法术延时”，便可将该法术的延续时间扩充一个级别，最多扩充到以“天”为单位。 　　这里涉及到一个概念，就是法术持续时间的单位。 　　排除那些瞬间生效的法术和永恒生效的法术，其它法术的效用大多有时间限制，魔力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耗散，当魔力耗尽，法术也就抵达时限，自行解除。 　　法术的时间单位通常有五种，最短的是以“轮”为单位，1轮就是6秒；稍长的单位是“分”，也就是1分钟；比分钟更大的时间单位是“刻”，相当于10分钟；更大的时间单位是“钟”，也就是1个小时，折合60分钟；最后是“天”，亦即一昼夜，折合24小时。 　　此外，还有“周”、“月”、“年”和“世纪”等等更大的时间单位，但是很少有法术用到这些单位，所以通常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高等法术延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从数量级上延长一个法术的生效时限。 　　以“轮”为单位的法术，比如2环“闪光尘”，升阶为3环过后搭配“高等法术延时”，致盲时间即可增大十倍，变成以“分钟”为单位，如果升阶为4环，就变成以“10分钟”为单位，以此类推，只要有足够高的法术位就能逐级提升法术持续时间，直到以“天”为单位！ 　　了解到“高等法术延时”的妙用，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提笔蘸墨，将这一极为强大的上古超魔奥义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自己下一阶段重点学习的课程。 第584章 导航罗盘 　　乔安在抄录的同时，也对这枚结附了“变形术”和“高等法术延时”的戒指有了全面彻底的了解。 　　一件魔导器的功能，总是与其结附的法术和超魔技艺密切相关，这枚名为“形态稳定戒指”的上古魔导器也不例外，其功能即为使佩戴者身上加持的变形类法术效果的延续时间增大一个级别！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真正令他感到钦佩的是这枚戒指的制造者运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技艺，几乎将世间一切改变自身形体的魔法与超自然力量全都囊括在内，只要佩戴者主动改变自身形态，不管采用1环“变巨术”、2环“变身术”、4环“变形术”抑或其它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式，变身效果的延续时间必定自动增大一个级别。 　　比如“变巨术”、“缩小术”和“变身术”，原本的持续时间是以“刻（10分钟）”为单位，戴上这枚“形态稳定戒指”再施展上述法术，延续时间就变成以“小时”为单位。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再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2个施法等级，在“形态稳定戒指”的作用下，上述三个法术最多可以持续生效6小时，这对经常需要借助变形法术用于战斗和飞行的乔安而言无疑是一大福音，可以节省很多法术位。 　　如果仅此而已，还不至于使乔安感到震惊。 　　只要学会“高等法术延时”，不用“形态稳定戒指”他也能自行为上述变形类法术超魔，收到相同的效果。 　　但是有些特殊的变形效果，并非由法术造成，比如乔安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蕴含的魔力，可以临时变身为一株强大的树人，这诚然是一种变身效果，却并非通过他自身施法达成，故而无法为其加载超魔特效。 　　树人固然强大，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变身持续的时间太短，只有区区2分钟，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乔安都舍不得动用这件秘密武器。 　　现在他有了“形态稳定戒指”，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形态稳定戒指”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对“伊尔明苏尔之枝”这类借助外物达成的超自然变身同样有效！ 　　如果乔安带上这枚戒指再变身为树人，那么树人的存在时限将延长十倍，由原本的最多2分钟提升为最多20分钟。 　　有了如此充裕的变身时间，乔安在战斗时就不用担心打着打着突然变回原形了。 　　怀着兴奋的心情，乔安把“形态稳定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摩挲许久才颇为不舍得移开视线，端详最后一件取自云中城的宝物，那枚巴掌大小的黑色罗盘。 　　接下来当然还是常规操作，提笔蘸墨，在罗盘背面描绘4号卢恩符文，将结附在罗盘上的魔法解析出来，继而鉴定其具体功能。 　　经过一番深入鉴定，乔安得知这东西名为“导航罗盘”，结附了两个法术，分别是5环“问道自然”和2环“测绘术”。 　　“问道自然”属于“自然神术”范畴，乔安不是德鲁伊，无法学习这个神术，好在“测绘术”是一个2环仪式奥术，花费10分钟准备施法仪式，即可在纸张或者墙壁等空白的平面上描绘出周边地区的大致地形图，包括山川河流等自然形成的地形，也包括楼房、桥梁和道路之类人工建筑。 　　“测绘术”的最大测绘距离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乔安现在就可以学习这个用途广泛的仪式法术，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再加上“神话法力”的增幅，坐在帐篷里冥想十分钟，即可提笔描绘出周边6里之内的粗略地形图。 　　这在旅行和探险过程中很有用处。特别是在原始丛林或者“幽暗地域”等地形复杂缺乏光照的陌生环境里，利用“测绘术”了解周边地形，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迷路。 　　结附了“测绘术”和“问道自然”的“导航罗盘”，兼容上述两个法术的功能并且有所增强。 　　乔安随身携带这枚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罗盘，便可随时了解自己周边30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道路交通以及野生动植物的分布情况，自动生成包含上述所有信息的地图并且储存起来，供他随时查阅。 　　除此之外，这块罗盘还能自动记录持有者所处位置的精确坐标，以便持有者随时查阅自己曾经到过哪些地方。 　　乔安手持导航罗盘，试着念出启动咒文，想查阅一下罗盘的前任主人存储了哪些地图资料，去过哪些地方。 　　然而查阅的结果使他略感失望，导航罗盘的前任主人似乎有意抹掉了储存在这件魔导器中的绝大部分地图数据，仅仅保留了一个坐标，更神奇之处是这个坐标还不停地变动，似乎处于一艘扬帆远行的航船上。 　　乔安拿着导航罗盘又出神研究了许久，渐渐醒悟这个不断变动的坐标，对应的很可能就是云中城的即时位置。 　　既然知道了云中城的确切坐标，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联想。 　　自己可否根据坐标找回“云中城”，继续探索城堡中的未解之谜，甚至设法占有这座云中城，继承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这份伟大遗产？ 　　这个想法很美妙，但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两大障碍。 　　首先，云中城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个与乔安所处的瓦雷斯世界平行的位面，无法直接抵达。 　　乔安上次是通过魔豆生长出的通天藤爬上云中城，而当云中城的位置发生重度偏移，那条通天藤也将随之消失，乔安又没有第二颗魔豆可种，暂时没有其它途径可以重返云中城。 　　当然，从长远来看，这个障碍并非不可跨越。 　　比如等将来学会7环法术“异界传送”，乔安即可凭借导航罗盘提供的精确坐标，直接施法传送到云中城。 　　如果说这个目标太过遥远，也有折中的办法，比如设法购买一张“异界传送”卷轴，即便以他当前这么低的施法等级，照样可以借助卷轴瞬间传送回云中城。 第585章 变身术的妙用 　　相比跨位面旅行，重返云中城的更大障碍来自云中城自身的危险性。 　　且不说守卫城堡的各种魔像，单是外围庄园出没的大群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就够乔安头疼的了，他最担心的是雪魔温迪戈有可能还潜伏在城堡里，自己回去岂不是形同送死？ 　　严峻的现实使乔安不由叹了口气，收起“导航罗盘”，暂时压下“重返云中城”这一不切实际的念想。 　　…… 　　从获救那天起，乔安就跟随洛根一家结伴同行。 　　旅途中偶尔会遭遇雪怪骚扰，好在洛根一家都不是好欺负的，再加上有二十名装备魔晶猎枪的阿萨族武士随行护卫，那些试图拦路劫掠的雪怪形同撞上铁板，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大篷车，便被一阵乱枪击倒在血泊中。 　　幸逃脱枪击的雪怪，见此情景也都被吓破胆，丢下伤亡的同伴，一路鬼哭狼嚎地跑回雪山深处。 　　时间就在旅途中一天天流逝，转眼间过去一个星期，商队距离目的地石柱镇越来越近，包括洛根一家在内的阿萨族人历经长途旅行都很疲惫，满心盼望尽快平安到家，卸下大篷车上的军火物资，好好放松一下。 　　经过七天的休养，乔安的腿伤大有好转，骨裂的左腿已经拆掉夹板，右腿也康复的不错，现在他可以拄着拐杖，自行下地慢慢走动。 　　这天晚上，乔安独自在帐篷里研读法术书直到深夜。 　　营地里只有两个值夜的阿萨族猎手守着篝火低声聊天，乔安没有睡意，这些天不是在大篷车上坐着就是在帐篷里躺着，实在憋闷地很，考虑到自己的腿伤已经有所好转，他决定变成鹰人出去兜兜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自从摔断双腿以来，这还是乔安头一回尝试施展“变身术”，出于稳妥起见，他先变成“洞察之眼”，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飘出帐篷，离地悬浮在夜空中。 　　“洞察之眼”是眼魔的一个亚种，虽然远不如真正的“巨眼暴君”强大，但是同样具有“悬空漂浮”这一独特的超自然移动能力。 　　对乔安而言，悬浮移动最大的好处是不会对他受伤的双腿造成负担。 　　当然，“洞察之眼”其实根本就没有“腿”这种器官，只是一颗圆滚滚的，拖着四条触手凌空漂浮的硕大眼球而已。 　　乔安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容丑得吓人，如果被守夜的卫兵看到，恐怕会把他误当成某种邪恶的怪物，立刻举枪射击。 　　为免发生意外，他没有在“洞察之眼”的形态下停留太久，继续催发“变身术”，转化成为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开宽大的双翼腾空飞起。 　　乔安在施展“变身术”的时候，有意观察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形态稳定戒指”。 　　果然如同期待中的那样，“变身术”启动的刹那，戒指也同步激活，释放出一股金色魔力，瞬间流遍乔安全身，使“变身术”的存续时限由正常状态下的60分钟延长为6个钟头，整整延长了十倍！ 　　亲身体验表明“形态稳定戒指”果然很给力，乔安唇角扬起满意的笑容，振翅飞上夜空，俯瞰月光笼罩下的辽阔雪原，银色大地泛起朦胧光辉，远处的群山高低起伏状如锯齿，“獠牙山脉”这个地名非常贴切。 　　乔安在空中翱翔了半个钟头，掉头飞回营地上空，缓缓收拢双翼降落下去。 　　起飞和翱翔这两个阶段，受伤的双腿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在下降阶段，或许是受到重力和寒冷气流的影响，乔安隐隐觉得骨折的部位酸痛发胀。 　　为免伤势加重，乔安在距离地面大约30码高度时再次切换为“洞察之眼”形态，缓缓降落到离地5尺高度，横向漂移，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回自己的帐篷里，最后降落在毛毯上，变回人类形态。 　　相比飞行期间的自由自在，起降的过程着实有些繁琐，乔安自己也觉得很麻烦，但是没有办法，为了照顾好自己的伤腿，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设想一下，如果他在降落时仍然保持鹰人形态，那么在着陆的刹那，双脚就要承受自身全部体重以及高空下坠带来的强劲惯性，尚未痊愈的双腿恐怕吃不消，进而导致刚开始愈合的腿骨再次开裂，后果严重！ 　　为了健康着想，只能忍受一些麻烦。 　　乔安怀着惬意的心情，钻进睡袋，活动筋骨过后果然睡得更香甜，这一觉直睡到晨光破晓。 　　乔安起床伸了个懒腰，施展“魔法伎俩”洗漱干净，忽然感到腹中发胀，便意涌动。 　　双腿受伤的这些日子里，最让乔安头疼的就要属大小便了。 　　前些天他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向洛根一家求助，请洛根大叔或者哈康背着自己去野地里解决生理问题。 　　对于他这样性格内向腼腆的少年，没有什么事比开口求人帮忙上厕所更加羞耻了，为了避免频繁向人提出这一难为情的请求，这些天他刻意少吃东西，少喝水。 　　洛根大叔和哈康父子俩都是性格豪放的汉子，神经也比较粗大，没有注意到乔安这点小心思。 　　斯露德就不同了，这姑娘虽然性格和装扮都像个“假小子”，其实心思非常细腻，行事条理清晰，一丝不苟，很快就觉察到乔安的食量异常。当晚就闯进他的帐篷，送来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浓汤，连哄带吓地强迫他喝下去，那凶恶的神态，活像种植园里挥舞皮鞭监督奴隶干活的工头，着实给乔安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乔安为解手的问题暗自犯愁时，帐篷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石柱镇的铁玫瑰”掀起门帘闯了进来。 　　看到乔安已经穿好衣服，斯露德满意地点点头，以一贯强势直白的口吻问他：“老爸和哈康还在睡懒觉，我估摸着这会儿你已经醒了，憋了一肚子屎尿却不好意思喊人帮忙，对不对？” 第586章 大眼萌物 　　被斯露德当面道破自己的心事，少年法师白皙俊俏的脸庞顿时臊得通红，低垂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真是搞不懂你！只要是个人，就免不了有吃喝拉撒的需求，很正常的事情，你害什么臊啊！”斯露德转身背对乔安蹲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上来，我背你去解手。” 　　“不用麻烦你，斯露德，我——” 　　“怎么了？”少女回过头，不悦地沉下脸色，“看不起我？觉得被女人背很丢脸是不是？省省吧，就你这小绵羊似的体格，我两根手指就能把你拎起来，信不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安连忙红着脸辩解，“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用别人帮忙，也能自行出去方便。” 　　“哈！你都没法自己走路，打算怎么方便？”斯露德嗤笑一声，“难道还能飞起来撒尿？” 　　“对！”乔安用力点头，为斯露德难得善解人意一回甚感欣慰。 　　斯露德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强忍着怒火瞪他：“南方佬！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你少跟我扯淡！” 　　“我真的能飞。”乔安无奈地解释，“借助‘变身术’，我可以变成亚种眼魔悬空漂浮，不必依靠双腿便可行动自如。” 　　更关键的一点是，眼魔可以飘在空中拉屎撒尿，完全不用双腿着地。 　　“亚种眼魔？”斯露德挠了挠头，半信半疑地盯着乔安：“虽然我只是一个半吊子奥术施法者，对变身术多少也有些了解，人类怎么可能变成眼魔呢？你不要唬我！” 　　乔安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异怪血统，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说服这个态度强硬的女孩，索性激发“变身术”，直接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看到面前这位清秀柔弱的少年法师，转眼间变成一坨狰狞丑恶的巨眼肉球，斯露德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出佩刀，直到乔安出声安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将佩刀一寸寸的按回刀鞘。 　　“好吧，算我少见多怪，你的确可以变成……嗯，这是什么怪物来着？”斯露德问。 　　“洞察之眼。”乔安以眼魔形态回答。 　　斯露德点头记下，接着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请陪我离开帐篷，告诉你的族人，我不是什么怪物，免得引起误会。” 　　“懂了！”斯露德掀起帐篷门帘，随手扯住乔安一条眼梗，风风火火地牵着他往营地里走，扯起清亮的嗓门高声吆喝：“大家伙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我们的小法师，变成大眼球啦！” 　　乔安被她牵着向前飘，对这丫头大张旗鼓的吆喝很是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经过斯露德的一番大肆宣传，包括洛根和哈康父子在内，营地里的人全都起来围观变成“洞察之眼”的乔安，啧啧赞叹不已，哈康还试图伸手抚摸乔安的大眼睛。 　　斯露德眼疾手快，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虎着脸表示“只能看不准摸”。 　　哈康不服气地指出斯露德正牵着乔安一条眼梗不撒手，凭啥她摸得，自己就摸不得？ 　　斯露德白了哥哥一眼，却没有讲道理的打算，似乎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一项特权。 　　乔安好不容易才说服斯露德放开他的眼梗，飘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悬空排空腹中积郁多时的小便，过后觉得浑身轻快，转着圈儿飘回营地。 　　此时营地中的人们已经在吃早饭，斯露德正在东张西望的搜寻乔安，看到大眼球飘回来，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飞奔过来扯住他的眼梗，拖回营火边，抓起一支烤玉米棒凑到“洞察之眼”巨大的嘴巴跟前，兴冲冲地问：“你能不能在这种形态下吃东西？” 　　“当然可以。” 　　乔安一口吞掉少女喂到嘴边的玉米棒，锋利的牙齿如同脱粒机，不出五秒就剥干净玉米粒，“呸”的一声吐出光溜溜的玉米棒，咯吱咯吱咀嚼满口玉米粒。 　　“厉害！真是好样的！”斯露德用力为他鼓掌，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乔安以为这就完了，没成想这丫头更来劲了，双手各抓起一只玉米棒递过来，两眼放光，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乔安很无奈，为了让她高兴，只好一口吞掉两支玉米棒，再次现场表演“人肉脱粒机”的绝技。 　　斯露德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鼓掌叫好。 　　洛根大叔看得摇头嘿笑，低声问儿子：“你可曾见过斯露德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哈康摇摇头，满脸失落。 　　今天之前，乔安只是他一个人的好朋友，斯露德则对这个殖民者家庭出身的男孩颇有些成见，关系算不得友好。 　　然而斯露德今天不知为何转了性，突然变得对乔安格外亲热，这就算了，还蛮不讲理地把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脚踢开，不准他跟乔安一起玩，实在太霸道了，太过分了！ 　　乔安吃了三支烤玉米，又用两条眼梗接过斯露德递来的茶壶，灌下满满一壶加了糖的热红茶，填饱肚子，变回人类形态，坐在火堆旁，满足的打了个嗝。 　　斯露德对他变回原形小有不满，似乎还没玩够，直到洛根一个严厉的眼神递过来，她连忙收敛笑容，不好再央求乔安变成稀奇古怪的生物陪她玩。 　　“洛根大叔，我的腿伤好多了，现在可以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腾空飞行。” 　　说到这里，乔安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离开商队，变成鹰人独自赶路，之所以选择继续留下，是想跟随洛根一家前往石柱镇，代表“老白”探望那位很可能也是伊尔明苏尔的“灰老爷”。 　　“鹰人的视力很敏锐，往后我就在空中帮你们侦查沿途的动静，万一发现雪怪或者其它可疑人物在附近活动的迹象，商队也好提前有所防备，你们觉得怎么样？”乔安问洛根一家。 　　“这样当然很好，辛苦你了！”洛根大叔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第587章 雪岭魔踪 　　众人吃过早饭，驱车继续上路。乔安按照与洛根一家的约定，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腾空飞起，在商队前方探路。 　　十二月初的米德嘉德地区已是寒冬时节，北风怒号，大雪封山，崎岖的山道在山谷间曲折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乔安在雪山上空飞行了半个钟头，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动静，受伤的腿骨在高空寒流的刺激下隐隐酸痛，使他意识到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还无法负担长时间飞行，尤其是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伤腿受冻有可能落下后遗症。 　　以鹰人的飞行速度，半个钟头的行程抵得上商队一整天的路程，既然飞到这么远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雪怪之类的危险生物，乔安有理由认为今天依旧是平静的一天，便掉头折返回去。 　　回程由逆风变成顺风，飞行起来更加轻松，速度也更快，除了腿部受凉微微酸痛肿胀，其它一切如常。乔安一口气飞出二十多里，远远看见雪原尽头的地平线上，浮现一行蚂蚁般细小的黑色斑点，正是洛根一家的商队。 　　乔安在空中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正打算飞回去与商队会合，眼角无意间瞥见一条白色身影，顿时心生警觉！ 　　乔安先不忙着回去，掉头朝刚才白影闪过的山坳那边飞了两分钟，果然看见一头雪怪正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上贴地飞奔，若非变成鹰人过后视力敏锐，很难从遍地积雪中分辨出通体洁白的雪怪身影。 　　乔安凌空追踪雪怪，直到临近山道的一处谷地，惊讶地发觉山谷中赫然聚集着一大群雪怪，粗略扫一眼，竟有三四十头之多！ 　　这些天商队也曾多次遭遇雪怪骚扰，但是顶多七八头雪怪同时发动袭击，乔安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位数雪怪聚在一起，心头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如果这一大群雪怪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埋伏即将路过的商队，洛根一行在人数上处于下风，阿萨武士单打独斗又不是雪怪的对手，再加上事发突然猝不及防，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去！” 　　乔安悬浮在山谷上空，迅速激发两道“席德法力”，转化出一个2环法术位用于施展“风讯术”，面前魔网分布随之发生改变。 　　无形的魔力丝线，被乔安塑造成一团小小的淡金色旋风，在他面前盘旋舞动，仿佛具有生命的小精灵，正在催促他有话快讲，别耽误自个儿去送信。 　　乔安将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以简练精确的语言描述了一遍，口中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被那团金色旋风吸纳，储存在风眼当中。 　　最后，乔安打算再清点一下雪怪的数量，给洛根一家提供尽量精确的情报。就在他低头目测的时候，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咆哮，一头特别庞大的白毛怪物手脚并用飞奔过来。 　　这怪物的相貌与雪怪颇为相似，浑身长满厚厚的白毛，唯独一张脸庞呈墨蓝色，眼眸凶光毕露，体型出奇的魁伟壮硕，倘若直立起来，恐怕得有十七八尺高，普通雪怪在他面前就好比娇小的孩童，全都匍匐在雪地上，以夹杂崇拜与畏惧的目光仰望那头巨型雪怪。 　　巨型雪怪对自己在族群中的领袖地位颇为自傲，目光扫过面前那群瑟瑟发抖的同类，发出一串沙哑刺耳的吼叫，似乎在下达命令。 　　乔安最初以为这只是野兽之间进行简单沟通的吼叫，然而很快就听出巨型雪怪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耳熟的单词，分明是在使用“巨人语”，而且带有浓重的约顿海姆霜巨人口音。 　　“真没看出来，这个大怪物，原来会说人话。” 　　乔安暗自惊讶，同时侧耳窃听巨型雪怪训话。 　　这怪物智力有限，没什么文化，说话也不讲究，意思倒是很明确，无非鼓动族人追随他去干一票大买卖——下山劫掠即将途经此地的阿萨族商队，杀人吃肉，抢夺货物。 　　最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这大块头还透露了劫掠来的货物要如何处置。他显然知道洛根一家押运的是魔晶步枪，也就是他口中的“乒乒火”，还特地警告族人不要破坏装在箱子里的“乒乒火”。 　　这些危险的铁管子，他们雪怪一族拿来无用，但是可以献给“特里姆大人”。 　　特里姆大人有言在先，成功夺取一支“乒乒火”，便奖赏一头牦牛！ 　　商队押运的“乒乒火”，不下百条之多，再加上阿萨猎手随身装备的“乒乒火”，这要是一锅端回来，得值多少头牦牛啊？ 　　足够大家敞开肚皮吃个痛快，还能剩下不少牛肉埋在冰窟里作为过冬的储备粮。 　　对于生性贪吃的雪怪而言，血淋淋的新鲜牦牛肉，诱惑力无可匹敌！ 　　山谷中总共33头雪怪，受到首领一席话鼓动，全都兴奋地嗷嗷怪叫，迫不及待要去袭击商队，抢夺“乒乒火”换牦牛。 　　乔安听得好气又好笑。 　　北方雪原地区盛产牦牛，一头肥壮的公牛，送到市场上出售，价格绝不会超过20个金杜加；而一杆魔晶步枪的市价却高达600金杜加！ 　　那个“特里姆大人”，用一头牛换购一杆枪，摆明了在忽悠二傻子，雪怪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只能说他们是真的缺心眼。 　　这时那群满脑子想着牦牛肉的雪怪已经鼓噪着冲出山谷，他们的首领，巨型雪怪，迈开大步跟在族人后面督战。照这个奔跑速度，不出半个钟头便会迎头撞上商队。 　　乔安不再耽搁，匆匆发出“风讯术”，过后振翅飞过山岭，抄近路前去与商队会合。 　　乔安飞了大约十分钟，远远看见商队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停下来，二十名阿萨猎手尽皆下马持枪，围着高地洛斯兽和那辆承载货物的大篷车摆开防御阵型，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看来是已经了解到一大波雪怪即将来袭。 　　洛根大叔站在车上，正在大声吆喝，指挥部下防范敌袭。 　　哈康和斯露德站在父亲身后，兄妹俩手中握着猎枪，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天上瞄，眼神里透出急切之色，似乎在寻觅什么。 第588章 变异雪怪 　　斯露德眼神比哥哥更好，最先看到乔安变身的鹰人飞回来，紧绷的俏脸顿时缓和下来，向乔安挥了挥手，招呼他降落下来。 　　乔安在刺骨的寒风中飞了将近一个钟头，双腿的酸痛感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锋利的小锥子正在朝断裂的骨缝里钻，迫切想降落下去，裹上一条毛毯为伤腿驱寒保暖。 　　但是他可没有忘记鹰人在着陆时双脚将承受巨大压力，于即将落地时切换为“洞察之眼”形态，从而避免着陆带来的冲击。 　　斯露德纵身跳下大篷车，如同一条矫健的雪豹飞奔到乔安跟前，不由分说抓起他的一条眼梗，倒拖着往大篷车那边跑。 　　乔安变成“洞察之眼”形态，固然可以凌空漂浮，但是飘行的速度很慢，大概跟步行速度差不多，被斯露德这样拖着飞奔，硕大的眼球滚来滚去，踉踉跄跄，可真有点儿不好受。 　　幸而斯露德很快就停下脚步，转身招手催他上车。乔安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摆动四条飘带似的眼梗，飞身钻进大篷车。 　　哈康趁着妹妹没有留意，飞奔过来抱了抱乔安变成的大眼球，过后急切地问他：“乔安老弟，我们刚刚收到你发回来的消息，真有那么多雪怪吗？” 　　乔安点了下头，硕大的眼眸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三十三只雪怪，还有一只特别巨大的雪怪，个头抵得上两头普通雪怪摞起来那么高。”乔安沉声说。 　　“那是‘变异雪怪’，雪怪族群的首领，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雪怪，而是霜巨人强暴雌性雪怪产下的变异孽种！”洛根大叔冷着脸说。 　　乔安愕然瞪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雪怪，长得活像猿猴，对这种丑爆的怪物也提得起性趣的霜巨人……该是得有多饥渴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与高度发达的现代人类文明相比，当今的霜巨人社会已经退化到了更接近原始部落的水准，像克拉克那样积极融入人类社会的霜巨人只是极少数，更多霜巨人还保留着茹毛饮血的野蛮习性，人类社会尚且不乏变态之辈，霜巨人当中存在性癖异常的家伙，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如此一想，乔安便释然了，接着向洛根大叔打听：“刚才我在空中侦查的时候，隐约听见那头变异雪怪频繁提到一个人的名字，称对方为‘特里姆大人’，还说每夺取一杆魔晶枪就能在特里姆大人那里换得一头牦牛，这个特里姆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知道商队押运的是魔晶枪，还能驱使残暴好斗的雪怪一族替他效力？” 　　“特里姆啊……这是一位霜巨人领主的名字。” 　　洛根大叔的脸色，变得空前严峻。 　　“獠牙山区的居民，提到‘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名号没有不害怕的，这位霜巨人贵族性格阴沉，深入简出，平时很少跟外界打交道，但是没有人敢低估他的实力和野心。” 　　“据说特里姆拥有接近传奇级别的实力，统率着不下五百名强悍的霜巨人武士，还有大群寒带恐龙、冻狼乃至白龙供他驱使，至于雪怪一族，在冬堡主人眼中只不过是一群稍微有点利用价值的蠢笨奴仆罢了。” 　　洛根大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特里姆与我们沃尔松格部落关系冷淡，这些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他为何知道我们押运的是军火……恐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石柱镇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锻造谷那边泄露了消息。” 　　“准是锻造谷那边出了问题！”哈康气愤地说，“那群大嘴巴的矮人一个赛一个的爱吹牛，特别是在金钱和烈酒的诱惑下，更别指望他们能够替你保守秘密！” 　　“矮人泄密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部落里存在内奸的嫌疑，无论你们是否情愿承认，事实上石柱镇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反对购买这批军火的人不在少数，天知道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干出吃里扒外的勾当！” 　　斯露德一针见血地道出哈康不愿面对的潜在可能性。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现在争论是谁泄密已经没有意义，当前最迫切的是抵挡大群雪怪袭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这批军火！”洛根大叔浓眉紧锁。 　　“父亲大人！如果敌人只有乔安刚才见到的那群雪怪，我们固然压力很大，难免付出一些牺牲，但是最终还是有能力击退雪怪，保住军火！可我担心这群雪怪只是特里姆派来探路的先锋，后续还将有霜巨人大军前来劫掠，如果不幸被我言中，就算咱们都豁出命来也保不住这批军火，又该如何是好呢？”斯露德急切地问父亲。 　　“斯露德，你想得太多了，这些年来冬堡一直与我族维持着互不侵犯的态势，特里姆没必要为了一批尺寸不适合霜巨人体型的军火与石柱镇撕破脸皮，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哈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着说：“特里姆怂恿雪怪劫掠我们，大概只是出于一时的贪婪，如果雪怪能够得手，他就可以得到这批军火，转手加价卖给米德嘉德的殖民兵团或者那些财大气粗的矿山主和种植园主，如果雪怪劫掠遇挫，对特里姆本人也没有什么损失，他完全可以装傻说对此事毫不知情，把自己撇干净，以免激怒我们沃尔松格家族。” 　　洛根摆摆手阻止儿女争执，沉声道：“哈康的想法总是过于乐观，斯露德呢，又太悲观，凡事总是从最坏的角度着想，就当前的情况而言，特里姆亲自出马的可能性不大。” 　　“我就说嘛，冬堡的势力虽然不弱，可也不敢得罪咱们沃尔松格部落！”哈康得到父亲的支持，自认为气势压过妹妹一头，得意地昂起头。 　　斯露德轻轻摇头，脸色没有丝毫缓和。 　　“斯露德，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像哈康那样，对我们自身以及家族的势力过度自信，更主要是考虑到特里姆及其追随者在霜巨人社会中的尴尬地位。”洛根心平气和地对女儿说，“斯露德，你信不信，如果特里姆敢亲自出手劫掠我们这批货，公然与石柱镇撕破脸皮，那么倒霉的只会是他本人。” 第589章 冬堡领主 　　斯露德可不笨，眼珠一转就领悟父亲的暗示：“您的意思是，我族长老将会联合其它霜巨人领主，协力消灭冬堡这股势力？” 　　洛根点了下头，从容不迫地分析当前局势。 　　“从獠牙山到云顶高原，再到约顿海姆大冰川，实力雄厚的霜巨人领主远不止特里姆一个，相比咱们这些局外人，其它霜巨人领主有更充足的理由和更迫切的意愿灭掉特里姆一党，只是缺一个乐意挑头的人，以及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特里姆很清楚自己在霜巨人社会里不受待见，故而这些年来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得罪咱们沃尔松格部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我不认为区区一百杆魔晶枪就能动摇冬堡主人的立场。” 　　“真相很可能像哈康说的那样，特里姆这次怂恿雪怪前来袭击我们的商队，试探的成分居多，劫掠成功就发一笔横财，即便失手也不会折损他的嫡系人马，事后佯装不知情就是了。” 　　“还有一种可能，父亲大人，特里姆本人未必真想劫掠我们的货物，之所以驱使雪怪出手劫掠，保不准是受某位大人物所托，即便内心不情愿招惹是非，也不得不象征性的做出姿态，算是给委托人一个交代。” 　　斯露德这话说的很含蓄，哈康和乔安面面相觑，不解其意，洛根则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却没有做出解释。 　　“洛根大叔，你刚才提到特里姆在霜巨人社会里不受待见，似乎还挺遭人恨的，这可不符合一位贵族领主应有的待遇，特里姆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受到其它霜巨人领主的集体排挤？”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因为信仰，我的孩子，你来自宗教信仰比较宽松自由的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或许无法理解这件事有多严重。” 　　洛根叹了口气，接着说：“巨人一族自古以来就把信仰这件事看的很神圣，巨人族具有一整套完善的神祇和信仰体系，无论出身于哪一种族，哪一序位，都可以在巨人神系中找到对应的偶像。” 　　“所有巨人族都可以公开崇拜巨人神系的主神‘巨人之父’安南，不过他们更乐于追随各自种族的守护神，比如火巨人大多崇拜‘火巨人之神’苏尔特，霜巨人则大多是‘霜巨人之神’索列姆的虔诚信徒，巨人社会中的‘无信者’会被当成‘怪胎’，但是勉强可以忍受。” 　　“乔安，你知道比‘无信者’更令那些信仰正统神祇的巨人感到厌恶的是什么人吗？” 　　“邪教徒？”乔安试探着问。 　　洛根大叔轻轻点了下头：“‘邪教’这个词很模糊，在我们人类社会，不同的人对‘正’与‘邪’有不同的标准，而在霜巨人社会里，这个标准是得到公认的，假如一位巨人信仰巨人神系之外的某位真神，他只会被视为一个有点古怪的异教徒，但是，如果他的偶像是深渊领主，是那位名为科斯彻奇的大恶魔，他就是无可争议的邪教徒！” 　　“自视正派的霜巨人贵族们绝不会公开与科斯彻奇的信徒结交，而冬堡主人特里姆，就是一位公开的科斯彻奇信徒，并且深受那位深渊领主的宠信，以新大陆全体科斯彻奇信徒的首席大祭司自居，他的领地‘冬堡’也就成了所有因信奉科斯彻奇而被逐出部落的霜巨人的避难所，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恶魔信徒的大本营。” 　　“信仰正统神祇的霜巨人鄙视这群恶魔信徒，但是又忌惮冬堡兵强马壮，各大霜巨人领主为争夺地盘而冲突不断，形同散沙，谁也不敢挑头招惹冬堡，各方势力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特里姆同样不敢打破这一平衡，行事刻意保持低调，而我们沃尔松格部落就好比这架天平上的一块砝码，特里姆与他的对手都不得不重视我们的立场，所以我倾向于认为特里姆不会冒着打破势力平衡的风险，亲自出手劫掠我们的商队。” 　　乔安对“科斯彻奇”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听了洛根大叔这番话，他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那位霜巨人朋友——克拉克·海尼尔。 　　相比霜巨人的主神索列姆，克拉克似乎更崇敬“冥界女神”赫尔，而他之所以不辞辛苦的寻找“科斯彻奇项圈”，也是受女神赫尔的信徒“冥河女巫”所托。 　　众所周知，“女巫”是深渊领主科斯彻奇及其追随者最痛恨的人，“冬堡领主”特里姆又是科斯彻奇在新大陆的信众领袖……乔安隐隐有种预感，特里姆与克拉克，这两位信仰相悖的霜巨人，迟早会发生激烈冲突！ 　　如今克拉克下落不明，大群雪怪即将来袭，乔安不得不压下纷乱的心绪，协助洛根一家对抗雪怪。 　　“乔安，跟我来，有些话我要单独对你说。”洛根大叔给他使了个眼色，转身跳上大篷车。 　　乔安愣了一下，怀着满腹疑惑飘进车棚里。 　　“乔安，你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中唯一会飞的，这件事只能托你帮忙。” 　　洛根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折起来递给他。 　　“这是我写的亲笔信，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如果商队遭遇不测，你就变成鹰人，替我把这封信送回石柱镇，交给部落首席长老齐格蒙·沃尔松格大人。” 　　乔安以一条眼梗缠住洛根大叔递来的信纸，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使他回想起不久前南下兵团困守尼塞西堡垒的情景。 　　当时瓦萨中校也在危机关头托他做同样的事，此刻在他眼中，洛根大叔的身影仿佛与瓦萨中校的身影重合为一。 　　“大叔，你是不是在担心霜巨人？” 　　“是啊，别看我当着哈康和斯露德的面说得那么轻松，其实我心里明白，尽管几率不大，却无法完全排除特里姆亲自出手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我在车上准备了一大桶‘炽火胶’，如果真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会在最后关头点燃‘炽火胶’，连车带货烧个精光，连一杆枪也不会留给特里姆那个恶棍！” 　　洛根大叔握紧拳头，咬着牙说。 第590章 英灵血脉 　　“可是……” 　　乔安刚要开口劝说，就被洛根大叔摆手阻止。 　　“这是我们沃尔松格家族与霜巨人之间的恩怨，你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过客，不需要考虑太多，帮我把信安全送到石柱镇就够了。” 　　乔安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大叔，我无法劝说你丢下货物离开商队，但是我有办法带走哈康和斯露德，帮他们平安逃离这场劫难。” 　　洛根大叔感激地拍拍乔安的头，苦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然而很遗憾，哈康和斯露德就像我这个老爸一样固执，你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说服他们跟你走，就让我们各自尽到自己的义务吧。” 　　说完这些话，洛根大叔转身跳下大篷车。不多时，斯露德掀起门帘钻了进来，对乔安说：“我们留在车上，负责看守货物，万一敌人冲到近前，我会出手阻拦，到时候你不要管我，尽快变成鹰人飞回石柱镇去送信，记住了吗？”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时大篷车外传来雪怪特有的刺耳长啸，乔安伸出一条眼梗掀起车帘，远远看见一大群雪怪自山坡那边飞奔而来，通体白毛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一晃眼就迫近到商队据守的地带。 　　洛根大叔深知雪怪习性，早已安排手下将驻地周围的积雪打扫干净，环绕大篷车点燃六堆篝火，干柴淋上灯油，熊熊烈焰将火堆周边的积雪融化，露出漆黑湿润的土壤。 　　如此一来，雪怪们赖以在雪地里潜行的白毛便失去伪装作用，在泥土的反衬下变得格外显眼，成了阿萨猎手们举枪瞄准的大号标靶。 　　哈康打响第一枪，其余猎手也相继扣动板机，呼啸的铅弹如同暴风雨射向对面两百码外的雪怪。 　　冲在最前头的三头雪怪几乎同时中枪，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洁白的皮毛血迹斑斑，分外刺眼。 　　中枪的雪怪发出惨叫，还挣扎着向前挪动脚步。 　　哈康带领族人熟练地装填子弹，三秒钟后又是一阵排枪乒乓作响，三头雪怪被乱枪打成筛子，哀嚎着倒在冲锋途中，转眼便被血泊浸透。 　　初战告捷，哈康和年轻的阿萨猎手们都很兴奋，高举猎枪欢呼呐喊。 　　洛根大叔站在大篷车前方，手持一支黄铜外壳望远镜观察雪怪动向，脸色渐变凝重，回头挥了挥手，示意年轻的猎手们保持警惕，刚才雪怪那波攻势只是试探，接下来他们将迎来真正的考验。 　　与人类相比，雪怪的确不够聪明，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只靠本能狩猎的野兽，也懂得根据局势变化调整战术。 　　雪怪们原本指望打商队一个措手不及，第一轮突袭遇挫使他们意识到对手早有防备，顶着枪林弹雨冲锋必将付出巨大伤亡，便在变异雪怪的指挥下朝商队两翼散开，每三头雪怪为一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展开合围。 　　不得不说，雪怪们“分进合围”的策略，恰好针对商队人手不足的短板。算上洛根和哈康父子，商队这边总共只有二十二名守卫，对面却有三十头雪怪同时发起突袭，迫使他们不得不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对抗三头雪怪。 　　除了洛根和哈康父子俩，其它阿萨猎手都没把握在单挑中击杀雪怪，更何况现在是以二对三。 　　猎手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手中的猎枪，然而在雪怪冲到跟前的时间里，他们顶多还能各自放上三枪，即便六发子弹全都命中目标，最多击倒一头皮糙肉厚的雪怪，过后不得不丢下猎枪拔出佩刀，与迫近到跟前的雪怪展开肉搏，流血牺牲也就在所难免了。 　　清脆的枪声像炒豆子般接连响起，间或传来一声雪怪的悲鸣。 　　战况发展正如洛根担心的那样：雪怪一头接着一头中枪倒下，然而更多雪怪却踏过同伴的尸体，咆哮着逼近上来。 　　一旦雪怪迫近到三十尺内，猎手们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在这样的距离，猎枪已然失去射程优势，雪怪们却能凭借天赋能力“寒颤凝视”发起攻击，一旦被这蕴含极寒魔力的视线射中，体质不够强壮者当场便被冻得浑身僵硬麻痹，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怪冲过来痛下杀手。 　　斯露德随身携带的“防护邪恶”药水已经分发下去，今天的法术位也全都用来给族人加持“防护邪恶”，但是资源有限，仍然有半数族人未能获得抵抗“寒颤凝视”的防护措施，现在只能咬牙硬抗，祈祷神明保佑。 　　大群雪怪顶着枪击迅速逼近，洛根丢开望远镜，高声提醒族人准备近战。 　　阿萨武士们收起猎枪，改为拔出雪亮的佩刀，左手则紧握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雪怪天性畏火，蓬松的毛发触火即燃，火把对他们造成的心理恫吓，还要超过利刃乃至猎枪。 　　“关键就看三十尺内的阻击效果啦！” 　　哈康紧握长刀，年轻俊朗的脸庞被身边篝火映的通红，眼中斗志昂扬。 　　“老爸，现在我们可以激活血脉力量了吧？” 　　洛根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开启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记住，别光顾着眼前的敌人，注意观察战场全局，哪里需要支援就赶去哪里。” 　　“老爸放心，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哈康克制住兴奋的情绪，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依循特殊的呼吸节奏将自己体内的“恩赫里亚”血脉力量激发出来，身体陡然膨胀了一圈，健硕的肌肉如同流水在皮膜下涌动，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辐射金色光辉，仿佛一尊来自天界的神灵！ 　　“恩赫里亚”，在阿萨族古语中即为“英灵”之意。 　　沃尔松格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四万年前，昔日“阿萨神族”的最后一代统治者，即为“沃尔松格王室”。 　　当阿萨神族在“黄昏决战”中遭遇惨败，被迫逃离阿斯加德，拱手将瓦尔哈拉天宫让给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巨人王庭”，阿萨神族的辉煌文明也由此迎来末路。 　　逃离家园的阿萨族人，在其后漫长的流浪生涯中散落各方，与那些不具神性的蒙昧种族通婚结合，后代渐渐丧失“神话力量”，最终沦为凡人。 第591章 全体闭眼 　　时至今日，“阿萨神族”早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其后裔“阿萨族”与其它人类种族无甚区别。 　　阿萨神族的末代王室沃尔松格家族同样没能逃脱日益没落的命运，但是他们毕竟出身王族，后代多少还保留了一些超凡力量。 　　沃尔松格家族嫡系后嗣中的佼佼者，能够唤醒体内沉睡的血脉之力，暂时恢复阿萨神族曾经拥有的一小部分力量，变成“恩赫里亚”形态——也就是所谓的“英灵武士”！ 　　觉醒为“英灵武士”，最显著的好处是身体属性获得全面增强，相当于同时加持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和“鹰之威仪”。 　　这具英灵躯体所蕴含的神话力量，还使哈康在血脉觉醒期间大幅增强对武器和魔法攻击的抵抗力，免疫寒冷伤害和恐惧效果，大多数疾病和毒素也无法侵蚀他的英灵之躯。 　　除此之外，哈康这个原本对法术一窍不通的战士，在英灵觉醒期间还神奇地获得了施法能力，每天可以施放1环“强令决斗”和3环“英雄气概”各三次，前者能够强迫一个指定目标与施法者单挑，后者则能提升受术者的士气，在战斗中发挥出最佳状态。 　　英灵武士每天还能各施放一次“神能”和“行动自如”。 　　这两个4环法术就更厉害了，“神能”全面提升施法者自身的力量属性、战斗技巧和抗击打能力；“行动自如”则使受术者免受一切限制自由的困扰，比如雪怪的“寒颤凝视”，就无法使加持“行动自如”的哈康陷入麻痹。 　　就在哈康运用英灵武士的天赋法术提升自身战力时，冲在最前面的一组雪怪已经迫近到守卫三十尺内。 　　负责阻击这三头雪怪的两名阿萨猎手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危急场面，匆匆射出的枪弹都未能击中要害，仅在雪怪身上造成些许皮肉伤，反而激发了这群怪物的凶性，怒吼着张开透明的内眼睑，眼中射出蕴含极寒魔力的蓝色光束。 　　对面那两名年轻的阿萨猎手都没有加持过防护法术，再加上心慌意乱，意志不坚，被“寒颤凝视”射中的刹那全都手脚冰凉，僵硬地倒在雪地上。 　　明明意识还很清醒，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怀着满腔绝望，眼睁睁看着雪怪挥舞利爪猛扑过来。 　　危急关头，哈康抢先飞奔过来，将两名僵卧在雪地上的族人挡在自己身后，抬手指向对面那头雪怪，以一声充满斗志的呐喊激发英灵武士天赋法术“强令决斗”。 　　雪怪其实也懂“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看到哈康手持长刀，浑身闪耀金色神力光辉，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压迫感，本能地意识到此人不好惹。 　　本想绕过哈康，先去猎杀对方身后那两个陷入麻痹无法动弹的阿萨族人，然而被哈康指着鼻子一吼，顿觉头脑发胀，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眼中只剩哈康一人，莫名产生一个坚定的念头——必须先把这个可恨的家伙撕碎，否则便无法排遣心头的怒火！ 　　在“强令决斗”的诱导下，雪怪丢开近在咫尺的阿萨猎手，扭头咆哮着扑向哈康。 　　哈康面露冷笑，微微侧身避开当头拍落下来的巨掌，双手运刀斜向上挑，雪亮刀锋唰的一声切开雪怪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雪怪踉跄前冲，挥舞着光秃秃的断臂惊恐哀嚎。 　　哈康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纵身跳到雪怪匍匐的背上，反手持刀刺向这怪物颈侧动脉血管。 　　噗！ 　　长刀深深陷入脖颈，鲜血顺着刀刃侧方开凿的血槽渗透出来。当哈康奋力拔出长刀，连带一股血泉冲天喷起，脚下雪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扑倒在地，发出垂死呻吟。 　　哈康斩杀一头凶猛的雪怪，前后只花了五秒钟。 　　同一组的另外两头雪怪，目睹同伴倒地不起，急匆匆赶过来，冰蓝色眼眸恶狠狠怒视哈康，全力催发“寒颤凝视”。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一招对哈康毫无用处，便从两侧包抄上来，试图凭借蛮力与利爪联手对抗这个强悍的阿萨族青年。 　　哈康激发英灵血脉过后战力暴增，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头雪怪依旧稳站上风，却无法像刚才那样速战速决，不得不被迫陷入缠斗。 　　同一时间，又有两组雪怪迫近到商队据守的阵地近前。 　　其中一组守卫顶住了压力，先以猎枪击倒一头雪怪，两名猎手迅速换持佩刀，以游斗的方式各自拖住一头雪怪，暂时还撑得住。 　　另一组守卫运气不佳，虽然击倒一头雪怪，却也有一名猎手被“寒颤凝视”冻僵，剩下那名猎手显然抵挡不住两头狂怒的怪兽，转眼间就被四只利爪生生撕裂，鲜血碎肉淋漓飞溅，染得雪地一片狼藉。 　　两头雪怪抛开残破的尸体，攥起血淋淋的拳头锤打胸口，仰天发出狂野的咆哮。 　　洛根见状咬了咬牙，抽出佩刀，大步迎向那两头狂性大发的怪物。 　　每踏出一步，周身涌现的金色神力光辉便愈发明亮，正是唤醒血脉力量的征兆。 　　洛根的实力比儿子强出一大截，斩杀两头雪怪最多只需要半分钟，但是他很担心自己的族人还能不能撑过这漫长的三十秒，更担心大篷车上的女儿和军火。 　　事实上，战场局势的确像洛根担心的那样急转直下。 　　更多雪怪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阿萨猎手这边相继有人中了“寒颤凝视”，还没来得及与雪怪搏命便被冻僵，倒地不起，剩下的人手面对即将迫近的大群雪怪，就算豁出性命也守不住这条最后的防线。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斯露德突然掀起车帘跳了出来，以清亮的嗓门高声喊道：“全体闭眼！” 　　少女的嗓音急切而高亢，流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斯露德行事作风一贯强势，族人对这位大小姐喜欢发号施令的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了，突然听见斯露德高声呵叱，虽然觉得她的命令有点莫名其妙，多数阿萨猎手还是在习惯的驱使下稍稍闭了一下眼。 第592章 勇斗巨兽 　　就在斯露得命令族人“闭眼”的同一时间，一条修长灵活的暗紫色触手，自大篷车门帘缝隙间探了出来。 　　触手末梢鼓起如同花苞，两层厚厚的皮膜像眼睑那样绽开，露出一颗乌黑明亮、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眼球，滴溜溜转动，瞬间便把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眼梗微微扭动，末梢连缀的眼球遥望位于营地正中央的那堆篝火，蓦地一瞪眼，大篷车内随之传来一声沙哑诡异的低吼。 　　“Lumbor！” 　　轰！ 　　营地中央，那堆静静燃烧的篝火像是被投入炸弹，响应法术启动咒文猛然炸裂，干柴、燃油与烈火所蕴含的热能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转化为纯粹的光能，将整个营地照得一片通明。 　　强光辐射一直扩散到百尺开外，将激斗中的阿萨族人与绝大多数雪怪全都淹没在辉煌灿烂的光之海洋当中，接下来短暂的数秒，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阿萨猎手们事先得到斯露德警告，大多及时闭上眼睛，而且他们是背对篝火，双眼并未直接遭受强光照射，短暂的目眩过后就恢复了正常视力。 　　对面那群围攻营地的雪怪却是毫无防备，直视2环“烟火术”激发出的强烈闪光，瞬间全被刺的双目剧痛，泪流不止，不得不闭上眼睛，掩面哀鸣。 　　雪怪们脆弱的眼球，被强光刺激的暂时无法睁开，全都变成了瞎子，“寒颤凝视”更是无从施展。 　　营地中央的篝火在爆发强光过后就耗尽能量自行熄灭，变成一地灰烬。 　　随着光照减弱，阿萨猎手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对面雪怪还在掩面呻吟，当然不会客气，纷纷抄起猎枪扣动扳机，将这群瞎了眼的怪物当成活靶子打。 　　斯露德站在车门前，看到战场局势已经发生逆转，长舒一口气，转身掀起车帘，向悬浮在车内的“大眼球”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刚才乔安让她警告族人闭眼的时候，斯露德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在营地里施放“烟火术”太过冒险，现在事实验证了乔安的判断，只用一个法术就解除了商队的危机，使战局彻底逆转。 　　乔安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冷静头脑、精确判断以及富有创造性的施法技巧，都令这位高傲自负的阿萨族姑娘，不得不由衷钦佩。 　　乔安忽然发现，变成“洞察之眼”对自己而言有一个意外的好处。 　　这颗大眼球的脸皮——如果那层几丁质甲壳也能算是脸皮的话——非常之厚，坚硬得可以用来抵挡刀枪，这么厚的脸皮，当然无法表现出脸红害羞之类细微的神态变化，给他这样性格腼腆内向的人提供了一层天然伪装。 　　面对少女满是钦佩的目光，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显得难为情，狰狞的魔眼毫无表情，显得从容淡定，颇有高人风范。 　　事实上，乔安虽然年纪不大，法师等级也不高，这一整年来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却比斯露德前半生遭遇的危险加起来更多，眼前的危机在他看来真不算什么，比这更绝望的场面他见得多了。 　　他之所以能够一而在再而三的死里逃生，除了要感谢命运女神眷顾，在绝境中锻炼出来的快速应变能力，以及独具匠心的施法风格，同样功不可没。 　　眼前的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乔安可不想看到雪怪缓过劲来，恢复受损的视力，就以两条眼梗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接连向大篷车外释放了三道“蛛网术”，将那些受强光影响较轻的雪怪纠缠起来，免得他们靠近大篷车。 　　斯露德自背后摘下魔晶猎枪，瞄准困在蛛网中奋力挣扎的雪怪，冷着俏脸扣动扳机，枪枪爆头。 　　变异雪怪站在对面山坡上督战，由于距离较远，没有受到“烟火术”的影响，看到手下被一团骤然爆发的强光刺伤眼睛，攻势遇挫，气的脸庞青紫，挥拳捶胸怒吼，随即甩开大步冲下山坡，亲自上阵参战。 　　这怪物体型庞大，全速飞奔起来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冲到营地跟前，立刻引起洛根的警觉，连忙催促阿萨猎手开枪阻击。 　　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数颗铅弹打在变异雪怪身上，洁白的皮毛泛起点点血腥，仿佛雪地上散落的红梅。然而这怪物实在太过壮硕强悍，小小一粒铅弹打在他身上，勉强穿透厚实坚韧的毛皮，却无法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枪伤反而激发了这怪物的凶性，顶着枪林弹雨发起冲锋，突然甩开两条长臂，抓起就近两名阿萨猎手，五指发力一捏，便将两名精壮的汉子揉得骨骼碎裂失声惨叫，随即抛向飞奔过来的洛根和哈康父子。 　　洛根和哈康不得不暂停脚步，腾出手接住飞掷过来的族人。变异雪怪力气奇大，施加在阿萨猎手身上的冲击力传导到父子二人身上，仿佛迎面遭受弩炮轰击，撞得他们踉跄后退，险些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变异雪怪大步跨过洛根与哈康父子，突然飞身一跃，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阿萨猎手们愕然仰望的目光聚焦下，凌空团身翻滚，如同一颗巨大的雪球砸向大篷车。 　　斯露德脸色骤变，不假思索激发血脉力量，浑身笼罩金色光辉，仿佛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反手自车厢里抽出一杆精钢锻造的长枪，向前冲出两步，抢在变异雪怪坠落下来之前双手持枪奋力刺向天空。 　　噗！长枪深深刺入变异雪怪臀部，手臂粗的枪杆被这沉重的怪物压弯，仿佛一条绷紧的弓臂，斯露德的脸庞瞬间充血涨红，光洁的额头浮起青筋！ 　　长枪握柄顺着她紧握的双掌迅速下滑，撑住地面借力向上一挑，硬是将变异雪怪挑得飞向远处，噗通一声坠落在距离大篷车不足20尺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变异雪怪坠地刹那迸发出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引发一场局部地震，大篷车也被震得剧烈摇晃，几乎就要散架。 第593章 狂笑至死 　　“莫格！莫格！” 　　变异雪怪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揉着血流不止的屁股，呲牙咧嘴，怒视斯露德，以巨人语发出恶毒的咒骂。 　　斯露德顾不得双臂发麻，咬了咬牙，毅然挺枪冲向变异雪怪。身形刚刚启动，变异雪怪便俯身撑地，咧开大嘴，像她喷出一口恍若暴风雪的极寒气流。 　　化身为“英灵武士”的斯露德免疫一切寒系攻击，变异雪怪喷出的寒流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但是汹涌的气流本身就堪比一场暴风，斯露德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与变异雪怪相差悬殊，被寒流吹得几乎腾空飞起，慌忙止住脚步，反手将长枪扎在地上，竭力想在暴风中稳住重心。 　　就在这时，一只巨掌横空扫过来，将她连人带枪一巴掌拍飞，跌落在雪地上，翻滚出老远。 　　斯露德摔得不轻，身上泥雪狼藉，却始终没有放开手中那杆长枪，顾不得半边身子火辣辣的剧痛，持枪撑起身体，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泥沙，双眸紧盯变异雪怪，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苗。 　　变异雪怪目睹这个看似柔弱的人类少女挨了自己全力一掌，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站起来，继续向他发出挑战，不禁深感惊讶，一双墨蓝眼眸瞪得溜圆。 　　抖了抖浓密雪白的长眉，变异雪怪忽然呲牙狞笑，转身走到大篷车跟前，一双巨掌握住两侧前轮，怒吼声中发力一提，赫然将大篷车捧在怀里，继而便要发力将大篷车高举过顶，连这辆大车带车上满载的货物一并掷向对面那个胆敢刺伤自己的人类少女，将她生生砸成肉泥，以此发泄心头恶气！ 　　“Lala！” 　　就在变异雪怪奋力高举大篷车的关头，车厢内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接着便有两条紫色眼梗掀起车帘，第三条眼梗卷起一团东西抛向变异雪怪。 　　此时变异雪怪的心思全都放在斯露德身上，根本没有觉察到大篷车里还藏着一个人，直到自车帘中抛出的那团夹杂着一块小饼干的羽毛撒在他脸上，才兴起警觉。 　　然而已经迟了。 　　变异雪怪向上翻起的宽阔鼻孔被饼干渣和柔软的羽毛弄得发痒，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接着便陷入无法遏制的狂笑，笑到浑身发颤，肚皮抽筋，禁不住瘫坐在地上。 　　这阵突如其来的狂笑使他四肢乏力，沉重的大篷车失去支撑，脱手滑落下来，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几乎当场背过气去，却还无法克制放声狂笑的冲动，被大篷车压倒在雪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斯露德最初听见车厢里传出吟咏咒文的声音，就猜到是乔安在施法。 　　其后目睹变异雪怪像是中了邪，手舞足蹈地躺在地上连声狂笑，立刻醒悟他准是中了乔安刚刚施放的2环“狂笑术”，在法术失效之前，除了倒地捧腹大笑，什么都做不了。 　　斯露德当然不会错过这一天赐良机，眼中闪出一抹杀气，大步冲到变异雪怪跟前，手持钢枪奋力刺向这庞大怪物的喉咙！ 　　噗！ 　　长枪深深贯入变异雪怪柔软的脖颈，扎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一股血泉喷溅而出。 　　斯露德果断收枪撤步，振臂抖落枪尖残血，冷冷注视着变异雪怪。 　　这怪物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嚎叫，接着又无法自控地狂笑起来，颈部创伤伴随笑声节奏，一股紧接着一股喷涌鲜血，顷刻间染得满脸猩红。 　　在鲜血的反衬下，变异雪怪的笑容愈发显得扭曲诡异，笑声也变得嘶哑虚弱，像是一台漏了气的风箱。 　　变异雪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竭力试图抬手捂住颈部创口，阻止失血。 　　那辆沉重的大篷车横压在他身上，双臂都被车轮死死卡住，倘若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凭他的神力不难推开大篷车，然而此刻他已经被“狂笑术”和洞穿喉咙的巨创折磨的半死不活，浑身瘫软，根本无力移开砸在胸前的大车。 　　斯露德皱了皱眉，绕到变异雪怪身侧，双手擎起锐利的钢枪，倾尽浑身力气奋力刺向这怪物左侧颞部。 　　这个部位俗称“太阳穴”，是类人生物整个头颅最为脆弱的要害，由于缺乏厚实的颅骨保护，钢枪就像捅穿一层薄而脆的木板，噗的一声，深深扎进变异雪怪颅腔内部。 　　斯露德抖了抖手腕，长枪随之旋转，深陷颅内的枪尖将变异雪怪的脑髓绞得粉碎，这凶悍的怪物当场毙命，持续多时的惨笑终于戛然而止，庞大的尸体还在一抖一抖的抽搐着，显示出旺盛却无用的生命力。 　　斯露德收回长枪，反手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纵身跃至变异雪怪尸体腹部，走到大篷车跟前，敲了敲车窗，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车厢里传来乔安的回答，“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快去帮洛根和哈康他们消灭其它雪怪，过后记得替我收集一些变异雪怪的毛发。” 　　“你没事就好，刚才多谢了，真没想到‘狂笑术’这么管用，竟然把一头残暴的怪兽，变成了滑稽的小丑。” 　　斯露德抽出佩刀，顺手在变异雪怪胸口扯起一大把雪白的长毛，挥刀斩断，掀起门帘递给乔安。 　　“法术的效果因人而异，‘狂笑术’对抗的是受术者的精神意志，变异雪怪徒有强壮的肉体，意志力却算不得坚强，再加上你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这才使我有机可乘。” 　　乔安伸出两条眼梗，缠住斯露德递来的变异雪怪毛发，收回车厢里。 　　利用这些毛发，乔安理论上可以施展“变身术”变成变异雪怪的样子，事实上受到2环法术的魔力能级限制，他现在还无法变成如此庞大的生物。 　　若想突破“变身术”的魔力上限，只有等到将来晋升为5级法师过后，再对“变身术”进行深入优化，尝试开发“神话变身术”。 　　“神话变身术”，从魔力能级的角度来讲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若能开发成功，应该可以使他变成“变异雪怪”。 第594章 冬堡的“白王子” 　　乔安之所以刻意收集雪怪和变异雪怪的毛发，不仅仅是出于收集癖，更是因为这两种生物非常特殊。 　　雪怪和变异雪怪都属于“类人生物”，但是与大多数体型普通的类人生物不同，雪怪平均身高达到八尺，是比较少见的“大体型类人生物”，变异雪怪的身高更是达到十八尺，是乔安迄今为止仅见的“超大体型类人生物”！ 　　既然雪怪和变异雪怪都是“类人生物”，就意味着“变身术”和“人类变巨术”对他们也适用。 　　乔安先用“变身术”把自己变成雪怪，然后再加持“神话变巨术”，额外提升两个体型级别，就会变成一尊身高达到32尺、体重超过3000磅的巨型雪怪！ 　　同样的道理，先用“神话变身术”变成超大体型的变异雪怪，再加持“神话变巨术”，就能变成一尊身高达到72尺、体重近10000磅的洪荒巨兽！ 　　变得这么庞大有啥好处？ 　　好处太多了！ 　　比如乔安常用的“法师强袭掌”，威力与自身体型成正比，体型变大四个级别，意味着“法师强袭掌”的尺寸同步扩大四倍，每次攻击造成的破坏力同比翻四倍，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 　　乔安整理变异雪怪毛发的时候，袭击营地的普通雪怪已经被洛根父子率领的阿萨猎手们击杀大半。 　　其余雪怪看到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就连首领变异雪怪也被一名持枪少女击毙，顿时斗志瓦解，纷纷逃离战场。 　　斯露德帮族人赶走雪怪，看到营地四周遍地血腥狼藉的景象，总共六名阿萨猎手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不幸阵亡，幸存下来的猎手也大多负了伤，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大篷车。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然感到头顶袭来一股寒风，愕然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庞大的白色身影正由雪山之巅俯冲下来，激起的气流化作一阵暴风雪，使营地中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怪物？”哈康遥望山巅飞来的白色身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一头白龙！”洛根脸色凝重，“那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白龙！” 　　就在父子俩对话的时候，白色巨龙已然伴随凛冽的风雪飞到营地上空。 　　洛根一家激发英灵血脉过后免疫龙威造成的恐惧效果，其余阿萨族人却没有这样的本事，全都被头顶这头巨龙吓得变了脸色，两腿瑟瑟发抖。 　　巨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俯身观察地面状况，过后收敛宽大的双翼缓缓降落下来，垂下庞大狰狞的头颅，以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俯视营地中的众人，目光闪烁不定。 　　洛根皱了皱眉，提刀大步上前，目光紧盯那头倨傲的白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来自冬堡的贵客，请问阁下造访沃尔松格家族的营地，有何贵干？” 　　白龙没有急于回话，周身爆开一圈金色魔力光辉，庞大的身躯急剧收缩，顷刻间便由一条巨龙转变为一位身材修长的白袍男子，肌肤白皙，容貌俊美，银色长发披在肩头，举止气度显得潇洒俊逸。 　　洛根看到白龙变成人形，眼中浮现一丝讶异，向那白袍男子微微鞠躬：“原来是冬堡的‘白王子’维格尼尔殿下，刚才我错把您当成寻常白龙，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不必客气，洛根先生的大名我也是耳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养子维格尼尔，以一种颇具古风的腔调回应洛根的问候，优雅的风度背后隐含着高傲。 　　“洛根先生，希望我的造访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 　　“请不要把我当成敌人，事实上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无意间看到雪怪劫掠商队，想到冬堡与沃尔松格部落向来关系友好，不免担心我的阿萨族朋友吃亏，特地降落下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白王子”维格尼尔笑了笑，接着说：“现在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阿萨武士果然勇猛无比，区区几头雪怪，根本无法对你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洛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声说“不敢当”，礼节性的道了声谢。 　　维格尼尔含笑点头，负手踱步走到变异雪怪尸体跟前，抬头看了看那辆横压在尸体胸部的大篷车，忽然抬起右手，抓住一根车轴，似乎也没怎么用力，就把沉重的大车连带车上货物全都举了起来，平移到旁边的空地上，轻轻放下。 　　周围的阿萨猎手看到这一幕，全都震惊得目瞪口呆。变异雪怪徒手举起大篷车，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人家庞大的块头摆在那里，有道是“身大力不亏”。 　　这个白衣青年，苗条俊秀宛如精灵，竟然仅凭单手之力就能挪动大车，这就有点吓人了！ 　　直到众人想起眼前这位“白王子”的本体，其实是一头巨龙，这才恍然觉得他有这样的神力倒也合乎情理。 　　“看来我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没有白来一趟。” 　　维格尼尔看了看变异雪怪尸体上的伤口，回头望向洛根一家，目光很快就落到斯露德手中那杆血迹犹存的钢枪上，不由面露惊讶。 　　“沃尔松格小姐，恕我冒昧请教，这头变异雪怪，是您杀死的？” 　　“是我杀的又怎样！”斯露德冷冰冰地反问。 　　她担心维格尼尔拿变异雪怪之死作为找茬的借口，故而刻意隐瞒了乔安在猎杀变异雪怪过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了下来。 　　维格尼尔没有计较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望向斯露德的目光里反而多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可敬的小姐，您的勇气就如同您的美貌那样令我感到惊叹，如果您不嫌弃交我这个朋友，欢迎来冬堡做客，我将以最隆重的方式款待您。” 　　斯露德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一改刚才傲慢的神态，主动向自己献殷勤，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回答：“多谢您的盛情相邀，维格尼尔殿下，可惜我有重任在身，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第595章 石柱镇 　　“这不要紧，美丽的小姐，我对您的邀请永远有效，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来冬堡做客。” 　　维格尼尔冲斯露德微微一笑，转身对洛根说：“洛根先生，希望我对您女儿的邀请，不会令您感到冒犯，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冬堡拜见父亲大人，咱们就此别过，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多谢您的祝福，维格尼尔殿下，我和我的家人，向特里姆阁下致以最深切的问候。” 　　洛根故意不谈是否介意“白王子”邀请女儿去冬堡做客，不冷不热地回了两句客套话。 　　维格尼尔很识趣的不再提这件事，身上涌现一圈金色魔法灵光，变回巨龙形态，振翅腾空飞起，伴随一阵酷烈的风雪消失在群山上方的云层深处。 　　哈康目送白龙身影远去，悻悻地说：“维格尼尔这小子，可真虚伪！要不是乔安老弟提前探听到冬堡和变异雪怪是一伙的，咱们还真上了他的当，错把他当成好心人呢！” 　　洛根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通过这件事就可以看出，特里姆父子二人非同一般的狡猾！如果刚才雪怪劫掠得手，‘白王子’拿到枪械过后必定杀光雪怪灭口，抹除一切对冬堡不利的证据，然而现实是劫掠未遂，他就出面装好人，卖咱们一个人情，真是好算计！” 　　哈康嘿嘿一笑，转头揶揄妹妹：“刚才维格尼尔对你大献殷勤，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多半是看上你了，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斯露德没好气地说。 　　哈康还不放心，摆出兄长的架势开导妹妹：“斯露德啊，评价一个男人可不能光看长相，人品更重要，维格尼尔那小子，的确是长了一张漂亮面孔，嘴巴又甜，很会讨女人欢心，可他毕竟是一头骄傲自负的恶龙，打心里瞧不起咱们人类，你可不要被那小白脸的几句恭维话迷了心窍。” 　　“我才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斯露德狠狠瞪了哈康一眼，扭身走到大篷车跟前，掀起车帘钻了进去。 　　哈康冲父亲耸肩摊手，满脸委屈相。 　　“好了好了，她不想听你唠叨你就少说几句吧。”洛根苦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不是我说你，当哥哥当到这份儿上，在妹妹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你小子可真够失败的。” 　　“这能怪我吗？只能怪您的宝贝女儿被宠坏了，脾气火爆得活像一桶炼金炸药！”哈康向父亲诉苦，“‘石柱镇的铁玫瑰’可不是说着玩的，哪个男人听到这位小姐的大名不头疼？她对我这个亲哥哥都凶巴巴的没有半点好脸色，如果她不改掉自己的坏脾气，看她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洛根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有些犯愁，无奈地挠了挠头，只得暂且搁下这桩烦心事，催促族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尽快离开这处险恶之地。 　　“白王子”维格尼尔来去匆匆，使商队众人虚惊一场。好在之后几天的行程正如维格尼尔预言的那样风平浪静，12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洛根一家终于将这批贵重的军火平安带回石柱镇。 　　…… 　　如果展开一幅新大陆东海岸的地图，先往西找到纵贯大陆的“獠牙山脉”，然后往南找到“绞首森林”，往北找到俗称“恐龙之乡”的奥斯塔湖区，往东找到“维格利德大平原”。 　　在这四处非常显眼的地标之间，分布着一大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和谷地，便是北方阿萨族土著的聚居地，沃尔松格部落所在的“石柱镇”，就是这个“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事实上的首府。 　　石柱镇拥有将近两万常住人口，是北方最大也最繁荣的原住民城镇，相比之下，新大陆南方最著名的原住民聚居地“波瓦坦村”，无论从人口规模还是政治影响力的角度来讲，都只能算是个“弟弟”。 　　石柱镇中央有一圈雕刻着古代符文的巨石阵，被当地居民和德鲁伊们视为圣地，“石柱镇”这个地名就是由此而来。沃尔松格部落世代守护的圣物——那株被人们尊称为“灰老爷”的“先祖之树”——就植根于巨石阵中央。 　　乔安跟随洛根一家来到石柱镇，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石柱镇的居民以阿萨族人为主，街头偶尔也能看到矮人、精灵和侏儒的身影，但是绝少有殖民者在此地定居。 　　由于多年前那起“米纽特购地事件”，北方的阿萨族人与米德嘉德殖民者关系破裂，此后双方之间爆发了多次武装冲突，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 　　冲突中每流一滴血，都会加深原住民与殖民者之间的宿怨，双方的仇恨已经达到几乎不可能化解的地步，石柱镇理所当然的不欢迎殖民者入驻。 　　乔安身为来自南方的殖民者后裔，在这个原住民占主体的城镇里同样免不了遭人白眼，受到歧视。 　　洛根一家感激乔安为保护商队做出的巨大贡献，特地把他接到自家做客。 　　或许是受到哈康和斯露德的影响，洛根的妻子伊丝塔夫人虽然是血统纯正的沃尔松格贵族出身，却难得的对乔安不带偏见，把这个来自南方的少年法师当成自家子弟看待，这些天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饮食起居。 　　住在洛根家的这段日子，使乔安回想起当初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受到康蒂一家热心照料的往事。 　　他对洛根一家人深怀感激，只可惜他生性内向孤僻，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石柱镇毕竟不是波瓦坦村，除了洛根一家和当初并肩作战的阿萨猎手，其它原住民对乔安这张典型的殖民者面孔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再考虑到乔安的腿伤尚未痊愈，伊丝塔夫人时常叮咛乔安尽量不要离开她家的宅院，如果在家里觉得憋闷，很想出去逛一逛，就招呼斯露德或者哈康陪同出行，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乔安接受了女主人的劝告，其实反而觉得这样正和他的心意。他可不像哈康那样喜欢呼朋唤友，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宁肯独自呆在家里，不受干扰的读书学习，钻研法术。 第596章 荣誉镇民 　　乔安在洛根家做客的这些天里，洛根大叔也没闲着，亲自拜访包括齐格蒙大长老在内的诸位部落首领，请求他们破例允许乔安进入部落圣地“巨石阵”，觐见“灰老爷”，以便请灰老爷出手帮他治愈伤腿。 　　一个殖民者，想觐见沃尔松格家族的先知圣树？ 　　这显然违背了部落的传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齐格蒙大长老不愿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破例，但是耐不住洛根的再三请求，毕竟洛根本人是石柱镇中生代的领袖人物，齐格蒙长老看好洛根将来接自己的班，成为石柱镇的下一任首席长老，不得不顾全这位得意门生的面子。 　　况且乔安为保护军火出了大力，本身又是南方出身，与沃尔松格家族的宿敌——米德嘉德殖民者——扯不上关系，便答应洛根在长老会议上提出这件事，由众位长老共同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石柱镇的长老会议，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贵族议院”的行政机构。除非有重大突发事件，按例每个月召开一次会议。 　　乔安为了等待决议出台，就在洛根家一直住到今天。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到中午，洛根大叔终于带着满脸喜气回了家，在餐桌上向家人和乔安详细描述了会议上发生的激烈争执。 　　针对是否为乔安破例的问题，长老们分裂成两派，一派以首席长老齐格蒙·沃尔松格为代表，觉得不妨为这个小法师破例一回，反正也不至于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况且人家帮了大忙，堂堂的沃尔松格家族，岂能忘恩负义？ 　　另一派长老则更为保守，觉得这个先例不能开，否则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开了这个坏头，往后便不好拒绝其它外来者向“灰老爷”求医问诊了。 　　灰老爷的脾气又不太好，有时候连沃尔松格家族的病人都懒得出手医治，哪里耐烦受外人的骚扰，万一激怒了他老人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不要沾惹这个大麻烦为好。 　　双方的激烈争执一直持续到中午，后来有人无意间问起乔安·维达的出身来历，洛根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当着诸位长老的面说了出来。 　　他只知道乔安是个孤儿，从小被外公拉扯长大，还听乔安说起他外公名叫纪尧姆·泰尔，是一位生活在南方小镇的老猎人，如今已经病故了。 　　洛根本人不认得纪尧姆·泰尔，也不觉得这老头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然而他毕竟还是年轻，见识太浅，当他无意间说出乔安外公的名字，会议厅里顿时炸了锅，好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激动的跳了起来，连声问洛根所说的“纪尧姆·泰尔”，是不是亚尔夫海姆的那位“游侠泰尔”。 　　洛根懵懂地点了点头，隐约记得乔安说过他外公是一位老猎人，猎人和游侠……似乎也差不多吧？ 　　这下更热闹了，好几位原本坚决反对破例的长老，瞬间全部跳反，声称游侠泰尔的外孙不算外人，议会可以先授予乔安一个“荣誉镇民”的称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绕过传统规矩，顺理成章的去觐见灰老爷了。 　　洛根对会场中的气氛变化感到莫名其妙，就向那几位跳反的长老打听，纪尧姆·泰尔究竟是什么人，很了不起吗？ 　　结果让他大为惊讶。几位长老提到此人全都竖起大拇指，称赞泰尔先生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好汉，30多年前曾经协助石柱镇对抗霜巨人的入侵，本身也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 　　三十多年前，洛根还只是一个玩泥巴的小屁孩呢！他倒是对凶残的霜巨人有那么一些模模糊糊的童年记忆，当时石柱镇差一点就被巨人大军攻破，惨遭巨人杀害的居民不下千人。那是本镇自打建立以来最危险的一战，最终能够击退霜巨人匪徒，离不开诸多外来友人的仗义帮助——其中一位就是游侠泰尔。 　　这件事时隔多年，族中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还记得，而像洛根这样的中年人，毕竟当时太过年幼，印象早就模糊了。 　　既然乔安·维达是老游侠纪尧姆·泰尔的外孙，那就不是外人了，长老们立刻作出决议，授予乔安石柱镇“荣誉镇民”的称号。 　　从今往后，乔安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名字和姓氏之间加上“沃尔松格”这个中间名，高贵的沃尔松格家族，乐于将乔安·维达视同于自家子弟——对于一位殖民者的后代而言，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殊荣！ 　　乔安对长老们的厚爱很是感激，同时更感谢已经不在人世的外公。托他老人家的福，自己才能在盛行排外风气的石柱镇获得立足之地。 　　吃过午饭，洛根亲自驾车送乔安前往位于城镇中央的巨石阵。一圈粗大的石柱直叉天空，恍若远古文明的遗迹，无声诉说着千万年来的沧桑变迁，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气氛。 　　巨石阵中央生长着高大笔直的梣树，也就是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的“白蜡树”。树林中有一片空地，沃尔松格家族的“先祖之树”灰老爷就扎根在空地中央，守护着这片阿萨族人世代聚居的土地。 　　乔安在树林外围下了车，拄着拐杖，在洛根大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林间空地走去。 　　走出没两步，乔安就觉得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随即浮现“神之泪”发来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伊尔明苏尔！ 　　…… 　　乔安心头微动，转身望向扎根在林间空地中央的那株参天古树，果然感受到神话力量特有的波动。 　　其实早在来到石柱镇之前，他就怀疑“灰老爷”也是一株“伊尔明苏尔”，亦即当初“老白”拜托他代为探访的老兄弟，现在得到“神之泪”的提示，这个猜测基本得以验证。 　　现在乔安唯一还无法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灰老爷”和“老白”，这两株神话古树，谁是大哥，谁又是小弟。 第597章 灰老爷 　　从外观来看，石柱镇这株古树比“老白”稍微矮一些，但是树干更粗壮，树干中部也像“老白”那样裂开一道发光的树洞，却不知是否也是通往“妖精荒野”的传送门。 　　树皮则呈现为健康的浅灰色，或许这就是它被当地人尊称为“灰老爷”的原由。 　　乔安仰望古树的时候，洛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镌刻魔法符文的铜铃，对乔安说：“灰老爷平常都在休眠，而且睡得很沉，大声喊叫也无法将它老人家唤醒，但是只要摇响这枚德鲁伊制作的魔法铃铛，就能将它老人家从沉眠中唤醒。” 　　洛根摇了摇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乔安注意到铃铛周围空间分布的魔网丝线发生了微妙的变动，仿佛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层层叠叠的魔网向四周扩散。 　　林间空地那株古树，似乎感应到了魔网的异常波动，微微震颤起来，树干中央浮现一张苍老的面庞，扬起两道灰色长眉，缓缓睁开眼眸，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呼呼～是哪只小猴崽子，又把我老人家从睡梦中吵醒啦？” 　　灰老爷抬了抬密布皱纹的眼皮，看到洛根正在摇铃，没好气地说：“原来是你啊，‘淘气包’小洛根，又想折断老爷我的枝条，拿去削成木刀？” 　　洛根的老脸顿时涨红，尴尬地回答：“老爷子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你怎么还记着啊！你看我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干那些调皮捣蛋的勾当。” 　　“呼呼～老爷我的记性好着呢！再说啦，你小子在我面前卖什么老啊？哪怕你胡子一大把，娶了媳妇，有了儿女，在老爷我眼中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毛孩儿。” 　　灰老爷望向洛根的目光里带着慈祥的笑意。 　　洛根搔头讪笑，赶紧言归正题。 　　“老爷子，今天我给您带来一位年轻的朋友。”拍拍乔安的肩膀，郑重介绍道：“这位小哥儿名叫乔安·维达，是咱们石柱镇的荣誉镇民，曾经帮过我的大忙，您老人家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乔安治疗一下受伤的双腿？” 　　“哼！你们这群小猴子，每次把我老人家唤醒，都是为了给人治病，就没点新鲜的，简直烦死我了！” 　　灰老爷嘴上抱怨，却还是转脸打量乔安，灰色眼眸突然闪出异样的光彩。 　　“咦？你小子……有点意思啊！” 　　“怎么了，灰老爷？”洛根不安地问。 　　“没你的事！”灰老爷挥舞枝条打断他的话，急匆匆地盯着乔安问：“小家伙，你打哪儿来？” 　　“亚尔夫海姆。”乔安实话实说。 　　“嚯！我就知道！”古树忽然咧嘴大笑，浓密的胡须随着笑声抖动起来。 　　“灰老爷，您认得乔安？”洛根诧异的问。 　　“我不认得这个小家伙，但是我认得他身上那根枝条……奇怪，怎么还有一股邪恶的气息？”灰老爷收敛笑容，狐疑地望向乔安：“小家伙，你身上除了我老哥的枝条，是不是还随身携带了其他邪恶植物？” 　　乔安想了想，点头道：“除了老白爷爷给我的一根枝条，还有在旅途中偶然获得的‘甘提亚斯树根’，据说这是甘提亚斯魔树的根茎，邪教徒可以用它控制枯萎怪，在我手中却没有任何用处。” 　　“哈！甘提亚斯魔树？！多么可憎的名字啊！这让我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灰老爷脸色阴沉。 　　“对不起，我不是诚心惹您老人家生气。” 　　乔安暗自后悔，今天来拜见灰老爷之前，应该把“甘提亚斯树根”留在洛根家的。 　　“不不不！小家伙，我不是生你的气，恰恰相反，我要感谢你把‘甘提亚斯树根’带到这里来，那可憎的东西对我很有用处，凭借这条树根，说不定我可以研究出对付甘提亚斯魔树的妙招，你愿意把它让给我吗？” 　　“当然愿意，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乔安坦诚地说。 　　古树脸上重现笑容，温和地说：“好孩子，谢谢你的慷慨，你放心，老爷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腿。” 　　乔安点了下头，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到古树跟前。 　　灰老爷垂下两根枝条，仿佛灵活的双手，轻轻抚弄乔安包裹在绷带和夹板下的小腿。 　　“哎呀呀！伤得还真不轻呢！你们这些小猴崽子啊，就是喜欢淘气，整天上蹿下跳，结果倒好，摔断腿了吧？你们要是也像老爷我这样双脚扎根大地，稳稳当当的，哪里会受这份罪呢？” 　　乔安听着老先知的数落，既无奈又好笑——自己又不是一棵树，真没法像它老人家那样“扎根大地”。 　　灰老爷嘴上唠叨，“手”上也没闲着，两根柔软的枝条缠绕乔安小腿，激发出一股神圣的魔力，柔和的白色光芒经由枝条流遍乔安双腿，折磨他多日的酸胀麻木感顿时被驱散，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 　　相对奥术而言，乔安对神术的了解比较肤浅，但是不难看得出来，灰老爷为他疗伤时施展的那个神术，多半是6环“医疗术”——只有这样的高阶神术，才能在瞬间使断裂的腿骨愈合如初。 　　灰老爷施法过后，以枝条拆掉乔安腿上的绷带和夹板，示意他走动一下试试看。 　　乔安环绕大树走了两圈，感觉脚底轻飘飘的，腿部肌肉还是有些肿胀，但是比接受治疗之前好太多了。他抛开拐杖，又慢慢地绕树走了一圈，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乔安停下脚步，怀着满腔感激向老先知深深鞠了一躬。 　　灰老爷呵呵一笑，挥舞枝条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又叮嘱了一番，告诫他折断的腿骨虽然已经愈合，但是造成的筋肉损伤还需要慢慢静养才能完全恢复，至少在接下来两个月内，尽量不要剧烈运动，注意防寒保暖，避免留下后遗症。 　　“不听我老人家的劝，将来阴天下雨就腿疼，有你小子受的！” 　　“我一定牢记您老人家的告诫，好好养伤。”乔安恭顺地回答。 第598章 强化版“伊尔明苏尔之枝” 　　灰老爷满意的点了下头，转脸对洛根说：“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乔安讲，你小子去外面等着，不许偷听知道么！” 　　洛根面露疑惑，不过还是乖乖的离开树林，守在一根石柱旁等候乔安。 　　洛根刚一离开，灰老爷就笑眯眯的问乔安：“我那位老哥咋样了啊，是不是已经老到掉光叶子啦？” 　　“才没有！老白爷爷精神的很呢！” 　　“比我还精神？” 　　“这……差不多吧。” 　　“嘁！可恶的老家伙，难道还真能越活越年轻了？！”灰老爷捋了捋胡须，心有不甘地问乔安：“最起码，那老家伙不如我帅吧？” 　　乔安愣了一下，勉强忍着笑意回答：“好像是的。” 　　“哼！这就对啦！”灰老爷得意地扬起两根枝条缠在树干中央，摆出双手叉腰的姿态，“毕竟我比它更年轻，朝气蓬勃嘛！” 　　乔安暗自好笑，这位古树爷爷，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我老哥在亚尔冈京谷地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灰老爷问乔安。 　　“很不错，有村民照顾，还有树人和树精陪老人家聊天解闷，他唯一牵挂的就是您和另一位下落不明的姐妹。”乔安如实转告老白的心声。 　　“是啊，还有一个小妹呢，听说她住在新大陆的极北之地，一个叫做尼福尔海姆的地方，终日与冥河女巫作伴。”灰老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是不明白小妹怎么想的，何苦扎根在那么荒凉寒冷的地方呢？冰天雪地的，这日子太难熬了！” 　　乔安默默听它念叨，不由想起克拉克描述的极地风光。 　　当初克拉克在尼福尔海姆地区旅行的时候，也不知听没听说过第三株伊尔明苏尔的传闻，可惜自从在云中城失散过后，这位霜巨人朋友就音讯全无，现在他也无从打听这些事了。 　　“好啦，不说这些陈年往事，小家伙，快把‘甘提亚斯树根’拿给我瞧瞧。”灰老爷催促道。 　　乔安连忙打开储物袋，取出“甘提亚斯树根”，双手捧起。 　　灰老爷伸出枝条，缠住树根凑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忽然张开树洞似的嘴巴，一口将那蕴含邪恶魔力的暗红色树根吞了下去。 　　就在乔安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灰老爷咂了咂嘴，接着向他伸出枝条：“把我老哥给你的树枝递过来。” 　　乔安回过神来，连忙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双手递向灰老爷。 　　灰老爷接过树枝，低声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文，体内的自然神力透过枝条注入“伊尔明苏尔之枝”，使这支翠绿的树枝焕发出耀眼光辉。 　　神秘的祝福仪式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过后灰老爷显得神色疲惫，仿佛透支了精力，缓缓垂下枝条，将“伊尔明苏尔之枝”还给乔安。 　　“收好这根枝条，小家伙，我刚刚为其注入了新的力量，你可以用这根树枝对付邪恶的植物，也能用它救治善良的植物，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乔安连声道谢，接下经过灰老爷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怀着好奇加以鉴定，果然发觉树枝在原有的功能之外，又获得了一项新能力。 　　每天最多7次，乔安可以激发树枝中蕴含的正能量，对周围120尺半径内的邪恶植物或者菌类生物，造成最多10个能级的杀伤，同时给予范围内的善良植物或者菌类生物，提供10个能级的治疗效果。 　　这项新功能，很像牧师特有的职业能力“引导正能量”，只不过牧师们引导出来的正能量是用来杀伤亡灵，治疗活人，“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的正能量则能杀伤“枯萎怪”那样的邪恶植物，同时治疗“树人”之类的善良植物。 　　看过“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新增功能，乔安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可以借助这支神奇的树枝暂时变成“树人”。 　　与2环“变身术”不同，这是一个超自然“变形”效果。 　　变成树人过后，乔安不仅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属性，自身的生物类型也不再是“人类”，而是临时转化为“活化植物”。 　　乔安觉得自己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那么他变成的树人，按理也将隶属于“善良植物”这一阵营，岂不是也能在“引导正能量”的时候享受治疗待遇？ 　　乔安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当着灰老爷的面说了出来，向他请教这种思路是否符合实际。 　　灰老爷听过以后，含笑点头：“小家伙，你很聪明，立刻就把握到了这支树枝的正确用法，不愧是我大哥看好的小机灵鬼。” 　　乔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旋即又产生一个新的想法。 　　“老白”和“灰老爷”都是神话古树，他们为“伊尔明苏尔之枝”注入的能量，本质上也都属于“神话之力”。 　　乔安本身也具有“神话之力”，而且他还记得当初捡到“神之泪”的时候，曾经获得关于如何运用神话力量的提示，其中一种用法就是消耗神话之力给魔导器充能，只不过乔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尝试过。 　　根据上述两点事实，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一种可能性：如果“伊尔明苏尔之枝”耗尽当天“引导正能量”的使用次数，他可不可以运用自身“神话之力”为“伊尔明苏尔之枝”充能，恢复引导正能量的使用次数？ 　　这个设想比较容易验证，乔安都不需要向灰老爷请教，直接启动“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出一圈蕴含圣洁能量的银色波动。 　　周围的草木随之摇曳，吸收了乔安释放出的正能量，仿佛变得分外茁壮。 　　对面的“灰老爷”也获得治疗效果，虽然它老人家无伤无病，还是看得出来气色精神了许多。 　　“咦？小家伙，平白无故的引导正能量做什么？哼，我知道了，你们这群小猴崽子啊，就是闲得手痒，再加上好奇心过剩，拿到新玩具总是忍不住摆弄几下……”灰老爷含笑嗔怪。 　　乔安没做解释，紧握手中消耗掉一发能量的树枝，默默激发出一股“神话之力”，尝试将之注入“伊尔明苏尔之枝”。 第599章 神话充能 　　正如乔安料想的那样，神话能量毫无阻碍的被“伊尔明苏尔之枝”吸收，翠绿欲滴的树叶散发出朦胧的光辉，显得分外迷人，但是刚刚消耗的那道正能量，并没有因为汲取“神话之力”就立刻重生出来，这让乔安有些意外。 　　皱着眉头沉思默想片刻，乔安眼中渐渐浮现明悟之色。 　　能量在两个不同的系统之间进行交换，交换过程中发生能量耗损属于正常现象，通常不太可能反而比交换之前的能量更多。 　　乔安的“神话之力”随自身施法能力同步成长，一道“神话之力”所蕴含的能量，总是相当于乔安当前所能使用的最高环法术位。 　　乔安是4级法师，掌握的最高阶法术只有2环，2环法术针对群体受术目标的魔力上限是5个能级，那么可想而知，他每激发一道“神话之力”转化而成的魔力最多也只有5个能级，亦即5度（魔力能级单位）。 　　“伊尔明苏尔之枝”每消耗一次“引导正能量”，释放出的魔力相当于多少个能级？ 　　刚才灰老爷说得很清楚，是10个能级，也就是10度。 　　既然“伊尔明苏尔之枝”消耗了10度能量，自己仅仅为其充入5度能量，这明摆着是入不敷出，当然无法匹配！ 　　至少还需要再充入5度能量，才能使“伊尔明苏尔之枝”恢复“引导正能量”的使用次数。 　　如此一想，乔安便再次激发“神话之力”，继续为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充能。结果正如他计算的那样，两道“神话之力”转化出来的魔力，刚好够恢复1次“引导正能量”，一个能级也没浪费。 　　根据这个小小的实验，乔安对不同属性的能量之间进行相互转换的规律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等将来自己晋升为5级法师，能够获得3环法术位，“神话之力”的能级也将提升为10度，到那时只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就能给“伊尔明苏尔之枝”充入足够激发1次“引导正能量”的魔力。 　　怀着欣喜的心情，乔安向灰老爷提出告辞，过后离开树林，与在巨石阵外等候他的洛根大叔碰头。 　　洛根没有打听乔安跟灰老爷单独聊了什么，只说时间已经不早，催他赶紧上车，伊丝塔、哈康和斯露德还在等他们回家吃晚饭。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乔安陷入沉思。 　　来到石柱镇已经半个多月了，如今他的腿伤基本治愈，“老白”委托他探望“灰老爷”的事也办妥了，没有继续留在石柱镇的理由。 　　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末，乔安觉得是时候启程前往米德嘉德城了。 　　进城以后，他还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比如打听奥法研究院的招生情况，了解导师们的人品和学术水平，以便决定报考哪位导师的研究生，最后还要在学校附近租一栋公寓，静下心来筹备奥法研究生考试。 　　越想越觉得时间紧迫，乔安只得硬起头皮向洛根大叔提出告辞。 　　洛根静静听他说完接下来的打算，脸上浮现爽朗的笑容。 　　“乔安，大叔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对米德嘉德大学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但是你有信心报考咱们新大陆的最高学府，就凭这一点，大叔有理由为你感到自豪！” 　　乔安脸颊泛红，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只是去试一试，不一定考得上。” 　　其实他现在连奥法研究生最基本的报考门槛——考生至少得是5级法师或者6级术士——都还达不到，留给他备考的时间只剩不到三个月，实在是心里没底。 　　“乔安，大叔支持你去米德嘉德大学追求梦想，好好学习，毕业以后最好能留在学校当助教，将来晋升讲师，副教授，教授，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收入不错，社会地位更是没的说，这种简单平静的生活，真的很适合你的性格。” 　　乔安听得心驰神往。 　　他这一辈子，除了用功学习就没有别的特长了，再加上性格内向孤僻，畏惧社交活动，似乎真的只有在远离世俗纷争的“象牙塔”中才能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如果能像洛根大叔所说的那样，在学业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获得提升，在大学里谋一份教职，的确是最符合他个人偏好的人生规划。 　　可惜，这份规划看起来很美好，想要实现却很难。且不说乔安现在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迈出去，就算将来真有留校任教的机会，就凭他这笨拙的语言表达能力，羞怯腼腆的性格，哪里敢站在讲台上向那些几乎与他同龄的学生传道受业呢？ 　　好歹是一位“神话大法师”，智力属性高达29，乔安对自己的学术能力多少有点信心，但是他对自己的教学能力毫无自信。 　　这一点在豪斯镇的时候就得以验证。 　　当时他尝试给正在筹备报考莱顿学院预科班的艾伦·戴维斯补课，效果连他自己都很不满意。 　　德高望重的名教授可以不管教学，专注学术研究，青年教师却没有这样的资格，乔安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深深担忧……难道连这条唯一适合自己的职业道路也走不通？ 　　洛根发觉乔安呆呆出神，面带愁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来的事将来再操心也不迟，现在没必要犯愁，大叔对你的学业帮不上忙，好在大叔认得一位在米德嘉德城里颇有能量的老友，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位爵爷应该会给你一些照顾。”说着，他把马车停靠在家门口，从怀里取出两封信。 　　“早就知道你要走，提前为你准备了两封引荐信，一封是给锻造谷施密特兵工厂的老板施密特·铁砧的，这位矮人先生是我们沃尔松格家族多年来的合作伙伴，之前我们押运的那批魔晶枪就是在他开设的兵工厂定做的，你不是要为转轮手枪搭配子弹吗？去锻造谷找施密特，给他这封信，不出意外的话，施密特会设法满足你的要求。” 第600章 传说中的人 　　乔安收下第一封引荐信，感激地向洛根大叔道谢。 　　洛根摆摆手示意不必客套，拿起第二封信，脸上笑容收敛，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这第二封信，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到了米德嘉德城，去海湾商行，找一个名叫约瑟夫·亚当斯的男人，把这封信交给他。” 　　海湾商行？ 　　约瑟夫·亚当斯？ 　　接连听到两个耳熟的名字，乔安不由面露诧异。 　　海湾商行，他曾听“莱顿邮报社”的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说起过。这家商行用正当生意作掩护，其实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城的秘密总部。 　　至于约瑟夫·亚当斯，乔安也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在“自由之子协会”的地位比米兰达女士更高，乔安手里有一封米兰达女士托他转交亚当斯的引荐信，还在信中委托亚当斯及其在米德嘉德地区的同事关照他。 　　现在突然听洛根提起海湾商行和约瑟夫·亚当斯，乔安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洛根大叔……您也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我一个阿萨族人，怎么会加入殖民者组成的地下帮会呢？”洛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自由之子’的正式成员，但是与协会的高层关系不错。” 　　“您刚才提到的那位老友，指的就是亚当斯先生？”乔安接着打听。 　　“不是亚当斯，而是另一位比亚当斯能量更大的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不需要抛头露面，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洛根压低嗓音，表情神秘，“我与那位大人物的交往，连我老婆孩子都不知情，这不仅是因为我们沃尔松格部落与殖民者关系紧张，更主要是因为那位大人物一贯低调，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传到外人耳中，况且他的名气实在太大，敌人也实在太多，如果他还活着的消息被曝光，肯定会霸占新大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那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物啊，洛根大叔，方便透露一下吗？”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我既然写信委托那位先生照顾你，你迟早会见到他本人，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但是你必须发誓，绝不能把那位先生的住址告诉任何人，除非得到他本人同意！”洛根脸色严峻，“我不能直接告诉你那位先生的住址，而是让你先去海湾商行，把信先交给亚当斯，再由亚当斯转交那位先生，由他本人来决定是否要接见你，也是不想违背当初发下的誓言，不得不大费周章。” 　　“您放心，我发誓守口如瓶！”乔安郑重做出承诺，心里愈发感到好奇。 　　“乔安，你从亚尔夫海姆来，可曾听说过当地一位名声显赫的战争英雄，人们称他为卡斯蒂斯勋爵？” 　　“这……”乔安顿时变了脸色。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的脸孔，仿佛近在眼前。 　　“你毕竟年纪还小，没有听说过这位爵爷的大名也正常，这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爵爷如今在米德嘉德城中隐居，公开身份是一位患病修养的退役军官，平时深入简出，几乎不在社交场合露面，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现任董事局主席兼米德嘉德大学校董理事会的理事长，他随便说一句话，甚至比米德嘉德殖民地总督的手谕更管用！”洛根大叔低声道。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早就对他说过，怀疑父亲尚在人世，而且就在米德嘉德城，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他的音信。 　　如今听了洛根这番话，卡斯蒂斯姐妹多年来的猜测得以验证，可乔安怎么也没想到，那位与他具有相似异怪血统的卡斯蒂斯爵士不仅还在人世，而且手上握有殖民地公司和米德嘉德大学的决策权，这就等于掌握了经济和教育两项大权，洛根说他的权力超过总督阁下，有夸张成分，但足以表明卡斯蒂斯爵士的地位之高，影响力之大。 　　这样一位大人物，十多年来却不曾在公众视野中露过一面，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之所以如此刻意隐姓埋名，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乔安陷入沉思。 　　“乔安，卡斯蒂斯爵爷是我的老友，也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你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按理说不能跟殖民地政府的官员结交，否则就有背叛家族的嫌疑，可这并不影响我与卡斯蒂斯爵爷的友谊，因为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理想。”洛根面露微笑。 　　“大叔，您和爵爷共同的理想是什么呢？”乔安好奇地打听。 　　“我们两个人都厌恶战争，不想再看到殖民者与原住民互相残杀，流血牺牲，我们都致力于推动殖民者与原住民化解仇恨，就像当初殖民者刚刚来到这片新大陆时那样，双方携手互助，放弃利益之争，分享我们脚下这片辽阔肥沃的土地以及埋藏在大地深处的丰富矿产资源，共同建设属于我们全人类的美好家园——我们坚信，那将是一个人人自由平等的人间天国！” 　　洛根窘笑着搔了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太天真，根本不切实际，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实在太渺小了，能力很有限，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不可能促成殖民者与原住民达成和解，但是卡斯蒂斯爵爷不一样，无论从人品还是能力来讲，他都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伟大人物，很可能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大陆唯一还活着的伟人……” 　　“尽管他病得很重，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咽气，可他毕竟是卡斯蒂斯爵士——只要爵爷还在人世，米德嘉德的殖民者与我们原住民就还有达成和解的希望！” 　　听了洛根大叔对卡斯蒂斯爵士发自内心的赞美，再对比玛莎和瑞贝卡对父亲的回忆，还有外公临终前隐晦提到的关于他与卡斯蒂斯爵士交往的经历，乔安不由对这位影响力遍及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嘉德两大殖民地的传奇人物，产生强烈的好奇。 　　接过洛根大叔递来的那封引荐信，乔安暗自拿定主意：“将来到了米德嘉德城，一定要设法拜访卡斯蒂斯爵士，亲眼看一看，他是否真像传说中那么了不起。” 第601章 锻造谷 　　虽然乔安很想尽快上路，可是在伊丝塔夫人、哈康和斯露德的热情挽留下，最后还是多留了一个星期，直到过完1621年的新年庆典才告别依依不舍的洛根一家，独自踏上北上之旅。 　　离开石柱镇，乔安就变成鹰人，展翅腾空，一路向北飞行，从上午一直飞到日薄西山，终于飞抵“锻造谷”上空。还没降落下去，他就远远地听见魔导蒸汽机牵引自动锻锤敲击钢铁发出的铿锵轰鸣！ 　　锻造谷位于蜜酒河畔，自古以来就是矮人一族的聚居地。当地盛产铁矿，从早到晚打铁声不绝于耳，故而得名“锻造谷”。 　　矮人要塞“尼达维勒”坐落在锻造谷深处，被誉为新大陆地表规模最大的矮人城市，其实更像是一座伪装成城市的兵工厂。 　　尼达维勒城总是笼罩在白茫茫的蒸汽与黑色浓烟中，各种各样的工厂设在低矮的建筑物内，厂房里巨大的齿轮和机器不分昼夜地持续转动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尼达维勒是米德嘉德地区最主要的矿物、宝石和贵金属集散市场之一，像精金、秘银和寒铁之类在别处难得一见的稀有金属，都可以在尼达维勒的市场上买到。 　　此外，锻造谷还临近盛产魔晶矿石的“太古深渊”金加仑，尼达维勒城里开设有数家大型矿石精炼厂，故而乔安可以在城里买到很便宜的工业魔晶，每盎司只要580金杜加，而在莱顿港这样不产魔晶纯靠进口的地区，每盎司魔晶的含税价高达625金杜加！ 　　乔安打算先去拜访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敲定订做转轮手枪子弹的交易。接下来他打算逛一逛城里的矿产市场，利用搜刮塞壬海妖宝藏得来的那笔横财，购买一些魔晶以及研究魔法和炼金术时需要用到的稀有金属。 　　走进尼达维勒城的街头，看到擦身而过的矮人居民，乔安不由回想起最初引领自己接触附魔工艺的弗林特·铁砧先生。这位可敬的老矮人，故乡就在尼达维勒城，他出身的“铁砧氏族”更是本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洛根大叔交给乔安的第一封引荐信，收信人施密特先生也出身于铁砧家族，而且在家族中地位颇高。 　　乔安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施密特兵工厂，经过一番周折总算被带到工厂主施密特·铁砧先生的办公室，获得觐见这位本城名流的荣幸。 　　矮人一族崇尚传统秩序，血统、年龄和财富是一名矮人在社会上立足的根基，倘若同时具备上述三种条件，脾气自然见长。 　　可敬的施密特·铁砧先生，身为一位富有的军火大亨，就像大多数功成名就的老矮人，在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面前毫不掩饰高傲固执的态度，说话时自命不凡的口吻真让乔安有点受不了。 　　好在矮人不只是傲慢自大，还非常看重友情和亲情。当乔安递上洛根大叔的亲笔信，“军火大亨”脸上便多出几分笑容，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而当乔安说起自己是弗林特·铁砧的学生，这位大亨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惊喜。 　　经过一番讨论，施密特先生认定弗林特·铁砧的确是自己的亲戚，论起辈分来算是他的堂弟。 　　乔安怀疑自己有点“脸盲”，在他眼中，所有成年男性矮人的容貌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好在施密特先生也有一副与弗林特相似的酒红色大胡子，据施密特先生自己说，这就是铁砧家族高贵血统的外在特征。 　　有了洛根和弗林特这两重关系，施密特便不把乔安这个小法师当外人看待，接下来的谈话很融洽。尽管乔安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局促紧张，说话不太得体，施密特先生也没有见怪，仍然对他很亲切。 　　简单的寒暄过后，乔安言归正题，向施密特先生提出打算订购300发转轮手枪专用的子弹。 　　施密特先生接过乔安递来的转轮手枪，简单的扫了两眼就给出颇有专业素养的论断。 　　“地道的远东货，百分百是冰风谷远东矮人兵工厂出品，把复杂的零件集成在这么小的一把枪上，不得不说，锻铁家族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乔安没有听说过“锻铁家族”，但是他对“冰风谷兵工厂”有点印象，报纸上说那是远东最大的兵工厂。 　　冰风谷的远东矮人一族与他们在新大陆的远亲一样擅长锻造武器，而且远东矮人与寇拉斯父子关系密切，多年来一直在为寇拉斯父子领导的远东叛军输送包括魔晶枪和魔晶炮在内的精良武器。寇拉斯父子能够在远东行省推翻神圣亚珊帝国的统治，割据一方，离不开远东矮人一族的鼎力支持。 　　“施密特先生，您能制造出同样的枪械吗？”乔安问老矮人。 　　“可以是可以，但是费时费力费工本，价钱定得低了我赔本，价钱定得太高又卖不出去！咱们新大陆毕竟还是缺乏文化底蕴，多得是那种乡下土财主，他们只想要笨重耐用的猎枪，舍得为高档枪械花大价钱的贵族绅士却很少，就目前而言，我不看好这款袖珍魔晶枪的市场前景。” 　　老矮人摇摇头，将转轮手枪还给乔安，拿起海泡石烟斗深深抽了一口。 　　听了他这番话，乔安心里凉了半截，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施密特先生看出他情绪低落，放下烟斗，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虽然我不打算设计生产同类枪械，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开一组模具，帮你定制转轮手枪的专用子弹。” 　　“这……太感谢您了，施密特先生！”乔安对魔导工业并不陌生，当然清楚只为加工几百发子弹开一组模具很不划算，既感激又忐忑地向老矮人打听：“那个，费用方面……” 　　施密特先生将烟斗塞进几乎被浓密的胡须完全遮盖住的嘴巴里，不紧不慢的抽了几口，过后对乔安说：“加工费的事缓一缓再说，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只是一个低阶法师，恐怕没有能力帮您分忧解难。”乔安慎重地回答。 第602章 天花 　　老矮人咧嘴笑了笑：“这件事我也是受朋友所托，我先说一说前因后果，你要是觉得有能力帮忙就帮一把，要是觉得无能为力就直说，咱们接着谈正事。” 　　“那行，您请讲。” 　　施密特先生说得轻松，可人家既然已经开口相求，乔安但凡能出一把力，便不好意思拒绝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表弟，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就经营铁矿山，到我表弟这一辈，由于家族人口众多，分到他手里的矿山就只剩下两座，产量也很一般，总共只有十个雇工，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施密特先生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表弟的运气不太好，两年前他名下的一座矿山发生渗水事故，淹死了两名矿工，善后事宜还没处理妥当，矿山周围的村落就爆发了天花。” 　　“短短两个月，当地村民就有不下百人死于天花，在附近工作的矿工也受到传染，为了防止疫情扩散，领主大人下令废弃爆发传染病的村落，我表弟的矿山也被勒令封闭起来，疫情结束之前不得开张经营，畏惧疫病的人们还给那座废弃的矿山起了一个新名字‘佐奇坑’，小法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乔安点了下头。“佐奇”这个词，在矮人语中即为“死亡”。“佐奇坑”翻译成通用语，就是“乱葬坑”的意思，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头。 　　“我表弟只靠剩下的那做矿山勉强维持生计，好不容易熬到今年春天，天花疫情已经平息，他向领主大人申请解除禁令，打算重新启用佐奇矿山。” 　　“按照惯例，重新开工之前，先要去矿坑里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天花病毒存活，然而就在他们时隔两年再次重返矿山的那天，意外发现矿山附近有来历不明的身影出没。” 　　“有个胆子大的矿工，仗着自己已经出过痘，不怕天花病毒感染，便悄悄跟踪神秘人进入矿井深处，结果没过多久就逃了出来，还被吓得几乎发疯！” 　　“他看到了什么？”乔安忍不住追问。 　　天花病毒看不见摸不着，吓坏矿工的肯定是某种更具体的恐怖事物。 　　“是亡灵！”施密特先生脸色沉重，语调也带上几分阴森的意味，“此人声称矿山深处有不死生物出没，后来又有其它进入矿坑探险的人证实了这一点，但是不同的目击者对闹鬼的原因各有说法。” 　　“有人认为这些不死生物是死于天花的矿工转化而成的僵尸，有人则认为矿坑连通地底一座古老的墓穴，墓穴中的亡灵通过矿井流窜出来，在坑道中游荡，甚至还有人怀疑矿坑深处隐居着一位死灵法师——比如我表弟，就坚持最后一种观点。” 　　乔安眉头微微蹙起，期待施密特继续说下去。 　　“我表弟是一个稳重踏实的男人，没有充足的证据不会轻易下断言，既然他坚持佐奇矿坑被一位来历不明的邪恶施法者霸占，并且求到了我头上，我这个当大哥的，于情于理都得帮他解决麻烦对不对？” 　　施密特先生耸肩摊手，有些勉为其难地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跟施法者打交道，尤其不想跟那些操弄尸体的变态打交道！” 　　“洛根老弟在来信中大大吹捧了你一通，小法师，坦率地讲我不太相信你真有洛根老弟说得那么聪明能干，我讨厌施法者，但是我得承认只有施法者才能对抗施法者。 　　“既然在矿山里装神弄鬼的家伙，很可能是一位邪恶的死灵法师或者信奉死神的牧师……咳咳，如果你肯接下这趟差事，帮我调查矿山闹鬼的真相，我可以免费送你300发手枪子弹，额外赠送半磅魔晶作为酬劳，小法师，你觉得这笔交易怎么样？” 　　300发手枪子弹，再加上半磅魔晶，这笔酬劳着实丰厚，由不得乔安不动心。然而他必须充分考虑这桩委托背后蕴含的风险，酬劳再丰厚，也不值得拿命去换。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终于开口。 　　“施密特先生，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接下您的委托，可不可以先给我一些时间去佐奇矿山附近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过后再给您答复。” 　　“小伙子，我喜欢你做事稳重的性格，就这么定了！”施密特先生笑着向乔安伸出右手。 　　乔安握了握老矮人宽大的手掌，过后起身告辞。 　　离开施密特先生的办公室，乔安走在路上，陷入思索。 　　在前往佐奇矿山调查闹鬼事件之前，他首先要防范的是害苦当地村民的天花病毒。 　　在这个时代，“天花”在新大陆民众心目中几乎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天花是比“黑死病”更古老的一种烈性传染病，疫情不发作则已，一发作便来势凶猛，感染者在15～20天内致死率高达30%！ 　　那些出过天花却最终存活下来的患者，身上大多带有痘疮疤痕，仿佛死神在他们身上打下的烙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逃脱这一劫过后，终其一生便不会再次感染天花病毒。 　　当初乔安在德林镇的时候，曾追随凯兰迪尔先生学习医术，对天花这种传染病的了解远比普通人更深刻。 　　医学界多年来的研究表明，天花病毒主要经呼吸道黏膜侵入人体，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临床表现主要为寒战、高热、乏力、头痛等毒血症状，皮肤成批依次出现疱疹并结痂，遗留痘疤。 　　到目前为止，医学界对天花还没有确定有效的常规治疗方法。 　　移除疾病的“神术”倒是可以治愈天花，然而相对于被感染的人群和病情恶化速度，多数疫区很难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足够多的牧师或者德鲁伊施法平息疫情。很多患者只能被隔离起来听天由命，运气好的还能扛过去，扛不住的就只能等死了。 　　除了易传染和致死率极高，天花病毒还有一大可怕之处是生存能力很强，能够对抗干燥和低温，在痂皮、尘土和被服上可生存数月至一年半之久！为了避免病毒扩散，天花病人死后遗留的贴身衣物和用具，也都必须付之一炬。 第603章 佐奇矿山 　　当初凯兰迪尔医生向乔安讲述天花病例的时候，曾提到一个颇为诡异的现象。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及其后代，对天花病毒的抵抗力比较强，感染后致死率低于平均水平，而包括阿萨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则更容易被天花病毒感染，致死率也特别高，以至于很多原住民将天花归咎于殖民者，声称新大陆本来没有这种恶性传染病，都怪殖民者把这种致命的病毒从旧世界带到了新大陆！ 　　那么，原住民的抱怨是否合乎事实呢？ 　　从凯兰迪尔医生收集的证据来看，乔安虽然不太情愿，却不得不承认，“殖民者把天花病毒传播到新大陆”之说，属实的可能性很大！ 　　佐奇矿山位于锻造谷西部，与尼达维勒城相距八十余里，乔安哪怕变成鹰人赶路，也要飞行两个钟头。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乔安决定先不忙着去矿山调查，就在城里找一家旅馆住下，点了一份当地小有名气的“熊肉派”，就着苹果汁填饱肚子。 　　馅饼烤得恰到火候，薄而脆的酥皮入口既化，肉馅鲜嫩多汁，果汁也很可口。乔安对这顿价值3个银杜加的晚餐很满意，唯一有点不太习惯的就是用餐氛围。 　　或许因为他是旅馆酒吧间里唯一喝苹果汁而非酒精饮料的男人，吃晚饭的时候时常引来诧异的目光。再加上酒吧间里的客人多是矮人，这群嗜酒如命的小矮子，灌下两杯猫尿就变得特别吵闹，不是正在吹牛，就是在酝酿吹下一波牛，吵得乔安脑壳痛，决定往后让旅店伙计把他的餐点送到客房，落得个清净。 　　吃过晚饭，一名年轻的矮人提着灯引领乔安登上二楼客房。乔安原本有点担心客房太过狭小，进门一看才发觉房间比自己预想中更宽敞，床铺宽大到足以塞进一头食人魔，顿时使他觉得1个金杜加一晚的住宿费花得很值！ 　　更让乔安感到惊喜的是旅馆客房里完善的自动供水设施。盥洗台上有一对接驳铜管的旋钮开关，侍者颇为得意地介绍说这叫“水龙头”，拧开左侧的龙头，黄铜水管就会涌出热水，可以用来洗脸泡脚，右侧龙头供应冷水，清澈到可以直接饮用。 　　因为这套自动供水装置，乔安对尼达维勒城平添了几分好感。相比他的故乡亚尔夫海姆，以尼达维勒为代表的北方城市缺乏南方那种淳朴悠闲的乡村氛围，人们的生活节奏显得很紧张，工厂排放的废气和噪音把整个城市弄得又脏又吵，不像南方随处可见优美的田园风光。 　　但是，在这个脏乱忙碌的北方城市里，乔安也感受到有一种南方罕见的蓬勃活力，每个人都显得干劲十足，整个城市如同一座昼夜轰鸣的机器，呈现出“大工业时代”特有的恢弘气象。 　　魔导工业在制造废气和噪音的同时，也为当地居民带来南方广大乡村地区所不具备的便利服务，比如通往家家户户的自来水管道，这在数百年如一日习惯饮用河水或者打井汲水的南方乡村，是无法想象的人间奇迹。 　　乔安诚然怀恋故乡的田园风光和传统农牧业生活方式，但是理智告诉他，北方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和轰轰烈烈的魔导工业才是时代发展的正确方向。 　　总有一天，水车和风车将被魔导蒸汽机取代，水井亦将被自来水管道淘汰，慢节奏的南方乡土风情，也注定会被崇尚效率的北方生活方式所同化——这无关个人喜好，归根结底是新兴魔导工业文明对传统种植业文明的无情碾压。 　　陌生的环境没有改变乔安的作息习惯。第二天清晨，他如常早早起床准备法术，在客房里吃过早饭就离开旅馆，变成鹰人一路西行。当灿烂阳光驱散清晨的薄雾，佐奇矿山已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寂静的山丘上覆盖着积雪，隐约可见采矿场地的遗址，一派荒凉景象。 　　乔安收敛双翼降落在废弃采矿场，先不忙着四处查看，抬手唤出“神之泪”，浸入水袋，耗费1道“神话能量”制作出预防病毒感染的魔法药水。 　　两年前，这座矿山所在的地区曾经爆发天花疫情，不少矿工染病身亡，导致矿山被迫关闭。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天花又很少在寒冷的冬季爆发，但是考虑到天花病毒可怕的致死率，无论多么小心都不过分。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在进入矿坑调查之前喝下抗病毒药水，确保有备无患。 　　乔安环绕废弃矿厂走了一圈，确认这里除了自己在没有其它人，想找个带路的向导都难。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打开储物袋，取出得自云中城的那块“导航罗盘”。 　　乔安启动罗盘，巴掌大的黑色木质圆盘泛起代表“预言学派”的银白色魔法灵光，黑木渐变为光滑的镜面，呈现出一副条理清晰的微缩地图，囊括乔安驻足之处周边30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和桥梁道路。 　　乔安左手托起“导航罗盘”，右手在魔法生成的立体地图上轻轻拨动，将主视角调整到眼前的矿山，并且放大这一局部区域。 　　如此一来，矿山内部纵横交错的坑道便都清清楚楚呈现在乔安眼前，有这份导航地图在手，即便是一个路盲走进矿坑，也不至于迷路。 　　进入矿坑调查之前，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法师护甲”、“神话护盾术”、“防矢结界”和“防护邪恶”，做好应对袭击的准备。 　　施密特先生特地叮嘱乔安，当心潜伏在矿坑里的不死生物。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主要指的是僵尸，可能还有少量食尸鬼。 　　以乔安当前的实力，只要足够小心，这两种低等不死生物便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倒是不死生物背后的操控者，实力深浅还不得而知。 　　如果真像施密特先生所说，躲在矿坑深处指使亡灵的是一位施法者，乔安不禁要问，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究竟是什么因素，吸引此人来到这座仅仅出产一些廉价铁矿石的荒山，躲在不见天日的深坑里装神弄鬼？ 第604章 巨火甲虫 　　乔安怀着疑惑走进矿坑入口。 　　沿着布满积雪的坑道走出不远，便进入一处比较宽敞的坑洞，靠墙摆放的木箱里堆积着落满尘土的采掘工具，地面还铺有两条木轨，由于年久失修，木轨已经受潮发霉。 　　乔安沿着木轨继续向前走，坑道中的光线渐变昏暗。他抬手触摸义眼，开启“黑暗视觉”，视野随之重变清晰。 　　木轨是矿坑里常见的设施，就像城市里的公共马车那样，矿工在木轨上安置采矿车，将采掘出来的矿石装进车斗，用人力或者骡马拖车沿木轨行走，可以大大提升运输矿石的效率。 　　乔安沿着木轨走出不远，就看见一辆矿车侧翻在路边，生锈的车斗里，一闪一闪的散发出黄绿色光芒。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一只萤火虫，走到近前才意识到萤火虫发出的光辉不可能如此强烈，顿时心生警觉，便在距离矿车20码外停下脚步，施法塑造出“法师强袭掌”。 　　半透明的魔力大手应召而来，悬浮在昏暗的坑道中，在那黄绿色闪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瑰丽的光泽。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靠近矿车，扒开矿石，搜寻发光物体。这时一团黑影突然从车斗中窜了出来，冲着魔力大手吱吱鸣叫。 　　乔安微感惊讶，后退两步仔细观察，发觉那东西原来是一只棕色甲虫，体长约有两尺，大如小狗，双眼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将周围十尺空间照得通亮。 　　乔安左手微动，“法师强袭掌”同步张开粗大的手指，抓向那只发光的大甲虫。 　　大甲虫吓得吱吱尖叫，抖动藏在坚硬甲壳下的两片膜翅高高跃起，朝着矿坑深处滑翔，然而终究逃脱不了，被乔安遥控的魔力巨掌追上去一把握住。 　　大甲虫尖叫声愈发急促，拼命挣扎，试图撕咬魔力大手。这当然毫无用处，不多时便被拖回乔安跟前，发出绝望的哀鸣，眼中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下来。 　　乔安就近观察这只奇特的发光甲虫，对照《瓦雷斯怪物图鉴》“虫类分卷”的相关插图，很快就辨识出这是一种名为“巨火甲虫”的稀有虫类，偶尔会在天然或者人工开凿的地下坑洞中见到。 　　矿工们尤其喜欢巨火甲虫，捉住以后装进鸟笼里饲养，既可以作为宠物解闷，还能充当矿灯照明。 　　巨火甲虫的眼球内侧生长着一对腺体，腺体分泌的特殊物质在接触空气后会发生复杂的炼金反应，继而产生明亮的光芒。哪怕巨火甲虫死亡，腺体储存的分泌物仍能持续发光，最多可以维持长达一周的光照。 　　乔安记得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是一种很有价值的炼金素材，此外还可以作为包括“光亮术”在内的诸多光系魔法的施法素材，而且不像其它施法素材，用一次就消耗掉了，可以反复使用多次，故而在魔法素材交易市场上很受欢迎。一只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少说也值20个金杜加。 　　乔安是真的穷怕了，20个金杜加对他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便狠了狠心，遥控“法师强袭掌”发力一握，噗的一声捏碎巨火甲虫的硬壳。 　　吱吱鸣叫戛然而止，一股刺鼻的棕色体液透过碎裂的甲壳渗透出来。 　　乔安拉回“法师强袭掌”，右手拔出“电光刃”，熟练地剖开巨火甲虫，割下那两团兀自发光的腺体，装进一只玻璃空瓶，收入储物袋。 　　价值20金币的炼金材料入手，乔安心情不错，即便调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要在这矿坑里多采集一些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收起匕首，乔安沿着木轨继续向前探索。 　　可惜，沿途没有发现其它巨火甲虫，木轨最终在一处凹陷积水的大坑跟前断裂开来。前方的坑道全都浸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残破的箱子和木桶，间或还能看见泡得腐烂发胀的矮人矿工尸体，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 　　乔安站在污水坑边回忆了一下，想起施密特先生昨天说过，这座矿坑在停工之前曾经发生过严重的渗水事故，导致多名矿工溺水身亡。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矿坑下方多半存在地下河渠，矿工在作业时不小心挖穿隔离地下水的岩层，导致地下水在压力的作用下迅猛倒灌回来，首当其冲的矿工根本来不及撤离就被大水吞没，溺死在矿坑里。 　　事故过去已经两年了，坑洞里的积水还没有退去，这就给乔安的调查工作增添了一道障碍。 　　乔安倒是会游泳，可是看看那漂着浮尸的污浊水质，便立刻打消游过去的念头。既然不想下水，又没学过“水上行走”之类法术，该如何度过这片积水区呢？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变成鹰人飞过去，可是观察了一下水面与坑道天花板之间狭窄的空隙，再考虑到鹰人高大的体型和宽阔的翅膀，在如此狭小的环境里根本施展不开，恐怕还没等飞起来，浑身羽毛就被污水打湿了。 　　摸着下巴略作思索，乔安想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截风干的眼梗，施展2环“变身术”，将自身转变为“洞察之眼”形态。 　　作为一类亚种眼魔，“洞察之眼”具有运用魔力悬空漂浮的移动能力，而且体型也不算太大，圆滚滚的身躯没啥棱角，非常适合在这种曲折狭窄的地下坑道中穿行。 　　事实上，眼魔一族栖息的“幽暗地域”，地理环境就跟矿坑类似，而眼魔一族独特的移动方式和生理结构，很可能就是为适应这种特殊环境逐步进化形成的。 　　乔安变身为“洞察之眼”过后，阴暗潮湿的地下坑道不再令他觉得精神压抑，反而莫名产生一种回到家乡的亲切感。 　　乔安熟练地摆动眼梗，利用轻微的气流变化调整方向，缓缓朝水坑上方飘过去。与此同时，另外两条眼梗也没闲着，一条眼梗充当“潜望镜”，观察头顶的情况，另一条则警惕地环顾，观察四周的动静。 第605章 闹鬼矿坑 　　乔安以“洞察之眼”形态顺利地飘过大水坑，前方是一条几乎充满污水的隧道，水面与天花板之间只有大约不到五尺的空间，勉强够“洞察之眼”容身。 　　他缓缓飘过去，正要钻进隧道的时候，下方水面突然掀起波澜，一只白骨森森的利爪自水底冒出来，试图捕捉那条靠近水面的眼梗！ 　　幸而乔安一直在警戒周围的动静，眼梗末端那颗眼球及时觉察到水下掠过的阴影，匆忙向上扬起，惊险躲过利爪攫抓，吓得他出了一头冷汗。 　　避开敌袭的第一时间，乔安的主眼球和其它三颗副眼同时瞪向水面，看见一条苍白佝偻的身影正在水坑里飞快的游动，从水面映射出的体型轮廓来看，应该是一头水栖食尸鬼。 　　乔安对这种不死生物并不陌生，一年前还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他曾接受尼克精姐弟的委托，帮助他们驱逐霸占“不冻湖”的大群水鬼。 　　浑浊的水坑不知有多深，也不知水底还潜伏着多少水鬼，乔安不敢大意，匆忙掉头飘回水面上方的空旷地带。 　　这时水下再次掀起暗流，刚才偷袭失手的那只水鬼还不死心，如同一尾大鱼跃出水面，挥舞白骨嶙峋的双爪，呲起散发恶臭的獠牙，朝悬浮在水面上方的“洞察之眼”猛扑过来，试图把这颗圆滚滚的大眼球拖进水坑，加以猎杀，用新鲜的血肉来缓解自己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嗤！ 　　乔安蓦地一瞪眼，瞳孔泛起红色光辉，一束“灼热射线”命中水鬼，当场将这自不量力的小怪物烧成焦炭。 　　乔安抬起眼梗抹了把冷汗，旋即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主眼和三颗副眼尽皆涌现银色魔法灵光，视线穿透污水阻隔，将水底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一番细致侦查，乔安确认除了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那只水鬼，积水的矿坑深处还潜伏着两只水鬼。 　　乔安可不想时刻提防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从背后偷袭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两只水鬼驱赶出来杀掉！ 　　水鬼躲藏在深达30多尺的水底，乔安不想潜入臭气熏天的污水坑与它们搏斗，又没有什么法术适合攻击水下目标，眨巴着大眼睛思索了数秒，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乔安变成“洞察之眼”形态，原本在人类形态下穿戴的服饰不再适合新的躯体，会在魔法作用下自动收纳到体内，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仍然可以随时取用随身携带的物品。他腾出一条眼梗，在圆滚滚的躯体上摸索几下，掏出一条蓝宝石项链。 　　这条夺自塞壬女妖的项链，连缀着一颗“水元素宝石”，正适合用来解决当前的困境。 　　“Yal！” 　　乔安晃动蓝宝石挂坠，涌出一句召唤咒文。宝石放射出的光辉照亮水面，自动生成一道法阵，积水与来自异界的元素精魂相结合，凝聚成一尊“大型水元素”，垂手听候主人吩咐。 　　乔安以一条眼梗指向水下，通过心灵感应命令“大型水元素”设法将潜藏在水底的那两只水鬼驱赶出来，加以消灭。 　　大型水元素恭顺地点了下头，双臂一甩，身躯如同一颗硕大的蓝色陀螺，就在水坑中央飞快地旋转起来，带起的潮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产生的吸力迫使水鬼身不由己的靠拢过来，奋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强劲的水流，转眼间就被卷入漩涡，相互碰撞，发出凄惨的尖叫。 　　大型水元素突然停止旋转，两只水鬼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抛离水面，打着旋撞上洞壁，反弹回来跌落在陆地上，浑身骨头折断大半，躺在地上垂死呻吟。 　　大型水元素由漩涡形态变回巨人形态，拖着一双粗壮的长臂离水上陆，一手抓起一只水鬼，奋力对撞，噗的一声，两颗光秃秃的颅骨尽皆爆裂。 　　乔安满意地眨眨眼睛，命令大型水元素在前开路，自己跟在它身后，继续朝矿坑深处探索。 　　穿过污水横流的区域，前方地势变高，淹没在积水中的木轨重新浮现出来。乔安驱使大型水元素，沿着轨道向前走，途中看到数台生锈的斗车，空气中的腐臭气味愈发浓烈，使乔安产生不好的预感。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隐约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乔安立刻停了下来，瞪起主眼，凝视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一条黑影从隧道尽头蹒跚走来，渐变清晰，赫然是一具惨白浮肿的僵尸！从其矮壮敦实的身材和圆顶头盔来看，生前应该是一位矮人矿工，死后仍然紧握着一柄鹤嘴锄在坑道中徘徊，仿佛还在寻觅矿藏。僵尸行走时鹤嘴锄拖在地上，锄尖摩擦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迸发出一串刺眼的火星。 　　僵尸是负能量与死者怨灵结合生成的不死生物，虽然眼球已经腐烂，却能凭借体表辐射出的负能量波动感应到生物的气息，突然抬头朝乔安这边望了一眼，随即拖着鹤嘴锄直冲过来。 　　大型水元素横过身子挡住矿工僵尸，阻止它靠近身后的主人。 　　矿工僵尸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双手高举鹤嘴锄，狠狠凿向挡在自己面前的蓝色巨人。锋利的鹤嘴锄刺破被魔力约束成型的水体，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冲击力被水体吸收，并没有给大型水元素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僵尸行动迟缓，战斗力也乏善可陈，真正具有威胁的是那一身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还有身上携带的各种病菌和毒素。但是面对并非血肉之躯的元素生物，腐臭和病毒全都派不上用场，大型水元素轮圆了胳膊，一巴掌就把僵尸脑袋打飞，鹤嘴锄也脱手落地。 　　解决了一具拦路的僵尸，乔安跟随大型水元素继续前进。走出不远，就看见前方坑洞遍地积水，三条蹒跚的身影趟水徘徊，手中也都提着鹤嘴锄。 　　显而易见，它们都是矮人矿工死后转化而成的僵尸。 第606章 两个菲尔格 　　借助“黑暗视觉”，乔安注意到这些尸体脸上还没有腐烂的部位，依稀可以辨识出疱疹的痕迹。由此可见，杀死这三名矿工的并非渗水事故，而是更为可怕的天花病毒。 　　不知道他们是患病死后被弃尸矿坑，抑或活着的时候就被关进矿坑隔离起来，最终没能战胜病魔，在绝望中死去，痛苦的魂灵受到地下矿坑中富集的负能量污染，或许还要再加上死灵魔法的作用，最终转化成了邪恶的不死生物。 　　就在乔安观察思索的时候，大型水元素身上爆开一团光芒，约束水体的魔法力场耗尽能量自行消解，大型水元素的精魂返回异界，只留下一地积水。 　　乔安意识到召唤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今天无法再唤来大型水元素充当打手，而对面那三具僵尸正拖着鹤嘴锄围拢过来，他只好亲自动手解决掉这群臭烘烘的家伙。 　　“Purea！” 　　乔安咏出一句咒文，一团燃油凭空创生出来，漂浮在积水表面，扩散成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油膜。 　　对面那三具脑子已经腐烂的僵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趟着漂浮燃油的积水继续向乔安迫近，转眼间就沾染了一身油污。 　　乔安蓦地一瞪眼，瞳孔喷出一束“灼热射线”，先将冲在最前头的僵尸点燃，顺势点着遍地燃油，水面立刻腾起重重烈焰，化作一片火海。 　　三具浑身起火的僵尸艰难地挪动脚步，在火海中走出没几步就相继倒下，根本还没来得及靠近乔安就被烧成焦炭。 　　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乔安不得不向后漂移，暂避火势。 　　如果“大型水元素”还在，乔安倒是可以命令它去灭火，可惜今天已经无法再次召唤，只能耐心等候燃油烧尽，大火自行熄灭。 　　乔安等待了大约五分钟，火势渐渐平息下去，这时矿坑左侧一条隧道中又传来脚步声，隐约还有摇曳的光亮透射出来，似乎有人提着一盏灯正朝这边靠拢，立刻引起乔安的警觉。 　　无论食尸鬼还是僵尸，都不需要提灯照亮，也不具备使用和保养提灯的智能，由隧道中走来的那个家伙，很可能是活人。 　　“是您吗，使者先生？”隧道中传来的询问声略显嘶哑，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类男性，“今天还不到送食品和炼金素材的日子，你怎么提前来啦？”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回应那人的询问，随便敷衍几句话，设法把他诓骗出来。 　　可惜，他徒有急智的头脑，却不具备逢场作戏的口才，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保持沉默，绷紧神经紧盯隧道出口。 　　灯光伴随着脚步声向这边移动，一条灰色身影自隧道入口探头出来，原来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一头枯草般泛黄的乱发，满脸痘疤，神情鬼祟地东张西望。 　　乔安还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布满油腻污渍的破旧法袍，左手托起一团魔法光球，充当提灯照亮，由这两个细节不难得出结论——此人很可能是一位奥术施法者。 　　乔安默默观察那个藏在隧道中的男人，与此同时，那人也托着魔法光球四处照射，观察外面矿坑的情况。看到地面积水火苗犹存，三具僵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全都被烧得浑身漆黑，憔悴的脸上顿时浮现惊奇的神色。 　　“是谁……”憔悴男子以颤抖的嗓音发出质问，“是谁在这里放火，还烧毁了我宝贵的实验品！使者先生，总不会是您干的吧？” 　　憔悴男子抬手移动魔法光球，光芒扫过乔安藏身的角落，驱散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立刻引来憔悴男子的视线。 　　双方目光接触的刹那，憔悴男子顿时双眼圆瞪，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尖叫一声缩头躲回隧道，扭身就朝隧道深处狂奔，一边跑还一边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 　　“众神在上！谁能告诉我，矿坑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可憎的眼魔！”受惊的男人带着哭腔叫嚷。 　　“你这个蠢东西，别吓唬自己！也许只是我们太累了，眼前出现了幻觉而已！”隧道里紧接着传来一个凶狠的嗓音，试图安慰受惊的男人冷静下来。 　　“呜呜呜～我早就告诉你干这种事没有好下场，可你不听我的话，结果怎么样？现在报应来啦！”受惊的男人边哭边抱怨，嗓音暴露出软弱怯懦的性格。 　　“闭嘴！菲尔格你这个懦夫，我才不会受你摆布！”凶狠的声音再次响起，流露出强硬的个性。 　　“完啦完啦！这下我们都死定了！谁来救救可怜的菲尔格！”软弱的声音哭诉哀嚎。 　　“闭上你的臭嘴！哭哭啼啼的烦人精！菲尔格，你给我竖起耳朵听着，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办，我有一个好计划……”凶狠强硬的声音透出一股杀意，“我敢说，这绝对可以干掉那只擅自闯入我的地盘的大眼球！” 　　“呜呜呜～不可能，菲尔格，你不要再骗自己了，眼魔太强大了，咱们绝对赢不了那个怪物，迟早难逃它的毒手啊……”软弱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与那凶狠强硬的声音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满脸茫然。最初听见这两个语气和声调截然不同的嗓音时，他以为隧道里除了刚才所见的憔悴男子，还躲着一个更为凶残的狠角色。 　　然而从这两人的对话来看，他们都称对方为“菲尔格”，难道他们是亲兄弟，有着相同的姓氏？ 　　乔安带着困惑与好奇甩动眼梗，越过积水追进隧道，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在前方走走停停，自言自语，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呢？ 　　乔安跟踪那条背影在狭窄曲折的隧道中漂移，渐渐听出此人其实是在使用两种反差强烈的腔调自问自答，仿佛一具身体里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正在相互激烈争吵。 　　原来根本没有“第二个菲尔格”，那个男人，只是在自言自语。 　　乔安忽然兴起怀疑：“那家伙……该不会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吧？” 第607章 疯法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乔安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 　　“Tercen！” 　　沉声吐出法术启动咒文，乔安硕大的主眼球泛起银色魔法灵光，紧盯隧道前方那条仓惶奔跑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那人不久前受到强烈惊吓，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再加上只顾埋头逃跑，没有防备来自背后的侦查法术，乔安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攻破他的意志防线，得以窥见此人的底细。 　　…… 　　侦查目标：男性人类 　　健康状况：不佳（轻度精神分裂） 　　超凡职业：法师6（专精死灵学派） 　　力量8，敏捷12，体质9，智力19，感知13，魅力8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想，同时也验证了施密特先生的顾虑。这个疯癫憔悴的男人，的确患有精神疾病，不知为何，同一具肉体中竟然分裂出两个自相矛盾的人格。 　　除此之外，这个疯癫的男人还是一位6级死灵法师，矿坑里的食尸鬼和僵尸，多半是此人以死灵魔法创造出来的，这一点恰与施密特先生的猜测相符。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疯癫法师鬼鬼祟祟地躲在矿坑里，终日与臭烘烘的不死生物为伍，究竟有何目的呢？ 　　是单纯喜欢这种隐秘的环境，想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利用矮人矿工的尸体研究死灵魔法，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意图？ 　　乔安记得疯癫法师刚才错把自己当成什么“使者先生”，以为自己是给他送食物和实验材料来的，由此可见这个疯癫法师与外界人士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很可能是一种合作关系，那么他躲在矿坑里搞得鬼名堂，恐怕也不仅仅是出于个人兴趣，更可能是某个秘密计划的组成部分。 　　乔安迅速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对方是一位6级死灵法师，施法能力显然比自己更高，在正常情况下，乔安没有把握击败这样一位难缠的对手。 　　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菲尔格除了智力属性，其他身体属性相当平庸，各方面都比他本人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患有精神分裂的疾病，法师本该具备的冷静头脑，也被两个自相矛盾的人格搞得一塌糊涂，直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究竟是继续逃跑还是转回身来跟他拼命。 　　面对这样一个状态糟糕的对手，乔安有信心与之正面斗法！ 　　如此一想，乔安勇气倍增，抬手在自己身上补上两道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加速追了上去。 　　这时前方地势陡然变得开阔，隧道尽头连结着一座宽敞的地下洞窟。 　　疯法师菲尔格跳出洞口，匆匆忙忙的奔向一座实验台，一边飞奔还念念有词，施法在自己身上一口气加持了三个法术。 　　乔安一只主眼外加三只副眼都紧盯着菲尔格的动作，凭借眼睛多的优势，很快就辨识出对方刚刚加持的是“法师护甲”、“防矢结界”和“牛之力量”。 　　前两个防护法术很合理，可他加持“牛之力量”有啥用？ 　　就凭他这弱鸡似的身板，原始力量属性只有8，就算利用法术额外提升4点力量，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强一点的水平，难道还打算近身肉搏？ 　　乔安暗自摇头，怀着疑惑飘进洞窟，发觉墙上插着火把，昏黄的火光照亮洞窟中的摆设，有一张堆着脏兮兮铺盖卷的行军床，一张木桌上摆着各种简陋的炼金设备，桌旁还有一只酷似棺材的水槽，里面浸泡着三具苍白浮肿的矮人尸体，远远的飘来一股刺鼻恶臭。 　　“你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乔安忍不住开口质问。 　　死灵法师猛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眸恶狠狠瞪着他：“这不关你的事，可恶的大眼球！别把我当傻瓜，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眼魔，只是一个冒充眼魔的劣等货色而已！” 　　“那又怎样，对付你这种人足够了。” 　　“哼！那就来试试看吧！” 　　疯法师菲尔格凶狠强硬的主人格此刻已经将那个软弱的副人格排除掉，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面带狞笑绕到水槽背后，突然挥手将一把黑色粉尘撒向水槽。 　　“苏醒吧，我可爱的宠物们！” 　　伴随着菲尔格歇斯底里的狂笑，水槽周围分布的魔网发生剧烈变动，水面掀起诡异的波纹，三具矮人矿工的尸体缓缓自水槽中坐起身来。 　　乔安看出菲尔格撒在水槽中的是“黑玛瑙”粉末。这种黑色宝石具有特殊的魔导性质，与负能量的亲和性特别高，而役使不死生物的死灵学派奥术又大多需要调用负能量，故而死灵法师们总会随身携带大量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 　　“一次召唤出3具僵尸……这是3级‘亡灵召唤术’吧？”乔安暗自猜测。 　　这时那三具被菲尔格以魔法唤醒的僵尸已经相继爬出水槽，在主人的命令下拾起丢弃在水塘边的铁锤和鹤嘴锄，排成一堵人墙，迈着迟缓而整齐的步伐，朝乔安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 　　“你就这点本事吗？” 　　乔安不屑多看那些臭烘烘的僵尸一眼，视线依旧紧盯着菲尔格。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法术位，扬起两条眼梗，隔空探向迫近过来的僵尸。 　　“ure！” 　　乔安咏出代表“灼烧”的咒文，两条眼梗随之喷射出一片扇形火焰。 　　“神话燃烧之手”的射程与威能都比原版大幅增强，转瞬间便将三具僵尸烧成灰烬。 　　“哼！你果然不是真正的眼魔，眼魔可不会使用这样的法术！” 　　菲尔格咬牙切齿，躲在水槽背后挥舞双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最后以一个代表“魂灵”的启动咒文收尾。 　　“Faire！” 　　疯法师手中紧攥的黑玛瑙砰然碎裂，周遭魔网丝线迅速扭结成为一只若隐若现的黑色巨掌，仿佛来自冥界的魔爪，散发出阴冷的负能量。 　　这又是什么法术？ 　　乔安紧盯着对面凭空浮现出来的那只黑色巨掌，眼中满是警惕。 第608章 黑色魔掌 　　从法术构型来看，菲尔格刚刚塑造出的黑色大手很像“法师强袭掌”，但是占用的是3环法术位，更高的魔力能级意味着更强大的威力或者更复杂的功能。 　　乔安不敢怠慢，连忙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祭出自己最拿手的2环法术“法师强袭掌”。 　　由于法师大多不擅长近战格斗，施法又需要遵循特定的流程，通常要耗费3秒左右的时间吟咏咒文，比划手势，这种特定的施法方式导致法师之间的单挑很像两名棋手对坐博弈，见招拆招。 　　身手灵活的战士看到法师对决的场面，可能会讥笑两个书呆子打架很无聊，活像在玩“回合制游戏”，然而这就是最适合法师的决斗方式，到目前为止，乔安和菲尔格的对决也没有摆脱这一传统模式。 　　砰！ 　　两只巨大的手掌在各自施法者的遥控下于空中猛烈对撞，仿佛炸响一声闷雷，震得洞窟四壁瑟瑟发抖。 　　漆黑的死灵魔掌与呈现出玻璃质感的法师强袭掌正面对撼，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疯法师菲尔格苍白憔悴的脸庞浮现一抹惊诧。乔安也眯起硕大的主眼，目光变得格外深沉。 　　算上“华丽腰带”的加成，乔安自身力量属性达到14，再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加成，综合力量属性高达18。 　　对面那个疯法师，自身力量只有8点而已，算上“牛之力量”的增幅也只有12点，可是他所驾驭的黑色魔掌竟然能够与乔安的“法师强袭掌”拼个旗鼓相当，这说明黑色魔掌也具有提供力量加成的功能，而且提升的力量属性比“法师强袭掌”更多，至少也得有6点！ 　　简单的计算过后，乔安意识到对方祭出的黑色魔掌，在某种意义上可算是“法师强袭掌”升级增强版，这促使他产生一个想法，可不可以把这一招学过来，化为己用？ 　　菲尔格显然不会慷慨到与陌生人分享独门法术，乔安只有先把他击倒，然后再夺取他的法术书。 　　这个念头促使乔安斗志飙升，专注操控“法师强袭掌”发起猛烈攻势。 　　两只巨掌的力量都处于同一个层次，但是遥控巨掌的施法者，在经验和技巧上存在明显的差距！ 　　菲尔格的施法能力强过乔安，然而他可不像乔安那样具备运用“法师强袭掌”进行实战的丰富经验。 　　从德林河谷到黄铜山口，乔安凭借这手绝活儿不知击杀过多少劲敌，遥控巨掌格斗的技巧远比菲尔格高明得多，很快就找到一个破绽，操纵“法师强袭掌”拍开黑色魔掌，握拳长驱直入，呼啸着砸向菲尔格。 　　疯法师脸色顿变，尖叫着抱头缩到水槽背后。 　　咚！ 　　力场巨拳重重击打在水槽上，直接将厚厚的木板轰得碎裂，污水汹涌喷溅。 　　蹲在水槽背后的菲尔格被污水淋成落汤鸡，身上也被碎木屑划出数道血痕。 　　“该死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菲尔格踉跄着逃离水槽，惊险躲过“法师强袭掌”的追击，转身朝空中一指，遥控黑色魔掌抓向乔安，摆出以命换命的架势。 　　乔安可不想跟这个疯子同归于尽，被迫撤回“法师强袭掌”，格挡黑色魔掌，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菲尔格扶着炼金实验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岔开右手五指，插进湿漉漉的头发，使劲向后梳了两把，衰退的发际线使他苍白扭曲的脸庞倍显狰狞。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疯法师喃喃咒骂，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掏出一团蝙蝠粪便与硫磺混合而成的小球，攥在手心念念有词。 　　在施法的同时，他还分神遥控黑色魔掌。脸孔呈现出诡异的表情，仿佛有两个意识同时在他脑中活跃着，一个意识专注施法，另一个意识则努力维系黑色魔掌。 　　“这家伙在干什么？” 　　乔安注意到菲尔格古怪的动作，心头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这个疯癫的法师看起来正在准备施法，然而他怎么能在维持黑色魔掌的同时，施放另一个法术？ 　　这违背了最根本的施法规则！ 　　世间法术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好比“光亮术”，施放出来就不用管了，它会自行发光，直到耗尽魔力。 　　第二类譬如“法师强袭掌”，成功施放出来以后还需要继续维持专注，以精神感应的方式遥控魔力大手移动或者攻击敌人，如果施法者失去专注，自身与魔力大手之间的精神联系就会断开，魔力大手亦将在失控的刹那自行消解。 　　菲尔格祭出的黑色魔掌，法术构型与乔安的“法师强袭掌”很相似，属于同一个类型的法术，当然也要遵循相同的施法规则——施法者必须时刻维持高度专注确保自身与黑色魔掌的精神联结，在此期间不能从事其它太过耗费精神的行为，否则就会因分心导致黑色魔掌失控消解。 　　什么样的行为会破坏施法专注？ 　　走路、说话、挥拳踢腿这类简单的行为，主要依赖肉体反应，不需要花费太多脑筋思考，所以不会破坏施法专注。 　　但是，施展另一个法术，势必需要聚精会神准备施法仪式，通常来说，一定会破坏现有的施法专注！ 　　为什么菲尔格是例外？ 　　为什么他在维持黑色魔掌不断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还能分心施展另一个法术？ 　　乔安越想越心神不宁，匆忙摆动眼梗向后漂移——在菲尔格完成这种诡异的施法操作之前，有必要尽可能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ure！” 　　菲尔格尖叫着吼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掌中喷出一团炽烈的火球，呼啸着轰向乔安。 　　3环火球术！ 　　乔安心头一凛，闪身缩回隧道入口，避开火球爆炸的中央地带。 　　轰然巨响在封闭的地下矿坑中久久回荡，烈焰几乎将乔安的视野完全遮蔽，奔腾的炎流涌入隧道，将他吞没，随即被他身上浮现的冰蓝色光晕弹开。 　　涌进隧道的火苗，如同一条条遭受冻伤的触手，迅速退缩回去。 第609章 力场球 　　乔安分出一条眼梗，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那枚具有抵抗火焰伤害功能的“水晶护符”，凉爽的触感使他颇为心安，腾空飘出隧道洞口，顶着烈焰灼烤，面不改色地飘回洞窟。 　　在封闭空间释放威力巨大的“火球术”，这种事的确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火球爆炸的刹那，急剧膨胀的高温气流将菲尔格的实验器具全部吹飞捣碎，菲尔格本人也被灼热的狂风掀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这个精神分裂的疯癫法师，捂着摔破的鼻子，呻吟着艰难爬起来，抬头望向对面，看见那颗类似眼魔的怪物依旧好端端的悬在半空中，爆炸与烈焰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瞪起硕大的眼珠，不带丝毫感情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菲尔格步履踉跄，畏畏缩缩地向后躲闪。眼中的狠毒渐渐被惊恐取代，强硬的主人格也发生动摇，软弱的副人格正在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乔安没有做声，扬起眼梗在身上轻轻一拍，周身爆开一圈金色光辉，由“洞察之眼”变回人类形态。 　　“怎么回事？”菲尔格震惊的瞪大眼睛，“原来你是……人类？！” 　　“告诉我，你躲在矿坑里究竟有什么图谋。” 　　乔安冷冷质问。 　　“小鬼，这不关你的事！” 　　菲尔格突然伸手插进衣袋，似乎要摸索某种施法素材。 　　乔安不假思索拔出转轮手枪，瞄准菲尔格扣下板机，轰出弹仓中仅存的最后一发子弹。 　　砰！ 　　菲尔格应声栽倒，大腿内侧一片猩红，幸亏“防矢结界”还在生效，好歹算是保全了他的“命根子”。 　　“小杂种，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尝尝这个！”菲尔格掏出一颗鸡蛋大的黑色球体，恶狠狠地掷向乔安。 　　乔安觉察到那颗黑球散发出魔力波动，立刻意识到这东西很危险，及时闪开两步，以菲尔格的实验台充当掩体。 　　黑球落地刹那轰然爆裂，喷发出强劲的冲击波。实验台替乔安挡住爆炸溅起的泥砂，提前加持在身上的“神话护盾术”则泛起层层涟漪，吸收掉急遽扩散过来的冲击波，保护乔安不受伤害。 　　然而这颗黑球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爆炸刹那激发出的冲击波，还生成一圈球形结界，将躲藏在实验台背后的乔安囊括在内，囚禁在这层半透明的力场结界之内。 　　乔安吃了一惊，试着激发“法师之手”触碰球形结界内壁，魔力手掌伸出10尺便被半透明的球壁阻挡，无法穿透。乔安还不死心，又拔出匕首奋力刺向球壁，结果还是白费力气，刀刃碰触这层近乎无形的力场，随即被弹开。 　　“别费力气了，小家伙，‘力场球’创造出来的囚笼绝对无法被破坏！” 　　菲尔格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大腿冲乔安咧嘴狞笑，眼中满是快意之色。双方的处境发生逆转，这个疯癫的法师大感扬眉吐气，凶狠强硬的主人格也压倒软弱的副人格，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 　　乔安没有理睬菲尔格的嘲弄，专注研究面前这层力场囚笼，他深深吸气，接着缓缓呼出，在呼吸过程中注意球体内部的气流变化，发现这层力场屏障似乎不会妨碍空气流动，至少他被关在囚笼里，并没有感到窒息。 　　乔安皱了皱眉，伸出双手试着推动球体内壁，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可以推动这个力场囚笼缓缓向前滚动。 　　这情景使他想起在莱顿港一家宠物店看到的小仓鼠，那可怜的小动物被关在一架类似水车的装置里，不停的向前奔跑，而车轮就在它脚下周而复始的旋转，自己当前的处境，倒是比那只只能原地踏步的仓鼠稍好一点。 　　“很好玩吗？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菲尔格被乔安临危不乱的神态激怒了。 　　乔安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陈述事实：“这道力场囚笼的确限制了我的行动，但是它也为我提供了一层保护，使我免受来自外界的攻击。” 　　“你说得对，小家伙，可惜你还不够聪明！”菲尔格脸上浮现阴险的冷笑，径直走向乔安，伸手抓住力场囚笼外壁，只凭单手之力连球体带封印在球中的乔安一并举了起来，看上去毫不费力。 　　乔安惊讶地扬起眉梢。菲尔格可不是什么“大力士”，凭他那瘦弱的体格都能轻松举起力场囚笼，可见这个球体不仅自身重量极轻，同时还有压缩球内生物体重的神奇功能。 　　“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处置你吗？”菲尔格冷笑着自问自答，“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口大约15尺深的废弃矿井，我在井中注满浓硫酸，作为处理尸体的场地，等一下我就把你连带力场球丢进井里，盖上盖子，再压上一块大石头，最多再过十分钟，‘力场球’就会自行消解，与此同时你将从头到脚浸入硫酸池，在极度痛苦中被腐蚀成一具枯骨——这就是你闯进我的地盘撒野的下场！” 　　“原来这座力场囚笼只能暂时维系啊……”乔安恍然道。 　　“那又如何？反正你是别想跑出来！” 　　“不见得。”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低声吟咏“法师强袭掌”的施法咒文，并且为其附加超魔技艺“法术越障”。 　　“别白费力气了！力场球隔断了魔力流动的通道，无论你试图施放什么法术，都无法伤到我一根汗毛，只会对你自己造成反噬！”菲尔格看着乔安施法，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Rum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球内涌现的魔力在“法术越障”的作用下，透过一条神秘的异界通道传导至球壁之外，于空中凝聚出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 　　“这、这怎么可能呢？！” 　　菲尔格震惊得眼珠几乎弹出眼眶，尖叫一声丢下力场囚笼，扭头就跑。 第610章 病毒武器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追了上去，一巴掌将他拍翻在地，顺势张开五指将这骨瘦如柴的疯癫法师紧紧攥住，拖回自己跟前，隔着一层力场球壁呵叱道：“不想死，就放我出去。” 　　“不……我办不到……”菲尔格在巨掌的钳制下呼吸艰难，脸庞涨得通红，“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除力场球……” 　　乔安看他不像说谎，便只好耐心等待，直到十分钟过后，力场球自行瓦解。 　　在等待的时间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安便稍稍放松魔力大手，让菲尔格喘口气，免得憋死，过后重新收紧手指，逼问他躲在矿坑里到底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名堂。 　　“哼！我菲尔格可不是怕死的胆小鬼，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永远别想撬开我的嘴巴！”疯法师一脸倔强，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你还等什么？来啊，给老子一个痛快！” 　　乔安看到他这满脸亢奋的神态，心知常规审问方式对这个顽固的家伙恐怕收不到什么效果，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对菲尔格说：“我不想跟你说话，让另一个菲尔格出来。” 　　“你休想！” 　　乔安懒得跟他废话，遥控法师强袭掌劈头盖脸的打他，一直打，一直打，打到他再次陷入昏迷，然后丢进水坑把他弄醒。 　　或许是求生自保的生理本能发挥了作用，这一次菲尔格凶顽强硬的主人格退居二线，取而代之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那个软弱怯懦、良知犹存的副人格，很配合的向乔安招供。 　　尽管种种疑点早已做出预示，乔安听菲尔格亲口交代过后，还是禁不住惊出一头冷汗。 　　他原以为菲尔格躲在矿坑里，是为了研究招致公众反感的死灵法术，殊不知真相比他预想中更阴暗，菲尔格之所以来到这座曾经爆发过天花的矿坑，主要是为了收集天花病毒，试图将这种烈性传染病制成一种病毒武器，用于战争。 　　菲尔格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低阶法师，由于专精死灵学派，在社会上广受歧视，很难找到一份正当的谋生职业，更不可能具有发动战争的野心与实力，之所以参与研究病毒武器，纯粹是受人雇佣。 　　丰厚的佣金，再加上菲尔格年幼时出过天花并且幸运的活了下来，终生不会再次感染这种烈性传染病，这两个因素促使他下定决心铤而走险，接受了这桩见不得光的交易。 　　为免引人注意，他将病毒实验室安设在曾经爆发过天花疫情的佐奇矿坑深处，偶尔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出矿坑，绑架路过此地的陌生人，用于进行培育病毒的活体实验。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不久前一群矮人矿工闯了进来，破坏了他的平静生活。 　　菲尔格略施小计，吓跑那群矮人矿工，本来以为往后可以高枕无忧，没成想惹来乔安这么个煞星，病毒研究工作尚未完成，便被抓了个现形。 　　听了菲尔格的供词，乔安久久无语。他也知道人心险恶，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恶毒到这种地步，试图将“天花”这种致死率极高且散播范围无法控制的烈性传染病制成武器。 　　如果这种病毒武器最终被成功研发出来，那么它不仅能够击败敌人，还将彻底灭绝对方！ 　　更可怕的是，天花病毒可不长眼睛，没有敌我亲疏之分，在杀伤敌人的同时也会随风扩散到其它地区，对无辜的平民造成致命威胁，难道试图利用这种武器的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些无辜者的死活？ 　　这不是学术研究，而是赤裸裸的犯罪！只有最邪恶残暴的恶魔，才能狠起心肠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乔安咬了咬牙，强忍下满腔怒火，问菲尔格：“是谁雇用你干这种事？” 　　“我不知道……”菲尔格沮丧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幕后老板是什么人！每次跟我联络的都是一个蒙面人，对方自称是某位将军的使者，却不肯告诉我那位将军的尊姓大名。”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可供证明其身份的线索？”乔安不甘心地追问。 　　菲尔格抬起头，怯懦的看了他一眼，断断续续地说：“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那位蒙面的使者大人，贴身佩戴着一枚挂饰，挂饰的造型像是一个小斧头，涂成漆黑的颜色……” 　　“黑斧……” 　　乔安立刻想起不久前在豪斯镇，曾经在亨利·鲍德温的脖子上看到过同样的挂饰。当时克拉克告诉他，那是“征服教团”信徒独有的邪徽，“黑斧”象征这群邪教徒所崇拜的神秘偶像，至于这位偶像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邪神、大魔鬼抑或深渊领主，教团之外的人就无从得知了。 　　既然与菲尔格联络的蒙面人贴身佩戴着“黑斧”挂饰，乔安有理由怀疑他和他的主子很可能都是征服教团的秘密信徒。 　　乔安又想到菲尔格是受军方委托研发天花武器，而亨利·鲍德温的后台老板——伊萨克·胡克将军——兼有征服教团高层与军方高官双重身份，这能否说明菲尔格的雇主也是那位胡克将军？ 　　可惜菲尔格接下来的供词否定了乔安的怀疑。雇佣菲尔格研究天花病毒的人有军方背景不假，但是菲尔格坚称此人是米德嘉德殖民军团的高官，而胡克将军服役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双方隶属于不同的系统，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两位军方高官唯一的交集就是都有邪教背景，很可能是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 　　胡克将军为了获得更优秀的军马，授意鲍德温绑架并且迫使半人马与雌马杂交配种，菲尔格的雇主更是丧心病狂，妄图把天花病毒制成武器，可见他们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人物。 　　从这两位大人物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征服教团”的邪恶本质。 　　因为豪斯镇的事件，乔安已经上了胡克将军的“黑名单”，其后多次遭遇“蛇手”沙曼一党追杀，差点儿就丢了小命。 　　好不容易逃到米德嘉德，摆脱了沙曼等人的追杀，他可不想再得罪一个比胡克将军更恶毒的大人物，便决定不再深入追查此事，免得惹来横祸。 第611章 菲尔格的法术书 　　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正如菲尔格所说，力场球自动消解。 　　乔安重获自由过后，先把菲尔格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身，武器、法术书、魔导器和施法素材之类统统没收，过后取出一根绳索，把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捆了个结实。 　　乔安押送菲尔格离开矿坑，变成鹰人飞回尼达维勒，找到施密特先生，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在矿坑中的见闻，过后将装神弄鬼的疯法师交给施密特先生处置，至于是否还要深挖这件事背后的阴谋，那就不关他这个过客的事了。 　　乔安婉拒施密特先生共进晚餐的邀请，拿到半磅魔晶的酬劳就提出告辞，匆匆回到旅馆，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锁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清点从菲尔格身上搜出来的战利品。 　　预言、防护、塑能、咒法、变化、幻术、惑控、死灵，奥法八大学派各有特色。 　　绝大多数奥术施法者，不具备乔安这样超高的智力和永不厌倦的求知欲，受限于精力和财力，更明智的做法是在八大学派当中挑选一门作为主攻方向，其余各派法术则涉猎较少，也就是所谓的“学派专精法师”。 　　具体选择哪一学派作为主攻方向，因个人的喜好和天赋而定，不能简单的断言哪一学派必然比另一学派更强。但是，由于八大学派的侧重点不一样，择业前景也的确存在一些差异。 　　比如乔安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时常听导师和同学说起一句谚语： 　　“预言”致富快，“死灵”穷三代。 　　“预言”指的是“预言学派”，这是八大学派当中实战能力最差的一个，很难找出隶属于预言学派的攻击性法术。但是相比奇弱的战斗力，预言学派的法术在日常生活中用途最广泛，该学派的专精法师，如果无意研究学术，大可在工商业界谋得一份待遇优渥的职位。 　　特别是在金融行业和刑侦行业，预言学派的专精法师很受欢迎，预言学派法术大多涉及精算、预判和追踪，很适合在金融市场上大显身手，也能用来寻物追凶，在刑侦行业大放光彩。有这门技术傍身，当然不会缺钱，社会地位也颇为尊崇。 　　“死灵学派”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由于死灵系法术大多与尸体打交道，在宗教信仰与社会道德规范层面都显得很另类，难免受到社会公众的歧视打压，再加上需要长期接触“负能量”，死灵学派的专精法师大多受到负能量污染，显得形容枯槁，气质阴森，更加不讨人喜欢。 　　在学校里，由于死灵学派的法术大多很邪恶，图书馆要么不予收录，要么禁止借阅，专精这一学派的法师便很难通过正统的学院教育谋求深造，所以大多是“野路子”出身，做事不择手段，进一步加深了公众对死灵法师的厌恶。死灵法师即便想从事正当的工作，也没有多少适合的职业可供选择。 　　比如死灵法师大多精通解剖，熟悉人体结构，在医术方面也比其他学派的专精法师更有心得，看起来似乎很适合当医生，然而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与“牧师”和“德鲁伊”这样的神术施法者竞争。 　　死灵法师的医术在高明，能比得过更专业的神术施法者？假如一位牧师和一位死灵法师都在同一条街上开设诊所，你是病人，你会去哪家求医问诊？ 　　答案不言而喻。 　　在学校里难混，到了社会上还是混不出名堂，饱受偏见歧视，死灵法师可谓八大学派当中最苦逼的专精法师，想混口饭吃都难，故而有“死灵穷三代”的说法。 　　菲尔格是乔安接触过的第一位死灵学派专精法师，此人的形象和处境也的确符合公众对死灵法师的普遍印象：穷得叮当响，被迫接受雇佣从事见不得光的邪恶研究，脑子还不大正常。 　　乔安本不指望从这个穷鬼身上榨出多少油水，结果反而小有惊喜。菲尔格身上的确没有几个铜板，但是乔安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本书，外加三颗“力场球”——只算这三颗“力场球”，少说也值1000金杜加。 　　乔安曾逼问菲尔格，从哪得到这些好东西。菲尔格的副人格倒也实诚，坦率地告诉他，这些“力场球”都是雇主预支给他的酬劳，总共四颗，其中一颗已经砸在乔安身上了…… 　　此刻，三颗“力场珠”就摆在乔安桌上，恍如三颗浑圆的黑色珍珠，在灯光下焕发出朦胧的光辉。 　　乔安左手拿起一颗“力场珠”，右手提笔蘸墨，在球体表面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经过一番鉴定，乔安确认这颗圆球被附魔了5环法术“力场墙”，投掷出去击中硬物便会自行起爆，对爆炸点周边十尺半径内的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并且会将躲闪不及的生物囚禁在力场球内部长达10分钟，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破坏这层半透明的力场囚笼——这一点乔安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若非他掌握了“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能够使法术越过现实中的障碍传递出去，恐怕真的会被菲尔格丢进硫酸池，腐蚀得连一片骨渣都不剩。 　　三颗“力场球”的功能完全一样。乔安鉴定过后就摊开自己的法术书，将利用4号符文由“力场珠”中解析出来的法术，5环“力场墙”，誊写到法术书上。虽说至少要晋升为9级法师以后才能学习这个法术，但是并不妨碍乔安现在就享受“仓鼠屯粮”的乐趣。 　　飞快地抄完法术，乔安搓了搓手，接着拿起从菲尔格身上搜出来的两本书。 　　第一本书是一册厚厚的手抄羊皮卷，似乎是一部关于“冥想法”的论文，论文标题为《初阶‘分神秘术’的实用性探讨》，也不知菲尔格是从哪本奥法期刊上抄下来的。 　　乔安先把论文抄本放在一边，拿起另一本更后也更破旧的法术书，迅速浏览了一遍，查看一下菲尔格都学过哪些法术。 第612章 幽灵手 　　法师总是习惯将自己所知的法术全都抄录在法术书上，以便随时温习，菲尔格也不例外。他的法术书上记载着包括1至3环总共数十个法术，可见这家伙在学业上着实下了不少苦功夫。 　　这本书上抄录的1～2环法术，乔安大多数已经掌握，但是其中有个别法术，尤其是死灵学派的法术，他还未曾接触过，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通读了一遍过后，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阅读摘要。菲尔格的法术书，总共给他提供了20个全新的法术，其中包括2个一环法术，12个二环法术，还有6个三环法术，接下来他要做的当然是将这些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本着由易到难的次序，从一环法术开始抄起。 　　第一个法术是“舞空盾”，法术构型类似“活化绳”，对着一面盾牌施法，过后可以使盾牌腾空飞起，自动帮施法者格挡敌人的攻击，持续时间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乔安以前法力低微的时候，在战斗中经常使用一面绘有人脸的小盾，还为盾牌附魔了“闪光爆”，冷不防激发这个1环法术，可以把对面的敌人眼睛闪花。 　　后来随着法师等级提升，可供运用的防护法术越来越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被淘汰了，那面曾经伴随他走南闯北的小盾也被收进储物袋，很少有机会派的上用场。 　　此刻抄录“舞空盾”之余，乔安忽然想起自己那面小盾，决定学会“舞空盾”以后，抽空给小盾重新附魔，战斗中一个指令便可让盾牌腾空，自动格挡敌方攻击，必要的时候还能释放强光参与攻击，还是很实用的。 　　乔安抄录的第二个1环法术是“1级亡灵召唤术”，一个典型的死灵学派法术，可以暂时召唤出一只骷髅。 　　嗯，一只很弱鸡的小骷髅……打不过狗的那种。 　　对这类法术，乔安兴趣不大。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是肯定算不得优先学习的重点法术。反正先抄着吧，白捡的法术，不要白不要，闲得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消磨时间。 　　菲尔格的法术书上，可供乔安借鉴的2环法术是最多的，在这12个新法术当中，有6个隶属于死灵学派，分别是：“二级亡灵召唤术”、“命令死灵”、“食尸鬼之触”、“幽灵手”、“目盲耳聋术”和“血液解读”。 　　“2级亡灵召唤术”是“1级亡灵召唤术”的增强版，但也只是略强而已，可以召唤出一具僵尸或者三只骷髅，供施法者使唤。 　　这些被施法者召唤来的骷髅和僵尸，天然就会听从施法者的命令。但是还有一些不死生物，要么是别人召唤来的，要么是死者魂灵与负能量自然结合产生的不死生物，当然不会服从陌生人的命令。 　　这种时候，2环死灵系法术“命令亡灵”即可派上用场，可以尝试控制那些没有主人的不死生物，或者干脆从原主人的手中抢夺控制权。 　　“食尸鬼之触”是一个名声很大的死灵系法术，施法后指尖富集负能量，接触到的生物倘若体质不够强韧，就会陷入麻痹，自身无法动弹不说，还会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尸臭气味。 　　像“食尸鬼之触”这类法术，由于要求施法者必须亲手触摸敌对生物才能传递魔力，难免给自身带来巨大的风险，很可能还没来得及摸到对方，先被人家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单独来看这类接触性攻击法术，并不实用。 　　好在死灵学派的前辈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特地发明出一个专门用来远程传递接触性法术的魔法，就是乔安接下来抄录的2环死灵系法术——幽灵手。 　　这个法术会抽取施法者自身的一部分生命能量，用于制造出一支微微发光的苍白手掌。 　　这只手就像幽灵一样是“虚体”，无法被非魔法武器伤害，可以接受施法者的命令，凌空飘行到百尺开外。 　　施法者还可以将不高于4环的接触类法术结附在“幽灵手”上，然后命令这只“鬼手”悄悄靠近远处的敌人，冷不防抚摸对方一把，顺带传递提前结附的法术。 　　有了这只可以远程传递法术的“幽灵手”，“食尸鬼之触”这样的接触型魔法就会变得更实用，施法者遥控“幽灵手”实现远程打击，自身不必靠近敌人，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幽灵手”是一个死灵系法术，但是它能传递的接触型法术不仅限于死灵学派，其它学派的同类法术，比如“电爪”，也能加载在“幽灵手”上，进行远程传递。 　　“幽灵手”还有一个很方便的特点，就是这个法术在施放后不需要维持专注，法术生效期间内，施法者可以腾出精力做别的事，“幽灵手”就静静悬浮在主人身边，什么时候主人想起它了，只要给它下道命令，“幽灵手”便会自行履行使命。 　　乔安抄完“幽灵手”，接下来誊写的是一个有些恶毒的死灵系2环法术——目盲耳聋术。 　　这个法术其实更像诅咒，施法者调用负能量侵蚀受术者的身体，倘若对方抵抗不住魔力侵蚀，就会在短短数秒内丧失听力乃至双目失明。 　　造成同类效果的法术其实很多，比如“七彩喷射”、“闪光尘”和“烟火术”，都能使受术者陷入失明。但是上述法术造成的失明效果都是暂时性的，中招者不需要求医问诊，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视力。 　　目盲耳聋术就不同了，这个法术的恶毒之处就在于造成的伤害是永久性的，除非患者获得神术治疗，移除目盲耳聋，否则就会落下终生残疾！ 　　“目盲耳聋术”已经称得上残忍恶毒了，但是与接下来这个2环死灵系法术相比，却又显得相形见黜。 　　“血液解读”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仪式法术”，乔安此前闻所未闻，也不知道菲尔格是打哪儿学来的。 　　这个法术相当“血腥”，施法前首先需要一具新鲜的尸体，是否亲手所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生前必须是一位奥术施法者。 第613章 血液解读 　　施法者得到合用的尸体，接下来就要趁着尸体还新鲜，从中抽取出至少一品脱（20盎司）的血液样本，然后就可以施展“血液解读”这个法术仪式。 　　施法成功后，死者的血液就会浮现出魔法咒文，从而使施法者随机习得死者生前掌握的一个法术，过后血液自行蒸发。 　　“血液解读”可以对同一具尸体重复施展，如果运气够好，甚至能在耗尽死者体内所有血液之前，将死者生前掌握的所有法术都解读出来。 　　乔安抄录完了“血液解读”，搁下笔，陷入沉思。 　　这个诡异的法术，实际上就是把死者的血液当成法术卷轴来抄录，排除其中血腥残酷的部分，不得不说，这个创意非常巧妙！ 　　乔安受这个法术的启发，联想到4号卢恩符文Ansuz也有类似的功能。 　　他曾多次使用Ansuz符文从魔导器上解析法术，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把一名奥术施法者看成“人形魔导器”，在其尸体上绘制Ansuz符文，辅以“血液解读”，是否能够将死者记忆中的法术一次性全部解析出来呢？ 　　乔安隐隐觉得这个设想可行，可惜手边没有奥术施法者的尸体和血液供他做实验，只能留待将来条件允许的时候再验证。 　　除了上述六个死灵法术，菲尔格的法术书上还有隶属于其它学派的2环法术，其中6个乔安未曾学过，分别是“愚者之触”、“侦测思想”、“朦胧术”、“强酸箭”、“完全修复术”和“2级怪物召唤术”。 　　“愚者之触”顾名思义是一个接触型法术，可以同时削弱触摸对象的三大精神属性——智力、感知和魅力。 　　不同职业的施法者，依赖不同的精神属性领悟法术。 　　法师注重智力，牧师和德鲁伊看重感知，而术士、吟游诗人、圣武士和巡林客则依赖魅力施法，如果削减其对应的精神属性，施法能力也会受到削弱。 　　“愚者之触”的作用就在于此，特别是配合“幽灵手”实现了远程接触，这个法术的实战价值也大为增强。 　　“侦测思想”是一个预言学派法术，施法者可以利用这个法术侦查视野范围内的精神活动。 　　首先，施法者可以得知自身周围是否有具备思考能力的生物存在，没有智力的植物、低阶亡灵和构装体根本就不会思考，当然不在侦测范围之内。 　　完成第一步过后，施法者可以对一个特定的智慧生物进行心灵探测，如果能够突破对方的意志防线，即可了解对方当前的所思所想。 　　这种探测只停留在表层思想，如果目标生物的心理活动太过复杂隐晦，施法者就很难理解对方的真实心意。 　　需要当心的是，暗中探测别人的思想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为，如果行迹暴露，多半会激怒对方。 　　尤其不要对智力或者感知属性比自身高出太多的人施展这个法术，否则很可能会被对方将计就计，利用伪装出来的浅层思想欺骗施法者，甚至反客为主，乘机窥视施法者自身的思想活动。 　　“朦胧术”是一个简单且巧妙的幻术，使受术者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对其发起的攻击很容易受错觉影响，导致偏离正确的目标。 　　“强酸箭”是一个2环咒法系法术，施法完成后射出一支蕴含强酸的箭矢，命中目标刹那造成的初始伤害不高，但是酸液会持续腐蚀对方，累积下来的伤害还是很可观的，对付易受酸蚀的金属盔甲或者钢铁构装体尤其有效。 　　2环“完全修复术”是0环“修复术”的升级增强版，修复功能变得更加强大，不仅可以修理日常物品，甚至还能用于修复破损的魔法装备乃至“魔像”这样的高阶构装体！ 　　乔安已经从菲尔格的书上抄录了这么多法术，到目前为止，“高等修复术”算是其中最实用的一个。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2环法术，是“2级怪物召唤术”。 　　这是他以前学过的“1级怪物召唤术”的升级版，比同级的“亡灵召唤术”更实用，可供召唤的生物种类也更多，包括巨蚁、巨蜈蚣和巨蜘蛛这样的大号昆虫，章鱼、乌贼和巨蛙之类水栖生物，最低等的魔鬼（劣魔），以及水、火、风、土四类小型元素。 　　乔安抄录完12个2环法术，窗外夜色已深，手指也在持续抄写过程中累得发酸。 　　他搁下笔，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忙碌了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还没顾得上吃，就摇铃唤来旅馆伙计，点了一份夜宵。 　　餐点很快就送到客房，乔安狼吞虎咽地吃光整个“苹果派”，端起一杯热牛奶咕咚咕咚灌下肚，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他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几圈，稍微消化一下刚进肚的食物，过后又坐回书桌前，提笔蘸墨，兴冲冲的抄录菲尔格法术书上记载的3环法术。 　　在过去的一年里，乔安已经利用4号卢恩符文收集了好几个3环法术，菲尔格书上的3环法术本就不多，其中只有6个他之前未曾抄录过，分别是“火球术”、“闪电束”、“鹰眼术”、“力竭射线”、“3级亡灵召唤术”和“法师幽冥掌”。 　　“火球术”无需多说，3环塑能系奥术的门面担当，无论射程、杀伤范围还是破坏力都无可挑剔，被公认为法术构型优化得最完美、性价比最高的奥术典范。 　　“闪电束”与“火球术同属于塑能学派的攻击性法术，而且都是3环法术，人们难免会对这两个同类型的法术进行比较，而比较的结果往往会导致“闪电束”沦为一个被“火球术”遮蔽光芒的配角，衬托红花的绿叶。 　　其实“闪电束”无论威能还是优化水准都不比“火球术”逊色，长达120尺的线性杀伤路径，在走廊和隧道之类封闭环境里比“火球术”更实用——至少不用担心一个法术丢出去，连自己人一锅端。 第614章 法师幽冥掌 　　当一位奥术施法者等级还比较低的时候，实战能力其实远不如同级的近战职业，再加上自身防御又比较脆弱，只能躲在队友身后打打辅助。 　　直到晋升为5级法师，学会“火球术”和“闪电束”两大杀器，之前的尴尬景况便彻底改观，真正具备了战术核心的地位。 　　乔安距离达到这一“质变”境界还差一步之遥，好在现在不用急，只要在三月份到来之前晋升为5级法师就行，以他的学习能力和进步速度，这真的只是一个毫无难度的小目标。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3环“鹰眼术”。 　　这个预言系法术能使施法者看见和听见超出视野与听力范围的事物，具体的视听极限距离，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乔安算上“神话法力”的加成相当于6级法师，当他施展“鹰眼术”的时候，最远可以看见6里之外的事物。 　　如果当地恰好有人在交谈，他也能够凭借这个法术的力量暗中窃听——除非对方事先施展了防范窥视和窃听的法术，否则根本觉察不到有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在菲尔格的法术书上，还有三个乔安之前未曾接触过的3环法术，全都属于死灵学派。 　　首先是“力竭射线”，以负能量束打击受术者，消耗对方的体能，使之陷入不同程度的负面状态。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不够健壮，抵抗力较差，中招刹那便会精疲力竭，力量和敏捷性都受到严重削弱，甚至每挪动一下脚步都会累得气喘吁吁。 　　如果受术者足够强壮，对负能量侵蚀的抵抗力足够强，那么受到的影响也较轻，通常会感到身体疲乏，精力不济，运动能力明显下降。 　　3环“力竭射线”某种程度上算是1环“衰弱射线”的升级版，但是这个法术能发挥多少功效取决于受术者的体魄有多强壮，乔安觉得反而不如无条件削减受术者力量的“衰弱射线”更实用。 　　第二个死灵学派3环法术是“3级亡灵召唤术”。 　　乔安之前探索佐奇矿坑的时候，曾见菲尔格施展这个法术，施法后可以召唤出一只食尸鬼或者三具僵尸。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需要不死生物在前面探路趟雷或者充当肉盾的时候，这个法术还算有点用处。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也是最让他感到惊喜和困惑的法术，就是“法师幽冥掌”。 　　其实他对这个法术并不陌生。 　　不久前在佐奇矿坑与菲尔格斗法的时候，那个疯癫法师曾经召唤出一只巨大的黑色魔掌袭击他，其外观和战斗方式都很像他所擅长的“法师强袭掌”，甚至比后者更为强大，当时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此刻看到“法师幽冥掌”的原文，乔安之前的猜测得以验证，这个3环法术的确是2环“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但它并非“法师强袭掌”那样纯粹的塑能法术，而是“塑能系”与“死灵系”的复合法术。 　　施展“法师幽冥掌”，需要以一枚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先调用负能量，然后再塑造出一个手掌形状的空壳结界，将负能量约束在结界之内，最终就形成一只外壳呈半透明玻璃质感、内部则充满黑色负能量的大手，受施法者遥控打击敌人，命中后造成“黯蚀”伤害。 　　所谓“黯蚀”伤害，就是负能量侵蚀人体造成的特殊副作用，近乎诅咒。 　　寻常的刀剑和能量伤害，事后可以敷药治疗，自然愈合，黯蚀伤害却无法单纯依靠人体自身的免疫力来对抗，受到负能量污染的创伤会持续恶化，寻常医药手段都无法治疗，只能运用神术祛除残留在患者体内的负能量过后才能彻底治愈，可谓相当恶毒了。 　　“法师强袭掌”的杀伤力，主要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力量属性和体型大小，并且在此基础上额外增加4点力量。 　　“法师幽冥掌”作为“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完全保留了上述规则，而且在两个方面有所增强。 　　首先，“法师幽冥掌”额外提升6点力量属性，比“法师强袭掌”高2点。菲尔格的原始力量属性不如乔安，结果却凭借“法师幽冥掌”与他的“法师强袭掌”拼了个旗鼓相当，根源正在于此。 　　其次，“法师幽冥掌”的法术构型，借鉴了2环“幽冥手”的创意，塑造出来的黑色魔掌不仅能直接殴打敌人，还能像“幽灵手”那样，用于远程传导“食尸鬼之触”、“愚者之触”和“电爪”这类近战接触型法术！ 　　“法师幽冥掌”之所以名为“幽冥”，正是因为融合了“幽灵手”的功能。 　　遥控巨掌打击敌人的同时附加一个“食尸鬼之触”，使对方陷入麻痹，动弹不得，或者附加“愚者之触”，一巴掌把敌人抽成弱智——这样的设想的确令人兴奋，然而真的可行吗？ 　　乔安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 　　从施法流程来看，若想完成上述操作，首先要塑造出一只“法师幽冥掌”，这没有问题；接下来要以“法师幽冥掌”作为传导媒介，施展一个接触型法术——到这一步，问题来了！ 　　“法师幽冥掌”与“法师强袭掌”类似，都是那种施法完成后还要维持专注、时刻保持精神联结的法术，否则施法者便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即时遥控魔力大手战斗，在此期间绝不能分心施展其他法术，否则“法师幽冥掌”就会自行消解，那还怎么传导接触型法术？ 　　既然存在这样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法师幽冥掌”的构想从根本上就不可能实现，菲尔格为何还要把这个“先天残废”的法术郑重其事的抄录在书上，甚至还能在战斗中成功施放出来？ 　　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在佐奇矿坑与菲尔格的那场激斗。 　　在战斗中，菲尔格不仅在战斗中使用了“法师幽冥掌”，甚至还在维持“法师幽冥掌”的同时，分神释放出“火球术”。 　　这就意味着菲尔格完全可以运用“法师幽冥掌”传递其它法术，这种违背基本施法原则的做法，菲尔格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乔安视线离开法术书，望向从菲尔格身上缴获的那册名为《初阶‘分神秘术’实用性探讨》的奥法论文集。 第615章 分神秘术 　　“分神秘术”这个词，引起乔安的无限遐想。 　　翻看论文集迅速浏览了一遍，乔安的猜想得以证实，所谓的“分神秘术”，就是一门教导施法者如何“分心二用”的技巧。 　　在这门秘术的初级阶段，施法者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撕裂成两半，主意识维持一个需要专注的法术，副意识则用于发动另一个不需要长期维持专注的法术——事实上包括“火球术”和“食尸鬼之触”在内的绝大多数法术都属于此类，只在施展法术的短暂数秒内需要聚精会神，过后就不用花心思了。 　　施法者炼成这门秘术，就可以在维持“法师幽冥掌”的同时，分心施展另一个法术，或者直接打击敌人，或者将一个接触型法术结附在已经存在的“法师幽冥掌”上，继而远程传导。 　　到此为止，使乔安感到困惑的那个难题便迎刃而解。 　　毫无疑问，菲尔格已经炼成“分神秘术”，故而才能在战斗中以那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施法。 　　如果乔安学会这门秘术，辅以“法师幽冥掌”，也不难实现同样的操作。 　　那么，到此为止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惜并不是。 　　乔安又认真阅读了一遍那篇论文，心头的不安反而愈发强烈。 　　“分神秘术”在当今的奥法学术界还属于尖端领域，这套理论尚未成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作者在论文当中频繁使用“初阶”和“初探”之类的词汇，绝不仅仅是自谦！ 　　事实上论文的作者已经隐约觉察到这套理论很可能存在巨大缺陷，所以在论文末尾的免责声明当中特别警告读者，研究这门秘法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急于求成，以免对自身的精神健康造成伤害。 　　这篇重量级的学术论文，除了第一作者还有一长串第二作者、第三作者……可见是一个研究团队的成果，全体参与论文写作的成员都亲身实践了这门理论，其中的确有人很不幸地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 　　为了避免读者重蹈覆辙，论文作者在最后给出了一条建议： 　　使用这门秘术撕裂自身意志的时候，最好不要使意识分裂的时间超过10秒！ 　　如果频繁超出这个时限，久而久之就有可能落下后遗症，撕裂开的主意识与副意识无法重新融合，导致精神分裂！ 　　如果说停留在纸面上的警告还不值得重视，菲尔格这个反面病例就给出了更直观也更残酷的警示。 　　通过阅读菲尔格的法术书，乔安发现这个人学识渊博，奥法基础理论掌握的很扎实，头脑也足够聪明，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别人眼中的天才人物。 　　像他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先天的精神病患者，之所以出现精神分裂症状，很可能是修炼“分神秘术”出了岔子，撕裂成两部分的意识无法融合，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两种自相矛盾的独立人格，亦即别人眼中的精神分裂患者。 　　有这么一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乔安还敢学习这门极度危险的秘法？ 　　坦率地说，他的内心颇为挣扎。出于趋利避害考虑，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点一把火，把记载“分神秘术”的论文集烧成灰烬，永绝后患。 　　然而面对一门全新的理论，而且是具有极大实战价值的理论，乔安的理性也禁不住发生动摇，实在不忍放弃眼前的诱惑。 　　如果不学“分神秘术”，“法师幽冥掌”就成了一个残废的半成品，根本发挥不出最大威能，对于乔安这样事事力求完美的强迫症患者而言，这样的缺憾是绝对不可以忍受的！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乔安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本论文集。反正他在别人眼中早就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当然，他也不想变得像菲尔格那样疯疯癫癫，精神分裂，即便要学习“分神秘术”，也会小心谨慎，循序渐进，在学习过程中尽量补齐这门理论的漏洞，设法消除其副作用。 　　此外，乔安还给自己设定了两条底线。 　　首先，他会严格遵守论文作者的告诫，每次意识分裂绝不超过10秒，避免造成无法弥合的精神创伤。 　　其次，万一运气不佳，在修炼这门秘法的过程中出现精神症状，必须果断止损，放弃修炼，避免病症加重！ 　　这两条底线说来容易，真要严格实行却很难。 　　乔安相信菲尔格在接触“分神秘术”之初也曾有过与自己相似的戒备心理，也曾制定过见势不妙立刻放弃沉没成本的原则。 　　然而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菲尔格并没有坚持原则，就像一个成瘾患者，明知有害却无法戒除，最终一步步的滑向深渊，变成了精神错乱的疯子。 　　自己会否也将重蹈菲尔格的覆辙？ 　　乔安不敢说绝对不会，但是他对自己的意志力有信心。若非心志足够坚定果决，他也没可能从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死里逃生，坚强地活到今天。 　　…… 　　施密特先生言而有信，特地在自己的工厂里开设了一组新模具，专为乔安加工转轮手枪子弹。 　　小小一枚子弹很不起眼，其实从设计、调试到加工出合格的产品涉及到很多个环节，工艺相当复杂，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乔安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在锻造谷停留一个星期。好在他也不至于太过无聊，正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钻研新抄录的法术和“分神秘术”。 　　一周过后，乔安的法术修行大有长进，兵工厂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当天上午，乔安拿到施密特先生为他订做的300发手枪子弹，过后便离开锻造谷，继续北上之旅。 　　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米德嘉德地区气候寒冷，海岸沿线的暴风雪尤其猛烈，陆地上的行人倘若不留神，随时可能被迎面吹来的北风掀个跟头。乔安变身鹰人在高空逆风飞行，受到的阻力之大就更不必说了。 　　乔安往常飞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如今面对这种极端恶劣的气候，在暴雪中逆风飞行了一个钟头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想起“灰老爷”的忠告，自己腿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动，索性放弃一路飞到米德加德城的打算，转向东飞，于1621年1月11日上午九点，降落在位于新大陆东海岸中部的“自由港”。 第616章 自由港 　　自由港是米德嘉德东海岸中部地区最著名的城市，一座由殖民者、走私贩子和海盗共同创建的，名副其实的“自由贸易港”。 　　港口蜿蜒的街道两侧到处是酒馆、妓院、赌场和其他乌七八糟的地方。城里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走私品、违禁品和赃物的买卖。 　　多年来，一位名叫“赫勒尔”的风暴巨人统治着这座港口。赫勒尔领主的城堡“自由塔”就坐落在临海高崖的顶端，俯瞰着这个拥有城墙和深水港口的城市。 　　威尔诺亚东海岸的海盗船长和走私商人们定期来到赫勒尔的城堡参加“议会”，解决彼此之间的纷争，探讨生意前景。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人们普遍相信自由港的“海盗议会”与“自由之子协会”之间存在密切关联，甚至怀疑赫勒尔领主本人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创始人之一。 　　多年以来，米德嘉德殖民当局一直默默容忍“自由港”这个走私基地的存在，不仅因为赫勒尔掌握着东海岸的武装走私联合舰队，还因为赫勒尔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高层关系密切。 　　殖民公司乃至政府高官，偶尔需要借用赫勒尔的手，处理一些不太合乎法律规定的“脏活儿”。 　　乔安不想在这处“法外之地”多做停留，进城以后就直奔码头，打算买一张去米德嘉德城的船票，搭顺风船完成最后一段旅程。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星期即可乘船抵达米德嘉德城所在的阿萨海湾。 　　码头上风帆招展，偶尔可见“突突”轰鸣的魔导汽轮在老式帆船之间灵活地穿梭，随处可见卸货装货的工人，四处游荡的水手，整个港口显得很有活力。 　　乔安在码头上走了一圈，发觉这里的船舶以货轮为主，客轮很少，而且近期内没有去米德嘉德城的。 　　乔安在莱顿港生活了大半年，对码头上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找不到合适的客轮也不气馁，转身走进码头附近一家名为“美人鱼之臂”的酒馆。 　　闹哄哄的小酒馆里挤满前来买醉的水手，乔安无意久留，四处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在一面墙上找到布告栏。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有不少招募“航海法师”的告示。 　　其中一张布告的发布者是“水星号”货轮的船长，船上原本的航海法师不幸患上急性痢疾，拉肚子拉的死去活来，不得不在自由港下船接受治疗，而“水星号”又必须赶在17号之前赶到米德嘉德港，卸下由西瓦群岛贩运过来的大宗蔗糖，倘若逾期不至，就要支付大笔违约金。 　　为了赶在期限之内把货运到，“水星号”最迟明天一早就要启碇出港，而那位患病的航海法师尚未痊愈，船长不得不临时招募一位新人替代他的岗位，故而在码头各家酒馆张贴招聘启事。 　　在海上讨生活，总要应对各式各样的突发意外，“水星号”面临的困境并不特殊。 　　如果实在招募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只能在缺少航海法师的情况下出航，途中倘若遭遇异常天气或者海盗袭击，没有航海法师坐镇，难免落入被动。 　　乔安记下招聘启事上标出的联络方式，转身离开酒馆。 　　穿过一条街，对面那栋楼房就是“港务局”办公楼，一楼和二楼都是办公室，三楼是一所名为“领航者”的俱乐部所在地。 　　在新大陆，南方和北方的社交文化迥然不同。 　　南方是传统的农业社会，社交活动以各大种植园主的客厅为舞台，主人要么大摆宴席呼朋唤友，要么召集邻里乡亲骑马猎狐。 　　稍微文雅一点的，好比卡斯蒂斯姐妹，每逢周末就邀请亲友前来赴宴，在自家客厅举办舞会，弹琴聊天。 　　总体来说是一种“沙龙式”的社交文化，参与者局限于亲朋好友及其相互引荐的熟人共同构成的小圈子。 　　而在北方，在这个工商业压倒农业占据主导地位的环境里，社交舞台早已超出家庭沙龙的范畴，转而以各种“俱乐部”为舞台，其性质也由亲朋好友之间的交往拓展为同学校友、行业同仁乃至具有相似宗教和政治理念的社会团体的聚会，实际上更接近“党派”或者“社团”。 　　南方的家庭沙龙社交圈，人们聊的是家常里短，婚丧嫁娶，庄稼收成，偶尔也聊聊文学艺术。 　　北方的俱乐部社交圈，人们坐在一起打牌聊天，谈话内容大多围绕着“生意”和“政治”这两个永恒的话题。 　　“领航者俱乐部”，就是一个典型的北方社交场，俱乐部成员皆为各大船舶的船长，闲暇时聚在一起消磨时间，交流感情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交换生意场上的情报。 　　乔安顺着老旧的楼梯登上港务局大楼三楼，迎面就看见“领航者俱乐部”的招牌，门前还站着一个戴白手套的青年侍者，以怀疑的眼神打量他。显而易见，乔安这张稚嫩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位船长。 　　“先生，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来找人，”乔安看了看手中那张招聘启事，“请问，‘水星号’的麦克维尔船长在吗？” 　　“麦克维尔先生在打球，冒昧请教，您找他有何贵干？”俱乐部侍者问。 　　“应聘。”乔安将招聘启事递过去。 　　“您稍等。”侍者转身走进俱乐部大厅，不出两分钟又匆匆跑回来，“这位先生，麦克维尔先生请您进去面谈。” 　　乔安跟着侍者走进俱乐部大厅，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浓烈烟草气味熏得咳嗽起来，整间大厅都被二手烟笼罩着，浓烟中人影若隐若现，简直就像火灾现场！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到大厅中摆放着四张牌桌，都坐满了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牌。 　　靠近窗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特别宽阔的长方形大桌，铺有绿色天鹅绒桌布的桌面向下凹陷，边缘则向上凸起，大桌四角和长边居中部位还挖有拳头大的窟窿，下面连着网兜。 　　两个男人手中各持一根长杆，围绕长桌一边踱步一边聊天，时而轮流俯身下去，凑近桌面挥杆击球。 第617章 航海法师 　　眼前的场面使乔安感到很新鲜。 　　他在南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游戏，想必就是报纸上常提起的“台球”——一种发源于旧世界斐真王国，如今在新大陆北方非常时髦的俱乐部运动。 　　正在打台球的两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个身材壮硕，脸膛通红，另一位则瘦削精悍，蓄着一把羊角胡。 　　乔安认不出这两位先生谁才是他要找的人，脚步便有些迟疑。幸而侍者很有眼色，低声告诉他那个红脸的壮汉就是“水星号”的船长麦克维尔。 　　乔安来到书桌跟前的时候，麦克维尔刚刚击出一记好球，白球碰撞花球过后贴着桌面划出一条弧线，碰触桌边又稍稍回弹，恰好躲在另一颗球的背后。 　　“一次完美的防守！” 　　围观看球的人们齐声赞叹。 　　麦克维尔船长哈哈大笑，随手将球杆交给侍者，抓起放在旁边窗台上的橡木杯，咕咚咕咚将啤酒一饮而尽。 　　对面那个羊角胡男人眉头紧锁，握着球杆在桌面上比划了好几次，试图找出一条解围的最佳路径，然而难度实在太大，两次击球无功而返，扣掉的分数使他彻底丧失了赶超对手的希望，不得不放下球杆认输，掏出一把金币拍在球桌上，嘟囔了一句“今天手气不好”，便悻悻地转身走开。 　　麦克维尔抓起赢得的赌注掂了掂，将其中一颗金币赏给侍者，其余的揣进口袋，转身冲乔安笑了笑：“小伙子，会打台球吗？” 　　乔安尴尬地摇头。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乔安看出这位船长先生的球瘾挺大，自己若是落不下面子，还不知要陪他打多少盘，赶紧打断他的话茬。 　　“不好意思，麦克维尔先生，我是来应聘‘航海法师’的！” 　　“噢，这我知道，咱们就不能边打球边聊正事吗？” 　　“抱歉，我真的不会。” 　　“那好吧。”麦克维尔失望地放下球杆，上上下下的审视乔安，“法师先生，您多大年纪了？” 　　“十四岁。”乔安实话实说。 　　麦克维尔皱了皱眉，接着问：“对于这一行而言，您未免太年轻了一点，我想您恐怕没有多少航海经验吧？” 　　“只坐过两次船，‘新世界’号邮轮。” 　　“喔噢～那可是一艘豪华邮轮！能在邮轮上供职的航海法师，肯定有两把刷子，看来我是有点低估您了。” 　　麦克维尔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敬意。 　　乔安脸颊微微泛红。其实他只是邮轮上的乘客而已，并不是什么航海法师，但是为了搭顺风船，也不好当面纠正麦克维尔船长的误解。 　　“既然您有航海法师的从业经验，至少应该擅长‘造风术’吧？”麦克维尔问。 　　乔安点了下头。 　　“‘云雾术’怎么样？” 　　“没问题。” 　　“那么‘烟火术’呢？” 　　“当然也会。”乔安自信地回答。 　　麦克维尔揉了揉鼻子，带着歉意说：“我不是不信任您，法师先生，可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除非您肯当着我的面露一手，否则我无法确定是否值得为了雇佣您而支付整整100金杜加——就短短一周的航程而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您的要求很合理，麦克维尔先生。” 　　乔安转身走向窗前，推开窗户。冷风透过洞开的窗户吹进俱乐部大厅，驱散空中飘荡的烟雾，同时也引来人们狐疑的目光。 　　乔安面朝窗口站定，熟练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随即咏出2环“造风术”的启动咒文。 　　“Sure！” 　　施法流程完成的刹那，乔安抬手指向窗外。魔力化作一道烈风朝他手指方向呼啸着吹过去，港口平静的海面随之掀起波澜，停泊在锚地的大小船舶也随波起伏，桅杆上原本垂落下来的船帆，受到这股异常气流的影响，全都鼓胀起来，在风中猎猎飘荡。 　　“精彩，非常精彩！” 　　麦克维尔船长连连鼓掌，笑着向乔安走过来：“法师先生，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乔安与船长先生握了握手，约好明天早上八点整登船，过后便提出告辞。 　　“这是给您的定金，等‘水星’号平安抵达米德嘉德港，再付剩下的那一半。”麦克维尔数出50个金币，装进钱袋递给乔安，还特地叮嘱了两句，“自由港或许是太过自由了，街头扒手成群，到处是流氓地痞，您初来乍到，出于安全起见，最好别在码头一带久留，找家干净的旅馆住下，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见。” 　　“明天见，船长先生，多谢您的关照。”乔安向麦克维尔鞠躬道谢，收起钱袋，转身下楼去了。 　　走出港务局大门，乔安想起麦克维尔先生的叮嘱，就在路边停下脚步，朝街道两侧观望，想找一家旅馆投宿。 　　就在这时，一个水手装扮的男人迎面走过来，脚步踉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看上去像个醉鬼。 　　乔安见那人走路横冲直撞，便朝路旁躲了躲，免得被醉鬼撞上。恰在此时，身后有人蹑手蹑脚的朝他靠拢，闪电般伸手去掏他腰间的钱袋。 　　这个扒手自认为手法精妙，却不知乔安颈后还长着一颗眼睛，早就把他鬼祟的举动看在眼中，及时闪身避开扒窃。 　　扒手行窃失手，面庞微微抽搐，眼中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非但不觉羞愧，反而冲乔安瞪起眼睛，理直气壮地呵叱：“看什么看！小鬼，你想找茬？”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小偷哪里都有，可是气焰这么嚣张的小偷他还是头一回见，心想麦克维尔先生真没说错，自由港是个缺乏法纪约束的地方，街头扒手都蛮横的活像强盗。 　　他毕竟是外乡人，路过此地不想招惹是非，便没有理睬那个扒手的挑衅，打算扭头走人。 　　然而就在他的注意力被面前那个嚣张扒手吸引的刹那，身旁那名走路跌跌撞撞的醉汉突然目露精光，脸上醉态一扫而空，借着与乔安擦身而过的机会，突然一把扯下他腰间钱袋，拔腿飞奔！ 第618章 来自迦南的少年 　　钱袋被强行夺走，乔安吃了一惊，猛然醒悟自己还是大意了——只顾戒备眼前的扒手，不成想身后还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冷不防着了道！ 　　重要物品和大额支票，乔安都放在贴身的储物袋里，刚刚被夺走的钱袋里装着麦克维尔船长预付给他的佣金。虽说50个金币相对他当前的身家而言算不得巨款，然而他毕竟是过惯穷日子的乡下孩子，哪怕一个铜板都省着用，更何况50金杜加。 　　乔安不假思索，拔腿就要追赶那个佯装醉汉的家伙。先前试图扒窃他的那个男人这会儿倒来劲了，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胳膊，煞有介事地叫嚣：“小子，你刚才瞪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打架？” 　　乔安可不是傻瓜，这会儿已经看出前后两个扒手其实是一伙的，两人相互配合，彼此掩护，设下圈套专坑他这样的外乡人。现在一人行窃得手拔腿开溜，同党便故意找茬缠住他，试图拖延时间，阻止他追回失窃的钱袋。 　　乔安可不想再次上当，奋力甩开扒手，转身朝街道对面飞奔。刚刚伪装醉汉的那个扒手，此时已经冲到街对面，背影一闪，消失在小巷中。 　　乔安匆忙追进小巷，眼前已经没了扒手的身影，脏乱的小巷里蜷缩着两个不知是乞丐还是醉鬼的家伙。其中一人见他急匆匆的跑过来，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摊开手掌，做出露骨的暗示：“小少爷，赏几个酒钱，我就告诉你托尼躲在哪里。” 　　乔安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认得那个偷自己钱袋的家伙。本想付钱打听扒手下落，然而目光触及对方那张满脸油污都掩盖不住的奸诈面孔，顿时心头一动，改了主意。 　　刚才的遭遇已经给乔安敲响警钟，使他意识到所谓的“自由港”其实就是一座无法无天的犯罪乐园，街头扒手尚且精通骗术，更何况眼前这位以乞讨为业的流浪汉。 　　即便自己付了钱，对方也未必说实话，保不准跟之前那两个扒手是一伙的，早早的在这里等自己，精心布下连环骗局。自己倘若上当受骗，付了钱还要被坑得摸不着北，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那50个金杜加了！ 　　如此一想，乔安就多加几分戒备，不再理睬那个流浪汉，改为运用自己更擅长的方式追踪扒手。 　　他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条分叉的树枝，左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分布在树枝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动荡。 　　“Tuv！” 　　乔安咏出2环“物品定位术”的启动咒文，同时在脑海中默默回想失窃钱袋的外观特征，手中的树枝立刻发生感应，枝头朝左侧偏转，并且震颤不已。 　　乔安心领神会，加快脚步冲出小巷，毫不迟疑地朝左侧岔路追赶下去。 　　那个向乔安索贿未遂的流浪汉，看到他的施法动作，不由变了脸色。目送乔安远去，略作迟疑，突然跳了起来，匆匆追赶乔安的背影。 　　凭借“物品定位术”提供导航坐标，乔安能够随时得知扒手所在的位置，很快就发觉对方放慢了移动速度，看来是自认为已经把他甩开，可以高枕无忧了。 　　乔安沿着街道飞奔，远远地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扒手倒是很机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回头观察，看到乔安居然追了上来，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旋即拔腿狂奔。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引来街头路人瞩目。扒手显然对当地的环境更熟悉，奔跑时有意往集市和小巷之类人流密集地形复杂的地方钻，试图甩开乔安。 　　然而无论他如何东躲西藏，乔安总是能够凭借法术锁定他的位置，截取一条最短的路径追过去。若非身在闹市，不便于路人瞩目之下施展“变身术”，乔安早就变成鹰人直接飞到扒手头顶去了。 　　扒手狂奔许久，累得直喘粗气，非但没有甩开乔安，距离反而越拉越近。危机感促使他在飞奔的同时频频回头，脸色渐变焦躁。 　　就在乔安追逐扒手的时候，前方路边一家店铺大门敞开，走出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头戴斜插孔雀羽毛的宽檐帽，腰间佩着短剑，红铜锻造的剑柄尾部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绿宝石，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国风情。 　　似乎是被路边的追逐引起好奇，异国少年停下脚步，扭头望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锐利的视线落在跑在前面的扒手身上，见他手中攥着一只钱袋，奔跑的同时还频频回头观望，显得鬼鬼祟祟，心里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异国少年嘴角浮现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装作不经意地迎面走向扒手，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突然伸脚绊了他一下。 　　扒手逃跑的同时还要兼顾回头观察失主，做梦都没想到半路有人使绊子，当场摔了个狗啃屎，钱袋也脱手飞了出去。 　　异国少年眼疾手快，抢在钱袋落地之前一把接住，随手掂了掂，迎着乔安走过去，面带微笑归还钱袋。 　　“朋友，收好你的钱袋，可别再被小偷摸走了。” 　　乔安连忙道谢，接过钱袋的同时上下打量对面那位好心人。 　　对方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清澈的蓝眼睛更是令人一见难忘。 　　乔安还注意到，少年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仿佛正在酝酿恶作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如同午后打盹的猫咪，难得使人看清那双宛如绿松石般漂亮的眼眸。 　　“非常感谢您帮我夺回钱袋，请问怎么称呼？”出于礼貌，乔安有些僵硬地主动攀谈。 　　“我叫霍尔顿，来自迦南王国，今天早上才搭船抵达新大陆，自由港是我的第一站，这里的风气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眯眯眼少年夸张地耸肩摊手，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 第619章 　　迦南王国？ 　　乔安思索了一下，才想起少年口中的“迦南王国”，指的是位于旧世界——亦即“阿特拉斯大陆”——东南部“天方大沙漠”边缘地带的一个国家。 　　迦南王国的大部分疆域处于戈壁地带，受到沙漠影响，当地气候干旱，土地较为贫瘠，境内多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种植业则远不如土地肥沃的新大陆发达。 　　好在迦南王国临近矿产丰富的“暮光谷地”，当地盛产各种宝石和魔晶矿，如今当政的锡安王室又比较贤明，积极发展以矿石采掘和加工为主的新兴魔导工业，兴办教育，鼓励经商，近年来国力蒸蒸日上，境内民众安居乐业，与神圣亚珊帝国、斐真王国、保士华王国、海蓝王国并列为瓦雷斯世界五大强国之一。 　　“我叫乔安，来自威尔诺亚南方的德林镇。” 　　乔安报上自己的出身姓名，出于好奇多看了霍尔顿两眼。在认识霍尔顿之前，他没有接触过其它迦南人，虽然霍尔顿没有透露自己的姓氏，但是从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乔安猜测此人多半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乔安，你是我到自由港以来，唯一看着顺眼的人，咱俩肯定合得来！如果你没有急事要忙，不如给我当两天向导，带着我在这城里四处转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见识一下，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霍尔顿笑了笑，接着说：“你放心，游玩开销不用你破费，我全包了！” 　　“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今天刚到自由港的外乡人，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而且我明天一早就要乘船前往米德嘉德港，您还是——” 　　乔安最后那句“另请高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声怒吼打断。 　　“眯眯眼小鬼！你特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敢管本大爷的闲事，活腻了是不是？” 　　刚刚被霍尔顿绊倒的扒手，这会儿终于爬了起来，发觉钱袋已经被失主收回，气得拔出匕首，咬牙切齿迫近霍尔顿，打算拿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出气。 　　乔安皱起眉头。莱顿港的盗贼，嚣张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光天化日之下行窃不成就明抢，抢不到就拔刀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 　　虽说对方是冲着霍尔顿来的，可乔安觉得霍尔顿是因为自己才卷入这场风波，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管，就打算施法给那个挥舞匕首恫吓霍尔顿的家伙一点教训。 　　霍尔顿拍拍乔安的肩膀，示意他先不忙着施法，眯着笑眼走向持刀扒手，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恶作剧似的神态：“正好闲得无聊，让我来陪这家伙玩玩。” 　　“玩你妹啊！”扒手气急败坏地扑向霍尔顿，挥刀划向他那张似笑非笑、令人窝火的脸庞。 　　“Auciri！” 　　霍尔顿咏出一句精灵语咒文，同时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空中回荡，对面那名气势汹汹的持刀匪徒裤带莫名断裂，失去牵扯的裤子瞬间滑落到脚踝处，露出两条光秃秃的毛腿和几乎被一团乱草掩埋的短小“老二”。 　　匪徒脸上的凶悍气焰顿时消失，代之以满脸惊窘，慌忙夹紧大腿根，腾出左手遮挡胯下隐私部位。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四周围观的路人早已看得真切，齐声哄笑起来。 　　“你鸡鸡小到拿放大镜都看不清，有什么好遮掩的？给我乖乖趴着吧！” 　　口中吐出尖刻的嘲弄，霍尔顿飞起一脚，狠踹扒手屁股，又请他吃了个“狗啃屎”。这下可摔得着实不轻，扒手丢开匕首，趴在地上呻吟，屁股翘起老高，仿佛在勾引霍尔顿多踹两脚。 　　乔安也忍不住笑出声。他当然看得出来，霍尔顿刚刚施展的是一个名为“脱裤术”的0环戏法。 　　据说这个戏法是一位著名吟游诗人发明的，后来也在诗人当中广为流传。 　　“吟游诗人”大多能说会道，精通音律，又喜欢华丽的装扮，往往给人造成风流好色的印象，事实上也的确不乏缺德诗人施展“脱裤术”偷窥姑娘裙底风光，结果就导致这个本来很有创意的戏法被败坏了名声。 　　像乔安这样性格内向不苟言笑的法师，通常不会选修这种带有强烈恶作剧意味的法术，反之，既然霍尔顿一出手就使出“脱裤术”，再加上他的穿着打扮颇有文艺气质，乔安猜测他多半是一位吟游诗人。 　　这时街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人穿过人群冲了过来。 　　乔安转头一看，两人都是熟面孔，一个是在港务局门口最先试图扒窃他的盗贼，另一个则是在小巷中向他讨钱的流浪汉。两人一直追到这里，可见自己所料不错——他们与之前被霍尔顿扒掉裤子的那个盗贼是一伙的。 　　“托尼，你怎么搞得，为何光着屁股趴在大街上？”假扮流浪汉的盗贼呵叱那个被霍尔顿一脚踹倒的同伴。 　　“尼尔森大哥……都怪那个眯眯眼小鬼，半路跳出来抢了钱袋，还施法害得我当众出丑！” 　　扒手爬了起来，双手紧抓住裤腰，带着满脸怨毒向首领告状。 　　名叫尼尔森的男人冷哼一声，转身打量霍尔顿和乔安，目光最终停留在霍尔顿脸上，阴森森地说：“这条街是我的地盘，你小子在这里找茬，分明是不把我‘快刀手’尼尔森放在眼里！” 　　“什么‘快刀手’，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霍尔顿依旧眯着笑眼，微微上扬的唇角流露出不屑的意味，“至于说到找茬，呵呵，那是你混淆是非，像我这样的正义人士，看到有人为非作歹，当然要出手管上一管。” 　　“我看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尼尔森面露杀气，手腕轻轻一抖，两口雪亮的匕首自袖口滑落下来，紧握在掌中。 　　既然对方已经亮出凶器，乔安也就不讲什么文明礼貌了，直接施法开启2环“高等内视术”，当面查看对方的底细。 　　尼尔森觉察到他的眼中浮现异常犀利的魔力光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是以他的意志力，根本阻挡不了乔安的法术，至于他那两个同党，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就被乔安看了个透彻。 第620章 巨剑少女 　　嚣张之人，往往有自恃嚣张的本钱。 　　比如对面以尼尔森为首的三人，可不是寻常地痞流氓，三个人都拥有超凡职业。 　　其中两名盗贼是3级“游荡者”，盗贼头目“快刀手”尼尔森是6级“游荡者”，职业等级和身体属性都比手下党羽强出一大截，从他双手各持一柄匕首来看，很可能是一位擅长“二刀流”的狠角色。 　　乔安将自己侦测到的情报低声告诉霍尔顿，提醒他多加小心。 　　霍尔顿点了点头，右手轻抚腰间短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面对三名持刀悍匪，显得从容不迫。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位斜背着巨剑的俏丽少女，乌黑柔顺的秀发扎成两条蓬松的马尾垂在肩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好奇地打量冲突双方，同时也引来围观者的目光。 　　这姑娘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皮甲，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高档皮料，被玲珑窈窕的身段撑得紧绷绷，泛起撩人遐思的光泽。然而当人们的视线触及斜背在她身后的那柄巨剑，立刻像是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脑中欲念全消。 　　双马尾少女的个头只有五尺高，斜背在她身后的那柄巨剑却足有六尺长，剑刃呈波浪形，在阳光下折射出钢铁特有的冷冽光辉，剑身宽约半尺，厚达一寸，显得异常沉重。 　　由于这柄武器的尺寸实在太大，通常款式的剑鞘不便收纳，少女背后的剑鞘特地改装过，看起来更像是一条斜背在身后的“?”形卡槽，收剑拔剑都很便利。 　　造型如此粗犷厚重的钢铁巨剑，出现在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身上，实在是很不搭调，使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可以举起这柄与她本人形象反差强烈的巨型武器。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小流氓啊！”双马尾少女拦在尼尔森前方，俏丽的脸庞流露不悦，“别的本事没有，专会欺负外乡人，自由港的名声全被你们这群人渣败坏掉了！” 　　尼尔森似乎有些忌惮这位半路杀出来打抱不平的双马尾少女，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回答：“像您这样住在城堡里的千金小姐，哪懂我们这些街头小角色的艰辛，要不是偶尔找点儿外快，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况且咱们都是赫勒尔领主治下的自由港市民，好歹算是乡亲，您何苦帮那两个非亲非故的外乡人撑腰？” 　　“得了吧，你少跟我套近乎！你们这群小流氓，正经行当样样不会，坑蒙拐骗倒是门门精通，有点钱就挥霍在酒馆、赌桌和女人身上，居然还好意思向我诉苦，真不要脸！” 　　少女毫不留情的指责，令尼尔森等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像他们这些在街头讨生活的黑帮混混，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如果被人当面训得像条狗似的都不敢还口，往后可就没法在这条街上混了。 　　“小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尼尔森亮出双刀，脸上布满杀气，“既然你住在城堡里，想必是某位议员的亲戚，自以为有靠山就不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然而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可都是麦辛格先生的人，奉劝你少管这档子闲事，免得给家中长辈找麻烦！” 　　“呵呵，原来你们是麦辛格那条老恶棍的手下啊，这就难怪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走狗。” 　　双马尾少女反手握住剑柄，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不想死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小婊子，这是你自找的！” 　　尼尔森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给身旁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几乎同时挥刀扑向双马尾少女。 　　少女面带冷笑，左脚向前踏出一步，顺势拔剑挥斩，一气呵成！ 　　若非亲眼所见，乔安简直难以想象一位看似娇弱的少女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怪力，只凭单手之力挥动一柄分量不下四五十磅的钢铁巨剑，就像挥舞一柄羽毛折扇那么轻松！ 　　波刃巨剑拖曳残影高速移动，幻化为一片微微震颤、摄人心魄的寒光朝对面三名悍匪席卷过去。与这柄气势恢宏的巨剑相比，对面三人手中的匕首不过是小孩拿来玩“过家家”的玩具，根本不堪一击！ 　　目睹双马尾少女出剑的那一瞬，尼尔森就意识到自己惹上狠角色了，不假思索缩身躲闪迎面横扫过来的巨剑，一股寒风贴着头皮掠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其它两名盗贼的反应慢了半拍，匆忙举刀格挡呼啸扫荡过来的巨剑。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过后，两柄匕首都被巨剑斩断，两名盗贼也被巨剑裹挟而来的强劲力道震得飞跌出去，断刀脱手滑落，指缝涌出鲜血。 　　尽管少女随手一剑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尼尔森还不肯认输，想当然地认为巨剑这类武器破坏力有余却不够灵活，对手一剑挥空，沉重的巨剑受到惯性带动不便及时回撤，正好为他提供了近身缠斗的机会。一旦成功迫近到少女近前，匕首这种短兵器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这些念头如同电流在尼尔森脑海中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以下蹲姿态发力蹬踏地面，如同一条自草丛中窜起的蝮蛇，几乎以贴地滑翔的方式扑向近在眼前的双马尾少女，双刀同时刺向对方腹部！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尺，长达六尺的巨剑的确如尼尔森所料不便在如此近的距离施展，然而双马尾少女依旧是一脸从容淡定，没有急于退避，也没有匆忙撤回巨剑，反而抬起一直空闲的左手，向着猛扑过来的尼尔森推出一掌，仿佛要用白嫩秀气的纤手格挡锋利的匕首。 　　“Alcar！” 　　抬手的刹那，少女咏出一句施法咒文，白生生的掌心随之喷涌出一道七彩光锥。 　　尼尔森做梦都想不到对方在挥剑搏斗之余还有闲暇施法，冷不防被七彩光锥击中，像是被定在半空，失控的躯体微微一僵，随即重重跌落下来，在惯性的作用下，面皮贴地向前滑行，一直滑到那双蹬着漆黑高筒皮靴的纤足跟前。 　　双马尾少女冷笑着飞起一脚，踢得尼尔森倒飞回去，连滚带爬很是狼狈，匕首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第621章 付费的正义 　　“还不快滚！”少女顿足怒叱。 　　对面那两个被吓呆的盗贼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慌忙上前搀起鼻青脸肿的尼尔森，灰溜溜地逃离街头。 　　这场闹剧使四周围观的人群大感过瘾，纷纷为那位打抱不平的少女剑士鼓掌喝彩。 　　乔安站在人群里，好奇地望着那个双马尾少女，为她能够在挥剑战斗的间隙施放“七彩喷射”感到惊讶。 　　正常情况下，施放“七彩喷射”这样的法术至少需要三秒钟准备仪式，包括取用施法素材，比划施法手势，吟咏施法咒文等一系列环节，无论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导致法术失败，故而在施法期间必须保持高度专注，很难分心挥剑搏斗。 　　然而刚才双马尾少女的施法方式却颠覆了乔安的观念，她在挥出巨剑的刹那根本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施法仪式，只用不到一秒就把“七彩喷射”成功施放出来，除了短短一句法术启动咒文，材料和手势似乎都被省略了，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世上的确存在缩短施法流程的技巧，比如一门名为“法术瞬发”的高等超魔技艺，可以帮法师们省去冗长的流程，念头一动即可完成施法。 　　但是“法术瞬发”就像其他大多数超魔技艺，需要以提升法术的阶位作为简化施法流程的代价，而且这代价非常之大，瞬发“七彩喷射”这样的1环法术，至少需要占用一个5环法术位！ 　　对面那位双马尾少女，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其精妙的剑技来看，也不像是“法师”或者“术士”这样的专业施法者，不太可能拥有5环法术位；反之，如果她真是一位高阶施法者，也没有必要用剑教训那三个盗贼。 　　乔安越想越费解，正好刚才加持的2环“高等内视术”还在生效，要不要偷偷查看一下对面那女孩的底细，从而解开心头的疑团？ 　　一瞬间的冲动过后，乔安立刻清醒过来，警告自己打消这种不礼貌的念头。 　　“嗨～来自远方的朋友，没有被吓到吧？”少女收剑入鞘，转身冲乔安露出和善的微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今天这次不愉快的遭遇，对我的家乡自由港留下坏印象。” 　　“那倒不至于……谢谢你站出来替我们主持公道。”乔安有点局促地向这位美丽又正直的姑娘道谢。 　　双马尾少女抿嘴一笑，乌溜溜的眼眸里闪出促狭的光彩，接下来一句话就把自己刚刚在乔安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亲手摧毁。 　　“口头上的客套就不必了，如果真心感谢，就给点酬金吧。”毫不惭愧地向乔安伸出手，讨钱的动作很熟练。 　　乔安当场呆住，怀疑对方在开玩笑。 　　霍尔顿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扯高嗓门反问那少女：“喂！你不是说真的吧？打抱不平还收费？” 　　“怎么了，做好事就不能收钱吗？”双马尾少女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这倒也是。” 　　尽管三观受到强烈冲击，乔安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逻辑无懈可击，自己又凭啥要求人家无偿付出呢？ 　　要知道，打抱不平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说不定会招致报复，自己受人恩惠，拿出一些钱来酬谢对方是应该的。 　　只不过，通常是受恩一方主动提出酬谢，施恩者开口索取酬劳，多少有些不太体面。双马尾少女主动开口索取酬谢，可见她不是一个看重虚名的人，虽说显得有点儿市侩，倒也不失直爽坦率。 　　这或许能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新大陆南北两地社会风气的差异。 　　南方人普遍爱面子，为了赢得慷慨好客的名声，宁肯“打肿脸充胖子”，北方人则更看重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钱袋，先掏出三个金杜加，想了想，又加上两个，一并递给双马尾少女。 　　就这样，他还担心姑娘笑话自己小气，人家还没开口呢，他先脸红了，不得不感慨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格影响巨大，自己也难以克服南方人爱慕虚荣的天性。 　　“这些……够不够？” 　　“够啦够啦！”财迷少女飞快地接下金币，揣进自己口袋里，眉开眼笑地对乔安说：“小哥哥，你可真大方！我叫海拉尔·格林，本地人，咱们交个朋友吧！” 　　“乔安·维达，亚尔夫海姆人。”乔安又在心里补充一句，“我穷，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 　　“先等等！”霍尔顿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脸上难得没了笑容，眯眯眼也瞪得溜圆，毫不掩饰对海拉尔的不满，“小姐，实话告诉你，我可不像乔安那么好糊弄，你很聪明，可惜你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 　　海拉尔也收起笑容，不悦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让我当众说出来吗？” 　　“废话！你不把话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当街呛声，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使乔安既不安又无所适从。 　　他猜得出霍尔顿在怀疑什么，可是他觉得这种事在心里想想没什么，最好不要当众说出来，否则双方撕破脸皮，那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呵呵～本来我还想给你留几分面子，既然你一再装糊涂，那就别怪我当众揭穿你那伪善的假面具！” 　　霍尔顿嗓音铿锵，脸色冷峻，引来周围人群一阵喧哗声。 　　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人们望向海拉尔的眼神也变得微妙，隐隐透出怀疑。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三个小毛贼，根本不是我和乔安的对手，无论你是否出手，他们都会受到应得的惩罚，不会从我们手中得到哪怕一个铜板的好处！”霍尔顿冷笑一声，接着说，“就在这紧要关头，你突然跳了出来，强行扮演打抱不平的角色，耍了一套看起来很帅的把戏，打跑三个毛贼，顺带赚到5个响当当的小金币，可真是好算计！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等下你还要去找那三个毛贼，多少分他们一点好处，毕竟养条狗还得时不时的喂块肉骨头呢，何况是演技精湛的配角——” 　　“别说了！” 　　乔安看到海拉尔眼圈泛红，右手移向身后剑柄，连忙出声打断霍尔顿，强行把他拖出人群。 第622章 海拉尔·格林 　　“干嘛阻止要我？”霍尔顿还不服气，“对她这种‘美女蛇’不能客气，就得当众揭穿她的骗局，否则将来她们还会用同样的手法欺骗别人！” 　　“别说了！”乔安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如果你非说不可，我就不奉陪了！” 　　“哎？别生气呀，为了那种坏女人不理我，你亏大了知道么！”霍尔顿嬉皮笑脸地追上来。 　　乔安不想跟这个玩世不恭的异乡少年拌嘴，况且他也不擅长与人争辩，只是闷头赶路，心情有些低落。 　　霍尔顿怀疑海拉尔与尼尔森等人是一伙的，从抢劫到解围的全过程都是一出精心策划的骗局，环环相扣，相继触发： 　　如果乔安追不回钱袋，海拉尔就不会出现，而当她现身，其实是打着主持公道的幌子掩护同党撤退，顺带还能赚到5个金杜加的酬金，可谓一种精明且有效的风险对冲策略。 　　整套阴谋看起来很周密，问题只有一个，海拉尔是否真如霍尔顿质疑的那样是阴谋的一部分，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女人？ 　　乔安没有证据推翻霍尔顿对海拉尔的指控，但是，同样没有证据表明海拉尔确实参与了这场骗局。 　　既然双方都没有证据，乔安宁可认为海拉尔是无辜的。 　　“乔安，你到底信不信我的推理？”霍尔顿追上来问。 　　乔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郑重地说：“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仅凭想象给别人定罪。” 　　“然而你得承认，我的推理无懈可击！”霍尔顿耸耸肩，满脸不服气。 　　“那不叫‘推理’，霍尔顿，你对她的指控只是一种缺乏真凭实据的猜疑，”乔安忽然想起霍尔顿刚才对海拉尔说的那句话，“别把聪明才智用在错误的地方——这是你说的话，你自己也应该引以为戒！” 　　“这……”霍尔顿挠了挠头，低声回答：“好吧，是我太草率了，真是的，你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教训起人来倒是挺厉害的，真有点像我姐！” 　　乔安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打算找家旅店投宿。 　　这一整天下来，发生了太多意外，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惹麻烦。 　　路口人影一闪，海拉尔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挡在乔安前面，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格林小姐，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 　　乔安愧疚地试图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霍尔顿机警地追上来，右手按住剑柄，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 　　直到此时，他仍然怀疑海拉尔是那群盗贼的首领，突然出现在小巷中，恐怕是要行凶报复。 　　海拉尔笑了笑，望向乔安的目光没有丝毫敌意。 　　“其实我一直隐形跟在你身后，偷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心里很感动……你不介意我偷听吧？” 　　乔安暗自懊悔太不小心，居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隐形跟踪，看来往后得时常开启“识破隐形”才行。 　　“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但是……我不生你的气，咱们这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乔安一脸认真地说。 　　海拉尔的视线忽然变得柔和，眼睛也笑成一对弯弯的小月牙儿。 　　“乔安，你多大了。” 　　“十四岁。” 　　“比我小两岁，还是个小男孩呢，难怪说起话来这么天真可爱。” 　　天真可爱？ 　　乔安可不大喜欢这种评价！紧抿唇角，脸颊发烫。 　　“哟！脸红了，好可爱哦！”海拉尔仿佛发现了另一个新大陆，眼睛放光。 　　乔安尴尬得无地自容，低头避开少女灼热的视线，试图从她身边挤过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海拉尔却不容他逃避，咯咯笑着追上来，不由分说挽住他的手，毫不掩饰热情似火的强势作风。 　　“乔安，你刚到自由港，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看在你长得好看外加五个金币的份上，姐姐我免费给你当一天向导，顺带请你吃午饭！” 　　“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乔安绞尽脑汁，试图搜寻出一些婉拒的辞令。 　　海拉尔昂起头，一脸的豪迈：“反正这钱来的容易，不用你帮我省！” 　　这钱来的容易？ 　　亏你好意思说！ 　　乔安扯扯嘴角，搞不清这姑娘是真财迷，还是真豪爽。 　　“那钱本来就是乔安的，挥霍别人的钱请客，你当然不心疼！”霍尔顿快步追了上来，愤然道出乔安不好意思明说的那些话。 　　“去去去！你走开！”海拉尔冲霍尔顿挥挥袖子，满脸嫌弃，“别像条流浪狗似的跟在我身后，这里没有赏你的肉骨头！” 　　霍尔顿当然听得出来，海拉尔是在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反过来嘲讽他，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跟着你了？我跟乔安一路，你少自作多情！” 　　海拉尔嗤笑一声，不再理睬霍尔顿，挽着乔安的手熟练地穿街绕巷，最后来到一家酒馆门前。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酒馆黄铜招牌上那条性感的美人鱼浮雕，越看越觉得眼熟，直到被女剑士拖着走进酒馆，看到熟悉的酒吧间布局和闹哄哄的人群，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又回到了“美人鱼之臂”酒馆！ 　　今天上午，他就是在这家酒馆的布告栏上，看到了“水星号”双桅货船招聘航海法师的启事。 　　“乔安，这家酒馆的海鲜烩饭味道不错，你还没有吃午饭吧？难得来一次自由港，请你尝尝本地美食。” 　　海拉尔打了个响指，招呼酒馆侍者过来，熟练地点餐，还要了一瓶配餐的白酒。 　　霍尔顿在乔安身旁坐下，双肘交叠趴在吧台上，吸了吸鼻子，像条小狗似的嗅探后厨传来的酒菜香气，伸了伸脖子，咕咚一声吞下口水，抬手招呼侍者：“再加一份海鲜烩饭，我也要尝尝自由港的特色菜！” 　　“好的先生。”侍者看到霍尔顿挨着乔安和海拉尔坐，笑着打听：“三位一起的？” 　　“没错，账单记在一起就行了。”霍尔顿淡定地回答。 第623章 私生子 　　“谁跟你一起的呀？”海拉尔扭头瞪了霍尔顿一眼，“你点的饭，自己付钱！” 　　“少跟我来这套！你是用乔安的钱付账，这顿饭算乔安请客，乔安都没说话，轮不着你说风凉话！”霍尔顿毫不客气的反驳。 　　“你们又不是小孩子，都少说几句，这顿饭我请客。” 　　乔安扶额叹气，一边坐着一个“小喇叭”，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自己倒霉催的坐在他俩中间，真的脑壳疼！ 　　海拉尔稍稍放低音量，凑到乔安耳畔吐槽：“那小子不光小心眼儿，脸皮也是厚得赛过城墙！这种朋友万万要不得，奉劝你趁早跟他绝交！” 　　乔安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俩脸皮都够厚的，谁也别说谁，况且我也没承认你俩是我的朋友啊……干嘛自作主张地贴上来套近乎？” 　　这时侍者端着托盘匆匆回来，先放下一瓶晶莹剔透的白酒，随即将三只餐盘分别摆在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三人面前，最后将一只大号平底浅口双耳圆锅小心地放在桌上。锅里的烩饭还在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食欲的芬芳。 　　乔安不用看烩饭的材料，凭着扎实的炼金术基础，鼻子一嗅就闻出至少十种香料的复合气味，其中最昂贵的香料当属“番红花”——这一点从烩饭黄澄澄的米粒就看得出来。 　　除了丰富的香料调味，烩饭中还点缀着色彩缤纷的鲜虾、蟹肉、黑蚬、白蛤、牡蛎、鱿鱼、蘑菇和火腿……热气腾腾的一锅端上来，真可谓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侍者将海鲜烩饭分到三人餐盘中，又为他们一人斟上一杯白葡萄酒，最后道了一声“祝你们好胃口”就离开了。 　　海拉尔冲乔安举起酒杯，笑盈盈的说：“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乔安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正要喝酒，霍尔顿也举杯跟他碰了碰，至于海拉尔和霍尔顿之间……他们互相当对方是一团空气。 　　乔安不懂品酒，啜饮一口就放下杯，拿起木勺专心吃饭。霍尔顿看起来倒是颇有品味，先倾斜高脚杯，对着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观察酒浆的质感，随即浅酌一口，含在口腔中沉浸数秒才缓缓咽下喉咙，回味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海拉尔对他这矫情做作的品酒做派嗤之以鼻，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乔安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豪饮的姑娘，觉得很新奇，霍尔顿则连连摇头，凑到乔安耳畔低声数落海拉尔是个“没文化的村姑”。 　　托好酒好菜的福，虽说海拉尔和霍尔顿还是互相看不顺眼，找到机会就挖苦对方几句，不过他们还是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吃喝上，对乔安而言，就餐气氛还算愉快。 　　侍者端上饭后咖啡，问他们要不要甜品或者烟草。乔安对这两样都没有太大的兴趣，霍尔顿和海拉尔倒是难得达成一致，分别点了焦糖布丁和奶油蛋糕。 　　海拉尔说，“甜品具有一种使人感到幸福的神奇魔力”。 　　这话真不假，没有人会在吃甜点的时候怄气，霍尔顿也不例外。 　　吃着焦糖布丁，他也没心思找茬挖苦海拉尔了，随口聊起自己的旅行计划。 　　这位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的迦南少年，与乔安一样只有十四岁，自称是一位出身贵族豪门却不受家人待见的私生子，因为在家里饱受歧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以流浪诗人的身份游历四方。 　　为了避免被父亲派出来追踪他的仆人抓回家，霍尔顿认为离家越远越安全，索性乘船来到新大陆，接下来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想四处游历求学，增广见闻。 　　乔安对霍尔顿的“私生子”身份很好奇。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很多关于私生子的故事，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旧世界名门世家，私生子的待遇甚至还赶不上管家的儿子，可是从霍尔顿的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颇有富家公子的气派，不像是那种受尽虐待的孩子，倒更像是一个调皮贪玩的小少爷。 　　更何况霍尔顿自称是一位6级吟游诗人，在他这样的年纪，无论天赋多么出色，若非接受过系统的贵族教育，几乎不可能拥有等级如此之高的超凡职业——这可不是寻常私生子有机会获得的待遇。 　　当然，乔安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疑惑，也不认为霍尔顿一定是在撒谎。 　　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情况，幸福与否是比较出来的。 　　在乔安这样一个穷苦家庭出生的乡下孤儿眼中，霍尔顿衣着光鲜，不缺吃不少穿，日子就算过得很不错了。 　　可是在贵族豪门的层次，与家族中那些嫡系出身的兄弟姐妹享有的待遇相比，霍尔顿恐怕会有不小的心理落差，进而觉得自己受到歧视甚至虐待也是合情合理的。 　　海拉尔的酒量着实不浅，一瓶白酒被她消灭了一大半，过后脸颊只是微微泛红，更加显得明艳动人。 　　她本来就是开朗健谈的性格，再加上微醺的酒意推波助澜，就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也告诉了身旁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当然，她说给乔安听的同时，也没法堵住霍尔顿的耳朵。 　　海拉尔比乔安和霍尔顿年长两岁，虽然她没有明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是乔安从两个细节可以看出她出身不凡。 　　首先，海拉尔透露自己正在米德嘉德大学的“骑士学院”进修。“进修”这个词与大学联系在一起，有着特定的含义，通常是指已经完成常规的大学教育，正在某位教授门下继续深造，也就是所谓的“研究生”。 　　按照旧世界流传过来的教育传统，研究生将依据学业水平被授予“硕士”、“博士”等不同阶位的头衔。 　　比如乔安在莱顿学院的奥法导师罗伯特·罗尔斯，就是在莱顿学院完成本科学业，后来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拿了个博士学位，又回到母校担任教职，就此实现从“罗尔斯博士”到“罗尔斯教授”的身份转变。 第624章 魔战士 　　海拉尔·格林才十六岁，作为一名研究生显得过于年轻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一般而言，普通家庭既没有财力也没有意愿供女儿接受高等教育，还不如早点嫁掉更划算。 　　由此可见，海拉尔的父母不仅身家丰厚，而且思想很开明。 　　第二个触动乔安的细节，是海拉尔的超凡职业。她在米德嘉德骑士学院进修，可供选择的职业方向无外乎那么几种，普通骑士自不必说，对学生天赋要求更高的还有“奥法骑士”和“圣武士”等等。 　　海拉尔既非“奥法骑士”也不是“圣武士”，而是一位8级“魔战士”，这就显得很另类了。 　　在认识海拉尔之前，乔安甚至都没听说过“魔战士”这门超凡职业，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属于米德嘉德大学公开设立的专业，海拉尔的“魔战士”传承，完全来自家传。 　　据海拉尔自己介绍，所谓“魔战士”，其实就是“战士”与“术士”的综合体，将格斗与施法两种技艺融为一体，同时运用武器和魔法对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话说得很漂亮，但是在强调魔武兼修这一优势的同时也暴露出“魔战士”这一职业的短板——格斗能力不如纯粹的战士，施法能力则比不上正统的术士和法师，最高只能领悟6环奥术。 　　从这个角度来讲，魔战士其实与“奥法骑士”的定位相似，但是职业能力要比奥法骑士更为强大。 　　如果一个人有资格成为魔战士，那么首先必须拥有特殊的血脉力量，有成为术士的潜力。 　　海拉尔之所以放弃成为一名术士，选择了施法能力稍逊一筹的魔战士，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明明看起来是个娇小妩媚的少女，力气却大到堪比食人魔，还学会了一门名为“武器越型”的家传武技，能够以单手挥舞专门设计为双手持用的巨剑，再加上性格火爆，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相比躲在安全的地方念咒施法，海拉尔更喜欢挥剑正面硬刚，美少女的躯壳里藏着一颗莽夫的灵魂，“魔战士”这种兼修武技与法术的职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最适合不过了。 　　海拉尔在骑士学院就读，找不到完美契合自身职业的专业，只能混在一群奥法骑士当中上课。 　　但是魔战士毕竟不同于奥法骑士，除了武技和奥术，魔战士还有很多独门技艺，海拉尔在学校里学不到，只能趁着节假日回家向父亲寻求指点。 　　眼下正是寒假，本该在家修行的海拉尔偷偷溜出城堡，跑到码头上闲逛，凑巧遇见了乔安和霍尔顿。 　　乔安对“魔战士”这门非常罕见的超凡职业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就乘机向海拉尔请教。 　　“刚才你在码头上教训尼尔森一党的时候，曾在挥剑的间隙施放‘七彩喷射’，这是不是‘魔战士’职业特有的能力？” 　　“你猜对了！”海拉尔得意地说，“运用这门技艺，我可以在右手挥剑战斗的同时，腾出左手施放法术打击敌人，对手即便能够躲过巨剑劈斩，也很难避开紧随而来的法术，这门将武器格斗与奥术施法融为一体的技艺——名为‘魔斗术’！” 　　乔安听得出了神，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自己不出来走走，增广见闻，一直待在莱顿学院，久而久之难免陷入故步自封的怪圈。 　　海拉尔见他低头出神，默不作声，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安，别光打听我的事，你自己也说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乔安思索了一下，慎重地回答：“去年我还在莱顿学院就读，因为某些原因……我觉得继续留在莱顿学院对于提升自身学业水平作用有限，就想换个环境，去更高层次的学府寻求在奥法领域深入学习的机会。” 　　海拉尔听了他这番“书呆子气”十足的自白，露出会意的微笑。 　　“在咱们新大陆，档次比莱顿学院更高的学府那就只能是米德嘉德大学啦！不用问我也猜得到，你想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生对不对？” 　　乔安难为情地点了下头。不好意思直说自己目前还没达到报考标准，差了一个法师等级。 　　“你的毕业证和推荐信，都随身带着的吧？” 　　海拉尔毕竟是学姐，虽然专业方向不同，还是可以给小学弟提供一些关于报考研究生的咨询意见。 　　“带着呢！”乔安摸了摸储物袋，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毕业证和校长杰斐逊先生的亲笔推荐信都在里面。 　　“除了这两样必备的文件，你还需要为报考准备两样东西。”海拉尔竖起两根手指，冲乔安晃了晃。 　　“是什么呢？”乔安虚心请教。身旁的霍尔顿也放下高脚杯，好奇地凑过来，竖起耳朵听。 　　“首先当然是学费，我们骑士学院每年只要2000金杜加，奥法学院的学费更贵，是全校各专业最高的3000金杜加一学年！”海拉尔看了看少年法师朴素的衣着，有些担心地问，“乔安，你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乔安听她说起学费的事，本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当海拉尔说出确切的数字，他反而长舒一口气。 　　“原来只要3000金杜加啊，我还以为会比莱顿学院的学费贵很多呢。”乔安摸了摸钱袋，心里有了底气，说起话来也大声了，“我的积蓄足够支付一年学费，况且还有一份助学贷款可以从莱顿学院转过来，每年还能拿到1500金杜加的助学金，对我来说，学费倒不是太大的压力，问题在于能不能考上奥法研究院。” 　　如果考不上，想交学费都没机会，一切都是枉然。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要点了，除了毕业证、推荐信和学费，你还要在报考前准备一份履历光鲜的简历，把自己描述得越优秀越好，尤其是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如果你有亲戚在殖民地政府或殖民公司担任高官，要么生意做的很大，要么拥有上万亩种植园，一定要记得写进简历里，这都是不成文的加分项目！” 　　海拉尔郑重强调。 第625章 学姐的忠告 　　“说白了，出身于有权有势家庭的公子哥，与穷苦家庭出身的学生相比，有更大的机会被入取。” 　　霍尔顿冷笑着揭穿米德嘉德大学招生制度的本质。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无奈地承认霍尔顿所言属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米德嘉德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殖民公司的商业巨头们掌握了校董会的话语权，商人开办学校可不是为了做慈善，通过教育产业盈利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用心经营校友圈，建立一个以‘校友’关系为纽带的人脉网络。” 　　“这个圈子里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如果没钱也没权，就得在学术上取得突出成就，总之都是社会精英！” 　　“米德嘉德大学研究院，就是培养精英的‘摇篮’，有钱有势的子弟当然要比穷学生的起步优势更大，这或许不太公平，然而无论你们喜欢还是讨厌，想在社会上立足，就得接受这套社会法则！”海拉尔正色道。 　　“财富和权势当然都很好，可惜这两样我都没有。”乔安叹息道。 　　别说有钱有势的亲戚，他的最后一位直系亲属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海拉尔对乔安的苦恼并不意外，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既然财富和权势比不过别人，你就只能在学业上多下功夫，设法在简历中表现出自己出类拔萃的聪明才智，比如附上一个原创法术。” 　　“原创法术？你开什么玩笑！”霍尔顿忍不住插嘴，“瓦雷斯世界的人类从精灵那里学到施法技艺，迄今为止已经有数万年之久，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每个年代都有众多卓越的天才法师涌现出来，这些先辈几乎把奥法领域所有能探索的道路都探索过了，所有能挖掘的细节都挖掘过了，后人想在前人留下的伟大遗产基础上有所创新，变得越来越难，就连奥法学院的教授们都要花费无数心血，才能发明出一个未必实用的原创法术，现在距离报考截止日只剩不到两个月，你让乔安这样的低阶法师搞什么原创法术，不是存心难为他么！” 　　海拉尔不得不承认霍尔顿的指责有理有据，抚弄着垂在肩头的双马尾，有点心虚地讪笑道：“其实原创不原创的……只是一个噱头，未必真要发明出一个前无古人的法术，在现有法术构型的基础上加以优化，勉强也算得上原创，写在简历里，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 　　她这话大概是经验之谈，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青年法师，普遍会拿这样的所谓“创新”写进简历里冲门面，然而乔安听在耳中，内心却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罗尔斯导师最反感的行为就是在学术上耍小聪明，投机取巧，而这种对法术构型进行无意义的调整，强行称之为“创新”的做法，就是罗尔斯导师眼中“学术不端”的典型做法。 　　比如一个法术，持续生效时间是10分钟，最大射程是100尺，你对这个法术的架构加以调整，改成持续时间9分钟，最大射程110尺，调整前后的魔力能级不变，魔力的利用效率也不变，称之为“优化”都很勉强，又哪来的勇气称之为“创新”？ 　　这种调整纯属拆了东墙补西墙，只能证明你对这个法术很熟悉，是一个“熟练的魔网编织工”，看不出天才的闪光，看不到灵感的火花，谈不上有什么学术价值，更不必说创新。 　　如果奥法研究者以这样的心态对待学术，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混子”，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如果乔安也采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粉饰自己的报考简历，首先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等于亲手糟蹋了自己的理想，更对不起罗尔斯导师的谆谆教诲和在天之灵。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绝不能干这种自欺欺人的勾当！ 　　既然不想走“捷径”，那就只能花心思搞一搞真正具有独创性的法术研究了。 　　这条路当然不好走，正如霍尔顿所说，好走的路早就被前人走过了，留给后人的，都是深不见底的巨坑，一头扎进去就爬不上来的那种！ 　　不过，乔安还是有点底气的。他曾独立研发出6个1环“神话法术”，虽说不便在公开投递的简历中暴露自己的“神话力量”，至少这些法术的研发经验可供借鉴。 　　海拉尔见乔安闷闷不乐，就换了个话题，试图化解沉闷的气氛。 　　“乔安，你打算在自由港停留几天？” 　　“明天一早就走，搭乘麦克维尔先生的‘水星号”货船，我已经在船上谋得一份‘航海法师’的职位，顺风顺水的话，最多航行一周就能到达米德嘉德城。”乔安如实回答。 　　“本来我还想带着你在城里多玩几天呢，既然你急于赶路，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玩，明天一早我也陪你上船回学校，‘航海法师’向来是船上薪水最高的人，船长也得给你几分面子，应该不会向航海法师的朋友收船票钱。”海拉尔笑呵呵地说。 　　“或许吧。”乔安无法推辞海拉尔的同行请求，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请麦克维尔先生允许她免费搭顺风船。 　　“到了米德嘉德大学，有学姐我罩着你，管保没人敢欺负你！”海拉尔自信地说。 　　“既然乔安明天就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也没啥意思，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旅行规划，走到哪儿算哪儿，不如陪你们同去米德嘉德城，试试看能否考取米德嘉德大学的艺术学院。”霍尔顿兴冲冲地说。 　　“就你？艺术学院？”海拉尔嗤笑着挖苦霍尔顿，“你懂什么艺术？臭不要脸的艺术，还是耍嘴皮子的艺术？” 　　“庸俗市侩的乡下村姑，我懒得跟你废话！”霍尔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眼瞅着这俩活宝又要吵起来，酒馆敞开的窗口突然吹来一股凉风，一只头戴白色水手帽，颈间扎着蓝色三角巾的海鸥径直穿窗而入，降落在海拉尔面前的吧台上。 　　海鸥挥动翅膀，拍了拍桌上的空酒瓶，抬头冲海拉尔瞪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第626章 海鸥凯特 　　“海拉尔，你怎么又在偷喝酒了！”头戴水兵帽的海鸥突然口吐人言，清脆的嗓音听起来像是一位年轻姑娘。 　　“不是我想喝酒，凯特姐，今天新结识了一位朋友，我请朋友吃饭，不来点酒，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海拉尔红着脸，偷偷给乔安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圆谎，显得有点怕那只打扮成水手模样的母海鸥。 　　“下午好，凯特女士，很荣幸认识您。”乔安还没开口，霍尔顿倒很自来熟的跟海鸥搭起讪来，先是很有礼貌的向她脱帽问好，随即好奇地打听：“请原谅我的冒昧，您是一位德鲁伊对不对？” 　　寻常海鸥可不会扎领巾戴帽子，更不会口吐人言，霍尔顿很自然地怀疑对方是一位运用“野性变身”能力变成海鸥的德鲁伊。 　　凯特淡淡地看了霍尔顿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转头问海拉尔：“这位先生也是你的朋友？” 　　“他？不算！”海拉尔丝毫不给霍尔顿留情面。 　　乔安担心这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连忙岔开话题，向海鸥凯特问好。 　　“你是海拉尔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像是法师，眼力应该不错，那么你觉得我是德鲁伊变的吗？”海鸥凯特盯着乔安，似乎想考验他一下。 　　乔安认真端详凯特，数秒过后才开口回答。 　　“我看您不像人类德鲁伊变成的海鸥，倒像是海鸥变成的德鲁伊。” 　　凯特仰头作出哈哈大笑的神态，但是并没有真的笑出声来，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激赏的意味。 　　“小伙子，你很不错，继续说下去。” 　　“呃，这只是我的猜测……凯特女士，您似乎是一位被‘启蒙术’赋予了高超智慧的海鸥，所以您能学会人类的语言，至于您是如何获得德鲁伊传承的，这我可就猜不出来了。” 　　“其实凯特是我母亲生前的‘动物伙伴’，德鲁伊传承也是从我母亲那里得来的，母亲病逝后，凯特一直留在身边照顾我，就像我的亲姐姐。”海拉尔轻抚海鸥光滑的羽毛，眼中满是温情。 　　听了她的解释，乔安和霍尔顿才恍然醒悟。原来海拉尔的母亲是一位高阶德鲁伊，多年前不幸患病逝世，临终前运用“启蒙术”为自己的动物伙伴海鸥凯特开启了智慧，变得甚至比大多数人类更聪明，还传授凯特德鲁伊传承，嘱托她替自己好好照顾女儿海拉尔。 　　海拉尔将自己陪同乔安提前返校的打算告诉了凯特，海鸥点点头，似乎对她的临时决定并不意外。 　　“老爹早就猜到你在自由港待不久，与其时常偷偷溜出来玩，还不如趁早回米德嘉德城。” 　　“噢？是老爹派你来给我传话的？”海拉尔低声问。 　　海鸥郑重点了下头，接着说：“老爹让我叮嘱你到了学校好好念书，别再招惹是非，还提醒你当心麦辛格的手下报复。” 　　“你不陪我一起回学校吗？” 　　“老爹那边还有急事需要我帮忙处理，暂时脱不开身，再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用不着我一直跟在身边当保姆。” 　　凯特垂下头，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伤。 　　“我会记下你的叮嘱，凯特姐，明天一早就上船，出于方便起见，今晚我就不回城堡了，陪朋友住旅馆，你回去以后替我向老爹道别，放暑假的时候我再回来探望他老人家。” 　　“知道啦，祝你们一帆风顺。”凯特跳到海拉尔肩头，探头轻啄少女脸颊，像是送上一个道别吻，过后便展翅飞出窗外，转眼间就消失在海港上空的云层深处。 　　乔安目送海鸥凯特飞走，想起刚才她对海拉尔的叮嘱，就问海拉尔：“麦辛格的手下，是不是指以‘快刀手’尼尔森为首的那三个盗贼？” 　　海拉尔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峻：“那三个街头混混不足为虑，但是他们的老大麦辛格可不好惹。” 　　乔安头一回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好奇地打听：“麦辛格是什么人物，在自由港的势力很大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自由港虽然表面看起来很自由，其实也存在一个制定秩序的机构，也就是本城的市政议会，由于议员大多是活跃在附近海域的海盗首领和走私商人，所以这个议会也被称为‘海盗议会’。”海拉尔从头开始向乔安解释。 　　“‘海盗议会’的每一位议员，都拥有自己的私掠船或者武装走私船，船上搭载的大炮火力凶猛，他们的据点散布在东海岸沿线，统治着某个岛屿或者港口，米德嘉德殖民地正规海军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些狠角色。” 　　“自由港的领主赫勒尔大人，被公认为海盗议会的议长，并且拥有一支比其他议员都更强大的武装船队，但是他也不能在议会中独断专行，更不具备‘国王’那样无可争议的威权。” 　　“议会中个别势力雄厚的议员，表面上对赫勒尔大人很尊重，暗地里却经常做些违背他意志的勾当，弗朗西斯·麦辛格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此人靠走私和劫掠发家，后来又做起了血腥的奴隶贸易，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再到更北方的约顿海姆，他的生意遍布威尔诺亚东海岸，你知道他是怎么发财的吗？” 　　“袭击沿海村落乃至海岛上的居民，绑架装船，当做奴隶卖到南方的种植园或者北方的矿场——这就是弗朗西斯·麦辛格的发财秘诀！” 　　海拉尔自问自答，言辞间流露出对这个海盗首领兼奴隶贩子的鄙夷。 　　…… 　　·P.S 　　PF设定集中的“魔战士”属于智力施法者，本书改为魅力施法者，施法方式更接近术士而非法师。 第627章 奴隶商人 　　乔安对新大陆东海岸血腥的奴隶贸易也有所耳闻，当初在莱顿港生活的时候，他也曾在托马斯·查普的陪同下参观奴隶交易市场，对那种把活生生的人剥光了套上镣铐当牲口拍卖的情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乔安的友人当中，但凡家庭出身比较富裕的，比如托马斯·查普、爱德华·盖茨乃至心地善良的卡斯蒂斯姐妹，家里都有奴隶。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尽管乔安和朋友们或多或少都受到启蒙思想的影响，内心深处认为蓄奴这种事很不光彩，但是传统的力量更加强大，刚开始接受新思想熏陶的年轻一代既无勇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传统。 　　乔安是小镇自耕农家庭出身，从小到大没有使唤过奴隶，倘使有人站出来呼吁废除奴隶制度，他很乐意支持，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因为废除这种野蛮落后的制度而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托马斯、爱德华和卡斯蒂斯姐妹那样从打出生就离不开下人伺候的“奴隶主”就不同了，倘若遣散家中奴隶，谁给他们洗衣做饭，谁为他们耕种农田，放牧牛马？ 　　如果废除奴隶制，像他们这样的阔少爷和大小姐，一旦脱离吃饭穿衣都靠奴隶伺候的环境，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下去。 　　就连乔治·瓦萨这样的圣武士，乔安心目中的人品楷模，虽然他自己没有购买过奴隶，但是也从亡故的父亲和兄长那里继承了不少奴隶，并且一直默默享受奴隶制带来的好处。 　　乔安曾与瓦萨私下里讨论过对南方普遍实行的“种植园奴隶制”的看法，瓦萨的态度或许可以代表当代南方奴隶主的最高道德水平： 　　“奴隶制度很不道德，应该被废除，但是这一根深蒂固的传统对社会各个方面影响太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废除的，我们这代人恐怕是没办法解决这道难题了，只能尽量对奴隶好一点，将彻底废除奴隶制的伟大使命留给子孙后代。” 　　乔治·瓦萨还曾向乔安透露，虽然他个人无法改变奴隶制度，但是他决定在自己的遗嘱中写下这样一段话： 　　“我死之后，遗产继承人须遣散我名下的所有奴隶，并且给予一定金钱补偿，使他们能够以‘自由人’的身份，过上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以乔安对乔治·瓦萨的了解，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但是瓦萨活着的时候没有公开表达解放奴隶的意愿，只敢在遗嘱中透露自己的良知，这其中体现出的内心矛盾与纠结，正是当代南方社会风气的真实写照。 　　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北方各殖民地的奴隶远不如南方多，上流社会反对奴隶制的呼声也更强烈。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北方各殖民地禁止蓄奴，事实上，奴隶制度在北方同样大行其道。 　　只不过受限于恶劣的气候和自然环境，北方没有南方那么多占地数以万亩的大种植园，农业相对落后，工业则更为发达。 　　在北方，替代南方大种植园主扮演“奴隶主”角色的是大工厂主和大矿厂主，奴隶被关进厂房和矿坑终日劳作，待遇甚至比在南方种植园更恶劣，死亡率也比南方高得多，死掉一批奴隶，就要有新一批奴隶替代前者的岗位。 　　随着北方的工厂和矿山对奴隶的需求量与日俱增，这就为弗朗西斯·麦辛格这种人提供了大赚血腥钱的土壤。 　　弗朗西斯·麦辛格，一位贪婪冷酷的奴隶贩子兼海盗船长，拥有议员头衔、巨大的财富以及众多心狠手辣的匪徒供他驱使，势力之庞大可想而知。 　　海拉尔得罪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乔安都替她感到害怕，便问她要不要今晚就上船，躲进‘水星号’的舱房避避风头。 　　“没必要躲躲藏藏，这儿可是自由港！别说麦辛格手底下的几条走狗，就算弗朗西斯·麦辛格本人站在这里，哼，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海拉尔或许是酒劲上了头，得意洋洋地吹嘘：“都听好了，别被吓着！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其实自由港领主赫勒尔大人，哼哼……就是我老爸！” 　　“哇噢～那你好厉害哦！”霍尔顿煞有介事地鼓掌，笑容透出嘲弄的意味，“尽人皆知赫勒尔大人是一位暴风巨人，暴风巨人的平均身高少说也得有20尺吧？你自称领主千金，可你有五尺高吗？这种牛都吹得出口，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海拉尔俏脸涨得通红，面对霍尔顿的质疑强自辩解：“我才没吹牛……”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吹牛！”霍尔顿拿腔作调地模仿海拉尔的口气，故作神秘地说，“嘿！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其实本人出身贵不可言，乃是来自旧世界某大国的王子殿下……” 　　“去你的吧！”海拉尔抓起酒杯朝他丢过去，“你要真是王子……乔安就是大法师！” 　　乔安不由打了个激灵，慌忙正色申明：“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吹你们的牛，千万别扯上我！” 　　三个年轻人边吃边聊，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 　　尽管乔安不擅长聊天，主要扮演海拉尔和霍尔顿的听众，还不得不时常出头调解两人争吵，却出奇地并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很放松，甚至使他回想起在卡斯蒂斯姐妹家中度过的那些周末时光，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惬意。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傍晚，酒足饭饱的三人才离开“美人鱼之臂”酒馆，这下连晚饭都省了。 　　考虑到海鸥“凯特”的忠告，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无意在街头闲逛，提出直接回旅馆。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没有意见，跟着乔安来到他昨天住宿的那家旅店，各自开了一个房间洗漱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早起上船。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过后照例温习功课，把最近抄录的法术通读了一遍，重点专研那些尚未纯属掌握的法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子夜钟声响起。 　　乔安被钟声打断思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灯火阑珊的街道，起身活动一下久坐发僵的肢体。忽然想起海拉尔提出的那个报考建议，便重新回到书桌跟前，翻开法术书的目录页，看着眼前一行行熟悉的法术名称，陷入思索。 第628章 海上突变 　　海拉尔的忠告给乔安敲响警钟。 　　即便赶在报考截止日前升为5级法师，也不见得就能被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入取。关键在于，乔安还缺少一份能够令人眼前一亮的报考简历。 　　作为一个无财无势的乡下穷小子，乔安无法通过财富和人脉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若想打动米德嘉德大学的招生负责人，就像海拉尔指出的那样，必须在报考简历中显示出自己出众的才华，附上一个原创法术，是最有说服力的做法。 　　乔安目前掌握的0～2环法术足有近百个，以他的年龄和法师等级而言已经称得上博学多识了。 　　然而所有这些法术都缺乏原创性，他又不能亮出自己创造的那些“神话法术”，只能设法对当前掌握的法术进行深入研究，挑选一个出来加以优化改良。 　　当然不是那种“拆东墙补西墙”式的“改良”，必须融入真正的创新思维，还得具有一定实用价值。 　　这件事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乔安从0环法术目录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希望从这些已经纯属掌握的法术中获得创新的启发。 　　“创意”这东西，其实并不稀罕，异想天开谁不会？乔安很快就想到不下十种对原法术加以创新的点子，这些点子看起来都很有趣，关键问题是能实现吗？ 　　即便具备可行性，把一个好点子转变为完善的法术构型要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 　　如果开发新法术耗费的时间太久，无法赶在3月1号之前搞定，对乔安的报考而言也就毫无意义了。 　　经过长时间的测算和筛选，乔安最终圈定了五个备选法术，包括三个0环法术，两个1环法术，还有一个2环法术。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还要对这些备选法术进行第二轮乃至第三轮筛选，最终确定一个法术作为改良创新的蓝本，然后投入全部精力去专研，争取在报考截止日之前完成新法术的开发工作——成与不成，就赌这一锤子买卖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乔安打了个哈欠，暂且压下纷乱的思绪，躺在床上，倒头睡去。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乔安按照惯例起床准备法术。想到已经受雇在货船上担任航海法师，他特地准备了“造风术”、“云雾术”和“烟火术”等航海期间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法术——如果临时需要其它没有提前准备的法术，他还可以运用“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施法。 　　做好出行的准备，乔安下楼去旅馆大堂吃早饭。时隔不久，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打着哈欠相继下楼，三人见面后互道早安，匆匆吃过早饭就结伴前往码头。 　　乔安本来担心麦克维尔船长拒绝自己新结识的两位朋友搭顺风船。结果这次沟通出乎意料的顺利，麦克维尔船长听他道出两位朋友也都是奥术施法者，立刻爽快的同意他们上船。 　　事后乔安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正常。 　　海拉尔是8级“魔战士”，霍尔顿是6级“吟游诗人”，有两位施法者坐镇，再加上乔安自己，“水星”号等于同时拥有了三位“航海法师”，此行的安全更有保障。 　　海拉尔和霍尔顿不向麦克维尔船长索取佣金，相当于他占了大便宜，又怎么好意思向两人收船票钱。 　　上午八点整，船上敲响钟声，水手们各就各位，匆匆解开缆索，升起风帆，“水星”号双桅货船拔锚启碇，缓缓驶出港口，承载着两百吨浓缩糖浆以及船员加乘客总计九十一人，航向一片蔚蓝、广阔无垠的大海，正式踏上北上之旅。 　　帆船离开港口的时候，乔安看见一群海鸥追随桅杆翱翔，其中一只海鸥戴着水兵帽，扎着蓝色三角巾，正是凯特，连忙招呼海拉尔过来看。 　　“凯特姐，谢谢你来送我！”女剑士站在桅杆下，仰望天空，连连挥手。 　　凯特收敛宽大的羽翼俯冲下来，环绕海拉尔头顶盘旋两圈，仿佛以这个小小的仪式为她送上临别祝福，过后便振翅冲天而起，飞向白云深处。 　　乔安看到海拉尔伫立在甲板上，翘首目送凯特身影远去，明眸中隐约有泪花闪动，不难猜出她此刻依依惜别的心情。 　　作为朋友，乔安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可惜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妥当，就默默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海拉尔微微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擦了擦眼角，过后才回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天气不错。” 　　“但愿一直如此。” 　　或许是乔安的期盼，传达到了“海洋之神”尼奥尔德的耳朵里，从“水星”号离开自由港那天算起，接下来的四天海上风和日丽，货船沿着海岸线向东北方航行，旅途波澜不惊。 　　如果接下来天气还这么好，乔安他们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抵达米德嘉德城。 　　然而就当大家渐渐习惯了一帆风顺的旅途时，这天夜里，乔安刚刚睡下就被一阵刺耳的警铃声惊醒，猛然翻身而起，差点儿从剧烈摇晃的吊床上摔下来。 　　乔安心跳的很快，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坐在摇摆的吊床上怔忡数秒才寻回现实感，连忙起身穿鞋，抓起外套冲出舱门。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享有独立舱室的待遇，这时候也被警铃惊动，匆匆跑了出来。乔安与两人在起居甲板的走廊中碰头，看到四处都是奔跑的水手，船舱里一片兵荒马乱，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连忙顺着扶梯爬上露天甲板。 　　“看这架势，不是海员哗变，就是遭遇了海盗。”霍尔顿跟在乔安身后低声嘀咕。 　　“少说晦气话！”海拉尔回头狠狠白了他一眼。 　　“嘿！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只是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做出合理推测而已，哪里不对了？”霍尔顿振振有词的辩解道，“如果我说这艘船可能是触了礁，船上的货物和咱们大家都得玩儿完，那才算是晦气话。” 　　他不解释还好，海拉尔听了他的解释简直快要气炸，要不是乔安拉着，非得冲上去揍他不可。 第629章 海盗来袭 　　乔安看到海拉尔和霍尔顿又争吵起来，只得站出来劝架。 　　一方面要安抚海拉尔消消气，转头还得向满脸委屈的霍尔顿解释：“听说你的故乡迦南是一个缺少海岸线和港口的内陆沙漠国家，你可能不了解我们沿海居民的风俗习惯，在船上，最好别说‘翻’、‘沉’、‘漏’这类难听的词语，否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相应的灾祸。” 　　“如果说这是一种风俗，那我只能认为你们这里的风俗太过迷信，事实上，无论我说或不说那些禁忌词汇，都不会对现实情况造成任何影响。”霍尔顿低声反驳。 　　其实乔安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较真。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很多时候生死无法由自己来掌握，取决于天气之类不可预料的因素，面对喜怒无常的大自然，人们除了祈求神恩、回避禁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即便这是一种“迷信”，最起码可以给人们带来一些心灵慰藉。 　　海拉尔可不像乔安这么好脾气，听到霍尔顿对她故乡风俗的尖锐批评，刚压下的火气又冒起来，转身冲霍尔顿冷笑：“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样更野蛮的风俗，乔安没好意思跟你讲。” 　　“什么风俗？”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如果航行期间遭遇意外变故，而船上又有一个总是说晦气话的家伙，人们就有理由认为祸端全是这个‘乌鸦嘴’招惹来的，如果大多数船员认同这一观点，就可以将那个讨厌的家伙捆起来，丢下大海，作为献给海神的祭品，祈求海神收下祭品过后平息怒火，驱散晦气。” 　　说完这段话，海拉尔盯着霍尔顿，做出意味深长的暗示。 　　“你最好擅长游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这项技能。” 　　霍尔顿吓得脸都白了！ 　　他一个来自沙漠国家的“旱鸭子”，这辈子总共就没见过几次大海，哪会什么游泳！ 　　“不、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被海拉尔这么一吓唬，少年诗人再不敢多嘴，跟着乔安匆匆登上露天甲板。 　　天气依旧很好，月朗星稀，夜色笼罩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清新的海风迎面吹来，乔安感觉精神振奋，同时也兴起疑惑：海面风平浪静，货船也在平稳行驶，到底是什么因素促使嘹望员拉响了警报？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一名扎着黑色头巾的水手匆匆跑过来，向他鞠躬。 　　“法师老爷，我总算找到您了！” 　　“什么事？” 　　“麦克维尔先生吩咐我通知您，尽快去船头与他见面，他有紧急的事情找您商量。” 　　“好的，我这就过去。” 　　乔安点了下头，跟随那名水手绕过主桅，匆匆来到船艏。麦克维尔船长刚从桥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大副、二副和水手长。 　　麦克维尔看到乔安一行过来，停下脚步跟他握了握手，话也不多说一句，直接把望远镜塞到他手中，指着船舷左后方说：“看那边，距离我们的船大约两海里，有一艘机帆船，从黄昏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 　　“没有挂国旗，也没有航运公司的旗帜，那该不会是……”乔安透过望远镜观察那艘在夜色中航行的黑色大船，忽然产生一个不祥的预感。 　　麦克维尔船长点了点头，脸色异常严峻：“我大半辈子在海上讨生活，如果我的经验还管用，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多半是海盗船。” 　　乔安皱了皱眉，抬手触摸义眼，同时开启“黑暗视觉”与“迷雾视域”，再次凑到望远镜跟前，排除夜幕与波涛的影响，以更清晰的视野观察对面那艘可疑大船甲板上的动静。 　　“我们的船隶属于自由港，自由港是海盗议会的驻地，怎么会有海盗敢打我们的主意？”霍尔顿诧异地问。 　　“正因为我们来自自由港，如果对方还敢打我们这艘船的主意，这就表明问题非常严重，恐怕不止要劫掠货物，还要杀人灭口，免得事情败露。” 　　海拉尔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如果我没猜错，对面那艘船上少不了弗朗西斯·麦辛格的手下——他们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海拉尔的话提醒了乔安，转动望远镜的黄铜套筒，把放大倍数调到最大，在“黑暗视觉”和“迷雾视域”的加持下，他可以透过望远镜看清对面甲板上的每一张脸孔。 　　首先闪过镜头的是数条畸形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人身鱼头的怪物，赤裸的肌肤覆盖着深绿色鳞片，宽大的手掌和脚掌生有蹼膜，分明是沙华鱼人！ 　　乔安皱了皱眉，继续移动望远镜，在大群沙华鱼人当中分辨出少数人类的身影，全都扎着黑色头巾，腰挎弯刀，有人手里还握着魔晶霰弹枪，杀气腾腾的神态足以表明他们没安好心。 　　在这群人类海盗当中，乔安果然看到三张熟面孔，正是昨天下午海拉尔在自由港码头上教训过的那三个盗贼。 　　看来海拉尔猜对了，这伙匪徒勾结沙华海盗追踪“水星号”，除了劫掠船载货物这一主要诱因，试图向海拉尔寻仇恐怕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乔安转念一想，这艘海盗船明显是有备而来，“水星号”很可能刚一出港就被他们盯上了。 　　在过去四天里，海盗都没有暴露出动手的意图，可见他们心存忌惮，知道“水星号”的注册地是自由港，也知道海拉尔出身于自由港贵族议员家庭，如果在自由港附近海域发动劫掠，万一被路过的船舶目击，风声传到海盗议会，即便他们背后有弗朗西斯·麦辛格这位大人物撑腰，也没法向海盗议长兼自由港领主赫勒尔交代。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群海盗隐忍到今天，一直等到“水星号”已经远离自由港的势力范围，深入阿萨海腹地，趁着夜色笼罩，附近没有其他船舶路过，便按捺不住凶性和贪欲，全速开动魔导蒸汽引擎直冲过来，发动劫掠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第630章 人工造风 　　乔安还注意到，甲板上那群海盗的首领是一位腰挎双刀的沙华鱼人。 　　这悍匪与其他族人一样赤身裸体，唯独头上戴着一顶非常气派的黑色呢绒三角帽，看装扮像是海盗船长。 　　乔安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海拉尔，低声问她：“对面甲板上，那个头戴三角帽的家伙，是不是弗朗西斯·麦辛格？” 　　海拉尔透过望远镜观察海盗船甲板上的人影，过后轻轻摇头：“麦辛格是人类，至于对面船上那个沙华鱼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麦辛格手下的一个海盗头目。” 　　“也就是说，对面那艘海盗船，未必是出于麦辛格本人的授意前来劫掠我们的‘水星号’？”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 　　海拉尔脸色阴沉。 　　“从麦辛格的一贯作风来看，这个老狐狸做事从不给人落下把柄，就算是他暗示手下前来劫掠，也不会公开承认，如果事后我们向自由港议会提起控诉，麦辛格肯定会装傻说是手下私自动手，他本人并不知情，说不定还会假惺惺的交出两个手下小喽啰顶罪，反正没有真凭实据，谁也拿他没办法。”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与海拉尔观察海盗船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那艘黑壳大船正在加速突进。 　　此时海面风力微弱，波澜不惊，“水星号”这样的老式风帆动力货船，由于缺乏足够的风力推动，任凭航海长的操舵技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凭空造出大风来，航速只能勉强维持在6到7节左右。 　　对面那艘海盗船就不一样了，是一艘工艺更先进的机帆船，除了桅杆上撑起的风帆，船舷左右两侧还各装有一组明轮，在魔导蒸汽机的带动下轰鸣旋转，搅动水流获得强劲的动力，航速几乎不受风力影响，一直维持在10节左右。 　　海盗船与纯粹帆动力的“水星号”距离越拉越近，照这个追赶势头，最多再过半个钟头就要接舷了。 　　霍尔顿也看出“水星号”当前面临的巨大危机，连忙提醒麦辛格船长：“我们的船太慢，逃肯定是逃不掉的，船上有没有安装大炮？您得做好抢先开火的准备！” 　　“‘水星号’船尾装有一门18磅魔晶炮，只有在300码内开炮，才有可能确保炮击精度，至于对面那艘海盗船……如果我没猜错，船首至少装有一门24磅炮，无论射程还是火力都比我们强很多，跟海盗船打炮战，吃亏的肯定是我们。”麦辛格船长苦笑着回答。 　　“试试‘跳帮战’怎么样？”海拉尔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麦克维尔船长耸耸肩，满脸不情愿地说：“我们这里总共只有不到一百号人，对面那艘机帆船上的海盗，数量至少也是我们两倍，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沙华鱼人，让我们船上这些安分守己的海员与沙华海盗接舷拼白刃……那还不如抱着木桶跳下大海呢，活命的希望更大些！” 　　听他这么一说，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无语了，船上的气氛变的非常压抑。 　　乔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应对这一意外变故的对策。 　　从麦辛格船长的态度来看，他显然不希望与海盗发生冲突，无论舰炮对轰还是接舷肉搏，都难免付出伤亡，而这些损失是他所不愿承担的。 　　就当前的局势来看，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设法逃脱海盗船的追踪。 　　在这辽阔无边的大海上，船舶宛如一片渺小的浮萍，只要“水星号”脱离海盗们的视野，在夜色掩护下躲进汪洋深处，水面又不像陆地那样会留下辙印，对方无迹可寻，根本不知该朝何处追踪。 　　问题是……都怪这该死的好天气！ 　　海上和风轻柔，“水星号”的航速大为受限，根本跑不赢海盗们的机帆船。 　　那该怎么办呢？ 　　既然受雇担任“水星号”的航海法师，乔安认为自己有义务解决这道难题。 　　稍加思索过后，他转身走到主桅跟前，仰望桅杆上那两面宽大的梯形白帆，低声吟咏2环“造风术”施法咒文。 　　“Sure！” 　　乔安抬手一指，桅杆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急剧动荡，凭空创造出一股强劲的气流，正对风帆吹了过去。桅杆上软塌塌半垂下来的白帆，立刻被这股魔力转化出来的强风吹的鼓胀起来。 　　“水星号”随之提速，如同一尾骤然苏醒过来的大鱼向前猛冲，在身后留下一条白浪翻卷的尾迹。 　　霍尔顿觉察到甲板上空的气流变动，好奇地望向乔安，看出他在施法为船帆提供更为强劲的风力，顿时眼睛一亮，飞奔过来。 　　“乔安，我来帮你！” 　　“你也会‘造风术’？”乔安随口问道。 　　霍尔顿是一位吟游诗人，不像法师那样可以通过读书钻研习得法术，施法方式更接近“术士”，能掌握哪些法术全靠灵感和悟性，没有定数。 　　“‘造风术’我当然会，不过我有更方便的办法加强风力。” 　　霍尔顿神秘地笑了笑，抬头仰望白帆，一双笑眯眯的眼眸突然瞪大，瞳孔深处涌现出一缕针尖般异常明亮锋利的银色光芒。 　　乔安与他对视的刹那，脑海中仿佛陡然炸响闷雷，不由打了个冷颤，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霍尔顿刚刚发动了什么特殊能力，没有比划施法手势，也没有吟咏施法咒文，甚至周围的魔网也未曾发生丝毫变动，就是这么一瞪眼，居然使空中的风力大幅增强，吹得白帆鼓胀如球。 　　“水星号”受到乔安的“造风术”与霍尔顿的神秘力量双重驱动，航速瞬间提升至10节以上，与海盗船之间的距离不减反增。 　　货船暂时脱离危机。乔安稍微松了口气，回头打量霍尔顿，眼中满是疑惑。 　　“你刚才是用什么方式增强风力？” 　　“‘操纵气流’。”霍尔顿得意地回答。 　　“操纵气流……”乔安皱眉思索，“刚才我没有觉察到魔网变动，可见这种能力不是魔法，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一种‘心灵异能’，也可以简称为‘异能’。” 　　霍尔顿轻声揭开谜底。 第631章 心灵异能 　　“如同魔法，心灵异能也化分为不同的级别，不同的派系。” 　　“刚刚我施展的‘操纵气流’，是一个隶属于‘心灵转化系’的2阶异能，作用类似‘造风术’，区别在于施放心灵异能并不需要从魔网中抽取魔力，这其实是一种内在的能量，源于我们自身的生命与魂灵。” 　　霍尔顿进一步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心灵异能。”乔安恍然醒悟。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心灵异能”的介绍。正如霍尔顿所说，这种神秘的力量并不依赖外部魔网，完全是“显能者”由自身体内发掘出的、纯粹的生命能量，不仅可以模拟出大多数魔法的功能，还有自身的独特之处。 　　比如在不通魔网的“无魔世界”，或者魔网被阻断的“反魔场”内部，任何法术都无从施展，唯独心灵异能不受影响。 　　此外，心灵异能以显能者自身的生命与魂灵作为能量之源，这就意味着显能时不需要借助“施法材料”之类的外物作为媒介，也不需要吟咏咒文、比划手势来协调魔网，所以霍尔顿只是通过短短数秒的冥想就把心灵异能引导出来，透过双眼放射出去，转化为推动风帆的强劲气流。 　　虽然心灵异能相比魔法更为便利，但是这种力量也会对显能者自身的肉体与精神造成极大负担，毕竟心灵异能源于显能者的生命力，每次显能都相当于燃烧自己的生命，而过度透支生命力就好比自杀。 　　为了避免对自身健康造成无法恢复的损伤，显能者每天只能动用一小部分生命力用于显能，也就是所谓的“灵能”。 　　耗尽当天的灵能份额，显能者就会感到身心俱疲，甚至无法再集中精力，必须获得充分的休息才能恢复健康，重新补满灵能。 　　显能者的等级越高，可供运用的灵能份额也越多，能够掌握的心灵异能也就越强大——就这一点而言，与施法者并无差别。 　　“霍尔顿，你是不是兼有灵能职业，比如‘心灵术士’或者‘心灵武士’？”乔安好奇地打听。 　　“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是两种最常见的灵能职业，如果用施法职业做类比，前者相当于法师，后者相当于圣武士。 　　当然，乔安所说的“常见”，只是相对于其它更冷门的灵能职业而言。 　　事实上，“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也是很罕见的超凡职业。 　　除了旧世界的迦南地区，似乎只有位于大地深处的“幽暗地域”偶尔会有擅长心灵异能的异怪出没，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夺心魔”。 　　“我不是心灵术士，也不是心灵武士。”霍尔顿耸了耸肩，“我没有专门修行过心灵异能，这种力量是天生的，你要知道，在我们迦南王国有很多古老的贵族家庭，千百年来一直维系着源自先祖的灵能血统，我的心灵异能‘操纵气流’就来自家族遗传——事实上，我也就只会这么一个异能而已。”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颇有些遗憾。 　　他对“心灵异能”很感兴趣，本想向霍尔顿请教更多关于这一领域的知识，既然对方的心灵异能是源自遗传，就算霍尔顿愿意教他，也是无从教起。 　　压下纷乱的思绪，乔安再次抬头仰望船帆。他与霍尔顿联手人工造风，效果看起来还不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造风术”与“操纵气流”渐渐耗尽能量，风力也随之减弱。 　　霍尔顿还有富余的“灵能”用于重启“操纵气流”，乔安也还有一些法术位可供延续“造风术”。 　　然而这都不是长久之计，等他们耗尽灵能和法术位，“水星号”的航行速度恢复常态，终究还是会被紧追不舍的海盗船赶上，现在他们所做的努力，无非是在推迟灾难到来的时间点。 　　乔安意识到事态严峻，紧锁眉头，开动脑筋。 　　正常情况下，“造风术”的法术效果只能维持1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足以使水星号脱险，但是他有办法延长法术生效时间的数量级——只要花费3道“神话之力”，为“造风术”附加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就能让魔法创造出的强风对着“水星号”的风帆吹上一整天，彻底甩开海盗船！ 　　耳畔突然传来的浪涛轰鸣，以及脚底随之袭来的剧烈震颤，打断了乔安的思路，不由自主跌坐在甲板上。 　　怎么回事？ 　　刚刚还很平静的甲板上，此刻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到处是翻滚的木桶和人影，耳畔充斥着惊呼声。 　　乔安匆忙抓紧一条缆绳，避免被剧烈颠簸的甲板抛出船舷，克制着心悸与晕眩环顾四周，大海依旧平静，只有靠近“水星号”左侧船舷的地带凭空掀起惊涛骇浪。 　　海浪如同一柄重锤，不断击打“水星号”的外壳，使得船体发生大倾角摇摆，仿佛随时可能侧翻在海浪当中。 　　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呼啸，立刻吸引了乔安的视线。 　　一颗黑乎乎的圆球在夜空中划出抛物线，最终砸在“水星号”船尾附近的海面，伴随着一声轰鸣，激起的浪涛重重击打船尾，使“水星号”再次摇晃起来。 　　直到此时，乔安才醒悟，那颗硕大的黑色铁球，其实是海盗船发射过来的炮弹！ 　　正如麦辛格船长担心的那样，对面那艘海盗船上装有一门24磅魔晶炮，平时收纳在船艏炮廓里免受风吹雨淋，刚刚顺着滑轨推出来，用卡簧和铰链固定在船头，装填炮弹进入发射待机状态。 　　趁着乔安以魔法创造出来的风力减弱，海盗船与“水星号”之间的距离缩短到400码以内，沙华船长一声令下，炮手立刻发起轰击。 　　24磅铁球呼啸着砸过来，即便没有直接命中“水星号”，砸在附近海面上激起的浪涛也对这艘货船构成严重威胁，同时也对全体船员造成强烈的心理威慑。 　　个别欠缺海战经验的年轻水手，听见炮声就被吓得慌了神，抱头趴在甲板上，满脸惊恐，不知所措。 第632章 忍无可忍 　　甲板上的颠簸太过剧烈，乔安和霍尔顿不得不抓紧缆绳才得以避免跌倒。 　　在这样恶劣的局面下，两人根本不可能维持施法和显能专注，“造风术”和“操纵气流”都无以为继，原本被风吹鼓的白帆缓缓垂落下来，“水星号”的航行速度直线下跌，海盗船则乘机迫近上来。 　　麦克维尔船长大概是甲板上唯一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人，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呵叱水手镇定下来，快步跑到船尾炮廓跟前，亲自督促炮手开炮还击。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水星号”的大炮也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声，将18磅铁球轰向紧追不舍的海盗船。 　　可惜摇晃的船体影响了炮击精度，铁球在空中飞掠数百码，越过海盗船的甲板，坠落在远处海面上，激起一道浪涛，仅仅对海盗船造成轻微的冲击，很快就恢复平稳。 　　对面海盗船上的炮手，显然更具炮战经验，不到两分钟就重新调整好射击诸元，再次向水星号开火。 　　这一次，海盗舰炮轰出的却不是那种常见的实心铅球，而是焊接在一条粗长铁链上的两颗小号铅球。 　　这种造型怪异的炮弹叫做“链弹”，发射出来过后，两颗铅球拖拽铁链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庞大的黑色飞盘，呼啸着扫荡过来。 　　其中一颗铅球恰巧被“水星号”的船帆兜住，连带铁链和另一颗铅球也被卷了过来。 　　如果是普通的实心炮弹命中风帆，顶多轰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对尺寸宽大的风帆而言其实影响不大，事后也容易修补，但是链弹就不同了。 　　这东西之所以被设计成链状结构，就是专门用来破坏桅杆和风帆的。 　　两颗铅球加上一条铁链，与风帆绞在一起，刹那间将帆布撕裂开一条巨大的豁口，顺势与帆索紧紧纠缠在一起，使整面风帆变得破碎不堪，四处漏风，无法再为船体提供前进的动力。 　　失去了主桅风帆，“水星号”的航速跌落到不足五节，在海面上绝望的蠕动，身后炮火轰鸣，海盗船越来越近，乔安仅凭肉眼就能看清对面甲板上挥舞刀枪欢呼呐喊的海盗，看清那一张张贪婪残忍的面孔，心底陡然腾起一团无法遏抑的怒火！ 　　在日常生活中，乔安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有时候为了躲避麻烦，宁可自己受点委屈。比如麦辛格匪帮，当初在自由港抢他的钱，他不想惹事，夺回钱包过后也没追究那三个盗贼，没成想对方反而不依不饶，伙同海盗追赶上来试图劫掠。 　　到此为止，乔安还在竭力隐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反击海盗，而是设法帮助“水星号”逃脱海盗船的追击——知道你们背后有弗朗西斯·麦辛格这样的“大亨”级人物撑腰，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然而还是不行。 　　海盗们眼看无法完完整整的俘获“水星号”，索性开炮轰击，摆明了要把这艘货轮击沉，至于船上91条无辜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形同草芥。 　　在当前的局势下，乔安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境地。 　　他是怕麻烦不假，可他绝非懦弱的人，他有自己的容忍底线，或许是受到“异怪血统”的影响，谁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超出他的容忍底线，这位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将被迫解放骨子里的凶性，变得比敌人更凶残，更冷酷！ 　　“这是你们自找的！” 　　乔安咬了咬牙，眼中涌现杀意。趁着下一波炮击还没有到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相继为自身加持“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防矢结界”、“变身术”和“隐形术”，瘦削的身影自甲板上凭空消失。 　　在“隐身术”的掩护下，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腾空飞起，悄然来到海盗船上空，俯瞰甲板上的动静。 　　海盗们此时大多聚集在船头大炮周围，为了在夜间照明，有些海盗手里还高举火把，映出一张张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嚣张面庞。 　　乔安眼神冷漠，低声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一支火把。 　　“Lumbor！” 　　浪涛掩盖了乔安吟咏咒文的声音，海盗们都没发觉自己头顶悬浮着一位隐形的杀手，直到火把在“烟火术”的作用下陡然炸裂，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甲板上的海盗全都笼罩起来。 　　天性畏光的沙华鱼人受到的伤害尤其严重，脆弱外凸的眼球遭受强光辐射，刺痛如同针扎，相继掩面悲鸣，全都成了瞎子。 　　乔安扭头避过强光辐射，待到光芒减弱再低头望向海盗船，甲板上一片混乱，绝大多数海盗被“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闪瞎了眼睛，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 　　还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失去理智，一手遮眼，一手胡乱挥舞刀剑，与空气中假想的敌人搏斗，结果反而误伤身旁同样陷入暂时失明的同伴。 　　刀锋溅血，同伴的惨叫在耳畔回荡，进一步加深海盗们的恐慌，还以为敌人趁着自己无法视物冲上甲板，愈发疯狂地挥刀乱砍，试图阻止看不见的敌人靠近自己，结果反而造成更多误伤，引发更严重的混乱。 　　乔安看到一支火把掉落在甲板上，抖动着微弱的火苗，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抽取2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燃油术”，就在那支即将熄灭的火把附近创造出一大片粘稠滑腻的油脂。 　　漆黑的油脂触火即燃，轰的一声腾起熊熊烈焰，大火伴随燃油流动在平坦的甲板上迅速扩散蔓延，转眼间就把那群还在挥刀乱舞的瞎眼海盗点燃，烧得焦头烂额，惨叫连连。 　　慌乱中，有人踉踉跄跄冲到船舷跟前，摸索着抓住围栏，翻身跳了下去，噗通一声坠入大海，水面随之溅起一团团洁白的浪花。 　　乔安看到海盗跳水逃生，唇角微微上扬，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原本均匀分布在海盗船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震颤，魔力丝线相互扭结，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编织成一座闪耀光芒的召唤法阵！ 第633章 　　在今天之前，乔安一直觉得“召唤怪物”这类法术不怎么实用，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太低估这类法术了。 　　在合适的环境下，召唤类法术能发挥出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比如此刻。 　　“Yal！” 　　当乔安咏出“2级怪物召唤术”的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海面上升起橙色魔力光辉，一群蓝色小蛇自召唤阵中游了出来。 　　这种小海蛇长得很不起眼，只有拇指粗，一尺来长，看上去远不如他们陆地上的近亲威风，但是它们的毒牙却比蝮蛇之流厉害十倍！ 　　只要被这小小的海蛇咬上一口，注入一滴毒液，就算是一头凶猛的公牛也活不过十秒，更何况是那些已经被烧的焦头烂额、在波涛中艰难挣扎的海盗。 　　跳海逃生的海盗，好不容易熄灭身上的火焰，被“烟火术”刺伤的眼睛充血红肿，根本看不清随波迫近的蓝色小蛇，被咬上一口也不怎么疼。 　　直到毒性发作，心脏麻痹无法呼吸，海盗们这才意识到死神的镰刀刚刚划过自己的喉咙，再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如同一尊尊僵硬的石像，两眼翻白，缓缓下沉。 　　乔安施法对付海盗的同一时间，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没闲着。当海盗船甲板上爆发强光，海拉尔首先看出那是“烟火术”特有的效果，立刻转身问麦克维尔船长：“乔安在哪里？” 　　麦克维尔船长茫然四顾，甲板上已经不见了航海法师的身影。 　　“瞧那边——”霍尔顿指向海盗船上空，“那只鹰人，是不是乔安变的？” 　　海拉尔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眼中闪出一抹惊诧：“这小子，一声不吭地就干上了，真是个狠人！” 　　“乔安都已经冲上去了，咱们也别光在这看热闹，赶紧过去帮他对付海盗！”霍尔顿兴奋地直搓手。 　　“海盗船离我们至少还有三百码远，除非你们会飞，否则就只能游过去。”麦克维尔船长摇头苦笑。 　　“飞就飞，这有什么难的！” 　　海拉尔傲然一笑，熟练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身后魔网随之震颤，魔力丝线编织成一双半透明的翅膀，附着在她肩后。 　　“我先走了！” 　　海拉尔反手拔出波刃巨剑，催动“魔力之翼”腾空飞起，朝着对面海盗船甲板飞过去。居高临下，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名叫尼尔森的盗贼，立刻收敛双翼直落下去，双手握剑凌空跳劈。 　　“去死吧！” 　　“快刀手”尼尔森听见头顶传来少女怒斥，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匆忙抬头仰望，雪亮的剑光当头笼罩下来，把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噗！ 　　海拉尔一剑劈倒尼尔森，抬头环顾，发觉尼尔森的两个同党就在不远处，其中一人正在火中挣扎哀鸣，看样子是活不成了，另一人对同伴的求救置之不理，正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Tintila！” 　　海拉尔冷笑着挥剑指向那名已经爬上围栏的盗贼，咏出2环“残像斩”启动咒文，窈窕身姿化作一道电光飚向围栏，速度快到身后拖曳出一排朦胧的残影。 　　唰！剑光一闪，盗贼头颅飞向大海，无头尸体自围栏上滑落下来，扑倒在海拉尔脚下。 　　女剑士单手挥动巨剑，一抹猩红甩落在甲板上，转身走向对面海盗聚集的地带，烈火映红她的脸庞，愈发显得杀气凛然。 　　“真没看出来啊，这个财迷心窍的村姑，还挺会耍帅！” 　　霍尔顿目睹海拉尔施展3环“飞行术”掠过海面，降落在海盗船上大开杀戒，心里颇有些不服气。 　　虽说以他现在的施法等级还无法施展“飞行术”，但是这点小小的障碍难不倒他，轻轻转动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赤铜戒指。 　　少年诗人体内神秘的血脉力量解开第一重封印，背后撑开一双宽大的赤色龙翼，在月光下闪耀金属光泽。 　　霍尔顿无视呆呆望着自己、满脸惊诧的麦克维尔船长，鼓荡赤铜龙翼腾空飞起，转眼间就飞到海盗船上空，悬浮在甲板上方。 　　看到海拉尔正在人群中挥剑大杀特杀，霍尔顿提高嗓门喊道：“财迷姐！往后让一让，别妨碍我施法！” 　　海拉尔挥剑逼退围攻自己的海盗，抽空扬起左手，冲空中的霍尔顿狠狠比出中指。 　　“财迷姐！奉劝你抓紧自己的腰带，万一出了糗，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霍尔顿见海拉尔对自己的一再警告置之不理，无奈地耸了耸肩，以演唱歌剧的腔调凌空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那群正在围攻海拉尔的悍匪。 　　“Auciri！” 　　耳畔传来熟悉的吟唱声，海拉尔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抓紧自己的裤腰带。 　　果不其然，霍尔顿刚刚施展的是他的招牌法术“脱裤术”的增强版——2环“群体脱裤术”！ 　　除了海拉尔早有防备，及时抓紧裤腰对抗那只极其猥琐下流、试图扯落她裤子的无形魔手，周围的海盗全都没有意识到霍尔顿的险恶用心，各色裤子连带内裤瞬间全被无形魔手扒至脚踝，裸露出光溜溜的下体，被海风一吹，不由连打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臭流氓！现在没空理你，这笔账我先记下，你给我等着！” 　　海拉尔咬牙切齿，俏丽的脸庞泛起红晕，左手紧抓裤腰，右手奋力挥动巨剑，平地掀起一圈剑气风暴，将周围那群裸露下体、不知所措的海盗全都砍倒。 　　离她稍远的海盗侥幸躲过巨剑扫荡，目睹身边同伴血肉横飞的惨状，全都吓得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裤子，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扭头逃跑。 　　然而缠住双脚的裤子，却在这要命的关头成为阻碍他们逃生的绊索——在他们提起累赘的裤子之前，双脚像被套上镣铐，根本无法全速奔跑。 　　有些急于逃生的海盗，竟被自己的裤子绊住脚步，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又被紧追而至的海拉尔当头一剑劈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第634章 锤爪 　　沙华鱼人海盗船长，帽子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眯着被“烟火术”刺得红肿的眼睛，惊恐四顾。 　　当他发觉甲板上的自己人已经所剩无几，而那恍若杀神的黑衣少女正手持巨剑朝自己逼近，不由打了个哆嗦，扭头就往船舷那边冲，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乔安在空中看得真切，抢在海盗首领跳船之前完成施法准备，隔空指向搭在船舷围栏上的一捆缆绳。 　　“Eala！” 　　在魔力的影响下，缆绳仿佛被注入生命，如同一条蟒蛇蠕动起来，将正在攀爬围栏的海盗首领双腿捆住，硬生生拖回甲板。 　　海盗首领尖叫着拼命挣扎，却被“活化绳”死死缠住，双腿无法动弹。 　　眼看那条蟒蛇般的绳索朝自己上半身缠绕过来，海盗首领趁着双臂还能活动，匆忙摘下挂在腰间的那支彩色海螺，凑到唇边奋力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在甲板上空回荡，海螺被吹响的刹那辐射出魔法灵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乔安稍加观察就辨识出那支海螺结附了某种咒法系魔法，海盗首领似乎试图通过吹响海螺呼唤盟友前来帮忙。 　　仿佛在回应海螺的呼唤，海盗船的起居甲板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紧闭的舱门突然炸裂，破碎的木屑四下飞溅，一头庞大的怪物从舱内爬了出来，立刻引起乔安的注意。 　　这怪物看起来像一只龙虾，体型大如公牛，浑身布满淡紫色环节状甲壳，宛如穿了一套厚重坚硬的铠甲，前肢生有一对庞大的螯钳，锋利的钳刃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同样在闪烁光芒的，还有这龙虾怪物头部凸起的一双眼梗，生长在眼梗末梢的硕大眼球呈深蓝色，骨碌碌转动，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锤爪！快来救我！” 　　沙华海盗已经被“活化绳”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浑身上下还能动的只剩一张嘴巴，急切地向那龙虾怪物呼救。 　　名为“锤爪”的甲壳怪物听见他的呼唤，拖着沉重的身躯爬了过去。 　　冷漠的目光掠过沙华海盗满怀期待的脸庞，转而落在他手中那支魔法海螺上，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不知是狞笑还是咆哮的古怪声响，忽然扬起一只巨螯，夹住沙华海盗的头颅。 　　“噢——不！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 　　咔嚓！锤爪对“主人”的哀鸣置若罔闻，蓦地收拢螯钳，就像夹碎一颗核桃似的将其头颅捏爆，猩红的鲜血混合灰白的脑浆喷溅出来，黏在那支强有力的螯钳上，包括乔安在内，目睹者无不打心底直冒寒气。 　　锤爪挥动双螯，将沙华海盗的尸体扯得粉碎，过后又挥螯砸向那只海螺。 　　“砰”的一声，海螺像是遭受铁锤轰击，当场碎裂。 　　锤爪像是终于获得解放的奴隶，通过虐杀主人发泄怨气，过后挪动庞大的身躯，转头望向甲板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海拉尔。 　　眼梗顶端凸起的一双蓝色眼球微微抖动，锁定海拉尔作为下一个猎物，挥舞巨螯扑了上去。 　　“愚蠢的大龙虾，你这是在找死啊！” 　　海拉尔冷笑着擎起波刃巨剑，大步迎向锤爪。 　　锵！锵！锵！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在甲板上空回荡，巨剑频频斩击巨螯，迸发出刺目火星。 　　海拉尔一口气挥出三剑，全被锤爪以螯钳格挡下来，剑刃无法割开这怪物坚硬的甲壳，只留下三道浅浅的划痕。 　　海拉尔向后折出一串空翻，避开巨螯挥击，眉头微微蹙起，意识到只凭蛮力很难击杀这只硬壳怪物，短暂的思索过后便有了主意，再次挥剑冲了上去。 　　经过刚才的交锋，锤爪也觉察到对面那个看似柔弱娇小的人类少女不好对付，不光力气奇大，手中那柄巨剑也是相当沉重，虽说暂时还无法刺穿它的甲壳，但每次猛击都将一股强劲的力道透过甲壳导入体内，已经对柔软的血肉内脏造成冲击，使锤爪感到非常痛苦，迫切想尽快结束这场激斗。 　　趁着海拉尔主动发起攻势，锤爪使出自己的最强杀招——同时举起双螯，看似要格挡当头劈落下来的巨剑，却又突然向中间并拢。 　　咚！ 　　两只坚硬的巨螯相互撞击，激荡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随之而来的轰鸣几乎将海拉尔耳朵震聋，顿觉眼前发黑，头冒金星。 　　“Tinwe！”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海拉尔支撑着咏出一句施法咒文，运用“魔战士”这一超凡职业的独门绝技“魔导术”，以手中武器传导1环奥术“电爪”，巨剑于劈中锤爪螯钳的同时，迸发出一道噼啪作响的璀璨电弧。 　　锤爪厚如铁甲的外壳可以抵挡刀剑劈砍，却无法阻挡电流侵袭，被海拉尔以巨剑传导过来的“电爪”击中刹那浑身发麻，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 　　海拉尔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猝不及防间被锤爪释放出的冲击波轰得飞离甲板，连人带剑坠向海面，转眼就被浪涛吞没。 　　冰冷的海水浸没脸庞，被音波震得头发昏的海拉尔终于清醒过来，慌忙摆动手脚避免溺水。她的游泳技术很好，可手中还握着一柄重达百磅的巨剑，拼命划水也只能维持上身浮出水面，却无暇分神施法飞离海面。 　　海拉尔还在海中艰难挣扎，锤爪已经摆脱电击造成的麻痹，挥舞螯钳轰碎围栏，由船舷一侧跳了下来。 　　噗通一声，锤爪落在离海拉尔不远的海面，摆动尾巴迅速向她游过来，昂起一双巨大锋利的螯钳，眼中杀气毕露！ 　　飞在半空中的乔安和霍尔顿，此时都觉察到海拉尔处境危险，并且都于第一时间出手营救，只不过两人采用的营救方式各不相同。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阻止锤爪追杀海拉尔，最好还能使海拉尔免于溺水的威胁。刹那间的思索过后，乔安取出“水元素宝石”，吟咏咒文召唤“大型水元素”。 　　响应他的召唤，位于锤爪与海拉尔之间的海面掀起漩涡，一道旋转的水柱自漩涡中央徐徐升起，上半身幻化为巨人形态。 第635章 迷魂曲 　　海拉尔受到海流吸引，不由自主滑向漩涡。望着那尊离自己越来越近，由海水构成的蓝色巨人，女剑士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好在大型水元素并没有向她发起攻击，在乔安的精神遥控下，探出一双粗壮的长臂，以轻柔的动作将落水的女剑士捧了起来。 　　海拉尔长舒一口气，侧身坐在大型水元素宽阔的肩膀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双马尾，将巨剑插回背后剑鞘，腾出双手打出施法手势，再次为自身加持3环“飞行术”。 　　与此同时，霍尔顿撑开赤铜龙翼贴着海面低空滑翔，一直飞到锤爪头顶才滞空悬浮，高声吟唱一支颂歌。 　　少年诗人的歌喉兼具清朗与厚度，显示出绝佳的天赋和娴熟的演唱技巧。然而他演唱时使用的是迦南方言，就连在语言文字方面相当博学的乔安也只能听出歌词大意。 　　最初几句似乎是在赞美太阳，接下来将太阳比作情人的眼睛，充满爱意的目光宛如辉煌灿烂的阳光…… 　　好吧，原来这是一首情歌。 　　乔安暗自猜测。 　　霍尔顿的歌声不仅嘹亮悦耳，还蕴含吟游诗人这一职业独有的超自然力量。 　　分布在他周围百尺之内的魔网丝线伴随歌声旋律发生共鸣，处在这一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便会为霍尔顿充满魔力的歌喉俘获，深深为之着迷，抛开一切念头，只是伫立在他身旁，出神聆听这美妙的歌声。 　　霍尔顿演唱的这支“迷魂曲”主要针对锤爪，乔安和海拉尔距离较远，受歌声的影响较为轻微，还能把持得住。 　　至于那只锤爪，乔安无法分辨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在富有感染力的艺术表演面前，性别并不重要，甚至生物类别也不重要。这歌声能够超越生理乃至思想的界限，唤醒所有智慧生命共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锤爪的心灵，使这嗜血的怪物暂时忘记追杀海拉尔的念头，漂浮在海面上，呆呆注视空中那位少年诗人，听得如痴如醉。 　　总的来说，乔安是一个理性远远大于感性的人，看到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立刻意识到这是发起反击的好机会。 　　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把铁粉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原本身高七尺的鹰人在法术的作用下陡然膨胀为将近三十尺高的超级巨人。 　　接下来，乔安施展“法师强袭掌”，运用魔力塑造出一只与自身体型尺寸相称的遮天巨掌！ 　　“神话变巨术”和“法师强袭掌”总共为乔安提升8点力量，再加上“华丽腰带”提升的4点力量，此刻这只魔力巨掌的力量属性高达22，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超越了锤爪。 　　趁着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乔安遥控巨掌探向海面，一把将它握在掌心，发力紧攥！ 　　经过“神话变巨术”强化的“法师强袭掌”，每平方尺的握力高达8800磅，堪比成年恐爪龙的咬合力。 　　锤爪的甲壳固然厚实坚硬，也承受不住巨掌揉捏，甲壳迅速浮现裂痕，在剧痛的刺激下吱吱尖叫，拼命扭动身躯，却无法摆脱巨掌控制。 　　乔安面无表情，遥控巨掌抓起锤爪狠狠砸向海盗船甲板。 　　砰！ 　　一声巨响，海盗船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猛烈摇晃起来。 　　坚硬的柚木甲板当场碎裂，锤爪深陷其中，体表甲壳分崩瓦解，裂痕涌出淡青色血浆，断螯还在抽搐抖动，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乔安遥控巨掌攥成拳头，凌空砸落下去。 　　咚！咚！咚！ 　　乔安一口气猛击三拳，直至将锤爪锤成一摊肉泥才停手，转而遥控巨掌探入海中，洗去手上血污。过后遥控巨掌自大型水元素肩头抱起已然看呆的海拉尔，捧到自己跟前，轻声问她伤得重不重。 　　“我很好，刚才多亏你救我！”海拉尔含笑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霍尔顿也帮了大忙。”乔安提醒海拉尔。 　　不知是没有领悟他的暗示，还是故意装傻，海拉尔没有接他的话茬，兴冲冲地嚷道：“咱们赶快回去，消灭船上残余的海盗，扑灭甲板上的火，这艘机帆船就归咱们了！开到米德嘉德港，转手卖掉，少说也值上万金杜加！咱俩对半分好不好？” 　　乔安愕然无语。怎么也没想到，海拉尔刚刚脱险就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这心态也太……积极进取了吧？ 　　“财迷姐！卖船的钱，不分给我一点吗？”霍尔顿飞过来，满脸不爽地提出抗议。 　　“臭流氓，没你的份儿！”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诗人一眼，刚才险遭脱裤的那笔账，她可还记着呢！ 　　或许是命运女神存心跟海拉尔开玩笑，就在这姑娘满脑子想着抢夺海盗船的时候，这艘机帆船的轮机舱内突然喷出一团大火球，随即猛烈炸裂，震天轰鸣久久回荡。 　　爆炸掀起的浪花化作满天飞溅的水滴，迫使乔安他们不得不拉升飞行高度，躲避被爆炸气流抛向天空的船体碎屑。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乔安施展“造风术”吹散空中弥漫的水雾，低头望向海面，刚刚还完好的海盗船已经被撕裂成两截，正打着旋儿徐徐下沉。 　　“这是……怎么回事啊！”海拉尔满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大概是海盗自知保不住这艘船，索性点燃炼金火药毁船自沉。”霍尔顿猜测道。 　　“也可能是‘燃油术’引起的大火蔓延到轮机舱，导致气缸爆炸。” 　　乔安根据自己的观察，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猜测。 　　既然船已经毁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这场事故也就不值得追究了。 　　海拉尔呆呆目送烈焰升腾的海盗船缓缓沉向海底，捂着心口，满脸疼惜，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看到她这幅痛不欲生的样子，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误认为刚刚沉没的那艘船上装着她的全部家当，殊不知这财迷心窍的姑娘只是在惋惜错失了一笔横财。 　　乔安觉得自己就够财迷的了，时常为赚钱绞尽脑汁，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浪费，可是与这位信奉“没赚到就是亏本”的海拉尔·格林小姐相比，他都敢自夸清高了。 第636章 破裂的海螺 　　相比金钱，乔安更看重的是知识和魔导器。 　　目送海盗船缓缓下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冒着滚滚浓烟飞向已经严重倾斜的甲板，利用“迷雾视域”透过硝烟在甲板上四处搜寻。 　　赶在船体没入海面之前，乔安终于找到那支被锤爪一螯拍碎的彩色海螺，匆忙施展“法师之手”将海螺残骸一把抓起，振翅飞回“水星号”。 　　此时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回到“水星号”的甲板上，看到乔安冒着烟熏火燎抢救回来一支花花绿绿的海螺，好奇地围过来打听这是什么好东西。 　　“海盗船长曾吹响这支海螺，唤来锤爪，应该是一件魔导器。”乔安猜测道。 　　“没错，锤爪就是这东西呼唤来的。”海拉尔对此印象深刻，接着问乔安：“还能用吗？” 　　“恐怕是不行了。”霍尔顿望着乔安手中那支破裂的海螺，惋惜地摇了摇头：“已经遭到严重破坏，修复的难度很大，而且锤爪已经被乔安干掉了，就算修复海螺也无法使那怪物起死回生。” 　　海拉尔自己也是奥术施法者，当然知道修复一件“呼唤”类魔导器甚至比制作一件全新的同类魔导器更麻烦。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不再关注乔安手中那支已经失去使用价值的破海螺。 　　从发现海盗船到遭受炮击，再到目睹海盗船起火爆炸，沉入海底，在这漫长的一夜，“水星号”全体船员的心情如同乘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一场虚惊过后，麦克维尔船长代表船员向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道谢。尤其是乔安，在击退海盗的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使麦克维尔船长深感那100金杜加佣金花的太值了。 　　危机过后，“水星号”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亟待解决——那面遭到链弹破坏的船帆受损严重，导致货船的航行速度变得很慢，恐怕无法如期抵达米德嘉德港。 　　两名身手矫健的水手顺着绳梯爬上主桅，设法解开与帆布纠缠在一起的链弹，过后将破破烂烂的船帆降落下来。 　　麦克维尔船长原本还指望缝合船帆，然而看到那一堆破布条，心里就凉了半截。 　　船帆受损实在太严重，哪怕勉强缝补起来，受力强度也无法达到一面风帆应有的标准。漏风还是小问题，如果海上风势转疾，打了太多补丁的船帆很可能会被强劲的气流再次撕碎。 　　船上没有备用的主帆，这个难题怎么解决？麦克维尔船长满面愁容。 　　“我们可以用‘修复术’修补船帆，”海拉尔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虽说‘修复术’每次只能修补一小块帆布，好在这是一个0环戏法，没有法术位限制，我、乔安再加上小流氓霍尔顿，三个人一起动手，豁出去熬上一夜，应该可以修补完整。” 　　霍尔顿对“小流氓”这个头衔很不满意，悻悻地提出质疑：“这个笨方法太累人了，更何况每次施展‘修复术’都需要一些磁石作为施法素材，财迷姐，你随身携带了多少磁石？” 　　听他这么一问，海拉尔也是无语了。她只带了六七片磁石，霍尔顿和乔安想来也不会携带太多，恐怕不够修复整面风帆。 　　“修复术”只是偶尔用来补补衣服鞋袜，谁又会闲着没事随身携带一大包沉重的磁石呢！ 　　乔安没有参与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讨论，摸着下巴环绕堆在甲板上的破烂帆布走了一圈，过后回头对海拉尔说：“施法修复船帆是个好主意，但是用‘修复术’就太麻烦了，我有更方便的法术。” 　　海拉尔眼睛一亮，惊喜地问：“你会2环‘完全修复术’？”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恰好记录了“完全修复术”，他也是不久前才学会。 　　“那就没问题了！”海拉尔兴奋地拥抱了乔安一下，“不愧是我的好哥儿们，就是靠谱！有你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好安心呢！” 　　乔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头装作查看风帆的破损情况，唯恐被海拉尔看到自己羞窘的神态。 　　女剑士似乎看出他这个人特别容易害羞，嘻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对麦克维尔船长说：“这件事就交给咱们的航海法师吧，一个法术就能搞定。” 　　“我干了大半辈子海员，雇佣过数十位航海法师，维达先生是所有航海法师里最让我满意的一个！”麦克维尔船长由衷感慨。 　　比乔安等级更高的航海法师，他也合作过，但是人家的佣金可比乔安贵多了，而且不像乔安这么好伺候。综合来讲，乔安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位。 　　“船长先生，这次算你占了大便宜，如果乔安在接受你雇佣之前就认得我们的‘财迷姐’，跟你谈佣金的人就不是我们这位好脾气的法师先生，而是精打细算的财迷姐，恐怕你得付出双倍佣金才能请到这么优秀的航海法师。”霍尔顿笑着打趣。 　　海拉尔这次倒是没有否认，还为自己精打细算、擅长讨价还价颇为自得。 　　每当自己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无论夸奖还是批评，乔安总觉得很不自在。只好装作没听见麦克维尔船长与海拉尔、霍尔顿的谈话，取出两片磁石，专注施法。 　　“Envinyant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双手放射出金色魔力光辉，将面前那堆破布条笼罩起来。 　　“完全修复术”的“完全”一词毫不夸张，魔力化作无数丝线将破裂的帆布重新缝补起来，就连缺少布料的孔洞也被瞬间修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破损的痕迹。原本堆积在甲板上的破烂布条，转眼间变成一张崭新的白帆。 　　乔安对自己的修复工作很满意，略作思索，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再次施展2环“完全修复术”，将那支破裂的彩色海螺也修复完整。 　　夜色将近，东边海平线上泛起一抹晨曦。水手们将乔安施法修复的船帆重新升上桅杆，迎风鼓荡的白帆使“水星号”恢复继续航行的动力。 第637章 次级异界誓缚 　　忙碌了一整夜，乔安感到有些疲倦，就向麦克维尔船长告退，回到自己的舱室补个“回笼觉”。 　　得益于“维生戒指”的魔法效果，乔安的睡眠效率远比常人高得多，只睡了两个钟头就从吊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窗外天色刚蒙蒙亮，时间差不多是早上六点。 　　乔安先在舱房里准备好法术，正打算去餐厅吃饭，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折回书桌跟前，提笔蘸墨，在那支彩色海螺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这支海螺在物理意义上已经被乔安修复完整，但是其魔法功能却无法这么简单就被修复。 　　好在乔安并不指望海螺恢复魔力，只要结附在海螺上的法术构型大体完好，他就能借助Ansuz符文解析出来，从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求知欲以及收集癖。 　　当初看到沙华海盗首领吹响海螺唤来锤爪，乔安就怀疑海螺上结附了某个“呼唤”类法术，解析结果也不出所料，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咒法学派4环法术“次级异界誓缚”。 　　这个法术的功能很简单，施法者可以将异界生物呼唤到自己面前，提供服务。 　　具体是什么服务，是否需要支付报酬，施法者可以与该生物进行谈判，谈出个什么结果因人而异。 　　所谓的“异界生物”，其实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水、火、风、土四大元素，地狱中的魔鬼，深渊中的恶魔，这些当然都是众所周知的异界生物。 　　那么普普通通的人类和动物，可不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当然可以！ 　　多元宇宙有无穷无尽的位面，每个位面包含无穷无尽个天宇（世界），这些都算是“异界”。 　　乔安所在的“瓦雷斯天宇”，好比无尽汪洋中的一滴水，并不特殊，从概率的角度来看，瓦雷斯世界存在的生物，在其他世界也有可能存在，当然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从这个角度来讲，“异界生物”就等于任意生物。 　　如果只看法术的效用，“次级异界誓缚”与各种“怪物召唤术”、“自然盟友召唤术”相比，似乎没多大区别，然而真正了解魔法原理的人，比如乔安，却能深刻理解两者的巨大差异。 　　“呼唤系”和“召唤系”，属于“咒法学派”之下的两个子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召唤系法术的典型代表，比如“怪物召唤术”，唤来的怪物其实是魔力具现而成的投影，不具备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死后也不会留下尸体，其存在有时间限制。 　　一旦召唤时间截止，或者被杀掉，召唤生物就会自动分解为无序的原始魔力，回归魔网的怀抱，下次再施法，召唤来的是全新的魔力生物。 　　施法者对召唤生物有绝对的控制权，不需要支付报酬就能命令召唤生物为自己服务。 　　至于施法“呼唤”来的怪物，并非魔力的具现，而是实实在在的个体，有着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有必要了解其姓名才能达成稳定的呼唤契约：这次施法呼唤来的是它，下次唤来的还是它，施法者对它的态度好还是坏，它都记在心里，并且会据此调整交涉态度乃至索取报酬的额度，就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 　　如果呼唤来的生物死亡，施法者就永远失去了这个盟友，即便还能施法呼唤出另一只同类生物，身份与性格也不尽相同。好比老同事离职后，再找一个新搭档，原本与老同事相处的方式，对新搭档则未必适用。 　　这样比较下来，“呼唤生物”似乎比“召唤生物”更麻烦，风险更大，那么“次级异界誓缚”这类法术岂不是很不实用？ 　　那倒不见得。 　　召唤生物的确很方便，但是能够为施法者服务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区区几分钟而已，顶多用来充当打手，难以承担耗时持久的复杂工作。 　　呼唤来的生物虽然脾气大，还经常索要报酬，但是没有时间限制，一旦谈妥合作交易就会持续为施法者服务，直到完成约定的工作。 　　此外，召唤类的法术限制很大，具体能召唤什么怪物都白纸黑字的写在法术构型里，可供施法者选择的品种甚少，实力也只能说差强人意。 　　呼唤类型的法术，限制就要小得多，只要不超出法术自身的魔力能级，随便你呼唤什么生物都可以。 　　世界上的物种那么多，再加上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数以亿计的物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呼唤不来的，这种极致的自由度是召唤类法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既然可供选择的余地更大，那么理所当然，在同等法术级别的前提下，呼唤来的生物往往比召唤来的生物更强大，更聪明，也更危险。 　　比如呼唤深渊恶魔这种行为就形同作死，施法者往往会被自己呼唤来的暴躁恶魔生吞活剥，落得个玩火自焚的悲剧下场。 　　乔安仔细阅读了一遍自海螺中解析出来的“次级异界誓缚”，过后将这个4环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虽然现在他还无法学习4环法术，但是提前储备“次级异界誓缚”还是很有必要的，其意义可不仅仅是节省一笔借阅法术卷轴的费用那么简单。 　　作为“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的亲传弟子，手里还有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笔记》，乔安对“构装学”的了解甚至还要超过那些等级比他更高的法师，但他现在还无法亲自动手实践自己掌握的理论知识，障碍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首先是缺钱，买不起构装材料；其次是知识储备还有所欠缺，尚未完全掌握制造构装体所需的法术——其中最关键也是最常用的就是“异界誓缚”类法术。 　　就拿制造魔像来说，首先需要为魔像提供一个“魂灵”，通常指的就是封存在魔像体内的元素精魄。 　　乔安可不像罗尔斯导师拥有“缚魂瓶”，只能施法呼唤元素生物来到自己身边，说服对方寄生在魔像体内，使之活动起来，在此过程中，就需要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 　　4环“次级异界誓缚”是这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顶多召唤来一只大型元素生物，用于制造比较简单的构装体。 　　随着法师等级的提升，乔安将来还有机会学到6环“异界誓缚”和8环“高等异界誓缚”，能够唤来等级更高的元素生物，相应的，运用更高级的元素生物制造出来的构装体也将更为强大，其中就包括各种魔像，乃至传奇巨像。 第638章 船到港湾 　　在新大陆北方，共有十二条河流发源于北极点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其中最大的一条水系名为“维穆尔河”。 　　这条大河首先流经尼福尔海姆，这一地区终年雾气弥漫，故而尼福尔海姆也被人们称为“雾之国度”。 　　在这一流域，河水似乎受到某种魔力影响，色泽漆黑，寒冷刺骨，水温低于冰点却并不结冻，河面上方还时常有幽蓝的火焰飘荡，就是极地著名的自然现象“冷焰”。 　　维穆尔河穿过尼福尔海姆，继续向南蜿蜒流淌，沿途先穿越“迷踪峡谷”与“铁森林”，而后流经“巨人国度”约顿海姆，继续南下进入米德嘉德地区。随着沿途气候渐暖，河面上空的“冷焰”现象也渐渐消失，温度适宜的河水中游弋着成群结队的鲑鱼和鲈鱼。 　　进入米德嘉德以后，维穆尔河分出一条被称为“蜜酒河”的支流，继续向南流淌，穿过“绞首森林”，进入亚尔夫海姆地区，于王子港附近汇入大海。维穆尔河的干流则转向东南方，横穿“阿萨半岛”，最终于半岛东部港口汇入“阿萨海湾”。 　　“阿萨半岛”和“阿萨海湾”，皆因当地的原住民阿萨族得名，时至今日阿萨族已经被来自旧世界的移民驱逐到西部的獠牙山区，殖民者在维穆尔河入海口附近的三角洲上建立起一座港口都市，也就是今日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首府“米德嘉德城”。 　　米德嘉德是来自旧世界的移民在新大陆建立的第一块殖民地。辽阔的土地上，矿场、庄园和村镇星罗棋布，然而即使是殖民地首府“米德嘉德城”这样的大城市，城门外数里就已经变成植被茂密的荒山，每到夜里，野兽与魔物就在城墙外徘徊，绝少有人敢在夜间的荒野中行走。 　　米德嘉德地区农业和渔业都很发达，辽阔肥沃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和牧场，玉米、小麦和马铃薯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阿萨海湾盛产肥美的鲑鱼和鲈鱼，然而整个殖民地真正的经济支柱，却是以魔晶采掘精炼为代表的现代魔导工业和以魔晶出口为核心的远洋贸易。 　　毫不夸张地说，“魔晶”就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血液和灵魂，没有魔晶，这片气候寒冷的殖民地就无法吸引数以万计移民前来定居，首府米德嘉德城也无法超越南方的莱顿港，成为神圣亚珊帝国最繁荣富裕的海外殖民都市。 　　1621年1月18日清晨，海岸上空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海平线处便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数艘远航归来的魔晶蒸汽轮船，在港口灯塔指引下航向港湾，稍远的地方，一艘很不起眼的老式双桅帆船也在缓缓靠港。 　　“水星号”货船的甲板上，三个年轻人并肩站在船头，眺望越来越近的米德嘉德港。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法师，白皙俊秀的脸庞带着些许好奇，右眼在晨曦的映射下焕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一颗镶嵌在眼眶中的黑宝石。 　　少年法师左侧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正在不停地打哈欠，相比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他似乎对舱房中的吊床更感兴趣。 　　站在少年法师右侧的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衣少女，身后斜背着一柄与窈窕身段很不相称的波刃巨剑，使人担心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会不会被过于沉重的武器压垮。 　　“乔安，看到前方那个小岛了吗？那就是港口所在地，米纽特岛。” 　　双马尾少女是三人当中唯一的本地人，兴冲冲地向同伴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货船会在米纽特岛抛锚，我们登岸以后就租一辆马车，通过‘国王大桥’前往米德嘉德城区。” 　　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才得知米德嘉德城的规划布局与莱顿港不太一样。 　　莱顿港的港口和城区是连为一体的，都在海岸边，米德嘉德城的城区和港口则是分离的，城区坐落在海岸上，港口、仓库、货栈、船坞乃至海关大楼都设在海岸附近的岛上，当中以一座大桥相连，也有驳船和渡轮提供便利的海上交通，往返一趟不过一个钟头。 　　这座充当客货码头的岛屿南北长约20里，东西宽约5里，如同一条狭长的豌豆荚漂浮在阿萨海湾，与米德嘉德港隔海相望。 　　与维格利德平原一样，这座小岛也是米德嘉德第三任总督彼得·米纽特用不值钱的玻璃制品从阿萨族土著手中“购买”来的，故而以总督的姓氏命名为“米纽特岛”。 　　上午九点过五分，“水星号”在米纽特岛靠港。 　　乔安与麦克维尔船长握手道别，过后跟随海拉尔下船上岸。 　　海拉尔招手叫了一辆敞篷马车，等乔安和霍尔顿上了车，她转身对车夫说：“进城。” 　　“好的，小姐，请坐稳。” 　　车夫挥响皮鞭，两匹骏马拖着四轮马车不紧不慢地沿着街道小跑。穿过堆满大大小小货柜的码头，在跨海大桥跟前减速，前方车辆与行人排成一条长龙，似乎都在等候通关检查。 　　乔安他们在马车上一边闲聊一边观望四周的风景，大约过了十分钟，马车终于挪到桥头护栏跟前，两个穿制服的海关工作人员走过来，警惕地朝车厢里打量，似乎在查看他们是否有携带违禁品。 　　乔安以为他们会提出搜身的要求，或者盘问自己和同伴的出身来历，查看身份证件。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两位警官啥都没说就挥手放行了。 　　车夫似乎对这种走个过场式的检查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挥鞭驱车上了大桥，沿着平坦宽阔的马路向前行驶。 　　霍尔顿回头瞅了瞅桥头岗哨，忍不住吐槽：“这种检查有等于无，如果我是走私贩子，再蠢也不会把货物摆在明面上，塞进储物袋带进来就是了。” 　　海拉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以为就你聪明，有储物袋的人都不是平民百姓，况且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夹带就夹带了，海关职员不值得为这点小事得罪人。” 第639章 米德嘉德 　　“那么大宗货物呢？查得严吗？”霍尔顿似乎对走私交易很感兴趣。 　　“大宗货物通常不会从桥上走，港口有专门为货柜报关的地方，过后装驳船运进城区，至于你问查的严不严……”海拉尔古怪地笑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就这么说吧，在这座居民超过五十万的大都市里，至少有半数居民购买过走私商品，以走私为业者不下万人，米德嘉德城的繁荣主要源于兴旺的商业贸易，而走私是贸易活动不可或缺的润滑剂，你说查得严不严？” 　　乔安听她这么说，禁不住感慨：“这不就跟莱顿港一个样嘛！” 　　“米德嘉德城也好，莱顿港也好，包括更北边的新阿瓦隆，其实新大陆东海岸的港口城镇都对走私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海关税收最终都上缴远在陨星洋对面的母国政府，咱们殖民地居民守法纳税也落不到任何好处，还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塞进自己腰包，能逃税谁不逃啊！”海拉尔理直气壮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从道德和法律的层面来讲，他觉得公然走私逃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行为，但是就新大陆的现状而言，如同海拉尔所说，这种事太普遍了，法不责众。 　　从德林镇的自耕农到各大港口的贸易商人，抗税偷税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他就算不以为然也没法批评，否则就有亲疏不分之嫌。 　　“走私偷税这种事不值得骄傲，但是我完全支持你们米德嘉德人抗税到底！”霍尔顿面露诡笑，“你们这里闹的越欢，帝国当局就越恼火，本土与海外殖民地迟早会因为抗税问题反目成仇，到时候帝国当局非但无法从殖民地居民手中收取税金，说不定连殖民地本身也保不住。” 　　海拉尔不否认霍尔顿的恶意预言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对他幸灾乐祸的态度很不爽。 　　“我们殖民地居民与母国政府闹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因为我是迦南人啊。”霍尔顿振振有词地回答，“我的祖国与神圣亚珊帝国在国际上是竞争关系，帝国殖民地发生动荡，本土的势力也必将受到削弱，敌人的不幸就是我们的福气，我当然有理由幸灾乐祸。” 　　“如果你是迦南王室继承人或者贵族高官，有这种想法还算合情合理，而你只不过是个离家出走的私生子，国家之间的纷争轮得着你操心？帝国与迦南的国力兴衰，与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有一个铜板的干系吗？”海拉尔辛辣地嘲弄道，“听你说话的口气，还以为你是微服出访的迦南王储呢！” 　　霍尔顿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尴尬地扭了扭脖子，没有接海拉尔的话茬。 　　海拉尔也不想太过刺激霍尔顿，没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转而向乔安介绍沿途风光。 　　马车行驶在连结米纽特岛与米德嘉德城区的跨海大桥上。这座“国王大桥”采用悬索结构，以魔法加固，长约两千码，最大跨度500码，桥宽十六码，设有三组双向车道，堪称米德嘉德乃至整个新大陆最宏伟的人造工程，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 　　马车穿过“国王大桥”，前方就是繁华的城区。整个米德嘉德城可以划分为六大区域，与大桥相连的是“码头区”，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商业中心，沿街店铺林立，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来看，生意大多颇为兴隆。 　　与码头区相邻的是殖民地舰队停泊的军港，包括附近的军营在内，统称为“军区”，戒备森严，闲人免进。 　　除了靠近港湾的码头区和军区，这座城市还可以细分为行政区、上城区、下城区和学院区。 　　行政区是米德嘉德城的市政厅、总督府和议会大楼所在地，各级行政职能部门、银行、证券交易所以及各大公司的总部都设在这一街区。 　　“上城区”是城里富人们定居的别墅区，道路整洁，绿树成荫，治安优良，居住环境非常舒适。米德嘉德城的三大富豪家族——拉瓦尔家族、利文斯顿家族、斯凯勒家族——都定居于上城区。 　　相比秩序井然的“上城区”，米德嘉德的“下城区”就是肮脏和混乱的代名词，住在这里的居民既包括工人、小商贩、低级公务员和穷学生之类小市民阶层，也有衣不遮体的流浪汉和乞丐。 　　下城区的小市民大多住在带家具出租的狭小公寓里，乞丐和流浪汉则只能在贫民窟栖身。阴暗肮脏的街角盗贼横行，流莺遍地。垃圾桶旁必定聚集着一大群饥肠辘辘的野狗，瞪起泛着绿光的眼眸，不怀好意地打量过往行人。 　　“下城区很乱，是整个城市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你们初来乍到，最好别在这附近转悠，免得被人当成‘肥羊’宰。”马车路过下城区的时候，海拉尔正色警告乔安和霍尔顿。 　　“总不至于比你的故乡‘自由港’更乱吧？”霍尔顿笑着反问。 　　海拉尔被他这句话噎得干瞪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乔安也觉得霍尔顿这小子哪点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长了一张讨人嫌的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往往一句话就能把人气到爆炸。要是霍尔顿不改掉这个毛病，恐怕迟早会因为这张臭嘴惹来祸端。 　　米德嘉德大学所在的“学院区”位于城市中央，从地图上看呈三角形，恰好被上城区、下城区和行政区围在当中，堪称这座城市的菁华区域。考虑到米德嘉德大学在整个新大陆教育界的龙头地位，在此求学的年轻人也无愧为这座城市的精英人才。 　　马车在米德嘉德大学附近的街区停下，海拉尔付了车资，带领乔安和霍尔顿前往大学校园参观。 　　作为一所私立大学，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管理比莱顿学院更严格，乔安他们这样的外来者，哪怕有海拉尔这个在校生担保，也着实费了一番唇舌才说服警卫放他们进入校园参观。 第640章 新生活 　　海拉尔为乔安和霍尔顿当导游，领着他们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里逛了一圈。 　　现在还处于寒假期间，校园里颇为冷清，好在还有一个小食堂正常营业，为寒假留在学校进修的学生提供日常三餐。 　　海拉尔请乔安和霍尔顿在学校食堂吃饭。菜品还不错，就是价格比莱顿学院贵得多，这大概是因为米德嘉德地区农牧业不如南方发达，食品价格也就显得更贵。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本年度的研究生报考截止日期是三月一日，现在距离报考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出于专心备考着想，乔安和霍尔顿急需寻找一所舒适方便、价格公道的寓所。 　　吃过午饭，海拉尔就带着乔安和霍尔顿走出校门，张罗着帮他们在学院附近的街区租一栋带家具的公寓，作为报考前这一个多月的临时栖身之所。将来考上研究院以后，可以继续住公寓，也可以选择租住学校提供的宿舍。 　　三个人在学院区打听了一圈，经过全面比较，最后由海拉尔拿主意，选定一套公寓。房子位于大学背后的街区，比较僻静，适合专心求学。 　　这是一座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内部设施倒还过得去，最让乔安满意的是收拾得非常干净。 　　房东哈德森太太是一位寡居的老妇人，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在军队服役，家里只剩她一人守着老房子，怪寂寞的，就决定把二楼租出去，一来家里显得热闹些，二来也是想赚点养老金。 　　哈德森太太自己住在一楼，养了两条大狗，三只肥猫，都挺乖的。 　　二楼公寓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房东为租客提供日常三餐和清洁服务，食宿费都包含在内，月租金三十金杜加。 　　这笔租金当然不便宜，然而为了求学，房租贵点也没办法，况且与附近其它待租公寓相比，30金杜加的租金就已经算是很实惠的了。 　　房东太太告诫乔安他们：最好快拿定主意，否则等这栋公寓被别人租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海拉尔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出面与房东太太讨价还价，经过一番细致到菜单的磋商，最终敲定了租房合同。 　　霍尔顿与乔安合租二楼，均摊房租，合用一间客厅。 　　还有一间空屋，乔安可以在这里进行炼金术和法术实验，霍尔顿也需要一间画室，这间空屋正好作为两人合用的工作室。 　　如果有朋友夜间来访，比如海拉尔，工作室稍微拾掇一下，拉开折叠床就可以当做客房。 　　乔安和霍尔顿的换洗衣物都随身装在储物袋里，乔安的行李就是一大堆书，霍尔顿的行李主要是笛子、小提琴、手风琴之类乐器，还有绘画用的工具和颜料，很快就整理好了。 　　海拉尔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公寓里巡视了一圈，左手拿着一个小笔记本，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头，把自己认为还缺少的东西都记下，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下楼，不出半个钟头就买回来两大提篮日用品，从毛巾、拖鞋、睡衣到蜡烛、肥皂一应俱全。 　　海拉尔帮乔安把卧室和客厅拾掇齐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亲手把公寓布置成一个“温馨舒适的小窝”。 　　“财迷姐，怎么不帮我也布置一下？”霍尔顿满脸幽怨地问。 　　“你这个人太下流，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女学生，可不敢进你卧室——怕你耍流氓。” 　　海拉尔嘴上说得刻薄，其实也没有过于厚此薄彼，帮乔安采购的那些日用品，也都给霍尔顿捎带了一份。 　　收拾好了房间，窗外夜色渐深。楼下餐厅传来清脆的铃声，是哈德森太太做好晚饭，招呼房客下楼用餐。 　　壁炉烧得暖烘烘，烤得松脆的杏仁华夫饼先摆上桌，然后是拌莴苣色拉、奶油蘑菇浓汤和今晚的主菜，鹰嘴豆炖猪腿。 　　哈德森太太的厨艺真不错，几道家常菜烧得美味可口，海拉尔对淋上枫糖浆的华夫饼尤其满意，一盘子点心基本被她包圆了。 　　吃过这顿丰盛的晚餐，海拉尔心头最后的疑虑也消散。随手抓起一只趴在壁炉旁打瞌睡的肥猫，搁在膝盖上一边熟练地撸毛，一边对乔安和霍尔顿说：“你们俩都来自远方，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你们吃不惯本地家常菜，还是房东太太厉害，一顿晚餐就征服了两个外乡人的胃。” 　　霍尔顿也想抱一只猫撸，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猫咪和狗子们似乎有点怕他，还没等他靠近就全都跑掉了。 　　霍尔顿悻悻地耸肩：“安德森太太的厨艺是不错，如果她家的猫咪对我也能亲切一点就更好了。” 　　乔安笑了笑，心想猫咪们大概是不太喜欢诗人身上那种异国风情？虽说这对人类——尤其年轻姑娘——而言，称得上是一种独特的魅力。 　　三人围着餐桌闲聊了半个钟头，喝过咖啡就回到楼上客厅。海拉尔见天色已晚，犹豫要不要告辞。 　　“你住学校宿舍吗？”乔安随口问她。 　　“不住宿舍，我在上城区的亲戚家里寄住。” 　　“那可是挺远的，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别走了，在这里凑合一夜。”乔安指指自己的卧室，“你亲手布置的‘小窝’，不想亲自体验一下？” 　　海拉尔笑了笑，在烛台的映照下，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客房还没布置好，我占了你的卧室，你自己睡哪儿？” 　　“我看书会看到很晚，困了就在客厅沙发上打个盹，睡上两个钟头也就够了。”乔安实话实说。 　　“算了吧，法师别的事可以将就，睡觉可不能随便凑合。” 　　海拉尔起身，推开乔安卧室房门，走到床前，忽然以跳水的姿态纵身飞扑到床上，在床垫上来回翻滚，又把脸深深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持续数秒。 　　乔安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她，搞不懂她这是在干什么。正纳闷的时候，海拉尔由床上撑起上身，回眸一笑：“好了，我已经体验过啦！” 第641章 失语术 　　乔安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问海拉尔：“所以你还是要走？” 　　“亲戚家里还有些琐事需要我帮忙处理，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我会尽量抽空过来探望你们，如果实在来不了，就等开学后再见面吧。” 　　海拉尔坐在床沿穿好靴子，起身向乔安走过来，似乎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道别的拥抱，终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握了握他的手就下楼了。 　　乔安捧着烛台跟在海拉尔身后，帮她照亮年久失修、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木楼梯，一直送她出了门，坐上出租马车，挥手道别过后才回到二楼。 　　霍尔顿刚洗过头，顶着湿漉漉的乱发走出浴室，见只有乔安一人在客厅，唇间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 　　“今晚‘财迷姐’在你房里睡？” 　　“她亲戚家里有事，得赶回去帮忙。” 　　“嘿！刚回来能有什么急事？女孩子脸皮薄，你怎么不挽留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乔安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 　　霍尔顿拍了拍额头，一脸无奈：“你小子可真够单纯的……算了算了，我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好心反而办坏事。” 　　乔安不太理解他的用意，转念一想，反正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懒得花心思琢磨了。 　　…… 　　两个同龄少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还挺融洽，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志同道合。 　　好比乔安和霍尔顿，无论性格还是兴趣都找不出共同点。 　　自从租下那栋位于大学附近的公寓，乔安几乎足不出户，从早到晚埋头钻研法术，偶尔感觉累了，就下楼去喂房东家的猫。 　　陪猫咪玩耍，是乔安新发现的减压诀窍，效果出奇的好，原理未明。 　　霍尔顿的生活节奏与乔安完全不合拍，像蝙蝠似的昼伏夜出，经常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饭，夜深人静地时候才回来，彻夜不归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如果问他在忙碌什么，答案无外乎参加各种文艺界的沙龙聚会，不是去看画展，就是去听歌剧。 　　乔安自认为缺少艺术天赋，每当霍尔顿邀请他同去参加文艺活动，他也总是推辞婉拒，一来不想耽误学业，二来也是真的欣赏不来。 　　但是他完全支持霍尔顿多多参加这样的活动，毕竟艺术家需要这样的氛围和环境才能打开眼界，激发出灵感的火花，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转眼间到了一月底，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已经快两周了。 　　在这些天里，他把绝大部分精力花在一件事上——原创一个法术，作为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敲门砖”。 　　早在自由港的时候，乔安就在海拉尔的建议下着手研发新法术，思路是以一个成熟的法术为原型，修改其法术构型，衍生出一个功能全新的法术。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乔安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作为“原型”的法术，后续工作无非在原型的基础上增删修补。 　　经过层层筛选，乔安最终决定将“目盲耳聋术”作为原型法术。 　　这个死灵学派2环法术是他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抄录来的，施法成功后可以将“负能量”注入百尺开外的一个指定生物体内，破坏其生理机能，如果对方的体魄不够强健，抵抗不住负能量的侵蚀，就会永远丧失听力或者变成盲人——具体造成哪处感官损伤，由施法者决定。 　　乔安在刚开始学习“目盲耳聋术”的时候，曾经怀有一个疑问。 　　既然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丧失听力或者视力，为何在设计之初不增加一个使受术者变成哑巴的选项？ 　　是法术的发明者有所疏漏，或者认为视觉和听觉比发声能力更重要？ 　　这个疑问困扰了乔安很久，直到他对“目盲耳聋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解剖，过后才恍然醒悟这个问题比自己想象中复杂的多。 　　“目盲耳聋术”的发明者并非不想拓展出“致哑”效果，而是根本办不到！ 　　世人常把失明、耳聋和哑巴三种常见残疾相提并论，其实这种分类方式并不合理。 　　“失明”是接收视觉信号的器官（通常是眼睛）出了问题，“耳聋”则是接收声波讯号的器官（通常是耳朵）出了故障，这两种疾病可以归为一类。 　　但是“哑巴”不一样。 　　“声带”作为发声器官，并非如眼睛和耳朵那样被动接受外界讯号，而是通过震颤发声，主动向外界传递声波讯号。 　　“主动”与“被动”，对应着两种不同的法术构型，故而一个法术可以兼容“目盲”与“耳聋”，却很难兼容“致哑”，如果非要把这个另类的效用容纳进来，就要付出代价——更高的魔力上限，更高的法术阶位。 　　“目盲耳聋术”已经是一个优化到极致的2环法术，在不提升法术等级的前提下，根本挤不出足够的魔力用于兼容“致哑”效果。 　　经过充分的准备，乔安确立了自己的研发课题，并且将这个预想中的新法术命名为“失语术”，其功效就是使受术者丧失说话能力，沦为连一个完整音节也发不出的“哑巴”。 　　相比“目盲耳聋术”，“失语术”似乎显得很鸡肋。 　　在实战中，把一个强大的敌人变成瞎子或者聋子，能够有效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但是把人变成说不出话来的“哑巴”，有什么意义？ 　　的确，让一位强壮的战士闭上嘴巴，并不会妨碍他挥剑杀人，但是乔安压根就没把这类人物作为自己的假想敌。 　　他苦心发明“失语术”，主要是用来针对施法者！ 　　尤其是“法师”和“术士”这样的奥术施法者，通常体质较为虚弱，对“失语术”的抵抗力也更弱，一旦被这个法术击中就无法发声吟咏咒文，除非对方擅长“法术默发”这样的超魔技艺，否则就等于被彻底废除了施法能力。 　　如果自己的研发方案能够实现，乔安认为“失语术”可以在实战中起到“禁魔”作用，这个法术将比同级别的“目盲耳聋术”更实用。 第642章 实验体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在乔安之前，难道就没有其它法师想到这个好点子？ 　　其实并非别人短视，而是这里存在一个思维盲区。 　　有一个名为“降咒”的死灵系法术，也能使受术者变成哑巴，而且降咒的威力还远不仅于此，施法者可以自行修改诅咒效用，使人变成聋子、瞎子、哑巴乃至某项生理机能失调，都在法术的效能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降咒是一个4环奥术，至少7级法师才能施展。有能力创新法术的法师，等级通常不会比7级更低，对他们而言，有了功能更齐全、更强大的降咒，就不需要特地发明一个“失语术”了。 　　至于那些还没有能力学习4环“降咒”的低阶法师，即便想到了乔安这个点子，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个新法术的研发工作。 　　有能力的人没有动力，有动力的人又欠缺能力，结果就导致时至今日“失语术”也没有被发明出来，直到乔安这个既有能力又有动力的天才少年出现。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接下来就把作为原型参考的“目盲耳聋术”大卸八块，挑选出有用的一部分构型，稍加修改移植到“失语术”的构型当中，先搭建起一个大体的框架，然后在进行增删修补，整个研发过程就像“盖房子”。 　　这项工作其实早在三周之前就已经开始，乔安在搭乘“水星号”旅行期间就完成了研发“失语术”的初步工作，在米德嘉德城定居过后继续推进研发工作，在此期间也遇到了不少障碍，多数不难解决，唯独一个难题困扰了他长达一周之久，直到昨天傍晚才拿出妥善的解决方案。 　　这个难题，还得从“失语术”的原型“目盲耳聋术”说起。 　　如果用文字来简单概括“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就是调用“负能量”对受术者的发声器官——通常是声带——造成永久性的黯蚀伤害，使之病变萎缩，丧失震颤发声的功能。 　　相比伤害半暴露在体表的眼睛和耳朵，伤害位于人体内部的“声带”无疑更难，为了实现致哑效果，乔安不得不调用更多的负能量参与攻击。 　　抽取负能量就好比从井中抽水，想提高抽水效率就得用功率更大的抽水机，也就意味着更高的魔力能级。 　　乔安可不想把“失语术”搞成3环法术，那就太浪费了，在不升环的前提下，只能通过调整法树结构来解决这一难题。 　　所谓调整法术结构，说白了就是搞平衡，分大饼。调用负能量这一环节需要更多魔力，别的环节就要“挤一挤”，做出一些牺牲。 　　比如施法时间，原定3秒，延长到6秒，节省出来的魔力用来提升供能效率刚刚好；或者把法术的基础射程由400尺砍到100尺，腾出来的魔力用于加强供能效率也行。 　　如果舍不得牺牲施法效率和法术射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真有一个办法，就是增设施法素材。 　　能够显著提升负能量抽取效率的材料有很多，其中最常用、性价比最高的材料莫过于黑玛瑙。 　　经过反复测算，乔安确认施法时搭配一小块市价5个金杜加的黑玛瑙，刚好可以使抽取负能量的效率达到他的要求。 　　这件事给乔安造成很大触动：法术构型的优化过程，本质上是一个成本转移的过程，成本最终要由金钱来体现，缺少这价值5个金币的黑玛瑙，哪怕你聪明绝顶也搞不定。 　　反之，如果你有足够多的钱，毫不吝惜地挥霍昂贵的施法材料，哪怕法术构型本身漏洞百出，没有经过妥善的优化，在大多数情况下，照样可以用金钱来弥补缺陷，砸出与精心优化过的法术相同的效果，甚至比后者更强。 　　说的直白一点：两个人的施法水平差不多，谁更有钱，谁就更“优秀”。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或者说是资本的力量更准确。正是因为认识到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当代那些在奥法领域做出建树的知名学者，背后大多有财力雄厚的金主提供支持。 　　如果一个人自己缺乏资本，又自命清高，不屑拿自己的聪明才智换取金钱，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如果运气不好，怀才不遇抑郁而终也不稀奇。 　　乔安当初消灭塞壬女妖的时候，顺带缴获了女妖们收集的一口袋各色宝石，其中包括两颗足有拳头大小的黑玛瑙，价值不下两百金杜加。 　　乔安把大块黑玛瑙仔细切割成指甲盖大小，一小片就足以发动一次“失语术”。 　　到今天为止，乔安已经搭建起“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准备好了施法素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行活体实验，试试看这个法术是否真的能够如同理论上那样使人变成哑巴。 　　对乔安而言，这是最麻烦的环节。 　　他该去哪里寻找实验体呢？ 　　花钱雇佣人参加实验吗？然而“失语术”实在太危险，好端端的人，谁愿意变得终生残疾？ 　　只要钱给足，或许能够买来甘愿卖命的人，可惜乔安付不起这笔钱。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书桌，推开卧室窗户，站在二楼窗前眺望远处的街景。 　　大学校园附近有一条商业街，是整个学院区最繁华的地带。时当上午，金色阳光洒在街头，堆在行道树下的积雪泛起柔和的反光。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乔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荡，隐约流露出阴鸷之色，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从他所在的二楼窗台，与商业街大约有两百码的直线距离，街头行人的交谈声传到这里已经微不可闻，那么相应的，忙于逛街购物的人们也不太可能听见他在窗口吟咏施法咒文。 　　行走在街头的男男女女，从穿着打扮来看，大多是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市民。乔安不禁设想： 　　如果自己在窗口偷偷施放“失语术”，随机挑选一个路人作为施法目标，过后隐形跟踪那个变成哑巴的倒霉鬼，观察他在突遭横祸之后的反应，岂不是很有趣？ 　　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为这些随机挑选出来的路人支付一个铜板的佣金。 第643章 学术道德 　　街头随机挑选的实验体，不需要花钱，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而且被识破的几率近乎为零，要不要试试看呢？ 　　邪恶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膨胀，几乎撑破他的道德底线。 　　“不！绝不能那样做！” 　　乔安猛然背转身去，咬紧牙关，紧捂住颈后那颗发烫鼓胀的畸形眼球，克制住犯罪的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乔安这样的施法者而言，由于拥有超凡能力，那些主要用于限制普通人的法律其实对他们这个群体的约束力很有限，很多时候，真正能够促使他们尊重社会秩序的，仅仅是心中的道德底线。 　　一旦欲望失去节制，冲破这层道德底线，施法者对社会秩序造成的破坏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乔安觉得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社会人”，对自己的人格和道德底线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突破这道底线，别人会怎样他不清楚，对于他这样一个具有异怪血统的人，必定会在反社会和反人类的道路上愈陷愈深，最终成为一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怪物。 　　乔安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在道德底线的边缘试探，不允许自己拿无辜的路人当靶子，实验一个非常残忍的法术。 　　毁了无辜者的健康和幸福，他自己也不会从中获得快乐。 　　既然不打算以犯罪的方式完成“失语术”的最后一个研发环节，又该如何解决这一现实困境呢？ 　　无论如何，乔安必须在活生生的实验体上检验自己新发明的法术，不经过这一关就无法确认“失语术”是否真的有效。 　　乔安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拿路人做实验违背了他的原则，那么退而求其次，拿十恶不赦的死囚做实验怎么样？ 　　乔安对这个想法还有些犹豫，倒不全是出于道德考量，更主要的是他没有获得死囚的门路，不知道该去找谁打交道。 　　狱卒？典狱长？米德嘉德市政府？ 　　想想就觉得麻烦，头疼！ 　　拿人类死囚做实验太麻烦了，那么地精、兽人、豺狼人之流怎么样？ 　　这些类人生物的生理构造与人类相仿，而且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做实验也不需要内疚。 　　当然，这些邪恶生物都不好惹，想生擒活捉需要冒一些风险，而且乔安刚来米德嘉德城没几天，还不清楚附近什么地方有上述邪恶类人生物出没，有必要找人打听一下。 　　如此想着，乔安就下楼去厨房找正在准备午餐的安德森太太，想就这个问题跟她聊聊。 　　刚走到楼梯口，一只黑白相间的胖猫迎面跑来，很熟练地在乔安脚上蹭了蹭，撒娇似的喵喵叫。 　　乔安抱起猫摸了摸，忽然触发灵感。 　　“失语术”并没有限定只能对类人生物有效，只要是通过振动发声的生物，都可以作为实验体，比如鸡、鸭、猫、狗之类的小动物。 　　既然不便拿活人做实验，为何不去集市上买一些活鸡活鸭当做实验体呢？ 　　如果在鸡鸭身上证实“失语术”的确有效，下一步再考虑进行人体实验也不迟；反之，要是对鸡鸭尚且不管用，表明这个法术还不够完善，有必要回头修改。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抱着猫咪走进厨房，把自己的打算向安德森太太简单解释了一下，给她四个银杜加，请她下午买菜的时候捎带买几只小公鸡回来。 　　乔安特地强调买公鸡，是因为公鸡比母鸡更活泼，啼鸣声更洪亮。 　　安德森太太在大学附近住了半辈子，之前也曾把公寓租给奥法专业的年轻人，早就发现这些施法者大多具有某种怪癖，对乔安提出的要求也见怪不怪，当天傍晚就把四只小公鸡拎回家，养在厨房后院的笼子里。 　　乔安向房东太太道谢，过后就兴冲冲地跑到后院，蹲在鸡笼旁边，双手抱膝，认真端详四只小公鸡。 　　公鸡们正在啄食玉米粒，发觉乔安走过来，先是一边啄米一边警惕地打量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鸡们或许是觉得太无聊，就懒得理他了。 　　乔安可不觉得无聊。通过细致的观察，他确认四只小公鸡都很健康，啄米时偶尔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可见它们的声带都没有问题。 　　为了确保不出岔子，他还施展“高等内视术”，借助法术查看公鸡们的身体情况，结果证实了他的观测结论。 　　乔安把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以铅笔记下日期，然后根据四只小公鸡的外观特征为其编号，分别是：大花、二花、小白和小黄。 　　接下来，乔安选定“小白”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取出一小片黑玛瑙，尝试对它施放自己发明的2环“失语术”。 　　“Nucumna！”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削弱和致残”的精灵语咒文，抬手指向笼中那只羽毛洁白的小公鸡，手中黑玛瑙嗡嗡震颤，随之碎裂成尘。 　　在法术咒文与黑玛瑙的引导下，乔安周围的魔网发生共鸣，以无数纤细的魔力丝线为管道，将高浓度的负能量抽取出来，循着乔安手指方向，化作一道苍白的光束射向鸡笼。 　　笼中的公鸡们感受到伴随负能量流袭来的阴森气息，全都吓得扑腾翅膀连声啼鸣。 　　负能量流像是长了眼睛，绕过其它攻击，自动追踪乔安指定的那只白羽公鸡，迅速侵入其体内，聚集在喉部，侵蚀它的声带。 　　“小白”的喉咙像是被泼了一瓶浓硫酸，刚刚还在咯咯惊叫，遭受“失语术”侵蚀过后立刻失去发声能力，痛苦地扭动脖子，嘴巴开合，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看到小公鸡难受的样子，乔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为了研究“失语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在心里对“小白”默默地说一声“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被人变成哑巴，“小白”当然很不舒服。好在就乔安的观察来看，“失语术”除了破坏公鸡声带，并没有造成其他附带伤害。 第644章 养鸡日志 　　“小白”焦虑地在笼子里徘徊，竭力想发出啼鸣。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当它发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得被迫接受现实，也像其他公鸡那样，埋头啄食玉米粒，不再纠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乔安在旁边观察，看到“小白”默默接受了这场无妄之灾，食欲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先是松了口气，过后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哀。 　　仔细想想，除了逆来顺受，“小白”也没有别的选择。它只是一只鸡，注定无法拒绝成为人类的盘中餐或者实验品，与其为自己无力摆脱的厄运犯愁，还不如趁现在还活着，尽情吃个痛快，至少不必做个饿死鬼。 　　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些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其实与“小白”的心态差不多，只不过鸡不懂什么叫做“悲观”，只是发乎本能的随遇而安，人类却因其更发达的智慧，更细腻的情感，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与幻灭。 　　第二天，乔安在鸡鸣中醒来。匆匆披上外套，脸都顾不得擦一把就跑下楼，去厨房后院观察他的实验体。 　　木条编成的笼子里，三只小公鸡挺胸昂首，神气活现地打着鸣，像是在比赛唱歌。 　　“小白”歪着脑袋，眼中满是困惑，几次试图引吭高歌，结果却都发不出一丝声响。或许是不想再体验挫败感，它索性放弃清晨打鸣这一与生俱来的习惯，背对同伴，埋头啄食玉米粒。 　　乔安怀疑“小白”是在用无节制的进食发泄残疾带来的抑郁情绪，最起码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忘记不愉快的事。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把自己吃成一只大肥鸡，距离被宰杀烧熟的那一天也就更近了。 　　“简直就像是在自杀。” 　　乔安感慨了一句，过后打起精神，再次施展“失语术”。这一回，他把刚刚叫的最欢的那只小公鸡——“二花”——也变成了哑巴。 　　虽说有些同情这些活生生的实验体，但是乔安不得不承认：得益于公鸡们的牺牲，到目前为止实验进行的很顺利。 　　看到自己发明的法术在公鸡们身上获得预想中的功效，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次日清晨，只有两只鸡在打鸣，“小白”和“二花”都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乔安早早的下楼查看，在实验日志上作出记录，过后施法把“大花”也变成哑巴。 　　第四天清晨，乔安起床时没有听见公鸡打鸣，这让他感到很意外，连忙穿上衣服下楼查看。 　　走进厨房后院，远远听见一声微弱的鸡鸣，旋即便被更为猛烈的扑打声盖过，啼鸣转而变成呻吟。 　　乔安越发感到诧异，连忙跑到鸡笼跟前，蹲下身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笼子里最后那只声带完好的小公鸡，黄色羽毛上血痕斑斑。每当它试图按照习惯引吭啼鸣，欢庆晨曦的到来，其余三只已经失去啼鸣能力的公鸡就扭过头来，集体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它。 　　“小黄”怯懦地缩向笼子角落，刚刚发出一声低鸣，“小白”脖子上的翎毛就瞬间炸了起来，拍打翅膀朝它猛扑过去，在它头上、身上疯狂啄咬。 　　四只小公鸡刚被买回来的时候，体型都差不多。但是经过三天的喂养，最先变成哑巴的“小白”几乎是夜以继日的疯狂进食，体型和重量明显超过了“小黄”，性情也变得更为扭曲暴戾，打起架来简直像发疯，可怜的“小黄”被它啄的满脸懵懂，既不明白“小白”为何欺负自己，也没有能力反抗。 　　其余两只小公鸡，“二花”和“大花”，就在旁边默默看着，既不参与斗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神态就像它们的声带那样木讷。 　　乔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施展“法师之手”推开骑在“小黄”背上疯狂撕咬的“小白”，阻止它行凶。 　　从他刚才的观察来看，“小白”似乎在嫉妒“小黄”还能发出啼鸣，进而以暴力宣泄嫉妒情绪。 　　“大花”和“二花”虽然没有参与争斗，但是从它们的神态也看不出对“小黄”的遭遇怀有同情，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乔安想不通，这四只三天前还相处和睦的小公鸡为何突然反目。 　　这显然不是为了争夺地盘、食物或者配偶，倒像是他的法术实验使公鸡们分裂成不同的团体，进而产生矛盾。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深奥，或许应该归入心理学、社会学乃至哲学的研究范畴，而他只是一个小法师，对奥术知识之外的学问所知不多，况且这也不是他的研究重点。 　　乔安挠了挠头，打消心头杂念，取出一小片黑玛瑙，施展2环“失语术”把“小黄”也变成了哑巴。 　　鸡笼里陷入寂静。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小黄”徒劳的抖动脖子，试图发声，却连一声啼鸣也发不出。 　　“小白”、“大花”和“二花”在旁边歪着脑袋注视“小黄”，不多时就对它失去兴趣，转而埋头啄食玉米粒。 　　第二天清晨，乔安在寂静中醒来。想起自己养的那一笼鸡，就下楼来到后院查看。 　　四只小公鸡都很活泼，“小白”对“小黄”也没了昨天疯狂啄咬的凶劲，看起来相处的很融洽。 　　乔安观察“小黄”的时候，“小黄”也看似无意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乔安仿佛从这只小公鸡的眼中看到一丝感激的意味。 　　它感谢我什么呢？ 　　乔安不禁纳闷。 　　如果“小黄”足够聪明，应该憎恨损害自己嗓子的人才对。 　　然而乔安在它眼中看不出恨意，或许是在感谢自己把它也变成了哑巴，变得跟其它三只公鸡一样，使它不再显得特立独行，也就不会再受到同伴的冷落和欺凌。 　　乔安不认为鸡的感情有这么丰富，思维能力有这么发达，所谓“感激的目光”，很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但是不知为何，这种想法使他感到不寒而栗，不敢独自面对笼中四只沉默的公鸡，像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庭院。 第645章 理性与情感 　　当天晚上，安德森太太又在餐桌旁念叨，劝乔安把那四只小公鸡宰掉。 　　实验已经做完了，公鸡都喂得膘肥体壮，又不能生蛋，还留着有啥用？ 　　不如宰了吃肉。 　　乔安昨天还不同意杀鸡，但是今天他的想法有了变化，默默点了下头，同意把那四只小公鸡交给房东太太料理。 　　第二天一早，鸡笼空了。 　　乔安和霍尔顿的早餐桌上，有两大碗鲜美的炖鸡汤。 　　安德森太太还说剩下两只更肥的小公鸡，已经用香料腌上了，留着晚上给他们烤了吃。 　　霍尔顿对房东太太的安排很满意，喝着鸡汤，赞不绝口。 　　乔安没有喝鸡汤，推说自己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从理性的角度讲，其实乔安并不反感吃掉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实验动物，尤其是鸡鸭之类家畜，本就是养来给人吃的，不吃反而是一种浪费。 　　只不过，人的情感与理性总是会发生抵触。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态，消除心理障碍，直到能够以一种泰然自若的心态面对桌上那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 　　抛开这些杂乱的感触，仅从实验结果来看，乔安发明的“失语术”表现良好，使他很是欣慰，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白付出。 　　实验证明“失语术”对公鸡这样的动物有效，但是并不能就此推导出“失语术”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物种同样有效，毕竟不同物种的发声器官构造也不尽相同，为了完善“失语术”，乔安还得继续进行活体实验。 　　这一次，他选择的目标是“类人生物”。 　　…… 　　二月初的一个夜晚，米德嘉德城外，一条半人半鹰的身影披着朦胧的月光乘风飞翔，在雪地上投下一条修长的黑色剪影。 　　鹰人的身影渐渐远离身后那座繁华的港城，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飞行，掠过一片片齐整的农田，一座座气派的庄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身下的景色渐变荒凉，取代城镇和庄园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丛林。 　　乔安一口气飞出两个钟头，收敛双翼降落在崇山峻岭间，在一条结冻的小溪边着陆。 　　此刻他落脚的这片荒山野岭，距离米德嘉德城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100里，四周尽是披着积雪的针叶林，荒凉寂静，杳无人烟。 　　这座荒山被当地人称为“百伦山”。 　　从乔安所在的半山腰向上眺望，高耸的山巅隐没在云雾间，据安德森太太说，百伦山顶的洞穴中盘踞着大群鹿头鹰身的怪兽，凶猛残忍，嗜食人心，偶尔会从山巅飞下来袭击过路的行人，但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还没亲眼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怪物。 　　从山腰向下眺望，隐约可见山脚下大大小小的采矿场遗迹。早在20年前，百伦山麓以出产魔晶矿石著称，吸引来数以千计的矿工和投资者，不顾遭受山顶魔物以及林间野兽袭击的风险，争相在山脚下开掘矿坑，指望大发横财。 　　可惜百伦山的魔晶矿脉远不像人们预想中那么丰富，不出十年就被开采枯竭，无利可图的矿场相继破产关闭，矿工也都离开此地另谋出路。 　　废弃的采矿场渐渐被灌木和杂草覆盖，历经十年闲置已成一片死寂的废墟，只是偶尔会被路过的野兽或者盗匪利用起来，充当栖身的巢穴。 　　乔安之所以大半夜不辞辛苦地飞到百伦山区，为的是研究新发明的2环法术“失语术”。 　　为了寻找类人实验体，乔安曾向房东安德森太太打听，米德嘉德城附近有哪些盗匪横行的危险地带，最好是频繁有地精或者兽人出没的那种。 　　安德森太太给他提供了三个备选地点：位于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的维穆尔河谷；米德嘉德北部，靠近“铁森林”的魔晶矿区“太古深渊”金伦加；还有就是位于米德嘉德南部，介于“温泉镇”与“自由港”之间的百伦山。 　　这三个地方都是当地居民公认的危险地区，但是危险的根源各不相同。 　　首先拿维穆尔河谷来说，安德森太太之所以认为这一地区很危险，是因为该地是米德嘉德殖民者与阿萨族人都在试图争夺的地盘，当地常有阿萨猎骑出没，专门袭击殖民者，一旦得手就大开杀戒，甚至还会把死者的头发连带头皮整个割下来，作为战利品带走。 　　殖民者与原住民积怨甚深，再加上殖民地的各大报刊浓墨重彩渲染阿萨族猎手杀人割头皮的血腥风俗，进一步加深了殖民者对原住民的畏惧与憎恶，称之为残暴的“野蛮人”。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维穆尔河谷作为原住民势力与殖民兵团的冲突区域，当然会被安德森太太这样的普通市民视为危险地带。 　　乔安在家乡亚尔夫海姆的时候，与当地的阿萨族人相处融洽，还曾受康蒂一家邀请前往阿萨族的聚居地做客，关系就像家人一般亲密；去年冬天来到米德嘉德，旅途中遭遇雪怪袭击，幸而被出身于北方阿萨族沃尔松格部落的洛根一家搭救，在石柱镇做客期间，还被沃尔松格部落的长老们授予“荣誉镇民”头衔。 　　因为这些际遇，乔安虽然出身于殖民者家庭，却从不把阿萨族原住民当做自己的敌人，更不曾想过要消灭他们，抢夺他们的土地。对于殖民者以暴力为后盾进行野蛮扩张的做法，乔安固然无力阻止，却也不想参与。 　　在乔安看来，原住民和殖民者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随便在城里找个路人做实验，同样不允许他随便抓个阿萨族人当实验体。 　　排除了“维穆尔河谷”，乔安还有“太古深渊”和“百伦山”这两处备选实验场地。 第646章 百伦山的地精 　　“太谷深渊”金伦加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大、最深的一道裂谷，由约顿海姆一直延伸到米德嘉德，自北向南全长超过两千里，深不见底，堪称惊世奇观！ 　　说起“太古深渊”的来历，原住民有很多相关的神话传说。对殖民者而言，这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伦加是全世界最令人眼红的“聚宝盆”，深渊由浅层直至深层，分布着丰富的魔晶矿脉，已探明的矿石储量，比全世界其他地区的魔晶矿储量加起来更多！ 　　丰富的魔晶资源固然吸引来很多渴望大发横财的殖民者，但是想在金伦加矿区讨生活可并不容易。 　　殖民者口中的“太古深渊”，其实只是能够从地表观察到的大裂谷，而在裂谷深处，还有无数裂隙通往更为深邃的“幽暗地域”。 　　“幽暗地域”是位于大地深处的阴暗世界，由无数巨大穹洞、隧道、沟壑乃至宏伟而神秘的地下城构成。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异怪横行，魔物层出不穷，很可能是世间最危险的地带。 　　来自“幽暗地域”的邪恶魔物，时常袭击设立在裂谷中的矿场，除了财迷心窍的采矿者，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想靠近那种鬼地方，乔安当然也不例外。 　　排除掉过于危险的“太古深渊”，乔安就只剩下“百伦山”这一个选项。 　　从四天前起，乔安每晚都会变成鹰人飞到这座荒山，搜寻可供作为实验体的邪恶类人生物。 　　哈德森太太声称这片山林中有着成群结队的地精，然而乔安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山林间倒是有不少松鸡和野兔，偶尔可见趴在树洞里冬眠的熊，唯独难得一见地精的身影！ 　　来到百伦山的第一个夜晚，乔安运气不错，在山腰小溪附近的林间逮住一只地精。这头大身子小的猥琐家伙行色匆匆，似乎正在逃避什么。 　　乔安见猎心喜，也没想太多就施法把这只地精变成哑巴，遥控“法师强袭掌”抓起满脸惊骇的地精飞到山脚下，找了一处废弃矿坑将它关押起来。 　　为了防止地精逃跑，乔安亮出“塑石魔杖”，把坑洞的土质层变成石板，洞口也用一层石板封起来，只留出两个拳头大的窟窿，作为投放食物和观察地精的窗口。 　　第二天夜里，乔安又飞至百伦山区，观察囚禁在矿坑中的地精。 　　这猥琐的小东西蜷缩在坑里打盹。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扭住它的耳朵扯了扯，把它从睡梦中唤醒。 　　地精惊醒后露出满脸惶恐的神态，张大嘴巴，本能的想喊叫，却连一个完整的单词也说不出，只是偶尔有低沉沙哑的“呃呃”声，从喉咙深处迸出来。 　　乔安在实验日志上记录下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对“失语术”在地精身上发挥的作用很满意。 　　地精徒劳的挣扎了一阵子，过后就瘫软在墙角懒得动弹，从他有气无力的神态和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来看，显然非常饥饿。 　　乔安变回鹰人形态，飞到附近的林子里兜了一圈，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只扭断脖子的松鸡，透过石门上开凿的孔洞硬塞进去。 　　地精看到食物，晦暗的眼眸立刻明亮起来，迅速猛扑过来，抓起松鸡，毛都顾不得拔就往嘴里塞，咬得鲜血飞溅，咯吱作响。 　　乔安静静观察，直到地精将整只松鸡吞下肚，满足的躺在地上，渐渐发出鼾声，他才收起实验日志本，振翅腾空飞起，返回米德嘉德城。 　　实验进行到第三天，乔安又在夜色中降临百伦山。这次他先不忙着去查看实验体，环绕森林绕了一大圈，想再多抓几只地精，丰富自己的实验样本。结果和昨天、前天一个样，白费力气，一只地精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之余也大为后悔，早知道地精这么难找，当初就不该第一时间把那只地精变成哑巴，正确的做法是先审问一番，搞清楚它的族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根据乔安的设计，“失语术”一旦生效就会造成永久性伤害，需要使用3环神术“移除疾病”才能使受术者的声带恢复原状。 　　至于乔安以“神之泪”创造出的抗病毒药水，他已经拿公鸡实验过了，只能预防“失语术”，却无法治愈。 　　乔安抓了一只雪兔，回到囚禁地精的矿坑门外。地精似乎听见他的脚步声，忙不迭的跑到洞口，眼巴巴瞅着乔安手中那只雪兔，满脸谄笑。 　　乔安看到它这副讨好的表情，心情颇为复杂。 　　地精这种生物可谓毫无“人格尊严”可言，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出卖。 　　只要乔安按时给它送食物来，哪怕把它变成哑巴，剥夺它的自由，它照样舔着脸讨好饲主。反之，对这种毫无自尊心的生物，也不能指望它会感恩图报，只要给它足够的好处，或者施加足够的威胁，它也不介意背叛自己的饲主。 　　乔安把雪兔塞进牢房，扭过头去，不想看地精恶形恶状的吃相。 　　洞窟里堆积的粪便发出恶臭，透过洞口飘散出来，使他感到一阵恶心。 　　地精对这肮脏的环境倒是毫不介意，事实上它身上的气味与粪便没啥区别。 　　填饱了肚子，地精就躺在污秽不堪的地上打瞌睡。乔安思索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试图以简笔画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让他的囚徒带自己去寻找其它地精。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拍打地精脸庞，把它唤醒过后，展示简笔画给它看。 　　乔安觉得自己已经画的很生动了，然而地精看过以后却是满脸茫然，也不知是真没搞懂他的用意，还是故意装傻。 　　乔安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让它带路搜寻其它地精的企图，失望地飞回城里。 　　今天是实验进行的第四天，乔安还是不死心，先降落在三天前逮住地精的那条小溪畔，想再碰碰运气。 　　结果证明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小溪两侧的树丛搜了个遍，连根地精毛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昨天晚上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与地精交流的问题，觉得还是存在交流的可能，不过要换一种方式。 第647章 佩利冬 　　地精几乎全都是文盲，不能指望与之进行文字交流，但是地精大多会说几句通用语，而且精通本族的“地精语”。 　　乔安随身带了一部《万语大全》。这部词典收录有瓦雷斯世界各个主要种族的常用单词和日常短语，配有通用语译文。 　　乔安昨天临时学了几句“地精语”，自认为发音还算标准，足以表达自己的要求。 　　被他囚禁在矿坑里的那只地精，虽然变成了哑巴，听力却没受影响，应该听得懂他的用意。 　　接下来的问题是，对方要如何回答？ 　　其实这也不难解决。乔安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抄录了一个名为“侦测思想”的2环预言系法术，施展这个法术，不必地精开口即可了解其所思所想。 　　乔安顺手逮了一只松鸡，兴冲冲地飞向关押地精的地方。然而还没等他降落下去，就看见一只古怪的生物从对面山坡上空飞来，展开宽大的双翼在夜幕下盘旋，眼中闪出伶俐的光芒，似乎在搜寻猎物。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别忙收拢双翼降落在树林中，先给自己拍上一道“隐形术”，而后悄然跃上一株覆盖积雪的柏树，在枝叶的掩护下，观察半空中那只神秘的怪物。 　　这只在月光下盘旋的怪兽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头强壮的牡鹿，额头撑起一对硕大粗壮的犄角，体表毛皮呈灰白色，身体两侧却展开一双宽大的钢蓝色羽翼，翼展足有十二尺，几乎相当于体长的三倍。 　　当这怪物飞到矿场遗迹附近，乔安借助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可以更清楚的观察它的模样，发觉其头颅相比温驯憨厚的鹿科动物，看起来更像凶猛的恶狼。 　　最令乔安感到惊奇的，是这怪兽投在地表的剪影与其形象反差强烈，从阴影的轮廓来看，更像是一位中等身材的成年男性人类投下的影子。 　　这显然不合常理！ 　　乔安暗自皱眉。 　　正常来讲，一个生物在地表投下的阴影总是与其真实的形象构成映射，影子可能会失真，但是不会与真实形象迥异，看不出丝毫相似之处，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了。 　　出于好奇，乔安继续观察那只低空盘旋的怪兽。 　　他想起房东安德森太太曾经说过，百伦山巅栖息着一群鹿头鹰身的怪物，而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也有记录这种模样的怪兽，书上称之为“鹿鹰兽”，安德森太太则沿用阿萨族土著的说法，称这种怪兽为“佩利冬”。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的时候，空中那头佩利冬已经降落下来，以酷似恶狼的鼻子四处嗅探，循着乔安前些天走过的路径来到那座关押地精的洞窟跟前，低垂下头，透过洞门上的孔洞向内窥伺。 　　乔安距离太远，看不清洞窟里那只地精对这位突然找上门来的不速之客作何反应，就躲在林间静观其变。 　　佩利冬显然已经看出洞里藏着一只地精，便尝试以犄角推门，想把这层阻挡它狩猎的石板推开。 　　尝试两次过后，佩利冬意识到石板是整个镶嵌在洞口的，不可能轻易打开，便倒退着移动脚步，拉开大约50码的距离，而后四蹄发力向前猛冲，借着助跑带来的惯性低头以坚硬锋利的犄角顶撞石板。 　　撞击刹那发出一声轰鸣，乔安以“塑石魔杖”塑造而成的石板被这强壮的怪兽一头撞碎，破裂的石块坍塌下来，洞口豁然大开。 　　佩利冬得意地扭了扭脖子，探头进入洞口，将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地精叼了出来，甩头丢在雪地上。 　　地精徒然张大嘴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面孔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却连一声悲鸣也发不出，喉咙里偶尔传来浑浊的咕噜声。 　　乔安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从法术实验的角度来讲，他应该感到欣慰。如果地精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无法开口求饶，那就表明“失语术”的效果非常好，彻底阻断了它的声带。 　　佩利冬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朝地精逼近过去，眼中浮现猫戏老鼠似的轻蔑神态。 　　地精挣扎着爬起来，转身想跑。 　　佩利冬蓦地一瞪眼，身下那条人形阴影贴着地皮向前延伸，瞬间拉长百尺，像是一条由阴影构成的蟒蛇，追上蹒跚奔跑的地精，与其投影融为一体。 　　当地精的投影被佩利冬发射过来的阴影完全吞噬，后者赫然也变成了地精的形状，贴在地面剧烈蠕动。 　　地精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两腿一软颓然倒地，吓得蜷缩成一团。 　　佩利冬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垂下锋利的鹿角，先割断地精的喉咙，而后在它腹部一划，将之开膛破肚，热腾腾的鲜血喷涌出来，融化了周围的积雪。 　　佩利冬将狼吻探入地精腹腔，先把新鲜柔软的肝脏掏出来吃掉，过后又将心脏叼了出来，小心地含在口中，展翅腾空而起，朝着山巅那边飞过去。 　　目送佩利冬的背影在夜色中远去，乔安悄悄走出树林。先跑到地精尸体跟前观察了一下，而后变成鹰人形态，给自己补上一道“隐形术”，追踪佩利冬的身影飞向山顶。 　　《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曾提到，佩利冬这种怪物嗜食类人生物的心脏，似乎食用人心能够增强它们的生殖能力。 　　安德森太太也对乔安讲过，百伦山顶的佩利冬，偶尔会飞下来袭击路过山脚的商旅，杀人过后总要剖腹剜心，一口吞掉。 　　既然佩利冬那么爱吃人心，刚刚剖出了地精的心脏，为什么不立刻吃掉呢？看起来似乎颇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追踪佩利冬一直飞上高达两千多码、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巅。 　　佩利冬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跟踪，在凛风中撑开翅膀，盘旋着降落在一处避风的山坳当中。 　　乔安也跟着飞了过去，撑开双翼悬浮在夜空中，俯身朝山坳中望了一眼，顿觉心头一凛！ 第648章 群兽 　　在这片群峰环抱的避风谷地，至少栖息着上百头佩利冬。其中大多数佩利冬的羽翼呈橘红色泽，鹿角较小，体态则更为丰满，剩下那些佩利冬则与乔安跟踪的那只相似，拥有更大的鹿角、瘦削的体型以及钢蓝色羽翼。 　　从两种佩利冬的外形差异来看，乔安推测橘红色羽翼的是雌性，钢蓝色羽翼的是雄性。《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提到佩利冬是母系氏族，雌性在族群中的地位比雄性更高，这与乔安观察到的情况基本相符。 　　那只从山下归来的雄性佩利冬，降落到山坳边缘地带，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便叼着地精心脏靠近一只趴在岩壁下的落单雌性佩利冬。 　　雌性佩利冬觉察到它的企图，扭头冷冷望过来，眼神中流露出威严与不悦。 　　雄性佩利冬连忙止步，冲那雌兽摇头摆尾，显示出讨好献媚的意图。 　　雌兽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它，目光冰冷依旧。 　　雄性佩利冬试探着向她靠近两步，抢在对方发怒之前，吐出含在口中的那颗地精心脏，示意请她享用。 　　雌性佩利冬的神色稍有缓和，慵懒地爬了起来，走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跟前，低头嗅了嗅，似乎还算满意，继而叼了起来，大口咀嚼。 　　雄性佩利冬见此情景，兴奋地昂首嚎叫。趁着雌兽专心啃食心脏，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身后，在她臀部嗅了嗅，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而后熟练地爬到对方背上，火急火燎地做出不雅之事。 　　雌性只顾埋头咀嚼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既看不出交配的快感，也看不出享用美食的愉悦，仿佛这一切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乔安旁观两只佩利冬交配，看了不出两分钟就兴味索然。 　　这座聚集大群佩利冬的山谷太过危险，万一惊动了这群嗜食人心的怪物，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况且当前的研究重心是“失语术”，不宜为其它事物分心，就趁着“隐形术”尚未失效，转身飞离山谷，连夜返回米德嘉德城。 　　这天夜里在百伦山巅的见闻，使乔安解开一个疑团：难怪四天来他搜遍山林都没能找到第二只地精，原来其它地精要么已经被佩利冬们剖腹剜心，要么就躲到地洞之类隐秘地带避难去了。 　　考虑到山顶栖息着上百头凶残的佩利冬，继续在百伦山进行活体实验风险实在太大，况且在之前四天的实验里，乔安已经积累了充足的数据，证明自己研发的“失语术”对地精这样的类人生物同样有效，这一阶段的实验就算圆满结束了。 　　接下来，乔安要面对最麻烦的一个环节，活体实验的最后一个阶段，他不得不以人类作为实验体。 　　有了前两个阶段积累的经验，乔安现在对“失语术”的理解和把控已经达到近乎完美的境界，法术构型的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心，改动某处构型会带来怎样的变化，也都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回，现在只差一个活生生的实验体。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乔安向安德森太太打听如何才能获得一个死囚作为实验体，结果把老太婆吓了一跳，连声祈求众神开恩，原谅年轻人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乔安见她这么紧张，就试探着打听，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安德森太太郑重地点了下头，告诫他最好尽快打消刚才的念头，米德嘉德殖民地虽然不像帝国本土那样盛行“宗教审判”，“圣光教廷”的审判官们动不动就把“异端”送上火刑架，公开处决，但是殖民地的法律同样明令禁止进行“人体实验”——哪怕是以犯下死罪的囚徒当作实验体也不行。 　　乔安能够理解殖民地当局立法禁止以死囚进行人体实验的理论依据，这是因为死囚已经为他们犯下的罪行接受了审判，他们应该承担哪些刑罚，都已经白纸黑字的写在判决书中，服刑期间的囚徒并非隶属于监狱的奴隶，还保有最基本的人权。 　　如果允许法师花钱购买死囚进行人体实验，那就等于默许对死囚施加私刑，法律的公正与权威也就荡然无存了。 　　但是，法律规定也不是绝对的，安德森太太话锋一转，压低嗓音，窃笑着告诉乔安：“用死囚做实验违法，不过嘛……我听说，有些法师老爷会去达宁堡的奴隶市场，购买奴隶当做实验品，这么一来就不违法啦！” 　　乔安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问：“法律规定禁止‘人体实验’，可照您这么说，奴隶就不是‘人’了？” 　　“在咱们米德嘉德，只有‘自由人’才受法律保护，奴隶不过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就好比一只会说话的家畜，无论主人如何对待自家养的牲口，法庭上的老爷们都管不着呀！”安德森太太理直气壮地回答。 　　乔安无言以对。 　　从法律条文的层面来讲，房东太太这话完全正确。 　　在新大陆绝大多数地方，蓄奴是合法的行为，主人有权处置自己名下的奴隶，哪怕是无缘无故的杀死奴隶，也不会触犯任何法律条款，舆论界可以从道德层面抨击此人残暴，却无法将他送进监狱。 　　就像安德森太太说的那样，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家畜”。乔安曾花钱买来公鸡作为实验体，做完实验后就把鸡杀掉吃了，并不会因此触犯法律，那么从同样的逻辑出发，买几个奴隶做实验，也是合法的行为。 　　然而合法的事情，并不一定合乎情理。 　　至少就乔安这方面来讲，因为出身于南方自耕农家庭，从小自力更生，从未使唤过奴隶，长大后读了一些书，深受启蒙思想家的影响，打心眼里看不上新大陆盛行的奴隶制度，真要让他去达宁堡买奴隶做实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乔安既无资格也无勇气公开指责作为奴隶制根基的现行法律制度。更何况他对法律心存敬畏，理性告诉他“法无禁止即可为”，尽管去买奴隶就是了，不需要纠结什么道德原则。 　　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道德楷模，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而已，何必自命清高。 第649章 人体实验 　　乔安思来想去，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折中的借口，以此谋求心理安慰： 　　“奴隶很贵的，我又不富裕，还是省点钱吧，等将来手头宽裕了，再考虑买奴隶也不迟。” 　　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乔安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跟前，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拿死囚做实验违法，买奴隶做实验又于心不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乔安思来想去，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咬牙狠了狠心，决定拿自己做实验！ 　　“失语术”可不比其它法术，对受术者造成的伤害是永久性的！乔安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可不想永远变成哑巴。 　　出于安全起见，在拿自己做实验之前，他先对“失语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一些调整，将负能量的输出额度削减为正常情况下的15。 　　这样一来，“失语术”实际上就被降阶为1环法术，施法成功后还是可以造成“致哑”效果，但是无法持久生效。 　　乔安经过反复推演计算，预测削弱版“失语术”最多只能使受术者在6个钟头内无法开口说话，过后受损的声带会自动康复，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乔安在纸面上的计算之外，还准备了一道保险。施法前先唤出“神之泪”，浸入茶杯制造出一杯疗伤药水。 　　这种药水无法解除“失语术”，但是可以促使受伤的声带加速愈合，避免落下后遗症。 　　做好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准备工作，乔安取出一小片黑玛瑙，开始施法。 　　托在掌心的黑玛瑙微微颤抖，在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下焕发出诡异的光彩。短短三个小节的咒语，乔安背诵地结结巴巴，紧张得出了一头冷汗。 　　自从他接触奥术以来，从未像此刻这么提心吊胆过，最终还是凭借坚如钢铁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咏出“失语术”的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Nucumna！” 　　这句象征“削弱与致残”的咒文，是乔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他手中那片黑玛瑙便砰然炸裂，阴冷的负能量自魔网中抽取出来，无情灌入他的喉咙。 　　乔安屏住呼吸，抛开一切杂念，全神贯注感受喉部变化。负能量侵入体内的第一秒，他感觉喉咙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他忍不住张嘴喊叫，然而徒然张大嘴巴，却只发出不成句的“呃呃”声，低哑的声线，使他回想起那只曾经作为自己的实验体的地精。 　　短暂的灼痛过后，接着是寒冷，无法形容的寒意附着在乔安的喉部，使他的“声带”变得僵硬，像是一块失去弹性的胶皮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感受气流变化发出相应的震颤。 　　乔安尝试开口讲话，不出预料，连一个最简单的单词也发不出。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呼出，确认自己的呼吸功能没有受到影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吞咽功能也正常。 　　乔安摊开实验日志，伏案疾书，将自己遭受“失语术”前后的生理和心理变化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花了大半个钟头写完实验日志，乔安丢下鹅毛管笔，起身活动一下。走到镜子跟前，看着镜中的倒影，喉部看不出外伤，也没有异常的肿胀。 　　乔安按住自己的喉结，张嘴试图发声，肺腔中的气流透过气管自口中呼啸而出，却无法引起声带的震动。 　　乔安无法解剖自己的喉咙，也就看不出声带遭负能量侵蚀病变后的表征，仅从个人感觉而言，像是有一块胶布黏在喉管内侧，隐约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是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妨碍，很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乔安出神望着镜中的倒影，回想之前以公鸡和地精进行实验的时候，也曾亲手解剖过实验体的尸体，声带都已经脱水失去弹性，像是一层干枯的死皮。此刻自己的声带，是不是也呈现出角质化的特征呢？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大大削弱“失语术”的威能，降阶为1环法术，如果理论计算是正确的，目前自己的声带只是暂时变得僵硬，就像是一根被低温冻结的“胶皮筋”，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渐渐回升，解冻过后还能恢复弹性，应该不至于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然而理论归理论，纸面上的计算是一回事，实际操作中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乔安忍不住往坏处想，如果自己玩砸了，真的变成哑巴，那该怎么办呢？ 　　这些悲观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在他脑海中膨胀，使他心慌得厉害，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乔安转身回到书桌跟前，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治疗药水，虽然喉部症状没有明显的改善，多少得到一些心理安慰，恐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从清晨直到中午，乔安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无心看书，也静不下心来钻研法术，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分一秒的计算时间。 　　楼下厨房传来摇铃声，是安德森太太招呼他下楼吃午饭。 　　乔安使了个“戏法”，查看当前的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过一刻了，距离他施法把自己变成哑巴，已经过去四个钟头，然而喉部症状没有丝毫好转，他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喝了一杯治疗药水，按理说应该起到加速痊愈的效果，为什么已经过去四个钟头，失语症状还没有好转？ 　　是不是我的计算出了错，负能量输出太多，对声带造成了永久性伤害？ 　　乔安越想越心慌，直到楼下再次传来铃声，他才勉强镇定下来。坐在书桌前，匆匆写了一张便条，简单解释自己为何暂时无法开口说话，拿着便条下了楼。 　　乔安走到餐桌跟前，先把便条递给安德森太太看。 　　安德森太太眯着老花眼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乔安说：“我识字不多，这上面写得是什么意思啊？” 　　乔安顿时错愕！ 　　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房东太太不识字，这下尴尬了！ 第650章 美少年 　　乔安呆呆望着安德森太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尔顿吹着口哨走进餐厅，嗅了嗅餐桌上飘来的香味，笑着说：“我回来的还真巧，刚好赶上开饭时间。” 　　“霍尔顿先生，您回来的的确很巧，快帮我瞧瞧，维达先生写的这是什么呀？” 　　霍尔顿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便条扫了一眼，立刻转头望向乔安，眼中满是诧异，被这位少年法师的大胆与偏执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在安德森太太的一再催促下，霍尔顿才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告诉她：“乔安午睡的时候不小心感冒了，喉咙肿胀，不方便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把我吓坏了！”安德森太太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盛了一碗蘑菇奶油浓汤递给乔安，笑眯眯的说：“多喝点热汤，维达先生，对您的喉咙有好处。” 　　乔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示道谢，却连半点食欲也没有。 　　霍尔顿在他身旁坐下，趁房东太太去厨房忙活，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你小子可真够疯狂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拼的人，为了学业连命都不要了！” 　　乔安摇摇头，心里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时间可以逆流，一切重新来过，他未必还能鼓起勇气拿自己做实验。 　　“怎么才能解除‘失语术’？”霍尔顿关切地问。 　　乔安提笔在纸条上刷刷书写。无外乎两种可能性：如果理论计算没错，最迟今天下午就能恢复；如果不幸发生意外，造成永久失语，只能请神术施法者治疗，至少需要3环神术“移除疾病”。 　　“‘移除疾病’啊……”霍尔顿看过字条，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个简单，我可以放心啦！” 　　乔安白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又不是神术施法者，吹啥牛啊！ 　　“嘿嘿，虽然我不会施展‘移除疾病’，但是我知道有个人会，这人跟我关系很好，如果到了今天晚上你的病情还没有好转，我就请那人帮你治疗，说不定还能为你的法术研究提供一些帮助。” 　　乔安困惑地望着他。即便霍尔顿在城里有一位擅长神术的朋友，对方又能为他的法术研究提供什么帮助呢？ 　　霍尔顿神秘的笑了笑：“现在不说这些事，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填饱肚子最重要！” 　　乔安只得按下满腹疑问，端起汤碗，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浓汤比表面看起来更烫，乔安禁不住“哎呦”一声，连忙放下汤碗，抓起茶杯灌了一口冷水，抚慰一下险些被烫伤的喉咙。 　　霍尔顿拿着调羹，愕然盯着他。 　　乔安看到他这古怪的表情，自己也醒悟过来，试着说了两句话，虽然嗓音还有些沙哑，词句却完整的说出口。 　　没错，被“失语术”摧残了一上午的声带，终于恢复发音功能，他又可以正常说话了！ 　　这一刻，乔安发自内心地感谢众神护佑，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 　　…… 　　霍尔顿说要介绍一位朋友给乔安认识，还说此人对他的法术研究工作大有帮助。诗人的话语中多少会有一些文学创作的成分，乔安最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到了第二天上午，还真有一位陌生人前来拜访。 　　访客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套没有领章的白色军装，浆洗的非常干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剪裁得体，衬托出细腰长腿的高挑身材。容貌更是俊美的无可挑剔，眼睛深邃湛蓝，鼻梁高挺，嘴唇如抹了胭脂一般红润，近乎透明的白金色齐耳短发扎成一束利落的马尾，还很时髦的打了耳洞。 　　“请问……您找谁？”乔安率先开口。 　　“除了你，还能有谁？” 　　美少年傲然反问，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可我不认识你。”乔安皱起眉头。 　　“那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毕竟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相反。”美少年骄傲地昂起头。 　　“我可没请你来，说什么有求于你，更是无从谈起！”乔安有点恼火了。 　　“真的吗？你说这话，可别后悔。” 　　“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还不说明自己的身份，恕我不奉陪！” 　　乔安觉得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猜哑谜，纯属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研究法术。 　　“你看看你，急躁什么，有点耐心行不行！” 　　乔安忍无可忍，伸手要关门，却被那美少年抢先握住手腕，还放肆地向前跨出一大步，用自己肩膀顶住房门，既不准乔安关门，也不肯松手。 　　乔安被他这带有强烈侵略性的举止吓了一跳，猛然意识到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却有可能是个坏人，甚至不排除是变态——谁又敢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不能是变态呢？ 　　“你想干什么！”乔安奋力挣脱对方的手掌，向后退出两步，以便获得施法空间，“这是我租的房子，没有我的邀请你不能进来！太没礼貌了！” 　　美少年嗤笑一声，无视乔安的指责，以加倍傲慢的气势高昂着头，背着手，不慌不忙踱进客厅，肆意查看周围的布置，那副品头论足的挑剔神态，倒像是一位尊贵的王子在视察民宅。 　　“房间打扫得挺整洁，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爱干净的男孩，这很难得，值得表扬。”美少年冲乔安点头微笑。 　　乔安本来有点反感这个不尊重人的家伙，想施法把对方轰出去，然而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笑容很迷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使他无法真的狠起心肠跟对方翻脸，便转过身去，决定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先别走，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觉得我这个人很没礼貌是不是？” 　　美少年抬手拦住乔安，笑容里少了骄横，多出几分真诚。 　　“这套公寓，是你和朋友合租的对不对？你的合租室友与我相识，是他邀请我来拜访的，这样就不算未经许可强闯民宅了吧？” 第651章 奥黛丽 　　“你是说霍尔顿？”乔安怀疑地问，“他请你来做客，怎么事先没有通知我？” 　　“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美少年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向一侧倾斜，打了个手势示意乔安也坐下聊：“霍尔顿说你是他的室友，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那小子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而他却说跟你相处融洽，还说了你一大堆好话，比如夸你性格温柔善良，学习刻苦，做事勤快，爱干净，长得也好看……如果不说你是男孩子，我简直怀疑他爱上你了。”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这番半真半假的调侃。 　　“霍尔顿这小子，一贯爱吹牛皮，他的话我可不敢全信，为了验证他对你的评价靠不靠谱，我就打发他先去别处逛逛，自行前来拜访，亲眼看看他的室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让我有些意外，总的来说，霍尔顿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怎么吹牛。” 　　美少年笑了笑，仿佛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个“突然袭击”的主意颇感得意。 　　乔安盯着他那张令人嫉妒的俊美脸庞，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与霍尔顿有几分相似，更不必说话语中偶尔夹带的迦南口音。 　　“先生，恕我冒昧请教，您和霍尔顿到底是什么关系？”乔安忍不住打听。 　　“你称我为‘先生’？”美少年摇摇头，露出神秘的笑容，“你再仔细看看我。” 　　美少年摘下军帽，身上随之涌现魔法灵光，似乎是解除了“易容术”，原本平坦的胸膛隆起峰峦，臀部也明显变得更为丰满，鬓发宛如金色流苏垂落下来，俊美的脸庞平添几分妩媚。英气飒爽的美少年，转眼间变成一位魅力四射的美少女。 　　“我名叫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怎么样，刚才你没看出来我是女生吧？”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乔安盯着奥黛丽，若有所思地说。 　　“得了吧，你这套搭讪辞令可算不得高明！”奥黛丽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昨天早上才来到米德嘉德城，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你是霍尔顿的姐姐。”乔安突然开口，一脸笃定。 　　奥黛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迟疑着反问：“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长得也不像……你怎么看出来的？” 　　“显然，他比你想象中更像你弟弟。”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尽管不太情愿，可我还是得承认霍尔顿是我弟弟，为了照顾这个跟家里人闹别扭的淘气包，我不得不远渡重洋追到新大陆来……凭良心说，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姐姐吗？” 　　“作为一个孤儿，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乔安实话实说，“你应该去问霍尔顿。” 　　“那家伙根本不知好歹，总是抱怨我干涉他的自由。”奥黛丽愤愤地说。 　　“那你就别把他管得太严，毕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乔安好心相劝，结果反而引来奥黛丽一通措辞激烈地抢白。 　　“那怎么行！父母不在身边，当姐姐的应该尽到管教弟弟的责任，再说了，不把他训得服服帖帖，又怎能体现出我这个姐姐教导有方！” 　　乔安愕然望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奥黛丽，不免对霍尔顿生出几分同情。从小被这位性格强势的姐姐打压，难怪他要离家出走，无拘无束地四处流浪。 　　奥黛丽觉察到乔安的脸色变化，会意地笑了笑。 　　“如果我没猜错，您恐怕是在心里批评我对弟弟的态度太过专横霸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霍尔顿这小子……是那种不惹是生非就会憋死的性格，如果没人镇住他，管着他，您信不信，天大的祸他都敢闯！” 　　作为霍尔顿的朋友，乔安不想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奥黛丽对弟弟的批评一针见血。 　　“您和霍尔顿不一样，维达先生，虽然我们还是初相识，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但我觉得您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我们之间应该以成年人的方式交往，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您觉得呢？” 　　奥黛丽双手抱膝，深深望着对面那位年轻的法师。 　　她的眼眸湛蓝深邃，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瞳孔，乔安与她目光接触的刹那就感到莫名心慌，脸颊发烫，连忙移开视线，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奥黛丽唇角浮现释然的微笑，柔声说：“既然大家是朋友，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往后我就叫你乔安，你叫我奥黛丽就好。” 　　“好的，奥黛丽小姐。”乔安话一出口就发觉美少女眼中流露嗔怪，连忙改口：“奥黛丽。”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奥黛丽柔声问。 　　“那倒不至于。” 　　其实乔安只是不太习惯与陌生女孩单独相处，况且还是这么一位大美人，不免有些局促。 　　“霍尔顿什么时候回来？”乔安扭头望向门外。 　　“霍尔顿去码头那边闲逛了，在商行遇见一位老相识，我瞧那姑娘挺漂亮，他怎么也得纠缠人家直到天黑。” 　　奥黛丽促狭地笑了笑，眉宇间那一抹戏谑的意味，倒是与她弟弟霍尔顿有几分神似。 　　“先别管霍尔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其实我这次过来拜访，主要是受霍尔顿之托，特来协助你研发‘失语术’，说白了，就是给你当实验体！” 　　“实验体……这是你自愿的决定？”乔安不敢置信地望向奥黛丽，“霍尔顿有没有告诉你，我正在研究的法术非常危险，会使受术者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 　　“这些事我已经听霍尔顿说过了，他还告诉我你有多拼，竟然拿自己做实验，真是个狠人！”奥黛丽感慨过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我当然不想永远变成哑巴，之所以敢来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有能力治愈法术造成的聋哑和失明症状。” 　　“这么说，您是一位牧师？” 　　治疗“失语术”的最可靠手段莫过于3环神术“移除疾病”，但是奥黛丽给乔安的印象不太像牧师——最起码不像瑞贝卡那样的牧师。 第652章 碧空骑士 　　果不其然，奥黛丽摇头否认乔安的猜测，接着透露道：“我的超凡职业是‘碧空骑士’，听说过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想起乔治·瓦萨曾经说起过这个超凡职业。所谓“碧空骑士”，其实就是“圣武士”的一个变体，在新大陆很罕见，主要存在于旧大陆以盛产“飞马”闻名于世的迦南王国。 　　与传统的圣武士相比，“碧空骑士”有两大突出优势。 　　常规的“圣武士”，比如瓦萨中校，可以随时召唤一匹“天界战马”作为坐骑，“碧空骑士”在此基础上有所强化，可以召唤一匹来自天界的“飞马”充当自己的坐骑。 　　众所周知，飞马无论智力水平还是战斗力都比普通马匹强出一大截，更重要的是，飞马可是会飞的！碧空骑士能够驾驭飞马，意味着他们能够摆脱大地的束缚，骑乘飞马自由翱翔，由陆地上的骑士转变为空军！ 　　“碧空骑士”的第二个优势，也与其空战特性息息相关。 　　“圣武士”是一门兼修武技与神术的职业，施法能力远不如牧师那么专业，牧师最高可以掌握9环法术，而圣武士最多只能学会5环法术，而且能够领悟的神术数量远不如牧师那么多。 　　“碧空骑士”作为变种圣武士，其施法能力总体来说与常规圣武士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是除了常规圣武士所能习得的那些神术，“碧空骑士”还能学会“隐雾术”、“羽落术”、“飞行术”、“操控风向”这类隶属于“天空”和“大气”领域的法术，进一步增强了空战能力。 　　除了这两个特点，“碧空骑士”其他职业能力与圣武士完全一样。 　　既然奥黛丽自称是“碧空骑士”，想来也擅长圣武士的招牌能力“圣疗”，如果她的职业等级足够高，释放出来的“圣疗”不仅能够用于疗伤，还能起到驱散疲劳和移除疾病的功效。 　　乔安仔细端详奥黛丽，试探着打听：“请原谅我的冒昧……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十五岁，比你和霍尔顿大一岁！”奥黛丽昂起头，“大姐姐”的派头十足。 　　这么年轻的“碧空骑士”，还是个女孩子……这能行吗？ 　　乔安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向奥黛丽提出一个不太礼貌的请求。 　　“奥黛丽，我不是信不过你，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我想在进行法术实验之前，先以‘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你的职业等级和健康状况，行吗？” 　　奥黛丽脸色微变。就在乔安后悔失言的时候，她眼中的怒意转淡，神情重又恢复从容。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让你看我的底细就太不公平了，也得让我看看你的底细！” 　　“没问题！”乔安爽快地点了下头。 　　反正他的“神话之力”和“神话大法师”职业都被智慧老人密米尔施法屏蔽了，奥黛丽施展“高等内视术”也看不出这些被刻意隐藏的细节，至于法师职业和身体数据，被她看到也无所谓。 　　两个人隔着一张茶几相对而坐，同时加持“高等内视术”查看对方的底细。 　　乔安视线触及奥黛丽标致的脸庞，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隔断他的精神探针，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使他深感无力撼动。 　　“不好意思，只是下意识的防卫心理。”奥黛丽歉意地笑笑，撤去抵抗意志，眨眨眼睛示意乔安再次尝试。 　　乔安冥冥中感到阻碍自己精神探测的那道意志壁垒自行消失，脑海中随之浮现奥黛丽的身体属性和职业能力。 　　…… 　　侦查目标：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人类女性，灵能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灵能族裔碧空骑士7 　　属性：力量18，敏捷15，体质18，智力13，感知20，魅力24 　　…… 　　乔安观察奥黛丽的同一时间，对方也在出神端详他，眼中连连闪出惊讶的神色。 　　“乔安，你的右眼……”奥黛丽有些难以启齿，似乎唯恐刺伤少年法师的自尊。 　　乔安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指着自己那颗以假乱真的右眼，坦率地告诉奥黛丽：“这是一颗义眼。” 　　奥黛丽没有做声，望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尽管乔安说得很平淡，但她不难想象失去一颗眼睛的痛苦，以及伴随残疾而来的种种不便。 　　“乔安，我见过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但是没有谁的智力比你更高。” 　　除了那颗几乎看不出残疾的右眼，乔安高达29的智力也引来奥黛丽的惊叹。 　　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出于礼貌，自己也应该夸奖奥黛丽几句。 　　他并非找不出奉承的角度，实在是奥黛丽身上值得赞叹的优点太多了，高达7级的“碧空骑士”，就她这个年龄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天才少女，更何况还有那一长串高到吓人的身体属性，看得他眼都晕了！ 　　“要这么说的话，奥黛丽，你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 　　若非这位来自迦南的女骑士，着实美得盛气凌人，乔安也不至于破天荒头一遭真心诚意赞美她的魅力。 　　高达24的魅力值，恍若一圈环绕奥黛丽的若有实质的气场，哪怕把她归入历史上那些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行列也毫不逊色。 　　如果奥黛丽乐意认真打扮一下，比如换上一套华美的露背晚礼裙，乔安简直不敢想象那情景该有多么妩媚动人。 　　奥黛丽仰头哈哈一笑，不经意间露出两排碎玉般的小白牙，似乎对少年法师刚才那番腼腆而不失真诚的赞美很是受用，过后红着脸冲乔安摇了摇手。 　　“咱俩就别互相吹捧啦！怪肉麻的……抓紧时间办正事，你发明的那个法术，别客气，尽管冲着我来吧！”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指甲盖那么大一片黑玛瑙，娴熟地打出手势，吟咏施法咒文，抽取负能量侵蚀奥黛丽的声带。 　　施法完成后，乔安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搞定了吗？”奥黛丽摸摸自己的喉咙，“我怎么还能说话？” 　　“施法失败了。”乔安郁闷地回答，“我的‘失语术’……被你抵抗住了。” 第653章 最美的实验体 　　奥黛丽听乔安自己承认施法失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恍悟，双手合十朝乔安拜了拜，做出抱歉的姿态，抿嘴羞笑。 　　“我可不是故意跟你对着干，作为一个实验体，我似乎过于健壮了，更何况我的超凡职业‘碧空骑士’对法术的抵抗力又特别强……要不你再试试？” 　　乔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认真地做出解释：“这要怪我自己施法能力不够强，不是你的错，身体健壮是好事，况且你看起来并不显得粗壮，体态匀称优美，活力十足……总的来说，是一具非常好的实验体。” 　　世间大多数法术都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生效，如果施法者的技艺不够高明，或者受术者抵抗力太强，往往以施法失败收场，白白浪费一个法术位。 　　就乔安的年龄和法师等级而言，他的施法能力堪称超一流，之所以闹出乌龙，是因为奥黛丽对魔法的抵抗力太强——强到近乎变态！这当然不是她的错。 　　“如果除去最后那句话，我就更开心啦。”奥黛丽唇角含笑，微微泛红的脸颊使她愈发显得艳光四射。 　　乔安努力迫使自己不去看对面那张娇艳动人的面庞，专注于施法。 　　这一次，“失语术”终于突破由女骑士健美的体魄以及圣武士职业能力“神恩”构成的双层抗魔壁垒，成功将负能量注入奥黛丽体内，侵蚀她的声带，使她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将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推到奥黛丽面前，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喉咙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奥黛丽再怎么坚强，毕竟还是一位花季少女，冒着变成哑巴的风险当实验体，脸上难免流露出一丝紧张。 　　她拿起铅笔，在乔安递过来的笔记本上匆匆写字，以尽可能简练的词句，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 　　“喉咙短暂发烫，灼痛，然后冰凉，僵硬，有轻微的异物感。” 　　“没关系，这都是法术生效的正常现象，我也体验过。”乔安非常感激奥黛丽的牺牲，柔声安抚她放宽心。 　　美丽的女骑士无法开口，只好扯扯唇角勉强一笑，笑容还是那么迷人，却透露出一丝内心的委屈。 　　乔安看在眼中，很是不忍，就对她说：“要不，先到此为止吧，你给自己治疗一下，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这话奥黛丽可不爱听，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冲冲地提笔疾书： 　　“我自己都不怕，你慌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如果你草草收场，没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实验数据……那我不是白遭这回罪了？！” 　　“不要心软！你索性把我当成一只兔子，该做什么实验，赶紧都给我来上一套！” 　　乔安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看上去可真有点吓人！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打开抽屉，取出一副崭新的手套。 　　手套是天然橡胶制成，呈乳白色，质地轻薄，乔安拿起手套向奥黛丽展示了一下，接着问她：“接下来要进行两组发音实验，期间我需要触摸你的喉部，感受气流引起的震动，可以吗？” 　　奥黛丽接过手套摸了摸厚度，微微皱眉，提笔写道：“隔着一层橡胶手套，会不会阻碍指尖的触感？我觉得空手摸更好一点。” 　　“这恐怕不太礼貌。”乔安低声解释。 　　“我们做实验嘛，何必管那些繁文缛节！”奥黛丽偏过头微微羞笑，接着写道：“我又不是雪塑的，被你摸一摸也坏不掉。” 　　她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写下的文字，无意间引起乔安的遐想，抬头看了一眼女骑士修长的颈项，肌肤还真是洁白如雪，莹莹生辉。 　　既然奥黛丽都不在意，乔安也不想显得太矫情，就放下手套，施展“魔法伎俩”仔细清洁双手，过后并拢左手食中二指，轻柔触压她的喉咙。 　　指尖传来温软滑腻的触感，使他禁不住心跳加快，连忙定了定神，抬头望向奥黛丽，发觉她脸颊微微泛红，无声的笑容止不住的绽放开来。 　　“不舒服吗？”乔安问。 　　奥黛丽笑着摇头，虽然无法出声，但是乔安仔细观察她的口型，不难猜出她在说“好痒”。 　　“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乔安右手握笔，迅速记下一行字，头也不抬的吩咐奥黛丽：“先唱一组音阶试试看。” 　　奥黛丽很配合地点点头，朱唇轻启，哆、唻、咪……一边唱还一边给自己打拍子。然而乔安只能通过少女开合的唇形看出她在唱哪个音，却听不见丝毫动静，触压她喉部的手指伴随呼吸起伏，却几乎感受不到声带的震颤。 　　奥黛丽唱完一遍无声的音阶，扁扁嘴，耸肩摊手，示意乔安她办不到。 　　“没关系，正常现象。” 　　乔安在实验日志上记下几笔，再次抬手轻抚少女粉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这次我们来尝试一下朗诵元音字母，按照顺序来。” 　　奥黛丽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一组实验没啥必要，音阶都唱不出，元音字母恐怕也不行。 　　果不其然，她连一个完整的元音也发不出，过后沮丧地紧珉嘴唇。 　　乔安摇摇头，以尽可能温柔地态度鼓励她：“这不对，奥黛丽，再试试看，你应该能发出至少一个音符。” 　　奥黛丽叹了口气，无奈地张开嘴，竭尽所能高声朗诵元音字母。结果还真如乔安所说，只有“e”这一个字母勉强能发音，其它的还是不行。 　　乔安满意地笑了笑，埋头记录实验结果。 　　奥黛丽“呃呃呃”的叫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好羞耻，捧着热烘烘的脸颊背对乔安无声偷笑，直到神色恢复如常才转过头来，写了一张纸条，以指尖轻轻推到他面前。 　　“我们的实验还要进行多久？” 　　“当然是越久越好。” 　　乔安边写实验日志边回答。 　　“失语术”持续的时间越久，他能在奥黛丽身上观察到的细节也越多，对完善“失语术”的帮助也就更大。 第654章 新室友 　　奥黛丽听了乔安的回答，便放松坐姿，把自己埋进沙发，有些无聊地望着窗口。 　　乔安埋头记录，顾不上分神聊天。奥黛丽默默独坐许久，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书桌跟前，与乔安相对而坐，提笔写了一张字条，轻轻推到他面前。 　　“最迟到晚饭前结束实验行不行？我可不想被霍尔顿看见自己这副傻相儿，否则他就有的乐了！” 　　乔安看着那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条，点头回答：“行啊，你可以留下吃晚饭，房东太太厨艺不错。” 　　“晚上咱们还要继续做实验吗？”奥黛丽写道。 　　“看你的意思，对了，你住哪儿？” 　　“‘山巅之城’大饭店。”新的小纸条。 　　乔安视线由纸条移至奥黛丽脸上，难掩惊讶：“那可是城里最豪华的旅馆！住宿费很贵的吧？” 　　奥黛丽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点了两下头，看来是真的不便宜。 　　“没必要住那么奢侈的旅馆啊！我们这里还有一间空房，如果你不嫌弃这里寒酸，可以搬过来跟你弟弟一起住，省钱还方便。” 　　奥黛丽浅浅一笑，在纸上写下“多谢”，接着写道：“霍尔顿知道你邀请我来同住，会被吓得不敢回家。” 　　乔安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诗人先生，恐怕不会欣赏自己擅作主张邀请他姐姐过来住的做法，平白多了一道约束。 　　“别管霍尔顿，快带我去看看，我的新房间！”奥黛丽兴冲冲地写道。 　　乔安隐隐有些懊悔，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意思反悔，只能硬着头皮领奥黛丽去参观客房。 　　他本指望奥黛丽挑剔几句，比如批评房间狭小凌乱，自己就可以“借坡下驴”，劝她还是继续住高档旅馆更舒适。 　　结果事与愿违，奥黛丽没有对客房表示任何不满，简单地巡视了一圈，就挽起衣袖，拿起扫把，乐呵呵地打扫起卫生来。要不是嗓子中了“失语术”，这会儿她大概会一边干活一边快活地哼着歌。 　　乔安怎么好意思让贵客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连忙跑过来，夺下奥黛丽手中的扫把，塞给她一杯红茶，请她坐下休息，自己麻利地拾掇起来。 　　奥黛丽捧着茶杯，坐在床沿边，轻轻晃着腿，笑眯眯的看着乔安忙碌。 　　乔安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奥黛丽身上，白金色秀发仿佛就要融化在阳光里，在光与影的巧妙烘托下，少女清丽逼人的侧颜线条变得格外柔和，增添了几分温柔恬淡的女人味，捧着茶杯静静坐在床边，整个人美得就像一幅古典油画。 　　可惜这幅美得发光的“油画”只能永久保存在乔安的记忆里，奥黛丽可不是那种能够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不动的性格，跑到乔安刚刚整理好的书桌跟前，放下茶杯，匆匆写了一张纸条，展示给他看。 　　纸条上写着：“如果我想常住这里，要交多少房租？” 　　乔安抹了把汗，摇头道：“你协助我研发法术都没拿佣金，怎么好意思让你分担房租。” 　　奥黛丽没再跟他客气，等乔安打扫完了客房，就用纸笔代替嘴巴跟他聊天，打听他的家世。 　　乔安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出身，过后随口打听她的家庭情况。没成想自己的无心之问，似乎给奥黛丽带来极大困扰，捏着铅笔迟疑许久也没有正面作答，反而向乔安打听自己的弟弟霍尔顿是怎么向他介绍出身来历的，仿佛要找一个参考答案。 　　乔安不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就如实相告：“霍尔顿说他出生在迦南一个古老保守的贵族家庭，但是他的母亲在家族中没有名分，所以他也只是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私生子”这个词，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奥黛丽叹了口气，脸色显得有些复杂。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潦草的文字：“霍尔顿的确受到我母亲那边的亲戚的歧视，但是我父亲和我大哥一直很维护他，我这次来新大陆寻找霍尔顿，也是得到我大哥的默许，否则休想离开迦南国境。” 　　她这话看似寻常，乔安却从字里行间觉察到细思恐极的细节。 　　没错，奥黛丽和霍尔顿都出身于贵族家庭，然而像迦南这样具有千年历史的古老王国，贵族多了去了，算不得稀奇。但是奥黛丽提到“国境线”，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什么样的贵族，才有能力封锁一个国家的边境线，目的仅仅是阻止一个女孩离开这个国家，去追寻离家出走的弟弟？ 　　能做到这个地步，至少得有权力调动迦南国防军！ 　　姑且算奥黛丽的父亲是一位顶级贵族，拥有大片实封领地的大领主，并且掌握着王国的军权，除了贵族领主的身份，还拥有诸如“陆军上将”之类的头衔，或许有能力临时调动国防军封锁边境线，然而那要么是外敌入侵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刻，要么就是存心发动兵变，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措，岂能仅仅为了阻止女儿离家就随意调动大军？ 　　真要出了这种事，怎么向王室与内阁交代？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乔安对迦南政坛不甚了解，但是从相关的新闻报道来看，迦南王国的军权向来牢牢掌握在君主手中，并不存在什么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权臣，奥黛丽所谓的“贵族家庭”，该不会就是指迦南王室吧？ 　　乔安又联想到奥黛丽的全名是“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而锡安恰恰是迦南王室的姓氏，“罗森塔尔”则是迦南王后朱诺夫人娘家的姓氏——罗森塔尔部落，天方沙漠中的六大灵能氏族之一。 　　奥黛丽的弟弟霍尔顿，并没有“罗森塔尔”这个中间名，考虑到他并非朱诺王后所出，是个“私生子”，的确没有资格给自己加上“罗森塔尔”这个中间名。 　　经过一番分析，乔安越发怀疑奥黛丽其实是现任迦南国王约书亚八世的女儿，一时按捺不住刨根追底的冲动，便把实验日志翻到空白一页，匆匆写下一行字，将日志本推向书桌对面的奥黛丽。 第655章 公主殿下 　　摊开的日志本上，乔安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公主殿下？” 　　奥黛丽看到以后微微蹙眉，提笔在问题下面答道：不要说出去，会很麻烦。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撕下那页纸，使了个“魔法伎俩”点燃，最后将灰烬丢进废纸篓。 　　接下来的时间里，奥黛丽还是通过纸笔与乔安聊天，两人都有意回避敏感话题，相处的还算融洽。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快到晚饭的时候，霍尔顿优哉游哉地回到公寓。 　　奥黛丽透过窗口看见弟弟的身影，连忙拍了拍乔安肩膀，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头：“今天的实验就到此为止，谢谢你了。” 　　奥黛丽以一个亲切的微笑做出回应，抬手轻触自己喉部，施展“圣武士”招牌职业能力“圣疗”，一团蕴含生命能量的银色光辉自指尖绽放。 　　圣疗激发出的光辉，其实与治疗类神术调用的能量相似，称为“生命能量”或者“正能量”，与“失语术”这样的死灵学派法术调用的“负能量”性质截然相反，效用也恰好对立。 　　“负能量”给活物带来伤痛乃至死亡，使死者转化为亡灵；“正能量”则能治疗生者，并使亡灵重归安眠。 　　寻常医药手段都无能为力的“失语症”，在圣光的浸润下瞬间被解除，侵蚀奥黛丽声带的负能量一扫而空，很快就恢复了说话的机能。 　　奥黛丽干咳两声，试着唱出一组音阶，音色圆润悦耳，完全听不出嗓子有什么异样。 　　“还好，没有留下后遗症。”奥黛丽拍拍丰满挺拔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什么后遗症？”霍尔顿出现在楼梯口，好奇地打量姐姐和乔安，“你们这一整天都在一起？” 　　“怎么了，我们在一起有问题吗？”奥黛丽没好气地数落弟弟，“不是你请我来协助乔安研究‘失语术’的吗？” 　　霍尔顿怯生生地避开姐姐的怒视，贴着墙根绕道乔安身旁，低声向他打听：“我姐没欺负你吧？” 　　乔安连忙摇头：“奥黛丽帮了我的大忙。” 　　“那我就放心了。” 　　当着姐姐的面，霍尔顿可不敢乱开玩笑，赶紧换了个话题。 　　“乔安，今天我在码头区逛街，你猜我遇见谁了？” 　　“既然你这么问，想必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没错！” 　　乔安摸着下巴陷入思索。来到米德嘉德城这些天，自己几乎足不出户，霍尔顿倒是经常出去参加社交活动，但他新结识的那些朋友，不太可能是自己这个“家里蹲”的旧相识，这个共同的“熟人”，多半是两人进城以前结识的朋友，会是谁呢？ 　　乔安心头微动，脑海中闪出一位少女的面庞。 　　“我来给你一些提示吧。”奥黛丽忍不住插嘴，“霍尔顿上午遇见的那个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对方似乎对霍尔顿没多大兴趣，倒是一直向他打听乔安你的近况，好像很关心你呢。” 　　听了奥黛丽的话，乔安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就问霍尔顿：“你遇见海拉尔·格林了？” 　　“猜对了，就是‘财迷姐’！”霍尔顿笑着点头，“上午我在码头区一家很气派的大商行闲逛，无意间看见财迷姐站在柜台内侧，正在整理货架，最初我还以为她在商行打工挣学费，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是商行的小老板娘，说话比经理还管用！” 　　乔安曾听海拉尔说起过，有亲戚在城里经商，她在周末会去店里帮忙。霍尔顿所说的那家商行，想来就是海拉尔亲戚开的店，街头偶遇固然是一个巧合，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霍尔顿接下来的话，却使他不得不感慨世界真小，巧合太多！ 　　“我打听过了，海湾商行是米德嘉德排名前十的大商行，海拉尔在这家商行持有不少股份，绝对是个富得流油的小富婆，可她还是那么贪财，一点小便宜都不放过，真让人搞不懂！” 　　霍尔顿悻悻地哼了一声，忽然又面露窃笑。 　　“今天我狠狠宰了财迷姐一顿，这还不算完，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财迷姐被迫答应明天中午请你、我还有我姐去城里最豪华的餐厅吃饭，我先说好了，到时候你们都别跟她客气，什么菜贵点什么，让这个财迷狠狠出一回血！” 　　“我还以为你要追求那姑娘，搞了半天是把人家当‘肥羊’宰，难怪那姑娘一见你就气得叉腰瞪眼，还骂你是‘小流氓’。”奥黛丽斜了弟弟一眼，“要我说，人家格林小姐还真没看错你。” 　　“姐！算我求你了，少说几句风凉话又不会憋出内伤……明天你去不去吃大户？” 　　“当然要去！我也想认识一下那位‘财迷姐’，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呢！”少女的笑声里洋溢着青春活力，忽然转头望向乔安：“海拉尔·格林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乔安没想到她会当面提出如此直白露骨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过后才慎重的回答：“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像我和霍尔顿那样的好朋友。” 　　奥黛丽唇角泛起释然的微笑：“那就好，否则我和霍尔顿就不方便去蹭饭了。”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脸颊发烫。然而眼下顾不得琢磨这些，迫切地问霍尔顿：“你刚才说到海湾商行？” 　　“是啊，财迷姐就是那家商行的老板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我正好有事要去海湾商行拜访。” 　　霍尔顿不了解“海湾商行”的内幕，乔安却深知这家商行其实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地区的“联络站”。 　　海拉尔出现在海湾商行，而且在商行中的地位还不低，这是否意味着她也了解“海湾商行”的内情，甚至有可能是“自由之子”的高层成员？ 　　这些疑惑，他不方便当着锡安姐弟俩的面说出口，决定明天见到海拉尔以后，找个机会私下里向她打听。 　　“乔安，别光说‘财迷姐’的事，你和我姐，今天过的怎么样？” 第656章 第三重魔网 　　“我们的实验很成功，就是有点对不住奥黛丽，被迫当一整天哑巴，当然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乔安向奥黛丽投去歉意的一瞥。 　　“一开始是有点无聊，后来我厚着脸皮，主动找乔安聊天，就不再觉得无聊了。”奥黛丽笑吟吟地说。 　　“乔安是这样的，在陌生人面前显得内向害羞，很少主动开口，不过熟悉以后，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霍尔顿对姐姐说。 　　奥黛丽点头微笑，表示认同。似乎是觉察到乔安神色尴尬，她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对弟弟说：“今天实验进行的很顺利，不过考虑到男性和女性声带构造略有不同，乔安还需要换个男性样本再试试。” 　　“乔安该不会又要拿自己做实验吧？”霍尔顿担心地问。 　　“从前只有他一个人搞研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就不同了。”奥黛丽笑眯眯地望着弟弟，拍拍他的肩膀，眼角眉梢带着戏谑，“老弟，这次就要靠你了。” 　　“等等……你们该不会是想拿我……”霍尔顿愕然指向自己喉咙。 　　“为了乔安的研究工作，你就稍微牺牲一下吧，反正只是暂时闭上嘴巴，让你的嗓子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准备什么呀？‘失语术’只会使你无法开口说话，并不会妨碍喝水吃饭，乔安，我们都想享用一顿安静的晚餐对不对？这就开始施法吧。” 　　奥黛丽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连哄带骗地迫使弟弟给乔安当实验体，把可怜的霍尔顿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这种情况下，坦率的讲，乔安就算同情霍尔顿也不敢跟公主殿下对着干，只能怀着歉意打出施法手势，请他的诗人朋友暂时沉默一段时间。 　　直到第二天早上，奥黛丽才施展“圣疗”给弟弟解除“失语术”。 　　这一夜可把可怜的诗人憋惨了，都没怎么合眼，眼睛红的活像一只兔子。 　　霍尔顿被迫体验一整夜“失语症”的这天晚上，乔安的奥术修行也获得突破，时隔半年，终于再次提升施法等级，晋升为5级法师。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临睡前总要进行一个钟头的冥想修行，将自身的精神力具现为一支锋利的探针，朝魔网深层钻探，抵达的层次越深，能够调用的法术位也就越高。 　　不算传奇阶层在内，魔网由浅而深，可以划分为十个层级，每个层级对应不同环数的法术位，刨除厚度近乎为零的0环魔网，其余九层魔网就像一叠煎饼，厚度渐次增大，精神力探针的钻探难度也越来越大，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越来越多。 　　今天之前，乔安的精神力探针已经触碰到第二重魔网的底部，只要穿透这最后一道薄薄的屏障，即可触及第三重魔网，所以今晚取得的突破，只不过是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刻苦修行、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结果。 　　乔安甚至早在一个月前就精确计算出自己晋升5级法师的具体日期，结果不出所料，还真就是今天！ 　　虽说这一切都在计算之内，然而当突破境界的那一刻真的到来，当精神力探针穿透阻碍乔安半年之久的第二重魔网，终于渗透到第三重魔网的表层，一个全新的领域，他还是禁不住激动得心潮澎湃，睡意全无。 　　反正也睡不着，乔安就从床上坐起来，施展“光亮术”创造出一盏魔法壁灯，借着灯光翻开法术书。 　　普通人和施法者看待世界的方式，存在一个本质的区别。 　　在普通人的眼中，世界是“连续”的，而在施法者眼中，世界则呈现出“离散”特征，这一特征在“魔网”中体现的最明显。 　　魔力的存在状态就具有典型的离散特征，分布在不同层级的魔网中，并且以不同能级的“法术位”的形式宏观呈现出来。 　　晋升为5级法师后，乔安可以从第三重魔网抽取魔力，每天最多可以获得三个3环法术位。 　　有了3环法术位，乔安就可以学习和施展3环法术了。其实早在晋升为5级法师之前，他就提前储备了不少3环法术，简单清点了一下法术书，确认书上总共抄录了九个3环法术。 　　分别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鹰眼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缩物术”，隶属于“塑能学派”的“火球术”、“闪电束”、“霜之新星”以及“短讯术”，最后是隶属于“死灵学派”的“吸血鬼之触”、“力竭射线”和“法师幽冥掌”。 　　这些法术如果是在学院里抄录，乔安至少要支付2700金杜加的借阅费用，然而事实上他连一个铜板都没花，这些法术一部分是他运用4号卢恩符文从各种魔法装置上解析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抄录自“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 　　对于乔安这样一个家境不宽裕的穷学生来说，节省下来的这笔开支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抵得上一年学费了。 　　今天是2月8日，距离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新学年招生报名日还有三周时间，乔安必须在这三周里尽可能多的学习3环法术，准备迎接考试。 　　虽说时间紧迫，学业繁重，必要的社交活动乔安还是得参加，必要的人际关系还是得维持。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锡安姐弟俩在公寓吃过早饭就登上一辆出租马车，前往码头区赴约。 　　马车穿街过巷，行驶了大约一个钟头，在一家临街的三层建筑门外停下。车夫回头告诉乔安和锡安姐弟，海湾商行到了。 　　乔安下了车，抬头仰望这栋宏伟的楼房，与莱顿港的扬波商行相比，明显更为气派，从门前的人流来看，生意也更为兴隆。 　　在新大陆最繁华的都市，寸土寸金的商业地段，拥有这么一家大商行，霍尔顿说海拉尔是“小富婆”，还真不是夸张。 　　就在乔安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耳畔传来熟悉的欢笑声。 　　“乔安，早上好！” 第657章 海湾商行 　　乔安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海拉尔·格林站在商行门口，正笑着冲自己这边挥手。 　　海拉尔依旧扎着双马尾，紧身皮甲换成蓝色短裙搭配雪白的衬衫，还一本正经的打了领结，比起乔安印象中那个单手挥舞巨剑的暴力少女，平添几分端庄知性的淑女气质。 　　乔安挥手向她道了一声早安，跟随锡安姐弟走向商行大门，视线很自然打量海拉尔身旁那位白发苍苍、衣着得体的老绅士，看起来像是海拉尔的长辈，或许就是她所说的那位“亲戚”。 　　“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加西亚·纽曼先生，海湾商行的经理，我父亲在世时的好友，这些年来一直照料我的生活起居，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 　　纽曼先生见海拉尔如此郑重地把自己介绍给朋友们，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摘下礼帽向乔安三人微微鞠躬。 　　“欢迎先生和小姐们光临海湾商行，请允许我稍微解释一下，刚才格林小姐过于高抬了我的地位，事实上我算不得商行经理，只是格林家的仆人，老爷和夫人过世后，他们生前的好友，自由港的赫勒尔先生，收养了年幼的小姐，委托我管理海湾商行的日常事务，重要的生意还是得请我家小姐以及各位股东拿主意。” 　　乔安听了纽曼先生的解释，禁不住向海拉尔投去诧异的目光。听起来海拉尔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而她的养父是自由港人，名叫“赫勒尔”，不会那么巧吧？ 　　霍尔顿也发现了同样的疑点，试探着问海拉尔：“纽曼先生刚才提到的那个赫勒尔，该不会就是……自由港那位暴风巨人领主？” 　　海拉尔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当初咱们在自由港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我不就已经坦白的告诉过你和乔安，自由港领主是我老爸——当然，准确的说是养父。” 　　“见鬼！在那种场合下，谁会把你这话当真啊？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 　　“无所谓啦，当时你自称迦南王子，我不照样以为你在吹牛？咱们这就算扯平了。”海拉尔笑着说。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奥黛丽听在耳中却是心头一惊，立刻停下脚步，向弟弟投去一个饱含斥责的眼神。 　　霍尔顿急得直跺脚，连声喊冤。 　　“姐！这不能怪我啊！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当时海拉尔根本不信，天知道她后来怎么就当真了……” 　　奥黛丽摆手示意弟弟闭嘴，转而望向海拉尔，脸色有些不悦：“格林小姐，如果我没猜错，你为调查霍尔顿的出身，恐怕是花了不少力气。” 　　“其实这也不费什么事，咱们还是坐下聊吧。” 　　海拉尔把乔安和锡安姐弟请进商行二楼客厅，示意客人落座。 　　“锡安小姐……或许我该称您为‘公主殿下’才合乎礼节？” 　　“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奥黛丽接过纽曼先生送来的咖啡浅啜一口，蓝宝石般的眼眸深深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海拉尔，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查出我和霍尔顿的身份？” 　　“借助某个组织的情报网络，遍布新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情报网络，庞大到超乎你们的想象。”海拉尔笑着卖了个关子。 　　奥黛丽对她口中的那个神秘组织很好奇，但是出于矜持，又不便马上追问。正迟疑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乔安突然将一块金色徽章搁在桌上，立刻吸引客厅中所有人的目光。 　　“你所说的那个组织，是不是指‘自由之子协会’？”乔安指着桌上那枚徽章问海拉尔。 　　徽章上描绘的是一条被切成八段的金蛇，正是“自由之子”的徽记。 　　“乔安，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下轮到海拉尔大吃一惊了，目光在徽章与乔安之间来回游走，试探着问：“你也是我们协会的成员？” 　　“我不是‘自由之子’的成员，但是与协会的两位高层熟识，这枚徽章还有这封信都是他们给我的。” 　　乔安将米兰达女士交给他的那封引荐信也放在桌上。从海拉尔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给她看米兰达的信也无妨。 　　海拉尔迅速拆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再次抬头望向乔安的时候，眼中多出几分敬意。 　　“真没想到，你在亚当斯先生和费雪女士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尤其米兰达·费雪女士，作为协会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最高负责人，在我们组织中的地位仅次于亚当斯以及其它两位创始人。” 　　“费雪女士在信中说你是她的恩人，再三拜托协会同僚对你多加照顾，尽可能提供方便，有她这封信在，就算你没有正式加入我们的协会，照样可以享受高级会员的待遇，老实说，我真有点嫉妒你！” 　　“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插句嘴，”霍尔顿忍不住开口，“我来到新大陆快两个月了，对‘自由之子’协会的风评也有所耳闻，人们都说这是一个靠走私和销赃发家的非法组织……海拉尔，你们真是这样的吗？” 　　海拉尔耸了耸肩，淡淡地回答：“走私和销赃是事实，但是你问我这些生意是否非法？那么我倒要问问你，帝国政府为垄断殖民地进出口贸易而制定的法律，对我们这些殖民地居民而言，真的公平合理吗？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就无法回答你的质疑。” 　　“好吧，我得承认，法律总是有意无意的维护某些人的利益，同时也难免损害另一群人的利益，站在不同的立场，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见解。” 　　“帝国当局在新大陆殖民地实行的法令公平与否，你们的走私活动是被迫反抗还是蓄意犯罪，对我这个外国人而言根本无所谓，我也不想评价孰是孰非，只要知道自己的朋友是站在哪边的就够了。” 　　霍尔顿满不在乎地回答。 第658章 三巨头 　　“现在你知道我和乔安是哪边的了，接下来打算怎样呢？”海拉尔目光灼灼地紧盯锡安姐弟，“奥黛丽小姐，霍尔顿，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组织？” 　　霍尔顿本来想岔开这个敏感话题，没成想海拉尔抓住不放，步步紧逼，使他不得不向奥黛丽递眼色，征求姐姐的意见。 　　奥黛丽当然了解弟弟的心思，从霍尔顿的眼神就看得出来，这个天性爱凑热闹的淘气鬼，已经跃跃欲试，有意接受海拉尔的招揽，投身于新大陆殖民地与母国之间的纷争。 　　神圣亚珊帝国与海外殖民地之间的矛盾，其实由来已久。前者以帝国当局及其控制下的殖民地政府和驻军高官为代表，后者则植根于民间，以“自由之子协会”为代表，到目前为止，双方的矛盾还主要集中在经济层面，比如一方试图依法征税，严打走私；另一方则抱怨税负过高，并且通过走私和销赃等非法活动进行积极的反抗。 　　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母国与殖民地的矛盾会不会进一步激化，由经济层面扩大到政治层面，最终导致殖民地与母国决裂，甚至举起独立建国的旗帜？ 　　奥黛丽来自与帝国远东行省毗邻的迦南王国，近年来远东地区的独立运动之所以搞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离不开迦南王室的幕后支持。如果拿远东独立运动作为参考，对照新大陆殖民地的情形，奥黛丽有信心对上述问题做出肯定的预言！ 　　理清了思路，接下来的问题是她和霍尔顿要怎么办？ 　　神圣亚珊帝国是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同时也是迦南王国名义上的盟主，多年来竭力打压包括迦南在内各个新兴国家的崛起，作为迦南王室成员，奥黛丽巴不得这个强权霸道的敌国早日解体衰落。 　　从这个目的出发，她和霍尔顿应该接受海拉尔的招揽，积极利用“自由之子”协会挑拨殖民地与母国的关系，促使矛盾激化，闹得越大越好。 　　然而奥黛丽毕竟是自幼接受王室教育的公主殿下，政治觉悟比她的私生子弟弟高得多，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迦南王室的脸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外交风波。 　　她倒是不介意煽风点火，撺掇殖民地与帝国本土决裂，却不想因此引火烧身，把自己的祖国也拉进纷争漩涡，万一激怒帝国当局，转而将锚头对准迦南王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经过一番慎重的思索，奥黛丽终于做出答复：“格林小姐，就我本人来讲，很乐意与您结交，也同情贵组织为反抗帝国暴政进行的斗争，但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我不能与您背后的组织扯上任何关系，至于我弟弟霍尔顿，由于他并非我国王室公开认可的正式成员，不需要承担维护王室立场的责任，我无权限制他的自由。” 　　海拉尔听了她这番说辞，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回头低声与加西亚·纽曼交谈。其后不久，纽曼就取来一只小木盒，恭恭敬敬的摆在霍尔顿面前。 　　“先生，这是您的会徽，请收好。” 　　霍尔顿兴奋地搓了搓手，打开木盒取出徽章，与乔安的那枚徽章对比过后，脸上的笑容变成委屈。 　　“海拉尔，我的徽章为什么比乔安的小？而且他的是纯金的，我的却是镀金的！” 　　“不同的徽章代表不同的阶位，你刚加入我们的组织，还在考察期，能拿到正式会员徽章就算优待了，乔安不一样，他的徽章是我们协会三巨头之一约瑟夫·亚当斯先生赠送，高级会员才够资格拥有，与我地位相当。”海拉尔笑了笑，“如果你对自己的地位不满，就加油努力，多为咱们的组织做贡献，贡献累计到一定程度，你也可以升为高级会员，把镀金徽章换成纯金的。” 　　“好吧，那就走着瞧，迟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霍尔顿颇不服气地收起徽章。 　　乔安旁听海拉尔与锡安姐弟交谈，隐约猜出双方的用意。 　　奥黛丽是想利用“自由之子”协会挑拨帝国当局与殖民地居民的关系；反之，海拉尔也想借助迦南王室的力量，扩大“自由之子”的影响力，双方各取所需，都是为了谋求利益。 　　乔安向来对政治算计提不起兴趣，故而没有介入三人的谈话，直到他们把正事说完才再次开口。 　　“海拉尔，你刚才提到亚当斯先生，正巧我还有一封信想交给他，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他？” 　　“亚当斯先生是我们商行的三位大股东之一，不过他的主业是律师，律所就在商行三楼，两周前受雇去了‘新阿瓦隆’，据说是帮一位大人物打官司，短时间内恐怕回不来，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先把那封信交给我，等亚当斯先生回来，我再替你转交。” 　　海拉尔的话，使乔安有些为难。 　　他手中持有一封洛根·沃尔松格的亲笔信，信是写给卡斯蒂斯爵士的，出于某些理由，不便直接去找爵士，只能请约瑟夫·亚当斯转交。现在倒好，亚当斯人不在米德嘉德城，如果把信托付给海拉尔，再转一次手，这样合适吗？ 　　乔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在做出决定之前，先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海拉尔。 　　“我在家乡有一位朋友，托我来米德嘉德城寻找她的亲人，海拉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卡斯蒂斯爵士？” 　　乔安说话时紧盯着海拉尔。果不其然，当他说出“卡斯蒂斯”这个名字，少女的脸色明显发生变化，眼神也是惊疑不定。由此可见，她对这位爵士并不陌生。 　　“乔安，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找那位爵爷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受人所托，相关细节我只能与爵士本人面谈。”乔安扬了扬手中那封信，“事实上，这封信也是一位阿萨族朋友托我转交卡斯蒂斯爵士。” 第659章 五件魔导器（Ⅰ） 　　海拉尔拍了拍额头，明显流露出不安的神色，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抬起头，以一种尽可能诚恳的态度对乔安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信给我，我会设法替你转交爵爷，至于他老人家肯不肯见你，我也说不准。” 　　“那就拜托你了。” 　　乔安将洛根的亲笔信递给海拉尔，心头的疑惑不减反增。 　　从海拉尔的态度来看，她不仅认识卡斯蒂斯爵士，而且对爵士非常崇敬。 　　以海拉尔的年龄和生平经历，不太可能与卡斯蒂斯爵士发生交集，这是否意味着，卡斯蒂斯爵士除了米德嘉德殖民公司“董事局主席”和米德嘉德大学“理事会主席”这两重不为人知的尊贵身份之外，还与“自由之子”协会存在某种密切关系？ 　　从这个思路出发，乔安又联想到海拉尔刚才说过，“自由之子”协会有“三巨头”，地位比米兰达·费雪这个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更高，除了约瑟夫·亚当斯，还有两人隐身幕后，似乎是协会的创始人。 　　这两位巨头会是什么人呢？ 　　从种种迹象来看，其中一人很可能就是海拉尔的养父赫勒尔·奔流，自由港的暴风巨人领主。新大陆东海岸的走私集散地“自由港”，与走私贩子们秘密结成的“自由之子”协会，两者的关联恐怕不仅仅停留在字面上。 　　还有一位巨头，会不会就是卡斯蒂斯爵士？ 　　仅就目前的线索，乔安还不敢妄下断言，只得把这个猜测藏在心里。 　　四个年轻人闲聊了一阵，离午饭时间还早，海拉尔就主动提出带领朋友们参观一下自家商行，如果有感兴趣的商品，她很乐意打个八折。 　　“凭我们的交情，只配得上打八折？财迷姐，你可真够小气的！”霍尔顿不满的抱怨。 　　“最多给你打八折，你姐和乔安可以打六折。”海拉尔淡定的回答。 　　“大家都是好朋友，凭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啊？”霍尔顿更委屈了。 　　“就凭你口口声声叫我‘财迷姐’，我要是不表现的财迷一点，岂不是愧对了你的‘恭维’！”海拉尔嗤笑着发出反讽。 　　霍尔顿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无话可说。 　　四人说说笑笑地来到货架跟前。奥黛丽饶有兴致地听海拉尔介绍各种珠宝首饰和时下流行的衣帽，霍尔顿则对远东进口的精致怀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乔安的钱包不允许他对这些昂贵的奢侈品发生兴趣，转身走向专门陈列魔法物品的货架，惊奇的发现货架上摆放着林林总总十多件魔导器，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过莱顿港的扬波商行，不愧是米德嘉德城财力最雄厚的商行。 　　乔安站在货架跟前迅速浏览了一遍，大多数魔法物品结附的法术都是他已经掌握的，制作工艺只能说很有特色，却不见得比他本人的技艺更高明。 　　货架上真正引起他兴趣的魔导器只有五件，分别是一口精致小巧的粉色羊羔皮手提箱，一顶手帕那么大的袖珍帐篷，一顶泳帽，一副单片眼镜，还有一枚银色戒指。 　　这五件魔导器，乔安暂时还看不出具体的功能，但是其结附的法术肯定都是他未曾学过的，值得加以解析，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中。 　　这时海拉尔带着锡安姐弟走过来，看到乔安出神端详货架，猜出他对那些待售的魔导器感兴趣，就很体贴地问：“我来给你当导购好不好？” 　　乔安点头道谢，从货架上指出自己感兴趣的那五件魔导器，请海拉尔介绍一下都有什么功能，结附了什么法术。 　　海拉尔先拿起那只精致的女士手提箱，介绍道：“这口皮箱附魔了两个法术，2环秘法锁和3环缩物术，兼有保险和缩放功能，除非念出特定的咒文，否则即便动用暴力也几乎不可能打开箱子。” 　　“此外，这支皮箱表面看起来尺寸很小，其实最多可以放大六十四倍，塞满以后念诵一句咒语，体积和分量都将缩小为六十四分之一，很适合作为旅行箱。” 　　乔安已经抄录过“缩物术”，“秘法锁”倒是还没学过，对这口手提箱有点兴趣，就是样式和颜色不太喜欢，过于女性化了。 　　正犹豫的时候，奥黛丽走过来，提起魔法手提箱掂了掂，露出满意的微笑。 　　“海拉尔，这只手提箱我要了，正好可以拿来装衣服。” 　　做成一笔生意，海拉尔也很开心，随口问奥黛丽：“你来米德嘉德旅行，随身带了很多衣服吗？” 　　“带的衣服不多，但是肯定会越买越多，谁又会嫌自己的衣柜太大呢？过不了多久就会塞满的。” 　　“那倒也是。” 　　两位美少女就添置时装的话题达成了共识。 　　乔安听她们的口气，仿佛无论买多少衣服都不够穿似的，让他这个只有冬装和夏装各两套的直男深感无法理解。 　　海拉尔接下来拿起那顶小巧的帐篷模型，托在掌心向乔安和锡安姐弟介绍。 　　“这是一顶‘方便帐篷’，结附了‘缩物术’以及3环奥术‘避难小屋’，念诵一句咒语，这顶小小的帐篷就会瞬间变大，最多可以容纳十个人同时居住。” 　　“魔法帐篷里设有吊床和简易的桌椅，里面的温度总是维持在21度左右，帐篷本身还具有强大的防御效果，能够阻挡暴雪、狂风和沙尘侵袭，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也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此外，帐篷还有一项神奇的单向透视功能，可以根据主人的需求变得像玻璃窗一样透明，在这种状态下，帐篷内的人可以看清外界的事物，而在帐篷之外的人，视线却会受到阻隔，无法看清帐篷内部的情形。” 　　介绍完了“方便帐篷”，海拉尔又拿起紧挨方便帐篷摆放的那顶乳白色帽子，熟练地戴在自己头上。 　　“这是浴帽还是泳帽？”奥黛丽好奇地问。 　　“是泳帽，但是跟普通的泳帽不同，还结附了3环法术‘水中呼吸’，启动后自动生成一团环绕潜水者头部的空气，最多能使潜水者维持正常呼吸长达十二小时。”海拉尔解释道。 第660章 五件魔导器（Ⅱ） 　　听海拉尔介绍过“潜水帽”的功能，乔安陷入沉思。 　　如果“潜水帽”仅仅能够提供水下呼吸能力，其实用处不大。 　　利用“变身术”变成鱼人之类的水栖生物，乔安不需要借助外物照样能在水下正常呼吸。 　　相比“潜水帽”，乔安更在意这件魔导器结附的法术。 　　“水中呼吸”这个法术的名字，其实存在严重的误导！ 　　事实上，法术创造出来的空气团不仅能够在深水中供氧，在缺乏空气的地下矿坑，充满毒气的密室，乃至根本不存在空气的真空环境里照样有效！ 　　学会“水下呼吸”这个法术，无论身处何地都不需要为缺乏可供维持生命的新鲜空气犯愁，更是抵御通过空气传染的病菌和毒素的一道生命保障，其巨大价值又岂是区区潜水一项活动所能涵盖的。 　　乔安不需要“潜水帽”，但是他迫切需要解析这顶帽子上结附的法术，为此目的就有必要把这顶帽子买下来，不过高达2500金杜加的售价，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昂贵了。 　　“帐篷和泳帽都不错，夏天去海边度假的时候用得上。” 　　奥黛丽冲海拉尔比出一个“打包”的手势，连价格都不问就买下了……不愧是公主殿下。 　　“乔安，你对我刚才介绍的三件魔导器不感兴趣吗？”海拉尔轻声问。 　　“感兴趣，但是我买不起。”乔安低声承认自己囊中羞涩，转身望向奥黛丽，颇有些难为情的问：“这三件魔导器……可不可以借我研究一天，搞清楚附魔工艺就完好归还。” 　　“行啊，反正现在我也用不上，你拿去多研究几天也没关系的。”奥黛丽很大方。 　　海拉尔的视线在奥黛丽与乔安之间徘徊游移，似乎在揣测他们的关系，然而看不出任何暧昧的迹象，便耸了耸肩，继续为大家扮演导购女郎。 　　剩下的两件魔导器可以归为一类，名字颇有特色，单片眼镜叫做“翻译家镜片”，戒指叫做“外交家指环”。 　　“这副单片眼镜结附了一个相当稀有的1环法术‘通晓语言’，透过镜片，可以读懂各种语言文字，并且自动翻译成佩戴者能够理解的语种，最适合用来翻译古代文本或者其它种族的文献，所以被称为‘翻译家镜片’。” 　　海拉尔放下单片眼镜，拿起那枚银戒指。 　　“这枚戒指就更厉害了，结附了3环‘巧言术’，只要戴上这枚戒指，就能听懂任何智慧生物的语言，无论对方说的是种族语言抑或方言！” 　　“不仅于此，‘外交家指环’的佩戴者还能使用对方的语言进行交流——哪怕根本未曾学过这门语言，也能流畅自如的对话！” 　　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不禁怦然心动。 　　“翻译家镜片”和“外交家指环”，前者可以破译世间所有种类的文字，后者可以听懂并且述说一切种族的语言，对他这样一个热衷于学习各族语言文字的法师来说，无异于天降福音！ 　　有了这两件利器，翻译古代法术咒文或者与异族进行沟通的时候就太方便了！ 　　“海拉尔，‘翻译家镜片’和‘外交家指环’总共多少钱？” 　　霍尔顿突然开口询价，目光灼热，显然对这两件魔导器志在必得。 　　“打过折扣，总共三千五百金杜加。”海拉尔笑吟吟地说。 　　霍尔顿点了点头，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转头问乔安：“如果你也对这两件魔导器感兴趣，我自己留下指环，镜片给你。” 　　乔安不愿平白接受如此昂贵的馈赠，轻轻摇头，对霍尔顿说：“这两件魔导器，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倒是对镜片和指环上结附的法术更感兴趣，你可以把它们买下来，过后借我研究两天就好，说不定将来我能制造出同样的魔导器。” 　　“这当然没问题。”霍尔顿爽快的答应了。 　　海拉尔在一旁听见两人对话，好奇地问乔安：“你会制作魔导器？” 　　“我在莱顿学院的时候，曾追随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学习附魔技艺。”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电光刃”递给海拉尔，“这是我的早期作品。” 　　海拉尔接过匕首，稍加观摩就看出附魔技艺相当精湛，兴冲冲地问乔安：“如果你有兴趣搞这方面的创作，可以跟我家商行合作，大家一起发财怎么样？” 　　乔安在莱顿港的时候，曾经长期与扬波商行的经理哈维尔先生合作，将自己制作的魔导器放在商行寄售。 　　这么做其实违背了附魔师行会的规定，但是扬波商行有“自由之子”协会撑腰，行会大佬也只能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米德嘉德城的商业氛围，远比南方的莱顿港更开放自由，像职业行会这种落伍于时代潮流的“封建残余势力”，早就被实力更为雄厚的新兴工商业资本集团一脚踹出历史舞台了。再加上海湾商行同样有“自由之子”协会的背景，乔安与海拉尔合作制售魔导器，其实比当初与哈维尔先生合作的时候更方便，也更加有利可图。 　　考虑到自己的学业和研究工作都离不开金钱支持，乔安稍加思索就同意了海拉尔的建议，握住她递过来的手，就此结为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去春来，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也有一个多月了。 　　在这些天里，除了偶尔陪同海拉尔以及锡安姐弟外出吃饭，他几乎足不出户，终日沉迷于钻研法术。 　　到了二月底，乔安已经熟练掌握法术书上记载的9个3环法术，后来从海湾商行那五件魔导器上解析出来的“秘法锁”、“水中呼吸”、“避难小屋”、“通晓语言”和“巧言术”，也都初步习得，再加上经过多次实验、优化到近乎完美的“失语术”，现在他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参加考试了。 　　三月一日清晨，乔安按照老习惯早早起床吃饭，在锡安姐弟的陪同下登上一辆出租马车，前往米德嘉德大学。 　　锡安姐弟俩也有意在米德嘉德大学进修一段时间。霍尔顿报考艺术学院，打算在“诗人”这一行继续深造，奥黛丽作为一名“碧空骑士”，报考的当然是“骑士学院”。 　　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和才学，多拿一个学位文凭对她而言可有可无，重回校园主要是为了获得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接触新大陆的青年才俊，经营自己的人脉网络，通过网罗这些精英人才为迦南王国在新大陆谋求利益；除此之外，还有方便就近照顾弟弟的考量。 第661章 初选 　　马车在大学正门外挺稳，乔安先下车付了车资，回头搀扶奥黛丽下车，霍尔顿也跟着跳了下来。 　　今天是返校日，校园门口车流拥挤，人群熙熙攘攘，乔安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提前半个钟头就在校门口等候他们的海拉尔。 　　“总算找到你们了，跟我来，带你们去报名。” 　　海拉尔已经在米德嘉德大学骑士学院就读了一整年，对招生流程很熟悉，带着乔安和锡安姐弟在校园中穿梭，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帮他们搞定报名事宜。 　　乔安按照海拉尔的指点找到奥法学院研究生报名处，递交了自己的简历、莱顿学院毕业证书以及杰斐逊校长亲笔签名的推荐信，接下来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报名过后，海拉尔带着三位好友在校园里逛了一圈，介绍包括图书馆和实验大楼在内的各处重要设施，中午带他们去食堂，点了四份套餐，坐在长条桌前，在喧哗声中提前体验一下米德嘉德大学的就餐氛围。 　　在这间足以容纳500人同时就餐的大厅里，就像在校园中的其他地方一样，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的数量仅有男生的十分之一，而这已经比社会风气更为保守的南方殖民地强得多！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时候，男女学生比例的差距更加悬殊，情愿在公共食堂进餐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学生食堂的女生本来就少，奥黛丽和海拉尔又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很自然地引来围观，期间还有自命风流的男生试图凑过来搭讪，都被海拉尔像轰苍蝇似的挥手赶走，瞧她这熟练的架势，看来没少受骚扰。 　　两位美少女都显得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坐在她们身旁的乔安和霍尔顿难免遭人嫉恨，引来无数暗含敌意的视线。 　　霍尔顿才不在乎引起公愤，反而对这种待遇很是受用，巴不得有人按捺不住嫉火，过来找茬，正好给他一个大出风头的借口。 　　乔安可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陌生人的视线使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呼吸艰难，匆匆吃完自己那份餐点就站起身，对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透透气。”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奥黛丽对乔安孤僻的个性已经有所了解，连忙推开餐盘，起身微笑：“我也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 　　乔安点了下头，与奥黛丽并肩穿过食堂，途中引来无数猜疑的视线和窃窃低语，即便他不刻意偷听，也知道人们在猜测他和奥黛丽是不是情侣关系。 　　奥黛丽发觉乔安步速很快，本能地挽住他的臂弯，就像勒住缰绳那样，暗示他应该稍微放慢脚步，迁就一下身旁穿着裙装、不便阔步疾行的女士。 　　然而周围的议论声，似乎把她这一举动误解成了当众秀恩爱，就连海拉尔也向她投来诧异的视线，公主殿下只得摇头苦笑，缩手避嫌。对这群新大陆的“土包子”，她真是没话说了。 　　至于乔安，对奥黛丽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一无所察，径直走出食堂大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 　　接下来的三天，乔安的生活恢复常态，只是又多了一桩心事，担心自己初审就被刷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三月四号，乔安和锡安姐弟又是一大早就来到米德嘉德大学，结果发现还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考生，全都围拢在学校的公告栏跟前，有人欢喜雀跃，有人顿足捶胸，好一幅众生相！ 　　乔安艰难地穿过人群，凑近查看通过奥法学院初审的榜单，上面总共列出六十一名通过预选的奥法专业考生，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排在第一行第三位！ 　　海拉尔曾向他透露，学院的招生部门会仔细审核考生递交上来的简历和推荐信，然后把那些明显不符合招生规定的考生刷掉，其余通过初审的考生，根据简历中体现出来的才学和家世综合打分。 　　综合得分更高的考生，在公布的榜单中排名也更靠前。 　　乔安当然了解自己的情况。家世不值一提，在这方面是严重的减分项，然而他的最终排名竟然还能位居前列，唯一的解释就是才学方面加分超高，给负责招生的教授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乔安的法师等级和求学经历，其实乏善可陈。 　　够格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人，施法等级不会比他更低，学历也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自己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多半是简历中附带的“失语术”发挥了关键作用，凭借这个原创的2环法术，使他赢得教授们的青睐。 　　顺利通过初选，半只脚已经跨过奥法研究院的门槛，乔安心情不错，回头去找锡安姐弟，发觉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在跟海拉尔聊天。 　　姐弟俩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也都顺利通过了初选。 　　尽管这姐弟俩连推荐信都没准备，简历也写得很随意，但是这都无所谓——单凭他们尊贵的姓氏，就能确保考取任何一所有意就读的学校。 　　乔安和锡安姐弟分属三个不同的学院，互道恭喜过后就各自去所属的学院报到了。 　　乔安与其它六十位通过初选的奥法专业学生，一并在本学院的实验场地集合，接下来就要接受第二轮考试，当众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法术。 　　之所以还有这么一个“复试”环节，主要是出于公正起见，确保考生真的达到了简历上宣称的学业水平。 　　如果只凭简历就决定是否招收某个学生，那些自吹自擂的投机分子就要挤满奥法研究院，具有真才实学却不擅长吹牛皮的老实人，反而会被淘汰掉。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教学楼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古堡式建筑，塔楼林立的建筑风格使乔安回想起了自己的母校莱顿学院。 　　法术实验场地设在古堡的地下一层，宽敞的大厅被“不灭明焰”照得通亮，四周的墙壁都加持了能够吸收爆炸冲击力以及魔法能量的结界，就算在这里点燃一吨炼金炸药，也不会对建筑本身造成丝毫损伤。 第662章 复试 　　奥法研究院的现任院长阿尔伯特·富兰克林先生，亲自主持复试。 　　这位大法师同时也是一位著述颇丰的大作家，多年来在从事魔法研究和教学工作之余也时常在报刊上撰写文章，致力于宣传以“理性主义”、“宗教自由”和“法制精神”为核心的启蒙思想，从新大陆到旧世界都享有盛名。 　　富兰克林院长已经年过六旬，个头矮小，脸膛却大到出奇，垂至肩头的花白卷发一律向后梳理的整整齐齐，毫不介意露出因发际线衰退而倍显宽阔的额头。 　　向前凸起的长下巴与紧抿的嘴唇，显示出这位老人倔强而不乏激情的个性，充满智慧的双眼被无数细密的皱纹以及深深的眼袋所环绕，却无损于他的洞察力。 　　简短的欢迎致辞过后，院长先生以铿锵有力的语调宣读考场纪律，总结下来无外乎一个原则： 　　任何作弊行为一经发现，立刻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取！ 　　乔安默默聆听院长先生训话，目光则投向对面的考试场地。 　　贴墙摆放的人偶，看起来像是施法标靶，明明只是蒙上皮革的木偶，却散发出淡淡的生命波动，可见是被法术临时活化，既可以像木偶那样承受火球轰炸，也能像活物那样，作为“睡眠术”之类法术的受术目标。 　　果然如同乔安猜测的那样，院长先生接下来谈到考试规则的时候，特地向全体考生介绍那些人偶标靶。 　　“孩子们，这些人偶被施加了特殊的活化咒文，你们既可以把它当成普通标靶，作为杀伤性法术的攻击目标，也可以念诵一句咒文，使人偶切换成活体模式，用来展示惑控类法术，比如像这样——” 　　院长先生随手打了个响指，考场中的魔网随之发生震颤。 　　对面不远处，一只人偶似乎感应到老法师的呼唤，迈着僵硬的步伐，径直向他走来。 　　“很好，我的木偶朋友，现在你可以停下来了。” 　　院长先生又打了个响指，分布在人偶四周的魔网再次发生扭曲。 　　此时人偶只有右脚着地，左脚抬至半空，正要向前踏出，受到法术影响，就此陷入静止不动的状态，维持着单脚独立的古怪姿态，引来一片哄笑声。 　　笑声过后，大厅中的年轻法师们全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可都是奥法领域的年轻俊杰，不仅才华出类拔萃，同时也不缺乏眼光和见识，当然看得出来，院长先生刚才在谈笑间施展了两个法术，分别是5环“支配人类”和3环“人类定身术”，目的在于向年轻人展示人偶标靶可以作为这类惑控系法术的受术目标。 　　院长先生是享誉瓦雷斯世界的大法师，没有人会为他使出5环法术感到惊讶，问题是院长先生在施法过程中没有吟咏咒文，也没有比划复杂的施法手势，如果不注意观察，几乎感觉不到他在施法，这就太厉害了！ 　　院长先生不经意间露的这一手，没有什么炫酷的声光效果，外行人看不出这有多难，内行人则会深深为之折服。 　　现场所有考生，包括乔安在内，几乎同时自发的为院长先生这一手鼓掌喝彩，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前来参加复试的六十一位年轻法师，没有哪个是草包，见识都不差！ 　　了解考试规则过后，院长先生给考生们留了十分钟时间做准备。在此期间，诸位考生都在盘算各自的应考策略，如何才能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自己的施法才华。 　　刚才院长先生演示的施法方式，并不是一种值得年轻人借鉴的策略，考生们不得不担心其隐含的风险。 　　借助“高等内视术”，考生们不难发现，人偶标靶处在活体形态下，其身体属性与普通成年人类相仿，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都是10。 　　对这样一个标靶施放惑控系法术，比如“深度睡眠”，如果施法者的实力不够强，或者运气不够好，法术就有可能被人偶标靶抵抗，导致施法失败。 　　虽说这个概率非常小，但是毕竟存在，没有人愿意在考场上冒险，更不想当着其他考生和考官的面丢人现眼，还是施展那些效果更直观，不会被抵抗的法术更保险。 　　世上有些事，总是违背大众的直觉。 　　比如“傻瓜”和“聪明人”这两个群体，人们总以为傻瓜的想法很简单，聪明人则多有奇思妙想。 　　然而有时候却截然相反，恰恰是傻瓜的想法更加富有想象力，不合逻辑，难以预测；聪明人的想法反而大同小异——因为聪明人总会设法走捷径，而捷径往往只有那么一两条。 　　前来参加复试的考生，在同龄人中无疑当得起“聪明”的评价，在日常生活中也都显得很有个性，但是当他们走上考场，选择展示的法术却出奇的相似——要么是“火球术”，要么是“闪电束”。 　　乔安的登场次序排在第47位，有充足的机会旁观其它考生演示法术。结果从头看到现在，总共不下10名考生上场丢火球，冲着人偶发射“闪电束”的考生也不会少于这个数。 　　这是怎么了？ 　　难道大家在考试前都私下约好了，只能演示“火球术”或者“闪电束”？ 　　乔安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还有个别考生选择展示其它法术，比如“霜之新星”。 　　既然不是事先约定，为何那么多人都选择演示相同的法术？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就醒悟这种现象的内在逻辑。 　　复试的目的是考验考生的施法能力，显而易见，只有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才能体现出一个施法者的最高水平。 　　在场的考生，除了少数术士拥有6个施法等级，剩下的全都是5级法师，3环法术就是众人施法能力的极限了。 　　在所有的3环法术里，塑能学派的法术无疑具有最炫丽的视觉效果，而且魔力输出比较稳定。 　　火球和闪电砸在标靶身上，该是多大威力就是多大威力，不存在被抵抗的可能，能够给考官留下直观且强烈的印象。 　　有这些潜在的好处，考生只要不是傻子，或者真的恃才傲物，自命清高，当然会优先选择展示塑能系法术，而“火球术”和“闪电束”就是最实用也最普及的3环塑能系法术，集中出现在考场上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乔安还是觉得，好无聊啊…… 第663章 空中起舞 　　乔安在场边看了整整一个钟头的火球加闪电都觉得很乏味，试想考官们心里是什么感受？ 　　要不是维护为人师表的体面，恐怕早就忍不住打哈欠了。 　　越是在这种火球与闪电满天飞的场合，那些勇于展示罕见法术的考生，反而越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给考官们留下好印象。 　　乔安想到的策略，别人也想到了。接下来登场的考生，给在场昏昏欲睡的考官们呈上一出别出心裁的“真人秀”。 　　这个考生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衣着打扮和举止风度显示出他是一位教养良好的富家子弟，登场后先向考官们鞠了一躬，而后走到一具人偶身边，挽着人偶的胳膊，象是要跳上一曲交际舞。 　　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这位名叫安格尔的少年法师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魔力丝线在他身后聚集，幻化成一双半透明的大气羽翼。 　　“3环飞行术！” 　　场边有考生发出赞叹。 　　直到此时，人们才猛然意识到，“飞行术”的演出效果其实比火球闪电更能吸引眼球。 　　少年法师扇动魔力羽翼，拖着身旁的人偶腾空飞起，悬浮在离地十尺高度，挽着人偶的手臂，凌空跳了一支贴面舞。 　　不得不说，这家伙可真会秀！ 　　舞跳的好还在其次，关键是凌空跳舞还要负担人偶的重量，若非掌握了出类拔萃的飞行技巧，根本玩不转！ 　　看到安格尔的华丽演出，包括院长富兰克林先生在内，所有考官都显得精神一振。 　　安格尔在空中拥着人偶翩然起舞，同时以演唱歌剧的腔调吟咏法术咒文，甚至把施法手势都编排到了舞姿当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使人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接受过专业的歌舞训练，真是多才多艺，令人艳羡！ 　　就在一支舞行将收尾的刹那，安格尔潇洒的一转身，连带他怀中的人偶舞伴，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无迹可寻。 　　“怎么回事啊？人不见了！” 　　“这是……‘隐形术’？” 　　“不对！2环‘隐形术’只对单一受术者有效，不可能把安格尔连同人偶一起隐藏起来…更像是3环‘隐形法球’！” 　　“没错！从魔网的分布变动来看，十有八九是‘隐形法球’。” 　　“安格尔这小子，可真够骚的……” 　　就在围观考生的议论声中，考场中央突然爆开一团华丽的七彩光华，风骚的少年法师安格尔，挽着他的人偶舞伴出现在场地中央，向考官们鞠躬谢幕。 　　考官们纷纷点头微笑，向安格尔致以赞许的掌声。 　　毫无疑问，即便排除安格尔那些花里胡哨的舞蹈，他的表现也堪称出类拔萃。 　　5级法师通常只有一个3环法术位，安格尔却在考场上接连展示了“飞行术”和“隐形法球”两个3环法术，这表明他的智力属性高到足以从魔网中抽取一个额外的3环法术位。 　　“安格尔，你的表现很棒，不过你确定要就读法师专业吗？”院长先生以半开玩笑的方式问，“你的艺术家气质，还有华丽的施法风格，其实更接近术士或者诗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改变专业方向？” 　　安格尔连忙摇头，表明自己只是对歌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爱好，可不想改走“偶像派”路线。 　　四周考生再次发出哄笑。 　　像安格尔这样，魅力几乎比智力更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走学术路线的年轻人，在奥法学院还真少见。 　　安格尔的精彩表现，使接下来两组考生的火球+闪电更加显得乏味无趣，直到一个名叫莱恩的少年登场。 　　“莱恩”这个名字有“雄狮”的寓意，莱恩本人却长得矮小瘦弱，皮肤缺乏血色，看起来像个十二三岁、发育不良的男孩，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雄狮”的气势，如果他自己不说，没有人看得出他居然已经年满16周岁了！ 　　与天生拥有极好的舞台感、表演欲望强烈的安格尔恰恰相反，莱恩是一个内向害羞的少年，走到考场中央，拘谨地向考官们鞠了一恭，都不介绍一下自己要演示什么法术，就低垂下头，默默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乔安在场边看着神色紧张的莱恩，不由回想起当初在莱顿学院参加入学考试的自己。 　　他觉得莱恩这个人的性格与自己很相似，只不过自己结识了好几位热情开朗的朋友，被裹挟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被迫锻炼与各种人打交道，这一年来脸皮也是磨炼的更厚了，至少不至于在考试中怯场。 　　莱恩的年龄比乔安大两岁，看起来却比他更紧张，乔安只能认为他还是缺乏社会锻炼，宛如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 　　当然，一个人的施法能力与其性格不存在相关性，事实上，莱恩在施法方面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甚至还要超过刚刚引起全场轰动的安格尔。 　　就在人们的注视下，莱恩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分布在他周围的魔网急剧变动，无数魔力丝线贯穿他的躯体，原本结构紧凑的血肉乃至坚硬的骨骼转瞬间分解为气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转化为一团朦胧的人形蒸汽，静静漂浮在考场半空中。 　　四周围观的考生禁不住骚动起来。 　　见识浅的考生压根看不懂莱恩施展的是什么法术，施法咒文都未曾吟唱，就这么一声不吭转化成了气态？ 　　有人则看出莱恩刚刚演示的是3环变化系奥术“汽化形体”，之所以施法过程中一言不发，是因为这个神奇的法术非常特殊，是极少数不需要语言成分的奥术之一，与莱恩沉默寡言的个性倒是很相称。 　　就在人们的窃窃私语声中，悬浮在考场半空中的莱恩同学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所化身的那团蒸汽，维持着模糊的人形，缓缓扬起双臂，伸向天空，仿佛在向天上的众神发出无声的祈祷。 　　考场中的嘈杂声迅速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莱恩，猜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664章 雾中白鸽 　　人们的期待没有落空，莱恩周围的魔网再次发生震荡。一座闪光的召唤阵图由人形蒸汽正下方的地板上浮现出来，升起一道传送光柱，穿透莱恩的气态躯体直冲天花板，将那团原本朦胧的雾气照得通体透亮。气体颗粒折射光线，竟然形成一弯美丽的彩虹！ 　　就在人们禁不住要发出赞叹的时候，召唤阵中突然飞出一群白鸽，顺着那道彩虹光柱相继穿过莱恩的气态躯体，拍打翅膀环绕他盘旋飞舞，一边欢快的发出咕咕啼鸣。 　　眼前这一幕瑰丽的奇景，使所有目睹者无不产生如梦似幻的错觉，仿佛身在童话世界。 　　短暂的寂静过后，考场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为莱恩同学的精彩表现致以发自内心的赞赏。 　　乔安也在鼓掌。莱恩的演示不光好看，还展现出极为高超的施法技巧。 　　就拿他召唤出的那群白鸽来说，乍看起来不过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一级怪物召唤术”。 　　这种1环法术，拿到奥法研究生的考场上来展示，岂不是很无趣？ 　　没错，区区1环法术，对于在场法师等级都不低于5级的考生而言不过是“小儿科”，但是考虑到莱恩施法时受到的限制，难度就大不一样了。 　　当莱恩转化为蒸汽形态，他的声带也随之转化为一团气体，无法正常振动发音，同样变成气态的手掌轮廓模糊，五根手指都融合成一团，根本无法打出复杂的手势。 　　在这种状态下施法，意味着莱恩既不能吟咏法术咒文，也不能比划施法手势，必须同时为“一级怪物召唤术”附加“法术默发”和“法术定发”两种超魔技艺才能成功召唤出满天白鸽。 　　额外附加的超魔技艺，必然要占用大量魔力能级，导致原本只有1环的“一级怪物召唤术”连升两阶，变成一个3环法术，难度可想而知。 　　在场的考生，还有谁能完成同样的操作？ 　　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办不到——他没学过“法术定发”这门超魔技艺。 　　排除这些高难度的施法细节，莱恩呈现出来的整体施法效果也颇具美感。 　　与安格尔那种华丽奔放的表现风格截然不同，这个瘦弱的少年，把自己融化在雾气里，隐藏在彩虹中，最后放飞满天白鸽，意境更为含蓄，回味悠长，给乔安留下了深刻印象。 　　紧接着莱恩登场的考生，明显是被莱恩刚才的精彩表现影响了心态，发挥得很一般。 　　接下来就轮到乔安登场。当主考官念出他的名字，原本坐姿很放松的富兰克林院长突然挺直腰杆，微微侧身，低声问身旁的中年教授： 　　“就是这个乔安·维达？” 　　“没错，发明‘失语术’的考生。” 　　…… 　　乔安走向考官席，鞠躬致敬，无意间听见考官们正在谈论自己，只言片语落入耳中，隐约提到他是罗伯特·罗尔斯的学生，本届所有考生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此外就是频繁提到“失语术”，看来自己提交的这个原创2环法术，在奥法研究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包括富兰克林院长在内，所有考官都打起精神，注视乔安的目光里饱含期待。 　　教授们的胃口已经被安格尔和莱恩的精彩表现吊得很高，在剩下的所有考生当中，唯一还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惊喜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发明“失语术”的天才少年了。 　　在教授们殷切的注视下，乔安从容吟咏咒文，挥手向天轰出一颗火球。 　　等等！这是……啥玩意啊！？ 　　教授们面面相觑，全都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不是说“火球术”不好，乔安当然有演示任何法术的自由，但是他作为本届最被看好的新生，唯一一个真正拿出具有实用价值的原创法术的天才少年，难道就用一个烂大街的“火球术”回馈教授们的殷切期待？ 　　一个普普通通的火球术，由普普通通的考生施展出来，考官们都可以理解，然而乔安也玩这种俗套，谈何施法想象力？创造力又在哪里？ 　　这种俗不可耐的施法风格，着实令考官们不敢恭维。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看到乔安使出“火球术”，就连富兰克林院长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怀疑他是否真如报考简历中自称的那样，是“失语术”的唯一发明人。 　　这其中会否包藏一出剽窃他人学术成果的丑闻？ 　　考官们虽然还没有公开表达质疑，但是巨大的失落感，促使他们不约而同产生这样的想法。 　　乔安专注于自己的法术，没有在意周围考官的神色变化，抬头看了一眼凌空爆发的庞大火球，左手紧握一颗漆黑的玛瑙珠，右手打出施法手势。 　　“Faire！” 　　当乔安涌出代表“魂灵”的启动咒文，掌中那颗黑玛瑙砰然炸裂，面前的魔网丝线发狂一般扭曲穿梭，转瞬间编织成一只充满浓郁负能量的黑色巨掌。 　　考场四周的喧哗声顿时消失！ 　　考生们面面相觑，眼中全都带着迷茫，认不出乔安刚刚施展的是什么法术，竟然凭空塑造出一只具有“力场”和“死灵”双重属性的巨大魔掌。 　　在当今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和平的人类社会中，学习和传播死灵学派法术受到法律与社会舆论的双重限制，在学院里很少有机会接触到。 　　不光这些年轻的学生搞不懂乔安在耍什么花招，就连教授们也觉得很陌生，仔细辨识过后才猜出他施展的是一个极其罕见的三环死灵系奥术——“法师幽冥掌”！ 　　从毫无新意的“火球术”，再到世所罕见的“法师幽冥掌”，这变化好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让围观的考生和教授们感到措手不及，胃口全被吊了起来，越发好奇乔安接下来要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给大家看。 　　在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下，乔安遥控那只黑色魔掌摊开五指，掌心向上托起，恰好接住空中那团一边剧烈燃烧一边缓缓坠落下来的大火球。 第665章 掌上之火 　　乔安咬紧牙关，左眼瞳孔先是急剧收缩成针尖般细小，紧接着又骤然扩大，仿佛一个行将窒息而死的溺水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些外在的诡异表象，暗示出他的精神正在承受强烈的痛苦。 　　运用从“疯法师”菲尔格的笔记中学来的“分神秘术”，乔安强行将自己的心志撕裂成两半——主人格专注于维持“法师幽冥掌”，副人格则在施展3环“缩物术”。 　　“Pica！” 　　乔安咏出代表“缩小”的启动咒文，成功完成“缩物术”。 　　然而这还没完。 　　“缩物术”是一个需要接触到受术物体才能发挥效用的法术，缩小倍率与施法者等级正相关，最多可以将一个物体的三围尺寸缩小为正常状态下的十六分之一，体积和重量则压缩为四千分之一。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还无法发挥出这个法术的极限效用，最多可以将一个物体缩小为正常体积的六十四分之一。 　　宽敞的地下试验场中，乔安独自站在人群中央，右手遥控“法师幽冥掌”，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托在半空中，左手五指辐射出的金色光辉——正是“缩物术”的魔力具现。 　　这只金光闪耀的左手，触摸之物将会被大幅缩小，现在的问题是——乔安打算缩小什么物体呢？ 　　考场内外一片寂静，考生和教授们全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乔安，猜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唰！ 　　乔安左手轻轻一抖，指尖涌现的金色魔力光辉突然消失。与此同时，空中那只漆黑的巨掌反而浮现一层金色光泽，仿佛吸取了“缩物术”的魔力，随即将这股金色光辉注入紧贴掌心的火球中，使原本直径超过四尺的庞大火球急剧收缩，变成一颗在掌心翻滚跃动的小火团。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环绕考场漂浮，先展示给考官们看，接着又递送到考场外围的学生们跟前，让他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过后拉回“法师幽冥掌”，蓦地收拢五指，握成拳头，将那团被缩小的火球捏爆，掌心随之传来一声轰鸣。 　　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吓得四周伸长脖子观望的考生纷纷缩头后退，兴奋地争论起来。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缩物术’还能缩小燃烧的火焰？” 　　“以前没试过，不过仔细想想看，‘火焰’其实就是一团燃烧的气体，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物质，理论上的确可以受到‘缩物术’的影响。” 　　“刚才那只黑色巨掌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 　　“这类遥控系法术，按理说都需要维持施法专注，可那位维达先生在维持黑色巨掌拖起火球的同时还分神施展了‘缩物术’，甚至还能将‘缩物术’的魔力转移给黑色巨掌，遥控巨掌远程接触火球，在确保自己不被烫伤的前提下将火焰缩小，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啊，安格尔和莱恩的表现固然精彩，最起码我还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维达先生刚才展示的施法技巧……坦率地说，我根本看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更在意的是维达先生刚刚连续施展了三个3环法术，只凭这一点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唉，还能说什么呢？面对这样的天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思考，像个傻子似的，效仿别人鼓掌喝彩，以免被人家揭穿自己其实没看懂维达先生演示的法术。” 　　伴随着空前热烈的掌声，乔安面向考官席鞠了一躬，默不作声地回到考场边。 　　排在他后面的还有十四名考生，可惜都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匆匆的走了个过场就结束复试。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在考场上随便使出一个3环法术，证明自己的施法能力确实达到奥法研究院的招生标准，复试就算过关了。 　　复试表现的出色，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更高的几率被名教授相中。对于那些背景雄厚的考生而言，家里已经提前跟关系密切的教授打好招呼，哪怕在复试中表现的乏善可陈，照样会被该教授招入门下，复试无非是走个过场。 　　上午十点过一刻，全部六十一名考生都顺利通过复试。中午十二点整有一个冷餐会，提供学生与教授们进行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以便决定投奔哪位教授门下。 　　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将近两个钟头，院长先生就带领新生们参观奥法学院，顺带为大家答疑解惑。 　　乔安随着人群在校园中散步。由于之前已经在海拉尔的引领下参观过校园，对学校的历史以及各处设施都很熟悉，就把心思放在院长先生身上，默默旁听老人家解答新生提出的各种问题。 　　乔安是一个不太喜欢公开发言的人。虽然肚子里有许多问题寻求解答，却不好意思当众向院长请教，况且争相提问的学生实在太多，他也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好在新生关心的话题大抵相似，很快就有人提出他想问的那些问题。 　　乔安最关心的莫过于学费，还有就是助学贷款的办理流程。恰好同届的新生中也有家境不富裕的，替他开口向院长打听。 　　院长先生已经回答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仍然显得耐心十足。 　　听了他的解答，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就像海拉尔之前透露的那样，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学费也是三千金杜加一学年，只要提交一份申请即可将当初在母校申请的助学贷款转过来，非常方便。 　　刨除助学贷款，乔安只要缴纳1500金杜加学费就够了。现在他手里还有将近五千金杜加的积蓄，今年学费倒是不用愁。 　　米德嘉德大学是一家非营利性的私立大学，校理事会成员大多在殖民公司以及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因此学校的经营风格同时体现出殖民公司和政府机构两方面的利益诉求。 　　院长先生直言不讳地告诉大家：“新入学的奥法研究生，必须签署一份‘实习协定书’。” 第666章 学分制度 　　只要学生在“实习协定书”上签了名，就视为同意参加学校指派的各种实习任务，内容通常是为殖民公司或者军方提供服务。 　　当然，校方也不至于强迫学生一定要参加某项实习任务。每次有新的实习任务出台，都会提前一到两周张贴在校园布告栏上，学生们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或者比较擅长的实习工作，提前三天向院方报名，院方则会根据报名人数做出相应的安排。 　　此外，学生参加实习任务，也不是免费给殖民公司或者军方打工。只要在规定期限内，保质保量的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学院会根据学生在实习期间的表现给予一定奖励分数——也就是所谓的“实习积分”。 　　既然校方不做强制性要求，那是不是意味着，学生可以拒绝参加一切实习任务？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就拿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来说，一个学生若想顺利毕业并且拿到硕士学位，必须满足三项硬性条件。 　　首先，法师专业的施法等级不低于7级，术士专业的施法等级不得低于8级。 　　第二，在校就读期间，累计获得不少于100点实习积分。 　　第三，在权威学术期刊上公开发表论文，累计获得不少于40点学术积分。 　　“实习积分”和“学术积分”，前者考察实践能力，后者检验理论水平，两者统称为“学分”。 　　学校虽然不会强迫学生必须参加某项实习任务，但是学生积累不到足够的实习积分就无法按期毕业，其实还是存在一种半强迫式的约束。 　　学生们的自由，仅限于挑选适合自己的实习任务。 　　事实上，难度越高的任务，能够获得的实习积分也越高。 　　这就衍生出两种凑学分的策略：要么多花一些时间，参加大量低分值但是安全轻松的实习任务；要么选择少数高分值但是难度和危险性也更高的任务，从而节省时间和精力。 　　具体做何选择，因人而异。 　　听了院长先生的介绍，马上有学生举手提问：“除了作为毕业的硬性条件，学分还有别的用处吗？” 　　富兰克林先生微微一笑，以洪亮的嗓音做出答复。 　　“当然有，而且用途相当广泛！” 　　“大学校园里的所有对学生开放的付费设施，包括食堂、商店、实验器材乃至图书馆，凡是需要花钱的地方，都可以用学分来替代，一个学分相当于100金币！” 　　“举例来说，你来到奥法学院的图书馆，打算借阅并且抄录一张3环法术卷轴，正常情况下要支付300金币，但是你也可以花费3点学分支付借阅费用，这样就可以把现金节省下来，以便在校外消费。” 　　“实行学分代替金钱的制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给那些家境困窘的穷学生提供一条出路：没钱不要紧，只要努力工作，刻苦学习，就可以赚到足够多的学分，用来交换自己需要的资源，在校园里过上体面的生活！” 　　院长先生激情洋溢的话语，引来一阵掌声，但是很快又有学生提出质疑。 　　“学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赚的吧？说不定比赚钱更难。” 　　“就是啊，如果我千辛万苦才赚到几个学分，恐怕舍不得花掉，否则将来达不到毕业所需的积分可怎么办？” 　　“孩子们，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校方早就替你们考虑到了。”富兰克林院长笑着说：“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花费学分并不会影响学分的累计额度。” 　　“你们在校就读期间总共获得了多少积分，学院里都有精确的备案，只要总积分达到毕业标准，就能拿到学位，至于你们打算怎么消费这些学分，学校不会干涉。” 　　“比如某人在校期间总共获得100实习积分，40学术积分，毕业前，他把这140个学分都用来抄录卷轴，花了个精光，也不妨碍他正常毕业。” 　　听了院长先生的解释，大家都松了口气。既然毕业与否只取决于累计的学分总数，与现存学分无关，当然要在毕业前把所有学分花的精光，反正这东西只是一串数字，离开校园就毫无用处了。 　　“院长先生，关于‘实习积分’我们已经了解了很多，请问‘学术积分’具体是指什么，要如何获得？”一个来自外地的学生，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 　　“这是个好问题，孩子们，坦率的讲，获得‘学术积分’可比赚取‘实习积分’难得多！” 　　院长先生收起笑容，神情变得分外严肃。 　　“事实上不光你们想要学术积分，我本人以及所有讲师、教授也都想要，如果你们将来留校任教，或者从事学术研究工作，学术积分的数量将直接影响你们的教职晋升，甚至会影响到你们在学术圈的地位！” 　　所谓的“学术积分”，就是衡量一个学者在其专业领域学术水平的数据。若想获得“学术积分”，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 　　仅就奥法领域而言，各类专业期刊不下百种，档次参差不齐，影响力也各不相同。档次低的期刊，审稿通常不太严格，发表论文也就比较容易。反过来讲，发表在这些低档期刊上的论文，水平通常也不会太高。 　　瓦雷斯世界的奥法学术界，存在一个名为“奥法学会”的权威机构，旗下发行的四份刊物，分别是《奥法评论》、《奥法学报》、《奥法研究》和《奥法探索》，被公认为学术界的顶级期刊。 　　这四大期刊比起其他那些杂牌期刊更具权威性，能够在这些刊物上发表论文，意味着学术水平达到了行业公认的高标准。 　　如果一位奥法学者想在大学谋求一份教职，或者某位副教授谋求晋升正教授，必不可少的一项硬性指标就是考察其在四大期刊上发表了多少篇论文，获得了多少学术积分。如果论文数量和学术积分达不到校方要求的标准，求职和晋升就没有多大指望了。 第667章 四大期刊 　　四大期刊虽然都具有权威性，但是还可以细分为不同的档次，对应不同的学术积分。 　　其中《奥法评论》主要面向在校学生和青年学者，刊登的文章大多出自各大名校的奥法研究生之手，根据论文质量的差异，作者每刊登一篇文章，最少可以拿到20点学术积分，最多也只能拿到39点学术积分。 　　如果投稿者认为自己的论文质量很高，不止39点学术积分，可以尝试投给《奥法学报》，如果成功通过审核，公开发表后至少可以拿到40点学术积分，至多59点学术积分。 　　比《奥法学报》更高一个档次的期刊是《奥法研究》，有资格在这份季刊上发表文章的人，不是名校教授，就是权威学者，每篇文章的学术积分介于60与79之间。 　　档次最高的顶级期刊，非《奥法探索》莫属。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的重磅文章，学术积分最低80，最高可达100分！ 　　“奥法学会”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奥法论坛”，邀请知名学者参加这场象征业界最高水平的学术会议，《奥法探索》实际上就是这场年会的会刊，上面刊载的文章，全都是本年度奥法领域最尖端的学术成果。 　　如果谁能在这份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必定会被奥法学会邀请参加年会，并且有可能在年会上担任主讲人。事实上，有资格在《奥法探索》发表论文的人，几乎全是功成名就的大法师，甚至不乏传奇施法者。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正副教授加起来不下三四十人，只有阿尔伯特·富兰克林先生在《奥法探索》上发表过两篇论文，还曾受邀担任年会主讲人。 　　正是这两篇关于电系法术的重磅论文，奠定了富兰克林先生在奥法学术圈的权威地位，同时也帮他老人家毫无争议地赢得了院长职位。 　　富兰克林先生如今年事已高，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考虑退休，却苦于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其它教授若想接替他老人家担任院长，最起码得在《奥法探索》上刊登一篇一作论文，否则便难以服众。 　　“奥法学会”收到投递的论文，将按照惯例邀请五位在相关领域成就斐然的学者担任审稿人，匿名交叉审核，分别打分，最后统计出一个平均分，也就是该篇论文的学术积分。 　　平均分低于20分的论文，直接退还给作者，不予发表。超过20分的论文，根据其得分所在的档次，发表在对应级别的刊物上。 　　瓦雷斯世界各大学院的奥法专业，并不都要求研究生在上述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 　　比如乔安当初在母校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但是那些对自身定位更高的名牌学府，对毕业生的要求也更高，往往会拿学位证书与学术积分挂钩。 　　比如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若想顺利拿到硕士毕业证，学术积分至少要达到40，这就意味着必须在《奥法评论》上发表两篇论文。 　　这个要求，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因为学术积分未达标而被迫在学校里蹉跎四五年的“老同学”多的是，运气好的还能熬出来，实在搞不定的，最终就只能黯然肄业。 　　像米德嘉德大学这样重视学术积分的顶级学府，在瓦雷斯世界还有四所，分别位于斐真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迦南王国。 　　这五所名牌学府，恰恰就是当初联合起来共同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的五个理事会成员。 　　五所大学，分别代表瓦雷斯世界的五大强国。其它四所大学都是所在国家无可争议的头牌学府，但是米德嘉德大学出现在这个名单里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无论从建校历史、社会影响力还是师资力量的角度来评判，米德嘉德大学只能算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却算不得神圣亚珊帝国的第一名校。 　　在神圣亚珊帝国的本土，还有一所名气更大、资历更老的学府——帝国中央大学。 　　受到帝国本土严酷的宗教氛围影响，帝国中央大学迄今为止也没有设立奥法学院，当然也就无法参与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这个超国家的学术机构。 　　远在新大陆殖民地的米德嘉德大学，没有受到母国宗教氛围的影响，建校之初就创立了奥法学院。 　　那些有志于学习奥法知识的帝国青年，大多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求学，促使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学院声誉日隆，故而这座位于殖民地的学府得以替补帝国中央大学，参与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 　　富兰克林院长陪新生们聊了将近两个钟头，时间已至正午，大家便一起去参加冷餐会。 　　到了餐厅，院长先生先向学生们介绍他的同事。 　　奥法学院共有十位正教授，二十五位副教授。宴会开始前，每位正教授有5分钟时间发表一篇简短演说，介绍自己的学术方向和主持的课题组，欢迎感兴趣的新生加入，最后还照例留下通信地址。 　　接下来的冷餐会上，新生能够随意与教授们面对面交流，过后还可以写自荐信给心仪的教授。最迟周末之前，教授们都会回信明确答复是否有意招收某位来信自荐的新生。 　　如果某位新生运气不佳，所有通信教授都不愿将他收入门下，那也不必太过沮丧，校方会设法代为疏通，安排这个倒霉蛋到某位副教授门下学习。虽说在正教授的弟子们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好歹还有机会完成学业，拿到学位。 　　在乔安看来，这种双项选择的招生方式，比莱顿学院那种完全由教授单方面挑选学生的“选秀”制度更合理——作为一名学生，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乔安没有在宴会上与任何一位教授单独交流，只是把所有教授的通讯地址全都记了下来。 　　冷餐会结束后，乔安在校内商店买了一打信封和邮票，回到公寓就开始伏案写信。 第668章 通信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共有十位正教授，乔安给每一位教授都写了一封信，内容完全相同，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候和自我介绍，重点其实只有一句话： 　　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乔安很久，以他高达29的智力属性也想不出一个能够使自己心安的答案。 　　当初他决定离开母校莱顿学院，转而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进入更高层次的学府，向学识更渊博的教授们寻求帮助，解答心头的困惑。 　　乔安以一种非常虔诚的态度，在信中向教授们提出这个问题。然而人与人之间最难的就是相互理解，他在信中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与学业无关，使很多教授感觉受到了冒犯，甚至被他这种出格的做法惹恼。 　　限于学校规定，教授们又不好不回信，多数给乔安的回信只有一句话： 　　“本人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潜台词显而易见：教授们对提出这种幼稚问题的学生也不感兴趣。 　　还有一位教授，在回信中以讥讽的口吻如是说：善于思考的维达先生，您应该报考神学院或者哲学院，那些地方更适合您寻求人生的意义。 　　这还不算态度最恶劣的。 　　有一位青年教授，甚至在办公室里公开拿他的来信当笑柄，当着同事们的面断言“乔安·维达是个十足的书呆子”，“思想消极，幼稚可笑”，“他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而非奥法导师”。 　　不幸中的万幸，并非所有教授都把乔安的来信当成笑料，还有三位教授以比较诚恳的态度给他回信，并且尝试在信中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富兰克林院长就是三位认真回信的教授之一，他在信中讲了很多人生哲理，鼓励乔安积极乐观的对待生活，还说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他所做出的社会贡献，哪怕终究难逃一死，子孙后代也会铭记他为推动社会发展与文明进步做出的贡献。 　　富兰克林院长在回信中表露出的积极乐观态度，崇高的使命感，与其“启蒙思想家”的身份正相称。 　　院长先生讲述的这些道理，其实乔安都懂，但是他觉得富兰克林先生误解了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 　　乔安关注的重点不是一个人死后是流芳百世、遗臭万年抑或无人问津，这些都是来自他人的评价，对于一个死者而言，无论身后获得的是赞赏、批评抑或遗忘，他都无从得知，又有什么意义？ 　　关键在于，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要如何说服自己坚强的活下去，尤其是在遭受挫败、打击和痛苦时，意识到人生苦多乐少的时候，意识到个人乃至宇宙都注定难逃毁灭的时候，难免会滋生出莫可名状的荒谬感和空虚感，这种时候，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非果断的选择结束生命。 　　人生在世需要面对很多问题，所有问题当中最严肃的一个，莫过于“自杀”。 　　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还有必要思考其它问题。 　　如果把人一生经受的“痛苦”和“幸福”分别赋予效用数值，进行加权统计，那么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痛苦总效用其实要远远大于幸福总效用，两者相抵，剩下的净值都是痛苦。 　　从数学统计的层面来讲，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世上绝大多数人努力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遭罪。 　　如果人们有权选择自己出生与否，根据趋利避害的理性原则，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该出生，或者应该在觉醒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就选择消灭自己的肉体，免得继续累计痛苦净值。 　　显而易见，乔安根据理性推导出来的结论，是一种非常悲观的虚无主义思想。 　　他自己无法从上述推导过程中找出逻辑漏洞，但是心中有一种朦胧的直觉，或者说是感性，告诉他这种推理方式是错误的，否则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早就该选择集体自杀了，又怎么能够发展出越来越文明进步的社会形态呢？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是不是人类共同体的想象力具有某种类似自我欺骗的功能，可以使人暂时摆脱理性的枷锁，仅凭想象就相信明天会更好，越来越好，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越来越多，从而获得积极乐观的生活动力？ 　　事实上，另一位认真给乔安回信的教授，的确提出了上述理论。 　　这位教授先生花了两千字为乔安阐述为什么“想象力”是如此重要，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人类就不可能进化成具有智慧的现代人，不可能对未来充满乐观的憧憬，也不可能形成广泛且不断更新换代的社会共识和法律秩序。 　　乔安承认这位教授的阐述很精彩，很能鼓舞人心。 　　但是对方字里行间也暴露出一个冷酷的现实：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是生活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当中。 　　但是历史数据可以证明，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希望最终都无法实现，芸芸众生无非少数成功人士推动文明进步的炮灰。 　　这种基于“想象力”——其实就是统计意义上的自欺欺人——的生存动力，真的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吗？ 　　乔安望向窗外城市街头的万家灯火，理性再次促使他产生不祥的预感。 　　这座城市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至少心里还存有“未来会更好”的希望。 　　这是因为整个社会还处于上升期，人们来到殖民地寻求财富，辽阔肥沃的土地还足以承担他们的梦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殖民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变得越来越拥挤，可供开发的土地和矿产资源则越来越稀少，人们想要实现梦想也将变得越来越难。 　　一旦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很大概率无法收到期待中的回报，基于想象的自我激励就将无可挽回地走向破灭，形成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正反馈。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人们会选择消极的对待工作和生活，反正努力也没用，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混日子等死。 　　接下来，人们就会渐渐抛弃传统的道德和家庭观念，对结婚生子丧失兴趣——反正孩子生下来还是要受苦，还不如不让他们出生，省得遭这份罪。 第669章 莫里亚蒂教授 　　乔安不难设想，这种社会形态发展到最后阶段，绝大多数民众将会丧失对美好未来的想象，甚至连繁殖和养育后代这一生物本能也将受到抑制，逐渐退化，直至消失。 　　当种群基数跌落到特定的基准值以下，人类这个种族就会失去代继再生能力，整个社会如同雪崩，在疲惫与绝望中朝末日一路狂奔。 　　无论个人的梦想，还是社会群体的共同梦想，都是非常脆弱的。 　　每当一个人对生活感到绝望的时候，全人类也朝着绝望的深渊迈近一大步。 　　除非存在一个理想的社会，能够确保多数人的幸福大于痛苦，否则这种崩溃现象就不可避免。 　　然而无论回顾历史还是展望未来，或者仅凭理性推演，乔安都看不到——也不敢相信——真有那种能让大多数人实现幸福的“理想国”，现实倒是朝着少数人变本加厉压榨多数人的方向不断逼近。 　　乔安其实不太关心人类如何得救，他还没有那么博爱，他更关心的是自身如何从这种生存焦虑当中获得解脱，这也正是他明知道会遭受嘲笑，仍然在给教授们的信中郑重提出上述问题的原因。 　　最后一封认真答复乔安的回信，来自特罗菲姆·L·莫里亚蒂教授。 　　这封信只有寥寥数百字，却给乔安带来最深的触动。 　　莫里亚蒂教授在回信中坦率的向他承认： 　　“这么多年以来，我本人也在思考人生的意义，可惜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妨加入我的团队，一起探索，直到找出各自满意的答案。”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回信中精辟地指出： 　　“你的焦虑在于意识到了人生短暂，最终难逃一死，企图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追寻永恒的真理，从而证明自己短暂的生命是有意义的，然而，正如古时候的智者所说：自我救赎何其艰难，有如行走于剃刀边缘。” 　　在回信的最后，莫里亚蒂教授诚恳的告诉乔安： 　　“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帮你摆脱生存焦虑，但是我可以通过亲身示范，向你展示一条对抗上述焦虑的途径。” 　　“如果我的道路最终走通了，你关心的那个问题即可获得解答；假如我的尝试最后被证明是一条死路，那么你作为我的学生，至少可以从我的失败当中吸取一些有益的教训，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 　　看完这封回信，乔安坐在书桌前陷入思索。今天中午的冷餐会，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也出席了，虽然表现得很低调，却给乔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次短暂的会餐，乔安不可能看出莫里亚蒂教授的学术水平，对他的人品更是一无所知，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个人，说来有些好笑……完全是因为对方长得帅。 　　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已经人到中年，但是他没有借助法术隐藏自己的真实年龄，岁月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雕刻出风霜的痕迹，眼角的皱纹却无法消磨他的魅力，银丝般雪亮的长发精心梳理扎成一束马尾，剪裁得体的法袍衬托出颀长健朗的身材，哪怕上了年纪照旧是一位迷人的美男子。 　　午餐会的时候，围拢在莫里亚蒂教授周围的几乎全是女生，乔安不便靠近旁听，只记得这位教授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曾提到，他在“构装学”方面做过一些研究工作，有两篇论文发表在《奥法研究》上，其中一篇探讨的主题是“刺法生物”，乔安不甚了解，还有一篇论文的主题是“半魔像”，乔安倒是略有所知。 　　所谓的“半魔像”，其实是以“移植义肢”为基础发展出来的构装理论。 　　好比乔安自己，是一个失去右眼的残疾人，移植的义眼只能使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然而义眼毕竟是假的，并不能使他恢复视力。但是如果给他移植一颗刚从别人身上完整剜出来的、新鲜的眼球，就有可能使他的右眼恢复光明。 　　这种做法诚然有些残酷，但是并不见得违背医学伦理。比如有些人在临终的时候，出于助人为乐的慈善动机，或者为了给家人留下一笔遗产，乐意捐献或者出售自己体内健康的器官，用于移植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在自愿签署捐献书或者器官出售合同的前提下，在他去世的当天，受托的医院就可以在公证人的监督下摘取器官，马上移植给受捐人或者器官购买者。 　　到此为止，上述理论还停留在医学层面。但是在移植器官的过程中，偶尔会发生无法解释的意外状况，导致接受器官移植的人从精神到肉体急剧异变，变得不再像人，而是半人半构装体的怪物。 　　特别是在为人类移植来自非人生物器官的情况下，这种变异现象出现的就更加频繁，因此诞生的人形怪物，就是所谓的“半魔像”——其在保留大部分人类特征的同时，也会获得一部分类似“构装体”的特性。 　　莫里亚蒂教授的那篇论文，研究的就是上述转变的内在机理，并且提出了一整套人工制造和调试“半魔像”的方案。至于他有没有拿活人来验证这套自己提出的方案，乔安不得而知，也不敢深想。 　　莫里亚蒂教授凭借两篇重量级论文在奥法学术界赢得了一定声誉，并且获得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终身教职，学术水平无可置疑，但是从他从事的研究方向来看，乔安既有些心动，又隐隐不安。 　　心动是因为难得遇到一位在构装学领域造诣精深的教授，正好与乔安本人的志趣相投，如果追随这位教授，必定能够在“构装学”方面获得教益。 　　不安是因为乔安觉得“半魔像”这个课题……怎么说呢，伦理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突破学术道德的底线。 　　莫里亚蒂教授选择了这个课题，是否从一个侧面暗示出他对学术伦理看得比较淡？ 　　当然，这些猜测纯属无凭无据的臆想。 　　乔安甚至为此感到惭愧，自己这样揣度一位大学教授的人品，着实有点心理阴暗。 第670章 朵儿 　　乔安坐在书桌前思索许久，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就取出一截铜线，施展3环“短讯术”给海拉尔发信，向她打听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在校内的风评。 　　时隔不久，乔安就收到海拉尔的回信。加载讯息的魔力波动循着魔网传导回来，化作一团红色光球，悬浮在乔安面前，微微震颤。 　　乔安握住光球的刹那，海拉尔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乔安默默聆听海拉尔的介绍，得知这位莫里亚蒂教授来自旧世界的远东地区，去年秋天才入职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过一个学生。 　　“莫里亚蒂教授就像一个迷，大学校园里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细。” 　　“这个男人自称是12级法师，然而从他撰写的那两篇论文来看，实际施法能力明显超出他自己宣称的等级。” 　　“这真的很奇怪！学者大多热衷名誉，一位新入职的奥法教授，为了尽快赢得同事的尊重和学生的崇拜，大肆吹嘘自己的学术成就和施法能力并不奇怪，故意隐瞒真实水平就太反常了——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里亚蒂教授来历可疑，在米德嘉德大学没有根底，而且此人行事作风孤僻怪异，平时很少跟同事往来，入职迄今连一个学生都不肯收，要不是富兰克林院长点名批评他对教学工作缺乏热情，恐怕今年他还是会找理由缺席招生见面会！” 　　“就算你有意投奔，以莫里亚蒂教授的古怪性格，也不见得乐意收你这个学生，劝你不要跟这种怪人打交道，报考富兰克林院长的研究生才是最佳选择，以你在复试中的出色表现，院长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收你为弟子。” 　　乔安听完海拉尔的建议，没有再回信，默默将手中的铜线缠绕成线圈，塞回上衣口袋。 　　海拉尔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站在朋友立场上做出的中肯建议，乔安对此心怀感激。但是海拉尔恐怕料想不到，她对乔安的劝告，反而起到了与其初衷相悖的效果。 　　正是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才意识到自己和莫里亚蒂教授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他们两个人都来自遥远的异乡，在这座陌生的都市里，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海拉尔批评莫里亚蒂教授为人孤僻古怪，很不合群，乔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性格？ 　　海拉尔怀疑莫里亚蒂教授有意隐瞒实力，显得很虚伪，甚至怀疑他居心叵测。可她不明白，有时候人们不得不保守自己的秘密。 　　比如乔安，哪怕对至亲好友也不敢透露自己的“神话力量”，为了保密，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撒谎。 　　相比沽名钓誉，他宁可默默无闻，专注于自己的学业，避免因为风头太盛引来麻烦——莫里亚蒂教授或许也有相似的苦衷。 　　乔安冥冥中有种预感，莫里亚蒂教授就是自己不远千里来到米德嘉德所要寻找的理想中的导师，对方在回信中流露出的诚恳态度也使他深受感动，觉得志同道合。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乔安最终没有接受海拉尔的劝告，连夜给莫里亚蒂教授写了一封回信，希望拜入他的门下，追随他求学深造。 　　施展“短讯术”发出这封信，乔安先是如释重负，接着又产生一个新的疑虑。。 　　海拉尔曾警告过他，这位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没有收学生的兴趣，今天参加招生见面会也是迫于院长的压力，才不得不走个过场，自己冒冒失失地写信自荐，会不会被对方找个借口打发掉呢？ 　　那可就太丢人了！ 　　就在乔安患得患失的时候，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浮现出来，正是“短讯术”的载体。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长舒一口气。 　　“短讯术”是莫里亚蒂教授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祝贺你，维达先生，刚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 　　第二天上午，乔安第一次以在校学生的身份走进米德嘉德大学校园，怀着一丝紧张的心情，前去拜访莫里亚蒂教授主持的实验室。 　　“风动梯”将乔安送到实验大楼顶层，梯门敞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对面就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 　　乔安在门外止步，轻轻敲了一下实验室紧闭的房门。 　　厚重的红木大门隔音效果很好，乔安听不见对面的脚步声，房门就在他面前突兀地敞开，一条美丽性感的倩影伫立在门槛对面，微笑着冲他说了声“请进”。 　　乔安紧绷的神经颤动了一下，短暂地怔忡过后才点头道谢，匆匆走进实验室，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为他开门的女性两眼，心头交织着惊诧与尴尬。 　　漂亮的女人，乔安见得多了，但是从未见过装扮如此性感暴露的年轻姑娘。 　　为他开门的女郎身段窈窕，容貌艳丽，尖尖的耳朵表明她的精灵血统，同时也模糊了她的真实年龄。 　　她的头发和眼眸都呈现出迷人的酒红色泽，除了一支扎有蝴蝶结的发卡，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带有褶皱花边的粉色无袖短围裙，围裙下摆勉强遮住腿根。 　　与乔安印象中那些因为过度苗条而普遍身材单薄的女性精灵截然不同，这位美艳女郎的胸部膨胀到近乎畸形，仿佛随时可能撑破胸前那条紧绷绷的吊带短围裙。 　　当她转回身去关门，乔安无意间看到她的背影，惊讶地发觉她竟然没有穿内衣，大片雪白肌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眼前…… 　　这诱人犯罪的大胆装扮，酒红色眼眸，再加上唇角那一抹妖媚的笑容，使她看起来不像精灵，倒更像是一只来自无底深渊的魅魔。 　　就在乔安感到困惑不安的时候，这位性感女郎关上房门转回身来，笑着向他靠近一步，柔声问：“尊敬的访客，欢迎来到莫里亚蒂主人的实验室，朵儿听候您的吩咐。” 第671章 高等愉悦魔像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乔安觉察到这个名叫“朵儿”的女郎身上散发出一股热烘烘的气息，还夹杂着一种似乎带有催情作用的体香，使他感到莫名燥热，心神不宁。 　　恍惚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旖旎画面，忍不住想伸手爱抚对方柔软的肌肤，感受自她体内散发出的火热魅力。 　　幸而乔安的意志足够坚定，服用“蛇龙女卵”过后获得的抗毒体质也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效力，帮他抵抗住朵儿身上飘逸过来的媚人芬芳。 　　乔安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回答：“我叫乔安·维达，莫里亚蒂教授新收的学生，特地来拜访导师。” 　　朵儿会意地笑了笑：“欢迎您的光临，维达先生，主人正在炼金工坊工作，请跟我来。” 　　“好的。” 　　朵儿转身带路，窈窕背影在乔安眼前摇曳，唯一的衣物只有那条环绕腰间、扎成蝴蝶结的粉色围裙带，些许遮掩反而强化了活色生香的诱惑。 　　乔安不得不强迫自己从这位穿着大胆的性感美人身上移开视线，心头不免冒出一连串疑问： 　　朵儿究竟是什么人？ 　　她与莫里亚蒂导师是什么关系？ 　　朵儿推开客厅房门，隔壁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书房，对面还有一扇玻璃门，乔安透过玻璃门看见莫里亚蒂教授修长挺拔的身影。 　　教授身穿全套防尘服帽，脸上还戴着防毒面具，正在密封的炼金实验室内忙碌。 　　教授面前摆放着一只硕大的玻璃柜子，正对他的那面玻璃壁开有两个圆形槽，接驳着一双乳白色连臂橡胶手套。 　　教授将自己的双臂插入手套，在手套的保护下于玻璃柜中操作试管、滴管和烧杯之类精密炼金仪器，神情看起来非常专注。 　　乔安对炼金器械很熟悉，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魔导通风橱”的嗡嗡运转声，又看到莫里亚蒂教授那一身防毒装备和“手套箱”，立刻就猜出他正在从事一项非常危险的研究，很可能涉及到烈性毒药或传染性极强的病菌。 　　朵儿走到玻璃门前，抬手试图敲门。 　　乔安连忙摆手阻止，低声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急事，最好不要打扰导师的工作，等他忙完再见面也不迟。 　　朵儿顺从地退了回来，陪他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听见门外的动静，扭头朝这边望过来。 　　乔安与导师视线接触，连忙鞠躬敬礼。 　　莫里亚蒂教授眼中含笑，冲他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自“手套箱”中抽出双臂，转身朝房门这边走过来。 　　在房门与实验室之间，有一道大约十尺长的玄关。莫里亚蒂教授步入玄关，身后那道房门自动关闭，与此同时，头顶天花板泛起朦胧的魔力光辉，将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乔安抬头望向玄关天花板，稍加辨识就看出天花板上加持了某种净化病菌与毒素的法术。 　　莫里亚蒂教授站在玄关当中停留数秒，接受魔法净化，身上有可能残留的有害物质便被彻底清除掉了。 　　莫里亚蒂教授脱下工作服，随手挂在靠墙摆放的衣架上，开门走了出来，与乔安握了握手表示欢迎，请他去客厅聊天。 　　师徒二人回到客厅落座。莫里亚蒂教授随手打了个响指，招呼朵儿过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两杯咖啡。” 　　“好的，主人。” 　　朵儿扭着腰肢奔向厨房，很快就捧来咖啡和点心，殷勤的招待乔安。 　　乔安道谢过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醇香的滋味使他紧张的神经稍有放松，忍不住问莫里亚蒂教授：“导师，朵儿女士是您的助手？” 　　“可以这么说，不过她的工作地点不仅限于实验室和厨房，有时候也会为我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比如在床上……乔安，你懂我的意思吧？”莫里亚蒂教授向他眨眨眼睛，露出诡秘的笑容。 　　乔安顿时脸颊涨得通红。虽说从第一眼看到朵儿**的装扮时他就有所预感，不过他可没想到莫里亚蒂教授竟然丝毫不顾及为人师表，初次与自己的学生见面，就面不改色的自曝隐私，使他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里亚蒂教授喝了口咖啡，含笑望着乔安：“在这座校园里，大概只有我会在学生面前谈论自己与女奴的性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知廉耻？”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吃惊。”乔安讪讪地回答。莫里亚蒂教授的奇葩作风，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内向害羞的男孩，恐怕很难接受我的作风，不过这无所谓，男孩总是要长大的，我很乐意为你做个男子汉的榜样。” 　　乔安耸耸肩，对莫里亚蒂教授自鸣得意的做派颇不以为然。 　　在学术领域，他尊重莫里亚蒂教授的导师权威，乐意听从对方的教诲，但是在生活作风方面，莫里亚蒂教授是否堪为楷模？这个问题，自己还得好好思量一下。 　　“男人嘛，总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不否认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但是我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女人，更不想被女人背叛或者牵着鼻子走，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我就亲自动手制作了一个美人儿，无论作为女仆还是床伴都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完美标准，而且百依百顺，随叫随到，省心又省事。” 　　莫里亚蒂拍了拍朵儿的头，那自豪的表情仿佛一位艺术家正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乔安吃了一惊，捧着咖啡杯，上下打量朵儿，过了许久才开口。 　　“导师，朵儿……她是一具构装体？” 　　“你的眼力不错！”莫里亚蒂教授望向乔安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激赏，“如你所说，朵儿是一具人形构装体，准确的说，是拥有人类智慧与情感的‘高等愉悦魔像’，为了制造她，我可是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不过从结果来看，倒也称得上物超所值了。” 　　乔安皱了皱眉，“愉悦魔像”这个词勾起了他的回忆。 　　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札记》当中，详细记载了数十种魔像的制作工艺，其中就包括“愉悦魔像”。 第672章 奇谈怪论 　　不同于其它那些主要用来战斗和护卫的常规魔像，“愉悦魔像”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高级构装体，其主要功能就是满足其主人的生理需要。 　　说的直白点，就是一种成年人的“玩偶”。 　　为了充分满足主人的虚荣心和占有欲，“愉悦魔像”必须兼有美貌的容颜、柔软温热的肌肤和性感的身材，此外还得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否则便只是一具冷冰冰的人偶，无法勾起主人的性趣。 　　想要达到上述标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拿构装材料来说，其他魔像大多选用金属、岩石、泥土或者木材之类常见且坚固耐用的材料，制作“愉悦魔像”却必须使用鲜活的肉体，而且不是像制造“血肉魔像”那样随便什么尸体都行，最好采用刚刚死亡的年轻女人的肢体和肌肤。 　　趁着血肉尚未腐坏变质，以乳香、没药、蜡脂和松香等材料混合成的炼金药物进行防腐处理，过后将肢体缝合起来，施法活化，再加上一套全身整容工艺，消除所有缝合痕迹，最终将之打造成一具光洁无瑕的完美胴体。 　　有了基本的构装胚材，还要为这具美丽的躯壳灌注魂灵。 　　常见的魔像大多采用土元素精魄驱动，好处是稳定可靠，坚韧耐用。“愉悦魔像”可不需要什么稳重踏实的魂灵，更适合搭配激情火热的魂灵，故而需要注入火元素精魄——乔安刚才近距离感受到朵儿身上散发出的撩人热力，就是火元素精魄的特征。一具温暖芬芳的美人抱在怀里，当然比搂着一具僵硬的“冰块”更舒服。 　　构装体的三大要素，“胚材”和“魂灵”之外就是附魔工艺。制作“愉悦魔像”需要施加多重法术，其中不乏“变形万物”这样的高阶魔法。 　　朵儿是一具“高等愉悦魔像”，比普通的“愉悦魔像”制作工艺更复杂。乔安根据自己的观察，发现朵儿的神态变化、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远比寻常魔像丰富得多，再加上莫里亚蒂教授提到朵儿拥有正常人的心智，那么由此可见，莫里亚蒂教授在制作朵儿的过程中，多半是为她施加了9环“构装体启智术”——在保留魔像特性的前提下，还赋予朵儿聪慧的头脑和细腻的情感。 　　乔安好奇地观察朵儿，试图从她身上发现构装体的外在特征。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莫里亚蒂教授的构装技艺非常精妙，几乎无法在朵儿身上找出哪怕一处不协调的细节，就连肢体动作和面部神态也栩栩如生。要不是莫里亚蒂教授做出暗示，他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错把朵儿当成真人。 　　乔安出神观察朵儿的同一时间，莫里亚蒂教授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的学生，似乎把这位少年法师好奇的眼神错当成内心欲望的流露，放下咖啡杯，靠近乔安，似笑非笑的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朵儿在那方面的技巧很棒，你要是有兴趣，今晚就可以把她带回公寓试一试。” 　　乔安被导师这话吓得差点蹦起来，满脸羞红，连连摇头，窘得无地自容。 　　“怎么，你小子眼光高，看不上朵儿？” 　　莫里亚蒂教授沉下脸色，似乎为自己的杰作没能受到应得的尊重而深感不悦。 　　“不……导师，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安被迫解释，“朵儿当然善良可爱，但她是您的女人，我怎么能……这太不像话了！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起身走向对面的长条沙发，挨着乔安并肩坐下，用力搂了搂少年法师的肩膀。 　　“朵儿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奴而已，怎么都比不上我的学生重要，乔安，我敢对众神发誓，如果你对朵儿有兴趣，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乔安低垂着头，小声反驳道。 　　“这只能说明你的思想太守旧，被僵化虚伪的传统道德所束缚。”莫里亚蒂教授翘起腿，侃侃而谈：“打个比方，如果你有一块蛋糕，是否乐意与朋友分享？” 　　“当然乐意。” 　　“这会使你少吃不止一口蛋糕。” 　　“然而与增进友情相比，少吃几口蛋糕无关紧要。” 　　“把蛋糕换成朵儿，道理也一样。”莫里亚蒂教授摊手微笑。 　　“可她毕竟不是蛋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无权强迫她……” 　　乔安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你确定朵儿是‘人’？”果不其然，莫里亚蒂教授立刻抓住乔安话语中的漏洞做出反驳，“那些宣扬人权思想的启蒙学者，可没告诉我‘魔像’也能算是人类中的一员，更没有明确指出魔像同样具有‘人权’，难道不是吗？” 　　乔安无言以对。 　　朵儿的确很像人，但她毕竟只是一具人造的魔像。如果因为她的外表像人或者具有心智就赋予她与人类同等的权利，那么莫里亚蒂教授作为朵儿的“造物主”，他的“物权”又该如何保障？ 　　在新大陆，就连同为人类的奴隶尚且没有丝毫“人权”可言，被公认为奴隶主的附属物，生杀予夺全由主人裁定，在这种现实环境里，考虑一具“愉悦魔像”应否具有人权……未免太过脱离实际。 　　莫里亚蒂教授无法洞悉乔安此刻纷乱的思绪，见他神色窘迫，就随口开了个玩笑：“我亲爱的学生，你已经十四岁了，总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算是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期。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在这一阶段大多有过不只一段风流韵事，至于乔安这样的小镇男孩，在这年纪缔结婚约更不是什么稀罕事。 　　朵儿见乔安满脸难为情，久久不曾开口回答，忍不住凑到莫里亚蒂教授耳畔，窃笑着说：“我的主人，这孩子恐怕真的还是处男，我在他身上嗅不出雌性生物残留的气息……” 　　莫里亚蒂教授皱了皱眉，突然反手一记耳光抽在朵儿脸上，打断她的欢声笑语。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中回荡，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向莫里亚蒂教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手打朵儿。 第673章 又是“天花” 　　朵儿白嫩的脸颊浮现五道红肿的指痕，满眼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见他脸色阴沉，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主人的学生，也是她的主人。 　　莫里亚蒂教授作为导师，可以跟学生随意开玩笑，女奴却没资格以同样的方式调侃主人。 　　“对不起，维达少爷，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朵儿眼含泪水，向乔安深深鞠躬道歉。 　　乔安尴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颊烫似火烧，仿佛刚刚挨打的不是朵儿，而是他自己。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打发朵儿退下，一脸郑重地告诫乔安：“我的好学生，你要记住，女人是世界上最会欺软怕硬的生物！”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只针对朵儿，世上的女人都一样。” 　　“如果你对她们太客气，她们就会认定你软弱可欺，用撒娇和眼泪迷惑你，逐步侵蚀你的权力，骑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到那时候，男人就像一条被驯化的狗，别说反抗，最后连反抗的意识都丧失了。” 　　“相比温柔和尊重，女人更渴求被粗暴地鞭挞！” 　　“皮鞭能帮你赢得女人的爱与忠诚，如果你不忍对女人挥皮鞭，只会带来两种结果：要么她会背叛你，去寻求另一个乐于鞭挞她的男人；要么她会夺下你手中的皮鞭，反过来无情鞭挞你！”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莫里亚蒂教授这套奇谈怪论，他之前闻所未闻，既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又不便当面反驳自己的导师，只得干咳两声，换个话题，避免尴尬。 　　“导师，您刚才在做什么实验，看起来好像很危险。” 　　“的确很危险，听说过天花病毒吗？” 　　“当然听说过，可我不明白，这种非常危险的传染病，跟您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乔安忽然想起“疯法师”菲尔格，还有他在佐奇矿坑深处设立的那座简陋的天花病毒实验室。 　　“这件事不好公开宣扬，不过你是我的学生，了解一下我当前的工作也无妨。”莫里亚蒂教授神秘的笑了笑，“米德嘉德殖民地军方委托我研究‘天花病毒’，看有没有可能将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烈性病毒应用于战争。” 　　“您的意思是……尝试制作一种能够散布天花病毒的新型武器？” 　　乔安的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的确有这样的思路，但也不一定。” 　　莫里亚蒂教授打开一只精致的银色烟盒，熟练地捻起烟丝，装填烟斗。 　　“据我所知，军方雇佣了不止一支团队针对天花病毒开展研究，有的研发团队正在尝试将天花病毒封装到炮弹里，用魔晶大炮把‘病毒炮弹’轰向敌方阵地，利用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气流释放天花病毒，散播传染病……呵呵，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点子！” 　　乔安摆了摆手，谢绝导师递过来的烟草：“那么，您的思路是？” 　　“咱们是法师嘛，当然还是要从老本行入手，”莫里亚蒂教授将烟斗塞进嘴里，含糊着问乔安，“你觉得开发一种能够定向传播天花病毒的法术怎么样？” 　　乔安没有做声，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喷发出一团小小的橘色火苗，帮导师点上烟斗。 　　莫里亚蒂教授深吸一口，呼出一团烟雾，脸上浮现惬意的微笑。 　　“有个乖巧懂事的学生还真不错，朵儿当然也很体贴，可惜她的学识不足以跟我进行学术方面的交流，更别指望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尽管乔安怀疑自己的导师与“疯法师”菲尔格受雇于同一个军方机构，心里颇有些不舒服，然而出于学生的义务，他不得不主动问莫里亚蒂教授：“导师，我能为您的研究工作做些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撩起乔安的头发，看了看少年法师白皙光滑的额头，问道：“你没有出过痘？” 　　乔安轻轻摇头。 　　“那你最好别插手，万一感染天花病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深感如释重负。 　　他倒不是害怕感染天花，事实上他的体质足以抵抗这类非魔法病毒，只是内心不太情愿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研究，隐约觉得制造这类病毒武器有违背学术道德之嫌。 　　当然，他也不敢说莫里亚蒂教授从事的工作一定是不道德的，毕竟病毒没有什么善恶之别，善恶取决于利用病毒的人。只要莫里亚蒂教授不像“疯法师”菲尔格那样，绑架无辜路人做病毒实验，那就无可厚非。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斗中的余烬敲入水晶烟灰缸，起身对乔安说：“这是军方委托下来的课题，催得很紧，我这段时间恐怕抽不出空来指导你的学业。你可以去奥法图书馆抄抄卷轴，自学法术，或者去参加实习任务，积累学分，没必要每天按时来我这里报道，万一有事，我会施法跟你联系。” 　　“好的，导师。” 　　乔安看出教授急于回实验室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便起身向他告辞。 　　离开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乔安心事重重地走进“风动梯”。 　　他本以为自己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导师也会是像罗尔斯大师那样的敦厚长者，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带给他一位离经叛道的怪人。 　　莫里亚蒂教授与罗尔斯大师，绝对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除了对自己这个学生都很关照，乔安就找不出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共同点。 　　罗尔斯大师的关照，曾使乔安体会到自幼缺失的父爱，至今回想起来还令他心生暖意，至于莫里亚蒂教授的关照方式……乔安可真有点吃不消！ 　　“风动梯”缓缓停稳，舱门敞开，展现在乔安面前的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正对面是离开教学楼的出口，左侧则是通往图书馆的盘旋阶梯。 　　回想莫里亚蒂教授刚才的叮咛，乔安深吸一口气，竭力抛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大步走向阶梯。 　　他决定先去奥法图书馆逛逛，抄录几支法术卷轴压压惊。 第674章 奥法图书馆 　　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与莱顿学院的图书馆格局相似，同样划分为“书库”和“阅览室”，法术卷轴的借阅费用也完全一样，但是乔安看了公告栏上张贴的“借阅须知”过后，还是发现了一些与母校迥异的规定。 　　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借阅法术卷轴必须支付真金白银；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则在现金之外，还允许以“学分”支付借阅费。 　　在校园内，一个学分的购买力相当于100金币。 　　乔安刚入学，对于具体怎么挣学分还不甚了解，但是听海拉尔说，挣学分甚至比赚钱更艰难。 　　乔安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米德嘉德大学作为一所私立高校，即便不以营利为首要目的，至少不能做亏本买卖，这就意味着学生每获得一个学分，给学校创造的价值必定大于100金杜加。 　　所谓的“实习制度”，说白了就是半工半读。 　　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只对普通学生开放1～3环法术卷轴，米德嘉德大学则更大方，对奥法专业的学生（包括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开放1～5环法术卷轴，只要达到学习该法术的等级，支付足够的金钱或者学分，就可以随意借阅。 　　高于5环的法术卷轴，图书馆里其实也有收藏，只是借阅条件更为苛刻，通常只对教师开放，学生几乎没有机会接触。 　　仔细看过“借阅须知”，乔安转身走到柜台跟前，拿出自己的学生证件递给管理员。 　　图书馆管理员检查证件过后，指点乔安去阅览室隔壁房间查看法术目录，挑选出自己想要借阅的卷轴。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里，还以为米德嘉德大学的图书馆也会摆设装有目录卡片的橱柜，供学生自行翻找。 　　走到隔壁房间一看，惊讶地发现四周空空荡荡，连一个目录橱柜都没有。 　　周围的墙壁上，挂满长方形镜子，镜面焕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乔安看见一个女生走到正对面的空镜子跟前，抬手轻轻触摸镜面，镜中立刻浮现出一排排发光的文字目录。 　　女生以指尖在镜面上轻轻拨动，熟练地调出自己想要借阅的法术，在目录上轻轻划了两下，借阅信息就被记录下来，并且传输到图书馆管理员那里。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女生转身走向门外。路过乔安身旁时，发觉他正望向自己，便拢了拢鬓发，冲他微微一笑。 　　“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乔安走到一面魔法镜跟前，模仿刚才那位学姐的做法，伸手轻轻触摸镜面。 　　镜面随之泛起魔力波动，展现出馆藏图书和卷轴目录。 　　乔安点选“奥术卷轴”，进入二级目录；接着点选“3环奥术”，于是进入下一级目录——密密麻麻的3环法术条目自上而下铺满镜面，足有上百条之多。 　　对比莱顿学院的图书馆，乔安发现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不仅收藏的法术更多，查阅方式也更高效方便，不愧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 　　乔安昨天刚缴了1500金杜加学费，身上只剩3400金杜加存款，又没有学分可用，考虑到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得不精打细算。 　　经过一番慎重的筛选，乔安决定先借阅四张对自己而言性价比最高的3环奥术卷轴，分别是“驱散术”、“刺坑术”、“震颤感知”和“次级心灵连线”。 　　乔安回到隔壁阅览室的柜台跟前，稍微等了一会儿，管理员为他送来四支捆扎好的羊皮卷轴。 　　乔安在一张“海湾商行”开具的支票上填写1200金杜加，签名过后递给管理员，拿着卷轴走向阅览室，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搓了搓手，怀着兴奋的心情摊开法术书，摆好笔墨，开始着手抄录卷轴。 　　乔安抄录的第一张卷轴是3环“驱散术”，也被称为“魔法解除术”。这个法术的功能如同其名，能够瓦解其它法术的构型，专门用来驱散各种持续生效的魔法效果。 　　3环“驱散术”，可以完美驱散一切不高于自身等级的魔法效果。比如“油腻术”制造出来的一滩油泥，或者“蛛网术”创造出的遍地蛛丝，只要施放一道“驱散术”，法术生成的油泥和蛛丝便会瞬间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高于3环的法术，构型往往更稳固，以“驱散术”的魔力能级就无法保证百分之百解除了。 　　环数越高的法术效果，驱散成功率也就越低。此外，驱散者自身的施法属性越高，“驱散术”的成功率也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在乔安看来，3环“驱散术”的功能类似“神话反制”，虽然远不如“神话反制”稳定可靠，而且无法驱散“火球术”这样瞬间爆发的法术，好处是不必耗费“神话之力”，更为经济实惠。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3环“刺坑术”，其实就是2环“造坑术”的加强升级版。施法方式与“造坑术”完全一样，区别主要有两点：创造出来的陷阱更大更深，而且坑底和四壁布满尖刺。 　　坠入“刺坑”的敌人将真切体会到“如坐针毡”的痛苦，想要从布满尖刺的坑里攀爬上来，也将变得更为艰难。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法术，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震颤感知”。 　　这个3环法术可以使施法者暂时获得“盲视”能力，为魔力覆盖的肌肤将会变得异常敏感，能够感应到周围扩散过来的轻微波动，并且根据回波判断出目标的精确位置——有点像蝙蝠的回声定位能力，但是并不依赖耳朵。 　　掌握了这个法术，哪怕被蒙上眼睛，塞住耳朵，置身于绝对黑暗的空间，仍然可以敏锐感应到周围的风吹草动，对潜在的威胁及时有所警觉。 　　出于弥补右眼残疾造成的缺憾，乔安向来对这类增强感官的法术很感兴趣。 　　他的义眼已经结附了“黑暗视觉”、“魔鬼之眼”、“识破隐形”和“迷雾视域”，等将来学会“震颤感知”，也会将这个法术附魔到自己的义眼上，将义眼打造成一件“万能魔导侦测仪”！ 第675章 次级心灵连线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次级心灵连线”。 　　这个3环预言学派法术可以在施法者与受术者之间建立起一条临时性的精神链接。在法术生效时限内，两个人无论相距多远，无论隔着多少层阻碍，只要还处于同一个位面，就能进行心灵通讯，即时交换彼此之间的所思所想。 　　这种心灵通信，是以精神感应的方式直接将讯息传入对方脑海，故而要求建立心灵连线的双方都具有比较健全的逻辑思维能力，如果智力太低，思路混乱，就很难把复杂的想法准确传达给对方。 　　此外，心灵通信并不依赖语言文字，因此哪怕通信双方语言不通，照样可以充分理解彼此的心意。 　　乔安花了两个钟头，把四支卷轴上的内容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便归还法术卷轴，离开奥法图书馆。 　　公寓离校园不远，步行只要二十分钟。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安想到自己刚刚花了1200金杜加学习法术，存款只剩下不到2200金杜加，这点钱最多还能在图书馆抄录七张3环法术卷轴，而他想学的法术可远不止这些，越想越觉得经济压力巨大。 　　想要缓解经济压力，光靠省吃俭用是不够的，还得设法赚钱。 　　乔安从前在莱顿学院的时候，也没少为赚钱的事花心思。 　　当时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制作魔导器拿到扬波商行寄售，如今来到米德嘉德大学，这门附魔手艺照样可以帮他赚取大把金币，只不过合作对象由扬波商行的哈维尔先生变成了海湾商行的“财迷姐”海拉尔·格林。 　　“是时候做点东西拿去卖了。” 　　乔安打定主意，匆匆回到公寓，吃过午饭就把自己关进二楼卧室，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设计新的魔导器。 　　乔安设计魔导器的思路，大体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主要是满足自己的需求，不会拿出去卖；第二类主要考虑市场销路，自己倒未必用的上。 　　乔安花了一个钟头，构思出两个方案，分别对应“自用”和“出售”两种思路。 　　不过在将图纸上的设计方案付诸实践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工作，比如先得把附魔所需的两个3环法术——“震颤感知”和“次级心灵连线”——学会，还有就是购买附魔胚材。 　　至于附魔必不可少的魔晶，乔安倒是不缺。 　　当初他在锻造谷帮矮人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调查“佐奇矿山闹鬼事件”赚得半磅魔晶，再加上自己在锻造谷花钱购买的低价魔晶，足够用来制作构思中的那两件魔导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周末。乔安这些天里专心研习法术，新抄录的四个3环奥术已经基本掌握，魔导器的加工材料也准备妥当，便在周六傍晚开工附魔。 　　乔安回到自己的卧室，施法在烛台上点亮一团魔法光球，坐在书桌前开始工作。 　　他先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对闪亮的白金戒指。 　　戒指是乔安昨天在海湾商行买的，特地请海拉尔帮忙挑选，指明要像“婚戒”那样，男款和女款凑成一对。 　　海拉尔听了他的要求，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是不是正在追求某个女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乔安对她的过激反应哭笑不得，只得坦言自己没工夫谈情说爱，购买戒指是为了制作魔导器。之所以要求款式配对，是因为这件魔导器由两枚戒指共同组成，很适合情侣佩戴。 　　海拉尔听他解释过后，似乎松了口气，兴冲冲的帮他挑选了一对精美的婚戒，还把新娘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展示给他看。 　　乔安看过以后很满意，20金杜加的价格也不算贵。海拉尔没有收钱，还说这算是她的前期投资，反正戒指加工成魔导器以后还是要拿回来寄售，赚得的利润她和乔安四六分成。 　　乔安打算为这对白金戒指附魔“次级心灵连线”，如果他的构思能够得以实现，佩戴这对戒指的两个人，哪怕相距千里也能进行实时心灵通讯。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乔安首先得为“次级心灵连线”提供一个附魔载体，否则这个只对智慧生物有效的法术根本无法加持在冷冰冰的戒指上。 　　根据过往制作魔导器的经验，乔安当然知道“卢恩符文”最适合充当附魔载体，问题是24个卢恩符文分别具有不同的属性和寓意，他得从中挑选出一个最适合用来匹配“次级心灵连线”的符文。 　　经过一番慎重的比对筛选，乔安最终决定用8号符文“Wyn”搭配“次级心灵连线”。 　　Wyn符文的字面含义是“反馈与分享”，深层寓意则表示伙伴关系以及分享快乐——恰好与“次级心灵连线”的法术效用完美契合！ 　　乔安提起鹅毛管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汁”，在魔法烛台照耀下，于白金对戒内侧分别细致地描绘出Wyn符文。 　　小心地吹干墨迹，乔安以Wyn符文为载体，施展“次级心灵连线”。 　　“osanwe！” 　　当他咏出最后一句代表“思想与交流”的昆雅语咒文，指尖立刻迸发出一束银色光芒，注入离他最近的白金戒指，光束随即折向另一枚戒指，构成一条发光的锁链。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腾出左手拧开桌上那只装有魔晶的铜罐，抓起一把魔晶粉尘，撒向桌上那对架起一道光之桥梁的白金戒指。 　　戒指上描绘的Wyn符文仿佛具有磁力，不断吸收魔晶粉尘，从中汲取能量，将“次级心灵连线”的法力固定在戒指上。 　　这一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乔安足足消耗了3盎司魔晶才完成附魔流程，将“次级心灵连线”牢牢结附在白金对戒上。 　　乔安取消施法专注，长舒一口气，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桌上那对白金指环，泛动着柔和的魔法灵光。乔安托在掌心，对着灯光出神欣赏了片刻，唇角浮现一抹满意的微笑。 第676章 强化义眼 　　乔安制作的这对附魔指环，连胚材带附魔材料，再算上他的人工，总成本接近2000金杜加。 　　这对戒指拿到商行去卖，乔安觉得售价怎么也不会低于4000金杜加。 　　当然，具体如何定价，他还得跟海拉尔商量。 　　乔安把白金对戒装回首饰盒，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茶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月色朦胧的夜景，一边喝茶一边思索接下来的工作。 　　稍微休息了片刻，乔安回到书桌跟前，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截掘地虫的触须，摆在桌上。 　　除了制作用于出售赚钱的附魔对戒，乔安今晚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进一步强化自身“义眼”的附魔功能。 　　乔安最初的想法是为义眼附魔新学会的3环奥术“震颤感知”，从而获得类似蝙蝠那种利用回声定位的盲视能力。 　　仔细查看过自身法术列表过后，他有了新打算——除了“震颤感知”，还可以将同为3环预言系奥术的“鹰眼术”也结附到义眼上。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在任何环境下正常观察附近的事物，还能在必要的时候大大拓展视野范围，观察数里之外的动静。 　　为自身“义眼”附魔，乔安可谓经验丰富。他先施展“变身术”，变成“洞察之眼”形态，从而将义眼自脸上转移到一条触手状眼梗的末端，更便于在眼球上写写画画，描绘卢恩符文。 　　凡是附魔与“视觉”相关的预言系法术，象征“预言与揭示”的4号卢恩符文Ansuz无疑是最佳选择，这一点在乔安之前升级改造义眼的过程中已经得到多次验证。 　　乔安以一条眼梗卷起鹅毛管笔，在义眼上娴熟地描绘出两个Ansuz符文，分别作为结附“震颤感知”和“鹰眼术”的载体。 　　施展“震颤感知”，需要搭配一些具有“盲视”能力的生物组织作为施法素材。 　　最常见的“盲视”生物当然非蝙蝠莫属，乔安懒得去逮蝙蝠，拿掘地虫的一截触须作为施法素材也是可以的——掘地虫能够凭借触须感应到周围的轻微振动，这实际上就是一种“震颤感知”，也可以称为“盲视”。 　　乔安摆动眼梗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另一条眼梗则抓取魔晶粉尘撒向义眼，成功将“震颤感知”结附在自己的义眼上。接下来一鼓作气，又将“鹰眼术”也结附在义眼上。 　　“震颤感知”的作用范围很有限，超过60尺就很难判断出振波的来源。“鹰眼术”则相反，并不能增强乔安对身边事物的洞察力，却能将他的视野投射到远远超出正常视距的地带。 　　“鹰眼术”的作用距离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乔安是5级法师，再加上“神话法力”额外提供的2个施法等级，施展“鹰眼术”最远可以看到7里开外的事物。 　　但是，这可不意味着乔安可以凭借“鹰眼术”随意观察7里半径内的一切事物，这个法术只是将他的“视角”挪到7里半径内的某一点，并以该点替代乔安的真实视角观察周围的动静。 　　魔法创造的远程视角一旦确定就无法再次移动，乔安可以在真实视角与魔法视角之间随意切换，但是无论采取哪个视角，视野范围都是一样的，由于两个视角所在位置不同，看到的事物也不尽相同。 　　“鹰眼术”创造出的魔法视角，是一个隐形的力场球，约有拳头大小。附近的生物倘若具备识破隐形的能力，就能发现这个小小的“监视器”。 　　由于这个隐秘的“监视器”是由力场塑造而成，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将之破坏。但是想要遮挡住它就非常容易——随便找一只不透明的口袋，把它套起来就行了。 　　这种情况下，施法者如果把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的“监视器”上，就会发现眼前一团漆黑，仿佛自己脑袋上被套了一只麻袋，啥都看不见。 　　完成了义眼的附魔升级流程，窗外夜色已深。 　　乔安变回人类形体，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手触摸义眼，决定在临睡觉前试一下“鹰眼术”是否灵验。 　　“Apacenya！” 　　乔安默诵一句代表“远见与探知”的精灵语咒文，右眼随之涌现银色魔力光辉，冥冥中有一个意识引导他将自己的视点投向远处。 　　乔安暂时没有偷窥陌生人的兴趣，便把“鹰眼术”创造出的魔法监视器投放在与自己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客厅中央。 　　乔安坐在卧室床上，双眼微闭，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立刻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客厅当中。借着窗口透射进来的朦胧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四周摆放的桌椅和沙发，摆在茶几上的台历，却看不清日期。 　　乔安皱了皱眉，对自己在黑暗环境中严重受限的视力很不满意，便切换回真实视角，然后有意识地将自己颈后那颗异怪眼球的视角——而非正常的人类左眼——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 　　这样做并不容易，但是乔安的意志足够坚定，最后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由于异怪眼球天然具有“黑暗视觉”，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以后，照旧保留这一功能，使他得以在黑暗中清楚地观察周围环境，台历上细小的日期与字母都看的清清楚楚。 　　乔安对此非常满意，打了个哈欠，上床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一早，乔安带着附魔对戒去海湾商行，找海拉尔交货。 　　“这就是你昨天说起过的附魔戒指，戴上以后，真的可以进行远程心灵通信？” 　　海拉尔打开首饰盒，望向白金对戒的眼神里透出好奇。 　　“理论上，这对戒指每天可以激发3次‘次级心灵连线’，每次最多持续70分钟心灵通话，但是……我还没有验证过。”乔安慎重地回答。 　　主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帮忙验证。昨晚完成附魔工作时已经很晚了，今天他又起得太早，不好意思打扰锡安姐弟，匆匆忙忙地就把戒指送来了。 第677章 知心对戒 　　“我们现在就来验证这对戒指的魔法效果怎么样？”海拉尔兴冲冲地问乔安。 　　既然是合伙做生意，乔安觉得理所应当秉承“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的原则。海拉尔作为他的合伙人，当然有权要求验货，确认货真价实才好向他付款，就接过海拉尔递来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海拉尔拿起那枚尺寸更为小巧的戒指，也戴在手上，对着阳光照了照，眼中洋溢着淡淡地喜悦。 　　“好看吗？”她把手伸到乔安面前，展示给他看。 　　乔安不太确定她是在问手好看还是戒指好看，出于缜密起见，就照实回答：“都好看。” 　　海拉尔愣了一下，带着满脸困惑问他：“‘都’好看，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戒指和手都很好看的意思。” 　　乔安唯恐她误解，决定采用更为精确的语言加以诠释。 　　“如果按照百分制进行赋值打分，这枚戒指在首饰的领域里能得70分，给出‘好看’的评价并不过分，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只是20金杜加一对的档次，远远算不得名贵首饰。” 　　“根据同样的评分标准，我们再来考察你的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算是最漂亮的那个档次，可以打95分，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评价，如果我们跳出审美的框架，改为采用人体解剖学的视角，审视你的手骨……”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朋友，请到此为止！” 　　海拉尔抬起“95分”的纤纤玉手捂住乔安嘴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谢谢你的夸奖，我好开心呀！不过，解剖学和手骨啥的就算了吧！如果你再说下去，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揍你。” 　　乔安耸肩摊手，很是无奈。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奉承话很没意思，海拉尔却听得很开心，而当他要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进行分析时，海拉尔偏偏不准他说了，把他憋得好难受。 　　“玩笑话到此为止，咱们开始做实验吧。”海拉尔轻抚附魔戒指，“启动咒文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乔安将提前写好启动咒文“osanwe”的纸条递给她。 　　海拉尔点头记下，默念咒文，戒指随之涌现银色魔法灵光。 　　她盯着自己的手沉思默想数秒，过后抬头望向乔安：“我刚刚通过精神感应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收到请回答！” 　　与此同时，乔安手上那枚白金戒指同样闪耀银色光辉，一道源自海拉尔的意识波动传入他的脑海，含义表达得非常清晰。 　　乔安若有所思地望着站在柜台对面的海拉尔，仔细端详她身上那件带有漂亮花边的海蓝色连衣裙，过后回答：“新裙子很漂亮，很适合你。” 　　“谢谢夸奖，如果不用我提醒就更好了。”海拉尔笑着摘下戒指，托在掌心，出神端详许久才放回首饰盒。 　　“我喜欢这对戒指，好想自己留着，可惜只戴一枚戒指发挥不出魔力。” 　　“我本来就是为恋人制作的，你现在还用不上，不如把它们卖掉。”乔安实话实说。 　　海拉尔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拿起首饰盒砸他头的冲动，咬牙挤出一丝微笑。 　　“我们应该给这对戒指起个动听的名字，能够打动热恋中的人们那种，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 　　“你比我更有商业头脑，你决定就好。” 　　“嗯……让我来想想，”海拉尔转了转眼睛，“‘知心指环’怎么样？” 　　“非常好！”乔安忍不住鼓掌喝彩，“听起来就很适合作为定情礼物！” 　　海拉尔得意地昂起头，双马尾随之俏皮地跃动。 　　“现在我们来谈谈价格吧，乔安，制作这对戒指花了你多少钱？” 　　“胚材加上附魔材料，总共不到2000金杜加，定价4000金杜加合适吗？” 　　“太低了。”海拉尔信心十足地回答，“5000金杜加，不还价。” 　　“希望卖得出去，那个……我能分到多少钱？”乔安有点难为情地问。 　　“这个价位肯定卖的出去，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净利润就按3000金杜加算，扣除1000金杜加销售分成，剩下2000金杜加全归你，怎么样？” 　　乔安连连点头。 　　谁说“财迷姐”小气？ 　　明明很敞亮的嘛！ 　　海拉尔见他同意成交，就把装有“知心对戒”的首饰盒收进柜台，提笔签了一张额度2000金杜加的支票递给乔安。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乔安握了握“财迷姐”递过来的手，温软滑嫩的触感，使他觉得打“95分”还是偏低了。 　　就在他打算告辞的时候，海拉尔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抢先说：“别忙着走，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呢。”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这里不方便细说，咱们去二楼客厅聊。” 　　海拉尔从柜台对面绕出来，把店里的生意交给老管家纽曼先生料理，带着乔安登上楼梯，在二楼客厅落座，还亲手为他泡了一杯红茶，难得流露出温柔殷勤的一面。 　　乔安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醇香的红茶，忍不住问海拉尔：“到底是什么事？” 　　“别急，听我从头说起。” 　　海拉尔也给自己泡了杯茶，双腿交叠，以一种猫咪般娇慵的姿态偎依在乔安对面的沙发里。 　　“乔安，你入校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在忙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导师的课题我插不上手，大多数时间在图书馆自学。”乔安如实回答。 　　“既然你有空闲，想不想参加实习任务，赚点学分。” 　　“有这个心思，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参加。” 　　“最近正好有一个前往‘太古深渊’金伦加测绘地图的实习任务，我打算组建一支探险团队，锡安姐弟已经同意加入，现在还缺一个擅长2环‘测绘术’的法师，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海拉尔满怀期待地望着乔安。 　　“2环‘测绘术’啊……我倒是会这个法术。” 　　事实上乔安不仅掌握了野外勘探必不可缺的“测绘术”，还拥有一件名为“导航罗盘”的魔导器，能够自动生成周边30里内的地图，用于勘探地下未知区域的效率比“测绘术”更高。 第678章 探险任务 　　“米德嘉德大学与殖民公司，几乎每个月都会联合发布一次这类探险任务，内容也不新鲜，无非勘探金伦加矿区周边的地理环境，绘制未知区域的地图，采集矿石和生物标本。” 　　海拉尔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分外严肃。 　　“这类探险任务，没有任何强制性要求，要说简单也简单，一直待在安全区也没人管，但是这样消极怠工可拿不到学分。” 　　“要怎样做，才能拿到学分？”乔安问海拉尔。 　　“任务奖励的学分与测绘成果成正比，测绘到的全新地图越多，奖励的学分也越多，如果只是在已经绘制出详细地图的安全区域打转，一分也得不到。”海拉尔解释道。 　　“这就等于鼓励我们远离已知区域，尽可能去探索未知区域，填补地图上的空白。”乔安分析道。 　　“校方和殖民公司的确有这样的用意，但是学生也不傻，当然知道地下矿区与‘幽暗地域’相连，越是深入地下，远离矿区，遭遇怪物袭击的风险就越大，每年都有学员在执行探险任务期间失踪，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海拉尔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见天日的地下深渊，比原始丛林更危险，为了尽量避免伤亡，参加探险的实习学员大多不敢远离安全区域，这样一来，当然测绘不到多少新地图，也很难搜集到有价值的矿石或者新奇的生物标本，忙碌两个星期，最后往往只能赚得一两个学分。” 　　乔安皱了皱眉。 　　如果只是为了这么区区一两个学分，他可没兴趣在不见天日的大裂谷中荒废两个星期，这也太不划算了！ 　　海拉尔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地下探险就像我们做生意，要同时考量风险和收益两方面因素，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生意。我从前那些实习搭档，大多不具备承担风险的实力，我也不好勉强他们走的太远，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你和锡安姐弟加入，我们完全可以深入探险，去前人未曾涉足的地带测绘地图，收集稀有矿石和生物标本，最后的收益肯定少不了！” 　　乔安听了海拉尔这番话，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执行探险任务，是赚取学分的一个常规途径。学分的价值可不仅仅是能在校园里当钱用，更关键之处在于这是毕业所需的硬性条件之一。无论他这样的穷小子，还是不差钱的海拉尔，为了顺利拿到学位，都不得不冒险参加实习任务，赚取学分。 　　既然实习必不可免，乔安觉得还是尽早把毕业所需的100个积分凑齐为好，就点了点头，同意加入海拉尔组建的探险团队。 　　这类探险任务，照例是在月中开始，通常持续到月底结算。 　　如果某支团队深入幽暗地域，来不及在实习截止日返回出发营地，也不要紧，校方对此不做硬性要求。 　　迟几天返回营地，不会影响应得的实习积分。然而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迟迟不归的探险队，多数是永远回不来了。 　　今天是三月十二，离正式开始实习还有三天时间。 　　海拉尔作为队长兼团队里唯一具有地下探险经验的“老司机”，在这三天里要负责为同伴报名，还要准备各种探险装备。 　　乔安看出她很忙，就不再打扰，告辞返回学院。 　　三月十六日上午，乔安在图书馆收到海拉尔以法术发来的短讯，邀请他去食堂见面，商量探险事宜。 　　乔安来到食堂，远远的就看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围坐在一张餐桌旁，桌上还摊开一幅尺寸颇大的地图。 　　海拉尔指着地图低声讲解，奥黛丽和霍尔顿在一旁倾听，时不时的点下头，显得很认真。 　　现在可不是用餐的时间，本该冷冷清清的食堂里却聚集了不下20人。 　　乔安站在食堂门前观望四周，发现三五成群的学生围在桌旁，桌上大多摆放着地图和旅行包，交谈内容都与地下探险相关。看来他们也是准备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探险团队，而食堂就是集合地点。 　　乔安穿过人群，走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跟前，打过招呼就坐在霍尔顿身旁。 　　“你们在聊什么？” 　　“‘财迷姐’在为我们介绍探险地区的情况，”霍尔顿指向平铺在餐桌上的那卷羊皮地图，“金伦加及其周边已经探明的区域，全都画在这张地图上，看起来可是够复杂的。” 　　乔安点了下头，好奇地望向地图。 　　两条以浓墨勾勒出的折线贯通地图南北，夹在当中的巨大沟壑就是被人们称之为“太古深渊”的金伦加。 　　金伦加北接约顿海姆，南抵米德嘉德，这道纵贯数千里的大裂谷如同一条撕裂大地的伤疤，将漆黑神秘的地下世界展露在阳光下，同时呈现出来的还有丰富的魔晶矿藏。 　　多年来，金伦加深渊一直被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公司”和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的“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牢牢把控。 　　这两大跨国垄断矿业集团在高额利润的驱使下，都招募了数以万计的矿工，分别由深渊南北两端展开勘探和采掘作业。 　　时至今日，正在开采的魔晶矿坑总数不下万座，除了少数归属私人矿业主所有，绝大部分矿坑被两大殖民公司瓜分。 　　两大殖民公司的矿区以金伦加中部为边界，为了争夺矿脉，历年来发生无数次暴力冲突，好在双方公司都有政府背景，在经济利益之上还要考虑政治影响，两大殖民公司的董事局都有意识地控制摩擦烈度，避免因矿区冲突引发两国外交争端。 　　两个庞大的殖民公司，雇佣众多勘探人员在金伦加疯狂的圈占地盘，这条大裂谷再怎么辽阔也挡不住长年累月的扩张蚕食，时至今日，金伦加的浅表矿脉基本上已被探明。 　　两大殖民公司还不满足，都在加大投资力度，招募更多测绘团队，向不见天日的深渊底部挺进，试图寻找埋藏在地下深处的魔晶矿脉。 第679章 太古深渊 　　在瓦雷斯世界，大地可以分为“表”与“里”两层空间。 　　人类和绝大多数动植物，生活在地表世界，离不开阳光和雨露的滋养；而在地壳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由无数隧道和穹洞构成的地底世界，即为“幽暗地域”，也就是新大陆土著俗称的“斯瓦特海姆”，意为“黑暗精灵的国度”。 　　“太古深渊”金伦加，其实就是“地表世界”与“地底世界”的过度地带，深渊底部有无数条通往幽暗地域的天然隧道。 　　这些被统称为“地脐”的隧道，为人类提供了进入地下世界探险的路径，同时也为那些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地底生物提供了钻出地表、狩猎人类的渠道。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探索，付出无数流血牺牲的代价，如今人们已经对幽暗地域有所了解，但是距离描绘出地底世界的全貌还差得很远。 　　海拉尔通过“自由之子协会”搞到的这张“金伦加全图”，堪称所有同类地图当中最精确周密的一种。但是乔安稍加观察这张地图就发现，人类已经探明的区域只占整张地图的一小部分，更多区域还处在黑暗中。 　　乔安坐在餐桌旁，认真聆听海拉尔介绍地图。 　　整张地图根据环境特征进行分类，可以分为八大区域，其中只有“第一区”完全处于人类控制下，已经探明的魔晶矿山也大多分布在第一区，故而也被称为“矿业区”或者“安全区”，探险队的大本营就设在这里。 　　除了“第一区”，其他七个区域全都处于幽暗地域，没有阳光，空气和水源也无法保障，几乎没有人类定居。 　　在这七个为黑暗笼罩的区域，地图上只画出寥寥几笔粗略的线条，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对探险者而言，起不到多大参考价值。 　　“第二区”据说覆盖着厌光蕈类和血红的苔藓，其中有些真菌长得非常巨大，如同地表世界的树木，故而这一区域也被命名为“地下丛林区”。 　　“第三区”水源丰沛，地下河道纵横交错，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据说在某个宛如天穹般庞大的洞窟中，存在一座名为“巨人之杯”的地下湖，湖水中栖息着神秘的怪鱼。 　　“第四区”与“第三区”相邻，松软的土质受到地下河流常年灌溉，演变成广阔的泥淖，所以也被称为“深渊沼泽区”。 　　与“深渊沼泽”相邻的是“第五区”。 　　这里分布着数之不尽的地下溶洞，据说水质受到酸性矿物污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空气中也弥漫着酸性毒雾。探险者如果不甚跌入溶洞中的池塘，好比坠入硫酸池，转眼间就会被腐蚀成一具白骨。 　　“第六区”的地理环境更特殊，高耸的地下山脉绵延数百里，光秃秃的山丘被开凿出无数洞穴，怪异邪恶的穴居人就在这里建立家园，还有数不清的异怪和变种蜘蛛潜伏在黑暗的山谷中，静静等候猎物上门。 　　“第七区”的地图更为简略，据说当地随处可见拔地而起的巨大石笋，如同一片庞大的地下塔林，探险者身处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石笋森林中偶尔可见建筑废墟和怪异的岩石祭坛，似乎是某个地下古文明的遗迹，所以这一区域也被命名为“遗迹区”。 　　整张地图上，最特殊的要数“第八区”。与其他七个区域不同，第八区并不是连成一片的地域，而是指数个分布在幽暗地域各个角落的智慧生物聚居地，这些领地共同的特征是都以“地下城”的形态存在，并且建立起了文明程度较高的社会，所以被统称为“地城区”。 　　当前已经被发现的地下城，总共有五座，分别是黑暗精灵统治下的“奥克尼尔地城”，地底侏儒的都市“苏德里石城”，灰矮人聚居的“格拉斯托地城”，石巨人的地下都市“布利米尔”，以及大群夺心魔盘踞的灵能之城“厄底斯”。 　　在这五大地城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智慧生物建立的地下城，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述八大区域，无论处于阳光照耀下的“第一区”，还是绝少有自然光源存在的其它七个区域，都不是孤立的领地，相互之间都有无数条尚未探明的“地脐”连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遭遇外敌入侵，爆发混战。 　　在这八大区域之外，地图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未知区域，完全为黑暗笼罩，迄今还没有探险团队能够抵达这些区域并且活着回来，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情报可供乔安他们参考。 　　这时，餐厅门口传来脚步声，四个年轻人相继走了进来。 　　从他们所穿的制服来看，分属三个不同的学院。 　　这四个人进来以后，餐厅中的气氛发生微妙的改变。多数学生停止交谈，目光不约而同投向门口，仿佛在围观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种变化引起乔安的好奇，也抬头打量新来的四人组，其中两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生都穿着奥法学院的短斗篷式法袍，隐约有些眼熟。 　　乔安回忆了一下，想起曾在奥法研究院的招生复试上见过他们一面。个头较高的男生名叫安格尔，较矮的叫莱恩，在复试中都表现得很出色，后来被富兰克林院长收为弟子。 　　安格尔和莱恩的同伴，一个是穿牧师制服的神学院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笑容满面，显得很和气。 　　还有一个穿黑色军装的奥法骑士，看上去是四人中的头儿，蓬松金发宛如狮鬃，深邃的五官线条有如大理石雕塑，高大健硕的体格给人一种洪荒野兽般的压迫感。 　　霍尔顿看到黑衣骑士，立刻转头冲姐姐露出揶揄的笑容，低声说： 　　“跟你传出绯闻的那个男人来了。” 　　“别信谣言，没影的事儿。”奥黛丽淡然否认。 　　“人家都说阿诺德在积极追求你，你真的不想给他一个机会？”霍尔顿嬉皮笑脸地调侃姐姐。 第680章 绯闻 　　一听说男女绯闻，海拉尔也来了兴趣，更何况绯闻女主角还是她的闺蜜。 　　“奥黛丽，我也听说过关于你和阿诺德的传言，那家伙是8级奥法骑士，实力相当不错，而且人长得帅，还是老派贵族家庭出身，米德嘉德殖民地驻防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听说过吧？就是他大哥！阿诺德无论出身、相貌还是才能都无可挑剔，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不想给他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奥黛丽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蓝宝石般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不悦。 　　“别人怎么谣传我管不了，事实就是我对阿诺德没感觉，做朋友是可以的，恋人就算了吧。” 　　“毕竟是‘公主殿下’，眼光高也正常。”海拉尔感慨道。 　　“‘财迷姐’，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姐，别看她平时端庄稳重，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感性，很浪漫的人，她不在乎门当户对，只看重缘分，如果对方没有令她心动的感觉，那就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霍尔顿一本正经地剖析姐姐的恋爱观，直到耳朵被奥黛丽拧成麻花状才不得不闭嘴。 　　“奥黛丽，到目前为止，你有遇到过心动的男人吗？”海拉尔忍不住打听。 　　“如果你是说恋人之间那种触电般的心动……很遗憾，我未曾体验过，但是我见过魅力无可匹敌的男人，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一个光辉灿烂热情似火，另一个皎洁明媚温柔似水，在他们面前，任何女人都需要克服自卑感，我也不例外。”奥黛丽叹息道。 　　“世上真有令你自卑的男人？”海拉尔不敢置信。 　　“如果你去远东旅行，或者去我的家乡迦南，有机会见到远东王储罗兰·寇拉斯或者我大哥歌罗法·锡安，就会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半点夸张。”奥黛丽瞟向被人群簇拥的阿诺德·拉瓦尔，淡淡地说：“在那之后，你就会觉得阿诺德这样的男人其实很普通，没什么好骄傲的。” 　　“见过大世面，就是不一样。” 　　“话说回来，如果你是阿诺德的崇拜者，我倒是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这就免了吧，阿诺德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海拉尔笑着摇头。 　　“我听说，性格相似的男女很难长久相处，反倒是性格互补的男女更容易相互吸引，彼此包容。” 　　奥黛丽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了乔安一眼。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戏谑笑容令乔安心头一颤，回想起她女扮男装捉弄自己的往事，立刻预感到公主殿下恐怕又要搞恶作剧了。 　　“如果真是这样，海拉尔，你应该喜欢腼腆文静的男生，比如乔安那样的。”奥黛丽果然语出惊人。 　　奥黛丽的问题太过刁钻，再加上乔安就在旁边，海拉尔无论作出肯定抑或否定的答复都不妥当，尴尬的脸颊涨红。 　　乔安虽然早有预感，还是被奥黛丽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连忙向海拉尔解释：“她在捉弄人，如果我们当真，就上她的当了。” 　　“就你聪明！” 　　奥黛丽冲乔安嘟嘴娇嗔，满眼幽怨，还在餐桌下偷偷踩他脚作为报复。 　　这一刹那，乔安发现公主殿下其实童心未泯，别看她平日里端庄优雅，偶尔调皮起来甚至比她弟弟霍尔顿更加无法无天。 　　霍尔顿一直在扭头观望阿诺德等人，这时回头给姐姐使了个眼色，示意阿诺德他们直奔这边过来了。 　　“奥黛丽，原来你也参加这次实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阿诺德走到乔安他们围坐的餐桌前，热情地向奥黛丽打招呼。 　　“有这个必要吗？”奥黛丽似笑非笑的反问。 　　“当然有必要，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组队探险！你刚入学，对矿区的情况不了解，跟着我可以少走弯路，多拿学分，好在现在也不迟，你随时可以加入我的团队。” 　　“不必了，我已经有团队了，成员都是我的好友，跟他们在一起，我会觉得更轻松。” 　　奥黛丽微笑着婉拒阿诺德的热情邀请，介绍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给他认识。 　　阿诺德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阴霾，但是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很得体的向奥黛丽介绍自己的三位搭档。 　　乔安早就知道安格尔和莱恩是富兰克林院长新收的学生，不过听了阿诺德的介绍才得知他们分别来自利文斯顿家族和凯斯勒家族。 　　这两大家族，再加上一个拉瓦尔家族，并称为米德嘉德城的“三大豪门”。 　　阿诺德的牧师同伴也来历不凡，名叫洛瑞·格兰特，是米德嘉德大学现任校长兼神学院长罗宾·威廉斯先生的弟子，一位7级帝茉丝牧师。 　　乔安对这种校园内的社交活动，向来不感兴趣，简单的打过招呼就不再主动说话。 　　阿诺德眼中只有奥黛丽，懒得理睬他这样出身卑微的小角色。倒是安格尔和莱恩一直在好奇地打量他，显然还记得乔安在考场上的惊人表现。 　　“维达先生，听说您选择了莫里亚蒂教授作为导师，这可真有点出人意料。”安格尔惋惜地说，“我和莱恩原本都以为，你也会成为富兰克林院长的学生。” 　　莱恩性格内向，不像安格尔那么擅长交际，但是乔安看得出来，他的眼中也有与安格尔相似的困惑。 　　在他们两人看来，以乔安的学业水平，完全有资格挑选最好的导师。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所有教授当中，无论名气还是学术水平，富兰克林院长都是无可争议的头把交椅。 　　乔安为什么会放弃成为院长弟子的好机会，偏偏选择投奔一个资历和名气都不值一提，堪称整个学院最没存在感的莫里亚蒂教授呢？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是觉得自己和莫里亚蒂教授更合得来。” 　　乔安不便细说自己写给教授们的那封信，但是他觉得安格尔和莱恩多半听说过这件事，毕竟那封信早已成为奥法学院的笑谈。 第681章 骷髅社 　　“维达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开学已经有段时间了，你有没有为当初做出的选择后悔过？”莱恩一脸严肃地问乔安。 　　后悔吗？ 　　乔安陷入沉思。 　　开学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乔安只见过自己的导师两面。 　　最近一次是前天上午，为参加实习的事找莫里亚蒂教授请假。 　　相比之下，给他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第一次拜访导师时的尴尬经历。 　　莫里亚蒂导师关于“天花病毒”的研究，他那些离经叛道的奇谈怪论，当然还有美艳动人的“高等愉悦魔像”朵儿，都给乔安造成强烈的心灵冲击，至今回想起来还感到匪夷所思。 　　的确，莫里亚蒂教授一点都不像敦厚温和的罗伯特·罗尔斯，性格也过于偏激，使他觉得有点不好相处。 　　但是，乔安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他来到米德嘉德大学，不是为了重复在莱顿学院的生活，也不是为了寻求另一个罗尔斯导师。 　　即便罗尔斯导师复生，也无法解答他内心的困惑，反而是莫里亚蒂教授那样离经叛道的怪人，更有可能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我不后悔，至少目前还没有。”沉思过后，乔安郑重回答。 　　“好吧，也许这就是最适合你的选择。”安格尔叹了口气，随即换了个话题：“乔安，听说过‘骷髅社’吗？” 　　乔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可以向奥黛丽打听一下，她也是最近才入社，如果你有兴趣加入，我和莱恩都很乐意当你的引荐人。” 　　安格尔神秘的笑了笑，挥手向乔安告辞，带着莱恩去找阿诺德和洛瑞。 　　骷髅社？ 　　乔安皱了皱眉。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邪教团伙…… 　　然而理性告诉乔安，安格尔和莱恩这样的豪门子弟，不太可能在校园里公开传播邪教，怀着困惑去找奥黛丽打听，“骷髅社”究竟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骷髅社啊，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其实只是一个学生社团，至于创始人为何给社团取了这么个恐怖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觉得这样更酷。”奥黛丽笑着向乔安解释。 　　“‘骷髅社’的入社标准定得很高，成员要么出身富贵，要么学业拔尖，而且极少招收女生入社，这恰恰证明了奥黛丽的优秀，刚入学就成功打入这个精英圈子。” 　　海拉尔的赞叹，隐约夹杂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米德嘉德大学有很多学生自发创建的社团，比如“辩论社”、“划船社”和“台球社”之类。 　　这些学生社团大多具有一个明确的体育或者学术主题，对该项活动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加入。 　　“骷髅社”，是所有校内社团当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与其它学生团体的区别在于没有限定一个明确的活动主题，社员大多怀着发展人脉的目的加入进来，具有很强的社交属性乃至政治色彩。 　　活跃在新大陆政商两界的精英人物，大多毕业于米德嘉德大学，在校期间也大多加入了“骷髅社”。从学生时代建立起的人脉网络，对他们毕业后的事业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可谓名副其实的“精英俱乐部”。 　　出于种种原因，迦南王国没能赶上“大航海时代”的潮流，错过了第一波殖民扩张运动的高潮，等迦南王室试图建立海外殖民地的时候，新大陆的地盘已经被其它强国瓜分殆尽了。 　　迦南王国在新大陆没有殖民地，迫于现实只能采取其它途径在新大陆谋求利益。比如拉拢殖民地的社会精英，从经济和文化层面进行殖民活动，这要比明刀明枪的抢占土地更隐蔽，从长远来看，收益也更大。 　　奥黛丽作为迦南王室成员，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肩负着“拓荒”的使命。加入“骷髅社”，她就有更多机会结交新大陆的权贵子弟。十年过后，这些公子小姐们将成长为社会各界的权势人物，能够为迦南王国在新大陆谋求利益提供很多方便。 　　乔安能理解奥黛丽加入“骷髅社”的必要性，但是他本人对这种拉帮结派的做法颇不以为然，对安格尔和莱恩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奥黛丽本想邀请乔安也加入“骷髅社”，然而对方兴味索然的神色已经表明态度，使她感到有些失落。 　　为了掩饰尴尬，奥黛丽转身问海拉尔：“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骷髅社’，我来做你的引荐人。” 　　海拉尔刚才的确有点嫉妒奥黛丽在校园里无与伦比的风头，别的女生在她面前都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而当奥黛丽主动邀请她加入“骷髅社”，她的心态却发生微妙转变。 　　众所周知，“骷髅社”极少招收女生，而且极少招收新生，奥黛丽的出现一举打破了这两项惯例。 　　海拉尔无法成为第二个奥黛丽，迫使傲慢的“骷髅社”为她破例，但是她也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记录——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加入“骷髅社”的女生！ 　　短暂的思索过后，海拉尔摇头轻笑。 　　“我是海盗的女儿，相比‘骷髅社’，我更向往海上飘扬的‘骷髅旗’。” 　　奥黛丽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选择。迟疑了一下，低声问海拉尔：“如果我邀请乔安加入骷髅社，会怎样？” 　　“自讨没趣。”海拉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看来你比我更了解他。”奥黛丽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这时，食堂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穿燕尾服，白衬衫，头戴高礼帽，提着公文包，看上去活像一只神气活现的肥企鹅。 　　“嗨！亲爱的孩子们，上午好！你们的洛克叔叔又来啦！” 　　矮胖男人夸张的神态引起一阵哄笑，学生们相继朝他围拢过去。 　　自称“洛克叔叔”的矮胖男人随手将公文包丢在一张餐桌上，先与阿诺德击掌拥抱，过后与其它向他打招呼的男生一一握手，随口开开玩笑，显得很亲热。 第682章 探险装备 　　“那胖子是什么人物，年纪一大把了，还能跟学生打成一片，真不容易。”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洛克·索恩先生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派驻大学的办事处代表，主管助学贷款、校招签约和学生实习之类事务，这次探险任务照例由他带队，我们还可以在他那里租借一些地下探险必不可缺的魔法装备。”海拉尔介绍道。 　　听了她的解释，乔安觉得这位洛克先生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地位，类似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在莱顿学院扮演的角色，只不过管的事情更多，而且更擅长与学生们打交道。 　　“好了好了，孩子们，请安静，我要开始点名了。” 　　洛克先生摘下高礼帽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餐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花名册，提高嗓门点名。 　　被他点到的学生举手应答。 　　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31人，全员到齐，分属8支探险团队。 　　“很好，大家都很守时！我发现参加本次实习的孩子们当中有好几位新生，有必要强调一下实习规则，大家一定要牢记！”洛克先生收起笑容，郑重强调：“我们的宗旨是——” 　　“量力而为，安全第一！”洛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有学生抢着回答。 　　“很好，这正是我想说的。” 　　洛克先生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叠文件，发放到每一位报名参加探险实习的学生手中，要求大家签名。 　　乔安拿到一份文件，迅速浏览过后发现这是一份《意外事故免责书》。 　　探险者签了这份文件，如果在探险过程中发生意外，因此受伤或者丧命，米德嘉德大学和殖民公司概不负责。 　　乔安不由皱眉。从文件上列出的条款来看，这显然是一份极不平等的合同，然而为了参加实习，不得不签。 　　洛克先生把学生们签署的免责书收回来，塞进公文包，接下来向大家讲解探险过程中的四项关键工作：撰写《探险日志》，测绘地图，采集矿石标本并且标明采集点，以及收集稀有生物标本。 　　为了使学生们了解自己的工作环境，洛克先生还发给每人一本《地下探险手册》。 　　书中列出在幽暗地域旅行的种种注意事项：包括特殊的自然现象，各种矿石，还按照危险等级对地底生物进行详尽的分类描述。 　　乔安翻开《地下探险手册》，看得津津有味。 　　书里记载的地底生物数以百计，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异怪”，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也有记录。 　　由于自身具有“异怪”血统，乔安对这类神秘的生物很感兴趣。但是异怪极少出现在地表世界，他从前几乎没有遇见过。 　　这次地下探险，倒是一个近距离接触和研究异怪类生物的好机会，或许有助于加深对自身血脉的了解。 　　洛克先生的公文包显然附魔了3环“缩物术”，容量远比表面看起来大得多，装满公司为探险队成员提供的各种魔法装备。 　　洛克先生站在人群中央，从公文包里取出六件魔导器和一支卷轴，扯高嗓门向学生们介绍这些装备的用途。 　　“幽暗地域可不会下雨，很多地方缺乏淡水，好比一片黑色的荒漠，如果你们不想在旅途中忍受干渴之苦，最好带上一只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清水的‘无尽水袋’！” 　　“地底世界没有太阳，除了极少数发出微光的矿石和苔藓，几乎找不到自然光源，绝大多数地方处于永恒的黑暗笼罩下，探险者很有必要随身携带这盏加持了‘不灭明焰’的魔法矿灯照亮。” 　　“还有这副‘夜视护目镜’，戴上以后就能获得‘黑暗视觉’，避免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迷失方向。” 　　“大家都来看看这只旅行背包，轻便耐用，容量比表面看起来大六十四倍！有了这只神奇的背包，你们就可以随身携带更多工具和补给品，探险途中搜集的矿石和生物标本，也可以塞进背包带回来。” 　　“还有这枚魔法指环，这是最关键的探险装备！” 　　洛克先生拿起一枚散发出魔法灵光的黄铜指环，高高举起，展示给学生们看。 　　“这枚‘探矿指环’，结附了4环‘透视术’，可以穿透泥土和岩层阻碍，探测到埋藏在地下百尺深处的矿脉！” 　　“我知道，哈哈，我当然知道！有些调皮鬼，打算拿‘探矿戒指’透视女孩的裙子，奉劝你们趁早放弃这个鬼主意，免得被吓一跳！”洛克先生诡秘一笑。 　　“为什么会被吓一跳？”霍尔顿费解地问。 　　“如果你用‘透视术’观察一个女生，看到的不是她的裸体，而是对方的骨骼以及蠕动的内脏。”乔安轻声回答。 　　听了他的解释，霍尔顿脸色发白，果然受到了惊吓。 　　洛克先生最后公开展示的探险装备，是一支5环“传送术”卷轴。 　　启动卷轴过后，可以将包括施法者在内的4个人同时传送到最多1000里远的指定地点。 　　在地下探险过程中，难免遭遇种种意外事故，危急关头展开这支传送卷轴，可以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 　　即便旅途中不曾遭遇怪物袭击，也难保不会在隧道纵横的幽暗地域中迷失方向，在迷宫般的地下世界里无休止的兜圈子，直到补给耗尽，饥渴而死。 　　随身携带一支传送卷轴，无疑是确保能够随时逃脱迷宫的可靠保障。 　　用来保命的卷轴，当然不便宜，每支售价高达1200金杜加。 　　学生们嘴上都抱怨贵，掏钱的动作却一个赛一个麻利，毕竟自己的小命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海拉尔把乔安和锡安姐弟招呼到自己身旁，以“老前辈”的身份，向大家介绍一点实习经验。 　　“殖民公司提供的探险装备，售价非常昂贵，最便宜的‘无尽水袋’要一千金杜加，最贵的‘探矿指环’，市面上售价高达4000金杜加！” 　　“我不建议你们购买这些装备，但是可以租借，相比昂贵的售价，租金简直便宜得不像话！‘无尽水袋’每天租金只要1个金杜加，‘探矿指环’的日租金也不过4个金杜加，而且所有这些装备，都可以拿学生证当押金！” 第683章 大传送阵 　　“租金这么便宜，还不需要现金押金，那肯定得全租下来啊，不然就太傻了！”霍尔顿兴冲冲地嚷道。 　　“租金定的这么低，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福利。如果探险者在地下世界遇难，这些租借的装备很可能无法收回，由此可见殖民公司甘愿承受损失装备的风险，迫切希望探险队能够在幽暗地域打开局面，走得越远越好。”奥黛丽分析道。 　　乔安点头表示赞同，跟随海拉尔去找洛克先生租借探险装备。 　　虽说装备的租金不贵，可他自幼过惯了苦日子，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只租了一只容量超大的魔法旅行背包，用来收集矿物和生物标本。至于其它装备，对他而言都不是必需品。 　　比如“无尽水袋”，他已经有一个了。 　　“不灭矿灯”，自己施展“不灭明焰”做一个就行了。 　　他的义眼附魔了“黑暗视觉”，足以维持全天开启，用不着佩戴“夜视护目镜”。 　　“探矿指环”是很不错，但是他的“透视手镜”同样可以用于勘探矿藏，犯不着再花钱租一个。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不像乔安这么精打细算，五件装备全都各自租了一套。 　　最重要的“传送卷轴”当然不能不买。在海拉尔的倡议下，四人各出300金杜加，集资购入一张传送卷轴，交由乔安这个团队中施法能力最强的法师保管。 　　乔安拿到卷轴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张空桌，铺开法术书和笔墨，赶紧把卷轴上记载的5环“传送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匆匆抄完法术，这才发觉耳畔传来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乔安抬头环顾，四周餐桌都被埋头抄录卷轴的法师同学占据了，安格尔和莱恩也在其中。 　　这场面使他暗自失笑，看来大家都是属“松鼠”的。 　　探险队整理好装备，就跟随洛克先生走出餐厅，前往“传送站”。 　　为了方便学生前往“太古深渊”探险，节省途中往返时间，米德嘉德大学特地建起一座永久性“定向传送阵”。 　　这座庞大的传送阵，就安设在奥法学院主教学楼的地下二层，也就是“奥法试验场”的正下方。 　　乔安当初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曾经来过“奥法试验场”，却不知脚下别有天地，这次可算开了眼界。 　　洛克先生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推开紧闭的大门，率先走进地下二层大厅，学生们紧随而入。 　　包括乔安在内，所有初次参加探险实习的菜鸟，立刻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不由发出赞叹。 　　十二根粗大的石柱耸立在大厅中，围成环形法阵，柱顶直抵天花板。 　　石柱通体镂刻复杂的符文，散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眼前所见的景象，使乔安联想到不久前在“石柱镇”见到的巨石阵，两者看起来非常相似。 　　乔安据此做出推测：沃尔松格部落世代守护的巨石阵，很可能就是一座古代传送阵的遗迹，却不知还能否启动，通往何处。 　　洛克先生走到传送阵跟前，随手拍了拍一根粗大的石柱，向学生们介绍这座法阵的使用方法。 　　十二根石柱，对应八处传送站点，分别处于地图上标明的八大区域： 　　矿业区，地下丛林区，地下湖区，深渊沼泽区，溶洞区，黑暗山脉区，石林遗迹区，以及独占五根石柱的“地城区”——五根石柱，分别代表五座地下城。 　　迄今为止，只有“矿业区”处于人类的掌控之下，而在其它七个区域，人类只建立起零星的前哨堡垒，疲于抵挡黑暗中频繁涌来的怪物，目前还没有余力向纵深地带扩张地盘。 　　校方和殖民公司都不会阻止实习生前往危险区域探索，但是出于安全起见，更推荐选择“矿业区”作为起始营地，以矿业区为依托，逐步向周边展开探索，尽量降低意外风险。 　　洛克先生介绍传送阵过后，例行公事地询问学生：“如果有人打算前往矿业区之外的区域，请出列，我们有请这些勇士先上路。” 　　乔安望向海拉尔。 　　女剑士轻轻摇头，低声告诫身旁的同伴：“即便真有必要去其它区域，我们也可以先传送到矿业区，过后再通过附近的‘地脐’前往其它区域，这样最起码有条退路，比直接传送到陌生地带更安全。” 　　乔安和锡安姐弟都点头赞同她的决定。其它探险者也大多持有同样的看法，只有阿诺德的团队发生争执。 　　阿诺德似乎不想在矿业区浪费时间，有意带队传送到第六区，也就是被称为“黑暗山脉”的“尼达山区”，延续前次地下探险的旅程。 　　但是团队中的二号人物，青年牧师洛瑞·格兰特反对他这种激进的决策。主要因为两位队友安格尔和莱恩都是初次参加实习，缺乏地下探险的经验，不宜直接把这两位少年法师带到危机四伏的黑暗山区。 　　阿诺德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两个菜鸟，但他最终还是被牧师说服了，勉强同意先去矿业区，给安格尔和莱恩一段时间适应探险生活。 　　洛克先生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出列，就带领全员31名探险队员进入巨石阵，启动传送指令。 　　石柱环绕的阵图涌现魔力光辉，将置身其中的人们全部吞没，化作一道光束冲天而起。 　　传送阵启动的刹那，乔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的意识恢复清醒，抬头一看，四周光线黯淡，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高大的石柱环绕在自己和同伴们周围，如同一群静静矗立在暮色中的巨人。 　　“孩子们，到站了！” 　　洛克先生带领众人走出这座露天石柱阵，告诉初次参加实习的菜鸟，这里就是“矿业区”的传送站台。 　　通往矿区营地的大道铺满碎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时而有一两只受惊的老鼠从脚边窜过，同样受到惊吓的女生发出尖叫，回音在峭立的大裂谷间久久回荡。 第684章 深渊矿区 　　乔安抬头仰望，视线随着两道笔直的峭壁向上延伸，感觉像是站在井底仰望井口，目光尽头隐约可见一线天穹，正午的阳光就从这一线缝隙当中洒落下来，给位于太谷深渊底部的矿区带来微弱的光亮——这就是一天当中光照最强烈的时段。 　　乔安追上海拉尔，低声问：“我们现在立足的地方，与地面的高度差有多深？” 　　“与地表的垂直高度大约4000尺，而这里还属于浅层地带，越往前走就越深。”海拉尔回答。 　　“这么深啊，难怪四处昏暗，感觉呼吸也变得格外艰难。”霍尔顿感慨过后，戴上了“夜视护目镜”。 　　乔安轻触“义眼”，开启“黑暗视觉”，眼前仿佛揭开一层帷幕，暮色褪去，视野重新变得开阔清晰。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矿坑和采掘场，魔导抽水机的轰鸣声在空间闭塞的裂谷深处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道路尽头是一片石头砌造的房屋，看起来是矿工们的宿舍。 　　乔安他们到来的时候，一群戴着脚镣的奴隶正在搬运石块，砌造新的房屋，动作稍有迟缓，就会受到监工的斥责乃至鞭打。 　　奥黛丽看到这场面，眼中立刻浮现怒色，脚步也停了下来。 　　乔安觉察到公主殿下脸色不对，连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他不清楚迦南人对待新大陆的蓄奴制度持怎样一种态度，但是奥黛丽作为一名信仰“太阳神”培罗的圣武士，很可能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好在奥黛丽并非像传说中那些过于耿直的圣武士，当场拔剑砍断奴隶们的脚镣，或者公开指责强迫奴隶劳作是何等不道德的行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合上眼眸。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蓝宝石般的眸子已然恢复清冷，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自颈间扯出一串金色日轮圣徽，默默为那些受苦的人祈祷。 　　乔安还不敢放松神经，直到“护送”奥黛丽自那群奴隶身旁走过，才放开她的手，掌心已被汗水浸透，隐约飘散出少女的幽香。 　　“别担心，我不会在这种地方乱来。”奥黛丽将圣徽塞回领口，冲他苦涩一笑，“在大局与正义之间，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尽管这很艰难。” 　　乔安点了下头，完全理解她的苦衷。 　　“顾全大局是必要的，但是……你的选择与书上描述的那些古代圣骑士不一样。” 　　“小傻瓜，那毕竟是古代呀！”奥黛丽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时代在发展，田园牧歌似的旧时光一去不复返，古代的骑士信条已经无法适应现代社会，我们不得不做出改变，被迫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不然就只能被时代所淘汰。” 　　乔安叹了口气，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矿工营地中央撑起一张桌子，一群赤膊上身的汉子正在赌牌。其中一个光头壮汉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丢下手中的纸牌，张开双臂，大笑着迎向洛克先生。 　　“嘿！洛克老兄，最近日子过得挺舒坦吧？瞧你这腐败的肚子，比上次见面时油水更足了，活像个怀孕的婆娘！” 　　“得了吧，大本！我这些天忙的不得了，哪像你，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每天除了喂喂牲口，剩下的时间不是打牌就是睡觉。”洛克先生没好气地说。 　　“清闲是清闲，就是太无聊，这鬼地方从早到晚昏昏沉沉，连个漂亮妞都见不着，简直快要把人憋疯。” 　　名叫“大本”的光头壮汉摇头叹气，目光还放肆地在奥黛丽和海拉尔等女生身上打转儿，引来一片怒视。 　　“大本，管好你的眼珠子！这些女孩可是米德嘉德大学的高材生，随便哪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可别给我惹麻烦！”洛克先生厉声警告。 　　“呸！真扫兴！”大本扭头啐了口痰。 　　“少废话，快带我去看看你的牲口。”洛克先生呵斥道。 　　大本闷哼一声，转身向矿区深处走去。 　　洛克先生回头招手，示意学生们都跟上来。 　　穿过矿工宿舍区，前方就是畜栏，饲养着两种在幽暗地域最常用的代步牲畜。 　　其中一种看起来像蜥蜴，体型大如马驹，身上装有缰绳和鞍具，在畜栏里四处乱窜，甚至像壁虎似的粘在与地面垂直的栅栏上，扭动灵活的脖子，透过栅栏间隙，转动具有夜视能力的紫色眼眸，好奇地打量外面那群年轻的人类。 　　乔安也以同样的好奇心观察这些被人类饲养的大蜥蜴，发现它们的脚掌相对身材比例而言特别宽大，脚趾之间生有蹼膜，脚底布满吸盘式的肉垫，难怪可以吸附在墙壁上。要不是畜栏顶部罩着铁丝网，这群活泼好动的大蜥蜴，保准一转眼的工夫就全都跑出来溜跶。 　　相隔不远的另一处露天畜栏，却是全然不同的光景。圈养在这里的牲口体大如象，长相酷似牦牛，额头上生有一对盘旋的犄角，背部还有一双驼峰。虽说身强体壮，性情却非常温驯，乖乖趴在畜栏里，悠闲地咀嚼着苔藓，对外界动静显得无动于衷。 　　乔安看到这群庞大的牲畜，立刻想起当初在獠牙山脉邂逅洛根一家的时候，也曾见过类似的生物，记得叫做“高地洛斯兽”。 　　畜栏里的巨兽，明显是高地洛斯兽的近亲，只不过它们身上的鬃毛不像前者那么茂盛，而且肤色发灰，具有夜视能力，更适合在缺乏光照的幽暗地域生存。 　　“孩子们，在你们即将踏上探险之旅的时候，洛克大叔最后还要给你们两件礼物。” 　　“这些庞大的牲口，叫做‘地底洛斯兽’，租借一头带着上路，用来骑乘或者驮行李，能够在旅途中帮你们节省宝贵的体力。” 　　“不要怕，地底洛斯兽长得是有点吓人，其实是一种温驯乖巧的动物，以深渊中随处可见的苔藓和地衣为食，吃苦耐劳，唯一的缺点就是体型太过笨重，无法在狭窄的隧道中穿行。” 　　“如果你们决定走的更远一点，跨越陡峭的沟壑，穿过深邃的地脐，地底洛斯兽就派不上用场啦！这种时候，你们更需要的坐骑就是‘地行蜥蜴’！” 第685章 地行蜥蜴 　　洛克先生踱到另一座畜栏跟前，指着一只贴在栅栏上、正在吞吐细长分叉的舌头的蓝灰色大蜥蜴，向学生们介绍道： 　　“这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大蜥蜴，就好比地表世界的驴马，能够被驯化成骑兽。” 　　“如果你们精通骑术，不妨尝试骑乘地行蜥蜴在深渊中旅行。” 　　“地行蜥蜴的速度和耐力比骏马更出色，带有吸盘的脚掌甚至能像蜘蛛那样，倒挂在天花板上飞奔！” 　　“要不是这些大蜥蜴的眼球过于脆弱，无法直视阳光，恐怕早就取代战马的地位了。” 　　洛克先生发觉年轻人们跃跃欲试，迫切想尝试一下骑乘地行蜥蜴的感觉，收敛笑容，正色提出警告。 　　“孩子们，听好了！地行蜥蜴可不像洛斯兽那么好脾气，它们是杂食动物，主要以苔藓、地衣、蕈类、老鼠和蛇虫为食，虽然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如果你们驾驭无方，把它们惹恼了，难保不会被咬上一口！” 　　“瞧瞧这家伙满口锋利的牙齿，挨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骑术不精，或者缺乏耐心，最好趁早打消骑乘地行蜥蜴的念头！我这么说，可全是为了你们着想！” 　　听了洛克先生的告诫，多数学生放弃骑乘地行蜥蜴的打算，折回去租借更安全的地底洛斯兽。 　　他们的探险计划以稳妥为主，本来就没有翻越深渊或者潜入“地脐”的念头，有地底洛斯兽代步就足够了。 　　阿诺德朝退却的人们投去鄙视的一瞥，走到畜栏跟前，对洛克先生说：“我们小队租借四头地行蜥蜴。” 　　“你和洛瑞当然没问题，那两个小法师也能行？”洛克先生有点不放心。 　　“别小看安格尔和莱恩，他们无论胆量还是骑术都比其它菜鸟强出一大截，况且有我和洛瑞在旁指导，最多适应个一两天，他们就能熟练驾驭地行蜥蜴。”阿诺德自信地说。 　　洛克先生点了下头，挥手示意大本打开畜栏大门，牵出四头地行蜥蜴。 　　阿诺德选中一头最强壮的蜥蜴，熟练地飞身跨骑上去，一抖缰绳，蜥蜴撒腿飞奔，倏然腾空弹起，四脚平贴在陡峭的崖壁上。 　　阿诺德双腿夹紧胯下蜥蜴，稳稳的坐在鞍上纹丝不动，腰杆挺得笔直。 　　四周围观的学生看到这一幕，禁不住为阿诺德精湛的骑术鼓掌。还有女生高呼“好帅”，眼中满是崇拜。 　　“这混蛋，还真会耍帅！” 　　霍尔顿笑骂了一句，转身走向畜栏。 　　“你要干什么？”乔安问。 　　“当然是去租借地行蜥蜴啊，要不要帮你挑一头？” 　　乔安发觉少年诗人绿松石般的眼眸中似乎有斗志在燃烧，便把劝阻的话咽回肚里，轻轻点了下头。 　　“霍尔顿，四头蜥蜴，我和海拉尔也要。”奥黛丽对弟弟说。 　　“霍尔顿以前没有骑过地行蜥蜴吧？”海拉尔有点不放心，“咱们最好跟过去看着点，免得发生意外。” 　　“放心，蜥蜴之类低等爬行动物，有一个算一个，在霍尔顿面前全都驯服的如同绵羊，不信你等着瞧。”奥黛丽唇角微微上扬。 　　乔安听得心头微动，抬头望向霍尔顿，少年诗人已经走到畜栏跟前。 　　“小子，别乱闯！里面危险！”光头壮汉大本抬手拦住霍尔顿，试图阻止他进入畜栏。 　　霍尔顿脚步轻晃，如同一条魅影从大本身旁绕过，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径直走进畜栏。 　　包括阿诺德在内，众人此时都注意到霍尔顿的异常举动，所有视线立刻朝他身上聚集，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霍尔顿刚走进畜栏，地行蜥蜴们就兴起警觉，纷纷扭头望过来，发出丝丝的尖啸，似乎是在警告这个陌生人退出自己的地盘，又像是发起攻击的前奏。 　　就在人们担心霍尔顿遭受蜥蜴围攻的时候，少年诗人张开嘴，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串低沉的吼叫。 　　乔安皱了皱眉，隐约听出古代龙语特有的音律，却分辨不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含义。霍尔顿的低吼，似乎仅仅是一种示威。 　　在成群的大型蜥蜴环伺下，做出这种挑衅行为似乎很不明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意料。 　　畜栏中的蜥蜴，听见霍尔顿的低吼，全都颤栗起来，相继围拢到他身旁，垂首匍匐，显得毕恭毕敬。 　　霍尔顿淡淡一笑，点出四头最强壮的地行蜥蜴，打了个响指，转身走向畜栏门外。 　　不知何故，那四头地行蜥蜴仿佛能够与他心灵相通，全都尾随在他身后走出畜栏。最后一条蜥蜴出门后，还甩动灵活的尾巴，关上畜栏大门。 　　“这小子，是什么怪物变的？居然可以轻易驯服地行蜥蜴！” 　　大本满面惊愕。 　　作为公司雇佣的驯兽师，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驯化地行蜥蜴，身为专业人士，他当然清楚这项工作有多难。 　　“这谁知道呢！”洛克先生耸了耸肩，“那个叫霍尔顿的男孩，还有他姐姐，都是上头点名重点关照的学生，背景很深，咱们最好少打听。” 　　大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换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 　　“最近矿区附近不太平，经常有狗头人匪徒出来捣乱，害得我们损失了不少牲口，你要提醒学生们多留神，如果能顺路消灭那群狗头流寇就更好了。”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狗头人躲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那群卑鄙的小恶棍躲在哪里，早就把它们收拾掉了，还用得着请你们帮忙？”大本两手一摊，满脸郁闷：“这鬼地方不见天光，到处是坑洞和隧道，对咱们人类实在太不友好了！” 　　“说的也是。” 　　洛克先生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学生们当中，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尤其要提防潜伏在附近的狗头人匪徒，以免被这群狡猾残忍的小怪物偷袭。 　　“孩子们，是时候说再见了，接下来的探险旅途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了！” 　　“作为公司的雇员，大叔当然希望你们走的越远越好，毕竟你们在探险过程中的收获与我的奖金直接挂钩。” 　　“但是说老实话，我更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牢记那条原则——量力而为，安全第一！” 　　洛克先生摘下礼帽，向即将踏上探险之旅的年轻人挥手道别，送上最后一句动情的祝福。 　　“勇敢的孩子们，愿诸神与你们同在，护佑你们平安归来！” 第686章 地下探险 　　“太古深渊”金伦加，如同一座巨大的桥梁，连结着“地表世界”与“幽暗地域”。 　　在这条介于光暗之间的狭长裂谷内部，古生物的巨型骨骼化石随处可见。 　　深渊中同样有山丘、河流以及平静的湖泊，然而更多的则是巨大的洞穴。连接这些巨大洞穴的隧道，往往绵延数十里，有的路段宽阔到可供巨龙散步，有的路段则狭窄到连地行蜥蜴也难以通行。 　　其中一些隧道的入口，形状好像肚脐眼，被人们形象的称之为“地脐”，通向一个更为古老而神秘的地下世界——由卓尔和夺心魔、底栖魔鱼、眼魔等邪恶异怪所统治的“幽暗地域”。 　　就在沟壑纵横的深渊里，点点光斑连成一条曲折的长龙，朝着北方蜿蜒前行。 　　如果拉近视角，就会发现构成这条发光队列的是一支探险队，光源则来自安装在探险队员们头盔上的魔法矿灯。 　　全员三十一人，包括六位女学生，全是来自米德嘉德大学各分院的研究生，正在“太古深渊”外围执行勘探任务。 　　探险队由若干个小组构成，其中由阿诺德·拉瓦尔和海拉尔·格林领衔的两个小组，全员八人都骑乘地行蜥蜴赶路。 　　其它二十三名探险队员，要么骑术不精，要么缺乏骑乘地行蜥蜴的勇气，分乘六头体型庞大且性情温驯的地底洛斯兽代步。 　　来自骑士学院的阿诺德，出身于贵族家庭，还是“骷髅社”的现任社长，可谓“精英中的精英”，在探险队里有着其他人无法相比的威望。 　　此外，阿诺德还具有最为丰富的地下探险经验，以压倒性优势被推选为整个探险队的负责人。 　　阿诺德没有浪费自己的权力，上任伊始就拆散那些由三四名好友自发结成的探险小组，根据超凡职业的差异，对探险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整编。 　　阿诺德先把团队中的“战士”和“骑士”挑选出来，安排在队伍的最前列负责探路。 　　这两类超凡职业者擅长近战，防御力也比较强，万一遭遇伏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变。 　　法师、术士和诗人等较为脆弱的施法职业，被阿诺德安排在队伍中央，受到最为周全的保护。 　　万一遭遇敌袭，施法者们不会第一时间受到攻击，有充裕的时间和空间运用法术支援前排队友。 　　团队中的牧师多为女生，被阿诺德安排在了队伍的末尾，负责断后。如果发生战斗，牧师们可以就近保护奥术施法者，还能运用神术为队友提供治疗。 　　阿诺德所作的安排，看起来合情合理。他自己站在探险最前线，彰显大公无私，更是赢得了队友们的赞赏。 　　但是私下里，还是有零星质疑的声音。 　　比如霍尔顿，就怀疑阿诺德这样安排有私心成分，为的是把奥黛丽调到前列，以便有更多机会近距离接触奥黛丽，方便他展开追求攻势。 　　霍尔顿的猜测，未免有点小人之心。但是奥黛丽和海拉尔，作为团队中唯二的女骑士，而且是容貌最出众的两朵“花儿”，的确是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乔安被安排在队伍中央，经过两天的适应，已经能够熟练驾驭地行蜥蜴在崎岖的裂谷中自如奔驰。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同样骑乘地行蜥蜴的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 　　霍尔顿和安格尔都有那么一点艺术家气质，说起话来幽默风趣，妙语如珠。乔安和莱恩的性格则比较内向，话不多，却是很好的听众。两天的旅行下来，四个年轻人相处得很融洽。 　　在这两天里，乔安的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 　　探险开始之初，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满怀期待，仿佛马上就会遭遇怪物袭击，或者见到迥异于地表世界的奇观。 　　然而两天的旅行下来，他的担心与期待完全落空。 　　旅途中所见的风景，无非连绵起伏的沟壑与大大小小的洞穴。最初还觉得有点新鲜，看多了不免乏味。特别是深渊中耸立的峭壁和难见天日的昏暗氛围，使人感到精神压抑。 　　至于敌人，不能说没有，却根本算不上威胁。 　　探险旅行的第一天下午，前方出现一群体大如犬的凶暴鼠，着实令包括乔安在内的探险队员们兴奋了一阵。 　　队伍立刻停止行进，就地结成防御阵型。乔安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两道防护法术，等候前方发来支援指令。 　　然而他和其它施法者空等许久，最后等来的消息却是凶暴鼠已经被前方队友尽数歼灭，根本用不着他们帮忙。 　　事后，霍尔顿扫兴地说：“那些骑士学院的家伙简直是一群牲口，冲上去两三下就把凶暴鼠杀光了，也不给我们留几只解闷。” 　　“这话要是被你姐和海拉尔听见可不得了。”安格尔苦笑，“虽说有点扫兴，不过这也是正常操作，骑士们的价值，主要就体现在帮咱们节省法术位。” 　　安格尔这话当然没毛病，可是法术位这东西，攒在手里也不能生崽儿，隔天全部重置，不用就等于浪费。 　　乔安可不想白白浪费法术位。 　　夜间宿营的时候，他总会在帐篷里撑开折叠式书桌，铺开法术书、羊皮纸和墨水瓶，然后取出自己做的那支“自动鹅毛笔”，设定好自动抄录流程，将今天剩余的法术位、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都转录为奥术卷轴。 　　“自动鹅毛笔”跳进墨水瓶，饱蘸墨汁过后在瓶口荡一荡，旋即跳到铺开的羊皮纸上，按照乔安的吩咐勤奋抄录奥术。 　　与此同时，乔安坐在一张毛毯上，开始每晚例行的冥想功课，将精神力塑造成一支探针，探索第三层魔网的奥秘，加深对魔法本质的理解。 　　一个钟头的冥想过后，乔安睁开眼睛，取出“导航罗盘”，查看今天采集的地图数据。 　　指尖轻触罗盘，默念启动咒文，罗盘表面随之浮现魔法灵光，幻化出一幅立体图景，将他今天走过的路径，以及路径周边30里内的地理环境全都展现出来。如果嫌微缩地图不够清晰，还可以将画面等比例放大。 第687章 狗头人匪帮 　　乔安捧着导航罗盘观察了许久，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关闭地图显示。 　　这两天的旅程，就测绘地图而言可以说一无所获。 　　导航罗盘上呈现出的地图，早就被前人探索过无数回，包括水文地理、矿脉分布和自然生态在内的细节，都清清楚楚标注在现存的地图上。 　　乔安他们所做的工作，纯属无用功，以至于《探险日志》都没什么值得记录的内容。 　　探险毕竟才刚开始。乔安也知道，期望在短短两天内就有重大发现，未免太不切实际。 　　如此想着，他随手在《探险日志》上写了一句“今日无事”，就合上日志本，在“自动鹅毛笔”摩擦纸张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中昏昏睡去。 　　深渊底部几乎没有光照，地表世界的昼夜轮回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出于生理习惯，乔安还是在第二天一早按时起床准备法术，会同队友吃过简单的早餐，继续上路。 　　上午的旅行乏善可陈，就在大家以为又要度过无聊的一天时，前方突然吹响警号。 　　探险队如同一条受到刺激的蟒蛇，立刻停止前进，就地结成防御阵地。 　　这一次，霍尔顿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待在后面等候调遣了，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就向警号传来的地方飞驰而去。 　　乔安根本来不及阻拦过于兴奋的少年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裂谷深处，融入无尽的黑暗。 　　“锡安先生太冒失了，这样可不好。”莱恩低声责备。 　　“这两天可把他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出风头，当然不容错过。”安格尔笑了笑，“其实我也想到前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乔安，莱恩，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是别乱来为好，阿诺德知道咱们不守纪律，准会发脾气。”莱恩慎重地劝阻道。 　　“我先给前方朋友发个信，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乔安取出一截铜线，施展2环“风讯术”，询问海拉尔前方的情况。 　　一团小小的金色旋风倏然飞走，大约过了五分钟又飞回来，在乔安面前盘旋，风眼中传来海拉尔的回话。 　　“一群狡猾的狗头人，在前方峡谷设下陷阱，打算等我们进入峡谷过后就把滚石从峭壁上推下来，把我们全都砸成肉饼！” 　　“奥黛丽及时觉察到狗头人的阴谋，提醒阿诺德吹响警号，暂停进入峡谷。” 　　“狗头人奸计败露，气得冲出来攻击我们……嗯，它们挥舞生锈小刀嗷嗷叫着冲锋的样子挺可爱，不过，拿装有毒蛇和屎尿的罐子当炸弹丢过来就太讨厌了！” 　　“乔安，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过来帮忙。” 　　“不说了！我要宰掉那个用大号弹弓朝我发射马蜂窝的混蛋！” 　　安格尔和莱恩围拢在乔安身旁，也都听见海拉尔的抱怨，相视发笑。 　　“狗头人是这样的，没什么大本事，却很擅长在歪门邪道的领域发挥小聪明。”莱恩忍着笑说。 　　“马蜂窝什么的，对那些身穿重甲的骑士而言的确是个麻烦，咱们赶紧过去帮忙吧。”安格尔指了指耳朵，“听——又是警号声，比刚才更急促，阿诺德在呼唤咱们，看来他们被马蜂骚扰得很恼火。” 　　乔安点了下头，也不废话，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向前飞奔。 　　莱恩和安格尔的骑术也不错，一左一右紧随在他身后，不多时就赶到阿诺德一行与狗头人交战的地带。 　　前方是一条幽深的峡谷，峡谷入口呈漏斗状，地形比较宽阔。 　　以阿诺德为首的十多名骑士列队集结在“漏斗”外侧，正在与源源不断涌出峡谷的狗头人厮杀。 　　狗头人的数量比乔安预想中更多，一眼望去不下六七十只，试图将骑士们包围起来歼灭。 　　狗头人这种弱小的生物，对上身着铠甲、手持坚盾利剑的精锐骑士，四五倍的数量优势还不足以攻破防线，倒是他们层出不穷的古怪“炸弹”给骑士们造成不小的麻烦，不得不分神驱赶马蜂，躲避装满屎尿或者毒虫的陶罐。 　　阿诺德无疑是所有骑士当中表现最抢眼的一个，手持一柄散发出冰霜寒气的魔法巨剑，孤身杀入敌群。 　　巨剑挥舞成一团旋风，所过之处狗头人血肉横飞，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片片被巨剑扫倒。 　　就连远离阿诺德的狗头人，也被他那口名为“霜铭”的巨剑掀起的奇寒气流，冻得浑身打颤，惊慌逃散。 　　乔安由大杀特杀的阿诺德身上收回视线，在战场另一侧找到先行赶到的霍尔顿。 　　诗人先生站在奥黛丽和海拉尔身后不远处，正在高声咏唱一支鼓舞人心的战歌。 　　己方骑士听到霍尔顿那蕴含魔力的歌声，无不勇气倍增，斗志昂扬，战斗力获得了显著的提升。 　　奥黛丽身着银色重甲，左手提着绘有“银莲花”纹章的骑士盾，右手紧握一口闪亮的长剑，站在阵地前沿抵御狗头人围攻。 　　公主殿下没有刻意显现个人实力，把主要精力放在掌控战场全局上。 　　特别是在阿诺德孤身冲进敌群过后，奥黛丽果断接管了骑士小队的指挥权，督促同伴沉着应战，不要冒进，及时调遣人手补上防御缺口，以免被敌人冲散阵型。 　　战场好比一块“试金石”，一个人究竟有多少成色，适合扮演什么角色，在激烈的战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参加这场遭遇战的年轻骑士们，原本大多是阿诺德的拥趸，相信这位贵族少爷是团队无可争议的领袖。 　　然而真正上了战场，人们才发现阿诺德的优点和缺陷同样突出。 　　阿诺德的个人实力的确出类拔萃，勇猛凶悍的战斗风格也令人钦佩。 　　可他的缺陷就在于太过勇猛，只顾单打独斗，猛打猛冲，却忽视了身后还有很多实力、胆量乃至实战经验都远不如他的同伴，只能算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却不具备掌控全局的帅才。 　　相比之下，倒是身为女性的奥黛丽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显得更有大将风度，临阵做出的每一道决策事后都被验证是明智之举，不动声色间赢得了年轻骑士们的信赖，取代阿诺德成为战场上真正的指挥官。 第688章 战局突变 　　海拉尔对奥黛丽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既承认对方很优秀，可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 　　此刻目睹奥黛丽临阵指挥作战，海拉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领导力这方面的确比不上公主殿下，索性扮演起“救火队员”这一更适合自己的角色，哪里战况最危急就往哪里冲。 　　挥剑斩杀身边敌人的同时，海拉尔还频频运用“魔战士”职业的独门武技“魔斗术”，施法轰击远处那些试图投掷炸弹的狗头人。 　　在狗头人眼中，海拉尔对他们造成的威慑，甚至还要超过阿诺德和奥黛丽。 　　这位单手挥舞巨剑的双马尾少女，俨然一台美丽而致命的杀戮机器，狗头人远远看见那条裹在黑色紧身皮甲中的窈窕倩影，就吓得纷纷缩头躲避。 　　安格尔和莱恩跟随乔安来到交战地带，看见又有一大群狗头人正由谷口飞奔过来，试图增援同伴，不约而同咏出相同的施法咒文。 　　“ure！” 　　两团大火球呼啸着飞向峡谷出口，坠落在狗头人最密集的地带，猛烈爆炸。 　　飞腾的烈焰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后续赶来的狗头人几乎全被两发“火球术”炸飞，爆炸轰鸣在深渊峭壁间回荡，盖过烈火中狗头人微弱的悲鸣。 　　“Lumbor！” 　　乔安抬手指向爆炸核心地带，以“火球术”喷发出的烈焰作为施法素材，释放2环“烟火术”，制造出一大片炽烈的闪光，瞬间蔓延至整个战场。 　　敌我双方都遭到强光辐射，境遇却截然不同。 　　人类探险队这边，除了乔安，全员佩戴兼具夜视和抵抗强光照射功能的附魔护目镜，几乎不受“烟火术”爆发出的闪光影响。 　　狗头人可没有护目镜，而且这群常年生活在地底世界的生物对光照特别敏感，受到强光照射的刹那，全都双目刺痛难当，惊恐地掩面哀鸣，不知所措。 　　奥黛丽乘机率领众位骑士发起反攻，如同切瓜砍菜，顷刻间就把那群暂时失明的狗头人斩杀殆尽。 　　眼看这场遭遇战即将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乔安忽然听见对面隐约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凛，连忙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 　　就在“漏斗”形战场底部，高耸的石笋上方，站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比划施法手势。 　　事先可没有人提醒乔安，敌方阵营中还隐藏着一个术士，此时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对方施法。 　　“Hacala！” 　　狗头人术士咏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魔力化作一团催眠气体在人群中砰然爆发。 　　数名战斗在最前线的骑士为睡魔俘获，相继抛下武器，倒头昏睡。 　　对面那群狗头人，原本被骑士们追的落荒而逃。此刻发觉追杀自己的人类倒地昏睡，全都瞪起红肿的眼睛，兴奋地嗷嗷吼叫，挥舞小刀掉头杀了回来！ 　　奥黛丽发觉战场上局势突变，果断做出应对，带领海拉尔、霍尔顿以及其它躲过“深度睡眠”的骑士，及时上前保护被法术催眠的同伴。 　　狗头人匪徒暂时还无法突破奥黛丽等人组成的防线，与此同时，乔安发觉那个站在高处的狗头人术士又开始吟唱施法咒文，后者的威胁明显更大，必须尽快加以阻止！ 　　施法速度再快，终究快不过子弹！ 　　乔安火速拔出转轮手枪，瞄准石笋上方那条人影扣动板机。 　　砰砰砰！ 　　乔安一口气连开三枪！ 　　头两颗子弹打偏，第三颗子弹正中狗头人术士胸膛。 　　可惜，没能如他所愿打断对方的施法进程！ 　　狗头人术士身上，似乎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遭受枪击的刹那，胸口泛起一道半透明的魔力护罩，将呼啸而来的子弹挡开。 　　矮小的身躯受到子弹冲击，狗头人术士险些由石笋顶端跌落下来，然而最终还是站稳脚跟，成功释放出第二个法术，挥手创造出一大片黄色云雾。 　　浓厚浑浊的雾霭，将乔安所在的区域笼罩起来，阻碍视野的同时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恶臭。 　　3环“臭云术”！ 　　乔安不假思索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臭云中蕴含的毒素，同时开启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目光穿透昏黄雾霭，视野恢复清晰。 　　莱恩的反应也很快。 　　几乎就在“臭云术”笼罩过来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分解为一团人形蒸汽。 　　在“汽化形体”状态下，莱恩不需要呼吸，恶臭的毒气对他毫无妨碍。 　　不仅于此，莱恩化身的蒸汽急剧弥散，先把乔安和安格尔也都纳入自己体内，接着将自身塑造成为一圈高密度的气态隔离带，保护乔安和安格尔暂时免受臭云侵袭。 　　不同气体之间，难免相互渗透，莱恩无法长久隔绝“臭云术”，但是他已经为乔安和安格尔争取到了充足的施法时间。 　　短短三秒过后，安格尔和乔安相继完成施法准备。 　　“Sure！” 　　安格尔咏出一句象征“大气”的启动咒文，一圈风墙拔地而起，将莱恩、乔安还有他本人围在环壁内侧，同时向环壁外侧喷发呼啸的狂风，转眼间就把笼罩在四周的臭云吹散。 　　“Nucumna！” 　　乔安左手紧握一片黑玛瑙，右手隔空指向站在石笋顶端的狗头人术士，使出自创的2环“失语术”。 　　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注入狗头人术士体内，仿佛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声带干涩僵硬，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施法咒文被迫中断。 　　施法失败导致魔力反噬，狗头人术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自石笋顶端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阿诺德一直在搜寻敌人的首领，看到狗头人术士就坠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高举巨剑“霜铭”，怒吼着冲了上去。 　　海拉尔的反应更快，拖着一串残像自阿诺德身边飞掠而过，抢先冲到狗头人术士跟前，挥剑刺穿对方瘦削干瘪的胸膛。 　　志在必得的人头，被一个女孩抢了去，阿诺德觉得很没面子。 　　然而战场杀敌各凭本事，他没有理由指责海拉尔抢先出手，只得挥剑砍杀其它狗头人泄愤。 第689章 “变态” 　　狗头人术士一死，手下残存的匪徒也都丧失斗志，转眼间就逃得没了踪影。 　　奥黛丽吹响号角，招呼同伴撤回阵地，告诫他们没有必要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狗头人，免得中了埋伏，或者迷失方向。 　　阿诺德挥剑砍倒视线内的最后一只狗头人，回头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发觉众人都在响应奥黛丽的号召，放弃追杀狗头人，向她那边聚集，心里颇不是滋味。 　　阿诺德性格是有些冲动激进，但是并不傻，隐约发觉自己这个探险队长有被架空的趋势。 　　不动声色间夺取他权力的那个“野心家”，偏偏还是他正在追求的女人，这种郁闷的感觉，真是有苦说不出。 　　阿诺德迟疑许久，发觉战场这边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只得强忍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奥黛丽那边走过去。 　　…… 　　“Terhat！” 　　乔安施展3环“驱散术”，挥出一片绿色光幕，将空中残存的臭云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归于魔网的怀抱，过后走向对面那具尸体。 　　狗头人术士被海拉尔一剑穿心，面朝下趴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乔安吟咏咒文，遥控“高等法师之手”伸向血泊，将尸体翻转过来。 　　一条触目惊心的巨创将狗头人术士的胸膛洞穿，汩汩涌出鲜血。 　　乔安皱了皱眉，后悔没能及时提醒海拉尔下手温柔一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术士之血”。 　　为了及时止损，乔安以心灵感应呼唤出“神之泪”，浸入水袋，花费神话能量制造出疗伤药水，淋在尸体上。 　　药水当然无法使死人复活，乔安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狗头人术士刚刚死亡，尸体还没有僵硬，新鲜的血肉尚存些许生命力。 　　乔安将疗伤药水淋在尸体上，激发出残存的生命力，使胸口那道剑创迅速愈合，停止流血。 　　此刻在乔安眼中，这具尸体就好比一只保存新鲜血液的皮囊。 　　满意地笑了笑，乔安收起“神之泪”，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将狗头人术士的尸体拎起来，拖回探险者们建立起的宿营地。 　　哪怕封住伤口，阻止失血，尸体内部的血浆也无法长期保鲜，过不了多久就会凝固。 　　为了充分榨取这具尸体的价值，乔安无视同学们诧异的目光，默默拖着尸体穿过忙碌的营地，找到一处僻静且平坦的地带，放下尸体，迅速扎起一顶帐篷。 　　乔安在帐篷里摆开折叠书桌，铺开笔墨和法术书，回头将尸体拖进帐篷。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惊恐的视线。 　　当他垂下帐篷帘幕，带着狗头人术士的尸体躲进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帐篷外面立刻响起议论声。 　　“维达先生在干什么？” 　　“大概是想独吞战利品……狗头人术士身上，应该有魔法物品吧？” 　　“别傻了！如果真有什么战利品，早就被海拉尔学姐搜刮干净，哪还轮得到他捡便宜！” 　　“说得也是，海拉尔是出了名的‘财迷’，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已经被她搜过一遍，榨不出什么油水了。” 　　“既然是这样，维达先生干嘛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拖进自己的帐篷，像是找到什么宝贝似的……他这个人，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癖好？” 　　“听说‘法师’是最容易使人心理扭曲的职业……嘿！你们猜，维达先生会不会有那个……‘恋尸癖’？” 　　“狗头人长得那么猥琐，我不信有人能够对它们的尸体产生性趣？维达先生更有可能是‘食尸癖’……” 　　“可是狗头人脏兮兮臭烘烘的，看起来根本就不好吃啊！” 　　“你们别说了！感觉好变态啊！” 　　…… 　　乔安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同学眼中的“变态狂魔”，这会儿正偷着乐呢。 　　事实上，他对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变态欲望，真正看重的是尸体中储藏的新鲜血液。 　　早在三个多月前，乔安就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学到一个非常诡异的2环死灵系法术，叫做“血液解读”。 　　利用这个法术，乔安可以从奥术施法者的血液中解读出对方擅长的魔法。 　　每次施展“血液解读”，至少需要耗费一品脱新鲜血浆。 　　一般而言，没有哪个施法者乐意平白无故损害自身健康，提供这么多血液供人解读。乔安虽然早已学会这个法术，却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现在有了这具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尸体里还储存着至少8品脱新鲜血液，无疑为乔安提供了实验“血液解读”的绝佳材料。 　　乔安搓了搓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尺寸最大的玻璃注射器，装上针头，嗤的一声，深深戳进尸体血管，开始抽血。 　　粗大的针管宛如酒瓶，缓缓被浓稠鲜红的血将充满，在魔法灯光的映照下焕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乔安盯着针管上的刻度，达到一品脱就停止抽血，将汲取出来的血液挤压到一只大号烧瓶当中。 　　准备好了施法材料，乔安放下注射器，走到装有新鲜血浆的烧瓶跟前，轻声吟咏“血液解读”的施法咒文，最后以一个代表“鲜血”的精灵语单词收尾。 　　“Serce！” 　　法术仪式完成的刹那，帐篷内部的魔网分布发生奇妙的扰动，无数条魔力丝线穿透烧瓶，在积血中穿梭缠绕，编织成一个类似“鉴定术”的法术构型。 　　随着法术构型逐步完善，最终稳定下来，血液表面泛起一排排细小的发光文字，分明是一组魔法咒文。 　　乔安凑到烧瓶跟前，透过玻璃壁观察血液表面呈现出的咒文，稍加辨识就认出是2环“隐形术”，不禁大失所望。 　　乔安挥手取消“血液解读”，烧瓶中的魔法灵光黯然消失，瓶中血液也变得浑浊发黑，显然已经腐败变质，无法重复利用。 　　刚才的实验表明，“血液解读”的确能够从施法者的血液中提取法术构型，然而这种提取有着很大的随机性。 　　如果运气不好，好比乔安刚才那样，解读出来的只是一个自己早已掌握的法术，等于白忙一场。 第690章 血液解读 　　乔安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盯着空烧瓶陷入思索。 　　狗头人术士体内贮藏的血液，还够他再施展七次“血液解读”，好比还有七次摸奖机会，最终能摸到什么奖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 　　乔安当然可以反复施法，直到把狗头人术士的血液抽干榨尽，除非倒霉到了极点，否则最后总能获得一两个有用的法术。 　　但是，他打心里讨厌这种听天由命的做法，讨厌自己无法掌控的随机性。 　　那么，有没有办法排除随机性的干扰，只需施展一次“血液解读”，就能把所有法术全都解析出来？ 　　“血液解读”毕竟只是一个2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无论怎么优化，都不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 　　除了优化法术构型，乔安还有另一个思路，就是用4号卢恩符文Ansuz搭配“血液解读”，强化法术的解读效力！ 　　Ansuz符文，象征“揭示奥秘”，本身就可以当做鉴定术来用，与“血液解读”的契合度很高，值得尝试！ 　　如此想着，乔安决定立刻着手验证这一思路。 　　他先把烧瓶中的腐败血液倒掉，施展“魔法伎俩”清洗干净，然后用鹅毛管笔在烧瓶内壁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接下来的实验流程与刚才相仿，乔安从狗头人术士的尸体中抽取一品脱新鲜血液，注入烧瓶，摇晃均匀，确保血液与Ansuz符文充分接触。 　　接下来，乔安再次对着烧瓶中的血液施法。 　　“血液解读”的施法仪式顺利完成，乔安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紧盯烧瓶。 　　或许是受到Ansuz符文的影响，烧瓶中的血液竟然咕嘟咕嘟冒出气泡，像是被加热沸腾。 　　血浆蒸汽由瓶口逸散出来，在空中徐徐扩散，形成一团淡红色云雾。 　　在这团云雾当中，浮现出一行行发光的细小符文，若隐若现。 　　乔安迅速查看血雾中闪烁的符文，惊喜的发现每一行符文都对应着一个完整的奥术构型！ 　　实验结果证实了他的期待，得益于Ansuz符文的神奇魔力，“血液解读”的效力被大大增强！ 　　只需要施法一次，耗费一品脱血液，就将狗头人术士生前所掌握的全部法术都毫无保留的解读出来！ 　　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走近半空中那团凝而不散的血雾，仔细查看解读出来的法术。 　　雾气中，总共有十多条发光的符文，分别属于0～3环奥术。 　　其中呈现出的所有0～1环法术，乔安都已经掌握，不必再看。 　　2环法术当中只有一个他未曾学过，就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视觉链接”。 　　这个法术很有趣。施法者可以与指定的受术者建立起一条无形的精神连线，在法术存续的时间内，无论受术者身处何地，施法者都可以借用对方的双眼进行观察。 　　利用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看到通常无法进行直接观察的事物。 　　比如对一只老鼠施放“视觉链接”，过后将老鼠丢进地洞，施法者置身于地洞之外，随时可以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老鼠身上，借用老鼠的双眼观察地洞深处的环境。 　　除了“视觉链接”，乔安还从狗头人术士的血液中解析出2个三环法术，就是刚刚狗头人术士在战斗中施展过的“深度睡眠”和“臭云术”。 　　“深度睡眠”是1环“睡眠术”的增强版，魔力上限更高，能够使更多、更强壮的生物为倦意俘获，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在中招刹那倒头昏睡。 　　“臭云术”是2环“云雾术”的升级版，法术构型与“云雾术”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在于创造出的云雾带有毒性，闻起来奇臭无比！ 　　体质不够强韧的生物，只要吸入一口臭云就会忍不住恶心呕吐。在这种极为痛苦的状态下，战斗力当然会受到严重削弱。 　　施展“臭云术”，需要搭配同样具有强烈刺激气味的施法素材，比如变质发臭的鸡蛋，或者一根臭菘草也可以。 　　施法者还可以自行改良施法素材，从而对“臭云术”的法术效用进行调整，获得与素材对应的气味，并且大幅强化。 　　比如把施法素材改成一瓶香水，那么法术创造出的就不再是“臭云”，而是一大片散发出浓烈香气的云团。 　　乔安把代表“视觉链接”、“深度睡眠”和“臭云术”的三段发光符文，反复看了两遍，牢记在心，过后拿起鹅毛管笔，将这三个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刚刚抄完法术，乔安忽然听见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直奔自己这边过来的。 　　他立刻收起法术书，挥手取消“血液解读”，空中那团血雾随之消失，魔法符文也都没了踪影。 　　乔安还没顾得上清理装有血液的烧瓶，帐篷外就传来安格尔的呼唤声。 　　“乔安，现在方便吗？我和莱恩想找你聊聊。” 　　乔安起身掀起帐篷，示意安格尔和莱恩进来坐。 　　安格尔和莱恩刚刚靠近帐篷，立刻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由对视一眼，带着困惑走进帐篷。 　　“乔安，既然大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你把狗头人术士的尸体藏在自己帐篷里，该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有某种特殊癖好？”安格尔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把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带回来，只是为了方便抽血，以它的血液为素材，研究一个很有趣的法术。”乔安实话实说。 　　“究竟是什么法术，方便向我们透露吗？”安格尔好奇地打听。 　　“使用血液做为施法素材，听起来有点邪恶，是不是死灵系法术？”莱恩显得有些不安。 　　死灵法术大多阴暗邪恶，最不适宜在文明社会公开传播，故而各大奥法学院即便没有明令禁止学习死灵法术，至少不会提倡。 　　比如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收录了数以百计的法术，囊括八大奥术学派，但是死灵学派的法术明显比其它学派更少。 　　事实上，图书馆收藏的死灵法术远比公开展示出来的更多，只不过每一个死灵法术都要经过“馆藏委员会”的审核，稍有不妥就被束之高阁，不得对学生开放借阅。 第691章 摸奖 　　莱恩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实孩子，听说乔安研究的法术需要使用新鲜血液作为素材，不免担心他在私下里钻研违禁的死灵法术。 　　“这个法术的确隶属于‘死灵学派’，而且非常罕见，学校图书馆都没有收录，但是算不得邪恶。” 　　为了打消莱恩的疑虑，乔安将“血液解读”这个法术的功能和用法简单介绍了一遍。 　　判断一个死灵法术是否违禁，其实没有明确的标准。 　　如果从危害社会治安的角度来衡量，那么几乎所有学派的法术都有可能造成危害，又岂独死灵法术？ 　　人们对于死灵法术的反感，其实主要是出于宗教信仰。 　　主流宗教大多尊重生命，认为人死之后，魂灵将根据其生前的信仰，前往对应的神国得享安眠。 　　那些役使亡灵，阻挠亡者安眠的死灵法术，当然会被认为是邪恶的，不道德的，受到社会公众的谴责。 　　“血液解读”不属于役使亡灵类型的法术，虽说施法需要鲜血作为素材，但是抽取一品脱血液通常不会对失血一方的生命造成威胁，并不比用刀剑伤人更残酷，更算不得“邪恶”。 　　听了乔安的解释，安格尔和莱恩感到放心之余，也对这个神奇的法术产生兴趣，希望乔安能够进一步为他们讲解“血液解读”的奥秘。 　　“我想学习‘血液解读’，当然不能让你白交，用一支3环奥术卷轴跟你交换怎么样？”安格尔望着乔安，眼中满是期盼。 　　乔安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正好我对你今天在战斗中施展过的‘风墙术’很感兴趣，就用那个法术来交换吧。” 　　“没问题！” 　　安格尔脸上乐开花，马上打开储物袋，抽出一支“风墙术”卷轴给乔安。 　　“风墙术”是一个3环塑能系法术，拿来交换2环法术，表面看来是安格尔吃亏，但是安格尔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占了大便宜。 　　“风墙术”虽然等级更高，但是只要乔安愿意，随时可以在学校图书馆花钱抄录，“血液解读”则是独一份，如果乔安不肯传授，他在别处根本学不到！ 　　法师都有强烈的求知欲，莱恩也不例外。 　　看到乔安同意传授安格尔“血液解读”，莱恩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红着脸问乔安：“维达先生，我也想跟你交换那个法术，可以吗？” 　　乔安对莱恩的印象不错，特别是看到这个瘦弱内向的少年法师满脸难为情的样子，禁不住回想起从前的自己，油然心生怜惜。 　　“当然可以。”乔安柔声对他说，“就用你最擅长的‘汽化形体’跟我交换吧，我还没有学过这个法术。” 　　莱恩松了口气，连忙取出一支3环“汽化形体”卷轴，双手递给乔安。 　　乔安收下“风墙术”和“汽化形体”卷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两支“血液解读”卷轴分别交给莱恩和安格尔，接着说：“我有一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安格尔和莱恩连忙点头，不知不觉间把这位比他们年纪更小的同学当成了值得敬重的师长。 　　“你们最好尽快把‘血液解读’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然后以卷轴施展这个法术，如果运气够好，或许还能从这家伙身上摸到大奖。” 　　乔安指了指横躺在帐篷一角的狗头人术士尸体。 　　刚才他已经把狗头人术士精通的所有法术都解读出来，现在这具尸体对他已经没用了。考虑到尸体还剩余不少新鲜的血液，与其白白浪费，不如让安格尔和莱恩试试手气。 　　当然，乔安的慷慨也是有限度的。 　　他不介意与这两位同学分享狗头人术士的血液，却不打算告诉他们卢恩符文能够大大强化“血液解读”的效率，把随机抽奖变成“我全要”！ 　　安格尔和莱恩听了他的建议，不约而同面露喜色，当即就在乔安的帐篷里伏案抄录卷轴。 　　乔安也没闲着，取出一只大号烧瓶，与原来那只并排摆在地上。过后拿出粗大的注射器，扎进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先后抽了两管血，分别注入两支烧瓶。 　　安格尔和莱恩抄完“血液解读”，乔安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施法素材。 　　两人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展开卷轴，各自对着一只装有鲜血的烧瓶施展“血液解读”。 　　施法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安格尔和莱恩手中的卷轴，在完成施法的刹那相继化作灰尘。 　　与此同时，两只烧瓶都泛起涟漪，血浆表面浮现发光的魔法符文。 　　乔安探头过来瞅了两眼，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安格尔和莱恩，运气都比他好得多，第一次施展“血液解读”就摸到了大奖。 　　安格尔从血液中提取出来的是“深度睡眠”，莱恩提取出来的则是“臭云术”。 　　这两个3环法术，他们恰巧都没学过，兴冲冲抄起鹅毛管笔，飞快地将“深度睡眠”和“臭云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了法术，安格尔和莱恩都觉得今天收获很大，连声向乔安道谢。 　　“同学之间不用客气，对了，我还要请你们帮个忙。” 　　乔安指了指那具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皮肤惨白的狗头人术士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没用了，你们离开的时候，顺带把它拖出去，挖坑埋掉，或者直接丢进深沟也行。” 　　安格尔和莱恩都对乔安心存感激，当然不会介意区区举手之劳，各自扯起狗头人术士一条腿，将尸体拖出乔安的帐篷。 　　安格尔和莱恩今天与乔安交流法术，收获颇丰，只顾着高兴，却没发觉营地里好多双眼睛正以惊恐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目送他们拖着尸体远去，立刻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就在这个夜晚，关于乔安、安格尔和莱恩“变态法师三人组”的恐怖传闻不胫而走。 　　探险队里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三位被誉为“天才”的少年法师，似乎有一个相同的怪癖，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何都很迷恋狗头人术士的尸体。 第692章 散伙 　　“天才”的光环，反而进一步促使人们对乔安、安格尔和莱恩产生怀疑。 　　在大众的印象中，天才人物大抵性格古怪，思维方式迥异于常人，甚至会做出常人眼中“疯狂”乃至“变态”的行为。 　　乔安，安格尔和莱恩，三个人挤在一顶帐篷里，待了整整两个钟头。 　　在此期间，他们究竟对那具可怜的尸体做了何等令人发指的暴行，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自行发挥想象力…… 　　对于那些离谱的谣传，乔安不甚在意，只向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等好友简单解释了一下，免得他们担心，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才懒得理。 　　安格尔和莱恩同样为谣言所困，然而他们又不想将“血液解读”的秘密公之于众，索性也不加解释，任凭谣言满天飞，反正无凭无据，也没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们是“变态”。 　　今天这场遭遇战，打得很漂亮。 　　参战的探险队员，无人阵亡，受伤者只有寥寥几人，而且多是马蜂叮咬、小刀扎屁股、“臭云术”糊脸催吐之类的轻伤，接受神术治疗过后，当天就全都康复了。 　　当晚宿营的时候，年轻人们围着篝火，谈论起刚刚经历的那场战斗，心情都很振奋。 　　大家都认为这场战斗标志着精彩刺激的探险之旅正式开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面对更多挑战，他们的勇气与智慧也将承受更为严峻的考验。 　　然而事与愿违，接下来一连三天，探险队没有遭遇任何值得一提的挑战。 　　幽深的大裂谷，仿佛一片没有色彩的荒漠，每一天的旅途都是同样的乏味无趣，人们心头的热血渐渐归于冷寂。 　　现在很多人连“探险日志”都懒得写了，在这片早已被无数前人踩熟的地皮上，反正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新发现。 　　计划中的探险日程刚刚近半，多数探险队员已经对无聊的旅行感到厌倦，甚至动起返回传送站的念头。 　　到了第七天早上，探险队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把话挑明。 　　“拉瓦尔先生，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星期了，如果现在原路折返，还来得及在月底之前回到学校。” 　　“原路折返？”阿诺德盯着那个提出建议的学生，冷冷反问：“你来告诉我，现在回去有什么意义？” 　　“拉瓦尔先生，您别生气，我的意思是……” 　　男生试图辩解，却被阿诺德一连串的厉声质问打断。 　　“在这七天里，你们是发现有价值的新矿脉，采集到特殊的生物标本，还是测绘出哪怕一寸全新的地图了？” 　　“很抱歉，我们没有……”男生惭愧地垂下头。 　　“既然什么收获都没有，那我真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好意思认为是时候回头了？现在回去，不就等于白来一趟！” 　　阿诺德的怒斥使营地陷入寂静。 　　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有人小声争辩。 　　“我们消灭了骚扰矿区的狗头人匪帮，至少可以赚到一两个实习积分，终归不算白来一趟……” 　　“区区一两个实习积分就能让你们满足？那你们可真有志气啊，不愧是米德加德大学的高材生！” 　　阿诺德怒极反笑，语带讥讽。 　　“好了阿诺德，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阿诺德的队友，青年牧师洛瑞·格兰特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好友冷静下来。 　　“参加实习任务的学弟学妹，大多数是平生第一次进入太古深渊，作为新人，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了，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着怒气对牧师说：“洛瑞，我之所以气愤，不全是因为他们缺乏志气，更主要的是我看不惯他们庸俗市侩的小市民心态！” 　　“这又从何说起呢？”洛瑞面露诧异。 　　“想想看吧，我的朋友，参加这次探险任务的团队，临出发前，都在洛克先生那里购买了至少一支‘传送术’卷轴对不对？” 　　“的确是这样。” 　　“有了这些传送卷轴，随时都可以把我们所有人送回出发地点，何必现在就急着走回头路？” 　　“我猜……他们大概是舍不得动用那支昂贵的卷轴。” 　　洛瑞轻声叹息，已经猜出阿诺德为何如此生气。 　　“一支传送卷轴价值1200金杜加，四人均摊也就不过300金杜加，如果连这点钱都要计较，表明他们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即便多花一个星期用于探险，也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赚不回这300金杜加的本钱，所以宁可放弃探险，现在原路折返，至少还能省下一支传送卷轴，我没说错吧？” 　　听了阿诺德的分析，营地中有人低声抗议，更多人则惭愧地低头不语，似乎是被揭穿了心事。 　　阿诺德叹了口气，背转身去，低声对牧师说： 　　“洛瑞，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贵族出身，可我不得不说，在那些所谓的‘小资产者’家庭出生的年轻人身上，我看不到丝毫高贵的品质！” 　　“哪怕他们在新大陆的最高学府接受教育，照样无法洗脱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小市民气味！” 　　“跟这样的人混迹在一起，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既然那些不争气的家伙要回去，那就趁早滚回去，省得我替他们操心！” 　　牧师轻拍阿诺德的背，劝他消消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阿诺德，不过你这些话未免太伤人自尊了，还是由我来向大家解释吧。” 　　洛瑞转身回到营地中央，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温和而不失威严的语调对众人说： 　　“是继续探险，还是掉头折返？既然我们无法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与其勉强聚在一起，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就此解散探险队，改为以小组为单位，自行决定接下来的行程，大家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牧师先生的提议，赢得一片赞同的掌声。 　　既然人心不齐，各有所图，中途“散伙”也就成了这支冒险队不可避免的结局。 第693章 地脐 　　“我和阿诺德，安格尔，还有莱恩，接下来打算穿越‘地脐’，去探索位于幽暗地域的未知地带，这样做的确风险很大，但是回报也更大，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们同行？” 　　洛瑞环顾人群，见无人回应自己的邀请，倒也不意外，转身回到阿诺德、安格尔和莱恩身旁，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阿诺德翻身跨骑地行蜥蜴，拢了拢缰绳，略作犹豫过后，回头望向人群中的奥黛丽。 　　“锡安小姐，你要带领剩下的人返回传送站吗？” 　　“这里没有人需要我‘带领’，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行程。” 　　奥黛丽淡淡一笑。 　　“至于我本人，更乐于继续前行。” 　　“既然你不打算现在就回头，干脆跟我们一起走，我来负责保护你。”阿诺德眼神灼热，饱含期待。 　　“谢谢您的关照，拉瓦尔先生，然而在我看来，与其接受别人保护，还是自己手中的剑更可靠，况且我身边还有三位值得信赖的队友，就不劳您费心了。” 　　奥黛丽的拒绝，坚定而不失礼貌。 　　阿诺德脸色微微一僵，却还不肯放弃。 　　“你的队友也可以跟我们同行。” 　　“真抱歉，我们打算走另一条路。” 　　“这可不是聪明的决定！锡安小姐，你们缺乏在地下世界冒险的经验，跟我们一起走会更安全，收获也更大，何必为了面子自讨苦吃！” 　　阿诺德怀疑奥黛丽存心躲着自己，话音里禁不住流露出火气。 　　“您说‘自讨苦吃’？这可不见得。” 　　奥黛丽唇角依旧挂着优雅动人的微笑，眼神却变得冰冷锋利。 　　“我们的队长海拉尔，探险经验足够丰富，而且我们的团队里还有一位擅长勘察地形的法师。” 　　奥黛丽看了乔安一眼，目光饱含信赖。 　　“他将带领我们选择一条前往深层区域的通道，最终的收获不见得比你们的团队少。” 　　“就凭那个初次参加探险的小法师？”阿诺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锡安小姐，如果你对自己的团队真有信心，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怎么赌？” 　　“就看谁能在这次探险过程中获得更多实习积分，怎么样？” 　　“赌注呢？” 　　“如果我赢了，希望能够得到与您共进晚餐的荣幸，如果你赢了，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阿诺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信心十足。 　　乔安的心弦不由绷紧。 　　听阿诺德的意思，似乎是想通过这场赌约赢得奥黛丽的认同，接受他的追求，这并不令人意外。 　　那么奥黛丽会提出怎样的赌注呢？ 　　从常理来讲，会不会要求阿诺德赌输过后就别再来纠缠她？ 　　其实相比两人的赌约，乔安更奇怪自己的心态。 　　往常遇到这类与自己无关的事，他根本懒得理睬，怎么今天却莫名紧张，为奥黛丽将做何决定而牵动心弦？ 　　乔安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的心态，但是有一点他非常确定。 　　即便自己与阿诺德之间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可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奥黛丽输给阿诺德。 　　“如果我赢了……”奥黛丽转动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微微一笑，“我希望霍尔顿、乔安和海拉尔，都能收到‘骷髅社’的入社邀请函。” 　　“这当然没问题，祝你们好运！” 　　阿诺德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飞驰而去。 　　“喂！奥黛丽，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我可没说过想加入‘骷髅社’！” 　　海拉尔有点小情绪。 　　奥黛丽搂着女剑士的腰肢，甜甜一笑，话语中流露出令海拉尔无法抗拒的诱惑。 　　“如果真的不喜欢，加入以后再退出就是了，这样一来，你将成为米德嘉德大学历史上第一个主动退出‘骷髅社’的女生。” 　　“有道理！” 　　海拉尔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 　　…… 　　行走在昏暗的大裂谷中，时常可以看到或大或小的洞穴。 　　这些洞穴表面看来都是一样的幽深黑暗，仿佛一直通往地心，其实绝大多数洞穴只是一条死胡同。 　　还有一些洞穴，看似曲折深邃，身处其中的人们以为自己一直朝着地底前进，其实这条地下隧道的剖面图呈“U”形结构，探险者不知不觉中转了个大弯，最后又回到地表，等于白忙一场。 　　排除掉“死路”和“U形隧道”，剩下那些极少数通往“幽暗地域”的洞穴，才是真正的“地脐”。 　　太古深渊中的探险者，通常会借助2环“测绘术”生成的地形图来判断某个洞穴是不是真正的“地脐”。 　　但是，“测绘术”也不总是那么可靠。 　　这个法术的效力与施法者等级息息相关，等级越高的施法者，测绘的范围也越大。 　　以5级法师来说，最多能够测绘出周边半径5里内的地图。 　　如果一条隧道的长度超过5里，那就无法完整的显示在地图上，谁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会否一头撞上死胡同。 　　此外，“测绘术”还有一个不足之处，就是只能生成不甚精确的平面图，勉强只能看出隧道的大体轮廓。 　　至于隧道途中会否穿越水域或者泥潭，最狭窄的地带能否容人类通行？ 　　这些细节，在平面图上是看不到的。 　　通过地图寻找安全可靠的“地脐”，很大程度上依赖个人经验以及不断的试错。 　　参加这次实习的所有人里，阿诺德的探险经验最丰富。相比之下，奥黛丽的团队里只有海拉尔一个人具有探险经验，但是远远无法与阿诺德相比。 　　在这种局面下，奥黛丽仍然接受阿诺德提出的赌局，并且认为自己有机会获胜，信心主要来自于乔安。 　　乔安也能施展“测绘术”，但是他还有一种更高效的测绘方法，就是利用那件得自云中城的魔导器——导航罗盘。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即便算上“神话法力”，施展“测绘术”最多也只能得到周边7里内的粗略地图，但是当他开启“导航罗盘”，随时可以生成周边30里内的地图。 　　更大的区别在于，“导航罗盘”生成的是可以缩放的立体图景，呈现出的细节远比二维平面图更丰富，也更生动。 第694章 黑暗中的震颤 　　阿诺德等人离开营地不久，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脱离即将原路折返的大部队，继续向前探索。 　　乔安借助“导航罗盘”勘察周边地形，不出半个钟头就在营地附近找到三条通往地下深层空间的隧道。 　　根据导航罗盘显现出来的立体图景，乔安仔细比对三条隧道，最后选择了曲折更少、看起来最安全的那一条，带领队友从其对应的“地脐”钻下去，展开深入地下的探险之旅。 　　进入“地脐”初期，隧道空间还比较宽阔，可供四人并肩同行。 　　随着持续深入地下，隧道渐变狭窄，很多地方勉强只能供一人通行。 　　出于安全起见，海拉尔走在最前面探路，霍尔顿紧随其后，乔安走在队伍中央，奥黛丽则负责断后。 　　四人骑着地行蜥蜴，在阴森曲折的隧道中穿行。 　　矿灯照耀之外的区域完全被黑暗笼罩，使人渐渐忘记时间的流逝。 　　隧道就像一条项链，串联起无数高高低低的地下洞窟。成群的蝙蝠倒挂在洞窟穹顶，被矿灯发出的光芒惊扰，时而拍打翅膀俯冲下来，在乔安他们头顶兜一圈又飞回穹顶。 　　乔安牵着缰绳，驾驭地行蜥蜴在崎岖的隧道中缓步前行，时而抬头望向洞窟穹顶。 　　四人团队当中，唯独他的头盔上没有安装魔法矿灯。 　　凭借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他不需要光照也能把洞窟中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蝙蝠的飞行轨迹，引起乔安的好奇。 　　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夜行者，视力其实很差，听觉则异常敏锐。 　　乔安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蝙蝠在飞行的时候，会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再通过耳朵收集回声，根据回声判断附近物体的位置和大小，以及物体是否在移动。 　　借助回声定位，蝙蝠能够在黑暗中高速飞行，却不会撞上任何障碍物。 　　如果这种说法属实，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联想：只要塞住蝙蝠的嘴巴，使它们无法发声，就会丧失辨别方位的能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又有一只蝙蝠从它身旁飞过。 　　乔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可惜耳畔只有蝙蝠拍打翅膀时发出的声响，却听不见它们赖以定位的鸣叫。 　　乔安皱了皱眉，只能认为自己的听力还不够灵敏。 　　好在他知道一个法术，可以使包括听觉在内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如此想着，乔安轻声咏出一句象征“号角”的启动咒文。 　　“Roma！” 　　结附在义眼上的3环预言系法术“震颤感知”悄然开启，乔安的肌肤和感官立刻变得异常敏感，能够清晰感应到周围空气掀起的轻微涟漪。 　　当蝙蝠再次从他身旁飞过，奇迹出现了！ 　　乔安竟然真的听见蝙蝠口中发出的高频音波——正常情况下，人类的耳朵根本听不到频率如此之高的声波。 　　乔安索性闭上眼睛，通过耳朵和肌肤来感受外部世界。 　　闭眼过后，外部世界失去了色彩，同时也变得更清晰生动。 　　蝙蝠、萤火虫和地沟中窜出的老鼠，所有生物都在向外界释放波动，在空气中造成或轻或重的震颤。 　　乔安能够感受到这些美妙的震颤，甚至还能像蝙蝠那样，根据引发震颤的波动逆推出生物的轮廓以及所在的位置。 　　用身体——而非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种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 　　除了缺乏色彩，一切都很完美。 　　这时，前方洞窟突然吹来一股异常强烈的气流。 　　乔安的耳朵微微抖动，肌肤表面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空气震颤表明，一大群蝙蝠正沿着曲折的隧道迎面飞过来。当它们发出探测声波的同一时间，也向乔安暴露出它们自身的存在。 　　“震撼感知”好比一支细致入微的画笔，以速写的方式，在乔安脑海中描绘出那群蝙蝠的外形轮廓和所在方位。 　　这些蝙蝠的体格，比它们那些与世无争的近亲更为强壮。 　　生长在颚部的一对针管状獠牙，表明它们都是极为凶猛的掠食者。 　　“当心！” 　　乔安蓦地睁开眼睛，沉声提醒同伴。 　　“隧道前方60码处，一大群吸血蝙蝠正在朝我们迫近！” 　　走在最前头的海拉尔立刻止步，警惕地注视前方，果然听见拍打翅膀的声响。 　　短短数秒过后，一群毛色暗红的蝙蝠冲出黑暗，尖叫着闯进矿灯探照范围，如同一团盘旋的血云，逆着灯光飞扑过来。 　　“Alcar！” 　　早有防备的海拉尔吟咏施法咒文，抬手轰出一道七彩光锥。 　　狭窄的隧道，瞬间几乎完全被海拉尔掌心喷发出的“七彩喷射”填满。 　　吸血蝙蝠迎头撞上七彩光锥，还没来得及展露獠牙就被法术震慑，下雨似的纷纷凌空坠落。 　　海拉尔施法的同一时间，身后不远处的霍尔顿拔出佩剑，如同一缕轻烟从她身旁飘了过去，挥剑连斩。 　　昏暗的隧道中，骤然闪出数道寒光。 　　半空中那些刚刚被“七彩喷射”震慑的吸血蝙蝠，还没落地就尽数被那柄快如疾风的短剑斩成两截。 　　“小流氓，你的剑术还不错。”海拉尔瞥了霍尔顿一眼，“可惜华丽有余，却不实用。”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剑术也是一门艺术，在我看来‘华丽’与‘实用’并不冲突。”霍尔顿振振有辞地反驳。 　　“光嘴上说的漂亮没用，正好对面有只大蝙蝠飞过来了，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适合实战的剑术！” 　　海拉尔反手握住斜背在身后的那柄波刃巨剑，借助矿灯投射出的光柱照亮隧道，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黑色蝙蝠正在飞速迫近，半张的嘴巴闪露森森獠牙。 　　“财迷姐，当心点！那似乎是一只‘凶暴蝙蝠’！”霍尔顿脸色微变。 　　海拉尔自信一笑，从容拔剑，奋力挥向那只迎面扑过来的凶暴蝙蝠。 　　在她的预想中，这一剑足以将凶暴蝙蝠劈成两半，却没留意地形限制，巨剑刚刚挥至头顶，就被石缝卡住！ 第695章 滑稽枪 　　“哈！这就是你要演示给我看的‘实战’剑术？好吧，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霍尔顿没有错过嘲讽海拉尔的好机会，同时抖腕甩出一串漂亮的剑花，以无比潇洒的姿态刺向凶暴蝙蝠。 　　好看却无用的多余动作，导致霍尔顿出剑慢了半拍。 　　凶暴蝙蝠及时振翅变向，避开短剑突刺，滑翔着扑向霍尔顿，吸血獠牙在凌乱的灯光下迅速迫近。 　　“Nucumna！” 　　伴随着吟咏咒文的声音，一股阴冷的负能量灌入凶暴蝙蝠喉咙，声带瞬间变得干涩僵硬，无法产生哪怕最轻微的震颤。 　　突如其来的失语，使凶暴蝙蝠丧失在黑暗中辨别方位的能力，歪歪扭扭的从霍尔顿身旁掠过，一头撞上对面石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重重摔在地上。 　　霍尔顿愣了一下，顾不得深思凶暴蝙蝠飞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撞墙，左手在腰间一抹，掌中出现一柄手枪，瞄准那只还在扑腾翅膀、试图重新起飞的凶暴蝙蝠，果断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空间闭塞的隧道中久久回荡。 　　凶暴蝙蝠中枪刹那血光迸射，身躯迅速发灰变硬，不出数秒就变成了一尊灰白的石像。 　　隧道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奥黛丽匆匆飞奔过来，见弟弟和海拉尔都平安无恙，紧张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你们没事就好，刚才飞过来的是什么怪物？” 　　“一只凶暴蝙蝠，本来不难解决掉，但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 　　海拉尔略显尴尬地指向头顶。 　　“我的剑被石头卡住了，霍尔顿则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剑术华而不实，最后还是多亏乔安，施法帮我们解了围。” 　　奥黛丽听得好气又好笑，真不知该对这俩活宝说啥才好。 　　霍尔顿摸着脑袋走向乔安，心有余悸地向他道谢。 　　“刚才幸亏你出手及时，不然我脖子上就要留下一个要命的‘吻痕’啦。” 　　乔安与霍尔顿合租一栋公寓，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早已经对他这种刚刚死里逃生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乐天性格习以为常。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目光则一直紧盯着那尊变成石像的凶暴蝙蝠，眼中满是好奇。 　　在刚才那场遭遇战中，乔安曾施展自创的2环“失语术”帮霍尔顿解围，使凶暴蝙蝠因为突然丧失方向感而一头撞在墙上。 　　“失语术”并不会造成致命伤害，真正使凶暴蝙蝠丧失战斗力的，是霍尔顿随后开的那一枪。 　　凶暴蝙蝠中枪过后，不出数秒就变成了一尊石像。 　　乔安据此做出推测：霍尔顿的那柄手枪，很可能附魔了某种能够造成“石化”效果的法术。 　　当他说出自己的猜测，霍尔顿却笑着摇头。 　　“那只凶暴蝙蝠，的确是被这手枪射出的子弹所石化，可惜我也不知道这种魔力是源自什么法术。” 　　霍尔顿将手枪递给乔安，想了想，又补充道：“事实上，这把枪发射出的子弹随机生成四种不同的效果，具体是哪种，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测。” 　　乔安越听越好奇，接过手枪仔细观察。 　　霍尔顿的手枪与乔安自己的那一支构造相似，也是装弹六发的左轮手枪，通体由红铜锻造，握柄包裹柔软的皮革，皮革两侧还分别绣有一张哭脸和一张笑脸，显示出武器制造者独特的幽默感。 　　以附魔专家的视角审视这柄手枪，乔安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手枪拥有+2的附魔等级，这倒不稀奇，乔安自己也能制作出同等级别的附魔武器。 　　诡异之处在于，乔安无法辨识出这柄手枪结附的法术。 　　从手枪内部极端混乱且变化剧烈的魔网分布来看，甚至都不存在一个稳定的法术构型，难怪霍尔顿声称每次扣动扳机自己都不知道会打出什么效果。 　　这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大多数情况下没有额外的魔法效果；但是，如果运气够好，就有很小的概率使中弹者随机变成一只小鸡，一尊石像，或者暂时转化为“灵体”状态。 　　上述三种特效的触发概率基本相等，具体是多少，霍尔顿曾试图测试，然而每次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概率分布本身同样存在很强的随机性。 　　这种很大程度上依赖运气的武器，使乔安感受到类似“恶作剧”的意味，难怪霍尔顿称它为“滑稽枪”。 　　“‘滑稽枪’是母亲给我的两件礼物之一，还有一件就是这口名为‘幽默’的短剑。” 　　霍尔顿解下腰间那口镶嵌宝石的佩剑递给乔安。 　　短剑以蛇形护手装饰，锋利的剑刃在灯光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 　　“‘幽默剑’与‘滑稽枪’类似，也有小概率触发附魔特效的功能，但是造成的魔法效果与‘滑稽枪’不一样——刺伤敌人后，有可能使对方随机陷入持续“狂笑”、“打喷嚏”或者“暴怒”状态。” 　　听了霍尔顿的介绍，乔安禁不住怀疑他母亲究竟是什么人，送给儿子的礼物都充满了……嗯，奇葩的“幽默感”，看来是一位乐观风趣、酷爱搞恶作剧的夫人，霍尔顿倒是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性格特点。 　　当晚探险团队宿营的时候，乔安借用霍尔顿的手枪和短剑深入研究，试图借助4号卢恩符文解析出这两件武器结附的法术。 　　结果以失败告终。 　　“幽默剑”和“滑稽枪”的附魔工艺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结附的魔力混沌莫测，无法得到稳定的法术构型。 　　乔安经手过的所有魔法物品，只有一件具有与“幽默剑”和“滑稽枪”相似的特质，同样无法被4号卢恩符文解析，就是当初在“神话枭熊”洞窟深处找到的那袋“魔豆”。 　　乔安还记得，当一颗魔豆被种在土里，最终会长出什么东西，根本无法预测。 　　这种不可预知的随机性，与“幽默剑”和“滑稽枪”何其相似。 　　但凡具有这种“混沌”属性的魔导器，注定不存在一个稳定的法术构型，也就无法被精确的鉴定或者解析出来。 第696章 混沌魔法 　　“幽默剑”和“滑稽枪”显示出的“混沌”现象，是一个由来已久的难题，时常会给那些习惯于线性思维的人造成困扰。 　　乔安还记得，罗尔斯大师曾用一个生动的例子向他描述何为“混沌”现象。 　　一个小孩，在海边堆沙，沙堡越堆越高。 　　每增加一把沙子，沙堡的结构都会相应的发生轻微改变。 　　在最初阶段，这种对应变化是线性的，可以进行精确的计算和预判。 　　然而当沙土堆积到某一个临界点，就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垮塌，整个沙堡的结构也将发生彻底改变。 　　这一突变现象，根本不符合之前通过计算得出的堆沙规律，也无法沿用过去的经验做出预判。 　　这就是所谓的“混沌”现象。 　　据说有一种特殊的血脉，带有强烈的混沌特征。拥有这种血脉力量的人，被称为“混沌术士”或者“狂法师”，其施法能力具有无法预测的随机性——一个法术释放出去，连自己都无法预测是什么等级，会造成什么效果，完全靠碰运气。 　　乔安不太喜欢这类碰运气的魔导器，但是“幽默剑”和“滑稽枪”还是给他带来一些启发，决定攒钱把自己那支转轮手枪升级为附魔武器。 　　第二天一早，乔安把“幽默剑”和“滑稽枪”还给霍尔顿。 　　简单的吃过干粮，四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一整天，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在蜿蜒曲折的地下隧道中旅行。 　　随着隧道渐渐深入地层，周围的地貌也发生改变。 　　或许是隧道附近有一条暗河，空气湿度明显增大，空旷的地下洞窟仿佛黑暗的大教堂，乔安他们走过的时候，足音和低语在洞窟中久久回荡。 　　头顶时而有水滴落下，打在脸上一片冰凉。 　　乔安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洞窟穹顶。 　　借助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他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石钟乳，如同一丛丛倒悬在头顶的长矛，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扎穿旅行者的头颅。 　　水滴自钟乳石尖端滑落，击打在湿漉漉的石头地面上，像是遥远的心跳。 　　在幽暗地域旅行的人们，很多时候只能根据远处传来的滴水声证明自己尚未丧失听觉，意识依旧清醒。 　　乔安开启“导航罗盘”，查看附近的地形。放大立体地图，他确认自己和同伴经过为期两天的探索，已经抵达这条隧道的底部，最迟明天上午就能走出隧道出口，进入地图上标注的“第六区”——黑暗山脉。 　　越是靠近隧道末段，道路变得越发崎岖狭窄。 　　前方溶洞细如瓶颈，乔安他们不得不从地行蜥蜴背上下来，牵着蜥蜴，缩头弓腰，几乎是半蹲着在隧道中挪动脚步。 　　这种行走方式实在太累，而且速度也太慢。 　　乔安感觉腰酸背痛，实在不堪忍受，就暂停脚步，招呼同伴围拢过来。 　　“从地图来看，前方路段比这里更狭窄，我们总不能像老鼠似的在隧道里爬行，否则万一遭遇怪物袭击，甚至都来不及起身自卫。” 　　海拉尔双手撑着膝盖，缩着脖子蹲在乔安对面，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不会传送法术，无法直接跳过这段狭窄路径，除了继续往前爬，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乔安想了想，沉吟着说：“可以运用1环‘人类缩小术’，把我们的身材变得像半身人那样袖珍，就可以在狭窄的隧道里挺直腰杆行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不会‘人类缩小术’……”海拉尔面露惭色。 　　“这么重要的法术都不会……亏你还好意思自称‘资深地下探险家’！” 　　霍尔顿当然不会错过奚落海拉尔的好机会，尽管因此惹来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施法的事，就交给我吧。”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铁粉，准备施展“人类缩小术”。 　　“乔安，我们缩小以后……会不会被地行蜥蜴当成点心一口吞掉啊？”海拉尔有点担心。 　　地行蜥蜴的温驯是有限度的。 　　就好比家养的猫咪，之所以在主人面前显得很乖，主要是因为体型差异悬殊，猫咪知道自己打不过人类，只能靠撒娇卖萌赚一份猫粮糊口。 　　如果主人变得与猫咪体型相仿，猫咪恐怕就会暴露出野性未脱的真面目，甚至会像她们的远亲老虎那样，把主人视为猎物，毫不留情地加以捕杀。 　　乔安认同海拉尔的顾虑，但是要怎么解决这道难题呢？ 　　“要是能把咱们的坐骑也一起变小，就不用担心了。”奥黛丽笑着说。 　　这话当然只是一个玩笑。 　　奥黛丽很清楚地行蜥蜴并非类人生物，“人类缩小术”对它们不起作用。 　　乔安倒是还有“神话缩小术”。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确信“神话缩小术”对人类之外的生物也能发挥作用，但是只能达到正常缩小幅度的一半。 　　就在乔安犹豫要不要对地行蜥蜴施展“神话缩小术”的时候，霍尔顿神秘地笑了笑。 　　“没必要担心这些大蜥蜴，有我在这里，哪怕咱们变成老鼠那么小，它们也不敢造反。” 　　乔安想起当初在出发营地的时候，霍尔顿曾降服整整一畜栏的地行蜥蜴。 　　这位少年诗人，似乎能够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息，迫使爬行动物变得俯首帖耳。 　　乔安无意打探霍尔顿的秘密，只要他能保证地行蜥蜴乖乖听话就好。 　　脚下骤然升起六芒星阵，乔安激发出体内储存的“席德法力”，分别为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加持“人类缩小术”。 　　乔安自己没有缩小，而是加持2环“变身术”，变成一团体态浑圆的“洞察之眼”，悬空在狭窄的隧道中飘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乔安把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迷雾视域”、“识破隐形”和“震颤感知”全部开启，扭动四条灵活的眼梗，警戒周围动静。 　　飘过一段狭窄的隧道，前方出现一座空旷的钟乳洞。就在滴水潺潺的背景音中，乔安感应到异样的震颤，似乎有某种生物，正贴着岩窟穹顶朝这边快速靠近。 　　乔安目前还无法确定，黑暗中的来客是否具有攻击性，便调整眼梗角度，循着震颤传播的轨迹向上眺望。 第697章 穹顶怪影 　　乔安竖起一条眼梗，扭动顶端那颗探照灯般的眼球，扫视可疑地带。 　　没过多久，他就在头顶岩缝里发现一只静静蜷缩的生物。 　　这怪物大约有两尺高，灰色皮肤点缀着无数黑斑，光滑的躯体呈现出橡胶般的质感，看上去像个发育不良的畸形儿。 　　这奇特的生物，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暴露行迹。躲在岩缝里，瞪起一双具有夜视能力的眼眸，向下窥探穿行于钟乳洞中的四名旅行者。 　　就这样静静观察了大约两分钟，怪物突然挺身而起，钻出岩缝，双臂攀附岩窟顶部丛生的钟乳石，悄无声息间迫近乔安等人头顶。 　　乔安不动声色，密切观察这怪物的一举一动。 　　当它开始移动的时候，乔安惊讶地发现，它的臂长几乎相当于身高的三倍，宛如两条柔韧修长的活蛇，掌心还长满锋利的倒钩，难怪可以牢牢抓住光滑的钟乳石，像一只大蜘蛛似的倒悬着快速移动。 　　长臂怪物停了下来，手脚紧抱一根粗大的石钟乳，探头向下窥伺。 　　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没有发觉这只潜伏在岩窟穹顶的怪物，牵着地行蜥蜴从它下方走过，背影消失在隧道转角。 　　怪物伸长脖子，一动不动，像是在耐心等候什么。 　　时隔不久，乔安变成的“洞察之眼”也从它下方飘过。 　　长臂怪物瞪大眼睛，默默注视着下方那团挥舞着四条飘带般眼梗的巨大眼球，灰暗的脸上浮现一抹骇然之色，似乎错把“洞察之眼”当成了某位巨眼暴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乔安从它身下飘过，身影消失在隧道转角，它才长出一口气，俯身紧盯落在队伍末尾的女骑士。 　　奥黛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岩窟。 　　装在头盔前方的矿灯投射出一条笔直的光柱，朝穹顶来回扫荡。 　　长臂怪物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陡然一跃而下，探出双爪攫向少女修长白皙的脖颈。 　　然而就在它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少女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凭空浮现出一颗拖曳四条触手的巨大眼球，冷冷瞪视着长臂怪物。 　　长臂怪物顿时预感到大事不妙！ 　　然而身在空中，它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扑向那只目光阴森的眼魔。 　　嗤！ 　　乔安硕大的主眼激射出一道苍白光束，正中空中扑落下来的长臂怪物。 　　阴冷的负能量瞬间流遍全身，抽空体能，使它感到浑身乏力，利爪也变得软绵绵，有气无力。 　　乔安甩出眼梗，仿佛四条呼啸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刚刚被“衰弱射线”削去大半力气的长臂怪物身上。 　　惨叫声中，长臂怪物翻滚着横飞出去，撞上岩壁，反弹落地。 　　它呻吟着爬起来，拖着虚弱的双腿，试图尽快逃离乔安的视野。 　　这时，隧道拐角处闪出一条倩影。 　　奥黛丽飞奔过来，蓝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涌现银色光辉。 　　一股奇异的心灵能量，以她的视线为载体，悄然轰向长臂怪物！ 　　恍若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长臂怪物身躯剧震，停止动作，僵立不动。目光呆滞无神，仿佛变成一具失去思考能力的雕像。 　　奥黛丽眯起动人的眼眸，持续输出心灵异能，视线牢牢锁定长臂怪物的大脑，放轻脚步向它迫近，右手缓缓拔出佩剑，利刃闪耀冷冽光辉。 　　“先不要杀它。”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向奥黛丽摆了摆手。 　　奥黛丽微微皱眉，尽管不太理解乔安的做法，却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收剑入鞘。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颗黑玛瑙，低声吟咏诗法咒文，空中魔力激荡，一只充满负能量的黑色巨掌浮现出来。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一把将那长臂怪物牢牢抓住，转身向奥黛丽点了下头。 　　奥黛丽会意一笑，合拢眼眸，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灵能光辉随之消失。 　　在这之后，又过了足足六秒，长臂怪物才如梦方醒，重新恢复思考能力。 　　然而它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还不如一直维持在呆滞状态。 　　乔安以“法师幽冥掌”紧握长臂怪物，拖着它走到奥黛丽跟前。 　　“刚刚你施展的，是不是心灵异能？” 　　奥黛丽含笑点头。 　　“我曾见过霍尔顿展现心灵异能，但是跟你刚才施展的那种不太一样。” 　　“霍尔顿只会一种心灵异能，就是‘操纵气流’，而我除了‘操纵气流’，还会‘脑力锁定’——这是一个‘心灵附魔系’2阶异能，被锁定的生物无法进行任何精神活动，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奥黛丽解释道。 　　“你们姐弟俩的显能水平，存在明显差距，是不是因为母系一方的血统不同？”乔安试探着问。 　　“你猜对了！我的母亲出身于一个古老的灵能家族，‘脑力锁定’就是这个家族的血统传承，‘操控气流’则是我父亲那边的血统传承，至于霍尔顿……他的母亲可不是灵能者。” 　　似乎是怕乔安误会，奥黛丽赶紧又补充道： 　　“我这话没有贬低霍尔顿母亲的意思，事实上她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士，霍尔顿从她那里继承的血脉力量，并不比我的灵能血脉逊色，甚至还要更强。” 　　听了她的暗示，乔安不由想起霍尔顿那种能够于不动声色间驯服地行蜥蜴的特殊气场。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霍尔顿从他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血脉力量之一。 　　“乔安，刚才袭击我们的是什么怪物？” 　　奥黛丽扶了扶头盔上的矿灯，将光束打到长臂怪物身上，以便看清它的长相。 　　强光照射使这怪物变得恐慌不安，然而在“法师幽冥掌”的握持下，它无法躲进避光的地带，只得竭力扭头闭眼，发出痛苦的呻吟。 　　乔安遥控巨掌，抓起那只怪物递到奥黛丽近前，好让她看个清楚。 　　“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一只‘锁喉怪’。”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的相关插图和文字，接着说： 　　“锁喉怪，是一种在幽暗地域比较常见的低阶异怪，擅长在黑暗的掩护下偷袭猎物，一旦得手，就会用强有力的双爪扭断猎物的脖子。” 第698章 咕噜 　　听了乔安的介绍，奥黛丽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锁喉怪那双修长到近乎畸形的胳膊，还有倒刺丛生的手脚。 　　“瞧瞧它那双带刺的爪子，我就不难想象出被这双利爪掐住脖子是什么滋味，‘锁喉’的称号，还真贴切。” 　　奥黛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免心有余悸。 　　“幸亏你刚才反应够快，抢在锁喉怪发起袭击前施法跟我交换了位置，真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乔安拢了拢结附2环奥术“移形换位”的斗篷，轻声说：“朋友之间不必这么客套，我们快走吧，免得海拉尔和你弟弟担心。” 　　“你还要带着这只锁喉怪一起赶路？”奥黛丽费解地望着他，“这种邪恶的怪物，留着它有什么用。”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满面惊恐的锁喉怪，对奥黛丽说：“这是我第一次抓到活的异怪，想研究一下它的身体构造。” 　　“古怪的癖好！” 　　奥黛丽耸肩惊叹。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们的任务包括收集异常生物标本，希望这家伙能帮我们赚得一两个学分。” 　　乔安点了下头，拖着锁喉怪，跟随奥黛丽默默前行。 　　走出不远，就遇到折返回来寻找他们的海拉尔和霍尔顿。 　　得知他们刚刚遭遇过一场袭击，还活捉了袭击者，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感到不可思议，围过来打量锁喉怪。 　　四人钻了一整天隧道，都已经精疲力竭，索性就在这座空间较为开阔的钟乳石洞里宿营歇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海拉尔挥剑斩断一根粗大的石笋，以匕首在截面中央挖了个小坑，用于放置乔安那枚“营火念珠”，过后念诵咒文，激活念珠蕴含的魔力。 　　熊熊篝火在这座由石笋改装而成的天然烛台上燃烧起来，散发出的热量驱散溶洞中的潮气。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围坐在火堆跟前，就着烧至滚开的热茶吃干粮。 　　吃饭的时候，乔安依旧保持施法专注，操控“法师幽冥掌”紧握锁喉怪。 　　咀嚼着面包干，乔安默默思索如何处置这只异怪，很快就有了主意。 　　由篝火旁转过身来，乔安面对锁喉怪，脸庞因背对火光而显得格外阴森。 　　锁喉怪自巨掌中艰难抬头，与少年法师对视的刹那，不由打了个寒颤，恐惧与哀求在它脸上交替浮现。 　　乔安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它数秒，过后吟咏咒文，为自身加持2环“高等内视术”，查看它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锁喉怪（小型异怪） 　　健康状态：虚弱 　　威胁等级：较低 　　属性：力量14，敏捷16，体质13，智力4，感知13，魅力7 　　…… 　　其它五项属性都还可以，唯独智力属性低得离谱，只有4点，比寻常野兽强不了多少。 　　看到锁喉怪只有这种智力水平，乔安不得不担心它的语言表达能力，就试着与它交流。 　　费了一番工夫，结果验证了他的顾虑。 　　锁喉怪的低智商，严重妨碍了它的语言表达能力，勉强会说几句简单的地底通用语，但是发音含糊不清，逻辑更是乱七八糟，着实难以沟通。 　　乔安并不气馁，打出施法手势，接连对锁喉怪施展了两个以“osanwe”作为启动咒文的预言系法术。 　　第一个法术是2环“侦测思想”。 　　第二个法术是3环“次级心灵连线”。 　　利用“侦测思想”，乔安可以感应到锁喉怪的心理活动，从而无需经由语言表述，即可了解它的所思所想。 　　在此之后，乔安就能运用“次级心灵连线”，在自身与锁喉怪之间架设起一道心灵沟通的桥梁，不用语言也能将自己的想法准确传达给对方。 　　两个法术都顺利完成，乔安立刻感应到锁喉怪心中充满了对自身境遇的恐慌和困惑。 　　乔安决定利用它的心理弱点，对它进行适当的恫吓和利诱，从而达到驯服这只异怪的目的。 　　如此想着，乔安拿起一块吃剩的咸牛肉干，冲锁喉怪晃了晃，同时以心灵感应告诉它，这是好吃的东西，问它想不想吃。 　　锁喉怪摇了摇头，却忍不住咕噜一声，吞下口水。 　　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乔安没有揭穿它的真实想法，抽出匕首，狠狠扎向那块风干的咸牛肉。 　　先刺出一个洞，然后割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锁喉怪注意到他这恶狠狠的动作，恐慌心理提升到新的高度。 　　乔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自牛肉干上拔出匕首，以刀尖朝锁喉怪胸前比划两下，通过心灵感应向他发话。 　　“我要用这柄锋利的匕首，剖开你的肚皮，把你做成风干的标本，你觉得咋样？” 　　唯恐锁喉怪听不懂自己的用意，乔安在说到“风干标本”的时候，还特地持刀指向那块牛肉干，示意它的尸体也将变成那种干巴巴的模样。 　　锁喉怪吓得浑身打颤，牙齿咯咯响。 　　要问它此刻的心情？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慌得一批！！ 　　乔安对恫吓效果很满意，接下来就尝试利诱。 　　他摸了摸钱袋，从中取出一枚金币，想了想，觉得有点浪费，就塞回钱袋，换成一枚同样明晃晃的铜币。 　　乔安将铜币和牛肉干放在一起，轻轻推到锁喉怪跟前。 　　“两条路给你选。” 　　“不听我的话，宰了你做成肉干。” 　　“要是乖乖听话，可以饶你不死，还有肉干吃，这个金币也赏给你。” 　　锁喉怪诧异地瞄了钱币一眼。 　　它是不怎么聪明，但至少还分的清黄金和黄铜的区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那明明是一枚铜币。 　　乔安本来以为它分不清的，可惜低估了这怪物的眼力，尴尬的收回铜币，重新换一枚金币摆上去。 　　“咳咳……刚才搞错了，这回是真金。” 　　生与死两条路，锁喉怪不需要迟疑，果断选择投靠乔安。 　　只要能够换来一条活路，哪怕是当奴隶也好过被宰掉做成肉干。 　　“很好，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在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锁喉怪栖息？” 　　锁喉怪稍微思索了两秒，点头做出肯定的答复。 第699章 看着你 　　乔安对锁喉怪的答复很满意。 　　“我想做一些关于异怪的研究，需要一只锁喉怪作为样本，加以解剖，如果你不想为我的研究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去抓一只同类作为代替。” 　　锁喉怪被乔安提出的可怕要求吓呆了。 　　愕然许久，它才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将它扯到自己跟前，抬手在它头上拍了一下，同时咏出一个象征“洞悉”的精灵语咒文，在自身与锁喉怪之间建立起“视觉链接”。 　　通过这条无形的链接，在接下来七个小时内，乔安随时可以共享锁喉怪的视觉，用它的眼睛观察外部世界。 　　施法过后，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缓缓松开手指，释放锁喉怪。 　　这怪物脚刚沾地就钻进远离火光的阴影里，战战兢兢地向远处挪动。 　　就在这时，乔安的精神感应传入它脑海。 　　“你跑不掉的。” 　　“无论你躲在何处，我都在看着你，并且随时可以将我的意志传达到你的脑海里。” 　　锁喉怪惊骇地瞪大眼睛，停下脚步。 　　在这倒霉的一天，它经受了太多惊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精神压力。 　　乔安展现出的种种神奇法术，还有他那残忍恶毒的研究，使锁喉怪越发倾向于认为：此刻的人类形态，其实只是乔安的伪装，他的真实形态，多半就是初见时的那只眼魔。 　　锁喉怪的人生阅历不算丰富，但是在幽暗地域讨生活，至少应该知道哪些生物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 　　在这张名单上，眼魔绝对可以排进前列。 　　回想乔安阴森的气质和冷酷的威胁，还有他对解剖锁喉怪的迷之执着，体现出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近乎疯狂的思维方式。 　　疯狂，恰恰就是眼魔一族最广为人知的性格特质。 　　锁喉怪越来越坚信，俘虏自己的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一个人类少年，实则这只是伪装，其真正身份应该是一位性格极度扭曲、疯狂、变态的“巨眼暴君”。 　　别问他为何要变成人类的模样。 　　如果有合情合理的解释，那还能算是“疯狂”吗？ 　　锁喉怪决定把逃跑的念头彻底从自己脑海中清扫出去。 　　如果一位巨眼暴君不再限制奴仆的自由，绝非心存仁慈，而是在考验奴仆的忠诚。 　　锁喉怪十分确信：如果自己尝试背叛乔安，尝试逃离他的魔爪，结果注定以悲剧收场，无非是给这位暴君提供追拿逃犯兼虐杀叛徒的双重乐趣。 　　锁喉怪下定决心，作为一只有骨气的异怪，它绝不会给对方提供满足上述变态乐趣的借口！ 　　“侦测思想”这个法术，使乔安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探针，植入锁喉怪脑海，感应到它微妙的心态变化。如同指尖轻轻抚过一幅板画，感受到画板表面凹凸起伏的图案。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乔安以匕首戳起咸牛肉，递到锁喉怪面前。 　　锁喉怪诚惶诚恐地接受了他的赏赐，大口咀嚼牛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为了方便区分你和其它锁喉怪，需要给你取个名字，往后就叫你……‘咕噜’。” 　　锁喉怪温驯地点了点头，吞咽口水时，喉咙里再次发出应景的咕噜声。 　　乔安抓起地上那枚金币，以匕首做笔，在金币表面雕刻出第16号卢恩符文“Sigel”，而后注入一个与符文寓意匹配的光系法术。 　　“拿着这枚金币，去寻找你的同类。” 　　“杀死它，然后把尸体带回来给我。” 　　咕噜伸出颤抖的手掌，捧住由主人指尖滑落下来的那枚焕发魔法灵光的金币。 　　与此同时，主人的警告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盘旋萦绕。 　　“记住——我在看着你！” 　　咕噜不由打了个哆嗦。 　　冥冥中似乎有一颗硕大而狰狞的眼球，正在冷冷地窥视着它，使它感到不寒而栗。 　　…… 　　昏暗的地下洞窟，一条畸形的身影悄然自穹顶倒垂下来的钟乳丛中飞速掠过，娴熟敏捷地身手，堪比丛林中攀缘藤条飞来荡去的长臂猿。 　　咕噜一口气奔出很远，身后溶洞中的火光渐变微弱，最终为黑暗吞没。 　　咕噜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视野范围内没有丝毫光亮。 　　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一袭温暖的天鹅绒罩袍将它包裹起来，使它寻回久违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它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停下来？” 　　“继续执行你的使命。” 　　咕噜哆嗦了一下，虚假的安全感被这冷酷的声音粉碎。 　　现在它确信无疑，主人所言属实。 　　主人的确在监视它，随时可以看见它的一举一动，并且从遥远的地方向它发号施令。 　　认清这一残酷的现实，咕噜心头刚刚萌发的逃跑念头便被掐灭。 　　既然主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意义，该死还是得死。 　　咕噜很绝望，彻底丧失了追寻自由的勇气。 　　咕噜不想死，就只能乖乖服从主人的命令，充当主人的杀手，给自己寻找一个替死鬼。 　　咕噜继续上路，在迷宫般的地下隧道中飞窜，时而停下来嗅探。 　　咕噜的视力一般，但是鼻子很灵。 　　如果附近有它的同类，咕噜不难嗅出对方的气味。 　　特别是在交配的季节，孤独行走在地下世界中的锁喉怪，必须依赖同类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确定对方所在的位置，从而前去求偶。 　　若非鼻子足够灵敏，能够切实抓住每一次宝贵的交配机会，像它们这种数量稀少且厌恶群居的异怪，早就因繁殖力低下而绝种了。 　　咕噜很快就嗅到了自己寻找的目标，迅速朝对方的巢穴靠拢过去。 　　一片丛生的石笋林中，隐约有黑影晃动。 　　黑影也觉察到有人正在靠近，警惕的扭头望向穹顶，突然一跃而起，攀上高耸的石笋顶端，凶狠地瞪大眼睛，紧盯着倒挂在石钟乳上的咕噜。 　　岩窟顶部倒垂下来的钟乳石，与拔地而起的石笋交错。 　　两只锁喉怪，一个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倒挂在石钟乳下；另一个则匍匐在石笋尖端，所处的位置基本平行。 　　咕噜与它的猎物相距十尺，以颠倒的体位互相凝视，眼神都谈不上友善。 第700章 诱杀 　　咕噜审视对方的同时，犹豫要不要发起攻击。 　　显而易见，对面那只锁喉怪比咕噜更强壮，咕噜没有信心打败它。 　　在这种正面对峙的态势下，咕噜也找不到偷袭对方的机会。 　　对面那只锁喉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体格占优，以傲慢的神态缓缓挺起上身，向咕噜展示自己强壮的体魄。 　　充分示威过后，它咧嘴露出满口利齿，挥舞长臂发出咆哮。 　　咕噜当然听得出来，对方在勒令自己滚出它的地盘。 　　咕噜咽下口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噜。 　　它早就知道，这片石笋林是一处食材丰富的福地。 　　林间生长着肥嫩多汁的蘑菇，吸引来许多以蘑菇为食的地鼠在此地定居。 　　对面那家伙霸占了石笋林，不必费力狩猎，饥饿的时候只需要下到地上，随便找一个鼠穴，将长臂伸进洞里掏一把，就能揪出至少一只肥嘟嘟吱吱叫的地鼠，享用美餐。 　　咕噜一直对这片石笋林很眼红，很想夺下这块地盘，可惜打不过那个强壮的家伙。 　　就在它迟疑的时候，脑海中传来乔安的声音。 　　“如果你没有信心战胜对手，就把金币给它。” 　　咕噜看了看攥在手中的那枚金币，尽管颇为不舍，还是遵循主人的命令，缓缓递到对面那只锁喉怪面前。 　　锁喉怪警惕地向后缩身，直到确认咕噜没有发起攻击的意图，突然伸手夺下它掌中那枚金色硬币。 　　金币被施加了魔法，在黑暗中依旧散发出朦胧的光芒，令锁喉怪为之着迷。 　　咕噜很喜欢这枚金币。 　　看到自己的心爱之物，落入别人掌中，咕噜心里滋生出强烈的怨恨。 　　然而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对面那只锁喉怪，对咕噜献上的礼物很满意。 　　根据锁喉怪一族的风俗，一方倘若送礼物给另一方，通常表示两种意思：臣服与求偶。 　　锁喉怪把玩着魔法金币，趾高气扬的逼近咕噜，伸长脖子凑向它胯下，吸气嗅探，查看它是否处于发情期。 　　咕噜还在心心念念想着那枚金币，它的心被嫉恨的毒液所浸透，提不起交配的兴趣。 　　看到锁喉怪凑过来嗅探，它嫌恶地向后缩了缩身，如同一位试图逃避流氓骚扰的柔弱少女。 　　这时，主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它的脑海。 　　“跟我一起念——Anar！” 　　Anar？ 　　咕噜不懂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它模仿主人的发音念诵出来。 　　“Anar！” 　　象征“光辉”的法术咒文在闭塞的洞窟中回荡。 　　与此同时，乔安提前加持在金币上的“闪光术”被咒文激活，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如同一口金色利剑，直刺那只正在审视金币的锁喉怪。 　　锁喉怪眼中的贪婪立刻为惊骇所取代。 　　出生在幽暗地域的异怪，眼睛无法适应光照直射，更何况是强烈的魔法光辉。 　　“闪光术”爆发的刹那，锁喉怪本能的丢下金币，双手掩面哀鸣。 　　机会来了！ 　　用不着乔安提醒，咕噜便猛扑上去。 　　趁着锁喉怪双目被光芒刺伤，探出布满尖刺与倒钩的双掌，死死掐住对方细长的脖子。 　　咕噜跨骑在锁喉怪背上，长臂环绕它的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布满杀意的面孔倍显狰狞，杀戮带来的兴奋感促使它不断吞咽口水，喉咙剧烈蠕动，发出一连串咕噜声。 　　遭受偷袭的锁喉怪拼命挣扎，拖着咕噜从高耸的石笋上摔下去，坠落在泥水坑里，翻滚成一团。 　　咕噜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只顾死死掐住它的脖子，持续发力，迫使它陷入窒息。 　　锁喉怪的挣扎越来越乏力，终于趴在地上不动了。 　　咕噜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对方彻底停止呼吸，才缓缓解开绞索般缠绕对方颈部的双臂，从它身上跳了下来。 　　咕噜踢了锁喉怪一脚，使它的尸体翻转过来，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咕噜凑近观察，发觉这家伙两眼翻白，嘴角淌出一缕发紫的淤血，颈部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状伤口——这正是刚刚它以双爪创造的杰作。 　　锁喉怪颈部的蜂窝状伤口，触目惊心，鲜血顺着脖子淋漓流淌，显然已经死透了。 　　咕噜舔了舔手上残留的血迹，满意的咕噜一声。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奔回石笋下方，找回那枚金币，怜惜地擦拭干净，攥在手心。 　　“干的不错。” 　　乔安通过“次级心灵连线”表扬咕噜。 　　“现在，去那只锁喉怪的巢穴里看看。” 　　咕噜遵从他的指挥，在石笋林中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一处洞穴，埋头钻了进去。 　　经由“视觉链接”，乔安透过咕噜的眼睛看到洞穴里丢弃着许多血迹斑斑的杂物，包括一顶装有“不灭矿灯”的头盔，一副“夜视护目镜”，以及一只皮革口袋。 　　锁喉怪的这些收藏品，显然都来自那些不幸遇难的探险者。 　　乔安命令咕噜解开皮口袋，仔细查看。 　　口袋里装有近百枚金银铸币，一枚钻石胸针，此外还有一支捆扎起来的羊皮卷轴，散发出魔力波动。 　　乔安只看一眼卷轴的样式，不需要展开鉴定，就认出那是一支5环“传送术”卷轴。 　　可想而知，这支价值1200金币的卷轴，没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卷轴的原主人，多半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锁喉怪偷袭，还没来得及展开卷轴施法传送，就被扭断了脖子。 　　“把这些东西，连同锁喉怪的尸体，一并给我带回来。” 　　乔安通过心灵连线向咕噜发令。 　　咕噜当然不敢抗拒他的命令，迅速将巢穴中的战利品全都塞进皮口袋。 　　一手拎着皮口袋，一手拖着锁喉怪尸体，咕噜原路折返，花了大半个钟头，回到乔安他们宿营的岩窟。 　　乔安对这个奴仆的表现很满意，给咕噜一大块牛肉干作为奖励。 　　咕噜带回来的一口袋战利品，乔安只留下“传送术”卷轴，其余的钱币、钻石胸针和探险魔导器，一并交由海拉尔这个队长保管。 　　等到本次探险结束后，四人再瓜分旅途中所获的全部战利品。 第701章 解剖 　　相比咕噜带回来的财物，乔安对它拖回来的那具锁喉怪尸体更感兴趣。 　　乔安施展“魔法伎俩”把尸体清洗干净，摆在一块光滑平坦的石台上，取出全套手术工具，带上橡胶手套，持刀解剖尸体。 　　“异怪”类生物，体型千奇百怪。 　　锁喉怪的体型更接近人类，属于“异怪”大类当中的一个亚种。体重大约35磅，直立身高与半身人相仿。 　　锁喉怪的内脏器官与类人生物大同小异，之所以被归入“异怪”行列，主要是因为它们奇特的四肢。 　　从表面来看，锁喉怪修长柔韧的手臂，仿佛没有骨骼，像是两条胶皮长鞭，可以轻易地拧成麻花状。 　　解剖过后，乔安才发现锁喉怪的手臂内部其实也有类似骨骼的构造，只不过结构与人类手臂不同，更接近蛇类生物的骨骼，而且更为精密复杂，如同一连串环环嵌套的铰链。 　　锁喉怪的骨骼外侧包裹着一层钢丝般扭结的肌肉，最外层则是柔韧的皮肤。 　　这种巧妙而完美的肢体构造，使乔安深切感受到“造物主”的伟大，尽管他不清楚是哪位神祇或者大法师创造出了锁喉怪这种生物。 　　锁喉怪的手脚构造也非常奇特。 　　手心和脚心像猫那样生有一层柔软的肉垫，能够在跳跃和坠落时提供缓冲，避免摔伤，同时还能起到消除足音的效果，难怪行走时悄无声息。 　　在这层肉垫表面，还附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骨刺，有些非常锋利，有些则带有倒钩。 　　得益于这些生长在手脚上的钩刺，锁喉怪几乎能够抓住任何物体的表面，还能毫不费力地跳上墙壁和天花板，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乔安解剖并且展开锁喉怪的手脚，这场面着实有些惊悚。 　　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做噩梦。 　　乔安倒是没有这种顾虑，一边观察锁喉怪的肢体构造，时而提笔在画板上绘制出解剖图。 　　他对自己的画技不甚满意，总觉得勾勒出的线条不够精确。就把霍尔顿喊过来，请这位画技精湛的艺术家帮自己绘制锁喉怪尸体解剖图。 　　霍尔顿对此倒是乐在其中。 　　至于奥黛丽和海拉尔，两位女士表示这种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很不雅观，宁可躲到远处去聊天。 　　咕噜蜷缩在篝火旁边的石头缝里，惊恐地旁观乔安解剖自己的同类，眼中满是惶恐，深深担心自己也会落到同样的下场。 　　乔安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全身心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工作。 　　挥刀剖开锁喉怪下腹部，乔安伸手在盆腔里翻搅，不出意外地发现尸体同时具有雌雄两套生殖器官。 　　锁喉怪的特殊性征，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异怪分卷”中有明确记录。 　　事实上，“异怪”之所以奇异古怪，特殊的性征就是一大体现。 　　绝大多数异怪，要么是雌雄同体，要么是孤雌生殖。 　　像人类那样，雌雄两性从生理到心理都有明显差别、存在夫妇之别的异怪，反而是极少数。 　　在这极少数当中，具有婚姻和家庭观念的异怪，更是少之又少。 　　完成了组织器官层面的解剖，乔安接下来打算从细胞层面深入研究锁喉怪的体质，测试一下这种生物是否具有特殊的血脉力量。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哪怕在锁喉怪死亡之后，其尚未腐朽的血肉当中依旧有魔力残留。 　　现在，乔安需要设法使锁喉怪尸体中可能存在的魔力显现出来，以便进行观测。 　　显而易见，4号卢恩符文Ansuz是实现这一目的的不二之选。 　　乔安以手中的匕首充当画笔，在锁喉怪被剖开的血肉上铭刻4号卢恩符文Ansuz。 　　这种做法，就好比把尸体当成魔导器，解析其体内结附的法术构型。 　　当乔安刻画出4号符文的最后一笔，锁喉怪的尸体如他所愿泛起淡淡的魔法灵光。 　　这种现象表明锁喉怪的体内的确蕴含着某种魔力，可惜呈现出来的构型非常模糊，只是一些不连贯的片段。 　　乔安站在尸体跟前，出神审视，发觉锁喉怪尸体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当魔网线条穿过锁喉怪的尸体，原本均匀分布的概率受到扭曲，产生许多细小的漩涡和节点。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乔安沉思默想，终于在回忆中找到此刻既视感的来源。 　　那是去年暑假期间，他在返回故乡德林镇途中再次邂逅神话妖精莉雅楠，还顺手帮她除掉宿敌“蛇龙女”。 　　事后，为了表示感谢乔安出手相助，莉雅楠运用神话妖精的力量，为他举行名为“法术加赐”的祝福仪式。 　　接受莉雅楠祝福过后，乔安获得六道“席德法力”，相当于额外的法术位。 　　乔安至今还记得，莉雅楠为他实行的祝福仪式，其实就是把他这个人当做一具活生生的魔导器，对他进行附魔，在他体内铭刻出类似“法术构型”的魔力印记。 　　这些神秘的印记，与他的血肉紧密融合，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只要乔安置身之处有魔网存在，那么穿透他躯体的魔网丝线就会受到莉雅楠在他体内构建的印记牵引，自动形成许多节点和漩涡。 　　所有这些节点和漩涡都具有吸纳魔力的功能，共同构成“席德法力”的源泉。 　　换句话说，如果乔安被丢进一个不存在魔网的世界，或者抹除体内的印记，就将丧失每天自动获得“席德法力”这一“超自然能力”。 　　超自然能力和魔法能力，既有相似之处，也存在明显的差别。 　　两者的能量都源于魔网，没了魔网，无论法术还是超自然能力都无从施展。 　　区别主要在于两者的结构不同。 　　超自然能力的根基是“魔力印记”，而这些印记与特定生物的血肉乃至魂灵密切相连，无法独立存在。 　　魔法的根基是“法术构型”，可以脱离施法者独立存在，正是因为这一特性，施法者才能将“法术构型”铭刻在某件物体上，制作成一件魔导器。 第702章 魔力印记 　　法术的结构，亦即“法术构型”，可以拆开解析，每一步的构造都清清楚楚，合乎逻辑，可以通过学习来掌握。 　　超自然能力的结构，亦即“魔力印记”，无法完全解析，除了一些类似“法术构型”的片段，还需要特定生物的血肉和魂灵来配合，才能发挥出全部的魔力。 　　比如巨龙，其标志性的两项超自然能力是“龙息”和“龙威”。 　　只有真正的巨龙，才能散发龙威，喷吐龙息。 　　反之，不具备龙脉的生物，无论多聪明，永远也不可能学会这两项超自然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讲，“法术构型”是纯粹的“软件”，而“超自然能力”更依赖“硬件”。 　　此刻，乔安在锁喉怪体内解析出来的就是一种“魔力印记”。 　　这表明锁喉怪具有某种超自然能力——可它究竟是什么呢？ 　　乔安略作思索，过后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对着锁喉怪的尸体施放2环死灵系奥术“血液解读”。 　　“血液解读”，可以进一步提升4号卢恩符文的解析能力。 　　这一点乔安在研究狗头人术士尸体的时候，已经有所觉察。 　　被开膛破肚的锁喉怪，仰躺在地上，腹腔中充溢的鲜血不会少于1品脱，足够支持“血液解读”发挥效力。 　　法术顺利完成，果然如乔安所愿，使4号卢恩符文如虎添翼，解析出更多“魔力印记”的片段，构造细节也变得更丰满。 　　乔安仔细观察那些发光的魔力印记。 　　这些由魔网丝线缠绕而成的几何图形，其实都可以转译为逻辑语句，或者说是程序代码更恰当。 　　可惜，乔安只能读懂其中的一小部分，似乎是某种变化系效果，具体功能不得而知。 　　超自然能力，同样有魔力能级的限制。 　　锁喉怪尸体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能级比较稳定，如果拿奥术来类比，应该不会超过3环。 　　除此之外，乔安就无法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好在除了这具尸体，他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样本。 　　乔安转身望向一处黑暗的角落，与咕噜视线接触。 　　咕噜颤抖着低垂下头，不敢正视主人的目光。 　　这时，乔安的意志闯入它的脑海。 　　“我在你的同类体内，发现了某种魔力印记。” 　　“这表明你们锁喉怪一族，具有某种超自然能力。” 　　“现在，你把这种力量展示给我看。” 　　咕噜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主人暂时还不打算把它也开膛破肚，只是让它展示技艺而已。 　　咕噜从岩缝里钻出来，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肢体。 　　做好充分的热身准备，这只瘦小的异怪突然一跃而起，以快到令乔安眼花的速度向前猛冲60尺，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狂奔回来。 　　很简单的一趟折返跑，却显示出惊人的爆发力和违背惯性规律的制动能力。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当初咕噜在袭击奥黛丽的时候，使出这种变态的加速技能，那么自己很可能根本来不及出手营救。 　　咕噜折返跑的时候，乔安注意到它的身体涌现出魔力波动。 　　而在咕噜奔跑的同时，行经之处的魔网分布概率明显发生了变动。 　　这些迹象表明，咕噜刚刚是借助某种超自然能力提升自己的爆发力。 　　对照由锁喉怪尸体解析出的魔力印记，乔安现在可以得出一个推论。 　　锁喉怪的超自然能力，主要体现在瞬间加速。 　　如果拿法术来对照，这种能力很像3环“加速术”。 　　乔安转回身，再次观察锁喉怪尸体上方浮现出来的发光印记。 　　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术图书馆，有收藏3环“加速术”卷轴。 　　尽管乔安还没有学习过这个法术，但他相信，“加速术”的法术构型，必定与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些印记片段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之处。 　　可惜，即便运用4号卢恩符文加上“血液解读”，乔安还是无法把锁喉怪的魔力印记，完整解析出来。 　　这主要是因为“血液解读”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支撑过于复杂的运算。 　　乔安不禁产生一个设想。 　　如果对“血液解读”进行优化改造，赋予其更高的魔力能级，比如升阶为3环乃至更高环，或者将之改良为“神话法术”，就有可能解析出完整的魔力印记。 　　问题是，即便解析出来又有什么用？ 　　“魔力印记”无法独自生效，必须搭配锁喉怪独特的生理构造，才能发挥出加速效用。 　　乔安毕竟不是锁喉怪，拿到完整的魔力印记也没用。 　　真是这样吗？ 　　那可不见得。 　　乔安目光闪烁，仿佛有两团炽烈的火焰在他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不是锁喉怪没关系，他有异怪血统，可以运用“变身术”变成锁喉怪。 　　正常情况下，“变身术”只能改变宏观尺度的身体构造，因此变身过后，施法者的生物类型并不会改变，依旧还是人类。 　　只有作用于细胞层面的变身能力，才能彻底转变一个人的生物类型。 　　要达到这种层次，至少需要运用4环“变形术”。 　　但是，即便是“变形术”，也无法使施法者获得新形态的超自然能力。 　　若想获得新形态的超自然能力，除了微观层面的变形，还要完美复刻新形态的血脉力量和魔力印记。 　　什么样的变形法术，才能达到这种细致入微、百分之百复刻的层次？ 　　当然只有9环奥术“形体变化”，传奇以下最强的变形法术。 　　一个奥术施法者，通常只有在掌握9环“形体变化”之后才能获得新形态的超自然能力。 　　这实在太遥远了。 　　世上施法者众多，可是又有几人能够习得9环法术？ 　　乔安觉得，自己不需要等那么久。 　　如果他的思路可以实现，借助升级改良的“血液解读”，再加上强大的4号卢恩符文，就有可能剥离出生物体内的魔力印记，转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种魔力印记，不能像施法那样很方便的运用。 　　但是，可以用来配合变形法术。 　　比如先以“变形术”变成锁喉怪的形态，再对自身铭刻相应的魔力印记，“硬件”与“软件”齐备，就可以随意施展咕噜刚刚演示的那种超自然加速能力。 第703章 隧道尽头 　　乔安将这些关于“魔力印记”的想法记录在日志本上，过后回到锁喉怪尸体跟前，以止血钳拔出它的牙齿和几丁质爪刺，留作变身素材。 　　剩下的尸体，乔安撒出一把炼金药物，使之迅速脱水风干，制成标本，收进标本箱。 　　到此为止，乔安关于锁喉怪的初期研究就算告一段落。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就取出一颗刚刚从尸体口腔中拔下来的牙齿，以之作为施法素材，施展“变身术”。 　　“Ahya！” 　　咏出启动咒文的刹那，一圈金色光辉将乔安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短短数秒过后，他由清秀俊俏的人类少年，变成一只长手长脚的锁喉怪。 　　乔安拖着一双长臂环绕篝火散步，熟悉这副柔韧且富有弹性的身躯。 　　这时，身后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乔安止步回头，看见咕噜正试探着朝自己靠近，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态。 　　乔安站立不动，面无表情地打量咕噜，且看它有何举动。 　　咕噜战战兢兢地靠近乔安，为主人变成自己的同类而深感兴奋。 　　接下来，咕噜做出种种古怪姿态，围着乔安团团转，最后趴在地上，以臀部磨蹭他的膝盖，两腿间分泌出大量散发出弗洛蒙气息的润滑液。 　　霍尔顿在一旁帮乔安绘制锁喉怪尸体的解剖图，看到这古怪的一幕，不由心生好奇，走过来问乔安： 　　“这小怪物，想干什么？” 　　海拉尔和奥黛丽挽着手走过来，同样为咕噜的异常举动感到诧异。 　　不等乔安回答霍尔顿的疑问，海拉尔就露出暧昧的笑容，抢着说：“它看起来像是在求偶。” 　　“噢！所以它和乔安变得那一只……谁是母的？”霍尔顿好奇地追问。 　　乔安抖了抖肩膀，身上爆发出一团金光，变回人类形态，回头向同伴们解释： 　　“锁喉怪是雌雄同体，异体交配。在双方关系当中，谁更强大，占据主动，谁就体现出雄性特征；反之，弱势一方就会体现出雌性的生理和心理特征。” 　　“哼！我讨厌这种转变，为何不是强势的一方变成雌性？”海拉尔愤愤然地问。 　　“因为它们不是你。”霍尔顿见缝插针的吐了句槽。 　　“乔安，你怎么会对这些丑陋的怪物感兴趣，看起来可真有点恶心。” 　　奥黛丽眉头微蹙，眼中难掩嫌恶。 　　“因为好奇。” 　　乔安略作沉吟，又轻声补充了两句。 　　“知识不分美丑。” 　　“我研究异怪，其实是在重新认识我自己。” 　　奥黛丽不太理解“重新认识自我”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妨碍她觉得乔安的话很有哲理。 　　…… 　　在地下穹洞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继续上路。 　　探险队里还多了一个编外成员，就是乔安昨天收服的锁喉怪“咕噜”。 　　咕噜对这一带的环境很熟悉，正适合担任探险队的向导，在前带路。 　　出发之前，乔安先施法为咕噜加持“次级心灵连线”和“视觉链接”，以便随时与咕噜保持联系，通过它的视角观察前方状况。 　　咕噜这个向导，表现得很称职。 　　总能在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地下坑道里挑选出安全的捷径，带领乔安四人朝更深层的幽暗地域进发，不出半天就抵达隧道出口所在的区域。 　　这一带的地形，酷似“细颈瓶”。 　　乔安他们是由狭长的“瓶口”朝更为开阔的“瓶腹”前进。 　　然而即将穿过“瓶颈”的时候，前方探路的咕噜却停了下来，躲在一块岩石背后，警惕地窥探隧道出口。 　　“咕噜，为什么停下来？” 　　乔安通过心灵连线发问。 　　时隔不久，他收到咕噜发来的精神感应。 　　“主人，前面有危险，四条大大的软虫，咬人的怪物！” 　　咬人的软虫？ 　　乔安皱了皱眉。 　　咕噜的表达能力实在太差，仅就它的描述，乔安只听出隧道出口附近潜伏着四只危险生物，却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生物，有多危险。 　　“咕噜，靠近怪物潜伏的地方，直到你能清楚的看见它们。” 　　锁喉怪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服从了主人的命令，蹑手蹑脚的向前攀爬，同时做好激发超自然能力的准备，万一情况不妙，立刻全速逃离。 　　随着咕噜向前挪动脚步，乔安也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了咕噜身上，渐渐看清它所说的“软虫”。 　　就在隧道出口附近的岩壁上，黏附着四条黑黝黝的软体生物。 　　这些肥硕的大虫子看起来就像大号的水蛭或者鼻涕虫，从头到尾足有八尺来长，濡湿滑腻的腹部紧紧附着在墙壁上，在黑暗的掩护下等候猎物送上门来。 　　乔安让咕噜保持在安全的距离，盯紧那群软体怪物，而后将这一状况告知身旁同伴，四人加快脚步赶去与咕噜会和。 　　没过多久，乔安四人就来到咕噜所在的位置。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将矿灯的亮度调节到最大，三道明晃晃的光柱投向隧道出口，驱散黑暗，捕捉到暗中潜伏的怪物。 　　那四条黑乎乎的软体巨虫在光照下显得反应迟钝，依旧贴附在墙上，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逃离光照的区域。 　　借着矿灯照亮，乔安于40尺外远远望去，发现这些怪物的口腔形状酷似花朵，在矿灯的照耀下微微蠕动，“花瓣”内壁呈肉红色，附着一层亮晶晶的粘液。 　　然而仔细再看，他发现那“花瓣”其实是四条外翻的触手，末端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吸盘。 　　每两条触手之间，显露出一颗硕大的黑色弯钩状利齿，四颗钩齿环绕口腔排列，时而外扩，时而向内收缩。 　　可想而知，当那些酷似巨大鼻涕虫似的怪物以触手捕捉到猎物，就会拖至口腔跟前，用那四颗弯钩状牙齿将猎物塞进喉咙，一节一节的吞入食道，慢慢消化。 　　“乔安，这是什么怪物，长得可真够恶心的！”奥黛丽嫌恶地低语。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的诸多虫形异怪插图，比对过后得出猜测。 　　“可能是‘穴居攫怪’，一种类似蠕虫的异怪，你可以把它们当做更大也更危险的水蛭。” 　　至于究竟有多危险，乔安没有轻易下结论，还是先用“高等内视术”观察一下穴居攫怪的底细再说。 第704章 穴居攫怪 　　侦查目标：穴居攫怪×4 　　健康状态：不适（光照过敏） 　　威胁等级：较低 　　属性：力量14，敏捷14，体质11，智力3，感知14，魅力5 　　…… 　　智力只有3…… 　　“嗯，看起来威胁不大。” 　　乔安继续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关于“穴居攫怪”的介绍文字，忽然心头一动，掏出左轮手枪，瞄准一条穴居攫怪头部开火。 　　枪声在闭塞的隧道中久久回荡。 　　呼啸出膛的铅弹命中穴居攫怪柔软的躯体，就在乔安的注视下被弹开，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种怪物的皮，可真够厚的！”奥黛丽挑眉惊叹。 　　“不仅是皮厚的问题，穴居攫怪体表结附着一层魔力护罩，普通刀剑和枪械很难对它们造成致命杀伤。” 　　乔安刚才开那一枪，目的就在于检验《怪物图鉴》中关于穴居攫怪附魔皮肤的描述，是否属实。 　　从测试的结果来看，图鉴中的记载称得上严谨可信。 　　“乔安，如果我是你，就冲那群恶心的大虫子来上一发火球——轰！” 　　霍尔顿笑着比划出“爆炸”的手势。 　　“我敢说，那肯定比开枪更管用。” 　　“众神在上！幸亏乔安不是你，不至于傻到冒出这种作死的念头！” 　　与想当然的霍尔顿相比，海拉尔在地下世界探险的经验更丰富，深知在这种空间闭塞的场合释放“火球术”是形同自杀的大忌。 　　“‘火球术’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会把咱们全都拍在墙上，更要命的是烈火会迅速耗尽咱们赖以呼吸的空气！” 　　“好吧，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少年诗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除了‘火球术’，还是有别的法术能够一口气解决这些大虫子吧？” 　　“当然有，其实对付这种浑身湿漉漉的软体怪物，‘冰’比‘火’更有效。” 　　海拉尔扭头望向乔安。 　　“我来施法，还是你来？” 　　“我来吧，你的法术位没必要在这里浪费。” 　　乔安一个人的法术位，比三位队友加起来更多。 　　这种需要施法“暴力清场”的时刻，当然应该由他出手。 　　乔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分布在他周围的魔网急剧震颤，魔力转化为纯粹的冰元素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一团苍白的气旋。 　　“Ringa！” 　　乔安吐出一段象征“寒冷”的启动咒文，抬手向前一推，极寒能量喷涌而出。 　　对面四条穴居攫怪，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蠕动着试图逃离。 　　然而现在想跑已经迟了。 　　砰！ 　　一圈闪亮的冰环，以隧道出口为原点，猛烈爆发开来。 　　苍白的寒流迅速朝周遭扩散，转瞬间就把四条穴居攫怪全部笼罩在内。 　　穴居攫怪柔软多汁的躯体，立刻被寒气冻得僵硬，相继自石壁上滑落下来，摔在地上，撞击出硬邦邦的回声。 　　海拉尔和奥黛丽同时冲上前去，挥剑将四条被“霜之新星”冻僵的穴居攫怪砍得粉碎。 　　乔安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穴居攫怪惨遭两位暴躁老姐分尸，连一条可供用于解剖研究的完整样本都没给他留下，着实有点可惜。 　　清理掉拦路的穴居攫怪，隧道出口变得通畅无阻。 　　乔安命令咕噜先行探路。 　　通过咕噜的眼睛，乔安发觉隧道外的空间比自己预想中更开阔。 　　巨大的洞窟仿佛无边无际，上方穹顶高达千码，一眼看不到尽头，俨然黑暗笼罩的天幕。 　　从崎岖狭窄的地下隧道，突然闯入空旷的穹洞，乔安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地表世界，脚踏大地，头顶天空。 　　短暂的震撼过后，乔安回过神来，取出“导航罗盘”，查看周边地形。 　　罗盘生成的立体图景，竟然无法完整显示出与隧道相连的穹洞全貌。 　　可见这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占地面积已然超出“导航罗盘”的测绘极限，不少于3000平方里，好比一个位于地底之下的小世界！ 　　仔细对照过海拉尔提供的那份“幽暗地域”已知地图，乔安确信，自己和同伴此刻正处于地图上标注的“第六区”。 　　地底世界“第六区”，也被称为“黑暗山区”。 　　根据前人的测绘，该地区存在显著的“地层分离”特征。 　　上层地壳和下层地壳之间，存在一层平均厚度近千码的空心区域，好比一枚被掏空的巨大贝壳。 　　这一区域，最显著的地貌特征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地图中标注为“尼达山脉”，由于地下世界缺乏光照，探险者们更习惯称其为“黑暗山脉”。 　　乔安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处于黑暗山脉的南部边缘地带。 　　乔安不知道在此之前，是否还有其他探险者曾涉足此地。 　　仅从地图来看，这一地区完全是一片空白，可见即便有人来过这里，也没有对当地进行过细致的测绘。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新世界’！” 　　霍尔顿兴奋地脸庞涨红，高举双臂。 　　“我们即将踏上一片未经前人探索的处女地，前方不知还有多少秘密，正在等待我们去揭示，想一想就觉得好激动！” 　　“今天是我们踏上旅途的第九天，三月二十四日，一个值得纪念的幸运日！” 　　海拉尔也是难掩激动，兴冲冲地盘算：“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用于探索这片未知区域，测绘地图，采集矿石和生物标本！只要把地图和标本平安带回营地，就能换来大把学分！” 　　“奥黛丽，要是阿诺德知道我们发现了新区域，准会后悔跟你打赌！” 　　“但愿如此。” 　　奥黛丽倒还沉得住气，警惕地环顾四周。 　　“现在庆祝收获还太早了点，未知往往与危险紧密相连，咱们得多加小心，先设法安全的从这里下去。” 　　四人此刻所在的隧道出口，位于一道山崖中央，上方是直抵穹顶的峭壁，脚下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斜坡。 　　斜坡非常陡峭，岩石表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如同一座天然滑梯。 　　咕噜可以凭借生有倒刺的手脚攀附陡坡，轻松下到坡底。 　　乔安他们可不具备如此高超的攀岩技巧，万一脚底打滑，就要化身为“人肉车轮”，一路翻滚着摔下坡底，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第705章 结网之谷 　　出于安全起见，临出发前，乔安施法为自己和同伴一一加持“羽落术”，以免失足坠落。 　　四人循着陡峭的斜坡向下滑行，花了大半个钟头才抵达坡底。 　　此时咕噜已经在坡底所在的山谷外围侦查了一圈，带回来一些新发现。 　　山谷外围地势平坦，随处可见高耸的石笋。 　　土壤湿润肥沃，地表覆盖着厚厚一层苔藓，丛生的蘑菇圈随处可见。 　　这样的环境，无疑非常适合昆虫、啮齿动物和寄生类厌光植物生存，而这些低等生物也为更为凶猛的掠食者提供了充裕的食材，从而形成一个丰富多样的生态系统。 　　根据咕噜的观察，在这片黑暗笼罩的谷地，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是一类变种蜘蛛。 　　这些蜘蛛体型大如车轮，圆滚滚的躯体漆黑油亮，八条折刀般细长的腿脚布满荆刺，锋利的下颚呈幽蓝色泽，很可能带有剧毒。 　　咕噜不敢靠近观察这些可怕的大蜘蛛，急匆匆回到主人身边寻求庇护。 　　乔安将咕噜观察到的情况转告同伴，四人全神戒备，沿着倾斜的坡道向山谷深处探索。 　　矿灯投射出笔直的探照光束，透过黑暗，来回扫荡。 　　以蘑菇为食的地底飞蛾受到光线惊扰，纷纷拍打翅膀腾空飞起，间或还有成群结队的蝙蝠倏然飞过。 　　生活在这片谷地的飞蛾，全都大如盘子，体表布满灰白色绒毛。 　　蝙蝠的体型看似与飞蛾差不多，却专以猎杀这种大飞蛾为食，对四位闯入它们家园的人类探险者，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 　　乔安注意到，山谷中相邻的石笋之间，几乎都会扯起不止一面巨大的蛛网。 　　用于编织这种蛛网的黏丝，每一根都有成年人拇指那么粗，看上去简直就像透明的缆绳。 　　相互追逐的蝙蝠和飞蛾倘若撞上蛛网，就被死死黏住，拼命挣扎也无法脱身。 　　蛛丝剧烈震颤，惊动了潜伏在暗处的变种蜘蛛，相继由岩石缝隙里爬出来。 　　这些大蜘蛛摆动八条纤细灵活的长脚，顺着粗大的蛛丝飞快地爬到网上，先以一对较短的触肢按住猎物，再用坚硬的下颚钳住猎物喉咙，而后吐出无论尺寸还是锋利程度都堪比短剑的吸管，深深刺入猎物体内，注射毒液。 　　短短数秒过后，猎物便被毒液麻痹，瘫软在蛛网上动弹不得。 　　除了造成麻痹，蜘蛛毒素同时还含有特殊的消化液，很快就把飞蛾或蝙蝠的血肉溶解成粘稠的糊状物。 　　变种蜘蛛以吸管抽取猎物体内半消化的血肉糊糊，进食时发出“唏溜唏溜”的声响，仿佛在喝一碗浓汤。 　　不出五分钟，猎物血肉被抽干，只剩一副薄而脆的空壳黏在蛛网上。 　　饱餐过后的变种蜘蛛，抖了抖愈发浑源丰满的大肚腩，从肚脐中抽取蛛丝，修复破损的蛛网。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奥黛丽和海拉尔感到头皮发麻。 　　毛茸茸的大蜘蛛，在姑娘们眼中简直比恶龙更可怕，要不是碍于面子，她们恐怕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四人放轻脚步，绕开蛛网密布的地带，尽量避免惊扰变种蜘蛛。 　　然而当他们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来到通往山谷深处的隘口跟前，不由全都傻了眼。 　　两道峭壁拔地而起，于顶部合拢，仅仅留出一条狭窄的甬道通往谷内。 　　然而这唯一的通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蛛网封锁，仿佛悬挂着无数重帷幕，白花花一大片，阻断探险者的视线。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被迫在谷口止步，思索如何破除蛛网封锁。 　　考虑到蛛网易燃，海拉尔从背包里取出两大瓶“炽火胶”，打算丢过去点燃蛛网，一把火烧个干净。 　　乔安担心火光引来大群变种蜘蛛袭击，摆手示意她别忙着纵火，自己先施法窥视一下，被重重蛛网遮蔽的山谷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导航罗盘”生成的立体图景，不受视野限制，可以显示出山谷内的地貌特征。 　　根据地图的缩放比例，乔安估算出从山谷入口到尽头的直线距离大概是800码。 　　这条不算太长的路径，宽阔地带堪比广场，狭窄地带形同羊肠，仅能供一人通行。 　　通过立体导航图，乔安还能看出被蛛网封锁的不仅仅是山谷入口，山谷内部的狭窄地带，也都被密密麻麻的的蛛网遮盖，简直寸步难行。 　　导航罗盘唯一的缺陷，是只能测绘地貌，却无法显示当地栖息的生物的具体位置。 　　比如这座蛛丝缠绕的地底山谷，内部少不了有大群变种蜘蛛盘踞，但是在导航罗盘上根本看不出来。 　　想进一步了解山谷中的生态，只靠导航罗盘还不够，乔安需要借助一种能够将自己的观察视角投射到山谷内部的预言系法术。 　　“Apacenya！” 　　乔安轻声诵出一句代表“远见与探知”的咒文。 　　结附在义眼上的3环“鹰眼术”，每天最多可以施放3次。 　　乔安一口气将今天的使用次数全都花光，比照导航罗盘生成的地图，在蛛网封锁的山谷内部，接连设下三个魔法观测点。 　　三个观测点，均匀分布在贯通山谷的路径上，彼此相距约为200码。 　　施法过后，乔安随时可以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这三个观测点上，就近观察观测点周边的情况。 　　接下来，乔安先将视角转移到距离谷口最近的第一个观测点。 　　切换视角的刹那，他感受到一阵晕眩。 　　待到神智恢复清醒，发觉自己已经置身于山谷内部，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存在感，仿佛只剩一双眼睛悬在半空。 　　乔安环顾四周，昏暗的山谷中静悄悄。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气流，吹拂着层层叠叠悬挂在峭壁间的蛛网，像是一面面迎风鼓荡的白帆。 　　每一张蛛网附近，乔安总能找到至少一只硕大的毒蜘蛛，似乎在耐心等候猎物上门。 　　乔安环绕第一个观测点扫视一周，过后将视角切换到两百码外的第二个观测点。 　　大概是巧合，第二观测点恰好被设置在一幅宽大蛛网的正中央，对面还趴着一只大蜘蛛。 第706章 避难小屋 　　当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一只与自己脸贴着脸对视的大蜘蛛。 　　与乔安面对面的大蜘蛛，从头部到胸部，对称分布着四对眼珠。 　　每一颗眼珠至少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在黑暗中闪烁着暗红色光芒。 　　乔安与这怪物对视的刹那，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 　　对面近在咫尺的变种蜘蛛，似乎也在为眼前突然浮现出来的透明球体感到诧异。 　　转动诸多眼球，围着乔安的观测点上上下下打量许久，而后警惕地靠上来，抬起两条与蛛脚相比显得更为短小粗壮的触肢，轻抚观测点。 　　乔安注意到，触肢上没有雄性生殖器的特征，可见这是一只母蜘蛛。 　　被一只车轮般硕大的母蜘蛛，用毛茸茸的触肢贴脸抚弄，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乔安迅速环顾四周，确认这里的环境与在第一观测点所见的情景差不多，就不再停留，迅速将视角切换到第三观测点。 　　至于第二观测点，即便被母蜘蛛发现也无所谓。 　　反正那只是一个力场塑造的魔法装置，母蜘蛛无法将之破坏。 　　第三个观测点，设置在山谷最深处。 　　乔安从这里观察到的情况，与前两个观测点大体相同。 　　山崖间同样悬挂着大片大片的蛛网，时而可见硕大的变种蜘蛛顺着蛛丝飞快爬行，显示出比杂技演员更灵活的身手。 　　唯一引起乔安注意的地方，就是在山谷尽头的石壁底部，开凿出一口幽深的洞穴，时不时有大腹便便的母蜘蛛钻进爬出。 　　乔安暗自猜测：“这个山洞，多半就是母蜘蛛们产卵育婴的巢穴。” 　　最后深深望了山洞一眼，乔安退出由“鹰眼术”塑造的魔法观测点，将视角重新切换到自己的本体。 　　缓缓睁开眼，乔安看见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围拢在自己身边，全都满脸期待的注视着自己。 　　“乔安，你在山谷中看到了什么？” 　　霍尔顿迫不及待地打听。 　　“到处是变种蜘蛛，总数不下百头。” 　　乔安回忆了一下，接着说： 　　“山谷尽头有一个蜘蛛洞，很可能是离开此地的唯一途径。” 　　“从这里到蜘蛛洞的路径，全被蛛网遮蔽，我们只能硬闯进去。” 　　听他说完，海拉尔回头望向蛛网密布的山谷入口。 　　“如果咱们试图破坏蛛网，恐怕会惊动山谷中的变种蜘蛛，成群结队地冲出来围攻咱们，那谁顶得住啊！” 　　“说得就是，我可不想被大蜘蛛吸成一具空壳。” 　　霍尔顿面露苦笑，难得赞同海拉尔一次。 　　“敌众我寡的处境下，切不可急躁冒进，当前最要紧的是建立一个能够阻挡蜘蛛围攻的稳固据点，以据点为依托，再设法打开局面。” 　　公主殿下沉着冷静的分析，促使乔安产生灵感，联想到一个能够解决当前困境的法术。 　　“有一个3环塑能系法术，恰好可以用来建立你所说的那种防御据点。”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粒拇指大的水晶珠子，握在掌中吟咏施法咒文。 　　“Vala！”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手中的水晶珠砰然碎裂，周身张开一轮月华般皎洁的银色光晕，缓缓向外扩张。 　　附近空间的魔网，受到乔安体内扩张出的光晕牵引，纷纷向他所在的位置偏折，与光晕融合，凝结成为一只透明的半球形大碗，倒扣在地上。 　　这只由力场塑造而成的碗形护罩，以乔安所在的位置为球心，半径约有20尺长，通体散发出朦胧光辉，驱散周边的黑暗。 　　乔安结束施法，招手示意同伴进入护罩内部。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连忙走过来。 　　咕噜犹豫了一下，也壮着胆子跟过来。 　　魔法护罩仿佛只是一层虚幻的光幕，没有对众人构成丝毫阻碍。 　　海拉尔第一个穿过光幕进入护罩内部，立刻感觉到周身温和，不由惊讶得“咦”了一声。 　　“这个法术叫做‘避难小屋’，可以为我们提供一处临时基地。” 　　乔安打了个响指，护罩内侧随之亮起柔和的魔法光辉，如同点亮壁灯，为置身其中的人们提供充足的光照。 　　“小屋里总是维持着适宜的温度，不受外界的寒气和气流影响。” 　　“护罩可以调节光亮，单向透明，我们在内部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的生物却看不见我们。” 　　“除此之外，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还有防御功能，除了极少数能够破坏力场的武器和魔法，其它攻击都无法突破这层护罩。” 　　听了乔安的介绍，奥黛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接连提出三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这层魔法护罩，最多可以维持多久？” 　　“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能维持十四个小时，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再次施法延长‘避难小屋’的存续期限。” 　　“十四个小时，已经足够了！不过，我发现这个护罩呈半球形，地面以下的部分，似乎缺乏保护，如果敌人挖掘地道钻进来怎么办？” 　　“事实上，护罩是一个完整的球体，只不过下半部分埋在地底，你们看不到而已。”乔安从容回答。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乔安，你能带着‘避难小屋’一起移动吗？” 　　“很遗憾，这我办不到，‘避难小屋’一旦被创造出来，就无法移动。”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说： 　　“不仅小屋本身无法移动，我本人也无法离开‘避难小屋’，否则法术就会自行消解。” 　　发觉奥黛丽面露惋惜，乔安又补充道：“虽然我无法离开小屋，但是你们可以自由进出，不受影响。” 　　“那还好！乔安，接下来你只需要留守‘避难小屋’，战场上的事，交给我、霍尔顿和海拉尔来解决。” 　　以“避难小屋”为依托，奥黛丽迅速制定出一套攻防一体的作战方案。 　　“如果围攻过来的蜘蛛太多，我们抵挡不住，就火速撤回小屋，安安稳稳地歇息疗伤，养足精神过后，再出去猎杀蜘蛛。” 第707章 变种蜘蛛 　　奥黛丽的提议获得大家一致赞同，立刻着手准备实行这一作战方案。 　　锡安姐弟俩所做的战前准备，只是常规的整理武器防具，加持“防护邪恶”或者“虔诚护盾”之类增益法术。 　　海拉尔的战前准备却很别致：双手捧剑，眼帘低垂，仿佛在默默祈祷。 　　随着祈祷仪式的进行，一股神秘的魔力从她体内引导出来，注入手中的武器。 　　乔安曾听海拉尔说起，“魔战士”拥有一种特殊的职业能力，可以临时为武器附加魔法特效。 　　海拉尔手中那柄波刃巨剑，虽说是采用上等好钢锻造，做工也称得上精良，却没有任何附魔特效。此刻被海拉尔注入魔力，不仅临时提升了一个附魔等级，还被赋予了“炽焰”特效，环绕剑刃涌出一圈火红的烈焰。 　　海拉尔完成武器附魔仪式，扛起炽焰巨剑大步走向山谷入口。 　　奥黛丽身着银色胸甲，左手持盾右手仗剑，紧跟在海拉尔身旁，警惕地留意四周动静。 　　霍尔顿落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滑稽枪”的弹仓里已经装满铅弹。 　　乔安无法离开“避难小屋”，就让咕噜跟了上去，通过“视觉链接”，他可以借用咕噜的眼睛关注战场上的同伴。 　　前方道路被庞大的蛛网阻挡，海拉尔冷笑一声，蓦地挥出巨剑。 　　呼啸的剑气裹挟烈焰横空扫荡，对面的蛛网立刻被引燃，火势顺着蛛丝向四周扩散。 　　整面蛛网为烈火包围，不出数秒就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气味。 　　海拉尔跨过蛛网余烬，继续向峡谷深处挺进。 　　每逢蛛网拦路，海拉尔就随手挥出一剑，利用剑刃喷发出的魔法火焰焚烧蛛网，扫清前进途中的障碍。 　　大片蛛网燃烧时升起的滚滚黑烟，很快就惊动了山谷中潜伏的变种蜘蛛，纷纷朝谷口飞奔过来。 　　第一只变种蜘蛛出现在高耸的岩壁上方，拖着一条粗长的蛛丝凌空飞荡下来，张开八爪扑向海拉尔。 　　奥黛丽最先发觉来自头顶的威胁，仰头凝视那只自空中扑落下来的大蜘蛛，幽蓝的眸子涌现灵能光辉。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利剑刺入脑海，变种蜘蛛脆弱的意志防线立刻被击溃，失控的身躯摔得四分五裂，涌出褐色血浆。 　　唰！夜色中闪过一抹银霞。 　　摔得半死的变种蜘蛛，被奥黛丽挥剑刺穿头颅，彻底停止了挣扎。 　　这时，对面又有两只大蜘蛛舞动八爪飞扑过来。 　　还没等它们迫近，霍尔顿就举枪开火。 　　一只蜘蛛胸部中弹，爆开大团褐色血花，痛苦地吱吱尖叫，随即被旋风般冲过来的海拉尔一剑砍翻，浑身燃起烈焰，转眼烧成焦炭。 　　另一只变种蜘蛛更惨。腹部中弹的刹那就急剧缩小，变形，最终变成一只小鸡，细声细气的唧唧哀鸣，眼中满是困惑与凄惶。 　　看到它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海拉尔和奥黛丽都不忍下杀手。 　　就在她们迟疑的时候，咕噜突然甩出长臂，以布满尖刺的利爪扼住那只小鸡仔，一把扯回跟前，塞进口中咯吱咯吱大嚼起来。 　　海拉尔回头望向锁喉怪，无法确定它刚刚的猎杀行动是自发行为，抑或在执行乔安的命令。 　　无论如何，咕噜的冷酷猎杀给她敲响了警钟，意识到现在可不能心慈手软。 　　海拉尔摒弃杂念，挥动环绕烈焰的巨剑，奋力斩向另一只迫近过来的变种蜘蛛。 　　随着战斗持续，越来越多变种蜘蛛受到惊扰，潮水一般围拢过来。 　　奥黛丽挥剑劈开一头蜘蛛，腾出空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矿灯投射出的光柱来回扫荡，使她觉察到无数蠕行的身影正在包抄上来。 　　奥黛丽意识到处境危险，果断发出信号，示意海拉尔和霍尔顿尽快撤回“避难小屋”。 　　霍尔顿不敢违抗姐姐的命令，不过他也不想被成群结队的蜘蛛追着屁股咬，就一边后退一边吟咏咒文，挥手抛洒出一片“闪光尘”。 　　由山谷中冲出来的大群蜘蛛，迎面被“闪光尘”糊了一脸，强光爆发的刹那全都被闪成了瞎子。 　　在这一发“闪光尘”的掩护下，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得以顺利摆脱变种蜘蛛纠缠，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撤了回去。 　　十分钟后，霍尔顿和海拉尔无惊无险地回到避难小屋。 　　负责断后的奥黛丽被一群变种蜘蛛紧追，倒退着撤到避难小屋跟前时，已经陷入包围。 　　奥黛丽举盾撞开迎面猛扑上来的大蜘蛛，顺势挥剑斩断一条蜘蛛腿。与此同时，剑锋剧烈震颤，爆发出一声雷霆轰鸣！ 　　断腿的大蜘蛛，直接被公主殿下这记“雷鸣斩”震毙。 　　后续追赶过来的变种蜘蛛，也都被这声巨响深深震撼，吓得止步不前。 　　奥黛丽乘机脱离蜘蛛包围，从容撤回“避难小屋”。 　　对面那群大蜘蛛自雷鸣造成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试探着靠近“避难小屋”，眼中都是迷茫。 　　从外界看“避难小屋”，只是一层不透明的发光罩子。 　　变种蜘蛛虽然智力不高，但是只凭直觉也猜得到自己追逐的猎物多半就躲在这层罩子内侧，便把“避难小屋”团团包围起来，挥舞长腿试图撕裂那层薄薄的光罩。 　　结果表明所有对“避难小屋”进行破坏的尝试，全是徒劳。 　　大群变种蜘蛛围着光罩撕咬许久，连一条裂缝也没能撕开，最后只得放弃破坏，相继撤回山谷，忙碌着修补被烧毁的蛛网。 　　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置身于“避难小屋”内部，与外界那群重重包围小屋的大蜘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护罩。 　　透过护罩，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蜘蛛张口撕咬“避难小屋”，尽管知道小屋无法被这种程度的攻击破坏，仍不免提心吊胆。 　　直到蜘蛛放弃围攻小屋，四散离开，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静下心来休息疗伤。 　　海拉尔在与变种蜘蛛的战斗中受了些轻伤，还好没有中毒。 　　奥黛丽施展“圣疗”为她疗伤止血，很快就恢复如常。 　　除了“圣疗”，奥黛丽还保留着一些神术位以备疗伤之用。 　　霍尔顿这个吟游诗人，虽然是奥术施法者，掌握的疗伤法术一点都不比身为“圣武士”的姐姐少，必要的时候也能客串一下“护士”的角色。 第708章 蛛潮 　　这场漫长而艰难的战斗才刚开始，恐怕一直要持续到消灭山谷中的所有变种蜘蛛为止。 　　为了打赢这场持久战，乔安意识到探险团队的医疗保障至关重要，只靠奥黛丽一人恐怕应付不来，就建议霍尔顿尽量多保留一些法术位，必要的时候用于施展疗伤法术，多少能帮奥黛丽分担一些压力。 　　休息了一个钟头，顺带吃了些东西补充体能，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走出“避难小屋”，继续焚烧蛛网，猎杀蜘蛛。 　　乔安照旧派出咕噜跟在三人身后，通过“视觉链接”观察战况。 　　以锁喉怪的战斗力，单挑大型变种蜘蛛倒是问题不大，可一旦陷入蜘蛛包围就很危险了，乔安不会勉强咕噜去做超出它能力范围的事。 　　偶尔会有变种蜘蛛被海拉尔和奥黛丽打伤，或者很不走运的触发了“滑稽枪”的魔法特效，被霍尔顿一枪轰成小鸡崽儿。 　　这种时候，乔安就通过“次级心灵连线”指挥咕噜出手“补刀”，好让三人集中精力对付那些更难缠的敌人。 　　有了刚才的经验，众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破坏蛛网和猎杀蜘蛛的效率也明显提升。 　　三人加上一只锁喉怪，在山谷中稳步推进。历经两个钟头的厮杀，已经抵达谷地中部，也就是乔安以“鹰眼术”设置的第二个观察点附近。 　　探险队在这里遭到空前猛烈的围攻，大群变种蜘蛛像是接到来自族群高层的命令，由山谷深处疯狂冲了出来，一眼望去，恍若漆黑的潮水。 　　“我的神啊！这场面可真够刺激的！” 　　目睹蛛群蜂拥而来，霍尔顿不由头冒冷汗。 　　“咱们这一路杀过来，少说也宰了四五十头大蜘蛛，我还以为山谷中的蜘蛛已经快被杀光了，怎么还有这么多！” 　　海拉尔扛着炽焰巨剑，脸色发苦，禁不住怀疑山谷中的蜘蛛无穷无尽，根本杀不光。 　　奥黛丽扭动修长白皙的颈项，头盔上的矿灯随之扫出一片扇形光幕，将对面围攻过来的蛛群尽收眼底，目测不下百头之多。 　　“上百头大蜘蛛集结冲锋，秩序井然如同一支军队，这种违背蜘蛛天性的战场纪律，使我不得不怀疑在蛛群背后，还有其它智力水平更高的生物在发号施令。” 　　奥黛丽先道出令人不安的推测，接着又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此刻所见的蛛群，应该就是山谷中剩余的全部变种蜘蛛，之所以倾巢出动，恰恰表明它们已经被逼到绝境——要么逃离山谷，要么垂死反扑。”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够击退这一波围攻，残余的变种蜘蛛将丧失斗志，只能选择放弃山谷中的巢穴，逃往别处安家。” 　　海拉尔循着奥黛丽的思路分析过后，不由笑出声来。 　　“照这么说，反而是我方优势很大！” 　　“前提是咱们挡得住这一波攻势！显而易见，这不可能办得到！” 　　霍尔顿不得不提醒两位过度乐观的老姐。 　　“与其留在这里等死，咱们还是趁着蛛群尚未完成包围，赶紧撤回‘避难小屋’，等到蛛群退潮，再出来反杀一波！” 　　霍尔顿的倡议当然再正确不过，奥黛丽和海拉尔都没有异议，三人立刻沿着来时的路撤了回去。 　　正如奥黛丽担心的那样，变种蜘蛛在这一轮交战过程中，体现出了超乎其智力属性的战术配合水平。 　　除了正面组织集群冲锋，还有一支伏兵悄悄绕到三人背后的狭窄路段，静静躲在岩石背后，一直等到他们沿着这条必经之路撤退回来，才冷不防地跳出来发起伏击。 　　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事先都没有想到，智力低下的蜘蛛居然还会半路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三人实力够强，也不缺少临危不乱的坚定意志，很快就恢复镇定。 　　奥黛丽第一时间将海拉尔和霍尔顿挡在身后，挥盾撞开率先扑上来的大蜘蛛，同时吟咏赞美“太阳神”培罗的祷文，为自身加持1环“圣域术”。 　　神术完成的刹那，奥黛丽周身张开一圈金光灿烂的球形护罩。 　　这个1环圣武士神术的作用很奇妙。 　　置身于“圣域术”笼罩下的奥黛丽，不能主动攻击敌人，否则护罩便会自行消解。 　　与此同时，对面那群蜘蛛的精神也受到奥黛丽身上辐射出的光辉影响，不敢主动攻击这位周身光辉灿烂、神圣不可侵犯的女骑士。 　　双方就这样在狭窄的山道两侧陷入僵持。 　　这样的局面，当然对躲在奥黛丽背后的海拉尔和霍尔顿最有利。 　　趁着蛛群被奥黛丽阻挡，两人争分夺秒准备施法仪式。 　　被奥黛丽堵在山道对面的变种蜘蛛，迟疑数秒过后，不知是脑子终于开了窍，还是受到某位隐身幕后的首领点拨，相继朝两侧峭壁上攀爬，试图绕到奥黛丽背后去袭击海拉尔和霍尔顿。 　　然而它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Rave！” 　　霍尔顿率先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向蛛群发出一道“粉碎音波”。 　　锥形冲击波伴随刺耳尖啸轰击蛛群，受到强烈震慑的大蜘蛛陷入呆滞，外骨骼浮现大片裂痕。 　　海拉尔紧随霍尔顿完成施法，指尖点向蛛群中央，口中咏出那个象征“火焰”与“灼热”的精灵语咒文。 　　“ure！” 　　一团炽烈的火球盘旋着飞了出去，于海拉尔指定地点轰然爆裂，将那些尚未摆脱音波震慑的大蜘蛛炸得血肉横飞。 　　“快走！” 　　奥黛丽不等“火球术”造成的烈焰熄灭就冲了出去，挥剑劈开挡路的大蜘蛛，为身后同伴清理出一条逃生通道。 　　海拉尔和霍尔顿紧跟在奥黛丽身后，顺利通过火场，撤往避难小屋。 　　即将脱离谷口的时候，又有一群暗中潜伏的变种蜘蛛半路窜了出来，试图阻挡三人的退路。 　　这一次大家已经有所准备，顺利杀退蛛群脱离山谷，有惊无险的撤回“避难小屋”。 第709章 解毒 　　连番血战下来，海拉尔和奥黛丽都显得很疲累，好在没有受伤。 　　霍尔顿运气欠佳，手臂被变种蜘蛛的下颚擦出一道伤口，最初以为不过是皮肉伤，没有在意，回到“避难小屋”才感到伤口胀痛，头晕恶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刚一回到“避难小屋”，奥黛丽就赶紧查看弟弟的伤势。 　　霍尔顿手臂上的伤口，长约两寸，已经浮肿发黑。 　　创面流出的脓血，带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再看霍尔顿的脸色，苍白中竟然渗出一抹诡异的绿意。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中了剧毒！ 　　外伤不难治愈，变种蜘蛛的毒素可不那么容易祛除。 　　以奥黛丽当前的“圣武士”等级，还无法运用“圣疗”解毒。 　　她所掌握的神术最高只有2环，可以暂时压制毒发，避免伤势恶化，却没有能力彻底解毒。 　　乔安见霍尔顿中毒后神态萎靡，奥黛丽挂念弟弟，急得眼泛泪光，便悄然召唤出“神之泪”，浸入“无尽水袋”。 　　数秒过后，乔安收回“神之泪”，倒出一杯融合“神话能量”的清水，半杯用来清洗霍尔顿的伤口，剩下半杯喂他喝下。 　　“神之泪”解开第二重封印过后，制造出的药水具有治疗和预防常见病菌和毒素的奇效。 　　外敷加上内服，霍尔顿体内的毒素很快就被完全化解，伤口也迅速愈合，除了身体还有点发虚，别无大碍。 　　其实在为霍尔顿解毒之前，乔安还无法确定变种蜘蛛的毒素是否属于药水能够治愈的“常见毒素”之列。 　　霍尔顿服药后迅速康复，使他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除了解毒，“神之泪”转化出来的药水还具有预防病毒的功能。 　　至少在接下来的七天内，即便霍尔顿再次遭到蜘蛛叮咬，也不会受到毒素侵害。 　　乔安考虑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大家还有遭受蜘蛛毒牙啮咬的风险，就额外花费三道“神话能量”，又调制出三杯抗毒药水，自己饮用一杯，剩下两杯分给奥黛丽和海拉尔服用，以防万一。 　　众人服药的时候，乔安无意间瞥见咕噜，蜷缩在“避难小屋”一角，眼巴巴瞅着自己手中的水袋，显得有些可怜。 　　乔安迟疑了一下，到底于心不忍，便又唤出“神之泪”，激发一道“神话能量”，调制出一杯抗毒药水，给咕噜服用。 　　反正“神话能量”每天都会自动恢复一部分，存着不用也无法突破容量上限，还不如充分利用起来，毕竟咕噜也是需要参加战斗的冒险队员，不能对它太小气。 　　咕噜接过主人递来的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抹了抹嘴吧，满脸感激地望着乔安。 　　通过“次级心灵连线”，乔安能够清晰体会到咕噜的心情——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是无法作伪的。 　　众人在“避难小屋”里休息疗伤的时候，小屋周围已经挤满了大群变种蜘蛛。 　　这些面目狰狞的大蜘蛛，徒有尖牙利爪和致命的毒素，却无法对面前这座微微发光的半球形罩子造成哪怕一丝最轻微的破坏。 　　任凭它们围着小屋冲撞撕咬，结果统统是白费力气。 　　霍尔顿服药过后，精神大有好转。 　　看到成群的大蜘蛛在一墙之隔的屋外急得团团转，可把这熊孩子给乐坏了，冲着墙外的蜘蛛猛喷骚话。 　　如果那些蜘蛛能听懂人话，恐怕不需要乔安他们出手猎杀，就要被少年诗人的满嘴骚话气到原地爆炸。 　　奥黛丽和海拉尔嫌霍尔顿说话太下流，远远躲到小屋一角，低声交流美容心得。 　　乔安觉得，在这种境地还有兴致聊什么“胭脂虫唇膏”或者“颠茄滴眼液”的女孩，心态甚至比刚刚死里逃生就狂喷骚话的霍尔顿更强大。 　　世上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包括财富、知识和修养，都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获得。 　　可惜，乐观自信的性格不在此列。 　　人们总是深深羡慕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乔安也不例外，所以他真心羡慕那些总是有办法把苦难变成笑声的人。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就是这样的人。 　　跟这三位好友在一起的时候，乔安觉得很放松，仿佛自己的情绪也受到对方感染，变得乐观了很多。 　　友情如同一缕阳光，冲淡乔安心间的阴翳。 　　只要心中尚存一缕阳光，他就有信心抵抗来自血脉源头的诅咒，拒绝变成丧失人性的怪物。 　　聚集在外面的变种蜘蛛，最终不得不放弃攻破“避难小屋”的企图，大多退回山谷，只剩不到十只留下来，暗中监视小屋的动静。 　　这些留下来的蜘蛛可不知道，“避难小屋”的护罩单向透明，只会阻隔从外向内窥探的视线，从内向外观察的视线却不受妨碍。 　　这些在外留守的蜘蛛探子，自认为躲藏的很好。 　　其实它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一墙之隔的乔安等人看的清清楚楚。 　　休息一个钟头过后，精力恢复的海拉尔和锡安兄妹再次离开小屋。 　　三人先把屋外留守的“探子”全都揪出来宰掉，然后重返山谷，猎杀落单的变种蜘蛛，纵火焚烧挡路的蛛网。 　　乔安看似独自留守“避难小屋”，实则他的“眼睛”也跟随同伴进入山谷。时而通过咕噜的眼睛观察战况，时而将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的魔法观测点，总览战场全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上力场护罩，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自己身上，回头望向撞击声传来的地方。 　　视线透过透明的力场护罩，所见只有一片充塞黑暗的虚空，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刚才的撞击声，难道只是错觉？ 　　乔安皱了皱眉，心头的疑云始终无法释怀。 　　虽然屋外没有什么可疑迹象，不过为了使自己心安，他还是将义眼上结附的诸多侦查法术全部开启。 第710章 人面 　　“黑暗视觉”，“魔鬼之眼”，“迷雾视域”，“震颤感知”…… 　　乔安右眼接连闪烁魔法灵光。 　　到此为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然而当他开启“识破隐形”，眼前所见顿时发生剧变，使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乔安正对面不远处，与他相隔一层力场护罩，凭空浮现出一条庞大而狰狞的身影。 　　“避难小屋”外面的怪物，乍看起来像一只大型变种蜘蛛。 　　圆滚滚的躯体，直径足有八尺，环绕腹部外侧撑开八条细长蛛脚。 　　然而稍加观察，乔安就从这怪物身上发现异于寻常变种蜘蛛的特征。 　　它的躯体虽然也是黑色，然而体表还夹杂着一丝丝血红色的纹理，看上去分外恐怖。 　　更恐怖之处在于，这只大蜘蛛竟然生有一颗酷似人类的头颅！ 　　那张苍白浮肿的人脸，看上去像是一位神色阴鸷的年轻妇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猩红眼眸闪烁不定，时而咧嘴舔唇，展露出满口尖牙利齿，毒液顺着唇角流淌下来，垂涎如丝。 　　乔安注视着屋外那只狰狞诡异的人面蜘蛛，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最初他以为人面蜘蛛处于隐形状态，然而仔细观察过后才发觉对方其实是位于“灵界”，也就是与物质世界平行的“以太位面”。 　　位于灵界与物质世界交界地带的生物被称为“灵体”，也就是绝大多数幽魂鬼魅在显形之前所处的状态。 　　灵体生物，可以从灵界眺望物质界。 　　反之，处于物质界的人们，通常无法看到灵体生物，除非像乔安这样，加持能够识破隐形的侦测类法术。 　　由于相隔一层位面壁垒，灵体生物无法直接伤害处于物质界的目标，先得传送回物质界，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形体，然后才能发起攻击。 　　乔安很清楚灵体生物的特点，所以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就恢复了镇定。 　　回想刚才的撞击声，多半就是屋外那只人面蜘蛛碰撞力场护罩发出的动静。 　　灵体生物，好比一条虚无缥缈的幽魂，可以穿透一切实体障碍，进入完全封闭的空间，甚至可以潜入生物体内，然后突然显形，将被附体的生物活活撑爆！ 　　但是，唯独有一种障碍，灵体生物无法逾越，就是具有“力场”属性的魔法结界。 　　力场结界，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灵界，无论从哪个位面尝试穿越，都会尝到碰壁的滋味。 　　乔安建立的这座“避难小屋”，恰恰自带力场护罩，能够阻挡灵体生物入侵。 　　屋外那只人面蜘蛛，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百试不爽的灵体形态，居然无法穿过眼前这薄薄一层发光的墙壁。 　　她迈动修长的蛛脚，向后退出两步，拉开空间加速助跑，猛的一跃而起，朝“避难小屋”飞扑过来。 　　乔安见此情景，暗自冷笑。 　　“自讨苦吃！” 　　果不其然，人面蜘蛛一头撞上力场护罩，反弹回去，摔了个肚皮朝天。 　　这怪物奋力抖动八爪，好不容易才翻身爬起，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脸色难看之极。 　　经过两次失败的尝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凭借灵体状态穿越这道魔法结界，就在“避难小屋”外来回踱步，似乎在冥思苦想攻破这道结界的办法。 　　乔安也在观察这只人面蜘蛛。 　　这怪物奇特的长相，再加上她的灵体特征，促使乔安产生联想，猜测这家伙就是《瓦雷斯怪物图鉴》“蛛类生物”分卷当中记载的“相位蜘蛛”。 　　相位蜘蛛，据说是一种原生于灵界的魔法兽，天生具有“幻化灵体”的超自然能力，能够随意在灵界和物质界穿梭往来。 　　相位蜘蛛的这一优势，在狩猎过程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当相位蜘蛛盯上一只位于物质界的猎物，往往先以灵体形态隐身跟踪，直到对方放松警惕，就由灵界传送到物质界，冷不防出现在猎物身后，以锋利的下颚袭击对方，顺带注入毒液。 　　如果偷袭得手，相位蜘蛛就会在灵界等待猎物中毒身亡，然后再传送回来，享用美餐。 　　万一偷袭失败，相位蜘蛛也不着急，继续以灵体形态追踪猎物，耐心等候对方露出破绽，再次发起突袭。 　　无论偷袭是否得手，相位蜘蛛总会在攻击过后第一时间逃回灵界，深谙“一击脱离”、“绝不恋战”的刺客准则。 　　回想书上关于相位蜘蛛的描述，乔安对照屋外徘徊的那只人面蜘蛛，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这只相位蜘蛛在两次碰壁过后，变得非常谨慎，一直停留在灵界。 　　世间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伤害灵体，唯独力场属性的攻击是一个例外，可以从物质界延伸到灵界，直接杀伤灵体生物。这就好比力场护罩可以延伸到灵界，撞得相位蜘蛛一头包。 　　乔安倒是学过好几个力场属性的攻击法术，比如“魔法飞弹”、“力场冲击”还有“法师幽冥掌”，都可以打击处于灵体状态的相位蜘蛛——而且对方还无法还手！ 　　现在的问题在于，乔安身处“”避难小屋”内部，在他与相位蜘蛛之间，还隔着一层力场护罩。 　　如果乔安在屋内施法，法术会被力场护罩阻挡下来。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走出小屋，露天施法。 　　这样诚然可以杀伤相位蜘蛛，但是也会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利爪和毒牙之下，需要承担一些风险。 　　除此之外，乔安一旦走出屋外，这座“避难小屋”也将立刻瓦解。 　　如果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恰好赶在这时候撤回来，就没有据点可供躲避大群蜘蛛追杀了。 　　综合考虑各种风险，乔安打消走出小屋的念头，决定采用另一种途径排除面前这道障碍。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屋外的相位蜘蛛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似乎想出了攻破“避难小屋”的好主意。 　　这怪物晃动肥硕浑圆的身躯，伴随一圈朦胧的光影脱离以太位面，传送到了物质界，扭头向山谷那边发出尖锐长啸，听起来像是一个极度伤心的女人，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嚎。 第711章 剑足 　　乔安被相位蜘蛛刺耳的嚎叫打断思路，皱起眉头，揉了揉耳朵，诧异地望向屋外。 　　这个怪物，大声嚎叫，想干什么？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远处山谷中传来两声长啸。 　　虽然声调与相位蜘蛛的叫声全然不同，但是听得出来，它们是在回应相位蜘蛛的呼号，匆匆赶来相助。 　　乔安循着长啸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不出一分钟，两团朦胧的身影相继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两个神秘的怪物，几乎是以垂直峭壁的姿态飞奔跳跃，几个起落就来到“避难小屋”跟前。 　　两只长途奔袭的大蜘蛛，体型比相位蜘蛛略小一圈，腿脚更为细长，漆黑的躯体毛发旺盛，体表布满棕色锯齿状条纹，最奇特的是它们的长腿，呈现出钢蓝色金属质感，棱角分明，宛如八口锋利的折刀。 　　乔安还注意到，这两只新来的大蜘蛛跳跃力极为惊人，轻轻一纵就弹起三十尺高，在空中展开八爪，如同大鸟一般轻盈滑翔，舒展的身姿很是优美。 　　当它们降落在避难小屋跟前，乔安就近观察，惊讶地发现这种蜘蛛的八条长腿当中，有一条非常特殊，不仅锋利如剑，而且闪耀魔法灵光，从其引起的魔网波动频率来看，似乎结附了某种力场属性的魔力印记！ 　　乔安不由头皮发麻。 　　如果他的观察没有太大偏差，这两只新来的大蜘蛛，都擅长以长剑般锋利的蛛腿攻击敌人，而且其中一条蛛腿还具有超自然能力——相当于一件自带力场属性的附魔武器！ 　　乔安心头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这时，那两只剑足蜘蛛已经与相位蜘蛛碰头，吱吱低鸣，似乎在以一种独特的语言进行交流。 　　乔安看得出来，相位蜘蛛在族群中的地位比那两只剑足蜘蛛更高，但是还没有高到可以把对方当成奴仆随意驱使的程度，不得不多费些唇舌说服它们帮忙。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只剑足蜘蛛像是与相位蜘蛛达成了某种交易，都将毛茸茸的触肢凑到她面前，相互触摸。 　　乔安隔着一层透明护罩，旁观三只大蜘蛛的亲密互动，感觉有些异样。 　　他隐隐怀疑，这两公一母三只蜘蛛，正在当着自己的面，搞黄色交易。 　　只可惜，他对这些怪异蜘蛛的习性还不够了解，怀疑归怀疑，却拿不出十足的证据。 　　没过多久，相位蜘蛛便低声嘶吼，似乎在催促两只雄蛛做事。 　　两只雄蛛显得很驯服，乖乖听从她的驱使，转身望向“避难小屋”。 　　长而有力的蜘蛛腿微微曲张，陡然一跃而起，如同两朵乌云飘向屋顶。 　　乔安听见头顶传来敲击声，连忙抬头观望。 　　两只雄蛛各自扬起一条附魔长腿，如同挥舞巨大的镰刀，蓦地下劈！ 　　咔嚓！ 　　咔嚓！ 　　屋顶传来碎裂声，力场护罩竟然被蜘蛛腿劈出两条裂痕！ 　　眼前的情景，证实了乔安的顾虑。 　　这两只剑足蜘蛛，具有破坏力场结界的超自然能力，难怪相位蜘蛛不惜牺牲色相，请它们过来帮忙破坏“避难小屋”。 　　意识到“避难小屋”已经不再安全，乔安果断探出一颗由硫磺与蝙蝠粪便混合而成的小球，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向着小屋顶棚施放“火球术”！ 　　“ure！” 　　乔安咏出咒文的同时，还没忘给“火球术”附加超魔技艺“法术越障”。 　　如果缺少这一环节，火球就会撞上天花板，在小屋内部引爆，后果形同自杀。 　　加持“法术越障”的“火球术”，直接绕过力场护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小屋顶棚，就在两只剑足蜘蛛身边猛烈爆发。 　　轰鸣声中，避难小屋剧烈震颤，透明的天花板为熊熊烈火包围，举目望去，一片火红。 　　两只剑足蜘蛛，还没来得及敲碎力场护罩，就被骤然炸裂的火球轰飞。 　　在夜空中翻滚着划出两条抛物线，相继坠落在乱石堆里，折断的蛛脚还在微微抽搐，距离死亡只差最后一口气。 　　施法轰飞两只剑足蜘蛛过后，乔安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目光紧盯屋外那只相位蜘蛛。 　　相位蜘蛛明显被隔着力场护罩爆发的“火球术”吓了一跳，顾不上理睬那两只被炸飞的雄蛛，第一时间逃回灵界，观察接下来的事态变化。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所做的选择也称得上合理。 　　然而，她却在浑然不觉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直到此时，相位蜘蛛还没有意识到，乔安已经识破她的灵体形态。 　　对于一位掌握了众多奥术的天才法师而言，只要能够发现敌人，往往就意味着有办法杀死对方！ 　　这一刻，相位蜘蛛的厄运已经注定。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裂痕，暗自感慨，相位蜘蛛既不够果决，更不够聪明。 　　如果她足够果决，就应该趁着“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出现裂痕，第一时间施展“幻化灵体”，穿过裂缝潜入屋内，向乔安发动攻击。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乔安就得采用后备方案与她周旋。虽然还是有把握解决掉她，但是要冒受伤的风险，而且至少还得多花费一个法术位。 　　如果相位蜘蛛足够聪明，就应该在目睹同伴遭受火球轰炸的刹那，醒悟乔安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尽快逃离此地，而非躲进灵界迟疑观望，以至于错失最后的逃生时机。 　　对这种既无决断也不够聪明的怪物，乔安也没啥好说的，直接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送她去死就是了。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颗黑玛瑙握在掌心，准备施展兼有“死灵”和“力场”双重属性的3环奥术“法师幽冥掌”。 　　“Faire！” 　　乔安为这个法术附加了同样的超魔技艺，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流绕过力场护罩，自屋外涌现出来，凝聚成为一只漆黑的巨掌。 　　相位蜘蛛的眸子蓦地瞪大，终于意识到死神已经迫近到自己身后，匆忙摆动八爪，试图逃离那只黑色魔掌的追杀。 　　然而现在想跑已经太迟了。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追上去，直接穿透位面壁垒，一把按住相位蜘蛛的脑袋，收拢五指抓了个结实。 　　乔安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气涌现，以意念遥控黑色魔掌，抓起八爪乱动的相位蜘蛛，强行将她扯出灵界，照准“避难小屋”门外一根凸起的石笋，狠狠砸下去。 　　噗嗤！ 　　尖锐的石笋将相位蜘蛛从腹部到后背捅了个对穿，灰色血浆喷涌而出，顺着石笋淋漓流淌。 第712章 解剖 　　乔安丢下相位蜘蛛的尸体，遥控“法师幽冥掌”移动到那两只还在苟延残喘的剑足雄蛛跟前，挥掌重重拍下！ 　　嘭嘭两声闷响，一对剑足雄蛛，紧随相位蜘蛛之后相继毙命。 　　乔安长舒一口气，额头渗出汗水。 　　刚才的战斗中，他在短短一分钟内，接连释放了两个附加超魔技艺的3环法术，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都很大。 　　此刻确认相位蜘蛛和两只剑足雄蛛都已经被击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疲惫感也随之席卷而来。 　　乔安抹了把汗，先把气喘匀，感觉不那么疲惫了，便遥控“法师幽冥掌”，将相位蜘蛛和两只剑足雄蛛的尸体一一拖回“避难小屋”。 　　这两种蜘蛛，都是很罕见的魔法生物，而在乔安眼中，更是极好的研究素材，得到这三具完整的尸体，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着手解剖蜘蛛尸体之前，乔安还有一件更迫切的事要做，就是修复“避难小屋”。 　　有一只相位蜘蛛出现，就难保不会出现第二只。万一自己沉醉于研究工作的时候，另一只相位蜘蛛悄悄潜入小屋，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一粒白水晶珠，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而后抬手触摸面前那道微微泛光的力场护罩，再次施放3环奥术“避难小屋”。 　　两个相同的法术叠加，效果之一是法术存续时间加总，顺带还将天花板上那两条被剑足蜘蛛割开的裂痕弥合。 　　乔安环顾修复完整的“避难小屋”，满意地搓了搓手，取出解剖器材。 　　他先对一只剑足蜘蛛下手，就像拆螃蟹那样，把八条长腿切割下来。 　　乔安最初采用大号手术刀切割蜘蛛腿，发现效果不好。 　　剑足蜘蛛的腿，硬度远远超出寻常变种蜘蛛的肢体，甚至还要超过钢铁。 　　精钢打磨的手术刀，使出全部力气切割，仅仅在泛起钢蓝光泽的蛛腿上留下轻微的划痕。 　　指尖轻轻一抹，就连这轻微的划痕都看不清了。 　　乔安早知道剑足蜘蛛的长腿很硬，不需要额外加工就能作为刀剑，但是硬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普通手术刀无法切下坚硬的蛛腿，乔安就换持“电光刃”。 　　附魔武器的硬度和锋利程度，远非凡铁能比，这次倒是很顺利地切下七条蛛腿。 　　最后那条结附了力场特效的蛛腿，相当于一件附魔武器，就连“电光刃”都很难将之切割下来。 　　乔安观察了一下仅存的这条蛛脚，从紧贴蜘蛛躯干的部位下刀，最后将整条蛛腿，连带关节，完整的摘取下来。 　　乔安放下匕首，持笔在整齐排列在自己面前的八条蛛腿上，一一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血液解读”，解析其结附的超自然能力。 　　前七条蛛腿，没有任何魔力反应。 　　可见这七条腿不具备超自然力量，之所以特别坚硬锋利，只是因为骨骼极为致密。 　　最后那条蛛腿，倒是如同乔安期待的那样，显现出魔力印记，表明其独特的力场属性，是一种超自然特效。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 　　研究这些魔力印记，对于他日后学习其它具有力场属性的法术很有启发。 　　比如，乔安听说过一个名为“法师之剑”的7环奥术，可以召唤出一把闪闪发光的力场剑，遥控攻击敌人。 　　虽然他还没有学习过这个法术，但是根据法术的效用，逆推回去加以分析，不难发现其法术构型由两个单元组成。 　　其中一个单元，类似“活化武器”，提供的是遥控功能。 　　另一个单元，负责塑造出一道剑刃形状的力场。 　　乔安猜想，后一个单元的法术构型，很可能与他刚刚从剑刃蜘蛛身上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非常相似。 　　除了八条坚硬锋利的长腿，剑刃蜘蛛躯体的构造，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解剖过后，乔安发现剑刃蜘蛛与普通变种蜘蛛相比，缺少了两种能力。 　　其一，剑刃蜘蛛体内没有生成蛛丝的腺体，当然也就没有喷丝器。 　　这表明，剑刃蜘蛛不会织网。 　　多数人，可能分不清蜘蛛和其他蛛形纲生物的区别，进而认为长得像蜘蛛的生物，都会织网。 　　这当然不对。 　　在蛛形纲生物当中，其实很多种类不会织网。 　　比如“盲蛛”，还有著名的“狼蛛”，大多不会吐丝结网。 　　这不是什么缺陷，只是因为它们根本不需要吐丝结网。 　　不会结网的蛛形纲生物，必定具有其它同样可靠，甚至更为高效的技能，用于捕猎食物。 　　这个道理，乔安之前只是在书上读到过，直到今天亲手解剖剑足蜘蛛，深入研究其生理结构，才真正理解。 　　剑足蜘蛛，具有远胜其他近亲的惊人弹跳力，还拥有八条锋利如刀的长腿作为狩猎武器。 　　剑足蜘蛛乐于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主动出击，追捕猎物。 　　根本用不着整天趴在网上，苦等猎物自己撞上来。 　　没用的功能，久而久之就会退化，消失，这就是用进废退的自然规律。 　　剑足蜘蛛不需要结网，久而久之，也就丧失了产生蛛丝的机能。 　　此外，乔安也没有在剑足蜘蛛体内找到分泌毒液的腺体。 　　这同样可以拿“用进废退”的演化原理来解释。 　　剑足蜘蛛的咀嚼器官和消化系统，都进化的很完善。 　　口腔中长满牙齿，这样的蜘蛛，还真少见！ 　　既然剑足蜘蛛有可供切割和研磨生肉的牙齿，还有强大的消化道，不需要像其它蜘蛛那样吸食流质，针状口器的退化，也就是必然的了。 第713章 后怕 　　针状口器，就是蜘蛛用于注射毒液的装置。 　　蜘蛛毒液的成分很复杂，大体可以分为两大类功能：造成麻痹，以及溶蚀骨肉。 　　前者的作用是防止猎物挣扎反抗，后者是为了把猎物骨肉变成流质的糊糊，方便用吸管状口器吸食。 　　剑足蜘蛛不需要顿顿喝汤，也不需要麻痹猎物，伴随着口器的退化，产生毒液的腺体也随之退化消失了。 　　这种情况，在蛇类生物身上更常见。 　　毒蛇的体型，通常不算太大。为了捕获体型和力气压倒自己的猎物，不得不依赖毒液。 　　但是，像蟒蛇那样体型巨大的蛇，通常没有毒性。它们的力气足够压倒食谱上的一切生物，毒牙可有可无。 　　“锦上添花”这种事，在自然界是很罕见的。 　　过剩的东西，往往要被淘汰掉，哪怕看起来很好。 　　正因如此，生有毒牙的蟒科生物，在自然界极为罕见。 　　即便存在这样的蟒蛇，多半不属于“自然生物”，而是魔法生物，未必遵循一般的自然规律。 　　解剖完了两只剑足蜘蛛，乔安取出炼金药剂，撒在剖开的蜘蛛躯体上，使之迅速脱水，收入标本箱。 　　接下来，乔安着手解剖那只相位蜘蛛。 　　这家伙，长了一张人脸，死后依旧栩栩如生。 　　乔安对她动刀子，多少会有一些心理压力。 　　好在他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碍，一刀就把相位蜘蛛的头颅切了下来。 　　相位蜘蛛，就肉搏能力而言，比剑足蜘蛛差了一大截。 　　想在弱肉强食的“幽暗地域”生存下来，她必须得有一技之长。 　　事实上，相位蜘蛛的特长远不止一项。 　　首先，她的智力水平比普通变种蜘蛛或者剑足蜘蛛都高得多，真没白长一颗人头。 　　乔安甚至怀疑，这只相位蜘蛛就是山谷中其它蜘蛛的首领。 　　正是在她的领导下，大群变种蜘蛛才会集结成一支军队围攻探险队，甚至还玩出了背后伏击的战术。 　　当她发觉仅凭自己那些愚蠢的远亲，无法阻止人类深入山谷探索，就亲自出马，试图破坏探险队的据点。 　　虽然她的企图最终以失败告终，但是乔安不得不承认，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还挺聪明。 　　除了——相对野兽而言——较为聪明的头脑，相位蜘蛛还拥有分泌毒液的腺体，以及产生蛛丝的器官。 　　乔安首先化验她的毒液，成分与普通变种蜘蛛区别不大。 　　相位蜘蛛产生的蛛丝，倒是很神奇，无色透明，宛如纤细的冰晶。 　　这种蛛丝的韧性和弹性，与普通变种蜘蛛的丝线相比没什么优势，其特殊之处在于，可以在“实体”与“灵体”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 　　这种特性，与相位蜘蛛的“幻化灵体”一模一样！ 　　如果用相位蜘蛛的丝作为素材，编织成为绳索或者网子，既可以用来捆绑实实在在的猎物，还能用于捕捉灵体生物，比如各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 　　乔安见猎心喜。 　　慎重地剖开相位蜘蛛腹部，将丝囊整个取出来。 　　甜瓜大的一颗丝囊，托在掌中，沉甸甸的。 　　乔安估计，差不多能抽出2磅蛛丝。用来搓绳子绰绰有余，编网子则稍显不足，要是能再逮住一只相位蜘蛛就好了！ 　　乔安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摘除丝囊、头颅和毒腺过后，乔安在相位蜘蛛剩余的躯体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配合“血液解读”，解析其体内结附的超自然能力。 　　最终呈现出来的魔力印记，非常复杂。 　　乔安把这些印记全都原封不动的照抄下来。 　　坦率地说，这些魔力印记的构型，他完全看不懂。 　　但是，他敢打赌。 　　从相位蜘蛛体内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至少七成以上，与7环奥术“幻化灵体”的法术构型一模一样！ 　　乔安现在把这些魔力印记抄录下来，将来学习“幻化灵体”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做为参考资料，有助于加深对法术的理解。 　　“血液解读”耗尽了相位蜘蛛体内所剩无几的血浆，尸体变得干枯萎缩。 　　乔安索性撒上一把具有脱水和防腐功能的炼金药剂，把她的尸体制成标本。 　　正忙碌的时候，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带着咕噜回到小屋。 　　一进门就看见遍地血腥狼藉，全都吓了一跳，连忙向乔安打听出了什么事。 　　乔安将遭遇相位蜘蛛以及两只剑足雄蛛袭击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听过以后，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事实上，就在乔安遇袭的同一时间，他们三人也在山谷中遭到剑足蜘蛛的围攻。 　　最初参与围攻的剑足蜘蛛，共有六只，给他们造成很大压力。 　　激战途中，两只剑足蜘蛛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的呼唤，转身撤离战场，之后再没有露面。 　　少了两个强敌，海拉尔他们顿时感到压力大减，乘势发起反击，将剩下那四只剑足蜘蛛全部击毙。 　　事后他们还觉得纳闷，不明白为何有两只剑足蜘蛛中途脱离战场。 　　现在听了乔安的讲述，才恍悟那两个怪物是收到相位蜘蛛发出的求援信号，赶来破坏“避难小屋”。 　　乔安独自击杀两只剑足蜘蛛，外加一只更难缠的相位蜘蛛。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概括了一下战斗过程，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却不难体会到那种惊心动魄的凶险！ 　　更让他们深感后怕的是，若非乔安仅凭一己之力牵制住三只强悍的大蜘蛛，这些劲敌必会参与对他们三人的围攻！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禁不住深深怀疑：如果真发生那种情况，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避难小屋”。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越想越感到不寒而栗，再加上一整天战斗下来，都已经筋疲力尽，就决定结束今天的探险。 　　吃过晚饭，探险队全员就在“避难小屋”中安歇。 　　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战。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在“黑暗山区”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第714章 蓝衣少女 　　乔安睡得很迟，两个钟头过后就准时醒来，起床准备法术。 　　时隔不久，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相继苏醒。 　　四人就在小屋里生火烧茶，简单的吃过早饭，探险队继续贯彻“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方针，朝位于山谷深处的蜘蛛巢穴稳步推进。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猎杀，山谷中的变种蜘蛛已经被消灭大半。 　　奥黛丽担心谷中还隐藏着更难缠的相位蜘蛛或者剑足蜘蛛，不敢把战线拉的太长，就建议乔安收起“避难小屋”，在山谷中段重建据点。 　　这样一来，在前方探索的队友与后方据点之间的距离更近，方便相互支援。 　　山谷外围的变种蜘蛛几乎已经被杀光，继续把据点放在谷口，的确是太过保守，而且很不方便。 　　乔安就接受奥黛丽的提议，将避难小屋前移至山谷中部，安设在“鹰眼术”创造的第二观测点附近。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还是像昨天那样独自留守小屋，海拉尔、锡安姐弟和咕噜则继续朝山谷尽头探索。 　　历经一上午的奋战，众人已经将山谷中的变种蜘蛛杀得所剩无几，迫近位于山谷最深处的洞穴。 　　通过“鹰眼术”创造的第三个观测点，以及加持在咕噜身上的“视觉链接”，乔安全程关注队友战斗。 　　他本来指望蜘蛛洞里还能蹿出几个厉害角色，比如剑足蜘蛛或者相位蜘蛛。 　　杀掉这类高等蜘蛛，就能获得更有价值的战利品——最好是相位蜘蛛的丝囊。 　　最少要凑两个丝囊，乔安才够编织出一面捕捉灵体生物的大网。 　　可惜事与愿违，这一上午的战斗下来，奥黛丽他们遭遇的敌人只有普通变种蜘蛛，而且数量渐变稀少，已经无法对探险队构成威胁。 　　照这样看，山谷中这个曾经强盛的蜘蛛族群，基本上已经凉了。 　　不止乔安意兴阑珊，在前方探索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觉得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要闯进地洞，欺负那些还没有发育成熟的蜘蛛宝宝。 　　海拉尔挥动临时附魔的炽焰巨剑，点燃封锁洞穴的蛛网。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灼烧声，层层叠叠的蛛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呼喊声！ 　　海拉尔吓了一跳，慌忙后撤两步，高举巨剑，严阵以待。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也隐约听见蜘蛛巢穴深处传来异常动静。 　　最初他们以为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蜘蛛要出来了，然而仔细聆听过后，却发觉依稀是人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呼救。 　　“要不要进去看看？”霍尔顿急切地问。 　　“先别冲动！”奥黛丽沉得住气，“有可能是陷阱。” 　　三人在洞口守着，静候事态发展。 　　洞穴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狭窄的隧道中奔跑，间或发出一声惊呼，迅速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条身影突然从洞口飞奔出来。 　　海拉尔条件反射地挥出巨剑，然而当她看清对方的模样，又硬生生收住攻势。 　　逃出洞穴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八九岁。 　　少女身着一袭款式颇为性感的蓝色紧身法袍，衣料多处被撕裂，裸露出大片肌肤，在矿灯的照射下，白花花的直晃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拉尔持剑质问，眼中饱含警惕。 　　蓝衣少女满面惶恐，顾不得回答她的质问，匆忙回头望向洞口。 　　一群变种蜘蛛正由洞窟深处飞奔过来，明显是在追杀刚刚逃出来的蓝衣少女。 　　海拉尔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阻拦那群大蜘蛛，蓝衣少女已经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弹指间射出一道璀璨的闪电束。 　　闪电束击中率先冲出洞口的变种蜘蛛，继而贯穿身后尾随的第二只和第三只变种蜘蛛，电光如同彗星的尾巴，最终消失在幽邃的洞窟深处。 　　三只遭受电击的大蜘蛛，全都扑倒在地断了气，身上冒出一股股焦臭的黑烟。 　　目睹蓝衣少女施法击杀一串变种蜘蛛，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变了脸色。 　　显而易见，她是一位奥术施法者，而且等级还不低！ 　　从她的装束和气质来看，更有可能是一位术士。 　　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术士，为什么独自出现在位于地下深处的蜘蛛洞穴？ 　　越想越觉得诡异！ 　　这时，众人头顶突然飘过一团阴云。 　　一只大型变种蜘蛛，拖着宽大的蛛网从峭壁上方跃下，直奔施法过后双手扶膝弯腰喘息的蓝衣少女扑过来！ 　　“Tintila！” 　　海拉尔不加思索咏出2环“残像斩”的启动咒文，拖着一排幻影极速迫近那只从天而降的大蜘蛛，抢在它攻击蓝衣少女之前挥下巨剑。 　　噗！ 　　海拉尔一剑剖开变种蜘蛛圆鼓鼓的肚皮，结附在剑刃上的魔法烈焰猛烈爆发，瞬间将蜘蛛内脏烧成焦炭。 　　变种蜘蛛抽搐两下就断了气，而它在临死前抛出的那面大网，却把来不及躲闪的蓝衣少女当头罩住。 　　蓝衣少女惊叫挣扎。 　　然而她越是挣扎，就被粘稠的蛛网缠得越紧。 　　拇指粗的蛛丝，坚韧堪比缆绳，把她从头到脚紧紧缠绕起来。 　　在这样的处境下，即便是一头强壮的食人魔也难挣脱蛛丝束缚，更何况一位柔弱少女。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对视一眼，带着戒备靠近被蛛网所困的蓝衣少女。 　　“霍尔顿，盘问一下她的底细。” 　　奥黛丽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右手紧握剑柄，不敢有丝毫松懈。 　　“嗨～美丽的女士，我们能够在这里相逢，真是奇妙的缘分。” 　　少年诗人冲地上那个被捆得好似木乃伊的女孩露出微笑，推了推帽檐以示问候，仿佛是在舞会上偶遇心仪的俏佳人，很自然地过来搭讪。 　　蓝衣少女的处境，不允许她像霍尔顿那样保持优雅的风度，眨动浓密上翘的睫毛，眼中流露出一丝窘迫。 　　过了许久，才满脸尴尬地回了一句“您好”，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第715章 伊芙琳 　　霍尔顿又向蓝衣少女靠近一步，为了方便交流，同时也是为了缓解对方的尴尬，索性在她身旁席地而坐，单手托腮，微笑着与她对视。 　　这样一来，两个人在姿态上就显得更为平等。 　　“我叫霍尔顿，跟朋友一起在幽暗地域探险，不知我能否有幸请教小姐您的芳名？” 　　陌生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往往由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决定。 　　霍尔顿体贴的举止，优雅的谈吐，都令蓝衣少女很是受用，与他对视的刹那，仿佛被少年诗人绿松石般漂亮的眼眸电了一下，脸颊泛起红晕。 　　“您好，霍尔顿先生，我叫伊芙琳，是一名受雇于尼达维勒探矿队的术士，我和我的两位同伴，近两个月来一直在幽暗地域寻找矿脉，可惜没有什么收获。” 　　“这很遗憾，伊芙琳，其实我也有相同的苦恼，人人都说幽暗地域矿藏丰富，可矿脉似乎一直躲着我们。” 　　霍尔顿随口开了个玩笑，过后接着问伊芙琳：“你们闯进蜘蛛巢穴，也是为了寻找矿脉？” 　　女术士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事实上，她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也就只有修长灵活的颈项。 　　“我们从尼达山脉的另一侧展开探索，无意中发现一座隐蔽的洞窟，当时我和我的同伴都没想到，这座洞窟竟是如此深邃，最终通往盘踞无数大型蜘蛛的山谷。” 　　霍尔顿回头与姐姐、海拉尔交换了一下眼色。 　　如果伊芙琳所言属实，就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乔安之前借助“导航罗盘”做出的预测。 　　山谷尽头的蜘蛛巢穴，很可能还有一个通往北方山区的“后门”，那是离开山谷的必经之路。 　　伊芙琳和她的同伴，沿着自北向南的方向探索黑暗山区，无意间发现蜘蛛巢穴的“后门”，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结果恰好与自南侧展开探索的他们迎面撞了个正着。 　　“我们最初遭遇的变种蜘蛛，数量不多，威胁也不大，很容易就解决掉了。” 　　伊芙琳接着讲述自己的遭遇。 　　“这就使我们产生错觉，以为巢穴里的蜘蛛不难对付，就沿着隧道一直向南探索，直到巢穴深处……才猛然醒悟自己犯了大错！” 　　伊芙琳身躯颤抖，似乎在回忆某种可怕的经历。 　　“你们在蜘蛛巢穴里遭遇了什么？”霍尔顿关切地问。 　　“巢穴深处有一座开阔的岩窟，地上铺满蛛网，像是一层厚厚的银白色地毯，上面堆积着许多足有南瓜那么大个儿的蜘蛛蛋，相邻蜘蛛蛋的缝隙间，还散落着一些微微发光的浅蓝色小石子。” 　　“我的一个同伴，怀疑那些发光的矿物是魔晶颗粒，就想爬到蛛网上去摘取，涂抹在身上的矿物油，可以使他避免被蛛丝黏住。” 　　“然而他刚刚触碰蛛网，立刻就引起守卫的警觉，先是一大群变种蜘蛛冲进来，将我们团团包围，就在我们艰难抵抗围攻的时候，一只黑色带红斑的人面蜘蛛，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背后冒了出来……” 　　“人面蜘蛛……毫无征兆的偷袭……” 　　霍尔顿皱了皱眉，喃喃自语。 　　“这听起来很像是乔安说起过的‘相位蜘蛛’，伊芙琳，后来怎样了？” 　　“我……当时我被吓傻，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 　　伊芙琳慌乱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后怕。 　　“人面蜘蛛咬伤了我的一个同伴，又喷丝缠住另一个，我在慌乱中向它轰出一道‘闪电束’，还没来得及查看是否命中，就被身后扑过来的另一只大蜘蛛按倒。”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排除脑海中的恐怖印象。 　　“我当时很害怕，满脑子想的是尽快逃离这地狱般可怕的洞窟，赶在被变种蜘蛛杀死之前，总算是使出了‘任意门’。” 　　“当时我太慌张，根本顾不得营救同伴，也没有时间考虑要传送到何处，总之逃的越远越好。” 　　“当我完成传送，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陌生的隧道中，前方隐约有打斗声传来，背后是紧追不舍的蛛群。” 　　“在那种处境下，我可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朝前跑。” 　　“快到隧道出口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人类谈话的声音，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不能再好的消息，赶紧大喊‘救命’，然后……我就遇见了你们。” 　　讲述自己的遭遇过后，伊芙琳长叹一口气，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伊芙琳，现在你先休息一下，我要跟我的同伴谈谈，接下来要如何帮你解决麻烦。”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伊芙琳感激的望着霍尔顿，“如果您能尽快帮我摆脱这该死的蛛网就更好了，蛛丝勒得我简直喘不上气来。” 　　霍尔顿倒是有意帮她脱困，却被姐姐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位可怜的伊芙琳小姐，刚刚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讲述的故事是否可信。” 　　奥黛丽的言外之意，已经表明她对伊芙琳这个人并不十分信任。 　　“我也怀疑她在撒谎，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蜘蛛巢中那些魔晶颗粒的描述，我倒希望是真的，这意味着一大笔横财就摆在我们面前，等待我们去拾取。” 　　海拉尔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对财富的饥渴欲望。 　　“‘财迷姐’，你先别财迷心窍，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伊芙琳从蛛网里救出来，然后请她带路，引领咱们进入蜘蛛巢探索。” 　　“等等！” 　　奥黛丽抬手阻止弟弟靠近伊芙琳，压低嗓音，脸色冷峻。 　　“如果此人居心不良，救她出来就等于自找麻烦，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不反对你怀疑伊芙琳，可你总得给我一个靠谱的理由啊。” 　　霍尔顿对姐姐过度谨慎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你要理由？好，你自己看吧！” 　　奥黛丽突然转身面向伊芙琳，挥手放射出一道侦测阵营的神术光辉。 第716章 疑心 　　圣光直刺面庞，伊芙琳慌忙扭头躲避，紧闭双眼，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与此同时，在圣光的照射下，女术士身上泛起淡淡的红光，有一丝轻微的邪恶气息泄露出来。 　　“伊芙琳，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清白无辜，为何你身上会散发出邪恶灵光？” 　　奥黛丽冷冷质问。 　　如果时间倒退到两个世纪以前，像她这样的圣武士，还在恪守古老的戒律，看到伊芙琳身上浮现邪恶灵光，根本不屑听她解释，直接就拔剑砍过去了。 　　时至今日，圣武士的戒律已经不再那么死板。 　　奥黛丽当然知道阵营灵光有很大的局限性，无法作为判定罪行的铁证，但是可以影响她对陌生人的第一印象。 　　“尊敬的圣武士小姐，请听我解释！” 　　伊芙琳满脸委屈，情绪显得很激动。 　　“本来，我们的探矿小分队共有四名成员，其中一个同伴对我展开了过于热烈的追求，令我感到很困扰。” 　　“我已经当面拒绝他的追求，可那个男人依旧对我纠缠不休。” 　　“直到某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再次向我表白，而我的回应，当然还是拒绝。” 　　“那个男人恼羞成怒，借着醉意重重打了我一耳光，还试图……强暴我。” 　　“那时候，我很害怕，也很生气，拼命反抗，结果就失手杀了他。” 　　“事后我非常懊悔，尽管其他同伴都原谅了我，可我还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然而一个女人处在那种情况下，除非甘心忍受强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伊芙琳用力咬了咬嘴唇，勉强克制住激动的情绪，眼中泛起泪光。 　　“尊敬的圣武士小姐，如果你认为这就是邪恶，认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那就亮出你的剑，来制裁我吧！” 　　听了伊芙琳的讲述，特别是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不只霍尔顿深感同情，海拉尔也是义愤填膺。 　　“那种求爱不成就动粗的男人，最差劲了！杀掉也是活该！小流氓，你要引以为戒！” 　　“‘财迷姐’，你别乱讲，我才不是那种人！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这种事不能全怪伊芙琳，反抗强暴，失手杀人，情有可原。” 　　“前提是她说的是实话。” 　　奥黛丽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伊芙琳。 　　“你们圣武士，不是有那种能够看穿别人谎言的神术吗？何不使出来，看看她是否在撒谎。” 　　海拉尔提醒奥黛丽。 　　奥黛丽扯了扯嘴角，低声回答：“早在刚遇见伊芙琳的时候，我就开启了‘诚实之域’，可惜，看不出她有说谎的迹象。” 　　“这不就表明她是诚实的！”霍尔顿笑道。 　　奥黛丽轻轻摇头，慎重地说：“不见得，也有可能是她的心志太过坚强，抵抗住了我的神术。” 　　“如果她不是一个性格刚烈心志坚强的女人，也不至于采用那种激烈的方式抵抗强暴。”霍尔顿油然感慨。 　　“说来说去，我们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她，现在必须做出个决定，究竟拿她怎么办。” 　　海拉尔急于进入蜘蛛巢穴寻宝，不耐烦再争论伊芙琳是否可信。 　　“既然大家意见不一致，干脆给乔安发个信，问问他的看法。” 　　奥黛丽的提议，得到海拉尔和霍尔顿一致赞同。 　　霍尔顿正打算施展“风讯术”，向远在后方“避难小屋”的乔安讲述关于伊芙琳的事，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颗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是‘短讯术’。” 　　霍尔顿伸手握住悬浮在面前的红色光球，过后冲姐姐和海拉尔点了下头。 　　“是乔安发来的，看来他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远在山谷中段留守的乔安，能够及时了解这里的情况，并不值得奇怪。 　　通过“鹰眼术”创造的观测点，乔安不仅可以看见这里发生的事，还能清楚听见伊芙琳与霍尔顿的谈话。 　　真正使奥黛丽和海拉尔感到诧异的，是乔安给霍尔顿发信时采用的法术。 　　他没有使用大家都能听见的2环“风讯术”，而是采用等级更高、外人无法听见的3环“短讯术”。 　　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用意？ 　　海拉尔和奥黛丽只能认为，乔安不信任伊芙琳，存心防着她，不想被伊芙琳听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那则发给霍尔顿的魔法短讯里，乔安建议他们兵分两路。 　　霍尔顿留下照看伊芙琳，先别救她脱困，但是也别让蜘蛛伤到她，暂时维持现状。 　　另一方面，乔安建议奥黛丽和海拉尔进入蜘蛛巢穴探索，重点查看产卵房。 　　如果巢穴中的情况真如伊芙琳所说，表明她是诚实的，值得信赖。 　　奥黛丽和海拉尔探索蜘蛛巢穴过后，原路折返回来，再释放伊芙琳也不迟。 　　万一蜘蛛巢穴中的情况，与伊芙琳所言不符，这就意味着她很可能是在撒谎，居心叵测，不可信任。 　　奥黛丽和海拉尔听霍尔顿转达了乔安的建议，都觉得这样最稳妥，就照乔安所说，分头行动。 　　乔安自己也没闲着。 　　“鹰眼术”创造的最后一个观测点，就处于蜘蛛洞外。通过这个观察点，乔安可以暗中监视伊芙琳。 　　如果女术士试图做出不利于霍尔顿的举动，他会第一时间飞过来阻止。 　　进入蜘蛛巢穴调查的海拉尔和奥黛丽，乔安同样放心不下，特地派咕噜尾随在她们身后。 　　咕噜身上，有乔安施加的“次级心灵连线”和“视觉链接”。 　　乔安可以通过咕噜的眼睛看到蜘蛛巢内部的情形。 　　如果有话要对奥黛丽和海拉尔说，也可以让咕噜充当他的“传声筒”。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频繁切换观察视角。 　　洞窟外一切如常。 　　霍尔顿守在伊芙琳身旁，陪她聊天解闷，还频频开玩笑逗她开心。 　　伊芙琳被蛛丝捆得无法动弹，心情显然谈不上愉快。 　　但是，从她脸上浮现的笑容来看，霍尔顿这番挖空心思的如珠妙语没有白费，使女术士得到极大的宽慰。 第717章 蛛巢 　　蜘蛛巢内部，海拉尔和奥黛丽的探索进展顺利。 　　巢穴中的蜘蛛本来就所剩无几，不久前还被伊芙琳以“闪电束”轰杀了三只，洞里剩下的蜘蛛似乎意识到灭族之灾近在眼前，大多顺着巢穴后门溜走了。 　　海拉尔和奥黛丽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直到进入位于巢穴中央那座最宽阔的岩窟，才有一群护卵心切的母蜘蛛冲了出来，试图阻止她们闯进育婴房。 　　“Ringa！” 　　海拉尔抬手轰出一发“霜之新星”，将阻塞在岩窟入口附近的母蜘蛛尽数冻僵。 　　奥黛丽也不客气，持盾仗剑冲上去，不出两分钟就将那群浑身挂满白霜、行动迟缓的大蜘蛛一一斩杀。 　　清理掉最后一波敌人，奥黛丽和海拉尔跨过遍地蜘蛛尸体，走进岩窟。 　　借助矿灯照亮，她们果然在岩窟中央发现一大片厚厚的蛛网。 　　蛛丝以数根石笋作为支点，纵横交错，密密编织，如同一只庞大的网兜。 　　悬在半空的网兜，承载着大约十来枚变种蜘蛛蛋，颗颗大如南瓜，外壳色如白垩，带有黑斑。 　　在整齐排列的蜘蛛蛋之间，还有幽蓝的光芒在闪烁。 　　海拉尔调整矿灯的投射角度，照向两颗蜘蛛蛋之间的缝隙，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那个女术士还真没撒谎，蛛网上的确散落着一些矿物颗粒，从色泽和质感来看，很有可能是魔晶！” 　　“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 　　奥黛丽站在蛛网跟前，眉头微蹙。 　　“世上并不存在天然的高纯度魔晶，只有魔晶原石，而这些矿石看起来跟普通的岩石没多大区别。” 　　“开采出来的原石，需要经过洗矿、选矿、粉碎、煅烧、过滤、蒸馏、结晶等诸多复杂的加工环节，去除杂质过后才能提炼出纯度达到工业标准的魔晶。” 　　“这一整套加工流程下来，平均100吨矿石，才能提炼出1磅符合工业标准的成品魔晶。” 　　“如果咱们在蜘蛛巢穴里发现一条魔晶矿脉，我都不觉得奇怪，但是你看看，黏在蛛网上的那些蓝色晶体，分明是纯度相当高的魔晶，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在这座蜘蛛巢穴里，总不至于还藏着一座魔晶矿石精炼工厂吧？” 　　听了奥黛丽的质疑，海拉尔也抚摸着自己的双马尾，陷入困惑。 　　“这件事的确是很奇怪，既然咱们都想不通，就问问乔安吧。” 　　海拉尔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 　　咕噜听到哨声，攀缘岩壁飞窜过来。 　　“乔安，看见我们了吗？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 　　海拉尔面对锁喉怪，摊开手掌，托起一粒刚从蛛网上摘下来的魔晶，展示给它看。 　　实际上，是展示给与咕噜缔结“视觉链接”的乔安看。 　　就在这时，咕噜头顶涌现魔力波动。 　　一颗半透明的球形力场由虚空中浮现出来，约有拳头大小，散发出柔和的微光，看上去像一颗大眼睛。 　　海拉尔和奥黛丽，都对此处之泰然。 　　这颗球形发光体，是乔安以“鹰眼术”创造出的魔法观测点。 　　“鹰眼术”的全称，是“鹰眼锐耳术”。 　　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观测点，不仅能看见，还可以听见周围的动静。 　　海拉尔面向观测点，展示自己掌心那颗只有玉米粒大的魔晶。 　　与此同时，奥黛丽说出自己对洞窟中高纯度魔晶来历的困惑。 　　魔法观测点无声无息的转动，盯着蛛网端详许久，似乎在思考。 　　过了大约两分钟，洞窟中再次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金色旋风浮现出来。 　　奥黛丽和海拉尔走到旋风跟前，侧耳聆听。 　　风眼中，传来乔安的声音，第一句话就吓了她们一大跳！ 　　“海拉尔手中那颗魔晶，其实是变种蜘蛛的排泄物。” 　　“啥？！你不是在耍我吧！” 　　海拉尔手腕一抖，强忍恶心，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丢开手中那粒魔晶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开玩笑，变种蜘蛛，真的具有提炼魔晶矿石的神奇本领。” 　　旋风中继续传来乔安的话语。 　　“包括变种蜘蛛在内，很多活跃在幽暗地域的奇异生物，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昆虫和动物，与他们在地表世界的远亲差别不大。” 　　“之所以变异的如此庞大，奇形怪状，甚至具有超自然能力，主要是因为受到地脉中的魔力侵染。” 　　“所谓的‘地脉魔力’，主要就是指地下魔晶矿脉释放出的射线。” 　　“生物长期受到这种射线辐射，就有可能发生变异，变种蜘蛛就是这样诞生的。” 　　“因魔晶辐射而生的怪物，都有一种相似的怪癖，就是狂热的贪恋魔晶矿石，要么热衷于采集魔晶矿石，拿来装潢自己的巢穴，要么干脆就把矿石当做饼干吞下肚。” 　　“变种蜘蛛的怪癖，就是后面那一种情况。” 　　“大自然的伟力是如此神奇，变种蜘蛛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一种特殊的消化能力，能将吞入腹中的魔晶原石溶蚀分解，排除杂质，提纯为工业级别的魔晶。” 　　“在消化过程中，变种蜘蛛会吸收掉一部分魔晶，从而获得继续进化变异的能量。” 　　“变种蜘蛛族群中的领袖，还有它们那些更为强大的远亲，其实都是通过大量吞食魔晶原石，不断汲取魔力，才变得更强大，更聪明，或者兼而有之。” 　　“但是，变种蜘蛛能够消化吸收的魔晶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难以消化，被变种蜘蛛排泄出来，就是海拉尔刚才拿给我看的那种豆粒大的小颗魔晶。” 　　“变种蜘蛛非常珍视这些宝贵的排泄物，小心地把它们收集起来，与自己的卵堆放在一起，使幼蛛在孵化过程中，充分享受魔晶辐射，获得魔力滋养，这样可以大大降低幼蛛的夭折率，变得更健康，也更聪明。” 　　听了乔安的讲解，奥黛丽和海拉尔深感大开眼界，耳目一新。 　　原来变种蜘蛛的消化器官，就相当于一座微型魔晶矿石精炼厂。 　　自然造物之神奇，真是不可思议！ 第718章 直觉 　　海拉尔戴上一副皮手套，麻利的爬上网兜，推开蜘蛛蛋，把散落在网上的魔晶一粒粒拾起，收集到一只口袋里。 　　忙活了大半个钟头，海拉尔总算把蛛网上的魔晶全都搜刮干净。 　　女剑士从蛛网上跳下来，提起口袋掂了掂分量，约莫有两磅重。 　　两磅魔晶，按照市价计算，差不多就是20000金杜加。 　　“发财了！发财了！” 　　海拉尔乐得合不拢嘴。 　　“两磅魔晶，咱们四个人平分，各拿八盎司！” 　　“哈哈！好大一笔横财啊！奥黛丽，快来掐我一把，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我可舍不得掐你，吻醒你行不行？” 　　奥黛丽笑盈盈地向她凑近，嘟起丰润性感的朱唇，作势亲吻她的脸颊。 　　“这就免了吧！本人铁杆直女，可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癖好！” 　　海拉尔有点受不了奥黛丽的……嗯，这也算是一种异国风情？ 　　“难怪你弟那么好色，原来根子全在姐姐这儿！” 　　海拉尔听人说起过，在斐真王国的上流社会，偶尔会有女性贵族私下里结为情侣，奥黛丽刚才那个稍显过火的玩笑，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大发横财的兴奋劲头过去以后，海拉尔就跟随奥黛丽离开“孵化房”，朝蜘蛛巢穴的“后院”探索。 　　走出不远，就看见地上有红色痕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变种蜘蛛的血液，可不是红色。 　　脚下的血痕，更有可能源自类人生物。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一眼，都兴起戒备。 　　放慢脚步，顺着血迹向前搜寻，很快就发现两具俯卧的尸体。 　　海拉尔旋转灯头，将矿灯的发光模式由“集束”切换成“散射”。 　　在这种模式下，魔法光源的射程缩短，但是光照范围更广，便于观察近处的事物。 　　借着灯光，两人仔细查看尸体。 　　从矮壮的身材和浓密的胡须来看，两具尸体都是矮人，手中紧攥沉重而锋利的十字镐，身穿勘探制服，镶嵌在头盔上的矿灯，已经被打碎了。 　　距离两具矮人尸体不远的地方，仰躺着一只相位蜘蛛，已经断了气。 　　胸部有一大片焦黑的痕迹，似乎曾经遭受过严重的电击，身上还有多处伤痕，从创口来看，像是十字镐造成的凿伤。 　　综合现场种种迹象，海拉尔得出结论：“看来那个名叫伊芙琳的女术士没撒谎，她的两个矮人同伴，跟这只相位蜘蛛拼到最后，同归于尽了。” 　　奥黛丽不置可否，径直走到相位蜘蛛尸体跟前，拿剑鞘在蜘蛛圆滚滚的大肚皮上拍了拍，唇角微微上扬。 　　“这下乔安高兴了，他就喜欢这个。”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他只想要相位蜘蛛肚子里的丝囊，可不是喜欢大肚皮的女人。”海拉尔没好气地说。 　　“总之继续走吧，看看这条路最终通往何处。”奥黛丽迈步前行。 　　接下来的路段波澜不惊，除了顺手砍翻几只不知死活的大蜘蛛，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当海拉尔和奥黛丽最终来到蜘蛛巢穴的后门，发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地下丘陵。 　　更远处的黑暗中，山峦起伏，恍若一条巨蟒向着远处伸展。 　　“看来我们已经穿过山谷，进入尼达山脉的腹地了。” 　　奥黛丽站在洞口，思索着说。 　　“这就再次验证了伊芙琳的说辞。”海拉尔微微皱眉，“尽管所有证据都表明她是一个诚实的人，可我有种说不清的直觉，告诉我这女人不可信任。” 　　“我也有同样的直觉。”奥黛丽叹了口气，“可我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先见之明，是对陌生人的防范心理，抑或只是对漂亮同性的嫉妒心在作祟。” 　　“嗯？照这么说的话，我是还不够漂亮？”海拉尔举一反三。 　　这话奥黛丽就没法接下去了，白了她一眼，转身原路折返。 　　回程的路上，奥黛丽和海拉尔将相位蜘蛛以及那两具矮人的尸体一并带上。 　　路过“育婴房”的时候，乔安又发来“风迅术”，让她们顺带销毁蜘蛛蛋，永绝后患。 　　此外，乔安还叮嘱她们保留两只完整的蜘蛛蛋，带回来给他看看。 　　这差事可真不轻松。 　　两个姑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尸体和蜘蛛蛋拖出洞外。 　　蜘蛛洞外，霍尔顿只顾跟伊芙琳聊得火热。看见姐姐拖着相位蜘蛛的尸体回来，累得额头冒汗，直喘粗气，也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气得奥黛丽狠狠瞪了他两眼。 　　奥黛丽将相位蜘蛛的尸体丢在东门外，又折回去帮海拉尔拖出那两具矮人尸体，还有乔安要的蜘蛛蛋。 　　乔安透过咕噜的眼睛，全程旁观奥黛丽和海拉尔在蜘蛛洞中的探索。 　　此刻见她们平安归来，霍尔顿那边也一切如常，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收起“避难小屋”，赶来与同伴会合。 　　到了洞口，乔安先查看那两具矮人尸体，发现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缀有铭牌的金项链。 　　乔安摘下铭牌看了看，正反两面都雕刻有矮人文字。 　　乔安对矮人的语言文字还算熟悉，翻译成人类语言，铭牌正面写的是“尼达维勒”，背面则是矮人的名字和出身氏族。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招呼霍尔顿过来，让他用“翻译家镜片”查看那两块铭牌。 　　结果表明，他刚才的翻译基本正确。 　　从铭牌上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两个矮人都是来自尼达维勒要塞的勘探队员。 　　这一事实，与伊芙琳之前所作的自我介绍完全相符，使她这个人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安葬了矮人尸体，乔安接着查看奥黛丽和海拉尔特地为他带回来的相位蜘蛛尸体，还有那两颗大号变种蜘蛛蛋。 　　相位蜘蛛，乔安已经解剖过一只，对其身体结构有着充分的了解。 　　取出解剖器具，现场开膛破肚，完整地摘取出丝囊，装进储物袋。 　　现在乔安手里已经有了两颗丝囊，抽出来的相位蛛丝，足够用于编织一张大网。 　　收起相位蜘蛛的丝囊，接下来，乔安查看那两颗大如南瓜的变种蜘蛛蛋。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两颗蛋，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第719章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变种蜘蛛蛋的个头，堪比西瓜那么大！ 　　“蜘蛛蛋”这个说法，尽管很形象，但是并不确切。 　　鸟类和爬行动物的蛋，通常只能孵化出一个幼体。 　　双胞胎和多胞胎的情况也是有的，但是并不常见。 　　蜘蛛蛋就不同了，蛋壳里面远不止一个幼崽，一次孵化出数以百计只小蜘蛛都不稀奇。 　　当然，这指的是普通蜘蛛蛋。 　　至于变种蜘蛛蛋，乔安也是头一回见，很好奇一颗蛋里有多少只正在孵化的幼蛛。 　　在不破坏蛋壳的前提下，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真有点麻烦。 　　好在乔安手里有一件特殊的魔导器，正适合拿来研究蜘蛛蛋。 　　打开储物袋，乔安翻找出一支装有木柄的放大镜。 　　当初豪斯镇的马场主人亨利·鲍德温，曾用这面“透视手镜”查看怀孕母马腹中的胎儿，后来他的邪恶行径曝光，被半人马一族抓走，“透视手镜”也落入乔安手中。 　　这次地下探险，乔安本来打算用这件魔导器的透视功能寻找矿脉，可惜迄今也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矿藏，倒是可以用来很方便地查看蜘蛛蛋壳内部情形。 　　乔安举起“透视手镜”，围着蜘蛛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照了个遍，过后告诉同伴：“蛋壳里总共有30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变种蜘蛛幼崽。” 　　海拉尔可不敢像乔安那样，透过手镜窥探壳内密密麻麻的蜘蛛胚胎，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头皮发麻！ 　　“你让我们带回来这两个蜘蛛蛋，究竟想拿来干嘛？” 　　海拉尔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问乔安。 　　“一颗蜘蛛蛋制成标本，用于研究。” 　　乔安想了想，接下来的两句话，差点把海拉尔吓哭。 　　“另外那颗蛋也不能浪费，不如把它烤了吃。” 　　海拉尔忍不住扭头干呕。 　　无论乔安如何引经据典，从科学的角度论证蜘蛛蛋营养丰富，美味可口，可她还是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奥黛丽和海拉尔在蜘蛛巢穴中的见闻，验证了伊芙琳的遭遇。 　　无论心里对这位女术士还有多少猜疑，出于礼数，至少明面上得对她客气一点，设法帮她摆脱蛛网纠缠。 　　霍尔顿拔出短剑，打算割断缠绕在伊芙琳身上的蛛丝。 　　拇指粗的变种蜘蛛丝，比看上去更为坚韧粘稠。 　　霍尔顿唯恐伤到伊芙琳，不敢放开手脚切割，小心翼翼地费了好大力气才割断一根蛛丝，还把剑刃弄得黏糊糊。 　　乔安在旁边看到这情景，就对霍尔顿说：“换我来吧。” 　　差不多一周前，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生还在集体探险的时候，乔安曾与隶属于阿诺德团队的两位法师同学，安格尔和莱恩，交换法术。 　　当时，乔安从莱恩那里学到一个3环奥术，就是“汽化形体”。 　　这个奥术，既可以为自身加持，也能在其它受术者自愿的前提下，将其暂时变成一团不具实体的蒸汽。 　　探险旅途中，乔安也没有放松法术修行。 　　经过一个星期的专研，已经熟练掌握“汽化形体”，正适合用来帮伊芙琳脱困。 　　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乔安将汇聚于自己掌中的魔力拍入伊芙琳体内。 　　波！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空气爆鸣，女术士妖娆玲珑的胴体，迅速分解成为一团乳白色蒸汽。 　　蒸汽还维持着模糊的人体形态，却又不像真正的血肉那么坚实。 　　原本缠绕在伊芙琳身上的蛛丝，无法捆住虚无缥缈的蒸汽。 　　在失去支撑物的刹那，纷纷脱落下来，像一团乱麻似的堆积在地上。 　　伊芙琳化身的蒸汽，脱离蛛丝束缚，缓缓飘行到远离蛛网的地带，自行取消“汽化形体”，重新凝结为血肉之躯。 　　被捆了将近两个钟头，可怜的女术士手脚发麻，血液流通不畅，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仿佛随时可能跌倒。 　　霍尔顿连忙伸手搀扶。 　　女术士顺势挽住诗人的臂弯，望向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羞涩。 　　海拉尔，就某些方面而言，嗅觉如同猎犬一般灵敏。 　　女剑士犀利的目光，在霍尔顿与伊芙琳身上来回扫荡，隐隐嗅出了一股酸臭的“狗粮”气味！ 　　“好一对狗男女，才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勾搭上了！” 　　海拉尔暗自腹诽，重重的咳嗽两声。 　　煞风景的咳嗽声，使伊芙琳受到惊吓，红着脸甩开霍尔顿的手，这才想起向乔安道谢。 　　这位年轻的法师，刚刚施法解救了她，出于礼貌，不好对人家太冷淡。 　　乔安正想表示区区小事，不必介意。 　　海拉尔突然拉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乔安立刻意识到她有话要说，就没有做声。 　　“口头感谢毫无价值，如果你是真心感谢，就给点实惠的酬劳。” 　　海拉尔瞅着伊芙琳，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客气。 　　伊芙琳显然没有料到，竟然有人会在救下自己过后，当面理直气壮的索取回报。 　　这种行为，一点儿都不绅士！ 　　但是话说回来，开口索取酬劳的海拉尔本来就不是什么“绅士”。 　　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似乎也不屑于扮“淑女”。 　　相比虚名和体面，她这种人更看重落到自己手里的真金白银。 　　伊芙琳清秀的面庞微微抽搐，把对这个市侩女人的鄙夷藏在心里，搓着手，很是难为情。 　　“真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 　　海拉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钱不要紧，至少你还有身体啊！” 　　伊芙琳愕然无语，满面惊骇的注视着她。 　　乔安和锡安姐弟也都吃了一惊，不敢相信海拉尔会公然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不会真的逼良为娼。” 　　海拉尔耸肩摊手，满脸无辜。 　　“那您的意思是……” 　　伊芙琳战战兢兢地打听。 　　“其实呢，这份酬劳我是替乔安向你索要的。” 　　“有些话，乔安不好意思开口，我就替他直说了！” 　　“我们救了你的命，也不需要你卖身报恩，只要你献出一点血就够了。” 　　海拉尔泰然自若地提出要求。 第720章 献血 　　“献血……” 　　女术士满脸迷茫。 　　她不明白海拉尔和乔安要自己的血有什么用，又不好意思当面打听，只得委委屈屈的点了下头。 　　“那好吧，需要我献出多少血？” 　　“不多不多，只要一品脱！” 　　海拉尔笑眯眯地说。 　　“一次抽这么多血，对伊芙琳的健康，会不会造成伤害啊……” 　　霍尔顿于心不忍。 　　然而他的话刚说到半截，就被姐姐一个严厉的眼神打断，不敢再说下去了。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海拉尔向女术士索要鲜血，全是为了他着想，为此不惜自毁形象，摆出一幅贪婪面孔。 　　乔安主动牵上海拉尔的手，轻轻握了握，以示感激。 　　海拉尔感受到他的心意，转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甜到几乎融化他的心。 　　可惜好景不长，接着她又挤眉弄眼地扮起了鬼脸。 　　真是个调皮丫头！ 　　乔安心中暗笑。 　　伊芙琳瞪大眼睛，仿佛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伙年轻的探险家。 　　海拉尔、奥黛丽和乔安的脸庞一一映入她的眼帘，看起来都是那么冷酷，在她心头投下浓重的阴影。 　　简直就像一群“饿狼”！ 　　相比之下，霍尔顿对她的友善和体贴，愈发显得弥足可贵。 　　女术士下意识地向诗人先生靠近一步。 　　在这种群狼环伺的处境下，只有霍尔顿能够帮她遮风挡雨，给她带来安全感。 　　“抱歉，忍着点，很快就不疼了。” 　　乔安嘴上说的客气，手上可一点儿也不温柔，直接将粗大的针管扎进女术士纤细白嫩的手臂，足足抽出一大管血才拔出针头。 　　伊芙琳咬牙忍耐针扎的痛楚，一声不吭。 　　被抽走整整一品脱鲜血，她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精神显得有些萎靡。 　　霍尔顿轻握她的手腕，吟咏咒文，施法治愈针头扎出的微创，免得她继续失血。 　　伊芙琳虚弱地冲他笑了笑。 　　“头还晕吗？”霍尔顿关切地问。 　　“谢谢，现在感觉好多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我还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总之先得设法平安返回地表世界。” 　　伊芙琳神色黯然，似乎在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 　　“你一个人在幽暗地域游荡，太危险了，不如跟我们一起旅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等我们完成实习任务，就带你回地表世界。”霍尔顿柔声说。 　　“好啊，多谢你的关照！” 　　伊芙琳求之不得地点了下头，接着又红着脸儿，满怀感激地小声说： 　　“霍尔顿先生，您真好！能够在这里遇见您，一定是我的福气！” 　　女术士含情脉脉的话语，使年轻的诗人感到飘飘然。 　　然而当他回到同伴身边，说出邀请伊芙琳同行的决定，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美好。 　　“你说什么？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奥黛丽怒形于色，抬手就要拧弟弟的耳朵。 　　海拉尔连忙拦住愤怒的公主殿下，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当着伊芙琳的面这样粗暴地对待弟弟，否则将会令他很难堪。 　　奥黛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胸口沸腾的怒火，郑重质问弟弟：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抱歉，我应该先征得你们的同意。” 　　霍尔顿面露惭色。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旅行，我们的精神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还要带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同行，简直蠢到家了！” 　　“伊芙琳不是坏人……”霍尔顿小声辩解。 　　“你才认识她一天，完全不了解她的根底，凭什么断言她是好人？”奥黛丽又忍不住发火，“你这个大傻瓜，迟早得死在女人身上！” 　　“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评判伊芙琳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出于安全起见，必须考虑最坏的可能性……带这个女人同行，往后怕是很难睡个安稳觉了。” 　　海拉尔叹了口气，接着又劝奥黛丽。 　　“既然霍尔顿已经邀请伊芙琳同行，对方也答应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现在也不能反悔，否则霍尔顿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了顾全他一个人的面子，就要连累我们三个人承担本来不需要承担的风险？这不公平！” 　　奥黛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弟弟一眼，长舒一口气，无奈地告诫他： 　　“这次就算了，往后你再敢自作主张，别怪我把你撵回老家！” 　　霍尔顿见姐姐终于松了口，顿觉如释重负，连声承诺下不为例，随即就迫不及待地跑向伊芙琳那边。 　　“真没出息！” 　　奥黛丽冲着霍尔顿的背影摇头叹气。 　　“男人嘛，见到漂亮女孩，总会变得忘乎所以，可以理解。”海拉尔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 　　奥黛丽回头白了她一眼，模仿海拉尔之前的口气，反问道： 　　“照你这么说，难道乔安不是男人，还是说咱俩都不够漂亮，魅力还不足以令他忘乎所以，失去理智？” 　　“这个嘛……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乔安就属于最不容易被女色迷惑的那种男人。” 　　海拉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最起码，他对伊芙琳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而对你我，咳咳……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兴趣的吧？” 　　“你确定？”奥黛丽眼中满是怀疑。 　　“当然确定！” 　　海拉尔郑重点头，双马尾一抖一抖地，仿佛在强调她的自信。 　　奥黛丽朱唇微启，很想接着问她，乔安对谁的兴趣更大一点。 　　然而她立刻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敏感，有可能致使自己和海拉尔的友情出现裂痕，就把这个危险的话题咽回肚里。 　　女孩们微妙复杂的心态，乔安全然不知。 　　其实不光奥黛丽和海拉尔对伊芙琳缺乏信任，乔安也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术士放心不下。 　　虽说伊芙琳现在表现得很友好，但是乔安不能排除她化友为敌的可能性。 　　如果从敌人的立场看待这位女术士，当务之急就是摸清她的底细，对她的施法能力有一个明确的了解，提前做好防范。 　　万一反目成仇，至少对她擅长哪些法术心里有数，以便进行针对克制。 第721章 术士之血 　　为了防范伊芙琳，乔安需要立刻展开一项研究。 　　为此目的，他向同伴建议，提前结束今天的探险，就在蜘蛛洞外建立营地。 　　得到大家一致赞同过后，乔安一头扎进自己的帐篷，着手研究刚刚从伊芙琳体内抽取的血液。 　　2环“血液解读”搭配4号卢恩符文Ansuz，乔安熟练地对采血瓶施法，顺利将伊芙琳血液中蕴含的全部法术构型一一解析出来。 　　这里的“全部法术”，其实并不确切。 　　乔安当前能够解析的，只是已经得到充分开发的那一部分血脉力量。 　　也就是说，伊芙琳已经领悟的奥术，才能通过“血液解读”显现出来。 　　众所周知，法师的施法能力，来自读书学习，是知识积累的结晶。 　　知识越渊博的法师，往往施法能力也越强。 　　术士则完全不同。 　　术士的施法能力，主要是源于自身的血脉，靠的是天赋，是潜能，与知识渊博与否无关。 　　哪怕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只要他具有强大的奥术血统，并且对自身血脉力量进行过充分的开发，就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术士。 　　那么问题来了。 　　一名术士的血脉力量究竟有多强？ 　　适合朝哪个方向培养？ 　　最多可以开发到什么程度？ 　　这些问题，术士本人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吗？ 　　事实上，绝大多数术士，对这些问题无法给出圆满的答案。 　　了解别人很难，了解自身更难。 　　法师的修行，是一个不断求知的过程。 　　术士的修行，则是一个不断认识自我的过程。 　　只有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才有可能知道下一阶段自己该往何处去。 　　如同一个人在茫茫黑夜中独行，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每走出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一个发光的脚印。 　　这些发光的脚印，就是术士通过开发自身血脉力量，领悟的各级奥术。 　　这些发光脚印连成的路径，不见得是黑暗中唯一的道路，甚至不见得是最适合自身血脉潜力的道路。 　　一位术士的血脉深处，或许还有其它更为强大且尚未得到有效开发的魔法，可惜当局者迷，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方面的潜力。 　　正如同黑夜笼罩之下，或许还有其它更好的道路，只可惜行路人看不见，也没有去尝试。 　　这些被错过的潜力，沉眠在术士血脉深处，等待有一天被唤醒，或者永远被荒废。 　　乔安的“血液解读”，毕竟只是一个2环法术，能级太低，无法解析出伊芙琳血脉深处那些尚未得到开发的施法潜力。 　　如果提高“血液解读”的能级，比如对其进行优化升环，或者改良成为神话法术，能否起到解析隐性血脉力量，帮助术士指点迷津、加深自我认知的作用？ 　　理论上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惜乔安现在办不到。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5级法师。 　　自己的学业才刚刚起步，既没有能力也没有闲心去指导别人如何开发血脉力量。 　　打消心头杂念，乔安仔细观察采血瓶口涌现出来的那团发光血云。 　　血色云团中的发光符文，像是一条条缓缓游动的金蛇，或长或短。 　　每一条金蛇般的符文，都代表一个完整的奥术构型，长度与环数成正比。 　　乔安粗略的扫了一眼，血云中的法术构型，总数不下30个之多。 　　这就表明，伊芙琳总共掌握了30多个奥术。 　　如果拿法师来比较，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乔安目前掌握的0～3环奥术总数，将近100个。 　　多吗？ 　　就法师而言，真的不算多！ 　　只要有钱，财力足以支撑去奥法图书馆无限制地抄卷轴，多学几个法术，无非就相当于多看几本书，这有什么难的？ 　　但是术士不一样。 　　把一堆法术卷轴摆在术士面前，以她的知识基础也学不会，只能从自身血脉中发掘法术。 　　术士不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学习，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随之而来的短板就是能够领悟的法术很少，完全无法与同等级别的法师相比。 　　就拿伊芙琳来说，最高可以施展4环法术，而她当前所掌握的0～4环法术，总数也就只有这么30来个。 　　还不到乔安的一半。 　　这说明伊芙琳很弱吗？ 　　不，恰恰相反！ 　　作为一名9级术士，她能掌握30多个法术，已经称得上是一位“学霸”了！ 　　同等级别的术士，能够领悟的奥术数量，通常只有20个左右。 　　这样一对比，就会发现伊芙琳对自身术士血脉的开发程度非常高。 　　术士开发自身血脉中蕴含的施法潜力，就好比耕地种田。 　　如果说普通术士是采用“刀耕火种”的粗放模式开发自身血脉力量，那么伊芙琳的开发模式，就称得上是“精耕细作”了。 　　相比伊芙琳掌握的法术数量，更让乔安震惊的是这些法术的质量。 　　血液解读出来的0～2环奥术，乔安都已经掌握了，不必多看。 　　3环法术当中，大部分也是他已经学过的，只有两个法术需要抄录。 　　其一是“人类定身术”。 　　当初在莱顿港，乔安追捕“杰克兄弟”的时候，曾目睹“大杰克”施放这个3环惑控系奥术，抬手一指，便是一道青光！ 　　受术者倘若意志不够坚定，中招刹那便会浑身陷入麻痹，动弹不得。 　　第二个需要抄录的3环法术，乔安也不陌生，就是“加速术”。 　　在这个法术的生效期限内，可以使全体受术者的行动速度翻一倍，相当实用。 　　乔安在抄录“加速术”的时候，很自然地回想起前不久从“锁喉怪”体内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 　　锁喉怪的超自然能力，与“加速术”非常相似。 　　对应这一超自然能力的魔力印记，就像乔安当初预料的那样，与“加速术”的法术构型存在很多相似之处。 　　乔安在抄录“加速术”的时候，深感自己之前为研究锁喉怪花费的心思和精力没有白费，否则此刻他也不可能只花了短短十分钟，就把“加速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这个法术的同时，不谦虚地说，他基本上已经学会了。 　　要不是有锁喉怪的魔力印记在前面打基础，哪里会有现在的驾轻就熟，这就是“预习”的好处。 第722章 血疑 　　乔安目前还没有能力学习4环奥术，但是耳闻目睹过的4环法术也有不少了，按理说不至于大惊小怪。 　　然而当他看到从伊芙琳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五个4环法术，不由得脸色连变。 　　就从伊芙琳掌握的这些4环法术来看，如果真的跟她反目成仇，己方免不了要吃苦头！ 　　伊芙琳领悟的第一个4环法术，基本上就确保她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个法术，就是“任意门”。 　　“任意门”，很可能是世间名气最大、最实用的传送法术。 　　“任意门”的传送距离不算远，以伊芙琳的施法等级来说，最远可以瞬移七八百尺的样子。 　　但是，这个法术的厉害之处在于无视地形环境和障碍物！ 　　哪怕被关在没有门窗的牢房里，看不见外面的地形，开个“任意门”，照样跳出牢房！ 　　只要还有4环法术位可供施展“任意门”，除非伊芙琳遭遇偷袭，来不及施法自救，或者像之前那样，被蛛丝捆住，无法打出施法手势，否则几乎不可能限制她的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伊芙琳的第二个4环法术，是惑控学派的“魅惑怪物”。 　　这个法术是1环“魅惑人类”的全面升级版。适用范围由仅限于“类人生物”，拓展到几乎是全体智慧生物。 　　除非受术者的心志特别坚强，抵抗住了魅惑，否则就会自发的对施法者产生好感，把对方视为值得信赖的朋友，甚至萌生爱慕之情。 　　殊不知自己此刻的心动，并非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被魔法迷了心窍。 　　一旦法术解除，这种凭空而来的好感乃至爱意，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乔安抄录“魅惑怪物”的时候，禁不住产生一个怀疑。 　　伊芙琳，会不会暗地里对霍尔顿施放了“魅惑怪物”，促使霍尔顿对她放松戒备，不知不觉间产生好感？ 　　乔安之所以有这样的怀疑，主要是以己推人。 　　一双陌生男女偶然邂逅，在短短一天里就互生好感，成为要好的朋友，甚至发展成恋爱关系。 　　这种情况，现实中真有可能发生吗？ 　　就乔安本人的性格来说，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但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他也知道自己无法代表别人，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或许在霍尔顿和伊芙琳看来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怀疑归怀疑，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他也不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海拉尔和奥黛丽，免得一番好心反而帮倒忙。 　　尤其是奥黛丽，真怕她维护弟弟的心情过于急切，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乔安抄完“魅惑怪物”，接着审视从伊芙琳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三个4环法术——“黑触手”。 　　这个法术的构型有点像“纠缠术”，只不过召唤出来的并非遍地蔓藤，而是一丛丛更为致命的漆黑触手。 　　这些黑触手如同无数条活蛇，缠绕并且紧勒法术覆盖范围内的生物。 　　被“黑触手”困住的生物，倘若不够强壮，无法及时逃脱束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绞杀。 　　伊芙琳的第四个4环法术，是隶属于防护学派的“石肤术”。 　　法术的持续时间内，能够使受术者的皮肤变得异常坚硬，从而大大增强对物理攻击的防御力。 　　“石肤术”虽然名为“石肤”，其实经法术强化的皮肤比岩石更为坚硬，甚至还要超过钢铁的硬度。 　　即便持有附魔武器，受到这层坚硬的皮肤阻挡，杀伤力也会受到严重削弱。 　　世间唯有一种材质制成的武器，可以击穿“石肤术”而不被削弱威力，就是“精金”武器。 　　精金的稀少与昂贵，尽人皆知。 　　正因为罕有精金武器存世，所以“石肤术”才显得特别实用。大多数情况下，能够为受术者提供可靠的保护。 　　要说“石肤术”有什么美中不足之处，大概就是施法素材特别昂贵。 　　每次施放“石肤术”，都要消耗一些钻石粉末。除非家里有矿，否则谁舍得天天拿钻石烧着玩啊…… 　　尤其乔安这种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法师，对“财务自由”这个词的解读，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石肤术”，而不必担心破产。 　　乔安从伊芙琳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最后一个4环法术，同样属于防护学派，但是不需要昂贵的施法素材，一颗玻璃珠足矣，提供的防护却非常给力，实战价值还要超过“石肤术”！ 　　这个强大到令乔安头冒冷汗的4环法术，名为“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施法者可以创造出一个直径十尺的球形结界，作为抵御法术攻击的屏障。 　　绝大多数3环及3环以下法术，一旦进入“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覆盖的区域，其魔法效果就会受到压制，无法对藏身于结界内的目标造成影响。 　　乔安当前掌握的最强法术，也就只有3环而已，恰好被“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完克！ 　　当然，“次级法术无效结界”也还没有达到无懈可击的层次。 　　首先，这道结界无法抵抗4环以上的法术。 　　此外，“驱散术”虽然是3环法术，却能用于消除“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只不过驱散成功率因人而异，而且存在一定运气成分。 　　乔安将“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挥手取消“血液解读”，空中那团发光血云随之消散。 　　伊芙琳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法术，乔安已经了然于心。 　　由于已经得知对方擅长哪些法术，即便伊芙琳的施法能力比乔安高出一大截，他也有与之一战的信心。 　　解析出血液中的法术，只是乔安今晚研究工作的一部分。 　　在施展“血液解读”之前，乔安还预留出少量伊芙琳的血液样本，用来进行一项检测。 　　乔安取出预留的血液样本，涂抹在一张灰白色的炼金试纸上，放在通风的地方静置两分钟。 　　沾染鲜血的试纸干燥过后，呈现出清晰的色彩。 　　乔安拿出一根绘有色谱带的直尺，与试纸上血液呈现出的色彩对比过后…… 　　令他感到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第723章 狗粮 　　去年冬天，乔安曾经离家前往莱顿港，参加莱顿学院的入学考试。 　　当时的主考官马丁·史密斯，怀疑他有特殊血统，就拿出这种试纸，帮他验血。过后比对色谱带，果然发现他拥有“异怪血统”。 　　现在，乔安要对伊芙琳的血液样本做同样的事，检测她的术士血脉源于何种生物。 　　色谱带上罗列出的每一根色条，都代表一类独特的血脉力量，数量虽多，却无法涵盖世间所有特殊血统。 　　乔安拿着试纸，在色谱带上对比许久，最终也无法找到与伊芙琳的血型完全对应的色条。 　　伊芙琳的血液样本，与试纸上的炼金药物发生反应，呈现出的颜色介于“红色”与“橙色”之间，有些微妙。 　　经过反复对比，乔安得出一个细思恐极的结论。 　　虽然伊芙琳外表看起来是一位人类少女，但是验血结果表明，她的真实形态，肯定不是人类！ 　　从血液色谱来看，伊芙琳很可能具有某种“魔法兽”的血统。 　　“魔法兽”，就是俗称的“魔兽”，或者“怪兽”。 　　只可惜色谱数据不全，乔安看不出她的血脉力量究竟源自什么魔兽。 　　由于伊芙琳血液中的人类特征远比魔兽特征更稀薄，乔安甚至怀疑她本人就是一头不具人形的怪物。 　　之所以看起来漂亮动人，只不过是用“变身术”之类的魔法伪装成人类的样子。 　　这就好比乔安有异怪血统，可以变身为以假乱真的“洞察之眼”，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可以被归入“眼魔”的行列，本质上还是人类。 　　至少绝大部分属于人类。 　　至于伊芙琳，与他的情况恰好相反。 　　无论她是天生长成这副人类模样，还是施法变成这样，都不影响她在生物学上的类别更接近“魔法兽”，而非人类。 　　验血过后，乔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还是连夜施展“短讯术”，将自己检测出的结果告知海拉尔和奥黛丽。 　　本来他也想给霍尔顿敲个警钟，但是奥黛丽明确告诫他不要这样做。 　　公主殿下，信不过她弟弟那张“大嘴巴”，担心霍尔顿无意中把乔安的研究结果，泄露给伊芙琳。 　　如果乔安的结论没有出错，奥黛丽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现实。 　　她的弟弟霍尔顿，正在跟一只徒具人形、内里却不知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魔物打得火热！ 　　虽说魔物未必就一定是坏人，但是伊芙琳为何要伪装成人类的形象？ 　　掩饰真面目并且蓄意接近他人，这种行为本身就非常可疑。 　　奥黛丽和海拉尔都认为，有必要增强对伊芙琳的戒备。 　　从这天夜晚开始，三人将轮流守夜。 　　此外，乔安还命令咕噜暗中监视伊芙琳，留意她的异常举动。 　　至于霍尔顿，海拉尔认为，就让他继续与伊芙琳保持接触也好。 　　身为一位艺术家，霍尔顿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年。 　　说到与异性相处的经验，他比乔安、奥黛丽和海拉尔加起来都更丰富。 　　如果伊芙琳图谋不轨，不需要别人提醒，霍尔顿自己就会有所觉察。 　　…… 　　次日一早，探险队继续出发。 　　伊芙琳显得很热心，主动提出担当团队向导，引领众人牵着地行蜥蜴穿过蜘蛛巢穴，进入尼达山脉中部地区。 　　当初她和她的矮人队友，就是在这一地区探寻矿脉，对当地的环境比较熟悉。 　　探险团队到了开阔地带，需要借助坐骑加快旅行速度。 　　由于团队里只有四头地行蜥蜴，霍尔顿就邀请伊芙琳与他共乘一骑。 　　女术士略显羞涩的接受了他的邀请，坐在霍尔顿身后的鞍具上，双臂环抱住他的腰，看上去很亲昵。 　　见此情景，奥黛丽和海拉尔都确信这对“狗男女”是真的勾搭到一起去了，当众秀恩爱，简直不能忍！ 　　两位单身姑娘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气得直撇嘴。 　　同样是“单身狗”，乔安倒是不介意看别人秀恩爱。 　　至少从目前来看，伊芙琳的表现一切如常。她对霍尔顿的态度，也像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乔安衷心希望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一直维持到探险结束，千万不要横生枝节，哪怕为此付出多吃几顿“狗粮”的代价也值得。 　　…… 　　幽暗地域，尼达山脉中部。 　　一条无名的地下河，绕过崇山峻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蜿蜒流淌。 　　一支探险小队，在河畔建起临时营地。 　　探险队全员五人，两男三女，再加上四头地行蜥蜴和一只锁喉怪，在这片地图上标注为“第六区”的黑暗山区探索一整天下来，都显得很疲惫。 　　同伴们忙着布置帐篷的时候，乔安独自坐在河畔，查看“导航罗盘”生成的新地图，然后一笔一笔的仔细描摹到《探险日志》上。 　　这么多天的旅行下来，由于频繁测绘地图，绘制生物标本，再加上有霍尔顿这位专业画师指导，乔安的画功大有长进。 　　尤其是速写和素描这两项最重要的写生技能，已经得到霍尔顿的肯定。 　　虽说乔安的画风只注重精确，艺术表现力远不如科班出身的画师，但是这种严谨写实的画风，无疑最适合绘制地图和标本，《探险日志》上的每一幅插图都栩栩如生。 　　匆匆写完今天的探险日志，乔安收起文具，从储物袋里取出“营火念珠”，准备生火烧饭。 　　朝四周看了看，乔安找到一块略微下凹的空地，就把营火念珠塞进洼地，然后解下具有缩放功能的魔法背包，从中取出一颗硕大的蜘蛛蛋。 　　乔安捧起蜘蛛蛋，小心的摆在洼地中央。 　　蜘蛛蛋的下端与营火念珠之间，留出一圈两寸多宽的缝隙，以便通风。 　　乔安还担心蜘蛛蛋放置不稳，就从河畔搬来一些大石块，围靠在蜘蛛蛋四周，垒出一座简易灶台，同时也起到固定蜘蛛蛋的作用。 　　石块形状不均，堆积出来的灶台难免有空隙，看上去不太稳当。 　　乔安取出“塑石魔杖”，施法弥合石块间隙，顺带对灶台的造型加以修正，看起来漂亮多了。 　　乔安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收起魔杖，咏出激活“营火念珠”的咒文。 　　灶台底部应声腾起一团旺盛的篝火，为营地带来光与热。 　　与此同时，鲜红的火舌也在舔舐架在灶台上的那颗巨蛋。 第724章 真香 　　海拉尔、锡安姐弟和伊芙琳，都被火光吸引到灶台跟前，好奇地打量那颗被架在火上烘烤的蜘蛛蛋。 　　“乔安，这颗蛋，这是我们今天的晚餐？”霍尔顿饶有兴致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发觉同伴神态各异。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都流露出好奇与期待的神色，看来不介意尝试一下这种前所未闻的新奇美食。 　　伊芙琳的反应有点微妙。 　　望向烤蜘蛛蛋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扩张，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大，脸色也有些僵硬。 　　乔安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人在恐惧的时候，瞳孔会不由自主的扩张。 　　伊芙琳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多数女孩，见到车轮大的变种蜘蛛都会觉得恐怖，更何况请她们吃烤蜘蛛蛋，不当场呕吐就算给面子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人对这顿别致晚餐的厌恶态度，远比伊芙琳更激烈。 　　“我海拉尔·格林，就是饿死，也不吃恶心巴拉的蜘蛛蛋！” 　　…… 　　然而，短短半个钟头过后。 　　某人的立场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 　　“哎呦我去！这蛋烤熟了，可真香！” 　　海拉尔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发下的誓言，盯着烤熟的蜘蛛蛋猛吞口水，迫不及待要品尝一下。 　　烤熟的蜘蛛蛋，闻起来的确很诱人，有点像包在锡纸里烤熟的小龙虾。 　　不光闻着香，吃起来更是味道绝赞！ 　　乔安敲破蛋壳，用叉子把烤熟的蜘蛛崽挑出来，盛在餐盘里吃，口感外脆里嫩，滋味极其鲜美，回味无穷。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对这道别有风味的美食赞不绝口，挥舞餐叉狼吞虎咽。 　　伊芙琳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摇头婉拒霍尔顿递过来的餐盘，宁可啃没滋没味的饼干，也不敢尝试烤得香气四溢的蜘蛛崽。 　　对比一下满口“真香”的某人，乔安不由暗自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节操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烤熟的蜘蛛崽，差不多有巴掌那么大，虽然壳多肉少，吃个四五只也就饱了。 　　乔安放下餐盘，正打算喝口茶润润喉咙，忽然感应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异样的震颤。 　　黑暗的地下世界，随处都有可能潜伏着致命的魔物。 　　一瞬间的麻痹大意，往往会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 　　探险期间，乔安的附魔义眼一直处于高负荷运转状态。 　　能开启的侦查功能，尽量全都开启。 　　刚才感应到的那一丝异样波动，就是义眼结附的3环“震颤感知”在发挥作用。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暗处吗？ 　　乔安回头凝望震颤传来的方向。 　　视野尽头一片昏暗，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异常状况。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吹了声口哨，把咕噜招呼过来，为它加持上“视觉链接”和“次级心灵连线”，吩咐它去可疑地带侦查一下。 　　咕噜的夜视能力很敏锐，嗅觉则比视觉更加灵敏，在高低起伏的岩石堆里灵活穿梭，很快就找到乔安刚刚发现的疑点。 　　距离河滩大约两百码的地方，凸起一座状似斜塔的石丘。 　　石丘上方有一道两尺多宽的裂痕，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一条拇指粗的透明绳索，从高处石缝里垂下来，末端几乎触及地表。 　　黑暗的地下空间，几乎没有一丝风。 　　这条垂索，却在微微抖动，仿佛具有生命。 　　乔安刚才感受到的空气波动，就是源自这条神秘的垂索。 　　咕噜手脚并用，悄无声息靠近垂索，眼中满是好奇。 　　它很快就发现，这条大部分呈无色透明的垂索，唯独末端一小截微微发光，膨胀成为豆荚的形状，淡金色泽和粘稠的质感，看起来很像麦芽糖，就连散发出的气味，也如同糖果一般甜蜜芳香，非常诱人。 　　咕噜禁不住猛吞口水，喉咙蠕动，咕噜作响。 　　它抬起一只布满倒刺的前爪，犹豫着要不要抓取散发出芳香的垂索，品尝一下那甜蜜的滋味。 　　这该死的诱惑，令它无法抗拒。 　　就在它决意冒险抓取垂索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乔安的警告。 　　“那东西很危险！” 　　“不想死就别碰！” 　　咕噜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缩手，倒退两步，远离那危险的诱惑。 　　通过“视觉链接”，乔安也看到那条由高处悬垂下来的怪异绳索。 　　纤细透明的丝线不易觉察，膨大的末端却在散发幽光和甜香，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扎眼。 　　这条微微颤动的垂索，不禁使乔安联想到钓鱼线，以及挂在鱼钩上的诱饵。 　　“咕噜在那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过去看看。” 　　乔安自营火边站起身来，跟同伴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向河畔那座倾斜的天然石塔。 　　咕噜见主人亲自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兴奋地围着他跳来跳去，频频指向那条垂至塔下的发光长索。 　　乔安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注意到了，挥挥手，示意咕噜退到安全的地方。 　　视线顺着那条笔直的锤索向上移动，乔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离地三十多尺高的岩石裂缝上。 　　他猜测石缝里隐藏着某种怪物，而那条垂下的长索，就是对方赖以狩猎的独特工具。 　　路过此地的夜行动物，比如蝙蝠，比如地底大飞蛾之类具有趋光性的鳞翅目昆虫，很容易就会被发光的垂索吸引过来，继而被甜蜜的芳香迷惑，忍不住扑上去品尝。 　　垂索粘稠的质感，暗示着巨大的危险。 　　生物一旦碰触垂索，立刻就会被死死黏住，难以挣脱。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乔安不难料想。 　　隐身暗处的怪物，发觉猎物上钩，必定会收起垂索，享用一顿自动送到嘴边的美餐。 　　乔安很好奇，采用这种“垂钓”方式狩猎的地底生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惜对方藏身之处太过狭窄黑暗，从地表仰望，根本看不清楚。 　　乔安的视线重新回到那条下垂的长索上。 　　精心设下的钓钩，有时候也会成为垂钓者自身的致命弱点。 　　乔安略作思索，有了主意，伸手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颗黑玛瑙。 第725章 黑暗中的垂钓者 　　“Faire！”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魂灵”的咒文，阴冷的负能量迅速朝他面前聚集，凭空塑造出一只漆黑的魔力大手。 　　乔安眼眸微眯，遥控“法师幽冥掌”向前移动，张开粗长的五指，突然一把握住那条垂索！ 　　似乎感觉到垂索末端传来牵引力，斜塔顶端的石缝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嘶嘶”低鸣，垂索迅速向上收缩。 　　紧紧抓住垂索的“法师幽冥掌”，受到牵引，也在向上移动。 　　乔安冷笑一声，专注遥控黑色大手，发力向下拖拽。 　　方向相反的两股力量，同时施加在垂索上，顿时绷得笔直。 　　与此同时，这条看起来并不很粗的长索，显示出惊人的韧性，承受两股巨力拖拽，竟然没有断裂的迹象。 　　“这根垂索，比相位蛛丝更结实。” 　　乔安暗自称奇的同时，遥控“法师幽冥掌”使出全力向外拖拽。 　　算入“华丽腰带”的加成，乔安有14点力量属性。 　　此外，还要加上“法师幽冥掌”自带的6点力量属性，综合力量高达20！ 　　坚韧的垂索勉强还能承受住魔力巨掌的拖拽，而在垂索顶端，藏身在石缝里的怪物却有些吃不消了，被扯得向外滑动，岩石缝隙里传来硬物摩擦声。 　　乔安一边遥控“法师幽冥掌”持续发力拖拽，同时抬头望向石缝。 　　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碎石落如雨下，一团怪异的黑影被迫滑向石缝出口，身形渐变清晰。 　　就在乔安觉得再加一把力，就能把这怪物整个拖出来的时候，那怪物突然撑起一对酷似蟹钳的前肢，死死卡住岩缝，阻止身体向外滑动。 　　这对硕大坚硬的螯状器官，如同一对支架，为藏身岩缝中的神秘怪物，提供了两个可供借力的支点。 　　乔安遥控的巨掌，虽然力量压过对方，但是优势还没有大到无视那对撑住岩缝的双螯的程度。 　　使出全力也无法再将那怪物拖出一寸，双方的角力就此陷入僵持局面。 　　乔安微微皱眉，思索如何打破僵局。 　　既然“法师幽冥掌”现有的力量还无法制服对方，乔安很自然地想到继续提升牵引力。 　　深吸一口气，他的左眼瞳孔先是收缩得细如针尖，随即又急剧扩张。 　　这诡异的迹象，表明他正在发动“分神秘术”，尝试强行撕裂自我意志，进入一种类似“精神分裂”的心理状态。 　　在这种近乎疯狂的精神状态下，乔安可以只用自己的“主人格”维持“法师幽冥掌”的施法专注。 　　与此同时，他还可以利用分裂出来的“副人格”来施放另一个法术，真正达到“分心二用”的境界。 　　经过长时间的专研和严格训练，如今乔安已经纯熟掌握“分神秘术”。 　　只要不是长时间处于人格分裂状态，就不会对自身精神健康造成伤害。 　　当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第二人格成功被分裂出来。 　　乔安右手遥控“法师幽冥掌”，腾出左手打出施法手势，打算单靠“第二人格”完成“变巨术”的施法流程。 　　1环“变巨术”可以使他的体型增大一倍，并且额外提升2点力量属性。 　　更强的力量和更大的体型，将为他在这场酷似“拔河”的角力游戏中带来巨大优势。 　　只要再给他三秒时间，完成“变巨术”，那只藏身在岩石缝隙里的怪物，注定难逃被强行拖出来的命运。 　　就在这时，乔安耳畔突然传来女人吟咏施法咒文的声音。 　　躁动的魔网在他心头敲响警钟，一连串念头如同闪电浮出脑海。 　　有人正在释放奥术！ 　　嗓音听起来像是伊芙琳！ 　　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戒备心理促使乔安果断放弃继续施展“变巨术”，改为以第二人格防范来自身后的偷袭。 　　“Tinwe！” 　　就在他一闪念的刹那，伊芙琳已经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一道璀璨的电光撕裂茫茫黑夜，笔直轰向乔安头顶那道岩石缝隙。 　　藏在岩石缝隙中的怪物被闪电击中，卡住两侧岩壁的螯钳颤抖不已。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趁着那怪物被伊芙琳轰出的“闪电束”重创，遥控巨掌奋力一扯，将它从石缝里拖了出来。 　　一团黑影翻滚着坠落下来。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碎石堆里。 　　乔安后退两步，与那还在抖动螯钳的怪物拉开安全距离。 　　低头仔细端详，不出意外的发现，这怪物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号螃蟹。 　　坚硬光滑的甲壳呈灰蓝色，点缀着酷似岩石纹理的花纹，藏在乱石堆里很难分辨，显然是一种为适应生存环境而进化出来的保护色。 　　这怪物生有八条腿和一对巨大的螯钳，身体构造具有明显的岩蟹特征。 　　但是，它的躯干却不像大多数螃蟹那么浑圆扁平，而是更接近蝎子的体型，显得比较修长。 　　这样的体型，意味着它更擅长直来直去的爬行，而非像多数螃蟹那样，惯于横着身子移动。 　　乔安还注意到，这半蝎半蟹的怪物，头部生有八颗环形排列的眼珠，这使它看起来又有点像蜘蛛。 　　相比八颗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的单眼，更奇异的器官是这怪物的鼻腔！ 　　在它宽阔的口腔正上方，有一条纵向裂口，就是这怪物的呼吸器官。 　　只有一个鼻孔，倒也不算稀奇。 　　奇怪的是这个鼻孔不光喷吐气息，还连缀着那条充当钓线的粘性长索。 　　当怪物从高处坠落下来，那条长索也委顿于地，随着怪物的喘息微微蠕动，像是一条活蛇。 　　“好奇特的生物。” 　　乔安低声呢喃，挥手遥控“法师幽冥掌”，隔空抓向那蟹形怪物背部光秃秃的甲壳，想把它翻转过来，观察其腹部的生理构造。 　　蟹形怪物的生命力相当坚强，挨了伊芙琳一发“闪电束”还没死。 　　摆脱电击造成的短暂麻痹过后，高高昂起一双锋利的螯钳，愤怒地挥舞，试图阻止头顶那只黑色巨掌落下。 　　然而在乔安眼中，这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一旦这怪物脱离潜伏的石缝，暴露在开阔地带，它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第726章 穴钓蟹 　　蟹形怪物虚张声势的抵抗，乔安根本不屑理睬，遥控“法师幽冥掌”，狠狠一巴掌拍下去！ 　　噗！ 　　漆黑巨掌砸在蟹形怪物背上，将之拍得半截身子陷入地面，发出嘶嘶呻吟声，显然非常痛苦。 　　乔安面无表情，瞳孔急剧缩放，再次进入“分神二用”的状态。 　　主人格遥控黑色巨掌持续压制蟹形怪物，副人格打出一串娴熟的手势，吟咏施法咒文。 　　“Tinwe！” 　　同样是那句象征“闪光与雷电”的精灵语咒文，只不过乔安此刻施展的并非3环“闪电束”，而是1环“电爪”。 　　魔力汇聚于乔安左手，交织成游走闪烁的蓝白色电蛇。 　　这股狂躁的闪电能量没有在他指尖停留太久，转眼间就传导到远在百尺开外压制蟹形怪物的“法师幽冥掌”上。 　　“法师幽冥掌”，除了可以像“法师强袭掌”那样遥控攻击敌人，还有一个特性，就是能够传导接触类法术。 　　电蛇流窜的漆黑巨掌，就好比乔安的第三只手，透过指尖将闪电能量轰入蟹形怪物体内。 　　乱石堆里，闪出一阵噼啪作响的电火花。 　　蟹形怪物被电得八爪乱颤，凸起的眼球纷纷爆裂，冒出一缕缕带有浓烈烧焦气味的黑烟，很快就在巨掌的镇压下终止了挣扎。 　　“法师幽冥掌”传来的触感，使乔安确信这怪物已经断气，便遥控巨掌将怪物的尸体拖了过来。 　　“伊芙琳，刚才多谢你了。” 　　乔安转回身，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蓝衣女术士点头道谢。 　　“维达先生不必客气，其实不用我插手，您也能搞定这只怪物。” 　　女术士温婉一笑，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霍尔顿担心您一个人远离营地不安全，特地打发我跟过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立刻意识到，霍尔顿已经看出自己对伊芙琳心怀戒备，但是敌视的态度又不像他姐和海拉尔那么明显，所以才找机会让伊芙琳过来帮忙，以图赢得自己的好感。 　　乔安不难料想，在这之后，霍尔顿兴许会怂恿自己出面，在他姐和海拉尔跟前，替伊芙琳多说几句好话，逐步化解她们对伊芙琳的芥蒂。 　　不得不说，霍尔顿这小子，还真有那么一点搞“外交”的天赋！ 　　尽管乔安已经看出他肚子里打得算盘，却还是得领这个情。 　　况且伊芙琳刚才的确帮了他的忙，自己对她的印象也的确有所好转。 　　霍尔顿这个人，平时做事懒得动脑，唯独对待“泡妞”这件事，不惜挖空心思，智商蹭蹭上线。 　　乔安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维达先生，您打算怎么处置这只穴钓蟹？” 　　伊芙琳的询问，打断了乔安的思索。 　　“原来这怪物就是‘穴钓蟹’啊……”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某一卷，看到过“穴钓蟹”的相关介绍。 　　可惜书上的记载只是一个大概，插图也远不如亲眼所见真切生动，以至于刚才他都没认出来。 　　“总之先回去吧，免得霍尔顿他们挂念。”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拖着穴钓蟹的尸体，转身走向营火阑珊的河滩那边。伊芙琳也跟了上来。 　　走出不远，乔安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迎面飞奔过来，两条马尾辫宛如跃动的精灵。 　　“乔安！你没事吧？” 　　海拉尔边跑边朝这边挥手。 　　“我很好，还逮到一只穴钓蟹。”乔安招手回答。 　　海拉尔没有在意他的猎物，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确认他平安无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你一个人离开营地游逛，霍尔顿有点担心，就让伊芙琳出来找你。” 　　海拉尔朝乔安身后的女术士望了一眼，压低嗓音对他说：“奥黛丽放心不下，让我也跟过来看看。” 　　“有点担心”和“放心不下”，这两个短语的字面意义几乎完全相同，但是从海拉尔的口中说出来，却包含着两种不同的深意。 　　霍尔顿担心乔安，是担心他独自离开营地，有可能遭遇怪物袭击。 　　奥黛丽的放心不下，主要不是担心乔安被怪物袭击，而是不放心他与伊芙琳单独相处。 　　如果伊芙琳真的居心不良，在荒郊野外落单的乔安，很可能成为她偷袭加害的目标。 　　奥黛丽打发海拉尔赶来接应乔安，其实是怀有防备伊芙琳的用意。 　　乔安动了好一番脑筋，才把海拉尔的言外之意琢磨明白，真是心累。 　　返回营地的路上，乔安将自己在伊芙琳协助下猎获穴钓蟹的经过，向海拉尔讲述了一遍。 　　海拉尔听过以后，为自己的多疑颇感愧疚，就停下脚步，等伊芙琳跟上来，主动找她聊天。 　　虽说还是尬聊的成分居多，至少对伊芙琳的成见不像从前那么深了。 　　奥黛丽和霍尔顿守在营地篝火旁，见乔安他们平安归来，还拖着一只古怪的生物，好奇地迎上来围观。 　　霍尔顿围着穴钓蟹的尸体转了两圈，摸着下巴打听：“这又是什么品种的蜘蛛啊？个头可真不小！” 　　“这可不是蜘蛛。” 　　伊芙琳含笑解释。 　　“这怪物虽然也像蜘蛛那样会吐丝，但它其实是一种生活在陆地上的螃蟹，叫做穴钓蟹，在幽暗地域的岩窟地带比较常见。” 　　“这家伙长得可真怪！” 　　奥黛丽的好奇心比弟弟更强烈。 　　“乔安，你把这只古怪的大螃蟹带回来，是想把它烤了吃，还是作为研究素材？” 　　“穴钓蟹的肉好不好吃，我不清楚，不过它吐出的丝很有价值。”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撩起穴钓蟹鼻端垂落的透明丝线，展示给奥黛丽看。 　　“这种丝，与相位蛛丝粗细差不多，色泽也很相似，混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差别，然而事实上这两种丝线的质地相差很大。” 　　“相位蛛丝非常柔软，适合编织，还具有‘物质’和‘灵体’两种形态，但是负重能力有所欠缺，容易断裂。” 　　“穴钓蟹的丝线，韧性更出色，可以承受高负荷而不易断裂，恰好可以弥补相位蛛丝的短板。” 　　此刻在乔安的脑海中，已然形成一整套完善的附魔方案。 　　等结束这趟地下探险，回到学校以后，他就把两种丝线结合起来，混纺成一面纱网，作为一件魔导器的胚材。 第727章 血与酒 　　一边向同伴做介绍，乔安麻利地挥刀割断穴钓蟹鼻端垂下的丝线，缠绕成一个大线团，塞进储物袋。 　　“至于穴钓蟹剩下的尸体，我打算花点时间解剖绘图，过后制成标本。” 　　“维达先生，穴钓蟹是‘幽暗地域’最有价值的魔物之一，浑身都是宝，你把它做成标本就太浪费了。” 　　伊芙琳忍不住插了句嘴。 　　“穴钓蟹身上除了那条用来作为钓线和诱饵的长索，还有哪些好东西？” 　　乔安好奇地望向伊芙琳，期待她做出更为详尽的解答。 　　“穴钓蟹的外壳既坚硬又轻盈，地底世界的居民常用这种材料制作护甲和盾牌，防御效果不比钢铁铸造的装备差，而且比钢铁防具更轻便。” 　　伊芙琳想了想，接着对乔安说： 　　“甲壳还是次要的，穴钓蟹身上最有价值的要数它的血浆，维达先生，你有没有嗅出穴钓蟹血液的气味？” 　　早在刚才猎杀穴钓蟹的时候，乔安就觉察到其伤口渗出的血液，散发出浓烈的酒味。 　　当时他没顾得上多想，现在经伊芙琳提醒，立刻有所感悟。 　　“你是说，穴钓蟹的血液中含有类似酒精的成分？” 　　“没错！穴钓蟹最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它们的血液无论闻起来还是喝起来，味道都很像烈酒。” 　　“我没有喝过穴钓蟹的血，不过听人说口感辛辣，饮下一口，就像一把火在喉咙里灼烧，酒劲发作很快，普通人喝不了两三口，就会醉倒。” 　　“那些嗜好烈酒的种族，比如矮人，还有战蜥人，都对穴钓蟹的血非常狂热。” 　　“战蜥人经常组队狩猎穴钓蟹，主要目的就是榨取它们的血液当饮料。” 　　“矮人也乐意花大价钱，购买新鲜的穴钓蟹血液。 　　“相比直接喝生血的战蜥人，矮人的饮用方式更讲究，比如把穴钓蟹的血浆调入麦酒，再添加蜜糖、水果、香料甚至致幻蘑菇汁，调制成各种鸡尾酒饮用。” 　　“穴钓蟹的肉，也是一种高级食材。” 　　“或许是由于浸透了烈酒般的血液，穴钓蟹的肉，即便煮熟之后也带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鲜美可口！” 　　乔安他们本来已经吃过晚饭，然而听了伊芙琳绘声绘色的描述，全都禁不住猛吞口水。 　　大家一致决定，趁着蟹肉还新鲜，今晚就把它一锅炖了，算是夜宵加餐。 　　野外探险生活，真的很能锻练人。 　　比如乔安的厨艺，这段时间就大有长进。 　　挥刀熟练地剖开穴钓蟹，乔安将散发出烈酒醇香的淡蓝色血液导入水壶，足足装满三大壶。 　　乔安和他身边的同伴，都没有多大酒瘾。 　　不过出于好奇心理，大家都很乐意浅酌一杯蟹血酒，也算是尝尝鲜。 　　全重200多磅的穴钓蟹，除去外壳、内脏和血，乔安剔下来的净肉只剩不到40磅。 　　这低下的出肉率，不得不说，与穴钓蟹在地表世界的远亲没两样。 　　虽说出肉率不高，好在味道的确如同伊芙琳所说的那样鲜美可口。 　　就着火辣的蟹血酒，大家饱餐了一顿蟹肉夜宵。 　　这一顿连吃带喝下来，酒精摄入量着实有点超标，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有些醺醺然了。 　　奥黛丽今晚排在第一班值夜，以她一贯严格自律的作风，当然要施展神术驱散醉意，以免守夜期间打瞌睡。 　　至于其他人，暂时还没有醒酒的必要。 　　打着哈欠，相互道了声“晚安”，钻进帐篷各自安歇。 　　探险小队在地下河滩度过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乔安一行沿着地下河道，继续朝向尼达山区腹地探索。 　　快到中午的时候，前方探路的咕噜通过“次级心灵连线”向乔安汇报，似乎是在河滩附近发现了营火留下的痕迹。 　　乔安把这个消息转告同伴，而后一同赶了过去。 　　果然如同咕噜所说，河滩上残留着一大堆篝火余烬。 　　乔安走到近前，查看灶坑。 　　坑中残留着一些没有充分燃烧的地衣和苔藓，这是幽暗地域最常见，也最容易采集的“烧火柴”。 　　乔安屈膝蹲在灶坑边，发现边缘有残留的水痕。 　　他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灶坑中的烟灰。 　　指尖传来微温的触感，散发出淡淡的灯油气味。 　　这表明宿营者不久前才离开这里。 　　从营火周围留下的痕迹来看，很可能有一支探险队昨夜在此地宿营。 　　营火烧了一整夜，直到今天早上，探险队员还围着营火吃过早饭，过后就用附近地下河中打来的水，浇灭营火，继续上路。 　　乔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同伴。 　　海拉尔基于他的推测，马上提出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 　　“昨夜在这里宿营的探险队，会不会跟咱们一样，也是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生？” 　　“如果真是自己人，那么这支探险队，很有可能就是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他们！” 　　海拉尔兴冲冲地下了结论。 　　“毕竟除了咱们这支小队，就只有阿诺德他们敢于离开安全区，跑到这种偏远危险的地区来探险。” 　　“如果真是阿诺德的团队，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霍尔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姐姐一眼。 　　“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无数艰辛，花了十天时间才来到黑暗山区。” 　　“本以为发现了一片处女地，将会获得很多第一手的测绘数据，如果阿诺德团队抢在我们前头抵达此地，至少在地图测绘这方面，我们就已经输给他们了。” 　　“他乡遇故知，按理说咱们应该循着阿诺德等人留下的足迹追上去，尽快与他们会和。” 　　“然而考虑到我姐和阿诺德定下的赌约，主动与阿诺德团队会和，基本上也就等于认输了。” 　　听了霍尔顿的分析，乔安忍不住回头去看奥黛丽的脸色。 　　公主殿下试图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不难看出来，她的心情不太愉快。 　　就在大家相对无语，情绪沮丧的时候，伊芙琳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被竞争对手赶在前头，这堆营火，在我看来，不像是人类探险家留下的宿营痕迹。” 第728章 疑踪（中秋加更） 　　众人的视线立刻汇聚到女术士脸上，期待她做出解释。 　　伊芙琳踢开灶坑边的一块石头，立刻有金属光泽显露出来。 　　石头缝里有一支扁平的锡制酒壶，还有一把巴掌大的银梳子。 　　看起来，像是宿营者无意间遗失的随身用品。 　　伊芙琳将酒壶和梳子都拾起来，展示给乔安等人看。 　　酒壶没有塞子，散发出一股浓烈且熟悉的气味。 　　“这闻起来有点像……嗯？穴钓蟹的血液？” 　　霍尔顿摸着鼻子嘀咕。 　　伊芙琳含笑点头。 　　“这支酒壶中残留的液体，气味既浓烈又特别，曾经装有穴钓蟹血浆、紫蕈榨取物和蒸馏酒的混合物。” 　　“这种混调酒在地底世界很受欢迎，但是在地表世界，尤其是人类世界，几乎看不到它的踪迹，恐怕也没有多少人喝的惯。”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伊芙琳的分析来看，这支酒壶属于阿诺德团队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阿诺德他们偏偏喜好这一口，特地搞来一壶蟹血混调酒带在路上喝的可能性。 　　乔安不急于提出反对意见，且听伊芙琳还有什么话说。 　　“在地下世界，特别是在尼达山区这一带，嗜好饮用穴钓蟹血酒的生物并不多。” 　　“再考虑到至少具有生火和建立营地的文明程度，可能的选项就更少了，若非战蜥人的狩猎队，就是矮人的探矿队。” 　　伊芙琳晃了晃手中那支锡制酒壶。 　　“从这支酒壶的制作工艺来看，更像是矮人的作品，战蜥人可制作不出如此精致的容器。” 　　“更何况，战蜥人触碰过的容器，必定沾染一股经久不散的恶臭，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你认为，这堆营火和这支酒壶都是矮人遗失的？” 　　奥黛丽盯着女术士的眼睛，道出一个同样在乔安心头萦绕的猜测。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阿诺德团队凑巧路过矮人的聚居地，从对方手中购入一支装有蟹血混调酒的锡壶，昨夜宿营的时候，不小心遗失在这里。” 　　伊芙琳对她的质疑，付之一笑，接着又亮出与酒壶一起找到的那柄银色梳子。 　　“锡安小姐，您能看出这只梳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梳头的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用来梳头的。” 　　伊芙琳将梳子递给奥黛丽。 　　“这是矮人们专门用来梳理胡子的工具，梳齿比较稀疏，而且梳背上还有以矮人文字雕刻的铭文。” 　　“如果您足够细心，甚至还能在梳齿间找到两三根酒红色的胡须。” 　　“您那位名叫阿诺德的同学，或者他身边的同伴，有谁是这种鲜艳的发色吗？” 　　面对伊芙琳抽丝剥茧条理分明的分析，奥黛丽只能承认她所言有理，脸色有些尴尬。 　　霍尔顿觉察到姐姐神色异样，没好气地瞪了伊芙琳一眼。 　　“你早点拿出这支梳子，把话说明白不就得了，何苦非得兜圈子！” 　　“不好意思，这的确是我的错。” 　　伊芙琳嘴上谦恭退让，眼角眉梢却难掩得意，仿佛终于找到一次出口恶气的机会。 　　乔安在旁边看到她这微妙的表情，不得不怀疑，伊芙琳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早就对奥黛丽的态度心怀不满，故意留下疑点，引诱奥黛丽开口质疑，顺势“打脸”。 　　如果伊芙琳真是这样算计的，乔安也不能说她有什么错，只能暗自感慨女人的心思太复杂。 　　海拉尔大概是三个姑娘当中心思最单纯的一个，一切思想和行动都以金钱为准则。 　　伊芙琳刚才那些绵里藏针的话，她都没往心里去，却对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产生浓厚的兴趣。 　　“伊芙琳，你刚才说蟹血混调酒在幽暗地域很受欢迎，而矮人又是众所周知的嗜酒如命，如果我们有意出售新鲜的穴钓蟹血浆，矮人们一定乐意出高价购买对不对？” 　　“那是肯定的。” 　　伊芙琳显得很内行。 　　“穴钓蟹的血浆，酒精含量很高，密封保存不易变质，卖给矮人的话，一品脱少说也值20金杜加！” 　　海拉尔顿时两眼放光，旋风般转向乔安，迫不及待地问： 　　“乔安乔安！我们还有多少蟹血？” 　　“差不多还有三十品脱，分装了三大瓶，其中一瓶我要留着做为研究素材，最多只能卖掉两瓶。” 　　“两大瓶蟹血，能卖400金杜加！” 　　“伙计们，这买卖划得来呀！”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矮人探矿队啊！” 　　海拉尔兴奋地摩拳擦掌，巴不得立刻就做成这笔生意。 　　“‘财迷姐’这话说的在理，反正咱们都喝不惯烈酒，留着这些蟹血也没用，不如卖给矮人赚点零花钱。” 　　霍尔顿笑着表示赞同。 　　“那就走吧，希望那些长胡子的家伙不要太小气。” 　　奥黛丽转身望向河滩，矮人们的足迹朝着东北方延伸，消失在黑暗尽头。 　　“等等！” 　　伊芙琳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异常紧张。 　　“咱们最好别去追赶矮人探矿队。” 　　“为什么啊？”海拉尔诧异地问。 　　“我觉得……矮人们很难打交道，我不喜欢他们。” 　　伊芙琳的目光有些躲闪，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显得底气不足。 　　“伊芙琳，你这是怎么了？” 　　霍尔顿靠近女术士，满脸费解。 　　“明明就在不久前，你还与矮人们结伴旅行，勘探矿脉，当时你们相处的不是挺融洽吗？怎么现在又说不想跟矮人打交道？” 　　“这……” 　　女术士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言以对。 　　昨天我们探索蜘蛛巢穴的时候，发现两具矮人尸体，伊芙琳，他们都是你的同伴，没错吧？” 　　奥黛丽盯着女术士的眼睛问。 　　伊芙琳像是被逼迫似的点了下头，却不敢与公主殿下的目光对视。 　　“我在矮人尸体上摘取了铭牌，那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应该趁这个机会，追上探矿队，委托探矿队把这两位牺牲者的铭牌带回矮人故乡尼达维勒，送交他们的亲人手中。” 　　奥黛丽一脸郑重地说。 第729章 障碍 　　探矿队的成员，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军人。 　　牺牲在探险途中的队员，就好比牺牲在战场上的军人，铭牌是死者最重要的遗物，按照惯例应该归还死者的家人，留作悼念。 　　奥黛丽的提议，堂堂正正，合乎情理。 　　伊芙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奥黛丽目光灼灼的逼视，依然坚持己见。 　　“您的想法很高尚，尊敬的锡安小姐，可我不得不提醒您，矮人可不是什么高尚的种族！” 　　“这群小矮子，不光脾气火爆，顽固自大，而且大多生性多疑，贪婪自私！” 　　“如果我们主动去找矮人，难免引起他们的怀疑，认为我们是抢夺矿脉发现权的竞争对手，恐怕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好脸色！” 　　奥黛丽皱了皱眉，回头望向乔安。 　　“我们的确肩负着寻找矿脉的使命，说是矮人探矿队的竞争对手，也不能算错。” 　　乔安实话实说。 　　奥黛丽点了点头，又向弟弟和海拉尔投去征询的眼神。 　　海拉尔在“做生意”和“躲避竞争对手”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不决。 　　霍尔顿则旗帜鲜明的站到了伊芙琳那一边，认为她的顾虑很有道理。 　　“万一矮人真像伊芙琳说的那么小心眼，敌视同行，咱们又何必去自讨麻烦，还是躲开他们为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乔安一贯秉承的原则。 　　奥黛丽考虑了一下，最终做出决定。 　　“好吧，矮人再见，咱们走另外一条路！” 　　伊芙琳听见她这话，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脸色恢复正常。 　　离开矮人探矿队的营地遗址，一行五人骑乘地行蜥蜴继续赶路。 　　前方山势渐变崎岖，很多地方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供通行，不得不在乱石丛生的山坡上跋涉。 　　地行蜥蜴独特的脚趾构造，在这种恶劣的地形中依旧可以奔走如飞，为骑乘在蜥蜴背上的探险者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越过一片乱石坑，前方山坡陡然拔高，一道几乎与地表垂直的峭壁阻挡在众人面前。 　　地行蜥蜴自己可以攀缘峭壁而上，但是考虑到背上乘客外加行囊，负重过大，短途贴壁爬行还勉强撑得住，爬行千尺高崖恐怕吃不消，有可能爬到半途就跌落下来。 　　普通的旅行者，若想翻过这道高达千尺的峭壁，不得不承担失足坠崖的巨大风险。 　　但是对施法者而言，这只是一个小麻烦，根本不需要辛苦地行蜥蜴。 　　在乔安的团队里，五个人都拥有飞跃峭壁的能力，但是飞行方式不尽相同。 　　海拉尔和伊芙琳都掌握了3环“飞行术”，在法术生效期限内，她们可以从从容容的飞上崖顶。 　　事实上她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施法过后，海拉尔和伊芙琳背后各自幻化出一双半透明的大气之翼，托起她们直升高空，不多时就消失在黑暗笼罩的崖顶。 　　霍尔顿摩挲手上那枚赤铜戒指，一股狂野的魔力由他体内激发出来，背后随之隆起一双暗红龙翼，振翅腾空而起。 　　乔安抬头目送霍尔顿凌空远去的身影，那双泛起金属光泽的赤色龙翼使他暗自诧异。 　　这是他第二次目睹霍尔顿采用这种华丽的方式飞行。 　　当初他和霍尔顿、海拉尔乘船前往米德嘉德港的时候，途中曾遭遇海盗追逐。 　　在与海盗的战斗中，霍尔顿也曾幻化出一双龙翼，跨海飞上海盗船。 　　当时乔安以为霍尔顿的龙翼是由某种奥术创造出来的，此刻再次见到这双龙翼，他的想法却彻底改变。 　　霍尔顿展现那双龙翼的时候，周围空间的魔网分布发生了异常变化。 　　然而乔安并没有辨识出稳定的法术构型，倒是在霍尔顿身上隐约看到一些魔网丝线汇聚而成的节点和漩涡，这不就是“魔力印记”的特征？ 　　这样看来，霍尔顿的龙翼并非奥术造物，更像是他自身的超自然能力。 　　一个普通的人类，绝不可能具有超自然能力。 　　乔安怀疑霍尔顿具有龙族血统，然而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也不方便打听。 　　现在，峭壁下方就剩下乔安和奥黛丽两个人。 　　乔安给自己加持上2环“变身术”，手里攥着一根约顿海姆鹰人的羽毛。 　　变成鹰人之前，他先问奥黛丽，打算如何飞上千尺峭壁。 　　“我现在还没有领悟什么飞行法术，不过我与一匹名叫‘拉法叶’的天界飞马缔结了契约，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她召唤过来，驮着我飞上崖顶。” 　　奥黛丽欲言又止，面色迟疑。 　　奥黛丽是以“圣武士”的身份参加这次地底探险。但是乔安很清楚她和乔治·瓦萨那种主流圣武士不太一样，属于圣武士的分支“碧空骑士”。 　　“碧空骑士”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与一匹飞马缔结契约，能够骑乘飞马遨游天穹。 　　与奥黛丽缔结契约的那匹飞马，具有天界血统，比一般的飞马更为聪慧善战，也就是她所说的“天马”。 　　但是不知何故，乔安从来没有见她召唤过这匹名为“拉法叶”的天马。 　　“看起来，你不太想召唤那匹天马？”乔安试探着问。 　　奥黛丽点了下头，苦笑着回答： 　　“拉法叶就像一位娇气的大小姐，对自己的生活环境非常挑剔，她喜欢在晴朗开阔的天幕下飞翔，与阳光和白云作伴，不喜欢阴森黑暗的地方。” 　　“此刻我们所在的地底世界，就是拉法叶最厌恶的环境，如果强行把她召唤过来，肯定要大发脾气。” 　　这么有个性的吗？ 　　乔安摸了摸后脑勺，实在很难把一位娇气的大小姐与一匹马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天马的确不太适合在环境复杂的幽暗地域活动，你没必要召唤她，我变成鹰人，背你飞上崖顶就是了。” 　　乔安吟咏咒文，手中那根羽毛迸发金色光辉，转眼间由体型瘦削的人类少年，变成一尊高大威武的鹰人。 　　“那就麻烦你了。” 　　奥黛丽笑着道了声谢，而后念诵咒语，收起身上穿戴的附魔甲胄，只穿单衣绕到乔安身后，轻拍他的背。 　　乔安屈膝蹲下，静候数秒，公主殿下的双臂便从身后绕过来，环抱住他的脖子，紧接着，一具温香绵软的娇躯也贴了上来。 第730章 恶臭 　　乔安反手勾住奥黛丽的腿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扇动双翼，背着她缓缓升空。 　　“乔安，我是不是有点胖啊？” 　　耳畔传来公主殿下的幽幽低语。 　　不知何故，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略显羞涩，听起来分外性感。 　　“我不知道。” 　　乔安下意识地做出回答，马上又感到后悔，觉得自己这样回答太过草率，听起来像是在敷衍奥黛丽，显得对她不够尊重。 　　稍加思索过后，他又做出补充。 　　“我不觉得你胖，其实相比你的身材，你的体重要比看上去轻得多。” 　　“是这样吗？” 　　“本来以为背着你飞会很累，事实上完全不觉得累，这算是一个佐证。” 　　乔安话音方落，耳畔就传来“嘿嘿嘿”的羞笑。 　　不知为何，这笑声使乔安联想到一只在草地上打滚、憨态可掬的小熊。 　　想象中的画面，诚然与公主殿下优雅端丽的形象不符，却在“可爱”的层面异曲同工。 　　“好吧，我就姑且认为，你是在用一种含蓄的方式，夸我身材好。” 　　公主殿下这自鸣得意到飘飘然的口吻，听起来可是有点气人！ 　　乔安忍不住想骂她“臭美”。 　　然而仔细回想一下，奥黛丽这话也不算吹牛，特别是此刻，公主殿下毫无保留地紧贴在他背上，某些部位的存在感过于强烈，根本不容他忽视。 　　乔安甩了甩头，勉强摆脱脑海中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迅速飞上崖顶，站稳脚跟过后，屈膝下蹲，把公主殿下从自己背上放下来。 　　“霍尔顿他们人呢？” 　　奥黛丽站在崖顶，四下环顾，头盔上的矿灯随之扫出一片光锥。 　　花了好一阵子，她才发现霍尔顿、海拉尔和伊芙琳三个人，都躲在远处一道背风的岩壁下方。 　　三个人都捂着鼻子，只用嘴巴喘气，朝她和乔安这边张望，表情很怪异。 　　伊芙琳朝这边挥了挥手，似乎要开口提醒他们注意什么，却被霍尔顿一把捂住嘴，以眼神制止她多嘴。 　　女术士幽怨的白了他一眼，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霍尔顿和海拉尔，两个人都呲牙咧嘴，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坏笑，频频招手，催促乔安和奥黛丽过去跟他们会合。 　　奥黛丽挽着乔安的手，向霍尔顿他们那边走过去，同时提醒他多留神。 　　“虽然没有证据，可我还是深深地怀疑，霍尔顿和海拉尔这两个淘气包，要搞恶作剧捉弄咱们！” 　　乔安点头认同她的猜测，轻声回答：“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玩笑，总之多加小心。” 　　两人正低声交谈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带着刺鼻的恶臭。 　　乔安连忙捂住鼻子，扭头望向奥黛丽。 　　奥黛丽同样掩鼻皱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臭气熏得直反胃。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埋头冲出这片臭气萦绕的区域。 　　现在乔安总算醒悟，霍尔顿他们也是被这股恶臭熏得受不了，才跑到背风处躲藏起来。 　　奥黛丽捂着鼻子跑到霍尔顿等人所在的石壁跟前，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游移，眼神很严厉。 　　“老实交代！刚才是谁放的……那个，你们懂得！” 　　“我亲爱的姐姐，就算咱们所有人联合起来，也放不出气味如此浓烈、直击魂灵的臭屁！” 　　霍尔顿笑着指向山崖下方。 　　“这股臭气，其实是从山坡下吹上来的。” 　　乔安循着霍尔顿的指向望过去，发现自己和同伴置身的山崖下方是一片乱石嶙峋的谷地，刚刚那股臭气，就是被谷地中的上升气流带来的。 　　从崖顶望下去，可见谷地三面环山，峭立的石壁上被开凿出许多一人来高的洞穴，洞穴中隐约可见晃动的火光和人影。 　　“山谷中的那些洞穴，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里面还有人住。” 　　奥黛丽转动矿灯投射角度，试图把探照光束投向山谷，以便驱散黑暗，看清下面的状况。 　　“别开灯！”伊芙琳连忙阻止，“战蜥人在下面山谷中设立了营地，数量恐怕不下百人，万一光照引起他们的警觉，咱们就有大麻烦了！” 　　奥黛丽脸色微变，这才发觉霍尔顿他们都关闭了头盔上的矿灯，围着一小团由戏法创造出的微弱光球照明。 　　匆忙关闭矿灯，奥黛丽背靠石壁，在海拉尔身旁坐下。 　　“战蜥人，就是那种浑身散发出恶臭的邪恶生物？” 　　“没错，刚刚我们闻到的臭味，就是从这群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扩散到这里还熏得人直恶心，可想而知，他们身上得有多臭！” 　　海拉尔满脸嫌恶。 　　“我猜战蜥人肯定不讲卫生，很少洗澡。”霍尔顿随口开了个玩笑。 　　“这跟卫不卫生关系不大，就算一个人从不洗澡，甚至整天在粪坑里打滚，也不可能臭到令人望风而逃的地步。” 　　“战蜥人的臭气，源自他们体内合成的一种特殊分泌物，就算天天洗澡，照样会散发恶臭。” 　　伊芙琳苦笑着解释。 　　“战蜥人越是兴奋或者愤怒，分泌出的体臭就会愈浓烈。” 　　“特别是在战斗中，这种刺激性过于强烈的气味，甚至能使附近的敌人都忍不住连连呕吐，变得很虚弱。” 　　“战蜥人则趁机发起猛攻，往往能够击杀正常状态下无法战胜的强敌。”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关于“战蜥人”的介绍文字，与伊芙琳刚才的讲述基本一致，可见她的确很了解“战蜥人”。 　　“伊芙琳，你有在近距离闻过战蜥人的恶臭分泌物吗？”乔安随口打听。 　　伊芙琳点了下头，眉头紧蹙，似乎是回忆起了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如果你想知道那气味究竟有多难闻，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就这么说吧，那种感觉……甚至会使你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拧下来扔掉。” 　　听了伊芙琳这话，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面露惊悚，彻底打消跟战蜥人面对面打交道的念头。 　　乔安倒是被女术士这份夸张的描述勾起了兴趣，很想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战蜥人，加深对这种地底世界主流土著居民的了解。 第731章 战蜥人 　　战蜥人，也被称为“穴居人”。 　　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土著类人生物，种类并不比地表世界少。 　　但是其中只有极少数地底居民，文明程度堪与地表世界的人类社会相比，比如黑暗精灵、地底侏儒和石巨人，往往居住在宏伟繁华的地城里。 　　至于其他那些文明程度较低的地底居民，几乎全都有着掘穴而居的风俗传统，为何只有战蜥人独占“穴居人”这个别号呢？ 　　事实上，战蜥人还真有这个资格！ 　　在现代人的眼中，战蜥人无非是一个原始而野蛮的民族，文明程度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石器时代。 　　这个种族唯一值得称道的优点，大概就是超强的繁殖力，堪称幽暗地域人口数量最多的类人生物。 　　一个种族的扩张性和侵略性，往往与其繁殖力成正比，战蜥人也不例外。 　　这个邪恶的种族，人人以劫掠和杀戮为荣，经常为了扩张地盘与地底世界的其他种族爆发激烈冲突。 　　可是，无论战蜥人如何擅长繁衍与扩张，在强者如云的幽暗地域，它们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威胁。 　　限制战蜥人霸权的因素，主要有两条。 　　首先当然是文明程度太低，战蜥人所能制造的最高级武器，不过是黑曜石打磨的枪头和匕首。 　　只靠这种粗糙的石器装备，数量再多的战士也难以征服那些文明程度更高的地底居民。 　　此外，战蜥人还缺乏严密的组织和统一的领导。 　　战蜥人的社会，至今还停留在氏族部落阶段。大大小小的部落形同一盘散沙，相互间总有解不开的世仇。 　　氏族之间的仇杀和内斗，耗尽了战蜥人的元气，几乎无法团结起来，共同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帝国。 　　别看战蜥人现在混的不咋样，祖上也曾经阔过！ 　　根据可靠的史书记载，战蜥人是瓦雷斯世界最古老的文明种族之一。 　　地下遗迹中发掘出的古代文物也表明，在遥远的史前时代，战蜥人曾经创建过一个庞大的地底帝国。 　　当时战蜥人的文明级别，比其他类人种族先进至少一个时代。 　　当人类的先祖们还躲在洞穴中拜火的年月，战蜥人就已经建造起恢宏的岩石神庙，并将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种族视为奴隶。 　　然而不知为何，随着时代的变迁，其他种族不断演化，变得愈来愈文明进步，战蜥人的文明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大幅度衰退。 　　时至今日，史前时代的主角和配角已经颠倒过来，人类已经成为地表世界的统治者，战蜥人反倒沦为躲在地底洞窟里，围着篝火“跳大神”的蛮夷。 　　回想战蜥人过往的光辉，再看看他们如今的境遇，乔安不禁暗自感慨。 　　有时候，一个文明的变迁，像极了个人的命运——浮沉兴衰，难以预料。 　　抛开这些杂念，乔安吹了声口哨。 　　锁喉怪“咕噜”，正蹲在附近一片碎石堆里，翻开石块，揪出受惊乱窜的蝎子，熟练地拔掉蝎尾毒钩，无视蝎爪狂舞挣扎，直接丢进嘴里，嚼得咯吱响。 　　听见主人吹哨召唤，咕噜“呸”的一声吐出蝎壳残渣，挑了一条最肥的蝎子抓在手里，匆匆飞奔过来，将那条还在蠕动的蝎子，双手捧到乔安面前，满脸讨好的表情。 　　乔安摆了摆手，婉拒咕噜献上的礼物。 　　锁喉怪便不再客气，将那条半死不活的蝎子塞进自己嘴里，嚼得汁水四溅。 　　乔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在咕噜光秃秃的头上连拍两下，为它加持“次级心灵连线”和“视觉链接”。 　　“咕噜，对面山谷中有一座战蜥人营地，你下去侦查一下，设法搞清楚，战蜥人聚集在这里有什么图谋。” 　　乔安以心灵感应下达指令。 　　这时，山谷中传来沉郁的轰鸣，似乎有人正在洞穴深处开凿隧道。 　　乔安扭头望向轰鸣传来之处。 　　就在山谷侧方的一道峭壁下，战蜥人把光滑的石壁掘出一个大洞，不时有身影在洞口出出进进，显得行色匆匆。 　　刚才那一阵轰鸣，就是从这巨大的洞穴深处传来，引起乔安的好奇。 　　“咕噜，看到那个发出轰隆隆响声的洞窟了吗？看起来像是一处矿坑。” 　　“你下去以后，试着找机会溜进洞窟里查看一下，为何会有噪音传来。” 　　咕噜用力点头，牢记主人的吩咐。 　　乔安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挥手施法，吟咏咒文，又在咕噜身上拍下两个法术。 　　第一个是“隐形术”，确保咕噜穿越战蜥人营地时，避开他们的视线。 　　第二个是乔安不久前才学会的3环变化系法术，“水中呼吸”。 　　“Vilya！” 　　乔安咏出一个象征“空气”的昆雅语咒文，指尖涌现一抹金光。 　　当他碰触咕噜，凝聚在指尖的魔力便传导到锁喉怪身上，在它头部汇聚成一团气囊。 　　这团气囊受到力场薄膜束缚，就像一只无色透明的头盔，将咕噜的头部整个笼罩起来，持续为它供应新鲜空气。 　　戴上这顶“空气头盔”，无论咕噜置身于水下还是真空环境，都不会感到窒息。 　　乔安为它加持这个法术，是考虑到山谷中的战蜥人营地臭气熏天。 　　咕噜受到“水中呼吸”的保护，就无需吸入被战蜥人污染的空气，从而免于被恶臭熏得发昏，暴露了行迹。 　　“好了，你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乔安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咕噜虽然不太聪明，但是通过主人为自己施加的诸多法术，还是能够领会到主人的体贴关照，怀着满腔感激飞身下山。 　　锁喉怪手脚生有肉垫和倒钩，攀爬峭壁比地行蜥蜴更从容灵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潜下山谷。 　　在“隐形术”的保护下，咕噜悄然靠近战蜥人的营地。 　　最初，它还担心被发现，贴着峭壁行走，借助阴影隐藏行迹。 　　不过它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躲在阴影里。 　　在“隐形术”的保护下，就算他大模大样地在战蜥人眼皮底下散步，对方也是视而不见。 第732章 神秘的洞穴 　　咕噜在乔安的鼓励下，壮起胆子，先绕到谷地中央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跟前，就近观察围坐在火堆前守夜的战蜥人哨兵。 　　与此同时，乔安也通过咕噜的眼睛，仔细观察这些地底世界的土著居民。 　　战蜥人之所以有个“蜥”字，可能是因为他们与地表世界的“蜥蜴人”有着共同的祖先。 　　无论体型还是长相，战蜥人看起来就是更为瘦削矮小的蜥蜴人。 　　酷似人类的躯干和四肢，表明他们归属于“类人生物”，粗壮的尾巴和狰狞的头颅，都具有爬行动物的鲜明特征，宽阔的嘴巴布满两排利齿，时而吐出蓝灰色的分叉舌头，似乎在嗅探什么。 　　要说战蜥人与蜥蜴人在外观上的差别，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蜥蜴人的肤色多为深绿，鳞片光滑干净，身上散发出沼泽水草的气息。 　　战蜥人的肤色则呈现出暗淡的灰白，带有褐色或者棕色斑点，更利于在缺乏光照的地底世界隐蔽行迹。 　　此外，战蜥人从颈后直至尾巴梢，沿着脊椎凸起一排骨质棘刺，远远望去如同锯齿。 　　这种特殊的生理构造，有点像鱼类的背鳍，而在蜥蜴人身上，很少看到类似的特征。 　　当然，蜥蜴人也不会像它们的地底远亲那样，分泌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围在火堆边的三名战蜥人哨兵，正在用骨头雕刻的骰子赌博，玩得很是投入。 　　战蜥人们的赌注，装在一只陶土烧制而成的瓦罐里。 　　谁要是赢下一局，就抓起瓦罐，仰头痛饮罐中液体。畅饮过后抹抹嘴巴，大吼大叫，像是在赞叹“过瘾”。 　　乔安注意到，战蜥人嘴角沾染着红色血迹，而那陶罐中的液体也在火光映照下泛起暗红光泽。 　　伊芙琳曾经说起过，战蜥人对穴钓蟹血浆的狂热爱好，比起矮人有过之无不及。 　　而且这个野蛮的种族，引用蟹血的方式比矮人更为狂野，都不用其它酒类或香料调和，直接生喝新鲜火辣的蟹血！ 　　据此，乔安怀疑那只陶罐里装的就是穴钓蟹的血浆。 　　几个聚赌的酒鬼，实在没啥好看的。 　　乔安发出一道心灵感应，让咕噜潜入战蜥人的营房——也就是那些开凿在岩壁上的洞穴——里逛一逛。 　　咕噜收到它的指令，扭头走向就近的洞窟，先趴在洞口听了听，然后贴着洞壁爬上天花板，倒挂在阴影中，向下窥探。 　　“视觉链接”有一个美中不足之处，无法使乔安借用咕噜的耳朵。 　　咕噜听见的动静，乔安无法直接听到，只能等到咕噜在倾听过后，通过心灵感应了解它的感受。 　　这种间接获取的“二手”信息，既不够及时，还有可能因为误解而失真。 　　比如刚才，咕噜听见洞窟里传来嘶嘶的尖叫声，隐约还有身体激烈碰撞的动静。 　　以它的智力水平，很自然的认为有人在洞窟里打架，也是这样向乔安传达的。 　　可是进去一瞧，昏暗的洞窟中铺着一张兽皮，两个赤身裸体的战蜥人，正在兽皮上纠缠扭动，还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Emmm……好吧，这的确是在“打架”，准确的说是“妖精打架”。 　　咕噜双脚黏住洞窟穹顶，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倒挂下来，好奇地打量那对正在激情亲热的战蜥人男女。 　　通过心灵感应，乔安得知咕噜正在以一位老练猎人的视角审视这出春宫戏。 　　咕噜确信，在这种状态下，它可以轻松掐死那两只激烈肉搏的战蜥人。 　　乔安对此没有异议，毕竟谁也不可能在交配时还保持足够的警觉。 　　但是他要告诉咕噜，此行的目的并非暗杀，况且这么干也太缺德了。 　　咕噜悻悻地点了下头。 　　没有惊扰那双干柴烈火的男女，如同来时那样，悄悄离开洞穴。 　　接下来，咕噜又潜入另一个洞穴。 　　洞窟深处同样铺着一张兽皮，兽皮上又加了一层蓬松干燥的地衣，上面又铺了厚厚的一层沙土。 　　在沙土中，半埋着十来颗足有西瓜那么大的卵。 　　蛋壳灰白，带有褐色斑点。 　　乔安观察了一下，猜测这座洞窟是战蜥人部落的育婴房。 　　那些硕大的蛋，就是母蜥蜴人产下的受精卵，集中放在这里孵化，典型的氏族部落生育文化。 　　咕噜盯着那一堆蛋，伸了伸脖子，咕噜一声，猛吞口水。 　　“主人，我可不可以偷一颗蛋吃？” 　　乔安感应到咕噜的心思，果断予以否决。 　　这倒不是他太过仁慈，而是已经看出，堆积受精卵的沙土周围，魔网分布有些异常。 　　透过咕噜的眼睛稍加辨识，乔安就看出孵卵的地方被施加了“魔法警报”。 　　一旦咕噜碰触战蜥人的卵，立刻就会触发警报，引来围攻。 　　乔安将这一发现告知咕噜。 　　锁喉怪吓得立刻缩回手去，不敢再打那些蛋的主意。 　　乔安考虑的比咕噜更多。 　　既然育婴房里设有“魔法警报”，这就意味着在战蜥人的营地里，至少存在一名施法者。 　　战蜥人这样的野蛮族群，不太可能产生博学多识的法师，施法者更有可能是术士或者萨满（德鲁伊）。 　　当然，如果这个部落崇拜邪神，其宗教领袖也有可能是一位牧师。 　　总之，有施法者掌权的战蜥人部落，肯定不好惹！ 　　乔安叮嘱咕噜多加小心。 　　在未知的施法者面前，“隐形术”未必能够保障它的安全。 　　强大的施法者，有太多方式识破隐形。 　　咕噜被他这番告诫吓得有点慌，匆匆逃离育婴房，朝向轰鸣声传来的那个洞窟潜行。 　　洞窟门外，有四名身穿兽皮甲胄、手持黑曜石长矛的卫兵把守。 　　咕噜倒是不怕这些威风凛凛的卫兵，但乔安还是让它停下脚步。 　　洞窟的入口，隐约有魔法灵光泄露出来，似乎是加持的结界。 　　这道结界，源于自然神术。 　　乔安作为一名奥术施法者，难以辨识出神术结界的具体功能，但是不排除有克制隐形的可能。 　　由此来看，蜥蜴人部落的施法者，更有可能是一位萨满！ 第733章 地下冰窟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阻止咕噜靠近洞窟，吩咐它尽快撤回安全地带。 　　但是，乔安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对洞窟内部的侦查。只不过，他要换一种更为安全保险的侦查方式。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念诵启动咒语，罗盘升起魔力光辉，自动生成周边地图。 　　战蜥人营地所在的山谷，距离乔安所在的位置不远，借助导航罗盘呈现出的立体地图，他可以清晰看到那些开凿于岩壁之上的洞窟。 　　这些洞窟大多比较浅，只是战蜥人的居所，空间也没必要太大。 　　但是，在所有这些洞窟当中，只有一个特别深，内部空间也特别大，就是有法术结界与卫兵保护，并且时常发出轰鸣的那个洞窟。 　　乔安把导航罗盘上对应这一神秘洞窟的图景放大。 　　通过剖面图，可以看到洞口内部延伸出一条曲折的隧道，倾斜着深入山腹，看上去很像一处矿坑，却不知在采掘什么矿物。 　　探险旅途中，乔安和同伴总会以“透视手镜”或者“探矿指环”查看脚下是否有矿脉。可惜迄今为止，也没发现有价值的矿藏，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此刻看到山谷中那座疑似矿坑的洞窟，乔安禁不住怦然心动，猜测洞窟深处很可能埋藏着稀有矿物，否则战蜥人也不至于如此劳师动众地挖掘坑道。 　　“透视手镜”的观测半径只有100尺，乔安无法从此刻所处的位置勘探远在山谷深处的矿坑，好在他还有其它办法进行远程侦测。 　　“Apacenya！” 　　轻声吟咏启动咒文，乔安激活结附在义眼上的3环“鹰眼术”。而后对照导航罗盘显示出的矿坑地图，将魔法观测点设置在坑道中段。 　　乔安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出的观测点上。 　　数秒过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置身于幽暗深邃的矿坑当中。 　　当然，进入矿坑的并非真实的肉体，只是凭依在观测点上的一缕意识。就算这个观测点被摧毁，丧失这一缕意识，对乔安本人也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通过这个全新的视角，乔安缓缓环顾四周，发觉隧道宽约五尺，高有八尺，截面的尺度相当规整。 　　战蜥人不太可能拥有什么先进的魔导挖掘机器，很难想象仅凭人工和简单的工具可以开凿出如此宽敞规整的隧道。 　　乔安先把这个疑点放在一边，仔细观察隧道墙壁上的挖掘痕迹。 　　洞壁大体还算平整，不过细看也有类似刀削斧凿的痕迹。 　　从这些挖掘痕迹来看，岩层像是被一种酷似平头铲的装置掘开。 　　考虑到岩石的坚硬程度，这种挖掘装置必定极为锋利！ 　　乔安继续观察，很快就发现了第二个疑点。 　　隧道四壁的岩石表面，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霜花。可见坑道内部湿度很高，气温则低于冰点。 　　这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迹象！ 　　乔安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地下矿坑的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一里，高度差不会超过三百码。 　　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就算考虑到地表和地下存在温差，差距也不会很大。 　　乔安这里的气温相当暖和，不远处的矿坑里为何会结出厚厚的冰霜？ 　　他首先想到的是“冰窖效应”。 　　亚尔夫海姆的南方，夏天很是炎热。 　　南方的庄园主们总会在冬天采集大量冰块，储藏在地窖里，夏天取出冰块，消暑降温。 　　的确，由于厚厚的泥土层不利于导热，冰块可以在密封很好的地窖里长期保存，盛夏时节也不会融化。 　　山谷中的矿坑遍布冰霜，难道也是因为坑里储存了大量冰块？ 　　即便真是这样，矿坑敞开的大门也不符合冰窖的密封标准，隧道也还没有长到能够大幅度延阻热交换的地步。 　　洞门内外进行热交换，洞窟内的温度理应不断上升，可乔安并没有发现冰霜有融化的迹象。 　　这表明洞窟内部的温度极低，而且很可能存在一个低温源，抵消了洞口传导进来的热量。 　　自然界随处可见天然热源，比如火山和温泉，但是天然的低温源就太罕见了！ 　　乔安不得不怀疑，矿坑中凝结的冰霜，有可能是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造成的低温效应。 　　怀着追根寻底的心思，乔安再次激发“鹰眼术”，在隧道后半段创建出第二个魔法观测点，并将自己的视角切换过去。 　　透过第二个观测点向外窥探，乔安发觉这里的气温比第一个观测点还要低得多。 　　在这里，隧道墙壁上凝结的已经不是洁白霜花，而是厚厚的冰层。 　　事实上，乔安已经看不见岩石，举目四望，到处是光溜溜的冰层。 　　对面洞穴深处，频繁传来隆隆轰鸣，似乎有人正在朝更深处挖掘隧道。 　　挖掘轰鸣的间歇里，乔安还听见交谈声，可惜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隧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出现数条晃动的人影。 　　乔安屏息凝神，透过设置在阴影中的观测点，窥探隧道中走来的人们。 　　原来是四个战蜥人矿工。 　　身上全都围着厚厚的兽皮大衣，两人在前，以皮索拖拽一只大到几乎塞满隧道的敞口木箱，木箱里装满碎冰，另外两人在后推动木箱。 　　四人连拉带推，合力移动大木箱。 　　木箱底部摩擦光滑的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缓缓朝着洞口那边滑行。 　　这些战蜥人矿工，一边耐力干活还低声交谈。 　　他们使用的语言很古怪，初听起来像是龙语，还夹杂了许多地底方言，乔安听的半懂不懂。 　　但是结合他们的神态，不难猜出大概是在抱怨工作辛苦，环境恶劣，简直要把人活活冻死！ 　　四人矿工小队从乔安的观测点下方经过，没有人抬头多看一眼。 　　其后不久，又有数组战蜥人推着装满碎冰的木箱路过此地，将碎冰倾倒在洞外，而后拖着空箱返回隧道深处。 　　通过观察这些忙碌的战蜥人，再回头对照导航罗盘测绘出的地图，乔安越看越觉得好神奇！ 第734章 老瞎子 　　这座山谷的地层构造，非常特殊。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一只鸡蛋，只有薄薄的一层外壳是沙土和岩石，内部则是厚厚的坚冰。 　　战蜥人矿工们从地表向下挖掘，大概挖出10多码，就把薄薄的岩土层给凿穿了，继续往下深挖，采掘出来的全是冰砂！ 　　地下冰层究竟有多厚？ 　　从导航罗盘生成的水文测绘图来看，怕是不下两三百码！ 　　体积如此之大的冰块，好比一座深埋地下的冰川，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乔安暂时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山谷之下，原本有一座地下湖，后来因为地壳变动或者某种超自然因素，导致地底温度急剧降低，整座地下湖都被冻结成一坨巨大的冰块。 　　湖水凝结为冰，密度下降，体积增大。 　　急剧膨胀的水体（冰块）挤压岩土层，迫使地表隆起，从而形成乔安和同伴们此刻置身的这座山丘。 　　发生在地底世界的“造山运动”，与地表世界的同类自然现象，何其相似！ 　　至于山丘下方的那道深谷，其实是冰块膨胀撑破岩土层形成的裂痕。 　　想通了当地异常地理环境的成因，乔安现在还有两个疑问。 　　首先，他很想知道地下水体因何凝结成冰，低温的源头在哪里？ 　　其次，他不明白战蜥人为何要辛辛苦苦地挖掘隧道，开凿冰层。 　　难道说，在这座庞大的冰体内部，封存着某种珍宝，诱使战蜥人不惜花大力气深挖下去？ 　　乔安越想越好奇，决定亲眼看看位于隧道尽头的挖掘现场，或许可以从中找出上述两个疑问的答案。 　　如此想着，乔安激发今天的最后一道“鹰眼术”，紧贴隧道尽头，创造出第三个魔法观测点。 　　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数秒，乔安缓缓睁眼，视角已从第二观测点跳跃到刚刚创造出来的第三个观测点上。 　　这里的环境，与第二观测点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四周全是厚厚的冰层。 　　这里的隧道刚开掘不久，地面还铺着厚厚的碎冰渣。 　　一群战蜥人矿工，正在以简陋的工具作业场地，将地上堆积的碎冰铲起来，装进大木箱，装满一箱就拖出去清空，从而保证隧道畅通。 　　在这忙碌的作业场内，乔安注意到两条不同寻常的身影。 　　其中一个看起来也是战蜥人，而且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不用干活的。 　　这战蜥人弓腰驼背，时而咳嗽两声，身上的鳞片黯淡无光，有些甚至已经剥落，给人一种衰老的印象。 　　这位年迈的战蜥人老者，手持一柄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手杖，杖首还镶嵌一颗蜜色琥珀球。 　　乔安发觉琥珀球中似乎有一团阴影，经过仔细观察，他确认杖首琥珀球内封存着一只史前时代的膜翅目昆虫，看上去有点像蝗虫……准确的说，应该是蝗虫的祖先？ 　　拳头那么大的一颗天然琥珀球，价值不下两千金杜加，而且不仅仅是装饰品。 　　乔安隐约感觉到，老战蜥人手中的那柄黑曜石杖，散发出魔力波动。 　　不出意料的话，那应该是一柄魔杖！ 　　老战蜥人的衣着也很别致。 　　一袭兽皮缝制的长袍，就战蜥人的手艺来说，称得上体面气派，只有族群中德高望重的掌权长老，才配得上这件精心缝制的长袍。 　　更难得的是，长袍上竟然还装饰有彩线刺绣！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乔安发现老战蜥人的长袍上绣有许多栩栩如生的红头蜈蚣，每一条都有巴掌那么大。随着老人一举一动，那些绣在皮袍上的大蜈蚣，仿佛都在爬行蠕动。 　　正常人，会在外套上绣蜈蚣吗？ 　　乔安暗自诧异。 　　且不说这老头奇葩的审美趣味，那些活泼灵动的蜈蚣刺绣，可不仅仅是装饰品而已！ 　　老战蜥人周围的魔网，分布概率明显异常，可见是受到那件蜈蚣长袍的扭曲。 　　乔安确信那件长袍上结附了某种法术。可惜距离太远，他无法辨识出具体附魔了什么法术。 　　一个年迈的战蜥人，手持魔杖，身穿法袍，以傲然之态巡视地下矿坑。四周忙碌的战蜥人，没有哪个敢抬头看他一眼。 　　种种迹象表明，这老家伙在战蜥人族群中的地位非常尊崇，很可能是部落中的大萨满或者大长老之类掌权人物。 　　战蜥人育婴房中的“魔法警报”，还有矿坑入口的结界，想必也都是此人所设。 　　从乔安所在的角度，只能看见老战蜥人的侧脸。 　　就在他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老战蜥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仰头望向乔安设置的观测点。 　　乔安见状大吃一惊，几乎就要立刻逃离观测点。 　　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老战蜥人的眼窝里没有丝毫光亮，两颗眼球灰白混浊，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膜。 　　原来是个老瞎子！ 　　乔安紧绷的心弦稍有缓和，视角保持在当前的观测点，且看这老瞎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老战蜥人明显患有严重的眼疾，几乎完全丧失了视力。 　　他仰头遥望观测点所在的那片阴影，微微皱眉，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迹象，却又不太确定。 　　短暂的观望过后，老瞎子扭回头去，看来是打消了心头的猜疑。 　　乔安见此情景，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 　　就在这时，老瞎子迈步走向隧道尽头。 　　就在作业场地最深处，趴伏着一条巨大的黑影，正在埋头挖掘冰层。 　　仅从对方的背影，乔安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但是有一点确信无疑——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台高效的挖掘机器！ 　　它一个人趴在矿坑深处埋头挖掘，不断抛出大块大块的碎冰。 　　十多个战蜥人矿工，跟在它屁股后面清理碎冰，一筐一筐的把碎冰往外搬运，忙得脚不沾地。 　　就是这样，都赶不上那怪物的挖掘速度，身后的碎冰越积越多。 　　怪物不得不暂停挖掘，等候战蜥人把堆积的碎冰清理干净。 　　老瞎子不紧不慢的走到那掘冰巨怪身后，挥起魔杖在它背上敲了两下。 　　怪物缓缓转身，垂下头颅凑到老瞎子跟前，似乎在聆听他的吩咐。 　　老瞎子在怪物耳畔低语几句，回头以黑曜石魔杖指向“鹰眼术”观测点所在的位置，然后就领着它走了过来。 第735章 洞中怪物 　　看到老瞎子领着那个巨大的怪物朝自己的观测点走过来，乔安隐隐产生不祥的预感。 　　但是，好奇心促使他继续观察。 　　“鹰眼术”的观测点，只是一个魔力塑造的隐形小球，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更不容易被破坏。 　　退一步说，就算观测点被破坏了，也伤不到他本人。 　　毕竟他的本体远在一里之外，凭依在观测点上的只是一缕意识而已。 　　稍微多停留一会儿，再多看一眼，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瞎子身后那头怪物，之前一直背对着观测点埋头挖掘隧道。 　　模糊的背影，看上去像一个手长脚短、弓腰驼背的畸形巨人。 　　此时它迎面走过来，乔安得以清楚看清他的长相。 　　惊讶地发现，虽然这怪物的躯干与肢体基本符合人体结构，像人类那样直立行走，但是生理构造的细微处，更多体现出鞘翅目昆虫的特征。 　　厚实的褐色几丁质甲壳浑然一体，将这怪物的躯干完全包裹起来。 　　线条圆润的甲壳，乍看起来很光滑，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外壳表面生长着一丛丛细密茂盛的褐色刚毛，如同无数把小刷子。 　　这些细毛在气流吹拂下微微颤动，显然是具有敏锐触觉的感知器官，就如同“颤动感知”的法术效果。 　　怪物的手臂和腿脚都具有节肢特征，同样覆盖甲壳，生有刚毛。 　　双掌各有四指，爪尖弯曲如钩，看上去就像一双强有力的铁耙。 　　脊椎线高高隆起，显得严重驼背，走起路来看似笨拙，其实速度并不慢。 　　随着这怪物越发靠近观测点，乔安也渐渐看清它那怪异的长相。 　　怪物的头颅酷似昆虫，乔安从它脸上至少看出了两种昆虫的特征。 　　额头扬起一对“天牛”式的触角，同样是适合黑暗环境的感知器官。 　　强壮的下颚酷似“步甲”，可以开合。打开时如同锋利的钳子，合拢时则像一柄铁铲，可以很方便地将猎物拦腰夹断，或者用于挖掘沙石泥土。 　　从颚部黏连的冰屑来看，这怪物的确是用巨大而坚硬的下颚充当挖掘工具，硬生生凿破岩层与坚冰，仅凭一己之力，挖出这么一条工程量浩大的隧道。 　　这个怪物的面部，最奇特的器官当属那双眼睛。 　　乍看上去鼓胀浮肿的眼皮，其实是它的几丁质外眼睑。 　　乔安猜测，当它埋头挖掘隧道的时候多半会合拢外眼睑，就像关闭闸门，避免飞溅的沙尘侵入眼中。 　　这怪物走到“鹰眼术”创造的观测点正下方，仰起头，双层眼睑相继开启，露出一双细小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观测点。 　　乔安与它目光接触的刹那，立刻感觉到一股诡异的魔力，循着双方视线架起的无形桥梁传导过来。 　　这股扭曲精神的魔力，竟然能够透过观测点，影响乔安本体，侵入他的意识深处，使他的思维渐变混乱。 　　乔安顿时惊出一头冷汗！ 　　抢在头脑彻底混乱之前，几乎是发自本能的退出观测点，意识回归远在一里之外的本体。 　　“乔安？乔安！你不要紧吧？” 　　“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耳畔传来的呼唤，似乎很熟悉，乔安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事实上，此刻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数思维片段混杂在一起，难以理清头绪。 　　乔安茫然地睁大眼睛，呆呆望着眼前这两张明明很亲切，却一时间叫不上名字来的漂亮面孔，迟疑许久，才试探着开口打听。 　　“你们是谁？”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 　　海拉尔和奥黛丽被他这一连串问题吓到了，不由面面相觑，眼中的关切迅速变成深深的忧虑。 　　“我的朋友，你刚刚提出了一些很好的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霍尔顿从姐姐身边挤过来，拥抱乔安，拍拍他的肩膀，打算先安抚他平静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帮他恢复清醒。 　　伊芙琳在一旁出神审视乔安异常的精神状态，似乎看出了端倪，抬手打出一串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安定心神”的魔力光辉，由女术士手中扩散出来，迅速将乔安笼罩在内。 　　像是突然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乔安打了个激灵，如梦方醒，眼神迅速恢复清明。 　　回想刚才在矿坑深处所见的神秘怪物，还有与它短暂对视过后精神错乱的遭遇，不由头皮发麻。 　　霍尔顿注意到乔安的眼神由呆滞恢复清醒，长出一口气，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可把我们吓死了！” 　　乔安还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路，只是摇头苦笑，没有做声。 　　“维达先生，刚刚似乎是中了某种扰乱心智的法术。”伊芙琳若有所思地说。 　　“精神的确受到了干扰，但我还无法确定那是法术，或者超自然力量。” 　　乔安深吸一口气，在奥黛丽、海拉尔、霍尔顿和伊芙琳关切的注视下，把自己刚才在矿坑深处目睹的种种怪异情景，详细描述了一遍。 　　听过他的讲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显得既吃惊又困惑，脑子里的谜团，一点也不比乔安的少。 　　“所以说，战蜥人到底在挖掘什么？” 　　海拉尔忍不住展开联想。 　　“乔安在地下矿坑里见到的冰层，里面会不会冻结着宝石之类的好东西！” 　　“‘财迷姐’，我能理解你急于发财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还是差了点儿。” 　　霍尔顿抚摸着下巴，对海拉尔的猜想展开批判。 　　“地下冰川中能开采出宝石？你自己寻思寻思，这符合现实逻辑吗？” 　　“好吧，的确不怎么靠谱，那么你以为呢？”女剑士不服气的反问。 　　“刚刚乔安已经说过，地下冰川在史前时代很可能是一座地下湖，据此进行推理，我认为湖水凝结而成的冰川当中，更有可能封存着远古时代的水栖生物。” 　　“比如冻僵的古代鱼虾？” 　　海拉尔嗤笑一声。 　　“你的分析的确更符合实际，然而我可看不出这有什么想象力！” 　　“除了冻僵的鱼虾，或许还有别的生物，”霍尔顿微微一笑，“比如一头在冰川中冬眠的古代白龙，如何？” 第736章 困惑凝视 　　“哇噢！冬眠的巨龙……屠龙……宝藏……” 　　海拉尔迅速展开一连串遐想，激动的浑身发抖。 　　然而她很快就注意到霍尔顿的笑容里流露出恶作剧的意味，奥黛丽、乔安和伊芙琳也是满脸无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小流氓！你刚刚是在胡扯？” 　　“我只不过是发挥一下想象力而已，可没想到你会把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当真。” 　　霍尔顿非但不觉得理亏，反而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海拉尔来了。 　　“财迷姐，如果你不改掉财迷心窍的毛病，迟早会被骗子利用，耍得团团转。” 　　“呸！我把你当朋友才轻信你的话，哪成想你小子满嘴鬼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海拉尔气得脸颊涨红。 　　霍尔顿可不想真的激怒她，连忙转移话题。 　　“地下矿坑里究竟埋藏着什么，咱们暂且放一放，现在更要紧的是搞清楚另一件事。” 　　“乔安在矿坑尽头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仅仅是与它对视一眼，就被害得差点精神失常？” 　　“这的确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奥黛丽收起笑容，神色凝重。 　　“不把这件事搞明白，咱们就无法进入矿坑深处，探索冰层中的奥秘，否则被那神秘的怪物瞪上一眼，保不准大家都得变成精神错乱的疯子！” 　　“从维达先生对那怪物长相的描述来看，我怀疑它是一头‘土巨怪’。” 　　伊芙琳突然开口，立刻引来众人的目光。 　　“土巨怪……” 　　乔安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瓦雷斯怪物图鉴》中似乎没有相关记载。 　　“土巨怪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地底生物，从前听人说起尼达山区偶尔会有土巨怪出没，我还以为是谣传，直到维达先生的遭遇证明传言属实。” 　　“土巨怪，据说是一种原生于‘土元素位面’的人形怪物，不知是被施法者召唤到了物质世界，还是顺着位面裂隙自行闯入物质世界，总之就在幽暗地域定居下来，从早到晚只忙着做两件事：不停的挖掘地洞，挖类了就去觅食。” 　　“土巨怪什么都能吃，强大的胃袋几乎可以消化一切物质，据说实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靠吞食岩石和泥土暂时填饱肚子。” 　　“这种怪物的智力水平不高，也没有人真正了解它们在想什么，它们唯一的兴趣就是不停的挖掘隧道，或许是想在地壳深处寻找返回故乡‘土元素界’的位面入口。” 　　“地底世界的居民，大多定居在地下城或者洞窟里，可想而知，如果这类建筑的下方有一头孜孜不倦挖掘隧道的土巨怪，建筑物的地基就会受到动摇，很容易引起坍塌。” 　　“在尼达山区，偶尔的确会有矿井或者定居点遭到土巨怪袭击，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发生塌方事故。” 　　“在这类事故中幸存的人们，即便亲眼目睹土巨怪的可怕形象，也很少有人能够像维达先生那样，以清晰的语言详细描述出这怪物的长相。” 　　“这是因为土巨怪拥有一种非常厉害的超自然能力，凡是与他视线接触的人，倘若意志不够坚强，就会变得思维混乱，甚至精神错乱，就算事后经过妥善的治疗，精神还能恢复正常，也大多记不清事故发生时的遭遇了。” 　　“正因为目击者无法提供统一且可信的证词，至今我们对土巨怪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甚至都不知该如何防范这种怪物的袭击。” 　　“当人们发觉土巨怪的时候，往往已经与对方发生过视线接触，此时想逃跑都来不及了！” 　　乔安默默倾听女术士的讲述，心中的猜疑一一得以验证。 　　那头名为“土巨怪”的生物，很可能拥有一种类似4环奥术“困惑术”的超自然能力。 　　被它瞪上一眼，瞬间就会丧失正常的思维能力，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如伊芙琳所说，陷入困惑的人连“应该尽快逃跑”的意识都无法产生，那还怎么逃跑？ 　　“这种凝视攻击，听起来像是影响心灵的惑控系效果，应该可以凭借坚强的意志抵抗住的吧？” 　　海拉尔问伊芙琳。 　　“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问题是，谁敢担保自己的意志力足够坚定，坚强到绝对可以抵抗土巨怪的目光？” 　　伊芙琳耸肩摊手。 　　“在我们所有人里，没有谁的意志比乔安更坚强，连他都扛不住，咱们恐怕也是白给！”霍尔顿摇头叹气。 　　乔安对他的悲观论调，并不完全赞同。 　　最起码，乔安觉得霍尔顿大大低估了他姐的意志力。 　　公主殿下是拥有“太阳老人”神恩庇护的圣武士。 　　“圣武士”这个超凡职业，几乎就是意志坚定、永不屈服的代名词！ 　　乔安可不敢说自己的意志力比奥黛丽更坚强。 　　但是这些许的瑕疵，并不妨碍霍尔顿做出正确的结论。 　　就算奥黛丽的意志足够坚强，能够抵抗住一两次“困惑凝视”，却无法保证每一次与土巨怪对视都能抵抗住魔力的侵袭。 　　只要有那么一次疏忽大意，或者仅仅是运气不好，中了“困惑凝视”，之前所有的抵抗就全都没有意义了。 　　“靠意志力硬抗土巨怪的目光，风险太大，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乔安沉声道出结论。 　　“如果我们非得与土巨怪斗，倒是有两条更稳妥的策略。” 　　“首先是1环法术‘防护邪恶’，提前加持过后能够抵抗‘困惑凝视’，这个法术，大家都会吧？” 　　乔安环顾同伴。 　　海拉尔、奥黛丽和伊芙琳一齐点头。 　　只有霍尔顿面露尴尬。 　　“防护邪恶”是一个普及度非常高的低阶法术，可惜，吟游诗人的法术列表里却没有这个法术。 　　“不会没关系，可以让伊芙琳帮你加持，此外，诗人的2环法术‘安定心神’也能压制困惑效果。” 　　听了乔安的讲解，霍尔顿稍感放心，接着问：“万一我们与土巨怪不期而遇，来不及加持防护法术怎么办？” 　　“那就只能第一时间背转身去，或者闭上眼睛。” 　　伊芙琳替乔安道出对抗土巨怪的第二种策略。 第737章 石林 　　“只要回避土巨怪的目光，不跟它进行视线接触，就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无法看到土巨怪的位置，等于单方面陷入失明状态，除非具有盲视能力，否则最好不要采取这种策略。” 　　乔安完全同意伊芙琳的顾虑。 　　闭着眼睛打架，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他本人倒是无所谓。 　　乔安义眼结附的3环法术“颤动感知”，其实就是伊芙琳所说的“盲视”，闭上眼睛，依旧可以通过感受气流的轻微变动确定周围的动静。 　　可惜，这个法术只对施法者自身生效，乔安无法替队友加持“震颤感知”。 　　“讨论一下遭遇土巨怪时如何自救，这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我不建议你们主动进入矿坑。” 　　乔安郑重告诫同伴，尤其是蠢蠢欲动的海拉尔。 　　“土巨怪，并不是矿坑里最厉害的敌人，它的主人，那个瞎了眼的战蜥人老萨满，恐怕比土巨怪更难缠！” 　　“我不知道老瞎子究竟有多强，但是凭他能把土巨怪驯化的服服帖帖，驱使土巨怪卖力挖掘通往地下冰川的隧道，就不难推测出此人的实力至少凌驾于土巨怪之上。” 　　“更何况，矿坑里除了老瞎子和土巨怪，还有十多个战蜥人矿工，矿坑外面的山谷中，还有不下百名战蜥人武士，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惹得起吗？” 　　听了乔安这番告诫，大家心里全都凉了半截，不得不打消进入矿坑探险的念头。 　　“乔安，矿坑里如果真有宝藏，咱们就这么擦肩而过，白白放弃，岂不是很可惜？”海拉尔还是有点不甘心。 　　“乔安没说放弃探索，只是强调现在不是好时机。” 　　奥黛丽心平气和的安抚海拉尔。 　　“咱们可以把矿坑的坐标记下来，在地图上进行重点标注，然后把相关情报提交校方和殖民公司，至于如何对待我们提供的情报，是否有必要派遣一支规模更大的探险队前来驱逐战蜥人，对地下冰川进行更深入的发掘探索，那就由校方和公司的高层来决定了。” 　　“至于我们，没有必要亲身涉险，只凭我们搜集的情报，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赚取学分。” 　　最后，奥黛丽有意无意的大发感慨。 　　“钱这东西，够用就行了，对财富的过度贪婪，会使我们丧失很多更宝贵的东西。” 　　海拉尔的面庞微微抽搐。 　　她当然听得出来，奥黛丽是在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劝告自己，不值得拿生命去冒险博取财富。 　　坦率地讲，人各有志，她并不完全认同奥黛丽的财富观。 　　在她身体里流淌着源于海盗家庭的冒险血液，她对财富的渴求也不仅仅是物质欲望，更是一种精神满足。 　　但是海拉尔不得不承认，仅就当前的情形而言，奥黛丽的稳健立场无疑更加理性，也更符合集体利益。 　　她海拉尔·格林，可以为了追求财富与刺激，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这是她的自由，却无法要求身边的同伴也都跟着自己去玩儿命。 　　然而倘若没有同伴支持，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进入矿坑就不是探险，纯粹是去自杀！ 　　长长叹了一口气，海拉尔压下心头的冲动，有些沮丧地对乔安说： 　　“既然现在不是进入矿坑探险的好时机，那就趁早离开这里为好，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溜进去作死。”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爱作死啊？ 　　乔安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考虑到老瞎子和土巨怪在矿坑里识破他用‘鹰眼术’设置的观测点，事后有可能派出手下上山搜查，此地已经不再安全，乔安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正巧就在此时，他收到咕噜发来的精神感应，聆听数秒过后，转身面对同伴。 　　“咕噜在前面石林里发现一只穴钓蟹，咱们赶紧过去，还来得及逮住那家伙。” 　　“好啊好啊！” 　　海拉尔立刻来了精神，拍手欢笑。 　　“无法发掘矿坑中的宝藏诚然遗憾，至少我们还有机会逮住一只浑身是宝的大螃蟹，也算是不无小补啦！” 　　乔安带领同伴，沿着一条紧贴峭壁的羊肠小道前行。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前方地势转为开阔，一株株高大的石笋拔地而起，远看如同灰色丛林，走近才发现这些石笋远比树木更为粗壮，宛如天然的塔楼。 　　或许是常年受到风力和流水的侵蚀作用，这些粗大的石笋大多歪歪扭扭，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乔安他们行走在石林中，不免提心吊胆，唯恐那些倾角过大的石柱迎面栽倒下来，把自己砸成肉饼。 　　在迷宫似的石林中走出不远，乔安就找到了咕噜。 　　锁喉怪蹲在一块岩石上，正以一种混杂警惕和兴奋的眼神，监视对面高耸的石笋。 　　“咕噜，穴钓蟹藏在哪里？”乔安问。 　　锁喉怪一跃而起，兴奋地指指点点，从东指到西，活像在抽风。 　　“这家伙在干吗？”奥黛丽跟上来，望向发癫般挥舞手臂的咕噜，纳闷地问：“它是在跳舞吗？” 　　乔安忍笑摇头。 　　“它在指给我们看，穴钓蟹的巢穴。” 　　“可它看起来像是在乱点一气。” 　　奥黛丽深感怀疑。 　　“那是因为躲藏在这片石林中的穴钓蟹数量太多，不下十只，而且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咕噜迫切想把它所发现的穴钓蟹全都指给我们看。” 　　“从这里石林密布的地形来看，的确很适合穴钓蟹栖息和狩猎，扎堆出现也不奇怪。” 　　听了乔安的解释，大家的精神全都为之一振！ 　　尤其海拉尔，禁不住满脸喜色，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一只穴钓蟹，仅仅是蟹血的价值就不下500金杜加！” 　　“咱们按照最保守的数字估计，总共在这里逮到10只穴钓蟹……那也是整整5000金杜加啊！” 　　“咱们五个人平分，每人至少能拿一千金杜加！舒服了！这下舒服了！” 　　“财迷姐，一只螃蟹都还没逮到呢，你现在就急着数钱，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一点？” 　　霍尔顿习惯性的打击海拉尔。 　　“就算是一群猪，当你开始逮第一只的时候，其它猪也会被同类的惊叫吓得乱窜，何况穴钓蟹比猪更聪明，也更警觉，恐怕稍有风吹草动就全都逃的没了踪影，哪会傻傻的等着你去抓。” 　　“那就不要弄出动静啊！”海拉尔没好气地反驳，“咱们悄悄地抓，尽量别惊动其它穴钓蟹不就行了！” 第738章 呕吐 　　穴钓蟹，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强壮的螯钳和厚厚的甲壳，堪称攻守兼备，还有喷吐黏丝束缚对手的特技，实力不容小觑。 　　海拉尔这话，其实是为了反驳而反驳，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做，才能悄无声息的猎获穴钓蟹。 　　乔安却被她的话触发灵感，想到一个非常适合狩猎穴钓蟹的法术。 　　如此想着，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些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攥在手心，径直走向咕噜刚刚指出的一根石笋。 　　石笋上粗下窄，朝一侧倾斜，顶部裂开数道缝隙。 　　其中最宽阔的一道裂痕，垂下几乎透明的长索，末端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乔安在穴钓蟹的垂索跟前止步，仰望头顶那道岩石裂缝，借助“黑暗视觉”，隐约可见石缝深处，藏有一团朦胧的身影。 　　“Hacala！” 　　乔安轻声吟咏咒文，挥手抛出施法素材。 　　平地掀起一股旋风，裹挟花瓣与细沙吹向石缝。 　　3环惑控系奥术“深度睡眠”，与1环“睡眠术”的法术构型大同小异，主要区别在于前者魔力能级更高，催眠效力当然也更强。 　　穴钓蟹固然身强体壮，还有坚硬的甲壳护体，意志却算不得坚强，抵挡不住这道催人入眠的魔力。 　　被夹杂花瓣的风沙迎面一吹，顿觉精神疲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安静候数秒，等待穴钓蟹睡熟过后才祭出“法师幽冥掌”，抓住垂索猛力一扯，将沉睡中的穴钓蟹由石缝里拽了出来，翻滚着向地面坠落。 　　不等穴钓蟹落地，乔安就遥控魔力巨掌一把将它托住，轻轻放在地上。 　　到此为止，穴钓蟹依旧沉睡正酣。 　　眼睛紧闭，随着舒缓的呼吸，嘴角时而鼓起一团气泡。 　　海拉尔蹑手蹑脚，靠近这只沉睡的大螃蟹。 　　反手拔出巨剑，运用“魔战士”的特殊能力，花费两点魔能，为巨剑临时提升一个附魔等级，并且结附“锐锋”特效。 　　做好一切准备，海拉尔以剑锋抵住穴钓蟹胸部甲壳接驳之处的缝隙，双手握剑，奋力向前刺了出去！ 　　噗！ 　　巨剑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贯入穴钓蟹体内，直插内脏！ 　　穴钓蟹，到死为止还在熟睡。八爪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随即松弛下来。 　　海拉尔拔出巨剑，转身与乔安击掌庆祝合作愉快，笑逐颜开。 　　乔安早就准备好一只大肚瓶。 　　海拉尔拔剑过后，他连忙将瓶口凑近穴钓蟹胸部那道直达心脏的致命剑创，接住喷涌而出的青色鲜血，一滴也不浪费。 　　伊芙琳和锡安姐弟也过来围观，都觉得利用“深度睡眠”捕杀穴钓蟹是个好办法。 　　“采用这个方法，我和乔安两个人配合，就能把这片石林中的大螃蟹，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 　　海拉尔兴冲冲地说。 　　“前提是你们有足够多的法术位，用于施放‘深度睡眠’。”霍尔顿说。 　　乔安听见同伴的议论，笑了笑，没有做声。 　　法术位，他有的是，哪怕连续施放10次“深度睡眠”也不成问题。 　　这只穴钓蟹的体型与乔安昨天猎杀的那一只差不多，放出来的血足足装满三大瓶。 　　乔安将塞紧的采血瓶收进背包，过后挥刀割断穴钓蟹的诱捕索，团起来装进储物袋，留作附魔材料。 　　至于穴钓蟹排干血液的尸体，价值相对来说就不大了。 　　乔安有些犹豫，接下来是先着手分解蟹尸，剔取蟹肉，还是先去猎捕其它穴钓蟹。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石林对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股似曾相识的臭气随之袭来。 　　乔安立刻捂住鼻子，警惕的望向脚步声传来之处。 　　海拉尔、伊芙琳和锡安姐弟也都有所警觉，紧握武器，做好迎战准备。 　　数条身影从石笋丛中走了出来，原来是一群战蜥人武士。 　　总共九人，全都披着简陋的兽皮袍子，手中标枪装有黑曜石打磨的锋利枪头，还有人牵着地行蜥蜴，看起来像是一支狩猎队。 　　双方狭路相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满面诧异，很是意外。 　　就在僵持的时候，对面为首的战蜥人，无意间看见乔安身旁那具穴钓蟹尸体，脸上立刻浮现怒色，指着乔安等人大吼大叫，显得很激动。 　　战蜥人的语言，以古代龙语为基础，还加入了许多地底方言。 　　如果对方放慢语速，咬字清楚，乔安勉强还能听懂个大概。 　　然而战蜥人首领不知为何，情绪特别激动，语速很快，乔安听他哇哩哇啦、大吼大叫了一阵，却不解其意。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鬼知道啊！” 　　海拉尔和奥黛丽也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低声吐槽。 　　“他在问我们是哪个氏族的，为何闯入战蜥人的狩猎场，偷猎穴钓蟹。” 　　霍尔顿抚摸着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魔法指环，适时做出翻译。 　　海拉尔看到霍尔顿手上那枚正在微微发光的指环，立刻认出是不久前购自海湾商行的“外交家指环”。 　　激发指环上结附的3环“巧言术”，就能暂时听懂并且熟练说出世间一切语言，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战蜥人的语言。 　　“小流氓，你有‘外交家指环’，听得懂战蜥人在说什么，你去跟他们谈谈，就说我们没有恶意，不想发生冲突，他们最好也别来找我们的茬。” 　　“这……好吧，我过去试试。” 　　霍尔顿被战蜥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熏得头晕脑胀，强忍恶心向前迈出两步，打算与对方交涉。 　　对面那个战蜥人首领，见此情景，也不甘示弱地大步向前，逼近霍尔顿。 　　或许是想在气势上压倒谈判对手，战蜥人首领以一个霸气凛然的动作甩开皮袍，露出一身发达的肌肉，双手叉腰，傲然挺起赤裸的胸膛，以藐视的眼神打量对面那个“小白脸”。 　　战蜥人首领这一连串气势十足的举动，自以为很帅。 　　然而就在他掀起皮袍的刹那，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随风吹在霍尔顿脸上。 　　诗人先生刚想开口交涉，令人窒息的恶臭就扑鼻而来，实在不堪忍受，哇的一声，当场呕吐出来！ 第739章 地震 　　霍尔顿的呕吐物，一股脑的全都喷向对面那位战蜥人首领。 　　战蜥人首领冷不防被他的呕吐物糊了满脸，居然也露出恶心欲呕的嫌恶表情，咒骂着胡乱抹脸。 　　人们总是能够容忍自身的脏臭，久而久之甚至闻不出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但是对别人的呕吐物却无法容忍，掩鼻避之唯恐不及。 　　战蜥人被霍尔顿吐了一身，气得哇哇怪叫，把对方的冒犯视为对自己的公开羞辱，抓起标枪，愤然投向还在连连干呕的少年诗人。 　　奥黛丽早就预感大事不妙，急忙举盾护住弟弟，弹开迎面飞来的标枪。 　　她的举动愈发激怒战蜥人，全都高举标枪，嗷嗷咆哮，杀气沸腾！ 　　战蜥人越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体臭的分泌就越旺盛。 　　此时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分泌出的恶臭比平时还要浓厚十倍。 　　臭气仿佛聚集成一堵具有质感的厚实墙壁，迎面呼啸飞来，重重拍打在乔安等人脸上。 　　现在不止霍尔顿，奥黛丽、海拉尔和伊芙琳也都顶不住恶臭侵袭，被熏得连连干呕，几乎睁不开眼睛。 　　人们闻到臭味，之所以会发乎本能的恶心作呕，其实是一种生理层面的应激反应，目的在于防止有毒物质摄入体内。 　　乔安自从服用过莉雅楠以“蛇龙女卵”熬制的草药粥，就获得了抵抗病毒的特殊体质，对战蜥人散发出的恶臭，抵抗力也比身边同伴更强。 　　勉强忍下呕吐的冲动，乔安迅速打出手势，吟咏施法咒文。 　　“Sure！”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面前升起一道垂直于地表的风墙，将己方与对面那群臭气熏天的家伙分隔开来。 　　与此同时，战蜥人狩猎队在首领的指挥下，纷纷投出手中的标枪。 　　3环“风墙术”，如同一到向上流动的大气瀑布，将对面扩散过来的臭气一扫而空。就连标枪也都受到风墙阻挡，被强劲气流吹得向上飘起，失去准头，没能对躲在风墙背后的乔安等人造成丝毫伤害。 　　在“风墙术”的庇护下，霍尔顿等人得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恶心欲呕的感觉大为缓解。 　　乔安则趁机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根臭菘草，吟咏呼云唤雾的咒文。 　　“Lumbor！” 　　隔着透明的风墙，乔安抬手指向对面那群聚在一堆的战蜥人。 　　一大片黄色云团，自他手指之处扩散开来，不仅遮蔽了战蜥人的视野，云团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臭气。 　　战蜥人被3环“臭云术”团团包围，每吸入一口气都伴随着刺鼻的恶臭。 　　他们对自身的体臭习已为常，却也受不了其它“口味”的恶臭，被“臭云术”熏得苦不堪言。 　　一边捧腹呕吐，一边步履踉跄地在云团中奔走，只想尽快逃离这片浑浊而恶臭的云雾。 　　战蜥人为“臭云术”所困的同一时间，乔安的同伴相继忍住呕吐，恢复了战斗力。 　　伊芙琳率先施法，抛出一大片蛛网。束缚住那些好不容易才冲出臭云的战蜥人。 　　海拉尔紧随其后，挥手轰出一发“火球术”。 　　火球爆炸刹那生成的烈焰，几乎填满“臭云术”覆盖区域，顺带将那些捧腹呕吐的战蜥人全都轰飞。 　　奥黛丽左手紧握圣徽，垂首低眉，吟咏赞美太阳神的祷词，为自身套上一圈光辉灿烂的“抗火结界”，大步冲进火场，手起剑落，砍杀战蜥人。 　　霍尔顿这会儿也终于吐尽最后一口隔夜饭，腹中恶心感有所缓解。 　　他抹去嘴角污渍，拔出“滑稽枪”，瞄准被蛛网困住的战蜥人，连续扣动扳机，枪枪爆头！ 　　这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开始的很突然，结束地也很快。 　　奥黛丽劈倒最后一个战蜥人，收剑入鞘，回头警告同伴： 　　“这里离战蜥人的营地太近，刚才的枪声和打斗声，很可能会吸引来更多战蜥人，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浪费了这么个好地方，还有不少穴钓蟹没来得及捕捉呢。” 　　海拉尔一脸惋惜。 　　虽说有些舍不得，但是她并不反对奥黛丽的倡议。 　　这里毕竟是战蜥人的狩猎场，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情，难免招致报复。 　　战蜥人的营地就在附近，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还有老瞎子和土巨怪这样的厉害角色坐镇，趁战蜥人大举报复之前赶紧溜走，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探险队全员很快就达成共识，迅速撤往石林深处。 　　刚走出不远，下方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这动静远比土巨怪开凿地下冰层的声音更大，而且一声比一声更急促，更恐怖，以至于震得山体瑟瑟发抖。 　　行走在石林间的乔安等人，都被这滚滚而来的大地轰鸣惊呆，驻足不知所措。 　　乔安第一个回过神来，觉察到四周石林受到山体震颤影响，呈现出摇摇欲坠的态势。 　　“快走！石林就要被震塌了！” 　　大家经他提醒，也都回过神来，意识到形势紧迫，慌忙跳上地行蜥蜴。 　　地行蜥蜴似乎也预感到大难将至，无需主人鞭打，不惜体力撒腿狂奔。 　　一行人快速穿过石林区域，时隔不久，身后的石柱就像被推倒的骨牌，相继崩溃坍塌，砸在地上，断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石块。 　　乔安他们冲到开阔地带才停下来，地行蜥蜴已经累得直喘粗气。 　　乔安回头再看石林，已成一片废墟，不由暗自后怕。 　　如果当时稍作犹豫，恐怕就来不及平安逃离了。 　　异常的轰鸣还在持续，地震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 　　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天灾即将来临，众人刚刚有所缓和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乔安一抖缰绳，催促地行蜥蜴爬上附近地势最高的山岗，居高临下回望异常动静传来的山谷。 　　与山谷中此刻正在上演的灾祸相比，石林中的变故不过是小儿科。 　　山谷中那面开凿矿坑的峭壁，此刻正在剧烈摇晃。 　　原本光滑平整的峭壁上，浮现大片大片肉眼可见的蛛网状裂痕，随时可能整个坍塌下来。 第740章 崩塌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不寒而栗，同时也产生一个疑问。 　　山体之所以分崩离析，根源是地下传导上来的强烈震波，摧毁了山体原本稳定的结构。 　　然而山谷中不久前还很平静，怎么会突然发生地震？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地下矿坑中的土巨怪和战蜥人。 　　难道是因为土巨怪挖空了地下冰层，导致山体失去支撑，进而引发塌方事故？ 　　怀着疑惑，他匆忙取出一把银粉撒在自己脚下，为自身加持“防护邪恶”，而后将视角切换到矿坑内部。 　　乔安之前以“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并没有被老瞎子和土巨怪摧毁，此刻依旧可以为他所用。 　　有“防护邪恶”在身，也不用担心再次遭受土巨怪的“困惑凝视”侵扰。 　　短暂的眩晕过后，乔安将自己的一缕意识投射到位于隧道尽头的观测点上。 　　睁眼一瞧，对面施工现场已经被碎冰淹没。 　　隧道四周的墙壁，正在急剧坍塌崩溃。 　　碎冰与石块如同洪流，沿着隧道急剧向外倾泻。 　　原本在这里作业的土巨怪、老瞎子以及战蜥人矿工全都没了踪影，恐怕早已被坍塌的碎冰吞没，活埋在矿坑深处。 　　乔安的观察只持续了短短数秒，观测点所在的区域就被对面冲击过来的巨量碎冰充塞，眼前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乔安连忙退出观测点，意识回归本体，睁开眼睛，遥望山谷中的战蜥人营地。 　　一场灾难正在他眼前上演，甚至比刚刚在矿坑中所见的情景，更加惊心动魄！ 　　龟裂的峭壁碎石落如雨下，转眼之间，整面峭壁如同雪崩轰然垮塌。 　　山体滑坡产生大量碎石，汇聚成泥石流由高处倾泻下来。 　　碎石泥沙宛如决堤的洪水，先将山体下方的矿坑出口淹没，顺势涌入山谷，将蜥蜴人营地一并掩埋。 　　泥石流顺着狭窄的山谷一路滚滚向前，咆哮轰鸣，填满途中一切沟壑，摧毁一切人工建筑。 　　受惊的战蜥人在谷中慌乱逃窜，活像一窝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蚂蚁。 　　战蜥人在前狂奔，身后就是奔涌追来的泥石流。 　　逃命中的人们，感受到大地震颤加剧，轰鸣声愈发迫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回头瞥上一眼。 　　然后，这就成了他们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旋即为呼啸而来的洪流吞没，裹挟着继续向前奔涌。 　　绝大多数战蜥人，根本来不及逃生，转眼间就被泥石流活埋在山谷中。 　　眼前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面，使包括乔安在内的旁观者深受震撼。 　　地层深处，余震频传。就连众人所在的高地也剧烈摇晃起来，脚下的岩石大片崩裂，大地浮现无数沟壑。 　　乔安唯恐己方也被卷入这场矿难，连忙大声提醒身旁同伴，尽快设法飞离地面。 　　发出警告的同时，乔安自己也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伸手揽住还在发呆的奥黛丽，抱起她展翅腾空。 　　海拉尔、霍尔顿和伊芙琳，经乔安提醒，也都回过神来，相继运用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腾空飞起。 　　众人在空中盘旋许久，直到余震渐渐消失，地面恢复平静，才重新降落下去。 　　受强烈地震影响，这片区域的地貌已经大变样。 　　原本光滑陡峭的山坡，如今变成了乱石坑。 　　战蜥人营地所在的山谷，反倒被混合碎冰的砂石填平，几乎看不出原本是一片凹地。 　　大自然的天威恐怖如斯！ 　　众人站在荒凉的废墟跟前，既为眼前破败的景象感到不安，也为自己能够逃脱这场劫难而暗自庆幸。 　　乱石堆里，血迹随处可见。 　　乔安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摊血迹跟前，熟悉的体臭随风传来。 　　他挥手使出“法师幽冥掌”，遥控巨掌扒开堆积在血迹上的石块。 　　碎石坑底，趴着一个战蜥人，额头被落石砸扁，血流一地，早就断了气。 　　这具尸体，看上去还比较完整。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将尸体翻转过来看了两眼，过后拖出乱石坑。 　　战蜥人死后，生理活动近乎停止，体内不再分泌那种特殊的挥发物，身上散发出的臭气也明显转淡。 　　不过还是很难闻。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先施展“水中呼吸”，用一团无形的空气面罩，把自己的头部包裹起来，免受恶臭影响。 　　做好准备，乔安走近战蜥人的尸体，拔出电光刃，将他身上那件沾满血迹的皮袍割开，稍加观察，就找到恶臭之源。 　　这种带有强烈腐臭气味的分泌物，主要集中在战蜥人的肚脐附近。 　　乔安挥刀剖开尸体腹部，果然发现一个与其肚脐相连的腺体。 　　腺体由战蜥人的血液中汲取养分，生成多种化合物。 　　这些物质在战蜥人体内发生复杂的炼金学反应，最终合成一种特殊的油脂，透过肚脐挥发出来，形成强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经过这番深入研究，乔安发现战蜥人特殊的生理构造，其实类似麝鹿。 　　只不过，麝鹿分泌的“麝香”，挥发出的气味令人愉悦，是一种珍贵的香料兼药材。 　　至于战蜥人分泌的恶臭，主要是一种防身手段，就像臭鼬。 　　麝鹿分泌的麝香广受人类追捧，导致麝鹿沦为猎人争相捕杀的对象，生存日益艰难，族群渐变稀少。 　　战蜥人分泌的臭气令人厌恶，退避三舍，这在某种程度上为战蜥人族群的生存繁衍提供了保障。 　　战蜥人的文明程度不高，战斗力也算不得强，却一直是幽暗地域人口数量最多的土著居民。 　　这固然有生育力旺盛的因素，但是其恶臭体质也有不可取代的功劳。 　　有能力猎杀战蜥人的地底生物，眼神未必很好，嗅觉却大多很发达，尤其受不了这种刺鼻的臭味。 　　除非别无选择，这些强大的生物都不情愿费力猎杀臭烘烘的战蜥人充当食物，这会给它们留下很不愉快的就餐体验。 　　从这个角度来讲，战蜥人令人生厌的体臭，却是关乎他们自身存亡的法宝，相比麝鹿，在生物演化的链条上，占有更为优越的地位。 第741章 黑暗的心 　　对比麝鹿和战蜥人，乔安还产生一个联想，怀疑战蜥人的分泌物具有类似“弗洛蒙”的功能，在求偶期间，能够起到吸引异性的作用。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么分泌恶臭很可能是雄性战蜥人的专属特征。 　　至于雌性战蜥人，她们或许很享受这种气味，将之视为雄性魅力的体现，但是自身无法分泌这种物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就有必要寻找一具雌性战蜥人的尸体，加以解剖，看她体内是否存在分泌恶臭的腺体。 　　乔安的确很想这样做，但是他也发觉自己的同伴都捂着鼻子，远远躲开，有些无聊的等他忙完，好继续上路探险。 　　经过这两年来的社交锻炼，乔安的情商大有进步。 　　在当前的情势下，他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在这片刚刚发生过天灾、令人惶恐不安的地方久留。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只得草草结束对战蜥人的研究，将那具解剖到一半的尸体埋进坑里。 　　施了个“魔法伎俩”，清除自己身上沾染的臭气，乔安转身走向同伴。 　　乔安很喜欢陪同自己冒险的这些伙伴，同伴对他也很好。就连来历不明的伊芙琳，经过这些天的同甘共苦，也初步赢得了他的信任。 　　可是，总有那么短暂的片刻，他宁可自己是孤身一人，独自在茫茫黑暗中探索。 　　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 　　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不用顾及别人的心情，不用考虑别人的眼光，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如同一头离群索居的野兽。 　　时间和社会，共同组成一座大熔炉，投身其中的人很容易被磨去棱角，变得认不出自己原本的样子。 　　乔安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这座熔炉所改变。 　　事实上，很多时候是他主动拥抱这座熔炉，试图改变自己的怪癖。 　　就像一个积极求诊的病人。 　　表面来看，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一年来，他结识了许多新朋友，社交能力大有进步，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合群。 　　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的，比如骨子里的孤僻。 　　乔安为自己的故态复萌深感惭愧。 　　这是否意味着，相比为友谊而妥协，他更在乎自己为所欲为的权利？ 　　这两年来，他一直努力压制这种自私乖戾的心态，因为他忘不了外公临终前的叮嘱，不想变成一头只为自己而活却不顾他人死活的怪物。 　　只可惜，这条内心的抗争之路，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艰难，更痛苦。 　　乔安不怕任重道远，怕的是没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还是正在步入无底深渊。 　　这种不确定性，令他深感不安。 　　“乔安，快来啊！”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啦！” 　　少女们的呼唤，仿佛一缕阳光照入乔安心田，稍稍驱散悲观的阴霾。 　　很久很久以前，乔安记得外公曾对年幼的自己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讨人喜欢很难，更难的是学会爱上一个人。” 　　外公在他生命中最后的岁月，变得越来越孤僻，几乎已经丧失“爱”的能力，至于乔安自己，从打出生就缺失这种能力。 　　先天缺失的心理机能，想通过后天学习重新获得，的确很难。 　　但是乔安愿意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除了不甘心向命运低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愿让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们失望。 　　…… 　　探险队离开发生矿难的山谷，继续向尼达山脉中部挺进。 　　由于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原本就很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难以通行。 　　乔安他们赶了大半天的路，离开发生矿难的山谷，也不到十里路程。 　　大家都累得够呛，地行蜥蜴也是气喘吁吁，实在爬不动了，只得寻找一处靠近水源的地带，扎营休息。 　　度过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探险队继续启程。 　　从离开第一区大本营的那天算起，乔安他们的探险之旅已经来到第十四天。 　　头一个星期，他们主要是在太古深渊探索，没有多大收获。 　　后一个星期，他们穿过地脐，进入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在尼达山区探索至今，收获颇丰，但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特别是昨天目睹矿难过后，尽管大家嘴上不说，多少都有那么一点归心似箭的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两天的旅行还是在尼达山区中部打转，不太可能有什么新发现了。 　　现在大家的心态都比较放松，只等明天过后就传送回大本营。 　　这一周来采集的生物标本，测绘的地图，足以交出一份漂亮的实习答卷。赚取学分的同时，帮奥黛丽赢得与阿诺德的赌约应该不成问题。 　　探险之旅步入尾声，偏偏是在大家都没有什么期待的时候，当天下午，乔安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瞧那边！有火光闪动，似乎是一处营地！” 　　海拉尔兴奋的指向前方。 　　乔安循着她的指向望去，蜿蜒流淌的地下河畔，一片平整的河滩上，燃起四堆篝火，彼此距离拉的很开。 　　这真有点奇怪！ 　　一般的营地，总是把篝火设在中央，眼前这种营火分布格局，乔安前所未见。 　　伊芙琳遥望营火，脸色微变。 　　“那看起来像是矮人的营地，咱们最好不要过去……” 　　然而她这话说的太迟，好奇心过剩的海拉尔，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咱们跟矮人没有什么恩怨，过去看看也不要紧。” 　　霍尔顿笑着安慰女术士，挽着她的手，向营火那边走去。 　　伊芙琳很不情愿，却又找不出有力的理由阻止同伴探访矮人营地，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乔安和奥黛丽对视一眼，也都催动地行蜥蜴向矮人营地那边飞奔。 　　不多时，众人来到河畔。 　　就近一看，才发现东西南北四堆篝火之间，搭建起一顶超级大的帐篷！ 　　“哇塞！这是啥情况？” 　　“难道在幽暗地域，也有马戏团巡演？” 　　乔安上前看了看，难怪海拉尔和霍尔顿兴奋的大呼小叫。 　　营地中央撑起的那顶巨大帐篷，还有帐篷帘幕背后传来的欢笑声，的确会使人联想到马戏团巡演的场面。 第742章 矮人营地 　　乔安遥望营地中那顶庞大的帐篷，正好奇的时候，帐篷帘幕突然掀起，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矮人走了出来。 　　这矮人在帐篷门外站定，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摆出气吞山河的姿态，向天大吼三声。 　　“我是猪！” 　　“我是猪！” 　　“我是猪！” 　　乔安他们见此情景，先是相视愕然，随即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矮人背后的大帐篷里，也传来哄堂大笑。 　　宣称自己是“猪”的矮人先生，听见嘲笑声，脸庞顿时涨得通红，浓密的胡须都遮掩不住。 　　尽管满面羞臊，这家伙嘴上还不服输，回头冲着帐篷里嘲笑自己的人们怒吼。 　　“你们笑个屁呀！” 　　“老子认赌服输！” 　　“该喊三声就喊三声！ 　　听了他的怒斥，霍尔顿面露恍然，回头对乔安笑道：“这矮子，准是跟人打赌输了，不得不骂自己是猪。” 　　乔安还没回话，那矮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诧异的咦了一声，大步走来。 　　奥黛丽连忙收起笑容，打了个手势，提醒大家当心，自己也按剑戒备。 　　矮人大步走到众人跟前，抚摸着胡须，好奇地打量他们。 　　就在乔安担心他要发火的时候，矮人却咧开大嘴，露出友好的笑容。 　　“嗨！旅行者，晚上好啊！” 　　“我们的营地，正在举办第1024届吹牛大赛，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霍尔顿皱了皱眉，上前与那矮人交涉。 　　“吹牛大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不吹牛的。” 　　矮人顿时面露喜色，连连鼓掌叫好。 　　“对对对！小兄弟好样的，我们就需要像你这样有实力的选手！” 　　霍尔顿板起脸，没好气地说：“我是一个有一说一的实诚人，你怀疑我吹牛，就是侮辱我的人格！” 　　矮人激动的跳了起来。 　　“哇噢！快来吧，小兄弟！你太有实力了，不拿冠军天理难容啊！” 　　诗人抗拒不了他的热情，无奈的苦笑一声。 　　“我真不会吹牛！但是我有故事，你们有酒吗？” 　　矮人连连点头。 　　“有哇！太有了！吹牛大赛冠军奖品，就是一瓶极品蟹血混调酒！来吧朋友，跟我们一起来喝酒吹牛！嗨起来！” 　　霍尔顿半推半就的被热情的矮人拖进帐篷。 　　海拉尔与乔安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奥黛丽略一思索，放开紧握的佩剑，对伊芙琳说：“咱们也进去瞧瞧。” 　　伊芙琳没有做声，也没有跟上奥黛丽的脚步，一个人落在帐篷外，脸色阴晴不定，显得很犹豫。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掀起，霍尔顿在矮人鼓点的伴奏下，踏着舞步，一扭一扭的走了出来。 　　“伊芙琳，你怎么还不来啊？” 　　霍尔顿挽住女术士的手，满面笑容。 　　“帐篷里的矮人非常好客，对我们很热情。” 　　“大家都在吹牛喝酒赌牌，还有唱歌跳舞的，好玩极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来跳舞啊！” 　　“我……我不想进去，”伊芙琳勉强找出一个推辞的借口，“你自己玩吧，我不会跳舞。” 　　“这有什么关系，我教你！” 　　霍尔顿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拖进正在举行宴会的大帐篷，伴随音乐的节奏，如同两滴水汇入大海，很快就融入到欢乐的人群当中。 　　大帐篷里聚集了六七十个矮人探矿队员，气氛热烈的像在举行嘉年华。 　　帐篷中央是舞池，一支矮人铜管乐队正在为翩翩起舞的人们伴奏。 　　舞池四周随意摆放着许多便携式折叠桌，矮人们围桌而坐，大吼大嚷，大口喝酒，把纸牌甩得啪啪响。 　　乔安坐在一张木桌跟前，手里捏着两张牌，以漫不经心的神态打量对面坐庄的矮人。 　　庄家手中同样抓着两张牌，脸色难掩紧张，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自从这个人类小法师在对面坐下，庄家就怀疑自己已被幸运女神舍弃。 　　迄今为止，双方对赌了不下三十局。 　　从胜率来看，乔安的优势并不明显。 　　但是再看双方的筹码，差距就显而易见了。 　　运气虚无缥缈，下注却是一门学问。 　　如何才能尽量确保输小赢大？ 　　矮人庄家，显然不太懂这门学问。 　　紧挨着乔安坐在赌桌旁的奥黛丽和海拉尔，在这方面也是外行。 　　两个姑娘都显得有点紧张。 　　海拉尔试图偷看乔安的牌，提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奥黛丽也很好奇，但是她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迷信观念。认定乔安的牌在尚未揭开时最具威慑力，假如被人偷看到，这神秘的魔力就会消失。 　　所以她在牌桌上给自己安排了两项使命：一是给乔安递酒打扇，二是遮挡牌面，不让海拉尔偷窥。 　　庄家擦了把汗，终于摊开手中那两张牌，过后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来，瞪起眼睛，逼视乔安，看这小法师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庄家亮出的是一对九，18点。 　　还真巧！ 　　乔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一对十抛在桌上。 　　庄家的表情像是活见鬼，一屁股跌回扶手椅，脸色发青。 　　海拉尔欢呼一声扑到桌上，张开双臂，将乔安赢得的赌注都划拉回来。 　　奥黛丽递给乔安一杯矮人精酿的啤酒，接着打开一把精美的刺绣折扇，为他扇风，笑眼中含着一丝钦佩。 　　“乔安，你牌打的真好！是不是专门研究过21点的玩法？” 　　“只是走运而已。”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 　　坐在牌桌对面的矮人，已经输光筹码，却还不甘心下桌，忽然一跃而起，指着乔安的鼻子叫嚷。 　　“小鬼！我怀疑你在算牌！” 　　唰！ 　　奥黛丽蓦地收拢折扇，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收敛，冷冷反问那个输红眼的矮人： 　　“你指控乔安算牌，有证据吗？” 　　“并没有……” 　　矮人沮丧地垂下头。 　　海拉尔怒视矮人，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筹码乱跳。 　　“没证据你吼辣么大声干啥？坐下！” 　　矮人被女剑士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摸着胡子，悻悻地抱怨： 　　“狡猾的小子……可恶的小妞……” 　　“兄弟，少抱怨两句吧！” 　　一个围观赌局的矮人拍了拍庄家的肩膀，劝他消消气。 　　“就是真的算牌，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要是有那个聪明劲儿，你也可以算啊！” 　　“我算你个毛毛虫噢！” 　　庄家懊恼的推桌而起，不玩了！ 第743章 老板 　　这时，一个身着熊皮大氅的中年矮人，倒背着手，昂首挺胸自赌桌边走过，气势显得高人一头。 　　周围的矮人一见此人，连忙起身问候。 　　有人称对方为“克莱因大哥”，有人则喊他“老板”，神态都很恭敬。 　　名叫克莱因的气派矮人，微微点头，抬手还礼，礼貌而不失矜持。 　　乔安无意间看到矮人探矿队的“老板”，觉得有些眼熟，不由站起身来，多看了两眼。 　　“老板”觉察到他的目光，驻足转身望过来。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老板”顿时面露惊喜。 　　“乔安老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您是……克莱因·火炉先生？” 　　乔安试探着问。 　　矮人哈哈大笑，走过来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怎么，记不得我了？就在不久前，咱们还在尼达维勒一起喝酒来着！” 　　“刚才我就看您眼熟，只是没敢相认。”乔安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位热情的克莱因·火炉先生，的确是他的老熟人——尼达维勒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的表弟，佐奇矿坑的主人。 　　今年一月初，乔安北上旅行期间，曾在矮人城市“尼达维勒”小住数日。 　　当时他接到一则赏金任务，委托人就是克莱因·火炉的表哥，矮人工厂主施密特·铁砧先生。 　　任务的内容，就是调查传说中闹鬼的废弃铁矿“佐奇坑”。 　　经过一番深入矿坑的调查，乔安最终查明，是一个名叫菲尔格的疯癫法师在矿坑里装神弄鬼，试图吓跑矿工，利用隐蔽的矿坑进行天花病毒研究。 　　一番激战过后，乔安活捉疯法师，送交委托人处置。 　　施密特先生对乔安的工作很满意，事后如数支付赏金，还介绍表弟克莱因·火炉给他认识。 　　克莱因作为佐奇矿坑的所有人，当然对乔安心怀感激。 　　乔安客居尼达维勒的那段日子，克莱因先生时常请他吃饭，一来二去就成了忘年交。 　　后来乔安北上米德嘉德求学，一直没有机会重返尼达维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地底世界与克莱因老哥不期而遇。 　　老友重逢，免不了叙旧。 　　乔安与克莱因碰了碰酒杯，啜饮一口啤酒，随口打听： 　　“克莱因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矿山经营的不顺利吗？” 　　“你是说佐奇坑？那座铁矿啊，已经被我卖掉了。” 　　“您卖掉了家族传承下来的矿坑？” 　　乔安吃了一惊。 　　“哈哈！很意外对不对？” 　　克莱因向后一仰，靠坐在扶手椅上。 　　“在尊重传统、风气保守的尼达维勒，我是一个另类，卖掉家传矿坑这种事，恐怕也只有我干得出来。” 　　“施密特先生怎么看待这件事？”乔安问。 　　“我老哥嘛，就是顽固守旧势力的代言人，得知我卖掉矿坑，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 　　“不过买卖契约已经签了，我老哥反对也没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克莱因喝了一大口酒，茂密的胡须粘上洁白的泡沫，使他的笑脸看起来像是一个热衷恶作剧的老顽童。 　　“乔安老弟，实话对你说吧，我这个人嘛，过不惯安稳日子，在我看来，守着一座矿山过一辈子，这种生活太无聊了。” 　　“您早就想卖掉矿坑？”乔安试探着问。 　　克莱因坦然点头。 　　“的确早就想卖，可惜前些年走了霉运，先是发生矿难，接着又爆发瘟疫，后来又闹起鬼来，搞得我焦头烂额，有心出售矿山也无人接手。” 　　“多亏老弟你，帮我查清佐奇坑的闹鬼真相，使矿山恢复正常生产，这样一来，我就有底气跟买家讨价还价啦。” 　　“卖掉家传的矿坑，我心里多少也有点舍不得，不过为了自由和理想，必须迈出这一步，摆脱这个束缚。” 　　“自由和理想……您所谓的‘理想’是指？”乔安好奇地追问。 　　“当然是指重新创业。” 　　克莱因双臂搭在靠背上，眼中满是自豪。 　　“就我的兴趣和特长来说，相比经营矿山，更适合从事野外探矿工作。” 　　乔安点了点头，对克莱因的自我定位，深表赞同。 　　克莱因·火炉，是一位高阶“大地行者”。 　　这种很稀有的超凡职业，最擅长野外生存，的确很适合从事勘探工作。 　　更何况克莱因的“大地行者”等级够高，掌握了随意施展“任意门”的职业特长。 　　说的夸张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这么逆天的职业能力，不用来探索深埋大地之下的宝藏，就太浪费了。 　　“乔安老弟，我用卖掉矿坑的进项还清了债务，剩下的钱拿来组建了这支探矿队，还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合作契约。” 　　“殖民公司负责为我的探矿队提供后勤补给和勘探装备，如果摩拉丁保佑，指引我找到矿藏，我也必须按照合同上约定的定价标准，将采矿权出售给殖民公司下属的矿业集团。” 　　听了克莱因的讲述，乔安对矮人探矿队的了解有所加深。出于社交礼仪，就把自己的同伴一一介绍给他。 　　“老弟，你们都是来自米德嘉德城的大学生对吧？” 　　“没错，我们这次深入幽暗地域，是为了执行实习任务，赚取毕业所需的学分。” 　　乔安这么说，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团队，并非克莱因团队的竞争对手。 　　矮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老弟，你的朋友们，实力怎么样？” 　　“职业等级都比我高。” 　　乔安想了想，接着补充一句。 　　“我的同伴全是施法者，有圣武士、魔战士和诗人，还有一位术士。” 　　“全员施法者”这句话，令克莱因眼睛一亮。 　　握住乔安的手，兴冲冲地说：“老弟，我有件事请你们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老哥我的人品，你心里有数，总之绝不会亏待你们！” 　　面对克莱因殷切的眼神，乔安颇感为难。 　　明天就是结束实习的日子，在这种时候，坦率地讲，乔安不太想节外生枝，卷入矮人探矿队的麻烦， 　　但是，克莱因毕竟算是他的老相识，人家拿他当朋友看待，当初他客居尼达维勒的时候，也曾承蒙克莱因热心关照，实在不好意思冷言拒绝。 第744章 青冰 　　纠结了许久，乔安终于打破沉默。 　　“克莱因先生，你先说说，具体是什么事情，然后我再和同伴商量一下，如果大家觉得有能力帮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乔安这话说的比较慎重，没有轻易许诺，但是也没有完全回绝。 　　克莱因对他的慎重，倒是很能理解。 　　笑着对乔安说：“跟团队中其他成员商量一下是对的，我现在自己带着一支队伍出来单干，最头疼的就是调解团队成员的矛盾。” 　　“老弟你不要有什么顾忌，能帮就帮一把，实在帮不上忙，老哥也不埋怨你，可不要因为我的事，破坏你们朋友间的感情。” 　　乔安听他这么说，不禁深受感动。 　　暗自拿定主意：就算其它队友都反对管矮人这档子闲事，他也要以个人名义出手，设法帮克莱因一把。 　　“老弟，事情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营地的气氛很欢快？” 　　乔安不由失笑。 　　气氛何止是欢快，矮人们都快把帐篷掀翻了——这肯定是有值得大肆庆祝的喜事呀。 　　“克莱因先生，让我猜猜看，你们是不是发现矿脉了？” 　　“老弟，你猜对了！” 　　克莱因竖起大拇指，脸上难掩兴奋。 　　“我们这次发现的矿脉，已探明的储量不算太大，但是矿脉所处的位置，还有矿石的品种，都非常奇特！” 　　“究竟是什么矿石？”乔安好奇地打听。 　　克莱因神秘的笑了笑，压低嗓音问： 　　“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青冰’？” 　　“青冰……” 　　乔安微微皱眉，迅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种稀有矿物的介绍文章。 　　“克莱因先生，你说得‘青冰’，是不是那种像钢铁一样坚硬的冰块，很不容易融化，据说用这种物质制作的容器，内部温度总是维持在冰点以下，可以用来使食物、饮品和炼金药剂长期保鲜。” 　　“不愧是博学的法师，完全正确！” 　　克莱因赞许地竖起大拇指。 　　乔安微羞一笑，坦言自己对青冰的些许了解，纯属纸上谈兵，还没有真正见过这种特殊矿物。 　　“青冰啊，其实就是受到地脉魔力侵染的古代冰块，历经千万年凝结成了化石形态。” 　　克莱因·火炉抚摸着茂盛的胡须，向乔安介绍青冰的成因和特性。 　　“可想而知，通常只有在远古冰川的深处，才可能形成青冰这种物质。” 　　“青冰的外观，看起来就像微微泛蓝的冰块，闪烁着宝石般迷人的光泽。” 　　“其实青冰本身并不会发光，只不过是因为矿石表面温度很低，与之接触的空气遇冷凝结，在光照下产生折射现象，看起来就像在发光。” 　　“青冰手感冰凉，质感和普通冰块没什么区别，但是熔点与钢铁相仿，在自然环境下几乎不会融化。” 　　“青冰，是非常罕见的天然制冷源，盛夏酷暑时节，放一块青冰在房间里，整个屋子都会变得非常凉爽。” 　　“青冰产量稀少，也被称为‘冰川之核’，一整座冰山，只有核心地带才能形成青冰，因为稀少，价格也很昂贵。” 　　“开采青冰，乍看上去很容易，只要敲碎或者融化青冰外围附着的厚厚冰壳就行了，然而事实上，开采青冰的作业非常危险！” 　　克莱因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峻。 　　“老弟，你是博学的法师，当然知道冰这种物质很脆，用力一敲就会产生裂痕，内部应力随之发生改变，冰块的整体结构也变得更不稳定，现在看起来还是完整的冰块，然而你再敲一下，整块冰就会突然碎裂！” 　　乔安点了下头，认同克莱因对冰块物理特性的分析。 　　“如果冰块比较小，在开采过程中很容易观察到裂痕，但是对于庞大如山的冰川，尤其是在幽暗地域这种缺乏光照的环境下，矿工在开凿冰川过程中，很难及时发现冰层内部的裂痕，一不小心就会致使大片冰川坍塌崩溃，造成致命的矿难。” 　　“正因为开凿冰川风险很大，只有最老练的矿工才敢于尝试开采青冰。” 　　乔安默默倾听克莱因讲述开采青冰的难度与风险，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克莱因对冰川崩溃的描述，使他回想起昨天在战蜥人谷地目睹的那场矿难。 　　矮人探矿队驻扎的位置，与战蜥人谷地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0里。 　　乔安稍微回忆了一下“导航罗盘”测绘出的地图，确认矮人探矿队发现青冰矿藏的地带，与老瞎子指使土巨怪挖掘隧道的地带，位于同一片地下冰层之上。 　　只不过，战蜥人是从东向西挖掘，矮人则是从西向东探索。 　　两者的最终目的，很可能都是位于地下冰层核心地带的青冰矿脉！ 　　克莱因刚刚提到，尝试开采青冰，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缺乏足够经验的矿工，很容易引发矿难。 　　与一辈子跟矿石打交道的矮人相比，战蜥人的采矿技术，糙的不值一提。 　　克莱因这样的探矿专家，带领一支专业勘探队，对待开采青冰矿这件事都万分小心。反观战蜥人，屁都不懂，一味蛮干，不搞出矿难就怪了！ 　　“克莱因先生，我和我的同伴都不懂采掘技术，能为您帮上什么忙呢？” 　　乔安不解地问。 　　“勘探青冰，交给我手下的团队就行了，不用老弟你们出手，现在的问题是，地下冰川的空洞内，栖息着一种非常难缠的魔物。” 　　克莱因十指交叉摆在桌上，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手下的矿工都不懂法术，很难对抗这种冰系魔兽，所以想请老弟你们出手，帮忙猎杀或者驱逐这些潜伏在冰窟中的魔物。” 　　“冰川中的魔物啊……” 　　乔安来了兴致，正想向克莱因深入打听，究竟是什么魔物，有多厉害，帐篷大门突然敞开，一群批霜挂雪的矮人，带着一阵寒风涌了进来。 　　克莱因注意到门口传来的骚动，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刚刚进来的矮人，有好几位身上带着伤，显得很狼狈，不由变了脸色，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第745章 暴露 　　“肖尔茨，矿坑里的情况怎么样？” 　　克莱因问为首的矮人。 　　肖尔茨，是这支探矿队的副队长，克莱因的得力助手。 　　肖尔茨看上去很疲惫，淡金色胡须挂满碎冰渣，脸色也阴沉的像是要结冰。 　　“克莱因大哥，我很抱歉，带回来一个让你扫兴的消息，矿坑里的霜蜥蜴，远比我们预想中更难对付，数量也更多。” 　　“就在两个钟头前，我的先遣队在矿坑深处遭到大群霜蜥蜴袭击，差一点就回不来啦！” 　　“别急，肖尔茨我的好兄弟，坐下喝杯酒，暖和一下，咱们慢慢说。” 　　克莱因拍拍副手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掺入新鲜穴钓蟹血浆的啤酒。 　　“肖尔茨，照你估计，矿坑里总共有多少头霜蜥蜴？” 　　肖尔茨接过酒杯，将带着血腥味的火辣烈酒一饮而尽，随手抹了下嘴，皱起两道浓眉。 　　“仅是我们先遣队发现的霜蜥蜴，就有不下十头，至于矿坑里霜蜥蜴族群的总数，恐怕不会少于三十头！” 　　“克莱因大哥，今天这场遭遇战打下来，我发现霜蜥蜴拥有两种超自然能力，一攻一守，非常厉害！” 　　“说说看，霜蜥蜴有哪些厉害之处？” 　　克莱因一脸郑重地望着肖尔茨。 　　“首先是霜蜥蜴的防御特长！” 　　“这种生活在冰川中的魔兽，血管里流淌着奇寒无比的冰元素魔力，透过体表渗透出来，在鳞片之外，又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冰甲。” 　　“鳞片加上冰甲，霜蜥蜴好比穿上两层坚硬甲胄，只有魔法或者魔法武器才能击穿，探矿队员的凡铁武器，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有效杀伤！” 　　“我明白了，”克莱因轻抚胡须，喃喃自语，“也就是说，若想对付霜蜥蜴，我们需要人手一件魔法武器。” 　　克莱因先点头，接着又摇头苦笑。 　　大哥，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 　　“的确，我们可以去求施密特先生帮忙，设法从他那里借来一批魔法武器，给我们的人装备上，可惜，这样仍然不足以对抗霜蜥蜴。” 　　“因为，霜蜥蜴不仅有坚硬的冰甲，还能喷发出覆盖周边区域的冷冻灵气！” 　　“如果我们与霜蜥蜴近身搏斗，就算手持魔法武器，也扛不住寒气侵袭，不出两分钟就得被活活冻死！” 　　“至于霜蜥蜴自己，属于寒系亚种魔法兽，天生免疫一切寒冷伤害，不会受到同类释放出的寒冷灵气影响。” 　　听了肖尔茨的诉苦，克莱因眉头锁得更紧了。 　　“照这样看，仅凭我们探矿队自身的力量，就算勉强啃下这块硬骨头，也将付出巨大伤亡，那就不值得了。” 　　“说的就是啊！”肖尔茨以拳击掌，恨恨地说，“兄弟们都不怕死，可是光靠蛮干是不行的！克莱因大哥，咱们得设法雇佣一些施法者，只有靠魔法，才能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前提下，解决掉那群该死的爬虫！” 　　“肖尔茨，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克莱因的脸上重现笑容。 　　“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年轻的朋友，他们都是米德嘉德大学的高材生，这次咱们想顺利探明青冰矿，全得靠这些大学生帮忙。” 　　乔安闻言连忙回头招呼同伴。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聚拢过来，经克莱因介绍，与肖尔茨结识。 　　唯独伊芙琳，自从进入矮人营地就显得心神不宁，而当肖尔茨进来，她的脸色更是难掩慌张。 　　乔安喊她过来跟肖尔茨打招呼，伊芙琳却像是见了鬼，吓得面无血色，转身试图逃离帐篷。 　　“伊芙琳，别害羞啊，咱们只是过去跟那位矮人大叔认识一下，他又不会吃了你，有啥好怕的！” 　　霍尔顿一把拉住女术士的手，强行把她拖到克莱因和肖尔茨跟前。 　　伊芙琳实在脱不开身，就把脸埋在霍尔顿怀里，似乎唯恐被肖尔茨看见。 　　“肖尔茨，这位诗人小哥叫霍尔顿，他怀里这位害羞的姑娘，是他的女友伊芙琳。听乔安老弟说，伊芙琳是一位很厉害的术士。” 　　克莱因笑着介绍道。 　　“伊芙琳？！” 　　肖尔茨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脸色大变，匆忙靠近端详伊芙琳的面容。 　　伊芙琳再怎么躲闪，终究还是无所遁形。 　　“果然是你！” 　　肖尔茨满面惊怒，指着一脸尴尬的女术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卑鄙的蜘蛛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真是自寻死路！” 　　“你来的正好！是时候清算那笔血债了，我倒要看你这回还能往哪里逃！” 　　“肖尔茨！给我冷静下来！” 　　克莱因厉声打断副手的控诉。 　　“你如此蛮横的对待我的贵客，太没礼貌了！有话好好说，我猜你和伊芙琳女士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大哥！这绝不是什么误会！” 　　肖尔茨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怜的嘉里和汉斯，就是被这阴险的蜘蛛女害死的！” 　　听他说出这两个名字，克莱因也变了脸色，望向伊芙琳的目光里多出几分疑惑。 　　“可是肖尔茨啊，之前你曾告诉我，嘉里和汉斯是在‘蜘蛛谷’遇难，不幸为大群变种蜘蛛杀害，这怎么能怨到伊芙琳女士身上？” 　　“大哥！当初我和嘉里还有汉斯，之所以决定深入蜘蛛巢穴探索，是因为有个女人自愿为我们当向导，还唬骗我们，声称蜘蛛洞里有宝藏，这个无耻的骗子，就是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伊芙琳！” 　　肖尔茨指着伊芙琳，怒不可遏。 　　“就在一周前的下午，这个女人突然闯进我们的营地，装出一副可怜相，声称自己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大学生，与三名同学组队探险，途经蜘蛛谷的时候，先是发现了宝藏，接着遭遇大群变种蜘蛛袭击。” 　　“这妖女声称同伴都被困在蜘蛛巢穴深处，只她一人施展‘任意门’逃了出来，得知我们的营地就在蜘蛛谷附近，急匆匆的赶来求救。” 　　“这满嘴谎话的女人，先用她的眼泪骗取了我们的同情心，接着又承诺救出同伴之后，蜘蛛巢穴中的宝藏全归我们，算是酬劳……唉！都怪我太蠢，听信了她的谎言！” 　　肖尔茨重重跺了下脚，满面悔恨。 第746章 指控 　　“大哥，当时你不在营地，救人如救火，我顾不得去矿坑找你商量这件事，就带上嘉里和汉斯，跟着妖女匆匆前往蜘蛛谷。” 　　“最初，我们很顺利的进入了蜘蛛巢穴，途中遭遇的变种蜘蛛数量不多，很容易就解决了。” 　　“然而，当我们抵达蜘蛛巢穴的中心地带，处境就变得越来越危险。” 　　“越来越多的大蜘蛛涌进岩窟，围攻我们，就在我们勉强支撑的时候，一只相位蜘蛛突然从灵界跳了出来，试图从背后偷袭我！” 　　“多亏嘉里机警，及时将我推开，否则我恐怕已经埋骨在蜘蛛洞中。” 　　“就在我和嘉里、汉斯联手对抗相位蜘蛛的时候，伊芙琳，这个阴险的女人，突然释放出一道闪电束！” 　　“闪电首先击中相位蜘蛛，紧接着又轰向汉斯，把这不幸的孩子当场击倒。” 　　“最初，我还以为这只是误伤，就回头警告伊芙琳，让她施法的时候注意避开同伴。”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妖女竟然放声狂笑，以嘲讽的口吻反问，‘谁是你们的同伴’？！”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醒悟，上了她的恶当！原来这妖女是存心把我们又骗到蜘蛛巢穴中，试图利用大群蜘蛛杀死我们！” 　　“在那之后，更多变种蜘蛛，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而这妖女也终于露出罪恶的真面目，变成一只人面蜘蛛，混入蛛群当中飞快的溜走了！” 　　“我和嘉里、汉斯被舍弃在蜘蛛群中，拼死抵抗，嘉里和汉斯先后倒下，最后只剩我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总算是活着逃出了蜘蛛巢穴。” 　　肖尔茨双目通红，怒视伊芙琳，几乎是哽咽着对她做出最后的控诉。 　　“蜘蛛女！这些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向你复仇！” 　　“锤头在上！感谢吾主摩拉丁把仇人送到我的面前，现在是时候了结这笔旧账了！” 　　愤怒的矮人，高高举起重型十字镐，就要扑向伊芙琳。 　　“等等！” 　　霍尔顿连忙将伊芙琳挡在自己身后，展开双臂阻拦狂怒的矮人。 　　“肖尔茨先生，请先冷静一下！”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听到的只是你单方面的指控。” 　　“在做出公正的判断之前，难道不应该给伊芙琳一个说话的机会，听听她的解释？” 　　诗人的倡议，立刻获得围观者的支持。 　　毕竟在多数人眼中，很难把伊芙琳这样一位清秀少女，与肖尔茨口中那个卑鄙阴险的女妖画上等号。 　　“好啊！那就让我们来听听，这妖女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好说！” 　　肖尔茨面露冷笑。 　　霍尔顿好不容易控制住场面，长舒一口气，回头轻抚伊芙琳的肩膀，柔声说： 　　“别怕，实话实说就好，我相信你不是肖尔茨先生指责的那种人，这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只要你当面澄清误会，伊芙琳，我保证，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霍尔顿的担保，使女术士既感动又内疚。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颓然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的内情，很复杂，我不敢说自己清白，但是矮人也不像他自己宣称的那么无辜。” 　　“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不认为自己的澄清能够化解矮人的仇恨。” 　　“事实上，我不在乎矮人的态度，但是我不想连累你们替我受过。” 　　伊芙琳眼中含泪，抬手轻抚诗人胸膛，温柔而又坚定的将他从自己身旁推开。 　　“再见了，霍尔顿，我的朋友们……愿众神的庇护与你们同在。” 　　道出这最后一句祝福，伊芙琳脚下升起传送光环。 　　伴随一片扭曲的魔法灵光，她的身影融入“任意门”。 　　“伊芙琳！” 　　霍尔顿大吼一声，飞奔过来，试图伸手拉住女术士，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消失。 　　“该死的妖女！我就知道你要逃跑！” 　　肖尔茨扛起十字镐，咒骂着冲出帐篷，追踪伊芙琳。 　　克莱因·火炉皱起两道浓眉，忽然一甩熊皮大氅，脚下同样升起传送光辉，开启任意门跳出帐篷外。 　　就在克莱因完成传送的刹那，他看见伊芙琳的背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乎是钻进了探矿队为勘探青冰矿脉而挖掘的那座矿坑。 　　“大哥！” 　　肖尔茨扛着十字镐追了上来，急切地四下环顾。 　　“妖女逃到哪里去了？” 　　克莱因手抚长髯，欲言又止，眼神已经暴露出内心的矛盾。 　　肖尔茨循着他的视线望向矿坑入口，咬了咬牙，毅然冲了进去。 　　“肖尔茨！别去！太危险了！” 　　克莱因的喝阻，没能拦下复仇心切的矮人勇士。 　　想到矿坑里潜伏的霜蜥蜴，克莱因忧心如焚，实在放心不下肖尔茨的安危，只得硬着头皮追进矿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追了过来，恰巧看见肖尔茨与克莱因的背影，相继消失在昏暗幽邃的矿坑深处。 　　“喂！伙计们，接下来怎么办？” 　　海拉尔犹豫着理了理双马尾。 　　“伊芙琳和矮人都进了矿坑，咱们要不要也追进去？” 　　霍尔顿一言不发，径直跑向矿坑入口。 　　奥黛丽试图喝阻弟弟，然而霍尔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听从她的规劝。 　　“这混小子，被女人迷了心窍，竟然连我的话都敢违抗！” 　　奥黛丽气得直跺脚。然而生气归生气，那毕竟是她亲弟弟，实在不放心霍尔顿独自闯进魔物横行的矿坑冒险，只得追了上去。 　　锡安姐弟都已经进入矿坑，乔安和海拉尔也就别无选择了。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好歹算是赶上了锡安姐弟。 　　“我不反对你追寻伊芙琳，我自己也有些话要当面对她说清楚，但是你不应该急躁蛮干，接下来我们必须集体行动，以免在矿坑里失散！” 　　奥黛丽耐着性子，说服弟弟沉住气。 　　公主殿下的告诫很有必要。 　　这座矿坑内部的地形非常复杂。 　　矮人们挖掘出的坑道，只不过是矿坑内部隧道的一小部分。 　　在大块大块的冰层之间，还有很多类似巨型气泡的天然穹洞和隧道。 　　人工坑道和天然洞穴混杂在一起，使得整个矿坑变成一座大迷宫，如果分头行动，很容易迷失在坑道中失去联系。 第747章 追踪 　　虽说发生了许多意外变故，乔安倒还保持着镇定。 　　进入矿坑以后，先把“导航罗盘”取出来，查看矿坑内部的地形图。 　　仅从地图来看，矿坑里至少有四条隧道通往外界。 　　如果伊芙琳错开矮人的追踪路径，倒也不难通过其他出口逃离矿坑。 　　幽暗地域大无边际，而且不见天日，只要她平安离开矿坑，随便找个地方一躲，矮人就算挖地三尺，也别想把她找出来。 　　问题是，伊芙琳似乎也是头一回进入这座矿坑，对矿坑内部的地形并不了解，她有多大可能性，平安穿过迷宫般交错纵横的坑道，顺利脱身？ 　　乔安对此无法做出评估。 　　“不管矮人和伊芙琳之间的恩怨孰是孰非，总之先设法把她找到再说。”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支2环“物品定位术”卷轴，问霍尔顿： 　　“伊芙琳身上，有没有贴身佩戴首饰之类的东西？” 　　霍尔顿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你能准确回想出她的首饰吗？随便哪一件都可以，只要是贴身佩戴的就行，细节越丰富越好。” 　　“当然可以！” 　　霍尔顿再次做出肯定的答复。 　　“这就好办了。” 　　乔安正要把法术卷轴递给诗人，忽然脸色一变，终止动作。 　　刚才进入矿坑的时候，他就开启了义眼结附的“震颤感知”。 　　就在此时此刻，乔安感应到周围空间的气流发生轻微震颤，似乎有人正跟在自己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 　　乔安微微皱眉，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 　　身后的坑道中，空空荡荡，看不见人影。 　　然而，震颤感知却表明，就在十五尺外，一个人正在黑暗中无声行走。 　　“隐形术”吗？ 　　乔安心头产生一些猜测。 　　他先不急于开启“识破隐形”，闭上眼睛，凝神感受身后传来的回波。 　　“隐形人”似乎觉察到他的异常举动，警觉地停下脚步，贴墙靠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但是，乔安已经获得足够多的回波，并且根据波程差描摹出对方的身体轮廓。 　　“看”清了隐形人的身材，乔安即便没有开启“识破隐形”，也不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乔安，你是不是发现了伊芙琳的踪迹？”霍尔顿急切地问。 　　乔安沉吟许久，最终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走吧。” 　　“你手中那张卷轴……” 　　“噢，卷轴啊！”乔安拍了拍额头，若无其事地将卷轴塞回储物袋，“暂时还用不上。” 　　霍尔顿诧异地看着他，眼中浮现疑惑。 　　奥黛丽和海拉尔也是面面相觑，隐约觉得乔安的举止有些反常。 　　“霍尔顿，有件事我得提前问清楚，如果我们找到伊芙琳，你打算怎么办？” 　　乔安主动换了个话题。 　　霍尔顿低头思索许久，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要找她问清楚，有没有欺骗过我们，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想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 　　“然后呢？”乔安接着问霍尔顿，“如果伊芙琳承认矮人对她的指控，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霍尔顿痛苦的抓挠头发，“也许我会谴责她的罪行，但是我实在不忍心把她交给矮人处置。” 　　“最后……我大概会放走她，就当从未认识过她这个人。” 　　听了霍尔顿这番肺腑之言，乔安也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身后传来的震颤波动转为强烈。 　　那个躲在暗处的隐形人，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心脏跳得很剧烈。 　　乔安抬头仰望洞窟穹顶，目光仿佛要穿透凝结千载的冰霜。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打破沉默。 　　“我们走吧。” 　　“去哪里？”海拉尔跟上来追问。 　　“距离这里最近的矿坑出口。” 　　“伊芙琳会走这条路吗？”奥黛丽不放心地问。 　　“我猜多半会的，咱们最好赶在矮人追上来之前抵达矿坑出口。” 　　乔安握着“导航罗盘”，快步前行。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是不太理解，他为何确信走这条路可以找到伊芙琳，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与此同时，乔安觉察到背后传来一阵震颤。 　　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隐形人”，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凭借罗盘提供的导航图，乔安带领同伴在矿坑中快速穿行。 　　行走了大半个钟头，前方地势转为开阔。 　　众人仿佛走进了一座天然水族馆，穹洞两侧都是俏立而起的冰壁。 　　透过厚达百尺的宽阔冰壁，隐约可见冻结在冰层中的古代水生物，奇形怪状，很是诡异。 　　在矿灯的照耀下，冰层更深处透出一抹淡淡的青辉。 　　乔安猜测，那就是克莱因所说的“青冰矿脉”，也被称为“冰川之核”。 　　“喔噢！快来看呐！冻在冰里的这只大乌贼，还是活的呢！” 　　海拉尔站在左侧冰壁跟前，两眼直勾勾盯着一只封存在冰层深处的古代乌贼，兴奋得眉飞色舞。 　　奥黛丽朝她那边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冻结在冰层中上千年的水生物，早就死透了，你还想骗谁呀？” 　　“真的不骗你！刚刚我明明看见，这只乌贼在冰层里抖动！” 　　海拉尔满脸急切，看上去不似作伪。 　　“你确定不是眼花？” 　　奥黛丽半信半疑地走向左侧冰壁。 　　乔安在旁边听见海拉尔的描述，最初也没当回事，以为那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左侧冰壁深处，传来异常强烈的震波，不由心头一凛！ 　　“快看！冰层里的鱼虾都在颤动，它们都是活的！” 　　海拉尔指着冰壁，兴奋的脸庞涨红。 　　奥黛丽探头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还真的在动……奇怪，你们听见没有？冰层深处，似乎有轰鸣声，听上去就像……就像在打雷，雷声从远处滚滚袭来……” 　　“快回来！” 　　乔安猛然意识到危机将至，不假思索冲了上去，分别抓住奥黛丽和海拉尔的手腕，强行把她们从冰壁跟前拖开。 第748章 狭路相逢 　　“乔安，出了什么事？” 　　霍尔顿回头望过来，眼神顿时呆滞！ 　　就在他正对面，那道已经凝结千载、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壁，正在浮现大片大片的裂痕，发出噼噼啪啪的破碎声响。 　　紧接着，整面冰壁轰然垮塌！ 　　无数碎冰汇聚成一道银色洪流，伴随着震撼人心的隆隆轰鸣，朝乔安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涌过来。 　　“快跑！” 　　乔安左手拉着奥黛丽，右手牵着海拉尔，撒腿就往远离坍塌冰壁的方向狂奔。 　　霍尔顿也及时回过神来，扭头狂奔。 　　碎冰化作泥石流，呼啸着涌进坑道。 　　好在只是局部塌方，短短十多分钟过后就平息下来。 　　乔安四人侥幸逃过一劫，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嗓子眼。 　　就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听见坍塌的冰壁背后传来怪异的吼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啊！冰壁背后还有人？” 　　海拉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会不会是矮人矿工，挖掘隧道不慎引起冰壁塌方……”奥黛丽推测道。 　　“不对！那不是矮人的脚步声！” 　　乔安蓦地转回身去，脸色分外凝重。 　　“这吼叫声……我曾在哪里听到过。” 　　略作回忆，一个恐怖的形象猛然跃入他的脑海。 　　“是土巨怪！” 　　“土巨怪还活着！” 　　“就是这怪物刚刚挖穿冰层，导致冰壁坍塌！” 　　仿佛在验证乔安的预言，对面碎冰堆积成的小山，忽然爆裂开来。 　　一头身躯庞大，兼有昆虫与人形特征的褐色怪物，挥舞着两条粗壮的长臂，扫开堆积在面前的碎冰，大步走出破开一个大洞的冰壁。 　　在这怪物身后，一位双目失明的老战蜥人，身穿绣有许多红头蜈蚣的法袍，手持一柄镶嵌琥珀球的黑曜石魔杖，一路咳嗽着，蹒跚走来。 　　双方狭路相逢，第一时间都感到非常意外。 　　老瞎子和土巨怪，觉察到乔安他们的存在，相继停下脚步，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脸上都流露出诧异之色。 　　乔安可没有忘记，当初与土巨怪视线接触遭受的后果，连忙厉声警告同伴。 　　“快闭眼！” 　　土巨怪刚刚还在挖掘隧道，为免碎冰迷眼，这怪物在埋头掘穴期间，至少会关闭半透明的内层眼睑，在这种情形下，它无法施展“困惑凝视”。 　　乔安的提醒很及时。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刚才听乔安提起土巨怪，就已经心生警觉。 　　此刻目睹怪物钻出冰壁，又听见乔安出声警告，全都不假思索紧闭双眼。 　　同一时间，乔安也闭上眼睛，以“震颤感知”替代视觉，再次大声提醒同伴。 　　“防护邪恶！” 　　海拉尔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领悟乔安的用意，匆忙转身背对土巨怪，由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些银粉，撒在脚下，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防护邪恶”。 　　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辉，由女剑士脚下升起，迅速将她周身笼罩起来。 　　在这道银色结界庇护下，即便睁眼直视土巨怪，也不会被它的视线所迷惑。 　　奥黛丽的反应不比海拉尔慢。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给自身加持“防护邪恶”，而是先把一把银粉撒在弟弟脚下，确保霍尔顿的安全。 　　至于她本人，稍后再加持“防护邪恶”也没有大碍。 　　身为一位受到神恩庇护的圣武士，奥黛丽有理由信赖自己的意志力。 　　土巨怪的“困惑凝视”固然可怕，却也没那么容易突破她的意志防线。 　　对面三十尺外，老瞎子已经觉察到乔安等人的举动。 　　双方不期而遇之初，他还无法确定这群少年男女是敌是友。 　　不过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倒也没有判明敌友的必要。 　　既然对方也发现了青冰矿脉，事实上已经成为与他争夺矿脉的对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顺手宰掉就是。 　　只不过，老瞎子没想到对方一照面就认出了土巨怪，并且及时做出最正确的对策。 　　这使他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对面那四个人类男女，恐怕不太好对付。 　　老瞎子吹了声口哨，吩咐土巨怪立刻向乔安等人发起攻击。同时抖动法袍，一股恶臭自他体内挥发出来，迅速朝乔安他们聚集的地带扩散。 　　霍尔顿是团队当中唯一不会施展“防护邪恶”的人。 　　接受姐姐法术加护之际，他也没闲着。 　　眼中涌现灵能光辉，运用天生心灵异能“操纵气流”，凭空创造出一股狂风，将老瞎子释放出的臭气吹散。 　　土巨怪瞪起一双精芒闪烁的小眼睛，摆动两条包裹甲壳的长臂，咆哮着猛冲过来。 　　这怪物合拢的下颚好比一柄巨大的铁铲，将阻碍自己前进的积雪碎冰全都掀飞，一路横冲直撞地扑向霍尔顿。 　　看到这庞大的怪兽越发迫近，而身边的同伴还都在忙于施法，诗人强忍下拔腿逃跑的冲动，火速拔枪射击。 　　枪声响起的刹那，霍尔顿满心盼望命运女神眷顾。 　　最好第一发子弹就触发“滑稽枪”的魔法特效，把对面那头猛冲过来的狂野巨怪，变成“小鸡”或者“石雕”什么的。 　　两颗枪弹几乎同时击中土巨怪，接着就被坚硬的外骨骼弹开。 　　霍尔顿见状心里凉了半截。 　　瓦雷斯世界的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和帝茉丝，都不屑搭理这位平日不拜神、临阵才祈祷的诗人先生。 　　然而就在霍尔顿大失所望的时候，另一位女性却暗中向他施以援手。 　　霍尔顿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虚空中，突然飞出一大片“闪光尘”，将土巨怪和老瞎子笼罩起来。 　　老瞎子的双眼，早就废了，2环奥术“闪光尘”对他不起作用。 　　土巨怪可没有主人那么“好运”，遭受强光照射的刹那，脆弱的眼球立刻被严重刺伤，剧痛难当。 　　这怪兽抬手遮眼，发出愤怒而又痛苦的哀嚎。 　　冲锋中的庞大身躯，如同一台失控的马车，由霍尔顿身旁轰隆驰过，直至一头撞上对面冰壁。 　　霍尔顿愕然回头，恰好看见一条无比熟悉的朦胧倩影，徐徐脱离隐形状态，呈现在他眼前。 　　“伊芙琳！” 　　少年诗人禁不住惊喜欢呼。 第749章 黑触手 　　严重的白内障，使老瞎子几乎完全丧失视力。 　　但是他有两种法术，可以用于弥补视觉缺陷。 　　首先是自身加持的“震颤感知”，使他能够感应到周边60尺内的轻微动静。 　　其次是加持在土巨怪身上的“视觉链接”，使他得以借用土巨怪的双眼，观察外界事物。 　　当土巨怪被伊芙琳抛洒出的“闪光尘”刺伤双眼，暂时陷入失明，老瞎子也连带受到影响，眼中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这些出乎意料的遭遇，使他深切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群可恶的小鬼，比我预想中更难缠！” 　　“也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 　　老瞎子扯住法袍一角，低声吟咏咒文。 　　绣在袍上的蜈蚣，像是被法术唤醒，相继脱离法袍，吱吱鸣叫着，聚拢在老瞎子脚边，似乎在等待他的吩咐。 　　老瞎子面色阴沉，挥动黑曜石魔杖。 　　镶嵌在杖首的那棵琥珀球，突然嗡嗡震颤，激发出一蓬金色魔力光辉。 　　老瞎子紧握这柄恍若变成金色火炬的魔杖，朝围拢在自己身边的蜈蚣群点了一下。 　　一口气激发出三道4环“巨虫术”，瞬间便将十条原本只有一尺来长的蜈蚣，统统变成体长超过十尺的巨虫！ 　　这十条巨蜈蚣，头颅红似烈火，锋利的下颚喷溅毒液，摆动数十对粗壮的步足，蜂拥扑向乔安等人。 　　“Ungwe！” 　　刚刚脱离隐形状态的伊芙琳，及时咏出施法咒文，挥手召唤出一大片密布丛生、仿佛具有生命的漆黑触手，填满前方隧道地面。 　　途经隧道的巨蜈蚣，大多被这些疯狂扭动的黑触手纠缠住，从头到脚被死死勒住。 　　触手丛中，频频传来巨蜈蚣外骨骼碎裂的噼啪声响，当中还夹杂着垂死的哀鸣。 　　老瞎子听见蜈蚣哀鸣，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匆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试图以“焰击术”轰击对手，逆转颓势。 　　然而还没等他完成施法准备，便有一股冰冷的负能量涌入喉咙，瞬间冻结他的声带。 　　“Nucumna！” 　　乔安咏出“失语术”的启动咒文，抬手指向老瞎子，废了他的声带，顺带打断“焰击术”的施法咒文。 　　施法失败导致魔力反噬，老瞎子身躯一颤，鼻孔涌出两行鲜血。 　　相比魔力反噬带来的痛楚，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已经无法开口吟咏神术祷文。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无法再释放任何自然神术。 　　对一位施法者而言，这简直是不能再糟糕的处境！ 　　冷汗顺着额角淋漓流淌，老瞎子猛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现在已经顾不上考虑杀人灭口了，最要紧的是尽快逃离此地，先保住自己的老命！ 　　如此想着，老瞎子迅速抖动肩膀，施展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 　　在无法吟咏神术祷文的局面下，他也就只能靠这一招保命了。 　　蜈蚣法袍被骤然爆发的魔力光辉照得一片金黄灿烂，皮袍下的身躯急剧膨胀。 　　原本弓腰驼背、虚弱衰老的瞎眼战蜥人萨满，转瞬之间，变成一头庞大如牛、威风凛凛的巨蜥！ 　　巨蜥嘶嘶吐信的声音，引起乔安警觉。 　　他手中握有一支小小的铁铲模型，打算施放3环“刺坑术”，但是还没有确定施法目标。 　　刚才一头撞上冰壁的土巨怪，在短暂的眩晕过后，已经清醒过来。 　　这怪物从碎冰堆里拔出脑袋，发出恼怒的咆哮。 　　被“闪光尘”刺伤的眼睛，暂时还无法睁开，但是凭借体表覆盖的刚毛，土巨怪依旧能感应到周围的震颤，战斗力几乎不受影响。 　　对乔安及其同伴而言，这头浑身覆甲、力大无穷的土巨怪，哪怕无法施展“困惑凝视”，仍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而在战场另一侧，老瞎子变身的巨蜥，正在朝乔安这边迫近，似乎已经选定他作为逆转败局的突破口。 　　这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 　　乔安这个小法师，看上去是所有人里最脆弱也最不擅长肉搏的一个，更何况他身后就是隧道出口。 　　老瞎子只要冲破他的阻拦，就没了后顾之忧，随时可以脱离矿坑。 　　现在，乔安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是困住土巨怪，还是阻拦巨蜥？ 　　乔安还在权衡的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他的两难处境，抢先展开行动。 　　身着银甲的美少女，快步上前，将乔安挡在身后，仗剑遥指巨蜥。 　　唰！ 　　一束制裁邪恶的圣光从天而降，在老瞎子变成的巨蜥身上打下印记。 　　“制裁邪恶”，圣武士职业特有的招牌绝技，也被称为“破邪斩”。 　　任何邪恶生物，一旦被圣武士打上制裁印记，最好离对方远点，否则每次被圣武士击中，都将被迫承受超额伤害，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然而老瞎子稍作犹豫过后，还是硬着头皮冲向奥黛丽。 　　在他想来，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使出“破邪斩”，也不至于对自己构成太大威胁。 　　老瞎子的自信，很快就被奥黛丽奋力挥出的一记盾击撞得粉碎。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骑士盾重重撞在巨蜥头上，造成一阵眩晕。 　　奥黛丽俏脸冷峻，乘势向前踏出一步，趁着巨蜥尚未摆脱晕眩，挺剑刺向它的脖颈。 　　嗤！ 　　蕴含破邪圣光的长剑，深深刺入巨蜥体内，几乎切断它的喉管。 　　剧痛与惊怒促使老瞎子猛然警醒，嘶吼着缩头后撤，剑创血如泉涌。 　　奥黛丽没有冒险追击，持盾守护身后的乔安，因为她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在飞奔过来。 　　海拉尔于飞奔之际蓦地高高跃起，波刃巨剑高举过顶，凌空劈向巨蜥。 　　波刃巨剑如同一道雪亮电光轰在巨蜥背部，几乎将老瞎子的脊椎劈断。 　　这还没完！ 　　海拉尔还在这全力一击当中，融入“魔战士”职业的独门武技“魔导术”，以武器传导接触法术。 　　巨剑切开巨蜥脊背的刹那，结附在剑上的“电爪”同步迸发，闪亮的电弧沿着波形剑刃游走，瞬间就将创口两侧血肉烧焦！ 第750章 收尸人 　　巨蜥翻滚着跌倒，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到了这地步，身负重伤的老瞎子已经不敢再指望硬闯出一条活路。 　　强忍着伤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激发“野性变身”。 　　遍体鲜血淋漓的巨蜥，扭曲着变成一只大飞蛾，扑扇着翅膀飞向高处，试图借助黑暗遮蔽身影，寻找机会逃离矿坑。 　　“Ungwe！” 　　一面蛛网从天而降，将老瞎子变成的飞蛾当头罩住。 　　伊芙琳施放“蛛网术”的同一时间，霍尔顿也举起了“滑稽枪”。 　　一颗铅弹自枪膛中呼啸而出，轰碎落网飞蛾的头颅。 　　飞蛾尸体扭曲膨胀，转眼间变回战蜥人形态，已经没了气息。 　　“Unque！” 　　有奥黛丽和海拉尔给自己当保镖，乔安可以心无旁碍的施法，在土巨怪身下凭空创造出一口陷坑。 　　土巨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宛如深喉的陷坑吞了下去。 　　与2环“造坑术”相比，3环“刺坑术”创造出的陷坑不仅更深，而且布满无数尖刺。 　　土巨怪直落三十尺，重重摔在坑底。 　　坚硬的外骨骼也抵挡不住魔力塑造出的尖刺，浑身被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横流。 　　乔安听见坑底传来痛苦的嘶吼，心知仅凭坑中尖刺还不足以杀死土巨怪。 　　果断打出施法手势，先在刺坑中创造出一大滩滑腻的燃油，接着抛出一颗“炽焰法球”，引燃坑中油脂。 　　陷阱中腾起熊熊烈焰，刺坑变成了火坑，无情灼烧土巨怪。 　　深陷火坑的土巨怪，最初还想凭借一双利爪和坚硬的下颚，施展最拿手的挖掘本领，试图在坑底挖出一条可供逃生的隧道。 　　然而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努力纯属徒劳。 　　“刺坑术”创造出来的深坑，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陷阱，而是魔法营造出来的半位面。 　　无论土巨怪多么擅长挖掘隧道，也不可能对陷坑造成丝毫损伤，更不要妄想从坑底逃生。 　　乔安站在喷火的井口边，冷眼旁观。 　　井中时而传来土巨怪的悲鸣，由下而上，离井口越来越近。 　　隔着一重烈火构成的帷幕，乔安隐约可见一具半人半虫的庞大身影，不顾烈火灼烧，利刃戳刺，四肢贴附井壁，正在艰难地向上攀爬。 　　土巨怪的生命力，强韧到令人震惊！ 　　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由井口探出头来。 　　距离摆脱火坑，重获自由，只剩一步之遥。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给它迈出这最后一步的机会。 　　遥控“法师幽冥掌”当头猛击，一巴掌就把土巨怪拍回坑底！ 　　这一下，土巨怪摔得很重。 　　坑底无数利刺，贯穿已被烈火烧焦的甲壳，深深刺入柔软的内脏，给这强悍的怪物造成致命一击。 　　乔安听见坑底传来一声绝望的哀嚎，此后除了土巨怪甲壳被烧裂时发出的噼啪爆鸣，坑中再无其它动静。 　　乔安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确认土巨怪是真死了，就挥手取消“刺坑术”。 　　布满尖刺的陷坑，就像一道迅速愈合的创口，不出数秒就自地表消失。 　　土巨怪的尸体，自坑底浮出地表，静静地躺在冰面上。 　　刺坑是消失了，浸透土巨怪的燃油却还存在，一团烈焰在冰上燃烧。 　　像“燃油术”这样的“咒法系”法术，“创造”出来的物质都是真实的。 　　一旦被创造出来，就会遵循自然规律继续存在下去，就连施法者本人，也无法令其消失。 　　乔安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土巨怪的尸体，一具非常宝贵的研究样本，被烈火烧成灰烬，就取出“水元素宝石”，召唤出大型水元素，命令它扑灭火焰。 　　大型水元素遵循主人的命令，抬起一双清水构成的巨臂扑打烈火，伴随一阵嗤嗤作响的水汽蒸腾，火焰很快就被扑灭。 　　土巨怪焦黑的尸体，躺在半融的冰面上，大体保持完好。 　　乔安查看过后，满意的点了下头。 　　又看到大型水元素垂手站在旁边，显得很无聊的样子，就打发他去帮奥黛丽等人，对付老瞎子召唤出来的那群巨蜈蚣。 　　此地不宜进行细致的解剖研究，乔安就激发三道“席德法力”，对着土巨怪的尸体施放3环“缩物术”。 　　“缩物术”，无法影响具有生命的目标，但是人死之后，生命消散，魂灵离体，就不再是“生命体”了。 　　冰冷的尸体，不过是“物体”而已。 　　土巨怪庞大的身躯，被乔安以法术缩小为原本形态的六十四分之一，变得像条死狗。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将缩小的尸体丢进一只皮口袋。 　　想了想，又操控巨掌就地取材，抓起两大把碎冰撒进收尸袋，给土巨怪的尸体降温保鲜。 　　不远处，战蜥人萨满“老瞎子”的尸体，蜷曲在被血染红的蛛网中。 　　乔安走过去，先把老瞎子身上那件“蜈蚣法袍”扒下来，连同那柄镶嵌蜜色琥珀球的黑曜石杖，一并装进自己的储物袋。 　　过后对着老瞎子的尸体，施放“缩物术”，并将缩成老鼠般细小的尸体收进皮口袋，与土巨怪的尸体归一堆。 　　乔安把皮袋口扎紧，满意的拍了拍，将之装进自己的魔法旅行包。 　　事后感觉有点怪怪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收集尸体的怪癖？ 　　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学术研究不分贵贱，尸体只要有研究价值，就不该歧视。 　　稍微搞一搞心理建设，巩固一下正确的三观，乔安提着背包走向同伴。 　　老瞎子和土巨怪相继伏诛，矿坑中的战斗已经结束，气氛却依旧紧张。 　　奥黛丽按剑凝视伊芙琳，脸色冷若冰霜。 　　海拉尔和霍尔顿，似乎想劝奥黛丽消消气，却被公主殿下凛然的气场所慑，鼓不起勇气开口。 　　伊芙琳自知理亏，不敢正视奥黛丽的目光，低垂着头，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 　　“伊芙琳，我们拿你当朋友，你凭良心回答我，有没有对我们撒过谎？” 　　奥黛丽的语调异常平静。 　　然而谁都听的出来，她在努力克制怒意，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第751章 自白 　　伊芙琳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试图为自己辩白。 　　“你在蜘蛛谷与我们初相逢时，说的那些话，比如为反抗强暴而失手杀死队友，都是凭空编造的对不对？” 　　奥黛丽继续逼问。 　　伊芙琳惭愧的点头，小声解释：“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又不想与你们为敌，只好编个故事，蒙混过关。”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编的很精彩，我们全都被你骗了。” 　　奥黛丽冷笑一声，接着问她： 　　“考虑到你当时的处境，为求自保而编造谎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在我们轻信你的谎言之后，你为何不尽快走人，反而接受我弟弟的邀请，跟随我们同行？” 　　“伊芙琳，你跟我那个糊涂弟弟不一样，你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你当然知道，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跟我们在一起，你迟早会露出马脚，可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毫无必要的风险呢？” 　　“我……我也不知道。” 　　伊芙琳眼圈泛红，颤抖的话音带着哭腔。 　　“其实不用您说，我自己也清楚应该尽快远离你们，免得谎言被揭穿。” 　　“可在当时，也不知怎么就昏了头，不忍拒绝霍尔顿先生的邀请，心里想着，稍微陪你们走一段路也无妨，最迟明天晚上，我就悄悄溜走。” 　　“可是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又动摇了，最终没能坚持原本的打算，心想再多留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内心承受的煎熬就越激烈。”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帐篷里，总是心慌的厉害，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担心好不容易在你们面前营造的良好形象被撕破，暴露出连我自己都厌弃的真面目。” 　　“走吧，快走吧！伊芙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在心里这样催促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这是为什么呢？”海拉尔忍不住问，“伊芙琳，你可不像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为何偏偏不那样做？” 　　“对不起，海拉尔小姐，我要让您失望了。” 　　伊芙琳向女剑士露出含泪的苦笑。 　　“遇到你们之前，我也瞧不起优柔寡断的女人，觉得自己很超脱，很理性，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事实上，我就是自己曾经看不起的那种女人。” 　　“辗转难眠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帐篷，再次回到你们身边，尤其见到……” 　　伊芙琳红着脸看了霍尔顿一眼，眼波中饱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的心情就立刻好起来，这样的好心情总会持续一整天，使我更加舍不得离开，直到一人独处的深夜到来。” 　　“老实说，我羡慕你们每个人，听你们谈起阳光下的生活，大学校园中的种种趣事，总是令我心驰神往。” 　　“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人类，也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大学生，像你们那样生活。” 　　“可惜我不是。” 　　“像我这样的怪物，哪怕可以变成人形，也不被允许跨进大学校门。” 　　“我只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注视着青春烂漫的你们，就像阴沟里的一条蛆虫，仰望沐浴阳光自由飞翔的鸟儿。”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渐变急促的抽噎。 　　“我曾欺骗矮人，谎称自己是女大学生，这大概是我内心渴望的投射，无法真正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只好用伪装出来的身份骗人。” 　　“用虚假身份，招摇逛骗，这当然很不好。” 　　“然而老实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不仅是在欺骗别人，连我自己也对这套谎话信以为真了呢。” 　　“奥黛丽，其实伊芙琳也很可怜的，是人就免不了犯错，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撒谎呢？你就别难为她了。” 　　海拉尔忍不住表露同情。 　　圣武士小姐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欺骗并非不能原谅，然而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所说的一切不是谎言？” 　　“伊芙琳曾经骗过我们一次，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她的演技很高明，以至于入戏太深，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实和谎言。” 　　“比如此刻，她的泪水和自白，究竟是发自内心的忏悔，还是另一幕声情并茂的表演，你们谁能说得准？” 　　海拉尔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一声叹息，无话可说了。 　　霍尔顿似乎有话说，然而姐姐冷漠的眼神使他不寒而栗，没敢做声。 　　乔安冷眼旁观，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是一个在台下看戏的观众。 　　他并非完全不关心同伴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体会不到如此细腻复杂矛盾丛生的情感。 　　这就好比一个女孩告诉男孩，她在生理期是多么的烦躁恼火，浑身不适，很想打人。 　　而男孩恐怕想破脑袋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干巴巴的回应一句：那你多喝开水，会不会舒服一点？ 　　就心理和情感层面而言，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存在因人而异、或轻或重的沟通障碍。 　　乔安在这方面的障碍尤其严重，或许是因为，他先天就欠缺某种负责感受和释放“爱意”的心理机能。 　　无论身处何地，总有一种无形的隔膜，使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奥黛丽与伊芙琳的对话，或者说是“审讯”更恰当，经历短暂的沉寂过后重又开启。 　　奥黛丽仍然在谈话中占据主动，只不过话题转移到外人身上。 　　“肖尔茨说你是‘蜘蛛女’，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其实就是字面意思。” 　　“什么叫‘字面意思’？嗯？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字面意思’！” 　　奥黛丽的咄咄逼问，迫使伊芙琳不得不做出正面回答。 　　“很抱歉，其实我并非人类，而是……你们人类眼中的魔兽，变形蛛。” 　　伊芙琳低垂着头，浑身散发出自卑的气息，恨不得缩身钻进地缝。 第752章 非人 　　伊芙琳坦白自己是魔兽，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事实上，当初检验伊芙琳的血液时，他就猜出对方并非人类，更有可能是某种借助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伪装真面目的魔兽。 　　不过，当他听到“变形蛛”这个名字，还是禁不住脸色微变。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虫形生物分卷）中的相关记载，变形蛛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蛛形纲变形生物。 　　“变形蛛”如同其名，具有天生的超自然变形能力，可以变成一种类人生物的模样。 　　从这个角度来讲，伊芙琳的美少女形象倒也不算诈骗。 　　毕竟一个人天生就能变的好看，与后天借助外物来易容，这是两回事。 　　就好比一个胖子，通过坚持健身和节食变成健美小伙，你不能说他是在骗人。 　　伊芙琳的变形能力，只不过是把这个改变自我的步骤变得更简略。 　　既然她天生就有“少女”与“魔兽”两种形态，如果她认定少女才是自己的真面目，似乎也不能算错。 　　除了天生的变形能力，“变形蛛”还有其它强大天赋。 　　既可以像普通变种蜘蛛那样抽丝结网，以毒牙对付敌人，还拥有聪明的头脑和非凡的魅力。 　　所有变形蛛，从打生下来就具有术士天赋。 　　随着年龄成长，血脉中的力量得到不断开发，术士等级也随之提升。 　　这样对比下来，变形蛛的基因明显比人类强大太多，伊芙琳却为自己的物种而自卑，羡慕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类，这种心态实在很奇怪。 　　乔安由伊芙琳，联想到自己。 　　异怪血统，其实也是一种术士血统。 　　尽管乔安没有主动开发自己血脉中蕴含的魔力，但是平心而论，异怪血统的确使他获得了超越常人的优势。 　　比如颈后那颗畸形眼球，其实不太会影响他的形象，反而是好处更大。 　　比如他可以随意观察身后的动静，更不必说异怪眼球自带黑暗视觉。 　　这些都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天赋。 　　这样来看，乔安在普通人面前应该怀有优越感才对，甚至应该自封为“高等生物”。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异怪血统，更多的是给他带来自卑感，这与伊芙琳的心态何其相似。 　　回想伊芙琳刚才的内心剖白，乔安渐渐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伊芙琳所羡慕的人类，可不是指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为生计而艰辛奔波的庸碌之人，更不是种植园中被剥夺了人身自由的奴隶。 　　她羡慕的是校园中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羡慕的是青春浪漫的生活方式和丰富多彩的社交活动，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过上那样的生活。 　　人类之所以令其它智慧物种羡慕，不是因为人类个体具有多么了不起的天赋，而是因为人类成功构建起一个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复杂也最具活力的共同体。 　　这个人类族群的共同体，就叫做“社会”。 　　伊芙琳也好，乔安自己也好，之所以在人类面前感到自卑，并不是因为自己在生物层面低人一等，而是因为他们比起普通人，更加难以融入人类的社会。 　　可人类社会又是那么伟大，那么辉煌灿烂，令他们为之目眩神迷。 　　就像巨大的磁铁，吸引他们情不自禁地靠拢过去，不惜借助谎言与伪装，或者扭曲自己的本性，也要试图融入这个伟大的社会。 　　他们羡慕人类，并非羡慕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个体，而是羡慕人类的社会属性，羡慕人类社会共同创造出的丰富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羡慕人类有机会在这个包罗万象的社会共同体内部找到令自己满意的位置，并且保有继续向上攀升的希望。 　　这种社会层面的“进化”，甚至比生物层面的自然进化更令乔安着迷。 　　如果没有社会，没有文明共同体，单个生物的强大毫无意义。 　　游离在社会共同体之外的局外人，哪怕具有无限的力量，也只会带来无限的孤独和无限的绝望。 　　像乔安和伊芙琳这样的“怪物”，如果压根就不了解人类社会，本可以活的很坦然。 　　然而当他们与人类社会发生接触，比如伊芙琳，或者出生在人类社会当中，比如乔安，不幸也随之而来。 　　就如同两枚被磁石吸附的铁钉，被烛火吸引的飞蛾。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找不到比人类更能体现社会性文明的生物群体。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起头皮往这个并非为他们而设的社会里冲，试图寻求一块立足之地。 　　哪怕为此遭受排斥与奚落，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不甘心回头。 　　乔安叹了口气，收回发散的思绪。 　　奥黛丽对伊芙琳的质询还在继续，提出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肖尔茨指控你设下圈套，诱骗他们进入蜘蛛巢穴去送死，伊芙琳，你对此有什么话说？”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女术士蓦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一抹怨气。 　　“在矮人营地的时候，面对肖尔茨的指控，我没有立刻做出解释，并非承认自己有罪，而是因为我很清楚矮人是一个顽固、自私、满脑子偏见的种族！” 　　“这群顽固的小矮子，只肯相信对他们有利的说辞，即便我当时作出辩驳，他们也不会接受，照样会把所有的罪过扣在我头上！” 　　“冷静点，伊芙琳，这里没有矮人，我们已经听过肖尔茨对你的指控，现在更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说法，充分了解当事双方的证词，我们才能更接近真相。” 　　奥黛丽心平气和地说。 　　“首先我得承认，矮人所说的一切，基本符合事实。” 　　“但是，‘不说谎’，并不等于诚实，因为矮人所说的只是一部分真相。” 　　“矮人指责我伪造身份接近他们，诱骗他们进入蜘蛛巢穴，可他没有告诉你们，我为何要这样做！” 　　“事实上，我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因为这是一场复仇！”伊芙琳尖声叫嚷，激动地浑身发抖。 第753章 真相 　　歇斯底里地吼叫过后，伊芙琳为自己的失态深感羞窘。 　　她低垂着头，深深吸气，竭力使激动地情绪尽快平复。 　　“我与矮人探矿队的恩怨，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时这群矮人正在尼达山区中部勘探矿脉，他们选中的一处勘测点，恰好在我的巢穴附近。” 　　“矮人们整天敲敲打打，到处挖坑，吵得我心情烦躁。” 　　“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矮人们挖掘的一处隧道，恰好穿过地下河！” 　　“如果他们按照工程进度持续挖掘下去，河水就会顺着矿坑灌进我的巢穴，淹没我的家园！” 　　“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我不得不去找矮人交涉，坦诚的告诉他们正在白费力气。”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家附近的情况，那一代根本没有什么矿脉，矮人乱挖一气，非但他们自己发不了财，还会连累我的巢穴毁于水灾。” 　　“我好心好意告诫矮人，趁早停止无意义的勘探工作，他们可以省些力气，我也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 　　“可惜我错了。” 　　“错就错在不该太坦率，不该试图说服顽固的矮人承认错误，更不该以变形蛛的形象去跟他们打交道。” 　　“这群心胸狭隘的小矮子，不仅拒绝我的好意规劝，还当面嘲笑我是‘丑陋的怪物’，污蔑我居心不良，甚至试图杀死我！” 　　“那天我差点就死在矮人营地，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既然可恶的矮人，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对待我，那就别怪我耍手段了！” 　　“我回到自己的巢穴，养好了伤，变成少女形象，再次前往矮人营地，给自己伪造了一个女大学生的身份，用谎言骗取矮人的信任，之后发生的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如果你们问我，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首先我得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的确欺骗矮人去蜘蛛谷送死。” 　　“但是，我绝不承认自己有罪！” 　　“我有权因自己遭受的侮辱和损害，向矮人讨回公道，哪怕不择手段！” 　　伊芙琳胸脯剧烈起伏，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激动地说不下去了。 　　乔安暗自叹气。 　　根据他对矮人一族的了解，伊芙琳刚才所做的辩解，很可能是真的。 　　顽固，自大，粗暴，急躁易怒。 　　多数矮人，的确是会给人以这样的刻板印象。 　　然而深究起来，这并非矮人一族独有的缺点。 　　假使当初跟伊芙琳打交道的是人类探险队，很可能也是同样的结果。 　　听了伊芙琳的自白，奥黛丽的脸色有所缓和，霍尔顿和海拉尔更是毫不掩饰对她的同情。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伊芙琳与矮人的恩怨，责任不该全由她来承担。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你们呢？” 　　奥黛丽回头望向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 　　“还有什么话，想对伊芙琳说？” 　　“我有一个问题！” 　　海拉尔连忙举手。 　　“伊芙琳，你刚才承认自己是变形蛛，换句话说，你与蜘蛛谷中的那些变种蜘蛛，还有相位蜘蛛啥的，至少算是近亲吧？” 　　“既然你们都是蜘蛛一族，按理说应该关系不错才对，为何诱使矮人进入蜘蛛巢穴，有意引导双方发生火拼，后来还主动协助我们消灭巢穴中残存的蜘蛛，连蜘蛛蛋都一锅端，这不是很矛盾吗？” 　　海拉尔的疑问，恰好也是乔安想不通的问题，期待伊芙琳做出答复。 　　“我和蜘蛛谷的那些家伙，在生理构造上的确有相似之处，如果据此认为我们在生物学的层面上是近亲，我也无法反驳。” 　　“但是，同一族类的生物，难道就一定能够相亲相爱？” 　　伊芙琳摇头冷笑，随即抛出一句异常尖锐的反问。 　　“在我眼中，你们人类与战蜥人也属于同类生物，为何不能友好相处？” 　　海拉尔顿时满面尴尬，无言以对。 　　战蜥人与人类同属类人生物，相似性甚至还要超过变形蛛与相位蜘蛛，双方尚且无法和睦共处，伊芙琳敌视相位蜘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算在人类社会内部，不同的民族和国家之间也有数之不尽的矛盾，人类内部爆发的冲突之频繁剧烈，甚至还要超过人类对异族的战争。 　　“我讨厌矮人，也讨厌蜘蛛谷的那些家伙，挑唆他们互相争斗，我一点都不觉得内疚。” 　　伊芙琳叹了口气，眼中浮现一丝懊悔。 　　“只可惜，我太过得意忘形，在矮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偏偏还有一个矮人肖尔茨，活着逃离蜘蛛巢穴，迫使我不得不回避矮人探矿队，唯恐这群小矮子向我寻仇。” 　　“特别是遇见你们以后，我又多了一层担忧，生怕你们遇见肖尔茨，揭穿我的真面目。” 　　“所以在过往这些天里，你总是有意无意诱导我们远离矮人探矿队，就是不想与肖尔茨他们碰面？”海拉尔问。 　　伊芙琳愧疚地点了下头。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众人最终还是在青冰矿区与矮人探矿队不期而遇，进而致使她的谎言被当众揭穿，不得不逃离矮人营地。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海拉尔转身望向霍尔顿，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流氓，你跟伊芙琳交情最深，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到现在还装哑巴，太不够义气了吧！” 　　霍尔顿摇了摇头，满脸苦涩。 　　正是因为感情最深，受到的伤害也更深，无法泰然以对。 　　“我想了解的事情，刚才你们已经向伊芙琳打听过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想请求你们不要为难伊芙琳。” 　　“谎言与欺骗，的确很伤人，然而伊芙琳毕竟没有恶意，更何况结伴旅行的这些天，她对我们帮助良多。” 　　“我希望，大家可以原谅她的过错，给她一次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机会，往后依旧可以做朋友。” 　　霍尔顿的恳求，使伊芙琳感动得忍不住泪水。 　　乔安与海拉尔交换了一下眼神，也都打心底认同霍尔顿的倡议。 第754章 真面目 　　伊芙琳的确有错，但是并非无法原谅的错误。 　　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既然伊芙琳已经诚心忏悔，往后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 　　霍尔顿的大度谅解，再加上乔安和海拉尔的同情，还不足以决定伊芙琳的命运。 　　她的心情依旧在感动与惶恐之间震荡，怯怯地望着面前那位美丽而又威严”的金发少女，等待她的裁决。 　　伊芙琳与奥黛丽接触的时日不长，但是她已经敏感的觉察到，相比性格强势的奥黛丽，霍尔顿这个当弟弟的，难免显得有些软弱。 　　如果姐弟俩发生分歧，霍尔顿往往会服从姐姐的意志。 　　其实不只伊芙琳，乔安也有相似的感觉，而且比伊芙琳的感受更深刻。 　　在他们这个小团队里，海拉尔年龄最大，探险经验最丰富，还是团队的创始人，按理说她的话语权最大。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海拉尔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队长，真正到了关键时刻，拿主意的总是奥黛丽。 　　公主殿下美丽的容颜，高贵的出身，强势的个性以及沉静的气质，共同融合成为一种令人敬畏的“强力意志”，每每能够于不动声色之间，成为所在团体的“话事人”。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奥黛丽终于表明自己对伊芙琳的态度。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的欺骗，也不会把你的去向告诉矮人，但是，我希望你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坦诚。” 　　“我要如何证明？”伊芙琳略显不安地问。 　　“很简单，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显露出自己的另一副面孔。” 　　“如果你真心当我们是朋友，总不至于向朋友隐瞒自己的真实形象。” 　　奥黛丽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冷酷。 　　乔安诧异地望向她，隐约觉得她向伊芙琳提出这个要求，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伊芙琳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奥黛丽的要求，近乎侵犯她的隐私，使她感到很难堪。 　　但是她心里明白，相比自己的谎言和欺骗，奥黛丽提出的要求算不得过分。 　　她咬着嘴唇，在短暂而激烈的心理斗争过后，终于点头接受奥黛丽的要求，体表随之涌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全都不由自主的扭头遮眼，回避这强烈的光辉。 　　等到光芒黯淡下去，回头再看，原本那个清秀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狰狞诡异的蛛形怪物。 　　乔安最先从惊愕中镇定下来，尝试以研究的心态审视伊芙琳的“变形蛛”形态。 　　类似相位蜘蛛，变形蛛也兼有蜘蛛的躯体与人类的面孔，触肢同样异化成了一双酷似人类的手臂，灵活的手指可用于抓取武器或者施法。 　　如果只看伊芙琳的脸，其实与其人类形态非常相似，称得上清秀动人。 　　可惜，这张漂亮脸庞，却生长在一具浑圆硕大的乳白色蜘蛛躯体上，八条长腿宛如锋利的镰刀，令人望而胆寒。 　　变形蛛背部，还生有一座高高隆起的“驼峰”状器官，透过背部半透明的几丁质外骨骼，隐约可见驼峰内部，容纳着大团类似脑组织的器官，伴随心跳节奏微微颤动。 　　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衡量，变形蛛给人的印象，即便不说狰狞丑陋，至少与漂亮无缘。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乔安还是被伊芙琳的真面目吓得倒吸凉气。 　　在他想来，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到伊芙琳这副模样，都不太可能觉得赏心悦目。 　　不被吓得拔腿逃跑，就算得上勇气过人了！ 　　奥黛丽深深看了伊芙琳一眼，蓝宝石般的眼眸交替浮现嫌恶与怜悯的复杂情绪，过后转身望向霍尔顿。 　　“霍尔顿，你还有什么临别的话，要对伊芙琳说吗？” 　　到了这一刻，奥黛丽的真实用意已经昭然若揭。 　　越是漂亮的女人，对美貌的威力，往往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 　　奥黛丽就是这样一个清醒的女人。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很容易赢得异性的好感，尤其是那些初相识的异性，主要靠的就是靓丽的外形。 　　她的魅力，当然不仅限于一张漂亮面孔，但是学识也罢，才能也罢，品格也罢，家世也罢，都不如容貌这么直观，更容易给人留下强烈的第一印象。 　　推己及人，奥黛丽有理由相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所持的基本态度，主要取决于对方长得有多漂亮。 　　美女和丑女，犯下同样的错误，前者往往比后者更能赢得男人的谅解。 　　这不公平，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男女之间一见钟情，往往取决于第一印象带来的“眼缘”。 　　真心喜欢一个人，最起码要满足一个前提：对方的长相，看起来不讨厌。 　　现在伊芙琳暴露出变形蛛的形象，失去赖以迷惑男人的漂亮面孔，奥黛丽觉得，弟弟也应该从这场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热恋中清醒过来了。 　　尤其是考虑到霍尔顿特殊的家庭背景，就此与伊芙琳一刀两断，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明智决定。 　　在姐姐期待的目光下，霍尔顿低着头，咬着嘴唇，径直走向伊芙琳。 　　伊芙琳忍不住挪动蛛腿，向后退缩，充盈泪水的脸上，难以掩饰自惭形秽的羞耻。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霍尔顿突然加快脚步冲到他跟前。 　　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她，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望着相拥热吻中的两个人，海拉尔惊喜的瞪大眼睛，发出由衷的赞叹。 　　乔安还注意到，奥黛丽同样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美到极致的脸庞，禁不住微微抽搐，就像世间一切几近完美的艺术品，一旦发生扭曲，就会由极美走向另一个极端，甚至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说来也怪，相比奥黛丽平素端丽优雅的面庞，反而是她此刻这张因惊愕与懊恼而变得不再完美的脸庞，更让乔安心动。 　　或许是因为，这张脸揭示出公主殿下平时极力避免流露的负面情感，破坏了她刻意营造出的完美形象，反而显得更为真实动人。 第755章 霜蜥蜴 　　相拥一吻过后，霍尔顿在伊芙琳耳畔低语道别。 　　伊芙琳面带羞涩，默默听着，过后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转身对奥黛丽、乔安和海拉尔露出一个略显伤感的微笑。 　　“谢谢大家这些天对我的关照。” 　　“无论你们如何看待我，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我最宝贵的朋友。” 　　“是时候说再见了，亲爱的朋友们，未来的某一天，众神定将引领我们再次相逢。” 　　送上临别祝福，伊芙琳又回吻了霍尔顿一下，随后开启任意门，融入传送光辉。 　　奥黛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忽然抬手在自己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懊悔叹息。 　　“乔安，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乔安看出她情绪不佳，却不知该如何宽慰。 　　“我刚刚干了一件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的蠢事！” 　　乔安见她又要拍头，连忙抓住她的手。 　　“我不确定你在后悔什么，但是，打自己的头，肯定无法使你变得更聪明。” 　　奥黛丽赌气甩开他的手。 　　“我宁可一掌把自己拍成傻瓜！” 　　“随你的便，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 　　乔安看出她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就不再多劝，转身走开。 　　“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奥黛丽盯着乔安的背影，咬着嘴唇琢磨许久，渐渐品味出他最后那句话的用意，气得暗自咬牙，却舍不得再拍自己的头，以免真的变傻。 　　乔安走到还在怅然出神的霍尔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试图出言安慰，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尔顿勉强笑了笑，故作平静地说：“别担心，我没事。” 　　“伊芙琳已经安全离开矿坑，咱们也快走吧。” 　　海拉尔提醒同伴，此地不宜久留。 　　“矮人们说过，矿坑里潜伏着一种名为霜蜥蜴的寒系魔兽，咱们最好赶在被它们发现之前离开矿坑。” 　　女剑士的倡议获得大家一致赞同，但是离开矿坑的道路不止一条，应该选哪条路，四人的意见发生分歧。 　　霍尔顿认为，应该选择离出口最近的那条路，也就是刚刚伊芙琳传送出去的那个出口。 　　这样的好处是路途更短，遭遇怪物袭击的风险更低，也就更安全。 　　奥黛丽则建议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条路虽然比较远，但是出口离矮人营地最近。 　　“我们送走了伊芙琳，但是事情还没完。” 　　“接下来必须给矮人一个交代。” 　　“试图化解矮人与伊芙琳的仇恨，很难，但是我们必须努力尝试。” 　　“逃避只会加剧双方的矛盾。” 　　“更何况矮人把我们当成贵客热情款待，如果我们不辞而别，岂不是很失礼？” 　　奥黛丽这番话，有理有据。 　　乔安本来倾向于一走了之，省得麻烦。但是听了奥黛丽的分析，也觉得不辞而别太不礼貌，更对不起老朋友克莱因·火炉。 　　说好了给人帮忙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溜走，算是怎么回事？ 　　如此一想，乔安就拿定主意，转身原路折返。 　　奥黛丽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来。 　　霍尔顿和海拉尔无奈地对视一眼，也只好追上去。 　　在这个四人团队里，奥黛丽很有主见，乔安则很任性，想怎样就怎样，有时候甚至都懒得向同伴解释。 　　一旦他们两人达成共识，霍尔顿和海拉尔，这两个性格不够强硬的人，也就只能跟着照办了。 　　四人在结有厚厚冰霜的坑道中走了大约20分钟，前方突然吹来一股凛冽寒流。 　　走在最前头的乔安，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止步。 　　“哪里吹来的风啊，好冷好冷！” 　　海拉尔也禁不住牙齿打颤。 　　仿佛在回应她的疑惑，前方幽邃的冰窟深处，传来野兽咆哮声，隐隐还夹杂着打斗声。 　　众人顿时兴起戒备，脸色全都变得凝重。 　　乔安呼出一口凝霜白雾，迅速打出施法手势，花费1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2环“抗寒结界”。 　　“刚才袭来的那股寒风，不是自然生成的低温气流，更像是寒系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的余波。” 　　“如果我没猜错，前方很可能有霜蜥蜴出没，咱们最好当心点。”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三瓶“抗寒药水”，分发给同伴，示意他们尽快服用。 　　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魔法寒流侵袭，不想被冻僵，最好提前服药，获得“抗寒结界”加护。 　　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此时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接过乔安递来的药水灌进喉咙。 　　一股温热的液流吞入腹中，三人立刻感到寒意全消，体表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红色灵光，正是“抗寒结界”发生效力的征兆。 　　乔安配制的魔法药水，抗寒效力与他本人亲自施法相当，可以完全吸收不超过7个能级的爆发式寒系攻击，或是每秒1个能级的持续性寒流侵蚀。 　　对面扩散过来的寒流，并没有超出结界的抵抗限度，大家顶着凛冽寒流快步前行，没有感受到丝毫不适。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座空旷的冰窟，野兽吼叫与打斗声，就从这里传出来。 　　乔安第一个冲进冰窟！ 　　远远看见两条熟悉的身影。 　　一人俯卧在冰壁跟前，右手紧握染血的十字镐，身体已被冻僵，正是肖尔茨。 　　克莱因·火炉手持大盾与战锤，守护着倒地不起的肖尔茨，口中喷出大团白雾，正在竭力抵挡三只蓝色怪兽围攻，阻止它们绕到自己身后，伤害已经陷入昏迷的肖尔茨。 　　乔安视线前移，观察对面那三头怪兽。 　　这种生物从头到尾约有六尺来长，乍看上去很像幽暗地域常见的巨蜥，体表覆盖一层坚硬的冰壳，拖着长长的尾巴，腹部乳白，脊背呈冰蓝色泽，带有黑色条纹，显然就是矮人们谈之色变的“霜蜥蜴”。 　　不过仔细再看，乔安就发现这种寒系魔法兽的生理构造，与寻常爬行纲蜥蜴目生物相比，存在明显的差异。 　　霜蜥蜴共有三对下肢，两条后腿最为粗壮，宽阔的脚掌生有吸盘，趾间有蹼，很适合在光滑的冰面上行走，甚至还能在垂直于地表的冰壁上自如爬行。 　　霜蜥蜴居中和靠前的两对肢体，相比后腿显得更为纤细灵巧，脚趾生有利爪，可以作为肉搏武器。 　　在战斗中，霜蜥蜴以强壮的后腿和尾巴共同构成三角支架，撑起上身，腾出两双利爪抓挠对手，时而向前探头，以宽阔且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动啮咬。 　　除此之外，霜蜥蜴还以自身为中心，透过鳞片下方的细微空隙，向体外喷发超自然寒气。 　　乔安他们刚才感受到的寒风，就是由霜蜥蜴体内喷发出来的“寒冷灵气”。 第756章 营救 　　克莱因·火炉虽然是一位高阶“大地行者”，独自对抗三头穷凶极恶的霜蜥蜴围攻，忍耐寒冷灵气侵袭的同时，还要保护身后被冻僵的肖尔茨，处境非常凶险，根本无暇抽身施展“任意门”。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霜蜥蜴贴着冰壁爬了过来，冷酷的眸子在冰窟中闪烁微光，映出口中长而分叉的墨蓝色信子。 　　新来的霜蜥蜴，频频吞吐信子，似乎在探测气味颗粒，进而在黑暗中搜寻距离自己最近的猎物。 　　它很快选定目标，翻身跃上冰窟穹顶，生有强力吸盘的双脚牢牢贴附在光滑的冰面上，从头顶绕过克莱因阻拦。 　　这狡猾的魔兽扭了扭脖颈，扬起前肢利爪，打算从高处直接扑向已经失去知觉的肖尔茨。 　　乔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火速由储物袋中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同时一甩斗篷，激发“移形换影”，周身爆发出一圈璀璨的传送灵光。 　　唰！ 　　僵卧在冰面上的肖尔茨凭空消失，乔安取代他出现在克莱因身后。 　　吸附在穹顶的霜蜥蜴，瞳孔微微收缩，不明白冻僵的矮人怎么突然变成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类少年。 　　些许变故，无法改变它的狩猎意图，后腿猛蹬冰壁，由高高的穹顶上飞跃而下，两双利爪同时攫向乔安。 　　“Ahya！” 　　乔安仰头凝视飞扑过来的霜蜥蜴，冷冷咏出激活“伊尔明苏尔之枝”魔力的咒文。 　　少年法师瘦削的身躯急剧膨胀，转瞬间变成一株高大挺拔的树人，扬起巨掌，凌空一捞，便把飞扑过来的霜蜥蜴紧紧捏在手中。 　　霜蜥蜴惊骇嘶吼，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摆脱树人的巨掌。 　　乔安五指发力，掌中传来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 　　先是霜蜥蜴体表那层冰甲被沛莫能御的巨力碾碎，随后失去冰甲保护的骨骼也被相继捏断。 　　霜蜥蜴痛得几乎发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以牙齿和爪子撕咬树人手指。 　　这怪兽爪牙虽利，却无法撼动树人强有力的巨掌。 　　无数枝条共同扭结而成的手指，更不可能被区区爪牙摧毁。 　　乔安缓缓扬起右臂，抓住霜蜥蜴的尾巴，凌空抡得呼呼作响，仿佛在甩动一条手帕，随即将之狠狠砸在地上。 　　咚！ 　　霜蜥蜴的身躯深深嵌入冰面，像条死鱼似的两眼翻白，挺身抽搐，淡蓝色鲜血，如同泉水自口中喷涌出来。 　　乔安见它还没死透，就抬起树根缠绕的巨足，重重补上一脚。 　　又是一声巨响，树人脚下的冰面浮现大片放射状裂痕，丝丝蓝血透过树根流淌出来。 　　霜蜥蜴，被乔安这一脚活活踩成肉饼，浑身骨骼尽碎，停止了最后的挣扎。 　　就在乔安救出肖尔茨，变身树人虐杀霜蜥蜴的同一时间，他的同伴也没闲着。 　　霍尔顿率先拔枪开火！ 　　第二发子弹幸运的触发了“滑稽枪”的附魔特效，将一头正在围攻克莱因的霜蜥蜴变成石像。 　　“ure！” 　　海拉尔吟咏施法咒文，向前探出食中二指，指尖激射出两束分叉的火红射线。 　　两道“灼热射线”，分别命中剩下那两头正在围攻克莱因的霜蜥蜴。 　　2环奥术“灼热射线”，是典型的火属性魔法，专门克制霜蜥蜴这类“寒系亚种生物”。 　　两道射线命中霜蜥蜴刹那，都造成加倍的伤害，分别在腹部和颈部烧灼出一个足有拳头那么大的血窟窿。 　　受伤的霜蜥蜴惊恐哀鸣，当即放弃围攻克莱因，夹着尾巴扭头逃往冰窟深处，沿途留下淋漓的血迹。 　　奥黛丽抬手阻止海拉尔追杀霜蜥蜴，快步走到肖尔茨跟前，探手触摸矮人胸膛，感应到微弱的心跳，连忙施展“圣疗”急救。 　　温暖的圣光透过指尖注入矮人胸膛，驱散体内寒气，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肖尔茨颤抖着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紧握武器，挣扎着试图起身战斗。 　　克莱因连忙伸手搀扶老友，示意他不必担心，袭击他的霜蜥蜴已经被乔安等人赶走。 　　“乔安老弟，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否则……” 　　克莱因回想刚才的遭遇，禁不住有些后怕。 　　隧道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大群霜蜥蜴正在朝这边聚集，情势紧迫，乔安顾不得客气。 　　“克莱因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带上肖尔茨先生离开，我们负责断后。” 　　“好的，我马上回来接应你们。” 　　克莱因也知道拖延的越久，众人的处境就越危险，搀扶肖尔茨站起身来，发动“任意门”，传送到远离霜蜥蜴的安全地带。 　　乔安等人也不敢耽搁，火速离开冰窟。 　　循着来时的路，朝出口那边撤退。 　　身后传来的吼叫声愈发迫近，众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短短半分钟过后，乔安就感应到身旁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一道传送光辉自黑暗中绽放，克莱因矮壮的身影浮现出来。 　　“老弟！快！我带你们传送出去！” 　　大地行者急切催促。 　　“克莱因先生，您每次最多带几人传送？” 　　乔安冷静发问。 　　“每次最多两人。” 　　“那你先带女士们走，我和乔安留在这里等你！” 　　霍尔顿不假思索的说。 　　乔安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克莱因哈哈一笑，分别在两人肩头重重拍了一掌。 　　“好样的！都是了不起的男子汉！” 　　奥黛丽倒是觉得，自己比弟弟和乔安更有资格留下断后。 　　然而向来信奉“男权至上”的矮人，在这生死关头，根本不给女人说话机会，更不会认真对待女人的意见，不由分说抓起她和海拉尔的胳膊，开启“任意门”，带着她们脱离险境。 　　乔安和霍尔顿背靠背，等候克莱因回来。 　　黑暗的隧道中，除了霜蜥蜴由远及近的嘶吼，他们就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 　　两个人的心跳，都难以遏制的渐变剧烈。 　　霍尔顿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绞尽脑汁，试图讲个笑话，活跃气氛。 　　就在这时，乔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来时的路飞奔回去！ 第757章 玩命 　　乔安一直跑到那具被他踩死的霜蜥蜴尸体跟前，才停下脚步。 　　匆匆对着尸体施放“缩小术”，然后将缩成巴掌大小的霜蜥蜴尸体从冰窟窿里挖出来，麻利地塞进背包，又拔腿跑了回来。 　　霍尔顿全程旁观乔安来回奔波。见他在这种要命的时刻还敢走回头路，满脑子想着采集标本，不由目瞪口呆。 　　别人最多是用心搞研究，乔安可是在玩命啊！ 　　简直就是个疯子！ 　　就在这时，乔安身旁再次涌现传送光辉，矮人大叔克莱因·火炉，岩石般坚实可靠的身影如约而至。 　　“好小伙子们，快跟我走！” 　　克莱因分别抓住少年法师和诗人的手腕，开启“任意门”，三人的身影随之消失在璀璨的魔力光辉当中。 　　当大群霜蜥蜴赶到时，传送光芒已经黯淡下去，现场连一根毛都没给它们剩下。 　　…… 　　矿坑外，奥黛丽、海拉尔和肖尔茨正在焦急等待。 　　海拉尔忍不住想跑回矿坑，接应迟迟不归的乔安和霍尔顿，却被奥黛丽一把栏住。 　　奥黛丽的心情并不比海拉尔轻松，但是她最起码还能保持理性，深知留在矿坑外等候，是她们当前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令人心焦的等待，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矿坑出口终于升起传送光辉，令她们望眼欲穿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小姑娘，大叔我说话算数，这不就把你们的朋友带回来了！” 　　克莱因·火炉，大笑着走出任意门。 　　奥黛丽和海拉尔，连忙迎上来打量乔安和霍尔顿，见两人都平安无恙才放心。 　　肖尔茨也走过来，略显尴尬地来到乔安等人跟前，感谢救命之恩。 　　面对满怀感激的肖尔茨，奥黛丽敏锐的觉察到，此刻就是化解恩怨的最佳时机，而她当然不会错过。 　　“肖尔茨先生，坦率地说，在矿坑里遇见你和克莱因先生之前，我们曾与伊芙琳碰过一面，并且从她口中了解到整件事的原委。” 　　“伊芙琳在以少女形象欺骗你们之前，曾以她的本来面目造访矮人营地，恳请您和您的同事，在从事勘探工作之余，考虑一下她的利益，不要让地下河水冲垮她的巢穴，请问此事是否属实？” 　　奥黛丽的质询不卑不亢，油然流露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肖尔茨老脸涨红，一时无言以对。 　　或许他就是伊芙琳口中那种最典型的矮人：顽固，急躁，自大，死要面子。 　　这些缺点都是事实，但是矮人同样具有令人敬佩的美德。 　　比如忠诚，坚定，顽强，言出必行，当然还有感恩图报。 　　肖尔茨再怎么爱面子，也不能当着救命恩人的面罔顾事实，更何况对方是一位擅长辨识谎言的圣武士。 　　面对奥黛丽凛然的目光，他只能惭愧的点头，承认伊芙琳所言属实。 　　“既然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想你们双方都不会否认，在这场个人遗憾的冲突当中，彼此都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的确如您所说，可敬的女士。” 　　肖尔茨讪讪地回答。 　　“伊芙琳已经对我们许下承诺，往后她绝不会主动来找矮人的麻烦。” 　　“肖尔茨先生，按理说，我无权要求您作出对等的承诺，然而伊芙琳和矮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双方因为一时误会结下仇怨。” 　　“肖尔茨先生，刚才您说非常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恕我直言，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您的感谢，倒是伊芙琳，此刻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您的谅解。” 　　“愿吾主培罗的光辉，驱散您眼中的阴霾，使您心中的怨恨化为宽恕。” 　　奥黛丽恳切的话语，仿佛具有某种感人至深的神圣力量，就连肖尔茨这样顽固的矮人，也不由为之动容。 　　“如您所愿，可敬的女士，只要那个蜘蛛女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不会主动去找她的麻烦。” 　　尽管不太情愿，肖尔茨最终还是接受了奥黛丽的调停，放弃向伊芙琳寻仇的念头。 　　奥黛丽如释重负，回头深深看了霍尔顿一眼。 　　霍尔顿尴尬地挠挠头，不敢正视姐姐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奥黛丽费劲唇舌替伊芙琳争取矮人的谅解，主要是为了他这个弟弟，免得他放心不下伊芙琳的安危。 　　霍尔顿对姐姐的关照，其实已经习已为常。 　　从小到大，每次他闯祸，事后总要麻烦奥黛丽出面帮他收拾残局，简直为他这个当弟弟的操碎了心。 　　乔安在旁边注意到锡安姐弟的眼神交流，羡慕姐弟俩感情深厚之余，也对奥黛丽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果只看她平时对待弟弟的态度，的确有蛮横霸道之嫌。 　　但是当霍尔顿陷入麻烦，真正能够依靠的，还就只有奥黛丽这个姐姐。 　　“好了，孩子们，过往的恩怨不要再提，现在咱们应该好好的喝上两杯，庆祝死里逃生才对！” 　　克莱因大叔爽朗的笑声，使气氛变得活跃起来，随即招呼乔安他们一同返回营地，设宴款待年轻的朋友们。 　　乔安他们也不是白吃白喝，拿出之前收集的穴钓蟹血浆，与矮人朋友分享。 　　调入穴钓蟹血浆的矮人佳酿，口感变得更加火辣刺激，堪称加深友谊的最佳催化剂。 　　没有什么矛盾，是一杯蟹血酒解不开的。 　　如果有，那就再干一杯！ 　　因为肖尔茨与伊芙琳的矛盾，乔安他们与矮人探矿队的关系，原本出现了些许裂痕，此刻举杯共饮蟹血酒过后，就连这一丝裂痕也不复存在，营地中的气氛，变得空前热烈。 　　乔安不太喜欢这种带有浓郁血腥味的烈酒，但是看在蟹血酒帮自己和同伴重新赢得矮人信任的份上，也算有功之臣，就凑热闹多喝了两杯。 　　没成想，这两杯“有功之臣”，对他还真不客气。 　　凶猛的酒劲直冲脑门，险些把他当场放倒！ 　　克莱因本来想趁着酒兴跟乔安商量一下，要如何对付矿坑里那群讨厌的霜蜥蜴。 　　可是看看法师老弟这架势…… 　　怎么一个劲儿的往桌子底下钻啊？ 　　完蛋！准是醉得找不着北了！ 　　小老弟，酒量是真的不行啊！ 第758章 巨虫魔杖 　　嗜酒如命的矮人汉子，看到乔安已经醉得两眼发直，只好先送他回去休息，等酒醒了再商量正事也不迟。 　　乔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口袋湿面粉，被克莱因·火炉扛着离开宴会大厅，送到一顶僻静的帐篷里休息。 　　克莱因离开不久，乔安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头晕的感觉正在迅速消退。 　　他的确不胜酒力，但是酒精对他的影响，来的快去的也快。 　　从更宽泛的层面来讲，酒精，其实也算是一种“毒素”。 　　酒劲上头，类似中毒反应。 　　乔安服用过“蛇龙女卵”，具有抗毒体质，对酒精的吸收能力也特别强。 　　刚才那两杯蟹血混调酒，他是喝的太急了，所以才会当场醉倒。 　　经过短暂休息，摄入体内的酒精被吸收分解，不舒服的感觉也就随之消退。 　　乔安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来，走到帐篷门口又停下脚步。 　　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醉意，要不要返回宴会场地？ 　　乔安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还是要被如狼似虎的矮人们灌酒，那还不如躲在帐篷里装醉呢！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躺在床上装醉。 　　难得获得片刻清净，当然要把空闲时间利用起来，不如鉴定一下从老瞎子身上剥下来的蜈蚣法袍和那支镶嵌琥珀球的黑曜石魔杖。 　　此外，他还想顺带解剖一下老瞎子、土巨怪和霜蜥蜴的尸体，制成标本。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挽起袖子，立刻全情投入到研究工作当中。 　　对他而言，这可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便携式折叠桌椅，打开，放平。 　　然后将老瞎子的袍子和黑曜石杖，摆在桌上。 　　这两件东西都散发出魔力波动，乔安需要进行进一步鉴定，才能确定具体结附的法术。 　　他先拿起那件皮袍，清点过后，确认袍面总共绣有10条红头蜈蚣，皮袍里子则是一整幅染成红色的亚麻布。 　　乔安记得，老瞎子曾激活这件皮袍的魔力，将绣在袍面上的蜈蚣图案，转化成为一大群活生生的蜈蚣。 　　由此推测，皮袍上结附的很可能是某种召唤类法术。 　　乔安拿出笔墨，熟练的在皮袍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借助符文的力量，顺利将皮袍中的法术构型解析出来。 　　稍加辨识过后，乔安的猜测得以验证。 　　皮袍上附魔的是2环“飞虫走兽”，一个隶属于“咒法学派”的召唤法术。 　　当施法者成功施放出这个法术，就可以凭空召唤出一大群小型动物或者昆虫。 　　在法术持续期间，施法者可以通过精神感应，遥控召唤出来的动物或者昆虫集群。 　　“飞虫走兽”的法术构型很宽泛，施法者可以自由选择想要召唤的集群生物类别。 　　集群生物当中的每一个体，不能太强，体型也不能太大，否则就会超出这个法术所允许的能级上限。 　　常见的小动物和昆虫，比如老鼠，蟾蜍，蝙蝠，麻雀；蜈蚣，黄蜂，蜘蛛，蝎子，飞蛾，蝗虫，蚊子……都能以“集群”的方式被召唤出来。 　　生物个体越强，召唤出来的集群规模也就越小。 　　反之，生物个体越弱小，召唤出来的集群规模反而越大。 　　无论召唤的是何种生物集群，如果把生物个体的实力数据与其数量相乘，数值基本不变，从而确保法术的魔力能级不变。 　　深入分析“飞虫走兽”过后，乔安很快就发觉这个法术的精髓之所在。 　　召唤生物的实力与其数量负相关，两者不可兼得，自然就有两种选择。 　　要么选择召唤比较强大的生物，但是数量很少；要么召唤比较弱小的生物，但是数量众多。 　　“飞虫走兽”的法术构型，决定了这个法术能够召唤出来的最强生物，也不过是蝙蝠之流，数量稀少，根本没多大价值。 　　反之，如果召唤的是蜈蚣之类细小昆虫，虽然单个来看远不如蝙蝠厉害，胜在数量众多，实用价值反而更大。 　　综合比较过后，乔安觉得在大多数情况下，召唤昆虫集群明显比召唤一群小动物更实用。 　　施展“飞虫走兽”，需要以一块红布做为施法素材。 　　这样看来，法袍的红色亚麻布内衬，还兼有施法素材的作用。 　　结附在这件法袍上的“飞虫走兽”，法术构型被改动过，限定为只能召唤蜈蚣，恰好与袍面的图案契合。 　　增加这样一条限制，好处是可以腾出更多魔力空间，用于增强法术在其他方面的效用。 　　比如法术可以延续更长的时间，或者比正常情况下召唤出更多蜈蚣。 　　乔安对蜈蚣没有什么特殊偏爱，所以在抄录“飞虫走兽”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老瞎子“魔改”过的版本，而是选择抄录原版“飞虫走兽”，保留自由选择召唤物种的权限。 　　花了20分钟，乔安将“飞虫走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接下来，他拿起那柄黑曜石雕琢的手杖，出神鉴赏。 　　石杖长约三尺，相当于寻常魔杖的两到三倍长，上宽下细，末端打磨的极为锋利，可以充当近战武器。 　　杖首镶嵌一颗蜜色琥珀球，球内还封存有一只生活在史前时代的膜翅目小飞虫。 　　数万年前，这小飞虫或许正趴在树干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厄运伴随一团松脂突然降临在它身上，使它的时光永远凝固在这一瞬。 　　数万年过去了，深埋地下的松脂已经变成琥珀。 　　这只可怜的小飞虫，依旧保持振翅欲飞的姿态，仿佛还能活过来似的。 　　这颗封存史前昆虫的琥珀球，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价值十倍于同等分量的纯金。 　　老瞎子把如此珍贵的宝石，镶嵌在黑曜石魔杖上，当然不仅仅是个装饰品。 　　事实上，这颗琥珀球，连同球内封存的小飞虫，与魔杖中结附的4环“巨虫术”完美契合，能够显著增强这一法术的威能。 　　4环“巨虫术”，是一个专门用来强化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虫的法术。 　　比如蜈蚣、黄蜂、蜘蛛和蝎子，这类昆虫或蛛形纲生物，哪怕在普通人眼中都弱的不值一提，一脚就能踩死。 　　但是，只要对这类小虫释放“巨虫术”，就会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剧变，由微小的虫子膨胀为庞大的怪物，破坏力也随着体型变大同步激增。 第759章 两朵乌云 　　不久前，乔安曾在青冰矿坑中亲眼目睹老瞎子以魔杖施放“巨虫术”，将“飞虫走兽”召唤来的蜈蚣，全都变成长达十多尺的恐怖巨虫。 　　当时要不是伊芙琳及时出手，施展4环奥术“黑触手”困住那些大蜈蚣，乔安他们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巨虫术”，究竟能把小虫变得多大？ 　　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施法者的等级。 　　施法等级越高，“巨虫术”发挥出的功效就越显著，能把受术昆虫变得更庞大，更强壮，并且对施法者的服从性也更好。 　　9级以下的施法者，施展“巨虫术”，最多只能把昆虫变得与人类体型相仿，也就是六到七尺的样子。 　　老瞎子是8级德鲁伊，按理说，他最多只能把普通蜈蚣变成七尺长。 　　但是乔安清楚记得，老瞎子在矿坑里施展“巨虫术”过后，所有蜈蚣都被变得超过十尺长，大大超出他本人拥有的法力水平。 　　这又是为什么呢？ 　　奥秘就在杖首镶嵌的那颗琥珀球。 　　镶嵌在魔杖上的特定宝石，可以对特定的法术起到增强作用。 　　这颗琥珀球，就有增强“巨虫术”的奇效。 　　当老瞎子以魔杖施放“巨虫术”，琥珀球能够帮他额外提升三个施法等级，相当于一位11级德鲁伊在施法。 　　而当施法等级超过10级，“巨虫术”的威力就会进一步增强，可以将微型昆虫变成大型怪兽。 　　就蜈蚣来说，原本体长只有一尺左右，获得巨虫魔杖的强化，体长瞬间增大至超过十尺！ 　　“巨虫术”只能使受术昆虫暂时变成巨大形态，持续时间同样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算上琥珀球额外提升的3个等级，这柄魔杖每天最多可以施放10次“巨虫术”。 　　每次最多将11条蜈蚣或者其他体型相仿的虫类，变成十四尺长的巨虫，变身时限最多持续11分钟。 　　乔安对“巨虫术”很感兴趣，可惜这是一个自然神术，而且至今还不存在对应的奥术版本。 　　他无法像对待奥术那样将之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书上，只得收起“巨虫魔杖”，留待以后有空闲时再深入研究。 　　接下来，乔安打开背包，相继取出三具被魔法缩小的怪物尸体。 　　他先来解剖霜蜥蜴的尸体。 　　动刀之前，先取消“缩小术”。 　　解除魔力约束的霜蜥蜴尸体，迅速膨胀，短短数秒过后，就由一只老鼠大小，恢复为原本的尺寸。 　　霜蜥蜴，是一种原生于寒系位面的元素亚种生物。 　　体内流淌的淡蓝色血液，温度远低于冰点，蕴含着丰沛的冰元素能量。 　　霜蜥蜴死后，体内的寒冷能量大部分已经流失。 　　但是，血液中残留的寒气，依旧足以将接触尸体的生物活活冻僵。 　　当尸体处于缩小状态的时候，由于体表面积比较小，寒系魔力的辐射量也比较少，乔安的感觉还不明显。 　　现在尸体恢复原状，寒系魔力辐射量大增，冻得乔安牙齿打颤，僵硬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刀柄。 　　乔安慌忙远离霜蜥蜴尸体，匆忙施法，为自身加持2环防护系法术“抗寒结界”，将寒气阻挡在体外。 　　有了这层魔法结界保护，乔安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触碰霜蜥蜴尸体，不会受到丝毫冻伤。 　　他以刀背轻叩尸体脊背，金属碰撞霜蜥蜴坚硬光滑的鳞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安满意的点了下头，挥刀剔下数片冰蓝色鳞片，裸露出柔软的血肉。 　　接下来，乔安取出一支大号注射剂，装上针头，扎进尸体，将蕴含寒系能量的血浆抽取出来，分别存入两支容器。 　　其中一瓶血浆，容积约为一品脱，乔安预备作为“血液解读”的材料。 　　剩下的血液，装进一只更大的金属瓶密封起来，留作将来研究魔法和炼金术的素材。 　　霜蜥蜴的鳞片、皮革、肌肉、骨骼和内脏，乔安一一采集样本，分装封存。 　　剩余的尸体，以炼金药物进行脱水处理，制成标本，收纳到标本箱中。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乔安先施展魔法伎俩，涤净身上和手上的血污，然后捧起装有霜蜥蜴血液样本的耐低温陶瓷烧瓶，摆在书桌上，配合4号卢恩符文，进行血液解读。 　　法术顺利完成。 　　一缕蓝雾自陶瓷瓶口缓缓升起，空中形成徘徊不散的云团，恍若一团小小的蓝色积雨云。 　　乔安还注意到，冰蓝色云团中还有两条由无数魔法符文构成的金色飘带，缓缓穿梭游动，在魔法烛光映照下，别有一种梦幻的美感。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认出那两条金色符文都是“魔力印记”，对应着霜蜥蜴的两种超自然能力。 　　“冰霜护甲”，以及“冷冻灵气”。 　　乔安将这两则魔力印记，全都誊写到法术书上。 　　在抄写过程中，他也在思索一个问题。 　　在奥术领域，有没有对应“冰霜护甲”和“冷冻灵气”的法术？ 　　就算找不出完全一样的，功能相似也可以。 　　可惜，他搜遍记忆，也没能找到类似的奥术。 　　这与之前解析锁喉怪和相位蜘蛛的情况不一样。 　　霜蜥蜴血液中提取出来的这两个魔力印记，似乎无法为他的奥术修行提供参考价值。 　　至少现在还不行。 　　乔安有一种预感。 　　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对应“冰霜护甲”和“冷冻灵气”的奥术，并不是真的没有，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还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奥术。 　　这种预感，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他对本学科的自豪感。 　　奥术专业，包罗万象，历史悠久，能人辈出。 　　如果把奥术学科比作一栋建筑，时至今日，这座“大厦”基本已经落成。 　　尽管客观上还存在一些空白领域，有待深入研究，但那只是极少数特例，无非是“笼罩在奥术大厦上空的两朵乌云”而已。 　　乔安觉得，霜蜥蜴这两种超自然能力，看起来也没啥稀奇的，肯定有对应的奥术版本，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就算真的没有……那也没关系，对他这样的年轻学生而言，反而是一个好机会。 　　他可以参考这两个魔力印记，编写与之相似的法术构型，进而发明出两个全新的奥术，也算是为完善“奥术大厦”添加了两块砖瓦，做出了些许贡献。 第760章 法术扩展 　　抄完霜蜥蜴的两个魔力印记，乔安顺带在笔记本上记下进一步研究霜蜥蜴血液的思路。 　　比如：捕捉一些霜蜥蜴的近亲，大型爬行纲蜥蜴目生物，为其注射霜蜥蜴血浆，观察后续状况。 　　按照乔安的预想，这些被输血的大蜥蜴，百分之九十九会被奇寒的霜蜥蜴血浆冻死，或者死于排异反应。 　　但是也可能有极少数幸运儿存活下来，受霜蜥蜴血浆影响，变异为寒系亚种魔法兽，甚至还有可能觉醒“冰霜护甲”和“冷冻灵气”这样的超自然能力。 　　完成对霜蜥蜴血液的解读，接下来，乔安把“魔爪”伸向土巨怪。 　　还是同样的操作，先把尸体摆好，取消“缩小术”，恢复正常体型。 　　土巨怪的尸体，远比霜蜥蜴庞大，差点把乔安的帐篷挤爆。 　　乔安实在找不到立足之处，索性爬到土巨怪身上进行解剖。 　　研究的重点，当然是这怪物构造奇特的眼球。 　　乔安以匕首挑开土巨怪内外两层眼睑，盯着那颗呆滞无神的眼珠，回想初次与之对视时的恐怖感觉，至今心有余悸。 　　土巨怪已死，这双呆滞的眼睛再也无法发出令人精神错乱的视线。 　　不过眼球本身依旧蕴含部分魔力，与射线类魔法的亲和度很高，适合当做射线类魔导器的胚材，或者相关领域的炼金药材。 　　乔安小心地动刀，把土巨怪两颗眼珠子都剜出来，拿纱布擦拭干净，装瓶封存。 　　看着这两颗眼球，乔安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假眼。 　　他的义眼，本身没有什么特殊魔力。 　　如果把义眼挖出来，替换成土巨怪的眼球，并且重新附魔，结果会怎样？ 　　从常理来推测，在其它条件不变的前提下，用土巨怪眼球作为附魔胚材，肯定比用普通义眼更好，法术的性能和射程都会有所提升。 　　那么，有必要更换吗？ 　　最初的怦然心动过后，乔安还是放弃了这个颇为诱人的念头。 　　哈维尔先生亲手为他移植的这颗义眼，已经在他的眼眶里安家一整年，几乎与血肉融合，成为他自身的一部分。 　　乔安已经习惯了这颗义眼，舍不得把它挖出来换掉。 　　况且还有一些客观因素阻止他这样做。 　　比如，土巨怪的眼球，大如台球，尺寸不适合他的眼眶，而且看起来远不如他自己那颗义眼漂亮迷人……这么说似乎有自恋之嫌。 　　其实这些还是次要的。 　　更换义眼，最大的麻烦在于还要重新附魔。 　　乔安都数不清自己的义眼总共结附了多少个法术，为此花费了多少魔晶。 　　如果全都重来一遍，仅仅是附魔所需的魔晶，花费之巨就会让他破产。 　　穷人就该有穷人的自觉。 　　义眼又不是不能用，还换个啥啊？ 　　先凑合一下吧，缝缝补补又三年！ 　　土巨怪的触须、爪子和甲壳也都是很有价值的魔导和炼金素材。 　　乔安一一采集过后，又把那支居家旅行必备的神器——大型注射器亮了出来！ 　　这只酒瓶粗的针管，大有来头！ 　　当初乔安在莱顿港上学的时候，每逢周末，常去弗农山庄，帮瓦萨中校给他家的驴马配种，人工造骡。 　　驴马自然配种，需要考虑发情期的问题，交配过程也比较繁琐。 　　为了提高育种效率，乔安帮瓦萨中校设计了一整套人工采精和人工受精的配种流程，这种大号针管，就是专为人工受精而定制的器具。 　　为注射器配上针头，还可以给大牲口抽血或者注射药剂。 　　现在，乔安就把这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针管插进土巨怪体内，抽取血浆。 　　还是按照刚才的实验程序，血液分由两件容器封装，其中一品脱样品，用于进行“血液解读”。 　　解读出来的魔力印记，对应的就是土巨怪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困惑凝视”。 　　这个魔力印记，比乔安刚才从霜蜥蜴血液中解读出来的那两个印记，就要亲切友好的多。 　　尽管乔安目前还没有学过4环“困惑术”，但是他敢打赌，“困惑凝视”的魔力印记，与“困惑术”的法术构型，必定可以找出很多相似之处。 　　乔安把“困惑凝视”的魔力印记，抄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将来学习4环“困惑术”的时候，可以拿来对照。 　　土巨怪的尸体，最终也被乔安炮制成了标本，缩小后装进标本箱。 　　现在，乔安的收尸袋里，还剩最后一具有待研究的尸体。 　　战蜥人萨满“老瞎子”的尸体。 　　乔安昨天已经解剖过一具战蜥人尸体，按理说没必要做重复的工作。 　　但是，老瞎子与寻常战蜥人不一样。 　　他是一位施法者。 　　他的血液里，可能蕴含这乔安感兴趣的东西。 　　如同刚才那样，乔安抽取老瞎子的血液，配合4号卢恩符文进行“血液解读”。 　　“血液解读”这个法术，并没有限定血液主人的施法职业。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乔安只能解读奥术施法者的血液。 　　老瞎子这样的神术施法者，其血液虽然可以强行解读，但是解读出来的神术构型，为一层朦胧的金光所笼罩，根本看不清楚。 　　这层金光，就是所谓的“神性意志”。 　　只有神术施法者，才能通过虔诚祷告，获得神性意志认可，将神术构型的奥秘，展示给祂的信徒。 　　乔安不是任何神祇或者自然本源的信徒。 　　像他这样缺乏虔诚信仰的人，根本不可能解读神术。 　　但是，乔安并不因此而气馁。 　　无法解读神术，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他在老瞎子的血液中寻求的，也不是什么神术构型，而是有可能存在的……另一种知识。 　　找到了！ 　　乔安陡然眼睛一亮！ 　　在一大堆模糊不清的神术构型里，还隐藏着一条蓝色符文，如同一条水草在金色海洋中飘荡，静静等候他的到来。 　　这是老瞎子血液里，唯一可供乔安清晰解读的一则符文。 　　它对应的，既不是神术，也不是奥术，而是一门超魔技艺。 　　神术与奥术，由于根基不同，相互之间存在学科壁垒。 　　但是，超魔技艺不存在这个问题。 　　无论神术施法者，还是奥术施法者，学习和使用的超魔记忆都一样，完全可以通用。 　　乔安强行解读老瞎子的血液，就是心存一线希望，说不定可以从血液中获得超魔技艺。 　　坦率的讲，这种念想纯属碰运气。 　　但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还就真被他碰着了！ 　　乔安克制住兴奋的情绪，认真辨识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超魔技艺，最后确认是“法术扩展”。 第761章 战术 　　法术扩展，是一门很实用的超魔技艺。 　　为法术附加这种超魔技艺，需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获得的好处是将法术作用范围的数值扩大一倍！ 　　比如3环“火球术”，正常的杀伤范围是20尺半径扩散的球形区域。 　　附加“法术扩展”过后，升为4环，这个“超魔火球术”其他效用不变，唯独杀伤范围，扩大为40尺半径爆发的球形区域！ 　　至于那些没有覆盖范围的法术，比如“魔法飞弹”这种，就不会受到“法术扩展”的影响。 　　乔安提笔蘸墨，飞快的将“法术扩展”抄写下来，就此完成今天的研究工作。 　　收起桌椅文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裹上一条毛毯，不多时就酣然入睡。 　　…… 　　乔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法术，回到矮人的帐篷。 　　帐篷里，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乔安与同伴会和，在克莱因大叔的热情款待下，用热腾腾的奶油蘑菇浓汤和火腿面包填饱肚子。 　　乔安本来还担心又被灌酒，不过，他在餐桌上没有看到任何酒精饮品。 　　这对嗜酒如命的矮人而言，实在有些反常。 　　向克莱因打听过后，乔安才得知探矿队有规定，工作日的早餐和午餐，禁止饮酒。 　　既然说到“工作日”，克莱因就顺势把话题扯到探矿工作上来。 　　矮人探矿队对青冰矿脉的勘探工作，当前遇到一大障碍，就是盘踞在矿坑深处的大群霜蜥蜴。 　　这些浑身覆盖冰甲、散发寒气的怪物，非常难缠，对矿工们构成极大威胁。 　　若想继续勘探矿脉，采集矿石，必须设法剿灭这群碍事的霜蜥蜴。 　　根据肖尔茨的调查，栖息在矿坑中的霜蜥蜴，总数不下三四十头。 　　探矿队的成员总数，两倍于霜蜥蜴，但是寻常矮人矿工的战斗力与霜蜥蜴相差甚远，别说以二对一，就算十个打一个，也未必稳操胜券。 　　霜蜥蜴有两大法宝，其一是坚不可摧的“冰霜护甲”，其二是辐射周边20尺空间的“冷冻灵气”。 　　探矿队，只有克莱因和肖尔茨拥有能够击穿“冰霜护甲”的魔法武器。 　　其它矮人矿工所持武器，不过是普通的钢铁制品，哪怕使出浑身力气，也很难对拥有冰甲护体的霜蜥蜴造成致命杀伤。 　　更何况，霜蜥蜴体内散发出来的“冷冻灵气”，还会对任何靠近自己二十尺内的生物造成持续的寒冷伤害。 　　乔安昨天运用“血液解读”研究“冷冻灵气”的魔力印记，顺带对这种超自然攻击的杀伤力进行了细致计算。 　　根据他的计算结果，假如一个矮人缺乏对寒系魔力的防护手段，那么当他身处“冷冻灵气”的辐射范围之内，平均每过四秒就要承受1个能级的寒冷伤害。 　　照这样算下来，即便霜蜥蜴不主动发起攻击，只是静静站着，那些离它太近的矮人，撑不了一两分钟，就会被活活冻成冰雕。 　　听了乔安的分析，克莱因和肖尔茨的脸色都很沉重。 　　他们手下的矮人矿工，在这场对抗霜蜥蜴的战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 　　说的直白一点，去多少死多少。 　　就连克莱因和肖尔茨这样实力强劲的矮人勇士，面对“冷冻灵气”的侵袭，也是撑不了多久。 　　这一点，肖尔茨昨天在矿坑中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当时他被三头霜蜥蜴围攻，勉强支撑了几个回合，就被冻的昏迷不醒。 　　要不是克莱因拼死保护，后来又有乔安等人及时赶到营救，恐怕已经沦为霜蜥蜴的腹中餐。 　　连克莱因和肖尔茨这样的团队首领都没辙，矮人探矿队，又该如何解决这道难题呢？ 　　好不容易发掘到青冰矿脉，距离实现发财致富的梦想就差一步之遥，谁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乔安老弟，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是施法者，有没有办法对抗霜蜥蜴？” 　　“如果能帮老哥解决这道难题，矿脉的收益，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一份！” 　　克莱因的郑重许诺，使乔安等人的心思活泛起来。 　　无论是出于朋友义气，还是基于自身利益，他们都有动机帮矮人对付霜蜥蜴。 　　金钱利益，就像一支兴奋剂，促使海拉尔的血液沸腾起来，头脑也变得空前活跃。 　　“对付霜蜥蜴，其实并不难，我有一个好主意！” 　　霍尔顿吃惊地望着她，有些不敢置信。 　　“咱们所有人里，数乔安脑子最灵，乔安都没说话呢，你就有主意啦？” 　　“怎么，我就不能偶尔表现的聪明一点吗？”海拉尔很是不悦。 　　“不是……财迷姐，我是担心你急于挣钱，问题考虑的不够周全。” 　　“周不周全，现在也难以断言，咱们还是先听海拉尔说说看。”奥黛丽笑道。 　　“没问题！我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哪里不妥当，大家帮着完善。” 　　海拉尔的对策，其实一点儿都不新鲜，就是照搬当初大家在蜘蛛谷探险时的战术。 　　这个战术的核心思想，就是巩固后防，稳步推进。 　　“首先，我们需要在矿坑里建立一座‘避难小屋’，作为前线堡垒。” 　　“避难小屋，最好安设在四通八达的开阔地带，这样一来，我们主动出击和迅速后撤都很方便。” 　　“而且在开阔空间释放‘火球术’，也不至于有引发矿坑塌方的风险。” 　　“避难小屋安设好了，乔安负责留守小屋，其他人加持上‘抗寒结界’，组成先遣队，深入矿坑探索。” 　　“途中如果遭遇落单的霜蜥蜴，先遣队成员一起出手，迅速将之解决！” 　　“如果遭遇大群霜蜥蜴围攻，先遣队需果断原路折返，撤回避难小屋。” 　　“如果撤退遇阻，就要请克莱因大叔出手，施展‘任意门’，带着队友跳出包围圈。” 　　“先遣队撤回小屋过后，霜蜥蜴们很可能会追踪而至。” 　　“不用担心，避难小屋拥有无懈可击的力场护罩，霜蜥蜴的爪牙和超自然寒气，都无法伤害屋内的人们。” 　　“霜蜥蜴倘若围攻小屋，注定是徒劳无功。” 　　“在此期间，我们可以在屋里安心休息疗伤，养足精神，再找机会出去反杀一波！” 　　“就这样出击，诱敌，休整，反复循环……用不了一天工夫，咱们就能把矿坑里的霜蜥蜴全部消灭！” 第762章 清剿霜蜥蜴（Ⅰ） 　　海拉尔说完自己的计划，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大家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 　　“听起来是还不错，但是我很担心，霜蜥蜴会有那么傻吗？” 　　霍尔顿提出顾虑。 　　“当初咱们用这套战术杀蜘蛛很灵，那是因为蜘蛛智力低下，明知无法破坏小屋，还是会一波接着一波主动来送，如果霜蜥蜴吃亏过后长了记性，不再上当怎么办？” 　　“矿坑就是霜蜥蜴的巢穴，除非它们舍得逃离老巢，否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先遣队揪出来各个消灭，要么集结起来冲一波，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海拉尔信心十足地反驳，令霍尔顿无可争辩。 　　青冰矿坑再大，毕竟空间有限，克莱因和肖尔茨对坑道非常熟悉，很容易找出霜蜥蜴的巢穴。 　　霜蜥蜴被人堵在家门口猎杀，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不管它们情愿与否，的确只有海拉尔指出的那两条路可选。 　　而这两条路，全都通往灭亡。 　　乔安默默旁听同伴讨论，最后给出一个数据，从更为客观的角度，为海拉尔的战术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昨天在矿坑遭遇霜蜥蜴的时候，我曾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种魔兽的身体属性。” 　　“前后选取了六个样本，智力最高的一只霜蜥蜴，也只有6点智力属性。” 　　6点智力属性是什么水平？ 　　首先，肯定比野兽和变种蜘蛛聪明，但是，比人类就差远了。 　　以愚蠢著称的食人魔，差不多就是6点智力属性的水平。 　　听乔安分析霜蜥蜴智力水平过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凭霜蜥蜴这脑子，也就别指望它们能够识破海拉尔同学的奸计了。 　　海拉尔提出的作战方案，得到大家一致支持，接下来就要确定参加战斗的人选。 　　“避难小屋”，最多只能同时容纳十个人，这就限制了参战人数的上限。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再加上乔安收服的锁喉怪“咕噜”，这就占了半数名额。 　　矮人探矿队这边，克莱因和肖尔茨肯定要参战。 　　其它矿工的实力比他们逊色太多，而且缺乏魔法武器，多带三人也增加不了多少战力，反而是拖累。 　　乔安团队外加克莱因和肖尔茨这两个矮人，参战人选就这样决定下来。 　　一行六人，再加上锁喉怪咕噜，早餐过后就进入矿坑，展开清剿霜蜥蜴的作战行动。 　　肖尔茨对矿坑内部的地形最熟悉，建议乔安将“避难小屋”安置在他昨天遇袭的那座冰窟中央。 　　那里地势开阔，是三条隧道的交汇之处，附近还有许多较小的天然冰窟，就是霜蜥蜴们栖身的巢穴。 　　乔安开启导航罗盘，对照地图过后，确认肖尔茨所说的冰窟，的确很适合作为团队的据点，就跟随矮人朝冰窟所在的位置走去。 　　考虑到行进期间有可能遭遇霜蜥蜴袭击，除了不需要正面参战的乔安，团队中其他五名成员，都已经准备好了趁手的家伙。 　　奥黛丽的骑士盾和长剑，都是附魔武器。 　　霍尔顿的“幽默剑”和“滑稽枪”更不必说。 　　海拉尔的波刃巨剑，虽然不是魔法武器，但是海拉尔可以运用魔战士的职业能力，临时为巨剑附魔。 　　霜蜥蜴是寒系亚种生物，免疫寒冷伤害的同时，还具有火系弱点。 　　海拉尔充分利用霜蜥蜴的这一弱点，花费2点魔能，将波刃巨剑临时提升为+1炽焰巨剑，剑刃喷涌烈焰，宛如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这口炽焰巨剑，每次成功命中霜蜥蜴，都会造成双倍的火焰伤害。 　　巨剑的杀伤力，本来就是常见近战武器当中最强的，再算上附魔特效和双倍伤害，如果某只霜蜥蜴不幸挨上海拉尔全力一剑，最多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克莱因的全套装备，包括盾牌、甲胄、牛角头盔和战锤，都是魔法装备。 　　尤其克莱因的战锤，不仅可以用于近战，还能投掷出去，打击远处的敌人，并且自动返回主人手中。 　　这种“魔法飞锤”，是尼达维勒的矮人贵族们最为推崇的武器。 　　乔安故乡德林镇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也有一柄同款的魔法战锤。 　　论起辈分来，弗林特和克莱因算是表兄弟，只不过亲缘关系比较远。 　　肖尔茨是一位兼修近战和远射的10级矮人勇士，拥有两件附魔武器。 　　近战武器是一柄+1重型十字镐，远程攻击则依靠一杆施密特兵工厂出品的魔晶猎枪。 　　肖尔茨的猎枪具有“炽焰”特效，射出的子弹会在击中目标的刹那爆发出额外的火焰伤害，甚至会把目标点燃，最适合用来射杀霜蜥蜴这样的寒系魔兽。 　　前往中央冰窟的行程中，乔安他们先后两次遭遇霜蜥蜴袭击。 　　第一次来了两只，第二次来了一只，都毫无悬念的被当场击毙。 　　在这两次遭遇战里，霍尔顿和肖尔茨的两杆魔法枪，表现得最为出彩。 　　奥黛丽、海拉尔和克莱因三人以防御为主，把霜蜥蜴挡在前排，肖尔茨和霍尔顿在后面从容狙击，一顿乱枪就把霜蜥蜴轰得血肉横飞。 　　这两场战斗乔安都没出手，没有必要为这样的小场面浪费宝贵的法术位。 　　其它队友倒是趁机磨练了一下战术配合，三人近战，搭配两位枪手，阵容非常合理。 　　这个阵容，不仅能够保障自身安全，猎杀霜蜥蜴的效率也很高。 　　花了一个钟头，众人有惊无险的抵达预定地点。 　　肖尔茨重返昨天扑街的地方，摩拳擦掌，口口声声说要一雪前耻。 　　乔安在冰窟中央，还能看到昨天被他变身树人过后一脚踩碎的冰面。 　　破碎的冰面上，淡蓝色血迹犹存，裂痕依稀呈现出霜蜥蜴的轮廓。 　　当时被乔安一脚踩得镶进冰面的那只霜蜥蜴，昨天晚上就被他解剖，做成标本了。 　　除了乔安他们来时的路，还有与冰窟相通的两条隧道，远远传来霜蜥蜴的嘶吼。 　　这里是霜蜥蜴外出觅食的必经之地，随时可能受到大群霜蜥蜴围攻。 　　为免横生变故，乔安抓紧时间施法，在冰窟中央顺利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 第763章 清剿霜蜥蜴（Ⅱ） 　　众人相继进入“避难小屋”。 　　力场护罩将冰窟中弥漫的寒气隔绝在外，小屋内部温度适宜，大家都觉得很舒服，心里也多了几分安全感。 　　离开小屋之前，还要做最后的准备。 　　乔安花费了5道“神话之力”，分别为队友加持“抗寒结界”。 　　“抗寒结界”是一个2环法术，乔安的“神话之力”，却相当于3环法术位。 　　为了充分利用“神话之力”，乔安在施法的时候还额外附加了一个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 　　这样一来，“抗寒结界”的持续时间，就由原本的70分钟，延长到了长达7个小时！ 　　在此期间，奥黛丽、海拉尔、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即便近距离接触霜蜥蜴，也不会被其体内散发出的“冷冻灵气”所伤。 　　霜蜥蜴最厉害的两大法宝，就是“冰霜护甲”和“冷冻灵气”。 　　众人的魔法武器能够确保击穿“冰霜护甲”，“抗寒结界”则能屏蔽“冷冻灵气”。 　　霜蜥蜴的两大法宝全被废掉，只能依靠牙齿和爪子搏斗，战斗力大打折扣，比起幽暗地域随处可见的巨蜥，强不了多少。 　　做好战斗准备的五人离开“避难小屋”，乔安本人只能留守。 　　一旦他也离开小屋，法术就自动消解了。 　　不过，乔安也并非完全置身于战场之外。 　　他本人无法陪同队友作战，但是通过“视觉链接”，可以让咕噜带上自己的眼睛，前去旁观战况。 　　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运用“鹰眼术”，在前方交战地带设立一个隐形的观测点，即便足不出户，照样可以纵览战场全局。 　　肖尔茨，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一行五人，离开避难小屋不过两百码，对面冰洞里就传来嘶嘶怒吼。 　　走在最前面的克莱因连忙抬手，示意同伴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身在魔法小屋中的乔安，也通过咕噜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心弦不由得微微绷紧。 　　咕噜倒挂在光滑的冰墙上，瞪大眼睛，紧盯吼声传来之处。 　　心里盘算着，等一下主人的朋友们和大蜥蜴打起来，自己就有机会捡漏，出手偷袭，掐死个把蜥蜴，定能赢得主人的夸奖。 　　乔安通过“次级心灵连线”觉察到咕噜的心理活动，连忙发出心灵感应，勒令它打消这个作死的念头。 　　霜蜥蜴，那是你一个小小的锁喉怪惹得起的吗！ 　　这魔兽，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冰甲，脖颈尤其粗壮结实！ 　　就凭咕噜这小细胳膊，恐怕没有足够的力气掐死霜蜥蜴，万一被反咬一口，即便侥幸不死也得当场残废。 　　咕噜还是趁早躲在安全地带，老老实实地观战，别去给先遣队添乱。 　　乔安训斥锁喉怪的同一时间，三条肥壮的霜蜥蜴，陆续由冰窟窿里爬了出来。 　　一母两公，看上去是典型的霜蜥蜴家庭：体型短而壮硕、神情傲慢的是主母，一家之主，身旁还跟随着两名身材修长的情夫。 　　母霜蜥蜴，以贪婪而阴鸷的眼神，打量对面隧道中的人类和矮人。 　　在她眼中，这些擅自闯入自己地盘的家伙，都是送上门来的食物。 　　那两条公蜥蜴，为了在它们的“女神”面前争宠，兴奋地吐着信子，迫不及待发起攻击，由冰壁两侧飞快的攀爬过来，展开包抄。 　　母蜥蜴转动阴鸷的眼眸，脸上浮现一抹狡诈的意味。 　　她可不像自己的情夫那么莽撞。 　　对面那群人，手里都拿着散发出魔法灵光的武器，直愣愣地冲上去，免不了要吃苦头。 　　母蜥蜴以强壮的下肢和尾巴，撑起身躯，发力向上一跃，翻身贴上头顶冰壁。 　　以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姿态，朝闯入者头顶迫近，并于15尺外停下来。 　　母蜥蜴以倒挂姿态督战，同时向体外催发“冷冻灵气”，于无形中侵蚀闯入者。 　　当闯入者疲于抵挡两条公蜥蜴的猛攻，就会忽视来自头顶的寒流，不知不觉中被冻僵。 　　母蜥蜴算盘打得很精，然而她的歹毒用心，注定无法得逞。 　　先遣队全员有“抗寒结界”加护，根本不怕她体表辐射出来的寒流。 　　奥黛丽高举长剑，吟咏赞美太阳神的祷文，周身随之张开金色光晕，将身边的同伴全都笼罩起来，为大家加持1环“祝福术”，提升战力和士气。 　　霍尔顿清了清嗓子，高声吟唱一支蕴含着迷魂魔力的诗歌。 　　冲在最前头的那两条雄性霜蜥蜴，被他的歌声迷惑，相继停止冲锋，只顾出神聆听。 　　霍尔顿在高声歌唱的同时，向身旁同伴打出手势，示意先别出手攻击。 　　被歌声迷惑的霜蜥蜴，倘若受到攻击，立刻就会清醒过来，不再受“迷魂曲”的催眠。 　　霍尔顿拥有6个吟游诗人职业等级。 　　他所吟唱的“迷魂曲”，不仅能够使敌人暂时陷入出神状态，还有一个隐含的派生功能，就是“暗示术”。 　　霜蜥蜴听不懂霍尔顿的歌词，但是动人的旋律能够跨越语言障碍，同样打动霜蜥蜴的心弦。 　　年轻的诗人透过蕴含魔力的歌声，将猜忌的种子播撒到一头雄性霜蜥蜴心里，向它揭示如下事实： 　　如果它能干掉身边的同类，就会成为主母唯一的情夫，独享她的爱情。 　　两条雄性霜蜥蜴，平日里就没少为争风吃醋发生冲突，只是在母蜥蜴的弹压之下，不敢彻底撕破脸皮。 　　霍尔顿的歌声，仿佛魔鬼的低语，引燃一头公蜥蜴压抑许久的妒火，毫无征兆的一扭头，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狠狠咬住身旁那只正痴迷于霍尔顿的歌声、毫无防备的公蜥蜴。 　　被咬住脖子的公蜥蜴，疼得惊醒过来，拼命扭动身躯，试图甩开不知为何突然发疯袭击自己的同伴。 　　倒挂在穹顶冰壁上的母蜥蜴，发觉自己那两个情夫，不去攻击敌人，反而自相扭打起来，顿时又惊又怒，连声嘶吼，警告他们停止内讧，一致对外。 　　霍尔顿可不想让她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挑唆起来的“宫斗”大戏，维持专注吟唱的同时，抬手冲母蜥蜴放了一枪。 第764章 清剿霜蜥蜴（Ⅲ） 　　砰！ 　　枪声响起的刹那，母蜥蜴脸上爆开一团血花，怒吼立刻变成痛苦的哀鸣。 　　肖尔茨被这声枪响提醒，双手捧起大口径魔晶猎枪，瞄准母蜥蜴的脑袋扣动板机，又给她补上一枪！ 　　尼达维勒兵工厂出品的魔晶步枪，发射出的大口径铅弹，破坏力远胜手枪子弹。 　　步枪弹呼啸着轰在母蜥蜴头上，先将厚厚的冰甲击穿，而后掀开鳞片，嵌入血肉，爆开一大团炽热的魔法烈焰。 　　母蜥蜴连中两枪，伤上加伤，拖着一声长长的哀号由穹顶坠落下来，重重摔在结冰的地面上。 　　海拉尔高举巨剑冲了上去，乘着母蜥蜴摔的头发昏，一口气连劈两剑。 　　结附“炽焰”特效的巨剑，在昏暗的矿坑中挥出一片火云，砍得母蜥蜴脊椎骨断成三截，在烈火中垂死呻吟。 　　那两条被霍尔顿挑唆得互相撕咬的霜蜥蜴，惊觉心上人正在遭受致命打击，立刻恢复清醒，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朝海拉尔这边飞奔过来，试图从她剑下救出母蜥蜴。 　　“愚蠢的爬虫！给我滚回去！” 　　克莱因·火炉怒吼着抛出战锤，将冲在最前头的霜蜥蜴砸飞。 　　大地行者抬手接住自行飞回的战锤，脚下升起传送光辉，敦实的身躯化作一道扭曲的光影凭空消失。 　　被克莱因以飞锤击倒的霜蜥蜴，头破血流，陷入晕眩。 　　还没等它恢复清醒，身后已经开启一道任意门，大地行者一跃而出，双脚踏上蜥蜴脊背，高举战锤，如同暴风雨般狠狠砸向蜥蜴头颅。 　　砰！砰！砰！ 　　三记重击过后，霜蜥蜴头颅爆裂，鲜血喷溅而起，染红了克莱因的战锤。 　　仅剩的那条霜蜥蜴，先是向前冲出两步，吐信做出恐吓姿态。 　　当它发觉，对面那群人根本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神态，反倒是自己这边，一公一母两个同伴都被打翻在地，无力再起。 　　这种局面使它感到大事不妙，慌慌张张的想扭头逃回洞窟深处。 　　奥黛丽适时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喷出一道魔法烈焰，倏然划过霜蜥蜴脊背，爆发出令人目眩的灼热光辉。 　　1环圣武士神术“阳炎斩”，为奥黛丽这一剑额外附加一个能级的火属性伤害。 　　更可怕之处在于，“阳炎斩”在杀伤敌人的同时，还会将对方的身躯点燃，持续造成烧伤！ 　　霜蜥蜴是寒系亚种生物，天性畏火。 　　奥黛丽一记“阳炎斩”，砍掉它半条命。 　　剑刃喷发出的灼热魔力，更是将它的血肉点燃，浑身笼罩在熊熊烈焰当中，痛苦的满地打滚，却无力扑灭这形同附骨之疽的魔法火焰。 　　肖尔茨和霍尔顿，不约而同调转枪口，瞄准这条在火焰中拼命挣扎的霜蜥蜴。 　　两声枪响过后，最后一条霜蜥蜴也被击毙，僵直的身体停止挣扎，渐渐被魔法火焰烘出一股烤肉的香味…… 　　“这畜生的肉，差不多全熟了，闻起来还真诱人啊！” 　　肖尔茨扛着猎枪，咧嘴哈哈大笑。 　　自从开挖这座矿坑以来，他一直为霜蜥蜴的骚扰深感头痛。 　　昨天追赶伊芙琳的时候，还曾遭受霜蜥蜴袭击，差点就死在这里。 　　虽然获得营救，捡回老命，事后仍然觉得很丢脸。 　　肖尔茨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全都发泄出来，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克莱因扛着战锤，从头颅被他敲碎的那条霜蜥蜴背上跳下来，脸上也带着笑容。 　　“看来我们的战术卓有成效，休息一下，继续向前探索，还有更多霜蜥蜴等着我们去教训呢！” 　　“大叔，我们都不累，还是抓紧时间继续向前探索，免得乔安等急了！” 　　海拉尔反手将巨剑收入剑鞘，显得很轻松。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大家都没怎么发力，三条霜蜥蜴就扑街了，海拉尔甚至感到很不过瘾。 　　年轻人都不觉得累，克莱因也就不再耽搁了，带领众人踏过被霜蜥蜴鲜血染得一片湛蓝的冰面，继续向洞窟深处探索。 　　接下来的行程，渐渐变得艰难起来。 　　众多霜蜥蜴，由于矿坑里缺少足够的食物，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冰洞中休眠，从而降低能量消耗。 　　现在克莱因一行闯进它们的冬眠地带，大杀特杀，闹出的动静太大，冬眠中的霜蜥蜴相继被打斗声吵醒。 　　这些饥肠辘辘的魔兽，嗅到活人的气味，立刻全都兴奋得猛吞口水，纷纷爬出巢穴，参与到围猎克莱因等人的行动当中。 　　克莱因一行，在击杀三头霜蜥蜴过后，又遭遇了两波围攻。 　　第一次是四条霜蜥蜴，倒也不难解决。 　　时隔不久，围攻他们的霜蜥蜴，数量就暴增至七条！ 　　众人这次陷入苦战，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击杀五条霜蜥蜴，另外两条，见势不妙带伤逃走。 　　克莱因等人连番苦战，已经精疲力尽，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只能目送那两条霜蜥蜴逃走，无力追杀。 　　当他们还在血腥狼藉的战场上休息的时候，事态正在朝着更糟糕的方向急转直下！ 　　那两条被他们打跑的霜蜥蜴，过了没有十分钟，居然又神气活现的遛达回来。 　　在这两个家伙的身后，还跟随着一大帮子亲戚朋友。 　　好么，原来是组团寻仇来的！ 　　奥黛丽目测了一下，昏暗空旷的冰窟深处，闪烁着不下二十对暗红眼眸，宛如阴森的鬼火。 　　更令她深感不安的，是在这一大群霜蜥蜴的身后，还有一条特别庞大的黑影，正在迅速迫近过来。 　　那个巨大的怪物，体型相当于寻常霜蜥蜴四倍，从身影轮廓来看，多半是矿坑中所有霜蜥蜴一族的首领！ 　　低沉而又令人心悸的咆哮，如同滚滚雷鸣，由冰窟深处扩散出来。 　　奥黛丽身为圣武士，蒙受神恩庇护，脚踏“勇气光环”，哪怕面对巨龙也不会感到恐惧，倒是还沉得住气。 　　她身旁的海拉尔和霍尔顿，可不具备圣武士的勇气，听见霜蜥蜴族长怒吼，立刻被它身上扩散出来的“恐惧灵气”所慑，不由变了脸色，紧握武器的手掌也在微微颤栗。 第765章 气疗术 　　克莱因和肖尔茨，此时也都感受到冰窟深处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无形威压，不由对视一眼，面露惊诧。 　　如此强大的威压，只有首领级的怪物才会拥有。可见他们在矿坑中屠杀霜蜥蜴的行动，已经惊动了霜蜥蜴一族的老大，按捺不住怒火，亲自出来找场子了。 　　“伙计们，这里怪物太多，还有一只危险的大块头，咱们得赶紧回去！” 　　克莱因大声提醒同伴。 　　“没错！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咱们得尽快撤回避难小屋！” 　　奥黛丽也对当前局势做出与克莱因相同的判断。 　　一行五人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正在步步迫近，抢在霜蜥蜴族长带领大群子嗣包围上来之前，立马扭头开溜！ 　　沿着来时的路，朝乔安坐镇的避难小屋那边撒腿飞奔！ 　　众人争分夺秒撤退的关头，远在避难小屋的乔安，也已经透过咕噜的眼睛，觉察到局势紧迫。 　　乔安发出一道心灵感应，召唤咕噜返回避难小屋。过后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以精神力呼唤“神之泪”。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宝石，响应他的呼唤，自左手掌心浮现出来。 　　乔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拢五指，握住“神之泪”，从中抽取能量，将今天已经消耗的“神话之力”，重新补满。 　　等待了大约半个钟头，咕噜率先出现在乔安的视野中。 　　其后不久，乔安隔着单向透明的力场护罩，看到克莱因、肖尔茨和锡安姐弟的身影。 　　海拉尔落在队伍末尾，飞奔之际，时而回头张望一眼。 　　当其他同伴已经撤回小屋，海拉尔却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冰窟西侧的入口。 　　大群霜蜥蜴，正循着众人撤退时留下的足迹，由西侧入口蜂拥追来。 　　海拉尔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瞄准对面入口，轰出一发“火球术”。 　　魔法火球脱离海拉尔掌心，裹挟热浪，盘旋着飞向西侧入口，恰好撞上追在最前头的那群霜蜥蜴，立刻猛烈爆炸。 　　火球炸裂刹那发出的轰鸣，几乎将冰窟震垮，随之爆发出来的烈焰，将入口附近的霜蜥蜴尽数吞没，灼烧麟甲发出嗤嗤声响。 　　火球爆炸的回声还在冰窟中激荡，霜蜥蜴的哀鸣接踵而起。 　　海拉尔自己也被法术激起的冲击波殃及，像是被人使劲推了一把，不由自主飘了起来，以倒仰姿态，摔进避难小屋。 　　幸亏奥黛丽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搂住倒摔进来的海拉尔，使她得以避免一头撞进乔安怀里。 　　乔安环顾小屋，确认所有同伴都安全撤回，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叮嘱大家就地休息疗伤。 　　外出诱敌的五人当中，海拉尔和两位矮人受伤较重。 　　奥黛丽自行施展“圣疗”为海拉尔治愈外伤，霍尔顿则走向矮人，打算施法帮他们治疗。 　　肖尔茨摆手谢绝诗人的好意，径自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冥想状态。 　　霍尔顿正纳闷的时候，克莱因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做出解释。 　　“肖尔茨正在运用‘气疗术’，只要花上几分钟进行冥想，激发出自身体内储存的一口真气，这种程度的伤势不难自行治愈，你的治疗法术，还是留待更关键的时候再用吧。” 　　说完，克莱因自己也席地而坐。 　　如同肖尔茨那样闭目冥想，以“气疗术”自行疗伤。 　　乔安看出霍尔顿还有些许困惑，就接过克莱因的话题，接着向他介绍“气疗术”。 　　“‘气疗术’，是一种超自然能力。” 　　“除了战士职业，有些流派的武僧也擅长此道。” 　　“‘气疗术’使用的超自然能量，被称为‘气’或者‘真气’，是武者生命潜能的具现，并不依赖魔网。” 　　“‘气疗术’只能对自身施展，治疗轻度乃至中度外伤效果很好，至于重伤濒死者，几乎没有多余的生命潜能可供转化真气。” 　　“这种时候，‘气疗术’就很难发挥出多大作用，还是得依靠法术救治。” 　　“虽然有种种限制，但是‘气疗术’有一大优势，是所有疗伤法术都无法比拟的。” 　　“什么优势？”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新旧大陆，在很多方面都存在文化差异。 　　霍尔顿来自旧大陆的迦南王国，当地的超凡职业体系与新大陆不尽相同。 　　同样是战士职业，旧世界的战士，根本不懂“气疗术”这样的超自然能力，纯粹是靠强壮的体魄硬扛伤痛。 　　正因如此，霍尔顿对这方面的学识缺乏了解，对乔安的讲述也很感兴趣。 　　“治疗法术，每次施展都需要消耗对应的法术位，用光了法术位，当天之内就无法再次施展。” 　　“‘气疗术’不是魔法，当然不需要法术位。” 　　“施展‘气疗术’过后，只要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充分休息，消耗掉的那一口真气，就能重新凝聚起来，用于再次施展‘气疗术’。” 　　乔安望向正在冥想的克莱因和肖尔茨。 　　两个矮人的呼吸都保持着特定的节奏，舒缓绵长。 　　每次呼出胸腔的气体，都泛起淡淡的金光。 　　与此同时，他们的外伤也在迅速止血愈合。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产生联想。 　　既然“气疗术”是一种超自然力量，按理说也应该有对应的魔力印记。 　　但是“气疗术”并不依赖魔网，运用的是人体自身生命潜能凝炼而成的真气，继续沿用“魔力印记”这个说法就不恰当了，或许应该称之为“真气印记”。 　　乔安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倒是有意进行一番深入的研究。 　　可惜，小屋外传来的嘶吼和敲击声，使他意识到现在不是搞学术研究的好时机，还有更紧迫的事等待他去处理。 　　乔安转身走到力场护罩跟前，向外观望。 　　大群霜蜥蜴，已经追踪到避难小屋附近。 　　猎物突然消失在这顶半球形的玻璃罩子内部，使霜蜥蜴们深感诧异。 　　总共二三十条霜蜥蜴，将避难小屋团团包围，试图寻找入口。 　　当它们确认没有现成的入口可供通行，索性壮着胆子爬上屋顶，有的脸颊紧贴屋壁，试图向屋内窥探，有的则以利爪抓挠屋壁，试图撕开一道裂口。 第766章 霜蜥蜴族长（Ⅰ） 　　爬上“避难小屋”的霜蜥蜴，越来越多，乳白色肚皮连成一片，几乎填满乔安的视野。 　　在这样的局面下，等到克莱因他们伤势康复，养足了精神，恐怕难以冲出被霜蜥蜴重重阻塞的避难小屋。 　　就算勉强冲出去，也将立刻陷入重围，那还不如不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屋里的人们，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与霜蜥蜴比拼谁更有耐心。 　　一直熬到大部分霜蜥蜴耐心耗尽，主动撤离小屋所在的冰窟，才有机会出门反击。 　　这个策略很稳妥。 　　但是，乔安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宝贵，不耐烦就这么一直干耗着。 　　既然霜蜥蜴不肯离开，还趴在屋顶，肆无忌惮地甩着尾巴，打起盹来，乔安觉得不如主动出击，运用法术给这群愚蠢的大爬虫一点颜色瞧瞧。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小片风干的火腿皮，握在手中。 　　乔安腾出左手，打出一串娴熟的手势，同时吟咏2环“燃油术”的施法咒文。 　　“Purea！”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没有忘记为其附加超魔技艺“法术越障”，隔着力场护罩，在小屋外创造出一大片燃油。 　　黑乎乎的燃油，如同一阵急促的暴雨洒落下来，淋在那些趴在屋顶的霜蜥蜴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黑色降雨，在蜥蜴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不过它们很快就发现，淋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油脂，除了有些粘稠，倒也没什么妨害，就懒得理睬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爬虫。” 　　乔安见状暗自冷笑，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用于施放第二个法术。 　　他抬起双掌，按住力场护罩，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向外侧张开。 　　“ure！” 　　乔安以冷酷的语调，吐出一句象征“灼热”的咒文，附加“法术越障”的“神话燃烧之手”，应声发动！ 　　十束明亮到近乎洁白的烈焰，自指尖喷涌而出，越过力场护罩，展开一大片火幕。 　　半径长达三十尺的扇形火幕，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将屋外那群毫无防备的霜蜥蜴全都笼罩在内，造成烧伤的同时，顺带点燃它们身上附着的燃油。 　　“神话燃烧之手”，再加上“燃油术”，合计造成9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再算入霜蜥蜴天生畏火的弱点，伤害翻倍，达到恐怖的18个能级，足以杀死一头成年霜蜥蜴！ 　　扇形火幕扫荡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下十头霜蜥蜴，先被“神话燃烧之手”灼伤，继而被点燃，浑身冒火，纷纷自屋顶跌落下去，倒地翻滚，哀嚎挣扎。 　　最终，全都难逃被活活烧成焦炭的命运。 　　由屋内突然喷发出来的火幕，给聚集在小屋附近的全体霜蜥蜴，造成极大惊吓。 　　现在这些魔兽终于意识到，面前这层魔法塑造的墙壁只会阻挡自己，却不妨碍屋里的施法者攻击它们。 　　那些侥幸逃过火焰灼烧的霜蜥蜴，全都飞快地远离小屋。 　　小屋周围，原本挤满霜蜥蜴的地带，此时已经清空出来。 　　只有那些被乔安施法点燃的霜蜥蜴留在原地，还在熊熊烈火中做最后的挣扎。 　　乔安透过力场护罩，看到大群霜蜥蜴正在后撤，但是它们并没有逃得太远，似乎心存犹豫，还在观望。 　　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乔安决定，再给它们点颜色瞧瞧。 　　低声吟咏施法咒文，乔安抬起右手，隔着力场护罩，指向一具正在燃烧的霜蜥蜴尸体。 　　“Lumbor！” 　　屋外魔网急剧变动，被乔安选定为施法素材的那具霜蜥蜴尸体，身上的火焰陡然转化为一片炽烈的闪光。 　　法术越障，2环烟火术！ 　　徘徊在小屋周围的霜蜥蜴，冷不防遭受强光辐射，全都被刺伤眼睛，暂时陷入失明。 　　“避难小屋”也处在“烟火术”的波及范围之内，好在力场护罩自带过滤强光的功能。 　　透射进屋内的光照受到削弱，不会对乔安自身以及身旁的同伴造成伤害。 　　乔安看到屋外霜蜥蜴集体失明，大多将头埋在地上，痛苦嘶吼，便趁机取出一片黑玛瑙，配合“法术越障”施放“法师幽冥掌”。 　　“Faire！” 　　象征灵魂的咒语，在小屋内回荡。 　　与此同时，屋外魔网被这句咒文引导出高浓度的负能量，凌空凝聚出一只漆黑的巨掌。 　　乔安目光专注，以一丝精神力遥控巨掌，抓起就近一只霜蜥蜴，充当流星锤，狠狠砸向另一只无法睁眼的霜蜥蜴。 　　砰！ 　　两只霜蜥蜴头颅碰撞，鲜血迸射，一并陷入昏迷。 　　黑色巨掌提起那只半死的霜蜥蜴，凌空轮得好似大风车，不断砸向附近其它霜蜥蜴。 　　骨肉碰撞的闷响，仿佛擂鼓。 　　密集的鼓点当中，间杂着霜蜥蜴惊恐而又痛楚的悲鸣。 　　一口气砸了十多下，乔安发觉掌中充当武器的霜蜥蜴已经血肉模糊，四分五裂，便遥控巨掌，将这具破碎的尸体抛开，就地抓起另一条霜蜥蜴，当做更为趁手的武器。 　　全新的血肉流星锤，再次被冷酷的魔掌挥舞起来，伴随破风呼啸，劈头盖脸砸向那些双目失明、无从躲闪的霜蜥蜴。 　　血腥的殴打，一直持续到霜蜥蜴们相继摆脱“烟火术”造成的刺激，勉强睁开流泪不止的眼睛，惊恐发觉身边同类已经所剩无几。 　　“避难小屋”周围，一片血腥狼藉。 　　惨遭黑色巨掌痛打的霜蜥蜴，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全都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有的已经断气，有的还在血泊中呻吟。 　　这惨不忍睹的场面，给幸存的霜蜥蜴造成极大心理阴影，争相夹着尾巴逃离冰窟。 　　然而并非所有霜蜥蜴都被吓跑。 　　冰窟深处传来怒吼，迅速由远及近，一头格外庞大的霜蜥蜴，径直冲了过来。 　　这壮硕的怪物，几乎将冰窟入口撑破，身上凝结的冰甲棱角分明，俨然一头冰蓝色剑龙！ 　　“这家伙，就是矿坑里全体霜蜥蜴一族的首领吗？” 　　乔安盯着屋外那头暴躁的母兽，暗自猜测。 第767章 霜蜥蜴族长（Ⅱ） 　　霜蜥蜴族长六足齐动，迅速迫近避难小屋。 　　隔着一层力场护罩，乔安都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从这怪物尖牙利爪泛动的灵光来看，其天生武器同时也是魔法武器，说不定具有破坏力场护罩的属性。 　　心生警觉的刹那，乔安立刻作出反应，以意念遥控“法师幽冥掌”，阻挡狂奔过来的霜蜥蜴族长。 　　漆黑的巨掌握成拳头，如同一发呼啸出膛的炮弹，重重砸在霜蜥蜴族长脸上，顿时鼻血迸射。 　　迎面挨了如此沉重的一拳，霜蜥蜴族长停下脚步，晃了晃发昏的脑袋，被鲜血染红的眼眸，射出倍加凶残的光芒。 　　乔安以意念拉回“法师幽冥掌”，打算蓄满力道，再次挥出重拳。 　　这一次，霜蜥蜴族长可没有傻等着挨打，突然原地转身，奋力甩动粗壮的尾巴！ 　　破空轰过来的黑色巨拳，像是一颗遭到截击的网球，被霜蜥蜴族长一尾巴狠狠抽飞。 　　“法师幽冥掌”的遥控距离，是有限度的。 　　乔安加强精神控制，总算抢在“法师幽冥掌”被抽得飞出最大遥控距离之前，使之停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顾得上松口气，霜蜥蜴族长已经咆哮着追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那只好不容易才获得制动的黑色大手，绝不撒口！ 　　霜蜥蜴族长满口利齿死死咬住“法师幽冥掌”，竟然使约束负能量的力场结界发生扭曲，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乔安的意念，与“法师幽冥掌”紧密相连。 　　后者承受的压力，完全映射到他本人身上，只不过由物理层面的压力，转换成了同等强度的精神压力。 　　剧烈的头疼，使乔安感到意识渐变模糊，仿佛自己的脑袋正在遭受霜蜥蜴族长啮咬。 　　他很清楚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自己很快就会失去对“法师幽冥掌”的控制，并且会因魔力反噬受到精神冲击。 　　此时，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注意到屋外正在发生的激烈搏斗。 　　他们的视线先是被那头凶悍的霜蜥蜴族长吸引，看到乔安遥控的巨掌被这怪物咬住，便都不约而同回过神来，向乔安投去关切的目光。 　　同伴的视线，似乎给乔安带来些许鼓励。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平静，屈膝席地而坐。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见此情景，相顾茫然，不懂乔安突然坐下是什么用意。 　　他们顾不上深思这个问题，因为紧接下来，乔安的神态变得非常古怪。 　　少年法师的左眼，像是失去了焦点，先是急剧扩张，接着又迅速收缩，瞳孔异常明亮，宛如夜幕中的一点寒星，黑暗中的一团火光。 　　就在众人为乔安感到担心的时候，这位少年法师已经进入玄妙的“分神”状态，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两部分，各自对应一个独立的人格。 　　乔安以“主人格”维持“法师幽冥掌”，勉力对抗霜蜥蜴族长齿间逐渐增强的压力；同时以“副人格”控制自己的身体，取出一把铁粉作为施法素材，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 　　“Turcafinwe！” 　　乔安以“副人格”吟咏启动咒文，洒在身上的铁粉爆发出一片金色光辉，将自身笼罩起来。 　　在魔法灵光的照耀下，乔安的体型急剧膨胀，不出三秒，身高就增大至原本的四倍！ 　　直到此刻，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才恍然醒悟，乔安在施法前为何先要坐下来。 　　在“神话变巨术”的作用下，乔安的个头已经超过20尺。 　　如果他在施法过程中处于站立姿态，免不了一头撞上“避难小屋”的天花板！ 　　随着体型的膨胀，乔安的力量属性也额外获得4点提升，算上自身原有的力量，以及“法师幽冥掌”的加成，综合力量属性达到24。 　　这种程度的力量，与霜蜥蜴族长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但是，乔安施展“神话变巨术”，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获得这4点力量。 　　在他自身体型变大的同时，受他遥控的“法师幽冥掌”也同步增大，与原本的尺寸相比，膨胀了四倍！ 　　三维尺度都变大四倍，意味着“法师幽冥掌”的体积变成原本的64倍！ 　　霜蜥蜴族长的嘴巴虽大，却无法容纳急剧膨胀64倍的黑色巨拳，整个口腔转眼就被撑得鼓胀起来。 　　首先是上下牙膛不堪重负，牙齿被顶得纷纷折断。 　　接着承受不住压力的是嘴角。 　　腮部肌肉超出弹性极限，两道裂痕由嘴角朝耳根方向迅速延伸，鲜血顺着伤口淋漓流淌。 　　霜蜥蜴族长惊骇至极，拼命张大嘴巴，向后缩头，试图吐出口中不断膨胀的巨大拳头。 　　乔安无声冷笑，遥控巨掌，紧抓住这怪物的舌头不撒手。 　　霜蜥蜴族长陷入极度痛苦的两难境地。 　　如果继续挣扎，舌头必将被巨掌连根扯断，它也就离死不远了；如果放弃挣扎，结果还是一样，迟早会被口中持续膨胀的巨掌撑爆头颅。 　　就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巨掌终于停止膨胀，达到体积极限。 　　此时，霜蜥蜴族长的嘴巴，已经被撑得脱臼。 　　上下牙膛撑开一个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巨大钝角，看上去既恐怖又滑稽。 　　在这种状态下，霜蜥蜴族长别说咬人，就连喘气都变得非常艰难。 　　乔安没有就此放过它。 　　持续催发“分神秘术”，一口气抽取5道神话之力，全都用来施展1环奥术“电爪”。 　　施法的同时，乔安还运用“神话大法师”特有的道途能力“能量替代”，将“电爪”的元素属性切换成火属性。 　　能量替代，不会改变法术原有的杀伤力。 　　不过相比“电爪”，“火爪”能够对天性畏火的霜蜥蜴族长造成双倍的杀伤！ 　　“电爪”这样的法术，正常情况下只能通过肢体接触来传递。 　　但是，“法师幽冥掌”就好比乔安肢体的延伸。 　　当他完成施法准备，意念一动便将指尖迸发出的火元素能量，传导到远在小屋之外的巨掌之上。 　　漆黑的五指，粗大宛如旗杆，深深插入霜蜥蜴族长喉咙，指尖随之喷发出炽烈的火焰！ 　　噗！噗！噗！噗！噗！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于短短三十秒内，冲着霜蜥蜴族长的嘴巴，连怼了五发“火爪”！ 　　五道法术爆发出的魔力，汇聚成灼热的洪流，全都灌入这怪物腹内，没有一丝火星泄露出来。 第768章 恐惧灵气 　　每当黑色巨掌喷发烈焰，霜蜥蜴族长腹中总会传来一声沉闷的爆鸣，身躯随之剧烈扭动。 　　被巨掌塞住的喉咙，连一丝最微弱的惨叫都无法发出。 　　五记“火爪”，记记附加双倍火系伤害，伤害总量高达50个能级！ 　　这谁顶得住啊？！ 　　当乔安释放出最后一记“火爪”，霜蜥蜴族长已经两眼翻白，停止了挣扎。 　　乔安遥控巨掌，轻轻一挥，甩开已经瘫软的尸体。 　　霜蜥蜴族长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避难小屋”门外。 　　脱臼的嘴巴，依旧大张。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有刚结束冥想的克莱因和肖尔茨，都站在力场护罩跟前，愕然注视着屋外那具庞大的尸体。 　　透过霜蜥蜴族长敞开的喉咙，隐约可见腹中碳化闷燃的内脏，闪烁着暗红的火光，一缕焦烟自尸体口中袅袅升起。 　　连续的高强度施法，再加上“分神秘术”造成的精神负担，乔安在击杀霜蜥蜴族长过后，已是心力交瘁，累得几乎无法继续维持“法师幽冥掌”。 　　海拉尔、锡安姐弟、克莱因和肖尔茨，为乔安兼具暴力与华丽的施法风格深深震撼，直到小屋外的霜蜥蜴全都逃光，才相继回过神来。 　　“乔安，你可真够变态的！” 　　“仅凭一个人的法力，杀了不下二十头霜蜥蜴，这其中还包括一头最凶残的霜蜥蜴首领！简直太疯狂了！” 　　霍尔顿禁不住连声惊叹。 　　“乔安一个人，只花了短短五分钟，屠杀的霜蜥蜴数量，就抵得上咱们五个人辛苦一上午的成果。” 　　海拉尔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施法者，施法等级也都差不多，怎么实力差距就这么大咧！” 　　奥黛丽发觉乔安脸色苍白，额头汗水淋漓，正坐在地上闭目冥想，恢复精力，连忙摆手示意弟弟和海拉尔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乔安冥想。 　　海拉尔和霍尔顿相视一眼，吐了吐舌头，都不敢再出声。 　　奥黛丽放轻脚步走到乔安身后，抬手搭在他肩头，指尖涌现一缕洁白柔和的圣光。 　　公主殿下的“圣疗”，除了疗伤和治病，还兼有缓解身心疲劳的功能。 　　乔安在精疲力竭、精神涣散的关头，获得“圣疗”抚慰，立刻感到通体舒泰，精神为之一振。 　　小屋外，那只悬在空中的黑色巨掌，原本已经呈现出崩溃的态势，负能量冲破力场约束，不断向外逸散。 　　随着负能量浓度降低，手掌的质感渐变虚幻，色彩也由漆黑蜕变为灰色。行将瓦解的关头，乔安获得奥黛丽的治疗，重振精神，使“法师幽冥掌”得以避免崩溃，恢复原本状态。 　　奥黛丽发觉乔安的脸庞重现血色，神态也变得平和，暗自松了口气。 　　移开搭在他肩头的手掌，转身对海拉尔、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说： 　　“乔安已经帮咱们解决掉大部分霜蜥蜴，其中包括那头最强的霜蜥蜴族长。” 　　“现在，矿坑里残存的霜蜥蜴所剩无几，而且斗志涣散，已经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既然大家都已经休息好了，不如趁热打铁，出去追杀残余的霜蜥蜴，争取在今天结束前，将矿坑内部的霜蜥蜴清剿干净。” 　　奥黛丽的倡议，得到全体队友支持。 　　迅速整理好武器装备，一行五人离开避难小屋，循着血迹，追踪那些被乔安吓跑的霜蜥蜴。 　　大家都不想打扰乔安休息，临行前也没有向他道别。 　　不过，乔安还是注意到了同伴的举动，以心灵感应吩咐咕噜跟了上去，以便随时查看战斗情况，必要的时候好出手支援。 　　接下来的战斗，就像奥黛丽预测的那样。 　　矿坑里残存的霜蜥蜴，目睹族长惨遭轰杀的场面，全被吓破胆，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奥黛丽等人途中遭遇的霜蜥蜴，只是一些散兵流勇，很容易就解决了。 　　相比战斗，更麻烦的反而是设法找出那些躲藏在冰穴深处瑟瑟发抖的霜蜥蜴。 　　乔安通过咕噜的眼睛，追踪同伴动态。 　　观察了一段时间，发觉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把视角切回本体，视线落在屋外那具已经僵硬的庞大尸体上。 　　反正闲来无事，乔安决定研究一下霜蜥蜴族长的尸体，看看与普通霜蜥蜴相比，有什么差别。 　　他遥控“法师幽冥掌”，将尸体拖进小屋，而后以针管抽血，搭配4号卢恩符文进行“血液解读”。 　　结果不出所料，霜蜥蜴族长的血液中，总共解读出三组魔力印记。 　　前面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增强版的“冰霜护甲”和“冷冻灵气”。 　　与普通霜蜥蜴的同类能力相比，霜蜥蜴族长的冰甲更为厚实坚硬，提供的防御力当然也更强；其“冷冻灵气”的辐射范围也更大，对半径60尺内敌对生物造成的伤害，两倍于普通版“冷冻灵气”。 　　霜蜥蜴族长的第三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普通霜蜥蜴所不具备的超自然能力——“恐惧灵气”。 　　拥有“恐惧灵气”的怪兽，要么是巨龙那样的上古生物，要么是某一生物族群的首领，比如当初乔安在野猪岛上猎杀的那头“剃刀之王”。 　　霜蜥蜴族长，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不同生物的“恐惧灵气”，虽然效果都是使敌人陷入恐慌，但是在某些细节方面，比如灵气的辐射范围，不尽相同。 　　霜蜥蜴族长的“恐惧灵气”，辐射半径长达120尺，与“剃刀之王”差不多是同一个水平。 　　乔安将“恐惧灵气”的魔力印记，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魔力印记，等他结束探险任务，返回学校就能立刻派上用场。 　　有一个名气很大也很实用的3环死灵系奥术，就叫“恐惧术”。 　　成功释放“恐惧术”的刹那，对面30尺锥形范围内的敌人，身心都将遭受负能量冲击。 　　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被强烈的恐惧感俘获，吓得落荒而逃，甚至两脚瘫软，无法动弹。 第769章 矮人的酬谢 　　根据以往的研究经验，乔安确信“恐惧灵气”的魔力印记，与3环“恐惧术”的法术构型，肯定有很多相似之处。 　　考虑到“恐惧灵气”无论影响范围还是持续时间，都比“恐惧术”更强，如果以“恐惧术”当做参照物，那么“恐惧灵气”的魔力能级，至少相当于4环法术，甚至有可能更高。 　　当然，这些推测都是建立在霜蜥蜴族长这一独特个体基础之上。 　　换成其它怪物，哪怕同样具有“恐惧灵气”，其魔力能级未必就等效于4环法术。 　　奥黛丽一行五人，在矿坑里整整转悠了四五个钟头，直到“抗寒结界”即将失效，才原路反回。 　　这次出击，收获甚丰。 　　矿坑里残存的霜蜥蜴，基本上被消灭干净。 　　从今往后，矮人们可以不受妨碍的在矿坑里进行勘探工作。 　　众人返回避难小屋的时候，乔安已经完成对霜蜥蜴族长的解剖研究，尸体也已经制成标本，收进背包。 　　此行任务大功告成，众人卸下压力，心情都很舒畅，在小屋里烧水煮茶，一边休息，一边喝茶聊天。 　　既然霜蜥蜴一族已经被剿灭，众人的话题，很自然地扯到乔安团队与矮人探矿队的利益分配上。 　　海拉尔可不是一个羞于谈钱的人，迫不及待地吆喝起来。 　　“克莱因大叔！我们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现在该轮到你表示诚意了！” 　　“废话不多说，我们可以从这座青冰矿坑当中获得多少金钱收益？” 　　“小姑娘莫要心急，大叔绝不会亏待你们，至于矿坑的权益，且听我从头说起。” 　　克莱因组建的这支团队，只负责勘探矿脉，并不会亲自采掘和经营矿山。 　　根据他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签订的合同，克莱因团队发现矿脉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探明储量。 　　然后根据储量估算出这座矿山的总价值，再根据矿产总值估算出采矿权的大体价值。 　　接下来，克莱因必须按照合同上的规定，将采矿权卖给殖民公司下属的矿业集团，拿到一大笔现金酬劳。 　　团队分红过后，再去探寻新的矿脉。 　　这个交易流程，说起来简单，其实相当复杂。 　　最复杂的环节，就是如何恰当地为一座矿山的采矿权定价。 　　“采矿权”，本质上是一种“期权”。 　　如果按照一般的期权模型为采矿权定价，计算起来相当复杂！ 　　采掘业毕竟不同于金融业，干这一行的矮人老哥，大多厌恶跟复杂的数学公式打交道。 　　为了降低计算采矿权价值的难度，新大陆的矿产采掘业界，多年来奉行一则约定俗成的经验公式： 　　一座矿山的采矿权，其贴现价格大体相当于已探明矿产总价值的120。 　　这样计算起来就非常简单了。 　　克莱因团队的勘探结果表明，这条矿脉中储藏的青冰，如果全部开采出来，总价值不低于200万金杜加。 　　乔安运用“导航罗盘”，对青冰矿脉的储量进行过核查，得出的数据与矮人探矿队的勘探结果大体相符。 　　既然双方对矿产估值达成共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把矿产估值带入经验公式，稍加计算即可知，矮人探矿队卖掉青冰矿的采矿权，至少可以获利10万金杜加！ 　　克莱因直截了当的提出，用4磅魔晶买断乔安团队对青冰矿山的权益。 　　这个报价绝对称得上慷慨，就连财迷心窍的海拉尔都挑不出毛病。 　　反倒是平日里显得淡泊名利的乔安同学，就在双方准备举杯庆祝达成协议的关头，又提出一个附加条件。 　　“克莱因先生，我想挖掘一块青冰，带回学校，作为研究魔法和炼金术的素材。” 　　“这当然没问题！乔安老弟，只要你搬得动，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矮人爽快地大笑。 　　乔安也不跟他客气，跑到一段露天矿脉跟前，以“法师幽冥掌”充当挖掘工具，刨出一大块青冰。 　　称了称分量，大约六百多磅。 　　青冰硬如钢铁，密度却与普通冰块相仿。 　　六百多磅的一大块青冰，体积着实不小。 　　为了方便携带，乔安对着青冰施放3环“缩物术”。 　　转眼间，硕大的冰块缩小为原本体积的六十四分之一，变成一块青色立方体，边长约有7寸，可以很轻松的塞进背包里。 　　乔安采掘青冰的时候，克莱因又连续施展“任意门”，在矿坑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漏网的霜蜥蜴才放心。 　　众人离开矿坑，在矮人营地度过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乔安他们在营地吃过早餐，与克莱因大叔道别过后，就要结束为期半个月的探险之旅，集体传送回出发时的营地。 　　乔安手里有两张“传送术”卷轴。 　　一张是他和同伴集资买的，还有一张是在锁喉怪巢穴获得的战利品。 　　乔安看到第二张卷轴，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奥黛丽见他停下施法动作，拿着卷轴皱眉出神，就关切地问了一句。 　　“乔安，你有心事？” 　　“我在想，离开幽暗地域之前，要如何安置咕噜才妥当。” 　　乔安轻声回答。 　　咕噜这会儿正在矿石堆里享用早点。翻开石块，发现蝎子、蜈蚣、毒蛇之类小动物，一把抓起，塞进嘴里嚼的咯咯响，一脸享受的样子。 　　奥黛丽回头看了锁喉怪一眼，脸上难掩嫌恶。 　　“锁喉怪秉性邪恶，留着他迟早是个隐患，不如斩草除根。” 　　奥黛丽压低嗓音规劝道。 　　她对咕噜的态度，完全符合“除恶务尽”这一深受圣武士推崇的原则。 　　乔安却还有些犹豫，实在不忍对追随自己多日的咕噜痛下杀手。 　　奥黛丽看出他的心事，神色转为严厉。 　　“如果你不杀咕噜，反而给它自由，就等于放纵它的邪恶天性，万一将来有人被咕噜杀害，你本人也是间接的帮凶，难辞其咎！” 　　乔安听得变了脸色。 　　他心中那杆理性与情感的天平，受到奥黛丽影响，渐渐偏向理性而冷酷的一方。 第770章 咕噜的命运 　　“乔安，如果你不忍亲自动手，就把咕噜交给我，我会把它带到远处解决掉，保证不会让它感受到痛苦。” 　　奥黛丽语调温柔，话语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体谅。 　　乔安很感激她的体谅，却忍不住把自己带入到咕噜的立场。 　　温柔体谅的话语犹在耳畔回荡，却变得那么冷酷，那么残忍。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海拉尔和霍尔顿走了过来，随口打听他和奥黛丽在聊什么。 　　听乔安道出这个左右为难的问题，海拉尔和霍尔顿，立刻给出两种不同于奥黛丽的见解。 　　海拉尔基本认同奥黛丽对咕噜的看法，也觉得不应该放任天性邪恶残忍的锁喉怪回归幽暗地域。 　　但是，她不认为杀掉咕噜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一来于心不忍，二来纯属浪费。 　　“与其杀掉咕噜，还不如把它带回学校，作为活体标本，卖给奥法研究院有兴趣研究这种异怪的教授。”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亲手杀死咕噜，还能赚一笔钱。” 　　“财迷姐，你可闭嘴吧！赚这种昧心钱，你就不怕遭报应？” 　　“还有我姐，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霍尔顿完全不同意海拉尔和奥黛丽对于咕噜的处置态度，情绪甚至有些激动。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认同姐姐和海拉尔对咕噜所持的偏见，更不认为她们有权处置咕噜。 　　“无论咕噜本性如何，毕竟曾与咱们并肩作战，还帮了不少忙，你们怎么忍心杀害自己的战友，甚至还想把它卖掉换钱，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年轻的诗人愤然瞪了姐姐和海拉尔一眼，转身对乔安说： 　　“我觉得，你应该还咕噜以自由，至于它将来的命运会怎样，变得更好，变得更坏，或者维持现状，应该由它自己去决定。” 　　“霍尔顿！这种幼稚可笑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奥黛丽冷冷驳斥弟弟的倡议。 　　“咕噜只是暂时服从乔安的命令，而乔安不可能永远控制咕噜。” 　　“如果放它自由，使它回到原本的生存状态，我敢说，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忘记乔安，凶性复萌，这不就等于放纵邪恶吗？” 　　霍尔顿还想反驳，却被乔安抬手阻止。 　　关于如何处置咕噜，他的三个好友，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分别从自己的理念出发，为他提供了三种不同的思路。 　　他们三个人的理念差别极大，三种见解的分歧，更是大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与其听他们争吵不休，乔安觉得，还不如遵循自己的本心，按照自己认为最恰当的方式处置咕噜。 　　拿定主意以后，他吹了声口哨，把咕噜唤到自己跟前。 　　锁喉怪抬头望着主人，继而视线扫过主人的三位好友，在他们的脸上，发现各不相同的神态。 　　以咕噜的智力水平，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眼中不由浮现困惑。 　　乔安轻声吟咏施法咒文，抬手在咕噜额头上轻轻一拍，打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秘法印记”。 　　施法过后，乔安沉声向它做出警告。 　　“从今天开始，你将重获自由，但是你要记得，今后不得主动袭击人类，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无论你躲到哪儿，我都有办法找到你，也能辨别出你所说的每一句谎话，所以，你最好牢记我的警告！” 　　咕噜被他声色俱厉的呵斥，吓得浑身打颤，连连点头，发誓遵守戒律。 　　乔安叹了口气，脸色有所缓和。 　　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咕噜迟疑着向后挪动脚步，走出很远，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似乎依依不舍，然而终究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乔安遥望咕噜远去的方向，心头怅然若失。 　　霍尔顿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乔安，你肯释放咕噜，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刚才对咕噜的警告，措辞不太妥当。” 　　“你要求咕噜不得主动袭击人类，用心是好的，但是这对咕噜而言，未免有失公允。” 　　“想想看吧，我的朋友，虽然咱们都是人类，但是必须承认，人类不见得全是好人，正如地下世界的非人生物，比如咕噜，也不见得都该死。” 　　“你要求咕噜不得主动攻击人类，就使它处于一个被动承受人类攻击的不利地位，这将使它的生存变得更加艰难……” 　　乔安不想再听诗人说下去，抬手打断他的话茬，面无表情的做出答复。 　　“霍尔顿，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对我毫无意义。” 　　“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道德家，我的原则很简单，只是在不违背良知的前提下尽量避免麻烦。” 　　“至于别的问题，比如公平与自由，正义与邪恶……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顾全不了那么多大道理。” 　　…… 　　3月31日，上午。 　　太古深渊，矿区营地。 　　洛克先生坐在一张简易的办公桌前，正在埋头写写画画。 　　办公桌四周，围着二十多个大学生，全都穿着野外探险制服。 　　半个月来，这些年轻人一直在深渊中探索。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矿脉或者生物标本，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长时间缺乏光照，脸色都显得有些憔悴。 　　好不容易熬到实习截止日，多数实习生一大早就返回大本营，将探险期间采集的标本，绘制的地图，呈交洛克先生审核，指望能够多赚几个实习积分。 　　洛克先生把各个探险小队收集到的资料汇总在一起，匆匆浏览了一遍，眼中难掩失望。 　　以他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些学生收集回来的资料，坦率的说，没有多大价值，无非是把前人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但是，洛克先生并没有把失望的情绪表露出来。 　　年轻人需要时间来成长，对待他们理应宽容一些，多一些耐心。 　　退一步说，虽然这次探险收获不大，至少学生们积累了经验，更重要的是平安归来。 　　没有什么比安全更宝贵。 　　只有在险恶的地底世界生存下来，年轻的学生们才有机会成长进步。 第771章 探险归来 　　大多数参加本次探险实习的学生，唯一拿的出手的战绩，就是参与剿灭了骚扰矿区的狗头人匪帮。 　　凭这项功绩，他们可以赚得2个实习积分。 　　2个积分，在校园内的购买力，相当于200金杜加。 　　对家境殷实的大学生而言，冒着死亡的风险，没日没夜辛苦半个月，赚到200金杜加，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但是，这毕竟是他们亲手赚取的第一笔收入。 　　总的来说，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开始，值得他们开心一下。 　　洛克先生把学生们汇报上来的资料整理完毕，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 　　常年在太古深渊中工作的人，大多锻炼出一项特殊的本领，对阳光非常敏感，能够根据轻微的光线变化，估测出当前的时间。 　　天色昏沉沉的，如果用地表世界的光照水平来衡量，差不多是黄昏时分。 　　但是在太谷深渊，这就是一天中光照最强烈的正午时段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如期返回营地的实习生只有二十三人。 　　还有八人迟迟不归，也未曾委托其他学生带消息回来。 　　洛克先生为此隐隐有些不安。 　　他打开花名册，又点了一回名，确认缺席的八人，分别是阿诺德、洛瑞、安格尔、莱恩、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和乔安。 　　这八个年轻人，恰是所有探险成员当中的佼佼者，都给洛克先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些年轻人，在学校里也是学业出众的精英人物。 　　洛克先生当然知道，越是出色的年轻人，就越发心高气傲。 　　这八个优等生，不甘心像其他平庸学生那样，在实习期间虚度光阴。 　　他们选择脱离大部队，穿越“地脐”，深入幽暗地域探险，也在情理之中。 　　初生牛犊的年轻人，追求上进的心态，当然可以理解。 　　但是，洛克先生担心这些优等生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对他们所处的地底环境，缺乏足够的敬畏。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淹死在河里的人，大多是会游泳的。 　　幽暗地域可不是风平浪静的“象牙塔”，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年轻人，未必能够适应残酷的地底世界。 　　洛克先生有一份详尽的统计数据。 　　历年来，在地底探险期间牺牲或者失踪的大学生，全都记在他的心里。 　　这其中的大部分名字，都曾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如今结果又如何呢？ 　　洛克先生不愿再深想下去，丢下花名册，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营地中突然掀起剧烈的魔力波动，一道传送光柱拔地而起，四条身影浮现出来。 　　洛克先生眼睛一亮，连忙推开桌子，迎了上去。 　　“嘿！阿诺德，你小子总算回来了！我真怕没法向你大哥交代！” 　　阿诺德翻身跳下地行蜥蜴，将缰绳抛给负责回收坐骑的光头壮汉大本，迎着洛克先生走去，与他击掌拥抱。 　　“不好意思，又让您替我操心了。” 　　阿诺德·拉瓦尔，还有跟随他一同返回大本营的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显得风尘仆仆，甚至有些邋遢。 　　洛克先生看得出来，这些年轻人，在探险期间没少吃苦受罪。 　　然而，四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满载而归的欣慰笑容。 　　“阿诺德，听说你们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这次去了地城区，能活着回来可真够走运的，收获不错吧？” 　　洛克先生笑着打听。 　　“的确是空前的大丰收，待会儿保证给您一个惊喜。” 　　阿诺德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想保持一些神秘感。 　　他环顾四周，视线在人群中搜索，却没有找到期待中的那条倩影。 　　“洛克先生，奥黛丽还没有回来吗？” 　　“目前还没有她的消息，除了奥黛丽小姐，还有三个人也迟迟不归。” 　　洛克先生禁不住面露忧色。 　　“其它三人，是不是海拉尔、霍尔顿和乔安？” 　　安格尔插进来打听。 　　“没错，就是他们三个小鬼，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三人和奥黛丽是同一个探险小组的，到现在还没回来，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莱恩忍不住担心。 　　“希望不会遇到危险。” 　　年轻的牧师洛瑞，拿出圣徽，低声为迟迟不归的乔安等人祈求平安。 　　“当初解散探险队的时候，我曾与奥黛丽订立赌约，看谁能在十五天内，取得更多实习积分。” 　　阿诺德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奥黛丽是一个守信诺的人，如果她平安无事，一定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大本营。” 　　“只希望奥黛丽小姐不要因为争强好胜，带着乔安他们，涉足太过危险的区域……” 　　莱恩忍不住担心。 　　话音未落，营地中的魔网再次发生剧烈动荡，一道平地而起的光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四条骑乘地行蜥蜴的身影，由传送光辉中浮现出来，由模糊渐变清晰，正是迟迟不归的奥黛丽团队。 　　“感谢众神，所有的孩子都平安回来了！” 　　洛克先生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放心了。 　　霍尔顿第一个跳下蜥蜴坐骑，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单膝跪地，高举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夸张姿态，仿佛正在戏剧舞台上表演。 　　“阳光，多么美好！” 　　“终于，我又一次回到了蓝天下！” 　　“啊！赞美太阳！” 　　诗人先生抒发激动之情的方式，过于矫揉造作，引来四周一片哄笑。 　　奥黛丽翻身跃下地行蜥蜴，随手将缰绳交给大本，径直走向弟弟身后，冲他屁股踹了一脚，没好气的说： 　　“最后那句‘赞美太阳’，轮不着你来说！” 　　“你小子又不是吾主培罗的信徒，干嘛抢我的台词！” 　　四周又传来一阵笑声，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奥黛丽，好久不见，看到你们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阿诺德走过来跟奥黛丽打招呼。 　　“谢谢你的关心，这些天还好吧？” 　　奥黛丽礼节性的问候一下。 　　“不太好，跑到‘地城区’逛了一圈，充分认识到卓尔们的恶毒和奸诈，差点就把小命交代了。” 　　阿诺德摸了摸脖颈外侧那道依稀可见的狭长疤痕，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幸亏刺向我的这一剑偏了半寸，否则我就回不来了。” 第772章 寒铁矿 　　“什么情况？”奥黛丽面露诧异，“你们跟黑暗精灵干上了？” 　　“我得声明一下，本来我们没想惹麻烦，是卓尔先动的手！” 　　阿诺德故作委屈地耸肩摊手。 　　“我想你们也不至于活得不耐烦，主动找卓尔的麻烦。” 　　奥黛丽嗤笑着说。 　　“虽说经历了一些波折，好在我们都活着回来了，而且收获不错。” 　　阿诺德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奥黛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服气的笑了笑。 　　“我们的团队也是满载而归。” 　　“希望你没有忘记之前订下的赌约。” 　　“没有人会忘记，注定会赢的赌约。” 　　“真的吗？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收获更大。” 　　阿诺德转身走向洛克先生的办公桌，请他验收探险成果，折算成实习积分。 　　奥黛丽唇角微微上扬，回头向乔安三人招手。 　　他们也都围拢到办公桌跟前，向洛克先生汇报此行收获。 　　“年轻人啊，难免争强好胜！” 　　“我不反对你们打赌，但是，你们可别因为打赌伤了和气。” 　　“只要你们都能平安回来就好，谁输谁赢还在其次。” 　　“反正往后实习的机会多着呢，一次输赢无关紧要。” 　　洛克先生在学校服务多年，有着丰富的学生工作经验，觉察出阿诺德和奥黛丽之间弥漫的火药味，提前替他们打圆场。 　　与此同时，洛克先生也没耽误本职工作，接过阿诺德和奥黛丽上缴的测绘地图，熟练地翻看起来。 　　洛克先生越看越惊讶，眉毛不由挑了起来。 　　两个探险小队，全都深入未知区域，他们提供的地图，弥补了现有地理资料的空白。 　　经过全面细致的对比，洛克先生最后得出结论。 　　阿诺德团队和奥黛丽团队，分别在“地城区”和“黑暗山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双方绘制的地图，价值相当。 第一回合，阿诺德和奥黛丽不分胜负。 　　接下来，两支探险队，相继上交此行收集的地底生物标本。 　　这也是一个关键的加分项。 　　奥黛丽提供的生物标本，全都出自乔安之手，包括狗头人、锁喉怪、穴居攫怪、变种蜘蛛、剑足蜘蛛、相位蜘蛛、穴钓蟹、战蜥人萨满、土巨怪、霜蜥蜴，还有霜蜥蜴族长。 　　乔安打开标本箱，把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标本一一展示出来。 　　洛克先生以及四周围观的学生，全都看得直了眼，连连发出惊呼赞叹。 　　阿诺德也在旁观之列，脸色渐渐凝重。 　　接下来，轮到阿诺德团队提交生物标本。 　　洛瑞打开标本箱，把他们此行猎杀的各种怪物，一一展示出来。 　　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比乔安刚才展示的那些生物标本逊色。 　　阿诺德团队上交的所有生物标本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样，莫过于一具风干的黑暗精灵尸体。 　　乔安也是第一回 目睹传说中的卓尔精灵。 　　相比书上的插图，尸体标本显然更直观，更富有视觉冲击力。 　　卓尔如同地表精灵般尖尖的耳朵，漆黑的肌肤和灰白的发色，都给乔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具成年男性卓尔的尸体，据拉瓦尔介绍，是卓尔地城“奥克尼尔”的一位贵族，出身于该地城占据统治地位的“贝拉米家族”。 　　虽说在黑暗精灵的社会里，男性的地位不如女性高，但是这个“贝拉米少爷”，毕竟是统治家族的贵族，身份还是相当不凡的。 　　作为生物标本而言，其价值与乔安猎杀的霜蜥蜴族长，差不多在同一个档次。 　　洛克先生审查双方提供的生物标本过后，经过一番比对，最终还是打出相同的分数。 　　两轮比拼过后，阿诺德与奥黛丽，依旧打成平手。 　　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看最后一项探险成果——矿石标本。 　　乔安团队此行发现的唯一矿脉，就是那座位于地下冰层中的青冰矿。 　　提交给洛克先生的矿石标本，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冰，散发出冷冽的光辉。 　　阿诺德团队提供的矿石标本，同样闪烁着幽幽冷光，却是一块漆黑的寒铁矿石。 　　相同分量的寒铁和青冰，市场价格相差不大。 　　洛克先生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最后还是给双方打出相同的分数。 　　然而这一次，阿诺德却表示无法接受。 　　“洛克先生，我们发现的不仅仅是这一块矿石，还找到一条小型寒铁矿脉，具体位置已经标注在地图上。” 　　阿诺德摊开地图，指给众人看。 　　“根据我们反复勘测，已探明的含铁矿石储量，总价值不少于100万金杜加。” 　　“洛克先生，我们发现了矿脉，难道不应该额外加分？” 　　“噢，这倒是的确应该给你们加分！” 　　洛克先生冲奥黛丽递了一个歉意的眼色。 　　其实他这个仲裁人，处境颇为尴尬。 　　阿诺德出身于米德嘉德城的顶级贵族家庭，是他得罪不起的公子哥。 　　奥黛丽同样来历不凡。 　　虽然洛克先生还不清楚奥黛丽究竟是什么出身，但是就凭她刚入学就同时惊动了校长先生和殖民公司高层，特地交待下来，要对这位大小姐多加照顾，他就不难猜出奥黛丽的背景贵不可言，当然也是得罪不得。 　　洛克先生本想给双方判个平局，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然而他可没想到，阿诺德团队的运气实在太好，短短半个月实习期间，居然发现一条寒铁矿脉。 　　根据米德嘉德大学和殖民公司共同制定的实习条款，他必须额外给予阿诺德团队一些实习积分作为奖励。 　　奖励的具体额度，与阿诺德团队发现的矿脉价值对等，一切都有章可循。 　　在这样的情况下，奥黛丽几乎没有翻盘获胜的可能性，所以他只能暗地里说一声“抱歉”，毕竟还是阿诺德技高一筹，运气也要更好一些。 　　“阿诺德，你们发现的寒铁矿脉，从地图上来看，距离卓尔地城‘奥克尼尔’很近。” 　　“黑暗精灵恐怕不会忽视自家地盘上的矿藏，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在你和你的团队发现寒铁矿脉之前，当地是否已经存在黑暗精灵建立的采掘场？” 　　奥黛丽突然发问，使阿诺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第773章 黑暗精灵 　　阿诺德当然听得出来，奥黛丽的言外之意，是质疑他并不真的拥有寒铁矿脉的发现权。 　　只不过把已经被黑暗精灵勘探过的矿藏，改头换面，当成自己的成果。 　　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自封为地底世界的主宰。 　　地底世界的矿藏，即便不说全部，最起码对于奥克尼尔地城周边地区的矿藏，黑暗精灵自认为享有主权。 　　但是，地表世界的人类国度，与黑暗精灵一族尚未建立正式外交关系，所以也不承认卓尔享有上述主权。 　　在这种各说各话的态势下，即便阿诺德团队真把一座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卓尔矿山，强行视为无主矿脉，标注在地图上，当做自己的功劳，也不能算是撒谎。 　　只不过，这种事实上已经有主的矿山，殖民公司通常不会收购开采权。 　　否则花了一大笔钱，还得摆平占据矿山的地底土著才能正式开工，卓尔又是最不好惹的地底土著势力之一，为驱逐卓尔付出的代价，很可能还要超出矿脉本身的价值，这笔钱花的就太冤枉了。 　　奥黛丽的质疑，恰恰戳中阿诺德的心事。 　　“我敢对众神发誓，我和我的同伴，毫无争议地享有这条寒铁矿脉的发现权。” 　　阿诺德正色起誓过后，话锋一转，调门也降了下来。 　　“只不过，就在我们勘探矿脉期间，有一支卓尔狩猎队闯进我们的营地，宣称当地是他们家族的地盘，还蛮横的要求我们‘滚回地表世界’。” 　　“我们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一言不合就跟对方发生了冲突，还杀了带队的卓尔贵族。” 　　阿诺德指了指那具被制成标本的黑暗精灵，接着讲述当时的遭遇。 　　“战斗结束后，我们也都受了伤，考虑到附近就是奥克尼尔地城，逃走的卓尔很快就会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报仇，只好中断勘探工作，匆匆离开营地。” 　　“我们走的太过匆忙，有些采掘工具和矿石标本，没来得及带走。” 　　“如果卓尔们回来寻仇，在我们的营地中发现这些工具，矿石，还有附近的采掘痕迹，恐怕会意识到寒铁矿脉的存在，不排除盗采的可能性。” 　　“但是，从法律的层面来讲，这并不影响我们享有矿脉的发现权和优先采掘权。” 　　“你对着一座很可能已经被卓尔占据的矿山，亮出人类法律关于产权的条款，这可真有点搞笑。” 　　霍尔顿摇头嗤笑，无情拆穿阿诺德外强中干的心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诺德脸庞涨得通红，愤怒地瞪视诗人。 　　“我是人类，是神圣亚珊帝国海外行省的子民，我不拿自己国家制定的法律捍卫自己的权益，难道还要遵从那群黑皮制定的法律不成！” 　　“对对对！你有理！可是那又怎样？” 　　霍尔顿以更加尖锐地话语，反唇相讥。 　　“帝国法令管不到幽暗地域，更无法约束贪婪残忍的黑暗精灵。” 　　“你说你在法理上享有寒铁矿山的产权，我没意见，可你真的能够去开采这座矿山，真敢去行使你的权利？” 　　阿诺德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法律是一回事，执行则是另一回事。 　　黑暗精灵，就好比一群目无法纪的老赖，强行占据了阿诺德的房子。 　　法律支持阿诺德夺回自己的房子，但是没有哪个法院会替他强制执行这一裁决。 　　阿诺德拿到的裁决书，不过是一纸空文，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去驱赶老赖。 　　显而易见，他不敢去驱逐那群霸道的老赖，否则保不准就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在这样的处境下，殖民公司出于避免激怒黑暗精灵考量，即便承认阿诺德团队享有寒铁矿脉的发现权，也不太可能像收购克莱因发现的青冰矿那样，痛快的拿出一大笔钱来，收购那座临近卓尔地城的寒铁矿。 　　阿诺德所谓的矿山权益，根本换不来真金白银，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混几个实习积分。 　　霍尔顿咄咄逼人的嘲讽，使阿诺德面子挂不住了，强忍怒气大声驳斥。 　　“退一步说，就算我们发现的寒铁矿脉，暂时还无法换来实际利益，总比你这种只会耍嘴皮子，什么矿脉都没有找到的家伙强吧？” 　　“那可不见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奥黛丽本来还想给阿诺德保留几分颜面。 　　然而阿诺德把枪口对准了霍尔顿，身为姐姐，奥黛丽就不能忍了。 　　“我们上缴的青冰标本，就是从一条青冰矿脉中采掘出来的。” 　　“这条矿脉的估价，至少两倍于阿诺德团队发现的那条寒铁矿脉。” 　　“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发现的青冰矿脉，附近没有黑暗精灵或者其它可能妨碍采掘的因素，也不存在任何法律层面的争议。” 　　“事实上，我们已经将矿脉的权益转让给了联合发现者，一支来自矮人要塞尼达维勒并且受雇于米德嘉德矿业集团的专业探矿团队，由此获得了大笔现金收益。” 　　海拉尔接着奥黛丽的话茬，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 　　“矮人大叔开价很大方，我们都对这笔交易很满意。” 　　“你们真的发现了一座估值超过200金杜加的青冰矿，还成功卖掉了采矿权？” 　　且不说阿诺德不敢置信，就连洛克先生都半信半疑。 　　一群主要由菜鸟组成的探险队，初次参加实习任务，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 　　这要是真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我敢以名誉和信仰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奥黛丽一脸庄重。 　　“洛克先生，您要是不信，不妨现在就给可敬的克莱因·火炉先生发一则魔法短讯，向他求证相关细节。” 　　洛克先生还在犹豫，阿诺德已经按捺不住了，匆匆取出一块附魔了3环“短讯术”的“通讯石”。 　　“克莱因先生，我是米德嘉德大学的一名普通学生，冒昧向您打听一件事……” 　　阿诺德说出自己的疑问，启动通讯石，将消息发送出去。 　　等待了不到两分钟，阿诺德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浮现出来，正是矮人探矿队长的回信。 第774章 服输 　　阿诺德紧张的搓了搓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脸色变得非常沮丧。 　　“克莱因先生认同奥黛丽的说法，声称他的探矿队与奥黛丽团队共同享有青冰矿脉的发现权，而且已经出价40000金杜加，买断奥黛丽团队的权益，是用魔晶付的账。” 　　听了阿诺德这番话，四周围观的学生禁不住齐声惊呼。 　　以他们的眼界，原本关注的只是阿诺德团队和奥黛丽团队，谁能拿到更多的实习积分。 　　做梦都想象不到，奥黛丽团队已经走得太远，根本不在乎那几个积分，通过出售矿脉发现权，平均每人都赚到高达一万金杜加的巨款！ 　　大家都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也曾组队并肩作战，收获的成果却是天壤之别。 　　当他们还在为那两三个实习积分沾沾自喜的时候，奥黛丽、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大发横财，赚的盆满钵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令他们甚至都兴不起嫉妒心——直接被打击得心灰意冷了。 　　阿诺德同样感到心灰意冷。 　　克莱因·火炉，是尼达维勒颇有名望的矮人贵族，殖民公司签约的探矿外包商，他的证词，不容置疑。 　　洛克先生本想恭喜一下奥黛丽等人，然而看到阿诺德深受挫败的脸色，也就不好意思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既然阿诺德团队可以拿一座有争议的寒铁矿山获得积分奖励，奥黛丽团队凭借毫无争议的青冰矿，当然应该赢得更多积分奖励。 　　洛克先生打开《实习手册》，比照书中列出的奖励规定，最终做出结算。 　　综合计算下来，阿诺德团队本次实习任务，总共获得80点实习积分。 　　奥黛丽团队，总共获得100点实习积分，毫无疑问完胜竞争对手。 　　关于积分如何分配，校方和公司都没有作出硬性规定。 　　总得来说，洛克先生建议团队内部平均分配实习积分。 　　但是，如果某个成员的贡献特别大，多劳多得也是应该的。 　　如果谁对自己分得的积分不满意，认为队长分配不公，可以提出申诉，由校方和公司出面裁决。 　　反之，要是没人申诉，洛克先生也懒得多管闲事。 　　阿诺德把这80个积分，平均分配给包括自己在内的四名团队成员。 　　在这期间，他调整好了心态，过后主动找上奥黛丽，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恭喜你，奥黛丽，初次探险就大获成功，这对你和你的朋友而言都是一个好兆头。” 　　“我们之前定下的赌局，毫无疑问，是我输了。” 　　“我会遵守承诺，回到学校以后，我将以骷髅社现任社长的名义，给乔安、霍尔顿和海拉尔发出邀请函。” 　　“这三位同学，我从前不太了解，然而他们能够陪你在幽暗地域出生入死，平安归来，必定都是精英人才。” 　　“我们有义务把这样的精英人才，招揽进骷髅社，希望你能帮我促成此事，提前谢过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奥黛丽含笑点头。 　　乔安旁观两人对话。 　　最初，他还有点担心阿诺德放不下面子，说些刺激奥黛丽的话。 　　此刻见阿诺德以坦率的态度认赌服输，乔安心头释怀之余，也为阿诺德言而有信的绅士风度所折服，对这位贵族少爷的印象大有好转。 　　阿诺德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与奥黛丽寒暄了两句，就告辞回到队友身边，又跟洛瑞·格兰特低声耳语几句，过后带着安格尔和莱恩，跟随洛克先生走向大传送阵那边。 　　洛瑞·格兰特，似乎接受了阿诺德的委托，转身来到奥黛丽和乔安跟前，冲他们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开了口。 　　“奥黛丽同学，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格兰特先生，您有什么话请当面说清楚，我的朋友，不需要回避。” 　　奥黛丽淡淡地说。 　　洛瑞似乎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也没有勉强乔安等人回避，只是稍微降低嗓门。 　　“奥黛丽同学，阿诺德一直对您很有好感，怎奈您对他的追求不假辞色，使他深受打击。” 　　“现在，阿诺德已经意识到您不可能接受他的爱意，决定知难而退。” 　　“这些话阿诺德应该亲自来对我说，让你带话算什么意思？” 　　奥黛丽明显有点不高兴。 　　不过她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问洛瑞：“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骷髅社。” 　　洛瑞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您也知道，明年阿诺德就毕业了，凭您在校园中的号召力，骷髅社的下一任社长，非您莫属。” 　　“谢谢您的恭维，格兰特先生，不过我入学时日尚短，并不认为自己真有什么号召力，况且明年的事，现在谁又说得准呢。” 　　奥黛丽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洛瑞识趣地放弃吹捧，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向奥黛丽提出告诫。 　　“奥黛丽同学，我希望您能给阿诺德保留几分颜面，最起码在他毕业之前，先不要急于在社团内部另立山头，抢班夺权。” 　　“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失礼，但是完全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多包涵。” 　　洛瑞·格兰特面带歉意，向奥黛丽微微鞠了一躬，随即告辞离去。 　　奥黛丽目送牧师先生远去，紧抿唇角，脸色阴晴不定。 　　海拉尔双手叉腰，忍不住大发感慨。 　　“男人这种生物啊，可真奇怪！” 　　“无论他们有多爱你，一旦发现女人比他们更优秀，并且有可能夺取他们的权力，所有的爱意就会变成恐惧，甚至嫉恨。” 　　“财迷姐，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身为男性中的一员，霍尔顿觉得自己有义务站出来，反驳海拉尔对男性的偏见。 　　“你说的那种把权力放在爱情之上的政治动物，并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最起码，我和乔安就不是那种权力至上的男人，这就好比，女人也不都是拜金女郎。” 　　“嗯？啥叫‘拜金女郎’！你给我说清楚，谁是‘拜金女郎’！” 　　“小流氓，我怀疑你在讽刺我，而且我有证据！” 　　海拉尔横眉立目，怒视霍尔顿。 　　“奥黛丽，你要是再不管管你弟弟，我就替你管教一下他那张讨人嫌的臭嘴！” 　　“随你的便吧，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才懒得管他呢。” 　　奥黛丽神情萧索，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心好累……你们聊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第775章 战利品 　　霍尔顿目送姐姐背影远去，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我姐心情不太好，这可能与牧师先生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关。” 　　“格兰特先生说了很多话，具体是哪句让你姐心情不好了？” 　　乔安忍不住打听。 　　霍尔顿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我猜啊，多半就是阿诺德决定放弃追求我姐这件事。” 　　“所以，你姐多少还是有点喜欢阿诺德的吧？” 　　乔安循着他的思路做出推理。 　　“如果你指的是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那种‘喜欢’，我敢说，一点也没有！” 　　霍尔顿一脸笃定。 　　乔安皱起眉头，很是费解。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姐都不喜欢阿诺德，现在人家知难而退了，难过的人应该是阿诺德才对，为何你姐反而情绪低落？” 　　“乔安，你有这种疑问，只能说明你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海拉尔嬉笑着接过话茬。 　　“哪怕奥黛丽对阿诺德没感觉，也得承认对方各方面都很优秀，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追求，会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 　　“现在阿诺德放弃追求她，同样会对她的虚荣心造成打击，难免情绪低落，怅然若失。” 　　似乎唯恐被人误解，海拉尔忽然收起笑容，正色申明。 　　“我这么说，完全没有挖苦奥黛丽的意思！” 　　“这样的心态也并非奥黛丽独有，换作我是她，也会有相同的失落感。” 　　“哪怕我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公主殿下，照样喜欢被人追求、众星捧月的感觉呀！” 　　“我不敢说全部，但是大多数女孩子，多少会有类似的虚荣心态。” 　　“所以说啊，也不能怪男人不懂女人心，就连我们女人，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己那些微妙甚至可笑的小心思，两性之间，相互体谅，真的很难。”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没有谁是真正的道德完人，人生在世，谁活得都不轻松，都会有虚荣乃至虚伪的一面。” 　　“比如我吧，有时候难免讨人厌，既然大家是好朋友，我就不跟你们见外了。”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们私下里跟我说，有错我尽量改正，可别当面批评我，让我面子挂不住，那我肯定不认账！” 　　海拉尔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后又把话题绕回奥黛丽身上。 　　“我没资格代表奥黛丽说话，不过，我猜她的想法跟我差不多。” 　　这时，远处传来哨声。 　　洛克先生正在召集全体实习学员，准备返回校园。 　　乔安他们连忙加快脚步，跟随人流走进传送站。 　　洛克先生又点了一次名，确认31人尽数到齐，就启动了传送阵。 　　环绕法阵的十二根巨石阵发出魔法光辉，嗡嗡震颤。 　　熟悉的晕眩感袭上脑海，乔安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等到恢复清醒，他们已经离开太古深渊，重新回到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地下二层的传送站点。 　　洛克先生宣布解散。 　　学生们齐声欢呼，三五成群的走出地下传送站。 　　时隔半个月，再次回到校园。 　　头顶的蓝天白云，脚下的绿茵，路边花坛中穿梭忙碌的蜜蜂和蝴蝶，都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置身于金色阳光笼罩下的校园，乔安油然兴起一种恍若隔世的况味，仿佛自己已经离开了很多年。 　　“从地底世界回到地表世界，最初一段时间，你们可能会有点不适应。” 　　海拉尔以过来人的身份，与三位初次参加地底探险的队友分享一点人生经验。 　　“比如我们头顶的天空，看起来像是虚假的舞台布景，热烈的阳光甚至会使已经习惯黑暗的皮肤和眼睛受到刺激，很不舒服。” 　　“好在这都是暂时的不适，最多一天过后就会恢复现实感。” 　　“的确是有点不适应，阳光晒得我头发昏。” 　　奥黛丽打了个哈欠。 　　“大家饿不饿？不如先回去睡个午觉，晚上在一起聚餐怎么样？” 　　“先别忙着散伙啊，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海拉尔笑容里带着一丝兴奋。 　　“咱们这次在幽暗地域探险，一路上搂草打兔子，捎带手搞到不少战利品，除了上缴的化石和生物标本，还剩下不少好东西，不如趁现在分一下，人人有份！” 　　“好啊，前面有一片僻静的树荫，咱们过去休息一下，顺带把战利品分了。”霍尔顿兴冲冲地说。 　　分钱分装备这种事，大家都喜欢。 　　四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开始瓜分战利品。 　　首先是此行收获的实习积分。 　　奥黛丽打开背包，抽出一叠尺寸和质地都很像扑克牌的卡牌，在手心拍得啪啪响。 　　这些卡片，就是记录实习积分的凭证，一张卡牌对应1个积分。 　　这些凭证，其实就是一种在校内流通的纸币，面值相当于100金杜加，加盖有“秘法印记”，以防伪造。 　　100张卡牌，海拉尔数出20张，自己留下，剩下的卡牌分为四等份，平均发给乔安和锡安姐弟。 　　这样一来，乔安就有了20个学分，相当于2000金杜加的校内消费额度，可以用来租阅法术卷轴，或者购买其他生活和学习必需品。 　　要从奥法研究院毕业，至少需要获得100个实习积分。 　　按照这次的收获来衡量，只需要再参加4次左右探险实习，倒也不难。 　　接下来要分配的，是探险期间获得的各种特殊材料。有的可以卖钱，比如穴钓蟹的血液，有的则能作为研究魔法和炼金术的素材。 　　这些特殊素材，统一由乔安负责保管。 　　他打开背包，一样一样的取出来，展示给大家看，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变种蜘蛛的毒液和卵。 　　自带力场武器特效的剑蜘蛛腿。 　　相位蜘蛛的丝囊两只。 　　穴钓蟹的丝两卷。 　　穴钓蟹的血浆六大瓶，总量不下60品脱。 　　…… 　　在海拉尔看来，所有这些东西里面，最有价值的当属穴钓蟹血浆。 　　拿到海湾商行寄售，每品脱的售价不会低于20金杜加，目标客户当然是尼达维勒的矮人酿酒商。 　　至于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素材，她和锡安姐弟都不精通炼金术，也不擅长制作魔导器，拿来无用，索性全都留给乔安。 　　乔安也不客气，把这些材料收回背包。 　　装穴钓蟹血的容器则由海拉尔拿回商行，卖得的钱，大家平分。 第776章 钻石胸针 　　接下来是重头戏。 　　为期半个月的探险期间，乔安他们总共获得了6磅魔晶。 　　其中两磅魔晶呈颗粒状，如同蓝色玉米粒，是他们在蜘蛛巢穴搜集的战利品。说白了，就是变种蜘蛛吞噬魔晶原石，消化过后排出的“粪便”。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排泄物！ 　　还有4磅魔晶，是乔安他们帮矮人探矿队消灭霜蜥蜴获得的酬劳，就是标准的工业魔晶。 　　切割成大小均等的方块，看上去像蓝色方糖，每一块的重量不多不少，恰好1盎司。 　　6磅魔晶，四人平分，每人到手24盎司，市价相当于15000金杜加。 　　毫无疑问，这是乔安他们此行最大的一笔收获！ 　　尤其是对乔安而言，魔晶不仅代表财富，更是一种最关键的附魔材料。 　　有了这24盎司魔晶，他就有资本将脑海中那些巧妙的构思，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魔导器了。 　　除了实习积分、炼金素材和魔晶，乔安他们此行还获得了一些难以归类的战利品。 　　首先是一张“传送术”卷轴，装有大约300金杜加的钱袋一只，钻石胸针一枚，以及“夜视护目镜”和“不灭矿灯”各一副。 　　这些东西，都是咕噜从锁喉怪巢穴里搜刮来的，显然是某位不幸遇难的探险者的遗物。 　　此外，还有乔安从战蜥人萨满“老瞎子”身上扒下来的两件魔导器——“蜈蚣法袍”和“巨虫魔杖”。 　　海拉尔认为，乔安在探险团队中发挥的作用最大，建议他先挑选战利品。 　　乔安不要的，大家再来瓜分。 　　奥黛丽和霍尔顿，完全同意海拉尔的建议，催促乔安别客气，想要什么尽管挑。 　　乔安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然而拗不过大家的热情，略作思索过后，先挑出那柄镶嵌琥珀球的巨虫魔杖，然后又拿起那张“传送术”卷轴。 　　“我只要这两样，其他的你们分吧。” 　　接下来，海拉尔让奥黛丽挑选战利品。 　　公主殿下眼光高，翻来翻去，最后只拿起那根漂亮的钻石胸针，其它的都不感兴趣。 　　海拉尔和霍尔顿商量着分掉剩下的战利品，有些他们两人都不需要的，就拿到海湾商行卖掉分钱。 　　奥黛丽把玩着那根晶莹剔透的钻石胸针，试着别在外套上，转身冲乔安微羞一笑。 　　“好看吗？” 　　乔安愣了一下，点头回答：“好看。” 　　“哪里好看？” 　　“胸针好看。” 　　“没诚意！”奥黛丽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得再多夸几句，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个好看法儿。” 　　这可给乔安出了一道大难题。 　　他使劲挠了挠头，却想不出应景得体的赞美辞令。 　　绞尽脑汁琢磨了一阵，勉强找到一个自己能说上两句的品评角度。 　　“这件首饰不光漂亮，还很实用。” 　　奥黛丽勾起唇角，用眼神鼓励他多说几句。 　　“只是一根小小的胸针而已，除了装饰，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首饰的材质也很重要，钻石尤其可贵！”乔安正色强调，“书上说钻石代表美好而坚贞的爱情。” 　　“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不过，这就像‘花语’和星座占卜，当不得真呢。” 　　奥黛丽嘴上说“当不得真”，笑容却变得更甜了。 　　“我也觉得不能当真。” 　　“钻石只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矿物，与爱情毫无关联，更无法代表坚贞。” 　　“事实上，钻石比看上去更脆，一锤子就能敲碎。” 　　“用这种东西代表坚贞的爱情，哪怕只是修辞手法，也着实有些讽刺。” 　　乔安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却没有留意奥黛丽的笑容渐变僵硬，嘴角由上扬变成下垂，像是在撅嘴生闷气。 　　“不过话说回来，钻石除了作为装饰品，在魔法领域也有广泛的用途。” 　　“比如4环‘石肤术’，能为受术者临时提供一层硬度堪比精金的防护，堪称最优秀的防御法术之一，可惜施展这个法术，必须消耗一些钻石作为施法材料。” 　　乔安轻触奥黛丽胸口，帮她把钻石胸针摆正。 　　奥黛丽身躯微颤，本能的向后缩，然而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躲闪的冲动，咬着唇，脸颊泛起若有若无的红晕。 　　“等我将来升为7级法师，就帮你把这枚钻石胸针改造成魔导器，战斗的时候可以激发‘石肤术’，就算被打到要害，也没那么容易死掉。” 　　奥黛丽下垂的唇角，再次翘了起来，眼睛也瞪起来，表情好气又好笑，还像“招财猫”那样，扬起一只手。 　　乔安慎重观察她的脸色，怀疑她扬起爪子，不是在打招呼，而是想挠自己，连忙反省刚才不甚妥当的用词。 　　“我可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我是想说，除非敌人也持有精金武器，否则很难击穿‘石肤术’提供的防护层。” 　　奥黛丽笑着点了下头。 　　“难得你也有主动体贴别人的时候，有点感动呢。” 　　“我会记得你刚才的承诺。” 　　她指着自己胸口那枚闪亮的钻石别针，神色显得异常庄重。 　　“快快提升法师等级吧，乔安，到时候可别忘了替我为这枚胸针附魔。” 　　“我说到做到。” 　　乔安也郑重的点了下头。 　　他有理由相信，奥黛丽的等待不会太久。 　　以他的进步速度，最迟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晋升为7级法师，获得可供施展“石肤术”的4环法术位。 　　大家分完了战利品，就一起去学校食堂聚餐。 　　吃过午饭，海拉尔就急着赶回海湾商行，处理掉寄售的战利品。 　　乔安和锡安姐弟，一起散步回到合租的公寓。 　　简单地跟房东安德森太太打过招呼，乔安就回到二楼卧室补觉。 　　第二天一早，乔安已经摆脱重返地表世界之初的种种不适感觉，时差也调整过来了。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也都恢复了活力，看上去精神抖擞。 　　三人吃过早餐，相约前往校园。道别过后，分别去找自己的导师。 　　乔安站在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门外，抬手叩门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要如何向导师介绍自己这半个月来的探险收获。 第777章 人与工具 　　除了向导师汇报探险经历，乔安还想把自己的探险日志整理出来，以之作为材料，撰写一篇专题论文。 　　他还未曾动笔写过正式的论文，对论文写作的格式和规范不甚了解，有必要向导师寻求指点。 　　正思索的时候，房门敞开。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一张娇艳的脸庞，透过门缝向外窥探。 　　当她与乔安视线接触，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立刻浮现欢喜的笑容。 　　乔安也勉强笑了笑，心跳不由加速。 　　“早上好，朵儿。” 　　“早安，维达先生。” 　　愉悦魔像含笑回应。 　　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使乔安有些迟疑，没有第一时间跨过门槛。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的太早，打扰你们休息了？” 　　“我们？你指的是我和主人吗？” 　　朵儿摇头一笑，落落大方地帮少年法师打消疑虑。 　　“主人不在实验室，屋里只我一人，如果您不反对我算是‘人’的话。” 　　“我当然不反对！那个，导师……” 　　“主人前天上午就出差去新阿瓦隆了，说是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朵儿将房门敞开一些，邀请乔安进屋。 　　透过半敞的房门，乔安发觉朵儿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 　　乔安来自观念保守的南方乡村，对伦理道德看的很重。 　　在他眼中，朵儿的地位相当于导师的情人，算是他的半个师母。 　　尽管莫里亚蒂教授并不认同他的保守观念，只把朵儿当成女奴。 　　但是，乔安宁愿坚守自己的保守观念。 　　导师不在家，自己倘若进入实验室，与朵儿两个人单独相处，这孤男寡女的……实在是很不方便。 　　“朵儿，导师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 　　朵儿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 　　“会议结束后，主办方还要招待教授们去度假，滑雪，泡温泉什么的，都是主人喜欢的娱乐活动。” 　　“您也知道，我们的教授先生是一个贪玩的男人，肯定要乘机玩个尽兴，要我说啊，下周一之前能回来就算早的了。” 　　“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反正也没什么急事，等导师回来再说也不迟。” 　　乔安向朵儿点头告辞，戴上帽子，就要转身离开。 　　“维达先生，请留步！” 　　朵儿穿着睡衣追进走廊，从身后拉住乔安的手。 　　“维达先生，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话要对您说呢。” 　　乔安止步转身，困惑地望着朵儿。 　　“是不是导师有事，托您交代我？” 　　朵儿嘴唇微抿，笑容显得有些狡黠。 　　“这么说也可以，咱们还是进屋聊吧。” 　　乔安朝左右看了看。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把宽阔的走廊照的通亮。 　　朵儿站在窗边，丝绸睡衣被阳光烘托得仿佛一团朦胧的粉色轻雾。 　　真的很难相信，这位明眸皓齿活色生香的俏丽女郎，其实是一具人造的魔像。 　　这条走廊直通“风动梯”，乘坐升降梯上楼的教师和学生，随意一瞥就能看到走廊中的动静。 　　乔安可不想在这种场合与朵儿拉拉扯扯，惹人非议，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她进了门。 　　“朵儿，为什么不拉开窗帘，也不点灯？” 　　实验大厅中昏暗的光线，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暧昧的氛围。 　　“我的视线可以穿透黑暗，主人又不在家，何必点灯呢？” 　　“至于窗帘……拉开的话，别人就能透过窗口看见我只穿睡衣的样子。” 　　“虽说被人看上两眼，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倘若因此引来风言风语什么的，就不好了。” 　　朵儿笑着做出解释。 　　说是这么说，不过她还是遵从乔安的意志，抬手击掌，唤醒不灭明焰。 　　清脆的掌声在大厅中回荡，魔法吊灯随之亮起。 　　不过，她还是没有拉开窗帘。 　　乔安接过朵儿递过来的咖啡，道谢过后在沙发上落座。 　　朵儿坐在他对面，双腿随意交叠，调整出一个慵懒而舒适的坐姿。 　　“朵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您别紧张，随便聊聊就好。” 　　朵儿越是轻描淡写，乔安心里就越发犯嘀咕，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妙。 　　“维达先生，主人没有什么亲戚家人，您是他唯一的学生，对我而言，您也算是半个主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主人。” 　　朵儿的神态和话语，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 　　乔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显得虚伪，索性默不作声，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得出来，维达先生，您是一个腼腆害羞的男孩，难免厌恶我的……嗯，放荡作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从打我被主人创造出来那天开始，就被设定成了这种性格。”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乔安连忙向朵儿解释，“当然，多少是有一点不习惯，但是远远算不上讨厌。” 　　“只要您不讨厌我就好。”朵儿露出释然的微笑。 　　“如果我说自己在您和主人之外的男人面前，也会觉得腼腆羞怯，以至于不情愿跟外人接触，您大概会怀疑我在矫情。” 　　朵儿扭头望向严丝合缝的窗帘，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乔安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想，独自相处时紧闭门窗，不想见光，这的确不像是“豪放女”应有的生活习惯。 　　“矫情的话就不说了，接下来说正经的。” 　　朵儿将交叠的双腿提上沙发，上身微微后仰，倚着松软的沙发靠垫，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身为奴仆，我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为主人提供周到舒适的服务。维达先生，您作为主人的学生，同样是我服务的对象，我必须慎重考虑您的感受，最起码不能总是让您怀着尴尬的心情走进这间实验室。” 　　“谢谢你的体贴，朵儿，你打算怎么做？” 　　乔安禁不住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她要怎样帮自己摆脱尴尬心态。 　　“在我看来，维达先生您总是过多的替别人着想，担心自己冒昧来访，打扰我和主人，是不是这样呢？” 　　“的确如此。” 　　面对朵儿灵动的酒红色眼眸，乔安惭愧的点了下头。 　　“您应该把自己定位为这间实验室的主人之一，而非访客，但是我也知道，只是嘴上说说没用，您照样会觉得拘谨。” 　　乔安再次点头认同。 　　“您别生气，其实我暗中观察过您在这里的活动，发现您和主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很自在，言谈举止看不出拘束。” 　　“我和导师讨论的话题，以学术方面的内容为主，这没什么好拘束的。”乔安解释道。 　　“但是，如果我也在场，您就显得不太自在了，或许是觉得自己有点碍事吧？”朵儿含笑问道。 　　“的确是有点这种感觉。”乔安禁不住脸颊发烫。 　　“维达先生，请允许我提醒您，无论我看起来有多逼真，毕竟只是一具人造的魔像，所以您不必在我面前感到拘束，只要把我当成一件‘工具’就好。”朵儿的笑容依旧温柔动人，仿佛并不觉得自比“工具”有损自尊。 　　“抱歉，我不喜欢‘工具’这个词，在我看来，任何具备智慧与情感的生物，无论是天生的还是人造的，都应该享有同等的尊重。”乔安忍不住低声抗议。 　　“对于尊重的理解，维达先生，我很抱歉，无法与您感同身受。” 　　朵儿叹了口气。 　　“谢谢您对我的尊重，但是请不要忘记，我只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像，没有被主人植入过于强烈的自尊心，所以有的时候，在您看来，我的言行可能会显得不够自爱，不知廉耻。” 　　乔安无言以对，心头泛起一丝悲凉…… 　　“不过话说回来，主人还是留给我足够多的自由意志，最起码我能自行判断喜欢什么样的人，讨厌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讨厌一个人，就会直白的告诉主人，主人也不会勉强我讨好对方。” 　　朵儿俏皮的吐舌羞笑，眼角眉梢全是诱惑。 　　乔安隐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耳根禁不住一阵发烫。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份醉人的诱惑，索性向朵儿道了声“再见”，逃跑似的离开实验室。 第778章 租借实验室 　　奥法学院的主教学楼，大门正对面是一座喷泉广场。 　　泉水在魔法的作用下，由低处流向高处，周而复始的不停喷涌。 　　当天色转暗，魔法喷泉就会发出柔和的光芒，如同街灯照亮广场。 　　每逢节日庆典，魔法喷泉的流水声，就会变成与节日气氛相衬的欢快乐曲，喷涌而起的水花也变得绚烂缤纷，宛如美丽的焰火。 　　乔安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出神望着喷泉。 　　过了许久，纷乱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朵儿的好意，他心存感激，但是暂时还不打算接受。 　　的确，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青春期男孩，他偶尔也会有生理方面的冲动，对异性怀有幻想。 　　但是他觉得，朵儿和莫里亚蒂教授，都过高估计了这种青春期欲求不满，对日常生活和学业的负面影响。 　　事实上，每当乔安忙起来，立刻就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脑外，几乎不会对他的注意力造成干扰。 　　因此，乔安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至少目前还不需要，向朵儿或者其它女人，寻求那方面的启蒙教育。 　　与两性关系相比，他还有很多更要紧的课题需要展开研究。 　　导师不在学校，暂时无法就他感兴趣的课题给予指点，诚然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打算白白浪费时间，坐等导师归来。 　　即便无人指导，乔安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日程安排展开研究，反正他早已习惯了独自求索。 　　如此想着，乔安起身离开广场，返回教学楼。 　　接下来他要做的研究，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需要比较开阔的空间。 　　按理说，他可以使用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 　　但是导师的实验室不够开阔，而且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再次与朵儿单独见面，就乘坐“风动梯”进入大楼地下一层，前往“奥术试验场”。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地下试验场”，名义上是向本专业学生开放的公共设施，但是免费开放的场地，不允许进行过于危险的实验，而且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看的清清楚楚。 　　乔安不喜欢公共试验场的氛围，就好比他不太喜欢公共浴室。 　　他宁可花一些钱，租一间与外界隔离的私人实验场地，以便安心从事自己的研究工作。 　　不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地下试验场，看起来就像一座室内体育馆。 　　中间一大片开阔场地，就是乔安当初参加入学复试的地方。 　　环绕广场的不是观众席，而是一排排类似剧院包厢的小格子间，就是付费租用的独立实验场地。 　　乔安在实验场管理员那里付了5个金杜加，获得“77”号实验室的使用权，为期5个钟头。还可以付费延期，每多支付1个金杜加，延长一个钟头。 　　这次探险实习，乔安赚了不少外快。 　　随着钱包鼓起来，他的消费观念也逐渐发生改变，不介意花几个小钱，获得更好的工作环境。 　　乔安从管理员那里拿到一把魔法钥匙，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格子间，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空间，远比在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俨然一座小剧院。 　　屋里靠墙摆放着常用的实验器具，但是并不提供魔法试剂和炼金素材。 　　实验台上摆着一册“菜单”似的书本。 　　乔安拿起来翻了翻，上面罗列出各种实验试剂和较为昂贵的器材。 　　如果有需要，可以花钱去管理员那里购买或者租借。 　　乔安随手将菜单丢在桌上。 　　他今天要进行的研究，材料全部自带，不需要额外花钱购买。 　　乔安用钥匙打开靠墙的衣柜，脱下帽子、外套和皮鞋，存入衣柜。 　　衣柜里有免费提供的防尘服帽和拖鞋，看上去都挺干净。不过乔安还是使了个“魔法伎俩”，亲自清洗一遍过后，才换上衣帽和拖鞋。 　　他走到实验台前，打开储物袋，先取出那柄镶嵌琥珀球的黑曜石魔杖，然后是一叠裁剪成巴掌大的红色小手帕，还有一只密封铜罐，依次放在桌上。 　　乔安先不忙着开工，在实验室里逛了两圈，熟悉一下环境。 　　实验室内部的空间，分成两部分。 　　正对房门的房间，也就是安置实验台和衣帽柜的地方，与寻常教室的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一间办公室。 　　隔壁还有一间空屋，但是没有门窗，以一道透明的“力场墙”隔开。 　　乔安持有魔法钥匙，可以自由穿越力场墙，进入隔壁房间。 　　但是，房间中的其他生物，却无法跨越这道透明的墙壁，毒气和火焰之类的危险物质，也无法逾越力场护罩向外扩散。 　　乔安立刻意识到，隔壁空屋就是实验场地，有点像“避难小屋”，同样是单向透明的墙壁，还具有自动调节光照和气温的功能。 　　在这个房间里进行魔法实验，万一实验失控，乔安只要迅速穿过力场墙，退回到隔壁办公室，就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事故也将被约束在实验室内部，不至于对外界造成妨害。 　　巡视一圈过后，乔安对实验室的环境很满意，五个金币花的物有所值。 　　回到实验台前，乔安先拿起那柄黑曜石杖。 　　这柄魔杖，是他从战蜥人萨满“老瞎子”手中夺取的战利品。 　　魔杖有10发充能，每天最多可以释放10次4环“巨虫术”。 　　如果把杖中能量全部用光，需要充能一整天，才能补满魔力。 　　乔安是一个奥术施法者，无法学习“巨虫术”这样的神术，但是凭借渊博的学识和魔导器制造经验，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支魔杖释放“巨虫术”。 　　反之，擅长解构魔导装置的神术施法者，也能试着把魔杖中加载的奥术鼓捣出来。 　　乔安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支击杀“牧虫人”缴获的“塑石魔杖”。 　　对比两支魔杖不难发现，尽管杖中结附的法术不同，但是使用方法和充能法则都很相似。 　　事实上，这也正是“魔杖”类魔导器的通用规则，体现出时下通用的制作工艺。 　　乔安今天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熟悉“巨虫魔杖”的使用方法，然后以此为基础，展开一系列相关试验。 第779章 巨虫异变（Ⅰ） 　　“巨虫术”，是一个增益型法术，必须针对一个或若干个指定的受术目标，才能发挥效力。 　　这个受术目标，被法术构型限定为虫类生物，或者近似虫类的魔法兽。 　　常见的各种虫类生物，比如蚂蚁、蜘蛛、蜈蚣、蝎子、黄蜂、蝴蝶、飞蛾之类，受到“巨虫术”加持，都将暂时变成庞大的巨虫，并且在法术持续时间内服从施法者的指挥。 　　乔安在深入研究“巨虫术”的法术构型过后，发现该法术只能改变受术者的肉体属性，却无法提升精神属性。 　　精神属性，指的就是智力、感知和魅力。 　　小虫变成巨虫，力量、敏捷和体质这三大“肉身属性”也会同步暴增，达到与其体型相称的水准，力敌豺狼不落下风。 　　但是，三大精神属性依旧停留在小虫的水平，不会有什么长进。 　　这也就意味着，小虫变成巨虫，头脑依旧像原来那么简单。 　　昆虫的智力属性大多低于1，施法者倘若试图加以指挥，只能以精神感应的方式，下达最简单的指令，稍微复杂一点，对方根本理解不了。 　　这算是“巨虫术”的一个局限性，但是不能称其为“缺陷”，毕竟法术构型和能级限制就摆在那里，乔安也不指望这个法术能够提升小昆虫的智力水平。 　　如果真能办到，那么这个法术也不会只有4环，最起码与5环“启蒙术”有一拼。 　　乔安的第一个设想，就是用5环“启蒙术”配合4环“巨虫术”。 　　先用“启蒙术”使一只昆虫样本，比如蜘蛛，获得10点左右的智力属性，变得像人类那么聪明，而且在法术完成的刹那，就可以自动学会施法者赋予的一种语言。 　　在乔安的实验构想里，当然要选择赋予实验样本人类语言，以便直接交流。 　　然后对这只“天才小蜘蛛”释放“巨虫术”，将之变成兼具强壮体魄与智慧头脑、精通人类语言的“超级蜘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乔安对此很期待。 　　可惜，这个实验构思，从第一步就遇到障碍。 　　乔安不是德鲁伊，无法学习和使用“启蒙术”。 　　米德嘉德大学与亚尔冈京谷地相距数千里之遥，他也不方便请康蒂一家帮忙，只好先搁置这个构思，退而求其次，研究不那么聪明，但是足够强壮的虫类生物。 　　乔安摸了摸口袋，取出一只小玻璃瓶。 　　瓶子里装有一只小小的黑蜘蛛，是他刚才在喷泉广场上随手抓来的，正好作为“巨虫魔杖”的实验样本。 　　乔安将小蜘蛛送进隔壁实验室，然后拿着巨虫魔杖跟了进去。 　　小蜘蛛试图爬上力场墙壁，可惜力场表面几乎没有摩擦力，它的努力最终没能达到目的，就悻悻然地放弃，转而在地上爬来爬去。 　　乔安握住杖柄，以杖首那颗蜜色琥珀球对准小蜘蛛，轻声吟咏启动咒文。 　　“Turcafinwe！” 　　“Turcafinwe”，是一个精灵语单词。 　　含义为“肉体层面的健壮和强大”，恰好与“巨虫术”的功效匹配。 　　琥珀球四周的魔网发生剧烈扰动，球内封存的远古小虫随之震颤，仿佛就要苏醒过来，冲破琥珀束缚。 　　短短三秒过后，魔力自球内引导出来，化作一束金光，径直射在浑然不觉的小蜘蛛身上。 　　小蜘蛛为金色光辉笼罩，惊骇的缩成一团，身躯急剧扭曲，像是充了气似的不断膨胀。 　　直至体型大到足以填满教学楼门外的喷泉水池，才停止变化，稳定下来。 　　小小的蜘蛛，变大数以万倍，由渺小的虫子变成庞大狰狞的怪兽。 　　乔安明知道这只大蜘蛛不会伤害自己，强烈的视觉冲击，却使他发乎本能的感到一阵肌肤颤栗，头皮发麻。 　　“巨虫术”施法成功后，施法者将自动获得通过心灵感应，遥控巨虫的能力。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上一道“法师护甲”，并且退至力场护罩跟前，才试着以意念与那只茫然四顾的大蜘蛛，进行心灵沟通。 　　蜘蛛突然变大万倍，自己也有点不适应。 　　以蜘蛛的思考能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法术变大了，还以为自己没变，只不过是外部世界突然收缩，万事万物都变得分外渺小。 　　乔安很容易就与大蜘蛛取得精神联系，并且感应到这彷徨的巨虫正在犯愁，因为它担心捕捉不到足够多的蚊虫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都怪世界变小了！ 　　猎物也都变小了！ 　　大蜘蛛很郁闷。 　　当她想到自己在这个突然变小的世界里，很可能找不到体型合适的配偶，心情就更加郁闷了。 　　乔安暗自好笑，随即放出一道精神波动，以意念向愁绪满腹的大蜘蛛下达指令，要求它靠近到自己跟前。 　　大蜘蛛迟疑了数秒，过后乖乖顺从乔安的命令，飞快爬到他跟前。 　　这庞然大物，如同一辆活生生的战车飞奔过来，给人的压迫力远胜发狂的公牛！ 　　乔安好不容易才忍住扭头钻出力场护罩的冲动，硬着头皮注视迅速迫近过来的大蜘蛛，直到对方在自己对面五尺开外止步，才松了口气。 　　乔安的身高只有五尺出头，在这么近的距离，头发梢刚好与大蜘蛛的下颚齐平，处于对方八颗拳头大的眼球监视之下，感觉自己才是小虫。 　　稍微定了下神，乔安掏出卷尺，吩咐大蜘蛛折叠八条长腿，原地趴下。 　　这样一来，乔安就可以爬到它背上，用卷尺丈量它的体型数据。 　　直立身高14尺，体长10尺，宽9尺。 　　乔安将测量出来的数据，抄录到实验日志上。 　　接下来，他又从隔壁房间推过来一架最大号的磅秤，吩咐大蜘蛛爬上去，秤量体重…… 　　花了五六分钟，乔安把全套测试流程走了一遍，记下满满一页数据。 　　合拢实验日志，乔安意犹未尽，马上开始下一阶段的实验。 　　常规的施法方式已经验证过了，乔安接下来打算来点别致的玩法，尝试对“变种蜘蛛”的虫卵施放“巨虫术”，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第780章 巨虫异变（Ⅱ） 　　这可不是突发奇想的胡来。 　　虽然乔安现在还没有4环法术位，无法直接施展“巨虫术”，但是凭借丰富的知识积累，已经把这个法术的构型，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从法术构型来看，“巨虫术”只能对超微型虫类生物发挥作用。 　　一般而言，超出一尺长的虫类，比如某些特别强壮的蝎子，就无法享受到“巨虫术”带来的好处了。 　　但是，法术只是严格限制了虫子的体型，却没有严格限制族群类别，这就给乔安提供了很大的遐想空间。 　　比如说，“巨虫术”对常见的蜘蛛有效，对于地表世界不那么常见的“变种蜘蛛”，是否同样有效？ 　　“变种蜘蛛”与普通蜘蛛的关系，就好比“凶暴野兽”与普通野兽，其生物族类的归属，比较暧昧。 　　可以说“变种蜘蛛”属于虫类生物，就如同“凶暴野兽”也是一种野兽。 　　但是显而易见，“变种蜘蛛”无论体型还是战斗力，与普通蜘蛛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其实更接近“魔法兽”的范畴。 　　成年“变种蜘蛛”，体型最小的也大如车轮，显然不符合“巨虫术”的施法条件。 　　但是，尚未完全孵化的变种蜘蛛卵，尺寸并未超出施法限度。 　　接下来的问题是，虫卵或者幼虫，能算是“虫类生物”吗？ 　　乔安倾向于给出肯定的答案。 　　从“巨虫术”的法术构型来看，这个变形系法术的主要作用，就是促使受术目标的肉体发生进化，激发出体内的生命潜能，变得成熟而庞大。 　　虫卵发育成幼虫，继而发育为成虫，这本身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与“巨虫术”的内涵不谋而合。 　　“Turcafinwe！” 　　乔安以魔杖指向一颗“变种蜘蛛卵”，再次激发出一道“巨虫术”。 　　金色魔力光辉环绕下，虫卵不出所料的急剧膨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发育。 　　短短三秒过后，就充分吸收魔力，由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虫卵，蜕变为一只完全成熟的大型变种蜘蛛。 　　眼前的情景，完全验证了乔安的猜想，使他喜不自胜。 　　就在这时，对面那只被他以巨虫魔杖催熟的变种蜘蛛，抖了抖触肢，竟然主动向他发出心灵感应。 　　“你是我的主人吗？” 　　沃特法克？！ 　　乔安顿时就震惊了。 　　这货，明明看起来跟普通蜘蛛变大之后的样子差不多，智商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居然还会主动认主！ 　　“我是你的主人。” 　　乔安以意念回应变种蜘蛛。 　　变种蜘蛛对他宣称的权力，没有提出质疑，顺从接受了被支配的地位。 　　乔安又是着问了它几个问题。 　　变种蜘蛛大多表示无法理解，或者答非所问。 　　乔安的提问，实际上是一系列智能测试。 　　测试结果使他刚刚还在沸腾的心绪，渐渐冷却下来。 　　变种蜘蛛的智力水平，并不像他刚才以为的那么高，甚至还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家犬。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可以跟他这个主人进行有限的互动，只凭这一点就比普通蜘蛛强的多。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变种蜘蛛无意间发觉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有一只比自己体型更大的蜘蛛，立刻对那家伙产生了兴趣。 　　“主人，那是什么怪物？” 　　“跟你一样，也是蜘蛛。” 　　乔安随口回应。 　　“不……那家伙不是我的同类。” 　　变种蜘蛛眼眸闪烁，流露杀意。 　　“从它身上，我嗅出一股弱者的气息。” 　　“它还无法完美支配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废物。” 　　“主人，我可以猎杀它吗？” 　　乔安接收变种蜘蛛意念的同时，自动将之翻译成为人类语言。 　　翻译的过程难免进行语法和修辞方面的润色，听起来更流畅生动，便于乔安理解，但是并没有偏离本意。 　　略作迟疑过后，乔安轻轻点了下头，同意变种蜘蛛尝试猎杀它的远亲。 　　通过观摩两只蜘蛛的搏斗过程，他可以获得很多有价值的实验数据。 　　变种蜘蛛得到主人的授权，立刻气势汹汹地冲向那只大蜘蛛。 　　它的体型，明显要比那只大蜘蛛苗条一圈。 　　对于智力水平不足以发明和使用武器装备的生物而言，更大的体型，往往代表更强的实力。 　　尤其是在同类之间，体型较小的一方，通常不敢主动挑战体型更大的一方。 　　变种蜘蛛的行为，违背了这一规律，乔安只能认为，这个好斗的家伙，根本就没把普通蜘蛛“催长”出来的巨虫，当成自己的同类。 　　就好比一名瘦削精悍的职业杀手，不会认为一个痴肥迟钝的智障，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变种蜘蛛的敌意，使对面那只大蜘蛛感到不安，立刻尝试反击。 　　然而它的动作，完全还是被“巨虫术”变大之前的老习惯。 　　对于指甲大小的蜘蛛，这种战斗方式很合理，但是对于庞大的巨虫，就不再适用了。 　　变种蜘蛛没有错过对手的破绽，突然一跃而起，扑到对方背上。 　　显而易见，它比猎物更了解自身的运动能力，更擅长这种大重量级的搏斗。 　　考虑到这只变种蜘蛛在短短两分钟前还只是一只虫卵，期间没有机会接受狩猎训练，乔安只能认为它的战斗技巧是一种本能，主要源自先天遗传。 　　好比新生的婴儿，不用教就会喝奶。 　　变种蜘蛛将它的远亲死死压在自己身下，以强有力的八爪展开擒抱，并以锋利的下颚死死钳住其头胸部与腹部狭窄的接驳处，确保对方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它从背上甩开。 　　稳稳占据有利体位过后，变种蜘蛛从容探出锋利的口器，尝试凿穿猎物的外骨骼，将致命毒液注入血肉。 　　乔安看到变种蜘蛛轻而易举就控制住比自己体型大一圈的远亲，不免暗自诧异。 　　略作思索过后，他施展“高等内视术”，分别查看两只大蜘蛛的属性。 　　…… 　　侦查目标：大型蜘蛛 　　健康状态：中毒瘫痪 　　属性：力量14，敏捷15，体质13，智力-（＜1），感知10，魅力2 　　…… 　　侦查目标：大型变种蜘蛛 　　健康状态：良好 　　属性：力量15，敏捷17，体质14，智力1，感知12，魅力3 第781章 返老还童 　　对比两只大蜘蛛的身体属性，不难看出，变种蜘蛛各方面都比巨大化的普通蜘蛛稍强一些。 　　单看每一项属性，变种蜘蛛的优势都不算明显，但是六大属性综合起来，优势就像滚雪球一样，拉开决定性的差距。 　　在所有这些属性当中，最关键的一项，无疑是智力层面的差距。 　　变种蜘蛛的智力属性只有1，看起来不值一提，然而那些在进化链条上占据头部地位的高等生物，比如爬行动物，大多智力也就只有1而已。 　　至于虫类生物，由于生理构造比较简单，还没有形成完善的大脑，智力水平连1点都达不到。 　　巨大化的蜘蛛，智力属性仍然符合普通虫类的标准。 　　与之相比，变种蜘蛛完全处于智商碾压的地位，吊打这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远亲不在话下，难怪嘲讽对方“浑身散发出弱者的气息”。 　　就在乔安记录观测数据的时候，变种蜘蛛已经将足量的毒液注射到猎物体内，使之陷入瘫痪，只能抽搐着等死。 　　待到巨大化蜘蛛的血肉被毒液溶解，变种蜘蛛便以“吸管”畅饮美味浓汤，很快就把猎物吸成空壳，撑得肚子溜圆，满足地趴在地上休息。 　　其后不久，被吸成空壳的蜘蛛残骸急剧收缩，重新变成普通蜘蛛的尺寸。 　　乔安对照实验室的座钟，确认从蜘蛛被巨虫魔杖变大，直到被变种蜘蛛杀死猎食，期间总共经过11分钟，恰好是“巨虫术”的持续时间。 　　如今法术时效截止，魔力耗尽，蜘蛛的体型也就恢复原状了。 　　乔安的视线，转向正在打盹消食的变种蜘蛛。 　　它刚刚吸食的血肉，分量远比普通蜘蛛的真实体重更大，这些多出来的血肉，是从何而来的呢？ 　　乔安略作思索，猜测多半是由“巨虫术”的魔力生成。 　　乔安整理了一下实验数据，时间又过去五六分钟，施加在变种蜘蛛身上的“巨虫术”也抵达时限。 　　魔力耗尽的刹那，神奇的一幕出现在乔安眼前。 　　变种蜘蛛身上，发生了返老还童的奇迹。 　　仿佛时光倒流，短短数秒过后，这只庞大的蜘蛛就由成虫退化为一颗拳头大的虫卵。 　　虫卵静静躺在地板上，与乔安之间的精神联系也切断了。 　　“巨虫术，本身不需要施法素材，也不会消耗掉作为受术目标的虫卵。” 　　乔安记录下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由此展开联想。 　　既然虫卵并非施法耗材，那么在法术结束以后，虫卵很可能依旧处于存活状态。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透视手镜”。 　　透过手镜进行观察，乔安确认变种蜘蛛的卵的确处于存活状态。 　　这就意味着，虫卵在孵化之前都可以作为“巨虫术”的受术目标，相当于可以重复回收利用的施法素材。 　　“如果虫卵一直保持当前的状态，既不死亡也不孵化，那就更好了。” 　　乔安喃喃自语。 　　虫卵一旦孵化成幼虫，体型就会超出标准，“巨虫术”也就不起作用了。 　　有没有一种办法，使虫卵长期处于休眠状态，既不死亡也不孵化？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很自然地想到了低温冷冻。 　　在低温环境下，有些虫卵的生理活动会降到很低的水平，停止孵化，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以免被冻死。 　　变种蜘蛛卵，会不会也有这种冬眠的特性呢？ 　　此外，如何制造出适合虫卵冬眠的低温环境？ 　　乔安脑海中浮现一连串念头，一个巧妙的构思逐渐成型。 　　不过，现在倒不急于考虑这些事，还是抓紧时间，先把花钱租来的实验室充分利用起来吧。 　　乔安转身回到隔壁房间，拿起实验台上那只金属罐子，解除“秘法锁”，拧开瓶盖。 　　这只严加密封的罐子里，装有一大堆色彩各异的虫卵。 　　小的如同蚕豆，大的堪比鸡蛋。 　　这些虫卵，是乔安当初击杀“牧虫人”伊达尔过后，从这位“天谴德鲁伊”身上获得的战利品。 　　乔安一直怀疑伊达尔就是利用这些虫卵，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掀起“虫灾”，破坏当地农业生产。 　　在此之前，乔安想不通伊达尔究竟采用什么手段，将虫卵转化成为成熟的巨虫，并且受其控制。 　　直到此刻，经过一系列实验，他对“巨虫术”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很自然的产生一个猜测。 　　伊达尔操纵害虫的奥秘，很可能就与“巨虫术”密切相关！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乔安决定用这些密封保存的虫卵做个实验。 　　罐子里的虫卵，约有百十来个，分别属于四种不同的虫类。 　　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巨胡蜂，以及掘地虫。 　　前三种巨虫类似“变种蜘蛛”，物种介于“虫类生物”与“魔法兽”之间，更偏向前者。 　　“掘地虫”的情况略有不同，虽然外形和习性都很像虫类，但它其实更接近“魔法兽”。 　　既然“巨虫术”对“变种蜘蛛卵”有效，以此类推，这个法术对“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和“巨胡蜂”也应该有效。 　　但是，对“掘地虫”这类虫形魔法兽也有效吗？ 　　乔安心里没底。 　　出于稳妥起见，他决定将四类虫卵分成两组进行测试。 　　乔安首先取出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和巨胡蜂的卵各一枚，带进隔壁试验场，放置在地板上。 　　摩挲着巨虫魔杖，乔安开始施法之前，又回忆了一下“巨虫术”的法术构型。 　　“巨虫术”可以将复数个昆虫或者虫卵变成巨虫，具体数目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巨虫魔杖”是老瞎子制作的，施法等级固定为老瞎子制作魔杖时的等级，也就是8级德鲁伊。 　　此外，魔杖镶嵌的那颗琥珀球，对“巨虫术”有增强效果，额外提升3个施法等级，综合施法等级达到11。 　　这样计算下来，每次以魔杖激发“巨虫术”，最多可以使11只昆虫或者虫卵变成巨虫。 　　但是，法术构型还有一个隐含的约束条件，就是这些受术目标必须属于同一族类。 第782章 狡猾的母蜂 　　比如乔安手持“巨虫魔杖”，对着十一只蜘蛛施法，可以将蜘蛛集体变成巨虫。 　　如果十只蜘蛛里面还混入一只蜈蚣，就麻烦了，施法者必须事先做出选择：对十只蜘蛛施法，还是对那一只蜈蚣。 　　此刻乔安选取的实验样本，分别属于三种不同的虫类，只能对其分别释放“巨虫术”，一一测试。 　　乔安提起魔杖，对着三颗形态各异的虫卵，连点三下。 　　镶嵌在杖首的琥珀球，接连释放出三束象征“变化学派”的红色魔力脉冲，相继照亮地板上的三颗虫卵。 　　乔安收起已经消耗掉半数能量的巨虫魔杖，后退到力场护罩跟前。 　　屏息凝神，一边紧盯正在发生异变的虫卵，同时做好见势不妙就拔腿开溜的准备。 　　反正有力场护罩阻隔，即便凶残的巨虫失去控制，也无法追到隔壁去咬他。 　　短短数秒过后，三颗虫卵相继完成从孵化到成熟的生命历程。 　　出现在乔安面前的，是最先加持“巨虫术”的大鹿角虫。 　　接着是投弹巨甲虫。 　　最后是振翅破壳，嘤嘤低鸣的巨胡蜂。 　　去年上半年，乔安曾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对抗席卷亚尔夫海姆南北各地的虫灾。 　　眼前这三只巨虫，都是酿成虫灾的主要祸害，其中巨胡蜂更是伊达尔的动物伙伴，他当然都不陌生。 　　乔安轻手轻脚的收起巨虫魔杖，眼眸微眯，以“高等内视术”查看对面三只巨虫的身体属性。 　　经过一番对照，他发现实验样本的各项数据，与他从前遭遇过的同类巨虫处于同一个水平线。 　　由此可见，“巨虫术”的确能够起到催熟虫卵的作用。 　　但是，“巨虫术”毕竟是有时限的，十多分钟过后，这些被催熟的巨虫就会耗尽魔力，打回原形。 　　如果伊达尔也是用“巨虫术”孵化虫卵，他又是怎么解决这个时限难题的呢？ 　　是对“巨虫术”进行了优化，提升为更高的环位，从而获得更多的魔力以延长巨大化时限？ 　　还是说伊达尔隶属的“原始教团”持有某种秘法，可以大幅增强“巨虫术”的威能，使受术虫类不会再变回虫卵？ 　　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可惜乔安无法开展更深入的研究。 　　毕竟他不是神术施法者，更不是原始教徒，既无法亲自动手优化“巨虫术”，也没有途径去打听原始教团内部的机密。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实验场中的三只巨虫，久久得不到他这个主人的指令，渐渐变得不耐烦了。 　　三只巨虫当中，体型最大且有甲胄护体的大鹿角虫，性情最暴躁，最富攻击性。 　　它瞅着身边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投弹巨甲虫，越看越觉得这货猥琐可憎，一举一动都显得很讨打。 　　既然主人没有禁止斗殴，大鹿角虫就欣然放纵自己的好斗秉性，大模大样的逼近投弹巨甲虫。 　　深埋下头，以额头上撑开的一对坚硬“鹿角”为铲，将投弹巨甲虫铲了起来，脑袋一甩，唰的一声，挑飞出去。 　　投弹巨甲虫腾空翻滚，撞上对面力场护罩，反弹落地，痛苦低鸣。 　　这巨虫也有几分暴脾气，虽说些许摔伤并不致命，却激起它的怒火！ 　　翻身爬起，背对正在迫近过来的大鹿角虫，高高翘起屁股，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 　　大鹿角虫还以为，这是“欢迎来艹”的投降仪式，便洋洋得意地爬了过去。 　　不成想刚靠近对方二十尺内，投弹巨甲虫冷不防放出一个响屁，自肛门中喷出一股灼热的棕色气流。 　　带有剧毒的高温冲击波，结结实实轰在大鹿角虫脸上。 　　大鹿角虫固然身强力壮，猝不及防挨了一炮，高温灼烧加上毒气刺激，也是承受不住，哀鸣着扑地翻滚，试图尽快逃离高温毒气笼罩区域。 　　棕色热浪在实验场中扩散蔓延，放屁巨甲虫一炮轰翻强敌，得意的吱吱鸣叫，乘机猛扑上去，撕咬大鹿角虫。 　　大鹿角虫遭受偷袭，实力受损，但是凭借更庞大的体型，更强壮的体魄，倒也不怕与投弹巨甲虫肉搏。 　　两只巨虫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就这样激烈厮打起来，纠缠成一团，在地板上翻来滚去，不时发出饱含恨意的吱吱鸣叫。 　　巨胡蜂没有参与搏斗。 　　早在大鹿角虫刚流露出找茬打架心态的时候，巨胡蜂就敏感地警觉起来，振翅腾空飞起。 　　而当大鹿角虫与投弹巨甲虫厮打起来，巨胡蜂更是以优雅的姿态悬浮在两虫上空，旁观这两只鞘翅目蠢货死斗，眼中满是鄙视。 　　乔安觉察到试验场中的争斗，同时也感应到了三只巨虫各自的心态。 　　大鹿角虫满脑子里盘旋的，只有一个狂怒的念头： 　　“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这只猥琐的屁精！” 　　投弹巨甲虫的想法则比较复杂，主要是懊悔： 　　“妈蛋！真不该脑子一热就冲上来！” 　　“这家伙力气好大，肉搏我太吃亏！” 　　“得想办法拉远距离，再干它几炮！” 　　至于巨胡蜂，满心想的都是幸灾乐祸。 　　“斗吧斗吧！两只鞘翅目蠢货！” 　　“等你们打到两败俱伤，老娘就下去收割虫头！” 　　“一虫一针，老娘会公平的送你们去死！” 　　“嘤嘤嘤嘤（喔呵呵呵）~放心吧，你们不会白死的！” 　　“我会在你们尸体里产卵，用你们的血肉，喂养我可爱的蜂宝宝！” 　　…… 　　乔安不由抹了把冷汗。 　　难怪古人把坏女人的心地比作“蜂尾针”，巨胡蜂，还真是恶毒啊！ 　　乔安可不想浪费宝贵的实验样本，立刻以意念勒令大鹿角虫和投弹巨甲虫停止争斗。 　　两只杀红眼的巨虫，犹豫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被迫服从乔安的意志，很不情愿的分开。 　　两只巨虫，分据房间一角，各自舔舐伤口，还恶狠狠地瞪视彼此，显然恨意难平。 　　巨胡蜂见此情景，大失所望，飞过来围着乔安跳起“8字舞”，嘤嘤嗡鸣，似乎在埋怨他破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乔安感受到她的幽怨心情，但是不想理她，也不想看她尬舞，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把这坏心眼的娘们撵到一边去。 　　三只巨虫的勾心斗角，没有持续太久。 　　十一分钟过后，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和巨胡蜂，相继被打回原形，退化为虫卵形态。 　　乔安拾起三枚虫卵，拿“透视手镜”照了照，确认都处于存活状态才放心。 第783章 单身虫 　　接下来，乔安从罐子里数出11颗掘地虫卵，在实验场地板中央摆成一堆。 　　乔安擎起魔杖，对准堆积成小山的虫卵释放“巨虫术”。 　　蜜色琥珀球射出一束红光，将十一颗虫卵照亮。 　　结果正如乔安所料，只要一发“巨虫术”，就能使同类的复数个虫卵同时发生进化。 　　短暂而又剧烈的孵化过程结束后，地板上出现九条成熟的掘地虫。 　　五绿四棕，总共九条体长十尺的肥硕巨虫，纠缠在一堆，看得乔安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巨虫，刚一成熟就迫不及待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掘地特长，全都趴在地板上，自顾自的埋头钻掘。 　　一顿操作猛如虎，然而并没有任何卵用。 　　地板同样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力场护罩，掘地虫虽然天生擅长掘穴打洞，锋利的下颚却无法损伤力场护罩分毫。 　　乔安勉强克制住嫌恶感，放出精神波动，驱赶九条掘地虫都去墙角待着，把场地给他这个主人腾出来。 　　掘地虫无法挖出地洞，士气大为受挫，心情普遍有些低落。 　　不过它们毕竟是虫形魔法兽，智力水平比起其它虫类生物，稍微高那么一丢丢。 　　乖乖服从主人的命令，蠕动着爬到墙角，蜷缩成一堆。 　　乔安走到清空的场地中央，蹲下去仔细观察地面，找到两颗没有孵化的虫卵。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暗自皱眉。 　　从“巨虫术”的法术构型来看，理论上最多可以使11颗虫卵，同时孵化为成虫。 　　这两颗卵，咋就没动静呢？ 　　乔安最初怀疑“巨虫术”的魔力不足。 　　但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如数学公式，法术构型是不会说谎的，该怎样就怎样，不会平白无故的打折扣。 　　乔安双手抱膝，蹲着观察那两颗不听话的虫卵许久，渐渐有所明悟。 　　他掏出“透视手镜”，观察虫蛹内部的生理活动。 　　果不其然，虫蛹外表完好，然而内部已经枯萎了。 　　蛹中两只幼虫，早在受到“巨虫术”加持之前，就已经死掉了，难怪无法孵化。 　　乔安惋惜的叹了口气，拾起干枯的虫卵，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耳畔传来奇怪的虫鸣，引起他的好奇。 　　扭头望向墙角，乔安不由挑起眉毛，面露讶异。 　　那群掘地虫，刚刚发育成熟，正处于龙精虎猛的“青春期”。 　　本来它们想通过挖洞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然而可恶的地板，根本挖不穿。 　　主人又不准他们打架，缩在墙角无事可做，索性雌雄配对，集体搞起传宗接代的伟大事业来。 　　九条掘地虫，四雌五雄。 　　四条雌虫各自挑选出一条雄性配偶，最后只舍下一条雄虫，没有配偶…… 　　乔安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它没能得到异性的垂青，沦为一条单身虫。 　　是因为身材不够强壮，肤色不够漂亮，还是以掘地虫的标准而言，长得不够帅？ 　　乔安毕竟不是掘地虫，无法参透雌性掘地虫的择偶标准。 　　事实上，他连同类异性的择偶标准都搞不明白呢！ 　　那条单身虫，形只影单，吱吱哀鸣，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别的虫侣干柴烈火，显得很可怜。 　　乔安感受到单身虫几近崩溃的心态，于心不忍，便以精神感应给予安慰。 　　“十一分钟，说长不长，过后你们都会变回虫卵，此刻的经历，不会在你们记忆中留下丝毫痕迹，也不会有虫记得你此刻的窘境。” 　　“十一分钟，说短也不短，你先做好准备，说不定哪条雄虫完事儿得快，你还有机会替补上阵。” 　　乔安不知道自己的安慰，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那条单身虫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吧？ 　　短短十来分钟，乔安无法对掘地虫的心理活动进行深入研究。 　　待到时间走完，魔力耗尽，九条掘地虫就相继退化成了虫卵。 　　乔安拿“透视手镜”一一查看虫卵，确认九个虫卵都处于存活状态。 　　他暗自松了口气，将虫卵收回金属罐，拧紧罐盖，然后加上“秘法锁”。 　　实验结果，基本符合乔安的预期。 　　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那条单身虫，最后也没有等到替补轮换上阵的机会，着实有些悲催。 　　乔安拉开椅子，在实验台前坐下，单手撑腮，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围绕“巨虫术”进行的一系列实验，都还算得上顺利，只有一个环节使他感到不甚满意。 　　施展“巨虫术”，需要提前准备好相应的昆虫作为受术体。 　　平时倒无所谓，若是在战斗中施展“巨虫术”，难道还要临时捕捉适用的昆虫？ 　　这不仅非常麻烦，而且不切实际。 　　尤其是在室内环境，很难找到需要的昆虫。 　　没有受术体，“巨虫魔杖”就发挥不出威能。 　　为了增强这支魔杖的实用性，乔安就必须提前准备好受术体。 　　捕捉一些昆虫随身携带？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捉虫不难，难在如何长期储存并且保持昆虫存活。 　　乔安可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养虫子！ 　　如果不想养虫子，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用虫卵替代昆虫。 　　刚才的实验结果表明，“巨虫术”对虫卵同样有效。 　　相比飞来爬去不安分的成虫，虫卵显然更便于保存和携带。 　　但是，乔安觉得还不够方便。 　　在战斗中临时开启密封罐子，取用虫卵，想一想也够麻烦的。 　　更大的弊端在于，乔安现有的虫卵只有那么三四种，“巨虫术”的实用性也因此受限。 　　搜集或者购买更多种类的虫卵，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还是很麻烦。 　　乔安懒得花时间抓虫或者搜集虫卵，有没有办法，凭空召唤来一群虫子，作为“巨虫术”的受术体？ 　　如果这个思路能够实现，一切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不用抓虫，也不用搜集和保管虫卵，需要用到“巨虫术”的时候，临时召唤出指定种类的虫子就行了。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在解决疑难问题的时候，总是习惯从“魔法”的层面寻求突破口。 　　这次也不例外。 第784章 虫群意志 　　用魔法召唤虫子，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各种级别的“自然盟友召唤术”，都可以用来召唤虫类生物。 　　乔安不是德鲁伊也不是游侠，无法使用“自然盟友召唤术”，但是没关系，他最近恰好习得一个2环法术，正适合用来召唤虫类生物。 　　这个法术，就是他从老瞎子那件“蜈蚣法袍”上解析出来的“飞虫走兽”。 　　“飞虫走兽”，可以根据施法者的心意，召唤出一大群虫类或者小动物。 　　这个法术，无法召唤出“变种蜘蛛”、“掘地虫”、“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和“巨胡蜂”这类近乎魔法兽的巨型虫类，但是，蜘蛛、蜈蚣、蚂蚁、蝎子、飞蛾等等普通虫类生物，完全可以轻松搞定。 　　解决了虫子的来源，接下来的问题是，用魔法召唤来的虫子，可以用于加持“巨虫术”吗？ 　　这个问题，其实老瞎子早已经用行动为乔安提供了答案。 　　当初在地下冰窟探险的时候，乔安一行与老瞎子狭路相逢，发生冲突。 　　乔安清楚记得，当时老瞎子利用法袍上结附的“飞虫走兽”，召唤出一大群红头蜈蚣。 　　这些蜈蚣在被召唤出来之初，就是普通的蜈蚣而已，体长不足一尺。 　　而当老瞎子以魔杖释放“巨虫术”，这些小蜈蚣就变成一群庞大的巨虫，战斗力暴增千百倍！ 　　从这一实例可以看出，2环“飞虫走兽”和4环“巨虫术”，可以组合成为一套简单且实用的连锁战术。 　　乔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亲身验证这一战术组合的可行性。 　　摆在桌上的红手帕，是乔安特地买来的，作为“飞虫走兽”的施法素材。 　　他拿起一块手帕，返回隔壁试验场地。 　　站在力场护罩环绕的场地中央，乔安打出一串略显生涩的施法手势。 　　从他获得“飞虫走兽”算起，至今还不满三天。 　　在此期间，他几乎没有专门花费精力学习这个法术，只是抄录的时候顺带背下法术咒文，刚才又温习了一遍法术构型，施展起来还不太熟练，不过成功率还是有保证的。 　　如果同年级的法师得知他只是草草看了两遍，就能成功施展出一个新接触的2环法术，恐怕无法置信。 　　要问乔安，学习新法术的效率为何如此之高？ 　　其实也没有什么窍门，无非触类旁通，再加上一点小聪明。 　　乔安之前学习过“一级怪物召唤术”和“二级怪物召唤术”，对召唤系法术的基本构型已经有所了解。 　　以此为基础学习其它召唤法术，比如“飞虫走兽”，自然事半功倍。 　　此外，高超的领悟力和记忆力也必不可少。 　　如果别人也像乔安这样，拥有高达29点智力属性的“小聪明”，花上两个钟头学会“飞虫走兽”并不难。 　　“Yal！” 　　乔安咏出最后一个代表“召唤”的昆雅语咒文，顺利完成“飞虫走兽”的施法流程，挥手抛出那块红手帕。 　　鲜红的布片仿佛被一股气流托起，维持在离地五尺的高度，在空中缓缓盘旋。 　　手帕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微妙的变动，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魔力丝线交错穿梭，以红手帕为基底，编织出一组复杂的法术构型。 　　当法术构型最终完成，充溢魔力的红手帕陡然炸裂！ 　　无数亚麻碎屑在空中飞舞，幻化为一群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这些小小的鞘翅目飞虫，有着秀气的粉红色头部和一对修长的黑色甲鞘，甲鞘下方隐藏着丝绸般柔软透明的翅膀。 　　乔安唇角浮现一抹笑意，仰望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群，目测不下百只之多。 　　乔安放出精神波动，与飞舞的虫群进行心灵沟通。 　　一番尝试过后，他发现自己无法直接指挥虫群中某一个体。 　　但是，他可以将上百只萤火虫共同构成的虫群，作为一个整体，对其发号指令。 　　小小的萤火虫，智力水平太低，无法进行心灵沟通，乔安并不意外。 　　可是，为什么数以百计的小虫汇聚成群，就会产生一个共同意志，与自己进行精神沟通，甚至连比较复杂的命令都能充分理解？ 　　难道说，哪怕是智商极其低下的平庸小虫，只要数量足够多，就能产生质变，组成一个兼具发达智力与细腻情感的“共同意志”？ 　　如果个体的数量足够多，彼此之间能够分工协作，互相取长补短。 　　那么在最理想的情况下，的确有可能把所有个体的意志统一起来，体现为一个人格化的族群意志，具备令人惊叹的智慧、理性和情感。 　　这样的“虫群意志”，如果拿人类社会来类比，就是所谓的“国家意志”、“民族意志”、“机构意志”，或者统称为“利维坦”。 　　在自然界，族群中的个体数量越多，形成的“虫群意志”也就更为强大，智慧级别也更高。 　　区区一百多只萤火虫，在自然条件下，几乎不可能形成“虫群意志”。 　　就连那些更富有社会性，更崇尚秩序的昆虫，比如蚂蚁和蜜蜂，也要成千上万的个体集结起来，才能形成微弱的“虫群意志”，而且这种共同意志并不能以纯粹的精神形态存在，必须集中体现在一个代言人（虫）身上。 　　这个被“虫群意志”选定的代言人（虫），就是“蚁后”或者“蜂后”。 　　萤火虫的社会性，远远比不上蚂蚁和蜜蜂，也没有什么“萤火虫后”出面领导群伦。 　　那么，这些自古以来就广受吟游诗人歌颂，象征自由与浪漫的美丽小虫，怎么会形成“虫群意志”？ 　　而且还是比蚁群和蜂群更高级的，不需要“君王”或者“天子”作为代言的，更纯粹的“虫群意志”。 　　这种不需要依托实体，纯粹以精神方式存在的“虫群意志”，其实已经接近宗教意义上的“神灵”了。 　　乔安回忆了一下“飞虫走兽”的法术构型，渐渐有所醒悟。 　　少量萤火虫，之所以能够凝聚出“虫群意志”，完全是魔力催化的结果。 第785章 虫群意志（Ⅱ） 　　可惜，“飞虫走兽”只是一个2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 　　以之为内核凝聚出来的虫群意志，层次也比较低，等效智力属性也就介于1到2之间，努努力，勉强能摸到家犬的智力水平。 　　尽管如此，“虫群意志”已经是乔安今天接触过的所有虫类当中最聪慧的存在了。 　　乔安放出一道精神波动，呼唤“虫群意志”靠近自己。 　　“虫群意志”服从了他的指令，并将指令转达到虫群中的每一只个体脑海中。 　　空中飞翔的萤火虫，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集体转向，朝乔安飞过来。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遥控虫群的感觉很新鲜，也很有趣。 　　不过，现在他还不能沉湎于这个新鲜有趣的游戏，先得完成后续实验流程。 　　如此想着，他高举魔杖，朝向虫群释放一道“巨虫术”。 　　“Yal！” 　　蜜色琥珀球骤然发光，三秒过后蓄满魔力，激射出一束金光。 　　萤火虫群，仿佛夜空中闪耀的粉色群星。 　　虫群被金色魔力光辉照耀的刹那，其中一小部分萤火虫被法术随机选中，分化出来，凌空膨胀成为庞大的巨虫。 　　乔安清点了一下，总共有十一只萤火虫被法术影响，变成狮鹫般庞大的巨虫。 　　变大万倍的萤火虫…… 　　Emmm～～ 　　一点都不可爱！ 　　看起来简直有点恐怖！ 　　这些巨虫的性情，并未因体型改变而趋向凶猛好斗，依旧围着乔安飞舞卖萌，屁股后面一闪一闪的发光。 　　只不过，“萌”这种属性，往往与“娇小”紧密相连。 　　变大的萤火虫就不萌了，飞舞时带起的气流化作凛冽狂风，尾部闪烁的光芒太过刺眼，简直就像海岸边为夜行船舶导航的灯塔。 　　至于剩下那些萤火虫，体型没有变大，被巨虫扇起的汹涌气流吹得风中凌乱，惶恐得远远躲开。 　　魔法催生出来的巨大化萤火虫，不在属于原本的族群，自动脱离“虫群意志”的控制。 　　由于被剥离出了十一只个体，虫群规模缩小，乔安隐约感觉到，“虫群意志”也因此受到些许削弱。 　　据此，乔安得以验证一个推论： 　　“虫群意志”的强弱，的确是与虫群中个体的数量正相关。 　　乔安随手把脑海中的想法记在实验日志本上。将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再对“虫群意志”进行深入研究。 　　转眼间十一分钟过去，“巨虫术”魔力耗尽，空中飞舞的巨大化萤火虫，集体蜕变为正常体型，回归虫群。 　　其后不久，“飞虫走兽”也抵达时限，上百只萤火虫相继消失，闪烁的星光尽皆归于黑暗，房间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乔安对这场实验很满意。 　　结果表明“飞虫走兽”召唤的虫群，可以作为发动“巨虫术”的前提条件。 　　两个法术紧密契合，构成一套连锁战术。 　　要说这套连锁战术还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飞虫走兽”受限于魔力能级，召唤出来的昆虫虽然数量够多，个体实力却不够强。 　　乔安在之前的实验中已经测试过，巨大化的普通蜘蛛，打不过虫卵催熟出来的变种蜘蛛，更不必说比变种蜘蛛更强悍的大鹿角虫、投弹巨甲虫、巨蜂和掘地虫。 　　这样看来，“飞虫走兽”的好处主要是方便快捷，特别适合需要快速应变的场合。 　　如果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尤其是准备对抗强敌的时候，乔安更倾向于使用特殊虫卵搭配“巨虫术”，这样创造出的虫群战斗力更强。 　　结束这一阶段的实验，乔安回到隔壁办公室，坐在实验台前，把所有数据重新整理了一遍，确保准确无误。 　　座钟时针指向中午12点，乔安租用的实验室还有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限。 　　他先不急于退房，再次打开储存特殊虫卵的金属密封罐，将所有虫卵倒在桌上，拿“透视手镜”一一查看。 　　花了大半个钟头，乔安将82枚虫卵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结果颇为遗憾。 　　其中20枚虫卵，蛹中幼虫已经死亡。 　　乔安将死亡的虫卵挑出来丢掉，感到惋惜之余也发现一个问题。 　　加上魔法封印的金属罐，并不是长期保存虫卵的最佳容器。 　　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有越多虫卵窒息死亡。 　　但是，露天保存虫卵同样不是好主意，过不了多久，幼虫就会撕破茧子孵化出来，无法用于发动“巨虫术”。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放在桌上的魔法钥匙发出嗡嗡声，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光，提醒他实验室已经到了时限，如果需要继续使用，就得尽快去找管理员续费。 　　乔安起身伸了个懒腰，收拾了一下台面，拿起钥匙离开实验室。 　　将钥匙还给管理员，乔安走出地下试验场，肚子禁不住咕咕叫起来。 　　时间已经过午，他决定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继续钻研储存虫卵的问题。 　　乔安不想在餐厅浪费太多时间，就点了一份快餐，熏鲑鱼肉三明治搭配一瓶综合蔬果汁。 　　鲑鱼是米德嘉德港最富盛名的海产之一，新鲜肥嫩的鲑鱼肉切成片，稍加烟熏过后风味更佳。 　　这顿简单的午餐，不仅方便，还兼具美味与健康，对乔安而言，简直不能更完美！ 　　四月初米德嘉德的天气，还残留着些许春寒。 　　乔安喝了一口凉丝丝的蔬果汁，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杯冷饮激发出他的灵感，脑海中那个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构思，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乔安两三口吞掉三明治，没喝完的蔬果汁盖上塞子，拿在手里，匆匆离开校园，回到自己的公寓。 　　锡安姐弟都不在家，安静的氛围很适合专心搞研究。 　　乔安把自己关进卧室里，坐在书桌前，打开储物袋，取出接下来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工具。 　　首先取出的是一大块青冰，放在桌上，立刻散发出凛冽的寒意，卧室中的温度迅速下降。 　　采自幽暗地域冰层深处的青冰，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矿物。 　　青冰的成分，其实与普通冰块没有任何区别，就是冷却凝固的清水。 　　但是，受到地脉魔力的浸染，青冰在炼金学方面的特性与普通冰块相比差别极大，不仅硬度堪比钢铁，熔点也与钢铁相仿。 第786章 青冰冬眠罐 　　铁的熔点高达1600度，青冰也差不多。 　　在自然条件下，青冰几乎不可能融化。 　　这就意味着青冰是一种稳定的天然制冷源，可以源源不断向外界发散寒气，使周边区域的气温下降。 　　这一特点，赋予了青冰极大的商业价值，广泛应用于制冷行业。 　　青冰雕琢的容器，根据密封情况，可以使容器内部的温度保持在冰点附近，乃至冰点以下。 　　敞口的青冰容器，就是俗称的“冷藏柜”，可以短期保存新鲜的食物，当然也能制作冰镇啤酒。 　　加盖的青冰容器，通常被称为“冷冻柜”，内部温度远低于冰点，可以长期储存不怕冻的食材，或者利用容器的速冻特性，制作“奶油冰激凌”。 　　乔安现在要做的，就是以青冰为材料，制造一个冷冻容器，用于保存虫卵。 　　在密封的青冰容器内，虫卵将长期处于冬眠状态，既不会死亡，也不会孵化。 　　青冰的硬度与钢铁差不多，但是韧性和延展性都不如钢铁，所以不适合采用锻造的方式加工。 　　魔导工业领域处理青冰的一般方法，是将青冰原料丢进炼钢炉，高温融成冰水，配合模具浇铸成型。 　　乔安没有工业设备可用，只能采用手工雕琢的方式加工青冰容器。 　　切割雕琢青冰的刀具，硬度必须足够大。 　　普通钢铁刀具达不到加工青冰的硬度要求，但是对刀具附魔过后，硬度就会显著提升。 　　乔安拿起附魔匕首“电光刃”，试着切割青冰，刀尖传来沙沙声响，晶莹的冰粉顺着刀刃洒落下来。 　　乔安专注切割冰块，花了一个钟头，削出一个圆柱体胚材，冰面略显粗糙，尺寸倒是大差不差。 　　接下来，乔安耐心地将青冰胚材掏空，雕琢成一个杯状空心容器。 　　用尺子测量胚材尺寸过后，乔安又拿出一大块砂纸，将粗糙的内外表面打磨光滑。 　　经过一番细致处理，青冰胚材脱胎换骨，变成一件晶莹剔透的空心柱体，在灯光下闪耀冷冽青辉。 　　乔安掸落衣袖上的冰尘，活动一下发酸的手指，取出装有虫卵的金属罐，将虫卵倒入青冰容器，然后再把冰壳装进罐子。 　　冰壳与罐壁之间，存在些许缝隙，乔安就把刚才切割下来的碎冰塞进去，作为填充物，防止冰壳在罐中晃动。 　　做完这一切，乔安盖上罐子，加持“秘法锁”，确保罐中虫卵在低温环境下进入冬眠。 　　收起冬眠罐，乔安发现桌面上散落了一层青色冰尘，就用一把尺子充当刮刀，小心的将这些粉屑都收集起来，装进一只水晶瓶。 　　青冰的粉末，可以用来制作保鲜剂。 　　炼金溶液、魔法药剂还有血液样本之类，如果保存不当，很容易腐化变质。 　　只要在这些液体中添加微量青冰粉末，就能起到长期保鲜的作用。 　　青冰粉末，本质上就是凝结的水滴，虽然温度很低，少量服用倒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毒害。 　　乔安离开食堂的时候，顺手带回那瓶没喝完的蔬果汁，此刻就摆在他的书桌上。 　　忙碌过后，正想喝点冷饮提提神，就捻起一小撮青冰粉洒进果汁瓶，摇晃均匀。 　　短短数秒过后，玻璃瓶壁浮现一层白霜。 　　瓶中果汁本来就是悬浊液，青冰粉末混入其中，几乎无迹可寻，只是悄然散发寒气，为果汁降温。 　　果汁冰镇的恰到好处，乔安一口气喝光，舒爽地打了个嗝，对这杯自己动手加工的冷饮非常满意。 　　…… 　　围绕“巨虫术”展开的一系列研究，就此告一段落。 　　但是，乔安对虫类生物的兴趣意犹未尽，打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专心阅读起来。 　　这本笔记，是他在幽暗地域旅行期间，随手记下的探险日志。 　　乔安打算把日志中关于地底虫类生物的内容和数据摘录出来，以这些资料为基础，撰写自己求学生涯中的第一篇论文。 　　接下来一连三天，乔安从早到晚泡在图书馆。 　　探险日志中涉及的某些生物，尽管他有切身接触的经验，但是这些经验主要还停留在感性的层面。 　　为了深入了解自己的研究对象，光是观察和解剖还远远不够，必须参考相关的研究文献，搞清楚前人对这些地底生物已经做过哪些研究。 　　在这三天里，乔安如饥似渴地阅读文献，总共看了不下上百本专着和论文。 　　阅读过程中，倘若对作者的论述心有戚戚，或者诱发了灵感，他就随手摘抄记录下来。 　　乔安的求学经历，其实相当短暂。 　　从莱顿学院到米德嘉德大学，他接受正统学术教育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精力主要放在学习魔法、炼金术和构装学这三大科目上。 　　罗尔斯大师是崇尚务实的教授，对乔安的精力分配没有意见，而且平日里对乔安的教导，也是以制作构装体这类“干货”为主。 　　至于舞文弄墨的本领，在罗尔斯大师看来，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十篇论文，倒有九篇是无意义的灌水。 　　并不是说论文没用，但是年轻学生最要紧的是务实，先把那些离开校门进入社会以后，真正能打、能挣钱的“硬功夫”学到手再说。 　　至于写文章之类务虚玩意……临到毕业，需要发论文混文凭的时候，随便搞一搞也不迟。 　　按照罗尔斯大师为乔安量身定制的教学计划，要等到毕业季，才开始指导他学习论文写作的相关技巧。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罗尔斯大师只带了乔安一个学期，就在一场凶杀案中遇刺身亡，后续教学计划也就此夭折。 　　就这样，乔安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还没有正式接触过论文写作这门课程。 　　后来进入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又选了莫里亚蒂教授这么一位“奇葩”导师，至今只见过导师两面，更谈不上接受指导。 　　到目前为止，乔安只是看过一大堆论文，但是他并不明白，为啥所有的论文都得按照固定的格式来撰写。 第787章 论文 　　开篇摘要，末尾索引，鸣谢致辞…… 　　这些玩意儿，有啥用？ 　　乔安受罗尔斯大师的潜移默化，下意识把这些格式化的东西，都当成了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打心里就不甚在意。 　　他看一篇论文，在意的只是干货。 　　立意，论证，结论，再加上实验数据和计算过程。 　　其他那些没啥营养的文字，一眼扫过就算了，没往心里去。 　　当他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准备好全部的写作资料，梳理好了思路，自己动笔写论文的时候，仅就写作技巧而言，完全还是一个“门外汉”。 　　乔安花了两天时间，就写出论文的草稿。 　　在这篇将近两万字的文章里，乔安详细论述了地底世界若干种蛛形纲生物的生理构造、生活习性、栖息环境和族群特征。 　　乔安选取的研究样本，都是自己亲自打过交道的生物，包括变种蜘蛛、剑足蜘蛛、相位蜘蛛和变形蛛。 　　乔安将自己撰写的这篇论文，命名为《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 　　乔安自己把草稿修订润色过后，从头看了一遍。 　　最初很满意，然而，很快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些不安。 　　他是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论文写作教育，但他毕竟已经看过上百篇相关领域的论文。 　　这些论文的作者，不乏奥法行业内的权威大师，每一个名字都是金灿灿的，闪闪发光。 　　所有这些学术权威和他们的论文，在乔安潜意识里留下烙印，共同形成一种虽然不够清晰，却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写作范式。 　　学术圈公认的范式，好比清规戒律。 　　你可能从理性上不认同，但是在感性上，你不得不承认对其心怀畏惧。 　　敬畏业界权威，屈从约定俗成的规则，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心态。 　　乔安同样怀有这样的心态。 　　他又不是傻子，把自己的论文拿来跟权威的大作一对比，就会发觉在写作格式上存在差异，缺少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问题是，这种程度的“叛逆”，算不算严重呢？ 　　理性的声音在乔安心头回荡。 　　你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无论学历还是资历都不值一提。 　　你在学术圈毫无名声。 　　事实上，你根本还没有资格迈进这个圈子。 　　像你这样籍籍无名的菜鸟，一上手就写这么大的题目，这难道不是狂妄？ 　　然而，乔安也是一个凡人，也会有不受理性约束的七情六欲，比如自负。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这篇论文写的还可以，当然比不上权威大牛，可至少不比权威门生弟子的文章逊色吧？ 　　他们那样的水平，都能发核心期刊一作，凭啥我就不行？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最起码，试一试总不是罪过吧？ 　　大不了被退稿呗！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又把自己的论文草稿仔细看了两遍。 　　这下可好，心态更乱了。 　　看第一页的时候，还是感觉良好，翻过一页，忽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别扭，简直是一堆文字垃圾！ 　　乔安强迫自己丢开论文，走到窗前透口气。 　　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心烦意乱的感觉有所缓解，但是那种心里没底的惶恐不安，却无法消除。 　　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犯错误，正在亲手断送自己的学术前程。 　　可是，他真的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篇不太合乎规矩的论文，总不至于变成一个学术污点吧？ 　　可他自己觉得，写得真心还行啊。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乔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吃饭的时候，乔安忍不住向锡安姐弟吐露心事。 　　“我最近写了一些东西……” 　　“哟？第一学期就要发论文了吗？” 　　霍尔顿笑着向他伸手。 　　“大天才，不介意我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吧？” 　　“别瞎说！写的不好，闹着玩的！” 　　乔安脸庞涨红，很是懊恼。 　　“不开玩笑，我也想看一看。” 　　奥黛丽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其实乔安本来就想请两位好友帮着把把关，就半推半就的，羞羞答答的，拿出了手稿。 　　奥黛丽和霍尔顿，两个人的脑袋立刻凑过来，就在餐桌旁，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我觉得很好！” 　　霍尔顿看过以后，对论文的内容和文风都给予肯定。 　　不过，他的评价只是针对文章本身，而他本人同样缺乏论文写作经验。 　　“乔安，论文是不是有特定的格式呀？” 　　“你这篇文章，看上去像散文，写的会不会有点太随意了？” 　　奥黛丽显得更稳重，言语暗示了她的担心。 　　“我也没有写过学术论文，不知该作何评价，要不，你给海拉尔发信，让她过来帮你看一看？” 　　“算了吧！就财迷姐那学术水平，还不如乔安呢！” 　　霍尔顿嗤笑一声，反对姐姐的建议。 　　“财迷姐在学校里就是个混日子的，况且她也不是法师专业的，她懂个什么呀！” 　　“要我说，乔安还是应该把论文拿给他的导师过目，毕竟专业人士的意见才值得重视，咱们这样的外行，还是少出馊主意吧。” 　　乔安觉得霍尔顿的话很有道理，匆匆吃过早饭，就带着手稿去拜访导师。 　　敲开莫里亚蒂实验室的大门，乔安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导师去了外地，参加学术会议，今天恐怕还没有回来。 　　“维达先生，快请进！” 　　开门的是朵儿，还是那一身让乔安不敢直视的睡裙，粉色丝绸近乎透明。 　　“朵儿，早上好。” 　　乔安硬着头皮进了屋，忙不迭地向她打听：“导师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朵儿递给他一杯咖啡。 　　“昨天收到主人的魔法传讯，说是在约顿海姆大冰川考察，其实嘛，还不就是去滑雪度假。” 　　朵儿淡然一笑，流露出一眼就看穿男人鬼心思的自信。 　　“他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最早也要下周呢，您有急事？” 　　“写了点东西，想请导师帮我修改一下。” 　　乔安将论文手稿递给朵儿。 第788章 奇葩导师 　　朵儿双手捧着厚厚的文稿，思索了一会儿，过后向乔安提出一个建议。 　　“我这就帮你抄写一份文稿，然后马上寄给主人，借助魔法，最迟明天就能送达主人手中。” 　　“但是，我不敢保证主人抽的出空闲时间帮您审稿，如果您自己觉得没问题，其实可以直接投稿。” 　　“直接投稿……”乔安有些犹豫。 　　据他了解，奥法研究院的新生，在第一个学年，很少有发表论文的情况。 　　新生也会学习论文写作，但是这种论文只不过是课后作业。 　　写好以后，拿给导师过目就可以了，不用考虑，其实也没资格考虑发表的事。 　　“维达先生，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请本专业的学长学姐帮忙审稿。” 　　朵儿一边埋头抄写，随口又提了一个建议。 　　乔安脸颊泛红，尴尬的搓了搓手。 　　“我不擅长交际，本专业的学长，完全不认得。” 　　他在奥法学院，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朋友，就是安格尔和莱恩。 　　这两个家伙也是新生，未必有能力帮他审稿。 　　当然，安格尔和莱恩都是够义气的男孩，肯定不会拒绝帮忙。 　　乔安料想的到，如果自己把手稿拿给他们看，安格尔和莱恩一定会拿去请他们的导师帮忙审阅。 　　富兰克林院长，当然是一位好教授，学术界的权威泰斗。 　　但是乔安不想麻烦院长先生。 　　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这样会使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处境尴尬。 　　就在乔安左思右想的时候，时间静静流逝，不知不觉间两个钟头过去。 　　朵儿放下鹅毛管笔，揉了揉白皙纤细的手指，抬头含笑望向乔安。 　　“我抄完了，您要不要检查一下，以免有用词或者语法方面的错误。” 　　乔安连忙摇头。 　　“辛苦你了，朵儿，这份抄写稿，还要麻烦你帮我寄给导师。” 　　“理当效劳，您不必客气。”朵儿笑容温柔。 　　乔安道谢过后，拿着手稿向她告辞。 　　第二天下午，乔安收到朵儿发来的“风讯术”。 　　朵儿在来信中，略显歉意地告诉乔安，莫里亚蒂教授玩儿疯了，暂时顾不上帮他审稿。 　　贪玩的教授先生，还让朵儿给他的学生捎了两句话。 　　“论文什么的，随便写写就好。” 　　“只要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拿去投稿。” 　　再来信的末尾，朵儿抱歉地告诉乔安。 　　“真不好意思，主人收到书稿的时候，正在脱衣舞俱乐部喝酒，当时脑子可能有点不太清醒，说话比较随意，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乔安自己选的导师，没资格抱怨莫里亚蒂教授的轻慢态度，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怀着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情绪，乔安决定马上就把论文“处理”掉。 　　他买了邮票和最大号的信封，将论文手稿，连同一页简短的自我介绍，一并塞进信封，接下来就要填写投递地址。 　　奥法专业相关的学术期刊和会刊，数量众多，水平良莠不齐。 　　像乔安这样刚就读研究院的学生，如果有意投稿，通常会在导师的指导下，选择中等档次的期刊或者会刊试试水，先混个脸熟。 　　乔安的情况比较特殊，一来没有经验，二来缺乏导师指点，在论文投稿的问题上，浑然不觉间犯了想当然的毛病。 　　他平时阅读的学术期刊，最初没有特意挑选，有什么就看什么。 　　后来看的多了，发现很多期刊发表的文章，水平差到连他这个菜鸟都看不下去。 　　可想而知，这类期刊本身也是水的一塌糊涂。 　　经过大量阅读，乔安发现，只有隶属于瓦雷斯奥法学会旗下的四大核心期刊，刊载的文章质量过硬，水平有保证。 　　现在轮到自己投稿，他很自然地就把这些核心期刊，当做自己投稿的参照物。 　　同样是核心期刊，其实也有高下之分。 　　就拿奥法学会下属的四大期刊来说，级别最高的《奥法探索》，属于“特种核心刊物”。 　　稍次一等的《奥法通讯》，属于“权威核心刊物”。 　　再次一等的《奥法学报》，属于“重要核心刊物”。 　　排名第四的《奥法评论》，归类为“一般核心刊物”。 　　这些分类细则，行外人看了，很可能会满脸懵逼，搞不懂这都是什么鬼！ 　　乔安其实也有同样的困惑，最初甚至怀疑这只不过是在玩文字游戏。 　　比如说，“一般核心刊物”这个词，看上去就显得非常滑稽。 　　如果不想承认“一般”与“核心”这两个定语自相矛盾，就只能认为这是一个黑色幽默。 　　话虽如此，乔安还是本着务实的精神，把上述四类核心期刊，分别选出样本，全都对照着看了一遍。 　　拜读过后，他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等级分类还是有道理的。 　　排名更高的期刊，刊载的文章，水平也的确更高。 　　就个人观感而言，《奥法评论》多数文章还算有趣，轻松活泼，小而美的创意尤其多，符合面向在校学生和青年学者的定位，但是，偶尔也会有灌水、抖机灵甚至哗众取宠的文章。 　　乔安对《奥法学报》的观感，主要是严谨大气，文章的风格不像《奥法评论》那么轻松活泼，行文和论证都非常扎实，几乎没有灌水、抖机灵、标题党这类滥竽充数的文章。 　　至于更高级别的《奥法通讯》，那就更厉害了，刊登的每一篇文章都干货十足，好比重磅炸弹。有时候只是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需要乔安反复研读才能领悟作者的用意，侧面体现出作者的学术水平之深厚扎实。 　　对《奥法通讯》，乔安是怀着学习的心情来拜读。其实他能看懂的也就只有一小部分文章，甚至只是文章中的个别段落。 　　至于人家的水平怎么样？ 　　他这样的菜鸡，可不敢妄加评论。 　　至于《奥法探索》，打开期刊看了两页，就默默地放下了。 　　简直像天书一样！ 　　几乎完全看不懂！ 　　莫名觉得好厉害！ 　　回头想想，既然发表在四大期刊上的文章，对应不同数额的学术积分，那么四大期刊之间拉开水准差距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学术积分在学校里能当钱用，如果顶级期刊那么容易发文章，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去灌水骗钱了。 第789章 投稿 　　经过一番慎重比较，乔安对自己的定位渐变明朗。 　　以他当前的水平，勉强够得着《奥法评论》的门槛，档次更高的核心期刊就别想了。 　　乔安比照期刊上公开登出的投稿地址，仔仔细细抄在信封上，贴好邮票，当天下午就将论文投进邮筒。 　　乔安购买的是最贵的航空邮票，信件由魔导飞艇专门投递。 　　奥法学会在新大陆设有一个分部，据说位于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新阿瓦隆”，也就是莫里亚蒂教授这次出席学术会议的所在地。 　　乔安打听了一下，魔导飞艇由米德嘉德城往返新阿瓦隆，只需要一到两天时间。 　　编辑部审稿，通常需要三到四个工作日。 　　这样计算下来，大概等待一周左右，他就能收到《奥法评论》编辑部的回信了。 　　正常情况下，这封信只是通知他已经收到稿件，进入审稿流程，请作者耐心等候审稿意见云云。 　　编辑们通常不会深入审稿，而是将论文稿件转交至少三位相关领域的学者，请对方担任特邀审稿人。 　　审稿人出示的意见，将直接决定这篇论文是否够格公开刊载。 　　事实上，大多数投往核心期刊的稿件，最终命运是被审稿人直接毙掉，连修改的机会都没有。 　　乔安对这些内情，只是一知半解。 　　一知半解，其实还不如完全不了解。 　　不了解，最起码心态坦然，投出去就算了，没有什么患得患失的想法。 　　自从投出稿件，乔安就不由自主陷入焦虑的深渊。 　　每天早上一睁眼，首先闯入脑海的念头就是，“今天会不会收到期刊编辑部的回信”？ 　　每天都在牵肠挂肚的盼着回信，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情绪也变得愈发焦躁。 　　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五天，乔安终于收到那封朝思夜盼的回信。 　　然而当他真的拿到回信，情绪却又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发自内心抗拒拆开信封。 　　没有消息的时候，他天天盼望回信。 　　现在真的收到回信了，他反而害怕起来，隐隐觉得信封里装着一个坏消息。 　　倘若预感成真，那还不如当初没有投稿，最起码不用遭受打击。 　　乔安不敢当着别人的面拆这封信，就把回信藏在怀里，匆匆离开校园。 　　回到出租公寓，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锁上房门。 　　当他把回信从怀里取出来，才发现，信封已经被紧张的汗水浸透了。 　　乔安坐在书桌前，屏住呼吸，鼓足全部勇气，拆开信封。 　　厚厚一叠纸滑落出来，正是他投递出去的手稿。 　　乔安见此情景，顿觉眼前发黑，隐隐预感到大事不妙。 　　定了定神，他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纸，连忙取出来展开。 　　这是《奥法评论》编辑部，给他的回信。 　　匆匆看完这封回信，乔安如坠冰窟，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仿佛噩梦成真，所有他最担心害怕的事情，现在全都成了现实。 　　甚至比他事先所做的最坏的预想，还要糟糕十倍！ 　　没错，这是一封退稿信。 　　而且是一封饱含怒火、疾言厉色的退稿信。 　　透过字里行间，乔安不难想象出执笔人在竭力控制情绪，然而满腔不悦，依旧按捺不住地从笔端流淌出来。 　　信中的文字，如同无数锋利的投枪，掷向乔安心脏，使他几乎停止心跳。 　　这位主编先生的回信，在礼节性的问候过后，就开门见山表明态度。 　　“我们的期刊，只关注论文质量，不会过多考虑作者的年龄、背景和履历。” 　　“很遗憾，维达先生，您的文章尚未达到本刊的发表标准。” 　　“就这个问题，我和编辑部的同事们进行了一场争论。” 　　“维达先生，您在投稿信中自称今年只有14岁，不得不说，这令我感到很意外。” 　　“我的同事们，惊讶于您还这么年轻，能写成这样的论文就很不错了，认为您大有前途，不妨破例通融一下，为您网开一面。 　　“但是我的意见恰恰相反。” 　　“正因为您还如此年轻，我们更不能对您破例，纵容您在论文写作方面的坏习惯，以至于使您误认为这是一种少年天才理应享有的特权。” 　　“维达先生，请允许鄙人说几句不中听的忠告。” 　　“您的论文，在我看来一塌糊涂，甚至都算不上是一篇真正的论文！” 　　“您的行文格式极不规范，文献索引残缺不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份草稿。” 　　“维达先生，您犯的这些低级错误，使我不得不怀疑，您是以一种怎样浮躁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以怎样一种轻慢的态度对待我们的期刊。” 　　“我们《奥法评论》，是一份严肃的核心期刊，一个交流奥法研究成果的学术平台，不是散文杂志，更不是通俗小报！” 　　“您的作品，连最基本的论文格式都不规范，这是对严肃学术期刊的极大冒犯！” 　　“维达先生，我不禁要问，当您投稿的时候，有没有认真考虑过一个问题——您拿这篇东西投给我们的期刊，可它真的够格吗？” 　　“言尽于此，望您深思。” 　　被冷汗浸透的信纸，自颤抖的指间，轻飘飘滑落下去。 　　乔安伸手去拾，然而刚一弯腰，就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由胃部直冲喉咙。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双手撑住桌面，挣扎着站了起来。 　　步履踉跄冲进隔壁卫生间，趴在洗手池上，剧烈呕吐起来。 　　自从出生以来，乔安尚未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 　　心理层面遭受的打击，激起强烈的生理反应，使他忍不住连连干呕，直到吐光胃容物。 　　浸透胆汁的口腔，酸涩发苦。 　　乔安扶着盥洗台，感觉自己两腿打飘，天旋地转。 　　他想冷静下来，却办不到。 　　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你够格吗？” 　　“你够格吗？” 　　“你够格吗？”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搞学术？ 　　这个前所未有的绝望念头，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乔安心口，使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790章 打击 　　乔安早就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比如社交活动。 　　批评，他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次大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即便自己在其他方面缺乏才能，最起码在学术研究领域，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才能的。 　　一直以来，他的求学经历都比较顺遂，再加上的确拥有出类拔萃的智力优势，心里难免渐渐滋生出一些小小的自负，觉得自己很适合走“学者”这条路。 　　事实上，由于孤僻的个性和社交障碍，他一直无法在学校之外的场合，找到不让自己觉得尴尬的位置。 　　久而久之，埋头学习，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就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和生活动力。 　　学习再多魔法，也只能给他自己带来快乐，外人无从得知；发表研究成果却能帮他赢得声誉，赢得更广泛的社会认同。 　　对乔安而言，成为一名学者，意味着不需要借助社交活动就能融入社会，意味着不需要与人近距离接触，就能使对方承认自己的价值。 　　他在人类社会当中，只能找到这唯一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可谓命中注定的天职。 　　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一直以来，乔安所有关于职业和人生的规划，全是朝着“成为学者”这个目标而不懈努力。 　　然而突然之间，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 　　那么，像他这样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怪物，倘若无法在“象牙塔”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乔安茫然四顾，眼前仿佛无尽的黑夜，没有哪一条路是给他准备的，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感。 　　这种深深的挫败感，甚至使他觉得，活在这样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真的很没意思。 　　呕吐过后，乔安感觉浑身虚脱。 　　勉强提起力气，放水冲洗了一下洗手池，过后像条游魂似的，步履虚浮地回到卧室。 　　一头倒在床上，脸庞埋进枕头里，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心头一片灰暗。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趴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铃声。 　　是房东安德森太太，摇铃招呼他下楼吃午饭。 　　乔安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光了，时而泛起的胃酸，造成强烈的灼烧感，从胃里一直延伸到喉咙。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吃点东西，压一压胃里泛起的酸水，可他毫无食欲，也不想下楼见人。 　　安德森太太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可能当他睡着了，就没再招呼。 　　乔安在半睡半醒间躺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自己不可能永无休止的躲在卧室里羞于见人。 　　到了晚上，如果还不下楼吃饭，房东太太很可能会上楼探望，锡安姐弟也会敲门询问。 　　到那时候，自己要如何回应呢？ 　　撒谎装病？ 　　这只能瞒住房东太太，可骗不了精通“圣疗”的奥黛丽。 　　更何况奥黛丽和霍尔顿知道他写论文的事，这些天时常向他打听审稿的情况，如果再问起这件事，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乔安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实话实说，但是，他不敢保证说实话的同时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万一被奥黛丽和霍尔顿看出自己因为遭到退稿而深受打击，以至于失魂落魄，茶饭不思，那可比退稿这件事更使他觉得丢人。 　　乔安越想越难受，绝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锡安姐弟接触，便支撑着爬了起来，悄悄下楼，溜出了公寓。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站在午后的街头，乔安忽然发觉眼前这座城市变得很陌生。 　　去学校吗？ 　　当然不行！ 　　霍尔顿那个大嘴巴，恐怕早已把他写论文的事宣扬出去了，万一有同学问起来，岂不是很尴尬。 　　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可直到今天才发觉，对这座自己栖身的城市，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日常生活的轨迹，无非学校和公寓两点一线。 　　现在学校和公寓都不能去，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供自己安身。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乔安发现街角有一片绿地，设有供行人散步时休息的长椅。 　　他坐在长椅上，垂首反思自己的行为，越想越觉得惭愧。 　　在投稿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被拒稿的思想准备，可以坦然面对。 　　然而当最坏的预期成为现实，他却没有表现出自以为拥有的坚强品质，反而深受打击，失魂落魄，脆弱得像个软蛋！ 　　理智告诉乔安，那封退稿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期刊主编的批评虽然严厉，却不会妨碍他将来继续投稿，一篇论文的失败，也不等于学术生涯就此夭折。 　　更何况对方批评的矛头主要指向他的轻率态度和格式错误，而非针对论文的内容，更没有否定他的才能。 　　如果自己足够坚强，完全可以平静的对待这次挫折，而非在这里自暴自弃，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坚强”这个词，说来简单，却很难在生活中贯彻始终。 　　乔安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缺乏坚强的品质。 　　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他也的确有理由自诩坚强。 　　他曾亲手剜出自己的眼睛，在树上倒吊九天九夜，却没有流过一滴泪。 　　他也曾在黄铜山前线浴血奋战，面对豺狼人与火巨人围攻，哪怕到了弹尽粮绝的关头，也没有萌生过一丝放弃抵抗的念头。 　　更不必说，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幽暗地域，历经艰难险阻，他从未退缩。 　　世间的苦难与折磨，几乎都能默默忍受，这样的人，能说他脆弱吗？ 　　然而人的心灵，并非一个抽象的点，更像是由无数个平面构成的立体。 　　再坚强的人，也无法保证构成心灵的所有平面同样坚不可摧，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侧面，显得较为脆弱。 　　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无法简单地使用“坚强”或者“脆弱”来定义。 　　无惧死亡的人，未必不怕生活。 　　对某件事表现的脆弱，只因太在意。 　　越是在意什么，就越容易受其伤害。 　　就在乔安心绪不宁的时候，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浮现出来，向他发出无声的呼唤。 第791章 导师归来 　　乔安当然看得出来，这团光球是3环“短讯术”的魔力具现，加载着施法者试图向他传递的信息。 　　问题是，在这种时候，会是什么人给他来信？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握住光球，一道意念波动随之传入脑海。 　　乔安默默接收来信，过后脸色变得格外古怪。 　　“短讯术”是朵儿发来的，通知他莫里亚蒂教授刚刚回到学校，还让他马上去一趟实验室。 　　莫里亚蒂教授，要跟他聊一聊，关于那篇论文的事。 　　导师召见，乔安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回学校。 　　敲开实验室房门，乔安怀着惶恐的心情走了进去，甚至都没顾得上抬头看一眼为她开门的朵儿， 　　此刻，他满脑子琢磨的只有一件事，要如何向导师解释，自己被《奥法评论》主编退稿斥责这件糗事。 　　“下午好啊，我亲爱的学生。” 　　莫利亚蒂教授爽朗的笑声，在乔安耳畔回荡。 　　他连忙抬头，向导师鞠躬问好。 　　莫里亚蒂教授在家里打扮的很随意，马裤马靴，上身白衬衫配黑色套头羊毛衫，端着一杯咖啡，左手插在裤兜里，正在冲乔安点头微笑。 　　“过来坐吧，乔安，快来告诉我，你究竟使了什么法术，把阿尔瓦·丁尼生气得火冒三丈。” 　　莫里亚蒂教授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招手示意乔安也坐下聊。 　　“哈哈！那个老家伙，还专程传送到滑雪场，当众揪住我的衣领，劈头盖脸的臭骂了我一通。” 　　“真是莫名其妙，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配享有一席教职？” 　　“不过回头想想，我似乎的确没有尽到身为一名教师的责任。”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鼻子，难得流露出一丝惭愧。 　　朵儿抱着红木茶盘，站在教授先生的沙发背后，抿嘴偷笑，似乎觉得主人挨骂这件事很有趣。 　　莫里亚蒂教授回头，故作威严的瞪了朵儿一眼。 　　愉悦魔像连忙收起笑容，抱着茶盘，扭头溜回厨房去了。 　　“丁尼生老头虽然爱多管闲事，可他也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家伙，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缘故，乔安，丁尼生老头朝我怒吼的时候，似乎有提到过你的名字，也许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此事的内情。” 　　“您确定那位丁尼生先生，有提到过我的名字？”乔安怀疑的望着导师。 　　“虽说我当时喝的半醉，不过，总不至于连自己唯一的学生的名字都听错。”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 　　“可是，我并不认识什么丁尼生先生。” 　　“阿尔瓦·丁尼生，瓦雷斯奥法学会的常务理事，《奥法评论》编辑部的现任主编，你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莫里亚蒂教授耐心提示。 　　乔安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继而涨得通红。 　　他想起来了，那封退稿信的落款“A·T”，可不正是“阿尔瓦·丁尼生”的姓名首字母缩写！ 　　因为这封退稿信，乔安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主编先生的脾气如此火爆，在信中痛斥了他这个作者一顿不算完，还去找他的导师当面抗议。 　　乔安越想越觉得惭愧自责，泪水忍不住在眼中打转。 　　“很抱歉，导师，是我连累了您。” 　　“就在上周，我把自己写的那篇论文，投给了《奥法评论》期刊。” 　　“今天早上，我收到回信。” 　　“期刊主编丁尼生先生，在回信中对我提出了严厉批评，指出我在论文中犯下的许多严重错误。” 　　“可我没想到，退稿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去找您告状……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乔安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忍住哽咽的冲动。 　　莫里亚蒂教授默默听他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没做任何评价，起身走到衣架跟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乔安。 　　乔安不好意思抬头，接过导师递来的手帕，匆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那封信，你还保留着吗？” 　　莫里亚蒂教授柔声问。 　　乔安点了下头，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丁尼生先生的退稿信。 　　莫里亚蒂教授接过信，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突然将信扯得粉碎，揉成一团，掷在地上，狠狠踩踏。 　　“真他妈的见鬼！” 　　“刻薄的老混蛋！” 　　“可恶的老东西！” 　　“给一个孩子写信，难道可以使用如此恶毒的措辞？活该你死老婆！” 　　乔安被导师的暴怒吓得不知所措。 　　朵儿在厨房听见咒骂声，连忙跑到门口，探头望向客厅，眼中满是关切。 　　莫里亚蒂教授像是笼子里的暴躁猛虎，在客厅中来回踱步，骂不绝口。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解开领口纽扣，深深呼吸。 　　“导师，您消消气，这不能怪丁尼生先生……” 　　“我也知道不怪丁尼生，但是不妨碍我背地里臭骂他一顿，出口恶气。” 　　莫里亚蒂教授堂而皇之的无赖做派，使乔安有些哭笑不得。 　　朵儿躲在厨房门口，捂嘴嗤笑。看到主人已经冷静下来，恢复无赖本色，她眼中的担忧随之消散。 　　“总的来说，这件事不怪你，也不能怪丁尼生反应过度，真正应该负责的人是我。” 　　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胸口。 　　“怪我只顾贪图享乐，没有在收到论文的第一时间阅读，反而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怂恿你随意投稿。” 　　“丁尼生老头，指责我没有尽到导师的义务，既没有教导你论文写作技巧，也没有为你的文章审稿把关，这的确都是我的错，无可辩驳。” 　　“不过话说回来，丁尼生老头作为主编，本来不需要亲自写退稿信，更没必要找我兴师问罪，而他偏偏这样做了，乔安，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望着他的学生，怒气消退的灰蓝色眼眸，重又变得深邃睿智。 　　“丁尼生先生，是一位负责任的好主编。” 　　想到自己曾为那封措辞严厉的退稿信，对丁尼生先生心生怨怼，乔安不禁深感惭愧。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因素在于丁尼生老头其实很欣赏你在论文中体现出的卓越才华，还有你的早慧，你对学术研究投注的满腔热情，都表现出一位天才学者的潜质。” 第792章 无赖精神 　　“相信我，孩子，丁尼生老头这辈子审阅过的论文车载斗量，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若非真正的绝世天才，根本不值得他动容！”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接着为乔安分析阿瓦尔·丁尼生的心态。 　　“正是因为欣赏你，所以丁尼生老头更加不能容忍文稿中暴露出的瑕疵，以至于做出过于激烈的反应。” 　　“他给你回信过后，仍然耿耿于怀，而且他很快就意识到你的错误完全是缺乏系统的教育所致，这显然应该归咎于你的导师，老家伙气冲冲地去找我麻烦，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真是这样吗？” 　　乔安对导师的分析，半信半疑。 　　“可是，丁尼生先生在回信中，明明白白指责我的论文‘一塌糊涂’。”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 　　“那只是他的气话而已！” 　　“真正一塌糊涂的论文，只配丢进废纸篓，你会为这种东西发脾气吗？” 　　乔安难为情的摇了摇头。 　　“丁尼生老头也一样啊，如果看到一篇垃圾论文就大发雷霆，恐怕他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听导师这么一说，乔安心里好受多了，对那位严厉的主编先生，也增添了几分好感。 　　“乔安，你的论文我已经看过了，写得很扎实，但是你缺乏学术论文写作经验，不知道学术论文有其特定的模式，难免犯下很多低级错误。”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的确很容易激怒编辑。” 　　莫里亚蒂教授在办公桌前坐下，拿起烟斗，装填烟草。 　　乔安连忙起身，跟着导师来到办公桌前，聆听他的教诲。 　　办公桌上摊开一叠稿纸，正是朵儿帮乔安誊写的那份论文手抄稿。 　　乔安一眼扫过去，发现原稿被红笔圈出很多标记，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看来导师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审阅，事后却花了很多精力帮他批改。 　　乔安不由暗自感激。 　　莫里亚蒂教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莫里亚蒂教授手把手的指导乔安应该如何修改论文，把残缺的摘要和索引补充完整。 　　师徒二人讨论了两个钟头，不知不觉中太阳西斜，时近黄昏。 　　乔安专注听讲，直到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才想起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就连肚子里的存货，也在收到退稿信过后呕吐的精光，此时已是饥肠辘辘。 　　莫里亚蒂教授听见他肚子咕咕叫，暂停授课，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乔安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捂住不争气的肚子。 　　“朵儿！” 　　教授站起身来，扶着椅背，回头呼唤女仆。 　　“主人，有何吩咐？”朵儿乖巧的跑过来。 　　“弄些茶点，越快越好。” 　　莫里亚蒂教授指了指乔安。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可怜的孩子喂饱。” 　　朵儿噗嗤一笑，转身轻盈地跑进厨房。不出十分钟，她就端来一盘烤得香喷喷的纸杯蛋糕，还有一壶热腾腾的醇香红茶。 　　乔安也不客气，坐下埋头吃喝起来。 　　不多时就将一大盘茶点全都扫光，摸了摸饱足的肚子，向前来收拾餐盘的朵儿感激道谢。 　　朵儿还他一个妩媚的笑容，眨眨眼睛，抱起餐盘，飘回厨房。 　　吃饱喝足过后，乔安继续听讲。 　　师徒二人忙活到深夜，把论文从头到尾修改了一遍。 　　乔安按照导师的建议，把修改后的论文重新誊写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请导师过目。 　　莫里亚蒂教授看过以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乔安，你想不想再投一次稿？” 　　乔安今天刚刚遭受过退稿的打击，多少还有一些心理阴影。 　　迟疑了许久，他才试探着问：“如果再次投稿，选择非核心期刊，会不会好一些？”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拜托！你小子有点出息行不行！” 　　乔安顿时脸颊发烫。 　　“那，还是投给《奥法评论》……这恐怕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莫里亚蒂教授反问。 　　“再次看到我的文稿，丁尼生先生会不会生气啊？”乔安颇为忐忑。 　　“这你就错了。” 　　莫里亚蒂教授靠坐在扶手椅里，拿烟斗朝他点了点，笑容有些古怪。 　　“事实与你的顾虑恰恰相反。” 　　“如果你因为一次退稿就一蹶不振，往后再不敢给《奥法评论》投稿，丁尼生老头才会对你感到失望。” 　　“反之，如果你的脸皮厚一点，不怕打击，修改过后继续投稿，老家伙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欣慰。” 　　“是这样吗……” 　　乔安挠了挠头，深感人心复杂，比魔法更加难以捉摸。 　　既然导师已经做出明显的暗示，乔安也就不能退缩了，只得硬着头皮，同意再把修改后的论文投给《奥法评论》试一试。 　　反正已经遭受过打击，乔安多少产生了一些抗体，即便再次被退稿。也不会对他造成比现在更严重的打击。 　　“乔安，如果你想在学术圈里混，必须得有那么一点‘无赖精神’，你脸皮越厚，反而越吃的开。” 　　莫里亚蒂教授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可他的神态却很严肃。 　　乔安着实有点拿不准，导师推崇所谓的“无赖精神”，究竟是在跟他这个学生闹着玩，还是在真心传授人生经验。 　　有些事情，导师已经看得透彻，却不便帮学生点透，还是得靠他自己领悟。 　　莫里亚蒂教授还告诉乔安，论文投稿的时候，除了自我介绍，还需要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全都有章可循。 　　比如说，论文相关的课题，是否有基金支持？ 　　对乔安而言，暂时还没有什么金主爸爸资助，纯粹是自带干粮搞研究。 　　此外，论文作者也分好几个类别。 　　比如通讯作者，第一作者，第二作者……以此类推。 　　乔安毫无疑问是论文的第一作者，那么“通讯作者”一栏，要填写谁的名字呢？ 　　通讯作者，就是课题组的负责人，既要负责与期刊编辑部通信联络，还要对论文的质量、社会影响乃至学术道德负首要责任。 　　相应的，论文为课题组带来的学术声誉乃至经济收入，通讯作者也将享有最大份额的权益。 第793章 审稿 　　一般而言，学生发表一作论文，通信作者就是自己的指导教师。 　　但是，莫里亚蒂教授却有些犹豫。 　　如果他把自己的名字填入通信作者栏，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期刊编辑收到稿件，认得他这号人物，有可能会私下里跟审稿人打招呼，乔安这篇论文就比较容易过审。 　　问题是，他并没有参与乔安关于幽暗地域蛛形纲生物的研究。 　　把自己列为论文的通讯作者，未免有窃取学生成果的嫌疑。 　　如果他不署名，通讯作者和一作都是乔安自己，那这篇论文就有点危险了。 　　期刊编辑也罢，审稿人也罢，都不认得“乔安·维达”这号无名小卒，有些事情就比较难办。 　　莫里亚蒂教授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通信作者一栏，填上了乔安的名字。 　　“早点领教一下学术圈的残酷现实，也不是坏事。” 　　乔安听不太懂导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一次，投稿三天后就收到回信。 　　捏了捏薄薄的信封，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没有夹带原稿，想来不是退稿信。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例行公事的通知函，告诉他投递的论文已经进入审稿流程，请耐心等候。 　　审稿结果，编辑部将另行致函通知。 　　这封来信，使乔安喜忧参半。 　　没有再次被退稿，让他松了口气。 　　但是审稿人那一关，恐怕比编辑这一关更难过，仍然存在被毙掉的可能性。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纠缠了乔安整整两周，终于收到期刊编辑部的第二封来信。 　　三位审稿人，对他的论文态度相似，简单来说，批评多过肯定。 　　结论是修改后再审。 　　有了第一次退稿的遭遇垫底，乔安看过审稿人的批评意见过后，虽然也是受到了打击，心态却平和多了。 　　最起码，不至于萌生想死的感觉。 　　现在他只想去找一堵墙，用自己的脑袋，测试一下墙体的抗冲击性。 　　乔安并没有真的去撞墙。 　　稍微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自尊心，乔安带着回信，去实验室找导师诉苦。 　　结果出乎他的预料，莫里亚蒂教授看过审稿人的意见，非但不生气，反而开心的大笑起来。 　　“导师，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乔安很是费解。 　　“当然是为你高兴。”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 　　“我亲爱的学生，是时候对你说恭喜了。” 　　“您不是在开玩笑？”乔安诧异地指向信纸，“这难道不是一封退稿信？”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 　　莫里亚蒂教授耐心向他解释。 　　“审稿人的意见，是让你参考他们提出的建议修改论文，然后再次投寄，他们看过以后，如果觉得没有其他问题，就会同意发表。” 　　“这与退稿相比，不就是缓刑与死刑的区别？”乔安悻悻地吐槽。 　　“缓刑总好过死刑啊，而且从审稿人的态度来看，这回你多半死不了。”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安慰道。 　　“往后你就知道了，像你这样的在校学生，也包括青年学者，论文被审稿人打回去修改，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很少有人例外。” 　　“可是，修改过后就真的能发表吗？” 　　乔安有些悲观。 　　“不一定，有时候改一遍就行，有时候退回来反复改上三四遍还是无法过关，简直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关键还是看审稿人的态度。” 　　莫里亚蒂教授屈指弹了弹信纸，一脸笃定。 　　“我也担任过核心期刊的审稿人，从我的经验来看，这三位审稿人对你还是很看好的，只不过那些老家伙自持矜傲，总要在鸡蛋里挑出些骨头，轻易不肯褒奖年轻人，有那么一两句肯定，就已经值得你自豪了。”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你只需要修改这一次，就能过关！” 　　导师的鼓励，给乔安带来些许安慰。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按照三位审稿人提出的建议，在莫里亚蒂教授的指导下，埋头修改自己的论文。 　　第二天上午，乔安把修改完毕的文稿拿给导师审阅。 　　莫里亚蒂教授看过以后，表示这次一定可以过关。 　　乔安本人却有些信心不足，甚至怀疑自己为修改论文花费的精力，纯粹是在做无用功。 　　在他看来，审稿人提出的建议，不能说不好，然而大多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就算自己完全按照审稿人的意见进行修改，也并不能从本质上提升一篇论文的档次。 　　如果说，《奥法评论》编辑部之前拒绝发表他的论文，是因为论文的水平达不到该期刊的要求，那么修改以后，就能达到发表标准了吗？ 　　乔安对此深感怀疑。 　　在他看来，真正高水平的论文，一开始就是高水平，不是靠修改出来的。 　　如果一篇文章要靠小修小补才能达到发表标准，只能说水平还是不够高，无非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 　　这样的论文，最终能否发表，其实并不取决于作者反复修改多少回，很大程度上是看期刊编辑和审稿人的心情。 　　如此一想，乔安不禁感到索然无味。 　　“导师，这次修改完以后，如果论文再被退回来，那就算了吧。” 　　“‘就算了’是什么意思？” 　　莫里亚蒂教授诧异地望着乔安。 　　“就是说，如果再被退回来，我就把手稿锁进抽屉，不再谋求发表了。” 　　乔安唯恐导师误以为他这是自暴自弃，连忙做出解释。 　　“我写这篇论文，最初的目的不是公开发表，博取声誉，只是整理一下自己在探险期间的笔记，为探险期间收获的知识和感悟做个总结。” 　　“论文写出来了，无论质量怎么样，我的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 　　“能拿出去发表，获得别人的认同，固然很好，如果无法发表，表明我的知识积累和研究能力还有所欠缺。” 　　“反复修改一篇低水平的文章，就好比反复咀嚼没营养的食物，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多学点更有价值的东西充实自己，提高学业水平。” 　　“等将来学业水平提升到一定高度，我会尝试写一篇更优秀的论文。” 　　“如果我的论文水平够高，就算别人想从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第794章 找点乐子 　　莫里亚蒂教授拧起眉头，长时间注视着乔安的眼睛，一言不发。 　　似乎在揣测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发自真心，抑或只是在赌气。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两分钟，莫里亚蒂教授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换上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乔安，这段时间你也是被折腾的够呛，很有必要出去放松一下，换换心情。” 　　“论文什么的，随它去吧！我带你出去逛逛，找点乐子，包你喜欢！” 　　乔安一看导师这暧昧的神态，本能地意识到，他恐怕不会带自己去什么正经地方。 　　他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就试探着问：“不带朵儿一起去吗？”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微微一愣，扭头望向女仆，眼神迟疑不定。 　　“朵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那要看主人是否嫌我碍事。” 　　朵儿似笑非笑，仿佛猜到了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回头看了乔安一眼，略显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对朵儿说： 　　“去换件衣服，打扮一下。” 　　“好的主人！我马上就来！” 　　朵儿脸上难掩喜悦，跑回卧室，飞快地梳妆打扮。 　　当她回到客厅中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男装，还用“易容术”改变了容貌和身材，看上去像一位有着精灵血统的俊美少年。 　　莫里亚蒂教授对朵儿的扮相很满意，穿上她递来的外套，率先走出实验室。 　　乔安正要跟上去，朵儿追上来挽住他的手，在他耳畔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乔安轻声回答。 　　他看得出来，朵儿其实很想出去玩，所以才会为自己主动提出带她一起出去散心而道谢。 　　不过，乔安有点纳闷，朵儿为何要特地换上一身男装，还施法变成男孩的样子。 　　下楼的时候，他抽空向朵儿提出这个疑问。 　　朵儿却没有正面回答，笑着告诉他：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乔安觉察到她眼角眉梢的暧昧，竟与导师刚才提到“找点乐子”时的神态颇为相似，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下了楼，乔安与朵儿并肩跟在莫里亚蒂教授身后，一直走出校园大门。 　　莫里亚蒂教授在路边站定，环顾左右。 　　乔安以为导师在寻找出租马车，连忙赶上前去，打算帮他叫车。 　　然而莫里亚蒂教授却冲他摆了摆手，随即打了个响指，前方空间掀起魔力波动。 　　转瞬之间，一辆豪华敞篷马车被莫里亚蒂教授凭空召唤出来，四匹黑骏马拖着车厢，恭顺的听候吩咐。 　　朵儿对这情景似乎见怪不怪，按了按鸭舌帽，熟练地跳上驭手席位，俨然一位技术老道的车夫。 　　莫里亚蒂教授上了车，乔安连忙也跟上去，与导师并肩而坐。 　　“主人，还是去老地方？”朵儿问。 　　“没错。”莫里亚蒂教授翘起腿，点燃烟斗，很惬意的深深吸了一口。 　　朵儿挥动皮鞭，驾驭骏马疾驰，拖着敞篷马车沿街行驶。 　　乔安坐在车上，好奇地摸了摸柔软的坐垫。 　　魔法创造出来的马车，坐上去感觉和真实的马车没有任何区别。 　　黄昏笼罩的街头，马车轻快飞驰。离开学院所在的街区，转向码头那边。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马车终于抵达目的地，缓缓停靠在一栋楼房门外。 　　乔安跳下马车，望向路边那栋灯火通明的气派建筑。 　　楼房上下三层，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座豪华旅馆。 　　然而乔安很快就注意到，一楼大厅传来欢声笑语，还有乐队伴奏，更像是一座歌舞厅。 　　楼房大门外，悬挂着一副加持“不灭明焰”的招牌。 　　招牌上一行闪闪发光的金色大字，写的是“天鹅绒会所”。 　　乔安不由暗自皱眉。 　　从招牌来看，这似乎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门前穿梭往来的人群，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 　　时常有醉醺醺的男人，搂着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出来，当众调情，也不介意路人的目光，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走吧，乔安，我们进去找点乐子。” 　　莫里亚蒂教授率先走向会所大门，随手塞给带路的侍者一枚金币。 　　从他给小费的熟练做派，可见是这家会所的常客。 　　“导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乔安忍不住打听。 　　“一个能够使你从男孩变成男人的地方。” 　　莫里亚蒂教授诡秘的笑了笑。 　　“在这里，不要叫我导师，也别叫我教授。” 　　“这……好吧，莫里亚蒂先生。” 　　乔安识趣的改口，已经隐约猜出这家会所从事的是什么行当。 　　进门一瞧，一楼大厅是酒吧间，中央还有一座舞池。 　　一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郎，正在高高的舞台上，环绕钢管缠绵起舞。 　　乔安不由扯了扯嘴角。 　　眼前的场面他不陌生。 　　当初在莱顿港的时候，他曾搭乘“新世界”号邮轮前往野猪岛，邮轮上就有这样的“脱衣舞秀”。 　　作为一个身体健全的男人，乔安其实对脱衣舞表演也挺感兴趣的。 　　然而他实在受不了舞厅里嘈杂的气氛和闪烁的灯光，晃得他头发晕。 　　转头望向莫里亚蒂教授和朵儿，主仆二人倒是显得怡然自得，似乎很享受舞台上的演出。 　　乔安不好扫他们的兴致，就坐在沙发上默默忍受，以为坚持到舞蹈表演结束，就可以离开舞厅，出去透透气。 　　然而他错了。 　　脱衣舞秀，只不过是今晚的开胃菜，导师还为他安排了更丰盛的大餐。 　　艳舞表演刚一结束，莫里亚蒂教授就打了个响指，唤来侍者，吩咐他拿菜单来。 　　乔安听到“菜单”这个词，颇感意外。 　　难道在舞厅里还能点菜？ 　　这昏暗的灯光，乱哄哄的气氛，似乎不太适合用餐。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已经拿到一本厚厚的菜单，随手翻开。 　　乔安好奇的瞟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菜单里根本就没有菜名，倒是绘有一幅幅细节逼真的美女插画，旁边还有文字介绍。 　　原来莫里亚蒂教授点的不是“菜”，而是应召女郎。 第795章 好梦 　　莫里亚蒂教授随意翻看两页，就把整本“菜单”塞到乔安手中。 　　“这里的姑娘，身材长相都还过得去，活儿也不错，你真应该试试。” 　　“呃，试试什么？” 　　乔安抱着厚厚一本**画册，满脸不知所措。 　　“小傻瓜，这都不明白？”朵儿忍不住笑着凑到他耳畔，低声说：“菜单上的女人，你看哪个顺眼，就挑出来让她陪你过夜，别担心，主人请客！” 　　乔安顿时臊得耳根发烫，活像屁股着火似的跳了起来。 　　“导师，这里的空气使我觉得很不舒服，不得不出去透口气，失陪了！” 　　匆匆丢下一句牵强的托词，乔安不等莫里亚蒂教授回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一口气冲出“天鹅绒会所”大门外，将灯红酒绿纵情声色的喧嚣抛在身后，乔安才停下脚步。 　　迎面吹来的凉爽夜风，帮他稍微寻回一些现实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维达先生，您不要紧吧？” 　　朵儿追了上来，关切地问。 　　乔安回头与她对视，惊讶地发现，她已经解除变身，恢复女人的形态。 　　“我很好，朵儿，谢谢你的关心。” 　　乔安深吸一口气，接着说： 　　“导师想带我出来散心，我很感激，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 　　“看得出来。” 　　“很抱歉，让你们扫兴了。” 　　“不用介意，”朵儿笑着摇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种地方。” 　　“我这就回公寓，你回去陪导师吧。” 　　乔安转向路边，抬手招呼出租马车。 　　朵儿跟上来，在他身后柔声说： 　　“我送你上车，顺带还要完成主人交代的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乔安回头望着她。 　　就在这一刹那，朵儿突然向前迈出一大步，主动投入他怀中，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触电。 　　乔安愕然呆立，脑海中一片空白。 　　“主人说，不能让你带着坏心情离开，让我给你一些安慰。” 　　朵儿搂着他的脖子，最撩人的妖媚与最纯真的淘气，在她的笑容里交映生辉，竟然毫无违和感。 　　“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我不方便给您更多‘安慰’，希望这个晚安吻，能够使您的心情好一些。” 　　火烧火燎的感觉，从乔安的嘴唇，延伸到脸颊，继而迅速蔓延到耳根。 　　面对朵儿柔情似水的明眸，他只能羞窘地移开视线。 　　“谢谢，的确是感觉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 　　朵儿释然微笑。 　　“维达先生，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 　　“约定？” 　　乔安面露诧异。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与朵儿订立过什么“约定”。 　　“朵儿，你指的是？” 　　“如果您有生理方面的需要，维达先生，请不要害羞，尽管来找我，无论在哪一方面，我都敢说比那些庸俗的应召女郎更能让您满意。” 　　朵儿一脸郑重的神态，使乔安连难为情都觉得难为情。 　　“我才不会去找什么应召女郎，更不会把你和应召女郎混为一谈！” 　　话一出口，乔安就觉得自己很矫情，甚至有点虚伪，连忙换了个话题。 　　“朵儿，有件事我想不通，导师明明已经有了你，怎么还有兴趣逛脱衣舞俱乐部？” 　　如果一个人干渴难耐，附近又没有清水可供饮用，勉强喝几口路边坑里的泥水润润喉咙，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随身携带的水壶里，明明装满清凉解渴的蜂蜜水，却还要专程跑到泥淖里痛饮污水，这就太奇怪了。 　　在乔安看来，莫里亚蒂教授的行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朵儿完全能够领会他的困惑，唇角微翘，会心一笑。 　　“维达先生，您之所以无法理解主人的心态，或许是因为您还太年轻。” 　　“首先我要谢谢您对我的赞美，坦率的讲，我也认为自己比俱乐部里那些应召女郎更性感漂亮，然而再怎么漂亮性感的女人，一旦相处日久，也会使男人感到腻味。” 　　“我跟随主人太久，对他而言已经缺乏新鲜感。” 　　“男人，总是需要寻求新鲜的刺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辆出租马车行驶过来，缓缓停靠在乔安和朵儿身边，使他们不得不就此结束今晚的谈话。 　　朵儿拉开车门，送乔安上了车，微笑着挥手作别。 　　“再见，维达先生，祝您做个好梦。” 　　车夫一挥皮鞭，马车随之启动，窗外那张含笑挥手的俏脸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乔安视野尽头，融入夜色，无迹可寻。 　　回公寓的路上，乔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以至于下车的时候，差点儿忘了付车资。 　　唇间那一抹温热柔润的感觉，伴随了他一整夜，就连例行的冥想都因心绪不宁而难以为继。 　　好在乔安毕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一觉醒来，昨晚的荒唐事已经淡出他的脑海，心态恢复如常，生活也重回正轨。 　　白天大部分时间，乔安泡在图书馆，沉醉在文献堆积成的海洋里，广泛阅读自己感兴趣的期刊论文。 　　晚饭过后，乔安还要去莫里亚蒂实验室补课。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搞军方委托的那个“病毒武器”课题。 　　乔安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从导师闲聊时透露的消息来看，这项工作进展的还算顺利。 　　莫里亚蒂教授忙完自己的事情，每天傍晚还要抽出一到两个钟头，指导乔安论文写作的注意事项和相关技巧。 　　大量阅读文献，再加上导师的悉心指导，使乔安受益匪浅，同时也渐渐摆脱退稿造成的心理阴影，萌生出创作一篇新论文的念头，只是目前还没有选好合适的题目。 　　转眼一周过去，时间来到五月初。 　　热情似火的夏日阳光，驱散北方大地上负隅顽抗的最后一丝寒意。 　　米德嘉德城里，赶时髦的年轻姑娘门，纷纷换上更为清凉养眼的裙装，为街头巷尾增添了几分青春活力。 　　乔安对季节变化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把呢绒外套换成了单衣。 　　与夏日一同来到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第796章 庆祝 　　寄出论文修改稿一周过后，5月2日上午，乔安再次收到《奥法评论》编辑部的来信。 　　正如莫里亚蒂教授预言的那样，这封来信告知乔安，他的论文已经通过审稿，不出意外的话，将在最新一期《奥法评论》刊登出来。 　　这个好消息，使乔安久悬的心终于落了地，禁不住兴奋的挥了挥拳头。 　　事情过去以后，乔安的心态也平和了，回头审视一下自己的处女作，平心而论，的确是有些幼稚，水平差强人意。 　　编辑部和审稿人，给他这篇论文评定的学术积分，综合计算下来只有20分。 　　20分，是什么水平呢？ 　　就是刚好够格发核心期刊的水平。 　　不得不说，乔安这篇论文满打满算只修改了两次就过关，存在一定的运气成分。 　　虽然乔安自己不太情愿承认，可他心里明白，多半是自己的年龄和求学经历，在审稿人那里赢得了不少同情加分。 　　一个出身南方乡下的贫穷孤儿，励志求学，饱受坎坷，终于如愿考入新大陆的最高学府。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喜闻乐见、富有戏剧性的励志故事。 　　人们很容易被励志故事打动，编辑和审稿人也不能免俗。 　　乔安年仅十四岁便就读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入校第一学期就自行开立课题，以通讯兼一作的身份，独立完成一篇论文，尽管论文本身的质量，只能说中规中矩，差强人意，却也显示出了些许天才的光辉。 　　奥法学术圈的生态，说起来有点奇怪。 　　混在这个圈子里的学者，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古怪，刁钻刻薄，神经兮兮，疯疯癫癫，乃至如莫里亚蒂教授这般率性妄为，蔑视道德伦理，都属于正常现象，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在另一方面，这个圈子对新人和新思想的包容性也最强，不太讲究什么排资论辈，家世背景。 　　想在这个圈子里赢得同行们的尊重，要么有过硬的实力，要么有天才的潜力。 　　乔安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若非如此，期刊主编才懒得亲笔写信喷得他几乎自闭，甚至还亲自跑去找他的导师当面怒斥，三位审稿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只修改了一次就高抬贵手，放他过关。 　　在这封丁尼生先生再次亲笔撰写的来信里，还向乔安透露了一个小小的秘密。 　　自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创建以来，以研究院一年级新生身份，发表核心期刊一作论文的先例，不过区区百人。 　　在这些年轻才俊当中，第一篇论文就挂通信作者的，更是屈指可数。 　　而在所有这些先例当中，乔安的论文水平固然算不得出众，但是他的年龄最小，接受正规奥法教育的资历也是最浅，在莱顿学院和米德嘉德大学的就读时间，总共不到一年。 　　乔安这篇论文，体现出的不是学院派的教育成果，反而是一个“自学成才”的绝佳范例。 　　这意味着什么？ 　　丁尼生先生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的成功发表，不仅给乔安赢得20个学术积分，同时也创造了一个小小的记录。 　　乔安将成为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核心期刊通信作者。 　　在奥法学术领域，想留下属于自己的纪录是非常难的，就连大多数功成名就的学界泰斗都办不到。 　　尽管经受了一些挫折，乔安毕竟成功迈过了进入学术圈的门槛，而且他的第一次亮相还很精彩，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记录，稳稳戴上一顶天才光环。 　　往后的日子里，除非自己作死，否则便不难在奥法学术界站稳脚跟，获得一席之地。 　　当然，天才的光环，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们，大多意识不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命运给予他们的慷慨馈赠，其实早已暗中标好价码。 　　人生头二十年的春风得意，往往要以后半生的落魄失意作为抵偿。 　　比乔安更加光耀夺目、一鸣惊人的少年天才，以前也不是没有，可惜他们中的大多数没能突破诅咒，终其一生的最高成就，也就是为他们赢得天才之名的那篇论文而已。 　　等到年华渐长，天才的光环渐渐褪色，却无法拿出更高水平的成果，年轻时享有的盛誉，如今全都变成了反讽，这样的心理落差，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 　　乔安现在的心态倒是很平和。 　　既没有膨胀到自鸣得意的地步，认定自己的学术前途一片大好，但也不至于为盛名所累，担心将来拿不出更高水平的成果。 　　他只是单纯的欣慰，自己过去这一个多月来，为撰写和修改论文付出的精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20个学术积分不算多，但是奥法研究生的毕业标准，也只是要求40个学术积分而已。 　　自己现在就拿到20个学术积分，毕业压力已经减去一半。 　　最新一期的《奥法评论》，照例会在五月中旬正式发行，到时候乔安就能收到编辑部寄来的样刊，看看自己的文章变成印刷品的样子，还可以把样刊分赠亲朋好友。 　　不过乔安觉得，自己多半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别说赠送样刊，乔安甚至都不好意思公布论文过稿的消息。 　　毕竟距离期刊出版还有半个月，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自己的论文被撤下来怎么办？ 　　这种小概率事件，恐怕也是有过先例的吧？ 　　如此想着，乔安决定把编辑部的来信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如果别人问他论文审稿的情况，装糊涂说不清楚就是了。 　　现在把牛皮吹出去，万一将来出了意外，下不来台，那多尴尬！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乔安走向莫里亚蒂实验室。 　　刚一开门，耳畔就传来“乒”的一声闷响！ 　　乔安第一时间心生戒备，及时侧头，惊险躲过迎面飞来的橡木塞。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实验室的灯光全都亮起来。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莫里亚蒂教授手里捧着一瓶正在冒出雪白泡沫的起泡酒，笑着冲他走过来。 　　朵儿跟在教授身后，脸上也满是笑容，边走边鼓掌，仿佛在欢迎乔安回来。 　　“导师，朵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乔安迟疑着问。 　　“当然是在庆祝。” 　　莫里亚蒂教授给朵儿打了个手势，吩咐她取酒杯来。 　　“有什么喜事值得庆祝吗？”乔安问。 　　“就是你的喜事啊，第一次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难道不值得庆祝？” 　　莫里亚蒂教授将琥珀色香槟倒入两支高脚杯，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乔安。 　　“是这样啊……”乔安接过香槟，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刚刚收到编辑部的通知，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其实他压根就不打算汇报的。 　　作为通信作者，按理说编辑部只会跟他本人联系，却不知莫里亚蒂教授从哪里得知了消息，而且比他这个作者本人消息更灵通，提前为他准备好了香槟。 　　莫里亚蒂教授与他的学生碰了碰杯，啜饮香槟，面露微笑。 　　“乔安，恭喜你，成功迈出通往奥法学术圈的第一步。” 　　乔安连忙道谢，感激地说：“这都离不开导师您的指导。” 　　“得啦！得啦！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莫里亚蒂教授将香槟一饮而尽，随手放下空杯，笑容里带着兴奋。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咱们得出去找点乐子，好好庆祝一下！” 　　又找乐子？！ 　　乔安顿觉眼前一黑！ 　　“导师，找乐子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实在是没那个兴趣……” 　　“这次不一样，我带你去玩点刺激的，包你喜欢！” 　　教授先生拍着胸膛打包票。 　　还要玩点“刺激”的？！ 　　乔安好慌！ 第797章 聚餐 　　正在绞尽脑汁寻找谢绝托词的时候，乔安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传讯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眼睛一亮，连忙握着光球。 　　读取信息过后，他松了口气，回头冲莫里亚蒂教授歉然道：“导师，我有急事，先失陪了。” 　　“哼！你小子提前与人打好招呼，这里发出暗号，那边就给你发信，伪造出你有急事，不得不赶紧离开的假象？” 　　莫里亚蒂教授目光犀利，仿佛要洞悉学生的鬼心思。 　　乔安扯了扯嘴角，暗自吐槽导师脑补功力强大，委屈地解释：“我发誓没骗您，真有急事。” 　　“嘁！你小子可真扫兴，去吧去吧！” 　　莫里亚蒂教授挥了挥手，打发他滚蛋。 　　乔安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小鸟儿，吹着口哨飞奔出实验室，一个箭步冲进风动梯，熟练地跺了一脚。 　　负责运输升降梯的风元素，在地板下发出一阵呜呜呼啸声，似乎在抱怨乘客的粗暴。 　　梯舱缓缓下降，在一楼大厅静止。 　　乔安刚走出舱门，就看见锡安姐弟俩站在门口，分明在等自己。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乔安望向霍尔顿。刚才的“短讯术”，就是他发来的。 　　“不是我找你，是我姐。” 　　少年诗人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公主殿下。 　　“我姐的计划是先请你吃饭，乘机多给你灌点迷魂汤，也不排除色诱什么的，最后才暴露真实用心，忽悠你去帮她做一件很危险的实习任务。” 　　奥黛丽对弟弟揭露自己的全盘计划，似乎并不意外，随手一巴掌把这个多嘴的家伙拍开。 　　“乔安，我的确有要紧事跟你商量，晚上一起吃饭吧，海拉尔也会来。” 　　“霍尔顿刚才说的那个……不会是真的吧？” 　　“去掉‘灌迷魂汤’和‘色诱’的部分，大体不错。” 　　“那就好。”乔安松了口气。 　　“色诱”什么的，有朵儿一个就够他受的了。 　　再加上一位公主殿下，他可真有点吃不消！ 　　三个年轻人，说笑着走向校门口。 　　乔安远远地看见一条熟悉的背影，本想打招呼，然而对方身着长裙的娉婷站姿太过淑女，使他不由怀疑自己认错了人，没敢第一时间开口。 　　直到那姑娘听见脚步声，转回身来，笑着冲这边挥手，乔安才确认，那的确是海拉尔·格林。 　　在乔安的印象里，“财迷姐”总是打扮的很利落，仿佛随时在准备战斗。 　　没成想，今天她也跟奥黛丽一样，顺应时令变化换上了一袭裙装，斜戴着一顶垂下遮面纱网的女帽，帽檐上方还打了一个大大的蓝色缎带蝴蝶结，整个人平添了几分优雅气质。 　　不得不说，海拉尔的这副装扮，给乔安带来耳目一新的惊艳之感。 　　霍尔顿调侃归调侃，对“财迷姐”的穿着品味还是给予了恰当的赞赏。 　　相比两位年轻的绅士，奥黛丽反而显得有点色眯眯。 　　两眼放光，飞奔过去抱住海拉尔，在她两侧脸颊分别吻了一下，连声夸赞她今天打扮的好漂亮，使自己忍不住萌发恋爱的冲动。 　　海拉尔受不了公主殿下的热情，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魔爪，飞快地跳上马车。 　　奥黛丽追了上去，坐在她身旁。 　　等乔安和霍尔顿也上了车，两位姑娘已经热烈地讨论起今夏流行的时装。 　　马车里有点闷，海拉尔摘下帽子，当做扇子扇风。 　　乔安注意到她的发型并没有跟随着装风格而改变，还是俏皮的双马尾，不由会心一笑。 　　“乔安，你笑什么？” 　　海拉尔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 　　“笑我自己眼神不好，刚才看见你，觉得有点陌生，没敢相认。” 　　“嗯，然后呢？” 　　“现在你摘下帽子，露出发辫，刚才那一丝陌生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乔安如实回答。 　　海拉尔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羞涩。 　　轻抚垂在肩头的发辫，对他说：“我自己觉得发型和裙子不太搭，又懒得盘头，就用帽子稍微遮掩一下。” 　　“挺好的。”乔安回答。 　　奥黛丽的视线，在乔安和海拉尔脸上游移。 　　忽然夺下海拉尔手中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笑着问乔安：“怎么样？” 　　乔安还没说话，霍尔顿就摇头嗤笑。 　　“不咋样！你脸太大，戴上财迷姐的小圆帽，活像头上顶着一朵蘑菇！”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奥黛丽自己也是好气又好笑，白皙俊俏的脸庞涨得通红，咬着牙，使劲踹了弟弟两脚。 　　“你才脸大！你才脸大！” 　　她悻悻地摘下帽子，还给海拉尔，却还心有不甘。 　　“乔安，我戴帽子不好看吗？” 　　发觉霍尔顿的嘴巴又在蠢蠢欲动，立刻瞪过去，威胁弟弟不许插嘴。 　　“我不太懂女人的穿衣品味，仅就直觉来说，宽大一些的帽子，可能更适合你。” 　　乔安字斟句酌地回答。 　　霍尔顿说他姐脸大，不全是调侃。 　　奥黛丽天生骨架大，好处是个头高挑，拥有傲人的大胸、丰臀和长腿，代价是肩膀略显宽阔，手脚也显得比寻常女孩更大一码。 　　如果拿奥黛丽和海拉尔做比较，相比海拉尔那张一只巴掌就能完全遮住的瓜子脸，乔安其实更喜欢奥黛丽的鹅蛋脸，端丽大气，威风堂堂。 　　然而谁更好看只是一个主观印象，客观事实就是公主殿下从头到脚的尺码，都比海拉尔更大一圈，人家的帽子，戴在她脑袋上，当然不合适。 　　奥黛丽知道乔安不善言辞，能把恭维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很难得了，笑吟吟地晃了晃头，接着问他： 　　“我留长发，会不会更好看一点？” 　　乔安分析了一下她的潜台词，莫不是想在披肩长发的衬托下，使自己的脸显得更小一点，显得更秀气？ 　　他觉得，奥黛丽没必要费这个心思，本来就已经很好看了。 　　不过，还是得顺着她的性子慎重回答。 　　“我不知道会不会更好看，但是与现在相比，或许会显得更文静一点。” 　　“哟？你小子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 　　海拉尔大吃一惊。 　　“这种让人听着打心里舒坦的话，可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乔安尴尬地笑了笑，如实相告：“你们是不知道，我为憋出几句得体的话，费了多少脑筋。” 　　“智力属性29的天才头脑，就为了哄你们两个姑娘开心，不得不高负荷运转，你们是多大的面子啊？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霍尔顿煞有介事地斥责姑娘们。 　　海拉尔和奥黛丽被他这一通数落，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是望着乔安，抿嘴羞笑。 第798章 军事任务 　　“说的也是呢，乔安要是把这份心思省下，用在搞学术上，都能构思出一篇新论文了。” 　　奥黛丽这次倒是没有跟弟弟唱反调。 　　“说到论文，乔安，你上次投稿的那篇论文，有消息了吗？”海拉尔问。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不久前收到的回信拿出来，递给海拉尔。 　　锡安姐弟立刻探头过去，好奇的看向信纸。 　　看过《奥法评论》编辑部的回信，他们才得知乔安的论文已经通过审稿，即将于本月中旬登上核心期刊，都由衷为乔安感到高兴。 　　马车在学院区的一家餐馆门前停了下来。 　　海拉尔率先下车，引领乔安和锡安姐弟走进餐馆。 　　今天这顿饭是奥黛丽请客，餐馆则是海拉尔这个“地头蛇”帮她挑的。 　　餐馆不大，很有家庭氛围。老板本人兼任主厨，夫妇俩都是来自旧世界海蓝王国的移民，餐馆也是主打富有浓郁海蓝乡村风味的菜式。 　　海拉尔已经提前跟餐馆打过招呼，预定了主菜——一道烹制起来颇费工夫的“脆皮烤猪肉卷”。 　　这道海蓝乡村特色菜，选用上好的五花肉，切成长方形，大到可以铺满砧板，厚度足有一寸。 　　猪肉表面仔细涂抹以迷迭香、百里香、鼠尾草、黑胡椒、柠檬和盐调和而成的馅料，再卷起来，用棉线扎紧，放进炉膛烘烤。 　　猪肉烤至半熟取出，将切成块的甜椒、洋葱、马铃薯、胡萝卜和芦笋等时蔬放进烤盘，浸透肉中渗出的油脂，再把猪肉卷放在蔬菜上方的烤架上，将烤盘送回烤炉，直至猪肉完全烤熟。 　　乔安他们在桌旁坐下不久，这道主菜就上了桌。 　　老板娘亲手将拆去绵线的猪肉卷，切成猪排大小，搭配烤蔬菜分入餐盘，最后淋上秘制调味酱汁。 　　烤到火候恰好的猪肉卷，外皮红润油亮，口感酥脆，切开后肉汁四溢，散发出浓郁的香草气味，再配上一杯泛起雪白泡沫的清爽啤酒，着实令人食欲大动。 　　乔安叉起一块烤肉塞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发，味蕾顿时获得全方位无死角的极大满足。 　　唯有美食，才能给他带来如此纯粹的幸福感。 　　锡安姐弟也吃得赞不绝口，夸奖海拉尔选了一家好餐馆。 　　奥黛丽倡议大家干杯，庆祝乔安成功发表论文，立刻获得霍尔顿和海拉尔的响应。 　　乔安正在埋头吃肉，见状连忙放下刀叉，与三位好友干杯，灌下一大口啤酒。 　　他平时几乎不碰酒精类饮品，对啤酒花特有的苦涩味道也有点抵触，不过难得与朋友出来聚餐，破例喝一杯，活跃一下气氛也不错。 　　不试不知道，啤酒与烤肉真乃天造地设的绝配，微微苦涩的口感，恰好发挥出解除油腻的妙效，一口酒，一口肉，简直停不下来的节奏！ 　　享用美食的同时，乔安也没有忘记正事，就向坐在对面的奥黛丽打听，到底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是有一件事要请大家帮忙，不过准确的来说，我也是受人所托。” 　　奥黛丽放下刀叉，并不急于正面回答乔安的问题，反而把话题扯到了校内社团活动上。 　　“乔安，你最近有没有参加‘骷髅社’组织的活动？” 　　“骷髅社？” 　　乔安愣了一下，才想起上次从幽暗地域探险回来以后，自己和霍尔顿、海拉尔都有收到阿诺德的邀请函，签名过后，他就算是“骷髅社”的新人了。 　　作为米德嘉德大学最负盛名的学生社团，“骷髅社”好比一个校内精英俱乐部，每逢周末都会举行社团活动。 　　活动内容没有一定之规，有时候比较随意，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辩论，有时候则很正式，比如举办盛大的化妆舞会。 　　乔安入社迄今已经有一个多月，却还没有参加过一次社团活动，收到的活动邀请函，他看过以后就随手放在一边，压根没有动过出席的念头。 　　如今听奥黛丽问起来，这才想起奥黛丽是自己的入社引荐人。 　　自己总是缺席社团活动，摆明了就是一个凑数的混子，恐怕会引起其它社团成员的不满，甚至会连累奥黛丽这个引荐人，越想越过意不去。 　　“抱歉，我还没有出席过社团活动。” 　　“安格尔和莱恩，向我打听你为什么总是缺席，我实话说你最近在忙着写论文，无暇抽身参加社交活动。” 　　“如果那两个小法师知道你的论文即将在《奥法评论》上发表，不知该有多羡慕呢。” 　　听了奥黛丽的话，乔安对安格尔和莱恩倒是增添了几分好感。 　　难得人家主动关心自己，往后应该与这两位同学多多交流，毕竟是在同一个专业就读，有很多话题可聊。 　　“奥黛丽，我也只参加过一次社团活动，后来就没再出席过，像我和乔安这种经常放鸽子的社员，会不会被‘骷髅社’开除掉啊？” 　　海拉尔有点担心地问。 　　“开除倒不至于，‘骷髅社’是个很不错的社交平台，偶尔出席一下社团活动，结识一些新朋友，对你们没有坏处。” 　　奥黛丽转向乔安，眼神柔和。 　　“别以为社团活动就是一群富家公子小姐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其实‘骷髅社’里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好学生，聚会时经常为学术问题争论不休，说不定会有你感兴趣的话题。” 　　“下次社团活动，我一定参加。”乔安正色承诺。 　　“其实我今天要说的事情，也与社团活动有些关系。” 　　奥黛丽言归正题。 　　“你们也知道，学校每个月都会发布全新的实习任务。” 　　“实习的合作方要么是殖民公司，要么是米德嘉德军方，殖民公司发布的大多是探险任务，军方的任务则往往与本地的治安情况密切相关。” 　　“这个月的实习任务，就有一项是与军方合作，风险之大，甚至还要超过我们上次在幽暗地域执行的探险任务。” 　　奥黛丽的脸色渐变严肃。 　　乔安、霍尔顿和海拉尔，不约而同放下刀叉，怀着好奇与期待听她讲述。 第799章 百伦山的怪物（Ⅰ）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军方最近更换了派驻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任务联络人，往后这个职务由阿诺德·拉瓦尔兼任，这次参与军事任务的实习生，也是由阿诺德负责在校内招募。” 　　奥黛丽道出一个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布的消息。 　　“米德嘉德殖民地现任驻军司令，本尼狄克·拉瓦尔男爵，就是阿诺德的兄长，有这一层关系，阿诺德以学生身份兼职军方代理人也不奇怪。” 　　海拉尔若有所思地说。 　　“听你的意思，阿诺德是想从‘骷髅社’内部招募一批人手，协助军方执行任务？”乔安猜测着问。 　　奥黛丽含笑点头。 　　“目前报名参加军事任务的学员，数量倒是不少，可惜实力不足，只能跟着部队帮点小忙，无法承担重任。” 　　“阿诺德刚刚上任，急于在新岗位上证明自己的才能，需要招募一些实力过硬并且可以完全信赖的帮手，就在这次军事行动期间，协助他完成一项特殊使命。” 　　“这项使命能否顺利完成，关系到整个军事行动的成败，甚至还会直接影响百伦山周边乡镇的治安状况。” 　　“由于事关重大，阿诺德决定在‘骷髅社’内部招募参加这项特殊使命的人手。”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接受了阿诺德的邀请，但是人手还不够，阿诺德就找到我和霍尔顿，希望我们姐弟俩也能加入他的团队。” 　　“我同意参加行动，但是不想受阿诺德指挥，就向他提出一个建议，由我自行负责组建一支团队，与他的团队合作执行军方交付的特殊任务。” 　　“阿诺德同意了我的要求，还作出承诺，这次的任务如能顺利完成，所有参与特殊行动的人员，至少可以获得10个实习积分。” 　　10个实习积分，相当于1000金杜加，作为实习任务的保底奖励来说，称得上相当丰厚了。 　　然而乔安也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军方显得如此慷慨，当然不是在做善事，只能说明这桩任务难度相当高，而且风险巨大，搞不好就要为这10个实习积分丢掉小命。 　　不过话说回来，幽暗地域那样的险恶之地，乔安都没有退缩，还曾随军前往黄铜山前线浴血奋战，军事任务，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怕之处。 　　既然奥黛丽需要帮手，他当然责无旁贷。 　　“奥黛丽，我倒是不介意参加军事任务，但是有些事得提前问清楚，那个所谓的特殊使命，究竟是指什么？” 　　海拉尔提出的问题，恰好也是乔安的疑惑，期待奥黛丽给出正面解答。 　　“姐，自己人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不把事情交代明白，大家心里没底，甚至都不知道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那谁还敢跟着你去玩命啊！” 　　霍尔顿难得收起笑容，说出来的话也很严肃。 　　奥黛丽点了下头，沉声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们，这次约大家出来聚会，就是要把任务内容公布出来，以便大家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次任务的执行地点位于百伦山，军方将会派出一个骑兵营，再加上从学校招募的实习生，总数不下400人！” 　　“至于我们的敌人，据说是一群盘踞在山顶的邪恶魔兽。”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有收录这种会飞的群居怪物，根据其外形特征，命名为‘鹿鹰兽’。” 　　“不过，百伦山周边的居民，更习惯沿用阿萨族土著给此种怪兽取得名字，称它们为‘佩利冬’！” 　　听奥黛丽说出“佩利冬”这个名字，乔安不由得脸色微变。 　　在他脑海中，迅速浮现一尊兼具鹿、鹰和狼三种生物特征的怪兽形象！ 　　“奥黛丽，你所说的‘佩利冬’，是不是指一种身躯和犄角酷似麋鹿，翅膀和利爪如同鹫鹰，头颅类似恶狼的奇特生物？” 　　“你对佩利冬外形特征的描述，非常贴切！” 　　奥黛丽点头表示赞同。 　　“佩利冬这种怪物，看起来像是三种野兽的混合体，兼有鹿的耐力，狼的凶残，以及鹰的飞行能力。” 　　“乔安，难怪霍尔顿说你能把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逐字逐句地背诵下来，就像一部活的百科全书！” 　　海拉尔笑着赞叹。 　　乔安的确通读过不止一遍《瓦雷斯怪物图鉴》全集，对这套丛书列出的上千种生物的习性特征了然于心。 　　但是，要说他能逐字逐句背诵全文，那就太夸张了，不过是诗人惯用的修辞手法。 　　“我的确在书上看到过关于佩利冬的介绍文字和插图，不过除此之外，我也亲眼见过活生生的佩利冬——三个月前，就在百伦山西麓的一座废弃矿坑附近。” 　　当时乔安正在研发2环“失语术”，为了验证法术的效用，需要以类人生物作为实验体。 　　他听房东太太说，百伦山附近有地精出没，就变成鹰人飞到山区，想抓几只地精做实验。 　　没想到，按理说并不罕见的地精，在百伦山区却非常稀少。 　　乔安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抓到一只地精，关在废弃矿坑改造的牢房中饲养起来，作为实验体。 　　就这样过了没几天，他在饲养地精期间，无意中看到山顶飞来一只怪兽，就是奥黛丽所说的佩利冬。 　　当时不知对方深浅，出于安全起见，赶紧隐形躲藏起来。 　　佩利冬倒是没有找他的麻烦，只是用头上坚硬的犄角凿开牢门，把囚禁在矿坑中的地精拖出来，剖腹剜心。 　　奇怪的是，佩利冬似乎对臭烘烘的地精血肉不感兴趣，只将地精心脏叼在口中，飞回山顶。 　　当时，乔安对于佩利冬没有立刻吞吃地精心脏，反而将心脏叼走的行为深感纳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以鹰人形态尾随跟踪佩利冬，一直追踪到高耸入云的百伦山主峰之巅。 　　百伦山的主峰，是一座死火山。 　　山顶的火山口积蓄降水，形成一座天然湖泊。 　　就在火山湖畔的峭壁下，乔安看到一大群佩利冬，数量不下百头之多！ 　　在那之后，他还目睹了雄性佩利冬向雌性求偶的全过程。 　　雄性佩利冬在求欢之前，特地献上那颗新鲜的地精心脏作为礼物，成功讨得配偶的欢心。 第800章 百伦山的怪物（Ⅱ） 　　听乔安详细讲述过三个月前在百伦山顶的见闻，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全都陷入思索。 　　“流传至今的阿萨族古代诗篇当中，有一篇就是以‘佩利冬’为主题，通过一出爱情悲剧，透露了这种魔兽的起源。”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霍尔顿继续讲述古代吟游诗人创作的，关于佩利冬的悲剧故事。 　　“传说古时候有一位年轻的阿萨贵族，在林间守猎的时候，邂逅一位美丽的女巫，就此坠入爱河，不顾家人的反对，对女巫展开热烈追求。” 　　“经过无数波折，两位有情人终于结为伴侣，婚后生活非常恩爱。” 　　“可惜这段幸福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年轻的丈夫很快就对自己的女巫妻子感到厌倦，并且爱上了另一个比他的妻子更年轻漂亮的姑娘。” 　　“女巫觉察到自己的丈夫移情别恋，频频外出与情人幽会，由此心生嫉妒，发誓要除掉情敌。” 　　“为了找到情敌，女巫决定假装入睡，当丈夫离开家门，外出幽会，她也悄悄的在后面跟踪。” 　　“丈夫最初是骑马赶路，骏马在林间奔驰，女巫仅凭自己的双腿，无法跟上骏马的脚步。” 　　“为了追踪骑乘骏马的丈夫，并且不引起对方的疑心，女巫就施法变成一头强壮的牡鹿，混迹在林间鹿群当中，一路飞驰，继续追踪他的丈夫。” 　　“就这样追了一个钟头，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大河。” 　　“女巫的丈夫在河畔下马，然后从芦苇丛里拖出一艘提前藏好的小船，驾船渡过大河，前往河岸对面情人的小屋。” 　　“心焦的妻子在河滩上徘徊，眼睁睁看着丈夫驾船远去，却找不到哪怕一条可供渡河的独木舟。” 　　“女巫最终只能放弃驾船渡河，所幸施展魔法，变成一只苍鹭，展翅腾空翱翔，直接飞渡湍急的河流。” 　　“女巫维持苍鹭形态，降落在河畔小屋附近一株大树上，透过小屋窗口，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在与他的新欢偷情，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几乎快要被气疯！” 　　“女巫默默忍受着嫉妒与怨恨的折磨，耐心等到丈夫与情敌结束幽会，如同来时那样，悄悄地离开小屋，乘船渡河，趁着夜色未尽，骑马赶回家中，唯恐被妻子识破夜宿不归的丑事。” 　　“女巫一直等到丈夫走远，才从树上跳了下去，再次施展魔法，先是变成丈夫的模样，诱骗情敌打开门锁，放她进屋。” 　　“在这之后，女巫变成一头恶狼，怀着满腔嫉恨将情敌扑倒在地，咬断她的喉咙，掏出她的心脏，生吞下去，以此报复她勾引自己的丈夫！” 　　“完成了血腥的报复，女巫悄悄离开小屋，变成苍鹭，抢在丈夫到家之前，先行飞回家中，装作熟睡的样子。” 　　“女巫的丈夫没有发觉异状，还以为妻子依旧被蒙在鼓里。” 　　“就在吞下情敌心脏的第二天，女巫发觉自己怀了身孕。” 　　“想到自己重新夺回丈夫，而且即将成为母亲，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情敌，就算有人发现小屋中的尸体，也只当是恶狼行凶，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她感到心满意足。” 　　“然而时隔不久，她的罪行还是被揭露出来，并且最终被处以绞刑。” 　　“女巫的尸体被挂在绞刑架上示众，一同夭折的，还有她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 　　“母子二人的魂灵，在怨念与魔力的共同作用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吊在绞刑架上的尸体，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里迅速腐烂，引来许多食腐鸟类争相啄食。” 　　“这些吃下女巫母子腐肉的鸟类，分担了母子俩的诅咒，相继变成瓦雷斯世界的第一批佩利冬。” 　　“这种新生的怪兽，兼有鹿的身躯和犄角，苍鹭的翅膀和利爪，以及恶狼的头颅，恰好对应女巫在追踪丈夫和谋杀情敌的那个夜晚，所变化的三种动物形态。” 　　“雌性佩利冬有一种血腥的癖好，每逢发情季节，必须大量吞食类人生物的新鲜心脏，才能顺利产卵。” 　　“创作这部悲剧的古代诗人认为，佩利冬的这种特殊习性，正是源自于那位吞食情敌心脏的女巫。” 　　到此为止，霍尔顿的故事就讲完了。 　　海拉尔对故事女主角的悲剧命运深感同情，继而义愤填膺。 　　“好气啊！” 　　“妻子杀掉小三，这有什么错？！” 　　“更气人的是那个负心汉！” 　　“明明他才是这出悲剧里最可恶的家伙，婚内出轨，不可饶恕！” 　　“如果我是故事中的女巫，杀掉情敌还不算完，回到家里，连那个负心汉一起宰掉，这才叫大快人心呢！” 　　“财迷姐，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你别入戏太深好不好？” 　　霍尔顿摇头苦笑。 　　“背叛妻子的丈夫当然有错，不过，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更该死！” 　　奥黛丽对这个悲剧故事的反应，有点古怪。 　　“奥黛丽，你也是女人，怎么反而偏袒负心汉？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啊！” 　　海拉尔不悦地提醒道。 　　“我没有偏袒任何人，老实说，故事里我只同情可怜的妻子，负心男和他的外遇情人都该死。” 　　奥黛丽淡淡地说。 　　与此同时，她有意无意地看了弟弟霍尔顿一眼。 　　霍尔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猛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向门外。 　　“怎么回事啊，这是？” 　　海拉尔为霍尔顿的过激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小流氓，你又没结婚，我们批评负心汉，你反应这么激烈算什么？” 　　“还说我入戏太深，我看你才是把自己带入到那个花心丈夫身上啦！” 　　“你误会了，霍尔顿生气是另有缘故，都怪我不好，刚才一时没留意，说了过分的话，可能让他觉得，我是在暗讽他母亲，难免心里不舒服。” 　　奥黛丽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眼中禁不住流露自责。 　　乔安听了她的解释，才想起锡安姐弟同父异母。 　　更巧合的是，奥黛丽的父亲，迦南当代君主约书亚八世，恰恰是在王后朱诺夫人怀上奥黛丽的那段时间，与霍尔顿的母亲发生外遇，搞出一段很不名誉的婚外情。 　　后来这段婚外情不知为何走露了风声，王室丑闻一度登上迦南首都伯利恒各大八卦小报头条，成为首都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第801章 蓝色枪骑兵（国庆加更） 　　奥黛丽在王室丑闻造成的阴影下出生，成长，难免受到母亲的影响，对父亲的婚外情人耿耿于怀。 　　刚才听了那个关于爱情与背叛的悲剧故事，感同身受之下，忍不住说出几句过激的言论，却没有顾及弟弟的心情。 　　霍尔顿同样是父母婚外情的受害者，作为一名私生子，他的处境远比同父异母的姐姐更艰难。 　　在他的内心深处，恐怕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阳光开朗，也有难以抚平的创伤。 　　刚才听了奥黛丽针对婚外情的批评，很自然地认为她是在影射和讽刺自己的生母，换做是谁也无法处之泰然。 　　如此一想，乔安对霍尔顿更多出几分同情。 　　站起身来，对奥黛丽说：“我去找霍尔顿聊聊，劝他消消气。” 　　奥黛丽有些迟疑，幽幽地说：“或许我应该亲自去找他，当面道歉比较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口哨声。 　　霍尔顿拿着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走进餐厅，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乔安、奥黛丽和海拉尔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强颜欢笑的迹象。 　　“你们为什么这样怪怪的盯着我？” 　　霍尔顿故作诧异地耸肩摊手。 　　“刚刚我只是内急而已，出去上个厕所，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想逃单？这顿饭我姐请客，你们盯住她就行了！” 　　大家都知道他在做戏，不过还是被他滑稽的样子逗乐了。 　　餐厅中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乔安不禁暗自感慨，霍尔顿情商是真的高，胸襟也是真的宽容大度，难怪讨人喜欢。 　　换做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何止要甩脸色给奥黛丽看，恐怕当场翻脸绝交都干得出来。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乔安看出奥黛丽多少还是有点尴尬，讪讪地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就主动重提关于佩利冬的话题。 　　“古代流传下来的诗篇，很多时候是倒因为果，根据佩利冬的习性特点，来编造这种生物的起源，不值得认真对待。” 　　“在我看来，雌性佩利冬之所以在繁殖期需要进食人心，很可能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生理需求。” 　　“这就好比蚊子，公蚊子通常不需要吸血，而母蚊子只有频繁吸血，才能促使自身卵巢发育成熟，进而产卵繁殖。” 　　“了解了这一事实，回头再看那些声称‘蚊子起源于吸血鬼骨灰’的传说，就会显得很可笑。” 　　“我不是法师，也不打算深究雌性佩利冬为何必须吞食类人生物的心脏，才能繁育后代，但是我很担心一件事，四五月间，正是佩利冬的交配期。” 　　奥黛丽似乎已经摆脱低落的情绪，接着乔安的话茬说下去。 　　“在这段时间，雄性佩利冬为了获得交配权，不得不集群离开山顶巢穴，飞往周边地区，频繁袭击人类定居点，杀人剖心。” 　　“雄性佩利冬在杀戮过后，会将受害者的心脏带回巢穴，作为讨好雌性配偶的礼物，从而赢得交配权。” 　　“雌性佩利冬大多很挑剔，只食用新鲜的心脏。” 　　“为了确保猎物的心脏新鲜，雄性佩利冬通常会在黄昏时分离开巢穴，利用自身能够穿透黑暗的敏锐视觉，在夜色的掩护下，袭击人类定居点，猎取人心，并于日出之前返回巢穴。” 　　“根据佩利冬的活动规律，我们不难发现，它们通常不会飞往距离巢穴超过一夜形成的地区。” 　　“换言之，佩利冬的狩猎区域，就限制在一夜之间能够往返的距离内。” 　　“我们在地图上找到百伦山主峰，以此为圆心，以佩利冬三个钟头左右的飞行距离作为半径，用圆规画一个圈，就会发现，在这片区域内，总共有四个人类乡镇。” 　　“显而易见，这四个乡镇就是重点灾区。” 　　“米德嘉德殖民地的政府当局，有义务维护受灾乡镇的治安，保护当地居民的人身安全。” 　　“在过去的几年里，每逢春夏之交，军方都会派遣部队，分赴百伦山周边的乡镇，支援当地民兵对抗佩利冬的骚扰。” 　　“但是久而久之，人们发现这种被动的防御策略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的确，每年的繁殖期，都会有不少雄性佩利冬在袭击人类乡镇期间被守军消灭，但是仅此而已，并不能彻底消灭整个佩利冬族群。” 　　“年复一年，百伦山顶的佩利冬族群规模反而不断壮大，对周边乡镇构成的威胁越来越大。” 　　“为了从根子上解决这个像滚雪球一样，正在变得越来越大的麻烦，今年春天，米德嘉德军方策划了一套作战方案，决定于五月初采取规模空前的捕杀行动，彻底消灭肆虐百伦山区的佩利冬一族！” 　　“军方为此调集了一支精锐部队，就是拉瓦尔男爵麾下爱将亨利·詹姆斯少校指挥的那个骑兵营——著名的‘蓝色枪骑兵’，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奥黛丽望向乔安、霍尔顿和海拉尔。 　　乔安三人都点了下头。 　　“蓝色枪骑兵”，是米德嘉德殖民地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骑兵营，被誉为殖民地的“守护神”。 　　这支部队的成员，全是从各个乡镇民兵治安团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由拉瓦尔男爵亲自负责日常训练。 　　300名骑兵，全都身着蓝色胸甲，装备最新款式的魔晶滑膛步枪。 　　整个米德嘉德殖民地，也就只有这么一支成建制装备魔晶步枪的骑兵部队。 　　军方舍得派出“蓝色枪骑兵”执行任务，可见殖民地军政两界的高层已经达成共识，铁了心要彻底剿灭佩利冬一族，永绝后患！ 　　“‘蓝色枪骑兵’固然是一支精锐部队，但是他们的敌人更为强大！” 　　“盘踞在百伦山地区的佩利冬，历经数十年的繁衍，种群规模已经达到令人生畏的地步！” 　　“根据军方情报部门提供的消息，百伦山顶栖息的佩利冬，数量不下百头之多。” 　　“佩利冬毕竟是强悍的魔法兽，占据了空中优势，还拥有神秘的超自然能力，每一头佩利冬的战斗力，至少抵得上五名精锐骑兵。” 　　“对比敌我双方的战力，不难发现，只靠詹姆斯少校的骑兵营，还不足以剿灭佩利冬一族，军方还需要寻求来自其他方面的支持——尤其是施法者的支持！” 　　奥黛丽以抽丝剥茧的方式，为三位好友深入讲解军方的意图。 第802章 暗影之印 　　“奥黛丽！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海拉尔双手撑住餐桌，兴奋地站了起来。 　　“要说施法者最多的地方，当然非大学校园莫属！” 　　“所以军方才会与校方联合发布实习任务，大量招募就读于奥法专业和神术专业的大学生，协助‘蓝色枪骑兵’，对抗百伦山的佩利冬一族！” 　　奥黛丽微笑点头，对她的分析表示认同。 　　“这次实习任务从后天正式开始，也就是5月4日，预计持续一到两周。” 　　“对于那些公开招募的实习生，军方只要求他们具有施法能力，但是，对于参加特殊任务的人员，也就是我们四个人，再加上拉瓦尔团队的四个人，军方特地提出三项要求。” 　　“只有同时符合这三项要求，才有资格参与特殊使命。” 　　“奥黛丽，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军方究竟列出了哪三项要求？” 　　乔安好奇地打听。 　　“这我当然要说。”奥黛丽微微一笑，“其实大家不用担心，这三项要求，我们每个人都符合。” 　　“第一项要求，必须拥有飞行能力。” 　　“第二项要求，擅长施法，或者拥有魔法武器。” 　　“最后一项，军方要求参与特殊行动的人员必须具备坚强的意志，临危不惧的勇气！” 　　听了奥黛丽列举出的三项要求，乔安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这三项要求，前两项算是有的放矢。 　　至于第三项要求，乍看起来只是没什么营养的空话，精神动员而已。 　　说到底，“坚强勇敢”这类精神品质，很难采用精确的数据标准来衡量，谁又会承认自己不够勇敢呢？ 　　但是乔安仔细想了想，尤其是在回忆当初与佩利冬的那次意外接触过后，渐渐回过味来，发觉这第三项要求其实别有深意，绝不是单纯的“打鸡血”，喊口号！ 　　如果不把这项要求当回事，遭遇佩利冬时恐怕要吃大亏！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才恍然醒悟，可就来不及后悔了。 　　“军方提出的第一项要求，倒是不难理解。” 　　“佩利冬是一种飞行魔兽，如果我们不具备空战能力，只能在地面运用魔法和远程武器对付佩利冬，击伤敌人也不便追杀，处境太被动了。” 　　“至于第二和第三项要求，最初我听阿诺德说起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后来去图书馆查阅佩利冬的相关资料过后，对这两条要求有所理解，但是还不敢说完全想通了。” 　　说到这里，奥黛丽转头望向乔安，眼中含笑。 　　“所以说啊，这个问题还是得有请我们的‘百科全书先生’来解答。” 　　“百科全书先生”这个称号，乔安自知受之有愧。 　　然而朋友间的调侃，倒也不必较真，最要紧的是正确理解军方的意图。 　　“军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奥黛丽分析的已经很到位，我就不废话了。” 　　“至于第二项要求，其实你们只要看过《瓦雷斯怪物图鉴》中佩利冬的相关词条，就不难明白是怎么回事。” 　　“佩利冬这种魔兽，生来就具有抵抗物理攻击的特殊体质，这种超自然能力，类似霜蜥蜴的‘冰霜护甲’，防御效果虽然不像‘冰霜护甲’那么突出，好处是没有畏惧火焰的弱点。” 　　乔安回忆了一下书上列出的资料，思索如何把那些枯燥的数据，以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加以描述。 　　“每当佩利冬遭到武器攻击，天生的超自然护甲，总是能够帮它减轻一定额度的物理伤害，平均算下来，每次减伤数额大概在1.5个能级左右。” 　　“1.5个能级是什么概念呢？” 　　“打个比方来说，一位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手持一柄钢铁锻造的军用长剑，使出浑身力气砍向佩利冬，结果很可能是被对方体表附着的那一层无形护甲弹开，造不成丝毫伤害。”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军方要求我们自备附魔武器，或者擅长攻击性法术。” 　　“佩利冬也好，霜蜥蜴也好，这些魔兽的超自然护甲，本质上都是一层高度压缩的魔力薄膜。” 　　“普通武器会被这层致密的魔力薄膜阻挡，杀伤力受到严重削弱。” 　　“但是，附魔武器和法术攻击通常不受这层薄膜的影响，因为双方发生碰撞的刹那，魔力干涉激起的强烈波动，导致紧贴体表的魔力薄膜暂时瓦解，从而能够对佩利冬造成足额的杀伤。” 　　听了乔安的解释，包括奥黛丽在内，大家都觉得豁然开朗，期待他继续讲解军方提出的第三项要求。 　　“军方提出的最后一项要求，如果我的理解没有太大偏差，很可能是在暗示咱们当心佩利冬的另一项超自然能力——‘暗影之印’。” 　　“当佩利冬发起攻击的时候，往往会在扑向猎物之前，先把自己的影子投射过去。” 　　“如果猎物被佩利冬的影子扫到，就会受到影子里蕴含的负能量侵蚀，被打上一个类似诅咒的印记，进而被恐惧俘获，提不起抵抗佩利冬的勇气，甚至会被这魔兽吓得丢下武器，扭头逃跑。” 　　“这种造成恐惧的超自然能力，就叫做‘暗影之印’。” 　　“可想而知，对抗恐惧需要坚定的意志与非凡的勇气，所以军方才会据此提出第三项要求。” 　　说到这里，乔安轻轻摇了一下头。 　　“事实上，军方提供的建议，并不见得就是对抗佩利冬的最佳方式。” 　　“比如对抗造成恐惧的‘暗影之印’，凭借勇气硬扛，这是最蠢的做法。” 　　“咱们四人当中，只有奥黛丽是圣武士，有神力加护，开启‘勇气光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陷入恐惧。” 　　“至于其它人，倒不是说勇气比不上奥黛丽，毕竟意志力会随着环境和心情的改变而发生波动，谁也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抵抗住佩利冬投射过来的暗影印记。” 　　“在这种情况下，靠勇气硬扛实际上就成了碰运气，绝非明智之举。” 　　“乔安，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对抗佩利冬的‘暗影之印’了？”海拉尔笑着问。 第803章 学分卡 　　乔安没有让海拉尔失望，轻轻点了下头。 　　“更好的策略，是在与佩利冬发生冲突之前，准备好专门克制恐惧效果的法术。” 　　霍尔顿眼睛一亮，抢着说：“比如2环法术‘安定心神’？这个我会！” 　　乔安点了下头。 　　“安定心神”的确具有压制恐惧心理的作用，但是这个法术只能暂时压制，却无法彻底驱散恐惧效果。 　　而且“安定心神”还有一个弊端，就是只对施法者周边一定范围内的生物有效，如若友军离开太远，脱离法术辐射半径，就会重新陷入恐慌。 　　乔安倒是知道一个3环法术，克制恐惧的效果比“安定心神”更好，只不过他还没有学过这个法术。 　　吃过午饭，大家约定后天早上在学校见面，然后与阿诺德团队会合，同去参加军方组织的作战行动。 　　乔安与三位好友分手过后，独自返回校园。 　　距离军事实习开始还有两天时间，他决定去一趟图书馆，抄录那个专门用来对抗恐惧效果的3环法术。 　　利用接下来两天的缓冲时间，多学几个新法术，为对付百伦山的佩利冬一族，做好充分的准备。 　　最近这一个多月，乔安每天从早到晚几乎都泡在图书馆，查阅期刊。 　　相比莱顿学院，米德嘉德大学有一个好处，就是查阅期刊论文类图书，不需要学生支付费用，也算是变相鼓励学生自学。 　　但是借阅法术卷轴，还是免不了花钱。 　　自从入学以来，这是乔安第二次光顾位于图书馆二楼的卷轴借阅室。 　　回想第一次查阅卷轴的时候，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土老帽”，搞不懂最新式的魔法查阅设备，对着设备界面直发呆。 　　现在回想起来，乔安还禁不住面皮发烫。 　　好在吃一堑长一智，乔安熟练的触摸镜面，调出馆藏卷轴目录，经过一番慎重的比对，先选定3支卷轴。 　　犹豫了一分钟，最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胡来的右手，忍不住又多选了一支奥术卷轴。 　　回到柜台跟前，乔安提交了自己的借阅申请。 　　稍作等候，图书馆管理员就给他送来四支捆扎齐整的羊皮卷轴。 　　“维达先生，四支3环奥术卷轴，借阅费用合计1200金杜加，您用支票付费，还是用学分结账？” 　　在奥法图书馆打工的学姐，笑容满面，态度和蔼。 　　乔安微微一怔。 　　经学姐提醒，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不少学分呢，可以替代现金支付借阅费用。 　　“请稍等。” 　　乔安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一叠加盖秘法印记的硬纸卡片。 　　每一张卡片，尺寸有扑克牌那么大，印有精美的花纹，以及校长先生的公章，代表一个学分，校内购买力相当于100金杜加。 　　卡片分为两种款式，白色的是“实习积分”，天蓝色的是“学术积分”，两种卡片的面值倒是没啥区别。 　　乔安在太古深渊参加探险实习，获得了20个实习积分。 　　预定发表于核心期刊《奥法评论》上的那篇论文，《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还能给他带来20个学术积分。 　　只不过，论文还没有正式发表，这笔相当于2000金杜加奖学金的学术积分，乔安暂时还没有拿到。 　　乔安抽出12张白色卡片，连同自己的学生证，一并递给管理员，示意用“实习积分”结账。 　　学姐接过卡片，熟练地清点了一下。 　　然后拉开柜台抽屉，取出一支酷似单筒望远镜的魔导器，先以物镜对准乔安的学生证，按下一个开关，镜头随即射出一束魔法灵光。 　　接着，管理员移开镜头，光束照在卡片上，发出滴滴声响，似乎是在鉴定卡片的真伪。 　　12张卡片全都照射一遍过后，学姐收起筒状检验器，在账簿上做出记录，过后将卡片整理好，微笑着还给乔安。 　　“学姐，学分卡……不用回收的吗？” 　　乔安好奇地打听。 　　“不用回收，刚才验证真伪的时候，我已经在卡片上打下印记，你的学籍信息，卡片的消费时间和地点，具体购买了什么商品，还有其他一些必要的信息，都已经包含在这个小小的魔法印记里了。” 　　“也就是说，这12张卡片的消费额度已经被清空，无法再用来买东西，我自己留着，也只是当做纪念品？” 　　乔安追根问底。 　　“的确没有购买力了，但是要说完全没用，那也不见得。” 　　学姐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释。 　　“这些用过的卡片就好比发票存根，代表你曾经拥有过这些学分，将来毕业的时候，可以作为达到毕业标准的凭证，所以你要好好保管哦。” 　　最后，学姐又很贴心的补充了两句。 　　“万一卡片遗失，可以挂失，向校方申请重新补办，只不过有点麻烦。” 　　“如果别人捡到你遗失的卡片，由于学籍和卡片上加密的信息对不上，也无法拿来购物，等于废纸一张。” 　　乔安恍然地点了点头，向学姐道谢过后，拿着法术卷轴，转身走向隔壁阅览室。 　　宽敞的大厅里窗明几净，坐了不下两百人，气氛却非常安静。 　　大家都在专心埋头看书，抄录笔记。不得不与人交谈的时候，学生们也都有意识的压低嗓音，尽量避免打扰其它同学，体现出这个时代大学生应有的素质和良好教养。 　　乔安在靠窗的一张空桌前坐下，单手托腮，陷入遐想。 　　如果自己拾到别人遗失的学分卡，是交公归还失主呢，还是设法破解秘法印记，伪造学籍信息，把别人的学分偷出来，悄悄地花掉呢？ 　　破解和伪造魔法加密的印记，难度当然很大。 　　但是仅从技术的层面来讲，的确存在破解成功的可能性。 　　乔安出神琢磨破解技术，不禁为之入迷。 　　过了许久，他忽然警醒过来，为自己竟会萌生如此不道德的念头深感惭愧，耳根一阵发烫。 　　把别人遗失的财物占为己有，这是一个名校大学生该干的事吗！ 　　他甩了甩头，赶紧把这些卑鄙的想法逐出脑海。 　　打消杂念过后，乔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桌上的法术卷轴。 第804章 英雄气概 　　乔安今天租阅的四张卷轴，对应着四种3环法术。 　　其中有两个法术都属于“惑控学派”，分别是“英雄气概”和“催眠图纹”。 　　第三个法术，需要调用“负能量”，是隶属于“死灵学派”的“恐惧术”。 　　最后一个法术，需要调用“风元素能量”，是隶属于“塑能学派”的“喷气泉”。 　　乔安在书桌上铺开文具和法术书，首先抄录“英雄气概”。 　　这个3环法术，可以为受术者注入一股强劲的精神魔力，从而达到鼓舞士气，压制恐惧的效果。 　　在法术持续生效期限内，受术者免疫一切造成恐惧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 　　除此之外，这股神奇的精神动力，甚至还能反过来强化受术者的肉体活力。 　　在法术持续期间，受术者在精神鼓舞的作用下，肉体潜能全面爆发，对伤痛的忍耐力，以及伤口止血愈合的速度，都将得到大幅提升。 　　总得来说，“英雄气概”这个法术，就是精神力量反作用于物质现实的绝佳典范。 　　一个平素胆小懦弱的人，获得“英雄气概”加持，立刻变成胆气过人、悍不畏死的猛男！ 　　乔安学习“英雄气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对抗佩利冬的“暗影之印”。 　　有了“英雄气概”护体，就算被“暗影之印”打中，最起码在法术持续期间内，绝不会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恐慌。 　　那么，“英雄气概”可以提供多长时间的保护呢？ 　　法术的时效，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拿乔安来说，法师等级再加上“神话法力”额外提供的两个施法等级，综合施法等级达到7级。 　　经他之手施放的“英雄气概”，可以持续生效长达70分钟，足以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作为对比，2环“安定心神”虽然也能起到压制恐惧的效果，持续时间却只有短短一两分钟。 　　与“英雄气概”相比，高下立判。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法术，与“英雄气概”的作用恰好对立。 　　3环“恐惧术”，是1环“惊恐术”的全方位增强版。 　　同样是运用“负能量”侵蚀受术者的精神意志，使之陷入惊慌，丧失斗志，“恐惧术”与“惊恐术”相比，优势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惊恐术”的魔力能级太低，调用的负能量很有限，只能用来对付生命力比较低的弱等生物。 　　“惊恐术”，拿来吓唬地精之流小废柴，很灵验。 　　但是对上生命力强悍的生物，比如强壮的巨人或者高等魔兽，就显得力所不逮了。 　　区区1个能级的负能量，甚至都无法穿透强大生物的肉体，更别妄想侵入其意识空间，对其造成恐惧。 　　“恐惧术”作为一个3环法术，能够调用的负能量上限，远比“惊恐术”高得多！ 　　除了少数天生免疫恐惧的生物，比如魔像、亡灵或者圣武士，其它绝大多数生物，无论生命力有多强悍，都不可能仅凭强壮的肉体抗拒“恐惧术”的侵蚀，必须经受住意志的考验，才有可能克服法术造成的恐惧效果。 　　至于那些本身也擅长制造超自然恐怖氛围的怪物，比如拥有“龙威”的巨龙，辐射“恐惧灵气”的剃刀王子，还有擅长投射“暗影之印”的佩利冬，仅仅是对自身擅长的恐惧能力免疫，对于“恐惧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抵抗力。 　　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即便是一头巨龙，被“恐惧术”轰在脸上，照样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就更不必说佩利冬了。 　　此外，“惊恐术”只能对一个指定目标发挥作用，“恐惧术”的魔力则能覆盖前方30尺锥形区域，在此范围内的敌对生物都要承受严峻的意志考验，勇气稍有动摇，就会被恐惧俘获，丢下武器逃离战场。 　　乔安在抄录“恐惧术”的同时，也是一个“温习”的过程。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恐惧术”不假，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学习过作为“恐惧术”基础的1环“惊恐术”。 　　除此之外，就在不久前，他还从“霜蜥蜴族长”的血液中解析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灵气”的超自然能力。 　　“恐惧灵气”的魔力印记，与“恐惧术”的法术构型相比，存在很多相似之处，甚至比后者更为丰富深刻。 　　通过对照“恐惧灵气”的魔力印记，乔安对“恐惧术”的理解远比其他初学者更深刻，在完成抄录的同时，基本上已经把这个法术学得差不多了，欠缺的只是实战训练而已。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第三个法术，就是隶属于“惑控学派”的“催眠图纹”。 　　可不要把“催眠”和“睡眠”这两个同属于“惑控学派”子类的概念混为一谈。 　　事实上，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术效果。 　　“睡眠”类法术，比如1环“睡眠术”，还有3环“深度睡眠”，如同字面意思，可以使受术者陷入昏睡。 　　然而“催眠”类法术，含义更为宽泛，通常是指运用魔法影响受术者的精神状态，诱使其遵循施法者的指挥思考和行动。 　　就拿“催眠图纹”来说，施展这个法术需要借助特殊的素材，比如一根点燃的熏香，或者装有磷火的透明小瓶，法术完成后，魔力将于半空中凝聚成为一团盘旋舞动、变幻多端的彩光图纹。 　　凡是目睹这团彩色图纹的生物，除非意志力足够坚定，否则都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停止当前的动作，转而呆呆望向彩色图纹，看得出神，为之着迷。 　　在此期间，受术者的全部注意力都会被那团绚丽多彩的图纹深深吸引，无法分神做其它任何事情，直到法术时间截止。 　　受到“催眠图纹”影响的生物，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力恢复清醒，但是剧烈的伤痛、推拉摇晃或者耳畔传来的大吼大叫，都有可能将之唤醒。 　　除了魔法，有些超自然力量也具有“催眠”效果。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吟游诗人的职业能力“迷魂曲”。 　　比如霍尔顿的歌声，能使听众心醉神迷，无暇分神去做其它事情。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催眠”效果。 第805章 喷气泉 　　“催眠”效果，通常需要借助感官来传递，而这也正是“催眠”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的一个潜在弊端。 　　比如“迷魂曲”，不管唱得多么动听，对聋子终究是不起作用的。 　　“催眠图纹”也不例外，倘若对着一群瞎子释放这个绚丽夺目的法术，注定是毫无卵用。 　　佩利冬，非但不是瞎子，眼神还好得很呢！ 　　那就不好意思了。 　　眼神越好，就越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比如一团在夜空中盘旋飞舞的炫彩光球。 　　乔安觉得，“催眠图纹”这个法术，应该能够给百伦山的佩利冬们，奉上一个大大的“惊喜”。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3环“喷气泉”。 　　只看这个质朴的名字，就已经展现出法术的基本特点。 　　“喷气泉”的神奇之处在于，只要指定一个生物，立刻就能在其身下创造出一股强劲的喷射气流，将目标轰得冲天而起！ 　　魔力塑造的喷射流，看起来像一股高压喷泉，其实并不依赖真实的大气或者液体，哪怕在真空里，依旧可以施放。 　　只要是有魔网存在的环境，无论是地表还是空中，都能塑造出喷气泉，因此，这个法术对飞行生物同样有效。 　　高压喷射流，说白了就是一股冲击波，用来拆毁建筑或者轰击敌人都很管用，破坏力相当惊人！ 　　除了最初的冲击伤害，“喷气泉”还能将地面目标高高抛起，当目标上升到最高点，转而坠落下来，触地刹那还会造成额外的摔伤。 　　此外，如果是在室内释放这个法术，还可以将目标高速抛向天花板，撞得头破血流，甚至有可能因此陷入昏迷。 　　“喷气泉”的冲击力，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对乔安而言，释放一次“喷气泉”，造成的杀伤与同为3环法术的“闪电束”差不多。 　　“闪电束”是横向发射，最大好处是能够同时打击位于发射轴线上的一长串敌人。 　　“喷气泉”是纵向喷射，只能打击一个指定的目标，好处是可以把对方当成一颗“弹力球”，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间来回震荡…… 　　仅就对付佩利冬而言，由于对方是飞行生物，在乔安看来，“喷气泉”很少有机会派得上用场。 　　但是，当佩利冬收敛羽翼，锁定地面猎物，自高空俯冲下来，“喷气泉”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陡然喷起的高压冲击波，能够及时顶开高速俯冲下来的佩利冬，无论自保还是救人，都能收到奇效。 　　全部四个法术抄录完毕，乔安将卷轴归还图书馆管理员，离开阅览室。 　　去军营报到之前，还有不到两天的准备时间。 　　除了学习新抄录的法术，乔安还想利用这两天的缓冲时间，制作两件魔导器。 　　早在幽暗地域探险期间，乔安就开始构思这两件魔导器，还特地收集了一些用于附魔的稀有材料。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在撰写论文之余，继续完善关于那两件魔导器的构思。 　　时至今日，他的构思已经完全成熟，只等着开工制作。 　　这两件魔导器的构思，最初完全是发自兴趣，乔安并不打算针对谁。 　　然而此刻，当他回头审视已经成熟的附魔方案，不禁为一个巧合而感到惊讶。 　　这两件魔导器，恰恰都是克制佩利冬这类飞行魔兽的利器，若能够如期完工，必将在接下来的军事任务中发挥重要作用！ 　　佩利冬这样的飞行魔兽，也可以笼统地归入鸟类行列。 　　说到打鸟，最常用的武器有哪些？ 　　捕网与猎枪，必定都是热门选项。 　　乔安从学校回到自己的公寓以后，立刻着手制作的两件魔导器，就是一张魔法捕网，外加一支附魔手枪。 　　乔安把自己正在制作的捕网，命名为“灵网”，因其主要材料是“相位蜘蛛”体内抽取出的黏丝，可以捕捉不具实体的猎物，比如各种鬼魂，或者相位蜘蛛这样的灵体生物。 　　乔安制作魔导器，总是在条件许可的前提下，力求完美。 　　除了“相位蛛丝”，他还特地准备了两卷穴钓蟹的丝线，作为编织灵网的辅助材料。 　　“相位蛛丝”黏性足够，但是韧性稍差，受到强力冲击，容易断裂。 　　“穴钓蟹丝”粘性一般，胜在韧性超强，承受万磅拉力，依旧完好无损。 　　乔安计划将这两种性能互补的丝线混纺，作为编织“灵网”的胚材，使捕网兼具粘性和韧性。 　　两种丝线混纺，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 　　“相位蛛丝”具有类似“相位蜘蛛”本体的超自然特性，可以呈现为“实体”或者“灵体”两种形态。 　　至于“穴钓蟹丝”，就是普普通通的实体形态。 　　在编织灵网的过程中，为了方便操作，乔安会使“相位蛛丝”一直保持在实体状态。 　　当网子编织完毕，乔安就会将“相位蛛丝”切换成“灵体”形态，而“穴钓蟹丝”依旧保持实体状态。 　　这样一来，“灵网”实际上就具有了“实体”与“灵体”双重结构，由此派生出双重功能——既能用于捕捉实体生物，也能捕捉灵体生物。 　　捕捉实体生物的时候，主要是“穴钓蟹丝”在发挥作用，而当用于捕捉灵体或者虚体生物时，则主要依靠“相位蛛丝”出力。 　　“相位蛛丝”和“穴钓蟹丝”都已经准备妥当，乔安现在面临的第一个技术性难题，是如何把两种丝线混纺成网。 　　纸面上的设计图看来简单，实际动手操作才知道这有多难！ 　　两大团黏糊糊的纤细丝线，很容易黏连在一起，变得好似一团乱麻，根本无法理清。 　　乔安最初打算用“纺锤”和“钩针”之类原始工具完成织网工作，不过稍加尝试就被迫放弃了。 　　他自诩手巧，可毕竟只有两只手，没有八爪蜘蛛的本领，实在搞不定粘稠的蛛丝。 　　法师解决难题，归根结底，还是得靠法术。 　　乔安放弃手工编织的尝试过后，立刻转向另一个思路。 　　能否借助某种法术，替代手工，快速完成两种丝线的混纺和编织流程？ 第806章 灵网 　　稍微回忆一下自己当前掌握的各种法术，乔安很快就找到了适用的对象——2环“蛛网术”！ 　　“蛛网术”，以一小团蛛丝为素材，可以瞬间创造出一大片完整且缜密的蛛网。 　　考察“蛛网术”的法术构型，不难发现主要有两个功能模块。 　　法术的第一个模块，实现的就是将蛛丝快速编织成网这一功能。 　　在此过程中，使用的材料只是那一小团蛛丝，编织出来的网子不仅面积很小，而且很薄，顶多只能拿来捕蚊子，却无法用于限制大型生物的行动。 　　接下来，就要启动“蛛网术”的第二个功能模块。 　　第二个模块，主要功能就是“自我复制”！ 　　在魔力的作用下，第一个模块加工出来的蛛网，频繁进行自我复制，其面积与厚度，都以几何级数递增！ 　　短短三秒过后，原本只有手帕那么大的小小蛛网，经过自我复制，变成半径20尺、厚如地毯的巨大蛛网！ 　　以上，就是“蛛网术”的运作流程。 　　但是，借助魔力复制出来的东西，很难长久保持，一旦魔力耗尽，复制体也将随之消失。 　　正因如此，当“蛛网术”达到持续时限过后，整张巨网就会化作乌有。 　　就连作为复制参照物的施法素材，那一团真实的蛛丝，也被消耗掉了。 　　显而易见，乔安现在需要的，只是“蛛网术”的第一个功能模块“快速纺织”。 　　至于第二个“复制”模块，他不需要，直接砍掉，可以腾出很多魔力空间，用来强化第一个模块，以便能够同时处理更多丝线，编织出更大的网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法术优化”操作。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和知识积累，拆解“蛛网术”这样的2环法术，已经毫无难度可言。 　　短短一个钟头过后，他就完成了对“蛛网术”的初步优化，将之改造为2环“纺织术”。 　　仔细审视“纺织术”的法术构型，乔安发现还有一部分魔力容量，没有充分利用起来。 　　其实，现有的法术构型，已经完全能够满足他的织网需求，没必要继续折腾了。 　　然而，对于一个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重度强迫症患者而言，自己亲手优化的法术构型，居然存在大量魔力冗余，这绝对无法忍受啊！ 　　怎么利用这些剩余的魔力呢？ 　　乔安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一个非常蛋疼的决定。 　　要不，就在纺纱织网之余，再绣上几朵花吧…… 　　绣花，有啥用？ 　　嗯，装饰作用。 　　强迫症，哪有道理可讲。 　　不管，反正就这么定了！ 　　银白色的“相位蛛丝”，可以用来绣素雅娴静的百合。 　　深金色的“穴钓蟹丝”，正适合绣热情似火的向日葵。 　　开发出“绣花”功能过后，乔安总算把“纺织术”的全部魔力能级，都充分的利用起来了。 　　这下舒服了！ 　　在着手纺织“灵网”之前，乔安先找来一大团亚麻线，进行一下测试。 　　如果直接纺织“相位蛛丝”和“穴钓蟹丝”，万一法术构型存在未知的漏洞，损毁昂贵的素材就麻烦了。 　　先用亚麻线这种廉价的材料试一试，就算损毁也不心疼，发现问题，还来得及改正。 　　“Ungwe！” 　　“纺织术”的启动咒文，完全继承自“蛛网术”。 　　乔安完成施法的刹那，将手中亚麻线团抛了出去。 　　亚麻线团在空中翻滚，骤然爆发出明亮的魔力光辉，仿佛融化在光之洪流当中。 　　强光转瞬即逝，乔安移开遮挡眼睛的手掌，抬头再看。 　　空中的亚麻线团，已经变成一大片致密的亚麻布，正缓缓的飘落下来。 　　乔安抬手抓住亚麻布料，仔细审视，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果然出了问题。 　　经线和纬线排列的太过紧密，纺出来的是一块致密的布料，却不是带有洞眼的网子。 　　好在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都不需要修改法术构型，只要在施法的时候，指定纺织品的“目数”就可以了。 　　“目数”，是一个制作筛网类织品的参数，指的是在一寸长的织品上，平均分布着多少个孔眼。 　　有多少个孔，就是多少“目”。 　　乔安刚才以“纺织术”创造出来的亚麻布，目测不下200目，太过致密，透气性差，不适合作为捕网。 　　接下来，乔安用另一只亚麻线团进行第二轮测试，这次指定为“50目”，施法完成后，得到一张完美的亚麻网。 　　“50目”的正多边形网子，粗略看起来像是一个圆形，半径约为20尺，与“蛛网术”创造出的网子面积相仿，不过“目数”更大，更为细密，微小的昆虫也休想漏网。 　　第二次测试的结果，令乔安非常满意。 　　接下来，他就以两卷“相位蛛丝”外加两卷“穴钓蟹丝”为素材，第三次施放“纺织术”。 　　一片耀眼的魔力闪光过后，一张大网自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这张有两种特殊丝线混纺编织而成的“灵网”，呈现出金银交错的色泽，隐约浮现出一朵朵百合花与向日葵组成的美丽花纹，完全符合乔安的预期。 　　乔安抬手接住“灵网”，仔细审视密密麻麻的孔眼，确认没有任何瑕疵，便将网子卷起，放在书桌上。 　　到目前为止，乔安所进行的工作，还只是处理胚材。 　　网子已经织成，接下来才是正式的附魔操作。 　　考虑到“相位蛛丝”和“穴钓蟹丝”都有畏惧火焰灼烧的弱点，乔安决定先为“灵网”附魔2环“抗火结界”。 　　完成第一阶段附魔的“灵网”，丢进熊熊燃烧的篝火堆里也不会被点燃。 　　倘若遭受火系法术攻击，瞬间承受的能级上限高达7度！ 　　这就意味着，乔安自己对着“灵网”轰出一发“火球术”，也无法将之焚毁。 　　消除弱点过后，乔安接下来还要为“灵网”增加两项功能，对应的法术分别是1环“活化绳”和2环“蛛网术”。 　　为“灵网”附魔“活化绳”，主要是为了增强“灵网”的“主观能动性”，可以根据乔安的心意，将猎物紧紧束缚，或者松开网子，放对方脱困。 　　此外，在“灵网”处于“收束”状态下，看起来就像一捆粗粗的缆绳，可以直接激活“活化绳”功能，抛出去捆绑敌人。 　　或者抛向断崖对面，命令绳索自行缠住桥头的树干，搭出一架横跨断崖的简易绳桥……类似的运用技巧，还有很多很多。 　　特别是在野外探险期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第807章 失感术 　　撒网，绝对是一门技术活儿！ 　　缺乏足够的技巧和训练，先不说能否准确的网住猎物，轻飘飘的一团丝网，使出浑身力气又能抛出多远？ 　　然而有了“蛛网术”，这些难题都迎刃而解。 　　乔安为“灵网”附魔“蛛网术”，就是为了排除撒网过程中的技术障碍。 　　在启动“蛛网术”的情况下，乔安可以遥控“灵网”瞬间移动到六百尺开外的指定地点，并且迅速展开捕网。 　　但凡猎物的反应稍有迟滞，便会沦为“落网之鱼”！ 　　考虑到在战场环境的实用性，乔安在附魔的时候，还为“蛛网术”附加了一个超魔专长，就是从“老瞎子”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法术扩展”。 　　经过超魔的“蛛网术”，升阶为3环“扩展蛛网术”，进一步增大了“灵网”的覆盖范围。 　　在启动“扩展蛛网术”的情况下，“灵网”半径扩大一倍，可以笼罩周边5000平方尺的区域，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能够将空中盘旋的鸟群一网打尽！ 　　完成“灵网”的附魔流程，窗外暮色已深，楼下传来清脆的铃声，是房东安德森太太在招呼乔安下楼吃饭。 　　乔安收起“灵网”，起身活动一下手脚。 　　埋头工作一整天，不仅腰酸背痛，脑子也有点发昏，正好借吃晚饭的空闲休息一下。 　　乔安下了楼，锡安姐弟已经在餐桌旁等他共进晚餐。 　　三个年轻人一边享用丰盛可口的晚餐，一边聊起学校里的事。 　　不知不觉间，话题转移到后天的军事实习。 　　乔安就把自己今天新学的法术，还有刚刚完工的“灵网”，向两位好友介绍了一下。 　　奥黛丽和霍尔顿，对他新学的法术和新制作的魔导器有所了解，在战场上才能密切配合。 　　吃过晚饭，乔安陪姐弟俩在客厅聊了会天，喝过咖啡就告辞回到自己的卧室，继续附魔工作。 　　在书桌前坐下，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转轮手枪，放在桌上。 　　接下来他要进行的工作，其实是受到霍尔顿那柄“滑稽枪”的启发，打算把自己的转轮手枪也升级成附魔武器。 　　乔安为转轮手枪设计的附魔方案，分为三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打造任何魔法武器都必不可少的“基础附魔”，也就是为手枪结附1环法术“魔化武具”，为武器确定一个基本的附魔等级。 　　乔安此前制作的附魔武器，包括自己用的“电光刃”和“闪光盾”，也包括他为弗林特、小喵、莉雅楠和丁道尔兄弟加工的武器，附魔等级都只有1级。 　　随着施法能力的提升，以乔安现在的等级，施展“魔化武具”，已经可以加工出2级附魔武器。 　　附魔等级每提升1级，武器的精度和破坏力也都会同步增强一个级别，效果立竿见影。 　　据说，世间存在某些特殊魔物，只有武器的附魔等级达到一定高度，才有可能对其造成致命杀伤。 　　对乔安而言，“基础附魔”已经谈不上有什么难度了。 　　持笔蘸墨，轻车熟路的在手枪握柄上描绘出第6号卢恩符文Ken，而后以符文为载体加持“魔化武具”。 　　花费了1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乔安成功将转轮手枪，升级为“+2转轮手枪”，完成基础附魔流程。 　　到此为止，这把手枪已经满足进一步结附其它法术的条件。 　　乔安精心挑选了两个法术，其中一个甚至是他专为这把手枪量身定做的原创法术，命名为“失感术”。 　　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是因为这个法术其实是2环“失语术”和2环“目盲耳聋术”的结合体。 　　一个中了“失感术”的生物，倘若无法抗拒侵入体内的负能量，就会同时丧失视觉、听力和说话的能力，变成瞎子、聋子兼哑巴。 　　为了实现上述三项剥夺感官的功能，乔安必须为这个新创法术提供充足的魔力能级。 　　“失感术”兼融两个2环法术的作用，那么它至少也得是一个3环法术。 　　乔安研发“失感术”，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把这个法术结附在手枪上，通过手枪射出的子弹来传导法术效果。 　　在正常的施法条件下，乔安可以通过额外添加施法素材，比如黑玛瑙，来弥补调用负能量能级的不足。 　　但是用手枪传导法术，就不便使用施法素材，否则岂不是每一颗子弹，都得额外添加黑玛瑙？ 　　先不说子弹成本因此飙升，只是往金属弹头里封装黑玛瑙，工序就繁琐的不得了！ 　　更不必说，封装黑玛瑙的弹头，分量会变轻，结构强度也会下降，有可能导致子弹的侵彻力受到削弱。 　　乔安可不想惹上这些麻烦，必须想个办法，取消“失感术”的材料要素。 　　免除施法过程中消耗的黑玛瑙，那么以3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就很难维持“失感术”现有的全部功能了。 　　乔安既不情愿、也没有能力把“失感术”升阶为4环法术，在保持现有环数不变的约束条件下，若想保留法术的主要功能，就必须有所取舍。 　　这个优化过程，文艺的说法是“戴着脚镣跳舞”，更直白的说法，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原版的“失感术”，承袭了“失语术”和“目盲耳聋术”的特色，只要目标处于法术射程内，绝对会被命中。 　　但是，当“失感术”被结附在子弹上，这个“绝对命中”的优点就将形同虚设了。 　　只有当子弹命中目标，继而结附在子弹上的法术才能作用于该目标。 　　反之，如果子弹未能击中目标，结附在子弹上的“失感术”根本就不会启动，“绝对命中”这个特点，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法术优化的问题上，乔安一贯秉承“剃刀原则”。 　　没用的东西，通通剃掉！ 　　乔安对“失感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一番调整，将“绝对命中”这条属性，降格为只有接触到受术者才会自行启动。 　　由此解放出的魔力空间，刚好可以填补移除施法素材造成的亏空，完美达成他的预期目标！ 第808章 乔安的魔法枪 　　“失感术”，是一个调用负能量破坏生物感官机能的“死灵系”法术。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选择了寓意为“痛苦与剥夺”的第10号卢恩符文Nvd，作为“失感术”的附魔载体。 　　由于已经做好充足的前期准备，整个附魔过程很顺利地就搞定了。 　　现在，乔安已经完成转轮手枪的前两个附魔环节，花费了5盎司魔晶，得到一柄“+2失感手枪”。 　　接下来的第三个附魔环节，乔安不忙着开工。 　　先把半成品的魔法手枪放在一边，打开法术书，专心研读起来。 　　最后一个附魔流程，乔安打算明天再进行。 　　因为，他计划为转轮手枪附魔的第三个法术，就是今天下午刚抄录的3环“恐惧术”。 　　虽说勉强也能施展出来，毕竟还不够熟练，万一附魔过程中出现失误，一来不好补救，二来会浪费宝贵的魔晶。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决定先缓一缓，花点时间演练一下“恐惧术”，直到纯熟掌握。 　　乔安把“恐惧术”的法术构型和施法咒文反复看了三遍，牢记在心，然后将今天尚未动用的“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全都用来演练这个法术。 　　演练完毕，夜色已深，乔安按照往常的作息习惯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安坐在床上冥想，准备好当天的法术。 　　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转轮手枪的最后一个附魔环节。 　　“恐惧术”同样是一个运用负能量的“死灵法术”，正适合搭配第10号卢恩符文Nvd作为附魔载体。 　　昨天晚上的特训，没有白费力气。 　　乔安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3环“恐惧术”完美结附在转轮手枪上。 　　至此，手枪的附魔工程就圆满结束了，射击精度和杀伤力都得到大幅提升。 　　此外，乔安还能启动手枪的魔法功能，为子弹附加“失感术”，“恐惧术”，或者兼而有之。 　　两种魔法特效，都有相同的使用次数限制——每天最多启动3次。 　　附加“失感术”的子弹，只对命中的第一个目标有效。 　　附加“恐惧术”的子弹，作用范围更广。 　　除了子弹击中的那个目标，其身后30尺锥形范围内的所有生物，也将遭受连带影响，陷入恐慌状态。 　　“灵网”和“魔法手枪”，乔安为制作这两件魔导器，总共花费了13盎司魔晶。 　　回想自己在幽暗地域探险期间，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半个月，再加上逆天的运气，好不容易才积攒了24盎司魔晶，现在随便做了两样东西就消耗掉大半存货，还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 　　…… 　　5月4日上午九点整，参加百伦山作战任务的全体实习生，共计八十人，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兼任军方代理人的阿诺德·拉瓦尔，点名过后，带领众人骑上军方提供的战马，集体前往军营报到。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众人抵达米德嘉德城的“军事区”，在路口被卫兵拦了下来。 　　阿诺德翻身下马，向卫兵队长出示证件，过后一行人获准进入军事区。 　　一名卫兵负责带路，引领他们来到米德嘉德殖民兵团下属第一特种骑兵营——也就是“蓝色枪骑兵”——的驻地。 　　阿诺德不愧是将门之后，来到军营就像回家一样熟悉，级别较高的军官，认出他是总司令的弟弟，也都主动过来问好。 　　不多时，一位矮胖的军需官小跑着过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堆笑地冲阿诺德点头哈腰。 　　“拉瓦尔少爷，不好意思，鄙人忙着清点物资，有失远迎，您多包涵！” 　　“不必客气，鲍威尔上尉，我的人都到齐了，接下来还要麻烦您带大家去仓库，领取作战装备。” 　　“理当效劳！” 　　鲍威尔上尉望向阿诺德身后那群衣着各异的大学生，笑眯眯的说： 　　“女士们，先生们，请跟我来。” 　　乔安等人相继下马，把缰绳交给就近的勤务兵，步行跟随军需官鲍威尔前往物资仓库，领取军需用品。 　　军方为他们提供的物资，涵盖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骑乘的战马就不必说了，每人还领取一套符合身材尺码的帝国军装。 　　藏蓝色军装，与帝国骠骑兵的款式相同，男孩们换上军装，自我感觉至少平添了三分帅气。 　　军需部门还很贴心的准备了四五十套女式军装，确保参加此次军事行动的女大学生，也都有合体的军装可穿。 　　殷勤的鲍威尔先生，还满脸歉意的向大家解释：“由于物资紧缺，只来得及给诸位各准备了一套军装，如果需要换洗，可以临时改穿便装。” 　　换洗衣物，对普通人的确是个麻烦。 　　好在乔安他们都是施法者，随便使个“魔法伎俩”，就能把衣服清理干净，倒也没必要准备替换的军装。 　　领取军装过后，鲍威尔先生又吩咐手下勤务兵，为学生们分发行军帐篷和毛毯之类的寝具。 　　军用水壶，餐具，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咸牛肉，巧克力棒，还有分装成小袋的速泡红茶包，也都一应俱全。 　　军粮的口感……谈不上好吃，但是热量足够，在恶劣环境下可以迅速填饱肚子。 　　除了这些常规物资，军方考虑到佩利冬习惯在夜间发动袭击，还为每名实习生配发一幅“夜视护目镜”。 　　当初乔安他们在太古深渊实习的时候，也曾配发这种军用魔导器，无需鲍威尔先生示范，就知道如何使用。 　　此外，军方还为擅长使用枪支的实习生额外提供一项福利，可以免费领取100发适用于自带枪支的子弹。 　　这对乔安而言，倒是一个小小的惊喜。响应军需官先生的号召，迈步出列，前去弹药库领取子弹。 　　乔安观察了一下出列的同学，发现阴盛阳衰的现象很明显。 　　自带枪支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学生，总共有三十二人，其中20人是来自神学院的修女，包括他本人、阿诺德以及霍尔顿在内的男生，反而是少数派。 第809章 詹姆斯少校 　　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枪手队伍中，明显呈现出“女多男少”的现象。 　　乔安最初对此微感惊讶，不过稍加思索就释然了。 　　所有那些自带魔晶猎枪的女大学生，清一色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 　　枪械，是蒂茉丝女神的“神授武器”，在蒂茉丝牧师心目中的重要性不亚于圣徽，而且蒂茉丝牧师都拥有“信仰射击”这门凭感觉开枪的特长，随便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 　　“因果女王”的牧师以女性居多，但是也不排斥男性圣职者。 　　比如阿诺德的搭档洛瑞·格兰特，就是一位男性蒂茉丝牧师，扛着一杆大口径魔晶滑膛枪，很是潇洒。 　　乔安和霍尔顿，是所有枪手当中唯二使用短枪的，而且他们持有的转轮手枪，还都是来自远东的进口货。 　　乔安最初有点担心弹药库里找不到匹配转轮手枪口径的子弹。 　　好在，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蓝色枪骑兵”，不愧是米德嘉德唯一成建制的现代枪械化部队。除了常规的步枪子弹，竟然也储备有适合转轮手枪发射的子弹。 　　乔安领取了一大包手枪子弹，很开心地塞进储物袋。拿到这笔免费的补给，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领取物资过后，军需官先生就把全副武装的学生兵带到操场，接受骑兵营长亨利·詹姆斯少校检阅。 　　乔安他们很快就注意到，宽阔的操场上还有一支部队正在接受检阅。 　　全员三百余人，列成整齐的方阵，清一色身着蓝色胸甲，腰挎军刀，身后斜背着魔晶滑膛步枪，威风凛凛。 　　“瞧，那就是著名的特种第一骑兵营，‘蓝色枪骑兵’，咱们这次任务的友军。”奥黛丽低声为同伴介绍。 　　“哇噢～枪骑兵大哥哥，看起来都好帅哦！”海拉尔两眼放光。 　　“财迷姐，别犯花痴了，赶紧列队，少校先生要点名了。”霍尔顿笑着提醒道 　　“蓝色枪骑兵”的指挥官，亨利·詹姆斯少校，完全符合乔安他们对少壮军官的想象。 　　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神色冷峻，头发和胡须都剪的很短，给人一种剽悍干练的印象。 　　上校先生接过阿诺德递来的花名册，还了一个军礼，唇角微微浮现笑意，随即恢复严肃。 　　詹姆斯少校清了清喉咙，以中气十足的嗓音提出要求。 　　“接下来，听到名字的先生，请出列应到，并且报出就读的专业，以及超凡职业等级！懂了没有？” 　　众人都被少校先生的严厉态度所慑，连忙齐声应是。 　　尽管詹姆斯少校只提“先生”，忽略了在场的还有“女士”，无意间流露出傲慢的大男子主义作风，女生们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两句，却不敢公开提出抗议。 　　当众点名过后，詹姆斯少校确认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80名实习生全员到齐，超凡职业涵盖法师、术士、牧师、圣武士、奥法骑士和吟游诗人，全都是符合军方要求的“施法者”。 　　詹姆斯少校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花名册还给阿诺德。 　　“拉瓦尔先生，带上你选出来的那些人，跟我走，有些话要单独跟你们谈；至于其他人，我会让鲍威尔带他们去军营里参观一下。” 　　詹姆斯少校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一块镀金怀表看了看。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半小时后，我们在军官食堂聚餐。” 　　“如您所愿，少校先生。” 　　阿诺德把詹姆斯少校的安排交代下去，学生们就此分成两拨。 　　大部队在鲍威尔上尉的带领下参观军营，阿诺德则带着洛瑞、安格尔、莱恩，还有奥黛丽、乔安、霍尔顿和海拉尔，一行八人跟随詹姆斯少校，走进他的办公室。 　　“各位，随便做吧，在这里就不用拘束了。” 　　在私人场合，詹姆斯少校显得随和了许多，吩咐勤务兵为年轻的客人们倒茶。 　　“这次的军事行动，需要在座的诸位，肩负一项特殊使命。” 　　“使命的具体内容，我暂时还不便透露，不过我想诸位多少已经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我需要确认诸位是否满足执行秘密任务所必备的三项条件。” 　　詹姆斯少校坐在扶手椅上，翘起腿，目光落在阿诺德脸上。 　　“拉瓦尔先生，您已经向他们说明过，具体是哪三项要求了吧？” 　　“当然，少校先生。” 　　“很好，拉瓦尔先生，就从您开始吧。” 　　“没问题。” 　　阿诺德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开口自述。 　　“身为一名奥法骑士，虽然我的施法能力无法与专业的法师相比，好在也能施展2环‘变身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完全胜任飞行作战的需求。” 　　“我的步枪和大剑，还有我的盾牌和胸甲，全都是附魔装备，满足军方开出的第二项要求。” 　　“最后，说到勇气，请允许我自夸一句，这辈子还没有怕过什么！” 　　“如果这还不够，这枚附魔‘英雄气概’的戒指，可以帮我在任何情况下战胜恐惧！” 　　阿诺德抬起左手，亮出佩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魔法戒指，给詹姆斯少校看。 　　“很好，拉瓦尔先生，您完全理解了我方的意图，总司令阁下理应为有您这样出色的弟弟感到自豪。” 　　詹姆斯少校露出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洛瑞仿照阿诺德的方式，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 　　作为一名7级帝茉丝牧师，他还选修了“旅行领域”神术，3环“飞行术”和4环“凌空而行”都能够为他提供飞行能力。此外，4环“任意门”还可以使他瞬间传送到高空。 　　洛瑞的魔晶步枪同样是附魔武器，更不必说他还可以施展攻击性神术。 　　最后，2环神术“安定心神”，可以帮牧师先生对抗佩利冬的恐惧投影。 　　接下来自我介绍的是安格尔和莱恩。 　　这两人都是5级法师，都擅长“飞行术”和“英雄气概”，而且也不缺乏“火球术”和“闪电束”这样的杀伤性魔法，完全满足詹姆斯少校代表军方开出的三项要求。 第810章 颅相学 　　阿诺德团队介绍完了，接着轮到乔安四人。 　　乔安的情况和安格尔、莱恩相仿，虽然他还没有学习“飞行术”，不过运用“变身术”变成鹰人形态，照样可以满足飞行作战的需求。 　　海拉尔擅长“飞行术”和“英雄气概”，所用波刃巨剑虽然不是魔法武器，却可以利用“魔战士”的特殊能力临时附魔。 　　霍尔顿似乎拥有一种神秘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在自己身后幻化出一双龙翼，满足飞行的要求。 　　他的手枪和短剑都是魔法武器，自不必说，诗人的2环法术“安定心神”，也能起到对抗恐惧的作用。 　　最后是奥黛丽。 　　她本人还没有学会飞行法术，不过“碧空骑士”拥有特殊坐骑“飞马”，可以承载主人在空中作战。 　　奥黛丽的佩剑、盾牌和盔甲都是附魔武器，此外，她还拥有一杆专门用于空战的“龙骑枪”，兼有骑枪和步枪的功能，近战远射全能，当然也是魔法武器。 　　至于勇气……对于一位圣武士，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一提！ 　　奥黛丽开启“勇气光环”过后，不仅自身完全免疫一切恐惧效果，还能为周围的同伴提供士气加成，激发出对抗恐惧的勇气。 　　詹姆斯少校对众人的答复非常满意，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离午餐时间还早，就把自己珍藏的各种生物头骨拿出来，请年轻的访客们欣赏。 　　这位少校先生，自称是一位“头骨收藏家”，而且对“颅相学”很感兴趣。 　　“拉瓦尔先生，你们在大学里，有没有选修过‘颅相学’这门课程？” 　　“这……”阿诺德迟疑了一下，委婉地回答：“‘颅相学’是一门新兴科学，米德嘉德大学的风气比较保守，目前还没有将这门学说列入教学科目表。”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詹姆斯少校惋惜地直拍膝盖，“在我看来，这是一门革命性的伟大学说，闪耀着真理的光辉，你们真应该花些课余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门科学！” 　　乔安对“颅相学”有所耳闻，也曾出于好奇看过几篇相关论文。 　　不过，他对这门所谓的“新兴学说”深感怀疑。 　　无论从实证的角度讲，还是从理论基础来讲，这门学说都存在很多无法解释的漏洞，说是科学，其实更接近一门“玄学”。 　　安格尔和莱恩对“颅相学”的态度，与乔安相仿。 　　两位年轻的法师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 　　莱恩比较内向，不想当众驳斥狂热推崇“颅相学”的少校先生，安格尔可就忍不住了。 　　“咳咳！尊敬的少校先生，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不过说到‘颅相学’，恰好前不久我的导师富兰克林教授，在《奥法学报》上发表了一篇措辞激烈的文章，批判‘颅相学’研究领域的种种乱象，令我印象深刻。” 　　“哦？您快说说，尊敬的富兰克林教授，对‘颅相学’有何看法？”少校先生来了兴致。 　　“这……坦率地说，我的导师压根就不承认‘颅相学’是一门严肃的科学，他认为……所谓的‘颅相学’，不过是几个神棍组团骗人的把戏，根本拿不出具有说服力的实证数据，无非是梦呓与狂想编织成的偏见而已。” 　　安格尔这话，虽然只是转述富兰克林院长的论述，却也表明了他本人的立场。 　　乔安和莱恩，差点忍不住当场笑出声，詹姆斯少校的脸色却立刻沉了下来。 　　“法师先生，我不想批评您的导师，富兰克林教授当然是一位伟大的学者，可是他对颅相学的诋毁，未免太过恶毒！” 　　“开创颅相学的加尔教授，名气并不比富兰克林教授逊色，为这门学科做出突出贡献的阿斯特鲁克博士和洛兰图医生，难道不是学识与教养都无可指摘的杰出学者？您说这些可敬的大学者，都是骗子，是神棍，我决不能同意！” 　　詹姆斯少校激动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书架跟前，拿起两只白森森的头骨，转身展示给众人看。 　　“安格尔先生刚才说到‘颅相学’缺乏实验证据，不好意思，我本人虽然是这一学说的业余爱好者，却能拿出充足的证据，验证颅相学所揭示出的真理！” 　　詹姆斯少校捧起左手的颅骨，以便乔安等人看得更清楚。 　　“诸位请看，这是一颗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的头颅！” 　　“我们不难发现，这颗头颅有如下特征：头颅整体看起来比较大，颅骨周正，颧骨、眉骨和鼻梁隆起较高，眼窝则明显凹陷，五官轮廓深邃。” 　　“的确如此。”阿诺德点头附和。 　　“现在，我们再来看这颗新大陆阿萨族土著的头颅。” 　　詹姆斯少校举起右手的头骨。 　　“显而易见，与刚才那颗头颅相比，这颗土著人的头颅尺寸要小一些，面部骨骼比较平坦，五官线条柔和。” 　　“您的观察非常细致。”安格尔先表示赞同，接着提出质疑，“可是少校先生，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说明了真理啊，我年轻的先生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詹姆斯少校激动地脸庞涨红，挥舞双臂。 　　“根据颅相学的观点，头颅越大，脑容量就越大，更富有智慧和理性，头颅外观周正漂亮，五官轮廓清晰深邃，表明头颅主人具有更丰富的感受力和创造力；反之，不具备这些特点的颅骨，表明其主人智能低下，缺乏创造力！” 　　“对比这两颗头颅，我们不难发现，殖民者是智力更发达的高等种族，而土著民族，则是愚昧可怜的低等种族！” 　　“我亲爱的先生们，想想看吧！由颅相学推导出的上述论证，不正是现实的写照吗？” 　　“我们殖民者，之所以更文明，更优秀，发明和掌握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不完全是后天教育的成果，从头颅的生理构造上就比土著人更高等，天生智力更发达！” 　　“所以说，我们殖民者作为更高等的优秀人种，理应征服低等愚昧的土著人种，把文明之光，洒遍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正是颅相学为我们揭示出的伟大真理！” 　　詹姆斯少校激动地高声咆哮，双眸闪出异常灼热的光彩。 第811章 出征百伦山 　　乔安与身边的同伴面面相觑，不禁为少校先生的狂热言论深感震惊，却也不好当面开口反驳。 　　房间里的气氛渐变低沉，好在窗外传来军号声，是时候去餐厅了。 　　年轻的大学生们，像是得救了似的，乘机结束尬聊，匆匆向少校先生告辞。 　　走出詹姆斯少校的办公室，海拉尔终于忍不住吐槽。 　　“这位少校先生，看起来简直像个邪教徒，满脑子歪理邪说！” 　　“把他脑袋撬开，我们就能知道疯子的颅相是什么样子的了！” 　　“说的就是啊。”奥黛丽晃了晃头，笑着插话，“如果颅相学真灵验，有件事就很难解释。” 　　“比如我吧，脑袋比乔安更大，五官轮廓也比他深邃，按照颅相学的理论，我应该比乔安更聪明，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乔安难得听到公主殿下“自黑”，顿时忍俊不禁。 　　霍尔顿忽然一拍手，笑嘻嘻地吟出一首打油诗。 　　“大头大头，下雨不用愁！” 　　“别人有伞，我姐有大头！” 　　“混蛋！闭上你的臭嘴！” 　　奥黛丽咬牙切齿，脸庞涨红，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弟弟屁股上。 　　…… 　　乔安一行来到食堂，陪同以詹姆斯少校为首的骑兵军官共进午餐。 　　詹姆斯少校没再宣扬他所信奉的“颅相学”，进餐气氛总得来说还算轻松愉快。 　　午餐过后，部队开拔。 　　“蓝色枪骑兵”再加上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生，总计400余骑，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转向西南方向行进。 　　枯燥的军旅生活乏善可陈，尽管路况还算不错，骑行一整天下来也累得人腰酸背疼。 　　尤其是那些缺乏长途行军训练的青年学生，更是叫苦连天，下了马就累得迈不开步。甚至还有人大腿内侧被鞍具磨破，染得裤裆一片猩红，活像是来了“大姨妈”。 　　出糗的这些人还都是男生，此刻他们反倒对同样骑行整日的女生深感羡慕。 　　女士们的鞍具与男人的不同，可以并拢双腿，侧身坐在鞍上，辛苦归辛苦，却免于被鞍具硌得胯骨酸痛，更不至于磨破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肉。 　　到了第二天早上，部队离开临时营地再次上路的时候，大多数学生已经放弃骑马行军，后撤到辎重队那边，改为搭乘马车。 　　军需官鲍威尔上尉，似乎早就料到这群大学生撑不了两天，出发的时候就额外准备了十辆空车，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乔安团队和阿诺德团队，仍然坚持骑马行军。 　　些许辛苦，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乔安的骑术已经练得着实不错，身体也比从前壮实多了。 　　一整天高强度行军下来，傍晚宿营的时候，吃过晚饭，别人都累得倒头休息，乔安却坚持以往的作息制度。 　　乔安随身携带着“维生戒指”，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恢复精力。 　　至于长途旅行累积的疲劳，喝一杯“神之泪”泡制的药水就能驱散。 　　服药过后，乔安恢复了精神，就一个人呆在帐篷里，争分夺秒阅读随身携带的一大捆奥法期刊，冥想和钻研法术的时间，多少也能挤得出来。 　　经过为期三天的行军，部队于5月7日黄昏，抵达百伦山区。 　　行军至此，路况渐变恶劣。 　　特别是昨晚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沿途积水盈尺，到处是烂泥潭。 　　部队不得不放缓行军节奏，在潮湿泥泞的山路上曲折前行。 　　后方时而传来坏消息，不是运载物资的大车陷入泥潭，就是马车轮轴又坏掉了。 　　詹姆斯少校气得大骂鲍德温上尉没用，一再威胁他的军需官，说要丢下后勤队伍，率领骑兵按照预定计划，独自前行。 　　当然，这只是气话而已。 　　身为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詹姆斯少校再怎么不耐烦，也不可能真的丢下拖拖拉拉的车队，否则失去骑兵保护的车队，很可能会沦为大群佩利冬袭击的目标。 　　受到车队的拖累，骑兵部队不得不暂缓行程，就地歇息。 　　乔安坐在马背上，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远眺群山，眼前的风景唤起他的回忆。 　　这片荒山野岭，四周尽是针叶林，荒凉寂静，杳无人烟。 　　从部队所在的山脚向上眺望，首先看到的是大大小小的采矿场遗迹，已经荒废多时，多被绿荫淹没。 　　视线越过半山腰，沿着陡峭的山脊向上搜寻，视野很快就被半空中弥漫的云雾遮蔽。 　　尽管无法看清高耸入云的山巅，乔安却很清楚，山顶火山湖畔，峭壁与丛林掩映的山谷间，就是大群佩利冬的栖息地。 　　早在三个多月前，他就曾隐形飞上山顶，实地侦查过佩利冬的巢穴。 　　就在乔安出神回忆的时候，前方一道山梁对面，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隐约还有野兽的咆哮随风传来。 　　乔安立刻听出那正是雄性佩利冬的吼叫声，不由脸色微变，连忙提醒身旁的同伴当心。 　　奥黛丽朝枪声和吼叫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俊美的脸庞，神色凝重。 　　西边天空的最后一线光辉，终于消失在群山背后。 　　夜幕降临，昏暗的荒野中，枪声与兽吼分外惊心动魄。 　　“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离我们至少相隔两三里，还有山丘和密林遮挡，根本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拉尔眉头紧蹙，喃喃自语。 　　“很可能是佩利冬在袭击过路商旅，咱们在这儿干等也没用，不如赶紧飞过去看看，或许还来得及帮忙。” 　　霍尔顿迫不及待地嚷道。 　　奥黛丽摆了摆手，示意弟弟稍安勿躁。拨转马头，奔向同样在关注远处异常动静的阿诺德一行。 　　“山梁对面的动静，想必你们也已经有所觉察，现在有什么打算？”奥黛丽直截了当地问阿诺德。 　　阿诺德迟疑了一下，低声回答：“我本人倒是很想过去查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这里毕竟不是学校，部队是个讲规矩的地方，我们还是得等詹姆斯少校拿主意，不好擅自行动。” 　　“骑兵不方便穿山绕林，即便现在就赶赴事发地点，至少也要花费两个钟头才能赶到现场，恐怕就来不及了。”奥黛丽有些担心地说。 第812章 天马 　　“那你有什么打算？”阿诺德问奥黛丽。 　　“你现在就去找少校先生，向他申请口头授权，将我们两个小队临时编入斥候序列，利用飞行能力，尽快前往事发地点进行侦查。” 　　奥黛丽临危不乱的气度，条理分明的思路，令阿诺德不禁为之深深折服。 　　尽管他是全体实习生的领队，向来很在意自己的领导权，此刻倒也不觉得被奥黛丽使唤是什么丢脸的事，点了下头，催马匆匆去找詹姆斯少校。 　　奥黛丽回到乔安等人身旁，沉声说：“准备好飞行法术和抵抗恐惧的手段，不出意外的话，前方将有一场激战正在等待咱们。” 　　乔安点了下头，立刻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支约顿海姆鹰人的羽毛，为自身加持2环“变身术”。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及时做好赶赴战场的准备。 　　众人等候了五六分钟，阿诺德催马飞驰回来，脸上难掩兴奋。 　　“奥黛丽，我已经得到少校先生的授权！咱们八个人，奉命前去侦查敌情，立刻出发！” 　　奥黛丽对他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意外，翻身下马，走到路边空旷地带，摘下颈间“太阳圣徽”，握在掌心垂首祷告。 　　分布在公主殿下四周的魔网，随着祷告声发生急剧动荡。 　　魔力在奥黛丽前方汇聚，于地表生成一圈银色召唤法阵，散发出神圣的光辉。 　　法阵中央，开启一道通往天界的门户，一匹通体仿佛由白金浇铸而成的骏马缓缓走出传送门，身体两侧，张开一对恍若天使翅膀的洁白羽翼。 　　这匹来自天界的飞马，身上鞍具俱全，一双灵动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奥黛丽身上，立刻流露出欢喜的神色，踏着碎步走到她身旁，垂下头颅，在她身上亲昵的蹭了蹭。 　　奥黛丽面露微笑，抬手爱抚天马头颅，在她耳畔柔声说：“拉法叶，我的好姐妹，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天马昂首咴咴嘶鸣，似乎在说自己已经做好打击邪恶的准备。 　　奥黛丽牵着天马回到同伴跟前，把乔安等人一一介绍给爱马“拉法叶”。 　　这匹俊美聪慧的天马，完全能够听懂人类语言，只是懒得说而已，以一种略显傲娇的神态，向乔安等人一一点头，表示问候。 　　轮到跟霍尔顿打招呼的时候，天马突然不悦地打了个响鼻，抬起蹄子，做出要踢他的姿态。 　　“拉法叶，我上次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仇啊！真是个小心眼的女……母马。”霍尔顿悻悻地说。 　　天马没有接受诗人的自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头懒得理他。 　　乔安不清楚霍尔顿与天马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不过从双方的态度和对话来推测，多半是霍尔顿这小子对拉法叶搞了某种恶作剧，深深得罪了这匹心高气傲的天马小姐，至今还耿耿于怀。 　　“好了，拉法叶，咱们犯不着跟霍尔顿这种淘气包一般见识。” 　　奥黛丽揉了揉爱马的鬃毛，翻身上马，持缰微微一抖。 　　天马立刻展开洁白宽大的翅膀，驮着女主人腾空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周，过后直奔山梁对面飞去。 　　乔安变成鹰人，振翅飞上夜空，追上天马。 　　海拉尔、霍尔顿、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都各自使出飞行法术，相继腾空而起，跟随奥黛丽，加速飞向枪声和兽吼传来之处。 　　一行八人在月光下全速飞行，不出十分钟就越过陡峭的山岭和莽莽丛林，前方地势转为开阔。 　　乔安触摸义眼，开启“黑暗视觉”，视线穿透夜幕遮挡，远远看见一群鹿头鹰翅的怪物在夜空中盘旋，正是佩利冬，数量不下十头之多！ 　　就在佩利冬群集的地带，有一条贴着峭壁蜿蜒伸展的山道。 　　山道上，聚集着一大群商旅，围拢在六辆马车四周，全都显得神色慌张。 　　这群商旅当中，还有十来个佣兵装扮的男人，手中紧握猎枪或弩弓，朝头顶盘旋的魔兽频频射击。 　　可惜，夜色为佩利冬提供了一层天然掩护，很少有枪弹或箭矢能够击中它们。 　　即便偶尔被射中，这些凡铁锻造的弹头和箭矢，也很难击穿佩利冬天生的魔力护甲，造成的杀伤可以忽略不计。 　　佩利冬们凌空盘旋的同时，也在观察地面猎物的动静，忽然相继俯冲下去，展开一轮突袭。 　　佩利冬的俯冲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迫近到距离地面100尺内。 　　与此同时，这群披着朦胧月光的魔兽，竟然遥控自身的投影，扭曲成一条条狭长的人形暗幕，悄然扑向持枪射击的佣兵。 　　被这诡异暗影俘获的刹那，多数佣兵不约而同打起了寒颤，脸上立刻失去血色，丢下武器，扭头夺路狂奔。 　　佩利冬乘机猛扑上去，自背后按倒那些被吓破胆的佣兵，以锋利的鹿角剖开猎物胸膛，急不可耐地埋头拱进胸腔探寻。 　　不多时，叼出一颗血淋淋、热腾腾、还在抽搐跳动的心脏，发出含糊而狂喜的长啸，兴奋地像是中了大奖！ 　　远远望见这群怪兽血腥残忍的杀戮场面，众人不由得打心底直冒寒气。 　　奥黛丽第一时间开启“勇气光环”，乔安等人也都在光环的庇护下摆脱恐惧心理，相继为自身加持“英雄气概”或是“安定心神”。 　　奥黛丽把原本卡在额头上的“夜视护目镜”拉下来，透过附魔镜片观察对面那群佩利冬的动态。 　　与此同时，她从储物袋里拽出一杆造型奇特的长柄武器，横在鞍头。 　　这件武器长达十尺，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杆银色骑枪，盾形护手笼下方，依稀可见类似弹夹、握柄和扳机的装置。 　　乔安还注意到，奥黛丽手中这杆造型怪异的骑枪，没有安装枪头，枪杆末端中空的横截面，暴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与其说是“枪杆”，倒更像一根粗长的“枪管”。 　　枪管下方有一根平行金属滑杆，用于安装酷似“刺刀”的配件，锋利的棱形刀尖，几乎与枪口齐平。 第813章 龙骑枪 　　乔安出于好奇，盯着奥黛丽手中那件奇特的武器仔细观察。 　　越看越觉得，这件武器相比“骑枪”，更像是一杆大号“步枪”，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龙骑枪”。 　　乔安等人所在的位置，到袭击商队的那群佩利冬，相距不下五百码。 　　在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众人当中射术最精湛的阿诺德，受限于滑膛枪的射程和精度，也没有多大把握击中高速飞行的佩利冬。 　　奥黛丽却在此时擎起“龙骑枪”，透过瞄准镜锁定一头正在追逐受惊佣兵的佩利冬，稳稳扣下扳机。 　　砰！ 　　伴随一声沉郁的轰鸣，宽达半寸的枪口内径喷出一道璀璨的电弧。 　　对面500码开外，那头正要扑向猎物的佩利冬，颈部突然爆开一大团血雾，头颅连同断裂的颈骨折向背部，巨大的创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一枪威力之大，直接将佩利冬粗壮的颈部轰碎半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凌空翻滚着陨落下去。 　　目睹佩利冬被奥黛丽一枪击毙，乔安不由微微动容。 　　“龙骑枪”，不愧是当代最强的单兵空战武器！ 　　虽然名字里带个“枪”字，其实“龙骑枪”更像是一门小型魔晶炮，无论口径、射程还是专用枪弹的破坏力，都远非普通步枪所能相比。 　　佩利冬的智力水平，远比寻常飞禽野兽高得多。 　　觉察到一名同伴中枪陨落，立刻全都心生戒备，果断放弃追逐溃不成军的佣兵队，转而从各个方向朝奥黛丽这边包抄过来。 　　“快开火！” 　　阿诺德意识到形势严峻，连忙提醒同伴快出手阻击那群凶残的魔兽，同时举枪扣下扳机。 　　团队中其它装备枪械的人员，除了乔安，全都举枪开火。 　　密集的枪声在夜空中回荡，对面那群迅速迫近过来的佩利冬，频频中弹发出悲鸣，身上爆开点点血花，却没有因此放弃高速突进。 　　阿诺德紧握枪杆，脸色有些难看。 　　尽管众人的枪械都是附魔武器，口径毕竟无法与奥黛丽的“龙骑枪”相比，很难从这么远的距离对强壮的佩利冬造成致命杀伤。 　　乔安没有开枪，也是因为早就知道凭自己那半吊子的枪法，想从两三百码开外的距离击中高速飞行的目标，概率着实不高。况且手枪子弹威力有限，即便碰运气打中佩利冬，除非命中眼睛和咽喉之类要害部位，也很难迫使对方停止行动。 　　既然明知道开枪射击的收益不大，与其浪费时间和子弹，还不如耐心等待对方飞得更近一些，利用这段缓冲时间，准备施放克敌效率更高的法术。 　　如此想着，乔安摸了摸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只小小的水晶瓶，密封在瓶中的磷火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集群突击的佩利冬气势惊人，速度更是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转瞬间就迫近到众人百尺之内。 　　奥黛丽意识到已经来不及再次开枪狙击，握住枪杆发力一抖，装有“防退卡簧”的刺刀被惯性甩向前方，咔嚓一声，锁定在靠近枪口的位置。 　　“龙骑枪”刹那间由“射击模式”切换成“格斗模式”，十尺枪杆再加上两尺长的雪亮刺刀，变成一杆货真价实的“骑枪”。 　　奥黛丽左手提起缰绳，右手持枪向前一指，刀锋射出一束圣洁光辉，照在冲在最前头的佩利冬身上，打下“制裁邪恶”的标记。 　　“Vanima！” 　　就在奥黛丽准备发起冲锋的同一时间，乔安完成3环奥术“催眠图纹”的施法准备，抛出那支装有磷火的水晶瓶。 　　一闪一闪的透明小瓶，在夜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吸引了对面那群高速突进的佩利冬的视线。 　　就在群兽的目光下，小瓶突然炸裂，迸发出一大团绚烂多彩的光华，在夜空中盘旋飞舞，闪现出瞬息万变的瑰丽图案。 　　冲在最前排的四头佩利冬，全被眼前那团色彩缤纷变幻莫测的发光图纹深深吸引，拍打翅膀悬在空中，浑然忘记身在战场，对面还有许多危险的敌人，只顾盯着“催眠图纹”痴痴出神。 　　好机会！ 　　奥黛丽眼睛一亮，蓦地一抖缰绳，催马飞向前方，高举骑枪，奋力刺向那头刚刚被打下破邪标记的佩利冬！ 　　加持“破邪斩”的刺刀，泛起一抹令人心悸的神圣之光。 　　噗！ 　　刺刀几乎毫无阻碍地刺入佩利冬左侧腹部，一举将之贯穿，染血的刀锋自右侧腹部暴露出来。 　　奥黛丽奋力挺枪，将挂在刺刀上的佩利冬挑飞出去，拖着垂死哀鸣栽向地面。 　　就在同一时间，霍尔顿、阿诺德和洛瑞举枪开火，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也抬手轰出“闪电束”，联手打击其余三头被“催眠图纹”引开注意力的佩利冬。 　　乔安没有参与这一波攻势。 　　他的视线越过交战空域，紧盯着更远处，还有六头佩利冬正在朝这边围拢过来。 　　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局势，乔安发现身边的同伴都无暇分身，索性独自飞了过去，以一己之力阻击第二波即将赶到战场的佩利冬。 　　对面那六头佩利冬，很快就觉察到一条半鹰半人的身影主动冲了过来，全都放缓飞行速度，甩出身下蕴含负能量的阴影。 　　悄无声息间，六道“暗影之印”几乎同时打在乔安身上，试图将恐怖的意象植入他的脑海。 　　提前加持的“英雄气概”适时发挥作用，乔安周身涌现金色光晕，将纠缠过来的邪恶阴影全都弹开。 　　光影交锋之际，乔安已经飞到对面那群佩利冬一百码内，拔出转轮手枪，瞄准对面最靠前的佩利冬。 　　“Rucim！” 　　乔安冷冷咏出一句代表“恐怖”的精灵语咒文，同时扣下扳机。 　　附魔子弹呼啸着冲出枪膛！ 　　正对面那头佩利冬，胸口蓦地爆开一大团血花。 　　与此同时，结附在枪弹上的3环“恐惧术”释放出来。 　　阴冷的魔力波动，透过中枪佩利冬的身躯，迅速朝其身后扩散，展开一大片充溢负能量的锥形区域。 第814章 捕鸟 　　紧跟在那头中弹的佩利冬身后，还有五头佩利冬，全都处于“恐惧术”的笼罩空间之内。 　　结果无一幸免，全被吓得惊慌失措，顾不得攻击乔安，拍打翅膀扭头逃窜，不出两分钟就消失在夜幕深处。 　　那只被乔安开枪打伤的佩利冬，同样被“恐惧术”攫住心脏，强忍着枪伤造成的剧痛，艰难拍打翅膀，试图逃离战场。 　　看到这群惯用超自然能力恐吓猎物的魔兽，如今也沦落到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境地，乔安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此刻在乔安眼中，那头负伤的佩利冬，不再是什么杀人剜心的恐怖魔兽，而是一个难得的研究样本，岂能容它轻易溜走！ 　　乔安舔了下嘴唇，崇高的求知欲充溢心头，望向那头负伤佩利冬的眼神，竟流露出一丝贪婪的意味。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就给我乖乖地为科研事业献身吧！” 　　年轻的法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捆金银色泽交织的绳索，低声吟咏咒文，挥手抛出绳索。 　　“Ungwe！ 　　收束成一捆绳索的“灵网”，在空中闪了一闪，骤然消失。 　　下一瞬，绳索赫然出现在那头负伤逃窜的佩利冬头顶，自动展成一面金丝银线交错、隐现百合与葵花图案的巨大捕网。 　　身负枪伤、流血不止的佩利冬，飞行速度受伤势影响大不如前，根本无力躲闪当头罩落下来的巨网，转眼就被粘稠的丝线死死纠缠住，翅膀都伸展不开，打着旋儿坠落下去，落地刹那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乔安收敛双翼降落下去，走到佩利冬坠落地带，吟咏咒文，收回灵网。 　　那只倒霉的佩利冬，先是挨了乔安一枪，接着被恐惧术吓得半死，随后又被“灵网”罩住，自百码高空坠落下来，摔得骨骼碎裂，离死透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乔安打出一串手势，凭空塑造出“法师强袭掌”，扼住佩利冬的脖子，发力一扭，彻底了断这怪兽最后的挣扎。 　　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敌人，乔安遥控魔力巨掌抓起佩利冬尸体，重新飞上夜空，回头去跟队友们会和。 　　那边的战斗也刚结束。六头雄性佩利冬，被奥黛丽等人联手杀死五头，只有一头带伤逃走。 　　海拉尔、霍尔顿、阿诺德和安格尔在战斗中挂了彩，好在只是皮肉伤，接受洛瑞和奥黛丽的神术治疗过后就痊愈了。 　　安格尔和莱恩看到乔安拖着捕网回来，网子里还有一只佩利冬的尸体，好奇的过来围观，向他打听要拿这具尸体开展哪些研究。 　　法师之间的学术交流，外人听不明白，奥黛丽就带领其他同伴降落下去，安抚慰问那群惊魂未定的商旅。 　　了解过商队遭遇袭击的始末，阿诺德就拿出“通信石”，向远在山梁对面的詹姆斯少校汇报前因后果。 　　魔法短讯发送出去，等了大约三四分钟，阿诺德就收到回信。 　　詹姆斯少校发来指示，让他们在商队遇袭的区域原地待命，等候大部队赶来会和。 　　阿诺德把这则指令告知同伴，然后告诉那群吓破胆的商旅，军方会为他们提供庇护，总算使受惊的人们平静下来。 　　过了两个钟头，骑兵队终于赶到。 　　詹姆斯少校吩咐部队就地扎营，带着阿诺德和商队首领回到临时搭建起来的指挥部，详细询问遇袭的经过。 　　随后赶来的官兵和实习生，都对堆积在营地中央的五具佩利冬尸体很感兴趣，纷纷过来围观，打听这些恐怖的怪兽是怎么被击落的。 　　霍尔顿作为当事人，终于有机会一展所长。坐在营火旁，一边啜饮红茶，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把刚才那场激战向听众们详细讲述了一遍。 　　诗人的讲述，虽然带有夸张色彩，好在没有太过偏离真相，况且那些血迹未干的佩利冬尸体，也为霍尔顿的讲述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 　　听了霍尔顿的讲述，全体听众都对参与刚刚那场遭遇战的八个年轻人深感钦佩。 　　仅凭他们八个人，敢于正面对抗整整一打佩利冬就称得上勇气过人了，更难得的是还完胜这群凶残的魔兽，自身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这就不只是勇气可嘉了，还体现出超群的实力，无愧为米德嘉德大学的精英高材生。 　　唯一引起争议的细节，是霍尔顿关于击杀佩利冬数量的描述。 　　按照诗人的说法，他们总共击毙了六头佩利冬，可是现场只有五具尸体，还有一头佩利冬的尸体在哪里？ 　　这个问题，乔安最有资格回答，然而他才懒得为这种无聊的事废话呢。 　　霍尔顿在营火边绘声绘色讲述战斗经过的同一时间，乔安独自躲在帐篷里，挥舞“电光刃”，熟练地解剖佩利冬尸体。 　　尸体的血液，已经被他抽取出来，存进一只大号烧瓶，预备作为“血液解读”的素材。 　　乔安对佩利冬的生理构造很好奇。 　　一种生物，为何会同时呈现出麋鹿、鹫鹰和苍狼的体貌特征？ 　　要维持这种外在特征，其内在生理机能必定也有独特之处，否则早就应该被残酷的大自然淘汰了。 　　乔安详细描绘出佩利冬的解剖图，查看各个内脏器官，然后将尸体制成标本，准备带回学校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完成初步解剖过后，他感觉收获很大，唯一的遗憾是暂时还没得到雌性佩利冬的样本，无法对其异常的孕前食欲进行生理层面的分析。 　　当然，雌性佩利冬嗜食人心，不见得一定是由生理需求决定的，也存在心理偏好或者宗教仪式的可能性，那就属于心理学或是神学的范畴了。 　　在亲自求证之前，乔安还不能下断言。 　　乔安收起解剖用具，顺手在佩利冬尸体上拍下一道“缩物术”，以便收纳到自己的背包里。 　　使了个“魔法伎俩”，涤净遍地血污，乔安掀起帐篷门帘，让清凉的夜风透进来，驱散帐篷里的血腥气。 　　稍微休息了一下，乔安放下门帘，回到书桌跟前，开始第二阶段的研究工作——解析佩利冬的血液。 第815章 分头行动 　　乔安提笔蘸墨，熟练地在储血瓶外壁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然后对着储血瓶施放2环奥术“血液解读”。 　　魔网丝线微微颤动，仿佛撩拨琴弦，使乔安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涵盖心理与生理层面的愉悦感。 　　每当专注于法术研究的时候，乔安偶尔会进入这种被心理学家称之为“心流”的奇妙状态。 　　仿佛自己的肉身已经不复存在，化作无数丝线融入到魔网当中，自己的灵魂也成为魔力震颤的一组和弦，难分彼此，共同谱写出一支奥妙无穷的动人乐章。 　　乔安不崇拜任何人格化的神祇，他唯一的信仰就是“知识”。 　　每当独自探索未知之谜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奇特的预感。 　　假如有一天，自己寿数已尽，肉体回归尘土，精神意志或许能够融入涵盖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无垠魔网当中，已纯粹精神体的形式，在魔网的维度里，获得永生。 　　如果用宗教的话语来描述这种状态，人死之后，魂灵变成魔网的一部分，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祈并者”。 　　神思遐想之际，一股血色氤氲逸出瓶口，在空中凝结成雾霭，并有金色条状符文在血云间穿梭游动，正是乔安刚刚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 　　这则魔力印记，对应的是佩利冬的超自然能力“暗影之印”。 　　乔安稍加观察过后，提笔将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暗影之印”的魔力印记，的确如他所料，与3环“恐惧术”存在很多共同点，占用的魔力能级也差不多，只是选择了不同的优化方向。 　　“恐惧术”的优化方向，是尽可能扩大法术影响区域，让更多的受术者陷入恐慌，战术性更强。 　　“暗影之印”的优化方向，走向另一个极端，只针对一个指定生物有效，射程却是远得吓人！ 　　“恐惧术”的覆盖区域是30尺锥形空间，暗影之印虽然只能影响一个生物，却能从600尺开外，瞬间投射过去！ 　　两种优化取向，谈不上孰优孰劣，针对不同的场合，发挥出的作用也各不相同。 　　“暗影之印”给乔安带来的启发，首先是对“恐惧术”及其同类法术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除此之外，还为他提供了一个现成的优化方案。 　　如有必要，他随时可以参考“暗影之印”的结构，在保持法术环数不变的前提下，现场优化法术构型，花不了一分钟的工夫，便可将“恐惧术”转换成为“暗影之印”，用来恐吓远处的敌人。 　　实现法术构型的快速转变，只需消耗一道“神话之力”提供法术位，至于偏重广度和偏重射程这两种模式作何选择，可以根据需要，临时决定。 　　这种打破法术构型固定模式的思路，非常可贵，不仅对“恐惧术”有效，其它法术也遵循同样的规律。 　　说白了，就是把法术当成一团“橡皮泥”，揉一揉就变成另一个法术，大大拓宽了适用范围，好处不言而喻。 　　大凡推崇纪律、等级森严的机构，往往具有保守排外的风气，军队就是一个典型范例。 　　以詹姆斯少校为首的军官阶层，客观上需要乔安等人协助他们对抗佩利冬，内心却对这群崇尚自由与个性的青年学生缺乏信任。 　　从部队出征到现在，已经进入遭遇佩利冬袭击的高发地带，却还没有向大学生们公布全盘作战方案。 　　直到5月7日这天傍晚，以奥黛丽和阿诺德为首的八人小队，对行军途中遭遇的偶发事件及时作出反应，主动提出飞赴事发地点进行侦查，救下遇袭的商旅，击杀六头佩利冬，全员几乎毫发无伤，打了一场漂亮仗，才算是真正赢得了军方的认可。 　　5月8日上午，詹姆斯少校的勤务兵通知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立刻前往临时指挥部参加作战会议。 　　乔安一行走进营房，发现除了主持会议的詹姆斯少校，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都在场，正是预定执行秘密使命的全体成员。 　　在此之前，乔安他们只知道自己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却不清楚使命的具体内容。 　　现在，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刻。 　　詹姆斯少校在他的办公桌上铺开一张军用地图，先用铅笔环绕百伦山画了一个大圈，标明佩利冬的狩猎范围，然后又做出三处重点标记。 　　这三个标记，在地图上对应着百伦山附近的三个人类定居点，分别是浣熊镇、亚楠镇和苇名村。 　　根据预定的作战方案，特种第一骑兵营，将以“连”为单位，采取分头行动。 　　詹姆斯少校本人将率领骑兵营下属第一连，驰援“浣熊镇”。 　　他手下的两名上尉副营长，将率领二连和三连，分别前往“亚楠镇”和“苇名村”，协助当地民兵抵御佩利冬。 　　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生，也将划分为三个团队，分别跟随三支骑兵连行动。 　　但是，此刻营房中在座的八人不在此列。 　　他们不需要前往周边村镇支援，另行安排重要任务。 　　听了詹姆斯少校的计划，乔安等人很自然的产生一个疑问。 　　既然他们八人不跟随大部队行动，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乔安他们心里都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詹姆斯少校并不急于揭晓答案，换了个话题，转而向众人介绍起佩利冬的习性。 　　正如大家已经了解的那样，每年四五月份是佩利冬的繁殖期，而雌性佩利冬只有在享用类人生物的心脏过后，才有兴趣与雄性交配。 　　在这短暂的两个月里，几乎所有的雄性佩利冬都忙得不可开交，积极外出狩猎人心，带回巢穴，作为讨好雌性的礼物，购买交配权。 　　根据长期观察，军方总结出了佩利冬一族在繁殖期的活动规律。 　　雄性昼伏夜出，黄昏时分离开巢穴，猎取人心，为了保持心脏新鲜，通常会在日出之前返回巢穴。 　　与此同时，在百伦山主峰之巅，整个夜晚只有雌性佩利冬独守巢穴，承担孵化兽卵以及警戒职责。 第816章 疏漏 　　一个生物族群能否繁衍壮大，通常而言，最关键的不是雄性的数量，而是雌性的数量。 　　假如百伦山的雌性佩利冬被杀光，或者所剩无几，由于雌性的数量太少，又只能在短暂的发情期生育后代，雄性再多也无济于事，整个种群的数量，必将日益减少，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灭绝。 　　反之，假如大部分雄性佩利冬被消灭，雌性则幸存下来，那么少数雄性照样能够承担为全体雌性配种的使命，经过一段时间的繁衍生息，整个种群的规模还有望恢复元气。 　　詹姆斯少校制定的作战计划，主要依据就来自上述常识。 　　“我之所以派遣三支骑兵连，分头驰援百伦山附近的人类定居点，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猎杀外出狩猎的雄性佩利冬，只是起到一个牵制作用，不能让这群雄兽轻易猎获人心，过早返回巢穴。” 　　“此战的关键，不在那三个人类村镇，决定胜负的战场其实是在百伦山主峰之巅，是在佩利冬一族的巢穴！” 　　“我军三支骑兵连牵制外出狩猎的雄性佩利冬的同一时间，还将派遣一支别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登上山巅，奇袭佩利冬的老巢！” 　　詹姆斯少校重重一拳捶在桌上，拳头恰好砸在位于地图中央的百伦山主峰，也就是佩利冬巢穴的所在地。 　　“只要杀光巢穴中的雌性佩利冬，摧毁那些尚未孵化的兽卵，剩下的雄性佩利冬就不足为虑了！” 　　“而这，正是在座诸位肩负的使命！” 　　尽管乔安等人早有思想准备，然而听詹姆斯少校亲口道出全盘作战方案，确认自己肩负着孤军深入、直捣兽巢的危险使命，还是禁不住为之动容。 　　詹姆斯少校觉察到他们的神色变化，以为这些年轻人受到惊吓，打起了“退堂鼓”，连忙做出解释。 　　“你们可能会在心里埋怨，军方把风险如此巨大的重担，完全压在你们几个学生身上，却没有为你们提供足够的支援，岂不是很不负责任？” 　　詹姆斯少校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与年轻人推心置腹的神态。 　　“如果你们真有怨言，我完全能够理解，可你们也要多多体谅军方的难处嘛。” 　　“你们大概也知道，相比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辽阔的疆域，驻军简直少得可怜！” 　　“在这片动荡不安的土地上，对殖民者构成生命威胁的魔物，远远不止佩利冬一族。” 　　“总督大人和司令阁下，必须把有限的兵力用在刀刃上，尽可能维护治下大多数居民的安全。” 　　“这样一来，能够用于百伦山作战的兵力就很有限了，满打满算就只有我们这一个骑兵营。” 　　“就我个人而言，倒是很乐意亲自率领一队枪骑兵，陪同你们前往山巅奇袭佩利冬巢穴。” 　　“可惜，我们的官兵大多不具备飞行能力，即便我们硬着头皮，骑马攀登根本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也只会拖慢行军速度，甚至会引起佩利冬一族的警觉。” 　　“要知道，佩利冬可不是那种愚蠢的野兽，这些狡猾多疑的怪物，一旦发现大军登山的行迹，很可能会猜出我们的作战意图，退回巢穴增强防御。” 　　“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在佩利冬的地盘上打一场攻坚战，付出巨大伤亡也未必能够获胜。” 　　“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当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由大部队吸引雄性佩利冬的注意力，同时派遣一支精锐小队施法飞上山巅，赶在日出之前向佩利冬的巢穴发起奇袭，争取将留守巢穴的雌兽一网打尽！” 　　“这项重大使命，就落在诸位肩头，我想不会有人临阵退缩吧？” 　　詹姆斯少校以锋利的视线环顾众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威逼的意味。 　　乔安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做声。 　　虽然詹姆斯少校的蛮横态度使他们有些不爽，但是也不至于因此退缩。 　　“少校先生，您不必担心，我们这里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阿诺德代表参加此次特殊行动的全体成员，表明立场。 　　詹姆斯少校满意地笑了笑，接着提出实行任务期间的注意事项，叮嘱众人多加注意。 　　“你们的作战时间很有限，必须赶在日出之前撤出兽巢，以免被回巢的雄性佩利冬堵个正着。” 　　“此外，还需要注意佩利冬天生拥有黑暗视觉，夜色无法妨碍它们鹰隼般锐利的视野，但是会对人类的视觉造成影响。” 　　“参加登山作战的全体人员，一定要记得携带‘夜视护目镜’，或者自行准备夜视法术，以备夜战之需。” 　　“好了，我要强调的就是这些，诸位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解答。” 　　詹姆斯少校换了一个轻松的坐姿，审视着面前低声交谈的大学生们。 　　“少校先生，我对‘登山作战’没有疑问，但是您刚才提到牵制雄性佩利冬的方案，似乎疏漏了一个细节。” 　　霍尔顿率先开口提问。 　　“哦？诗人先生，不知您所说的‘疏漏’，具体是指什么？” 　　詹姆斯少校脸上挂着故作和蔼的笑容。 　　“百伦山附近明明有四个村镇，如今全都受到佩利冬的威胁，为何您只派兵支援其中三个村镇，却对最后一个离佩利冬巢穴最近，人口最多，受灾也是最严重的‘柠檬树乡’不闻不问，这实在让我想不通。” 　　霍尔顿直言不讳的质疑，引来包括乔安在内的众人一致点头响应。 　　经霍尔顿提醒，大家也都意识到军方的做法，似乎有厚此薄彼之嫌，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詹姆斯少校脸色微变，迟疑数秒才缓缓开口，做出露骨的暗示。 　　“柠檬树乡，阿萨族占据多数人口，我们没必要去管那群土著的死活。” 　　“少校先生，您这话好没道理！” 　　霍尔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情绪，当众向詹姆斯少校提出抗议。 　　“难道阿萨族人就不算是人，不值得您派兵营救？” 第817章 争执 　　奥黛丽拍拍霍尔顿的肩膀，安抚情绪激动的弟弟平静下来，转而从更为理性的视角出发，分析利害得失，劝说詹姆斯少校慎重考虑对待柠檬树乡的态度。 　　“少校先生，如果我们放着柠檬树乡不管，当其他三个村镇的佩利冬受到部队驱逐，很自然的就会趋利避害，转而集群袭击缺乏军方保护的柠檬树乡。” 　　“这样一来，柠檬树乡就要面临灭顶之灾，我军也将错失重创雄性佩利冬的良机，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少校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目光闪烁。 　　海拉尔给乔安使了个眼色，凑到他耳畔，压低嗓音说：“奥黛丽能想到的，少校先生应该早就考虑到了，偏偏选择无视这个漏洞，恐怕是别有用心。” 　　乔安神色微变。 　　经海拉尔提醒，再看看少校那阴鸷的眼神，他不得不怀疑，柠檬树乡面临的危机，恰恰是詹姆斯少校有意为之。 　　这位明显对阿萨族人怀有歧视态度的少校先生，似乎是存心要把大群雄性佩利冬驱赶到柠檬树乡，利用这群凶残的魔兽，屠杀柠檬树乡居民，削减阿萨族人口，同时利用骁勇的阿萨族猎人，重创前来袭击的雄性佩利冬。 　　或许在詹姆斯少校的算计里，佩利冬和阿萨族人，双方最好能够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等到柠檬树乡在战火中沦为废墟，最后再由他所统率的正规军出面收拾残局，顺带接管柠檬树乡的农田和牧场，把这片由阿萨族人开垦出来的良田沃野，变成殖民者的产业。 　　长久的沉默过后，詹姆斯少校终于开口为自己的决策进行辩护。 　　“我不是对柠檬树乡见死不救，实在是手里的兵力有限，只能优先保护帝国殖民者占据人口主体的村镇。” 　　“如果你们据此认定我是一个‘种族主义者’，我也无意否认，坦率的说，我甚至为此感到自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抱歉，少校先生，我不得不退出这次行动！” 　　霍尔顿断然起身离席，以不容一丝妥协的方式，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 　　“少校先生，本人来自迦南王国，并非帝国移民，在您这位所谓的种族主义者眼中，我跟阿萨族人，不都是低人一等的种族？” 　　“现在你们歧视阿萨族人，如果我因为自己不是阿萨族人，就袖手旁观，一声不吭，等到将来你们歧视迦南人的那一天，还有谁会替我们打抱不平？” 　　“与其受人歧视，我宁可站在阿萨土著那一边，最起码他们不分种族，对所有外来移民一视同仁！” 　　霍尔顿这番掷地有声的斥责，在营房中引起极大震动。 　　年轻的大学生们，都在思索自己对于这个关乎种族优劣的政治问题，应该采取怎样的立场。 　　海拉尔·格林蓦地站起身来，俏脸严肃，正色表明自己的态度。 　　“少校先生，请不要忘记，当初帝国殖民者刚刚登陆这片海岸的时候，全靠热心的阿萨族土著提供接济，无偿帮助移民建立定居点，赠送食物和药品，殖民者们才能站稳脚跟，建立起今日的米德嘉德殖民地！” 　　“如果当初阿萨族土著也跟您一样狭隘，无条件敌视异族，最初的那批殖民者根本活不过来到新大陆的第一个冬天，也不会有我们这些殖民者的后代，您现在对阿萨族人见死不救，难道就不觉得惭愧？！” 　　“够了！” 　　海拉尔的严厉指责，令詹姆斯少校无法继续维持绅士风度，拍案而起，激动地挥舞手臂，连声咆哮。 　　“现在说这些陈年往事，还有什么意义？重要的不是历史，而是当下！” 　　“我身为帝国军人，我手中的剑，要为我的同胞开拓生存空间！” 　　“阿萨族人占据了太多土地，却又不懂得开发利用，纯粹是在浪费资源！这种从文化到技术全面落后的种族，不是劣等种族又是什么？” 　　“我们来自文明世界的殖民者，作为技术更先进、武力更强大的优秀种族，理应享有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如果劣等种族拒绝服从我们的领导，拒绝交出他们不配享有的土地和资源，我们就有义务去征服劣等种族！” 　　“我们来自文明世界的殖民者，要用火与剑，铁与血，改造新大陆的劣等种族，削减土著居民过多且孱弱的无用人口，尤其是要淘汰掉他们的男人，让他们的女人为我们的同胞生儿育女！” 　　“这样经过数代乃至数十代人的筛选，逐步降低人群中劣等血统的含量，从中挑选出少数精英，接纳到文明社会中来，最终达到提升其文明水平，并且加以同化的目的！” 　　“到了那一天，就不会再有愚昧落后的土著人，大家都是文明人，这有什么不好？！”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对土著人的征服并非侵略，而是在传播文明，是在履行‘最优秀的人类种族理当统治世界’这一神圣天职！” 　　“你们这些大学生，太天真，太幼稚！只会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说些毫无屁用的空话！” 　　“我不想听你们唱什么种族平等的赞歌，总有一天你们会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现实，学会踏踏实实做人！” 　　当詹姆斯少校充满激情的慷慨陈词告一段落，奥黛丽适时起立，以与对方截然相反的冷静态度，从容不迫的语调，阐明自己的立场。 　　“少校先生，对于您的观念，我持保留意见，不想跟你争论，但是，希望您也能够稍微尊重一下我的信仰。” 　　“普天之下，众生万物都有权享受阳光，‘太阳老人’从不对任何种族偏心，更不曾剥夺您口中那些劣等种族享有光照的权利。” 　　“身为吾主培罗的圣武士，我必须公平的对待全人类，无论对方出身何种民族！” 　　“基于上述理由，我将加入到霍尔顿和海拉尔的行列，退出原定作战行动，即日前往柠檬树乡，协助阿萨族人抵御佩利冬袭击！” 　　“少校先生，请您见谅。” 　　奥黛丽向詹姆斯少校歉意的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弟弟和海拉尔那边。 第818章 大局 　　相比只是基于道义同情阿萨族人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乔安在现实生活中与阿萨族人打交道的经验无疑更为丰富。 　　他对新大陆土著居民的了解，也比身旁这群年轻气盛、崇尚理想主义的朋友更为深刻。 　　早在故乡亚尔夫海姆的时候，乔安就与康蒂一家往来甚密，亲如家人。 　　他还曾与亚尔岗京部落的阿萨族人在黄铜山口并肩作战，患难与共。 　　去年冬天，乔安离家求学，途中被困雪山，多亏来自石柱镇沃尔松格部落的洛根一家出手营救，才幸运地逃脱雪怪围攻，保住小命。 　　后来跟随洛根一家造访石柱镇，受到当地淳朴的阿萨族人热情招待，给他留下许多亲切温暖的回忆。 　　这些亲身经历，对乔安的思想和观念产生了直接影响，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詹姆斯少校这样的人，为何对阿萨族人怀有如此强烈的偏见。 　　乔安认同自己作为殖民者后代的身份，但是这并不等于认同殖民者在这片土地上享有比原住民更优越的地位，更广泛的权力，也不认为殖民者生来就比土著人更聪明，更高贵。 　　如果把以詹姆斯少校为代表的种族主义者放在天平一边，另一边摆上康蒂一家和洛根一家，乔安心中的这架天平，毫无疑问会偏向后者。 　　如此想着，乔安不再迟疑，起身走向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那边。 　　“乔安，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海拉尔面露欣喜。 　　“当然。” 　　“理由呢？”霍尔顿好奇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相比某些野心勃勃的殖民者，我更同情与世无争的土著人。” 　　“至于我自己是什么种族？惭愧得很，严格来说，我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一出生就被打上“异怪”的烙印，如果按照詹姆斯少校对人种优劣的划分标准，像他这样的人，甚至比阿萨族土著还要更低一等。 　　如果乔安支持所谓的种族主义，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异怪血统？ 　　霍尔顿、海拉尔、奥黛丽和乔安，相继离席。 　　尽管理由不尽相同，但是他们都遵循各自的良知，表达出平等对待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坚定立场，不惜为此退出作战行动，与詹姆斯少校及其代表的“种族主义者”公开决裂。 　　营房中的火药味渐变浓烈，詹姆斯少校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阿诺德作为学校与军方的中介人，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少校先生，我本人对土著居民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请允许我向您说明一个事实。” 　　“如果奥黛丽小姐和她的伙伴们决意退出，只靠我们剩下的人手，很难完成军方预定的作战目标。” 　　“我不想介入你们双方的矛盾，倘若因为这场不必要的争执导致作战计划全盘失败，学生一方付出的代价无非是少赚几个学分，至于您，少校先生，恐怕就得好好琢磨一下，要如何向您的上司解释自己的失职了。” 　　阿诺德深深看了詹姆斯少校一眼，用意不言自明。 　　詹姆斯少校脸色连变，眼中的恼怒，迅速为深深的不安所取代。 　　阿诺德到底出身军官家庭，对军队里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了然于心。 　　如果事情搞砸了，詹姆斯少校这个前线指挥官必须承担主要责任，后果很可能会严重到断送他的军旅生涯。 　　“说到底，是否分兵支援柠檬树乡，并不是一个足以影响此战成败的重要因素，大敌当前，何苦为这种无关大局的小事争执不休，自乱阵脚？” 　　“少校先生，奥黛丽小姐，我希望你们双方都能放下争执，各退一步，以大局为重。” 　　顾全大局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同样一句话，由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分量也大不一样。 　　阿诺德，可是姓“拉瓦尔”——本尼狄克·拉瓦尔男爵那个“拉瓦尔”！ 　　无论詹姆斯少校此刻有多窝火，都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驻军总司令，是阿诺德一母同胞的长兄。 　　如果事情闹大，哪怕他向司令部呈交一百份报告替自己辩白，也不如阿诺德在他大哥面前说句话管用。 　　既然阿诺德已经明确表示，分兵支援柠檬树乡无碍大局，那么不管此事是否真的无碍大局，詹姆斯少校都必须揣摩顶头上司胞弟的心思，做出符合对方意图的让步。 　　“拉瓦尔先生，既然您也认为不妨分兵支援柠檬树乡，我会慎重考虑。” 　　詹姆斯少校这话听起来似乎模棱两可，其实只不过是顾全面子，不想把让步表达的太露骨，仿佛主动权还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阿诺德点了下头，对少校先生的识趣表示满意，转身望向奥黛丽四人。 　　奥黛丽来到新大陆，首要目的是广交朋友，可不是为了得罪人而来。 　　与詹姆斯少校这样的当红少壮派军官撕破脸皮，显然不利于她在米德嘉德殖民地军方培植亲迦南势力。 　　既然对方已经在阿诺德的说服下做出让步，她也必须有所表示。 　　奥黛丽转头与弟弟低声交谈，霍尔顿则不情愿的点了下头，勉强同意不计前嫌。 　　乔安和海拉尔也都看得出来，奥黛丽有意淡化与詹姆斯少校的矛盾，就不再坚持决裂，同意继续执行作战任务。 　　一场几乎导致全盘作战计划告吹的内讧，总算是平息下来。 　　乔安他们与詹姆斯少校不欢而散，回到营地，为夜间作战任务做准备。 　　营地中的部队和其它实习生，已经按照詹姆斯少校的指令分成三支连队，准备出发驰援附近的三个村镇。 　　部队即将开拔的时候，突然收到一则新指令。 　　三支连队各抽出一个排的兵力，再加上临时抽调过来的实习生，组队前往原本不在救援名单上的柠檬树乡，协助阿萨族人抵御佩利冬侵袭。 　　部队中的各级官兵，大多了解詹姆斯少校对土著居民的歧视态度。 　　收到这则最新指令，都感到很意外。 　　搞不懂少校先生为何转变态度，主动抽调兵力支援多数居民是阿萨族人的柠檬树乡。 第819章 领袖 　　军队里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 　　收到部队调度指令的第一时间，尽管很多官兵对詹姆斯少校的态度转变感到诧异，却不敢公开质问，只能把困惑藏在心里，立刻执行命令。 　　四支部队相继开拔，山麓营地里，只剩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八人留守，显得格外冷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渐渐西斜，终于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黄昏笼罩群山，继而夜幕降临。 　　众人在营地中等待前线传来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夜幕渐垂，内心的焦虑也在递增。 　　一直等到夜色深沉，阿诺德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期待已久的红色传讯光球，终于浮现出来。 　　“百伦山周边的四个乡镇，今夜都遭到大群雄性佩利冬骚扰！” 　　“我军主力部队协同当地民兵，正在与来犯的雄性佩利冬战斗，成功实现牵制这群魔兽的作战意图。” 　　阿诺德收到詹姆斯少校发来的指令，向全体队友转达前线战况过后，难耐兴奋地提高嗓门。 　　“诸位，现在万事俱备，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的表现了！” 　　“废话不多说了，咱们立刻出发！” 　　众人响应阿诺德的号召，各自加持法术，召唤坐骑，相继飞上夜空，直奔佩利冬巢穴所在的百伦山主峰之巅进发。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他们启程的时候，还都提前服用了军方提供的“隐形药水”和“识破隐形药水”。 　　“隐形”，是为了防备引起佩利冬一族的警觉。 　　“识破隐形”，是为了看清身边隐形的队友，以免失散在云雾笼罩的高山之巅。 　　乔安是团队当中唯一亲身探访过佩利冬聚居地的人，责无旁贷的飞在队伍最前头，为大家担当向导。 　　一行八人紧赶慢赶，全速飞行了大半个钟头，途中数次与集群离巢狩猎的雄性佩利冬擦肩而过。 　　幸而有“隐形术”庇护，有惊无险地避开冲突，终于赶在隐形效果消失之前，成功飞抵百伦山主峰之巅。 　　越是靠近山顶，雄性佩利冬的身影就越罕见，看来绝大多数已经离开巢穴，连夜前往周边村镇猎取人心去了。 　　高空湿气凝成雾霭，与夜色交织成一片厚厚的帷幕，严重妨碍了众人的视线。 　　乔安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眼前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开阔。 　　由他此刻置身的万尺高空，俯瞰百伦山主峰，这座已经沉寂千年的死火山，外观整体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高跟鞋”。 　　山体西侧地势极高，孤峰峭壁，直插云端。 　　主峰两翼朝东南、东北两个方向呈弧形展开，地势渐变平缓，仿佛一双环抱火山口的长臂。 　　密林环绕的山口蓄满清澈湖水，源自火山湖的三条小河，顺着缓坡潺潺流向地势最低的百伦山东麓，最终于米德嘉德东海岸汇入阿萨港湾。 　　乔安等人是由地势最为陡峭的山麓西侧直飞上来，而佩利冬的巢穴，就位于夹在西侧峭壁与火山湖间的山谷深处。 　　山谷为峭壁环绕，密林丛生，以肉眼的视力，无法看清巢**部的情形。 　　乔安先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告诉队友，建议众人先降落下去，在湖畔开阔地带建立起一处临时营地，然后再做后续打算。 　　他的倡议首先得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支持，安格尔和莱恩也表态赞同。 　　阿诺德和洛瑞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后也都点头同意先降落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湖畔火山岩带灌木丛生，乔安他们藏身其间，暂时倒也不必担心被佩利冬发觉。 　　魔兽的巢穴就在眼前，接下来的问题是，要采取怎样的方式展开袭击。 　　阿诺德作为团队的首领，提前准备好了一份作战方案。 　　总得来说，他不是那种擅长出谋划策的性格，更喜欢直来直去。 　　当然，在敌众我寡的现状下，阿诺德也不至于鲁莽到大摇大摆闯进佩利冬的巢穴。 　　“我们随身携带的‘隐形药水’还有富余，现在正可以利用起来，隐形过后潜入魔兽巢穴，出其不意发起袭击！” 　　阿诺德对自己的作战计划信心十足，然而当他环顾队友，却没能得到期望中的一致支持。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对他的计划早有了解，虽然觉得太过冒险，但是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显然更有主见，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最后由奥黛丽出面，提出反对意见。 　　“阿诺德，‘隐形术’只能帮我们获得一次抢先出手的优势，过后就会自动显形，除非我们有把握一轮突袭就把巢穴中留守的雌性佩利冬全都打残，否则接下来必将深陷重围，处境艰难。” 　　“你说的没错，不过在我看来，有这一次抢先出手的机会，只要我们配合得当，足以消灭大部分敌人，接下来的战斗，无非收拾残局罢了。” 　　阿诺德不得不承认奥黛丽的顾虑有道理，但是他对自己的作战计划依旧怀有十足的信心。 　　“阿诺德，我不是存心跟你对着干，但是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 　　奥黛丽沉下脸色，神情严峻。 　　“能否一轮突袭解决掉大部分佩利冬，并不取决于我们的配合是否默契，也不取决于我们的主观信念，关键得看巢穴里究竟有多少只佩利冬，还要看它们的具体分布情况。” 　　“如果佩利冬的数量超过我们所能应付的极限，分布又比较分散，那么一轮突袭非但无法为我们奠定胜利基础，反而会招致全军覆灭的祸端！” 　　奥黛丽这番有理有据的驳斥，令阿诺德脸庞涨红，无言以对。 　　乔安旁观两人的争执，发觉团队中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阿诺德和奥黛丽，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事实上都在试图争夺这支八人团队的领导权。 　　“蛇无头不行”，但是头太多也不行。 　　对于一个团队而言，有且只能有一个领袖，其它人可以提意见，但是必须尊重领袖的权威。 　　现在的问题是，阿诺德和奥黛丽，谁更适合担当领袖？ 第820章 兽巢 　　在乔安看来，这两个人都具有领导群伦的魅力，但是风格迥然不同。 　　阿诺德的领导力，主要体现在感性层面：积极主动，乐观自信，敢打敢拼，身先士卒。 　　这样的人，好比一员猛将，很适合冲锋陷阵。 　　危急关头，阿诺德必定能够挺身而出，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他必定冲在最前线，不顾自身安危，用行动做表率，激发队友的勇气。 　　至于谋而后动，提前做好应付意外状况的预案，就不是阿诺德所擅长的了。 　　他的头脑里，充斥了过多的热血和冲动，没有多少空间留给运筹帷幄。 　　在这方面，奥黛丽显然比阿诺德更为沉稳理性，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即便比拼身先士卒的勇气，奥黛丽身为圣武士，也不比阿诺德这样的猛男逊色。 　　全面考量两个人的领导能力，哪怕乔安与奥黛丽不存在私交，照样支持她当“带头大姐”。 　　在奥黛丽的指挥下，最起码能够尽量避免承担不必要的风险，大家保住小命的几率也更大。 　　反之，如果大家跟着阿诺德一头扎进佩利冬巢穴，猛打猛冲，干了再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乔安本人的思维方式，注定无法认同阿诺德的鲁莽作风，理所当然更偏爱奥黛丽稳健理性的领导风格。 　　奥黛丽和阿诺德，各有班底支持，双方四对四，永远争不出个结果，留给大家发动袭击的时机却在悄然流逝。 　　在这种局面下，乔安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奥黛丽提供一些更有力的支持。 　　“你们争论的焦点，在于无法确定巢穴中佩利冬的数量和分布情况，如果能够明确这两条信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就不存在争议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乔安脸上，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其实不难，只要设法侦查一下巢穴中的情况就行了。” 　　“乔安，你的意思是先派一个人，隐形潜入巢穴，搜集情报？” 　　洛瑞·格兰特顺着乔安的思路提出一个猜测。 　　“没必要那么麻烦，我在这里施展一个法术，很快就能看清巢穴中的动静。”乔安轻声回答。 　　“你已经学会3环‘鹰眼术’？”莱恩立刻追问。 　　乔安点了下头。 　　“有‘鹰眼术’就好办了！”安格尔拍手笑道，“咱们先别争吵，让乔安施法查看一下佩利冬的巢穴再说。” 　　队友们的期待，多少给乔安带来一些压力。 　　考虑到谷中巢穴幽暗深邃，“鹰眼术”所能看到的区域又被限制在视力范围之内，他决定在施法之前，先测绘一下巢穴中的大体地形。 　　摸了摸储物袋，乔安取出“导航罗盘”，启动扫描周边地形功能。 　　罗盘泛起魔力光辉，很快就呈现出百伦山周边区域的立体图景。 　　乔安熟练地调整地图视角，将佩利冬巢穴所在的区域放大过后，发觉山谷的剖面图很像一枚大号橄榄。 　　“橄榄”两侧弧形岩壁上，点缀着许多“蛀孔”似的坑洞，想必就是雌性佩利冬们专门用于产卵和孵化幼崽的洞穴。 　　看清巢穴中的大体结构，乔安就心里有数了。 　　抬手触摸右眼，乔安一口气将义眼附魔的三个“鹰眼术”全都激发，相继在巢穴中建立起三个隐形的魔法观测点。 　　观测点所处的位置都经过乔安的精心测算，能够最大限度观察到巢**部的情况，而且还能窥见附近的孵化房。 　　乔安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主观视角，投射到巢穴深处的第一个观测点上。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睁开眼睛，发觉四周一片昏暗，附近隐约还有晃动的身影，以及沉重的呼吸声。 　　乔安皱了皱眉，再次闭眼，选择将颈后那颗异怪眼球——而非正常的左眼——投射到观测点上。 　　“鹰眼术”本身无法提供“黑暗视觉”，但是异怪眼球自带夜视能力，乔安切换了一下眼球过后，眼前的视野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隐形观测点附近，一头雌性佩利冬正趴在干草铺就的窝里，慵懒地打着瞌睡，腹部下方隐约可见数颗圆滚滚的大蛋，显然正在孵卵。 　　四五只看起来只有狼狗那么大个头的佩利冬幼崽，精力过于旺盛，埋头在母亲的翅膀下面拱来拱去，像是在玩“捉迷藏”游戏，时而发出欢快的低鸣。 　　它们的母亲，似乎有点担心腹下兽卵被调皮的幼崽打破，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垂首以鹿角拱起一只闹得最欢的幼崽，一扭脖子将之远远丢开，摔在厚厚的草垫上，倒也不至于跌伤。 　　其它幼崽看到那个调皮鬼的下场，全都吓得灰溜溜趴在窝里装睡，唯恐触怒暴脾气的母亲。 　　眼前这母子嬉戏的温馨场面，使乔安不由会心微笑。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同伴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眼前的母兽及其幼崽，甚至还要毁掉雌性佩利冬身下那些正在孵化中的硕大兽卵。 　　想到过不了多久，眼前的温馨场面将不复存在，代之以遍地血腥，乔安禁不住心弦微颤。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警告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滥用同情心。 　　要知道，眼前这些佩利冬幼崽之所以能够出生，完全建立在它们的父母对无辜人类的残暴杀戮之上。 　　这群看似可爱的佩利冬幼崽，每一只都是由众多血淋淋的人心换来的。 　　等它们长大以后，照样会遵循父母教诲，残忍地杀人剜心，繁殖出更多威胁人类生存的子孙后代。 　　如果自己同情这群魔兽，又该如何面对那些惨遭剜心的同胞，如何面对无数冤魂背后的孤儿寡母？ 　　物种间的生存竞争，容不得一丝怜悯。 　　乔安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排除杂念，转而切换到第二个观测点。 　　五分钟后，乔安把三个观测点都巡视了一遍，对佩利冬巢穴中的大体情况已经了然于心。 　　侦查过后，乔安将视角退回到自己的本体，睁开眼睛，将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诉身边同伴。 　　“佩利冬的巢穴，长约400码，最宽处大约250码。” 　　“巢穴里总共有六个产卵房，尚未孵化的兽卵不少于100枚。” 　　“居住在巢穴中的成年佩利冬，据我观察，数量大约在40头到50头之间。” 　　“总体来说，巢中兽群分布比较零散，‘潜入强攻’这样的战术，并不适用。” 第821章 战术 　　听乔安介绍佩利冬巢穴中的情况过后，阿诺德的脸上，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显而易见，巢穴中的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留守巢穴的雌性佩利冬数量也更多。 　　正如乔安侦查过后得出的结论：众人倘若贸然闯进巢穴发动袭击，必将引来大群佩利冬围攻，这几乎就形同自杀。 　　令人心焦的寂静持续了许久，霍尔顿突然眼睛一亮，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 　　“乔安！你一定还记得，不久前咱们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时候，曾经在尼达山区遭遇大群蜘蛛袭击，位于地底山谷深处的蜘蛛巢穴，不就与此刻咱们眼前的佩利冬巢穴差不多？” 　　乔安猜出诗人的用意，轻轻点头。 　　蜘蛛巢穴与佩利冬巢穴，在地形上的确存在相似之处。 　　“既然环境相似，我们干脆就把当初对付变种蜘蛛的那套战术，拿来对付山谷巢穴中的佩利冬，说不定同样可以收到奇效！” 　　霍尔顿兴冲冲地说。 　　“‘小流氓’这话说的在理！” 　　海拉尔点头赞同霍尔顿的提议。 　　“咱们与其冒险进入完全陌生的巢穴，在佩利冬的地盘上开战，不如把它们由巢穴深处引诱出来对决，这样一来，至少战场对敌我双方而言是公平的。” 　　“真是这样吗？恐怕不见得。” 　　洛瑞·格兰特轻轻摇头，对海拉尔刚才做出的分析不以为然。 　　“格林小姐，请不要忘记，咱们只是依靠魔法临时获得飞行能力，相比之下，天生会飞的佩利冬，无论飞行技巧还是空中格斗的经验，都比咱们高明得多。” 　　“如果在地形受限、不便飞行的山谷深处开战，佩利冬在飞行方面的机动性发挥不出来；反之，如果把它们引出巢穴，在山顶开阔地带进行空中交锋，我方反而更吃亏。” 　　“牧师先生的顾虑很有道理，但是相比我方拥有的另一项巨大优势，在空战方面的些许劣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海拉尔信心十足地回答。 　　“格林小姐，您所说的‘巨大优势’，具体是指什么？”洛瑞好奇地打听。 　　“这就是整套战术的精华所在了！” 　　“诱敌之前，我们先运用3环法术‘避难小屋’，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据点！” 　　“如果引出巢穴的佩利冬数量较少，我们就全力出手，统统击杀！” 　　“如果冲出巢穴的佩利冬数量太多，我们抵挡不住，就立刻撤回‘避难小屋’，安心休息疗伤。” 　　“佩利冬虽然很凶残，却不具备破坏小屋力场护罩的能力，只能围着小屋团团转，干着急！” 　　“等到咱们养足精神，恢复了体力，屋外的佩利冬也差不多都返回巢穴了，咱们再溜出小屋，把这群魔兽从巢穴里勾引出来，继续实行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躲进小屋的战术，直到把佩利冬一族彻底拖垮，消灭干净！” 　　海拉尔绘声绘色介绍“小屋战术”，洛瑞不禁听得怦然心动，转头望向阿诺德，以眼神征询他的看法。 　　阿诺德还无法施展3环奥术，对“避难小屋”这个偏冷门的法术不甚了解，低声向团队中的专业奥术施法者——安格尔和莱恩——打听，海拉尔刚才提出的战术是否可行。 　　安格尔和莱恩都学过“避难小屋”，对这个法术的理解，当然远比阿诺德和洛瑞更深刻。 　　两人低声讨论了片刻，最后由口才出众的安格尔出面陈述意见。 　　“首先我得承认，‘避难小屋’这个法术的确如同格林小姐所说，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个安全且稳固的据点。” 　　“但是很遗憾，我并不认为格林小姐设想中的诱敌战术具备可行性。” 　　“你倒是说说，究竟哪点不可行？”海拉尔满脸不高兴地问。 　　安格尔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回答：“你刚才提出的那套诱敌战术，对付智力低下的野兽或者昆虫的确适用，比如变种蜘蛛，无论在‘避难小屋’跟前碰壁多少回，稍加撩拨，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过来。” 　　“可惜，佩利冬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笨蛋，相比寻常野兽，佩利冬的头脑要机灵得多，最多吃一两次亏，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一旦佩利冬意识到无法攻破我们的据点，很可能会选择收缩防线，全部撤回巢穴严防死守。” 　　“到那时，我们不仅要面对强攻敌方巢穴这道难题，而且还将错失出其不意发起偷袭的良机。” 　　“此外，据守巢穴的雌性佩利冬们很可能会分出一部分兵力，全速飞往山下，向那些正在各个村镇猎取人心的雄性佩利冬通风报信，召集它们回巢救援。”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咱们就要承受雌雄佩利冬族群的两面夹击，非但无法完成军方委托的任务，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很难说。” 　　安格尔的分析丝丝入扣，有理有据，海拉尔一时无从反驳，尴尬地望向乔安，指望他能帮自己讨回面子。 　　平心而论，乔安基本认同安格尔的分析。 　　“小屋战术”的确不像海拉尔以为的那样完美，尤其是在面对足够机警的敌人时，很难诱使对方反复跳进同一个坑里，那就真的有点侮辱智商了。 　　但是，就算持反对意见的安格尔也不得不承认，“小屋战术”在施行之初还是很能唬人的。 　　佩利冬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战术，免不了要吃上一两次亏，过后才能吸取教训，不再上同样的当。 　　在乔安看来，此战成败的关键，就系于这一到两次交锋上。 　　“‘避难小屋’可以给我们提供一道安全的防线，却无法帮我们攻陷兽巢，想完成任务，我们不得不冒一些风险，为‘小屋战术’增添一些变化，化被动为主动。” 　　面对众人期待的视线，乔安深吸一口气，以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对“小屋战术”进行的改造，其实并不新鲜，几乎全盘复刻军方“声东击西”的战术。 　　只不过，乔安是将“声东击西”与“小屋战术”结合起来，应用于更狭小的战场环境。 第822章 双线 　　“我建议把全部人手分成两组，在佩利冬的巢穴之外和内部，同步进行双线作战。” 　　“第一组先在佩利冬巢穴外围建立起‘避难小屋’，然后制造出一些动静，把尽可能多的佩利冬引出巢穴，加以猎杀。” 　　“与此同时，第二组躲在暗处，必要的时候可以服用‘隐形药水’，免得被佩利冬发觉。” 　　“当第一组进入战斗，牵制住大部分佩利冬，第二组就趁虚潜入巢穴，消灭留守巢穴的佩利冬、幼崽以及尚未孵化的兽卵。” 　　“第二组进入兽巢过后，第一组如果感到压力太大，支撑不住，可以撤回‘避难小屋’，稍事休息，接受急救。” 　　“在此期间，佩利冬们多半会尝试破坏小屋，这当然是白费工夫，同时也能为我方争取到一些宝贵的喘息时间。” 　　“如果佩利冬发觉无法破坏小屋，试图撤回巢穴，第一组必须尽快冲出小屋，竭尽所能牵制住这群魔兽，阻挠她们回巢，帮潜入兽巢的第二组战友尽可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运气够好，成功拖延到第二组顺利完成任务，接下来不妨放任剩余的佩利冬回巢。” 　　“第一组人员乘胜追击，与第二组配合作战，形成内外夹攻的态势，将这群魔兽彻底歼灭在巢穴里。” 　　乔安结束讲述，身旁的同伴还都沉浸在思索当中，需要一些时间来充分领会他的作战意图。 　　“我觉得乔安的策略很好，值得尝试！” 　　奥黛丽率先表态支持。 　　霍尔顿、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也相继点头赞许。 　　阿诺德与洛瑞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也都同意按照经乔安修订的方案开展作战。 　　作战计划已经确立，接下来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两个作战小组的人员分配。 　　两个小组的分工各有不同。 　　负责诱敌和牵制的第一组，需要承担更多的正面作战任务，好处是有退路，实在顶不住，可以撤回“避难小屋”。 　　压力很大，但是风险不大。 　　负责潜入兽巢的第二组，由于是趁虚而入，遭遇成年佩利冬的数量不会太多，对付佩利冬幼崽和兽卵，更是一面倒的屠杀。 　　战斗压力不大，但是风险很大。 　　倘若第一组无法牵制住大部分佩利冬，导致大群魔兽赶在第二组完成任务之前返回巢穴，被堵在巢穴深处无路可退的第二组成员，处境可就危险了！ 　　第一组需要正面作战，按理说应该分配更多战力，可是第二组承担的风险更大，同样需要配置更强的战力，以防不测。 　　这里只有区区八个人，还得分成两个小组分头行动，人员配置就成了亟待解决的头号难题。 　　乔安看得明白，在当前的情势下，不可能拿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分配方案，只能均担风险，尽量不让任何一人觉得自己太吃亏。 　　奥黛丽同样看的很透彻，而且相比总是把自己摆在“局外人”位置的乔安，她的心态更积极，既具备权力意志，也不缺乏承担领导责任的魄力。 　　在这种艰难时刻，只有敢于行使权力并且不惧承担后果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领袖”。 　　阿诺德还在迟疑的时候，奥黛丽毅然站了出来。 　　“时间紧，任务急，你们不说，我来说！” 　　“我和霍尔顿、海拉尔，编为第二组，负责潜入兽巢搞破坏。” 　　“余下的人编为第一组，乔安负责建立避难小屋，其它人牵制佩利冬。” 　　“对于我的安排，谁有意见，现在就提！” 　　众人被她这近乎独断专行的霸道气场所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鸦雀无声。 　　沉默持续了足有一分钟，阿诺德干咳两声，率先开口提出顾虑。 　　“第二组只有三个人，压力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奥黛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第二组压力有多大，取决于你们第一组的表现。” 　　既然第二组的命运系于第一组之手，奥黛丽有理由为第一组配置更多人手。 　　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等于奥黛丽坚信第一组绝不会辜负她的期待，否则反而会使包括她本人在内的第二组成员承担更大的风险。 　　阿诺德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否则反而显得矫情，配不上奥黛丽的信赖。 　　“锡安小姐，其实我和莱恩也都学过‘避难小屋’，只可惜今天没有准备这个法术。” 　　安格尔倒是有话要说。 　　“只要给我们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能腾出一个3环法术位用于准备‘避难小屋’，您没必要非得让乔安留下。” 　　“关键不在于我们是否耽误得起这半个小时，而是你和莱恩毕竟与乔安不同，乔安可以隔着小屋的力场护罩对外界施法，你们行吗？” 　　奥黛丽直言不讳地反问，使安格尔不禁大为惊讶。 　　“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阻断了法术的传导路径，通常情况下，屋内的施法者不能对外界释放法术。 　　奥黛丽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安格尔只能猜测乔安掌握了某种特殊的施法技巧，真的可以躲在屋内对外施法，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安格尔没有问题了，其它人也没再提问，两个作战小组的分配方案，就这样决定下来。 　　分头行动之前，大家还要做些准备。 　　乔安把随身携带的“隐形药水”分发给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过后单独留下霍尔顿，在他身上拍下2环“视觉链接”和3环“次级心灵连线”。 　　霍尔顿当然知道，乔安这样做是出于放心不下他和奥黛丽还有海拉尔的安危。 　　施法过后，乔安可以借用他的眼睛观察佩利冬巢内部的情况，并且随时进行心灵感应。 　　这就相当于在佩利冬巢**外的两个战斗小组之间，建立起一条无形的精神纽带，万一发生意外，也好及时支援。 　　“现在我也享受到‘咕噜’的待遇了，还真有点感动呢。” 　　霍尔顿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 　　“话说回来，你选择在我身上建立联络站，的确是一个最妥当的做法。” 第823章 私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安诧异地望向诗人。 　　他与霍尔顿建立法术链接，主要是考虑到男人之间更方便交流，倘若换做与女孩建立心灵感应，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反正他自己多少会有点难为情。 　　这只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乔安自己可不觉得是什么“最优解”。 　　“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如果你跟我姐建立心灵连线，‘财迷姐’恐怕会不开心，反之，如果你选择‘财迷姐’，那就更惨了！这笔账我姐能记一辈子，你信不信？” 　　霍尔顿不敢当面批评姐姐小心眼，爱记仇，但是背地里，只要一有机会，他绝对会火力全开，疯狂吐槽。 　　乔安其实不太相信奥黛丽和海拉尔真的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闹别扭，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懂女人心，在这方面霍尔顿显然更有经验。 　　“照这么说，多亏有你在，免得我左右为难。”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卷轴，塞到诗人手里。 　　“收好这支卷轴，关键时刻可以靠它保命。” 　　“这上面抄录的是什么法术，我能用吗？”霍尔顿好奇地问。 　　“就是3环‘避难小屋’，吟游诗人也能施展这个奥术，危急关头，展开卷轴，你和海拉尔、奥黛丽就能立刻获得一处安身之所。” 　　霍尔顿拿着卷轴，愕然望着乔安，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安给他这支卷轴，等于把原本的作战方案进一步完善，把“小屋战术”升级为“双线小屋战术”，大大降低了他所在的第二组承受的风险。 　　以乔安天才的头脑，能够想出比原定计划更完美的战术，霍尔顿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他不明白，既然乔安已经有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当众提出来？ 　　乔安看出霍尔顿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用一个反问替代解释。 　　“如果阿诺德他们知道，你们第二组也能利用‘避难小屋’规避风险，还会竭尽所能帮你们吸引和牵制佩利冬？” 　　霍尔顿张了张嘴，最终无言以对。 　　换做他自己处在第一组，知道潜入兽巢的第二组有安全保障，就算主观上没有松懈的意图，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内心恐怕还是会发生动摇，不自觉地选择优先自保，很难真正做到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如果第一组成员普遍怀有这样的自保心态，那么第二组即便有“避难小屋”卷轴这道保险，也难免陷入大群佩利冬包围，进退两难，而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横生变故。 　　沉默许久过后，霍尔顿终于开口。 　　“乔安！如果我姐把咱们全都编入第一组，你会怎么做？” 　　乔安略一思索，轻声回答：“那样的话，我会把这支卷轴交给安格尔或者莱恩，但是，我从不怀疑，奥黛丽一定会选择亲自带队进入兽巢。” 　　“你就把这支卷轴，看做是我的一点私心好了，”乔安拍了拍霍尔顿的肩膀，“照顾好你姐和海拉尔，多保重。” 　　霍尔顿郑重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姐姐和海拉尔那边。 　　乔安目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躲进佩利冬巢穴附近的密林，独自回到阿诺德那一组。 　　此时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已经加持上各种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就等乔安设立“避难小屋”。 　　征求四位新队友的意见过后，乔安在距离兽巢入口大约200码的位置，施法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 　　阿诺德和洛瑞，好奇的围着这座半球型透明罩子走了一圈，先进去，再退出来，确认来去不会受阻。 　　阿诺德还拔剑砍了两下，验证小屋的力场护罩的确能够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才放心。 　　安格尔和莱恩自己就会施展这个法术，当然不会像阿诺德和洛瑞那样，显得少见多怪。 　　“避难小屋”设立过后就无法移动，乔安这个施法者也无法离开小屋。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以间接方式参与到队友们的行动当中。 　　乔安把安格尔招呼到小屋里，征得对方同意过后，也在他身上施加了“视觉链接”和“次级心灵连线”，以便借用安格尔的眼睛观察前线战况，随时交流情报。 　　这样一来，乔安就在“第一组”和“第二组”分别拥有一个“代理人”，或者用诗人更为形象生动的说法，同时建立起两个“人形联络站”。 　　如果乔安的计划得以顺利执行，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霍尔顿或者安格尔身上，密切监控分处于佩利冬巢内外的双线战场，真正做到总览全局。 　　时间已经临近子夜，大家不再耽搁，依照计划分头展开行动。 　　阿诺德把“霜铭”巨剑斜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杆大口径魔晶滑膛枪，沿着灌木丛边缘走向佩利冬巢穴。 　　洛瑞也扛着一杆魔晶步枪，而且他的爱枪还附魔了“炎爆”特效，轰出去的子弹，如同一发小型火球，杀伤力比乔安见过的所有同款步枪都更强劲。 　　安格尔和莱恩都提前加持了“法师护甲”、“护盾术”还有“英雄气概”，跟在阿诺德与洛瑞身后。 　　这两位少年法师，手中都握有一柄镶嵌大块红宝石的魔杖。 　　红宝石可不仅仅是装饰品，更重要的价值在于显著提升“塑能系”魔杖的威能。 　　安格尔和莱恩的魔杖，都已经蓄满10发能量，一天之内，最多可以释放10发“火球术”。 　　相比少得可怜的3环法术位，这两支“火球魔杖”，无疑可以帮他们在战场上持续输出强大的火力！ 　　一行四人警惕地穿过灌木丛，终于迫近到兽巢跟前。 　　阿诺德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伴各自寻找掩体，准备伏击。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连忙躲到茂密的灌木丛背后，屏住呼吸，三双视线紧盯巢穴入口。 　　阿诺德打开储物袋，从中掏出一大捆集束“炼金炸弹”，掂了掂，而后轮圆胳膊，奋力将炸弹掷向巢穴洞口。 第824章 棋手 　　大号“炼金炸弹”，在夜幕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如同阿诺德预料的那样钻进佩利冬巢穴。 　　数秒过后，巢穴深处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鸣！ 　　大量“暴雷石”在引爆刹那释放出强烈的冲击波，掀开覆盖在巢穴上方的茂密树丛，喷起混合大量泥沙的烟尘柱。 　　奔腾的烈焰自洞口逆流回来，差点把阿诺德头发点燃，连忙缩头匍匐卧倒，免得被随之袭来的灼热气浪烫伤。 　　爆炸持续了大约十秒钟，过后震撼群山的轰鸣渐渐平息下去，大量“炽火胶”引起的火灾还在佩利冬巢**蔓延，滚滚浓烟透过巢穴四周的缝隙流泻出来。 　　巢穴外的阿诺德等人，连忙戴上护目镜，屏息忍耐迎面吹来的呛人浓烟。 　　巢穴中的情景，他们无从得知，但是不难想象里面的环境肯定非常恶劣。 　　佩利冬们再不赶紧飞出来吸两口新鲜空气，恐怕得被浓烟活活呛死在巢穴里。 　　就在阿诺德等人怀着期待与紧张的情绪，等候大群佩利冬冲出巢穴的时候，乔安已经把自己的观察视角由安格尔身上，切换到了刚刚遭受过轰炸的兽巢内部。 　　刚才阿诺德丢出去的那颗“炼金炸弹”，爆炸的位置，就在乔安以“鹰眼术”创造的第一个隐形观测点附近。 　　魔法塑造的“观测点”并非实体，也不会受到爆炸和火焰的影响。 　　唯一让乔安觉得有些不爽的是爆炸产生的烟尘四处弥漫，而他又无法将“迷雾视域”加持在观测点上，视野难免受到限制。 　　乔安尝试调整视角，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在，观测点不止可以用来“看”，还为乔安提供了一个远程收听平台，而听觉并不会受到烟雾的妨碍。 　　洞穴深处传来熟悉的吼叫，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仿佛大群雌兽正在愤怒的争吵。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这是雌性佩利冬被激怒后发出的咆哮。 　　吼叫声迅速由远及近，一股汹涌的气流随之席卷过来，吹散了遮蔽观测点的烟尘，视野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乔安连忙打起精神，瞪大眼睛，透过第一观测点，望向吼叫声传来的方向。 　　时隔不久，他就看见一群雌性佩利冬，迈着大步自巢穴深处冲了出来，相继与观测点擦肩而过，并未发觉乔安在暗中窥伺。 　　乔安近距离观察佩利冬，不由暗自好笑。 　　这些雌兽，看上去全都灰头土脸，怒气冲冲，显然被刚才那场爆炸气得发狂，急于冲出巢穴，寻找肇事者报仇。 　　观察了数秒，乔安将视角相继切换到位于巢穴更深处的“第二观测点”和“第三观测点”。 　　巢穴深处受爆炸波及较轻，但是闭塞环境不利于通风，燃烧产生的浓烟还在巢穴里蔓延，熏得佩利冬们及其幼崽咳嗽连连，苦不堪言。 　　雌性佩利冬不想憋在巢穴里忍受烟熏火烤，相继加入姐妹们的行列，朝洞口那边飞奔过去。 　　幼崽们也想乘机溜出去放放风，却全都被各自的母亲阻拦下来。 　　雌性佩利冬们显然已经意识到，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不是偶发灾害，很可能是袭击者有意制造的“下马威”。 　　袭击者敢于主动上门找茬，实力必定不弱！ 　　出于安全起见，雌性佩利冬们低吼着挥舞翅膀，将幼崽驱赶进避风洞穴，免得它们沦为强敌屠刀下的牺牲品。 　　三个观测点附近的情况，乔安都已经了然于心，便把视角切换到巢穴之外，先投射到安格尔身上。 　　通过心灵连线，乔安告诉安格尔，巢穴中的绝大多数雌兽都已经行动起来，很快就会集群冲出洞外，让他转告阿诺德等人做好迎战准备。 　　紧接着，乔安又把视角投射到另一个“代理人”——霍尔顿——身上，同样告知佩利冬的动态，让他叮嘱奥黛丽和海拉尔，等到雌性佩利冬集体离巢，立刻抓住时机潜入巢穴，屠杀躲在洞穴里的幼崽，破坏尚未孵化的兽卵。 　　安格尔和霍尔顿，第一时间向同组队友转达了乔安提供的情报和建议，各自做好行动准备。 　　乔安对这两个代理人的反应速度很满意，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点奇怪。 　　作为团队中唯一没有亲临战场的人，他躲在后方安全的小屋里，似乎很安逸，其实比谁都更忙碌，更操心。 　　乔安必须不停的在巢**外、两组之间切换视角，侦查动态，传递最新消息。 　　要不是他的大脑早已习惯了高强度的思考模式，这种高频率的双线操作，根本吃不消！ 　　虽然很累，乔安的心情却出奇的愉快。 　　如果把山巅之上的战场看做一张棋盘，奥黛丽和阿诺德领导的两支团队，也包括敌对阵营的佩利冬们，全都好比这张棋盘上的棋子。 　　只有他这个跳出战场的“旁观者”，扮演的角色更接近“棋手”而非“棋子”。 　　乔安很喜欢这种置身局外的感觉。 　　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尽量避免被战场内部的因素干扰，做出更为理性的判断。 　　巢穴出口传来的吼叫声，越来越清晰。 　　阿诺德和洛瑞举起步枪，右手食指已经压住扳机，准备开火。 　　安格尔没有第一时间动用他的“火球魔杖”，接受了乔安刚刚通过心灵连线提出的建议，取出一小团蛛丝，抢在第一波佩利冬冲出洞口之前，施展“蛛网术”，将巢穴出口遮蔽起来。 　　莱恩没有直接获得乔安的指点，但是看到安格尔施展蛛网术，聪明的头脑立刻受到启发，暂且放下“火球魔杖”，转而自“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小片云母。 　　短短数秒过后，冲在最前面的六头雌性佩利冬就尝到了苦头。 　　浓烟弥漫的巢穴出口，不知何时垂下一张半透明的蛛网。 　　雌兽们被烟熏的流泪不止的眼睛，根本无法及时发觉门外已经设下陷阱，接二连三惊呼着，一头扎进粘稠的蛛网。 　　以佩利冬们强壮的体格，只要给她们一分钟时间，就能成功摆脱蛛网的束缚，展翅腾空重获自由。 　　然而就在接下来的短短一分钟里，她们即将遭受一生中最残酷的打击。 第825章 诱杀 　　落入陷阱的六头佩利冬，尚未来得及摆脱蛛网束缚，就被莱恩挥撒出的一把“闪光尘”彻底变成瞎子。 　　耳畔随之传来密集的枪声，声声惊心动魄！ 　　阿诺德和洛瑞连续扣动扳机，都一口气将弹夹中的四颗大号铅弹打空，各自击毙一头佩利冬。 　　至于其余四头还在蛛网上挣扎的雌兽，还没来得及庆幸自身免遭枪击，对面的两位少年法师，已经同时举起了镶嵌猩红宝石的魔杖。 　　两颗大火球呼啸着砸在蛛网上，连蛛丝带佩利冬的皮毛一并点燃。 　　熊熊烈火中，传来雌兽的悲鸣。 　　阿诺德和洛瑞不为所动，迅速更换弹夹，举枪狙击！ 　　冷酷的枪声在山巅回荡。 　　四头还在火场中艰难挣扎的雌兽，相继倒在枪口下，得以彻底摆脱烈焰焚身的折磨。 　　六头率先冲出巢穴的佩利冬被击毙，阿诺德他们都没来得及喘口气，紧接着又有更多佩利冬自烟火缭绕的洞穴深处冲了出来，相继展开羽翼，成群结队地飞上夜空。 　　真正的考验，就从此刻开始。 　　安格尔必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战斗中，根本顾不上清点佩利冬的数量。 　　乔安却通过他的视角，默默计算前后冲出巢穴的佩利冬总数。 　　就这片刻工夫，算上已经被击毙的六头，已经有不下三十头成年佩利冬飞出巢穴，在月光下展翅盘旋，眼含怒火，正在搜寻袭击者的踪迹。 　　佩利冬们很快就发现并未刻意隐藏形迹的阿诺德等人，立刻把这四个人类当成罪魁祸首，相继俯冲下来，展开凶猛的攻势。 　　乔安所在的小屋，目前还没有引起雌兽们的注意。 　　更值得庆幸得是，躲藏在灌木丛里的第二行动小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还没有被佩利冬们发觉。 　　乔安争分夺秒地将视角切换到霍尔顿身上，以心灵感应告诉诗人，巢穴中绝大多数成年佩利冬已经被引诱出来，是时候轮到他们行动了。 　　霍尔顿等人唯恐被佩利冬发觉，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不敢发出动静。 　　听见树丛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野兽吼叫，霍尔顿不难想象出第一组已经与佩利冬展开激斗，却不敢探头出去观望。 　　正心情焦躁的时候，霍尔顿收到乔安通知，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将消息转告姐姐和海拉尔。 　　奥黛丽倒还沉得住气，考虑问题也更细致。 　　摆手阻止急于动身的弟弟，提醒他佩利冬巢穴里的火势尚未熄灭，动身之前先得做好抵御高温和浓烟的准备。 　　三人各自施法加持“抗火结界”，接连服下“水中呼吸”药水和“隐形术”药水。 　　准备妥当过后，奥黛丽带领弟弟和海拉尔悄悄离开灌木丛，在浓烟与夜色的双重掩护下，顺利潜入兽巢。 　　佩利冬巢穴所在的深谷内部，乱石嶙峋，岔路丛生，大大小小的洞穴数之不尽，环境相当复杂，外来者很容易迷失方向。 　　好在乔安已经利用“导航罗盘”配合“鹰眼术”，提前侦查过巢**部的环境。 　　当奥黛丽领衔的第二行动小组进入巢穴，乔安立刻把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的第一个隐形观测点上，为奥黛丽一行先导探路，过后将自己侦查到的情况，通过心灵感应告知霍尔顿，再经由霍尔顿转告奥黛丽和海拉尔。 　　当奥黛丽一行三人顺利抵达第一个观测点所在的区域，乔安的视角继续向前跳跃，切换到位于巢穴中部的第二个观测点上。 　　从第一观测点到第二观测点，直线距离只有不到200码。 　　如果是在户外开阔地带，这区区两百码，又算得了什么？ 　　任何一个视力尚可的普通人，都能将沿途环境一览无余。 　　然而在林荫与峭壁遮蔽的深谷兽巢里，尤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短短200码路程，就分布着至少七条岔路。 　　乔安的使命，就是在这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帮奥黛丽等人提供导航，不受岔路干扰，选取一条安全且快捷的路线，以便引导他们尽快抵达幼兽和兽卵所在的巢穴深处。 　　经过一番心灵交流，乔安成功将霍尔顿引导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奥黛丽和海拉尔紧跟在诗人身后，在昏暗的山谷中快步潜行。 　　即将抵达第二观测点所在区域的时候，第二行动小组与一头雌性佩利冬狭路相逢。 　　这头雌兽，似乎刚刚安顿好自己的幼崽和兽卵，行色匆匆地向洞口那边飞奔，急于前去支援正在洞外与来犯之敌交锋的姐妹们，没有发觉近在身旁的三个潜入者。 　　海拉尔先是被这头冷不防冲出来的怪兽吓了一跳，连忙止步戒备。 　　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这是一头落单的雌兽，附近听不见其它佩利冬的动静。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痛下杀手的好机会！ 　　女剑士面露杀气，反手抓向斜背在身后的巨剑。 　　“别冲动！” 　　奥黛丽一把握住海拉尔的手腕，压低嗓音，肃然告诫。 　　“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入巢穴深处，消灭幼兽和兽卵，咱们不能为了区区一头雌兽暴露行迹，耽误正事！”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奥黛丽的告诫，放开紧握的剑柄，屏住呼吸，目送那头佩利冬从自己跟前匆匆跑过，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尽头。 　　奥黛丽松了口气，放开海拉尔的手腕，轻声说：“咱们快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追上在前带路的霍尔顿，朝着巢穴深处挺进。 　　乔安透过鹰眼术创造的第二个观测点，将刚才那场小小的意外看在眼中。 　　公主殿下的决断，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从不会让他失望。 　　佩利冬巢**部的剖面图呈“橄榄”状，第二观测点所在的区域，就是横截面最宽的地带。 　　在这一区域，分布着三个佩利冬们专门用于产卵和孵化的洞穴，很多幼崽也躲在孵化房里，等候母亲赶跑入侵者，回来与它们团聚。 　　到了这里，第二行动小组就不得不放弃隐身潜行。 　　接下来，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将各自闯进一个孵化房，对那些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佩利冬幼崽，以及尚未孵化的兽卵，痛下杀手。 第826章 召唤 　　孵化房中的战斗，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种时候，需要经受考验的不是战斗技巧，而是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就看你能否狠得起心肠，下得去毒手。 　　乔安觉得，奥黛丽身为一名圣武士，面对佩利冬这类天性邪恶的生物，想来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海拉尔和霍尔顿，会不会动摇呢？ 　　乔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但是他也清醒的意识到，在对方不知情的时候，怀着特定目的去考验人性，哪怕是怀着求知的目的，也是一种近乎卑劣的行径。 　　如果被考察的对象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那就更不应该以冷眼旁观的态度加以审视。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么接受考验的将不只是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乔安本人与他们之间的友情。 　　如果你对一个人怀有真感情，就无法对他正在经受的磨难无动于衷；反之，只能证明你对那个人没有真感情。 　　在这个问题上，乔安很清楚自己无法独善其身。 　　他确信，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是发自真心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不惜为他冒生命危险，所以他非常害怕自己无法通过这道关于同理心的考验。 　　如果残酷的现实表明，他无法对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被迫向幼兽挥下屠刀时的纠结心情感同身受，完全可以不动感情的把朋友当成进行心理测试的实验样本，如果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对他这么好，他都无法以同样的友情回报对方，那可不是一句简单的“抱歉”就能释怀的。 　　乔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尽管别人很难觉察得出来，其实他很在意自己瞎了一只眼这件事。 　　肉体上的残疾已经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缺憾，乔安绝对不想证明自己在情感上同样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 　　人们总是在好奇心的诱惑下自寻烦恼。 　　乔安不想自寻烦恼，所以不得不约束一下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强迫自己远离诱惑。 　　反正接下来的屠杀也没什么看头，与其继续盯着这里，不如看看外面的情况。 　　如此想着，乔安发出一道心灵感应，告诉霍尔顿自己先离开一下，随即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佩利冬巢穴外的安格尔身上。 　　相比一路有惊无险闯进“幼儿园”的第二行动组，不得不正面对抗大群佩利冬的第一行动组，此刻承受的压力显然要大得多。 　　乔安刚把视角切换到安格尔身上，就发觉自己这位法师朋友正处于危险之中。 　　就在奥黛丽一行潜入兽巢的同一时间，前前后后已经有不下四十头雌性佩利冬冲出巢穴，在空中盘旋飞舞，翅膀连成一片，恍若遮断月光的雷雨云。 　　这些愤怒的雌兽，认定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就是投弹爆破她们巢穴的罪魁祸首，成群俯冲下来，从四人头顶飞速掠过。 　　与此同时，群兽纷纷甩出蕴含负能量的“暗影之印”，打算在正式发起攻击之前，先摧毁入侵者的意志防线。 　　四十多条扭曲的投影，仿佛无数冤魂厉鬼，汇聚成汹涌暗流，几乎将阿诺德等人的身影完全淹没。 　　好在四人都已经提前加持过“英雄气概”，成功抵抗住“暗影之印”的侵袭。 　　然而魔法激发出的勇气，只能帮他们克服恐惧心理，却不能逃避现实，更不能无视头顶那群凶残的魔兽，否认自身正面临着死神的威胁。 　　在这种敌我双方差距悬殊的局面下，如果还要求只有四个人的第一行动组，拖住十倍于他们数量的佩利冬，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阿诺德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乔安深知自己不能继续作壁上观。 　　接下来他必须做些事情，尽量抹平第一行动组与佩利冬一族的实力差距。 　　为了维持“避难小屋”的存在，乔安无法亲身参战。 　　有没有办法，不必亲临现场，也能帮阿诺德等人提供支援，缓解压力？ 　　借助超魔技艺“法术越障”，乔安倒是可以对屋外施放法术。 　　倘若直接施法攻击，即便是射程最远、杀伤范围最广的法术，比如“火球术”，也很难对高空盘旋的佩利冬造成多大威胁。 　　直接施法攻击，作用有限，那么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当然有！ 　　恰恰是在这种时候，最能体现出召唤类法术的价值。 　　敌人众多且分散，距离还比较远，在这种局面下，与其丢个不痛不痒的火球，还不如召唤一帮打手分担压力。 　　然而召唤法术也有等级之分，乔安目前掌握的召唤类法术，比如1级和2级“怪物召唤术”，能够召唤的打手数量太少，实力也不足以对抗大群佩利冬，派不上多大用场。 　　此外还有一个同类法术，就是2环“飞虫走兽”，召唤出来的虫群，乍看也是不堪大用。 　　但是，如果只把“飞虫走兽”当做前置条件，以其召唤出来的虫群当做另一个法术的受术载体，效果就大不一样。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储物袋，先取出一叠红色亚麻手帕，接着又拿出那支镶嵌蜜色琥珀球的黑曜石杖。 　　就在不久前，乔安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地下试验场做过实验，用“飞虫走兽”配合“巨虫魔杖”，可以将法术召唤出来的一群小飞虫催化成为庞大的巨虫，战斗力也随着体型的膨胀同比暴增。 　　此刻正是应用这一法术连锁战术的最佳时机！ 　　“Yal！” 　　咏出象征“召唤”的启动咒文，乔安抓起一块红色手帕，挥手抛了出去。 　　施法的同时，他还为“飞虫走兽”附加了超魔技艺“法术越障”，使法术效果能够越过“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发挥作用。 　　红色手帕随风飘舞，毫无阻碍的穿过力场护罩，于夜空中自行炸裂，飞溅出来的每一片碎布片，都变成一只振翅嗡鸣的黄蜂。 　　乔安与蜂群的共同意志取得精神联系，遥控蜂群靠近自己，举起“巨虫魔杖”，朝着半空中盘旋的蜂群连点了三下，一口气释放出三道“巨虫术”。 第827章 增援 　　镶嵌在“巨虫魔杖”顶端的琥珀球骤然发亮，相继释放出三道金色光辉。 　　受到魔力光辉照射的蜂群立刻发生异变，片刻之间，总共有三十三只黄蜂受到魔力影响，急剧膨胀成为体型比成年佩利冬更大一圈的巨蜂。 　　乔安测试过巨蜂的战斗力，如果让它们去跟佩利冬单挑，那纯属找死。 　　反之，如果只是派这群巨蜂去骚扰和牵制佩利冬，必要的时候牺牲自身，替阿诺德等人当肉盾，巨蜂们倒是完全能够胜任这类“炮灰”角色。 　　乔安也不用舍不得派巨蜂去送死，反正她们只有短短十一分钟的寿命，天生就是当炮灰的料。 　　三十三只巨蜂听从乔安的指挥，在夜空中聚集成黄黑相间的云团，伴随着刺耳的嗡嗡轰鸣，浩浩荡荡飞向交战地带。 　　阿诺德他们最初听见身后传来怪异的嗡嗡声，匆忙回头一瞥，看见夜空中飞来一群巨大的黄蜂，全都惊出一头冷汗！ 　　前方有轮番发起俯冲攻击的大群佩利冬，身后又飞来众多巨蜂，这下岂不是连退路都被阻断，该如何是好？ 　　就在暗自叫苦的时候，安格尔收到乔安发来的心灵传讯，得知那群巨蜂是乔安施法召唤来的帮手，特地派来增援他们，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把这个好消息转告阿诺德、洛瑞和莱恩。 　　巨蜂与佩利冬的数量差不多，虽说单挑不是人家的对手，但是支撑几分钟还是办得到的。 　　有这几分钟的缓冲，阿诺德团队得到宝贵的喘息时机，迅速施法疗伤，更换弹夹，凭借手中步枪和“火球魔杖”，向空中那群被巨蜂缠住的佩利冬，发起一轮凶猛的反击。 　　与此同时，安格尔向身边的同伴转达了乔安的建议： 　　“不用担心误伤巨蜂，这些召唤生物只是消耗品，如果能拉着佩利冬一起陪葬，也就算是没有白死了。” 　　有了乔安这番交代，阿诺德他们动起手来就毫无顾忌，轰向夜空的枪弹与火球偶有误伤巨蜂，但是对佩利冬造成的打击无疑更为沉重。 　　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短短五分钟，在蜂群的协助下，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疯狂攻击夜空中的佩利冬，击毙或重创不下20头。 　　随着佩利冬一族伤亡数字急剧上升，战场上的天平开始朝着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倾斜。 　　阿诺德杀得性起，本想继续战斗，却从安格尔和莱恩那里得知一个令他大为扫兴的消息。 　　两位法师的“火球魔杖”已经耗尽能量，法术位也所剩无几，频繁施法透支了太多精力，使他们深感心力交瘁，不得不暂停战斗，坐下歇口气。 　　“佩利冬被咱们引出巢穴，消灭了大半，已经帮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争取到不少时间，是时候撤回‘避难小屋’休整一下了。”洛瑞疲惫的说。 　　他也是精疲力竭，锁子甲血迹斑驳，迫切需要休息疗伤。 　　阿诺德见同伴都已经撑不下去，只得点头同意撤退。 　　乔安感应到安格尔萌生退意，就命令空中残余的巨蜂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佩利冬，掩护阿诺德团队撤退。 　　五分钟后，阿诺德一行四人有惊无险的撤回“避难小屋”。 　　安格尔和莱恩，一进屋就瘫倒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气，话也懒得多说一句。 　　阿诺德体魄强壮，再加上甲胄护体，一场激战下来，体能和健康状况都比两位瘦弱的法师好得多。 　　进入“避难小屋”过后，他不忙着休息，先过来跟乔安打招呼，询问第二组的景况。 　　此时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剿灭巢穴中部的佩利冬幼崽和兽卵，正在朝巢穴最深处进发。 　　透过霍尔顿的视角，以及提前以“鹰眼术”设置的第三个观测点，乔安对第二组的动态了然于心。 　　阿诺德听了他的介绍，得知奥黛丽一行进展顺利，这才放下心来，席地而坐，打算运用“气疗术”自行疗伤。 　　这时，洛瑞最后一个走进“避难小屋”，随手将沉重的魔晶步枪丢在脚下，抹了把汗，大步走到阿诺德、安格尔和莱恩三人中央，停下脚步，从颈间扯出一串连缀圣徽的银链子。 　　乔安听见金属碰撞的动静，转过身，好奇的望向洛瑞。 　　牧师先生将银链缠在手腕上，捧起圣徽，虔诚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告词，最后照例以一句“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蒂茉丝”收尾。 　　洛瑞的祈祷，似乎触动了他所崇拜的女神，一股蕴含纯粹正能量的神圣光辉由他掌中那块银色圣徽中释放出来，迅速向四周扩散，瞬间充满整个“避难小屋”。 　　阿诺德、安格尔、莱恩以及洛瑞本人，沐浴圣光照耀，浑身伤口迅速止血愈合，痛苦大为舒解。 　　乔安的身体很健康，但是受到洛瑞引导出的正能量照射，仍然感受到自己也被注入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体能和精力都有所增强。 　　以洛瑞的牧师等级，每次“引导正能量”，可以给周围的同伴带来4个能级的疗伤效果，接连引导两发正能量，就足以治愈阿诺德、安格尔和莱恩的外伤。 　　在这之后，洛瑞又接连施展“次级复原术”，帮同伴驱散因长时间、高强度战斗积累的疲劳，迅速恢复精力。 　　乔安在一旁看着阿诺德等人，从刚刚逃回小屋时的精疲力尽，浑身浴血，到现在接受神术治疗过后，期间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就一扫颓态，重新变得精力充沛，不禁暗自感慨。 　　团队里有一位靠谱的牧师，就是大不一样。 　　整个团队的战斗力能够维持多久，主要取决于牧师的治疗水平。 　　相比牧师，法师虽然在战场上的爆发力更强，续航能力却是明显的短板，一旦法术位耗尽，就算身体依旧健康，仍然精力充沛，也毫无暖用。 　　安格尔和莱恩显然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随身携带了不少战斗装备。 　　虽然杀伤力最强的“火球魔杖”已经耗尽能量，好在他们还各有一支备用的“闪电魔杖”，蓄满10发威力强劲的“闪电束”。 　　此外，安格尔和莱恩的储物袋里还有不少法术卷轴，足够支撑后续战斗。 第828章 残酷 　　乔安将目光投向小屋外，远远看见夜空中残存的巨蜂还在与佩利冬缠斗，在被杀光之前，看起来还能支撑个四五分钟。 　　到了那时，即便还有幸存的巨蜂，也将随着召唤时间截止而自动消失。 　　“避难小屋”可以为阿诺德等人提供安全保障，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乔安就把观察视角转移到佩利冬巢**部，看看第二组那边的进展情况。 　　此时，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已经进入巢穴底部，顺利找到最后三个储藏兽卵的洞窟，三人各自闯进一座洞窟，一窝一窝的屠杀佩利冬幼兽，顺带摧毁尚未孵化的兽卵。 　　砰！ 　　枪声在闭塞的洞窟中回荡。 　　霍尔顿举枪开火，将对面那头蜷缩在角落里，正在向他哀鸣求饶的幼兽击倒。 　　年轻的诗人移开视线，不忍再看血泊中绝望呻吟的幼兽，苦涩地喃喃自语。 　　“这可真是一桩让人不爽的差事啊……”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总共屠杀了多少头佩利冬幼崽。 　　这些尚未发育成熟的魔兽，战斗力不值一提，胆子大的还敢龇牙咧嘴，尝试抵抗，胆小的就像刚刚这一只，吓得躲在角落里呜呜哀鸣，大概是在祈祷母亲快回来保护自己。 　　霍尔顿自从进入巢穴以来，面对的就是这些毫无抵抗力的猎物，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可是杀到现在，实在是有些手软，心情也越发低落。 　　他当然知道，这些幼兽之所以显得人畜无害，就像贵妇人怀里的宠物狗，毛绒绒地讨人喜爱，完全是因为被它们的母亲保护的太好，尚不知人间险恶。 　　它们生活在与世隔绝温暖舒适的巢穴里，身边只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相伴，不缺食物，可以尽情玩耍，并不了解外部世界的生存竞争有多么残酷，也不知道闯进巢穴的人类有多危险，是一心一意置它们于死地的“天敌”。 　　霍尔顿刚刚闯进这座洞窟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头佩利冬幼崽主动朝他凑过来，瞪起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最初，霍尔顿以为这小东西试图袭击自己，不假思索举枪瞄准对方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打算扣下扳机的时候，那头幼兽忽然露出欢快的表情，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 　　毛绒绒的大脑袋，在他的皮靴上蹭来蹭去，似乎没有觉察到，皮靴沾满自己同类的血液。 　　短暂的诧异过后，霍尔顿意识到，这只天真的幼兽，把自己误当成一位友好的访问者，或许以为自己是专程来陪它玩耍的。 　　可惜，他并不是幼兽期待中的友好玩伴。 　　霍尔顿很清楚，幼兽对陌生人的善意并不会持续太久。 　　当它长大一些，从母亲那里学到狩猎本领，到了必须外出觅食养活自己的年龄，人类在它眼中就不再是玩伴，而是猎物。 　　霍尔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以枪口顶住幼兽的额头，狠起心肠，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他把头扭向一侧，不想目睹幼兽对这个世界的幻觉，连同它的生命，一并在冷酷的枪口下消散。 　　这一枪过后，霍尔顿对自己肩负的使命感到由衷厌恶。 　　理智告诉他，趁现在消灭幼兽是最聪明的做法，否则等到这群幼兽长大，不知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类丧生在它们的爪牙之下。 　　防患于未然，斩草除根，当然很有必要，然而他还是觉得，这实在是一桩无法给他带来丝毫荣誉感的苦差事。 　　巢穴里寂静无声，幼兽似乎已经被消灭干净。 　　现在霍尔顿要做的只剩一件事——走到那只枯草编成的巨大鸟窝跟前，将堆积在窝里的兽卵全部捣碎。 　　他为手枪装满子弹，迈步走向草窝。 　　这时，草窝下面突然抖动了一下，一头似乎刚孵化出来还没几天的幼兽艰难地挺起上身，展开尚未长硬的翅膀，拦住霍尔顿。 　　诗人停下脚步，与这头自不量力的幼兽对视。 　　幼兽龇牙咧嘴，呜呜咆哮，似乎在模仿母亲发火时的凶恶模样，试图吓退面前的入侵者。 　　然而霍尔顿不难从它眼中看出难以掩饰的惶恐，此外，隐约还有一丝决绝的悲壮。 　　显而易见，这小东西是想保护身后那些兽卵。 　　佩利冬是一种很聪明的魔兽。 　　这只幼兽，大概是通过观察母亲保护自己时的神态和举止，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责任心”的情感。 　　母亲不在巢穴，兄弟姐妹都已经被入侵者杀害，现在还能站出来替代母亲履行保护兽卵职责的，只有它了。 　　可惜，勇于承担责任，并不意味着具备对等的能力。 　　霍尔顿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假如这头幼兽能活到心智发育成熟的那一天，知道自己的勇气毫无意义，非但保护不了身后那些尚未出生的兄弟姐妹，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生命，它还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吗？ 　　从人类以及其它智慧物种的进化历程来看，正是因为某些个体具有不计个人牺牲维护族群利益的勇气和责任感，整个族群才得以生存延续，发展出高度文明的社会。 　　眼前这头勇气可嘉的佩利冬幼崽，会不会是一个缩影，预示着佩利冬一族已经具备发展出高度社会文明的潜能？ 　　如果真是这样，假以时日，佩利冬族群有可能成为人类文明强有力的竞争者，对全人类的生存构成威胁。 　　如此想着，霍尔顿不得不硬起心肠，举枪指向对面那头既弱小又强大的幼兽，将危险的萌芽，彻底掐灭。 　　枪声在洞窟中回荡，最后一头佩利冬幼崽也倒在血泊中，徒然瞪大噙满泪水的眼眸，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霍尔顿解开领口纽扣，深深呼吸，试图缓解自我厌弃的恶心感。 　　远处传来成年佩利冬的怒吼，似乎预示着被引出巢穴的母亲们已经觉察到上当受骗，正怀着怒火匆匆赶回来。 　　霍尔顿立刻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勉强压下恶劣的情绪，快步走到草窝跟前，举枪指向堆积成小山的兽卵。 　　压住扳机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 　　幼兽展开稚嫩翅膀保护兽卵的画面，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在他眼前反复重演。 第829章 冷暖 　　丰富细腻的情感，对诗人而言是艺术才能的源泉，却不适合在冷酷的战场上表露。 　　就在霍尔顿内心挣扎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来自外界的心灵讯息闯入他的脑海。 　　“为什么还不动手？” 　　通过心灵连线传来的意念，就像那位少年法师冷漠的气质，带着一丝寒意，使霍尔顿不由得心头发慌。 　　“没、没什么，只是歇口气，马上就动手。” 　　尴尬地搪塞了一句，霍尔顿连忙举起转轮手枪，决意摒弃心头杂念，尽快搞定这桩苦差。 　　“先等等！” 　　霍尔顿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安在短暂沉默过后再次发来的心灵通讯，似乎多了一丝暖意。 　　“这些佩利冬的卵，你没必要全都摧毁。” 　　“不妨拾取一些，带回来给我，研究用。” 　　霍尔顿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乔安是不是真的需要很多兽卵作为研究样本，但是对方提出的这个要求，在客观上为他提供了一个不必继续亲手破坏兽卵的借口，多少可以减轻一些无谓的负罪感。 　　…… 　　乔安退出霍尔顿的视角，回到自己的本体。 　　睁开眼睛，视线穿过透明的力场护罩，望向夜色苍茫的屋外。 　　此时，夜空中的巨蜂已经被佩利冬杀光。死亡刹那，巨蜂尸体自动分解为无序的原初魔力，回归魔网怀抱。 　　佩利冬们复出巨大伤亡，最后连一具可供食用的猎物尸体都没得到。 　　这群雌兽全都满腹怨气，嗅探阿诺德等人撤退时留下的血腥气，寻迹追踪到“避难小屋”跟前。 　　出于隐蔽起见，乔安将小屋的外壁设定成了黄绿斑驳的颜色，处于灌木丛间，具有很强的迷彩效果。 　　这种小小的障眼法，瞒不过佩利冬们锐利的视线，很快就发觉树丛中有一片异常凸起的区域，纷纷降落下来，试探着靠近小屋，向内窥视。 　　小屋护罩单向透明，佩利冬们眼神再好，视线也无法穿透护罩，看清屋内的状况。 　　但是仅凭直觉，她们也能断定，刚刚逃走的四个人类入侵者，很可能就躲藏在这座古怪的半球形建筑内。 　　很快就有雌兽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屋，俯身垂首，以锋利的犄角抵撞球形护罩，试图破开屋壁。 　　这样的尝试注定是徒劳。 　　任凭她们倾尽全力抵撞，也无法造成一丝裂痕，被力场护罩反弹回去，狼狈得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尝试数次无果，佩利冬们不得不死心，放弃采用暴力手段破坏小屋，转而甩出身下暗影。 　　她们试图将“暗影之印”投射到小屋内部，恐吓躲在屋里的人类，将之驱赶出来加以猎杀。 　　结果却令这群雌兽大失所望。 　　“暗影之印”这样的超自然能力，同样无法突破小屋护罩。 　　准确的说，投影本身可以映射到屋内，但是投影中蕴含的负能量却被阻隔在外。 　　失去负能量的“暗影之印”，不过是单纯的光学现象，就如同月下垂柳的剪影，无法对屋内的人们造成丝毫妨害。 　　乔安看到大群佩利冬围着小屋团团转，不时操纵投影向屋内延伸，结果却是徒劳无功，不由暗自好笑。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一开始的心态也跟乔安相仿，坐在小屋里啃着干粮，喝着茶水，一边悠闲的看戏。 　　然而时隔不久，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悲啼，立刻吸引了小屋四周所有雌兽的注意，纷纷转头望向悲啼传来的方向。 　　乔安他们也被屋外的异常动静吸引，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小屋内壁跟前，向外张望。 　　一头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冲出巢穴出口，迅速在月光下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那是一头逃离巢穴的佩利冬幼崽，身上沾满血迹，口中发出声声悲鸣，噙满泪水的眼眸四下张望，似乎正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避难小屋”周围的雌兽，见此情景立刻骚动起来，相继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乔安听不懂佩利冬之间赖以交流的叫声，但是从雌兽们惊怒交集的神色不难猜出——她们恐怕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老巢出事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验证了他的预感。 　　佩利冬们顾不得再考虑如何攻破“避难小屋”，急切地拍打翅膀，群起升空，掉头飞往巢穴入口。 　　乔安立刻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聚集在小屋外的佩利冬，至少还有二十头能够继续战斗，如果让她们全都撤回巢穴，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就危险了！ 　　顾不得多想，乔安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同时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支装有发光磷火的小玻璃瓶。 　　“Vanima！” 　　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的同时，乔安奋力将发光小瓶抛向屋外。 　　砰！ 　　充溢魔力的玻璃瓶凌空炸裂，化作一团色彩缤纷的发光图纹，在夜空盘旋飞舞，仿佛璀璨的烟火。 　　附加“法术越障”的“催眠图纹”，焕发出如梦似幻的光彩，立刻牢牢吸引住四周佩利冬的视线。 　　这群刚刚还心焦挂念巢中幼崽与兽卵安危的雌兽，此刻全被“催眠图纹”迷住心窍，撑开翅膀悬在空中，围绕那团变幻莫测的七彩光球，看的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乔安很清楚“催眠图纹”不可能迷住所有佩利冬，即便是那些被迷惑的雌兽，过不了多久也会恢复神智。 　　时间紧迫，趁着“催眠图纹”还在发挥效力，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网”，挥手抛出屋外，同时咏出这件魔导器的启动咒文。 　　“Ungwe！” 　　这捆金银交织的绳索，响应乔安的咒文，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百码高空，自行撒开遮天大网，朝着“催眠图纹”所在的位置罩落下去。 　　灵网完全展开，覆盖面积达到惊人的5000平方尺，相当于一座网球场！ 　　巨大的捕网当头罩落，顷刻间就把聚集在“催眠图纹”四周的佩利冬全都包裹起来。 　　落网的雌兽，足有八头之多！ 　　她们刚刚还痴迷于“催眠图纹”，根本没有防备从天而降的捕网，直到落网刹那才猛然警醒，试图挣扎，却是来不及了。 第830章 无情 　　“相位蛛丝”与“穴钓蟹丝”混纺的“灵网”，兼具粘性与韧性，落网的雌兽越是挣扎扭动，被束缚地越紧，相互牵扯着坠向地面。 　　伴随着嘈杂的惊呼尖叫，八头雌兽连同捕网一并坠落在“避难小屋”附近，碾倒一大片灌木丛。 　　率先触地的数头佩利冬，当场摔得骨肉碎裂，鲜血横流，奄奄一息。 　　后续落下的佩利冬，以同类躯体作为缓冲，落地刹那承受的摔伤并不致命。 　　四五头还能动弹的佩利冬，协力拖着捕网朝巢穴那边艰难爬行，发出声声悲怆的啼鸣，仿佛在呼唤巢穴中的幼崽。 　　哪怕语言不通，乔安也听得出来，这些在捕网中急切悲鸣的雌兽，此刻最挂念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她们的孩子。 　　世间有情众生，族类或有不同，母爱却能相通。 　　就连乔安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的孤儿，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有些感动。 　　然而刹那间的感动，还不足以动摇铁石心肠，更无法阻止他遵循理性行事。 　　“Faire！”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魂灵”的咒文，紧握在手心的黑玛瑙骤变冰凉，引导出阴冷的负能量，于屋外凝聚成一只漆黑的巨掌。 　　深吸一口气，乔安斩断心头最后一丝不忍，遥控“法师幽冥掌”高悬于“灵网”上方，而后奋力拍了下去！ 　　砰！ 　　砰！ 　　砰！ 　　魔力巨掌接连不断地重重拍击捕网！ 　　每一掌落下，网中总会发出骨骼碎裂的刺耳声响，随之而来的是雌性佩利冬的垂死哀鸣。 　　乔安面无表情，遥控巨掌不断轰击下去，一口气连击十三掌。 　　直到将网中雌兽全数砸成肉饼，鲜血透过网孔汩汩涌出，染得周围草地一片猩红，再无丝毫生命迹象，他才停止攻击，缓缓呼出胸中那一口略带血腥味的浊气。 　　就在乔安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都警醒过来，连忙拿起武器冲出小屋，向那些逃脱“灵网”捕捉的佩利冬发起猛攻，尽可能多拖住几头雌兽，阻止她们撤回巢穴。 　　在地势开阔的山顶，想阻止会飞的魔兽脱离战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阿诺德等人竭尽所能，最后也只是各自拖住一头雌性佩利冬，其余十多头雌兽，终于还是相继脱离了战场。 　　乔安收回“法师幽冥掌”，目送成群结队的雌兽消失在巢穴入口，闭上眼睛，以“心灵连线”向霍尔顿发出警告。 　　此时，奥黛丽领衔的第二行动组，已经杀光巢穴中的佩利冬幼崽，除了为乔安留作研究样本的兽卵，其余的兽卵也全被销毁。 　　残余的佩利冬们即便返回巢穴，也已经来不及挽回灭族的厄运，反倒给乔安等人提供了一个将她们全歼的好机会。 　　霍尔顿收到乔安的警告，第一时间将巢穴外的变故转告姐姐和海拉尔。 　　三人连忙打起精神，做好迎战准备！ 　　接下来，他们三人将与巢穴外的阿诺德团队展开内外夹攻，联手消灭所有逃回巢穴的佩利冬。 　　独自留守“避难小屋”的乔安，虽然无法参加围剿残存佩利冬的战斗，但是也没闲着。 　　向霍尔顿发出警报过后，他立刻将自己的视角转移到位于佩利冬巢穴入口附近的第一个隐形观测点上。 　　睁眼看时，最先回到巢穴的佩利冬，恰好从观测点下方经过。 　　乔安目送一群雌兽匆匆奔向巢穴深处，正要把视角切换到第二观测点，继续追踪佩利冬们的动态，无意间瞥见洞口亮起一道传送光柱，强烈的魔力波动随之袭来。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打断了乔安预定的观测计划，吃惊之余也兴起疑惑。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不会、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施展5环“传送术”，洞口突然出现的传送光柱，究竟是怎么回事？ 　　异常征兆使乔安产生不祥的预感，顾不得追踪佩利冬，迅速将视角切换到距离洞口更近的安格尔身上。 　　此时安格尔所在的第一行动组全员四人，已经尾随佩利冬的足迹追到巢穴入口，洞口突然升起的传送光柱，迫使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军方派了其他队伍来支援咱们吗？” 　　洛瑞提出一个猜想。 　　阿诺德可没有他这么乐观，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作战计划里没有‘支援’这个预案，否则詹姆斯少校准会提前通知我，传送过来的……恐怕不是自己人。” 　　听他这么一说，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变了脸色，连忙做好战斗准备。 　　阿诺德也是全神戒备，枪口指向传送光柱。 　　就在四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下，传送光柱里缓缓浮现三条身影。 　　其中两条身影站在地上，左侧那人体型高瘦，右边那人则显得又矮又胖。 　　更奇怪的是，还有一条曼妙的身影，飘在胖瘦两人头顶，像是在浮空飞行。 　　就在阿诺德等人越发感到诧异的时候，传送终于完成，光芒迅速敛去。 　　三名来客的身影，以更为清晰的姿态呈现在他们眼前，首先带来的是强烈的视觉冲击，继之以惊骇困惑。 　　这三位不速之客，粗略看上去像是两男一女，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身上都具有酷似昆虫的特征。 　　两个男人都披着宽大的亚麻斗篷，身体大部分被斗篷遮住，只露出头部和手脚。 　　左侧那个瘦高个儿，肌肤呈现出诡异的亮绿色泽，体表像是覆盖了一层几丁质甲壳，袖口露出的双臂，宛如一对骨质折刀，前臂外侧布满锐利的锯齿。 　　斗篷兜帽下，隐约可见三角形头颅，配上一双凸起的复眼，越看越像一只人立而起的大螳螂！ 　　螳螂人身旁的矮个子，身材臃肿的像是一颗皮球，几乎看不见脖子，圆滚滚的身躯上方，赫然长着一颗漆黑的蜘蛛头颅！ 　　这面目狰狞的蜘蛛男，同样生有坚硬的外骨骼，甲壳表面布满短而硬的毛发，对生的钳状下颚之间生有一根锋利的管状口器，看上去像大号针头。 　　更为可怖的是他的脸孔，上面对称排列着大大小小总计八颗眼珠，都在闪烁阴森诡异的光泽，足以令与之对视的人做噩梦。 第831章 虫化人 　　在螳螂人和蜘蛛人头顶十尺高处，盘旋着一群嗡嗡低鸣的黄蜂，如同飞舞的幔帐。 　　一位半人半蜂的女郎，背后展开两对高速振动的透明膜翅，赤裸着身子，悬浮在蜂群构成的帷幕中央。 　　如果不介意这位女士酷似雌蜂的怪异头颅，修长的四肢，环绕黑黄两色条纹的妖娆胴体，倒也称得上性感诱人。 　　特别是她的腰肢，在丰胸翘臀的衬托下，仿佛连绵山峦之间夹着一道峡谷，越发凸显出窈窕纤细盈盈一握的优美曲线，无论在“生物学”抑或“文学”意义上，都堪称“蜂腰”这个词的完美典范。 　　黄蜂女的面容，兼有女性精灵与膜翅目昆虫的特征，前者比如佩戴着一对暗金色水滴状琥珀吊坠的尖耳朵，后者比如那双宛如无数棱面钻石攒成的硕大复眼。 　　更令人一见难忘的是她的触角，弯弯的垂向额头两侧，在月光下泛动迷人的乌金色泽，仿佛精心挑染的双马尾发辫。 　　乔安透过安格尔的眼睛，仔细观察那三个突然现身的怪人。 　　从他们半人半虫的体貌特征来看，多半是一种名为“虫化人”的生物。 　　“虫化人”类似“兽化人”，属于类人生物的一个亚种。 　　“虫化人”的习性，与“兽化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被兽化人咬伤的人类，有可能感染兽化病毒，在满月之夜性情大变，甚至会在病毒的驱使下变成“狼人”之类怪物，通过啮咬其它受害者，将自己体内的兽化病毒扩散出去，制造出更多的兽化人。 　　“虫化人”与之类似，只不过传播的是“虫化症”。 　　感染这种病毒的人类，总会在满月之夜发病，倘若抵抗不住病毒对血肉细胞的侵蚀，就会蜕变成一只半人半虫的怪物。 　　肉体病变总会伴随强烈的痛苦，“虫化人”往往承受不住病痛折磨，变得精神扭曲，无法遏制疯狂的暴力冲动。 　　随着病情加深，身体变得越发畸形，最终将彻底变成一只巨大的昆虫。 　　畸形的躯体，再加上难以自控的暴力冲动，使得感染“虫化症”的人很难在社会中立足。 　　最终要么被畏惧他的人们抓起来烧死，要么被迫逃离人类社会，从此在荒野中浪迹，成为一只真正的怪物。 　　据说个别意志特别坚定的“虫化人”，能够压制体内的病毒，除了半人半虫的混种形态和完全变异的巨虫形态，还能变回感染“虫化症”之前的正常人类形态，继续留在人类社会当中生活。 　　乔安眼前这三个“虫化人”，其中“螳螂人”和“蜘蛛人”身上只有一件粗陋的斗篷。黄蜂女更是一丝不挂，手中握有一柄象牙雕琢的法杖，杖首镶嵌着一颗琥珀球。 　　这颗琥珀球，呈暗红色，尺寸比镶嵌在“巨虫魔杖”上的那一颗略大，球内封存着一汪神秘的红色液体，恍若还在流动的浓郁血浆，隔着半透明的琥珀球壁，散发出邪气凛然的红光。 　　从这三个“虫化人”简陋到近乎原始的衣着来看，乔安猜测他们并非来自文明社会，更不可能与米德嘉德军方有关联，突然传送过来，摆出拦截阿诺德等人的架势，恐怕来意不善。 　　更让乔安感到不安的，是黄蜂女手中那支象牙法杖。 　　低阶施法者没有能力制作法杖，也很少有人买得起法杖，顶多玩玩魔杖。 　　黄蜂女持有的法杖，并非金属材质，杖首镶嵌的红色琥珀球，再加上那群追随琥珀球舞动的蜂群，种种迹象表明，这支法杖很可能结附了“巨虫术”之类的自然神术。 　　拥有这类法杖的黄蜂女，多半是一位高阶德鲁伊，而她赤身裸体泰然自若的气质，更是在乔安脑海中勾起一段至今心有余悸的回忆。 　　那位曾不远千里前往亚尔夫海姆追查“神之泪”下落的“牧虫人”伊达尔，也是一位擅长操纵蜂群的天谴德鲁伊，而且隶属于一个崇尚天体的邪恶教团。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很自然地产生联想，怀疑以黄蜂女为首的三名虫化人，很可能与“牧虫人”伊达尔具有相同的信仰，也是来自“原始教团”的邪教徒。 　　“你们三位是什么来头，为何要阻拦我们追杀佩利冬？” 　　乔安暗自猜测“虫化人”来历的时候，阿诺德已经没好气地发出质问。 　　螳螂人和蜘蛛人，对阿诺德的质问充耳不闻，无从得知他们是听不懂人类语言，或者只是不屑于回答。 　　令人尴尬的寂静气氛持续了许久，就在阿诺德越发感到不耐烦的时候，空中传来女人的话音。 　　“我们三人来自‘铁森林’迦瑞沃德，奉教宗安格尔波达大人的派遣，前来百伦山之巅，监护佩利冬一族。” 　　黄蜂女的嗓音，既有年轻姑娘的清脆悦耳，还交织着酷似虫鸣的嘤嘤杂音，如同一组怪异的和弦，给收听者造成了些许理解障碍，好在并不严重。 　　阿诺德迅速回头，与身后的同伴交换眼神，都禁不住流露出忧虑之色。 　　“铁森林”迦瑞沃德位于米德嘉德殖民地北部，是一片怪物成群的原始丛林，据说“原始教团”的总部就设在“铁森林”的深处。 　　黄蜂女刚才提到的“安格尔波达”，传说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霜巨人女巫，“原始教团”就是她亲手创建。 　　没人真正了解安格尔波达的来头，甚至无从考察这位传奇女巫已经活了多少个年头，亲眼见过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俨然神话中的人物。 　　黄蜂女尊称这位传奇大女巫为“教宗”，可见她和其它两位“虫化人”伙伴，也都是“原始教团”的成员。 　　阿诺德听说过一些关于“原始教团”的奇闻异事，比如敌视现代文明，崇尚回归自然，不穿衣服，生食血肉，与野兽为伍…… 　　但是，他对于这个邪教的内幕和教义并不了解，也猜不出以黄蜂女为首的三个“虫化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怀有什么意图，就给洛瑞使了个眼色，让他出面与黄蜂女交涉。 　　牧师先生显然更擅长跟异教徒打交道，先向黄蜂女微笑致意，随后很客气地攀谈起来。 　　“尊敬的女士，鄙人洛瑞·格兰特，立志追随吾主帝茉丝的卑微仆人，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和您的朋友们？” 第832章 温和派 　　黄蜂女似乎对牧师先生谦恭有礼的态度很是受用，一双亮晶晶的硕大复眼浮现笑意。 　　“我叫珍妮，我的螳螂人兄弟名叫肖恩，那位蜘蛛人小弟名叫彼得，虽然你我信仰不同，但是我对‘因果女王’同样怀有敬意，也许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 　　“您的友好态度令我既感动又惊讶！珍妮女士，请原谅我的短视和偏见，据我所知，很少有原始教徒愿意跟我这样来自文明世界的小人物交流，他们大多憎恨现代文明，满脑子想得是设法破坏我们的城市、工厂、庄园和牧场。” 　　“首先我得谢谢您的赞赏，格兰特先生，虽然这令我有些尴尬。” 　　黄蜂女耸了耸肩。 　　“的确如您所说，我们教团的大多数兄弟姐妹，认为所谓的‘现代文明’毫无价值，完全是建立在对自然界的贪婪掠夺和无情摧残之上，必须加以彻底毁灭。” 　　“至于我本人，还有我的两位兄弟，虽然也对人类社会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并不想全盘否定现代文明，你们不妨把我们这样的另类角色，视为原始教团中的‘温和派’。” 　　“任何教会组织发展壮大到一定规模，内部都免不了出现派系纷争，坦率地说，我们帝茉丝教会也不例外，所以珍妮女士，我完全能够理解您的难处。” 　　洛瑞笑了笑，接着把话题拉回正轨。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到百伦山，肩负着消灭佩利冬一族的使命，目前正处于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 　　“如果您不介意，可否让一让，以便我们进入兽巢，彻底消灭那群杀人剜心的凶残魔兽，别的事过后再聊也不迟。” 　　“真不好意思，牧师先生，我恐怕无法遂您所愿。”黄蜂女歉意地叹了口气，“我们这次来到百伦山，同样肩负着一项不可违抗的使命，而且这项使命的最终目的，恰恰与你们所要达成的目的相反。” 　　洛瑞微微皱眉：“如果我没理解错，您刚才说到奉命‘监护’佩利冬，是不是要保护这群魔兽的意思？” 　　“准确的说，我们奉命维护佩利冬巢穴的安全，确保它们顺利度过繁殖期，直到完成传宗接代的天职。” 　　黄蜂女直言不讳的答复，使阿诺德等人全都变了脸色。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何要保护这群吃人的魔兽！” 　　阿诺德控制不住满腔怒火，抢在洛瑞开口之前大声质问。 　　“难道你们不知道，佩利冬族群已经膨胀到了威胁周边村镇居民生存的地步，纵容它们继续繁殖扩张，就等于间接帮助它们谋杀百伦山区无辜的居民！” 　　“骑士先生，您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但是很遗憾，我们并不是纯粹的人类，无法完全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看待人类与佩利冬的生存竞争。” 　　面对阿诺德的怒斥，黄蜂女显示出与其形象不符的好脾气，不带丝毫火气地做出解释。 　　“首先我得承认，近年来佩利冬族群的确是在急剧膨胀，已经对百伦山区的四个人类村镇造成严峻威胁。” 　　“如果任由佩利冬种群继续扩张，这四个村镇的居民就不得不放弃家园，迁徙到远离百伦山的安全地带，祖辈辛苦开垦的良田沃野，很快就会被荒草覆盖。” 　　“换做我那些思想更极端的教友，倒是很乐于看到人类被佩利冬击败，所有带有人工痕迹的建筑与田园，重新回归大自然的怀抱。”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毕竟是‘温和派’嘛，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无论佩利冬还是人类，任何一方占据压倒性优势，都有违均衡和谐的自然法则，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需要维护的不是佩利冬一族，而是自然平衡。” 　　“之前的情况是佩利冬在生存竞争中更占优势，所以尽管从你们飞上山巅那一刻开始，所作所为都处于我的监控之下，如果我有意出手干涉，你们绝对没有机会杀死哪怕一头佩利冬，不管你们是否认同，这就是事实。” 　　黄蜂女的语调转为冷厉，阿诺德等人闻言不寒而栗。 　　远在避难小屋中的乔安，借助“鹰眼术”创造的第一个隐形观测点听见黄蜂女的话，也是暗自吃惊。 　　的确，从登上百伦山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这些许的不适感，还不足以使他警醒自己和同伴正处于第三方势力的秘密监视之下。 　　直到此刻黄蜂女亲口揭开谜底，他才醒悟己方的行动完全落在“原始教团”的监控之下，而且对方很可能运用了比“鹰眼术”更高明的监控手段，比如4环“探知术”。 　　就在乔安等人心情忐忑的时候，黄蜂女微微一笑，语调转为柔和。 　　“自然界的生物族群，都有权为生存而斗争，人类的家园受到威胁，奋起反抗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们在此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有出面干涉你们屠杀佩利冬。” 　　“当然，我这么做有违教宗大人的谕旨，但是，我更倾向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遵从自己的意志。” 　　“然而，什么事都要有个限度，这其中也包括我对你们的容忍。” 　　“死在你们手中的雌性佩利冬已经够多了，这还不包括几乎全部的幼崽和兽卵。” 　　“你们今夜的杀戮，致使佩利冬族群元气大伤，至少十年之内无法恢复现有的规模，无法对周边人类村镇构成威胁，也该适可而止了。” 　　“基于物种平等、良性竞争的理念，我不忍看到佩利冬一族杀光百伦山周边的人类居民；基于同样的理念，我也不想看到佩利冬一族被你们人类赶尽杀绝。” 　　“我所秉承的至高原则只有一条，就是生态平衡。” 　　“事到如今，人类与佩利冬两大族群之间的生存竞争已经严重偏离均衡点，所以我们不得不出面，恳请贵方停止杀戮，放过残存的佩利冬。” 　　“如果你们不听规劝，执意灭绝佩利冬一族，那么将来占据这个生态位的，保不准就是比佩利冬更加凶残、对人类生存威胁更大的怪物！” 第833章 冲突 　　黄蜂女发出的规劝，称得上言辞恳切，用心良苦。 　　乔安听过以后，内心不由深受触动。 　　这位“原始教团”的另类信徒，秉承的理念更接近康蒂·波瓦坦那样的“绿野德鲁伊”，与“牧虫人”伊达尔为代表的“天谴德鲁伊”相比，显得更宽容，更理性，难怪她自称“温和派”。 　　当然，乔安也意识到黄蜂女的“温和”是有限度的，阿诺德等人倘若无法接受她开出的条件，接下来恐怕难以善了。 　　出于稳妥起见，他在密切监视那三个“虫化人”的同时，已经发出一道心灵通讯，告诉霍尔顿第一组遭遇意外阻挠，无法如约配合第二组夹击佩利冬。 　　乔安还让霍尔顿尽快将巢穴外发生的变故转告奥黛丽和海拉尔，叮嘱她们多加小心。 　　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那支“避难小屋”卷轴，先图自保，能否杀光佩利冬还在其次。 　　发出示警过后，乔安稍微松了口气，再次陷入因“黄蜂女”那番言论引发的沉思。 　　从理性的逻辑角度来讲，如果一个人反对亨利·詹姆斯式的极端种族主义，似乎也应该支持黄蜂女的生态平衡观念，没有理由对佩利冬赶尽杀绝。 　　但是从生而为人的情感角度出发，人类就应该是万物灵长，世界中心，魔兽杀人不可饶恕，人类灭绝魔兽却是为了永绝后患，为自己的同胞和子孙后代打造更安全的生存空间，何错之有呢？ 　　但是，如果“以人为本”的理念对人类而言天然正确。 　　那么根据相同的逻辑，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以自己的种族为本，认为帝国殖民者的利益高于阿萨族原住民，对前者而言，这不也是天然正确吗？ 　　黄蜂女宣扬的理念，使乔安产生了一些困惑，却没能在军人家庭出身的阿诺德心里引发丝毫共鸣，更无法说服他放弃执行任务。 　　“很抱歉，珍妮女士，我不懂什么生态平衡，只知道奉命行事！” 　　“您要么去找我的上司亨利·詹姆斯少校，让他撤销委派给我的任务指令；要么去说服佩利冬改变杀人剜心的邪恶秉性，至于跟我空谈大道理，不好意思，这纯属浪费时间！”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请你们让一让，洛瑞、安格尔、莱恩，我们走！” 　　黄蜂女珍妮，明显是被阿诺德拒绝妥协的强硬态度激怒了，眼神陡然变得杀意凛然，突然一抬手，指尖涌出碧绿光辉。 　　佩利冬巢穴入口附近的杂草，受到这股自然神力的催化，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长，转瞬间变成一大片茂密的荆棘丛，如同带刺的天然篱笆墙，将洞口遮蔽得严严实实。 　　阿诺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这道密实的荆棘墙挡住去路，顿时心头火起，举枪指向黄蜂女。 　　“奉劝你少管闲事！马上撤掉法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脑子的家伙，给脸不要脸！”黄蜂女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挑衅的意味，“够胆你就开枪试试，可不要后悔！” 　　阿诺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她这话刺激得顿时情绪失控，不假思索扣下扳机。 　　枪弹出膛的刹那，那个神色木然的螳螂人肖恩，突然一跃而起，将半空中的黄蜂女挡在自己身后。 　　面对喷出电弧的枪口，螳螂人翡翠般碧绿的复眼迅速闪动，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捕捉呼啸袭来的子弹轨迹。 　　转瞬间枪弹迫近到跟前，螳螂人闪电般挥袖一甩，布满锯齿的前肢迸发澎湃气劲，在夜空中激荡起一声恍若闷雷的轰鸣。 　　阿诺德射出的子弹，受到气劲冲击，竟然凌空变向，拖着呼啸的破风声折返回来。 　　这一连串变故，完全超出了阿诺德的预想，一时不知所措。 　　直到胸口遭受重击，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不由自主踉跄后退，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螳螂人挥手反弹回来的枪弹击中。 　　中弹刹那，阿诺德感到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幸而洛瑞及时扶了他一把，使他免于当场出丑。 　　阿诺德回过神来，低头望向胸口，发现胸甲左侧呈现出一道深深的弹痕，不由吓得头冒冷汗！ 　　幸亏这套魔法胸甲的防御力够强，否则此刻他已经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洞穿心脏。 　　“当心那个螳螂人，似乎是一位高阶武僧！”洛瑞脸色凝重。 　　经牧师提醒，阿诺德也恍然醒悟。 　　刚才螳螂人露的那一手“拨挡飞弹”，正是武僧职业的招牌绝技之一。 　　冷静下来过后，阿诺德意识到对手比自己预想中更强大，收起派不上用场的步枪，转而拔出斜背在身后的大剑“霜铭”，带着满面杀气，大步冲向螳螂人武僧。 　　“肖恩，拿剑的傻大个交给彼得，你去对付那两个小法师，别让他们施法捣乱。” 　　黄蜂女珍妮显然是三个“虫化人”中的领袖，只吩咐两名部下对付阿诺德等人，自行悬在空中观战，似乎不屑亲自出手。 　　名叫彼得的蜘蛛人，轻轻点了下头，突然张口冲阿诺德喷出一大团粘稠的蛛丝。 　　阿诺德瞥见蜘蛛人喷吐蛛丝，只得放弃攻击螳螂人武僧肖恩的打算，收剑撤步，匆忙闪开那团恶心的呕吐物。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彼得已经飞扑过来，被气流掀起的斗篷下方，露出一双怪异的手掌。 　　手指关节比正常人多出两倍，像是五根由众多黑色金属圆环接驳而成的链条，带有强烈的机械质感。 　　这双怪异的手掌，此刻正紧握着两口锋利的淬毒匕首。 　　阿诺德连忙挥剑格挡，竭力阻止这身手异常灵活的怪人靠近自己。 　　稍加观察蜘蛛人的战斗风格，就不难看出对方是一位老练的刺客！ 　　一旦被蜘蛛人刺客拉近到五尺以内，阿诺德的大剑就施展不开，而对方的匕首却能在这个距离发挥最大威力，胜负也就没有悬念了。 第834章 败退 　　安格尔和莱恩看到阿诺德被蜘蛛人刺客死死纠缠着，勉强抵挡，显得很是狼狈，连忙施法帮他解围。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念完施法咒文，那个名叫肖恩的螳螂人武僧就由原本站立的地方凭空消失，下一瞬由两位少年法师之间的阴影地带凭空浮现出来。 　　安格尔和莱恩都感应到身旁的魔网分布发生扰动，似乎有人在附近施展传送法术。 　　然而武僧并不是施法者，究竟是怎么从十码开外直接瞬移过来的呢？ 　　安格尔和莱恩还没来得及解开心头疑惑，对方又使出一门酷似魔法却又并非魔法的奇特武技。 　　螳螂人武僧肖恩，双臂爆发气劲，激起的震波仿佛拨动琴弦，促使周围魔网连锁共振，以他所在位置为原点，张开一圈半径达20尺的球形结界，将不知所措的安格尔和莱恩全都囊括进来。 　　在这个神秘的结界内，空气几乎完全停止流动，使置身其中的安格尔和莱恩感到呼吸艰难。 　　更可怕的是，在这种空气近乎凝滞的空间内，声波根本无法传递，两个年轻的法师徒然张大喉咙，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进行到一半的施法咒文被迫中断。 　　施法失败导致魔力反噬，强烈的头痛突然袭来，使他们无法集中精神，禁不住抱头痛苦呻吟。 　　螳螂人武僧转动冷酷的复眼，一双锯齿利刃自宽大的斗篷中悄无声息滑出来，飞身扑向离他更近的莱恩。 　　恰在此时，一道璀璨光柱伴随滚滚热浪从他身后袭来，迫使他侧身折出一串跟头，惊险闪过3环神术“灼热光辉”的轰击。 　　洛瑞紧握银色圣徽，高高举起，庄严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文。 　　圣徽随之辐射出强烈的光辉，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螳螂人武僧抬手遮眼。 　　突然增强的光照使他敏感的复眼很不舒服。 　　四周的阴影已被“昼明术”驱散，肖恩暂时无法施展那招在阴影之间瞬间移动的“暗影步”，只得暂且放过那两个已经跑远的小法师，先集中精力，除掉对面那位对自己威胁更大的蒂茉丝牧师！ 　　螳螂人武僧肖恩的“暗影技艺”，可以运用自身体内修炼的气劲，模拟出类似“沉默术”的魔法效果，使周围空间无法传导声波。 　　而当肖恩受到洛瑞牵制，安格尔和莱恩连忙乘机逃离“沉默术”笼罩的区域，终于重新恢复说话的能力。 　　就在这时，安格尔感应到乔安发来的精神波动。 　　“那三个虫化人，实力太强，你们敌不过，快撤回‘避难小屋’！” 　　这话有点伤人自尊，安格尔却不得不承认，乔安说的全是大实话。 　　从战场上的局势来看，阿诺德对抗蜘蛛人刺客很吃力，洛瑞也是勉强招架螳螂人武僧疾风骤雨般的拳脚攻势，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那个名叫珍妮的黄蜂女，至今还没有出手。从她在三人中的地位来看，实力很可能比肖恩和彼得更强。 　　一整夜的战斗下来，安格尔和莱恩的法术位已经消耗殆尽，“闪电魔杖”也只剩最后两发能量，凭这点家底，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也没自信对抗黄蜂女。 　　在当前的情势下，听从乔安的建议撤回“避难小屋”，无疑是更为稳妥的对策。 　　如此想着，安格尔匆匆施展0环“传讯术”，将乔安的交代转告阿诺德和洛瑞。 　　阿诺德和洛瑞其实也想撤回小屋，然而他们现在都必须倾尽全力应付对手凶猛的攻势，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在战况胶着的时候，安格尔又收到乔安的心灵传讯。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炽火胶”，奋力抛向战场中央。 　　砰！ 　　瓷瓶触地碎裂，一团炼金烈焰喷发出来。 　　“Lumbor！” 　　夜风隐约送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炽火胶”点燃的那团火焰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辉，天地间一片白炽！ 　　“烟火术”激发出的强光辐射覆盖整个战场，交战中的肖恩和彼得，还有悬空观战的珍妮，事先都没有防备，被迫抬手遮眼，躲避刺痛眼眸的强光辐射。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全都戴着“夜视护目镜”。 　　经特殊附魔工艺处理的护目镜片，能够屏蔽掉绝大部分辐射能量，保护他们的眼睛不受强光所伤，趁着虫化人无暇分神追击，匆匆撤回乔安所在的“避难小屋”。 　　四人刚回到小屋，还没顾得上歇口气，肖恩和彼得就尾随追来。 　　远远看见阿诺德等人的背影消失在一座半球型建筑内，两个虫化人对视一眼，同时放缓脚步，带着戒备观察小屋外壁。 　　蜘蛛人刺客突然一抬手，袖口射出一柄飞刀，扎在小屋外侧又弹开，没能留下丝毫伤痕。 　　这次失败的试探，使彼得和肖恩都意识到对面那座奇特的半球形建筑有法术结界保护。 　　两人思索如何攻破这层魔法护罩的时候，相隔一层透明墙壁，乔安也在观察这两个虫化人。 　　他抬起右手，按住力场护罩内壁，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一墙之隔的屋外，肖恩和彼得虽然听不见小屋内的动静，却都敏锐的觉察到附近发生异常魔力波动，立刻心生警觉，匆忙快步远离小屋。 　　两个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乔安已经在他们退到安全地带之前咏出最后一句咒文。 　　“Vala！” 　　触碰力场护罩的指尖骤然迸发出紫色光辉，四颗附加“法术越障”的“神话魔法飞弹”脱离乔安掌控，呼啸着飞出小屋。 　　1环奥术“魔法飞弹”，有两个突出的特点。 　　其一是飞弹的个数随施法者等级的提升而递增，1级法师只能驾驭一颗飞弹，其后每升两级，额外增加一颗飞弹。 　　其二是飞弹一旦锁定目标，就会展开自动跟踪，无论对方如何躲闪，最终还是免不了挨打。 　　乔安以“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施放的“魔法飞弹”，增强威力的同时也保留了原版法术的这两个特点。 　　经他之手发射出去的四颗飞弹，全都自带追踪功能，各有两颗飞弹锁定在肖恩和彼得身上。 第835章 崩坏 　　肖恩是一位“暗影武僧”，彼得则是“刺客”。 　　这两种超凡职业都以身手灵活、行动敏捷著称，更不必说，“螳螂”和“蜘蛛”这两种虫化血统，额外赋予他们远比普通人类更发达的运动神经。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腾挪闪避，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神话飞弹追上，伴随四声急促的嘭嘭闷响，两人相继被击倒在地。 　　虽说挨上两发魔法飞弹并不致命，却也疼得他俩眼前发黑，直冒冷汗。 　　躺在地上缓了数秒，肖恩和彼得才吃力地爬了起来。 　　这两个虫化人，吃亏过后心有余悸，躲在远处怒视“避难小屋”，却不敢靠得太近。 　　这时黄蜂女飞了过来，朝避难小屋望了一眼，便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站在小屋内侧，透过力场护罩看见黄蜂女的举动，稍加辨识就看出她正在准备施放3环“驱散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大家当心！小屋怕是保不住了！” 　　乔安刚刚发出警告，黄蜂女便挥出一片泛起绿色光泽的魔力冲击波，瞬间将“避难小屋”所在区域的魔网抚平。 　　世间绝大多数3环以下法术，遭受“驱散术”轰击的刹那都会自动消解，失去魔法效力。 　　很不幸，“避难小屋”也不例外。 　　“法术构型”被“驱散术”消解，迅速退化为无序的原初魔力。 　　伴随一连串密集的噼啪声响，力场护罩先是浮现大片放射状裂痕，接着便崩溃瓦解。 　　乔安他们赖以避难的魔法小屋，就这样被黄蜂女挥手之间彻底拆除。 　　失去庇护所的五个人暴露在满天星光下，迎面吹来的夜风裹挟杀气，凉意刺骨，使他们不约而同打起寒颤。 　　乔安第一个恢复镇定，果断拔出转轮手枪，瞄准悬浮在夜空中的黄蜂女扣动扳机！ 　　这一次可没有人替她挡子弹了，匆忙振翅闪避，只觉腰间火烫，低头一瞧，腰部右侧划开一道血槽，隐隐灼痛。 　　黄蜂女脸色微变，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腰肢足够纤细，否则这颗子弹就不只是擦腰而过，恐怕已经深深嵌入腹腔，造成足以致命的重创。 　　然而她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伤口传来的灼痛感就被寒意取代。 　　阴冷的负能量透过枪伤悄然渗入黄蜂女体内，如同三条阴险的毒蛇，正在对她的视觉、听觉以及发声器官同时发起侵蚀！ 　　直到此时，黄蜂女才骇然醒悟，刚刚那个少年法师冲她开了一枪，子弹附魔了某种极为恶毒的死灵法术。 　　此前她还未曾见过这种法术，感觉像是把2环“目盲耳聋术”和另一个主攻发声器官的同类法术融为一体，兼有破坏三种感官的功能。 　　这种法术，本质上是一种超自然疾病，黄蜂女事先没有防备，只能凭借自身免疫力，硬抗负能量诱发的器官病变。 　　好在作为一名高阶德鲁伊，她的体魄相当健壮，“虫化血脉”也赋予了她比普通人类更强的疾病抵抗力。 　　毕竟虫类在自然界的生存状态，远不如人类那么文明精致，讲究卫生，倘若抗病毒能力不够强，千万年前早就绝种了。 　　黄蜂女的胴体仿佛在传导电流，激起一阵阵的颤栗，环绕黄黑交错条纹的肌肤表面，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汗，暗示出她体内正在进行一场免疫力与负能量的激烈对抗。 　　短短数秒过后，黄蜂女成功抵抗住“失明”和“失语”两重病变，作为听觉器官的耳朵和触角却变得麻木僵硬，无法感应到丝毫动静。 　　她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听不见了，被抛进一个近乎死寂的世界。 　　“可恶……我聋了？！” 　　黄蜂女此刻的心情，既懊恼又庆幸。 　　失去听觉，的确很不爽，但是总好过变成瞎子或者哑巴。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黄蜂女瞪大眼睛，在混乱的地面战场上搜寻刚刚那个一枪把她打成聋子的小法师。 　　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看到对方又一次举起那支魔法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顿觉头皮发麻，眼睛瞪得几乎弹出眼眶。 　　如果再挨一枪，且不说枪弹本身造成的杀伤，单是附加的三重魔法特效，黄蜂女就不敢说还能抵抗住。 　　万一走了霉运，被这一枪轰成瞎子，或者无法吟咏施法祷文的哑巴，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如此想着，黄蜂女慌忙摆动法杖，操纵蜂群聚集在自己前方，构成一层黄黑间杂的蠕动帷幕，遮蔽少年法师的视线。 　　耳畔一闪而过的灼热气流，使黄蜂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刚刚又冲自己开了一枪，幸运地是没有命中。 　　由于听不见枪声，黄蜂女也不知道少年法师后续是否又开了枪，总共开了几枪。 　　她只知道蜂群帷幕并不能充当防弹护盾，好运也不会一直伴随自己，趁着现在还没吃枪子，赶紧施法自救！ 　　黄蜂女脖子上挂着一只储物袋，巴掌大的棕色皮口袋垂在胸前，几乎被深深的沟壑吞没。 　　她抓起口袋，匆匆掏出一把钻石粉尘，洒在自己身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柔滑的肌肤泛起点点光斑，仿佛缠上一条点缀无数星辰的轻纱。 　　在魔力的作用下，钻石粉尘渗透到黄蜂女肌肤内层，体表星光敛去，随之浮现酷似花岗岩的质感和纹理。 　　就在她完成施法的刹那，下方袭来一阵狂风，吹散环绕在她周围的蜂群。 　　这显然不是自然生成的气流！ 　　周边魔网传导过来的异常震颤，令黄蜂女心生警惕，本能地绷紧浑身肌肉，双臂交叉护住脆弱的面部。 　　砰！ 　　枪声响起，一颗铅弹打在她腹部，随之弹开。 　　中弹刹那，黄蜂女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向后飘开。 　　她垂下头，观察中弹部位，摸了摸依旧光洁无瑕的平坦小腹，暗自松了口气，无视来自地面的枪击，从容施展3环神术“移除疾病”，驱散体内残留的负能量，重新回到有声的世界。 　　乔安望着振翅浮空的黄蜂女，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放下手枪，眼中难掩失望。 第836章 黄泉蜂群 　　乔安前后开了三枪，每一枪都附加了自己发明的3环“失感术”。 　　准头还不错，除了第二枪打空，其余两枪都成功命中黄蜂女。 　　可惜运气不佳。 　　第一枪没能如他所愿造成“致盲”或“失语”效果，第三枪甚至都没能造成皮肉伤，直接被弹开了。 　　从结果来看，黄蜂女加持的法术能够抵挡附魔枪弹，显然不是2环“防矢结界”，再联系到对方施法时洒出的晶莹粉尘，乔安不难猜出她刚刚加持的是“石肤术”。 　　除非乔安奢侈到能够用“精金”锻造弹头，否则继续开枪也不太可能射穿黄蜂女硬度堪比花岗岩的皮肤。 　　他不想毫无意义的浪费子弹，索性收起手枪，转而取出“灵网”，挥手抛了出去。 　　“Ungwe！” 　　“相位蛛丝”与“穴钓蟹丝”混纺的巨大捕网在夜空中张开，无数朵银色百合花与金色向日葵，在月光下闪耀梦幻般的瑰丽光泽，将正在忙于施法疗伤的黄蜂女当头罩住，缠了个结实。 　　乔安眼中浮现一抹喜色，正要施展“法师幽冥掌”拖回捕网，忽然微微一怔，变了脸色。 　　落入捕网的黄蜂女没有胡乱挣扎，轻轻抖动翅膀，周身迸发传送灵光，妖娆的胴体便由捕网中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不久前被乔安以“造风术”吹散的蜂群也被传送灵光笼罩，瞬间转移到“灵网”内部，取代蜂群出现在那片夜空下的，赫然是黄蜂女的身影！ 　　“这是……‘移形换影’？”乔安皱了皱眉。 　　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数，“灵网”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限制“咒法学派”的传送法术。 　　落入网中的猎物，倘若擅长传送类法术，比如黄蜂女刚才那样，很容易就能逃脱束缚。 　　若想弥补这一短板，他得先升为7级法师，学会4环“次元锚”，然后利用这个专门克制传送能力的法术，对“灵网”进行二次附魔，升级改造。 　　就眼下的情形而言，这当然很不现实，乔安只能收回灵网，另想其它办法对付那个狡猾的黄蜂女。 　　黄蜂女振翅悬在空中，悄悄抹了把冷汗。 　　其实刚才她逃离“灵网”的过程，远比表面看起来更为惊心动魄。 　　若非当时恰好有一群黄蜂在“灵网”附近盘旋，使她第一时间找到可供交换位置的“替死鬼”，还能否及时逃脱捕杀就很难说了。 　　这一连串险象环生的遭遇，使黄蜂女深感后怕，对那个怪招迭出的小法师，不敢再有丝毫轻视的念头，高举“虫群法杖”，一口气激发出两发能量。 　　镶嵌在杖首的琥珀球嗡嗡震颤，充溢其中的红色液体竟然渗透出来，仿佛一滴滴鲜血附着在球壁表面。 　　“Yal！” 　　黄蜂女持杖指向乔安，手腕一抖，附着在琥珀球表面的血滴飞溅开来，凌空幻化成一大片嗡嗡作响的蜂群，径直奔着乔安飞扑过来！ 　　早在黄蜂女第一次用法杖召唤蜂群遮挡乔安视线的时候，乔安就看出这支法杖可以释放5环神术“疫病虫群”。 　　这个法术其实是2环“飞虫走兽”的增强版，可以召唤出规模更大的虫群，虫群意志也随着种群规模极大强化，更高的智力水平使虫群能够理解更复杂的指令。 　　但是，这些提升都是根植于“飞虫走兽”，仅就召唤出来的昆虫种类而言，不存在本质的变化。 　　“飞虫走兽”能召唤黄蜂、蝗虫、萤火虫之类的普通昆虫，“疫病虫群”可供召唤的候选虫类还是这些，总不可能召唤出一大群长翅膀的小妖精，那就完全改变法术构型了。 　　然而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奇景，完全刷新了乔安对“疫病虫群”这个法术的认知，以至于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等等！ 　　空中那群飞舞的小昆虫……是啥鬼东西啊？！ 　　没错，那群膜翅目昆虫看起来很像普通的黄蜂，但是乔安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那绝对不是黄蜂，甚至是否还属于昆虫纲都很难说！ 　　黄蜂女刚刚以法杖召唤出来的虫群，每一只个体都只有拇指大小，外观与普通黄蜂相比只有很细微的区别——锃亮的黑色甲壳上，浮现细密的品红色条纹，一对复眼呈现出华美的翡翠色泽。 　　然而当这群看似普通的小虫集群飞行，气势就变得大不一样。 　　远远望去，恍如一团正在夜空中焚烧的火云，随风飘来浓烈的硫磺气息。 　　充溢鼻端的硫磺气味，使乔安很自然的联想到火狱中的魔鬼。 　　如果他没猜错，黄蜂女刚刚召唤来的很可能是一群“黄泉蜂”！ 　　这种看似昆虫的生物，其实是一种原生于巴托地狱的微型魔法兽。 　　当黄泉蜂组成集群，就会获得狡诈残忍堪比魔鬼的虫群意志，无论智力水平还是侵略性都比寻常蜂群强得多！ 　　被普通蜂群包围，顶多被叮得满头包，外加心神受到嗡嗡虫鸣干扰，无法静下心来专注施法。 　　可要是被黄泉蜂群包围，被这假扮成黄蜂的小魔鬼叮上一口，痛苦的滋味，绝不亚于挨了一枪！ 　　更可怕的是“黄泉蜂”还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经由鼻腔、耳孔、口腔之类体表孔洞钻进生物体内，控制对方神志，使之变成自己的傀儡！ 　　正常情况下，“疫病虫群”的魔力能级不足以召唤出黄泉蜂群。 　　但是乔安注意到黄蜂女刚才挥舞法杖的时候，镶嵌在杖首的那颗琥珀球似乎渗出血来。 　　由此可见，球体内部封存的红色液体，很可能是由魔鬼体内提炼出来的血液精华。 　　以这种“魔鬼精血”作为施法素材，“疫病虫群”的威能将大幅度提升，召唤出与魔鬼同样原生于巴托地狱的黄泉蜂群，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连串惊讶与顿悟，如同电流在乔安脑海中一闪而过。 　　脑海中掀起的思维风暴，并未耽误他着手对抗正在迅速飞近的黄泉蜂群。 　　黄泉蜂再怎么歹毒，毕竟还是微小的虫形生物，难以克服自身生理结构带来的先天弱点。 　　在乔安看来，黄泉蜂固然可怕，但是他之前用来对付普通蜂群的方法，对黄泉蜂群同样有效。 第837章 风火龙卷 　　乔安本想施展2环“造风术”，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觉得不够稳妥。 　　无论乔安本人还是他周围的同伴，只要被黄泉蜂叮上一口，就有可能沦为这些小魔鬼的傀儡，转而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风险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乔安承担不起。 　　出于求稳考虑，乔安一口气激发出3道“席德法力”，替换成3环法术位，施展比“造风术”更强力、也更持久的“风墙术”！ 　　“Sure！” 　　咏出启动咒文的刹那，一圈垂直于地面的气流喷涌而起，形成高速旋转的龙卷障壁，将乔安连同身旁并肩作战的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全都包裹进来。 　　咆哮的气流就在眼前旋转，构成一睹无形的大气障壁，乔安等人所在的“风眼”内侧，反而显得风平浪静。 　　对面飞扑过来的黄泉蜂群，迎面撞上突然拔地而起的风墙，根本来不及掉头就被吸入龙卷风柱，盘旋上升。 　　安格尔和莱恩的反应也不慢，不需要乔安提醒，几乎同时对着龙卷风柱内壁施放“燃油术”。 　　大量漆黑粘稠的油脂被气流裹挟撕裂，变成无数油滴随着风柱向上攀升，迅速混入黄泉蜂群。 　　毛绒绒的黄泉蜂，身上沾染燃油，变得黏糊糊，轻盈的膜翅也被油脂糊住，彻底丧失飞行能力，只能随风逐流。 　　“ure！” 　　乔安触摸义眼，对着混杂油滴的风柱，发出一束“灼热射线”。 　　轰的一声，整个风柱瞬间被点燃，变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龙卷。 　　点燃风柱过后，乔安第一时间提醒同伴卧倒，自己也赶紧趴在地上，躲避高空涌动的热浪。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都效仿乔安的做法，双手抱头匍匐在地。 　　灼热气流贴着脊背呼啸掠过，众人全都出了一身汗，心里却直冒寒气。 　　烈火被旋风裹挟着迅速攀升，地表附近的气温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火油燃烧消耗了大量空气，置身风眼中的乔安等人都明显感到呼吸变得格外艰难。 　　风中那群沾染燃油的黄泉蜂，也都被烈火点着。 　　这些原生于巴托火狱的魔物，天生具有抵抗火焰伤害的体质，然而抵抗力也是有限度的，根本承受不住双重“燃油术”与龙卷风共同构成的烈焰风暴，顷刻间全都被烧成灰烬，在一场盛大的火葬过后，随风消散。 　　呼啸的风中，已经听不见黄泉蜂群的嗡鸣，乔安松了口气，双手撑地，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比蜂群更强烈的嗡嗡轰鸣。 　　乔安心弦一颤，连忙抬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之处。 　　就在龙卷风柱顶端，一团黑黄斑驳的庞大阴影，强行冲破气流阻挡，闯进风眼当中，赫然是一头比成年佩利冬还要庞大一圈的巨蜂！ 　　这巨蜂振动两对膜翅，发出刺耳嗡鸣，盘旋在乔安等人头顶，一双硕大的复眼闪烁精芒，构成复眼的众多小眼面，仿佛数千枚紧密拼嵌的六棱形镜面，每一个小眼面里都清晰映照出下方众人惊恐错愕的脸庞。 　　短暂的失神过后，乔安很快就镇定下来。 　　最初他以为这只闯过风墙的巨蜂，只是黄蜂女的召唤生物，被施加“巨虫术”过后才变得如此庞大，倒也不足为惧。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只巨蜂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辉，颈间还挂着一只连缀皮绳的棕色小口袋，越看越觉得眼熟，不正是黄蜂女随身携带的那只储物袋！ 　　这些可疑的迹象，促使乔安怀疑盘悬在自己头顶的那只巨蜂，就是黄蜂女本人的化身！ 　　身为一位高阶德鲁伊，黄蜂女可以凭借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巨大的昆虫；此外，作为一名“虫化人”，她也可以激发自身虫化血脉力量，蜕变成为巨蜂形态。 　　至于此刻她究竟采取的是哪种变身方式，以两种不同方式变出来的巨蜂孰强孰弱，乔安暂时还看不出来。 　　空中的巨蜂似乎已经锁定猎物，突然凌空俯冲下来，以臀部末端那支粗如长矛的巨型尾针作为武器，凶狠地向乔安发起冲锋。 　　只是看到那根又粗又长的毒针，乔安就禁不住头皮发麻，绝对不想被这玩意捅个大窟窿，匆忙闪身躲避。 　　龙卷风壁在抵御外敌的同时，也限制了他自己的活动空间，勉强闪过蜂针突刺，肩膀被划破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疼痛中还带着一丝麻痒。 　　乔安捂着手臂伤口踉跄后退，伤得倒是不重，但他担心自己的体质，扛不扛得住蜂针蕴含的毒素。 　　这时阿诺德和洛瑞也都回过神来，几乎同时举枪瞄准空中那只巨蜂，开火狙击！ 　　枪声接连响起。 　　射在巨蜂身上的子弹却没能造成丝毫伤害，直接被坚硬的外壳弹开。 　　显而易见，巨蜂身上加持了“石肤术”。 　　这一迹象，进一步验证了乔安的猜测。 　　空中这只异常凶悍的巨蜂，的确是黄蜂女珍妮的化身。 　　肩头伤口渗出鲜血，好在麻痒的感觉已经消失。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抗病毒体质，对蜂毒同样具有免疫作用。 　　只要没有中毒，这点擦伤还不至于妨碍他继续战斗。 　　可惜刚刚遭受攻击的刹那，他的施法专注被打断了。 　　“风墙术”创造出的龙卷风柱，失去施法者的精神维系之后自动消解，战场重新变得风平浪静。 　　失去风墙隔离，对乔安他们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活动空间不再受旋风障壁限制，有利于躲避来自空中的袭击。 　　坏处是撤去风墙阻隔过后，黄蜂女的两个帮手，螳螂人武僧肖恩和蜘蛛人刺客彼得，也都飞奔过来加入混战，迫使阿诺德和洛瑞不得不调转枪口，对付这两个搅局者。 　　安格尔和莱恩发觉乔安肩膀受伤，一片血红，看上去颇有些惨烈，连忙跑过来保护他。 　　两人手中各自握有一柄闪电魔杖，可惜魔杖中储存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还只够各自释放两道“闪电束”。 第838章 枪 　　巨蜂一击过后，振翅飞回高空，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瞪大复眼向下俯瞰。 　　她的视线由乔安肩头那道血痕，转向安格尔和莱恩手中所持魔杖，眼中闪出一抹不屑之色，毫不犹豫地俯冲下来！ 　　空中迅速由远及近的嗡嗡轰鸣，使安格尔和莱恩都感到头皮发麻。 　　不过这两位年轻的法师，还是克制住了扭头逃跑的冲动，同时高举魔杖，向头顶那只嚣张的巨蜂，发射出3环“闪电束”！ 　　两道闪亮的长虹撕裂夜空，全都笔直的轰击在巨蜂身上，却未能如安格尔和莱恩期待的那样将之击落。 　　巨蜂身上似乎提前加持过防护电击能量的法术护罩，体表微微泛起魔法灵光，随即便将两道闪电吸收，稍作调整过后，挺起长矛般的尾针，继续俯冲下来。 　　“Vilya！” 　　乔安沉声咏出一句象征“大气”的精灵语咒文，右手食指隔空刺向巨蜂。 　　安格尔和莱恩刚才释放的“闪电束”，虽然没能杀伤巨蜂，却帮他争取到完成施法仪式的时间。 　　指尖锁定之处，空中风云突变，一道高压气流冲天而起，恍若无色透明的喷泉，结结实实轰在巨蜂腹部。 　　正处于高速俯冲状态的巨蜂，冷不防遭受“喷气泉”冲顶，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庞大的身躯像是遭到大炮轰击，蓦地向上弹起。 　　巨蜂在夜空中翻滚，哀鸣，突然自行炸裂，分裂出无数细小的黄蜂，以更为松散的集群形态，分担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冲击力，从而最大限度削弱“喷气泉”造成的伤害。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乔安惊讶地挑起眉梢。 　　这黄蜂女，花招还挺多，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空中分散的蜂群，化解掉“喷气泉”的冲击力过后，重新聚合起来，恢复为巨蜂形态，一双复眼恶狠狠瞪着乔安，流露出浓浓的忌惮意味。 　　黄蜂女刚刚吃过一次亏，长了教训，不敢再靠近“喷气泉”的射程之内，凌空抖动触角，浑身涌现闪亮电弧，火花噼啪作响。 　　空中魔网分布急剧动荡，狂野的电能正在由巨蜂体内涌现出来。 　　这异常景象立刻引起乔安警觉，眼眸微眯，仔细辨察过后，猜出黄蜂女正在准备施放5环自然神术“雷电风暴”！ 　　处于巨蜂形态下的黄蜂女，由于生理构造迥异于人类，不便吟咏咒文，比划手势，若想施放神术，需要配合“野性施法”之类特殊技艺，总的来说相当麻烦。 　　但是，“雷电风暴”这个法术可以帮她摆脱上述麻烦。 　　“雷电风暴”，其实是3环“召雷术”的升级版，完全承袭了“召雷术”的最大特色，施法过后不必立刻生效，可以将雷电能量暂时储存在体内备用，战斗时再释放出去，轰击敌人。 　　此外，“雷电风暴”的威能比起“召雷术”也有大幅度提升，每次雷击可以造成高达5个能级的电击伤害。 　　面对随时可能轰在自己头上的雷霆，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加持“抗电结界”。 　　然而，转念间他就意识到“雷电风暴”的威能已经超出了“抗电结界”的吸收上限。 　　看空中那只巨蜂浑身火花带闪电的炫酷模样，体内恐怕至少储存着足以发动十道雷击的电能，纵有“抗电结界”也顶不住，最后还是会被轰成焦炭。 　　更何况，乔安身旁的安格尔和莱恩也都暴露在雷击的威胁下，他不能不为同伴的安危着想。 　　乔安克制住只顾自保的自私本能，转而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决定施展“神话大法师”的特殊能力“神话反制”，彻底消除悬在头顶的雷击威胁。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枪响。 　　正在酝酿雷击的巨蜂，突然被一颗横空飞来的大号铅弹击中，护体石肤当场被轰得碎裂，鲜血喷溅如雨！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一击，不仅打断黄蜂女的施法进程，还迫使她由巨蜂形态变回人形。 　　只有在人类的形态下，她才能腾出手来，强忍伤痛自储物袋中取出疗伤药水。 　　一瓶药水吞服，另一瓶洒在左侧腹部那个足有巴掌大的血窟窿上，促使伤口尽快止血愈合，以免内脏流淌出来。 　　黄蜂女急于疗伤自救的时候，战场上的双方也都因这一突发变故而暂时停手。 　　众人神态各异，视线则不约而同投向枪声响起的地方——佩利冬巢穴的出口。 　　在这个几乎被冲突双方遗忘的地方，突然喷出一道烈焰，点燃遮挡洞口的荆棘丛。 　　一位身着黑色紧身皮甲的双马尾少女，单手挥舞环绕烈火的巨剑，如同割草一般扫荡挡路的荆棘丛，大步冲出兽巢。 　　锡安姐弟紧跟在海拉尔身后冲了出来。 　　奥黛丽手中那杆龙骑枪，刚刚轰出一颗重达4盎司的子弹——或者说是“炮弹”更贴切。 　　这一枪威力之大，远非常规枪械能比，就连黄蜂女的“石肤术”都无法完全阻挡下来，中枪过后不得不退出战斗，服药自救。 　　黄蜂女服药过后，还不放心，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回春术”，激发生命潜能，促使伤势加速愈合。 　　直到腹部伤口止血结疤，她才松了口气，转头望向那个手持大号魔晶步枪的金发女武士，眼中交织呈现愤恨与惊骇。 　　如果连“石肤术”都无法保护她免受枪击所伤，她就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术能够在那个少女圣武士的枪口下确保自身的安全了。 　　被枪口锁定的滋味可不好受，黄蜂女不想傻呆呆的悬在半空，当靶子。 　　慑于“龙骑枪”造成的威胁，她不得不收敛膜翅，降落到地面上，退回灌木丛中。 　　螳螂人肖恩，凭借精湛的武技可以拨挡射向自己的箭矢乃至枪弹，但是，奥黛丽手中那杆“龙骑枪”，根本就是伪装成步枪的大炮！ 　　肖恩可没把握弹反炮弹，匆匆给蜘蛛人彼得使了个眼色，两人也都退到黄蜂女身边，借助灌木丛遮蔽身形，避免直接暴露在奥黛丽的枪口下。 第839章 露比（Ⅰ） 　　奥黛丽没有急于再次开枪。 　　刚才那一枪，已经对敌方造成心理威慑。 　　她很清楚，只有在蓄势待发的状态下，自己手中的“龙骑枪”才能保持最大化的威慑力。 　　一旦真的开枪，对方不得不斩断侥幸心理，只能豁出去跟己方拼命。 　　到了那时候，“龙骑枪”过于笨重，装弹和发射流程太过缓慢的缺点都将暴露出来，反而会削弱其威慑力。 　　看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平安归来，乔安也是松了口气。 　　经历意外变故过后，参加今夜作战的两组人马终于再次会合。 　　简单交流过后，乔安得知第二组在缺少第一组配合的前提下，充分利用他交给霍尔顿的那支“避难小屋”卷轴，成功将返回巢穴的佩利冬拖垮。 　　连番激战过后，回巢的佩利冬伤亡过半，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则在“避难小屋”的掩护下，从容休息疗伤，体能和健康状况都还保持的不错。 　　残余的佩利冬，屡次进攻小屋遇挫过后，意识到已经没有希望夺回巢穴，不得不接受现实，相继逃离巢穴，各谋生路。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又乘势追杀了一波，最后成功逃走的佩利冬不过五头，还都受伤不轻，已经不足为虑。 　　解决了巢**的敌人，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就匆匆出来支援乔安等人所在的第一组，恰巧在紧要关头及时赶到。 　　奥黛丽刚刚那一枪，不仅化解了乔安等人面临的危机，也使战场的局势发生逆转。 　　乔安他们这边加入三位强援，实力反超对面“虫化三人组”，牢牢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奥黛丽给阿诺德使了个眼色，各自率领一支四人团队，分两路朝灌木丛包围过去。 　　躲藏在灌木丛中的珍妮、肖恩和彼得，见状全都变了脸色。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是继续战斗，或者趁着被包围之前赶紧撤退。 　　就在他们迟疑不决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敌对双方之间的空地上，浮现一道传送光阵。 　　这一变故大大出乎双方所有人的意料，全都停下动作，愕然望向传送阵。 　　冲天而起的光柱中，迅速浮现出一条模糊的身影，体形轮廓看上去像一只展翅腾飞的大型猛禽。 　　当它完成传送，振翅飞出传送光阵，人们才惊讶的发现，来者竟是一只巨大的蚊子！ 　　这只巨蚊从头到尾约有五尺长，几乎与成年人的身高相仿，快速扇动两片脉络丛生的透明膜翅，在翅后那对“平衡棒”辅助下，优雅地悬在空中，发出蚊子特有的嘤嘤鸣唱，只不过音量比普通蚊虫更为洪亮，堪比小提琴奏鸣。 　　乔安出神盯着这只突然到来的巨蚊，眼神渐变灼热。 　　除了透明的膜翅和漆黑修长的长脚，巨蚊通体绯红，浓艳欲滴，仿佛由整颗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就连构成那双硕大复眼的每一组小眼面，也呈现出深浅不一、渐次过渡的红色光泽，宛如敞开的珠宝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不局限于人类的审美视角，从更宽泛的层面来看，这只巨蚊可谓美丽至极。 　　更让乔安心弦激荡的是，就在这只红色巨蚊传送过来的同时，“神之泪”自动激活，将一道久违的提示，送入他的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3阶神话生物！ 　　…… 　　就在乔安等人为这只突然到来的红色巨蚊深感惊诧的时候，对面三个虫化人却是脸色各异。 　　“露比！你怎么来了！” 　　黄蜂女失声惊呼，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慌乱。 　　名叫露比的红色巨蚊，转头看了她一眼，以带有嘤嘤杂音的声调，发出酷似妙龄少女的笑声。 　　“珍妮姐，好久不见，露比我，还有主人，都很想念你呢。” 　　血色巨蚊说的是人话没错，但是个别词语和句法，听起来怪怪的。 　　“省省吧，你从你那虚伪的主子身上，只学到了满嘴虚情假意！” 　　黄蜂女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侧，不屑理睬红色巨蚊友好的问候。 　　红色巨蚊对她的敌视态度，似乎并不意外，眼中带着笑意，转而望向螳螂人和蜘蛛人。 　　“肖恩，彼得，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吗？” 　　“恐怕不太好，美丽的‘红宝石小姐’，如您所见，我们的任务，进行的很不顺利。” 　　矮胖的蜘蛛人耸肩苦笑。 　　“是不怎么顺利，不过，既然露比你来了，想必约瑟芬大姐随后就会赶到，我们的麻烦也将迎刃而解。” 　　螳螂人武僧倒是显得很乐观。 　　“这样啊……如果你俩不像其它螳螂或者蜘蛛那样，企图逮住我吃掉，我倒是很乐意帮你们解决麻烦。” 　　被称为“红宝石小姐”的巨蚊，居然还很有幽默感的开了个玩笑。 　　肖恩和彼得都被露比的俏皮话逗乐了，唯独黄蜂女撇了撇嘴角，似乎在赌气。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我真被搞糊涂了！” 　　眼前的情景使海拉尔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连连拍打额头。 　　“‘虫化人’也就算了，毕竟人性占据主导地位，可这只大蚊子是怎么回事？” 　　“她的的确确是只蚊子没错吧？怎么会说人话，而且神态举止活像个小姑娘！” 　　“这或许是因为……她被高阶德鲁伊施加了‘启蒙术’，从普通巨蚊变成了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 　　霍尔顿抚摸着下巴做出猜测。 　　“红宝石小姐”的听觉器官——额头上那对弯弯下垂的触角——很灵敏，听见海拉尔和霍尔顿的低声议论，转身冲他们发出嘤嘤轻笑。 　　“大姐姐晚上好！露比我，本来就是小姑娘哦！” 　　“诗人小哥哥说得也没错，露比的确是被施加了‘启蒙术’，不过，露比的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如果你们愿意跟露比做朋友，我会告诉你们更多关于我自己的秘密哦。” 　　海拉尔和霍尔顿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让他们跟一只大蚊子做朋友，哪怕是一只会说话的聪明伶俐的大蚊子，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跟你做朋友，就可以了解你的秘密，你确定？” 　　乔安突然开口，话语间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意味。 　　露比朝他深深看了一眼，目光闪烁不定，神色变得很古怪。 　　过了许久，这位“红宝石小姐”才发出嘤嘤的娇嗔。 　　“唯独你是例外！” 　　“露比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呢！” 第840章 露比（Ⅱ） 　　“为什么唯独我例外？”乔安深感诧异。 　　“因为啊，你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你肯定会用甜言蜜语诱骗露比说出一切秘密，对露比做尽坏事，过后说不定还会狠心把失去利用价值的露比杀掉！” 　　乔安脸色微变，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只聪慧的大蚊子，难道会读心术？ 　　“您误会了，露比小姐，我只是对您的生命形态……感到好奇。” 　　“哼！不用辩解，如果你接近露比，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如何解释你看待露比的眼神……充满了兽欲！” 　　“红宝石小姐”的言辞愈发尖刻，渐变激动的情绪，使她的话语中夹杂了更多嘤嘤蚊鸣，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露比我，虽然没有上过男人的当，但是在主人身边这些年，已经见识过太多像你这样阴险的坏男人！” 　　“露比我，已经看穿你那张可爱面孔背后隐藏的冷酷心肠！” 　　“我不是！我才没有——” 　　“不要试图狡辩了！露比看人，不只看表面，更注重内在气质！” 　　“你这个坏心眼的小哥哥，有一种隐藏很深的邪恶气质，给露比我的印象，与主人的前前前前前前前……前男友，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样的男人，总是很会讨女人喜欢，而且你们通常也会显得温柔善良，不做坏事则以，可一旦决意做坏事，必定是耸人听闻的暴行！” 　　“更可怕的是，像你这种人，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过后，甚至还能凭借高超的智力逃脱制裁，逍遥法外！” 　　“露比我，已经看穿你的本质，才不要被你欺负呢！” 　　乔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委屈的抱怨一句。 　　“对于初见面的陌生人，做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谴责，你这个大蚊子，精神很不正常啊……可不可以让我研究一下你的脑子？” 　　后半句话，乔安只敢在心里想想，没好意思当众说出口，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居心不良，坐实了露比的抨击。 　　就在乔安心情纠结的时候，刚刚露比传送过来的地方，再次浮现发光的法阵。 　　从光柱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来看，这次传送过来的倒像是一个正常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传送阵吸引。 　　乔安也不例外。 　　他很好奇，这个漫长的夜晚，还会有谁来到这荒山野岭凑热闹。 　　在众人的注视下，传送阵中的人形轮廓渐渐清晰，似乎是一位身着曳地长裙的曼妙女郎。 　　就在大家的期待感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传送阵中的女郎缓缓抬起双臂，仰望夜空，突然放声歌唱起来。 　　…… 　　在你们之间 　　我才能度过快乐时光 　　世间的一切都属荒唐 　　无法为我们带来欢笑 　　不能让我们享受生命 　　爱的欢乐，短暂易逝 　　正如花朵，绽开又谢 　　再不能被世人所欣赏 　　让我们举杯，尽情欢笑 　　今夜在一起，多么欢畅 　　这一切都使我流连难忘 　　直到东方朝霞透过花窗 　　照亮我们狂欢的宴会场 　　…… 　　这位令人惊叹的女高音歌唱家，在拂晓前的夏夜，魔兽横行的荒山之巅，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一处完全不适合充当舞台的地点，面对一群不知所措的听众，以宽广的歌喉，饱满的情感，旁若无人的姿态，高声演唱一部著名歌剧的花腔选段。 　　她的歌喉浑厚高亢，仿佛能够无穷无尽的拔高声调，喉咙里发出的声浪若有实质，排山倒海，直震云霄。 　　当歌剧选段步入高潮，音高更是达到人耳难以承受的强度。 　　包括乔安在内，周围所有听她歌唱的人们，全都被这无限飙升的高音震得头晕目眩，两耳轰鸣。 　　眼瞅着大家的耳朵快要被震聋，那位深深陷入自我陶醉的女歌唱家，还在挑战自身极限，不断拔高调门，仿佛永无止境。 　　单凭血肉塑造的喉咙，哪怕是被“音乐之神”亲吻过的“金嗓子”，也不可能唱出这样的歌声。 　　传送阵四周如同沸水般激烈翻腾的魔网，表明这位女歌唱家不仅具有完美的歌喉与技巧，还擅长利用魔法增强自己的演唱效果。 　　山巅四周的峭壁，渐渐承受不住声浪轰炸。岩石与歌声发生共鸣，被这壮丽而恐怖的高音震得浮现裂痕。 　　乔安发觉头顶传来密集的破碎声，大片岩壁砰然崩裂，碎石落如雨下。 　　眼看着山崖就要崩塌，他正要提醒同伴赶紧飞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耳畔隐约传来夹杂嘤嘤蚊鸣的警告。 　　“还愣着干什么？” 　　“鼓掌！都给我赶紧鼓掌！” 　　露比捂着耳朵，正在急切提醒被歌声震撼到呆滞的众人。 　　大家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看她神态焦急的样子，或许这是唯一阻止那位正在摧毁群山的神秘女郎停止歌唱的办法。 　　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乔安第一个响应露比催促，使劲鼓起掌来——唯恐掌声太小，被震撼群山的歌声掩盖。 　　霍尔顿、奥黛丽、海拉尔、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看见乔安鼓掌，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鼓起掌来。 　　对面的螳螂人肖恩和蜘蛛人彼得，也都以各自的前肢做出鼓掌动作。 　　唯独黄蜂女拒绝听从露比的提示，非但没有鼓掌，还把双手背在身后，阴晴不定的神色，暗示出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众人合力鼓掌，总算是将掌声传达到那位过于投入的女歌唱家耳中。 　　她满意地扬起唇角，停止歌唱，转身面向鼓掌喝彩的听众，单手抚胸，鞠躬谢幕。 　　直到此时，乔安才有机会从正面观察她的模样。 　　这位嗓音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士，似乎刚刚从化妆舞会现场赶来，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露背晚礼裙，彰显妖娆身段。 　　一张酷似蚊子造型的黄金假面，遮住了她的真容，只露出尖尖的精灵耳朵，高挺秀气的鼻梁，丰润性感的朱唇，以及一双令人沉醉的酒红色眼眸。 　　事实上，这位假面女士自身也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 　　她站在上风处，夜风拂过她的秀发与长裙，继而吹向乔安他们这边，风中夹杂著名贵香水混合烈酒的气味。 第841章 红 　　乔安捂着鼻子，出神观察对面那个醉态可掬的女人，对方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怪异，使他禁不住心生好奇。 　　这个举止怪诞的女人，戴着一副金色面具，不知为何喝得醉醺醺，深更半夜传送到百伦山颠，到底有什么意图？ 　　“主人！您怎么才来呀！” 　　“瞧您又醉成这样子，丢死人了！” 　　露比抖动翅膀，娇嗔着飞到假面女士身旁。 　　“明明跟人家说好的，喝完最后那杯酒就过来，结果拖了这么久才来，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又贪杯了？” 　　面对巨蚊的责怪，假面女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我本无意多饮，无奈今晚的宾客过于热情，争相向我敬酒，身为宴会的女主人，总不能不给客人面子呀！所以就……嘻嘻～稍微多喝了两杯。” 　　“好啦好啦！露比我的小宝贝儿，快来扶我一把！” 　　“真奇怪……我这是在哪儿？头晕，好想吐……” 　　半醉的女人，低声骂了句粗话，接着就弯腰呕出一大滩散发出刺鼻酒臭味的秽物。 　　呕吐过后，她的醉意有所消褪，接过女仆露比递来的手帕，以一种与其衣着形象全然不符的粗野方式，就像市场上的卖鱼女贩那样，抓着手帕胡乱擦了擦嘴巴，过后摘下黄金面具，同时也暴露出自己的真容。 　　视线触及这女人面庞的刹那，乔安禁不住瞪大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又仔细看了那女人两眼，确认一个事实： 　　她的相貌，几乎与朵儿一模一样！ 　　震惊过后，乔安陷入深深地困惑。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双胞胎是一种可能的解释。 　　然而朵儿根本就不是从娘胎里出生的人类，而是莫里亚蒂教授以血肉为材料，如同捏橡皮泥那样，亲手塑造出来的“愉悦魔像”。 　　用双胞胎这个理由，根本解释不通！ 　　“哟！这不是我们可敬的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吗？” 　　黄蜂女突然发出饱含讥讽的冷笑，迈步迫近那个半醉的女人。 　　“像您这样的名门贵妇，社交名流，不去款待您那些上流社会的朋友，怎么会有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消遣？” 　　“可爱的小珍妮呀，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伯爵夫人对黄蜂女的嘲讽满不在乎，笑着试图挽上她的手，却被对方嫌弃的甩开。 　　“噢？珍妮，我的宝贝儿，干嘛对我这么冷淡？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伯爵夫人满脸委屈。 　　“呸！少装了！我最看不惯你这副虚情假意的德性！” 　　黄蜂女啐了口唾沫，转身走开，似乎与伯爵夫人呼吸同样的空气，都会使她觉得恶心。 　　螳螂人肖恩和蜘蛛人彼得也走过来，对待伯爵夫人的态度却与黄蜂女截然不同，毕恭毕敬地向她鞠躬行礼。 　　“约瑟芬大姐……呃，或许我也应该像珍妮那样，改口称呼您为‘伯爵夫人’？” 　　彼得摸着后脑勺讪笑。 　　“我这个来路不正的贵族头衔啊，只不过是在社交场上拿来装点门面的玩意，自家人就别客套了，你们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大姐就好！” 　　约瑟芬望向肖恩和彼得的眼神分外温柔，主动与他们一一拥抱，亲吻两人的脸颊。 　　在这之后，约瑟芬转向黄蜂女，笑着伸开双臂，做出拥抱姿态。 　　“珍妮，我们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相处吗？” 　　黄蜂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从身体到表情都流露出强烈的抗拒意味。 　　“约瑟芬，问题就在于，我们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你离开教团的这些年，我敢说自己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你呢？”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拒绝改变呢？” 　　约瑟芬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平心而论，我现在的样子，难道不是比以前更美了吗？” 　　“如果只看外表，我承认，你的确变得比从前更加光彩照人，然而我跟你不一样，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肤浅女人！” 　　黄蜂女越说越来气，语调也变得愈发尖锐。 　　“瞧瞧你这一身华丽的长裙，名贵的珠宝，高贵优雅，不可一世，派头之大，又何止于区区一位伯爵夫人？难怪城里人称你为‘红皇后’！” 　　“可惜，你的外表有多么华美，内心就有多么污秽，从你叛离教团之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如今盛装打扮的你，比从前赤身裸体的时候，更加放荡无耻！” 　　黄蜂女的指责近乎谩骂，约瑟芬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羞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珍妮，你越是骂我，表明你对我爱的越深。” 　　“若非旧情难忘，你也不至于挖空心思，打听我离开教团这些年的经历，更不会知道我在文明世界的上流社会广受欢迎，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你的厚脸皮，令我无话可说！” 　　黄蜂女气得直咬牙，然而还是忍不住问约瑟芬： 　　“我实在无法理解，在庸俗的人群里扮演一朵‘交际花’，对你而言能有什么成就感？” 　　约瑟芬收起笑容，望着她的眼睛，神态变得分外郑重。 　　“你不理解我的快乐，珍妮，那是因为你从未尝试过我现在的生活，否则你也会做出与我相同的选择。” 　　“就让安格尔波达那个老巫婆，还有她那个食古不化的教团，统统见鬼去吧！人生苦短，须当及时行乐……” 　　“够了！约瑟芬，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荒唐话！” 　　黄蜂女沉下脸色。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追究你背叛教团的罪责，你最好也别来管我的闲事！” 　　“噢！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约瑟芬拍拍额头，似乎终于摆脱醉意干扰，想起自己大老远赶来的目的。 　　“珍妮，你和肖恩、彼得奉老巫婆的命令，监护百伦山巅这窝佩利冬，也有些年头了。” 　　“那又怎样，这不关你的事吧？”黄蜂女没好气地反问道。 第842章 红（Ⅱ） 　　“的确不关我的事，但是话说回来，我毕竟也曾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即便如今脱离教团，还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总不能看着你们陷入麻烦，不闻不问。” 　　约瑟芬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黄蜂女怀疑地望着她，试探着问：“如果你真有这么好心，就赶紧出手，帮我们对付那群蛮不讲理的大学生，怎么样？” 　　“不，珍妮，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约瑟芬尴尬地笑了笑。 　　“我这次专程赶来，可不是为了帮你们欺负那群大孩子，恰恰相反，我是想劝你们放弃执行老巫婆的命令，往后也不要再管佩利冬一族了，就任由那群魔兽自生自灭，省得给你们自己惹麻烦。” 　　黄蜂女对她的立场大失所望，继而怒气上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约瑟芬！你这个叛徒，唯独在让我失望这件事上，从不会让我失望！” 　　“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那能叫人话吗？！” 　　“你不帮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帮着外人，难道你真以为，凭那几个大学生就能破坏我们的使命？” 　　“珍妮，冷静一下，认清现实吧！” 　　约瑟芬的脸上，也禁不住流露焦躁。 　　“佩利冬几乎已经被杀光，幼崽和兽卵也鲜有幸存，事实上你们的任务已经失败了，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至少我们还能出手报复，把那群学生的脑袋带回教团总部，向教宗大人交差，从而免于责罚！” 　　黄蜂女恶狠狠地说。 　　“你最好马上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约瑟芬沉下脸色，冷冷地说：“我今晚急着赶来，就是为了阻止你们做傻事！” 　　“这我就不懂了，那几个小毛孩儿，有什么好怕的！”黄蜂女满脸不屑。 　　“珍妮！你们常年躲在铁森林深处，与世隔绝，根本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快，更不了解你们一厢情愿认定的‘敌人’有多强大。”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以为，你们的对手不过是几个大学生？你错了，那群学生背后还站着他们的导师，他们的长辈！” 　　“你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村姑，根本不知道那些少爷小姐背景有多深！那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吗！” 　　“如果你不听我的劝，杀害那些大学生，必将深深激怒米德嘉德大学以及殖民地军方，不惜一切代价替他们报仇！”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老巫婆也保不住你们，况且老巫婆的心思你也清楚，早就看你们不顺眼，非但不会出力保护你们，说不定反而会把你们踢出去当‘替罪羊’，乘机清理掉你们这些所谓的‘温和派’！” 　　“想想看吧，珍妮！你们与其两面不讨好，在失去利用价值过后沦为老巫婆排除异己的牺牲品，还不如趁现在考虑一下自己将来的出路，放走那些大学生，留一份情面，日后好相见。” 　　约瑟芬的劝告发自肺腑，然而她与珍妮之间，存在观念上的巨大分歧，注定无法达成共识。 　　“你说够了没有！” 　　黄蜂女厉声打断她的话茬，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约瑟芬，你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你那庸俗市侩自私自利的思想！” 　　“我们维护佩利冬的生存空间，难道是为了替自己谋私利？” 　　“你错了！我们这么做，不是因为对自己有什么切实的好处，更不是为了讨好教宗大人，只因为我们认为这是正确的行为，只因为我们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理想，相信维护物种平衡会使我们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约瑟芬！你的堕落不止停留在贪恋虚荣奢靡淫乱的生活方式，更可悲的是你的灵魂已经丧失信仰！” 　　“瞧瞧现在的你吧，眼里只有金钱，地位，相互吹捧利用的人际关系，然而你的理想呢？” 　　“在你那双被利欲蒙蔽的眼睛里，还有没有哪怕一点点超脱世俗利益，不惜牺牲生命来捍卫的崇高信念？”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你只不过是一具无休止的追求财富、权势与享乐的行尸走肉。” 　　“剥除掉这些外在的东西，你就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如果你认为自私是人的天性，人活着就应该永无休止的追求刺激和享乐，那么到了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当你已经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纵情享乐，从别人眼中的大美人变成老巫婆，再也没有人会真心爱你，你又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活这一辈子，值得吗？”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珍妮。” 　　面对黄蜂女声色俱厉的质问，约瑟芬艳丽地脸庞，浮现淡淡的忧郁。 　　“当我决定离开教团的那一天，也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坦率地说，直到今天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信服，可供作为精神支柱的新的信仰，我甚至怀疑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种永恒的真理，所以我干脆放弃了形而上的思考，只专注于享受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快乐，努力抓取自己能够把握的幸福，这样过的也不错。” 　　“你刚才提到关于年华老去的顾虑，的确，如果没有一个崇高的信仰作为支撑，没有一项值得奋斗终生的伟大事业，像我这样的女人，恐怕很难避免晚景凄凉的下场，总有一天，社交场会对年老色衰的我关闭大门。” 　　“但是我对此并不担心。” 　　约瑟芬粲然一笑，重又变得容光焕发，信心满满。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从我挣到第一笔钱开始，就从中拿出三分之一，作为信托基金存了起来，这些年来，我的每一笔收入都是如此安排，基金池不断增长。” 　　“这笔储蓄连我自己都无法取出来，只有当那个‘最终时刻’到来，当我的遗嘱被执行时，这笔钱才会派上用场。” 　　约瑟芬透露的临终安排，使黄蜂女感到莫名不安，本能的意识到，自己最好别跟这个疯女人扯上关系。 　　然而不知为何，最后她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向约瑟芬提出那个疑问。 　　“你所谓的‘最终时刻’，究竟是指什么？” 第843章 红（Ⅲ） 　　“最终时刻，就是当我发现自己从肉体到心灵都已经不再年轻，变得力不从心，无法再从社交生活中获得乐趣的那一刻。” 　　“我将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喜欢的首饰，走进最豪华的房子，躺在曾与过往那些爱人共度春宵的大床上，用世间最热情的烈火燃尽这一切，让大风吹散我的骨灰，回归自然母亲的怀抱！” 　　“没错！我要抢在自己过气之前，先把自己杀掉！”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看到我又老又丑的样子，只把自己青春美丽的形象留存人间。” 　　“当我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的遗嘱就会立刻生效。” 　　“我这一辈子积攒下的全部财产，最终都将遵循我的遗嘱，派上恰当的用场。” 　　“那可是一大笔钱呢，珍妮！” 　　“其中一小部分用于遣散我的奴仆，确保为我服务的那些好人都能安度晚年。” 　　“剩下的钱分成两部分。” 　　“一半用来在米德嘉德大学建立一项助学金，专门用于资助那些家境贫穷却又聪明上进的女孩，使那些可怜的姑娘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 　　“剩下那一半遗产，将捐献给一个致力于研究和维护生态平衡的机构，当然，不能是‘原始教团’那种走向另一个极端的邪教！” 　　“怎么样，珍妮，我为自己的良心买下的这单‘保险’，是不是很完美？” 　　约瑟芬美丽的眼眸，放射出狂热的光辉。 　　“珍妮，我需要有人帮我料理后事，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遗嘱执行人，这个人非你莫属！” 　　“不！我才不要！” 　　黄蜂女满面惊恐，失声尖叫。 　　她踉跄后退，似乎在躲避自约瑟芬身上喷涌出来的，无形的火焰。 　　“你这个疯婆子！我根本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更不想被你操纵，不想成为你自杀过后灵魂寄居的傀儡！” 　　“约瑟芬！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姑娘了，肖恩和彼得也不会再听你的使唤，如果你不赶紧滚开，就是我们的敌人！” 　　约瑟芬眼中狂热的火焰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在余烬里升起一个冷笑。 　　“我走以后，老巫婆提拔你接替了我的位置，但是你可不要以为，自己真有能力取代我从前的地位。” 　　“不信你去问问肖恩和彼得，看他们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黄蜂女神色僵硬，故作不屑地反驳道：“你这套挑拨离间的卑劣说辞，我才不会上当！” 　　“那好，且不说肖恩和彼得，就说你自己吧，珍妮，看着我的眼睛，诚实地问问你自己，你真敢对我出手吗？” 　　约瑟芬冷笑着向她逼近。 　　黄蜂女像是被梦魇扼住了喉咙，禁不住浑身颤栗，想从她面前逃走，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 　　只能满眼惊恐的看着她迫近到自己跟前，扬手一记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脸颊传来的灼痛使她不知所措，就在下一瞬，约瑟芬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以极其粗暴的方式强吻她的嘴唇。 　　这与其说是调情，更像是在施虐。 　　被咬破的嘴唇渗出丝丝腥咸，珍妮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约瑟芬终于放开她，扭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珍妮，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约瑟芬美丽的脸庞微微扭曲，阴森的笑容，使她看上去俨然魔鬼化身。 　　“如果你敢反抗，就把你的勇气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珍妮泪眼婆娑，强忍着满腔屈辱，紧咬嘴唇，低头不语。 　　发生在两个陌生女人之间的冲突，使乔安这个旁观者感到不可思议。 　　说实在的，他甚至有点同情黄蜂女，尽管对方是他的敌人。 　　至于约瑟芬，这个不知为何长得跟朵儿一模一样的女人，给他的印象却与朵儿完全不同。 　　约瑟芬的魅力，既迷人又恐怖，如同一团炽烈灿烂的火焰。 　　周围的人很难不被她的魅力吸引，如同飞蛾一般向她靠拢，最终被她烧成灰烬。 　　通过旁听约瑟芬与珍妮的对话，乔安还发现约瑟芬这个女人更可怕之处在于，她在燃烧别人的时候也在燃烧自己。 　　尽管她看起来乐观自信，作风强势，具有一种与奥黛丽相似的、令人不得不对她屈膝臣服的“强力意志”，然而乔安却隐约觉察到，在她的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度悲观绝望的人。 　　强势与悲观，自信与绝望，虚伪与坦诚，庸俗与高尚，纵欲与天真……许多自相矛盾的特质集中于这个神秘的女人身上。 　　这种近乎精神分裂的矛盾气质，乔安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出，还曾在谁身上感受到过与约瑟芬相似的气质。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约瑟芬转身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并以一个亲切的微笑表露善意，不动声色间解除了他们的戒备心理。 　　“晚上好，年轻的朋友们，很荣幸在这里与你们结识。” 　　阿诺德迟疑了一下，向前迈出一步，很有绅士风度的鞠躬还礼。 　　“晚上好，尊敬的夫人，请问有何吩咐？” 　　“刚才我与珍妮他们的争论，想必诸位也都听见了，虽说费了一番唇舌，我好歹算是说服他们，不再插手阻拦诸位执行剿灭佩利冬的使命。” 　　“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年轻的朋友们，可不可以卖我一个面子，就此结束这场已经失去意义的纷争？” 　　约瑟芬这话说的比较含蓄，但是乔安不难品味出她试图斡旋己方与对面那三个虫化人的冲突。 　　在当前的局面下，如果约瑟芬保持中立，乔安他们八个人对付珍妮、肖恩和彼得，优势还是很大的。 　　将这三个邪教徒全都抓起来，押送回军营接受审判，并非不可能的事。 　　但是，如果己方执意扩大冲突，约瑟芬还会不会保持中立，这就很难讲了。 　　所以接下来的关键问题就是，如果不给这位“红皇后”面子，导致她调停失败，被迫站到“虫化人”那边，再加上她的女仆“红宝石小姐”露比，己方以八对五，还能有多少胜算？ 第844章 误解（Ⅰ） 　　对于这个问题，阿诺德显得有些犹豫，奥黛丽则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约瑟芬女士，正如您刚刚指出的那样，既然佩利冬一族的覆灭已经成为事实，我们双方又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不如就此停手。” 　　“能够化敌为友当然最好，实在接受不了彼此的理念，就此别过，互道一声‘珍重’，也不失体面。” 　　约瑟芬对奥黛丽的态度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妹妹，我喜欢你的处事方式，不过话说回来，你能代表其它人吗？” 　　奥黛丽回头望向身后同伴。 　　有人在她眼中看出了请求，有人则看到了警告。 　　阿诺德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里，没有跟奥黛丽唱反调。 　　奥黛丽转回头，对约瑟芬说：“看来我们这边都没意见。” 　　“那就好。” 　　约瑟芬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冲珍妮、肖恩和彼得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黄蜂女眼中还有些许不忿，然而在肖恩和彼得的低声劝阻下，最后还是跟着他俩匆匆离开了。 　　打发走了珍妮等人，约瑟芬唇角挂着和善的微笑，取出一叠红色卡片，递给奥黛丽。 　　“这是我的名贴，不嫌弃的话，你们每人拿一张。” 　　“名贴上有我在城里的住址，每个周末都会举办宴会，欢迎各位年轻的朋友来我家做客。” 　　“如果你们有意扩大自己的交往圈子，或者想结识某行某业的名流雅士，我将很乐意帮忙张罗，牵线搭桥。” 　　“千万不要客气，有机会为年轻的朋友们效劳，将使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代表朋友们谢谢您的厚爱。” 　　奥黛丽郑重接过约瑟芬递来的名贴，分发给身旁的同伴。 　　乔安对这位“社交皇后”的家宴，提不起丝毫兴趣，只是出于礼貌，收下了她的名帖。 　　不过他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极端厌恶社交活动。 　　特别是对于代表迦南王室在新大陆“试水探路”的锡安姐弟而言，赢得约瑟芬的好感，堪称重大收获。 　　伯爵夫人家的沙龙，远比校园里那些小打小闹的社团活动，对他们姐弟俩的事业发展更有帮助。 　　至于约瑟芬本人，也是发自真心地慷慨好客，热衷结交青年才俊，提携后辈——这对扩大她在社交界的影响力很有帮助。 　　双方各取所需，都很满意。 　　正要挥手说再见的时候，露比突然凑到女主人耳畔嘤嘤低语，还时不时回头窥视乔安，眼神复杂。 　　约瑟芬一边侧耳倾听，脸上的表情随之发生微妙变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露比，好女孩可不应该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哦！” 　　“宝贝儿，关于爱情，我作为过来人，有资格给你一些建议。”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找那个小法师，当面向他问清楚，是不是真的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才不要呢！” 　　露比连连摇头，好像很害羞。 　　约瑟芬体谅地笑了笑，拍拍她的头以示鼓励，转身望向乔安，眼中交替浮现好奇与戏谑的意味。 　　“小法师，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乔安料想得到，那只莫名其妙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大蚊子，刚才准是在她的女主人面前告刁状，搬弄是非。 　　这让他感到很恼火，同时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缘故，自己多少也是有点心虚。 　　迟疑了许久，才硬着头皮回答约瑟芬的问题。 　　“您好，尊敬的夫人，我叫乔安·维达。” 　　“很好听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女孩。” 　　约瑟芬品头论足的神态，活像是在替人做媒。 　　“维达先生，你对我家的小露比了解多少？” 　　“不好意思，完全不了解！” 　　“那正好，你们都有必要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 　　约瑟芬满脸堆笑，热情得未免有点过头。 　　“露比呢，是一只聪慧美丽的神话启蒙巨蚊，虽说名义上是我的魔宠兼女仆，其实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般宠爱，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看得出来。”乔安勉强应酬了一句。 　　这句干巴巴的客套话，似乎被约瑟芬误解，扭头冲露比挤眉弄眼。 　　“听这男孩的口气，说不定你俩还真有戏！” 　　“好了我的宝贝儿，别羞羞答答的，没出息，想说什么就当面问他！” 　　“红宝石小姐”迟疑了数秒，不知是终于鼓起勇气还是在赌气，居然真的扇动翅膀飞了过来。 　　乔安见她径直朝自己这边飞过来，心慌得厉害，勉强才忍住夺路而逃的冲动。 　　露比在他面前降落下来，瞪起一双流光溢彩的复眼，抖了抖触角，嘤嘤地说起人话来。 　　“坏心眼的小哥哥！从刚才开始，你就直勾勾盯着我，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我没有啊……” 　　乔安试图辩解，却被露比高声打断。 　　“明明就有！你的目光里充满强烈的欲望，如果我没看错，你必定是对本小姐怀有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 　　“您恐怕是误会了。” 　　乔安试图掩饰，脸上那一丝紧张却逃不过“红宝石小姐”锐利的复眼。 　　“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很想跟我交尾？” 　　露比如此直白大胆的质问，使乔安不禁大为惊愕，连连摇头，脸红似火烧，结果反而促使对方误解更深。 　　“如果没有那种龌龊的想法，那你脸红什么呀？” 　　“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 　　露比这蛮不讲理的论断，使乔安百口莫辩。 　　更让他郁闷的是，明明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好友们却只顾看戏，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说句话， 　　不帮他说话也就算了，霍尔顿和海拉尔居然还躲在一边，嘿嘿偷乐。 　　奥黛丽也是抬手扶额，哭笑不得。 　　一时冲动之下，竟然当众说出粗俗露骨的下流话，露比也是羞得无地自容，不等乔安做出正面回答，就逃跑似地飞回约瑟芬身边，扯着她的衣袖，连声催促。 　　“主人啊！快带我离开这里吧！” 　　“今天露比我，可是把脸都丢尽了！” 第845章 误解（Ⅱ） 　　约瑟芬却不急着走，含笑轻拍“红宝石小姐”的头。 　　“怎么了露比，你不想跟那个男孩交朋友？” 　　“对你一见钟情的男人，他可是头一个呀，你真应该好好珍惜。” 　　“一见钟情吗？可惜，我在他眼中看不到纯真的爱，有的只是野兽般赤裸裸的占有欲。” 　　露比忧伤地抖了抖触须。 　　“那个男人想要的，不是两颗心灵的相互吸引，只是渴望占有我的肉体而已。” 　　约瑟芬摇头一笑，深有感触的侃侃而谈。 　　“基于纯粹的肉体关系，未必不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且还不必像真正的恋人那样，因为太在乎对方而产生猜疑，妨碍彼此的自由，爱得越深，互相伤害也越深，还不如纯粹的肉体关系，兴之所至就聚一聚，厌倦了就各奔东西，这样的关系反而更能持久，在我看来，比过于激烈的恋爱更轻松愉快。” 　　露比摇了摇头，眼神迷茫。 　　“抱歉，尊敬的主人，我太过愚钝，暂时还领悟不了您的真知灼见，况且那个胆小鬼都不敢承认对我的欲望，我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约瑟芬见她还是难以释怀，叹了口气，不再劝说，挥手施展“传送术”。 　　乔安目送约瑟芬和露比主仆俩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里，越想越委屈，感觉自己的择偶观受到了严重冒犯！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呀！乔安，原来你的口味这么重！” 　　海拉尔嘻笑着挖苦乔安性癖异常。 　　“我又不是变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一只大蚊子产生性趣？！” 　　乔安没好气的反驳。 　　“话是这么说，可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从那位‘红宝石小姐’刚一露面，你就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人家看，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海拉尔收起笑容，平心而论。 　　“如果你一直这样盯着我看，老实说，我也会怀疑你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也不能全怪人家误会。” 　　海拉尔从女生角度做出的分析，使乔安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比自己原本以为的更复杂。 　　露比对别人都很和善，唯独对他没有好脸色，这未必完全归咎于露比的刁蛮任性，自以为是，难道他自己就真的一点错也没有？ 　　乔安冷静下来反省了片刻，渐渐醒悟这场误会的根源所在。 　　“那只大蚊子，指责我看她的眼神很变态，或许是因为从她刚一露面，我就认出她是3阶神话生物，之后一直在心里盘算，有没有机会杀掉她。” 　　“如果能设法杀掉她，我就可以利用她的神话力量，提升自身实力。” 　　乔安不方便公开说明“神话试炼”，就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做出暗示。 　　听了他的解释，霍尔顿大为震惊。 　　“也就是说，刚才你之所以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只红色大蚊子，不是看上她了，而是想宰了她？” 　　乔安点头承认。 　　“嘿！搞了半天，是那只大蚊子自作多情，这下误会可大了！” 　　海拉尔猛拍额头，哭笑不得。 　　“怕就怕对方得知真相过后，恼羞成怒。” 　　奥黛丽脸色凝重，推己及人，向乔安揭示出一种最危险的可能性。 　　“如果那只大蚊子，醒悟你对她没有爱意，只有杀意，保不准会自尊受伤，因爱生恨，非得杀掉你才能平息心头的怨恨。” 　　“单只是露比，或许我们还有办法对付，然而她的主人，那个神秘的红皇后，似乎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如果约瑟芬夫人亲自出手替魔宠出气，乔安，你的麻烦就大了，往后可得多加小心啊！” 　　霍尔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眼中难掩担忧。 　　乔安沉重的点了下头，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交了什么霉运，没招谁没惹谁，无端引来这样一场啼笑皆非的祸端！ 　　…… 　　“虫化人”和约瑟芬这两拨人先后到来，打乱了乔安他们的行动安排，在百伦山颠耽搁的时间，比预想中更久。 　　等到约瑟芬带着露比离开，天色已近黎明，东边天际晨光熹微。 　　半山腰传来熟悉的兽吼，暗示了外出狩猎人心的雄性佩利冬即将归巢。 　　众人鏖战了一整夜，此刻都已经精疲力竭，法术位也消耗殆尽，实在没有余力对抗成群结队赶回来的魔兽，连忙服用“隐形药水”，各自施法腾空飞起，匆匆逃离山巅。 　　下山途中，乔安他们与夜狩归来的雄性佩利冬们擦肩而过。 　　这群魔兽的数量，比他们想象中少得多。 　　沿途所遇，加起来总共不过二十来头，而且大多负伤流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由此可见，昨夜在百伦山周边的四个村镇，雄性佩利冬遭到军方与民兵的联合阻击，最终只有不到半数返回巢穴。 　　不过话说回来，与山巅兽巢遭遇的灭顶之灾相比，这群雄兽的处境已经算得上幸运了。 　　有些雄性佩利冬，尽管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眼中却满怀憧憬，叼着人心，艰难拍打翅膀，飞往山巅巢穴。 　　乔安不难猜出它们正急于赶回巢穴，期待以豁出性命取得的战利品，讨得雌兽欢心，进而获得梦寐以求的交配权。 　　当这群雄兽历尽艰难险阻，最终回到巢穴，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的废墟，遍地血腥的惨案现场，心心念念的配偶大多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就连巢穴中的幼崽和兽卵也都被摧毁，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乔安无法设想，雄兽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遭受从“天堂”到“地狱”的沉重打击过后，除了愤怒与绝望，还会有什么想法。 　　向人类发起疯狂报复吗？ 　　考虑到周边的定居点还都有驻军把手，失去理智的报复等于自杀。 　　乔安并不看好这群雄兽的命运，可是想到它们要么发动自杀式的复仇，要么躲在巢穴里孤独终老，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群走向绝种的幻灭感，还是使他禁不住叹了口气，心底滋生出一丝怜悯。 　　叹息过后，乔安隐隐有些担心。 　　尽管现在来看纯属多虑，但是在遥远的未来，人类这个种族的命运，会不会也沦落到与百伦山的佩利冬一族相同的结局？ 第846章 实践理性 　　尽管直到现在为止，乔安作为一个“半人半异怪”的非典型人类个体，还没有完全融入人类社会，但他并不缺乏作为人类的自我认知和社会责任感。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乔安绝不会如此刻对待佩利冬族群这般，对于有可能导致人类灭绝的灾难，采取冷眼旁观的“局外人”立场，一定会竭尽所能，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为拯救人类文明尽一份力量。 　　从德林镇到莱顿港，再到米德嘉德城，乔安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遇到了太多好人，比坏人多得多的好人。 　　这些好心人，根本就没有义务对他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怪物”释放善意，然而大家都是那么热情，那么善良，拿出一片真心对他好，使他没法儿不被感动。 　　人类情感最伟大之处就在于相互促生，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你；反之，人家对你好，你就有义务对人家更好。 　　一直以来，乔安总觉得自己无法拿出同等真诚的爱心回馈亲朋好友。 　　他偶尔也会对别人很好，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发乎真情。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别人释放善意，总是先在理性层面意识到自己必须履行以德报德的义务，必须承担起这份不容推卸的责任，然后才采取行动。 　　如果爱一个人也要先经过绝对理性的计算和合乎逻辑的推理才能付诸行动，而非源于感性的冲动，那还能算是“真爱”吗？ 　　人脑中爆发出的激情和欲望，究竟是源自魂灵的“人性”，还是无数脑细胞精密计算过后产生的炼金学反应，进而对肢体发出履行义务的指令？ 　　“人性”就像一个“黑盒”，非理性的激情无法打开这个“黑盒”，那么基于理性的算法能打开它吗？ 　　如果可以打开，如果可以对人性进行算法层面的塑造和操控，进而对情感进行精确的编辑设计，这对人类文明而言，真的是好事吗？ 　　这些问题，乔安现在还无法得出答案。 　　他只确定一件事，只要世上还有对他好的人，他就有义务保护对方，进而有义务善待对方的亲友，亲友的亲友，直至将他的义务扩展到全人类，拓展到有责任捍卫整个人类文明社会。 　　这条逻辑链并非无懈可击，但是乔安宁愿遵循其推理出的这个过于牵强的结论。 　　因为他冥冥中有种预感，如果不强迫自己认同人性，融入社会，善待人类，那就必定滑向另一个极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反人性、反社会、反人类的怪物。 　　以他的施法天赋和近乎冷酷的理性头脑，倘若滑向另一个极端，假以时日，对人类社会构成的威胁，比什么“原始教团”和“征服教团”加在一起还要可怕得多，说是“人形天灾”绝不夸张。 　　“禁欲主义”的本质，是通过戒除一种比较小的欲望，从而避免更大的痛苦。 　　比如一个人决心戒酒，克服酗酒的欲望诚然痛苦，但是可以帮他避免更大的痛苦——健康被酒精摧毁。 　　乔安做出的选择，服从同样的逻辑。 　　在自我认知的世界里，他就好比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幸存者，在汪洋中紧抓住眼前唯一的浮木，既是自我拯救，也是在试图拯救全人类。 　　在这个假设的世界里，如果他被疲惫和绝望打垮，放开手中的浮木，自己会死，人类社会也将不复存在了。 　　…… 　　有惊无险的下了山，乔安他们按照詹姆斯少校发来的魔法短讯，赶到山麓附近的“浣熊村”。 　　詹姆斯少校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个村落里。 　　乔安他们降落在村口，立刻有卫兵前来接应，带领他们去少校先生的营房。 　　詹姆斯少校已经从阿诺德之前发来的魔法短讯里了解到山巅之战的概况，不过他还想听当事人亲口讲述此战的全过程。 　　阿诺德负责汇报，其它同伴偶尔插话补充细节。 　　在这种场合，乔安总是显得很没存在感，而他对此自得其乐。 　　詹姆斯少校听了阿诺德的回报，再三确认他们比自己预想中更完美的实现了此次作战的意图，脸上难掩喜色。 　　特别行动团队的出色表现，基本上给百伦山的佩利冬一族判了死刑。 　　至此，本次作战获得圆满成功，詹姆斯少校将因此赢得上司的嘉奖。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劳苦功高的年轻人们，除了当初约定的10个实习积分，还额外奖励参与奇袭作战的八名成员每人5个实习积分。 　　15个实习积分，在校园里的购买力相当于1500金杜加，更不要说距离毕业的标准又迈进一大步，大家都很开心。 　　除了军方提供的积分奖励，乔安他们此行还有一样特殊的战利品，就是霍尔顿带回来的那一大口袋佩利冬卵。 　　这些卵，名义上是乔安的研究样本。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样本，而且佩利冬的底细他已经摸清了，要这些卵也没啥大用。 　　当初之所以对霍尔顿提出收集佩利冬卵的请求，主要是不想看到这位善良且多情的少年诗人忍受内心煎熬，违背本意破坏兽卵。 　　现在二十多枚兽卵堆在军营里，颗颗都有蜜瓜那么大个儿，乔安看着真有点犯愁，挠了挠头，对奥黛丽说：“要不，大家把这些佩利冬的卵平分了吧？” 　　“佩利冬可不是适合在城里饲养的宠物，我要这些兽卵没用，都给你们了。”奥黛丽满不在乎地说。 　　“别嫌弃啊！这些兽卵可都是钱啊！”海拉尔倒是兴趣十足。“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常年悬赏收购各种魔兽卵！如果把这些佩利冬的蛋送到物种博物馆，正经可以卖不少钱呢！” 　　“既然是这样，财迷姐，乔安用不了的兽卵，你都拿去卖掉，我们就等着分钱了。” 　　霍尔顿的提议赢得大家一致支持，就这么决定了。 第847章 疑惑 　　大家一夜没睡，都累得够呛。 　　在军营里交付任务过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各自支起帐篷，打算就在营地补个觉，明天再回学校。 　　乔安也很疲倦，但是他心里还有一桩未解之谜，急于回去向导师寻求解答，就暂别三位好友，变成鹰人形态，直接飞回米德嘉德城。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安降落在校园中，变回人类形态。 　　匆匆赶到莫里亚蒂实验室，敲开房门进去一瞧，只有朵儿独自在家。 　　“主人去参加一位朋友的午宴，大概要等到下午才回来。” 　　“维达先生，您急着找主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面对朵儿好奇地询问，乔安欲言又止。 　　其实他急匆匆的赶来找导师，就是想打听那位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是否是莫里亚蒂教授的老相识。 　　还有就是为何约瑟芬夫人的身材容貌都与朵儿如此神似，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既然导师不在，我下午再来拜访他也不迟。” 　　朵儿困惑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看到朵儿这张漂亮面孔，乔安禁不住产生怀疑。 　　如此完美的两张面庞，不太可能是出于巧合。 　　要么是莫里亚蒂教授模仿约瑟芬夫人的相貌，创造了朵儿， 　　要么就是约瑟芬夫人把朵儿当做模特，对自己的本来面目进行了整容，或者以法术改变自身相貌，变得跟朵儿一模一样。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暗示了一个前提条件——莫里亚蒂教授与约瑟芬夫人关系匪浅。 　　“朵儿，你认识一位名叫约瑟芬的伯爵夫人吗？” 　　乔安临出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心头的疑问。 　　“伯爵夫人？”朵儿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几乎从不出门，哪里有机会结识什么伯爵夫人呢。” 　　“说的也是，我先告辞了，下午见。” 　　“好的，维达先生，您慢走。” 　　走出莫里亚蒂教授实验室，乔安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朵儿突然得知世上还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且就住在同一座城市里，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乔安无从得知。 　　心事重重地回到公寓，乔安刚进门就闻到厨房飘来烤苹果馅饼的香气，饿了一整天的肚子不由咕咕叫。 　　房东安德森太太很高兴他能提前回家，这样一来，就有人陪她喝下午茶了。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老，安德森太太是一个很怕寂寞的老妇人。 　　偏偏家人又很少有时间来陪她作伴，所以这个老妇人才会以颇为优惠的价格把二楼租给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还养了一大群猫咪解闷。 　　在安德森太太的三位租客当中，锡安姐弟时常下楼陪她聊天解闷，很得她的欢心。 　　乔安则相反，平时很少跟他聊天。 　　事实上，乔安跟谁都不怎么聊得来。 　　按理说，安德森太太应该讨厌他这种孤僻阴郁的租客才对。 　　可是很奇怪，乔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妇人反而特别关心他。 　　每天下楼吃饭的时候，总会像对待自家儿孙似的，对他嘘寒问暖，还总是叮嘱他多出去走走，别总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埋头看书。 　　乔安觉得，这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或许是在可怜自己吧？ 　　安德森太太难得有机会与乔安单独相处，很热情的请他喝茶吃馅饼，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首先就是当头一棒。 　　“维达先生，指望您开尊口，陪我这个老太婆聊会天儿，还不如指望我的猫会说话呢！” 　　“抱歉，让您见笑了，我这个人的确不太会说话……” 　　乔安羞窘得耳根发烫。 　　抱在怀里的橘猫，也是调皮得很。 　　刚刚还趴在乔安膝盖上埋头打瞌睡，这会儿突然抬起头来，神气活现的喵喵叫了好几声。 　　仿佛在表明自己的确比乔安更加能说会道，安德森太太对他的批评合情合理。 　　在歉意的促使下，乔安搜肠刮肚的没话找话，特地多陪房东太太聊了半个钟头。 　　闲聊期间，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安德森太太亲口承认，在自己的三个房客当中，她最关心的就是乔安。 　　在这位洞明世事的老妇人看来，锡安姐弟属于那种对新环境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无论在校园里还是社会上都混得开，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至于乔安这种人，性格孤僻，寡言少语，书呆子气，不讨人喜欢，在学校里恐怕会被调皮孩子排挤，欺负。 　　安德森太太觉得，自己对锡安姐弟的关照，无非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人家也不稀罕，对乔安的关照，则是雪中送炭。 　　年纪轻轻的，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求学，身边连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亲人都没有，如果连她这个房东都不待见乔安，这可怜的孩子岂不是彻底被社会遗弃，没人疼爱了？ 　　当然，乔安模样长得俊俏好看，也是一个促使安德森太太对她格外同情的重要因素，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对于这位老妇人的关照，乔安除了暗自感动，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抽空多陪她老人家聊天解闷了。 　　一整盘松脆香甜的苹果馅饼下肚，再加上一壶热腾腾的红茶。 　　乔安吃的很满足，过后困意上涌，连打了两个哈欠。 　　安德森太太注意到他满脸倦容，眼圈发黑，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得知乔安昨晚压根没睡，就把大喵从他怀里夺走，没好气的催他赶紧上楼补觉。 　　乔安回到二楼卧室，躺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两个钟头。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午后昏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目测时间差不多下午四点左右。 　　乔安起床伸了个懒腰，稍微洗漱一下，下楼告辞房东太太，回学校去找导师。 　　这回倒是巧的很，乔安刚走进校园大门，就看见莫里亚蒂教授从一辆敞篷马车上跳下来，俊朗的脸庞微微泛红，眉宇间带着些微醺然醉态。 第848章 旧爱 　　乔安赶紧跑过去搀扶导师。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没有拒绝学生的殷勤服侍。 　　根据乔安以往的经验，这表明导师没有真的喝醉，否则准会一把将他推开，声称自己一个人也能走得很稳当，强行证明自己还没醉。 　　“乔安，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 　　“才一个星期就回来了，看来你的军事实习完成的很顺利，佩利冬不难对付吧？” 　　“因为事先准备的比较充分，佩利冬的确不难对付，不过我们在执行任务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遇见了好几位来历古怪的陌生人……” 　　陪同导师回实验室的路上，乔安以闲聊的方式，将此行的经历向导师汇报了一遍。 　　他着重强调“虫化三人组”半路杀出来搅局，以及随后赶到的“红宝石小姐”和伯爵夫人，进而引出那个令他困惑已久的话题。 　　“导师，约瑟芬夫人的模样，几乎与朵儿一模一样，这只是巧合吗？” 　　“这个嘛……可以说是巧合，当然也不全是。”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鼻子。 　　看到他这略显尴尬的神态，乔安心里就有数了。 　　“导师，约瑟芬夫人与您早就相识？” 　　“哈！岂止相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莫里亚蒂教授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口吻，向乔安介绍约瑟芬夫人的出身底细，就像在介绍一个普通朋友。 　　“别看约瑟芬现在装模作样，以贵族自居，其实她是社会最底层出身。” 　　“她母亲是个站街女郎，她父亲……嘿嘿，恐怕连她母亲都不知道谁是她的亲爹。” 　　“约瑟芬出生不久，就被她母亲遗弃在女修道院门口，被一位好心的修女嬷嬷收养，指望把她培养成圣职者，最起码成长为一个正派姑娘。” 　　“可惜，约瑟芬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 　　“相比在修道院里念经修行，她更喜欢溜到街头鬼混。” 　　“她骨子里有一种放荡不羁胡作非为的天性，与枯燥的修道院生活格格不入。” 　　“时常偷窃修道院的财务，转手在黑市卖掉，换一些钱，购买漂亮衣裳或者好吃好喝，很快就挥霍干净，然后再想办法偷窃……” 　　“一来二去，她这些不检点的行径难免暴露，最终被赶出修道院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约瑟芬在街头浪荡了一阵子，结识了一群不怎么体面的朋友，其中就包括我。” 　　“我们那时候都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觉得混黑帮又酷又拉风，整天喊打喊杀的抢地盘，还以为自己真有多了不起，直到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 　　“大人物一句话发落下来，我们这个小小的流氓团伙，就于一夜之间遭遇灭顶之灾，最后只有我和约瑟芬幸运地保住小命，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出城外避风头。” 　　“我们出城各谋出路，断了联系。” 　　“多年之后再见面时，我已经成为奥法学院一名年轻有为的大学生，约瑟芬居然也混的不错，被原始教团的教宗安格尔波达相中，收为养女，领导着一群半虫半人的小恶棍，成了威风八面的大姐头，比当初混黑帮的时候可要风光太多啦！” 　　“约瑟芬自己也被养母植入了‘虫化病毒’，成为具有人类、半蚊半人和巨蚊三种形态的‘虫化人’。” 　　“不过，她毕竟不是那种从打娘胎里就遗传了虫化血统的‘先天虫化人’，更习惯以人类的形象公开露面。” 　　“不同于其它原始教徒极端排斥现代都市生活的态度，约瑟芬骨子里是一个爱慕虚荣贪恋享乐的女人。” 　　“原始教团反对现代文明，崇尚回归自然，遵从这一教条就必须放弃便利的生活方式和丰富的物质享受，退回丛林深处，像野兽那样生活。” 　　“乔安，不必我说你也料想得到，约瑟芬这种女人生来就属于灯红酒绿的大都会，离不开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她不可能真心认同原始教团那种极端保守的信条，再优美的自然风光，也填补不了她的世俗欲望。” 　　“正如当初逃离修道院那样，后来她果然脱离原始教团，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成了一朵浪迹在名利场中的‘交际花’。”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人也是真的很会钻营，不知耍了什么花招，居然没有因为这一背叛行为而与原始教团彻底撕破脸皮，时至今日，她与旧东家还维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联系。” 　　“原始教团虽然力图回到蛮荒时代，可现如今毕竟是魔导工业时代，任何组织若想发展壮大，都不可能彻底脱离文明社会。”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原始教团也不得不与文明社会发生接触，这种时候他们就需要一个代理人，架起一座通往文明世界的桥梁，没有谁比约瑟芬更适合担当这个角色。” 　　“约瑟芬偶尔会担任原始教团非官方的外交大使，双方以这种古怪的方式进行合作，也算是各取所需。” 　　简单介绍约瑟芬夫人的身世过后，莫里亚蒂教授话锋一转，谈起他与这位背景复杂的“红皇后”的私人关系。 　　在这个问题上，莫里亚蒂教授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坦言，约瑟芬曾是他的情人。 　　“那时我们还都年轻，天真的以为只要真心相爱，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很是热乎过一阵子，可惜残酷的现实给我们上了一课，到底还是因为性格和理念上的尖锐矛盾，导致感情破裂，不得不结束这段关系。” 　　“约瑟芬与我分手之后不久就攀上了高枝，嫁给一位年迈的落魄贵族，摇身一变，成为一位‘伯爵夫人’。” 　　“经过一番钻营，她成功跻身于上流社会社交圈，到了这一步，她那个老头子丈夫，也就失去利用价值了。” 　　“我们那位交了‘桃花运’的老伯爵，已经年过七十，身子骨也不太硬朗，不顾家人反对，娶了约瑟芬这么个魅魔似的女人，为了满足新婚妻子过于旺盛的需求，在夫妻生活方面毫无节制，短短一年过后，就因纵欲过度而死于心脏病突发。” 第849章 神话变身术 　　莫里亚蒂教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以讥诮的口吻，继续向乔安讲述他那位前女友的发迹史。 　　“约瑟芬继承了丈夫的全部遗产，其中包括她最看重的贵族头衔。” 　　“这个风流寡妇，多年来一直是新大陆上流社会社交场上的宠儿，曾与多位富豪权贵传出绯闻，被誉为交际场上的‘红皇后’。” 　　“据说最近我们这位‘红皇后’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爱，勾搭上一位百万富翁。” 　　“依我看，如果她的新欢不够聪明，用不了多久，身子骨和钱袋都得被她掏空。” 　　师生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来到实验室门前。 　　朵儿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主动跑来开门。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不想在朵儿面前谈及约瑟芬夫人的事，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既然莫里亚蒂教授在着手制作朵儿之前就早已结识约瑟芬夫人，还有过一段热恋的经历，即便他没有明说，乔安也有理由怀疑，朵儿就是导师仿照前女友的形象创造出来的。 　　乔安甚至还怀疑，莫里亚蒂教授对约瑟芬夫人，似乎是旧情难忘。 　　只不过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乔安作为学生，不便当面向导师求证。 　　况且这种陈年绯闻，了解与否也没多大价值，转念之间就被他抛出脑外了。 　　乔安毕竟不是那种热衷于打探别人隐私的性格，相比挖掘导师与约瑟芬夫人的情史，他还有更值得花心思的正事要做。 　　5月9号结束百仑山的作战任务回到学校，接下来的一周里，乔安将全部精力都倾注于开发2环“神话法术”。 　　乔安当前所能获得的最高环法术位是3环，而“神话之力”的魔力能级总是与他的最高环法术位保持一致。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花费“神话之力”施展2环法术，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魔力被白白浪费掉了。 　　若想避免浪费，最佳策略莫过于将普通的2环法术提升为“神话法术”，乍看起来环位没变，其实发挥出的效用与3环法术相仿。 　　开发神话法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先挑选出两个最为常用，而且优化潜力最大的2环法术，作为开发神话法术的原型。 　　被他选中的这两个法术，一个是“变身术”，另一个则是“血液解读”。 　　经过为期一周的钻研，“神话变身术”与“神话血液解读”的开发工作进展顺利，已经在理论上实现这两个神话法术的基本功能。 　　拿“神话变身术”来说，与原版“变身术”相比，变身类别仍限制为类人生物和血统生物，提升主要有两方面。 　　首先是法术的魔力能级上限翻了一倍，由5度提升至10度，凡是生命力能级不超过10度的类人生物或者异怪，都可以作为“神话变身术”的模拟对象。 　　比如乔安当初在獠牙山脉遭遇过的那头“变异雪怪”，属于雪怪与霜巨人的混血产物，个头高达18尺，几乎就是当今世上体型最大的“类人生物”了。 　　变异雪怪的生命力与超大的体型相称，换算成魔力能级，平均就在10度左右，远超普通“变身术”的适用范围。 　　“神话变身术”就不一样了，魔力上限恰好可以覆盖变异雪怪的生命力能级，不出意外的话，乔安可以运用这个神话法术达成变身为“变异雪怪”的目标。 　　任何法术从2环提升到3环，魔力能级的上限都会翻倍。 　　“神话变身术”的等效法术级别就是3环，如果只是提升魔力上限，不值得乔安费这么多心思。 　　真正的质变，发生在变身之后。 　　普通的“变身术”，只能对受术者的肉身进行粗略的改变，外表看起来与目标生物一模一样，肢体和器官组织也能模拟的大差不差，但是这些变化还没有深入到“细胞”层面，也就无法精确模拟出变身对象的肉体属性。 　　正因如此，变身前后的六大基本属性全都维持不变。 　　“神话变身术”则更进一步，身体变化渗透到了细胞层级，不仅可以模拟出目标对象的全部生理机能，还可以将自身的肉体属性，也就是力量、敏捷和体质，变得与目标生物的平均水平相仿。 　　至于后三项精神属性，智力、感知和魅力，由于变身过程中只涉及肉体变化，不涉及精神，所以维持在原有的水平不变。 　　这样一来，当乔安施展“神话变身术”，如果决定变成一位肌肉猛男，比如兽人或者雪怪，就会在力量属性上获得极大提升，与此同时，自身智力水平也不会降低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层次，可谓力量与智慧兼备！ 　　“神话变身术”如果真如乔安预想中那样，可以完美达到上述效果，那么与4环“变形术”相比，除了变化对象仅限于“类人生物”和“异怪”，在其它方面几乎没有区别，称之为“缩水版变形术”并不夸张。 　　乔安当然不会仅满足于纸面上的计算结果，接下来还要着手进行实验测试。 　　为了更清楚的对照实验结果，乔安在测试前摘掉了“华丽腰带”，以自身初始属性作为“神话变身术”的参照物。 　　随手将“华丽腰带”放在书桌上，乔安打开《实验日志》，准备记录测试数据。 　　他首先施展了一个0环“内视术”，查看自己当前的属性。 　　不算“华丽腰带”提供的全属性+4加值，乔安当前的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10，敏捷12，体质12 　　对于一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而言，这是一份中等水平的体检数据。 　　综合评价的话，身体素质算不错，但是还达不到出类拔萃的程度，与职业运动员相比，更是存在很大的差距。 　　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不具备超凡职业的普通人而言，通常只有在一生中的体能巅峰期，才具备这样的身体数据。 　　恰好对应从“青春期”到“壮年期”这一黄金年龄段，再往前，身体发育尚未成熟，再往后，就走向衰老了。 　　乔安先将这三项原始数据记录在日志本上。 　　接下来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会拿新数据跟原始数据作比较，进而得出某一项属性变身后是获得增强，还是受到削弱，以及上下波动的具体数值。 第850章 神话变身术（Ⅱ） 　　乔安搁下笔，打开“施法素材包”，选取变身术的施法素材。 　　经过慎重考虑，他选择了五种最具典型性的变身素材。 　　前两种素材，对应的是“异怪”，分别是“洞察之眼”的一截风干眼梗，以及一片“锁喉怪”的指甲。 　　后三种素材，包括一撮“半身人的腿毛”，一根“约顿海姆鹰人的羽毛”，还有一些“雪怪的毛发”，分别对应三种不同体型的类人生物。 　　乔安首先拿起那截风干眼梗，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变身术”。 　　“Ahya！” 　　咏出施法咒文的刹那，乔安感觉体内血液微微发烫，周身涌现象征“变化学派”的金色魔法灵光。 　　这些施法过程中自然产生的感官征兆，说实在的，与普通“变身术”没啥区别。 　　短短三秒过后，乔安的肉身就在一片金光的笼罩下，扭曲变形为一坨大肉球，挥舞着四条长长的眼梗，悬浮在卧室地板上方约两尺高处。 　　乔安转身飘到落地镜跟前，观察镜中倒影，发觉镜中的“洞察之眼”与从前采用普通“变身术”时毫无区别，不由微微皱眉。 　　镜中的眼魔，也随之眨动那颗硕大的主眼球，流露出一丝担心的神色。 　　“神话变身术”，变出来的“洞察之眼”与从前相比毫无区别，真的会有本质上的提升吗？ 　　自己费了好大力气研发“神话变身术”，该不会是白费力气吧？ 　　镜中那副太过熟悉的身影使乔安略感失望，甚至影响了自信心。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开启内视术，审视变身后的属性变化。 　　一眼扫过去，心头的不安随之一扫而空，代之以狂喜！ 　　内视结果表明，变身后的三项身体数据，力量和敏捷都维持不变，体质则由12变成了14，额外提升了2点！ 　　这一结果表明，“洞察之眼”的力量和敏捷都与乔安变身前的人类形态无甚区别，但是体质要比人类形态更强壮！ 　　任何数据上的变化，都是无可动摇的铁证，足以证实乔安如愿以偿！ 　　他自行研发的“神话变身术”，的确可以从细胞层面改变肉体强度！ 　　克制住兴奋的心情，乔安暂时压制“神话变身术”，恢复人类形态，快步冲到书桌跟前，提笔蘸墨，将“洞察之眼”的身体数据记录在日志本上。 　　第一次实验就大获成功，乔安心里有了底气，接下来便重启“神话变身术”，变成“锁喉怪”形态。 　　这次得出的结果更漂亮。 　　力量14，敏捷16，体质13！ 　　与人类形态相比，锁喉怪力量+2，敏捷+4，体质+1，身体素质全方位碾压人类形态，不愧是在幽暗地域艰难求生进化出来的优秀体魄。 　　特别是考虑到锁喉怪的体型只相当于人类幼儿，这份身体素质就更显得亮眼了。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受幽暗地域的恶劣环境所迫。 　　锁喉怪这种不具备施法能力，又不喜欢群居的异怪，倘若身体素质不够出色，根本无法在地底世界生存繁衍至今，恐怕早就被天敌杀到绝种了。 　　乔安心情愉快，维持着锁喉怪姿态，哼着当初从“咕噜”那里学来的求偶小曲儿，甩动一双橡皮筋般柔软的长臂，抓起十尺开外的鹅毛管笔，歪歪扭扭的在实验日志本上记录下测试数据。 　　接下来，乔安抓起一撮浓密的体毛，重启“神话变身术”，变成一个半身人。 　　从锁喉怪到半身人，身高几乎没有变化，都是个头不足四尺的小矬子，但是腰围变化可就大了！ 　　锁喉怪整天缺吃少喝，瘦骨伶仃，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赘肉。 　　半身人，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种族具有令人称道的美食天赋，爱吃是一方面，大多数半身人还都拥有一手从爹妈那里继承来的优秀厨艺。 　　再加上乐观开朗的天性，自来熟的性格，半身人走到哪里都能交到一大堆好哥们儿，哪怕口袋里没有几个铜板，也总是有办法混吃混喝，而且吃得还不错！ 　　把半身人丢进荒山野林里，他们也能采集到美味的蘑菇和植物块茎，在没有任何烹饪工具的简陋条件下，自行设法生火烹饪，弄出一顿美餐与朋友们分享。 　　可想而知，具有这种“不知愁为何物”的民族天性，半身人想不发胖都很难了。 　　理论上讲，“神话变身术”不会改变施法者的精神属性，也就不太会改变性格。 　　但是，乔安变成半身人以后，多少还是受到这个种族的天性影响，明明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还是觉得莫名开心。 　　蹦蹦跳跳的来到镜子跟前，看到镜中倒映出的小胖墩儿，不由咧嘴发笑。 　　笑口常开的半身人，才是真正的半身人。 　　乔安不由突发奇想，自己发明的“神话变身术”，很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医疗手段，推荐给那些抑郁症患者。 　　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变成半身人吧。 　　自己寻开心，逗乐子，一点都不难。 　　松了松裤腰带，乔安感觉呼吸顺畅多了，以“内视术”查看自身属性。 　　Emmm……好吧，好心情果然是有代价的。 　　在半身人形态下，乔安的力量属性只有8，敏捷属性升为14，体质属性保持12不变。 　　力量比人类形态削弱了2点，敏捷提升2点，综合计算下来不赚不赔。 　　话是这么说，然而把半身人形态与锁喉怪形态对比一下，都是小矬子，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这种对比，的确会让半身人处境尴尬。 　　但是，由于乔安此刻仍然处于半身人形态下，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缺憾不开心，耸耸肩，咧嘴一笑，随它去吧！ 　　身体属性什么的，无所谓的事儿，现在最要紧的是弄点好吃的。 　　在这样一个幽静美好的夜晚，一个体面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嘴巴闲着，否则岂不是对不起窗外温柔的月色？ 　　吃掉房东太太送给自己当宵夜的半个苹果馅饼过后，乔安跌坐在扶手椅上，喝着红茶，揉着鼓胀的肚皮，渐渐警醒过来。 　　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否则迟早会把自己吃成真正的“半身人”身材！ 第851章 神话变身术（Ⅲ） 　　乔安其实蛮喜欢半身人的心态，但是出于健康着想，他还是强迫自己跟“没事逗着乐”的半身人形态说再见，重启“神话变身术”。 　　这一次，乔安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约顿海姆鹰人”形态。 　　看着镜中那尊鹰头人身、高大威严的形象，心情也陡然严肃起来。 　　没错，生活在约顿海姆大冰川苦寒之地的鹰人一族，与半身人恰恰相反，有着谨慎严肃、不苟言笑的民族性格。 　　由于实在太过严肃，乔安在鹰人形态下，甚至都无法正常微笑。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鹰人鸟喙造型的嘴巴，不支持他们以直观的方式展现笑颜，所以也就显得更为严肃，以至于被外人误认为他们是一个“没有笑容的民族”。 　　乔安对着镜子，努力笑了笑，结果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 　　总得来说，约顿海姆鹰人，不笑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和善。 　　乔安收起着实有点惊悚的笑容，以“内视术”查看自身属性变化。 　　在鹰人形态下，他的三项肉体属性都发生了变化。 　　力量12，敏捷13，体质14。 　　三项属性与人类形态相比，均有小幅度的提升，与鹰人高达七尺的魁梧身材倒也相称。 　　接下来，乔安拿起一缕雪白的毛发，再次启动“神话变身术”，由鹰人形态变成更为高大健硕的雪怪形态。 　　雪怪生活的环境与鹰人相仿，主要聚居在气候寒冷终年积雪的高山地带，比如獠牙山脉。 　　这个平均身高接近9尺的野蛮族群，看起来像是白毛大猩猩，其实文明程度和生活习性都更接近石器时代的人类，所以也被称为“雪人”。 　　乔安变身过后，很自然的垂下一双长及膝盖的粗壮手臂，弓着腰，像猿猴那样摇晃着肩膀走到镜子跟前。 　　呈现在落地镜中的倒影，浑身生长着厚厚的白色长毛。 　　这身长毛有三个好处。 　　首先当然是御寒保暖。 　　其次是为雪怪提供了一件天然护甲，防御力相当于链甲杉。 　　最后一个好处是方便在雪地中潜行，不易被猎物或者天敌发现。 　　但是，这些长毛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很容易被点燃，所以雪怪普遍畏火。 　　正是因为畏惧火焰的天性，导致这个种族虽然是人类的近亲，却一直无法充分利用火焰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境况，进而也就无法发展出更先进的文明形态，一直停留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 　　镜中雪怪的脸膛漆黑如墨，与浑身洁白的长毛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回想当初在獠牙山遭遇雪怪袭击的时候，依稀记得雪怪在追踪猎物时总会四肢伏地，面孔低垂至几乎贴地。 　　当时他曾觉得这种奔跑姿态很别扭，头压得太低，很不方便看路，岂不是有一头撞上障碍物的风险？ 　　现在自己也变成雪怪，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像人类那样昂首挺胸地跑步，漆黑的脸膛与雪地环境色差强烈，恐怕在接近猎物之前就会暴露行迹；反之，低头奔跑则能有效隐藏这张太过扎眼的黑脸膛。 　　乔安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就雪怪的栖息环境而言，深色皮肤明显不利于族群繁衍，浅色皮肤则更有利于生存。 　　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雪怪的面孔为何不像毛发那样变得莹白如雪，反而如此之黑？ 　　这种看似缺陷的生理特征，背后往往有其存在的理由。 　　乔安随手把这个疑问记在本子上，决定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抽时间深入研究。 　　除了漆黑的肤色，雪怪脸上最特别的器官，当属那双闪烁幽幽蓝光的眼眸。 　　乔安还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眼睑构造很特别。 　　人类只有一层可以开合的眼睑，雪怪则拥有双重眼睑。 　　外层眼睑与人类相似，不透明的眼皮可以遮盖住视线。 　　当雪怪睁开外层眼睑，就会暴露出内层眼睑，质地酷似明胶，晶莹剔透，不仔细看很难觉察到。 　　这层内眼睑，主要有两个作用。 　　其一是阻挡冰雪碎屑迷眼，处在暴风雪肆虐的环境里，照样可以正常视物。 　　其二是作为一个生物“开关”，用于启动雪怪的超自然能力“寒颤射线”。 　　处在安全环境里的雪怪，总是关闭内眼睑，视线可以不受阻碍的穿过透明的内眼睑，观察周围的事物。 　　而当雪怪发现猎物，就会迅速向对方迫近，直至拉近到30尺内，然后开启内眼睑，由瞳孔激发出“寒颤射线”。 　　倘若猎物与雪怪对视，必定会被射线击中，遭受冻伤的同时，还有可能因极度寒冷而陷入麻痹，浑身无法动弹。 　　雪怪的视野范围，当然不止30尺，但是“寒颤凝视”的最大射程就只有这么远。 　　像“寒颤凝视”这样的超自然视线，必然对应一个“魔力印记”。 　　“魔力印记”类似“法术构型”，也有魔力能级限制，对包括射程在内的诸多指标加以限定，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合理分配有限的魔力能级。 　　区别在于“法术构型”完全独立于施法者之外，很容易调整。 　　如果你觉得30尺射程太短，可以调低其它指标，用节省出来的魔力能级增强法术射程。 　　“魔力印记”则被固化在生物体内，生下来就是这样，很难进行后天优化。 　　除非基因突变，否则只能通过数代人的血统改良，慢慢朝着特定方向进行优化，或者说是“进化”更恰当。 　　雪怪这种双层眼睑且内眼睑透明的生理构造，有助于节省凝视攻击的能量，避免造成误伤。 　　乔安曾在“土巨怪”身上看到过与雪怪类似的双层眼睑特征，考虑到土巨怪同样拥有“凝视”类型的超自然能力，他很自然的产生一个猜想。 　　世间具有“凝视”类超自然能力的生物，是否有着相似的进化趋向，大多拥有“双层眼睑”？ 　　想回答这个问题，单凭“土巨怪”和“雪怪”两个样本还远远不够。 　　乔安随手把这个猜想记录下来，将来若有机会接触其它种族的“凝视怪”，一定要记得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睑构造。 第852章 变个大的 　　暂且放下这些杂乱的念头，乔安收回思绪，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在雪怪形态下的身体属性。 　　“内视术”展现出的数据，令乔安眼前一亮。 　　力量18，敏捷13，体质14。 　　与人类形态相比，雪怪形态下提升最显著的是力量属性，增幅高达8点之多，真没白长这一身强壮的肌肉。 　　此外，敏捷属性和体质属性也都略有提升。 　　如果只看肉搏能力，雪怪碾压包括“兽人”和“大地精”在内的绝大多数类人生物，只比归属于巨人族类的“食人魔”略逊一筹。 　　但是，雪怪可不是只会肉搏而已。 　　如果再算上“寒颤凝视”这项超自然能力，吊打食人魔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得来说，在乔安测试过的所有变身形态当中，雪怪综合实力名列第一。 　　五个样本都测试完了，数据也都记录完毕，乔安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雪怪的确是很强，但是这还没有压榨出“神话变身术”的全部潜力。 　　乔安觉得，自己还可以在雪怪的基础上，试着变得更强！ 　　如此想着，他不禁心潮澎湃。 　　深吸一口气，乔安由雪怪形态变回人类形态，再次打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团毛发。 　　这团银色毛发，看起来像是从雪怪身上剪下来的，但是毛发根茎更为粗壮，也更有韧性。 　　事实上，这团毛发来自“变异雪怪”。 　　当初在獠牙山脉旅行的时候，乔安曾协助洛根一家击杀一头拦路劫掠的变异雪怪，事后请洛根的女儿斯露德帮忙收集了很多变异雪怪的毛发，作为施法素材储存至今，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乔安握住手中那团柔韧的白毛，正要重启“神话变身术”，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停了下来，环顾四周。 　　卧室中狭小的空间，使他感到一丝担心。 　　简单的目测了一下卧室空间，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先将桌椅搬到靠墙的地方，尽可能腾出空间，然后走到房间正中央，屈膝跪坐在地板上。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启动“神话变身术”，周身涌现金色魔力光辉，躯体随之急剧膨胀，皮肤表面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大片大片洁白柔韧的毛发。 　　短短三秒过后，乔安由原本身高五尺三寸的人类少年，变成一尊身高超过18尺，体重高达3000磅的白毛巨人！ 　　这是乔安第一次尝试变身为“变异雪怪”，处境颇有些尴尬。 　　庞大的身躯倒影，已经将对面的落地镜填满，看不清全貌。 　　乔安想挪动位置，调整自己在镜中的投影，以便看得更清楚一点。 　　然而屁股刚一动，背后就传来砰然闷响。 　　变异雪怪宽厚结实的脊背，紧贴在墙壁上，稍微一动，墙壁就不堪重负的摇晃起来，屁股下面的地板也发出吱嘎声响，仿佛随时可能塌陷下去。 　　乔安头冒冷汗，只得苦笑一声，乖乖维持席地而坐的姿态，唯恐动作太大，把屋子整个撑爆。 　　对于变异雪怪的超大体型而言，这间卧室的确是显得太过狭窄了。 　　好在他不需要动弹，也能查看自身的属性变化。 　　变异雪怪的魁伟身形，已经以最直观的方式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力量和体魄，但是当乔安通过“内视术”看到精确的数据，还是禁不住暗自心惊。 　　这庞然大物，力量属性高达29，敏捷属性15，体质属性则是22。 　　与人类形态相比，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力量提升了17点，敏捷提升3点，体质则提升了整整10点。 　　抛开提升幅度较小的敏捷属性不谈，29的力量属性，22的体质属性，再加上超大的体型…… 　　只看这三项主要数据，几乎就跟乔安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变成的“树人”一模一样！ 　　这个强壮到近乎变态的怪物，居然还能算是一种“类人生物”，跟“半身人”一样属于人类的近亲，这你敢信！？ 　　除了感慨大自然与造物主的神奇，乔安无话可说。 　　乔安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中央陷入沉思。 　　显而易见，“变异雪怪”的肉搏能力远比其它变身形态强出太多。 　　身为法师，乔安通常会避免与敌人肉搏，但是有了“神话变身术”，这个定势思维就得深刻反省一下了。 　　自己主动变成“变异雪怪”，凭借超强的力量和健硕的体魄，只靠一双巨大的利爪就能轻易撕碎不够强壮的对手，给那些认定法师不擅长肉搏的蠢货一个大大的“惊喜”，同时还能节省法术位。 　　如果把这种思路升华为一门战术，至少还有三个环节需要深入思考。 　　第一个环节，变身后的持续时间，是否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神话变身术”，完全承袭了“变身术”在生效时限方面的构型。 　　乔安是5级法师，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两个施法等级，变身为“变异雪怪”过后，理论上可以维持70分钟。 　　但是，他手上还戴着那枚在“云中城堡”探险期间获得的“形态稳定戒指”。 　　这枚由上古时代云巨人传奇大法师瓦弗鲁尼尔亲手锻造的魔法戒指，可以使变身类魔法和超自然效果额外延长一个时间级别。 　　计入“形态稳定戒指”的增幅，乔安的“神话变身术”就延长到了7个小时，时间足够用了。 　　第二个环节，是变身过后的形态，是否存在弱点？ 　　还真有！ 　　“变异雪怪”长了一身干燥柔韧的长毛，防御力相当于一套全身板甲，可惜很容易被火焰点燃。 　　此外，“变异雪怪”属于“寒系亚种生物”，倘若遭到火系魔法攻击，受到的伤害要比正常情况下额外多出一倍。 　　不过在乔安看来，“畏火”这个弱点固然应该小心提防，但是并不致命。 　　乔安随身携带着一块夺自“牧虫人”伊达尔的水晶护符，可以帮他吸收7个能级的火焰伤害，有效缓解了“变异雪怪”形态畏火的弱点。 　　除此之外，乔安当初在弯刀海岸猎杀塞壬海妖的时候，还得到一块“水元素宝石”。 　　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利用这块宝石召唤出一只天生具有“灭火”技能的大型水元素，命令“大型水元素”帮自己扑灭身上的火焰。 第853章 神话血液解读 　　最后一个值得乔安深思的问题，就是围绕“变异雪怪”形态为核心的肉搏战术，还有没有继续强化的空间。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而且强化路线还不止一条。 　　首先，当乔安施展“神话变身术”，随身佩戴的魔法物品也会随着体型的变化而改变，照常发挥效用。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佩戴上“华丽腰带”，然后再变成“变异雪怪”，全属性额外增加4点，力量属性提升为33，敏捷属性19，体质属性26，战斗力进一步得到强化。 　　此外，既然“变异雪怪”仍然属于“类人生物”，也就意味着“人类变巨术”和“神话变巨术”对其有效。 　　“人类变巨术”可以使变异雪怪的体型增大一倍，额外提升2点力量属性，而这个法术的神话版就更夸张了，可以使“变异雪怪”体型翻两倍，额外增加4点力量属性。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己佩戴上“华丽腰带”，然后联合施展“神话变巨术”与“神话变身术”，最终变成的超巨型雪怪，身高可达72尺，体重超过100吨，力量属性更是达到恐怖的37…… 　　Emmm…… 　　怎么说呢，就凭这体量，这变态的战斗力，乔安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认真考虑一下“屠龙”的问题了。 　　“神话变身术”固然可以从细胞层面变成其它生物，但是法术自身的魔力能级毕竟还是太低，无法模拟出变身对象的超自然力量。 　　乔安的强迫症，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巨大的缺憾存在，绞尽脑汁思索弥补这一缺憾的办法。 　　而他最终找到的策略，指向另一个2环神话法术——“神话血液解读”。 　　“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可以显著增强其对生物血液的解析能力。 　　除此之外，“神话血液解读”与原版相比还有三大好处。 　　其一是血液用量大幅减少，由原本的至少消耗1品脱，缩减为1滴即可。 　　其二是不再严格要求使用新鲜的血液。干涸的血迹，照样拿来解析，施法效果并不比新鲜血液逊色多少。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好处，是“神话血液解读”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或者“魔力印记”，可以永久存在于血液当中，不会自动消解。 　　需要的时候，念诵一句启动咒文，就可以把血液中的全部“法术构型”或者“魔力印记”呼唤出来，随意观摩抄录。 　　过后再念诵一句咒语，就能命令这些供展示用的“法术构型”或者“魔力印记”重新收敛到血液当中，随时处于待命状态。 　　乔安将自己发明的这种处理血液样本的技巧，命名为“唤醒秘法”。 　　“神话变身术”能否成功获得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关键就取决于“唤醒秘法”！ 　　乔安开发的“神话变身术”，虽然限于魔力能级不足，无法模拟出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毕竟在细胞层面上与变身对象完全一致，已经具备觉醒同类超自然能力的物质基础，现在还需要借助一个外力，将沉睡的超自然潜能激活。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乔安特地创造了一件强有力的工具，就是“神话血液解读”。 　　按照他的思路，如果想要获得某种生物的超自然能力，首先要取得对方的血液样本，然后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将血液样本中的超自然能力“唤醒”，吸入针管，制成一支“唤醒注射剂”。 　　接下来，乔安还需要做两件事。 　　首先是施展“神话变身术”，变成该生物的形态，从而在肉体层面具备觉醒其超自然能力的可能性。 　　接下来，乔安要将提前制备好的“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然后咏出启动咒文“Serce（血）”，将血液中的“魔力印记”唤醒。 　　“唤醒剂”由同种生物的血液制成，只要在变身的时候注意调整一下血型，注射过后通常不会产生过于强烈的排异反应。 　　由于生物体内的血管相互连通，注入体内的“唤醒剂”很快就会与血液相融，流遍全身。 　　与此同时，“唤醒剂”中被“神话血液解读”激活的“魔力印记”，也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与乔安的血肉紧密结合，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就可以施展与“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了。 　　根据上述思路，乔安在实验日志本上列出两行公式。 　　·唤醒剂=血液样本+4号卢恩符文Ansuz+神话血液解读+血浆保鲜剂（微量青冰） 　　·完美变身=唤醒剂+神话变身术 　　两组公式及其推导链条，看起来无懈可击。 　　然而再完美的公式，如果只停留在纸面上，也是毫无用处。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切实有效，乔安接下来还要进行一番实验测试。 　　首先，乔安需要选择一种生物，作为测试“完美变身”理论的实验样本。 　　这种生物必须具有超自然能力，而且必须归属于“异怪”或者“类人生物”，毕竟乔安当前只能变成这两类生物。 　　经过一番思考，乔安决定选取“锁喉怪”作为第一个实验样本。 　　“锁喉怪”具有一种类似3环“加速术”的超自然能力，而且乔安的储物袋里就有当初被“咕噜”杀死的那只“锁喉怪”身上采集来的血液样本，正适合用来调制“唤醒剂”。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自己制作的“青冰保鲜箱”。 　　长方形的箱子，外壳是厚实的橡木板，内层镶嵌一圈青冰薄板，打开箱盖，寒气扑面而来。 　　箱体内部，均匀分割成蜂窝状的栅格。 　　20×10的栅格状装置，其实是“试剂架”，每个格子均有大拇指那么粗， 　　200个格子，绝大部分是空置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格子插有玻璃试剂瓶。 　　瓶中溶液虽然色彩各异，宛如一组收纳在冷藏箱中的彩虹，其实大多是血浆样本。 　　血浆采自不同族类的生物，成分不尽相同，故而并不都像人血那样，呈现出深红色泽。 第854章 唤醒剂 　　乔安扫了试剂架一眼，随即从中抽出一支装有“锁喉怪”血浆样本的试剂瓶。 　　瓶中液体呈紫红色，透过灯光照射，瓶底依稀可见淡青色沉淀物。 　　血浆是非常容易变质的物质，乔安担心只靠冷藏箱还不足以长期保持血液样本新鲜，所以还在每个试剂瓶里撒入微量青冰粉末，作为第二道保险。 　　他轻轻摇晃试剂瓶，然后打开瓶塞，挥手向鼻端扇风，嗅了嗅瓶口逸散出来的血腥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血浆气味新鲜，看来保存的很好。 　　调制“唤醒剂”之前，乔安还得对血浆样本进行过滤。 　　他取出一张400目纱网，施展“魔法伎俩”清洁消毒，作为滤网，滤除血浆中的青冰粉末。 　　人类的体温，无法融化青冰，如果不仔细过滤，万一把青冰粉末注射到血管里，就麻烦了。 　　乔安更换滤网，反复过滤了三遍，确保血浆不含丝毫杂质，过后才将之导入一支烧瓶。 　　长舒一口气，乔安禁不住吐槽这个过滤流程太过繁琐，都怪自己考虑不周，自讨麻烦。 　　其实当初他就不该把青冰研磨成粉的，直接用颗粒状青冰充当保鲜剂，效果完全一样。 　　豌豆粒大的一颗青冰，就能确保血浆试剂保鲜，不仅省去过滤的麻烦，还能重复利用。 　　说到底，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手贱啊，非要把青冰研磨成细粉？ 　　干出这种自讨苦吃的傻事，真应该好好的向血浆样本谢罪才是。 　　随手在实验日志本上记录下这则教训，乔安接着拿起鹅毛管笔，在烧瓶外壁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过后以符文作为载体，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施放自己新发明的“神话血液解读”。 　　“Serce！” 　　轻声咏出法术咒文，乔安指尖迸发出一道红色光辉，照射在试剂瓶上。 　　Ansuz符文随之发光，仿佛具有生命，将乔安释放出来的魔力全部吸收进去，结附在试剂瓶上，处于待激活状态。 　　这样一来，乔安就拥有了一支专门用于容纳血浆样本的“唤醒瓶”，再次念诵启动咒文，Ansuz符文便将“神话血液解读”的魔力转而注入瓶中血浆样本。 　　Ansuz符文自身也具有解析功能，联合“神话血液解读”，成功将血浆样本中蕴含的“魔力印记”唤醒，化作一团缠绕金丝带的血云，涌出瓶口，于瓶口正上方凭空盘旋。 　　血云中穿梭扭动的“金丝带”，就是锁喉怪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 　　乔安仔细观察这个印记，对照从前以2环“血液解读”解析出来的版本，发现前者的细节更为丰富，可见“神话血液解读”的确是比普通版“血液解读”更给力。 　　根据新版“魔力印记”，乔安对自己原来抄录的那个比较粗糙的版本加以更新，记录在册。 　　放下纸笔，乔安第三次咏出“Serce”咒文，空中盘旋的血云以及“金丝带”，像是听到命令似的，立刻扭头钻回试剂瓶内，重新凝结成为小半瓶血浆，分量与解析之前相比，分毫不差。 　　血浆样本从表面看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试剂瓶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了轻微且有规律的扭曲，像是受到瓶中血浆的牵引。 　　这种迹象，表明血浆中的超自然力量已经由“沉睡”状态变成了“唤醒”状态，通过瓶壁辐射出的轻微魔力波动，致使附近的魔网分布概率发生变动。 　　此刻，这瓶被乔安施法“唤醒”的血浆样本，其实已经被他炼成一件“魔导器”，或者采用“炼金术”行业的名词，说是一瓶“魔药”更恰当。 　　这瓶“魔药”，就是乔安接下来要用到的“唤醒剂”。 　　乔安取出一支针管，装上针头，施法消毒过后将针头探入试剂瓶，吸取“唤醒剂”。 　　深吸一口气，乔安挽起衣袖，在左手腕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使静脉血管更清楚的显现出来，然后右手操起注射器，一针扎进血管，徐徐将一管“唤醒剂”注入自己体内。 　　“唤醒剂”还残留着青冰的寒意，乔安注射过后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寒颤，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忍着手腕传来的针扎刺痛，乔安迅速抓起一片“锁喉怪”的指甲，以之作为素材，施展“神话变身术”。 　　周身涌现金色灵光，乔安的身躯急剧扭曲收缩，三秒过后变成一只锁喉怪。 　　手腕的刺痛已经渐渐消褪，体内的冷意也有所缓解。 　　乔安盘膝坐在椅子里，搭在扶手上的一双长臂垂至地板，凝眉陷入沉思。 　　他刚刚自行注射的“唤醒剂”，血浆原料取自当初在幽暗地域猎杀的一只“锁喉怪”，准确的说，是“咕噜”在他的操纵下猎杀的，而他刚刚用于变身的那片指甲，采集自同一只锁喉怪的尸体。 　　这样来看，自己此刻变成的“锁喉怪”，应该与那个被杀掉的家伙拥有完全相同的肉体，当然也就具有相同的血型。 　　他注射“唤醒剂”，就相当于抽取自己的血，一通骚操作过后，再注射回自己体内，应该不会产生过于强烈的排异反应。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默默等候许久，直到体内寒意尽散，手腕上的针孔也自行愈合，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不知道血液排异反应要过多久才会显出征兆，仅就当前而言，感觉还算良好，便不再耽搁时间，开启“内视术”，查看注射“唤醒剂”过后，自己的身体究竟有何变化。 　　…… 　　生物类别：锁喉怪（异怪） 　　健康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职业等级：法师5神话大法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4（智力属性奖励+2），3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2，神话反制； 　　超自然能力：加速（锁喉怪）；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8，敏捷20，体质17（蛇龙女卵+2），智力29（神之泪+6，智慧泉水+5），感知18，魅力20 第855章 完美变身 　　仔细看一遍内视结果，乔安唇角微微上扬。 　　首先，健康状态还是老样子，除了“右眼残疾”没有别的问题。 　　这就表明，他在注射“唤醒剂”过后，体内没有产生血液排异反应或者其它不良症状，否则“内视术”会给出相关提示。 　　其次，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身体属性，在变身过后均发生显著的提升，在锁喉怪的平均指标上，还额外算入“华丽腰带”提供的4点增强加值。 　　这就直接验证了乔安之前的猜测，增强自身属性的魔导器，变身后照旧生效。 　　最后，相比变身之前，“内视术”新增了一项信息，正是乔安期待中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关闭“内视术”，稍微冥想片刻，熟悉这具全新的躯体，同时也在记忆中搜索启动超自然加速能力的方法。 　　启动超自然能力的方法，好比一串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先天密码。 　　如果乔安是天生的锁喉怪，不需要学习就能自行领悟。 　　然而他是利用“神话变身术”才获得现在的形体，而“神话变身术”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为他唤醒血脉深处的先天密码，当然也就无法激活对应的超自然能力。 　　但是，乔安注射“唤醒剂”过后，这一切就完全改变了。 　　“唤醒剂”的原料就是锁喉怪的血浆，蕴含着启动其超自然能力的全部奥秘。 　　当乔安利用“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完整解析出血浆中的“魔力印记”，同时也顺带唤醒了隐藏在“魔力印记”中的启动密码。 　　而当乔安将“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上述密码也就融入他的躯体，使他与那些天生的“锁喉怪”再无区别。 　　稍微回想一下，启动超自然力量的密码就经由一条神秘的先天血脉遗传渠道，如同“神启”一般，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乔安纵身跳出扶手椅，不需要念诵咒文或者比划施法手势，念头一动就激活超自然力量，周身涌现金色光晕，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格外轻盈。 　　乔安纵身一跃，以令他自己都深感惊叹的速度，横跨十尺空间，几乎是瞬移到卧室门前。 　　“果然是类似3环‘加速术’的效果！” 　　乔安喃喃自语，按捺住兴奋的情绪，在房门与扶手椅之间，来回横跳。 　　短短一分钟内，乔安就完成了60次反复横跳，平均每秒钟一个来回！ 　　这反应速度，这运动能力，比正常状态的“锁喉怪”足足高出一倍！ 　　可惜，这种“加速”状态无法长久保持，10分钟过后，乔安的跳跃速度就下降至正常状态。 　　擦了把汗，乔安将实验数据记录在日志本上。 　　总得来说，锁喉怪的“加速”能力，可以使自身反应速度和运动能力提升一倍。 　　但是乔安也注意到一个问题。 　　比如“咕噜”那样的天生锁喉怪，“加速”能力没有时间限制，随时可以施展。 　　然而自己以“唤醒剂”激发出的同类能力，似乎有着时间限制，10分钟过后就失效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再次开启“内视术”，果不其然，“超自然能力”一栏已经消失了。 　　这一实验结果表明，“唤醒剂”提供的药效，并不能恒久维持。 　　如果自己在变身期间频繁使用超自然能力，药效就会急剧消耗。 　　一旦“唤醒剂”的药效耗尽，其内含的“魔力印记”就会由“唤醒状态”退化为“沉睡状态”，乔安也就无法继续使用超自然能力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推论，乔安又配制了一支同样的“唤醒剂”，再给自己打一针。 　　注射“唤醒剂”过后，立刻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见证奇迹的时刻随之到来—— 　　“超自然加速能力”，又回来了！ 　　没啥好说的，继续刚才的测试！ 　　秘技·反复横跳！ 　　10分钟过后，乔安再次失去加速能力，这倒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通过两次实验，乔安完全验证了自己的推论。 　　看来“完美变身”并不是真的那么尽善尽美。 　　变身以后，超自然能力还是得省着点用，毕竟在战场上给自己打针还是挺麻烦的。 　　实验结果虽然不够完美，但是总得来说，乔安还算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乔安只是证明了“唤醒剂”对“锁喉怪”这一个实验样本有效，如果就此得出“唤醒剂”对其它变形对象也普遍有效的结论，未免不够严谨。 　　为了进一步验证“唤醒剂”的效用，乔安觉得，有必要选取更多样本进行测试。 　　“神话变身术”，可以使乔安变成“异怪”或者“类人生物”，以“锁喉怪”为代表的异怪类生物，刚刚已经测试过了，接下来，乔安很有必要从“类人生物”当中选取一个典型样本加以测试。 　　这一环节的难点在于，“类人生物”毕竟不同于“异怪”。 　　天生具有超自然能力的异怪，并不罕见，但是就类人生物而言，具有超自然能力的种族，实在是少之又少。 　　常见的类人生物，比如人类、矮人、精灵、半身人、侏儒、蜥蜴人、兽人以及地精等等，全都不具备什么超自然能力，无法作为测试“唤醒剂”的实验样本。 　　乔安思来想去，在自己接触过的所有类人生物当中，似乎只有“雪怪”具有超自然能力，也就是“寒颤凝视”。 　　确立以雪怪作为实验样本过后，接下来的问题是，乔安手边没有雪怪的血液样本，必须设法采集一些这种生物的新鲜血浆，用于调制“唤醒剂”。 　　起身走到窗前，乔安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夜色深沉，月光明媚。 　　时间已近午夜，街头几乎看不见路人身影，空空荡荡的路面，在魔法街灯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冷清。 　　乔安略一思索，随即施展“神话变身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穿过窗口飞了出去，振翅腾空而起。 　　在夜色的掩护下，乔安飞过城市街头。 　　月光照亮他的双翼，在冷清的街头投下一条倏然而过的黑色剪影。 　　不多时，乔安飞出城外，凭借鹰人与生俱来的“地磁导航”天赋，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直奔獠牙山脉所在的西方飞去。 第856章 重返獠牙山 　　从米德嘉德城所在的威尔诺亚东海岸中部地区，到獠牙山脉的最近直线距离，大约三四百里。 　　乔安变成鹰人，趁着夜色一路向西飞翔，足足花了五个钟头，直到天色破晓才飞抵獠牙山区。 　　飞行期间，乔安有意识的寻找上升气流，就像迁徙的大雁那样，借助气流展翅滑翔，最大限度节省体能。 　　这样一路飞下来，虽然耗时持久，但是对体能的消耗并不大。 　　这一路飞来，乔安仿佛在追赶逐渐褪去的夜色，晨曦则从他背后缓缓浮现出来，为他的羽翼披上一层绯红的霞光。 　　“神话变身术”在很多细节方面都比“变身术”更优越，这些细节从外表分辨不出来，只有亲自体验过后才能心领神会。 　　比如乔安此刻变成鹰人形态，如果是采用普通的2环“变身术”，视力虽然也会有所增强，比人类形态看得更远，然而与真正的鹰隼相比，还是存在明显的差距。 　　但是采用“神话变身术”，他的眼睛从细胞层面发生改变，完美模拟鹰人的眼部构造，视觉之敏锐，比普通变身状态下又增强了一个级别，与真正的鹰人毫无区别。 　　抵达雪山上空以后，乔安还开启了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凭借一颗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视线透过朦胧的晨雾，俯瞰高低起伏的獠牙群山。 　　终年积雪的山岭人迹罕至，只有乔安自己的身影，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倏然掠过。 　　乔安已经用“导航罗盘”查看过周边的地形，发觉这一带靠近“冬堡”的势力范围，如果继续向西飞行，遭遇霜巨人乃至白龙的几率就会急剧上升。 　　乔安此行只为猎杀一只雪怪，采集一些用于实验的血浆样本而已，不想跟“冬堡”的人马发生冲突。 　　所以他没再继续向獠牙山脉腹地飞翔，掉头向南，压低浮空高度，沿着高耸的山脊缓缓滑翔，搜寻雪怪的踪迹。 　　雪怪的皮毛是天然的保护色，在这遍地积雪的环境里，很难发觉它们的踪迹。 　　好在鹰人的视力足够锐利，而且乔安之前有过跟雪怪一族打交道的经验，知道这些蛮族惯于在避风的山谷中定居。 　　搜寻期间，乔安有意识的寻找那些地势较低的山坳和峡谷，在谷地上空长时间盘旋，仔细侦查雪地上是否有足迹。 　　经过半个钟头的搜寻，当朝阳已然完全跃出地平线的时候，乔安终于在一处覆盖积雪的山谷中找到雪怪的身影。 　　那只雪怪似乎刚刚从熟睡中醒来，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朝着山坡那边攀爬，看样子是想外出狩猎，殊不知自己已经变成别人眼中的猎物。 　　乔安撑开翅膀，以滑翔姿态尾随在雪怪头顶，腾出双手连续施法，为自身加持“防护邪恶”和“抗寒结界”，前者可以免疫“麻痹”状态，后者则能吸收寒冷伤害，结合起来即可完美防御“寒颤凝视”。 　　接下来，乔安又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根半尺长的铸铁棒，握在掌中吟咏施法咒文，同时收敛羽翼俯冲下去。 　　鹰翼带来的强烈气流，立刻引起雪怪警觉，慌忙抬头望天，双眼茫然睁大，漆黑的脸膛布满惊疑。 　　“Canw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已经飞临雪怪头顶不足百尺高处，向下探出鹰爪，锋利的爪尖射出一道青色光束，正中雪怪胸口。 　　这倒霉的白毛怪物，直到此时还没搞清楚状况，遭受魔法袭击的刹那，浑身一颤，随即僵立不动，仿佛变成一尊泥偶。 　　乔安看到“人类定身术”已然生效，便放下戒备，收敛双翼，盘旋着降落在山坡上。 　　雪怪归属于“类人生物”，3环奥术“人类定身术”当然对其有效。 　　一旦中招，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侵入体内的魔力束缚住，变得浑身麻痹，除了呼吸和心跳还能正常维持，其他动作，哪怕只是睁开“内眼睑”这样轻微的动作，也都无法完成。 　　乔安大步走向那只被定身的雪怪，看到对方突然睁大眼睛，隔着一层透明的内眼睑，蓝色眼眸流露惊恐，不由暗自好笑。 　　这些雪怪，惯于以双眼释放超自然射线，将猎物冻至浑身麻痹，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陷入同样的绝境，这也算是报应了。 　　乔安在雪怪面前停下脚步，自腰间拔出“电光刃”，同时饶有兴致地观察对方神色变化。 　　这头雪怪的个头约有八尺半，由于处于山坡低处，还弓着腰，看起来比身高七尺的鹰人还要矮上一头。 　　当目光触及乔安手中那口流溢电光的雪亮匕首，他眼中的惊恐与困惑，立刻转化为近乎绝望的哀求。 　　“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科研事业，只好请您付出一些牺牲。” 　　乔安向雪怪微微鞠躬，聊表歉意，而后跨步上前，左爪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头露出脖颈，右爪紧握匕首，奋力捅进他的喉咙。 　　噗！ 　　利刃几乎齐柄插进雪怪粗壮的脖颈，如同乔安计算的那样精确，一刀切断气管。 　　雪怪双眼瞳孔骤然扩大！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或许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蓝眼睛涌出两行泪水，转眼就在风中凝结成冰。 　　乔安拔刀撤步，冷冷注视着雪怪。 　　这怪物喉部伤口涌出的血液，蕴含着极寒魔力，暴露在空气中短短数秒就凝结成为绯红的冰霜，封住刀痕，阻止创口继续失血。 　　当雪怪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失去生命的肉身，也就不再受“人类定身术”的束缚，颓然瘫倒在雪坡下。 　　乔安收刀入鞘，走过去俯身查看雪怪尸体。 　　对方死不瞑目的神态，还有眼角凝结的晶莹泪滴，使他心头泛起一丝内疚。 　　然而他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转念间就把这丝不忍掐灭，眼神恢复淡漠，对着雪怪尸体施放“缩物术”，将之缩成只有猎犬大小。 　　乔安正打算解下背包，将缩小的雪怪尸体塞进包里带走，对面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怒吼。 　　转眼间，一大群雪怪闯进他的视野。 第857章 行走的雪山 　　乔安站在雪坡上，俯瞰山谷，微微皱眉。 　　正在朝他这边飞奔过来的雪怪，不下十头，大概是嗅到了血腥气，急匆匆的赶来营救同伴。 　　乔安现在还来得及飞走，但是他可不想丢下好不容易猎获的实验素材，便打消立刻离开的念头，变回人类形态，拔出腰间佩戴的魔法手枪，举枪瞄准冲在最前头的那只雪怪。 　　“Rucim！” 　　扣下扳机的刹那，乔安咏出一句代表“恐怖”的咒文，为子弹附加“恐惧术”。 　　灌注魔力的枪弹呼啸出膛，正中冲在最前头的雪怪胸膛，爆开一团血花。 　　铅弹受到雪怪厚厚的毛皮阻隔，只是嵌入皮肉，并不足以将这身强体壮的家伙击毙。 　　但是，加持在弹头上的“恐惧术”随之启动，苍白的负能量透过中弹雪怪身躯，向其身后扩散开来。 　　冲向乔安的雪怪，全都被“恐惧术”激发出的30尺锥形负能量冲击波笼罩在内。 　　这群怪物虽然身体强壮，但是意志力远远不及他们的肌肉那样发达，瞬间全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扭头逃散。 　　就连那只挨了一枪的雪怪，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捂着流血不止的胸膛，蹒跚着逃向山谷深处，身后雪地留下一行猩红斑驳的痕迹。 　　乔安收起魔法枪，但是并没有急于离开雪山。 　　因为他已经看见，就在山谷深处，正有一头变异雪怪咆哮着朝这边飞奔过来。 　　乔安觉得，自己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也挺不容易的，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将那只难得一见的变异雪怪一并宰掉，采集血液作为实验素材。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小团蛛丝，握在掌心，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当变异雪怪咆哮着冲到山坡跟前，一张庞大的蛛网适时从天而降，将他当头罩住。 　　半径宽达20尺的正八边形蛛网，粘稠而厚实，寻常生物一旦落入网中，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 　　然而对于个头高达18尺，拥有一身神力的变异雪怪而言，这张由魔力创造出来的蛛网，无非是一条黏糊糊的烦人“斗篷”。 　　变异雪怪在山坡跟前停下脚步，扬起一双肌肉发达、粗如梁柱的胳膊，奋力撕扯蒙在头上的蛛网。 　　只要给他六七秒钟，就能将蛛网扯得粉碎，重获自由。 　　但是乔安并不打算坐等变异雪怪摆脱蛛网。 　　利用这怪物被牵绊住脚步的短短数秒，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纸袋，扯开一角，将封装在纸袋中的铁粉洒在自己身上。 　　“Turcafinwe！” 　　咏出一句象征肉体强健的精灵语咒文，乔安的身体随之急剧膨胀。 　　在“神话变巨术”的加持下，他的身高转瞬间暴增三倍，变成一尊体型堪比变异雪怪的伟岸巨人。 　　乔安身上发生的变化，被对面山坡下的变异雪怪看在眼中，撕扯蛛网的动作不由停滞下来，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山坡上那个人类法师，突然变得如此高大，的确使他有些意外，但是还谈不上害怕。 　　变异雪怪的智力水平不算高，但是他拥有极为丰富的搏斗经验，对手有多少真功夫，一眼望过去就心里有数了。 　　那个少年法师，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把自己的身材变得颇为威武，但是在变异雪怪这样的行家看来，这不过是唬人的花架子，看着威风，其实根本不经打。 　　变异雪怪眼中的惊讶迅速蜕变为轻蔑，一双巨掌又开始恶狠狠的撕扯蛛网。 　　如果山坡上那个少年法师，以为把自己的块头变大，就有资本与他角力，那就错得太离谱了！ 　　变异雪怪咧嘴狞笑，决意要像撕扯蛛网一般，将那个自不量力的小法师扯得粉碎。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得僵硬，对面那个小法师，周身再次泛起金色魔力光辉，躯体也再一次发生急剧变形。 　　变异雪怪不由瞪大眼睛。 　　就在他呆滞的视线下，乔安由人类形态迅速转变为一尊变异雪怪。 　　不仅于此，乔安之前加持的“神话变巨术”，对于同属“类人生物”的变异雪怪同样有效。 　　“神话变巨术”与“神话变身术”联合发威，使乔安由原本那个身高五尺出头、体重仅有百磅的俊秀少年，转变成为一尊高达70多尺，体重超过百吨的超级巨兽！ 　　完成最终变身的乔安，站在山坡上，浑身白毛恍若皑皑积雪，整个人与雪山融为一体，脚下山峦在他庞大体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 　　当他迈开脚步，巍峨的身躯仿佛一座行走的雪山，沿着斜坡，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击下来。 　　每当巨大的脚掌踏上地面，总会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地震，足音恍若雷鸣，在山谷上空回荡。 　　在他身后，覆盖厚厚积雪的山岭，留下一串形同天坑的脚印。 　　咕哝…… 　　山脚下的变异雪怪，双目愕然圆瞪，喉结蠕动，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额头渗出的冷汗，转眼冻结成霜。 　　一辈子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从来不懂什么叫“冷”，此刻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由心底直冲发稍，使他禁不住浑身战栗。 　　正朝山下大步走来的超巨雪怪，虽然长相与他本人颇为神似，然而变异雪怪绝对不敢承认，那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是自己的同类。 　　恐惧感促使他产生逃跑的念头，然而刚一转身就被蛛网拌住，只得手忙脚乱的撕扯蛛网。 　　好不容易摆脱蛛网束缚，超巨雪怪已经走下山坡，以俯瞰姿态向他投来冷漠的视线。 　　巍峨的躯体遮住身后刚刚爬上山坡的旭日，投下的阴影如同黑色汪洋席卷过来，将他淹没。 　　变异雪怪，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助。 　　急于摆脱心中急剧膨胀的绝望，他强打精神咆哮一声，怀着赌徒般的侥幸心理，主动扑向对面那尊看上去过分强大的敌人，指望对方只不过是虚有其表。 　　寒颤凝视！ 　　冷冻吐息！ 　　变异雪怪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超自然能力全都使了出来。 　　乔安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为他完美抵御变异雪怪眼中发出的射线，口中喷出的寒流。 　　乔安长臂一挥，巨大的拳头如同呼啸出膛的重磅炮弹，以一记漂亮的上勾拳将变异雪怪掀得腾空而起，翻滚着倒飞出去。 第858章 碾压 　　乔安盯着自己的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超巨体型，高达37的力量属性，果然是霸道绝伦！ 　　对面那头变异雪怪，倒是出奇的抗揍，被乔安这一拳至少打断三根肋骨，居然还挣扎着爬了起来。 　　“来吧，看你还能再撑几拳。” 　　乔安冷笑一声，粗如桥墩的双腿阔步前行，逼近那头还试图反抗的变异雪怪。 　　去年在莱顿学院读书的时候，乔安曾跟随同窗好友托马斯·查普学习拳击技巧。 　　难得有机会赤手空拳与人搏斗，最初他还摆开架势，把变异雪怪当做“人肉沙包”，一板一眼的演练拳术。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变异雪怪跟自己压根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对手。 　　自己的力气比变异雪怪大得多，身高与体重更是完全碾压对方，哪还用得着讲究什么拳法套路，直接抡圆了胳膊照死里捶，效果反而更好！ 　　乔安还没怎么发力，三拳两脚就把变异雪怪捶翻在地，顺势补上一脚，踩得他胸骨塌裂，口吐鲜血，两眼翻白，眼看着离断气不远了。 　　这种单方面的蹂躏，令乔安感到兴味索然，便探出巨爪扼住变异雪怪脖子，蓦地发力，掌心传来颈骨碎裂的声响，干净利落的帮他摆脱折磨。 　　乔安压制“神话变身术”与“神话变巨术”，身躯急剧缩小，短短数秒过后就由一座“移动雪山”变回正常的人类形态。 　　换了一个视角，抬头再看变异雪怪，才感觉到对方是何等高大魁梧。 　　乔安走到变异雪怪尸体跟前，施展“缩物术”将之变小。 　　解下双肩旅行包，乔安将缩小的变异雪怪尸体，连同之前猎杀的那只普通雪怪的尸体，一并塞进包里。 　　重新背上旅行包，乔安再次变成鹰人形态，振翅飞离大雪山，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展翅翱翔，不多时，身影便融入那片金红灿烂的霞光。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安回到米德嘉德城上空，自千尺高空俯瞰棋盘般的城市街道。 　　凭借锐利的目光，乔安在“棋盘”中央的“学院区”，找到一栋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建筑，确认那就是自己的公寓，收拢双翼，径直俯冲下去。 　　五分钟后，乔安穿过洞开的窗户，回到自己的卧室。 　　随手关上窗户，乔安放下背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上床补觉。 　　一觉睡足两个钟头，乔安起床过后神清气爽。 　　下楼吃了安德森太太留给他的午餐，乔安背起旅行包，步行前往学校。 　　乔安需要一处宽敞且不受干扰的地方，用于处置背包里那两具尸体。 　　显而易见，没有哪里比奥法学院的地下实验场，更适合他当前的需求。 　　乔安轻车熟路的走进地下实验场，向管理员出示学生证件，租借一间实验室，顺带租了一具测试法术专用的人偶——就是入学考试时用过的那种。 　　拿着魔法钥匙，找到对应的房间，乔安开启“秘法锁”走了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放下背包，乔安简单巡视了一圈。 　　实验室布局与他上次租的那一间大体相同，也是分为“办公区”和“实验场”两部分，中央以一道单向透明的力场墙隔开。 　　唯一的区别，就是隔壁实验场靠墙摆放着一具蒙皮人偶，握住“魔法钥匙”念诵一句启动咒文，就能使人偶活化。 　　这具活化人偶，还被恒定了类似“高等内视术”的法术，遭受攻击过后，眼眸就会发出光芒，这时候倘若触摸它的身体，就能感应到他受到的伤害数值，或者是否处于某种异常状态下，从而提供详细的测试数据。 　　乔安为了租借这具测试人偶，可是额外花了10个金币，租金比实验室本身还要昂贵一倍，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 　　不过，现在没到使用这具测试人偶的时间，乔安就让它先在墙角待命。 　　换上实验室提供的防尘防菌制服，戴上手套，乔安提着背包走进实验场。 　　他打开背包，将两具散发出寒气的尸体取了出来，摆在地上，取消“缩物术”，让雪怪和变异雪怪的尸体恢复正常体型。 　　乔安先将附着在雪怪颈部创口的凝固血液剥离下来，看上去像一层绯红的冰晶，然后将最大号的针管插进颈动脉，抽取其体内尚未凝结的血浆。 　　雪怪这种生物，其祖先很可能与某种“冰元素生物”发生过交集，进而获得了“元素亚种”特性，血液中蕴含着极寒魔力。 　　纯净的雪怪血浆，在血管中流淌的时候不会冻结，但是暴露在体外，就会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并使水分凝结成冰。 　　比如刚才封住雪怪颈部刀伤的那块红色冰块，看起来像是雪怪的血液结晶，其实只有外面一层硬壳是水分遇冷凝结而成的冰晶，敲开这层硬壳，里面还是液态的雪怪血浆。 　　雪怪血浆的神奇性质不仅很有趣，同时也为储藏这种血浆带来了便利。 　　乔安直接将抽取的血液储存在密封容器中，都不用添加青冰，血浆自身的低温就足以起到长期保鲜的效果。 　　最初，乔安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储血瓶烘干，抽成真空什么的。 　　后来他发现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即便储存雪怪血浆的容器含有水蒸气也不要紧。 　　水蒸气被血浆中释放出的寒气冻结，形成一层冰膜附着在血浆表层，好比给位于容器下层的血浆盖上了一层冰壳，可以起到隔绝空气和杂质的效果，反而有利于长期保鲜。 　　需要使用雪怪血浆的时候，用针管把容器表面那层薄而脆的冰壳捅穿，就可以正常抽取血浆了。 　　抽取足量的血浆过后，乔安把手中的针管换成手术刀，熟练的开始解剖尸体，先把毛皮剥离下来。 　　雪怪和变异雪怪的毛皮，都具有抵抗寒冷魔力的奇效。 　　乔安剥皮过后，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血迹，拿着新鲜的生皮，走向那具靠墙而立的人偶，打算分别测试一下雪怪和变异雪怪毛皮，对寒系法术的抗性。 第859章 雪视 　　乔安念诵咒文，唤醒人偶，让它靠近自己，然后将雪怪的毛皮蒙在它身上，就像披上一条毛绒绒的白色斗篷。 　　乔安站在人偶对面，弹指射出一道“冰冻射线”。 　　“嗤”的一声，冰蓝色光束射在人偶胸口，仿佛被它披在身上的白色毛皮吸收，没能造成丝毫伤害。 　　这表明，“冰冻射线”的魔力，还不足以击穿雪怪毛皮的抗寒上限。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冰冻射线”只是一个0环戏法，魔力上限只有可怜的半个能级而已。 　　接下来，乔安对着人偶测试1环法术。 　　他没有学过寒系1环魔法，但是没关系，运用“神话大法师”的职业能力“能量替代”，他可以将“电爪”或者“燃烧之手”这样的元素系法术，替换成冰属性。 　　人偶挨上一发“寒冰之手”过后，身体毫无异状，镶嵌在眼窝里的两颗玻璃球，依旧黯淡无光。 　　测试结果表明，魔力达到5个能级的1环冰系法术，同样无法突破雪怪毛皮的抗寒防护。 　　直到乔安以2环法术进行测试，才终于突破雪怪毛皮的抗寒上限，使人偶眼中涌现蓝色光辉。 　　乔安满意地点了下头，走到人偶跟前，抬手在它肩头一拍，立刻感应到魔力讯息传入自己的脑海。 　　看过这些信息，乔安对测试结果有了更深入细致的了解，确认雪怪毛皮在遭受寒系魔法的时候，每次最多可以吸收7个能级的冰系伤害，扣除7个能级过后，剩余的伤害直接作用于测试人偶身上。 　　这种程度的抗寒能力，相当于一位7级法师施展2环法术“抗寒结界”，还是很给力的。 　　乔安脱下人偶身上的雪怪毛皮，换成变异雪怪的毛皮，继续测试抗寒能力。 　　测试结果表明，变异雪怪毛皮的抗寒能力，比普通雪怪的毛皮更强，最起码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轰出一发3环“霜之新星”，都无法击穿这张雪白毛皮的寒冷抗性。 　　乔安没有比“霜之新星”更强的寒系魔法可用，测试只能到此为止。 　　根据经验，他猜测变异雪怪毛皮至少可以提供10个能级的寒冷抗性。 　　这两张毛皮，稍微鞣制一下，即可作为加工“抗寒斗篷”的绝佳材料。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忙于学业和实习，很久没有跟“海湾商行”做交易了。 　　等到抽出空闲时间，不妨将雪怪和变异雪怪的毛皮加工一下，制成抗寒服装卖给商行，想来不愁销路。 　　收起两张自带抗寒属性的珍贵毛皮，乔安接着查看雪怪的肌肉、骨骼和脏器构造，将解剖图细致描绘下来，过后将两具尸体制成标本。 　　到此为止，乔安总共花了两个钟头，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研究工作。 　　乔安施法清理了一下人偶身上的血迹，顺带打扫一下实验场地，驱散血腥气。 　　转身回到隔壁房间，乔安坐在操作台前，利用刚刚抽取出来的雪怪和变异雪怪血浆，分别调制出两种“唤醒剂”，整齐排列在试管架上备用。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将利用两种新合成的“唤醒剂”，分别测试雪怪与变异雪怪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先从试管架上拿起一支用雪怪血浆调制的“唤醒剂”，以针管抽取，注入自己体内。 　　雪怪的血浆温度很低，这是其作为冰元素亚种生物的先天特征。 　　这样的血液注入自身体内，乔安顿觉遍体生寒，忍不住牙齿打颤。 　　人类是温血动物，无法长时间承受这样的低温。 　　乔安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赶在雪怪血浆中蕴含的寒冷魔力对自身健康造成永久性伤害之前，改变体质，从而适应这种低温血液。 　　乔安强忍着刺骨的寒意，抓起一簇从雪怪身上剪下的白毛，激发出一股“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变身术”。 　　三秒过后，乔安变成一头强壮的白毛雪怪。 　　与此同时，之前注射“唤醒剂”造成的寒冷和不适感，在变身过后迅速减轻，很快就完全消除了。 　　乔安知道，这是因为“神话变身术”彻底改变了他的血液成分，与真正的雪怪血液一样温度奇低，所以也就不觉得冷了。 　　乔安稍微适应了一下这具全新的躯体，过后施展“内视术”，查看身体变化。 　　…… 　　生物类别：雪怪（类人生物，元素亚种） 　　健康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 　　超自然能力：雪视，寒颤凝视；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22，敏捷17，体质18，智力29，感知18，魅力20 　　…… 　　内视结果再次验证了“唤醒剂”的神奇功效，成功使他在雪怪形态下获得了超自然能力。 　　但是，除了早有预期的“寒颤凝视”，竟然还有一项名为“雪视”的超自然能力，这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仔细查看“内视术”对“雪视”这项能力作出的说明过后，乔安恍然大悟。 　　原来雪怪的内层眼睑，除了他已经知道的功能，还有一个特殊用途，就是赋予穿过这层透明眼睑的视线穿透积雪的视野。 　　在雪山环境里，雪怪凭借这一超自然能力，视线可以不受积雪阻碍，发觉隐藏在雪堆里的猎物。 　　乔安不由回想起半年前途经獠牙山脉，自己因双腿受伤，曾一度被困在雪山深处。 　　当时他为了躲避野兽袭击，将自己埋在积雪堆里，试图隐藏行迹。 　　然而其后不久，就有一头雪怪追踪而至，隔着厚厚的积雪，看出他的藏身之地。 　　当时乔安曾深感费解。 　　明明自己藏得很隐蔽，怎么还是会被雪怪发现？ 　　直到此刻亲身变成雪怪，并且借助“唤醒剂”激活体内的超自然能力“雪视”，这才恍然醒悟当初泄露行迹的真正原因。 　　乔安现在还没有学过呼唤风雪的法术，不方便在实验室环境下人工制备积雪，就弄来一些刨花和细沙，模拟出积雪的质感。 　　实验结果表明，雪怪的这种特殊能力虽然名为“雪视”，其实并不仅限于对积雪有效，其它质地类似积雪的疏松粉尘，也都无法阻挡雪怪的视线。 第860章 冷冻喷吐 　　乔安将关于“雪视”能力的测试结果，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搁下鹅毛管笔，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 　　雪怪的视线，为何能够穿透积雪？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归纳出一个猜想。 　　在他看来，雪怪的目光之所以能够透视积雪和沙堆这类障碍物，很可能是因为这些物质疏松多孔，雪怪蕴含魔力的视线遇到这类材质，可以产生类似“衍射”的光学效应，从而达到透视功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接下来又进行了三组测试，不断加大障碍物的密度，先将刨花换成粗砂，然后换成绵密的细沙，最后换成密实的黏土。 　　在这三次测试期间，他的透视能力逐渐下降。 　　粗砂勉强可以穿透，细沙就几乎看不清了，黏土则能完全阻隔他的“雪视”能力。 　　根据这些测试数据，乔安确认雪怪的“雪视”能力，受限于障碍物的材质和密度。 　　对于太过致密的物体，视线就无法穿透了。 　　由此可见，这种超自然能力的魔力能级与2环法术“迷雾视域”差不多，远不及4环法术“透视术”。 　　乔安将关于“雪视”的实验数据和结论都记录下来，接下来走进隔壁房间，对着那具人偶，测试雪怪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寒颤凝视”。 　　乔安在人偶前方三十尺处停下脚步。 　　三十尺，就是雪怪凝视攻击的极限距离。 　　他闭上眼睛，搜寻“唤醒剂”在脑海中激活的先天记忆，很快就找到“寒颤凝视”的启动密码。 　　当乔安重新睁开眼睛，透明的内层眼睑也一并张开，深蓝色眼眸微微泛光，面前的魔网分布随之发生动荡。 　　与此同时，对面那具人偶仿佛遭到无形的重击，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随之闪烁光芒，表明刚刚遭到伤害。 　　乔安合拢内层眼睑，走过去抬手轻触人偶，详尽的实验数据随之由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雪怪的凝视攻击，可以对30尺内一个指定目标，造成3个能级的冷冻伤害，此外，还有可能使对方因急剧降温而陷入浑身麻痹。 　　这一测试结果与乔安的亲身体验完全相符。 　　需要注意的是，雪怪的“凝视”攻击不同于“灼热射线”这类“射线”攻击。 　　“射线”类型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只要射中目标，无论具体命中哪个部位，都会发挥效用。 　　“凝视”攻击则有所不同，其蕴含的魔力必须通过视线来传导。 　　换句话说，目标必须与雪怪对视，然后才有可能中招。 　　如果对方闭上眼睛，扭头拒绝对视，或者根本没有眼睛这类光学视觉器官，那么“凝视”攻击就无法生效。 　　当初第一次在獠牙山区遭遇雪怪袭击的时候，乔安曾冷不防被对方的“寒颤凝视”击中，被冻得陷入麻痹，过了一两分钟才缓过来。 　　后来再遇到雪怪的时候，他刻意回避与对方发生视线接触，或者阻止雪怪靠近到自己三十尺内，果然没再中招。 　　这种特性，并非雪怪的“寒颤凝视”独有。 　　包括拥有“困惑凝视”的土巨怪在内，世间绝大多数擅长凝视攻击的生物，都有同样的弱点。 　　从这个角度出发，乔安很容易就想到了对抗各种“凝视怪”的诀窍。 　　给自己加持上2环预言系法术“震颤感知”，然后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震波辨别方位，替代视觉观察，可以完美回避一切凝视攻击。 　　“震颤感知”，还有其它与之类似的“盲视”能力，堪称克制“凝视”攻击的最佳利器，有了这一招，往后就不用怕各种乱瞪眼的“凝视怪”了。 　　乔安昨天以“锁喉怪”为变身对象进行测试的时候，发现“唤醒剂”的效力有时间限制，无法恒久维持。 　　在今天的实验过程中，类似的情况也出现了。 　　当他对着测试人偶连续发射10次“寒颤凝视”过后，忽然发觉自己无法再施展这种能力。 　　怀着一丝不安地心情开启“内视术”，果不其然，“寒颤凝视”已经从他的“超自然能力栏”中消失了。 　　变身为“锁喉怪”的时候，每注射一支“唤醒剂”，只能维持10分钟的加速能力。 　　由此推测，变身为“雪怪”形态，“寒颤凝视”也有使用次数限制？ 　　乔安怀着疑问，回到隔壁房间，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唤醒剂”。 　　数秒过后，乔安开启“内视术”，结果如同所料，“寒颤凝视”又重新出现在“超自然能力”一栏。 　　反复测试的结果验证了他的推测。 　　注射一针“唤醒剂”，最多只能发射10道“寒颤凝视”，过后“魔力印记”就会失去活力，需要重新唤醒。 　　倒是“雪视”能力，没那么麻烦，一次“唤醒”就能持久生效，一直延续到变身时间截止。 　　完成关于“雪怪”的一系列实验过后，乔安就把兴趣转移到“变异雪怪”身上。 　　地下实验室的空间足够开阔，乔安可以毫无顾忌的变成“变异雪怪”，然后给自己打上一针“唤醒剂”。 　　相比普通的雪怪，变异雪怪不仅体型更为壮硕，超自然能力也更强力。 　　除了“雪视”和“寒颤凝视”，变异雪怪还比普通雪怪多出一项超自然能力，就是“冷冻吐息”。 　　变异雪怪的“雪视”，与普通雪怪的同类能力无甚区别。 　　“寒颤凝视”则大幅增强，射程从30尺提升到60尺，造成的冻伤也翻了一倍，提升至6个能级，并且同样附加“麻痹”特效。 　　变异雪怪独有的“冷冻喷吐”能力，在乔安看来，各方面都很像5环法术“寒冰锥”，只不过寒流是从喉咙里喷发出来。 　　“冷冻喷吐”的杀伤范围与“寒冰锥”一样，也是60尺锥形扩散。 　　至于杀伤力，乔安刚刚用人偶测试过，差不多有10个能级的样子，属于典型的寒系魔法伤害。 　　“寒冰吐息”同样有使用次数限制。 　　每注射一针“唤醒剂”，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可以随意施展“雪视”能力，最多释放10道“寒颤凝视”，外加5口“冷冻喷吐”。 第861章 魅力的妙用 　　如果把后两项超自然能力等效为法术，“寒颤凝视”相当于一个2环法术，“冷冻喷吐”至少相当于3环法术。 　　乔安每次施展“完美变身”，成本包括变身对象的血液样本和两道“神话之力”，一道用于施展“神话变身术”，另一道则用于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制作“唤醒剂”。 　　如果选择变身为“变异雪怪”，至少可以换来10个2环法术位，外加5个三环法术位！ 　　即便不考虑变异雪怪本身还拥有强横的肉搏能力，这样的“交易”也称得上暴利了！ 　　要说还有什么让乔安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寒颤凝视”这项能力，附加“麻痹”效果的概率不太稳定。 　　“寒颤凝视”，具有造成“冻伤”和“麻痹”两种效用。 　　其中冰冻伤害比较稳定，只要射中目标，就能输出3个能级的伤害。 　　“麻痹”效果则不同，哪怕猎物被雪怪的“寒颤凝视”射中，也不见得就一定会陷入麻痹。 　　中招概率取决于两方面因素——猎物自身对寒冷的抵抗力，以及雪怪的魅力属性。 　　没错，雪怪的魅力属性越强，“寒颤凝视”就越容易使猎物陷入麻痹！ 　　乔安通过实验得出这个结论之初，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雪怪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富有魅力的生物，它的超自然能力为何与魅力属性密切相关？ 　　结束实验过后，乔安离开地下实验场，直接上楼去图书馆查阅文献，阅读了好几篇研究生物超自然能力的相关论文，才恍悟自己对“魅力”的理解太过片面。 　　作为一种内在精神属性的“魅力”，可不仅仅是指外表长得好不好看。 　　事实上，这个指标主要是用来衡量某种生物是否具有特殊的遗传基因或者突变基因，两者统称为“血脉潜能”。 　　魅力，就是血脉潜能的外在体现。 　　魅力属性越高，表明血脉潜能开发的越充分。 　　容貌美丑主要也取决于遗传基因，长得漂亮，可以视为具有更优秀的血脉潜能，其美貌就是优秀血脉的外在体现，当然也就更富有魅力。 　　但是，并非所有的血脉潜能都与容貌相关，因此哪怕长的奇丑无比的生物，照样有可能具有超高的魅力。 　　说到血脉潜能，就不能不提术士。 　　毕竟，术士就是靠不断开发和强化自身血脉潜能，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术士的施法方式，与法师相差甚远，反而更接近超自然能力。 　　如果不求严谨，雪怪这样的生物，其实就好比缩水版的术士。 　　“寒颤凝视”这样的超自然能力，与术士的“血脉法术”相比，无非更为原始，构型也不那么完善。 　　由此不难理解，为何世间大多数具有超自然能力的生物，包括雪怪在内，其超自然能力的强弱，或多或少会受到魅力属性的影响。 　　乔安的三项精神属性，智力最高，魅力其次。 　　如果能够用“智力属性”决定变身后超自然能力的效果，就像决定法术威能那样，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办不到，那么退而求其次，以魅力来决定超自然能力的效果，对他而言也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毕竟乔安拥有高达20的魅力属性！ 　　如果出众的魅力只是更容易引人关注，对他这种性格孤僻的人而言，无异于一种尴尬的负担。 　　一直以来，被乔安视为负担的过高魅力属性，现在终于派得上用场，多少使他感到一些安慰。 　　…… 　　乔安醉心于阅读和摘抄文献，在奥法图书馆一直泡到傍晚才回公寓。 　　饭后乔安陪锡安姐弟聊了会儿天，就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拿出法术书和实验日志，开始例行的功课。 　　直到子夜时分，乔安才承受不住疲惫侵袭，打了个哈欠，收起书本上床睡觉。 　　透过窗口，他看见夜空中悬着一轮银盘似的满月。 　　苍白的月光穿过玻璃窗，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上，莫名激起一阵战栗。 　　乔安感觉有点不对劲。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 　　仿佛一口苍白的深井，要把他的魂灵吸进去…… 　　乔安晃了晃头，强迫自己移开凝视月亮的视线。 　　刚刚那种莫名恐怖的感觉，大概只是因为精神太过疲惫，进而引起心理幻觉。 　　毕竟，满月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你生活在一个存在月相变化规律的世界里，在这个夜色晴朗的五月十六日凌晨，看到窗外夜空中悬着一轮圆满的明月，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乔安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就把心思转移到别处去了。 　　神话法术研究进展良好，在实验过程中，乔安激发出许多灵感，同时也产生了更多困惑，决定明天再去奥法图书馆查阅文献，希望可以找到解答这些困惑的相关论文。 　　实在找不到满意的答案也没关系，乔安还可以去找博学的导师，请莫里亚蒂教授帮自己解疑答惑。 　　怀着对明天的憧憬，乔安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 　　…… 　　第二天清晨，乔安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昆虫。 　　他仰卧着，两双柔软而透明的膜翅在背后展开，被狭窄的床铺挤压地皱巴巴，很不舒服。 　　乔安不知所措地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臃肿鼓胀的纺锤型腹部，环绕着一圈圈黑黄交错的条纹。 　　毛毯几乎遮不住他的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 　　比起偌大的身驱来，他那六条蜂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第三卷 完） 第862章 变形记 　　一六二二年，五月十六日清晨。 　　乔安·维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昆虫。 　　准确的说，是一只膜翅目巨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难道这不是身在梦境？ 　　乔安花了大约一分钟时间，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噩梦。 　　自己真的变成巨蜂了。 　　就在昨天晚上，自己还好好的，这一夜之间，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导致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乔安忧心忡忡地思索着，努力回想昨天夜里的异常细节。 　　说来也怪，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看过的书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唯独对昨夜入睡前后的经历印象模糊。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昨天睡得不太安稳，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其后不久又昏昏睡去。 　　噩梦中的情景，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昨晚的月色。 　　五月十六凌晨，窗外的满月宛如银盘，清冷的月华使他莫名很不舒服。 　　昨晚入睡前后，他感觉月光照在身上，一阵阵的发冷，颤栗，使他油然产生不祥的预感。 　　当时他以为这只不过是用脑过度，因疲劳而产生的幻觉。 　　任何一个理智健全的人，都不该为此疑神疑鬼。 　　然而今早醒来，发觉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才意识到昨夜的预感并非错觉。 　　那么，导致自己变成巨蜂的根源是什么呢？ 　　乔安对于改变身体形态并不陌生。 　　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他正致力于开发一种近乎完美的变身秘诀，并且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 　　倘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锁喉怪”或者“雪怪”，他都不至于如此诧异，说不定反而会为自己在睡梦中还不忘锻炼变身法术的刻苦精神，感到一丝自鸣得意呢。 　　但是，“变身术”也罢，“神话变身术”也罢，都无法使他变成昆虫，更别说体型与人类相仿的巨蜂。 　　乔安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仍然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巨蜂的身体构造，不适合仰躺在人类的床铺上。 　　哪怕隔着一层被褥，木板还是硌得他后背不舒服，而且床边围栏束缚了他的翅膀，伸展不开，很是憋屈。 　　乔安决定先放弃思考，转而行动起来，调换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卧姿。 　　他六爪齐动，竭力翻动臃肿的身躯，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完成一个本该很简单的翻身动作，肚皮朝下趴在床上。 　　这下感觉舒服多了，乔安抖了抖额头两侧半垂的触角，满意地发出一声叹息。 　　乔安被自己的叹息声吓了一跳，不由暗自纳闷。 　　按理说，膜翅目昆虫并不具备“声带”这样结构复杂的发声器官，几乎全都是天生的哑巴。 　　所谓的“虫鸣”，只是高速振动膜翅时，位于两侧翅根的“鸣膜”受到气流冲击发出的声响，可以释放简单的信号，却无法表达复杂的语意。 　　以人类的视角来观察，认为昆虫不具备“语言”交流能力，不能算错。 　　但是，乔安现在变成了巨蜂，怎么还能发出叹息声？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试着开口讲话。 　　实验结果使他心里凉了半截。 　　除了几个简单的元音字母，他无法发出完整的单词音节。 　　这种水平的语言能力，当然远远比不了人类，但是比起普通昆虫还是强出一大截。 　　这个小小的测试，似乎可以证明一件事。 　　乔安此刻变成的巨蜂，与普通的膜翅目昆虫相比，不仅仅是体型更为庞大，生理构造上也存在悬殊差异。 　　事实上，巨蜂这种生物，究竟是自然起源，还是某位古代魔法师的造物，至今还没有一个定论，地位比较模糊。 　　把它归入膜翅目昆虫的行列，专为它设立一个“巨蜂亚目”或者“巨蜂科”，这都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把巨蜂从昆虫的行列中开除，认定它就是一种“魔法兽”，那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乔安默默沉思，同时出于本能展开翅膀，无意识的抖动着，翅根随之传来嗡嗡低鸣。 　　他被自己发出的蜂鸣打断思路，回过神来，审视自己的翅膀。 　　巨蜂的翅膀，就是一对放大版的膜翅，看上去透明轻薄，其实韧性很强，质感有点像丝绸。 　　乔安试着振动翅膀，激荡气流，身躯随之脱离床铺，缓缓上浮。 　　就在他为这种新奇地飞行方式深感有趣的时候，后背重重撞上天花板。 　　砰的一声闷响，乔安哀鸣着坠落下来，差点把自己的床砸塌。 　　对于一只身长六尺的巨蜂而言，卧室里的空间太过狭小，无法尽情展翅飞翔。 　　刚吃过一次亏，乔安却没有反省自己的莽撞举动，反而沾沾自喜，抖着细腿，开心地嗡嗡哼唱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在室内飞行。 　　当初刚学会2环“变身术”的时候，乔安曾变成鹰人，尝试在室内飞行，结果刚拍打了两下翅膀，就一头撞在墙上，额头肿起个大包。 　　鹰人的飞行方式，类似隼形目猛禽，宽大的翅膀，显然在室内施展不开。 　　但是，根据乔安的观察，还有刚才那次不太成功的飞行尝试，他发觉膜翅目昆虫的飞行方式与隼形目猛禽差别极大，并不以长途飞翔或者高速俯冲见长。 　　但是说到灵活性，说到通过高频振动翅膀即时变向的技巧，膜翅目昆虫可就比隼形目猛禽强太多了。 　　就整个鸟纲而言，也就只有蜂鸟等寥寥几种体型与昆虫相差不大的小家伙，在这方面堪与膜翅目一战。 　　乔安变成的巨蜂，虽然体型已经脱离了昆虫的范畴，却还保持着膜翅目与生俱来的飞行技巧。 　　他再次振动翅膀，缓缓升空，发觉自己可以长时间悬浮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就像静止不动。 　　接下来，他试着前后左右上下移动，进行了若干组往复运动，全都顺利完成，就像一只璇在花蕊上方采蜜的小蜜蜂。 　　这种灵活的飞行技巧，鹰人永远也办不到。 　　想到采蜜，乔安忽然感到腹中饥饿。 　　然而经过更为深入的思索，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固然精通全套收集花粉和酿蜜的技巧，此刻却并不是很想吃花蜜，反而更想吃大块的鲜肉。 第863章 感染者 　　以巨蜂的体型，如果靠采蜜维生，不知要采集多少花粉才能填饱肚子。 　　在此期间消耗的能量，远比获得的营养更多，采蜜显然不是最适合他的觅食方式。 　　这一点，乔安可以理解。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对肉食的兴趣比花粉更大？ 　　难道自己变成的这只巨蜂，饮食习惯更接近黄蜂而非蜜蜂？ 　　然而，这又怎么解释自己的记忆中有着详尽的采蜜技巧呢？ 　　暂且搁下这个次要问题，乔安现在急需搞清楚一件更紧要的事。 　　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一只巨蜂的？ 　　是有人昨夜闯进我的公寓，趁我熟睡的时候，偷偷对我施放了4环变形术？ 　　还是我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因某种未知的变异或者疾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两种猜测，乔安认为自身病变的可能性更大，至于第一种情况，恶作剧意味太浓。他实在难以置信，真的有人会如此无聊，半夜偷偷溜进自己的卧室，只为了把自己变成巨蜂。 　　怀着探究自身奥秘的紧张心态，乔安尝试施展“内视术”。 　　就这么一个最简单不过的0环戏法，乔安居然无法顺利释放出来。 　　这打击实在太大了，使他接下来整整一分钟，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作为一名法师，一个智力属性高达29的天才，施展0环戏法居然会遇到障碍？ 　　这就好比一个人早上起来，突然忘了怎么系扣子，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乔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施法失败的原因。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 　　哪怕0环戏法，也需要配合施法手势和正确的咒文，才能成功施放出来。 　　乔安看了看自己毛绒绒的蜂爪，难怪刚才比划施法手势的时候感觉很别扭。 　　精灵与人类发明的法术，施法手势当然与类人生物的手指最契合，昆虫的节肢若想准确打出同样的手势，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同样的道理，昆虫不具备完善的语言能力，吟咏施法咒文也是个难题。 　　乔安静下心来，默默思索如何解决施法难题。 　　在非人类形态下如何正常施法？ 　　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热门课题。 　　在这个领域，法师们作出的贡献，其实还不如德鲁伊们来的更大。 　　完美解决非人形态施法的方案，“野性施法”，就是德鲁伊们提出来的。 　　乔安记得康蒂就擅长这门技艺，变成一只鸟的时候，可以用爪子替代手指比划施法手势，用啾啾鸣唱替代施法咒文，照常施展法术。 　　他首先想到发“短讯术”给康蒂，向她请教“野性施法”。 　　然而这样一来就“纸里包不住火”，康蒂这样心思细腻的姑娘，恐怕会据此怀疑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平添许多挂念，甚至会急于设法传送过来探望他。 　　乔安转身飞到镜子跟前，看到镜中映出的巨蜂身影，尴尬、羞窘和自卑的情绪在他心头交织。 　　无论如何，他可不想让康蒂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副德性！ 　　不考虑“野性施法”，乔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其它超魔技艺，免除施法流程中的咒语和手势成分。 　　乔安学过“法术默发”，施法时额外消耗一道“席德法力”或者“神话之力”，即可省略吟咏咒文的环节。 　　但是，他可没有学过“法术定发”，施法手势还是不能少。 　　乔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肢体。 　　虽说巨蜂的肢体不像人类手指那么灵活，好歹数量有六条之多，应该不难完成施法手势吧？ 　　接下来，乔安花了整整一个钟头，尝试正确的比划出“内视术”的施法手势。 　　好吧……这比他预想中难得多。 　　最后他把六条蜂足连带额头上那对触角都用上，总算是勉强打出了施法手势，配合“法术默发”，成功施放出“内视术”。 　　这一刻，乔安禁不住兴奋得嗡嗡欢呼。 　　哪怕是成功开发出一个“神话法术”，他都不曾像此刻这般，为施展出一个最简单的0环戏法而万分激动。 　　施法过后，乔安闭上一双足有拳头大的复眼，进入冥想状态。 　　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浮现一行行熟悉的发光文字，身体的各项指标相继显示出来。 　　…… 　　生物类别：虫化人·巨蜂形态（类人生物，异怪亚种，变形亚种，虫类亚种） 　　健康状态：患病（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5神话大法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4（智力属性奖励+2），3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2，神话反制； 　　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巨蜂，混种，人类），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8（虫化+4），敏捷18（虫化+2），体质20（虫化+4），智力27（神之泪+6，智慧泉水+5，虫化-2），感知20（虫化+2），魅力20 　　……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数据，脸色连变。 　　与正常指标相比，发生了很多变化。 　　比如属性，力量、敏捷、体质和感知都因变成巨蜂形态而有不同程度的增强，唯独智力降低了两点。 　　还有超自然能力一栏，变化更大！ 　　在人类形态下，乔安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此刻变成巨蜂，竟然获得了包括“形体变化”、“虫化护甲”、“虫化诅咒”和“虫类认同”在内的四项超自然能力！ 　　而这一切变化，都来自于健康栏的提示——虫化症感染者！ 　　乔安深吸一口气，终于醒悟自己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虫化病毒”，病毒在他体内潜伏多日，直到昨天才被激活，彻底改变了他的体质，使他变成一个“虫化人”。 　　“虫化症”的发病机理，类似更著名的“兽化症”。 　　感染之初，看不出什么症状，一直潜伏到下个满月之夜，体内病毒受月光刺激活跃起来，才会促使患者完成最终转变，成为一只与病毒类型对应的虫类生物。 第864章 虫化症（Ⅰ） 　　乔安很快就想起一件事。 　　昨天是五月十五日，恰好是月圆之夜，“虫化病毒”最活跃的时间段。 　　“难怪昨天夜里，我一看到月光就感觉很不舒服，原来是体内的虫化病毒在作祟。” 　　乔安在心里嘀咕。 　　得知变成“巨蜂”的缘故，乔安继续展开思索：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感染了“虫化症”？ 　　由“虫化症”，乔安联想到“虫化人”，继而很自然的想起不久前在百伦山巅，自己曾与出身于“原始教团”的三个虫化人发生过冲突。 　　在那场冲突中，螳螂人武僧肖恩和蜘蛛人刺客彼得都没有跟乔安直接交手，唯独黄蜂女珍妮跟他狠狠打了一架，还变成巨蜂形态，用锋利的尾针，在他肩头划破一道伤口。 　　乔安当时的心思全都放在战斗上，受伤过后匆匆查看了一下，发觉伤口不深，也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就没当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黄蜂女的尾针里不仅含有蜂毒，很可能还含有“虫化病毒”。 　　乔安受伤过后疏于治疗，给了病毒可乘之机，潜伏在他体内，直到昨天夜里才发作。 　　这件事在乔安心头敲响了警钟。 　　自从服用过莉雅楠以“蛇龙女卵”调制的草药粥以后，他就获得了抵抗病毒的体质，自认为百毒不侵，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 　　莉雅楠当初曾经告诫过他，那碗草药粥只能帮他抵抗自然产生的疾病和毒素，比如天花和蜂毒，对于“虫化症”这类超自然病毒，只能增强抵抗力，却无法完全免疫。 　　百伦山之战，乔安运气不佳，抗病毒体质没能阻挡“虫化症”的侵染，最终导致他此刻变成一只巨蜂。 　　乔安趴在床上，回想黄蜂女珍妮变身为巨蜂的形象，与自己此刻在镜中映出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看来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疯女人！ 　　压下对黄蜂女的怨念，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知道自己的“巨蜂”形态是虫化症所致，接下来的问题，反而变得很简单。 　　感染这种超自然疾病的“虫化人”都会自动获得一项名为“形体变化”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在“巨虫”、“半虫半人”和“人类”三种形态之间自由变换。 　　既然自己也成了“虫化人”，那么理当可以变回原本的人类形态。 　　如此想着，乔安闭上复眼，进入冥想状态，在源自遗传的先验知识中搜索变身的方法。 　　短短两分钟过后，他睁开眼睛，无数六边形小眼面构成的眸子里浮现欣喜的光彩，拍打翅膀，开心的嗡嗡哼唱。 　　遵循记忆中找到的方法，乔安尝试运用意念改变自身形态。 　　巨蜂周身涌现金色魔力光辉，迅速扭曲变形，转眼间由巨蜂变成了半人半蜂的“混种”形态。 　　“混种形态”，就是当初“虫化三人组”在百伦山巅露面时的形态，兼有人类的体型和虫类的肢体特征，头颅也是昆虫的形象，最适合用来隐藏真实身份。 　　乔安变成的混种形态，可以简单的称之为“蜂人”。 　　算上头顶的触角，约莫六尺高，看似光滑的皮肤其实是坚硬的外骨骼，形同一层天生护甲，浮现一圈圈黄黑交错的纹理。 　　“蜂人”背后生有一对膜翅，乔安试着展翅飞行，感觉飞行能力比巨蜂形态略微笨拙了一些，但是比起鹰人形态还是强出一大截，依旧可以在空中悬停，自由进退。 　　最后，乔安还注意到自己的头颅完全变成了巨蜂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形象。 　　初看时有些惊悚，不过习惯以后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看。 　　乔安熟悉了一下混种形态的身体，过后再次发出意念，身体完全变回正常的人类形态。 　　走到镜子跟前，乔安观察自己的模样。 　　乍一看，与感染“虫化症”之前毫无区别。 　　然而当他靠近镜子，仔细观察左眼瞳孔，隐约可以看出瞳孔深处，有许多相互嵌合的六角形小眼面——这正是昆虫复眼的特征。 　　好在这一细节并不明显，除非有人贴在他脸上看，否则很难发现瞳孔深处的异常迹象。 　　顺利变回人类形体，压在乔安心头多时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相比“虫化症”对健康的影响，乔安现在更好奇自己变成“虫化人”之后，身体都发生了哪些改变。 　　以他当前的知识储备，还无法解答这些问题，为此很有必要进行一番专题研究。 　　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驱动下，乔安简直一分钟都不想多等，飞快地下楼，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过早饭，直接变成鹰人飞往学校。 　　五分钟过后，乔安降落在晨光笼罩、寂静无声的校园林间，变回人类形态，匆匆赶往奥法图书馆，埋头查阅关于“虫化症”的研究文献。 　　乔安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向晚才把视线从泛黄的纸页上移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闭目养神。 　　这一整天下来，他翻阅了不下上百部期刊论文和专题著作。 　　学术界关于“虫化症”的研究现状，他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收获很多，启发很大，然而失望更大。 　　总得来说，奥法学术界关于“虫化症”的相关研究太少了，对这种超自然疾病的发生和传播机理都不甚明了，对于“虫化人”的生理研究更是一片空白。 　　相比“虫化症”，学者们显然对这一疾病的“近亲”——“兽化症”——更感兴趣，后者的相关论着，比前者多十倍都不止。 　　乔安倒是能够理解，学术界为何对这两种很相似的疾病厚此薄彼。 　　“虫化症”的病例，实在太过罕见，不易获得研究样本。 　　从历史记录来看，“虫化症”大范围爆发的疫情同样非常罕见，本世纪以来还没有一起相关疫情，以至于有些人乐观地认为，这种超自然疾病正在走向灭绝。 　　反观“兽化症”，那就大不一样了。 　　正如人们往往把“天花”和“鼠疫”视为自然界烈性传染病的代表，在超自然疾病领域，“兽化症”就是毫无争议的热门课题。 第865章 虫化症（Ⅱ） 　　比如，“兽化人”还算不算是人类社会的一员？ 　　应不应该承认，兽化人族群在新旧大陆建立的城邦国家？ 　　是否应该将“兽化人”接纳到文明社会中来，抑或坚决加以消灭？ 　　这些关于“兽化人”的争论，在上流社会的沙龙乃至中产阶级的俱乐部中，都是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往往会促使人们各执一词，争得脸红脖子粗。 　　“虫化症”，冷门到全世界从事相关研究的专业团队，加起来不足十指之数，圈外人更是对此漠不关心。 　　“兽化症”，热门到就连乔安的房东安德森太太，兴之所至都能在餐桌旁绘声绘色地讲上两个关于“少女变成狼人”的恐怖传说。 　　“虫化症”和“兽化症”受关注的程度差别如此之大，哪个课题更容易争取基金扶持，更容易发论文，更有可能给研究者带来学术声誉、大学教职乃至金钱利益，不言而喻。 　　人们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学者也不例外，出于理性的考量，自然会更倾向于选择热门课题。 　　倒是乔安这样的业余爱好者，没有迫切成名成家的野心，也没有急于发核心期刊论文或者谋求一纸教席聘书的想法，更不指望靠研究成果挣钱养家糊口，反而不太在乎课题热门与否。 　　当然，乔安也不完全是出于兴趣做研究，毕竟他本人就是“虫化症”感染者，哪怕只是为了自身健康着想，也要在这方面多花些心思。 　　仅就现有的相关资料来看，一个感染“虫化症”的生物，最初不会有任何症状，直到满月之夜，潜伏在体内的病毒才会猛烈发作。 　　“虫化症”的感染者，在发病的第一个月夜，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变成与其携带的病毒相对应的虫类形态。 　　在此期间，患者会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保持虫类形态，直到次日黎明。 　　当阳光代替月光照在患者身上，虫化病毒的活力也随之降低，重新进入潜伏状态。 　　这时候，患者将有可能恢复意识，并且为自己的巨虫形态感到困惑。 　　大多数患者无法回忆起发病之夜的细节，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巨虫这一形同噩梦的残酷现实，以至于精神崩溃，变得疯疯癫癫。 　　一旦患者精神失控，病毒就会对大脑造成难以愈合的损伤，此后的行为方式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昆虫，攻击性也变得越来越强。 　　如果患者身处人口密集的城镇或者乡村，其异常行为很快就会被家人和邻里发觉，进而引发激烈的对抗。 　　“虫化病”患者的天生武器，比如颚钳，利齿，爪子，蜂针，全都带有虫化病毒，如果在搏斗中对他人造成外伤，将有可能使受害者感染虫化病毒。 　　无论是出于对巨虫的恐惧，还是防止病毒扩散传染的目的，大多数人类社区都不会任由失控的虫化病人自由行动。 　　人们通常会遵循各地的主流宗教仪式，将病人视为恶魔，除以火刑。 　　虽然这很残酷，但是不得不承认，高温是杀灭虫化病毒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被烧成灰烬的虫化症患者，也就没有散播病毒的危险了。 　　极少数失控的患者，有可能在家人的照顾下继续存活。 　　但是随着病毒对大脑的伤害日渐加深，致使生活习性和思维方式日趋变得更像虫类，无法再与家人交流。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家人再怎么不忍心，出于安全起见，也只能将变的越来越疯狂的患者隔离起来，过着与世隔绝的囚徒生活，直到死亡。 　　在所有可信的虫化病例当中，根据研究者统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患者，能够在发病的第一个夜晚过后，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寻回自我，设法重新变回人类形态。 　　这些极少数的幸运儿，就是所谓的“虫化人”。 　　“虫化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会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他们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通常情况下，行为也不会失去控制。 　　但是，当下一次满月之夜到来，或者在战斗中流血受伤，“虫化人”体内的病毒就会活跃起来，促使宿主变得情绪失控，狂怒暴躁，产生变身为虫类形态的强烈冲动。 　　只有意志力极为坚定的人，才有可能遏制住这种狂暴的冲动。 　　然而考虑到每个月都有那么一天情绪失控，再加上意外受伤的情况，从概率上来讲，无论一个人的自制力有多强，最终恐怕都难免失去控制。 　　一旦在病毒的驱使下失控变身，精神也将无可挽回的趋向崩溃，后果与一开始就精神失控的病人没两样。 　　事实上，凭借意志和运气抵抗月相变化造成的情绪失控，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相对而言，“安定心神”之类的法术，能够更为稳妥的使病人免于疯狂。 　　如果条件允许，“虫化人”总要随身携带至少一瓶“安定心神”药水，留着月圆之夜或者意外受伤的时候服用，防备精神失控。 　　以颠茄嫩枝萃取物调制的药剂，口服过后，也能起到与“安定心神”药水相似的效果。 　　此外，乔安还在一篇文献上找到了彻底根治“虫化症”的方法。 　　感染者接受“移除疾病”，“医疗术”，或者其他类似的神术，都可以根治此病。 　　看到这里，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移除疾病”这样的低阶神术，都可以治愈“虫化症”，自己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除了查阅“虫化症”的相关文献，乔安今天还顺带阅读了很多关于蜂类生物生理构造和生活习性的文章。 　　他把文章中那些对自己有用的段落挑选出来，抄录到笔记本上，过后就离开图书馆，返回公寓。 　　吃晚饭的时候，乔安满脑子还想着自己的病，显得心不在焉。 　　奥黛丽看出他有心事，随口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整天一大早就出门，天黑才回来。 　　乔安望着餐桌对面的圣武士小姐，欲言又止。 　　奥黛丽眼中的关切令他感动，他也知道奥黛丽的“圣疗”兼有“移除疾病”的功效，只要自己吐露实情，奥黛丽马上就能帮他彻底摆脱疾病困扰。 　　然而乔安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暂不公布自己感染“虫化症”的消息为好。 第866章 复眼 　　这一整天下来，乔安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此刻他不再认为感染“虫化症”是不幸的遭遇，反而把这看做一个天赐良机，使自己有机会亲身体验并且亲手研究这种超自然疾病，省去了寻找病患样本的麻烦。 　　如果实话实说，奥黛丽必定要出手帮他治病，往后就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研究“虫化症”了。 　　相比自己的健康，乔安更在意探究“虫化症”的奥秘。 　　他知道自己这种狂热的好奇心，已经超出了理智的范畴。可是他也没办法，遏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求知欲。 　　“我很好，最近忙着收集关于‘虫化人’的资料，计划写一篇这方面的论文。” 　　乔安不敢直视奥黛丽的眼睛，勉强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奥黛丽知道乔安写过一篇关于蛛形纲生物的论文，不久前还在百伦山遭遇虫化人袭击，对那些半人半虫的怪物产生兴趣，打算深入研究，完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乔安匆匆吃过晚饭，告辞锡安姐弟，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 　　他锁上房门，立刻变身为巨蜂，对照抄录下来的文献资料，逐一审视自身虫化特征。 　　膜翅两对，节肢六对，乔安早上已经仔细观察过，接下来重点研究的器官，是那双硕大的复眼。 　　乔安发现，自己这双复眼虽然很大，构成复眼的数千个小眼面都能单独成像，但是总的来说视力并不好。 　　在巨蜂形态下，乔安眼中的世界仿佛由无数马赛克彩砖拼接而成，大体轮廓是那么回事，细节则很模糊。 　　此外，这双复眼还有“近视”的毛病。 　　卧室书架上摆着很多书，有些书的书脊上印有书名和作者。 　　在人类形态下，乔安能在十五尺外看清书脊上的文字，而在巨蜂形态下，他必须走到书架十尺以内，才勉强辨识出同样的文字。 　　近视，模糊，这两个缺点并非巨蜂独有。 　　根据他今天查阅的资料显示，绝大多数昆虫的复眼都有同样的缺点。 　　一篇文献指出，蜻蜓的视野只有10到20尺，苍蝇的视力更差，距离超过5尺的物体就几乎看不见了。 　　普遍的重度近视眼，再加上打了马塞克似的清晰度，也就难怪闯进室内的飞虫在试图逃脱时，总是不停地撞上玻璃窗。 　　昆虫的复眼，只能模糊看见窗外景象，却觉察不出自己面前还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直到一头撞了上去。 　　昆虫的复眼，当然也不全是缺点，否则也不会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存续至今。 　　事实上，昆虫的复眼正是适应环境的进化产物。 　　虽然看的不够远，但是视野足够宽广，水平视角宽达240度。 　　相比之下，人类眼睛的水平视角通常在120度左右，仅是复眼的一半。 　　此外，复眼虽然分辨度不高，观察静物很费力，但是强在“动态捕捉”，尤其擅长锁定高速移动的目标。 　　这些纸面上的论述，乔安只是拿来做个参考，具体到自己身上是否实用？ 　　在亲身实验之前，他不想草率的下断言。 　　为了更方便地测试复眼视力，乔安由巨蜂形态，变成半人半蜂的“混种”形态。 　　在这种形态下，他保留了人类的躯干和四肢，方便腾出双手记录实验数据，同时还拥有一双复眼，而且颈后那颗异怪眼球也维持着老样子。 　　除了具备更强的黑暗视觉，异怪眼球的成像方式与正常人眼并无区别。 　　这样一来，在蜂人形态下，乔安就兼有昆虫和人类两种眼睛，正好可以进行对照测试。 　　在蜂人形态下，乔安的声带可以正常工作，说话和吟咏施法咒文都不受妨碍。 　　使了个0环戏法“舞光术”，凭空创造出四团烛火似的魔法光球，命令这些光球在空中进行高速随机运动。 　　乔安先背转身去，以颈后那颗眼球观察空中飞舞的光球，顿觉眼花缭乱。 　　他全神贯注，勉强能追踪其中一颗光球的移动轨迹，但是当所有光球都混杂在一起，而后又朝不同的方向高速弹开，他就分不清哪一个光球才是自己刚才追踪的目标了。 　　观察了没两分钟，乔安就被这些无规则运动的高速光球晃得头晕，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上一缓。 　　等到头晕恶心的感觉平息下去，乔安转身面对空中飞舞的光球，以复眼进行观察，感觉立刻大不一样，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人眼无力追踪的高速光球，换成复眼的视角观察，感觉光球的移动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就像四颗小小的发光蜗牛，在空中爬来爬去。 　　乔安转动硕大的复眼，数以千计六角形小眼面，折射出色彩不一的瑰丽光泽，就像旋转的万花筒，将四颗光球的移动轨迹全都尽收眼底，看的清清楚楚。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遥控光球移动速度减半，再进行一组对照测试。 　　就这样反复进行了五组对照测试，直到光球速度下降到人眼也能清晰捕捉到。 　　乔安将实验数据整理出来，稍加比对就发现，人眼每秒最多只能看清20到30帧画面，复眼却能轻松捕捉到每秒300帧以上的高速画面，动态视力相当于人眼的十倍！ 　　拥有如此发达的动态视力，也就难怪蜻蜓之类的飞虫，能够在高速飞行的同时，躲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障碍物，或是捕捉同样高速飞行的猎物。 　　测试复眼过后，乔安接下来打算确认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就是考察自己变成巨蜂过后，是否生有蜂针。 　　蜂针，其实就是输卵管的特化。 　　雄蜂没有刺，当然也不会蛰人。 　　不同的蜂类，蜂针构造也不近相同。 　　比如蜜蜂，尾针带有倒钩，倒钩连接着包括毒腺在内的脏器。 　　蜜蜂蜇人以后，倒钩会陷入人体内，蜂针在渗透压力的作用下向对方体内注射蜂毒，造成强烈的痛楚。 　　如果被蛰刺者剧烈挣扎，甩开蜜蜂，带有倒钩的尾针就会卡在其体内，脱离蜜蜂腹部，将内脏一并扯下来。 　　蛰伤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死亡，蜜蜂为这一击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烈至极。 第867章 好慌 　　相比蜜蜂，黄蜂的处境就要好得多。 　　黄蜂的刺没有倒钩，很容易就从生物体表拔出来，不必像蜜蜂那样蛰一下就丢掉自己的小命。 　　或许是因为没有后顾之忧，黄蜂的攻击性更强，乐于反复蛰刺惹怒自己的生物。 　　黄蜂性情暴躁，攻击性强，还很擅长群殴。 　　黄蜂的毒液，不仅能给敌人造成强烈的痛苦，乃至心脏麻痹，而且还含有一种特殊的信息素。 　　一旦某个生物被黄蜂蜇伤，伤口就会散发出这种信息素，吸引附近的黄蜂集群赶来，协助同伴联手蛰刺这个倒霉蛋！ 　　乔安变成巨蜂形态，对照收集来的资料，仔细观察自己的屁股。 　　咦？ 　　尾巴尖延伸出来的那根管状物是什么？ 　　三尺来长，根部比拇指稍粗，末端异常锋利的针管状器官……这不就是一根大号的蜂针吗？ 　　乔安心里好慌！ 　　这可怎么办？！ 　　盯着这根形同细剑的长针，乔安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承认自己屁股上，的确长了一根蜂刺。 　　拥有蜂刺，就好比随身带着一柄淬毒长剑，天生利刃，本该是件好事。 　　乔安之所以心情纠结，是因为他很清楚，只有雌蜂才会生长蜂刺。 　　至于雄蜂，连输卵管都没有，按理说，不太可能有输卵管特化而成的蜂刺吧？ 　　乔安并不是那种持有性别歧视观念的“大男子主义者”，但是他从打生下来就是男人，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认同自己的性别。 　　现在只因生了一场怪病，一夜之间性别扭转，莫名其妙的变成一只雌蜂，这让她心理上实在接受不了！ 　　乔安很快就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有蜂针，但是不见得一定是输卵管特化的产物，也未必就一定是雌蜂。 　　怀着侥幸心理，他再次审视自己的尾部，然而迎接她的却是当头一棒！ 　　事实证明，他不仅有蜂针，蜂针下方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腔体。 　　对照从文献上描摹下来的蜂类解剖图，乔安不得不承认，长在自己屁股上的那玩意，就是货真价实的“蛰针腔”。 　　难道真的变成雌蜂了？ 　　乔安越发心慌，有苦说不出。 　　这诚然是一个很不爽的打击，但是“打击”这种东西，总是在降临之初最为猛烈，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迫接受现实过后，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乔安盯着自己的蜂针呆呆出神，忽然兴起一丝庆幸心理。 　　变成雌蜂固然很遗憾，好在自己的蜂针很光滑，并没有蜜蜂那样的倒钩。 　　也就是说，他可以毫无负担的用这根长剑般的蜂针蛰刺敌人，不用担心事后把自己的肠子扯出来。 　　好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到此为止，乔安对自身的巨蜂形态，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定位：生理构造类似雌性黄蜂。 　　然而接下来，当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面部时，刚刚得出的结论又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乔安飞到镜子跟前，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仔细观察自己在巨蜂形态下的“口器”。 　　根据文献记载，黄蜂的口器是比较原始的“咀嚼式”，主要以肉类和植物为食，不会采蜜，黄蜂巢里当然也就没有蜂蜜。 　　就这一点而言，看似愚蠢的狗熊，反而比某些熊孩子更机灵。 　　爱吃蜂蜜的狗熊，很少主动袭击黄蜂的巢穴，因为它们很清楚这种由木浆构筑而成的蜂窝里，不太可能有蜜糖，等待它们的只会是一群狂怒的黄蜂。 　　反而是某些没见过世面的熊孩子，分不清蜜蜂和黄蜂的巢穴，看见蜂巢就拿竹竿去捅，试图弄点蜜糖解解馋，结果当然是白忙一场，运气不好还会被蛰得满头包。 　　乔安还记得今天早上，刚发现自己变成巨蜂之初，曾经感到腹中饥饿，本能的想吃肉而非花粉。 　　从当时的食欲偏好来看，更符合黄蜂的食肉天性。 　　但是，他想不通自己的巨蜂形态为何会拥有如何采集花粉和酿制花蜜的记忆？ 　　这可不是黄蜂有必要掌握的技能。 　　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口器”过后，乔安的困惑进一步加深。 　　从镜中的倒影来看，自己在巨蜂形态下的口器，显然与笔记插图中描绘的“咀嚼式”口器差别很大，反倒是更接近另一幅插图中描绘的“嚼吸式”口器。 　　相比黄蜂，蜜蜂的口器更复杂。 　　上颚发达，用来营巢和咀嚼“花粉”之类固体食物，其它部分延长成针状，适合用于吮吸“花蜜”这样的液态食物。 　　这种为蜜蜂所特有的口器，既适于咀嚼，又适于吮吸，故而称为“嚼吸式”口器。 　　如果镜中投影如实反映了巨蜂的面部特征，那么乔安在巨蜂形态下的口器，毫无疑问属于“嚼吸式”。 　　如果以口器来作为划分族类的标准，自己岂不是更接近蜜蜂而非黄蜂？ 　　乔安抖了抖额头上的触角，复眼浮现一抹迷茫。 　　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到底应该归属哪一种蜂类了。 　　暂且放下这个疑问，乔安转而望向镜子，观察自己头上那对触角。 　　巨蜂视力不好，但是嗅觉非常发达，主要就归功于头上这对触角。 　　触角可以帮乔安感受到空气中轻微的气味颗粒，替代眼睛辨识远处的生物，作用相当于3环法术“震颤感知”。 　　在飞行期间，触角还能起到探测风速、风向和气压的功能，甚至可以探测出大气压和湿度的急剧变化，进而预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此外，乔安还从自己的先验知识里发现一则巨蜂之间进行交流的礼仪。 　　如果遇见其它巨蜂，有意向对方表示好感，他就可以用自己的触角碰一碰对方的触角，好比人类的握手和拥抱。 　　乔安对自己的触角很满意，但是当他按照摘抄笔记上的资料，开始清点触角节数的时候，刚才好不容易被他抛出脑外的那个“幽灵”，又一次杀回他的脑海。 　　蜂类生物的触角，皆由无数个小小的环节构成，而且雌雄各不相同。 　　乔安仔细观察自己的触角，发现两条触角都是由13个环节连缀而成。 　　根据研究文献记载，雌蜂触角通常是12节，只有雄蜂才有13节触角。 第868章 可怕 　　“所以，我究竟是雌蜂还是雄蜂啊？！” 　　这个讨厌的问题，又一次令乔安深感头疼。 　　为了彻底解开这个疑问，乔安决定多花点时间，重新审视自己在巨蜂形态下的生殖器官。 　　他飞回床上，背靠墙壁半躺半坐，还把被子和枕头垫在背后，好让弧形的脊背舒服一些。 　　维持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态，乔安仔细审视自己的腹部，一寸一寸耐心观察，终于发现蛰针腔下方，似乎还有一个隐秘的腔体。 　　乔安回想了一下那些关于蜂类生殖系统的研究文献，清楚记得雄蜂的生殖器官是一个膜质的器官，平时位于腹内，交配时，借助腹部肌肉收缩和泵入体液（血淋巴）翻出体外。 　　在没有蜂后存在的情况下，如何辨识雄蜂的小丁丁呢？ 　　其实也不难，只要人工压迫雄蜂腹部，即可使其生殖器外翻。 　　文献中还强调，性成熟并且吃饱的雄蜂，小丁丁更容易外翻。 　　乔安觉得，自己作为一名青年大学生，应该符合“性成熟”这条标准了吧？ 　　至于吃饱，更不成问题，他现在毫无饥饿感。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处于巨蜂形态下，乔安很难凭借细小无力的蜂足挤压自己的腹部，促使有可能存在的生殖器外翻。 　　为此，乔安不得不先变回人类形态，施法创造出“法师强袭掌”，维持施法专注，然后再变回巨蜂形态。 　　折腾一番过后，乔安总算可以运用意念遥控空中那只力场大手，触压自己的腹部。 　　乔安遥控巨掌逐步增大压力，就在压力大到使自己感觉呼吸艰难的时候，终于看到他期待中的东西。 　　相比巨蜂的体型，这玩意可真是长得吓人，绕体一周绰绰有余！ 　　不过乔安很快就冷静下来，对比插图上雄蜂小丁丁的尺寸，自己这属于正常标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雄蜂需要在飞行状态下与处女王交配，四周还有茫茫多的竞争者，如果那话儿不够长，根本来不及上垒。 　　所以还是那个老问题。 　　“我特么到底是雌蜂还是雄蜂？！” 　　乔安的情绪，禁不住暴躁起来。 　　好在他很快就警醒过来，深知不能纵容自己情绪失控，否则将有可能刺激体内潜伏的“虫化病毒”活跃起来，侵入他的大脑，使他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疯狂巨虫，就像绝大多数“虫化症”患者最终的悲剧下场。 　　深深吸了口气，乔安及时变回人类形态，施展2环奥术“安定心神”，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无论多么困惑，郁闷，想不通，巨蜂的生理构造就摆在那里，绝不会因自己的情绪而发生改变。 　　乔安现在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接受现实，并且从客观的角度，为巨蜂特殊的生理构造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经过长时间思索，乔安的思路渐变清晰。 　　巨蜂，光看体型就不太可能是群居动物。 　　既然不是群居，就注定了巨蜂不可能发展出高度的社会性群落，好比它们的微型远亲，比如蜜蜂和黄蜂，雌雄异性，仅由一只蜂后负责传宗接代。 　　另一方面，自然界中巨蜂的数量又很稀少，这个种群想要延续下去，头号难题就是建立起一套高效的交配机制。 　　如果巨蜂也像人类那样，雌雄异体，异体交配，想找到合适的配偶就太难了。 　　一只孤独的巨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类，正想求偶，结果发现对方是同性，双方只能干瞪眼，白忙一场。 　　那么，有没有更高效的方式，增大巨蜂成功择偶乃至交尾繁殖的几率？ 　　当然有，而且办法不止一个。 　　比如像变形虫那样分裂生殖，或者像某些蝾螈那样，孤雌生殖——事实上，雄蜂也是孤雌生殖的产物。 　　此外，还有一条策略就是雌雄同体。 　　假设有一个生物种群，繁殖方式是雌雄异体，异体交配；另一种方式是雌雄同体，异体交配。 　　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发现，采用第二种繁殖方式，该生物成功择偶的概率是采用第一种方式的两倍，能够为物种延续提供更有力的保障。 　　通过观察自身巨蜂形态的性征，乔安怀疑，巨蜂这种生物，很可能是雌雄同体。 　　大多数雌雄同体的动物，仍然是异体交配，比如蚯蚓，还有乔安曾经亲手解剖过的“锁喉怪”，也是如此。 　　明明自己拥有全套两性生殖器官，为啥还要费力去找个配偶？ 　　这主要是出于遗传基因的多样性考虑。 　　如果雌雄同体，并且自体繁殖，由此产下的子孙后代，相当于都在不断复制同一个母体，很少会有什么变化，种群进化的潜力也随之降低。 　　万一环境突然发生改变，原本的母体来不及适应新环境就死掉，完全复制其基因的子孙后代也将面临同样的困境，很可能一并走向绝种。 　　为了适应随时有可能发生改变的环境，物种维持自身基因多样性是很有必要的，有性繁殖和异体交配，就是确保这一进化要素的有效策略。 　　当然，世上的确存在一些物种，不仅雌雄同体，而且是自体繁殖。 　　据乔安所知，蛞蝓在找不到配偶的情况下，偶尔也会自体受精，属于一种无奈之下的备用繁殖方案。 　　生活在幽暗地域的某些稀有异怪，也具有这种奇葩属性，而且相比异体交配，它们似乎更乐于自攻自受。 　　然而异怪大多具有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对抗环境剧变的能力比自然界的普通生物更强，不可一概而论。 　　乔安测量自身巨蜂形态雄性生殖器充分外翻时的长度过后，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在生理层面上，他是可以尝试自体繁殖的。 　　仅从一个研究者的角度来讲，测试一下巨蜂能否进行自体繁殖，自体繁殖能否产生受精卵，受精卵能否正常孵化，产下的后代是否带有某种先天缺陷……这些实验都是很有价值的。 　　如果乔安有其它巨蜂样本可用，他肯定会动手进行实验。 　　然而现在他只有自身这么一个样本可用，无论再怎么好奇，再怎么坚持科研精神，他也跨越不了自己心里那道障碍，在自己身上搞什么自体繁殖实验。 　　这尼玛太鬼畜了，乔安实在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jpg） 第869章 疗养 　　如果说，此刻乔安还只是从心理层面上抗拒自己的巨蜂形态，那么当他重新阅读自己在图书馆抄录的笔记，深入了解蜂类生物的交尾过程之后，这种心理层面的抗拒，就升级成了生理层面的恐惧！ 　　蜜蜂的交尾过程非常壮观，通常会有十多只雄蜂，轮番与处女王交配。 　　蜂后之所以需要这么多配偶，是因为其受**内至少要有500~700万颗精子，才能保证终其一生生产受精卵的需要。 　　雄蜂的身体结构，能产生巨大的气压以便将精子射出，这时甚至会发出人耳都能听到的声响。 　　交尾结束后，雄蜂的生殖器，会被蜂后扯断。 　　如同蛰人过后被扯出肠子的工蜂，等待这些被扯断生殖器的雄蜂的，也只有死亡。 　　对于雄蜂来说，交尾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一旦完成交尾，生殖器就没用了，自己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 　　那么，出于保命考虑，雄蜂可不可以不与女王交尾？ 　　反正有的是其它兄弟抢着干这要命的差事，自己怂在蜂巢里，过一辈子混吃等死的佛系生活，岂不是更好？ 　　然而想得美！ 　　处女王完成婚飞交尾，才真正成为蜂后，归巢产卵。 　　从这以后，蜂巢中的其它雄蜂就成了无用的累赘，工蜂会把它们咬死，或者赶出巢外冻死，饿死。 　　乔安当初抄录这些关于蜂类交配习性的文字时，也没有多想，如今回头再看，不由深受惊吓，头冒冷汗！ 　　雄蜂交尾过后的悲惨遭遇，给乔安敲响了警钟。 　　万一自己的巨蜂形态，也像那些倒霉的雄性蜜蜂，为一生一次的交尾，付出自断其根的高昂代价，岂不是连死也死得无比丢脸？ 　　乔安抹了把冷汗，不得不暂时打消深入研究巨蜂生殖习性的念头。 　　最起码，不能在自己身上轻易尝试这种要命的研究！ 　　第二天，乔安继续探究和记录自身的虫化症状。 　　快到中午的时候，房间里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从他面前浮现出来。 　　乔安看出是有人给自己发“短讯术”，只得暂且放下研究工作，变回人类形态。 　　他伸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得知是导师的来信，招呼他尽快去实验室见面。 　　乔安不敢耽搁，穿上外套，匆匆下楼，变成鹰人形态，直接飞往校园。 　　十分钟后，乔安走进莫里亚蒂实验室，向正在等候自己的导师鞠躬问候。 　　“导师，您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明天一早，我要出差去达宁堡，需要一个助手，你最近忙不忙？没什么要紧事，就跟我一起走。” 　　莫里亚蒂教授观察学生的神色变化，似乎看出乔安有些不情愿的意思，便笑了笑，接着对他说： 　　“这次出差，主要是去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购买进行病毒实验所需的实验体。” 　　“此外，我还打算顺道前往达宁堡附近的疗养胜地‘巴登温泉’，计划在那里度假两到三周。” 　　“我已经在温泉镇最豪华的大酒店‘欢乐宫’定了一套度假别墅，那里环境优美，服务周到，还很安静，我们可以泡泡温泉，度假疗养之余，也不耽误手头的工作。” 　　“我将在巴登疗养地继续关于天花病毒的研究，你呢，可以多带一些书籍和文献，在疗养地度假的时候打发时间，或者从事自己喜欢的研究，除非实在忙得分不开身，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导师带学生去温泉疗养地度假，这当然是难得的优待，乔安心怀感激，却又不得不婉拒导师的好意。 　　“实在不好意思，我恐怕无法陪您同行。” 　　面对导师费解的目光，乔安只能硬着头皮吐露实情，将自己感染“虫化症”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莫里亚蒂教授静静听他说完，期间脸色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眼中偶尔闪出一丝讶异的光彩。 　　“乔安，‘虫化症’并不是什么绝症，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可以设法帮你治愈。” 　　“谢谢您的关心，导师，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接受治疗。” 　　莫里亚蒂教授惊讶的挑起眉梢，随即露出笑容。 　　“说说看，我的学生，你为什么拒绝接受治疗？”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使我能够亲身观察虫化症状，还有就是‘虫化人’与正常人相比，在生理和心理层面都存在哪些差异。” 　　乔安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你打算把自己当成实验体，对‘虫化症’和‘虫化人’开展一系列深入研究？”莫里亚蒂教授问。 　　乔安点头承认。 　　“这很有趣，乔安，你的求知欲值得称赞，但是在我看来，相比留在学校，你更应该陪我去温泉镇，那里比学校更适合你开展关于‘虫化症’的研究工作。”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乔安费解地望向导师。 　　相比去一个陌生的旅游胜地，与不相识的人打交道，他宁可宅在自己家里搞研究，而且离学校近，去图书馆查资料或者租用实验场地，都更方便。 　　“乔安，这道理很简单，你是米德嘉德大学的学生，遵守校内规定是你应尽的义务，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反对，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吗？”乔安茫然反问。 　　莫里亚蒂教授面露苦笑，朝他指了指：“你小子可真够迟钝的！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虫化症’，可是一种极为危险的烈性传染病啊！” 　　乔安顿时呆住！ 　　经导师提醒，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当初是被黄蜂女刺伤过后感染的“虫化症”。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虫化症”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连他的抗病毒体质都挡不住。 　　此时此刻，他乔安·维达，作为一个虫化病毒的携带者，同样也具有将这种超自然病毒传染给其它人的可能性。 　　当然，他可以替自己辩护说，“虫化症”只能经由血液传染，只要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就能确保病毒不会扩散。 　　问题是，有谁会相信他的保证？ 第870章 订婚 　　你一个虫化病人，每逢月圆之夜或者情绪失控，就有可能失去理智，被动变成巨虫，疯狂攻击周围的无辜人群。 　　万一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周围那些受到你威胁的人，难道还能坐以待毙？ 　　人家当然要反抗！ 　　如此一来，双方的冲突就会激化，继而导致更多人受伤，更多人有可能因此感染“虫化病毒”。 　　特别是在校园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传染病毒一旦爆发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恶果！ 　　就乔安个人而言，有信心控制自己的行为，保证不会主动将病毒传染给身边的同学和教师。 　　问题是，这事儿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万一他被病毒影响了心智，失去自控能力，他的承诺还能相信吗？ 　　难道周围的学生和教师，还有大学校方，能够仅凭他的空口承诺，放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不闻不问？ 　　如果校方真的那样做了，就连乔安自己，也不得不质疑校方没有尽到保护学生和教师的责任。 　　设身处地替别人想想，自己这样的病毒携带者，隐瞒自己的病情，继续留在校园里，难道就一点都不惭愧？ 　　乔安越想越觉得内心有愧，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自私了。 　　“乔安，首先，你有义务向周围的人公布自己的病情。” 　　“如果你拒绝这样做，就只能暂时离开校园，去一个不会威胁到别人的地方静心疗养，直到病愈再返校。” 　　“如果你选择公布病情，那么很遗憾，出于维护公共卫生安全考虑，校方乃至市政当局绝不会允许你像现在这样，自由出入人群密集的校园，必将以严控疫情为理由，把你隔离起来，强迫你接受治疗！”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你的身体就不由你自己做主了，哪怕你不想接受治疗，也没有开口拒绝的余地。” 　　“我话放在这里，何去何从，你好好思量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拿起烟斗，转身走向阳台，打开窗户喷云吐雾，把乔安一个人留在客厅。 　　乔安呆坐了两分钟，挠了挠头，起身走上阳台，满脸羞窘地说：“导师，很抱歉，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莫里亚蒂教授转过身来，微笑着呼出一缕淡紫色烟雾。 　　“现在，你不打算拒绝陪我同去温泉疗养地了吧？” 　　“这个……旅费，大概需要多少钱？”乔安吞吞吐吐，不好意思抬头。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 　　“军方刚刚派人来验收过我的研究进度，表示很满意，额外提供了一笔经费，供我自由支配。” 　　“我打算用这笔钱去疗养，一个人怪无聊的，你陪我去，一切费用当然也由我负责。” 　　“这不太好……还是我自己出钱吧。”乔安坚持道。 　　莫里亚蒂教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学生脾气有多古怪，如果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乔安绝不会接受他的安排。 　　“好吧，我实话实说，这次去温泉镇，除了工作和度假，还顺带去参加一场订婚仪式。” 　　“您的朋友要结婚？” 　　“准确的说，是我的前女友。” 　　莫里亚蒂教授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乔安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试探着问：“是约瑟芬夫人？” 　　莫里亚蒂教授尴尬地点了下头。 　　“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约瑟芬这段时间勾搭上一位阔佬，也就是跟她订立婚约的男人，温泉镇最大的度假酒店“欢乐宫”的老板，大卫·考夫曼。” 　　“我听说过这个人。” 　　乔安回忆《米德嘉德论坛报》上刊载的配图新闻。 　　“大卫·考夫曼先生，米德嘉德城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据说前不久刚刚过完五十五岁生日，只是为了办一场生日派对，就花了上万金杜加。” 　　“是啊，就是那个挥金如土的阔佬。” 　　莫里亚蒂教授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金钱的魔力，近乎万能，很少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魔力，更别说约瑟芬那种热衷享乐、爱慕虚荣的拜金女郎。” 　　“百万富翁和我们的伯爵夫人，凑成一对还真是般配呢！” 　　“可是，考夫曼先生已经五十多岁了呀！”乔安忍不住质疑，“约瑟芬夫人还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可以嫁给一个老头子呢？这一点都不般配！”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横了学生一眼，鄙视他的幼稚想法。 　　“乔安，女人的魅力往往与年龄密切相关，男人则不一定。” 　　“五十五岁的寒酸农夫，无疑只是一个糟老头，配不上俏佳人。” 　　“但是五十五岁的百万富翁，我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金钱足以弥补年龄的缺憾，使我们的考夫曼先生成为女人眼中最富有魅力的钻石单身汉！” 　　“好吧，或许如您所说，我太天真了。”乔安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场合，您作为约瑟芬夫人的前男友出席，不觉得尴尬吗？” 　　“尴尬？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但是人家已经邀请我了，不去岂不是更尴尬？” 　　莫里亚蒂教授苦笑着告诉乔安，就在前天上午，他收到约瑟芬发来的魔法短信，得知前女友即将订婚的“喜讯”。 　　“约瑟芬亲自邀请我去温泉镇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如果我这个前男友不去，岂不是显得很小气，甚至会让约瑟芬和她的未婚夫，误认为我对约瑟芬余情未了。” 　　莫里亚蒂教授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接着对乔安说： 　　“后来我想了想，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一个人去怪没意思的，所以打算拉着你作伴。” 　　“导师，这种场合，您应该带一位女伴出席才得体。” 　　乔安好心提醒，结果惹来一个白眼。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朵儿去？” 　　“想想朵儿的长相，你是存心给新娘添堵吗！” 　　乔安无言以对，只好答应同行，也算是帮导师壮壮胆，撑场面。 　　当然，后半句话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他可不敢当着导师的面说出口。 　　毕竟，教授先生也是要面子的呀！ 第871章 拂晓之城 　　乔安正陪导师聊天的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 　　朵儿听见动静，穿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向莫里亚蒂教授投去征询的眼神。 　　莫里亚蒂教授摆了摆手。 　　朵儿会意的点了下头，转身躲回厨房去了。 　　乔安看到朵儿的居家装扮，心想，她穿成这样，的确不适合去开门迎客。 　　莫里亚蒂教授亲自去开门，请进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绅士，就是哈利·考夫曼，温泉酒店“欢乐宫”的经理，大卫·考夫曼先生的独生子，是专程来给教授先生送请柬的。 　　考夫曼少爷瘦高个，有一头卷曲的棕发，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俊秀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亲热，也不会使人感到冷落。 　　乔安陪着导师招待客人，暗地里拿哈利·考夫曼与自己接触过的阔少爷——比如托马斯·查普——做比较，隐隐觉得这位百万富翁的继承人，给他的印象有点违和。 　　哈利·考夫曼的外型和风度无可挑剔，言谈举止都很得体，看起来就是那种家教很好，很懂礼貌的乖孩子。 　　但是乔安却觉得此人缺乏个性，不够自信，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微笑，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伪装。 　　哈利·考夫曼的言行气质，与其说他是百万富翁的继承人，倒更像一位达官贵人身边的侍从，大老板身边的秘书，小公务员之流的人物。 　　在他身上，乔安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富家少爷们或多或少会有一点的傲气与锋芒。 　　莫里亚蒂教授对这位即将“喜当儿”的考夫曼少爷，倒是显得异常热情。 　　一见面就拉着人家的手不放，还自称精通看手相的技艺，能够通过掌纹走向，预言考夫曼少爷未来的运势。 　　考夫曼少爷微笑着敷衍了几句，显然对教授先生这套俨然江湖骗子的把戏不感兴趣。 　　莫里亚蒂教授却坚持要帮他看手相，还给乔安使眼色，让他出面作证，担保自己的相术绝对靠谱。 　　乔安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做伪证”，昧着良心吹嘘了一通导师的相术，百灵百验。 　　这师徒俩组团忽悠，半是劝说半是强迫，最终迫使考夫曼少爷不得不接受莫里亚蒂教授的好意，同意请他看一看自己的手相。 　　莫里亚蒂教授这下更来劲了，声称要替考夫曼少爷的运势保密，否则相术就不灵了，拉着他去书房密谈。 　　乔安见此情景，很识趣的起身告辞。 　　离开莫里亚蒂实验室，乔安心头那种怪怪的感觉仍未消散。 　　导师以往与人谈话，从来不避着自己，这次却不同寻常，明确暗示不希望自己在场，否则也没必要拉着哈利·考夫曼去书房密谈，而当自己提出告辞的时候，导师也没有挽留。 　　莫里亚蒂教授反常的举动，使乔安深感好奇。 　　导师与考夫曼少爷，到底有什么私密话要聊？ 　　至于“看手相”云云，在乔安看来，不过是教授先生忽悠考夫曼少爷的“幌子”罢了。 　　反正教授先生精通预言学派法术，替人占卜凶吉毫无难度，至于要不要参考对方的手相，反而无关紧要。 　　乔安转念一想，即将成为考夫曼少爷继母的那个女人，正是教授的前女友。 　　这两个人谈论约瑟芬夫人与考夫曼先生的婚约，难免有些尴尬，有些话，不希望让自己这个局外人旁听，倒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想，乔安也就释然了。 　　…… 　　“拂晓之城”达宁堡，位于米德嘉德城南方，约两百里处，地处太古深渊“金伦加”的浅表地带，距离地面大约600码。 　　这座由半卓尔族建立的城市，同时也是地表民族与地底民族进行贸易的重要码头。 　　由于城市位于深渊外围，地势较低，哪怕在正午时分也只有恍若拂晓的朦胧光照，这样的环境，对半卓尔而言很合适。 　　半卓尔，是人类与黑暗精灵的混血后代。 　　大多数半卓尔秉承的立场，就像他们的灰色皮肤那样暧昧，乐于在地表世界与幽暗地域之间保持中立，左右逢源。 　　半卓尔普遍没有什么明确的是非道德观，最在乎的只有“利益”二字。 　　他们大多以“生意人”自诩，既热衷与地表生物做交易，私底下与幽暗地域的远亲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憎恶这群混血儿的人们，称半卓尔为“灰皮肤的尤格罗斯魔”，因为他们唯利是图的行事原则，与“焦热地狱”的尤格罗斯魔几乎如出一辙。 　　据说，达宁堡的半卓尔们普遍崇拜的是一个被称为“圣母”的半神，半卓尔牧师甚至可以从“圣母”那里获得神术。 　　当然，这些传闻从来就没有真凭实据，半卓尔们不愿公开谈论他们的信仰，也不在乎别人的信仰，最要紧的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 　　在达宁堡，有一条至高无上的法律： 　　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妨碍交易。 　　数个世纪以来，贸易一直是达宁堡赖以繁荣的生命线。 　　在新大陆，米德嘉德、新阿瓦隆和安德朗都号称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市场”，但那些市场和达宁堡的集市比起来就要相形见绌了。 　　这个城市繁忙的市场出售各种货物，无论是日常的，普通的，熟悉的，还是非法的，危险的，匪夷所思的…… 　　来自新大陆各地的买主，时常来到达宁堡采购自己需要的商品。 　　这里也聚集着来自旧世界甚至其他位面的商贩。 　　在任何一条街上，一个人都可能会遇到一名达宁堡的半卓尔奴隶贩子，一名尼达维勒的矮人珠宝匠，或是一名从地狱而来的魔鬼。 　　达宁堡宽松的贸易政策，使这里可以提供在新大陆其他地方无法获得的服务和货物。 　　达宁堡最富盛名的特产，当属一种名为“幻露”的炼金药。 　　这种使人上瘾的药物，是一种非常强烈的致幻剂，原料据说是生长在南方穆斯贝尔海姆大沙漠中的一种仙人掌，取其种子和花球，经特殊工艺发酵萃取，制成的植物碱溶液。 　　吸食“幻露”过后，短时间内就会出现强烈的幻视和幻听，这些莫可名状的幻觉，通常可以持续七、八小时，甚至长达十二小时以上。 第872章 魅影驹 　　除了带来迷醉的幻觉，“幻露”并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药用价值，长期服用还会对健康造成严重伤害，甚至导致精神失常。 　　然而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群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热衷于追求药物带来的幻觉与刺激。 　　这样的人，数量还不少。 　　达宁堡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专门供人吸食“幻露”的所谓“酒馆”。 　　来自威尔诺亚乃至全世界各地的瘾君子，蜂拥聚集到达宁堡，终日流连于各家酒馆，沉迷在“幻露”带来的堕落愉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钱包和身子骨都被榨干。 　　除了幻露交易，达宁堡的奴隶买卖也非常繁荣。 　　任何你想得到的生物，都可以在这里买到或者花钱订购，以至于达宁堡的奴隶拍卖场，被人们戏称为“物种博物馆”。 　　…… 　　炎炎夏日，米德加德城通往达宁堡的大道上，每一颗铺路的卵石都被午后炽烈的阳光烤得滚烫。 　　在这个燥热的季节，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已经给热风烘干。 　　每当有行人骑马或是驾车经过这段路面，干燥的地表就会扬起大量沙尘，在阳光下打着旋，缓缓向四周弥漫。 　　5月19日下午两点过，又有一辆马车从北方飞驰而来。 　　马车虽是敞篷的，中央却竖起一把遮阳伞，看上去颇为时髦。 　　更奇异的是拖车的四匹骏马，毛色漆黑，远远看上去与寻常马匹无甚区别，然而飞奔的马蹄下，却没有丝毫沙尘溅起，车轮碾过碎石铺就的路面，也没有发出哪怕最轻微的噪音。 　　如果此刻路边有人仔细观察这四匹黑骏马，就会发现它们虽然具有马儿的轮廓，却缺乏血肉质感，原来是一群横空飞腾的“魅影驹”。 　　这些魔法的造物，躯体宛如一团凝聚成形的黑烟，难怪马蹄踏地时毫无声响。 　　四匹“魅影驹”牵引的马车，同样是魔力塑造而成，车体结构轻便结实，重量却近乎于零。 　　马车高速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车轮几乎是脱离地面在空中飘行，不会使车上的两名乘客，感受到哪怕最轻微的颠簸。 　　乘坐在魅影马车上的两位旅行者，全都穿着黑色镶金边的绸缎法袍，就他们各自所处的年龄段而言，都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美男子。 　　年长的法师先生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惬意地翘起腿，把帽子盖在脸上，正在宽敞的车厢里打瞌睡。 　　他的同伴，那位白皙俊秀的少年法师，似乎连旅途中的这点时间也不想浪费，就在车厢里撑开一张简易书桌，摆开笔墨和书本，正在埋头抄抄写写。 　　头顶那把阳伞，帮少年法师遮挡住午后过于强烈的光线，使他得以看清借助4号卢恩符文Ansuz从这辆魔法马车上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转而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少年法师抄完了法术，满意的直起腰，倚靠在车座椅背上。 　　他身旁那位正在打盹的年长法师，似乎被椅背发出的嘎吱声响唤醒，拿开遮住面庞的帽子，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乔安，几点钟了？” 　　“下午两点过十分。” 　　“我们快到了吧？” 　　“是的，导师，您瞧——这条大路的尽头，就是达宁堡的大门。” 　　莫里亚蒂教授抬头朝乔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截建筑塔尖，浮现在地平线尽头。 　　“达宁堡啊，从这里望过去，像是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的蘑菇丛。” 　　教授先生笑着评价即将抵达的那座城市的建筑风格。 　　“达宁堡地处太古深渊边缘，从平地上望过去，的确像是处于一座大坑里。” 　　乔安望着远处渐变清晰，同时也渐变高大宏伟起来的城市建筑群，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甩了甩头，打消这没来由的不适心理。 　　“达宁堡，据说是一座由半卓尔建造并且统治至今的自由贸易城，建筑风格借鉴了黑暗精灵在幽暗地域筑造的那些地下城，看起来倒是挺有异国情调的。” 　　莫里亚蒂教授坐起身来，随口问他的学生：“这一路上你都在抄抄写写，忙活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 　　乔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导师您用来创造这辆马车的魔法，很有趣，我试着将法术构型从车厢里提取出来，加以解析，可惜这是个4环法术，目前我还无法完全理解。” 　　“‘魅影马车’这个法术，你现在接触的确是早了点，不过这个法术有一个更简单的简配版，就是3环‘魅影驹’，感兴趣的话，不妨学习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手中变魔术似的冒出一支卷轴。 　　“魅影驹的最大时速可达50里，如果只看赶路效率的话，其实不如变成鹰人飞得快，好处是能用来拉车，省力还舒适，而且可以借给别人骑。” 　　乔安接过导师递来的3环“魅影驹”卷轴，道谢过后就开始抄录。 　　此刻拖着敞篷马车飞驰的四匹黑马，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施法创造出来的“魅影驹”。 　　50里的时速，对于马匹而言已经很快了，况且“魅影驹”几乎没有重量，无论路况多么糟糕，都不会降低它们的奔跑速度。 　　正是得益于这种持久而稳定，永不疲倦的牵引力，乔安和导师今天上午乘车由米德嘉德城出发，只花了不到五个钟头，就驱车行驶两百多里，即将抵达此行的目的地达宁堡。 　　当乔安抄完“魅影驹”卷轴，马车已经驶入“拂晓之城”，沿着宽敞的街道，直奔位于城市中央街区的奴隶拍卖市场。 　　达宁堡的奴隶市场，拥有威尔诺亚种类最齐全的奴隶可供出售，包括类人生物、精类乃至原生于幽暗地域的各种异怪，无愧为“物种博物馆”。 　　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样的奴隶都能在这里买到。 　　如果求购的是某些稀有物种，市场上即便暂时缺货，那也不用担心。 　　只要出得起价钱，即便收购的是一条龙，也有商家敢于接下订单，在指定的期限内，提供令客户满意的货源。 第873章 物种博物馆 　　同样是服务于奴隶贸易的派生行业，“猎奴队”也是达宁堡的一大特色。 　　来自新大陆各地的冒险者，只要别对自己的良知要求太高，很容易就能在达宁堡找到一份“猎奴”的工作，待遇相当优厚。 　　至少有超过两百支正式注册的猎奴团队，常年驻扎在达宁堡，在各大酒馆或者奴隶市场接洽生意，而后全副武装，前去猎捕客户需要的“货物”。 　　乔安先跳下马车，莫里亚蒂教授也跟着下了车，随手打了个响指，这辆颇为豪华的四驾马车，就化作一缕黑烟凭空消失。 　　莫里亚蒂教授这次大老远的来到达宁堡，主要就是为了光顾“物种博物馆”，购买一些年轻健康的人类奴隶当做实验体，进行天花病毒方面的研究。 　　乔安对奴隶交易，一向不以为然。 　　但是，就他的出身环境和接受的教育而言，尽管意识到买卖奴隶这种行为不太合乎道德，却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公开挑战这一在新大陆根深蒂固的陋习，只能怀着满腔不情愿，默默跟随导师走进“物种博物馆”的大门。 　　米德嘉德殖民地最大的奴隶市场，果然名不虚传。 　　物种博物馆是一栋宏伟气派堪比古代“斗兽场”的三层环形建筑。 　　一楼宽敞的大厅就像自由市场，划分为上百个摊位，卖家公开展览叫卖自己的货物。 　　这些被公开贩卖的奴隶，无论男女老少，一律赤身裸体，戴着脚镣。 　　他们大多神情憔悴，目光呆滞。 　　乔安只是看到他们麻木的神情，就不难想象，他们在失去自由之后，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已经对生活彻底丧失希望，被驯化成任由主人摆布的人形牲口。 　　置身于这样的场合，乔安感到无所适从。 　　他既无勇气，也没有能力解放这些失去自由的人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恍若人间炼狱的鬼地方。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过后，他又为自己的逃避心理感到惭愧。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看到光天化日之下盛行如此不合公理道义的恶行，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不敢做什么，只是想远远的躲开，眼不见心不烦，求得一丝虚假的安慰。 　　认清自己的弱点很难，更难的是做出改变。 　　乔安在想象中模拟了一下，自己振臂高呼，谴责奴隶市场中买卖双方的罪行，然后设法打碎奴隶的镣铐，带领他们逃离这座罪恶的城市，投奔自由…… 　　然而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真正要让他付诸行动，就不得不考虑诸多现实困境，最终还是打起了退堂鼓，承认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乔安内心饱受煎熬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却显得怡然自得。 　　教授先生昂首阔步穿过一楼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四周传来的招揽声不屑一顾，径自走向通往二楼的风动梯。 　　“物种博物馆”一楼是大卖场，二楼则是专供大客户使用的贵宾接待室，三楼则是卖场管理人员的办公地点。 　　乔安回过神来，紧跑两步，追上导师的背影。 　　师生二人乘坐风动梯登上二楼，一出门就看见迎面墙上挂着一块告示牌。 　　乔安扫了一眼，发现想在二楼获得一席之地，还需要满足规定的资格。 　　首先，二楼不招待零散客户，只有一次性批发两位数以上奴隶，或者订购昂贵的稀有物种的大客户，才可以在这里洽谈生意。 　　其次，哪怕是大客户，也需要提前预约才行。 　　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刚走出风动梯，就有一位肤色灰白的半卓尔门卫快步迎上前来，鞠躬行礼，而后请教他们是否已经提前预约。 　　莫里亚蒂教授矜傲地点了下头，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帖，夹在两根手指间，递了过去。 　　半卓尔侍卫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名帖，看到上面的名字，立刻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原来是莫里亚蒂教授，快请进，我们的经理贝蒂女士，正在办公室恭候您的大驾！” 　　乔安看到对方迅速变得谄媚的表情，隐约猜到导师与“物种博物馆”的高层关系匪浅，否则仅凭购买50名人类奴隶这单生意，还不值得贵宾卖场的负责人亲自出面接待，而且用上“恭候大驾”这等谦卑的敬辞。 　　怀着一丝“见世面”的期待，乔安跟随导师走进经理女士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乔安就被室内豪华的布置震撼了一下。 　　宽敞的大厅半明半昧，水晶吊灯投下的魔法光芒，恰到好处模拟出了拂晓时分的天色，环绕墙壁陈列着玉石塑造的古典雕像，每一尊都异常精美。墙壁上悬挂的刺绣壁毯，洋溢着令人迷醉的异国风情。 　　一位身着紫色露背长裙的女郎，以优雅的姿态站在大厅中央，尖尖的耳朵显示出她的精灵血统，艳丽的脸上挂着蜜糖般甜腻的笑容。微微泛光的浅灰肤色，非但没有减损她的魅力，反而别具异国情调。头顶的吊灯和脚下猩红的地毯，都成了衬托这位半卓尔女士火辣身段的布景板。 　　“嗨~贝蒂，我亲爱的‘灰喜鹊’，半年不见，你变得更性感了。” 　　莫里亚蒂教授大笑着迎向办公室的女主人，握住贝蒂女士递来的手，在她指尖吻了一下，顺势手腕一抖，以一种潇洒而大胆的方式，将贝蒂女士揽入怀中。 　　贝蒂女士似乎被他这过分热情的举动吓了一跳，夸张得挑眉瞪眼，惊恐尖叫，然而双脚却很诚实，迈着娴熟的舞步，顺着教授先生的长臂，旋转着滑入他的怀抱。 　　莫里亚蒂教授那双灰蓝色眼眸，包含着烈火般炽热的激情，低头亲吻半卓尔女郎两侧脸颊。 　　贝蒂女士蹙眉嘟嘴，显出不情愿的样子，翘起兰花指，轻触教授先生强壮的胸膛，似乎要把他推开。 　　然而当莫里亚蒂教授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的时候，这女人却主动在他脸上回吻了一下，过后才羞笑走开。 第874章 贝蒂女士 　　乔安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最初，他还为导师对贝蒂女士过于粗鲁的亲热举止感到不安，然而很快就意识到，贝蒂女士非但不讨厌莫里亚蒂教授浑身彰显的侵略性，反而非常享受的样子，甚至还主动跟他调情。 　　这对男女，明显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啊！ 　　乔安抬手扶额，暗自后悔。 　　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跟着导师走进这间屋子，结果被迫在导师和贝蒂女士之间，扮演起一根煞风景的“蜡烛”角色。 　　如此想着，乔安蹑手蹑脚走向门口，打算趁导师和贝蒂女士专注于打情骂俏，悄悄溜走。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随之浮现“神之泪”发来的提示。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乔安迈向门口的脚步立刻停滞，转身望向贝蒂女士，眼神里多出一丝惊诧。 　　根据“神之泪”做出的反应，这位半卓尔女郎就是刚才探测到的“6阶神话生物”，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乔安首先惊讶于贝蒂女士的“神话阶位”之高，另一方面，他之前接触过的神话生物，大多是妖精、昆虫、植物或者魔兽形态，比如窃魂精、“红宝石小姐”、伊尔明苏尔、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等等，当然也有“雪魔”温迪戈那种，说不清是什么物种的恐怖怪物。 　　但是，除却自己之外，乔安还从来没有见过类人形态的神话生物，直到贝蒂女士出现在他面前。 　　正常来讲，像“半卓尔”这样的类人生物，虽然具有人类和黑暗精灵的血统，却不太可能具有神话血统。 　　你要说人类或者黑暗精灵的先祖，具有神话血统传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都是历史悠久的古老种族。 　　然而半卓尔这个混血种族，从其规模成长到足以称得上一个“种族”的那天算起，满打满算也凑不到上万年的历史，根本连“神话纪元”的边儿都摸不着，哪来的神话血统？ 　　这一异常现象，使乔安心里禁不住犯嘀咕，怀疑贝蒂女士的神话力量，并非像其它神话生物那样，源自祖先传承，更有可能跟他本人相仿，是因为后天获得了某种“神话职业”，进而觉醒神话力量。 　　根据乔安的经验，这类具有“神话职业”的人物，实力通常要比同阶的神话生物强出一大截。 　　拿他本人来说，虽然只是“2阶神话大法师”，单挑“神话枭熊”之流2阶神话生物，不存在打不打得过的问题，问题是能打几个。 　　如此一想，乔安对贝蒂女士顿时肃然起敬，根本不敢动猎杀对方、进行“神话试炼”的念头。 　　就在乔安心情复杂的时候，对面的贝蒂女士似乎终于觉察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浅灰色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娇嗔着推开正在对她毛手毛脚的莫里亚蒂教授，理了理凌乱的裙摆和发丝，装出一副端庄的姿态。 　　“亲爱的，先别胡闹，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您带来的这位小朋友？” 　　教授先生如梦方醒，拍了拍额头，笑着回头招呼自己的学生。 　　“乔安，快过来，认识一下我的老朋友，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尼女士，贵宾卖场的经理，同时也是达宁堡商会的常务理事。” 　　“亲爱的，我只是你的‘老朋友’而已么？” 　　贝蒂女士白了莫里亚蒂教授一眼，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好吧，是亲密的女性朋友，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教授先生无奈地改口。 　　乔安暗自好笑，所谓的“亲密女友”，与“情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对贝蒂女士毕恭毕敬，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噢~原来你就是莫里亚蒂新收的那个学生啊。” 　　贝蒂女士得知乔安的身份，立刻卸下“假正经”的伪装，笑容重又变得充满诱惑，挽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莫里亚蒂把你带来见我，可见没把你当成外人，那我也不用跟你客套了，小宝贝儿。” 　　这最后一声“小宝贝儿”，实在太过肉麻，乔安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让他惊悚的是贝蒂女士那毫不遮掩、热情大胆的眼神，这种眼神，他曾在朵儿还有约瑟芬的身上都见到过。 　　说来也怪，莫里亚蒂教授的情人，似乎都具有极其开放，甚至称得上惊世骇俗的两性观念。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社会风气偏保守的新大陆北方，这种类型的女人可并不多见！ 　　一次两次是巧合，然而“巧合”太多，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乔安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就喜欢这种不知矜持为何物，作风大胆的豪放女郎。 　　学生在场，莫里亚蒂教授不得不顾及一下为人师表，不好太过放浪形骸，坐在沙发上，刻意与贝蒂女士保持距离。 　　“贝蒂，你们老板在忙什么，老朋友来访，面都不露一下，真是好大的架子。” 　　听出莫里亚蒂教授话语中的不悦，贝蒂女士无奈地叹了口气。 　　“亲爱的，别装糊涂，难道你会不知道现在是狄宁先生每天例行祈祷的时间，不便亲自出面接待你这位老朋友？” 　　“噢，不好意思！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的老朋友狄宁是‘圣母兄弟会’最虔诚的首席教友。” 　　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头，仿佛当真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得了吧，少装模作样！你专门挑这个时间上门，还不就是为了避开狄宁先生，跟我……嗯哼~你懂的。” 　　半卓尔女郎似笑非笑，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 　　乔安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贝蒂女士的言外之意。 　　最起码从她那方面来讲，此刻亲自出面接待莫里亚蒂教授，多少怀有避开上司，私下与教授偷情的意图。 　　如果此刻没有自己在场，莫里亚蒂教授显然也不会拒绝这位热情火辣的半卓尔女郎投怀送抱。 　　所以导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非得把自己带来，扮演一个碍事的角色？ 　　自己在场，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乔安真是越来越猜不透导师的心思了。 第875章 圣母兄弟会 　　就在乔安低头思索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芬芳飘逸过来，促使他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贝蒂女士捧着一只精美的瓷壶，正在为客人斟茶。 　　浅绿色的液体自壶嘴涌出，注入茶杯，散发出的异香使乔安感到有些不真实。 　　贝蒂女士捧起茶盘，含笑送到两位来客面前。 　　乔安连忙起身道谢，捧起一杯茶，却没有立刻饮用。 　　专业的“炼金学”训练，培养出他对药物特别敏感的嗅觉。 　　茶杯逸散出的气味，使他联想到自己调制的那种用于治疗失眠的“镇定剂”。 　　茶水的成分，着实可疑！ 　　贝蒂大概是看出他眼中的迟疑，端起自己那杯茶，优雅的浅啜一口，冲他露出一个饱含诱惑的笑容。 　　“这可是好东西，如果你没尝过，就无法想象它有多美妙。” 　　“只要尝一口，准能让你体验到摆脱世俗枷锁的感觉，发现更真实的自我。” 　　乔安听了她这富有诗意的感叹，更加不敢尝试杯中可疑的液体。 　　在他看来，如果真心推荐一种饮品，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把成分和功效说清楚；反之，避而不谈这杯茶具体含有哪些药物成分，只用华丽的辞藻描述服用后的体验……那么这东西，恐怕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副作用。 　　他不打算喝这杯来历可疑的茶，但是出于礼貌，又不便当面拒绝，只得向导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里亚蒂教授会意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年轻人心智不成熟，自控力差，‘幻露’这类东西，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的猜测便得以验证，这杯浅绿色的液体，果然就是达宁堡最著名的特产“幻露”，一种强力致幻剂，据说还有一定的催情作用。 　　得知真相过后，再回想贝蒂刚才说得那些话，所谓“摆脱尘世枷锁”、“发现真实的自我”云云，其实就是嗑药之后的精神幻觉而已。 　　乔安当然不会喝这种具有成瘾性且会损伤大脑的鬼东西，然而让他不解的是，莫里亚蒂教授明明很清楚饮用“幻露”的害处，却毫不介意地将贝蒂递来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乔安不相信自己的导师是一个滥用药物的“瘾君子”，只能认为莫里亚蒂教授掌握了消除“幻露”副作用的方法，或者某种可以快速戒掉毒瘾的法术。 　　“贝蒂，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茶杯，脸上非但没有迷醉的迹象，反而显得格外严肃。 　　“我这次来达宁堡，除了探望老朋友，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在你们这里购买一批奴隶，作为实验体。” 　　“这当然没问题，无论作为一名商人，还是作为老朋友，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乔安发现，哪怕在谈生意的时候，半卓尔女士的话语和神态也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门促成交易的秘诀。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客户对她而言有些特别。 　　“我的要求很简单，男女各25名，年轻且健康，没有出过痘。”莫里亚蒂教授想了想，又补充一条，“对了，我只要阿萨族人。” 　　乔安早就知道，导师购买奴隶，是为了推进关于天花病毒的研究。 　　测试天花病毒的实验体，要求年轻、健康且没有出过痘，这都合情合理。 　　可是，导师为什么特别强调，只要阿萨族人？ 　　考虑到导师是应米德嘉德军方的委托，从事病毒武器研究，乔安忍不住产生一些近乎阴谋论的联想。 　　贝蒂女士将莫里亚蒂教授开出的条件全都记在一张纸上，起身微笑：“我下去看看，应该不难凑齐你需要的货，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着，她转身走向房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乔安不经意间一抬头，目光触及她的颈后，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贝蒂女士身着一袭清凉的吊带露背长裙，除了两条纤细的肩带遮掩，后背几乎完全露出来。 　　然而吸引乔安视线的并不是她的身材，而是那颗生长在她颈后的畸形眼球！ 　　没错，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眼睛，与乔安颈后的那颗“异怪之眼”，几乎一模一样！ 　　乔安颈后一阵灼热发烫，那颗象征异怪血脉的眼球，仿佛觉察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身上也生长着与自己相似的怪异器官，突突跳动起来。 　　透过颈后那颗半眯半睁的眼睛，贝蒂女士看到乔安满面惊愕的样子，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掩口轻笑。 　　这诡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令乔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忽然完全睁开，妩媚地眨了眨，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贝蒂女士收起笑声，继续前行，娉婷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房门外。 　　直到房门合拢，再也看不到贝蒂女士颈后那颗与自己“同款”的异怪眼球，乔安才镇定下来，重新坐回沙发，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莫里亚蒂教授对他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自行倒了一杯“幻露”，啜饮一口，淡淡地说：“别怕，贝蒂颈后那颗眼球，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那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标志而已，表明她是‘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教友。” 　　“圣母……” 　　乔安喃喃自语，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导师刚才的无心之言触动，重新回到他的脑海，由模糊渐变清晰。 　　“‘圣母兄弟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下教会，名气不大，但是对社会各界的潜在影响力不容小觑。”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自己的学生对“圣母兄弟会”很感兴趣，就随口多说几句。 　　“这种具有强烈‘隐修’色彩的教会，成员大多行事低调，从不公开传教，但是达宁堡的情况有些特殊。” 　　“‘圣母兄弟会’的总部就设在达宁堡，这座城里，几乎所有的半卓尔族人，都崇拜他们眼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圣母’。” 　　“至于贝蒂嘛，当然也不例外。” 第876章 圣印（Ⅰ） 　　“导师，半卓尔们崇拜的‘圣母’，究竟是指哪位神祇？” 　　乔安忍不住向莫里亚蒂教授打听“圣母兄弟会”的底细。 　　这并非纯粹出于好奇，也关系到他本人的身世之谜。 　　“这个问题连贝蒂都搞不清楚，我们外人又哪里知道呢！”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不过，据说‘圣母’能够授予崇拜她的半卓尔牧师神术，由此来看，她至少拥有‘半神’级别的位格。”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眉头紧锁，陷入回忆。 　　他当然不会忘记，外公生前曾多次提及“圣母”这个称号，并且暗示自己一家人的悲剧就与这位神秘的“圣母”密切相关。 　　十多年前，外公和乔安爸妈很可能是受卡斯蒂斯爵士所托，追查一位自称“圣母”的神秘教团领袖，就在他们刚找到关键线索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乔安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结果刻骨铭心。 　　那场悲剧，导致他成了孤儿，还在出生之前就被植入异怪血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就是这一诅咒的具现。 　　早在见到贝蒂女士之前，乔安也曾接触过其它具有相似异怪血脉的人，比如瑞贝卡，但是对方的异怪特征与他不同，所以也没觉得彼此之间有多么密切的关联。 　　然而今天在贝蒂女士颈后看到那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畸形眼球过后，乔安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特殊。 　　听导师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他和贝蒂女士，很可能还有其它“圣母”信徒，也具有同样的异怪特征。 　　“‘圣母’信徒在祈祷的时候，常说‘圣母在上’或者‘圣母至大’，每次听他们这么说，我都觉得很好笑。” 　　莫里亚蒂教授喝着茶，脸上的笑容隐约带有猥亵的意味。 　　乔安困惑地望着导师，不解其意。 　　“圣母在上”和“圣母至大”这两句祈祷词，他听不出哪里好笑，更搞不懂导师为何笑得那么下流。 　　莫里亚蒂教授见他满脸茫然，不禁哑然失笑。 　　“乔安，对你这样单纯的男孩来说，的确很难从这两句祈祷词里看出笑料，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圣母兄弟会’的笑话，一定能把你逗乐。” 　　“比如一对父子都是‘圣母兄弟会’的教友，那么对当儿子的来说，想理顺伦理关系就有点麻烦——他父亲的父亲，是他的祖父，这没问题，然而他父亲的母亲，还是他的母亲。” 　　乔安听得直发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导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一个人父亲的母亲，应该是祖母才对，怎么还是他的母亲呢？” 　　“嘿嘿……你猜？” 　　莫里亚蒂教授笑得很邪恶。 　　乔安被导师的笑容影响，很自然的往邪恶的方向去联想，顿时脸庞臊得通红。 　　“这……不可能吧？简直丧心病狂！” 　　“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使你觉得丧心病狂？”莫里亚蒂教授笑的更邪恶了。 　　乔安连连摇头，哪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安，可惜你错了，其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违背伦理纲常的丑恶行径。” 　　莫里亚蒂教授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得意地揭开谜底。 　　“圣母兄弟会的信徒，都把他们崇拜的‘圣母’视为自己在精神上的真正母亲，血缘上的亲属关系反而退居次位，所以信徒们只要走进圣母教堂，就得抛开世俗的辈分伦理，哪怕父子母女，也要以兄弟姐妹相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乔安恍然醒悟，随后又有点气恼。 　　刚才莫里亚蒂教授明摆着是在误导他，否则他也不至于朝违背伦理的方向联想。 　　身为导师，居然拿自己的学生开涮逗乐，真不知该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老不正经！ 　　无奈地叹了口气，乔安把话题扯回正轨。 　　“导师，您刚才说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是圣母信徒的标志，可不可以详细说说，怎样才能得到这种标志？” 　　“那种标志，准确的说叫做‘圣印’，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莫里亚蒂教授淡淡地说。 　　“圣母兄弟会的入会者，需要通过一系列考验，获得正式的‘教友’身份，然后才有资格进入大圣堂，参加祭祀圣母的宗教仪式。” 　　“我没有参加过这种仪式，但是听贝蒂私下里说，他们这些教友在人间的祈祷声，倘使足够虔诚，就有可能感动圣母在天上的灵。” 　　“圣母偶尔会响应信徒的乞求，降临到她的‘人间神国’，也就是‘拂晓之城’的大圣堂，挑选出兼具虔诚与潜力的信徒，赐予这些幸运儿神恩。” 　　“这些幸运儿，无论之前是人类、半卓尔或者其他任何种族，总会在领受圣母赐福过后获得异怪血统，时隔不久，他们身上就会生长出怪异的器官，也就是所谓的‘圣印’了。” 　　乔安倾听导师讲述，强忍住抚摸后颈的冲动。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自己颈后那颗眼球，视为诅咒的象征。 　　然而听导师的意思，似乎只有“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成员，才有可能获得同样的印记，而且还把这当成一种来自偶像的赐福，而非他原本以为的诅咒。 　　如果事实的确如导师所说，自己既没有加入“圣母兄弟会”，对害死父母的那位圣母更是毫无崇敬之意，有的只是憎恨和恐惧，为何也会获得她的“赐福”，在娘胎里被打下一道“圣印”？ 　　考虑到自己的导师与“圣母兄弟会”高层关系匪浅，乔安不敢向他坦白自己颈后也有一个与贝蒂女士相似的“圣印”，当然也就无法开口向导师请教，自己为何会获得“圣印”。 　　在矛盾的心情促使下，乔安提出另一个问题。 　　“导师，听您的意思，‘圣印’似乎不止颈后长眼这一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类型？” 　　乔安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 　　至少就他所知，瑞贝卡那头变异的长发，很可能也是一种“圣印”。 第877章 圣印（Ⅱ） 　　“‘圣印’的类型的确不止一种，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十种。” 　　莫里亚蒂教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两口，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首先就是贝蒂那种，生长在颈后的眼球，好处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可以看见身后的事物，避免被人偷袭，其二是这颗眼球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贝蒂女士的异怪眼球，与他本人颈后那颗眼球的功能完全一样。 　　“此外，还有一种‘圣印’体现在头发上，发丝形同活物，能够自动攻击威胁到宿主的敌人，这些发丝的锋利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凡铁锻造的刀剑。” 　　“没错，瑞贝卡的怪异白发，完全符合这种“圣印”的特征。”乔安在心里说。 　　“我所知道的第三种‘圣印’，与宿主的皮肤共生，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宿主随时可以改变自己体表的颜色和纹理，就像‘变色龙’那样，完全融入周围的环境，很难被人觉察。” 　　“第四种‘圣印’，以牙齿的方式寄生在宿主口中，表面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对‘虎牙’，其实牙齿中空，内含毒腺，分泌出的毒素可以在液压的作用下，喷射出去伤人，防不胜防。” 　　“第五种‘圣印’，与第三种类似，也是寄生于宿主体表，只不过改变的是宿主的体毛而非皮肤，可以使体表的汗毛进行有限度的伸缩，既能变得浑身光溜溜，也能变得像只毛茸茸的大猩猩。” 　　“这些变异体毛，带有微小的倒钩，可以使宿主吸附任何物质，哪怕是光滑的玻璃墙，攀爬峭壁如履平地。” 　　“第六种圣印，还是作用于体表，使宿主皮肤变得像龙鳞一样坚韧，相当于恒定了‘石肤术’，只有精金武器才能不受阻碍的撕裂这层硬皮。” 　　“第七种圣印，作用于宿主的肢体末端，使手指和脚趾都变得像胶皮那样，柔韧且富有弹性，可以拉得很细很长，用于抓取远处的物体，或者充当绳索，把敌人捆起来。” 　　“第八种圣印，没有显眼的外在特征，作用于宿主的血肉内脏，可以使宿主获得堪比巨魔的‘再生’体质，无论武器还是魔法造成的伤害，转眼间就能自行愈合。” 　　“第九种圣印，可以使宿主腋下生长出类似蝙蝠翅膀的膜翼，能够用来高空滑翔或者短途飞行。” 　　“第十种圣印，体现为一颗‘人面瘤’，通常会寄生在宿主的胸口或者腹部，瘤体的外观因人而异，有的看起来像是一张天真可爱的婴儿脸庞，有的像公羊头，有的像猎犬面孔，甚至体现为与宿主雌雄同体的异性脸庞……” 　　“这颗人面瘤，相当于为宿主提供了第二组感官，视觉很普通，但是嗅觉异常灵敏，而且能够开口说话，这就意味着宿主可以展现出类似‘腹语’的技巧，利用‘人面瘤’来吟咏施法咒文。” 　　茶几上摆着一盏造型精美的细瓷烟灰缸，莫里亚蒂教授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斗，倒出烟草余烬，过后重新装上一袋烟丝。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跃起一簇火苗，凑近帮导师点烟。 　　莫里亚蒂教授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向他讲述“圣印”的奥秘。 　　“不同的宿主，可能具有相同的‘圣印’，但是具体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还是因人而异。” 　　“导师，您是说这些‘圣印’赋予宿主的能力，并非一成不变，还可以成长进化？”乔安问。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 　　“‘圣印’，其实是异怪血脉的外在体现，是一种基于‘血脉力量’的特异能力。” 　　“既然‘圣印’与血脉息息相关，当然也可以像术士的血脉法术那样，进行深入开发和强化。” 　　“同样一种‘圣印’，开发程度不同，表现出来的功能也不尽相同。” 　　“就比如我刚才说到的‘毒牙圣印’，其实分泌的毒素并不固定，而是依据宿主对异怪血脉开发程度的加深不断进化，毒性也越来越强。” 　　“一个刚获得‘毒牙圣印’的圣母信徒，喷出的毒液可能连条狗都杀不死，然而当这种‘圣印’开发到极致，只要一滴毒液，就能瞬间毒翻一头恐龙！” 　　“再比如‘人面瘤圣印’，最初是固定在宿主身上的，智力水平很低，随着开发程度的加深，变得越来越灵性，越来越自由，可以在宿主身上随意移动，甚至还能暂时脱离宿主，寄生在其它生物身上，使之受到原宿主的控制。” 　　“还有我刚才提到的‘异发圣印’，发丝的韧性和锋利程度也因人而异，有人只能用它削苹果皮，有人却能用发丝轻易切断自然界最硬的物质，精金……嘿嘿，我恰巧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我可不敢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 　　“再说一个你最熟悉的，‘异眼圣印’，也就是长在颈后的那颗眼球。”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乔安心弦一颤，感觉像是被洞穿了秘密。 　　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导师并不是指他，而是指他刚才见过的那颗生长在贝蒂女士颈后的眼球。 　　“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尼，是一位12级半卓尔兼异怪血脉术士，她在开发自身血脉施法能力的同时，也顺带开发了一下‘异眼圣印’的威能。” 　　“除了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些基本功能，贝蒂的‘异眼圣印’还具有一项独特的能力，就是可以作为一个传导魔力的媒介，释放‘射线类’和‘惑控类’的法术。” 　　“如果有人打算从背后偷袭贝蒂，那就不只是被她颈后的眼球提前觉察，还有可能被那颗眼球射出的法术击中，落得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圣母兄弟会’内部，也有其他‘教友’获得了‘异眼圣印’，但是开发程度大多还达不到贝蒂的层次，无法以颈后的眼球作为施法媒介。” 第878章 主人与奴隶 　　莫里亚蒂教授的这番论述，只是对各种“圣印”潜能，进行泛泛的分析，并没有针对乔安的意思。 　　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说在了乔安的心坎上，使他大大加深对自身异怪血脉和“异眼圣印”的了解。 　　既然贝蒂女士已经做出表率，成功开发出“异眼圣印”的魔导潜力，那么按理说，乔安也可以尝试开发自己的“异眼圣印”，循着贝蒂女士帮他探明的那条血脉进化之路，继续向前摸索。 　　但是，他很担心开发自身异怪血脉，会导致“异眼圣印”失去控制，变得难以掩饰，进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万一自己拥有“异眼圣印”这件事传到贝蒂女士耳朵里，或者被“圣母兄弟会”的其它教友得知，麻烦可就大了。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乔安最终还是决定坚持“安全第一”的处事原则。 　　无论“异眼圣印”的潜力有多大，自己都不应该主动去改变它，免得引来无法收拾的后果。 　　“乔安，你似乎对‘圣母兄弟会’很感兴趣，如果你想加入这个教会，我去找贝蒂说说，请她当你的引荐人。” 　　“不不！导师，我没有这个意思！” 　　乔安赶紧摇头，加入“圣母兄弟会”，那不就等于“肉包子打狗”吗？ 　　他还没活腻呢！ 　　“导师，我只是对‘圣印’很好奇，没别的想法！” 　　听了乔安的解释，莫里亚蒂教授眼中反而浮现一抹怀疑的神色。 　　“我对你这个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你对一件事产生好奇心，那就一定会设法深入研究，就‘圣印’而言，加入‘圣母兄弟会’，无疑会为你提供最便利的研究条件。” 　　导师的分析，令乔安无可辩驳。 　　他又不便明说自己拒绝加入“圣母兄弟会”的理由，只能强行抛开这个变得越来越危险的话题，换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导师，有件事我一直想对您说，却又不好开口，怕惹您生气。” 　　“噢？师生之间没必要顾忌什么，有话你尽管直说，我保证不生气。” 　　乔安观察着导师的脸色，内心喜忧参半。 　　值得高兴的是，导师成功被自己抛出的新话题引开了注意力，不再劝他加入“圣母兄弟会”，担忧的是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同样很敏感，甚至有批评导师罔顾学术伦理之嫌。 　　乔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在莫里亚蒂教授饱含鼓励的目光下，说出了心里话。 　　“导师……咱们都是人类，我觉得，在没有告知对方详情，且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拿活生生的人类同胞做病毒实验，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抄起烟斗朝他指了指。 　　“我就知道你会提出这个问题，事实上你直到现在才说出口，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乔安，拿人类做病毒实验，的确不怎么合乎学术伦理，但是，我可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人做实验啊。” 　　“你瞧，我为了获得实验体，不辞辛苦地来到达宁堡，在市场上花钱购买合法贩售的奴隶，我的做法无可指摘。” 　　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满脸无辜。 　　“导师，我的意思是，即便对方是奴隶，用来做那种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实验，也不太好吧？”乔安红着脸，有些心虚的说，“您的做法，在法律层面上当然无懈可击，可是在道义上……” 　　“乔安，从来没有什么‘道德的规范’，只有‘被规范的道德’。” 　　“在我看来，人类社会存在两种道德，一种是‘主人的道德’，另一种是‘奴隶的道德’。” 　　“这两种道德，采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 　　“‘主人道德’，把行为放进‘好’与‘坏’的标准之中来衡量。” 　　“‘奴隶道德’，则把行为放进‘善’与‘恶’的范畴当中衡量。” 　　“我拿奴隶做实验，你认为这是违背道德的‘恶行’，其实这只不过是违背了‘奴隶道德’而已。” 　　“如果用‘主人道德’来衡量我的做法，结论则未必相同。” 　　乔安忍不住打断导师的狡辩，针锋相对的质问：“即便按照您所谓的‘主人道德’来衡量，难道拿奴隶做病毒实验，就符合‘好’的标准吗？我看不出，这种做法有什么好的！” 　　“我的孩子，这好处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教授先生激动地跳了起来。 　　“想想看吧，我的好学生，我拿五十个奴隶做实验，即便把他们全都害死，只要可以从他们体内提取出预防天花病毒的药物，就能救活数以万计的同胞！” 　　“现在我们来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以杀死五十个无辜的人为代价，从而拯救亿万人，你干不干？” 　　“我……我不知道。”乔安头冒冷汗，心乱的厉害。 　　“那好！再退一步，你可以不做这道考量人性与道德的残酷的选择题，那么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这么做带来的坏处更多，还是好处更大？” 　　莫里亚蒂教授目光灼热，紧盯着他的学生，不容年轻人逃避。 　　天平一边是杀死五十个人，另一边是拯救亿万人。 　　五十条人命和亿万条人命，相比之下，孰轻孰重？ 　　乔安实在说不出口，但是他内心那杆天平，已经无可挽回的发生倾斜。 　　“乔安，你必须承认，我的做法，符合‘主人道德’的标准。” 　　“无论如何，我拯救的人总是比我杀害的人多得多，对社会带来的‘好效用’大大多于造成的‘坏效用’，两者相减，剩余的净值都是‘好效用’，增加了社会总福利，这就符合‘好’的定义，符合主人的道德！” 　　莫里亚蒂教授大步走到乔安跟前，双手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以狂热的语调，将自己的信念灌输到学生脑海中。 　　“乔安，我的好学生，你一定要牢记！” 　　“我们是主人，是超越众人之人，我们绝不能沦为奴隶！” 　　“我们只需要对‘主人道德’负责，决不能被‘奴隶道德’束缚！” 　　“乔安·维达，我的学生！你必须建立起超越奴隶阶层的强力意志，维护你身为主人的尊严，千万不要纵容自己内心的软弱，不要自甘堕落地同情奴隶——哪怕那是‘善’的，终究会伤害你自己，终将把你拖下平庸的深渊！” 第879章 圣堂 　　莫里亚蒂教授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如同滚滚惊雷在乔安耳畔回荡，使他深受震撼之余，也感到无所适从。 　　“主人道德”与“奴隶道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道德”？ 　　这道艰难的选择题，乔安暂时还无法做出明确的答复。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房门敞开，先走进来两位全副武装的半卓尔卫士，接着是一长串赤身裸体的阿萨族青年男女，全都戴着脚镣，走路时发出金铁交鸣。 　　最后，贝蒂女士也回到客厅，将一份花名册递给莫里亚蒂教授。 　　“50名年轻健康的阿萨族奴隶，全都在这里。” 　　莫里亚蒂教授接过花名册，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递给乔安，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奴隶的姓名和出身。 　　“贝蒂，你不介意我当场验验货吧？” 　　“坦率的说，作为朋友，多少有点介意，觉得你信不过我，但是作为生意伙伴，我倒希望你仔细检验，有问题当面说清楚，免得事后不满意，回来找我退货。” 　　贝蒂笑得很坦然。 　　莫里亚蒂教授便不再跟她客气，走到那群阿萨族奴隶跟前，亲自动手，上至牙口，下至生殖器，全都仔细查看过，就像在挑选牲口。 　　查看过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支票本，签名过后撕下一张，递给贝蒂。 　　50名奴隶，总价5000金杜加，这就是人命的价码。 　　贝蒂接过支票，眉飞色舞地吻了一下，做成一单大生意，而且是从自己的情夫口袋里挣钱，她有理由开心。 　　“这些货物，你打算怎么处置？”贝蒂热心地问莫里亚蒂教授，“如有需要，我们可以将货物送到你指定的地址，算是免费赠送的售后服务。” 　　“这样最好。” 　　莫里亚蒂教授说出一个地址，就是他在温泉镇预订的那座度假别墅。 　　别墅所在的庄园，设有专供下人居住的联排木屋，可供安置奴隶。 　　贝蒂交代了一番，侍卫便押送奴隶们下楼去了。 　　大厅中重新恢复清净。 　　贝蒂望了一眼靠墙摆放的座钟，回头问莫里亚蒂教授：“老板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冥想了，接下来还要在大圣堂与教友们谈话，你要是等不及，可以直接去大圣堂找他，反正也不是外人。” 　　“算了吧，我讨厌宗教气氛浓厚的场合，狄宁那个神棍，肯定又要趁机向我传教，简直烦死个人！” 　　莫里亚蒂教授悻悻然地哼了一声。 　　“这次见面，我得对狄宁明说，‘除非你们信奉的那位圣母，模样有贝蒂一半漂亮，还肯下凡来陪我春宵一度，我才考虑加入你们的教会’。” 　　“瞧你！在胡扯些什么呀！” 　　贝蒂满脸嗔怪，看上去像是在斥责莫里亚蒂教授亵渎她的偶像。 　　然而就连乔安这种情商不及格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怒色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其实内心对情夫巧妙地恭维非常受用。 　　乔安不禁暗自诧异。 　　贝蒂女士，对自己崇拜的偶像，到底怀有多少敬意？ 　　乔安也曾与其它教会的圣职者接触过，比如崇拜命运女神的瑞贝卡，还有信仰太阳神的奥黛丽。 　　如果他当着瑞贝卡的面，以导师刚才那种轻薄的方式奉承瑞贝卡的美貌，顺带拿她的女神开玩笑，瑞贝卡绝对不会像贝蒂这样明嗔暗喜，轻则狠狠训斥他一顿，重则不排除绝交的可能。 　　乔安觉得，瑞贝卡那样才算是严肃的对待信仰。 　　至于贝蒂女士，要么她对圣母的崇拜并不十分虔诚，要么“圣母兄弟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教会……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和贝蒂女士的打情骂俏，已经越发肆无忌惮，从语言挑逗渐渐升级为动手动脚。 　　乔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干咳两声。 　　“导师，难得来一趟‘物种博物馆’，我想在一楼逛逛，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物种，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楼去了。” 　　莫里亚蒂教授还没说话，贝蒂女士抢先笑着挽留。 　　“小宝贝儿，一楼没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奇珍异兽，也不会在那种乱哄哄的场合公开展览，如果你想看，我带你去大圣堂后院的私人博物馆。” 　　乔安对她口中的“私人博物馆”倒是很感兴趣，但是一听到“大圣堂”这个词，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连连摇头。 　　“乔安，就算你对圣母信仰不感兴趣，去大圣堂参观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莫里亚蒂教授也加入劝说乔安的行列。 　　“除了收藏众多珍稀物种标本的私人博物馆，大圣堂的壁画和彩绘也值得一看。” 　　“此外，我还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下狄宁，他是圣母兄弟会的‘首席教友’，地位相当于其它宗教团体的‘大牧首’，同时还是‘物种博物馆’的老板，达宁堡最有权势的人。” 　　“结识一下这样的大人物，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 　　乔安当然知道导师是一片好意，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只是连连摇头，坚持拒绝前往大圣堂，更不想结识“圣母兄弟会”的大牧首——那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体谅地点了下头，不再试图劝说这个孤僻怯生的孩子。 　　“那好吧，乔安，你自己随意逛逛，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给你发魔法短讯。” 　　“好的导师，贝蒂女士，回头见。” 　　乔安匆匆告辞，转身走向门口。 　　贝蒂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压低嗓音对身旁的情夫说：“你的学生好可爱哦！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单纯的年轻人……” 　　“你可别欺负乔安。”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警告她。 　　“我怎么敢？我还担心自己被你欺负呢……” 　　贝蒂装出一脸委屈。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非得欺负你一下不可了。” 　　莫里亚蒂教授装出凶恶的样子，向她了扑过去。 　　乔安握住门把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回头一瞧，不由吓了一跳。 第880章 异眼 　　回头的刹那，乔安看到贝蒂女士正在与莫里亚蒂教授调情，与此同时，他还看见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突然睁开！ 　　她与莫里亚蒂教授打情骂俏的时候，居然还有闲心以颈后的异怪之眼，冲乔安抛了一个媚眼，眼中闪出……怎么说呢，一抹近乎勾引的意味。 　　乔安确信自己的判断。 　　贝蒂女士正在以“异眼圣印”，向他释放某种魅惑法术。 　　乔安吓得不敢多想，慌忙关上房门，飞一般地跑下楼梯。 　　…… 　　乔安在达宁堡街头逛了两个钟头，快到黄昏的时候，收到莫里亚蒂教授发来的“短讯术”，就返回“物种博物馆”与导师碰头。 　　乔安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靠在路边，正是导师施法召唤出来的“魅影马车”。 　　贝蒂女士陪同莫里亚蒂教授由二楼下来，两个人边走边聊，看起来都显得容光焕发。 　　乔安不便打扰他们话别，就守在马车旁等候。 　　虽然没有刻意偷听，导师和贝蒂女士的对话，仍有只言片语随风飘进他的耳朵。 　　好在他们没有在公开场合过分秀恩爱，聊得话题也都比较严肃，主要是贝蒂女士叮嘱莫里亚蒂教授，在巴登温泉疗养地，要注意安全。 　　乔安听到这话，很自然地产生疑问。 　　难道在一处以观光度假著称的疗养胜地，连游客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得不到保障？ 　　真要是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如此想着，他便竖起耳朵，聆听贝蒂女士后续的解释。 　　“其实我也是听一位在温泉镇开酒馆的朋友无意间说起，近年来，每逢夏季，时常会有单身游客在巴登湿地神秘失踪。” 　　“温泉镇警方曾对此展开调查，却没有得到值得一提的线索，只能认为那些在湿地狩猎水鸟的游客运气不好，陷入泥淖，附近又无人搭救，最终被活埋在了沼泽深处。” 　　“这种解释，听起来还算合理，但是当地还有另一种更为耸人听闻的谣传，说是湿地深处有怪物盘踞，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出来游荡，猎杀落单的游客当食物。” 　　“虽说目前还没有确凿的目击证据，但是这个可怕的传言已经对当地的旅游业造成负面影响。” 　　“特别是在发生过失踪事件的区域，周围旅店、酒馆、赌场和妓院受到流言影响，生意明显不如从前景气。” 　　“为了改变这种不景气的状况，这些商铺的经营者，凑了一大笔钱，以温泉镇商会的名义重金悬赏，调查游客失踪事件的真相。” 　　“商人们对渴望赢得这笔赏金的冒险者，提出了两条明确的要求。” 　　“如果关于怪物杀人的传言属实，就把那些在沼泽与温泉附近游荡的怪物找出来，统统杀掉，永绝后患。” 　　“如果最后证实并没有什么怪物，而是有人利用意外事故编造谣言，试图打压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就把编造这个恶毒谣言的家伙揪出来，查明幕后主使者。” 　　…… 　　乔安正听得入神，贝蒂已经挽着莫里亚蒂教授的臂弯来到马车跟前。 　　两人亲吻彼此的脸颊，道别过后，莫里亚蒂教授就登上马车。 　　乔安正打算跟随导师上车，冷不防被贝蒂一把扯住手腕。 　　“您这是……” 　　乔安茫然望着阻拦自己上车的半卓尔女士，不知所措。 　　贝蒂神秘的笑了笑。，转头对莫里亚蒂教授说：“亲爱的，我想单独跟你的学生说几句话，你不介意吧？” 　　“我是不介意，不过你最好先征求一下乔安的意见，据我所知，他可不怎么喜欢过于主动的女人。” 　　莫里亚蒂教授似笑非笑的说。 　　“瞧你想到哪去了！人家可是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叮嘱乔安呢！” 　　贝蒂白了教授先生一眼，根本就没有征询乔安的意见，强行把他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乔安很是无奈，只能任由她摆布。 　　贝蒂朝马车那边看了一眼，确认莫里亚蒂教授背对着这边，距离远到听不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放开乔安的手，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妩媚笑容。 　　“亲爱的小宝贝儿，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想来你不会狠心拒绝吧？” 　　“如果您能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呼，否则我不排除拒绝的可能。” 　　乔安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 　　“怎么，小宝贝儿，你嫌我对你的称呼，还不够亲热？” 　　贝蒂故作惊诧地瞪起眼睛。 　　“恰恰相反，是亲热的过了头！” 　　乔安忍不住抱怨。 　　贝蒂哈哈大笑，丝毫不把他的抗议当回事。 　　乔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贝蒂女士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禁不住怀疑自己的反应，会不会有过激之嫌？ 　　相比贝蒂女士的豁达豪放，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计较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确实显得有点小肚鸡肠。 　　如此想着，他便没了抗争的动力，无奈地嘟囔道：“算了，随你高兴吧。” 　　贝蒂女士得意一笑，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胜利，随即挽住他的手，神色变得分外温柔。 　　“小宝贝儿，到了温泉镇以后，你一定要替我紧盯着你的导师，别让他跟前女友约瑟芬旧情复燃，破坏人家的订婚仪式。” 　　“您放心，导师绝不会干出那种有失体面的事。”乔安正色担保。 　　“那可不见得，你跟随莫里亚蒂学习的时日毕竟还短，还不够了解他这个人的做派……” 　　贝蒂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乔安叫她神情落寞，心里颇为不忍，勉强做出承诺。 　　“我会牢记您的叮嘱，贝蒂女士，但是我可不敢保证，导师会否在意我的劝告。” 第881章 吃瓜 　　“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就好。” 　　贝蒂感激地笑了笑，上前拥抱乔安，主动将自己柔滑芬芳的脸颊凑到他唇边。 　　乔安强忍着羞窘，在她两侧脸颊上都轻轻吻了一下。 　　贝蒂则以落落大方的方式，回吻他的脸颊，挽着她的手回到马车旁。 　　乔安向她道别过后，径自登上马车。 　　临别之前，贝蒂还透露，如果接下来的两周里能够抽出些许闲暇，她将前往温泉镇，探望他们师生二人。 　　乔安听她这么说，联想到刚才她私下里对自己的叮嘱，不由暗自好笑。 　　在他看来，贝蒂女士如果真的抽空去温泉镇，绝不会事先通知莫里亚蒂教授。 　　她这样做，无外乎两个意图。 　　首先是搞一搞突然袭击，探查自己的情夫是不是又跟前女友好上了。 　　要是探查结果令她满意，就顺带给情夫撑撑场子，亲身证明教授先生的现任女友丝毫不逊于前女友，免得他在前女友及其“百万富翁”未婚夫跟前，显得形只影单，处境凄凉。 　　…… 　　道别贝蒂女士过后，乔安和导师搭乘“魅影马车”出了达宁堡。 　　沿着宽阔的大道继续向南行驶，不到两个钟头就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温泉镇。 　　这座风景秀丽的小镇，坐落在巴登湿地附近。 　　“巴登”这个词，在阿萨族古语中即为“温泉”之意。 　　这片辽阔的湿地，由上千个星罗棋布、大大小小的温泉共同组成，带有浓烈硫磺气息、富含矿物质的热泉自地壳裂缝中喷涌而出，使此地成为一处旅游热点和疗养胜地，同时也是北方殖民地最负盛名的赌场和红灯区。 　　5月19日傍晚，师生二人下了马车，入住温泉镇最豪华的度假酒店“欢乐宫”。 　　为了便于在度假之余从事病毒研究工作，莫里亚蒂教授租下的别墅，位于景区较偏僻的地带。 　　当地曾经发生过游客神秘失踪事件，也就是谣传怪物出没的区域。 　　或许是受到传言的影响，这附近的别墅区，显得比“欢乐宫”主打的度假酒店更冷清，租金也格外便宜。 　　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都很喜欢别墅四周优美的风光，宁静的气氛，对那则吓退普通游客的传言，倒是不甚在意。 　　如果传言属实，这师徒俩也都不介意花些时间，施法逮住那只传说中的杀人怪物，加以解剖，深入研究其生理构造。 　　到时候对方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当天晚上，莫里亚蒂教授半劝诱半强迫的让乔安陪他去泡温泉。 　　乔安本不想去，一大群只穿着内衣的男男女女，泡在一个大水池子里，那场面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难为情。 　　然而师命难违，况且导师还许下承诺，如果乔安陪他泡温泉，他就请乔安吃一种当地特产的水果。 　　“保证是你从未尝过的全新口感，甜美无比！”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乔安对美食的兴趣仅次于求知，本质上就是个吃货。 　　听了导师绘声绘色地劝诱，他就忍不住心动了。 　　在好吃的水果诱惑下，乔安跟随导师来到离别墅区最近的温泉浴场。 　　浴场提供的服务非常周到，当真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莫里亚蒂教授可不会错失良机，很熟练地给自己点了四名伴浴女郎。 　　乔安不肯接受小姐姐帮忙搓背按摩，莫里亚蒂教授就给自己的学生买了两个大西瓜，附送一个可以飘在水面上的木制托盘，还有一把水果刀。 　　泡温泉，在乔安看来，跟自己在家里泡热水澡也没啥区别。 　　露天温泉，无非就是更大的澡池子，还有小鱼咬来咬去，倒是挺有趣。 　　对于温泉的“疗养”功能，乔安也持怀疑态度。 　　除非拿的出实证数据，否则他倾向于认为，所谓的温泉疗养，对真正的病人而言，“安慰剂”的成分居多。 　　绝大多数来到温泉度假的游客，其实并没有什么疾病需要疗养，“疗养”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幌子。 　　这就好比请客“吃饭”，其实主角不是“饭”，而是酒菜。 　　来到巴登温泉疗养的人们，主要目的也不在养病，而是度假避暑，观光打猎，寻求艳遇，至于光顾赌场和妓院之类的销金窟，就更不消说了。 　　平生第一次泡温泉，在同一个夜晚，也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吃西瓜。 　　他对“温泉浴”的评价是名过其实，而西瓜却完美弥补了这份缺憾。 　　嫣红的瓜瓤，油黑的瓜子，甜美饱满的汁水，略带沙沙的口感，乔安第一口咬上去，那种惊艳的感觉，就好像一见钟情！ 　　如果让乔安给他吃过的所有水果排次序，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西瓜无疑名列冠军，完全满足他对“水果”的一切美好期待。 　　这口足有半个网球场那么大的温泉浴池，被莫里亚蒂教授包了下来。 　　氤氲飘荡的温热池水中，除了乔安和他的导师，还有四名伴浴女郎，在夜色与雾气的遮掩下，围拢在莫里亚蒂教授身旁，为他提供无微不至的服侍。 　　乔安置身其中，心无旁骛，专注吃瓜。 　　泡了一个钟头温泉，他啃了两个大西瓜，肚皮也撑得活像熟透的西瓜。 　　因为吃到好吃的西瓜，来到温泉疗养地的第一夜，乔安感觉还不错。 　　就在他们师生二人泡温泉的同一时间，贝蒂女士也派人将莫里亚蒂教授在“物种博物馆”订购的那批奴隶送达温泉镇。 　　莫里亚蒂教授在租下别墅的同时，整个庄园连带管家、仆人和警卫等服务人员也被包含在内，在客人入住期间提供全面周到的服务。 　　奴隶送到以后，庄园的警卫就接手了押运人员的工作，将奴隶们押送到别墅附近的联排木屋，安顿下来。提供给奴隶们的三餐饮食，虽然比较粗劣，至少足够填饱肚子。 　　毕竟，这些奴隶都是别墅住客的私人财产，他们有义务替贵客照料好这笔财产，就好比每家旅馆都设有马厩，还有专门的马夫替住客照料坐骑。 第882章 种痘 　　第二天一早，乔安陪导师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师生二人前往后院木屋，查看那群买来当做实验体的奴隶。 　　莫里亚蒂教授在奴隶们居住的地方附近，找了一片空地，施法创造出一座临时实验室。 　　这个4环法术，叫做“便携实验室”，其实就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用于建设“地下试验场”的法术。 　　乔安当初在学校租借的实验室，每一间都是用这个法术创造出来并且加以恒定的，因此并不陌生。 　　在他看来，“便携实验室”的法术构型，兼具2环“魔绳术”与3环“避难小屋”的特点，并将两者的优势融为一体。 　　从外观来看，“便携实验室”很像“避难小屋”，不透明的半球形护罩倒扣在地表，就像一个大龟壳。 　　护罩其实是一个完整的球体，下半部分深埋在地下，整体具有力场属性，可以阻挡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攻击。 　　乔安怀着好奇，跟随导师走进“便携实验室”。 　　护罩自内而外单向透明，内部是一个独立的半位面，内部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分成“办公区”、“仓库区”、和“试验区”三部分，具体的大小和布局，乃至分区的数量，施法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需要自行调整。 　　莫里亚蒂教授重新调整室内布局，缩小办公区，取消仓库区，将绝大部分占地面积留给试验区，并将整个试验区均分为50个小房间，各个房间之间以透明的力场墙隔断，就像邮轮上的小舱房，供奴隶们入住。 　　趁着导师忙于重整室内布局，没有留意自己，乔安拿出文具和法术书，偷偷在墙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出4环“便携实验室”的法术构型，迅速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等到将来他提升为7级法师，获得4环法术位，就可以自行创造“便携实验室”，省得再花钱租借学校的实验室。 　　莫里亚蒂教授安排好了室内布局，打开储物袋，把随身携带的各种实验器具和药剂都取出来，摆放在办公区。 　　办公区自带全套桌椅和实验台，都是魔力塑造而成，看起来跟真实的家具毫无区别。 　　整理好了实验室，莫里亚蒂教授就吩咐庄园警卫，把奴隶们从木屋里驱赶出来，重新安置到实验室，每人占据一个小房间。 　　从今往后，这些阿萨族奴隶的日常起居乃至吃喝拉撒，全都在实验室内部解决。粪便和生活垃圾，皆由魔力分解。 　　魔法创造出的力场墙壁，不会阻挡莫里亚蒂教授及其指定的实验助手，而这些奴隶则无法穿过力场墙，只能从早到晚呆在狭小的房间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乔安帮导师安置奴隶之余，还顺带向导师打听接下来半个月的实验日程。 　　由于乔安本人尚未出过痘，莫里亚蒂教授不要求他协助自己从事病毒实验，免得感染天花。 　　但是，对于学生的请教，他总是耐心解答，知无不言。 　　莫里亚蒂教授接下来的工作，主要分为四个环节。 　　首先是制备“痘苗”。 　　所谓“痘苗”，就是以天花感染者身上结的痘痂为原料，取痘痂研磨成粉末，然后调和若干种炼金药剂，配成溶剂。 　　这些药剂的主要作用，是降低“痘痂”中携带的天花病毒的毒性。 　　这一步操作，用炼金学的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减毒”。 　　完成初次减毒的痘痂溶液，经过反复过滤澄清，取其表层清澈液体，再次进行减毒处理，就是“痘苗”溶剂。 　　这样得到的液体，仍然含有微量天花病毒，但是毒性已经降低到了可控的范畴，不能说绝对无害，但是致死率远比原始病毒低得多。 　　接下来，就进入病毒实验的第二个环节。 　　莫里亚蒂教授将把作为实验体的奴隶们分成两组，每组二十五人，称为“实验组”和“对照组”。 　　“实验组”的二十五名成员，都将注射“痘苗”。 　　莫里亚蒂教授将他独创的这种操作，称之为“接种”。 　　“接种”这个词，乍听起来有点怪，不过乔安仔细品位过后，倒觉得很形象。 　　接下来是第三个环节。 　　莫里亚蒂教授已经提前准备好五十张受到天花病毒污染的毛毯，然后将毛毯分发给所有参加实验的奴隶，让他们裹着毛毯睡觉。 　　这样一来，“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全体奴隶，都将暴露在感染天花病毒的威胁下。 　　事实上，在实验室环境下，通过一些控制手段，可以确保他们每个人都必定感染病毒。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环节——等待。 　　剩下的时间里，莫里亚蒂教授会密切关注实验体的健康状况，查看接种“痘苗”的“实验组”成员和没有接种“痘苗”的“对照组”成员，对于天花病毒的抵抗力，是否存在显著的差异。 　　根据莫里亚蒂教授的病毒理论，接种痘苗，将大大提升实验体对天花病毒的抵抗力。 　　如果这一预测在实验中得以验证，就表明痘苗能够起到预防天花病毒的功效，为抵御这种烈性传染病，提供一条立竿见影的防疫对策。 　　听了导师的论述，乔安深感眼界大开。 　　他自认为对炼金学与医学都颇有见解，然而今天才得知还有“接种痘苗”这种神奇的免疫疗法，不得不钦佩导师的博学与天才创意。 　　当然，学术研究不能只看创意，创意能否转化为切实可行的成果，还是得靠实验来佐证。 　　乔安早就知道导师接受军方委托，研制病毒武器，一直对他从事这份有违学术伦理的工作耿耿于怀。 　　然而今天真正参与到导师的工作当中，他才发现自己误解了导师的心思。 　　莫里亚蒂教授的确是在为军方研制病毒武器，但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工作内容，更多精力放在发明一种预防天花病毒的痘苗上。 　　从导师的言外之意来看，乔安怀疑他是瞒着军方进行天花痘苗的相关研究，而且挪用了一部分军方拨发给他的，本该全部用于开发病毒武器的经费，用于这项与军方意图背道而驰的秘密研究。 第883章 虫化研究 　　乔安觉得，这些细节足以表明导师并非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做事只看结果是好是坏，不在意过程是善是恶。 　　哪怕他嘴上不屑承认，至少在内心深处，仍然存有一份医者仁心。 　　这一点，从莫里亚蒂教授对奴隶们的安排，也能窥见一斑。 　　他把所有奴隶都关在实验室内，吃喝拉撒都在室内解决，目的无外乎确保这些实验体与外界环境隔离，避免天花病毒扩散出去，传染附近的居民和游客。 　　当然，乔安虽然对导师的看法有所改观，但是也得承认，莫里亚蒂教授的善良是非常有限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拿活人来进行危险的病毒实验。 　　参加实验的五十名奴隶，带着满脸感激，从莫里亚蒂教授手中接过毛毯时，根本不知道毛毯中沾染了天花病毒，而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将与这些病毒共处一室，浑然不知自己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混杂着致命的病毒。 　　这五十条无辜的生命，尤其是没有注射痘苗的“对照组”成员，存活下来的几率很低。 　　如果他们有机会得知自己感染病毒的真相，这些活生生的实验体，完全有理由憎恨莫里亚蒂教授，谴责他是一个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的魔鬼。 　　一想到那些实验体的命运，乔安就禁不住暗自叹气。 　　他看到了导师人格中的闪光点，同时也看到导师冷酷的一面，他无法用好坏善恶来描述一个如此复杂的人，自己的观念也因此受到强烈冲击，时常感到迷茫失措。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烦恼。 　　…… 　　五月二十一日，乔安和导师来到温泉疗养地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访客登门。 　　来客就是这座度假山庄的少东家，哈利·考夫曼少爷。 　　哈利少爷此番来访，主要有两个目的。 　　首先是代表他父亲大卫·考夫曼先生，向入驻山庄的莫里亚蒂教授致意，为有机会款待他这样的饱学之士深感荣幸。 　　此外，大卫·考夫曼先生还通过儿子，向教授先生转达歉意。 　　“我父亲在信中说，他本该亲自接待教授先生的，无奈婚期将至，俗务缠身，不得不在城里多滞留几天，陪伴约瑟芬夫人选购订婚宴会上的服装和首饰，实在无法分身回来接待您，特地叮嘱我代为向您聊表歉意，一定要为您提供最周到细致的服务，务必令您满意。” 　　哈利少爷这话说得很客气，也充分表达出他父亲对教授先生的欢迎与敬意。 　　然而乔安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话里话外味道不对。 　　大卫·考夫曼先生，特地提到他在城里忙着帮未婚妻选购订婚用品，为了博得美人欢心，在金钱和时间上都显得非常慷慨，从一个侧面体现出他对未婚妻的宠爱。 　　作为一个即将订婚的百万富翁，大卫·考夫曼先生当然有理由公开秀恩爱，可是他有没有考虑过莫里亚蒂教授的心情，是否还记得对方是他未婚妻的前男友？ 　　乔安望着导师，深感同情。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处于导师的位置，听到哈利少爷这番话，恐怕会非常尴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然而莫里亚蒂教授毕竟不是他这种不谙世事的小男孩，更不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微笑着向考夫曼父子的体贴好客表示感谢，还邀请哈利少爷一起喝杯咖啡。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被迫“看手相”以后，乔安觉得，哈利少爷与导师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难道真被忽悠瘸了？ 　　这次哈利少爷来访，除了替他老爸跑腿送信，还有一个私人目的，就是邀请教授先生和他的学生，同去湿地打猎。 　　哈利少爷一身干净利落的猎装打扮，显得比往日更为潇洒干练。随身带着三条枪，还有四名头戴鸭舌帽的男仆贴身伺候，更不必说门外那一大群精力过剩的猎犬，为这趟郊游狩猎准备的很充分。 　　莫里亚蒂教授也是一个爱玩的人，既然哈利少爷盛情相邀，他便欣然同行。 　　至于乔安，可不想顶着夏日艳阳在蚊虫肆虐的烂泥塘里跋涉。 　　辛辛苦苦一整天，就为了放上几枪，还不见的真能猎获机警的野鸭，这是何苦呢？ 　　如果真要狩猎，他有的是办法猎获更丰富的野味，才不要白白浪费时间，去湿地里喂蚊子呢。 　　他心里不情愿，脸上就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莫里亚蒂教授一看到他这表情，就心里有数，转头告诉哈利少爷，自己的学生身体不适，而他本人也是专程来陪学生疗养治病的，所以打猎这种高强度的户外运动，乔安就不要去参加了，免得劳累过度，加重病情。 　　哈利少爷点了点头，还很体谅的安慰乔安放松心情，多保重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乔安目送导师与哈利少爷，带着大群男仆和猎犬离开别墅。 　　庄园变得格外冷清，他非但不觉得寂寞，反而觉得很舒适。 　　像他这种人，或许永远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孤僻秉性，哪怕周围的人们都对他很好，照样宁愿一人独处。 　　乔安来到巴登温泉，可不单单是为了吃喝玩乐，除了偶尔协助导师研究“天花病毒”，他也有自己的课题要做。 　　送走导师和哈利少爷，乔安回到导师施法帮他搭建的私人“便携实验室”，决定从今天开始，对“虫化症”进行一番全面透彻的研究。 　　乔安的研究计划，分为10个环节，既相互独立，也存在一定的联系。 　　乔安首先需要解答的问题是“虫化人”的生物学分类。 　　瓦雷斯世界物种繁杂，分类方式也相当复杂。 　　所有物种都归属于两个平行的“总域”，其一是“自然生物总域”，其二是“超自然生物总域”。 　　在这两个“总域”的内部，各个类别从大到小，基本上是垂直排列。 　　比如“自然生物总域”，下属的类别是“域”，包括“细菌域”，“古菌域”，以及绝大多数现存自然生物所属的“真核域”。 　　“域”之下的类别是“界”，比如“动物界”，“植物界”，“真菌界”等等。 　　再往下，就是“门”、“纲”、“目”、“科”、“属”、“种”，以及各自对应的亚分类。 第884章 三态变化 　　“超自然生物总域”，分类方式与“自然生物总域”大体相似。 　　很多时候，只不过是在自然生物各个门类的前面，增加一个“超自然”前缀，其下辖物种就全都跨越到另一个总域去了，尽管两个平行总域的对应物种在外观上非常相似。 　　就拿乔安来说，看起来像是一个隶属于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的普通人类，然而真要较真的话，这种分类方式并不准确。 　　因为他还兼有“异怪”和“虫化”这两种超自然血脉，严格来说，应该归入“超自然生物总域”下属的“超自然动物界”，“超自然脊索动物门”…… 　　继续往下细致归类，需要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和“人属”等子类前面，都加上一个“超自然”前缀。 　　最后一步，细分到“智人种”的时候，除了“超自然”前缀，还得注明他属于“异怪亚种”兼“虫化亚种”。 　　这种复杂的分类方式，如果被无魔世界的人类看到，恐怕会觉得难以接受。 　　一个生物，怎么会兼有两个亚种呢？ 　　在自然界，由于跨种杂交普遍存在生殖隔离，这种现象几乎不可能出现。 　　但是在超自然界，有时候一个生物的血统并不完全来自其父母，还有可能是魔法或者超自然现象促成的突变。 　　比如乔安施展“神话变身术”，可以从细胞层面把自己改造成一只如假包换的“雪怪”，这时候他的生物类别就发生了变化，需要增加一个“寒系元素亚种”的标签。 　　而他的直系血亲，并没有哪位具有“寒系元素亚种”血统，自身物种变化，不过是魔法的效用。 　　一旦魔法消失，乔安变回原本形态，其物种也将随之恢复正常。 　　再比如，乔安刚出生的时候，物种是“超自然类人生物（人类，异怪亚种）”。 　　不久前感染了“虫化症”，在这种超自然疾病的影响下，身体内部从细胞层面发生了变异，物种也随之发生改变，现在是“超自然类人生物（人类，异怪亚种，虫类亚种，变形亚种）”。 　　……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变形亚种”？ 　　要解答这个问题，乔安的研究就要推进到第二个环节——虫化生物的“形体变化”。 　　乔安感染“虫化症”过后，获得了多项超自然能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形体变化”。 　　运用这项能力，乔安可以随意变成“巨蜂”形态，或者半人半蜂的“混种”形态。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就分别变成这两种形态，利用实验室里现成的仪器，测量身高和体重等数据。 　　乔安在人类形态下，身高约为五尺三寸，体重101磅。 　　变成“混种形态”，身高略有增长，不算触角也有6尺整。 　　在“混种形态”下，乔安属于人类的器官组织一样不少，额外增加了蜂针、膜翅、触角和几丁质外骨骼等器官，以及很多表面看不出来的内部脏器，所以体重明显增大，变为149磅。 　　从这一组测量数据，就不难发现超自然生物的一个特点——不符合自然界的“质量守恒定律”。 　　其实乔安也不太清楚，变身后额外获得的血肉组织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只能归为魔力的作用。 　　除了上述两种形态，乔安还能变成“巨蜂”形态，这就彻底摆脱人类的外形，完全变成昆虫了。 　　在巨蜂形态下，乔安从头到尾长约8尺，体重也飙升到了近800磅。 　　巨蜂形态下，乔安丧失了包括脊索在内的全部内骨骼，必须依靠强韧坚硬的外骨骼支撑沉重的身躯，身体结构反而变得比人类形态时更为敦实致密。 　　乔安没有实验助理可用，靠自己动手，只能测量身高和体重之类的直观数据，到了给自己的两种虫化形态分别绘图的时候，他就分身乏术了。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乔安对自己制作的那支“自动鹅毛笔”加以改装，新增加了绘图和数据记录功能。 　　乔安为了方便在巨蜂形态下激活“魔法笔”，特地增设了一道启动咒文，其实就是巨蜂拍打翅膀的嗡嗡声。 　　当他变成巨蜂形态，发出嗡鸣，魔法笔随之激活，自动跳到墨水瓶里。 　　饱蘸墨水过后，魔法笔又跳回桌上，在乔安提前铺好的白纸上，描绘主人的巨蜂形态。 　　短短五分钟过后，魔法笔就完成绘图工作，画出来的巨蜂形态素描图，跟乔安亲手所绘一模一样。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采用同样的办法启动魔法笔，命令它为自己的“蜂人”形态也画一张像。 　　接下来，乔安维持着蜂人形态，进入第三个研究环节——测速。 　　乔安在蜂人和巨蜂两种形态下，都具有飞行能力，实际上飞行速度也差不多。 　　当然，他并不满足于感性上的判断，还要进行精确到秒的飞行速度测量。 　　乔安先把飞行路径提前确定好，环绕别墅所在的庄园飞一圈，正好1000码。 　　起飞的时候，乔安激活魔法笔，命令它记录下时间，然后振翅全速飞行。 　　当他返回起点的时候，魔法笔自动记录下此刻的时间，这样就得到飞行用时。 　　经过简单的计算，乔安算出自己在蜂人和巨蜂形态下，飞行速度差不多都是每小时50里。 　　这个速度比鹰人形态略慢，长途飞行能力更是相差甚远。 　　约顿海姆鹰人形态，飞行上百里都不觉得累，乔安这才飞了两千码，就累得不想拍打翅膀了。 　　当然，蜂人和巨蜂形态与鹰人形态相比也有一大优势，就是机动性更为灵活，可以在空中进行杂耍般的复杂变向。 　　相对来说，巨蜂形态的机动性比蜂人形态更出色。 　　这或许是因为前者的身体构造类似昆虫，更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而后者的人形躯干，在飞行期间其实是个累赘。 　　这一点，从两种形态的翅膀振动频率就可见一斑。 　　乔安在巨蜂形态下，每分钟振动翅膀轻松过万次，但在蜂人形态下，振翅频率很难突破万次大关，而且无法持久。 第885章 虫化护罩 　　测试完了飞行速度，乔安的研究转向自身皮肤。 　　与人类形态相比，乔安的蜂人形态和巨蜂形态，体表柔软的皮肤变异成了坚硬光滑的外骨骼，好比穿上一套盔甲。 　　乔安用一把经过消毒处理的柳叶刀，抵住自己的外骨骼，逐渐加压，直至割破外壳。 　　经过一番从头到脚的测试，在付出血淋淋的代价过后，乔安终于对这层外骨骼的防御力有了精确的认知。 　　如果拿军方的制式甲胄作对比，乔安在蜂人和巨蜂形态下的外骨骼，防御力相当于一套牛皮鞣制的软甲。 　　事实上，除了这层看得见摸得着的外骨骼，乔安变成巨蜂或者蜂人形态过后，体内还会自动激发出一股魔力，在体表形成无形的护罩，额外提供了一层看不见的防护。 　　乔安的第五项研究，就是测量这层“虫化护罩”的防御力。 　　除了常规的压力测试，乔安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可以直接测算出“虫化护罩”的防御力。 　　“虫化护罩”，属于一种超自然能力，必然存在与之对应的“魔力印记”。 　　掌握这一关键因素，接下来就简单了。 　　乔安从自己身上采集血样，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很容易就把自己体内所有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一股脑的解析出来。 　　储血瓶口逸散出来的蒸汽，凝结成一团绯红的云雾，云雾里有四条金色符文缓缓游动，代表乔安在虫化形态下所拥有的全部四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把最粗最长的那条符文，一把抓出来瞅了瞅，发现是“形体变化”，就塞了回去，又抓出另一条，这次倒是“虫化护罩”。 　　稍加审视“虫化护罩”的魔力印记，乔安便对这种超自然能力的构成细节一目了然。 　　当他处于巨蜂或者蜂人形态下，每当遭受刀剑枪炮之类武器攻击，这层魔力护罩可以帮他吸收1.5个能级的伤害。 　　抵抗武器伤害的魔力护罩，在超自然生物身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现象。 　　乔安接触过的诸多怪物，比如剃刀野猪、剃刀王子和霜蜥蜴，都具有类似的能力。 　　这些怪物的魔力护罩，吸收伤害的能级有高有低，但是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只能抵挡凡铁锻造的武器，却无法抵抗附魔武器。 　　乔安在虫化形态下的魔力护罩则比较特殊，对附魔武器同样具有减伤效果，唯一的弱点是无法阻挡“银质武器”。 　　这里的“银质武器”，包括常见的纯银和银合金，也包括“炼银”和“秘银”武器。 　　乔安最初对“虫化护罩”的这一弱点感到费解，自己为何会畏惧银器呢？ 　　的确，在人类形态下，乔安并不畏惧银器，但是变成巨蜂或者蜂人以后，身体细胞发生微妙的改变，对银器过敏。 　　这并不是“虫化人”独有的弱点。 　　事实上，虫化人的近亲“兽化人”，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吸血鬼”和“魔鬼”，也都会对银器过敏。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很多圣职者都喜欢用白银铸造圣徽——这玩意真的能辟邪！ 　　其实很多特殊的超自然物种，都会对特定的金属产生过敏反应，避之唯恐不及。 　　在这方面，“寒铁”与“白银”齐名。 　　寒铁锻造的武器，能够刺穿“妖精”和“恶魔”天生的魔力护罩。 　　当初对付“开膛手”大杰克的时候，瑞贝卡和阿吱特地购买寒铁枪弹，就是为了洞穿这邪恶妖精的魔力护罩。 　　野外探险的时候，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冒险者总会随身携带一件寒铁或者炼银武器，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乔安接下来展开的第六项研究，恰巧也与“武器”相关，而且是生长在自己身上的“天生武器”。 　　从广义的角度讲，任何生物都具有至少一件“天生武器”，人类也不例外。 　　只不过，文明程度越高的物种，越倾向于使用人造而非天生武器。 　　拳头当然可以打人，牙齿也能当做武器咬人，但是除了极少数空手格斗家，比如武僧，大多数人更愿意使用刀剑枪炮之类武器，而非自己的拳头和牙齿。 　　“虫化人”虽然来自人类族群，但是仍然保留了昆虫形态的天生武器，而且根据病毒类型的差异，天生武器的形态和威力也不尽相同。 　　比如乔安，感染虫化症过后变成了巨蜂，天生武器当然就是屁股上那根蜂针。 　　乔安自己测量过，蜂针全长约有3尺，好比随身携带一柄长剑。 　　蜂针末端连结着毒腺，乔安挤出毒液化验过，发现自己体内生成的“蜂毒”是一种成分复杂的生物碱。 　　蜂针刺伤生物的同时，造成患部肿痛、头晕、呼吸艰难、直至心脏麻痹等不同程度的中毒效应，严重程度依中毒者的抵抗力而定。 　　一般而言，体魄越强壮的生物，对毒素的抵抗力也越强。 　　“蜂毒”属于一种自然毒素，除此之外，乔安的蜂针还能用于传染超自然的“虫化症”。 　　当初，他就是因为挨了“黄蜂女”珍妮一针，结果感染了“虫化症”，变成现在的样子。 　　发现自己染病之初，乔安曾对黄蜂女怀恨在心，不过，如今他的怨念早已消散。 　　要不是挨了“黄蜂女”那一针，他也没有机会研究“虫化症”，这就算扯平了吧。 　　乔安之前用自己的血液作为样本，施展“神话血液解读”，总共解读出4种超自然能力。 　　前两种分别是“形体变化”和“虫化护甲”，而第三种就是结附在毒腺中的“虫化症”。 　　乔安仔细观察“虫化症”的魔力印记，过后抄录到实验日志本上。 　　他知道有一个4环法术叫做“疫病术”，可以使受术者感染各种疾病，这个法术的构型，很可能与“虫化症”的魔力印记存在相似之处。 　　不过，“疫病术”只能传播自然疾病，而“虫化症”毕竟是一种超自然疾病，展现出的魔力能级，明显高于4环。 第886章 指导 　　乔安对蜂针进行的最后一项实验，是测试其硬度。 　　他不知道蜂针折断过后还能不能再长出来，所以测试的时候很小心，唯恐造成损伤。 　　测试结果表明，几丁质蜂针的硬度与钢铁相仿。 　　作为一件武器，这种硬度足够了，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难免受到磨损。 　　出于保护蜂针考虑，乔安想到两个方案，要么尽量避免使用这件天生武器，要么对其进行附魔，增强硬度和威力。 　　从乔安的立场来讲，当然更倾向于选择第二种方案。 　　可惜，他在尝试过后发现一个问题。 　　常规附魔工艺的核心法术“魔化武具”，只对人造武器有效，对于有血有肉的“天生武器”，这个法术无能为力。 　　要解决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只要用“魔牙术”替代“魔化武具”，即可对“蜂针”这样的天生武器进行附魔，后续的工艺流程与为人造武器附魔是一样的。 　　“魔牙术”，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法术而已。 　　然而很遗憾，这是一个“自然神术”，通常只有德鲁伊或者巡林客才有机会习得。 　　乔安是法师，无法学习自然神术，只能先把这个念头放一放。 　　等忙完这一阵子，给康蒂写封信，请她寄一支“魔牙术”卷轴过来，就能解决为蜂针附魔的难题了。 　　乔安从自身血液中解读出来的4项超自然能力，还剩下最后一项，叫做“虫类认同”。 　　这项超自然能力的魔力印记，分成两个模块，第一个模块没啥大意思，第二个模块则令乔安眼前一亮！ 　　“虫类认同”的第一个模块，如同其名，功能在于增强乔安与虫类生物打交道时的亲和力，使对方更乐于信任他。 　　这种功能，类似1环自然神术“魅惑动物”，只不过把魅惑的范畴限定为“虫类生物”——既包括自然界的虫类，也包括“掘地虫”这样的超自然虫类。 　　“虫类认同”的第二个模块，就很神奇了。 　　在赢得虫类生物好感的基础上，乔安还能强行为对方提升1点智力属性，并且将之驯化为自己的宠物。 　　这一模块的功能，使乔安联想到了5环自然神术“启蒙术”，只不过威力没有“启蒙术”那么强悍，只对智力低下的虫类生物有效，而且最多将对方的智力提升到2点，也就是一条猎犬的水平，更高就不行了。 　　除了“虫化认同”，乔安在虫化形态下，还有一项特异能力叫做“虫类心智”，可以使他在对抗影响心灵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时，大幅度提升抵抗力。 　　这是一项很实用的能力，但是没啥值得深入挖掘的细节。 　　乔安关于“虫化形态”的最后一个研究环节，是考察变身过后自己的身体属性，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解答，只要对自己释放一个0环“内视术”，然后分别切换成“蜂人”与“巨蜂”形态，直接就能看出身体属性的变化。 　　经过一番测试，乔安在实验日志本上列出两组数据。 　　由人类形态变成“蜂人”形态，他的三项肉体属性，力量、敏捷和体质，都有+2点的增强。 　　由人类形态变成“巨蜂”形态，变化更剧烈，相应的身体属性改变幅度也更大。 　　力量和体质各+4，敏捷和感知各+2，智力属性则-2点，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 　　乔安思索了一下，猜测自己变成“巨蜂”过后，彻底丧失人类形态，脑组织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导致智力下降。 　　巨蜂形态为他提供的各项属性加值，总计高达12点，相比之下，些许智力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好在他的智力足够高，降低2点也还有27点之多，况且他又无法在巨蜂形态下施法，智力损失影响不大。 　　乔安正出神思索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猎犬的吠声。 　　他回过神来，走到窗前一瞧，这才发觉自己沉迷于研究工作，不知不觉中一下午过去，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远远传来犬吠声，看来是导师和哈利少爷打猎归来。 　　莫里亚蒂教授这一下午，在哈利·考夫曼的陪同下，玩得很尽兴，满载而归。 　　晚餐桌旁，教授先生一边啃烤野鸭，一边听自己的学生汇报关于“虫化症”研究的最新进展。 　　丢开手中那根鸭腿骨，莫里亚蒂教授拿餐巾擦去手上的油脂，点燃烟斗塞进嘴里，同时冲乔安打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看起来像数钱，又像是向餐厅侍者讨要账单。 　　好在乔安对自己导师的习惯性动作还是有所了解的，微微一怔便醒悟他的用意，连忙擦了擦手，打开储物袋，取出厚厚一本关于“虫化症”的研究笔记，请导师审阅。 　　莫里亚蒂教授抽着烟斗，一边翻阅学生的笔记，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乔安，你的研究很有见地，回头把这本笔记上的内容整理成论文，发《奥法评论》绝对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对‘虫化症’的探索止步于归纳总结表面上的变异症状，就好比发现了一座金矿，只挖掘浅浅一层露天矿石就满足了，却对深埋地下的丰富矿脉视而不见，未免有些浪费。” 　　乔安认真聆听导师的指点，思索他的言外之意。 　　显而易见，导师既肯定了他的研究成果，同时也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批评他的视野太窄，研究的内容也只不过流于表面，太过浅薄，尚未触及更具学术价值的“深层矿脉”。 　　“导师，您能不能详细说说，接下来我应该朝哪个方向深入研究？” 　　在学术问题上，乔安向来很虚心，而莫里亚蒂教授也是不吝指点。 　　“我提一个思路，你自己琢磨一下，是不是有深入探索的价值。”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笔记本，抽了两口烟斗，似乎在整理思路。 　　“乔安，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归纳出‘虫化症’患者的十项变异特征，但是我发现，你还遗漏了一个不那么显眼却非常重要的变异特征。” 　　“您指的是？” 　　乔安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未曾考虑周全。 第887章 新思路 　　“‘虫化病毒’会使感染者的身体从内到外发生变异，进而获得许多普通人不具备的特异能力和超自然能力，具体有哪些能力，你归纳的很好，我就不废话了，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上述所有虫化能力，是暂时性的，还是会伴随你终生？” 　　莫里亚蒂教授循循善诱地问。 　　“这些能力全都源自‘虫化病毒’，已经与我自身血肉紧密结合，除非清除掉我体内的‘虫化病毒’，否则所有能力都将终生有效。” 　　乔安做出肯定地答复。 　　“很好，我的孩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些虫化症状，是否能够遗传给你的子孙后代？” 　　导师的提示使乔安深受启发，陷入思索。 　　“虫化症”是否具有遗传性？ 　　乔安阅读过的所有相关文献，都没有讨论这个问题。 　　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最靠谱的方式当然是进行实验，然而这种关于遗传性的实验是最麻烦的。 　　且不说乔安现在连配偶都没有，不可能通过生儿育女来验证虫化症的遗传性，即便他有这样的条件，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得出结论的。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乔安想到一种解答这个问题的间接途径。 　　“导师，我不清楚虫化症是否具有遗传性，但我看过不少关于‘兽化症’遗传性的研究文献，结论都是肯定的。” 　　“据说‘兽化人’有两大来源，其一是后天感染兽化症的患者，其二就是从直系亲属那里继承来的兽化血统，也称为‘先天兽化人’。” 　　“众所周知，‘虫化症’与‘兽化症’存在很多相似之处，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猜想，虫化血统同样具有遗传性。” 　　莫里亚蒂教授点头微笑。 　　“我完全同意你的猜想，乔安，如果我要求你着手验证虫化症的遗传性，那就是在难为你了，不过你刚才提到了‘血统’这个词，这很有趣不是吗？” 　　乔安愣了一下，皱眉思考导师所谓的“有趣”是什么用意。 　　脑海中的思维如同闪电一般迅速转动，乔安脸色渐变惊愕。 　　“导师……您是不是在向我暗示，如果‘虫化症’具有遗传性，这就意味着世间所有‘虫化人’的血统，都可以上溯到同一批祖先，也就是瓦雷斯世界最早的虫化人族群？” 　　“哪怕考虑到后天感染病毒的‘虫化人’，这个结论也不会改变，因为使他感染虫化症的那个人，要么是先天虫化人，要么是后天虫化人，而后天虫化人同样可以上溯到另一个传染者，如此迭代上溯，形成的‘后天虫化系谱’，最终会与依靠血统继承的‘先天虫化系谱’融合一体，形成一个共同的‘大系谱’，并且指向同一个祖代族群！” 　　乔安越说越兴奋，禁不住眉飞色舞。 　　“很好，我的孩子，你终于发现问题的实质了，所有的虫化人都源自同一个‘血统系谱’，并且都具有超自然能力，那么你告诉我，这个系谱应该如何归类呢？” 　　莫里亚蒂教授做出更进一步的提示。 　　“显然，‘虫化系谱’应该归入‘超自然生物’范畴！”乔安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错，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从超自然生物的血统系谱，你会联想到什么？” 　　教授先生这就不再是“暗示”，已经是露骨的“明示”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郑重回答：“所谓的‘超自然血统’，全都具有自发施法的潜力！换句话说，来自这一生物系谱的个体，都具有成为‘术士’或者‘诗人’之类自发施法者的潜力！” 　　“答案正确，但是太啰嗦，你可不可以用更简单通俗的语言总结一下，不需要那么严谨，关键是要富有冲击力，让人一见难忘，这样的题目能够给你的论文增光添彩，吸引更多读者。” 　　莫里亚蒂教授含笑望着自己的学生，眼中流露出欣赏与期待。 　　乔安紧锁眉头思索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病毒，‘虫化术士’的血脉秘钥？ 　　“或者……揭示‘虫化术士’的家族秘史？” 　　“要不，‘虫化术士’的起源？”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羞耻。 　　“算了吧导师，我真的不擅长干这个。” 　　乔安为自己在总结标题方面缺乏想象力而深感惭愧。 　　“标题党”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也是要讲究天分的！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大笑，起身离席，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先不说你总结的好不好，单凭你抓住‘虫化术士’这个要点，就表明你已经充分理解我的意图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还用我提示吗？” 　　乔安红着脸摇了摇头，深感听导师一席话获得的启发，远远胜过自己埋头读书。 　　“导师，如果我选择‘术士血脉’这个角度，继续深入研究虫化症，还存在一个障碍。” 　　“说说看，是什么障碍？” 　　“我可以拿自己作为研究样本，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我不是术士啊！” 　　乔安无奈地摊开双手。 　　莫里亚蒂教授神秘一笑，表情有点古怪。 　　“乔安，这个问题你别来问我，我也不是术士，如果你真有心思深入钻研，就设法跟我们那位即将嫁给百万富翁的伯爵夫人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能在这方面帮上你的忙。” 　　伯爵夫人，当然是指约瑟芬夫人。 　　乔安立刻想到约瑟芬夫人也是“虫化人”，而且听导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约瑟芬夫人要么是一位“虫化术士”，要么拥有类似“术士”或者“诗人”那种利用血脉力量自发施法的超凡职业。 　　如果能够邀请到约瑟芬夫人加入自己的课题组，提供虫化血液样本和术士领域的专业指导，必将对自己的研究工作大有裨益。 　　问题是，他只是一个跟着导师来混吃混喝的大学生而已，哪有渠道去结识一位即将成为“欢乐宫”大酒店女主人的百万富婆兼伯爵夫人啊！ 　　约瑟芬夫人交际的那个圈子，非富即贵，像他这样的穷酸学生，根本连门槛都够不着…… 第888章 术士血脉（Ⅰ） 　　乔安转念一想，记起当初在百伦山巅猎杀佩利冬的时候，曾与伯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还承蒙她赠送了一张名帖。 　　当时约瑟芬夫人曾表示，欢迎他们这些米德嘉德大学的精英学生，前去她家参加社交沙龙。 　　无论约瑟芬夫人这话是出于客套，还是真心诚意的邀请，理论上讲，乔安都可以凭借自己手中这张名帖，混进约瑟芬夫人举办的宴会，总不至于被门卫丢出来。 　　问题是，像他这种患有严重社交障碍的人，即便设法混进约瑟芬夫人的社交圈，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指望他这种人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场上打开局面，博得伯爵夫人的赏识，那还不如指望公鸡会下蛋呢！ 　　乔安呆立许久，猛然回过神来，发觉莫里亚蒂教授已经走出餐厅门口，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导师！导师！您让我自己想办法结识约瑟芬夫人，这太难了，不如您帮我牵线搭桥怎么样？” 　　“别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免谈！” 　　莫里亚蒂教授头也不回，断然拒绝。 　　乔安深受打击，心有不甘地追上去，扯住导师的衣袖，以近乎撒娇的口吻央求。 　　“为什么不行啊？您不是约瑟芬夫人的前男友吗？帮我说句话，没那么难吧！” 　　莫里亚蒂教授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回头轻抚他的头。 　　“我的好学生，你可真是傻的可爱！想想看吧，约瑟芬请我来参加她的订婚仪式，摆明了就是在公开羞辱我，你让我开口求她，难道你导师的面子，还有身为男人的尊严，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乔安闻言身躯一颤，脸色迅速黯淡下去。 　　“对不起，导师……我本不该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莫里亚蒂教授勉强笑了笑，正想安慰他两句，乔安已经转身走开了。 　　看着学生落寞的背影，教授先生面露不忍，然而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 　　乔安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心情很是低落。 　　之所以心情糟糕，倒不是因为关于“虫化血脉”的研究遇到了挫折，更主要是因为自责。 　　在此之前，乔安一直以为导师是怀着一颗平常心来参加前女友的订婚仪式，就当她是一个普通朋友。 　　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分手以后，必然留下难以弥合的伤痕，很难再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泰然相处。 　　约瑟芬夫人给莫里亚蒂教授发请柬，的确有故意刺激前男友的嫌疑，莫里亚蒂教授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维护自尊的需要，都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参加这场注定会使他处境尴尬的订婚仪式。 　　在这样的境况下，一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不太可能主动开口求即将订婚的前女友帮忙，这是人之常情。 　　乔安早就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陷就是不懂人情世故。 　　今天这件事，再次验证了这一点，证明了他缺乏对别人的同情和体谅，否则也不会任性到向导师提出那种过分的请求。 　　就在乔安默默自责的时候，耳畔传来敲门声。 　　他连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迟疑着喊道：“请进。” 　　房门敞开，度假别墅的管家捧着一盘切好的红瓤西瓜走进来。 　　“维达少爷，这是莫里亚蒂老爷让我给您送来的。” 　　乔安愣了一下，勉强克制住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问老管家：“导师还有什么话让您带给我吗？” 　　老管家微笑着点了下头。 　　“老爷让我劝您消消气，还说明天晚上，他带您去参加约瑟芬夫人举办的舞会。” 　　“噢……好的，我知道了。”乔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请您替我转告导师，就说我……非常感谢他的安排。” 　　老管家点了下头，放下果盘就离开了。 　　乔安拿起一块瓜，怀着感激的心情啃起来。 　　导师托管家给自己带的话，用意显而易见。 　　带他去参加明天的舞会，就等于答应帮他引荐约瑟芬夫人。 　　尽管乔安没有把握说服约瑟芬夫人协助自己研究“虫化血脉”，但是有这个见面谈话的机会，就比没有门路强得多。 　　所以他对导师的帮助很是感激，对于明晚的舞会，也是充满期待。 　　这对向来厌恶社交活动的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异数。 　　乔安一边吃瓜，一边思索明晚要如何把握机会，向约瑟芬夫人介绍自己的研究项目，心中的阴霾渐渐消散。 　　吃着甜美可口的西瓜，乔安不仅心情大为好转，灵感也随之涌现出来。 　　正如导师提示的那样，感染虫化病毒过后，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异，实际上就相当于额外获得了一种超自然血脉。 　　每一种超自然血脉，都对应着一个术士系谱。 　　兼有多重超自然血脉，意味着更大的术士潜力。 　　“虫化症”使乔安获得了“虫化血脉”，再加上本来就有的“异怪血脉”，身兼双重术士血脉，如果不充分利用起来，实在是有点浪费。 　　当然，乔安已经走上“法师”之路，如果再兼职“术士”，必然会分散精力，拖慢他在法师职业上的修行进度，不见得是明智之举。 　　另一方面，乔安当初在莱顿学院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己更具天赋的术士职业，就是以为担心走上这条路，有可能导致体内的异怪血统失去控制，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 　　自从不久前结识了同样拥有“异眼圣印”的贝蒂女士，并且通过导师的介绍，了解到“圣母兄弟会”的内幕，乔安对自身“异怪血脉”的顾虑进一步加深，总觉得这是一个隐患。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不想走上“异怪术士”这条路。 　　那么排除掉“异怪血脉”，剩下的“虫化血脉”又如何呢？ 　　乔安思来想去，觉得“虫化血脉”不像自己的“异怪血脉，背后涉及“圣印”和“圣母”等一大堆令人不安的谜团，甚至牵扯到杀父之仇，最起码来路清楚，风险可控，还是可以研究一下的。 　　定下这样一个基调，接下来，乔安的思路就豁然开朗了。 第889章 术士血脉（Ⅱ） 　　自从习得“血液解读”这个2环法术，乔安就总盼着跟术士打交道，设法弄一点对方的血液作为样本，解读其擅长的法术。 　　当初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时候，乔安曾猎杀“狗头人术士”，初次实践“血液解读”就尝到甜头，抄录了好几个法术。 　　后来他又从“变形蛛术士”伊芙琳那里抽了一管血，收获的法术不仅更多，等级也更高。 　　根据以往的这些经验，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想法。 　　“既然我也拥有术士血脉，那么抽自己的血，施展‘血液解读’，是否能够解读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乔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盘坐在沙发上陷入思索。 　　如果自己当初选择走术士之路，这个想法必定是可行的。 　　然而自己没有选那条路，空有术士血脉，却没有术士职业等级，从不曾以术士的身份施展过任何一个法术，“血液解读”还能起作用吗？ 　　怀着姑且一试的念头，乔安跳下沙发，取来针管，扎进自己的胳膊，抽了一管血，分别滴入若干个试管，作为下一步研究的素材。 　　乔安取出一支试管，稍微摇晃，使血液均匀，而后在试管外壁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接着便对血液样本释放2环法术“血液解读”。 　　施法结束后，乔安就开始等待。 　　没过几秒，血液便开始蒸腾，血雾由试管口升起，凝聚成为小小的云团。 　　血色云团中，无数金色符文在穿梭游动。 　　乔安一一查看，可惜，所有这些符文对应的法术构型，全都来自他的法师职业。 　　至于来自术士血脉的法术，遗憾的很，一个都没有！ 　　无论虫化血脉，还是异怪血脉，乔安都无法解读出哪怕一个不完整的法术构型。 　　显而易见，对于不具备术士职业的自己，哪怕血液中隐藏着巨大的术士潜力，还是无法解读出任何成型的法术。 　　乔安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期，所以也谈不上多么失望。 　　毕竟，他还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活尚未动用，就是比“血液解读”更给力的“神话血液解读”！ 　　普通版“血液解读”无法解析尚未觉醒的术士血脉，“神话血液解读”却未必办不到。 　　乔安搓了搓手，怀着紧张与期待的心情，再次对试管中的血液样本施法。 　　这一次，他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使出了“神话血液解读”。 　　看着试管中再次升腾而起的血云，看着云团中明显比刚才更多的金色符文，乔安唇角笑意逐渐加深，难耐心头激动，顺势在沙发上来了个潇洒的“战术后仰”。 　　什么叫“神话法术”？ 　　怎么理解“神话法术”！ 　　难道只是比普通版法术的魔力能级更高而已吗？ 　　这种理解程度就太浅薄了！ 　　“神话”这个称号，可不是白给的！ 　　事实证明，“血液解读”只能解析出一个施法者后天掌握的法术，而“神话血液解读”，还能发掘出血脉中蕴藏的先天禀赋！ 　　这次除了法师职业的法术，乔安还成功解读出好几个来自术士血脉的法术！ 　　乔安当前掌握的全部0～3环法术，都以金色符文的方式直观呈现在血云里，数量不下上百个之多，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仿佛金色鱼群。 　　这些法术，绝大多数来自乔安的法师职业，想从中找出屈指可数的术士法术，对他的眼力是一大考验。 　　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乔安渐渐发觉，即便不深入查看每一个法术的构型，单从外观也能辨识出差异。 　　基于法师职业的法术，就像一条细小的金色缎带，边缘光滑齐整，像是经过精心裁剪。 　　这是因为，乔安对自己掌握的每一个法术都进行过精心的优化调整，体现在直观印象上，就有人工修饰的痕迹。 　　相比这些整齐划一的符文，还有极少数金色符文，边缘呈波浪状，或者带有不规则锯齿，看上去显得自由不羁。 　　乔安把这些未经修饰过的符文全都捞出来，单独放在一边，然后逐一查看其内部构造。 　　果不其然，这些金色符文对应的法术，全都来自他的术士血脉。 　　乔安拣选出来的术士法术，共有六个，其中3个符文边缘呈波浪状，隶属于他的“虫化血脉”；剩下3个边缘带锯齿的符文，对应他的“异怪血脉”。 　　不知是巧合，还是存在某种目前尚未探明的规律，两组来自不同血脉的法术，分别对应着1~3环，恰好一环一个，安排得妥妥当当。 　　乔安先来查看“锯齿组”，也就是隶属于“异怪血脉”的三个法术。 　　其中1环异怪血脉法术的构型，与“魅惑人类”大同小异。 　　这两个1环法术，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限定的受术对象不同。 　　“魅惑人类”，顾名思义只对类人生物有效，至于乔安刚解析出来的这货，只对“异怪”有效。 　　可想而知，这个1环法术的名字就叫做“魅惑异怪”。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这种只不过对旧有法术进行轻度改造的1环法术，实在太简单了，只看一遍就完全掌握，随手抄录在法术书上。 　　“魅惑异怪”不是一个能够令人感到惊艳的法术，适用范围显得太窄，但是乔安觉得还不错。 　　考虑到将来必定还会前往“幽暗地域”探险，跟“咕噜”那样的异怪生物打交道的机会也很多，“魅惑异怪”这个法术，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抄完了“魅惑异怪”，乔安将鹅毛笔插回墨水瓶，忽然醒悟事情有点不对劲。 　　刚才他完全是出于职业习惯，解析出一个未知法术就随手抄录下来，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抄录的并不是来自法师职业的法术，而是一个术士法术！ 　　法师和术士，都属于奥术施法者，两者的法术列表在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 　　换言之，乔安虽然没有术士职业等级，没有与术士职业对应的法术位，但是他完全可以采用法师的方式来抄录学习术士法术，并且用法师的法术位来施放这些法术。 　　只要利用“神话血液解读”，发掘出深藏在术士血脉中的那些法术，之后他怎么使用这些法术，就与术士职业无关了。 第890章 术士血脉（Ⅲ） 　　乔安越想越兴奋。 　　如果这一设想切合实际，那就意味着自己不需要兼修术士职业，照样可以获取术士法术，而且这些法术都是从自己身体里发掘出来的，不需要为此花一个铜板，可以节省一大笔抄录法术的费用。 　　乔安克制住兴奋的心情，继续查看源自“异怪血脉”的第二个法术。 　　稍加观察过后，乔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放下手中的鹅毛笔。 　　“异怪血脉”的第二个法术，是2环“变身术”，自己早就学过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乔安觉得这也正常。 　　仅就前3环奥术而言，乔安还没学过的已经不多了，难免遇见“撞车”的情况。 　　短短几分钟内，乔安先后经历了惊喜与失望，情绪重归平静，继续查看下一个法术。 　　这回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异怪血脉”的3环法术，是一个他还没有学过的法术，惑控学派的“暗示术”。 　　与“魅惑人类”和“魅惑异怪”这类严格限定了受术者族群的惑控法术相比，“暗示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对一切种族的生物都有效。 　　如果受术生物的意志力不够坚强，施法者就可以运用一两个手势，或者只言片语，促使对方遵循自己的意志行动。 　　需要注意的是，“暗示术”并不能绝对掌控受术者的意志，也不能要求对方无条件服从任何命令。一切暗示都需要建立在合理的基础上，尽可能让受术者觉得，这样做对他本人利大于弊。 　　反之，如果施法者提出一些根本不合情理的要求，比如命令受术者自杀或者自残，那必定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导致法术失败。 　　乔安将3环“暗示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吹干墨迹，满意地放下鹅毛笔，继续查看“波浪组”的三个法术。 　　这三个法术，全都源自“虫化血脉”。 　　1环“腹语术”，施法后可以不通过“声带”，而是利用身体其他任何可以振动的器官发出声音，并且言谈自如。 　　一个健康的人类，从肌肉到内脏无时无刻不再振动，或者说是“蠕动”更恰当。 　　只要有“运动”，就可以作为发声的媒介。 　　比如饥饿的时候，腹内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肠鸣，在“腹语术”的神奇作用下，可以将这种无意义的肠鸣转化为生动的语言，欢笑、哭泣乃至歌声。 　　如果仅此而已，“腹语术”就好比街头的魔术杂耍，只是好玩，却没什么实用价值。 　　但是在乔安看来，这个法术真正的用途绝非拿来表演“口技”，哗众取宠，而是用身体的其它器官替代喉咙，吟咏法术咒文。 　　没错，“腹语术”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可以解放喉咙，在无法正常说话的情况下，仍然能够用“腹语”吟咏咒文。 　　作为“失语术”的发明人，乔安当然知道，一个施法者倘若在战斗中变成了哑巴，基本上就等于丧失了施法能力，往往也就离死不远了。 　　有了“腹语术”，配合“法术默发”技艺，关键时刻可以拿来救急，哪怕中了“失语术”这类法术，变成了哑巴，依旧可以正常施法。 　　除此之外，对乔安本人而言，“腹语术”还有一个特殊的用法。 　　当他变成“巨蜂”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法术，以高速振动的翅膀代替巨蜂不具备的发声器官——“声带”，将嗡嗡蜂鸣转化为词句清晰的话语，从而正常与人交谈，或者用翅膀来“吟咏”施法咒文。 　　“虫化血脉”的2环法术，是乔安已经学过的“飞虫走兽”，没什么好看的，直接略过。 　　“虫化血脉”的3环法术，大大出乎乔安预料，赫然是“毒击术”！ 　　这个法术很有趣，施法素材不固定，任何有毒的物质都可以。 　　法术能够将毒素融入魔力当中，转化为一道射线，打击受术者。 　　如果对方的体质不够强悍，就会在遭受法术侵袭的刹那感染毒素，具体的中毒效果，与采用的施法素材密切相关。 　　比如以眼镜蛇毒作为施法素材释放“毒击术”，造成的中毒症状就类似被眼镜蛇咬伤。 　　如果换一种蛇毒作为施法素材，“毒击术”造成的中毒症状也将随之改变。 　　大多数法术，威力主要由法术构型和魔力能级联合决定，至于施法素材，往往处于无碍大局的配角地位。 　　“毒击术”偏偏不合常理，其威力主要是由施法素材来决定，这可是一个相当罕见的特例！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毒击术”是一个典型的神术，需要调用神力来实现法术的功能。 　　法师与神力无缘，通常情况下无法学习这个法术。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术士”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术士的血脉力量，来源非常复杂，系谱往往要上溯到无数代祖先，每一代祖先，都有可能给子孙的血脉中增添一点具有个人特色的遗产。 　　更何况，有的血脉力量并非依靠亲缘关系遗传，而是外因导致的变异，比如乔安的“虫化血脉”就来自一次意外受伤，血脉系谱就变得更复杂了。 　　在这样现实背景下，你根本没法预料一个术士的身体里总共容纳了多少种可能性，无法估量他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一切皆有可能，这就是术士的独特之处。 　　比如说，术士作为奥术施法者，按理说应该与法师一样，无法染指神术领域？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术士本人是奥术施法者，但是把他的族谱拿出来翻一番，直系祖先当中完全有可能存在一位虔诚的圣职者。 　　如果这位圣职者祖先深受其崇拜的神只恩宠，完全有可能爱屋及乌，照顾一下这位宠儿的子孙后代，在其血脉中注入一线神力，说不定将来还能从其子孙后代当中，再诞生几个蒙受神恩感召的圣职者。 　　这样一来，圣职者的术士子孙就等于间接获得了神恩荫庇，有可能激活血脉中传承自先祖的神术印记，并且以奥术的方式施放出来。 第891章 测不准 　　这些道理，乔安早有所知，不过具体到他自己身上，情况还是略有不同。 　　乔安的“虫化血脉”，并非来自先祖遗传，而是来自黄蜂女珍妮传染给他的“虫化症”。 　　“毒击术”是一个3环自然神术，黄蜂女身为高阶德鲁伊，肯定会施展这个法术。 　　乔安有理由怀疑，自己之所以解析出了“毒击术”，根源很可能就出在黄蜂女身上——从她那里感染来的“虫化血脉”，早已被她的自然神力所“污染”，发生了变异。 　　当乔安从黄蜂女那里感染了受到自然神力“污染”的变异版“虫化病毒”，顺带也将一丝自然神力接纳到自己体内，使之与“虫化血脉”充分融合，密不可分。 　　那么从理论上讲，乔安也应该可以凭借这份来自黄蜂女的意外馈赠，以奥术的方式施展本该是神术的“毒击术”。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仔细观察“毒击术”的法术构型，然后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学会以后即可施展。 　　然而就在这一环节，乔安遭遇了意料之外的障碍。 　　…… 　　研究“毒击术”的时候，乔安同时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乔安的真实施法等级，只有5级。 　　术士的施法能力，要比法师弱一级，通常升到6级才能获得3环法术位。 　　好消息是，乔安现在就把隶属于术士职业的前3环法术解析出来，可见“神话血液解读”至少能够超前1级发掘出术士的血脉潜力。 　　这些法术绝大部分具有完整的构型，可以抄录到法术书上，以法师的方式学习和施展。 　　坏消息是，唯独隶属于虫化血脉的3环“毒击术”，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很……调皮！ 　　是的，除了“调皮”，乔安想不出别的词来描述这个独特的血脉法术。 　　这个法术的神奇之处在于，仿佛具有先知先觉的智能，并且热衷于跟观察者玩“躲猫猫”游戏。 　　当乔安第一眼望向这个法术构型的时候，它是稳定的。 　　然而，当乔安试图把它看清楚的时候，它就像是觉察到了乔安的视线，立刻变得混沌不清，根本无法解析抄录。 　　而乔安移开视线，放弃对它的观察，它就恢复稳定了。 　　乔安被戏耍了好几次，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试图跟这个处于不确定状态的法术构型，斗智斗勇。 　　最初他以为是自己的视线促使法术构型混沌化，就利用镜面折射，试图进行间接观测。 　　结果还是不行。 　　接下来，乔安只能完全放弃人眼观测，打算利用“魔法鹅毛管笔”，给法术构型画个像，然而还是不行。 　　乔安气得牙根痒痒，但是毫无办法，最终只能承认失败。 　　这个特殊的血脉法术，在当前的状态下，根本就不可能进行精确观测。 　　在不了解一个法术精确构型的前提下，可不可以直接施展这个法术？ 　　法师不行，但术士可以。 　　术士不用管一个法术具体是怎样构造出来的，只要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尝试使用它。 　　这就好比一个人不必了解构成枪械的每一个零件是什么，各有什么作用，照样可以扣动扳机，开枪杀人。 　　如果乔安是术士，可以凭本能施展这些处于“混沌”状态的法术。 　　俺寻思着，这样搞行得通…… 　　嘿！结果还真灵！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俺寻思”。 　　乔安不是术士，压根没有“俺寻思”这碗饭可吃。 　　他只能采用更理性的方式施法，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必须搞清楚法术构型的每一个细节。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乔安只能继续优化“血液解读”。 　　“神话血液解读”就相当于3环法术，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无法再做优化。 　　乔安暂时还想不出跨越这道难关的办法，对自身术士血脉的探索，也只能被迫停滞下来。 　　…… 　　第二天傍晚，乔安在晚餐前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 　　度假山庄的老管家，给他送来一整套出席宴会的正是着装，说这是“莫里亚蒂老爷”托他送来的，还让他带话给乔安： 　　“抓紧时间换上新衣服，半小时后在别墅门口见面，同去参加约瑟芬夫人的晚宴。” 　　乔安脱下自己那套既寒酸又显得学生气十足的制服法袍，换上雪白的衬衫和黑色燕尾服，蹬上崭新闪亮的皮鞋，对着镜子，花了五分钟，才笨手笨脚的打好领结。 　　这是他第一次穿正装，感觉有点不习惯。 　　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社交舞会，心情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怀着忐忑的心绪，乔安提前五分钟出门等候导师。 　　莫里亚蒂教授准时赶来，也是一身赴宴的装扮，显得比平时更为英俊洒脱。 　　掏出金表看了看时间，莫里亚蒂教授挥手打了个响指，“魅影马车”应召而来。 　　乔安为导师打开车门，随后也登上马车。 　　尽管拉车的“魅影驹”能够与主人心灵相通，自动寻路，莫里亚蒂教授还是接受了老管家的殷勤服侍，由他亲自担任车夫，送师生二人前往会场，这样显得更气派，也免得引来少见多怪的议论。 　　宴会场地设在“欢乐宫”大酒店一楼，今夜过后，这栋高达9层的豪华建筑将有一半属于今夜舞会的女主人，“红皇后”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 　　“不是考夫曼夫人吗？” 　　在马车上，当乔安听到导师以略带讥讽的口吻提起前女友的全名外加全部头衔时，忍不住出声纠正。 　　出嫁的女人改随夫姓，这是瓦雷斯世界的普遍风俗，新大陆也不例外。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们的考夫曼先生，有意为自己弄个贵族头衔，他可以改名为大卫·德·普瓦松。” 　　“这样一来，这夫妇俩就可以互通有无，妻子分享丈夫的百万家财，丈夫则从妻子那里获得贵族身份，在‘百万富翁’的头衔之上，再加上一个高贵光鲜的‘爵士’称号。” 　　莫里亚蒂教授嗤笑着嘲讽道。 第892章 跟屁虫 　　乔安没有笑，一脸认真地跟导师讨论这个话题。 　　“我听说在旧世界，有很多家道中落的贵族青年，为了重振家业，往往在择偶上费心思。” 　　“为了生计和体面，他们不得不放弃讲究‘门当户对’的贵族传统，跑到新大陆来，向大商人、工厂主或者种植园主们的女儿求婚。” 　　“落魄贵族公子哥，指望通过婚姻获得一大笔嫁妆，重新过上与他们贵族头衔相称的奢靡生活，而新大陆的百万富翁，往往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虽然很有钱，却缺乏与身家相称的社会地位，无法进入真正的贵族社交圈。” 　　“暴发户把女儿嫁给贵族少爷，就可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跻身于贵族圈子，双方也算各得其所。” 　　“大概是因为咱们新大陆的暴发户特别多，而旧世界的落魄贵族少爷也特别多，这样的跨洋婚姻，非常普遍，大家也都觉得合情合理。” 　　“考夫曼先生和约瑟芬夫人的婚姻，除了爱情这个最主要的因素，多少也带有一点‘血统与金钱结合’的影子，只不过与传统联姻模式相比，双方的角色颠倒过来，妻子代表贵族阶层，而丈夫代表了资本阶层，所以感觉有点怪怪的。” 　　听了乔安的分析，莫里亚蒂教授点头微笑。 　　“说实在的，相比那些只会花天酒地、‘吃软饭’的落魄贵族少爷，我更欣赏大卫·考夫曼这样的暴发户，毕竟人家是靠自己的本事挣下百万家财，值得我们尊敬。” 　　“但是，你刚才提到约瑟芬的所谓‘高贵血统’，那我就不敢苟同了！” 　　“约瑟芬，一个站街女郎的私生女而已，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搞不清楚，她有哪门子的贵族血统？” 　　“她那个‘伯爵夫人’的头衔，不过是通过色诱某个傻瓜老贵族，骗对方跟她结婚，从而继承来的遗产，总不至于婚后换了个姓氏，就陡然变得高贵起来了吧？” 　　“可是那些通过把女儿嫁给贵族少爷提升社会地位的暴发户，不也是同样的做法吗？”乔安忍不住替约瑟芬夫人打抱不平，“那些男人这么做，您不批评他们贪慕虚荣，约瑟芬夫人做同样的事，您就看不惯了，这可不太公平。”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鼻子，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辩驳。 　　过了一会儿，教授先生悻悻地说：“你刚才说约瑟芬决定嫁给考夫曼，主要是出于爱情，这恐怕不见得。” 　　“约瑟芬这个人嘛……不是我背地里说人坏话，她的第一段婚姻，就已经做出了示范。” 　　“当初她嫁给那个老头子伯爵的时候，也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爱情，结果婚后不出两年，她心爱的丈夫就一命归西，而她似乎没有表现出哪怕只是装装样子的悲伤，很快就顶着‘伯爵遗孀’的高贵头衔，重新投入纸醉金迷的社交生活。” 　　“我们评价一个人，不能看她嘴上说得多漂亮，要看她曾经做过什么。” 　　“从约瑟芬的第一段婚姻来推断，我们的考夫曼先生，婚后最好节制一下性生活，否则很可能赴德·普瓦松伯爵的后尘，活不过六十岁就被掏空身子骨，追随约瑟芬前任丈夫而去，到那时候，约瑟芬就可以坐享第二任丈夫的遗产了。” 　　“如果事情真如我预测的那样，约瑟芬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伯爵夫人兼百万富婆，地位和金钱都不缺，如果还想开始一段新的爱情，你猜被她选中的新任丈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不知道。”乔安挠头苦笑，“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要么会选择嫁给自己真爱的男人，要么就只能嫁给皇帝陛下，成为一位真正的‘皇后’了。”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大笑，正要接着嘲讽前女友，车棚外忽然传来“嘤嘤”的虫鸣，当中还夹杂着酷似少女的嗔怪。 　　“露比我，没有白来一趟！” 　　“老狐狸和小哥哥，两个大恶人，果然在背后偷说主人的坏话呢！” 　　乔安吃了一惊，慌忙扭头望向身后。 　　夜幕中，一只红色巨蚊不知何时降落在马车上，一双前爪紧抓住车厢后侧的靠背，红宝石般美丽的复眼，闪出饱含人性的灵动光彩。 　　“露比小姐，您……为何偷偷跟踪我和导师？” 　　“才没有跟踪呢！”红宝石小姐气鼓鼓地辩驳，“露比我，只是路过这里，嗅到了熟悉的坏人气息，就光明正大的飞过来瞅一眼而已！” 　　“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乔安很诧异，为何露比跟踪过来，自己却没有收到“神话感应”？ 　　难道这位机警的“红宝石小姐”，提前在自己身上加持了某种法术，能够屏蔽“神话感应”？ 　　“我刚飞过来，就听见你们两个人在背地里说我主人的坏话！” 　　“我没有……”乔安连忙否认，脸颊却禁不住发烫。 　　“你别否认，露比我可都听见了！” 　　“平心而论，小哥哥你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没怎么说我家主人坏话，主要是那个老狐狸在说，真是越老越坏！” 　　露比瞪大眼睛，怒视莫里亚蒂教授。 　　教授先生笑而不语，似乎懒得理睬这只“跟屁虫”。 　　乔安看了导师一眼，心头不由升起一个新的疑团。 　　他知道导师是一个非常机警的人，法力高强更不必说。 　　露比或许有办法隐藏行迹，骗过他乔安·维达的眼睛，却绝对瞒不住莫里亚蒂教授。 　　教授先生应该是早就发现露比在后面跟踪窃听了，偏偏不说破，还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露比的主人约瑟芬身上引，说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话，这是不是故意说给露比听，带有指桑骂槐的意味？ 　　乔安越想越郁闷，觉得自己被导师和露比两个人蒙在鼓里，像个傻瓜。 　　“我就说嘛，最初看见小哥哥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气味不对，原来是老狐狸的学生啊，大魔鬼的学生，当然也是小魔鬼咯。”露比昂起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得意。 　　她发觉乔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便有些无趣了，讪讪地收拢翅膀，降落在乔安身旁的座椅上，拿长而纤细的口器碰了碰他的胳膊。 　　“小哥哥，你生露比的气啦？” 　　露比凑近乔安，抖动触须，一双红宝石般的复眼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第893章 皇后的舞会 　　乔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红宝石小姐”宛如瓷器般光洁细腻的外骨骼。 　　“露比，我没有生气，刚才说得那些话，也没有批评约瑟芬夫人的意思，你可别往心里去。” 　　“你这么说，我是没意见啦！但是‘老狐狸’可不一样，露比我，必须把他的恶毒攻击，如实转告主人！” 　　露比眼神严肃，显示出对女主人的绝对忠诚。 　　这时，莫里亚蒂教授转过头来，冲乔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乔安，你不是正在研究‘虫化症’吗？” 　　“这只神话启蒙巨蚊，其实也是‘虫化病毒’的携带者，谁要是被她叮上一口，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难免感染虫化症。” 　　“在温泉疗养地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这只大蚊子就像老鼠掉进米缸里，很可能会成为散播病毒的祸害。” 　　“咱们不如把她宰了，为社会公共卫生安全消除一大隐患，同时还能给你提供一个研究样本，怎么样？” 　　“红宝石小姐”听了教授先生这话，顿时吓得触角和翅膀都倒竖起来，嘤嘤尖叫：“魔鬼！魔鬼！” 　　乔安连忙安抚受惊的红宝石小姐，忍笑告诉她：“别怕，导师只是在开玩笑，逗你玩呢。” 　　“开玩笑才怪！魔鬼的心肠，本来就是这么恶毒！” 　　露比激动地叫嚷起来。 　　“小哥哥！你跟着这个大魔鬼在一起，没有好结果，还是快跟露比我一起逃走吧！” 　　“我都说了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乔安很是无奈。 　　就在露比尖声谴责莫里亚蒂教授的时候，马车已经开始减速，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就在前方。 　　“啊呀！已经到这里了，露比得走了！” 　　红宝石小姐看见灯光，似乎吃了一惊，赶紧振翅腾空，身形渐渐隐去。 　　“露比，你不去参加约瑟芬夫人的舞会吗？” 　　乔安扭头冲露比隐形的方向喊道。 　　“主人说我公开露面，会吓到她的客人，况且也没有哪个男人乐意邀请可怜的露比共舞呀……” 　　夜空中传来“红宝石小姐”幽怨地嘤嘤叹息。 　　乔安心头一时不忍，不假思索地对她说：“可惜我不会跳舞，不然我来当你的舞伴……” 　　“嘻嘻~小哥哥真好，露比我，好感动呢！” 　　“露比会跳舞，而且跳得很好，有机会我来教你跳舞！” 　　“小哥哥，我得走了，祝你今晚玩得痛快。” 　　“谢谢你，露比，回头见。” 　　乔安向露比消失的地方挥了挥手，没有听见她的动静，就转身下了马车，追上导师的脚步。 　　距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大约一刻钟。 　　今晚的客人已经基本到齐，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很是热闹。 　　乔安最初步入宴会大厅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紧张，反正这里没谁认得他。 　　倒是不时有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过来与莫里亚蒂教授打招呼。 　　乔安要做的只是保持微笑，当导师向友人们介绍他这个学生的时候，适时鞠躬致意，与男士们握手，或者亲吻女士们递过来的指尖。 　　他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但是只要把自己的意识压缩起来，假装自己是一具不会思考，只能执行固定寒暄程序的构装体，心情就没那么紧张了，反而有点好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舞台上演戏的木偶。 　　应酬过导师的熟人，乔安终于可以喘口气，稍微松一松紧勒住脖子的领结，观察一下宴会大厅的布置。 　　大厅中央是宽阔的舞池。 　　现在还没到跳舞的时间，只有乐队在演奏轻快喜气的迎宾曲。 　　舞池四周，环绕着一圈长条冷餐桌。 　　桌上堆满烤肉、火腿、牡蛎、奶酪、巧克力、鱼子酱，各色水果，散发出香甜气味的奶油蛋糕，还有很多乔安叫不上名字来的精美点心。 　　闪亮的玻璃高脚杯，堆积成一座宝塔，在魔法吊灯的照耀下焕发出梦幻般的光彩。 　　名贵的起泡酒，斜放在冰桶里，旁边是一盒盒手指般粗大的雪茄，供客人随意享用。 　　就在乔安为眼前丰盛奢华的餐点感到目眩神迷的时候，对面阳台上的天鹅绒帘幕忽然掀起，一双男女谈笑走来。 　　乔安立刻认出那位身着绯红露背晚礼裙的女士，就是当初曾在百伦山巅有过一面之缘的约瑟芬夫人。 　　挽着伯爵夫人的男士，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堂堂，褐色卷发和髭须都看得出精心修饰的痕迹。 　　这位比实际年龄更显得富有青春活力的男士，无疑是一位美男子，即便是脂肪过于丰满的腹部使他看起来活像一颗行走的“鸭梨”，也没有减损他的男性魅力，反而烘托出一种与其年龄、职业、地位和身价相称的雍容气场。 　　哪怕对这位男士素不相识，乔安只是看到他的非凡气派，以及与约瑟芬夫人谈笑时眼中流露出的脉脉深情，就猜得出来，此人就是今夜宴会的男主角，大卫·考夫曼先生。 　　“宝贝儿，您今晚真美。” 　　“亲爱的，您也很性感。” 　　…… 　　未婚夫妇间甜蜜的情话，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到莫里亚蒂教授耳中，使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同样的赘肉，长在普通人身上是丑陋、懒惰与贪吃的象征；可要是幸运的生长在一位百万富翁的肚皮上，反而成了性感的标志，这个世界可真不公平。” 　　听了导师酸溜溜的抱怨，乔安也是忍俊不禁。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男人若非拥有百万身家，还真就驾驭不了这250多磅体重。 　　就在这时，约瑟芬夫人似乎觉察到了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师生二人的视线，扭动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项，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他们身上，轻轻点头致意，艳丽的脸庞绽放笑颜。 　　乔安连忙向伯爵夫人举杯致意。 　　莫里亚蒂教授却似对前女友的微笑致意视而不见，转身与其它熟人打招呼去了。 第894章 皇后的舞会（Ⅱ） 　　考夫曼先生没有留意到这微妙的一幕，揽着未婚妻的腰肢，来到舞台中央，举杯向全体参加晚会的宾客致意。 　　舞会开始之前，考夫曼先生当众宣布自己已经与约瑟芬订婚，并且公开确认那个早已 　　传得满城风雨的消息。 　　这位百万富翁，当着全体宾客的面，其中也包括他的公证律师，做出承诺，婚后将把自己名下半数资产，赠予爱妻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 　　“诸位来宾，我们的‘欢乐宫’，相比真正的皇宫只差一样东西——一位女主人，一位皇后！” 　　“现在，我将亲手弥补这个缺憾，将这座华丽的宫殿，献给我的‘皇后’约瑟芬！” 　　在宾客的祝福与掌声中，考夫曼先生郑重地打开首饰盒，亲手为未婚妻戴上订婚戒指。 　　“亲爱的，您可真会奉承人。” 　　约瑟芬夫人吻了一下订婚戒指，展开白孔雀翎折扇，掩口羞笑。 　　乔安的视线，完全被这情侣二人手上的订婚戒指所吸引，惊讶地挑起眉梢。 　　那对精美的白金戒指，散发出令他感到非常熟悉的魔力波动。 　　如果这不是错觉，考夫曼先生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还有他刚才为未婚妻戴上的那枚戒指，恰好就是乔安亲手制作的“知心对戒”。 　　乔安不由兴起冲动，很想走到考夫曼先生跟前，向他打听一下，是不是在海湾商行购入的这对订婚戒指。 　　还有就是，他为购买这对附魔“次级心灵连线”的戒指，花了多少钱。 　　冲动归冲动，然而当导师真的带他过去跟考夫曼先生打招呼的时候，乔安却不好意思开口提这茬了。 　　还是像之前那样，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毕恭毕敬地跟考夫曼先生握手，然后就退回导师身后，拘谨地一言不发了。 　　乔安原本还有点担心，导师与考夫曼先生两个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会不会发生冲突什么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莫里亚蒂教授与大卫·考夫曼是老相识，两位成熟男士对这种场合应付裕如，谈吐都很得体。 　　甚至当他们聊起约瑟芬夫人这位“敏感人物”的时候，言谈间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尴尬的感觉。 　　“考夫曼先生，您的未婚妻很迷人，我敢说任何男人都甘心情愿为她献上半数身家，却并非谁都有您这样的好运，能够叩开她的心扉。” 　　“您太客气了，教授先生，叫我大卫就好，我是个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粗人，哪怕挣得钱再多，在您这样的饱学之士面前也感到自惭形秽。” 　　“教授先生，依我的拙见，人们对金钱的欲望，再加上对知识的崇拜，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持续进步不可或缺的原动力。” 　　“何等精辟的论断！”莫里亚蒂教授鼓起掌来，“考夫曼先生，您还说自己是粗人，实在是谦虚的过了头！” 　　“毕竟粗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儿粗浅的见解呀，教授先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考夫曼先生哈哈一笑，转身取来两杯酒，递给莫里亚蒂教授一杯。 　　“干杯，为了我们的皇后。” 　　“干杯，祝你们婚后幸福。” 　　莫里亚蒂教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过后含笑望向容光焕发的考夫曼先生：“不知我能否有这份荣幸，邀请您的未婚妻跳一支舞。” 　　“我当然没意见，不过您得亲自去邀请约瑟芬，我可不敢替她拿主意！” 　　考夫曼先生耸肩缩头，扮出一副“惧内”的滑稽相。 　　乔安看在眼中，既好笑又感慨。 　　抛开考夫曼先生的身家地位不谈，仅仅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位未婚夫，他在面对未婚妻的前男友时，表现出的风度和恰到好处的幽默感，当真是无可挑剔，不能更得体了。 　　他的魅力，并不比莫里亚蒂教授逊色，难怪约瑟芬夫人乐于委身于他。 　　“特罗菲姆，我的老朋友，谢谢你来参加我的舞会。” 　　约瑟芬夫人摆弄着折扇，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有些暧昧。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我还不能接受你的邀舞，今晚的第一支舞，必须留给我最爱的男人，我的未婚夫，我想你没意见吧？” 　　“嘿！亲爱的，您这样可不太好，对我们的贵客太失礼了……” 　　考夫曼先生，明明开心的要死，却还搓着手，装出满脸尴尬愧疚的样子。 　　“好了亲爱的，这事儿我说了算！” 　　约瑟芬夫人没好气地白了未婚夫一眼，霸道中带着甜蜜的宠溺。 　　莫里亚蒂教授猛然发现自己成了这情侣俩秀恩爱的“活道具”，哪怕他涵养再好，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尴尬，勉强应酬了两句就走开了。 　　乔安目睹导师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撤了回来，既同情又好笑。 　　出于维护教授先生的面子考虑，他从冷餐桌上拿起一盘巧克力蛋糕，塞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当场笑出声。 　　莫里亚蒂教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学生身旁，也学着乔安的样子，专注于品尝餐点，用美食和美酒安抚受伤的心。 　　乐队奏响舞曲，一对对俊男靓女携手滑进舞池，翩然起舞。 　　第一支舞结束后，约瑟芬夫人挽着考夫曼先生退出舞池，在他耳畔低语几句，随即拿起一杯酒，独自朝乔安他们这边走过来。 　　“小法师，我们又见面了。”约瑟芬夫人微笑着冲乔安举了举杯。 　　“是啊，尊敬的夫人，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再见面。” 　　乔安有点局促地回答。 　　“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乔安就好，夫人。” 　　“乔安，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 　　约瑟芬夫人眨了眨眼，笑容变得分外妩媚。 　　“听候您的吩咐。” 　　“悄悄地，替我去打听一下。” 　　“您要我打听什么呢？” 　　“打听一下，你的导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他消气了，就说这里有个大美人，正在等候与他共舞。” 　　约瑟芬夫人故作神秘的口吻，还有自称“大美人”时毫不羞涩的坦然神态，都使乔安觉得有点好笑。 　　然而他当然不能拒绝宴会女主人的请求，点了下头，转身走到导师身边，低声转达约瑟芬夫人的话。 第895章 皇后的舞会（Ⅲ） 　　教授先生显然余怒未消，不仅拒绝与前女友共舞，还对乔安说：“你回去告诉约瑟芬，我对假正经的女人没兴趣，看她装得像个贞女烈妇，我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乔安挠了挠头，“传声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导师在气头上说得这些话，自己怎么好意思对约瑟芬夫人说出口。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约瑟芬夫人自己走了过来，倒了两杯酒，分别递给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 　　“瞧你，一把年纪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小男孩，稍有不遂心意就耍性子，发脾气。” 　　约瑟芬夫人数落前男友的口吻和神态，乔安感觉怪怪的，说不清那究竟是“怜悯”，还是“怜爱”。 　　啜饮一口红酒，约瑟芬夫人柔声说：“我与大卫订婚，不能说完全没有考虑过金钱的因素，但是坦率地讲，我接受他求婚，不仅因为他是一位百万富翁，更看重他宽广的心胸。” 　　“大卫向我承诺，不会干涉我婚后的社交活动，这一点足以令我感动，作为回报，我有义务在公开场合维护未婚夫的面子。” 　　“即便如你所说，这都是装出来的，最起码我得装出一些端庄贤淑的贵妇气派，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对别的男人抛媚眼，哪怕对方是我的前男友。”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一抹近乎无赖的笑意。 　　“说得很好，约瑟芬，但我还是不想跟你跳舞。” 　　“小气鬼！” 　　约瑟芬夫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楚楚可怜的望着乔安。 　　乔安一看到她这神态，顿觉大事不妙，赶紧把话说在前头。 　　“我不会跳舞！” 　　“真巧，我最喜欢教人跳舞了！乔安，你该不会也让我扫兴吧？” 　　乔安目瞪口呆。 　　此刻约瑟芬夫人唇角的笑容，竟然与莫里亚蒂教授神似，也流露出一抹无赖的意味。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约瑟芬夫人忽然收起笑容，惊奇的“咦”了一声，向他靠近一步，抬手轻触他的左眼。 　　“乔安，你的瞳孔……虫化症？” 　　乔安点了下头，没有否认约瑟芬夫人的猜测。自从感染虫化病毒过后，他的眼睛就发生了轻微的变异，瞳孔深处呈现出类似复眼的特征。 　　这轻微的异常症状，就算脸贴着脸观察也很难分辨，更别提是在光线昏暗的舞厅中，约瑟芬夫人的眼力之敏锐，令他暗自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 　　毕竟约瑟芬夫人也是一位“虫化人”，对虫化病毒的携带者特别敏感，发觉他瞳孔异常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跳舞的是先放一放，现在我想跟你聊聊虫化症的事，告诉我，你是怎么感染上这种病毒的？” 　　约瑟芬夫人把玩着高脚杯，眼中饱含好奇。 　　乔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那双酒红色的瞳孔深处，果然也发现无数细小的六边形阵列，正是复眼的特征。 　　“这件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当时我们在百伦山巅遭遇了三个‘虫化人’……其实，当时您也在场。” 　　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被“黄蜂女”珍妮刺伤，感染“虫化症”的始末。 　　约瑟芬夫人释然地笑了笑，柔声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乔安，明天一早我就施法给珍妮发信，让她来当面向你道歉，帮你移除体内的虫化病毒。” 　　“这就不必麻烦您了！”乔安连忙摇头，“现在我还不想移除体内的病毒，否则我的研究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你在研究虫化病毒？”约瑟芬夫人诧异地扬起眉毛。 　　乔安点了下头，乘机介绍自己正在着手研究的课题，取得的进展，以及遇到的障碍。 　　最要紧的是向约瑟芬夫人说明，这项工作目前陷入了瓶颈，迫切需要具有“虫化血统”的术士协助他推动后续研究项目。 　　“原来是这样啊，不愧是特罗菲姆的学生，好奇心比猫还旺盛。” 　　约瑟芬夫人随口开了个玩笑，继而思忖着说： 　　“你体内的虫化病毒来自珍妮，按理说珍妮最适合帮你搞研究，可惜她没有选择术士这条路……我本人倒是术士职业，可惜我的虫化特征更接近蚊子，而非黄蜂。” 　　“具体是哪种类型的虫化病毒，对我的研究没有多大影响。” 　　乔安连忙强调。 　　“那就好。” 　　约瑟芬夫人微微一笑，向他伸出右手。 　　“乔安，我对你的研究很感兴趣，什么时候有空闲，我会去你的实验室拜访，希望不会打扰你工作。” 　　“期待您的光临。” 　　乔安捧起她的纤手，在指尖轻吻了一下。 　　他今夜来赴宴，主要目的就是邀请约瑟芬夫人协助自己研究“虫化病毒”，现在如愿以偿，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顿觉浑身轻快。 　　约瑟芬夫人微笑着向他挥手道别，转身走到莫里亚蒂教授身旁，幽幽地叹了口气。 　　乔安不便旁听导师与约瑟芬夫人的私密谈话，就跟他们拉远距离，走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夜风迎面吹来，楼下灯火阑珊，远近散落的温泉池水，在月光与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粼粼波光，仿佛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镜子。 　　乔安沉醉在美丽的夜景当中，直到身后舞曲再次响起，钢琴旋律中隐约传来大卫·考夫曼先生洪亮的嗓音。 　　乔安转身回到宴会大厅，发现舞池已经清空，约瑟芬夫人坐在一架钢琴跟前，正在为来宾演奏一支钢琴曲。 　　考夫曼先生捧着高脚杯，带着满脸得色，向簇拥在他身旁的宾客介绍，约瑟芬正在弹奏新大陆著名作曲家弗朗茨·施特劳斯大师专门为她谱写的新作，《红皇后圆舞曲》。 　　乔安踏着轻快的旋律绕过人群，回到导师身旁。 　　教授先生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默默聆听前女友以娴熟优雅的指法演奏这支特地为她谱写的舞曲，眼神飘忽，仿佛被耳畔跳跃的音符带入梦境，又或是陷入悠远的回忆。 　　直到演奏结束，约瑟芬夫人起身鞠躬谢幕，莫里亚蒂教授才被如潮的掌声惊醒。 第896章 皇后的舞会（Ⅳ） 　　乔安也在人群中鼓掌，由衷为约瑟芬夫人的演奏发出赞叹。 　　“很好听的曲子，弹得也好，让人听了心情愉快。” 　　虽说他没什么艺术才能，更不懂得鉴赏音乐作品和演奏技巧，然而耳朵不会撒谎，好听的就是好听。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鼓掌，酸溜溜地说：“这轻佻的曲风……依我看，改名叫《风流寡妇圆舞曲》倒是更贴切。” 　　很难说是否因为听见了前男友的嘲弄，决定回敬教授先生一点颜色，约瑟芬夫人向听众致谢过后，又坐回琴凳，宣称接下来她要演奏一支“谐谑曲”，还要即兴为曲子配词，自弹自唱，献给一位“老朋友”。 　　…… 　　我的朋友，莫卡维提 　　莫卡维提，莫测神秘 　　他是聪明绝顶的智者 　　也是胡作非为的恶棍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僭越所有法规 　　蔑视道德伦理 　　莫卡维提，银发飘飘 　　身材瘦削，面庞英俊 　　眼窝深陷，双眉紧锁 　　他摇头微笑的样子 　　就像是一条眼镜蛇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令人绝望的怪物 　　披着人皮的魔鬼 　　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 　　但我知道他打牌作弊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兼具邪恶与智慧，魅力无与伦比 　　…… 　　琴键在约瑟芬夫人指尖跳跃，奏出欢快俏皮的音符。 　　动人的歌喉配上即兴创作的戏谑歌词，使舞会气氛变得更加活泼欢快。 　　乔安一边听约瑟芬夫人弹唱，忍不住偷眼观察导师的脸色变化。 　　尽管约瑟芬夫人歌中的主角名叫“莫卡维提”，可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实际上这支歌是专门唱给莫里亚蒂教授听的。 　　莫里亚蒂教授的表情颇为复杂，时而叹气，时而苦笑，对前女友通过琴音与歌喉传达的这个玩笑，显得无可奈何。 　　约瑟芬夫人唱完这支歌，谢绝观众以热烈掌声表达的返场请求，回到考夫曼先生身旁。 　　乐队接替约瑟芬夫人演奏舞曲，人们又回到舞池，翩翩起舞。 　　就在舞会气氛渐渐步入高潮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大厅房门蓦地被推开，两名身着巡警制服的男子闯了进来，立刻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乔安也被门口的骚动吸引，好奇地忘了过去。 　　两位青年巡警，板着脸守在大厅门口，紧接着，一位身着风衣、头戴便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乔安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提着一柄手杖，散发出魔法灵光，显然是一件伪装成手杖的魔法武器，至于激活咒文之后会变成一柄利剑，或者一杆魔晶枪，那就不得而知了。 　　考夫曼先生也注意到这群意外到来的访客，连忙给身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哈利·考夫曼点了下头，匆匆迎上前去，拦住那位中年男子。 　　“葛莱森先生，欢迎来参加舞会，我还以为您又把请柬丢进垃圾桶了呢。” 　　温泉镇的治安官葛莱森警长，抬起眼皮瞥了哈利一眼，淡淡地说：“瞧我这身便服，您也该看得出来，我不是来参加舞会的。” 　　哈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显得不知所措。 　　“葛莱森先生，不知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大卫·考夫曼适时走过来，代替儿子与警长交涉。 　　“我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不受欢迎，考夫曼先生，所以不会打扰你们很久，这次过来，是想向您求证一桩案子。” 　　警长先生开门见山地说。 　　“您请讲。” 　　“最近两周，是否有一个名叫哈雷尔·兰开夏的客人入住酒店？” 　　大卫·考夫曼皱了皱眉，喃喃道：“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警长先生，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筹备婚礼，酒店的事情，都交给哈利打理。” 　　他转身望向儿子，以吩咐下人的口吻说：“去把最近两周的订房名册拿来，请警长先生过目。” 　　哈利·考夫曼连连点头，忙不迭就往门外跑。 　　过了没几分钟，他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登记册。 　　“父亲，葛莱森先生，我在前台打听过了，前段时间的确有一位兰开夏先生入住我家酒店，不过上周末他就离开了，走的非常突然，没有退房，随身的行李也没有带走。” 　　葛莱森警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没有做声。 　　“警长先生，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出了什么事？”约瑟芬走过来问。 　　“晚上好，夫人，我本不想扫您的兴致，但是既然您开口问了，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警长摘下帽子，向约瑟芬夫人点头致意。 　　“今天下午，我手下的巡警在沼泽边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尸体随身携带着一块镀金怀表，表壳内侧刻有死者的名字，很可能就是那位曾经入住‘欢乐宫’大酒店，其后又不辞而别的哈雷尔·兰开夏先生。” 　　“从现场残留的激烈搏斗痕迹来看，我们有理由怀疑，哈雷尔·兰开夏先生，死于谋杀。” 　　警长先生阴沉着脸，冷冷陈述案情。 　　仿佛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头，激起汹涌的波涛，舞会大厅因葛莱森警长带来的噩耗，陷入喧哗与骚动，引发激烈的议论。 　　“天哪！这可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短短两个月里，这已经是第三起凶案了，真让人受不了！” 　　“那些湿地林中有怪物游荡的传言，难道都是真的？” 　　“这谁说的准呢，毕竟已经发生了那么多起凶案，可是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除非人们愿意承认警方无能这一现实，否则就只能把凶杀案归咎于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啦！” 　　四周围拢过来的宾客也都连声惊叹，议论纷纷。 　　乔安站在人群里，旁听警长、考夫曼一家以及在场宾客讨论案情，猜测凶手，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回想起贝蒂女士临行前的叮咛，乔安隐隐觉得，这起凶案并非偶然，更像是连环谋杀的一段链条。 　　“欢乐宫”大酒店，乃至整个温泉疗养地，歌舞升平的浮华表象背后，似乎有一团妖异而凶险的迷雾，正在悄然蔓延…… 第897章 脑洞大开 　　葛莱森警长带来的凶案消息，给舞会大厅中寻欢作乐的人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人们在讨论凶杀案情的同时，也都流露出内心的惶恐不安。 　　在案情水落石出，凶手被逮捕归案之前，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人。 　　在这样的景况下，即便考夫曼先生再怎么热情好客，约瑟芬夫人再怎么魅力四射，也都无法使舞会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只得草草收场。 　　第二天一早，乔安就把昨夜的纸醉金迷全都抛出脑外，全副心思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研究当中。 　　约瑟芬夫人口头上答应协助他进行关于“虫化血脉”的研究，但是并没有约定确切的时间，乔安不好意思主动打听，只能耐心等候对方来访。 　　在此之前，他还有一道难关必须攻克，就是设法搞定那个“调皮”的虫化血脉加密法术——3环“毒击术”。 　　之所以说这个法术“调皮”，倒不是法术本身具有智能，故意给乔安捣乱，不让他看清自己的构造，而是因为这个法术脱胎于同名神术，仍然保留着一丝神术的特征。 　　神术和奥术，作为魔法的两大门类，相互之间存在很多交叉。 　　很多魔法，既是神术，也是奥术，法术构型几乎完全一样，区别只在于驱动法术的能量不同。 　　但是，也存在不少神术，在被创造出来之初就编入某种类似“防盗”功能的密码，禁止外人偷学其法术构型。 　　德鲁伊与牧师这样的神术施法者，获得新法术不是靠学习，而是靠“天启”或者“神授”，升级之后自动掌握相应的法术。 　　术士和诗人虽然是奥术施法者，但是他们获得新法术，要么靠遗传，要么靠变异，要么靠灵感，反正不是靠刻苦学习。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 　　法师大多崇尚知识共享，乐于与同行交流法术，互通有无。 　　法师们发明的法术，绝大多数是“开源”的，压根没有敝帚自珍的念头，巴不得别人都来学习他的作品，传扬他的名声，引用他的论文。 　　如果同行在他的理论基础上深入研究，发展出一个学派，那就更好了！ 　　加密的法术，只要被一位法师破解，很可能过不了多久，这个法术就会成为公共图书馆里的一张开源卷轴，谁感兴趣都可以花钱去抄一份。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同样的观念，尤其是在神术施法者当中，保守分子不在少数。 　　这些保守的圣职者，认为法术是神恩的具现，是虔诚的佐证，而法师多是无信者，若有什么独门神术被法师抄了去，满世界的散播，就等于自己的信仰被无信者所亵渎，当然不能容忍！ 　　“毒击术”这类加密法术，摆明了就是针对法师职业，阻止其解构盗版，肆意传播。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也是“开源主义者”，认为分享知识是一种乐趣，却被人当成小偷提防，不免有些恼火，暗自发誓，非得破解这个“防盗密码”不可！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解读出来的法术构型乖乖听话，保持稳定。 　　想说服一个对象服从命令，无外乎两个策略，动之以情或者晓之以理。 　　然而乔安现在面对的只是一个法术而已，根本就不是活物，莫得感情，也莫得智慧，自身构型决定了它一定要逃避来自外界的观测，能有什么办法呢？ 　　乔安脑洞大开，要是能把加密血脉法术的母体——也就是血液——变成活物，它就有了感情，再设法使它获得一些智慧，不就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设法说服它乖乖听话了？ 　　这个想法乍听起来很无厘头，然而天才的火花，总是在常人看来不可能的地方闪光。 　　乔安没有轻易抛开这个似乎很荒唐的想法，经过一番深入思考…… 　　真别说，这个办法……还真有可能行得通！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在书桌前坐下，翻开实验日志本，提笔蘸墨，将这个新构思记下来。 　　经过一番梳理，乔安对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顺次分为五个步骤。 　　首先，当然需要一些血液作为实验样本。 　　乔安上次从自己身上抽的血还有剩余，放在青冰冷藏箱里保存。 　　他打开冷藏箱，从中取出一支试剂瓶，放置在试剂架上，对着泛起白霜的瓶壁使了个“魔法伎俩”，使血液恢复到常温状态。 　　在这之后，乔安打开储血瓶塞，对着血液轻声吟咏施法咒文。 　　“Eala！” 　　当他最后念出一个象征“生命与魂灵”的启动咒文，瓶中血浆就被成功加持了2环法术“次级活化物品”，仿佛被注入生命力，微微颤动起来。 　　没错，尽管人体要维持生命活力就离不开血液，但血液本身并非具有魂灵的“生物”，而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脱离人体的血液，说到底不过是由诸多炼金成分混合而成的一种“溶剂”，和普通河水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既然这是一种液态物体，那么理所当然的，就可以作为“次级活化物品”的施法目标，将魔力转化而成的生命力注入其中，使之暂时变成活物。 　　这是乔安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只有确保血液能够被活化，接下来的计划才有可能继续推进。 　　施法结果让乔安松了口气，试剂瓶中的血浆，变成了一小团酷似“胶泥怪”的深红色软体生物，抖动着柔软的躯体，尝试沿着竖直瓶壁向上攀爬，没有固定形态的躯体，也随之沿着瓶壁拉成长条状。 　　快要爬到瓶口的时候，这只小小的“血浆史莱姆”终于还是抵抗不住自身重力的拉扯，自光滑的瓶壁滑落下去，跌落在瓶底，重又聚集成一团红色“果冻”。 　　乔安微微一笑，将储血瓶从试剂架上拿起，然后拿来一盏宽阔的圆形浅口玻璃皿，将“血浆史莱姆”从试剂瓶中倾倒出来，使这小东西沿着倾斜的瓶壁，连滚带爬的落入玻璃皿。 第898章 活化血浆 　　乔安施法创造出来的“血浆史莱姆”，冷不防被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吓得趴在玻璃皿中央不敢动弹。 　　过了几秒钟，这小东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就小心翼翼的蠕动起来，将自己的果冻状身躯，摊成一张红色大饼，均匀的平贴在玻璃皿底部。 　　乔安不明白这小东西把自己的体表面积尽可能摊开，有什么目的？ 　　或许，这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血浆史莱姆”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活化血浆（超微型活化构装体，软泥怪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威胁等级：无 　　属性：力量1，敏捷1，体质1，智力-（＜1），感知1，魅力1 　　…… 　　眼前展现出来的数据，基本符合乔安的预期。 　　“活化血浆”，也就是在玻璃皿中趴着晒太阳的“血浆史莱姆”，物种分类是“活化构装体”，同时其果冻状流质躯体，也具有“软泥怪”亚种特征。 　　“活化血浆”的各项属性都弱的可怜，比蚂蚁强不了多少。 　　各项均为1的身体属性，注定这可怜的小东西没有丝毫攻击力，而且如同大多数“软泥怪”，“活化血浆”几乎没有智力（准确的说是智力＜1）。 　　由此来看，它把自己的身体平摊在玻璃皿上，很可能并非出于深思熟虑，只是一种本能的行为，试图为自己的身体寻找更多的接触面和支撑点，从而降低自身液态躯体的表面张力。 　　液态生物，要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紧致的球形，体表张力会更大，而为维持体表张力需要消耗的能量也更多。 　　反之，让液态躯体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摊开，由身下的平面容器来承担体重，尽可能降低表面张力，可以节省能量消耗。 　　生命以负熵为食。 　　生命体，必然是低熵体。 　　维持低熵状态，必须消耗能量。 　　在不便获取食物的情况下，为了维持自身的低熵状态，为了生存，生物体必须竭尽所能降低能量消耗。 　　无论是否具有高等智慧，都会遵循这一生存原则。 　　从“活化血浆”的行为来看，尽管并不聪明，却同样具有上述生存本能。 　　乔安不知道“活化血浆”要如何摄取可供维生的能量。 　　它似乎没有发育出完善的进食和消化器官，要如何吸收营养呢？ 　　是不是也像“软泥怪”那样，将猎物包裹在自己体内，将之溶蚀吸收。 　　然而血浆并非一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似乎无法溶蚀食物。 　　更何况，乔安连“活化血浆”究竟能吸收哪些食物都还不清楚。 　　血浆显然无法像植物那样进行“光合作用”，那么……它会喜欢喝糖水吗？ 　　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使乔安沉迷其中，过了两分钟才猛然回过神来，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哑然失笑。 　　其实他根本就没必要考虑“活化血浆”的进食和生存问题。 　　因为，这小东西的生命力来自“次级活化物品”，而这个法术只能暂时赋予物体生命力。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被活化的血浆最多只能维持7分钟活体状态，过后耗尽魔力，它就重新变回一滩毫无生机的血浆了。 　　短短七分钟的生命，哪还用得着考虑什么饮食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莫名感到一丝悲凉。 　　七分钟的生命，在他这样的人类看来，的确非常短暂。 　　然而人类的生命也不过区区数十载，在精灵、矮人和巨龙等“长生种”看来，不也是短暂的近乎可笑？ 　　人类为了延续生命而付出的努力，人类社会在改善衣、食、住、行和医疗条件等各个领域所做出的积极尝试，在天生就能活数个乃至数十个世纪之久的精灵、矮人和巨龙眼中，与此刻盘中那团“活化血浆”为降低能量消耗而摊平自己身体的做法，还不就是一回事？ 　　都是为了将短暂的生命尽可能延长一刹那，乔安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嘲笑盘中那团认真生活的小东西。 　　怀着敬意与怜悯混杂而成的情绪，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指尖轻触盘中“活化血浆”，再次施展“次级活化物品”，为它延长生命。 　　乔安的“神话之力”，魔力能级相当于3环法术位，除了为“次级活化物品”供应魔力，还剩下一小部分魔力，乔安用来施展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将法术的有效时限提升一个级别。 　　这样一来，“活化血浆”的寿命就由原本的7分钟，延长到了70分钟。 　　乔安这样做，不只是出于对这个源于自身的小生命的同情，也是为了给后续研究提供充足的时间。 　　否则自己这里一顿骚操作猛如虎，眼瞅着就要出成果，“活化血浆”突然寿终正寝，好比入洞房才发现新娘溜了，那不就白忙活了！ 　　考虑到时间紧迫，乔安抛开杂念，专心考虑下一步操作。 　　现在他已经成功将微量血浆活化，使之暂时获得生命力。 　　但是，“活化血浆”智力太低，徒有本能却不懂得思考，也无法学习什么新知识。 　　在这种状态下，乔安没法跟它进行有效的沟通，当然也就不可能说服它乖乖听话。 　　接下来，乔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设法提升“活化血浆”的智力属性。 　　为此，他先要做一项铺垫工作，就是改变“活化血浆”的物种形态，使之变成一个更具进化潜力的新物种。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神话变身术”可以从细胞层面改变一个生物的物种。 　　就乔安自身的物种来说，首先是人类，同时还兼有“异怪血脉”和“虫类血脉”，那么当他施展“神话变身术”的时候，就可以变成“类人生物”，“异怪生物”，或者“虫类生物”。 　　“活化血浆”是由乔安体内抽取出来的血液转化而成，当然也包含他的全部物种基因，理论上同样可以被“神话变身术”影响，变成上述三种物种形态。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技术难题。 第899章 血之蠕虫 　　“神话变身术”的法术构型，决定了这个法术只能对施法者自身生效，无法对其它生物加持。 　　如果乔安修改法术构型，的确可以扩展其适用范畴，但是付出的代价是削弱“神话变身术”在其它方面的效用，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乔安还有“卢恩符文”可用，恰好能够解决这类难题。 　　卢恩符文的一大妙用，就是将之描绘在生物或者物体表面，作为一个储存和传递法术的载体。 　　乔安在过往制作魔导器的时候，已经无数次证明了，那些正常情况下不能对施法者自身以外的目标生效的法术，通过卢恩符文这个中转站，都可以对其它目标生效。 　　“神话变身术”，同样可以采用这种方式间接作用于“活化血液”。 　　现在的问题是，乔安需要为“神话变身术”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卢恩符文，两者匹配度越高，施法效果也越好。 　　乔安合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掌握的全部24个卢恩符文，凭着丰富的附魔经验，他很快就选定23号符文作为“神话变身术”的附魔载体。 　　第23号符文Daeg，寓意为“生长与进化”。 　　在所有24个卢恩符文当中，Daeg符文与“变化学派”法术的匹配度最高。 　　“神话变身术”也是一个“变化学派”法术，Daeg符文的寓意与之完美契合。 　　乔安提笔蘸墨，就在“活化血浆”微微凝固的体表描绘出23号符文Daeg。 　　鹅毛笔尖在“活化血浆”背部轻柔滑动，这小东西似乎吓得够呛，趴在盘子里不敢动弹，只是微微颤抖。 　　些许颤动，并不会干扰乔安的笔触，很快就顺利完成了符文的描绘流程。 　　接下来，乔安就以绘制在“活化血浆”体表、形同纹身的符文为载体，施展“神话变身术”。 　　法术释放出的魔力，就像受到无形的绳索牵引，自动从乔安体表析出，转而注入盘中“活化血浆”，凝结在它背部的符文纹理间，散发出金色光晕。 　　“Ahya！” 　　乔安指尖触摸盛放“活化血浆”的玻璃皿，再次咏出象征“改变”的咒文，激活结附在Daeg符文中的“神话变身术”。 　　被唤醒的魔力，渗入“活化血浆”体内，仿佛一双看不见的巧手，遵循乔安的意志，将“活化血浆”搓圆拉长。 　　当法术完成，盘中的“活化血浆”，由原本一张酷似红色大饼的形态，转变成了一条蚯蚓似的红色小虫，探头探脑的朝盘子四周张望。 　　为了验证“神话变身术”是否达成了自己的预期目标，乔安又一次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盘中那条“血虫”。 　　…… 　　侦查目标：血浆蜜蜂的幼虫（超微型活化构装体，超自然昆虫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威胁等级：无 　　属性：力量1，敏捷1，体质1，智力-（＜1），感知1，魅力1 　　…… 　　“活化血浆”变成了一条“血浆蠕虫”，在失去“泥形怪”亚种的同时，获得了“超自然昆虫”亚种。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 　　到目前为止，自己的构想都已经完美实现。 　　尽管生物类别被改变，但是“血浆蠕虫”的各项属性还是老样子，智力属性依旧近乎为零，无法与乔安进行交流。 　　但是，这样做并非毫无意义。 　　提升一只“泥形怪”的智力水平，并不容易，但是，乔安有办法使一条小虫变得更聪明！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乔安需要利用体内的“虫化病毒”，先把自身由人类形态变成“蜂人”形态，而后以指尖轻触盘中那条红色幼虫，尝试与之进行精神感应。 　　“虫化人”，具有一项名为“虫类认同”的超自然能力，不仅能够增强虫类生物对自己的好感，还可以通过精神感应，为虫类生物提升1点智力属性。 　　这是乔安第一次尝试应用“虫类认同”，事先绝对想不到，竟然是用在一条以自身血浆为原料创造出来的蜜蜂幼虫身上。 　　乔安集中精力，将自己的意念透过指尖，传递到“血浆蠕虫”体内，表达善意的同时，也将对方的智力属性提升了1点。 　　…… 　　侦查目标：血浆蜜蜂的幼虫（超微型活化构装体，超自然昆虫亚种，启蒙生物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威胁等级：无 　　属性：力量1，敏捷1，体质1，智力1，感知1，魅力1 　　…… 　　“高等内视术”显示出的数据，验证了乔安的预测。 　　“血浆蠕虫”的生物类别，新增一个“启蒙生物亚种”，德林镇那株被“启蒙术”赋予智力的橡树“小黑”，也有同样的生物亚种。 　　“启蒙”，就是摆脱蒙昧、走向文明的标志。 　　“血浆蠕虫”原本的智力属性近乎于0，现在被乔安以“虫类认同”提升到了1点，虽然还是低的可怜，毕竟已经大步迈过“智慧生物”这道门槛。 　　普通昆虫，连这一点智力都没有呢。 　　“血浆蠕虫”被乔安启蒙过后，智力至少达到了爬行动物的平均水准，已经称得上虫类中的绝顶天才了。 　　这小东西，从行为模式上就看得出的确是变得聪明了，主动爬上乔安的指尖，脑袋在他指腹上轻轻揉蹭，显得很亲昵。 　　乔安微微一笑，指尖轻抚“启蒙血浆蠕虫”，腾出另一只手打出施法手势。 　　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有办法交流。 　　“启蒙血浆蠕虫”的智力水平相当于爬行动物，无法学会使用语言，但是这不要紧，乔安可以借助一个法术，与它直接进行心灵沟通。 　　“osanwe！” 　　乔安咏出一个代表“思想与交流”的咒文，将3环“次级心灵连线”加持在“启蒙血浆蠕虫”身上，建立起精神连线。 　　“你好，小家伙。” 　　乔安通过心灵连线，向“启蒙血浆蠕虫”发出问候。 　　这条聪明的小虫，觉察到乔安的善意，进而由他身上嗅出与自身相同的血脉气息，很开心的在他指尖蹭来蹭去。 　　随后，乔安感应到“启蒙血浆蠕虫”向自己发出一道模糊的精神感应，似乎是在呼喊“妈妈”。 第900章 启蒙虫宝宝 　　乔安不由暗自好笑。 　　这条小虫，已经觉察到自己是乔安的骨血所化，但是它的脑子里没有雌雄之别，想当然的把“生下”自己的乔安，当成了“母亲”。 　　事实上，它对“母亲”这个概念的文字意义也不是很明确，若非借助精神感应，乔安根本无法准确理解它的心思。 　　考虑到“启蒙血浆蠕虫”的生命只剩下半个钟头，在这么短暂的生命中不太可能学会更复杂的概念，乔安也就懒得纠正它的误解了。 　　反正这小家伙是自己血液所化，说是它的“母亲”也不能算错。 　　有了交流渠道，接下来就简单了。 　　乔安吩咐自己的“虫宝宝”乖乖趴在玻璃皿中别动，然后提笔蘸墨，在它背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在这之后，乔安配合Ansuz符文强大的解析功能，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施法成功后，他的“虫宝宝”身体迅速蒸腾雾化，变成一团血云漂浮在玻璃皿上空，超过百条金色符文，在血云中穿梭游动。 　　乔安对眼前的情景并不陌生，但是他不确定，“启蒙血浆蠕虫”处于这种“唤醒”状态下，是否还能保持生命与智能。 　　怀着一丝紧张，乔安发出心灵感应，呼唤他的“虫宝宝”。 　　“母亲大人，我在这里……” 　　血云中，传来“虫宝宝”的精神回应。 　　它已经由血肉之躯，变成一团没有固定形态的云雾，但是生命与魂灵仍在。 　　这就好比乔安施展3环奥术“气化形体”，变成一团人形蒸汽，大脑失去物质实体，但是并不会因此丧失智能。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以心灵感应叮嘱“血云”形态的虫宝宝乖乖听母亲的话，保持它体内所有法术构型的稳定。 　　虫宝宝很乖，以心灵感应做出承诺，一定会服从“母亲”的吩咐。 　　接下来，乔安便把3环“毒击术”从上百条金色符文中挑选出来，尝试对其进行解析。 　　视线集中在这条金色符文上的时候，乔安立刻发觉它又有趋向于混沌化的动态，连忙以精神力呼唤虫宝宝。 　　虫宝宝很给力，马上以自身意志压制“毒击术”的混沌倾向，从内部破解其加密程序，迫使法术构型保持稳定。 　　没错，坚固的堡垒总是更容易从内部攻破！ 　　为“毒击术”加密的那位古代圣职者或是德鲁伊，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还有乔安这种骚操作，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破解了他的加密手法。 　　乔安望着维持稳定形态的“毒击术”，唇角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小机灵鬼，你还皮不皮？现在老实了吧！” 　　乔安深感扬眉吐气，一边得意的吐槽，还不耽误查看“毒击术”的法术构型，将所有细节铭记在脑海中，而后摊开法术书，运笔如飞，文不加点，不出十分钟就把这个法术的完整构型誊写下来。 　　搁下笔，乔安吹了吹法术书上湿润的墨迹，把刚刚誊写下来的“毒击术”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照空中悬浮的法术构型，确认没有任何错误才放心。 　　抄录“毒击术”的时候，他还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 　　“毒击术”的法术构型决定了，单纯的奥术能量，不足以发动这个法术，必须调用一丝神力才能完美施展出来。 　　法师无法调用神力，但是乔安拥有被黄蜂女珍妮以自然神力“污染”过的“虫化血脉”，所以他仍然可以采用“术士”的方式施展“毒击术”。 　　这就说明一个问题。 　　乔安虽然是以法师的方式学习“毒击术”，但是真到了施法的时候，还是离不开术士血脉。 　　如果一个法师没有同样的“虫化血脉”，即便从乔安这里抄录“毒击术”，也无法真正学会，更无法成功施放出来。 　　由此不难得出一个推论。 　　如果乔安将来治愈“虫化症”，失去了“虫化血脉”，他也就无法再施展“毒击术”了。 　　那么“毒击术”是否值得他费这么多心思，花这么大力气来学习？ 　　乔安仔细分析过“毒击术”的法术构型过后，觉得这份心思花得很值！ 　　“毒击术”最独特之处在于严重依赖施法素材，采用什么样的毒素作为施法素材，最终就能造成对应的中毒效果。 　　这样来看，“毒击术”似乎没啥大用。 　　反正已经有毒素在手，不用这个法术，直接动手投毒还不是一样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 　　“毒击术”只需要微量毒素原料，就能造成充分的中毒效果，事实上是扩大了毒素的效力。 　　这一点很像“蛛网术”，只用一点蛛丝，就能创造出巨大的蛛网。 　　“蛛网术”创造出来的蛛网，无法持久存在，“毒击术”的好处是造成的中毒效果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中毒者不积极求医解毒，结果很可能是被活活毒死。 　　此外，绝大多数毒素，对感染条件的要求非常苛刻。 　　比如，某种通过血液感染的蛇毒，仅仅涂抹在体表是没用的，只要消化道没有溃疡啥的，甚至喝一杯毒液也没啥大事，直接被胃酸消化了。 　　还有一些毒素，只能以空气为媒介，通过呼吸道传播。 　　这就更麻烦了。 　　你好不容易散布的毒气，一阵大风就能吹得无影无踪，甚至逆袭回来毒翻自己人。 　　“毒击术”的另一大好处，就是不需要考虑复杂的环境因素和传播媒介，只要法术命中目标，就能确保注入毒素，至于对方扛不扛得住毒素侵蚀，那就要看个人的抵抗力了。 　　毕竟不同个体对毒素的抵抗力和免疫力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 　　在乔安看来，“毒击术”对施法材料的依赖，还为这个法术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 　　采用不同的毒素作为施法素材，就能达成不同的中毒效果，大大拓宽了“毒击术”的实用价值。 　　怀着这样的念头，乔安打开自己的储物袋，清点了一下这两年来搜集储备的各种毒素，这其中就包括他亲手调制的第一种毒素。 　　去年夏天，乔安在蜥蜴沼泽初遇“灰袋兽”格雷的时候，顺带采集了一些血根草，后来以血根草和蛇毒为原料，调制出具有麻痹效果的毒素。 　　此刻打开药瓶塞，“血根草”混合蛇毒的独特气味随之飘逸出来，勾起乔安的回忆，使他猛然意识到时光飞逝，自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第901章 见证历史 　　回首往事，乔安怅然若失。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回归现实，收起“麻痹毒素”，接着查看自己收藏的其它“毒素”。 　　摘取自“毒气甲虫”的毒腺，含有一种天然麻醉剂，配合“毒击术”，可以使受术者陷入昏睡，如同酗酒沉醉。 　　提取自“变种蜘蛛”的毒液，是乔安在幽暗地域旅行期间的战利品，主要成分是一种强力的溶血性毒素，轻则使中毒者器官衰竭，疲弱乏力；重则血肉溶解，最终整个人都被溶蚀成一包脓血。 　　在达宁堡参观期间，乔安没有喝贝蒂女士招待的“幻露”，但是也没浪费这种强力致幻剂，倒进试剂瓶储存起来。 　　乔安决定将这一小瓶幻露制作成“胶囊溶剂”，配合“毒击术”，可以使受术者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就像嗑药可过了头，眼中飞舞的全是幻觉。 　　最后，他还没忘“自产自销”。 　　没错，乔安在变成“巨蜂”或者“蜂人”形态下，可以从自己屁股后面那根蜂针中挤出两种毒素。 　　一种是“蜂毒”，可以造成剧痛、痉挛、窒息乃至心梗致死，相当霸道的一种神经毒素。 　　还有就是“虫化病毒”，配合“毒击术”施展，可以使受术者感染“虫化症”，变成一只虫化人…… 　　如此一想，“毒击术”还真是挺有趣的。 　　乔安暗自决定，往后要注意搜集各种新奇古怪的“毒素”，储备的毒素越多，“毒击术”的应用范围就越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成功破解“毒击术”的内在密码，乔安心情不错。 　　吹着口哨把实验台打扫干净，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就锁上房门，回到别墅一楼餐厅，陪导师共进午餐。 　　餐桌旁闲聊的时候，乔安得知莫里亚蒂教授的工作也是进展顺利。 　　天花病毒实验，已经进入第三阶段。 　　从当前的观测结果来看，接种“痘苗”的“实验组”成员，对病毒的抵抗力，明显要强于没有接种“痘苗”的“对照组”成员。 　　由此可见，莫里亚蒂教授开创的这种预防天花病毒的独特疗法，卓有成效。 　　“导师，您发明的这种疗法，意义重大，如果推广普及开来，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得救。” 　　“像这样具有极大社会价值的开创性研究，说是一座足以载入史册的里程碑也不为过！” 　　“如果您把这种治疗方法写成论文，就算发表在《奥法探秘》这样的顶级核心期刊上，也称得上重磅大作，一定会在学术界引起强烈反响！” 　　乔安对导师的工作成果，不仅是钦佩，还有一种自己正在亲眼“见证历史”的强烈预感。 　　在此之前，他总觉得历史上那些标志性事件，都显得过于宏大，过于富有戏剧性，以至于显得太不真实。 　　所以他一直觉的，历史上的那些伟大人物和伟大发明，各种“里程碑”，“转折点”，“革命性创新”啥的，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距离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太过遥远，几乎毫不相干。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彻底改变。 　　没错，他本人依旧是历史洪流中芸芸众生的一员，一个没有能力缔造什么历史大事件的小人物。 　　但是作为莫里亚蒂教授的学生，作为一个略懂医术和炼金学，而且对人类抵抗天花病毒的艰难历史有所了解的大学生，他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导师正在创造历史。 　　瓦雷斯世界，每年因感染天花病毒而死的人，保守估计不下100万。 　　如果导师的成果能够推广普及，就算只有10%的接种者产生对天花的抗体，每年至少也能救下10万人！ 　　本世纪以来，瓦雷斯世界所有大规模战争中牺牲的官兵，统计数字加总起来也就10多万人而已！ 　　发明一支小小的抗天花疫苗，每年就能救下相当于10场大型战役的牺牲总人数，这是何等惊人的丰功伟绩！ 　　伴随这种意识而来的强烈精神冲击，彻底刷新了乔安的观念。 　　真正感觉到，“伟大人物”不只是历史学家虚构出来的偶像，也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而且有可能就在你我身边！ 　　相比学生激动难耐的情绪，莫里亚蒂教授本人倒是显得很淡定。 　　放下刀叉，点燃一斗烟，深深吸了一口，苦笑着对乔安说：“我暂时还不能公开发表研究成果。” 　　“为什么不能？”乔安大为错愕。 　　“军方给我经费，是让我研究如何利用天花病毒，更有效率地杀人，可不是为了让我研究……预防天花病毒的疫苗。” 　　“那又怎样？军方的课题和疫苗课题，这是两回事！导师您在研制抗病毒疫苗的时候，也没有耽误军方交付下来的课题啊！” 　　乔安面露困惑。 　　“只要您按时结题，把病毒武器的研究成果交给军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您发明抗病毒疫苗，这是另外一个课题，与军方无关，军方也没有理由干涉您发表论文啊。” 　　莫里亚蒂教授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乔安，如果军方真有你说的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可惜不是那样的，你再想想，如果你自己是军方大佬，得知有人发明了抗天花疫苗，会是怎样的心情？” 　　乔安的确不通人情世故，可他并不是傻瓜，经导师提醒，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关注学术成果本身，却忽略了这一成果派生的利害冲突！ 　　军方不惜投入大笔经费，委托包括导师在内的诸多学者和机构，研发天花病毒武器。 　　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可以把新式病毒武器送上战场大杀特杀了，莫里亚蒂教授突然公布预防天花病毒的疫苗，那这样一来……军方千辛万苦搞来的天花病毒武器，还有个屁用啊！ 　　之前投入的大笔研究经费，其中也包括莫里亚蒂教授得到的那笔经费，岂不全都打了水漂？ 　　如果自己是军方负责研发病毒武器部门的主管，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也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莫里亚蒂教授，把这个拿了钱不干正事儿的骗子，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吊上绞刑架！ 　　如此一想，乔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第902章 贝蒂女士来访 　　明明做出了伟大的成果，却又受限于某些现实因素无法公开发表，对于一位学者而言，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情了。 　　乔安正在为莫里亚蒂教授的被动处境感到惋惜的时候，别墅老管家走进餐厅，向餐桌旁的师生二人鞠了一躬。 　　“莫里亚蒂老爷，维达少爷，有一位女士来访，这会儿正在客厅，她说是老爷的朋友，名叫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尼。”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贝蒂女士，自己马上就去会客。 　　管家离开后，莫里亚蒂教授站起身来，对乔安说：“难得贝蒂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你陪我去招呼一下吧。” 　　乔安立刻把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我就不去了吧，免得打扰你们。” 　　上次去达宁堡，乔安着实受了不少惊吓，其中绝大部分心理阴影，就是拜这位贝蒂女士所赐，至今还令他心有余悸！ 　　这位贝蒂女士与他拥有相似的“异眼圣印”，而且是“圣母兄弟会”的资深教友。 　　乔安与她见面时，总是神经紧张，提心吊胆，唯恐被对方识破自己颈后也生有一颗“异眼圣印”，进而暴露身世。 　　即便不算这个因素，只是考虑到贝蒂女士豪放大胆的作风，口无遮拦的性格，特别是她与莫里亚蒂教授的暧昧关系，乔安也不想跟她过多接触。 　　虽说乔安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啥性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贝蒂女士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啥？ 　　她与导师见面过后，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乔安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明知道人家要亲热，自己又何苦非去当“蜡烛”？ 　　这种事，干一次也就够了，如果还不长教训，未免太傻。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看穿了学生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胡思乱想，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而已。” 　　“贝蒂对你印象很好，而且她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如果你不露面，而她偏偏又问起你来，岂不是很失礼？” 　　听导师这么一说，乔安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反正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欢迎，过后就走，想来也不至于耽误贝蒂女士与导师幽会。 　　如此想着，乔安就不再坚持回避，跟随导师走进客厅。 　　贝蒂女士正在客厅喝茶，优雅的坐姿，与她身上穿的那条款式偏保守的修女式斗篷很相称。 　　领口露出的浅灰色肌肤，与洁白的亚麻面料对比强烈，看上去像是一位半卓尔修女。 　　不过乔安很快就注意到，这件看似严实的修女袍，也无法完全遮掩贝蒂女士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反而比那些暴露性感的衣着更添了几分诱惑。 　　“下午好，亲爱的特罗菲姆，还有乔安小宝贝儿，我是趁着出差的机会，临时起意决定顺路来探望你们，事先也没打招呼，不会干扰你们工作吧？” 　　贝蒂嘴上说的很客气，笑容满面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抱歉的意思。 　　乔安早就料到她会搞突然袭击，所以并不意外。 　　然而明知道她这个人口无遮拦，什么肉麻话都敢说，什么玩笑都敢开，满不在乎的满嘴跑马车，却无法因此而讨厌她，也不会真生她的气。 　　或许是因为，这女人具有一种奇妙的气质，像个任性的顽童，无法用理性来约束自己的言行。 　　她之所以每每语出惊人，只是想用富有戏剧性的夸张方式——其中也包括夸张的性主张，吸引亲友的关注，满足自己的表演欲和虚荣心。 　　成年人总不至于跟调皮孩子怄气，乔安决定对贝蒂女士采取同样的态度。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个灰皮肤“大女孩”，远比他见过的任何“熊孩子”都更让人头疼。 　　莫里亚蒂教授可不像他的学生那样不解风情，当然不会把远道而来的情妇当成一个影响工作的麻烦。 　　不过既然贝蒂问起他的工作，或许是出于男人都有的那种显摆心理，教授先生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研究进展，以此表明自己并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吃喝玩乐或者跟某位前女友重燃旧情上。 　　此外，莫里亚蒂教授还顺带介绍了一下乔安的课题。 　　“乔安，上次你说需要术士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哪怕对方不是‘虫化血脉’术士也行，我没记错吧？”莫里亚蒂教授问。 　　“的确如此。”乔安连忙点头。 　　有了术士的血液样本，他就可以尝试运用“神话血液解读”，从中解析法术，当然是多多益善。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贝蒂也是术士，兼有黑暗精灵和异怪血统，如果你能设法哄她开心，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血液，作为研究样本。” 　　乔安听的怦然心动，扭头望向贝蒂，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半卓尔女术士，似乎很喜欢看这个年轻人脸上羞涩的神态，唇角的笑意也渐变放肆。 　　“我们女人，每个月都会失血很多，所以血液也就显得尤为宝贵，不能轻易损失哦。” 　　乔安疑惑的看着这位半卓尔女士，一时间难以断定，她这么说是有实在的依据证明女性月经周期与贫血症状存在密切的相关性，抑或只是出于小气，随便找个借口，拒绝为他提供血液样本。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大大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放荡不羁。 　　“小宝贝儿，虽说我的血液很宝贵，可你要是答应陪我约会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你一些血液做研究。” 　　乔安隐约预感到这女人没安好心，然而想到对方是一位高阶术士，血液中肯定能解读出不少高阶法术，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您所说的约会，具体包括哪些内容？”乔安试探着地问。 　　“幽会时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一起吃个饭，喝两杯，然后泡温泉……” 　　贝蒂女士轻描淡写间话锋一转，冷不防提出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小宝贝儿，你还是处男对不对？” 第903章 猝不及防 　　乔安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点头承认，过后才醒悟暴露了自己的隐私，不由臊得满脸通红。 　　贝蒂眼睛一亮，显得异常兴奋。 　　“好极了！小宝贝儿，我有一个好点子！” 　　我才不想听你说！准没好事！ 　　乔安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果不其然，贝蒂女士接下来的言论，简直惊世骇俗，耸人听闻！ 　　“小宝贝儿，如果你答应跟我约会，当我们开始亲热的时候，我会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回未经人事的状态，然后……嘿嘿嘿~你就可以得到象征‘贞操’的纯洁之血，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乔安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没羞没臊的言论，这个女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简直就是个奇葩！ 　　莫里亚蒂教授听了贝蒂这番兼具寡廉鲜耻与脑洞大开的设想，禁不住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番奇葩言论从他的情妇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滑稽。 　　乔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大龄熊孩子”，贝蒂女士的闹腾劲儿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在跟这种女人相处下去，自己恐怕会疯掉。 　　如此想着，他连告辞的客套话都顾不得说，转身匆匆离开客厅。 　　贝蒂乐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直到听见“砰”的关门声，才勉强止住笑声，发现客厅里已经不见乔安的踪影。 　　“咦？小宝贝儿怎么跑掉了？” 　　贝蒂脸上的笑容，迅速为忧虑所取代，有些忐忑地问莫里亚蒂教授： 　　“是不是我玩笑开的太过火，把小宝贝儿气跑了？”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别担心，乔安只是害羞，并没有真生你的气。” 　　贝蒂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没有真生我的气就好。” 　　“你能在这儿待多久？” 　　莫里亚蒂教授问他的情妇。 　　“天黑之前就得回去。” 　　“只有这么点时间，能干什么……” 　　教授先生失望地拿起烟斗。 　　“至少我们还可以快活一个下午不是吗？” 　　贝蒂面露媚笑，从他手中夺走烟斗。 　　“快来吧，宝贝儿，人家已经等不及了！为了节约时间，我可是在马车上就把内衣全都脱掉了！” 　　…… 　　乔安不想停留在一个存在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的空间里，所以他就离开别墅，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乔安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时常因为太过专注而错过吃饭时间。 　　为了方便随时充饥，他在实验室里准备了不少蛋糕、馅饼、三明治之类既方便又可口的食物。 　　进而为了避免这些方便食品在炎热的夏季迅速腐败变质，他不得不花费一些青冰，又给自己做了一口大号“冷藏柜”，专门用于储存食品。 　　乔安回到实验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冷藏柜，从中取出半个切开的瓜。 　　他用调羹直接舀出冰镇瓜瓤，塞进嘴里，凉爽甘甜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使他不由惬意地眯起眼睛，慢慢咀嚼。 　　吃了半个冰镇西瓜，心情大有好转。 　　他把挖空的瓜壳丢进垃圾桶，洗了洗手，正打算整理一下实验日志，规划下一阶段的研究步骤，耳畔传来敲门声。 　　乔安皱了皱眉，担心是导师把贝蒂女士带来这里参观，虽说心里不怎么欢迎，还是得强打精神，装出笑脸去开门。 　　房门敞开，乔安一下子愣住了。 　　门外的确站着一位具有精灵血统的美艳女郎，却不是灰皮肤的半卓尔，而是有着一双酒红色眼眸，唇角挂着动人浅笑的伯爵夫人。 　　“呃，约瑟芬夫人……你来了，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 　　其实乔安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期待约瑟芬夫人来访，直到久候不至，已经不抱期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登门，令他不禁错愕。 　　“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是我太冒失，反而吓到你了。” 　　约瑟芬夫人歉然一笑。 　　“惊吓到不至于，只是有点意外，您快请进。” 　　乔安连忙把这位贵客请进门，匆忙倒茶招待。 　　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在工作的地方招待客人，魔法塑造的实验室里甚至都没有专门的客厅，简陋的待客环境使他颇为尴尬。 　　好在，约瑟芬夫人看起来并不讲究这些细节，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乔安办公桌对面坐下。 　　她打开手包，从中取出一支扁平的大纸盒，放在桌上，笑着对乔安说：“一点小礼物，你拿去当下午茶的点心。” 　　乔安先是诧异于这个边长足有一尺的点心盒，怎么能够塞得进伯爵夫人那只精致小巧的手包，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那时髦的女士手包，其实是一只储物袋，这才释然。 　　隔着纸盒，乔安都能嗅到奶油和烤苹果的香味，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整个热腾腾的“苹果派”。 　　“谢谢您的礼物，夫人，不过话说回来，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乔安费解地问。 　　正常情况下，约瑟芬夫人登门拜访，应该直接去别墅才对，怎么反而绕过正门，直接跑到他的实验室来了。 　　“其实我已经到了大屋门口，打算敲门的时候，被露比拦住。” 　　约瑟芬夫人笑着解释。 　　“她说屋里没有你的气味，然后就给我指明来这里的路，果然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会意地点了点头。 　　“蚊子”这类双翅目昆虫，的确以嗅觉灵敏著称，不仅能够追踪一般意义上的气味颗粒，还能追踪人体辐射出的热能，口鼻呼出的气体，进而寻找适合吸血的猎物。 　　乔安不知道露比是否也像某些蚊科生物那样，具有吸血的癖好，但是这只神话启蒙巨蚊，显然继承了蚊科生物的灵敏嗅觉，而且在此基础上大幅增强，否则也不至于大老远的就嗅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又想起露比擅长隐形法术，下意识地摸了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环顾四周，却没有发觉“红宝石小姐”的身影。 第904章 伯爵夫人来访 　　“既然露比带您来到这里，怎么她自己反而不肯露面？”乔安问约瑟芬夫人。 　　“露比不喜欢你的导师，准确地说，是有点怕他，所以不想靠近任何残留他的气味的场合。” 　　乔安想了想，导师的确经常来自己的实验室视察，有气味残留也在情理之中，没想到露比连这点小细节都在意。 　　由露比对导师的恐惧心理，乔安很自然地想到昨天傍晚，前去参加舞会途中，导师在马车上对露比开的那个有点过分的玩笑。 　　“红宝石小姐”虽然拥有成年人的智力水平，心理层面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乎分不清真正的敌意和玩笑，被莫里亚蒂教授三言两语吓得惶恐不安，实在有点好笑。 　　然而转念间，乔安又想起在百伦山巅初遇露比的时候，自己也曾对她动过杀机，还因此引来她的误解……如果露比得知他当时的真实想法，恐怕会把他和导师视为一路货色。 　　约瑟芬夫人发觉他呆呆出神，含笑调侃：“一提到我家小露比，你整个人就变的魂不守舍了，是不是在想她呢？别不好意思承认，其实露比也很喜欢你。” 　　乔安唯恐误会越来越深，红着脸连连摇头，有心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尴尬的时候，约瑟芬夫人倒是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主动帮他摆脱窘境。 　　“乔安，特罗菲姆是不是也在这间实验室工作？” 　　“导师在另外一间实验室，他的研究课题是‘天花病毒’，对环境的要求比我这里高得多。” 　　“天花病毒”与“虫化病毒”不同，后者只能通过血液传播，前者却可以通过空气传播，所以莫利亚蒂教授的工作环境，必须与外界严加隔离。 　　听了他的解释，约瑟芬夫人点了下头，看似不经意地问：“来都来了，不如顺带去特罗菲姆那里逛逛，如果你能抽出空闲，可不可以帮我带路？”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效劳，可是导师这会儿还在招待客人，没在实验室，您去了也见不着他。” 　　“这样啊，那么可否告诉我，特罗菲姆正在陪伴哪位贵客？”约瑟芬夫人含笑望着乔安。 　　乔安张了张嘴，脸色立刻变得无比僵硬。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余的话，恨不得把自己这张惹祸的嘴巴缝起来！ 　　然而现在后悔也迟了，在约瑟芬夫人美丽而又带有强烈压迫感的眼眸逼视下，他无从逃避，不得不吐露实情。 　　“导师的客人是……贝蒂女士。” 　　约瑟芬夫人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中搜索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乔安。 　　“你所说的那个贝蒂女士，是不是指达宁堡的半卓尔术士，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 　　乔安抹了把冷汗，艰难地点头承认。 　　约瑟芬夫人依旧面带微笑，仿佛为这个消息感到惊喜，兴冲冲地站起身来。 　　“这可真巧！我与贝蒂也是老相识，难得有机会见面，不如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您最好别去！” 　　乔安试图阻拦。然而话一出口，他就醒悟自己又干了一件适得其反的蠢事。 　　“为什么不能去呢？”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这个问题，乔安实在没法回答，索性闭上嘴巴，免得再说错话。 　　“别担心，我只是过去跟老朋友们打个招呼，不会妨碍他们。” 　　约瑟芬夫人拿起手包，转身走向门外。 　　乔安看她这坚定的架势，深知阻拦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待会儿万一打起来，自己在现场，也好拦着点，免得闹出人命。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匆匆穿过庭院，来到大屋门前。 　　还没进门，乔安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由浴室敞开的窗口飘出来，分明是贝蒂女士的声音。 　　这怪异到近乎恐怖的笑声，实在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女人能够发出来的，乔安不禁停下脚步，猜测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约瑟芬夫人显然也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脸上先是闪过一抹疑惑，旋即被难以遏制的怒色取代，愤然推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乔安呆呆站在半敞开的门口，不知所措。 　　时隔不久，房间里便传来约瑟芬夫人愤怒地呵斥，紧接着又传来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吓得他心头一颤，连忙冲进屋里。 　　乔安循着嘈杂的动静，一路搜寻，最终来到一楼浴室。 　　推门进去一看，莫里亚蒂教授和贝蒂女士都在泡温泉浴，下半身浸泡在泛起硫磺蒸汽的池水里，面目被雾气遮掩，显得模糊不清。 　　乔安连忙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同时靠近浴池，就近观察这两个神态怪异的人。 　　导师和贝蒂女士，明明浸泡在温泉水里，却像是光着身子躺在冰库里，肌肤不受控制的震颤，强烈到近乎抽搐。 　　他们的表情也说不出的古怪，虚无的目光，穿透正对面怒气冲冲的约瑟芬夫人，投向无限远处，面部肌肉时而掠过一阵痉挛，随之浮现扭曲的笑容，仿佛正在观赏一出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看到的滑稽剧。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既担心又困惑。 　　呆怔数秒才回过神来，发觉脚边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屑，似乎是酒瓶或者水壶的残骸。 　　玻璃碎屑里，还夹杂着一滩浅绿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到令人晕眩的香味。 　　乔安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立刻辨识出那是达宁堡特产的饮品“幻露”，说白了，就是一种具有成瘾性的强力致幻剂。 　　看到遍地流淌的幻露，乔安再回头观察导师和贝蒂女士诡异的神态，立刻醒悟他俩准是服食幻露过量，正处于脱离现实的幻觉状态。 　　约瑟芬夫人，似乎对“嗑药”这种事深恶痛绝，一进门就抓起装有幻露的容器，当场摔得粉碎。 　　莫里亚蒂教授对这位愤怒的不速之客视而不见，伸手去抓药瓶，结果抓了一把玻璃碴，手指被割破流血，依旧浑不在意，转而去抓浴池边那只瓷杯。 第905章 天使的翅膀 　　杯子里，还残留着一些幻露，散发出令人沉醉的气息。 　　乔安注意到，导师明显是嗑过了头，大脑已经无法充分支配肢体，怪异的动作，看上去不是在端茶杯，而是茶杯自己上浮，拖拽着他那条软弱无力的手臂，朝他唇边飘了过去。 　　约瑟芬夫人见此情景，气得大步冲了上去，劈手夺下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破碎的瓷片四下飞溅。 　　“特罗菲姆，你这个混蛋！难道不知道那东西会毁了你的脑子！” 　　面对前女友愤怒的指责，莫里亚蒂教授缓缓抬头，过度扩张的瞳孔看起来有点吓人，眼神似乎没了焦点。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没好气地冲她一挥手。 　　“走开！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别妨碍我观察天使的翅膀！” 　　乔安茫然四顾，浴室里哪有什么“天使翅膀”，倒是有两只苍蝇在空中相互追逐，嗡嗡盘旋。 　　约瑟芬夫人显然也意识到无法跟一个嗑药过量、神智失常的家伙讲道理，深呼吸了两次，丰满的胸脯急剧起伏，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转过身来，冷着俏脸问乔安：“有没有办法，让这个混蛋清醒过来？” 　　早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乔安已经悄悄准备好两支“神之泪”泡制的解毒剂，想来应该可以帮导师和贝蒂女士解除幻觉，听了约瑟芬夫人的话，连忙将其中一支药剂递给她。 　　约瑟芬夫人转身走到莫里亚蒂教授跟前，强行捏开他的嘴巴，以一种近乎发泄的粗暴方式，将药剂灌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贝蒂，像是如梦方醒，突然伸手扯住约瑟芬的裙摆，差点将她拖下水。 　　“你干什么！” 　　约瑟芬夫人低头怒视水池中那个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半卓尔女人。 　　贝蒂紧抓住她的裙摆不撒手，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就在水池边仰起头，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乖戾。 　　“约瑟芬……你呀，要么快来跟我们一起狂欢，要么就给我滚！” 　　伯爵夫人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怒火，被她这句话彻底引燃，劈手扯住她那头湿漉漉的银灰色长发，奋力摇晃她的脑袋。 　　头皮传来的撕裂剧痛，使贝蒂先是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接着又像是从痛楚中体会到倒错的快感，居然咯咯狂笑起来。 　　她的笑声愈发激怒约瑟芬，腾出一只脚，踩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头，修长纤细的脖颈，几乎被浴池边缘的大理石棱角折断。 　　“眼睛！我的眼睛！你弄疼我的眼睛了！” 　　贝蒂的后颈，恰好卡在浴池边缘坚硬的棱角上，疼得失声尖叫。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颈后那颗神经密集、非常敏感的眼球，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对她此刻经受的痛楚更加感同身受，声声哀鸣，惊心动魄！ 　　“呸！” 　　伯爵夫人放开贝蒂的头发，朝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破口咒骂“贱货”，“母狗”，“臭婊子”！ 　　乔安在旁边看着，简直震惊到脑海一片空白。 　　他无法想象，如此恶毒的脏话，竟然会从伯爵夫人口中吐出来，而且滔滔不绝，不带重样，仿佛决堤的激流。 　　贝蒂抚摸着后颈，最初还是一脸傻笑，遭到约瑟芬夫人唾弃和长时间的辱骂过后，表情渐渐变得僵硬，怪异，仿佛一张肉做的劣质面具。 　　这种怪异的表情，也被伯爵夫人当成对自己的嘲笑，死命拉扯她的头发，迫使她由水池中坐直上身，顺势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贝蒂的脸颊迅速泛红肿胀，嘴角有血丝渗出，但是，她脸上傻乎乎的笑容并没有改变。 　　直到数秒过后，她那被药物麻醉到迟钝的神经，才做出迟到的反应，感觉到脸颊上的疼痛，继而稍微挣脱幻觉束缚，意识到自己刚刚遭受了一个女人的羞辱。 　　突然之间，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贝蒂的表情由“笑容”直接跳跃到了对立面，五官急剧扭曲，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嚎啕大哭起来。 　　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顾一切挣脱伯爵夫人的控制，扭身扑向自己的情夫，紧抱住莫里亚蒂教授的胳膊，涕泪恒流的哭诉起来。 　　“你听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她那样骂我！打我！差点弄瞎我的眼睛！” 　　“简直不把我当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莫里亚蒂教授木然地抬起头，紧盯约瑟芬夫人的眼眸，瞳孔渐渐收缩，似乎是在解毒剂的促使下摆脱了幻觉，正在寻回现实感。 　　“约瑟芬……别在这儿胡闹，烦死人了。” 　　“怎么，我骂了你的情妇，还打了那个婊子，你心疼了？” 　　约瑟芬夫人唇角噙着冷笑。 　　“别说傻话！” 　　教授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胳膊，像是要赶走那两只环绕他嗡嗡闹个不停的苍蝇。 　　“别忘了，你是妓女的女儿，也是个‘婊子养的’，你自己的行为也没比婊子好到哪里去，哪有资格侮辱贝蒂？” 　　“你……你说什么！”约瑟芬夫人气得面庞涨红，嗓门陡然拔高到几乎震碎玻璃窗，“畜生！你再敢把刚才那些话说一遍试试！” 　　“滚！你给我滚！” 　　莫里亚蒂教授以加倍的咆哮打断她的尖叫，像是一头在水中发狂的雄狮。 　　约瑟芬夫人的脸上立刻失去血色，她咬了咬牙，红着眼睛转身离开，小跑着冲出房门。 　　浴室重归安静，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在氤氲弥漫的空间里回荡。 　　乔安本想跟随约瑟芬夫人离开这个让人难受的地方，然而他无意间注意到贝蒂女士正在流鼻血…… 　　鲜血顺着她浮肿的脸颊滚落温泉，在池水中泛起一圈圈绯色涟漪。 　　乔安见此情景，不由心头一动，连忙跑过去喂她服药，顺带掏出手帕，故做不经意地帮她擦拭鼻血。 　　贝蒂服药过后，神智似乎有所恢复，抬头冲他呵呵傻笑，同时还伸手在他身上乱摸。 　　“小宝贝儿，你好温柔……姐姐喜欢你……” 　　乔安连忙甩开她那胡来的左手，抓起饱浸鼻血的手帕，赶紧拔腿开溜！ 　　…… 　　求月票推荐票 第906章 年少往事（Ⅰ） 　　乔安紧握着染血的手帕，好似行窃得手的小偷，一溜烟逃离别墅。 　　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一条风姿绰约的背影，正在门廊跟前抽纸烟。 　　似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约瑟芬夫人从容不迫的转回身来，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夹着那支燃起缕缕青烟的纤细雪茄，冲他微微一笑。 　　这张姿色与妆容都无可挑剔的脸庞，隐约流露一丝忧郁，然而方才的盛怒情绪，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已经无迹可寻。 　　乔安在钦佩伯爵夫人强大的情绪自控力的同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面走过去，向她欠身还礼。 　　“乔安，陪我在园子里散会儿步，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约瑟芬夫人说完这话，也不等乔安答复，径自转身走向草坪那边。 　　乔安很是无奈，只得把染血的手帕塞进一只玻璃空瓶，小心地拧上瓶塞，揣进兜里，匆匆追上伯爵夫人的脚步。 　　两个人在庭院里默默散步，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伯爵夫人才以一种突兀的方式打破沉默。 　　“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常毫无节制的胡闹，如同你刚才所见。” 　　“问题是，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资本再像从前那样年少轻狂，肆无忌惮的挥霍精力，甚至为了短暂的快乐，不惜糟蹋自己的健康。” 　　“人们总是得面对现实，特罗菲姆却试图拒绝长大，像个倔强的孩子。” 　　“您在生导师的气？”乔安试探着问。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失望。” 　　约瑟芬夫人随手将半截纸烟丢进路边排水沟渠，淡淡的说： 　　“尤其是对他找女人的品味，简直失望透顶。” 　　“看得出来，您对贝蒂女士印象不佳。” 　　“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诚然是一个颇有魅力的女人，可惜她与特罗菲姆有着相同的性格弱点，像个自暴自弃的孩子。” 　　“我完全可以理解贝蒂为什么会迷上特罗菲姆，但是坦率的讲，特罗菲姆对她没有多少真感情，只不过是把她当做我的替代品，而且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我真为她感到可悲。” 　　“您刚才说到年轻时候的事，又说贝蒂女士是您的替代品，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年轻的时候……” 　　乔安欲言又止。 　　“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顾忌，孩子，我年轻时候的确很像如今的贝蒂，而且我还没有她这么优越的条件。” 　　约瑟芬夫人在树荫下止步，抬手遮在额头前方，眼眸微眯，透过指缝窥视夏日午后的艳阳。 　　“问题在于，我那时候是迫于生计，看不到出路，满心绝望，想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不快活白不快活。” 　　“如果我那时候有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现在的条件，哪怕仅仅是衣食无忧也好，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乔安知道她出身卑贱，年少时生活艰难，但是究竟有多艰难，他无法做出具体的设想。 　　毕竟他与约瑟芬夫人生活的时代不同，环境不同，最关键是性别不同。 　　哪怕乔安同样是穷苦出身，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约瑟芬夫人将鬓发拢向耳后，露出小巧可爱的尖耳朵，侧身冲他微笑。 　　“你的导师，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他年轻时的经历。” 　　“稍微提起过一些，但是不多。” 　　“说说看。” 　　“导师提起的往事，其实大多与您有关。” 　　往常单独与年轻异性相处的时候，乔安总是莫名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很奇怪，或许是因为，约瑟芬夫人的身材、容貌与朵儿一模一样，言谈举止也让他觉得分外亲切，所以不像往常那么紧张，聊天也很自然。 　　约瑟芬夫人默默听他转述莫里亚蒂教授关于年轻时候的回忆，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他这个人呐，还是像从前一样不老实，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说话也是遮遮掩掩的，像只藏头露尾的狐狸。” 　　“您的意思是，导师告诉我的那些事，不全是真的？”乔安忍不住问。 　　约瑟芬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了，你不能说他撒谎，但是他只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任凭你自己产生误解。” 　　“比如他和我交往的那些年，其实发生过很多值得回忆的事，然而他说的轻描淡写，还刻意省略了很多关键的细节，为了不让你产生误解，我觉得有必要当面加以澄清。” 　　“您请讲。” 　　乔安不是一个热衷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导师，还有这位伯爵夫人，他怀有异乎寻常的好奇，很想了解他们年轻时候的生活经历。 　　“特罗菲姆告诉你，他曾经跟我交往过，仿佛这只是青春期的一段小插曲。” 　　“其实没那么简单，最起码在我这方面而言，在结识特罗菲姆之前，没有爱过任何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特罗菲姆在你面前揭我的短，说我是妓女的私生女，修道院里的小偷，这都是真的，可他没有告诉你，当初我是多么痴情于他，以至于傻到为了讨好他，才下定决心去偷钱。” 　　“我的盗窃所得，一部分用来把自己打扮得尽可能漂漂亮亮，试图增加对他的吸引力，剩下的钱嘛，都用来供我们两个人吃喝玩乐挥霍掉了。” 　　乔安点了下头，对约瑟芬夫人油然多出几分同情。 　　“那时候我太年轻，除了我的恋人，眼睛里再容不下别的东西，特罗菲姆就是我的太阳，我的国王，为了让他开心，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们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偷钱的事被揭发以后，那些本来就讨厌我的修女，趁机狠狠揍了我一顿，打得我皮开肉绽，像丢垃圾似的，将我扔出修道院门外。” 　　“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就在我快被冻死的时候，特罗菲姆不知打哪儿得知我倒霉的消息，匆匆跑来找我。” 　　“他把已经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我，背回自己在贫民窟的家。” 　　“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他卖掉自己的棉衣和皮靴，用这仅有的一点点钱，给我买药疗伤。” 　　约瑟芬夫人眼神迷离，仿佛沉醉在遥远的回忆当中，不愿醒来。 第907章 年少往事（Ⅱ） 　　“蒙特罗菲姆体贴照顾，我幸运的活了下来。” 　　约瑟芬夫人幽幽地说。 　　“后来我们的景况有所好转，特罗菲姆还召集了一群街头混混，组建起黑帮，靠着替商人们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挣钱。” 　　“你的导师，很在意那段不名誉的经历，当他不得不提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说成黑帮团伙的小喽啰，而这又是他耍的小花招。” 　　“事实上，他是“莫里亚蒂帮”的创始人，带头大哥，而我则是‘大哥的女人’，我们在米德嘉德下城区的街头世界里，曾经无限风光。” 　　“‘莫里亚蒂帮’最当红的那段时光，特罗菲姆多少有点膨胀，背着我做了一件事，你猜怎么着？” 　　约瑟芬夫人笑容神秘。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猜测道：“导师该不会是背着您……跟别的女人好上了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约瑟芬夫人得意的笑了，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 　　“他跟别的女人偷情，这种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至今难忘。” 　　“那究竟是什么事呢？”乔安好奇的追问。 　　“特罗菲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瞒着我放了一把火，把那座收养我又驱逐我的修道院……烧得干干净净。”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所谓的“干干净净”，是否除了修道院的建筑物，还包括里面的修女们？ 　　“后来我得知了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对特罗菲姆这个人的爱情与恐惧，都有所加深。” 　　约瑟芬夫人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沉忧郁 　　“纵火烧毁修道院这件事，当时在城里造成的轰动，影响之大，后果之严重，大大超乎我们的想象。” 　　“时隔不久，我们的帮派就遭到米德嘉德驻军与警方联合围剿。” 　　“事发当晚，特罗菲姆拼命保护我逃亡出城，因为他以为……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可惜这不是真的。” 　　“直到出城以后，我才吐露真相，承认自己撒谎，其实并没有怀孕。” 　　“因为我担心不这样说，就会被他抛弃，就像他在同一天夜晚，冷酷的欺骗手下，利用忠心耿耿地小弟引开军警，从而为我们争取逃生机会。” 　　“特罗菲姆得知真相以后非常愤怒，丢下我独自离开。” 　　“这是我们第一次分手。” 　　“四年后，我们再次相逢，言归于好。” 　　“当时我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岁数，时时刻刻试图彰显自己的个性，唯恐被别人看扁了。” 　　“你的导师，从来都是一个寡廉鲜耻的花花公子，绝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永远保持忠诚。” 　　“在这方面，我不想故作清高，或许是因为气不过他的花心，或许是我的放荡本性使然，总之我也频频更换伴侣，经常跟不同的男人约会。” 　　“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自己能够包容对方，约定互不干涉彼此的社交活动。” 　　“可惜，事实上我们俩都做不到，总会为对方的风流韵事吃醋，继而发生争吵。” 　　“在我们复合三年后，矛盾终于激化到了无法弥合的地步。” 　　“当时我已经怀孕，特罗菲姆却对这件事显得非常冷淡，甚至公开怀疑我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不是他的孩子。”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太冲动，吵架吵到头脑发热，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说到这里，约瑟芬夫人颤抖的嗓音透出哭腔，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隐约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很残酷的事，打心里盼望她不要再说了。 　　然而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羞愤促使我做出一个悔恨终生的决定。” 　　“没错，我堕胎了。” 　　“在那之后，我把……已经成型的胎儿，那血淋淋的一堆肉……捧给特罗菲姆看。” 　　“我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强迫他施展法术，亲手检验那个可怜的胎儿，最终证明……那的确是他的亲骨肉。” 　　“然而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太迟了。” 　　“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小宝宝，因为我的错，我的疯狂，就这样被不负责任的母亲害死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从那以后，我们的决裂已经无可挽回，索性各走各的路，再不往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况且即将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总不能再为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梗梗于怀。” 　　“我打算在结婚之前彻底对过去的事情做个了结，也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心结，所以我主动写信给特罗菲姆，希望他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借机捐弃前嫌，恢复我们之间的友谊。” 　　“然而现在看来，恐怕是事与愿违。” 　　约瑟芬夫人擦了擦眼角，面露苦笑。 　　“我低估了特罗菲姆心底的创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得承认，对他这个初恋男友多少还有些感情，但是我可没有想到，他对我的情感更加炽烈深沉，以至于到了因爱生恨的地步。” 　　乔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导师说，如今他对您已经没有什么旧情可言，只把您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亏他好意思说！” 　　约瑟芬夫人轻蔑一笑。 　　“别信他的鬼话，乔安，这只不过是你的导师为顾全面子所作的狡辩罢了。” 　　乔安没有做声。 　　虽然他不太情愿接受约瑟芬夫人这颇为傲慢的断言，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见解更符合实际。 　　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导师与她分手以后，特地制作了一具完全仿照她模样的“愉悦魔像”。 　　约瑟芬夫人又叹了口气，转身对他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卫还在等我，今天是来不及帮你做实验了。” 　　“不过你别担心，明天下午，我应该还能抽得出两到三小时空闲，到时候再来协助你研究‘虫化病毒’。”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尊敬的夫人，明天见。” 　　乔安握住伯爵夫人递过来的纤手，在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而后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花荫深处。 第908章 贝蒂之血 　　送走约瑟芬夫人过后，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犹豫要不要回去，查看导师和贝蒂女士清醒过来没有。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决定先不要回去，免得大家都尴尬，况且他现在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需要立刻处理。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匆匆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支装有染血手帕的玻璃瓶。 　　透过玻璃瓶壁，乔安看到浸透棉纱的血浆流淌下来，积满瓶底，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 　　他拧开瓶盖，用一支以法术消过毒的镊子小心翼翼夹出手帕，放置在一只敞口玻璃皿中，拧出血浆，加以过滤，重又收集起来。 　　经过一番处理，乔安最终收集到半瓶血浆，分量约有2～3盎司。 　　这些珍贵的血液样本，取自贝蒂女士，是乔安今天最大的收获。 　　他舍不得动用这些血浆，直接在那块沾染血污的手帕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符文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法术如同他预想中那样顺利生效，棉质手帕随之变得雾气蒸腾。 　　无数细小的血液颗粒，在魔力的作用下，自动脱离手帕，在玻璃皿上空汇聚成一团夹杂金丝的血云。 　　与此同时，玻璃皿中那块手帕，在血液脱离过后重新变得洁白如洗。 　　乔安看到这情景，惊喜的发现，“神话血液解读”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用处，就是可以分离血液及其附着物。 　　利用这个技巧，往后他就更方便获取血液样本了。 　　顺手将这个“小窍门”记在实验日志本上，乔安将注意力转移的半空中那团血云。 　　简单查看过后，他确认血云中蕴含的法术符文，不算0环戏法，差不多有30来条，分别属于1～6环。 　　这样平均算下来，每个环位只有5个法术而已，哪怕与乔安这样的5级小法师掌握的法术数量相比，都根本不够看。 　　但是，对于一位12级术士而言，这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靠天赋吃饭的术士，与靠后天学习的法师相比，在所能掌握的法术数量上，从来就不是同一个级别。 　　贝蒂拥有“半卓尔”和“异怪”两种术士血脉，但是她开发出来的奥术，大多数属于那种常见且实用的类型。 　　这种修行方式当然合理且高效，对乔安而言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贝蒂女士开发出来的血脉法术，几乎都能在大学图书馆里找到对应的奥术卷轴，而且绝大多数法术他已经抄录过了。 　　没有需要解除密码的困扰，但是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从一环到六环看下来，乔安总共找到4个自己未曾见识过的新奇法术。 　　分别是2环“蛛脚术”，4环“液化术”，5环“蛛化术”，还有6环“群体液化术”。 　　这四个法术，只看名字就不难发觉，可以归为两类。 　　其中两个与“蜘蛛”密切相关的法术，源于贝蒂的卓尔血脉。 　　黑暗精灵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把蜘蛛作为圣物。 　　他们崇拜的女神罗丝，最广为人知的称号就是“蜘蛛神后”。 　　黑暗精灵的术士血统中，与蜘蛛相关的法术特别多，这一点，在贝蒂这个混血黑暗精灵身上也有所体现。 　　2环“蛛脚术”，可以使施法者身体两侧分别长出一对酷似蜘蛛长腿的附肢，附肢末端还生有钩爪。 　　在法术持续生效的期限内，施法者可以凭借这四条蜘蛛腿，在光滑的垂直峭壁或水平表面上自由攀爬。 　　就像一只真正的大蜘蛛那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这个法术，乔安觉得似曾相识。 　　稍加回忆过后，他记起曾在大学图书馆中看到过一个名为“蛛行术”的2环法术，与“蛛脚术”级别相同，功能也几乎完全一样。 　　但是仔细回想，这两个法术还是存在明显的差异。 　　“蛛行术”的作用，是把施法者的手脚变得像蜘蛛腿一样灵巧，能够吸附在墙壁攀爬自如。 　　但是这样一来，攀爬的时候必须手脚同时紧贴墙壁，无法腾出手来做别的事。 　　“蛛脚术”比“蛛行术”更方便之处，在于额外生长出附肢用于攀爬，可以腾出双手施法或者战斗。 　　除此之外，“蛛行术”还有一个特别恶心的弊端，就是必须以活蜘蛛做为施法素材，而且要求施法者将蜘蛛生吞下去，否则法术就无法成功。 　　乔安当初没有选修“蛛行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受不了这种恶心的施法方式。 　　就乔安所知，他曾经和现在的同学，爱德华、托马斯、安格尔和莱恩，也都是被“活吞蜘蛛”这一关劝退，不得不放弃学习“蛛行术”。 　　也不知有多少年轻法师，曾经破口大骂发明这个法术的人，心理变态。 　　相比之下，“蛛脚术”就没有这种恶趣味，也不需要什么施法素材。 　　乔安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蛛脚术”抄录到卷轴上，回到学校以后，卖给奥法图书馆。 　　主要倒不是为了挣那几个钱，而是为了给本专业的同学乃至往后的学弟学妹们谋取福利，使他们免于忍受“蛛行术”的折磨。 　　乔安从贝蒂女士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二个与蜘蛛密切相关的法术，同样源于卓尔血统，就是5环“蛛化术”。 　　这个法术，充分体现出黑暗精灵一族对蜘蛛的迷恋与崇拜。 　　施法者可以凭借此法术变身为各种体型的蜘蛛，或者变成一只下身是大型变种蜘蛛、上半身是黑暗精灵的怪物，也就是所谓的“蛛化卓尔”。 　　变身持续期间，施法者可以从细胞层面上彻底改变自己的体魄，获得对应蜘蛛形态以及“蛛化卓尔”形态的一切肉体属性和超自然能力。 　　“蛛化术”看上去还挺有趣，不过乔安思索过后，隐约怀疑这个法术并没有经过完善地优化，仅从其功能来看，配不上5环法术的魔力能级。 　　比如，这个法术允许施法者获得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听起来很不错。 　　然而仔细想想看，这个法术只能用来变化各类蜘蛛或者“蛛化卓尔”，然而这两类生物，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超自然能力。 　　至于“蛛化术”在其他方面的效用，4环“变形术”也都做得到，那它凭啥占据一个5环法术位？ 第909章 异眼施法 　　这类乍看起来华而不实的法术，通常来说，要么是发明者没有对法术构型进行过充分的优化，要么就是暗藏玄机，另有妙用。 　　既然“蛛化术”在黑暗精灵族群当中颇为盛行，乔安觉得，卓尔法师们总不至于蠢到对一个构型明显存在缺陷的法术视若无睹，这么多年了，也不加修改。 　　那么答案很可能是“蛛化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只不过自己当前的等级太低，暂时还无法完全领悟这个5环法术的奥妙？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就是这个法术的原始构型的确存在缺陷，但是当人们学会这个法术以后，都会根据自身的需要加以优化，不至于傻傻地照搬原始版本。 　　只不过这个粗陋的原始版本，深深铭刻在了卓尔术士们的血脉当中，祖先留给后人的遗产，虽然已经过时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更新换代。 　　乔安的法师级别，距离学习5环法术还早得很，现在还犯不着花心思琢磨“蛛化术”，抄录过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组法术上。 　　4环“液化术”和6环“群体液化术”，全都源自贝蒂的“异怪血脉”。 　　这两个法术，可比“蛛化术”有趣多了，而且也更为实用。 　　4环“液化术”，还有一个名称叫做“液化形体”。 　　单从名字也看得出来，这个法术与3环“气化形体”，存在着相似之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液化术”可以使一个生物的躯体转化为液态，看起来就像一团具有模糊人形的流质体。 　　液态生物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拉成涓涓细流，穿过狭窄的孔隙。 　　变成液态的生物，依旧保有原本的身体属性，但是很难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毕竟再锋利的刀也无法斩断流水。 　　除此之外，“液化术”还允许受术者将躯体转化成为与其体型相符的“水元素”形态，并且获得相应的元素免疫特性。 　　6环“群体液化术”，只不过是在4环“液化术”的基础上有所增强，将法术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对一群人同时生效，其他方面完全一样。 　　乔安将“液化术”和“群体液化术”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放下鹅毛管笔，再次抬头望向空中那团盘旋的血云。 　　“神话血液解读”，不仅可以解读出血液中的法术构型，同时还能显示出血液主人所擅长的超魔技艺乃至超自然能力。 　　贝蒂女士掌握的超魔技艺，乔安大多已经学过，只有一个“法术定发”，值得他深入研究。 　　这个超魔技艺，可以免除法术的手势成分，代价是提升一个法术环阶。 　　有了“法术定发”，再加上乔安本来就会的“法术默发”，就可以使一个法术同时消除手势和咒文成分。 　　这种操作，在正常情况下用不上。 　　但是，当乔安变身为既无法比划手势，也无法吟咏咒文的生物，比如巨蜂形态，就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施法。 　　最后，乔安还从贝蒂女士的血液当中，解析出一门超自然能力。 　　当他最初看到这门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时，不由吓了一跳！ 　　不过短暂的错愕过后，他又觉得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反而合情合理。 　　这门促使乔安心态在短时间内发生急剧变化的超自然能力，就是贝蒂女士颈后那颗“异眼圣印”的进阶功能——“异眼施法”！ 　　其实当初在达宁堡初见贝蒂的时候，乔安就听导师介绍过她的这项神奇能力。 　　简单来说，贝蒂可以把自己颈后那颗异怪眼球，作为法术的发起点，用来释放射线类法术，或者能够通过视觉传递魔力的惑控法术，比如“魅惑人类”和“深度睡眠”之类。 　　乔安还记得，贝蒂在她的办公室与莫里亚蒂教授偷情的同时，还通过颈后“异眼圣印”对他释放“魅惑人类”，也不知是真的存心勾引，抑或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这种特殊的施法方式，就是“异眼圣印”经过充分开发之后，获得的新能力。 　　“异眼施法”同样会占用法术位，但是与正常施法方式相比，免除了施法过程中的手势和咒文成分，相当于自动附加了“法术定发”和“法术默发”，而且不会致使法术位升环，可谓相当实用的一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也有“异眼圣印”，但是他的圣印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原始的阶段，开发程度远不如贝蒂，也不具备施法功能。 　　当然，乔安不需要开发自身的“异眼圣印”，照样能够复制出“异眼施法”这项超自然能力。 　　办法就是利用贝蒂的血液，调制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过后就有可能将自身“异眼圣印”的位阶提升到与贝蒂同等程度，暂时获得“异眼施法”能力。 　　这种策略，就是乔安独创的“完美变身”。 　　既然“完美变身”可以模拟出“变形怪”和“雪怪”等生物的超自然能力，理论上讲同样可以模拟出“异眼圣印”。 　　但是，乔安宁可把这些构思停留在纸面论证上，却不敢轻易付诸实践。 　　他对“异眼圣印”及其背后牵扯的神秘“圣母”，怀有刻骨铭心的戒备，唯恐注射贝蒂血液制作的“唤醒剂”会致使自身“异怪血脉”发生不可控的变异。 　　出现这种失控局面的概率，其实很低，但是毕竟存在风险。 　　乔安不怕冒险，拿自己的身体实验“失语术”乃至“虫化症”，这类别人眼中的疯狂之举，他照样干得出来。 　　但是这些风险，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比如“失语术”，最坏的结果是对声带造成永久性损伤，变成哑巴，但是可以经由“神术”治疗，获得康复。 　　比如“虫化症”，最大的风险是精神失控，变成疯子。 　　好在只有在月圆之夜或者受伤出血的时候，精神失控的风险才会显著上升，只要注意回避满月照射和意外伤害，基本上还是安全的。 　　唯独涉及自身“异怪血脉”的时候，乔安显得特别保守，这固然是出于对不可控风险的忌惮，更是出于坚守一则信条——无论如何，他不能纵容自己变成失去人性的怪物。 第910章 向死而在 　　经过长时间的衡量利弊，乔安最终决定，将空中那团血云聚拢起来，收纳到试剂瓶中，调制成一支“唤醒剂”，并且贴上“贝蒂之血”的标签。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暂时还不打算注射“贝蒂之血唤醒剂”，密封过后就塞进“青冰试剂箱”，冷藏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 　　乔安在实验室里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直到仆人来敲门。 　　“维达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莫里亚蒂老爷请您去餐厅。” 　　“好的，我换一下衣服，马上就去。” 　　乔安匆匆脱下防尘服，暗自琢磨仆人刚才转达的那些话，却无法从中推测出餐厅里除了导师，是否还有其它人。 　　怀着一丝异样的心情，乔安回到大屋，走进餐厅一瞧，暗自松了口气。 　　只有导师一人坐在餐桌边，正在翻报纸，看来那个疯癫的半卓尔女人已经走了。 　　乔安在导师对面坐下，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男人两眼。 　　莫里亚蒂教授的衣着一如往常那样得体，修长健美的体格撑起一尘不染衣领挺括的白衬衫，头顶魔法吊灯投下的光与影，加深了俊朗沉静的面部轮廓。 　　教授先生翘着腿坐在餐桌旁，出神阅读报纸时的表情，仿佛一尊古典主义风格的大理石雕塑，完全符合世人——尤其是女人——对于一位兼具肉体与思想魅力的男性高级知识分子的完美想象。 　　此刻莫里亚蒂教授的形象，使乔安无法与不久前温泉浴池中所见的那一幕画上等号。 　　为什么这样一个睿智理性、兼具才华与魅力的男人，脑子里却藏着很多疯狂的念头，言行也每每令人感到匪夷所思，荒诞不经？ 　　他觉察到导师的性格中存在很多尖锐对立的矛盾，以至于使他担心，导师恐怕已经显示出了精神分裂的早期征兆。 　　竭力摆脱心头的忧虑，乔安试探着问莫里亚蒂教授：“贝蒂女士，不留下吃晚饭吗？” 　　莫里亚蒂教授由报纸上收回视线，抬头望向他的学生，灰蓝色眼眸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贝蒂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脸颊浮肿，还残留着清晰的指痕，气得不得了，嚷嚷着要去找约瑟芬报仇，被我劝走了。” 　　“您是怎么说服她放弃报复的？”乔安好奇地问。 　　想说服一个狂怒的女人，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对女人讲道理没用，这种时候，唯一正确的决策就是吻她，堵住正在抱怨的嘴。” 　　“如果吻还不够，就用更狂野的爱耗尽她的精力，让她没心思去想别的事。” 　　“只要让女人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爱意包围，她就不太会在意之前所遭受的委屈。” 　　乔安可不想听导师宣扬他那套歪理邪说，更不能容忍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积极健康、阳光向上的幼小心灵，受到导师负面思想的进一步污染，连忙强行扭转话题。 　　“呃，是这样啊……今晚的菜式不错！嗯嗯，西瓜汁好得很！” 　　莫里亚蒂教授将提前叮嘱仆人冰镇过的一大杯西瓜汁，挪到学生跟前，含笑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宠溺。 　　乔安喝了一大口冰镇果汁，咂了咂嘴，犹豫片刻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教授先生发出规劝。 　　“导师，其实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幻露’不是什么好东西，长期饮用会使人成瘾，损伤大脑，您的头脑，价值无可估量，得要好好保护才行！” 　　“你说得对，乔安，在这方面你比我强，自制力没得说。”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分外忧郁。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寻欢作乐没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在麻醉自己，但是人生在世，谁又不是在自我麻醉呢？” 　　“还记得你在入学之初，曾经写信问我‘人生有什么意义’，我没有现成的答案给你参考，事实上我倾向于认为，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您太悲观了……” 　　导师流露出的虚无倾向，使乔安深感心疼，他宁愿这只是导师一时心情低落之下的抱怨，而非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乔安，悲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人生无意义这一残酷现实，找各种看似值得奋斗的目标欺骗自己，那种所谓的‘乐观主义者’，才是最可悲的。” 　　“我无法理解您的观点……” 　　“人生在世，能够确信的唯有两个事实。” 　　“您指的是哪两个事实？”乔安好奇地问。 　　“第一个事实，是我们皆非自愿出生，在形成自由意志之前，就被强行抛到这个并非自己选择的世界上来，我们的存在，先于本质。” 　　“人们常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生活，总有无限的可能性供我们去博取，其实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除了自己是活的，就是注定会死——这就是第二个事实。” 　　“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具体是哪天，事实上每一个明天，都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半生半死，不死不活，直到最终冲进死亡的怀抱。” 　　“这种不确定的、生死叠加的存在状态，只有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被确定下来，然而对于一个死人而言，确定性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如你在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中所说，如果把人生的痛苦与快乐进行加总，最后的净值往往是痛苦而非欢乐，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活得那么严肃？” 　　“反正难逃一死，我们干嘛不及时行乐，从无意义的生命中尽可能多的榨取乐趣，用于对抗压倒性的痛苦，这样临死的时候，至少不至于太亏本是不是？” 　　导师的反问，使乔安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乔安从前一直觉得，像莫里亚蒂教授这样，具有强力意志、蔑视世俗伦理规则的人，应该是一个坚定乐观的人。 　　然而听了导师这番倾诉，他知道自己错了。 　　事实上，“坚强”与“悲观”这两种性格并不矛盾。 　　越是这种具有强力意志，时时刻刻散发出强烈的光与热、使周围的人深受感染甚至顶礼膜拜的“太阳”型人格，就越是隐含着巨大的悲剧性。 第911章 礼物 　　乔安不得不承认，导师刚才揭示的两个问题，人们皆非自愿出生，以及注定难逃一死，的确都是残酷的现实。 　　莫里亚蒂教授不是最先发现这一残酷现实的人，事实上，人们之所以崇拜偶像和各种神祇，之所以受到宗教的感召，就是为了对抗这些无可逃避的生存焦虑。 　　对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而言，最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们都是杰出的奥术施法者，他们的理性远远多于感性。 　　根据理性的逻辑，很容易就推导出一个命题为真： 　　如果一个所谓的“神”，并不是唯一全知全能的存在，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神，不值得人们无条件去崇拜。 　　基于这一论断，绝大多数法师，包括乔安和他的导师，宁可崇拜知识而非能力有边界的神祇。 　　他们无法从宗教信仰当中寻得心灵安慰，那就只能自己另辟出路，尝试给自己的生命，锚定一个可堪告慰的意义。 　　乔安不完全同意导师那些虚无悲观的论调，但是他乐于从导师的思想当中汲取养分，并且尝试在此基础上另辟道路，寻求自己的精神归宿。 　　…… 　　第二天下午，如同约定的那样，约瑟芬夫人再次造访乔安的实验室。 　　一进门，她就从手包里取出两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乔安的书桌上，还漫不经心的告诉他，只是一些小礼物，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乔安其实不想收什么礼物，但是盛情难却，只好连连道谢，顺手将包装盒拆开，结果吓了他一跳！ 　　他本以为，约瑟芬夫人带来的礼物，就像昨天的“苹果派”，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意，自己收下也无妨。 　　然而这次的礼物，却出乎意料的贵重！ 　　第一个礼品盒里，装有一支石楠根烟斗和极品烟丝，哪怕乔安不吸烟，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另一个礼品盒更不得了，里面赫然装有一块金壳怀表，精美的做工，必定出自名匠之手。 　　“约瑟芬夫人，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乔安拿着礼品盒，面露难色。 　　约瑟芬夫人淡淡一笑，打开白金烟盒，取出细支雪茄，冲他晃了晃。 　　“介不介意，我在这里吸烟？” 　　“当然不，您随意就好。” 　　乔安抬手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腾起一团小小的火焰，替伯爵夫人点燃纸烟。 　　约瑟芬夫人点头道谢，吸了一口烟，带有淡淡芬芳的氤氲，自两片性感的朱唇间缓缓吐出，艳丽的面庞为烟雾遮掩，使她平添了几分神秘气质。 　　“乔安，我送你小礼物，并不是想收买你，或者讨好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我说完。” 　　伯爵夫人抬手示意他不要插话。 　　乔安只得保持沉默，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又呼出一团烟雾，神态和语调都显得有些伤感。 　　“我送你礼物，当然是基于对你有好感，这毫无疑问，我希望这些小礼物能够使你感到愉快，感受到你的愉快，也会使我自己获得满足。”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送你礼物，并非为了讨好你，反而是在讨好我自己，可以说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容我细想想。” 　　乔安感觉脑子有点儿晕，得花点时间梳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链条。 　　伯爵夫人温柔一笑，拉过一把扶手椅，而后蹬掉小皮鞋，将纤巧的双足扳到座椅上，曲起膝盖，以一种写意的姿态，半坐半躺在宽大的座椅里。 　　右手食、中二指夹着纸烟，左手胳膊肘支撑座椅扶手，掌心托腮，时而抽一口烟，显得很放松。 　　“夫人，您是不是在表达这样一种观念，利他行为，同时也会使自己获得无形的好处。” 　　“好比人们做慈善不只是白白复出，也会因受助者的感激，或者仅仅因为帮对方得以摆脱困境这个事实，就觉察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高于受恩者的地位，并因此而获得满足。” 　　“这种相对更高的地位，可以是财富上的，权力上的，道德上的，情感上的，或者仅仅是一个幻觉。” 　　“每一次实行慷慨与仁慈的行为，都是对自身优越地位的一次确认，那一刹那，感觉自己就像救世主。” 　　乔安结合自己的经验，试着描述约瑟芬夫人的心态。 　　“说的挺好啊，乔安，这时候的你，越看越像你导师年轻时的样子。” 　　伯爵夫人接过少年法师递来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 　　“纯粹形而上的思辨太过枯燥，我来为你补充一个鲜活的例证。” 　　“你大概不难想象，小姑娘通常都喜欢布娃娃，尤其是那种可以换衣服的布娃娃。” 　　“一个小女孩，当她为自己喜爱的娃娃精心缝制一套漂亮的衣服，亲手给娃娃换上，对娃娃而言，如果有知觉和情感的话，当然会认为这是一件很不错的礼物，值得为此感谢小主人的慷慨。” 　　“然而娃娃的主人，那个小姑娘，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取悦娃娃？” 　　“显而易见，她只是在取悦自己，而那只穿上新衣的娃娃，只不过是她用于取悦自己的载体，实在没有必要太过感激。” 　　“您的例证的确很生动，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觉得……这种思维方式未免太过冷酷，太不近人情。” 　　乔安低声抗议。 　　约瑟芬夫人娇俏的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孤僻害羞的小男孩，竟敢批评米德嘉德最当红的交际花不近人情，大声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勇气？” 　　乔安脸一红，讪讪地没敢做声。 　　约瑟芬夫人拿纸烟指了指他，笑着说：“这是给你一个教训。” 　　“傻孩子，与人争辩要适可而止。” 　　“真理未必越辩越明，感情却必定越辩越冷，答应我，往后不要再干这样的傻事好吗？” 　　“这……容我回头再仔细想想。” 　　约瑟芬夫人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是乔安隐隐觉得，她的智慧与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那种智慧不尽相同，似乎更多的基于非理性而非理性。 　　这使他感到有些困惑，难道理性并不是产生智慧的必要条件？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无趣的事，送你的礼物，当然归你处置，如果不喜欢，就丢进垃圾桶吧。” 　　约瑟芬夫人抽了口烟，满不在乎地说。 第912章 温情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可不敢再推辞了，赶紧收下礼物，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约瑟芬夫人瞅了他一眼，以眼神发出明确的示意——有话尽管直说。 　　“您答应不再生导师的气，我就说，否则还是算了吧，免得惹你气上加气。” 　　乔安有点心虚。 　　“你这个人呐，可真偏心！”伯爵夫人面带嗔怪，“我对你再好也没用，归根结底，你还是向着自己的导师。” 　　看到乔安一脸尴尬，约瑟芬夫人的神色有所缓和，语调也恢复温柔。 　　“跟特罗菲姆那种男人，不值得怄气，你说吧，我真的不生气了。” 　　“我没有吸烟的习惯，用不上您送的名贵烟斗和烟丝。” 　　乔安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导师的烟斗，已经很旧了，可不可以把您送给我的烟斗和烟丝转赠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偏心眼的臭小孩，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呀！” 　　约瑟芬夫人嘴上说得凶狠，眼中却含着笑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欣慰。 　　“好吧，你想送谁就送谁，我真的不在意。” 　　乔安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确认她不是在故意说反话，这才松了口气。 　　约瑟芬夫人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乔安说：“晚上我还要出席一个宴会，咱们得抓紧时间干正事了，关于你的研究，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您允许我抽一些血，不必太多，只要半品脱，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乔安满怀期待地说。 　　“这听起来很容易，可是乔安啊，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要我的血有什么用呢？” 　　伯爵夫人的酒红色眼眸，闪出一抹好奇的光彩。 　　乔安考虑了一下，觉得除了涉及神话力量的环节，其它研究内容都没必要隐瞒，就把解析“术士之血”的流程，简单向她描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通过分析化验我的血，或者别的术士的血，你可以从中破译出血液主人所掌握的全部法术？” 　　约瑟芬夫人总结道。 　　“的确如此。”乔安点了下头。 　　“那么通过与你的合作，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约瑟芬夫人含笑追问。 　　“这……”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是不应该有的疏忽，乔安，老实说，我并不指望从你这里获得什么好处，但是将来你要跟别人合作，别人可未必像我这么想，明白吗？” 　　伯爵夫人神态温柔，语重心长，即便是在说教，也不会激起乔安的反感，而且深为感激，知道她这么说全是为了自己好。 　　“您教训的对，这是我的错，往后与人合作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能给对方提供什么利益。” 　　“好孩子，这么想就对了。” 　　伯爵夫人释然微笑。 　　“每个人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面镜子，我们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待我们。” 　　乔安心想，您倒是煲的一手好“鸡汤”。 　　但是，他并不讨厌喝伯爵夫人这碗“鸡汤”。 　　约瑟芬夫人很懂得分寸，说教也是适可而止，挽起花边衣袖，露出白皙纤秀的手腕，示意乔安可以抽她的血了。 　　乔安取来针管，以“魔法伎俩”进行消毒处理，用镊子夹起一团酒精棉，在她手腕上轻轻擦拭，而后将针头刺入浅蓝色静脉血管。 　　数秒过后，乔安拔出针管，用酒精棉压住针孔。 　　他注意到伯爵夫人眉尖微蹙，歉疚地问：“是不是很疼？” 　　约瑟芬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吃苦头，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在乎，可惜现在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些许疼痛都忍不住皱眉，真是丢人现眼。” 　　“话不能这么说，畏惧疼痛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恕我直言，我可不觉得善于忍受痛苦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有资本拒绝吃苦，才值得自豪。” 　　乔安低声说。 　　约瑟芬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瞧你，又在说不讨人喜欢的大实话了！” 　　乔安难为情的笑了笑。 　　“每当我想说‘恕我直言’的时候，就知道要糟糕，接下来的话不如不说，可我还是忍不住说。” 　　“这或许是一个缺点，但我并不讨厌你这一点，其实任何真心喜欢你的人，都不会因此而讨厌你，不过乔安啊，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有些真心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伯爵夫人丢开酒精棉球，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想经由这个亲昵的动作，向他传达一种比安慰和鼓励更复杂的情感。 　　乔安将抽取出来的血液，大部分存入青冰冷藏箱，只留出微量血液样本，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唤醒血液中沉睡的奥法之力。 　　乔安进行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没有回避约瑟芬夫人。 　　对方清澈而略显迷茫的眼眸，表明根本就没看懂他在做什么。 　　乔安不禁暗自庆幸，幸亏伯爵夫人是一位术士，毕竟知识积累有限，看不懂自己这套骚操作。 　　如果换成是一位法师，恐怕早就注意到“卢恩符文”了，非得追根问底不可。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为自己这种自私的想法感到自责。 　　从这两次接触来看，伯爵夫人似乎对自己怀有一种超出寻常友谊的，纯粹而诚挚的情感。 　　这不仅是女人对男人的好感，更接近长姊对小弟，乃至母亲对儿子的那种无限包容的温情。 　　伯爵夫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无法以同样的坦诚回报她，不得不向她隐瞒某些隐私，这让乔安深感愧疚。 　　血液解读顺利完成，一团血色云雾，由试剂瓶口冉冉升起，当中夹杂着密集的金色符文。 　　粗略的看了一眼，仅仅是最直观的第一印象，就使乔安惊讶于约瑟芬夫人掌握的法术之多，已经远远超出人们对于一个术士的合理期待！ 　　由此可见，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耽于纸醉金迷的社交饮宴，其实对自己的奥术修行很上心，私下里花了很大力气开发术士血脉，并且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果。 第913章 约瑟芬之血 　　乔安不久前曾解读过贝蒂女士的血浆样本，很自然的拿她与约瑟芬夫人作对比。 　　贝蒂属于那种纯靠天赋吃饭的术士，倒不能说她这个人不求上进，但是谈不上刻苦。 　　约瑟芬夫人的施法等级，其实只比贝蒂女士高两级，但是掌握的法术却多出将近一倍。 　　约瑟芬夫人，昨天曾在乔安面前感慨，吐露自己出身不好，不具备贝蒂那么优越的条件。 　　乔安之前以为她指的只是家世和经济条件困难，但是此刻查看过她的血脉力量过后，才醒悟约瑟芬夫人那番感慨的真实用意。 　　约瑟芬夫人，算不上人们一般印象中的“奥术天才”。 　　她的术士血脉源于后天注入的“虫化病毒”，成年以后才走上术士之路，起步已经很晚了，可以说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相比之下，贝蒂女士天生拥有“卓尔”和“异怪”双重术士血脉，甚至还拥有神话血统，这天赋比约瑟芬夫人简直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可是她在奥法领域取得的成就，并不比约瑟芬夫人出色，恐怕没怎么在奥术修行上花心思。 　　乔安不难想象，如果约瑟芬夫人有贝蒂女士那么优越的条件，那么出色的术士天赋，以她不信命的执着勇气，以她坚韧不拔且不为人知的刻苦努力，如今恐怕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命运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约瑟芬夫人没有从她父母那里继承到出类拔萃的术士血统，但是她兼顾社会活动和个人修行的旺盛精力，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时间管理，致力于完善自身的上进心，还有坚定的执行力，不也都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天赋”？ 　　乔安之前一直觉得，约瑟芬夫人能有现在的社会地位，主要得益于她长了一张近乎完美的漂亮脸蛋，再加上谙熟人情世故的社交手腕。 　　现在看来，之前的印象未免失之偏颇。 　　倒不是说美貌和交际不重要，然而同时具备这两样的女人其实并不少，可她们往往会被男人以权势和财富压倒，沦为对方的附庸，无法替自己做主。 　　约瑟芬夫人与那些“薄命红颜”相比，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更为强势，她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完全依附某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这样的独立自主，不是靠美貌和社交手腕得来的，而是以实力做后盾。 　　柔弱女子只是一个表象，约瑟芬夫人的基础职业加上进阶职业，加起来高达17级的超凡职业等级，才是她在社会上立足的“硬核”资本。 　　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哪个男人敢对她无礼？ 　　包括经常受她款待的那些社交场上的亲密朋友在内，真正了解她底细的人屈指可数！ 　　要不是乔安亲手解析了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也不敢相信这位“红皇后”居然是一位准传奇强者。 　　善战而无赫赫之名，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的法术，总共不下五十个，其中有十五个法术，是他之前未曾接触过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就重点观察这十五个新鲜的法术。 　　约瑟芬夫人的术士血脉源自“虫化病毒”，那么顺理成章的，她擅长的法术偶尔也会体现出鲜明的“虫化”特征。 　　比如在她的1环法术列表当中，乔安发现两张“生面孔”，第一个叫做“蚊指术”，非常之神奇。 　　这个变化学派的1环奥术，能够使施法者的一根尾指脱离手掌，变成一只双翅目蚊科昆虫。 　　施法者与自身尾指变成的蚊子共享感官，可以遥控这只小昆虫当间谍，前去本人不方便涉足的地方进行秘密侦查。 　　当法术时限截止，尾指变化而成的蚊子就会自动消解，施法者失去的那根尾指也随之重新生长出来。 　　在法术持续期间，如果蚊子意外死亡，比如被人一巴掌拍死，施法者也会连带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并且时隔一天之后，才能重新长出尾指。 　　“蚊指术”给乔安的印象，主要是新奇有趣，接下来这个法术却使他大为惊喜。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二个1环法术，准确的说应该是“自然神术”，就是“魔牙术”。 　　这个法术与1环奥术“魔化武具”很相似，但是只能用来强化尖牙利爪这类生长在血肉之躯上的天生武器。 　　乔安之前曾考虑为自己在“巨蜂”形态下的“蜂针”，进行附魔强化，可惜缺少一个核心工艺，就是“魔牙术”。 　　如果他可以学到“魔牙术”，为蜂针附魔也就不存在任何技术性障碍了。 　　可惜，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来的“魔牙术”，有一个乔安很熟悉的讨厌特性。 　　最初审视这个法术的时候，它是稳定而清晰的，而当乔安试图仔细观察它的细节，法术构型马上变得混沌不清。 　　这一突变立刻使乔安联想到“毒击术”，随即意识到“魔牙术”也被嵌入了某种密码，禁止法师“盗版”。 　　约瑟芬夫人就在旁边，乔安不便把懊恼的情绪表露出来，只得先放下麻烦的“魔牙术”，转而查看其它法术。 　　血液中解读出来的2环法术，乔安绝大多数都已经掌握，只有一个“蚊翼术”是初次见到。 　　不同的“虫化人”，特征不尽相同。 　　比如乔安，虫化特征是“蜂”，而约瑟芬夫人的虫化特征则是“蚊”。 　　她可以变成半人半蚊的混种形态，也可以彻底变身为一只像露比那样的“巨蚊”，所以她有好几个血脉法术与“蚊子”密切相关，比如1环“蚊指术”，还有就是2环“蚊翼术”。 　　约瑟芬夫人施展这个法术，可以在人类形态下生长出一对巨大的膜翅，获得飞行能力。 　　作为一个2环法术，实现飞行功能并不稀奇，“变身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相比变成鹰人，“蚊翼术”的优势和缺陷都很明显。 　　缺点是飞行速度不如鹰人快，毕竟是昆虫类型的翅膀，尤其不适合长途飞行。 　　优势是机动性更好，能够在半空悬停，进退转向灵活自如，更适合狭窄环境。 第914章 约瑟芬之血（Ⅱ） 　　乔安前段时间研究“虫化症”的时候，对比过“隼形目”猛禽与“膜翅目”昆虫飞行方式的差异，“蚊翼术”也完全符合他的研究结论。 　　约瑟芬夫人的血液，还为乔安提供了三个全新的3环法术。 　　这三个法术，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首先是3环“支配虫类”，这又是一个加密的血脉法术，原始版本多半也是神术。 　　乔安无法深入查看“支配虫类”的法术构型，但是从法术的名字就不难看出来，其隶属惑控学派，施法者可以运用魔力强行奴役虫类生物的精神，迫使对方服从自己的命令——除非要求对方自杀，否则都会乖乖照办。 　　第二个引起乔安关注的3环法术，是隶属于死灵学派的“兽扰咒”。 　　将这个诅咒施加在一个生物身上，就会使对方成为“动物公敌”。 　　一旦被诅咒者进入任意野生或者家养动物的视野，立刻就会引起对方的强烈敌意，并且主动对其发起无休止的攻击。 　　“兽扰咒”在野外环境里尤其可怕，上至狮子老虎，下至老鼠臭虫，只要看到受诅咒者，就会奋不顾身的对其发起围攻。 　　更要命的是，“兽扰咒”是一个永久性诅咒，除非获得特定的神术治疗，移除诅咒，否则这辈子都得被各种动物追着咬，即便不被围殴致死，也是不胜其烦。 　　接下来这个3环法术，更加不可思议，叫做“液体炼金术”。 　　正如字面上的含义，这个法术能彻底改变常见液体的成分！ 　　比如对着一加仑淡水施法，可以随心所欲将之转化为同等分量的海水、酒、醋、硫酸、燃油、水银等等液体。 　　“液体炼金术”转化出来的溶液，比如啤酒，无论是颜色、气味、味道还是其它属性，都与真正的啤酒无异。 　　这个法术要说还有什么不够完美的地方，就是炼金效果只能暂时维持，经过若干天，液体就会恢复原本的属性。 　　每次施法最多能够转化的液体容量，以及炼金效果持续的时间，都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如果乔安学会“液体炼金术”，就能将装满浴缸那么多的清水，全都转化成“西瓜汁”，持续7天才会变回清水。 　　“液体炼金术”并不能真的“点石成金”，发财致富，迟早会露馅，但是在战斗中使用这个法术，时间足够了。 　　乔安由3环“液体炼金术”，联想到昨天从贝蒂女士的血液中，解读出来的另一个与“液体”密切相关的法术——4环“液化术”。 　　这两个法术，如果联合起来施展，想必会激发出很有趣的炼金反应。 　　比如先用4环“液化术”将自身转化成为液态躯体，然后变成一尊中型“水元素”，接着对自身加持3环“液体炼金术”，把构成液态身躯的清水转换成为硫酸或者水银，这样就把自己变成了“硫酸元素”或者“水银元素”…… 　　乔安展开联想，越想越觉得这两个法术组合起来妙用无穷，真正是“脑洞”有多大，潜力就有多大！ 　　约瑟芬夫人的闲暇时间有限，现在可不是肆意放飞想象力的时候，乔安不得不收拢杂念，继续查看血液中解读出来的4环法术。 　　其中有四个法术引起他的注意，分别是“火墙术”、“次元锚”，“驱离害虫”，以及……居然还有一个“巨虫术”！ 　　乔安再次感受到意外的惊喜。 　　“火墙术”和“次元锚”都属于常规的4环奥术，即便他今天没有从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中解读出来，照样可以在大学图书馆里抄录。 　　至于“巨虫术”，他当然不陌生，很清楚这是一个4环神术。 　　通常情况下，奥术施法者无法掌握神术，不过有了之前研究“毒击术”的经验，乔安知道术士在这方面比法师更具优势，可以利用自身血脉力量，以奥术的方式释放特定的神术。 　　考虑到约瑟芬夫人是一位“虫化血脉术士”，能够施展“巨虫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乔安本人同样具有“虫化血脉”，那么以此观之，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将来他也有可能觉醒4环“巨虫术”。 　　除了“巨虫术”，乔安还从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中找到一个4环法术“驱离害虫”。 　　这个法术能够以施法者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无形的结界，阻止虫类生物靠近，试图强行穿越结界的虫子将会遭受魔力侵蚀，非常痛苦。 　　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的5环法术，其中有一个引起乔安的好奇，就是“疫病虫群”，2环法术“飞虫走兽”的强化升级版，可以召唤出更大规模的害虫集群。 　　当初在百伦山巅，乔安曾见“黄蜂女”珍妮以法杖施展“疫病虫群”，而且是一种很特殊的用法。 　　“疫病虫群”通常只能召唤出蝗虫、黄蜂、吸血蝙蝠之类的自然生物集群，但是搭配“魔鬼之血”作为施法素材，就可以召唤出强大且恶毒的“黄泉蜂群”，杀伤力远比寻常虫群可怕得多。 　　约瑟芬夫人掌握的6环法术，也有一个是乔安可以学习的，叫做“血肉虫群”，可以将施法者的血肉之躯，临时转化为一大群飞虫。 　　“血肉虫群”这个法术，没有固定的构型，针对不同血统的术士，有不同表现形式。 　　比如约瑟芬夫人的“虫化血统”，具有蚊科生物特征，当她施展“血肉虫群”，可以将自身躯体分解成为一大群巨蚊。 　　而乔安的虫化形态是巨蜂，如果将来他能学到“血肉虫群”，那么很可能是将自己的肉体临时转变成为巨蜂集群。 　　约瑟芬夫人的进阶职业，并不是每升一级都能获得一个施法等级，所以她虽然是17级超凡职业者，施法能力却只相当于一位14级术士。 　　事实上，她晋升为14级术士也还是不久前的事。 　　现在她的精神力已经接触到“第七层魔网”，但是还没有开发出哪怕一个7环法术，空有7环法术位却派不上用场。 第915章 错过的法术 　　乔安听约瑟芬夫人道出这一苦恼，心情颇有些复杂。 　　法师职业，可以抄录当前尚且无法掌握的高级法术卷轴，却没有对应的法术位可用，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松鼠”，正在为遥远的冬季提前储备粮食。 　　术士职业的烦恼，与法师恰恰相反，即便通过冥想修行获得了更高阶的法术位，也未必就有对应环数的法术可用，必须进一步对自身术士血脉进行深入挖掘，才有可能开发出与法术位匹配的法术。 　　现在，约瑟芬夫人不需要烦恼了。 　　因为乔安以她的血液作为样本，解读出来的所有法术当中，就包括一个7环法术——漫天虫蚀！ 　　“漫天虫蚀”就是5环“疫病虫群”的升级版，可以召唤出巨型虫类生物集群，联系到约瑟芬夫人的虫化血脉特征，召唤出来的很可能就是一大群巨蚊。 　　乔安最初没有太过在意“漫天虫蚀”，毕竟7环法术距离他太过遥远。 　　然而当他无意间把这件事说给约瑟芬夫人，对方却惊讶地直接从扶手椅上跳了起来。 　　“乔安，你不是在逗我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学会哪些7环法术，你怎么就敢确定这其中一定会有‘漫天虫蚀'？” 　　面对约瑟芬夫人惊诧的质问，乔安无奈地耸耸肩，转身指向血云中那一条代表“漫天虫蚀”的金色符文。 　　“因为‘漫天虫蚀’的法术构型就摆在这里啊，难道您看不见？” 　　约瑟芬夫人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能看见血色云团中有很多金色符文，但是，我看不懂符文内部复杂的纹理和结构是什么意思。” 　　乔安听她这么一说，才猛然意识到“术士”与“法师”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前者缺乏足够的知识积累，看不太懂法术构型。 　　“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能够将术士血脉中那些尚未得到充分开发的法术提前显现出来，这一点乔安并不意外。 　　当初他拿自己的血液做实验的时候，就发现用这种方法可以至少提前1级解读出一个术士将有可能觉醒哪些法术。 　　今天发生在约瑟芬夫人身上的事，只不过再次验证了这套方法的前瞻性。 　　乔安更在意的，是约瑟芬夫人对自身术士血脉缺乏足够的了解，每次升级过后都要自行探索新的法术，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独自前行，没有路灯，也没有道标，很多时候只能靠碰运气和不断的试错。 　　这种开发血脉力量的方式，效率着实不高，难免错过很多本可以开发出来的法术。 　　就拿约瑟芬夫人来说，既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开发出“漫天虫蚀”，岂不是意味着……她在之前的修行过程中，也有可能遗漏了某些1~6环法术？ 　　为了验证这一顾虑，乔安打开实验日志本，将自己从约瑟芬夫人血液样本中解读出来的全部54个法术的名字，按照从1环到7环的次序抄写下来，制作成一张简明的目录表，然后递给她。 　　“您看一看，这张目录上的法术，有哪些是您当前还没有掌握的。” 　　约瑟芬夫人点了下头，接过目录凝神查看，眼神闪烁不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支配虫类’，‘巨虫术’，‘驱离害虫’，‘疫病虫群’，还有‘血肉虫群’，再加上一个‘漫天虫蚀’……乔安，你确定这六个法术……我都可以学会？” 　　约瑟芬夫人患得患失地问少年法师。 　　“当然了，从名字就看得出来，这些法术都与您的虫化血脉息息相关，可惜您之前没有针对这些法术进行过专门的发掘，以至于错过了。” 　　乔安实话实说。 　　“在今天之前，没有人告诉我究竟能学到哪些法术，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好，我只能靠自己胡乱摸索，直到你给了我这张法术目录，我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个瞎子，双眼突然恢复了光明，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约瑟芬夫人深吸一口气，难以遏制的激动情绪，使她禁不住眼泛泪光。 　　“乔安，谢谢你帮我看清自己的潜力，然而这还不够，现在请告诉我，这是一个可以圆满的美梦，还是一个注定无法弥补缺憾的噩梦。” 　　乔安挠了挠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猜出她这话的用意。 　　“您是不是在问我，这些错过的法术，还能不能重新开发出来？” 　　约瑟芬夫人含笑点头，眼中饱含期待。 　　“这个嘛……如果您是一位法师，事情就简单了，把这些法术的构型全抄下来，回去慢慢研究就是了。” 　　“我没文化，看不懂法术构型，学不会！” 　　伯爵夫人跺脚娇嗔，急切的样子，像是一个渴望获得新玩具的小女孩，与她一贯优雅雍容的气度反差强烈。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好笑。 　　“您先别急，既然法师的学习方法，对您不适用，不妨尝试另一种方法——你们术士的方法。” 　　术士的修行方式，分为两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精神冥想，利用特定的冥想技巧，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束成探针，向魔网深层探索，深入到一定层级，就会获得更高级别的法术位。 　　这一环节，与法师的冥想修行是完全一样的。 　　换句话说，在“如何获得法术位”的问题上，术士和法师选择的修行道路是完全相同的。 　　通过冥想获得的法术位，要如何利用起来？ 　　法师的做法是抄录新法术，然后通过学习与练习逐步掌握这个法术，直到运用自如；然后再去学习另一个法术，通过不断学习新法术来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 　　而从这里开始，术士就走上了一条与法师截然不同的道路。 　　术士学习新法术的渠道不是抄录卷轴，而是开发自己的血脉潜能。 　　开发血脉潜能的方式有很多，其中一大主流就是服用或注射各种炼金药剂，尝试激活体内那些源自先天遗传的法术构型。 　　这些药剂的成分，大抵与术士血脉存在某种程度的相关性。 第916章 搭桥法 　　比如一个红龙血脉术士，就可以搞来一些红龙的血浆，融合其它辅料，饮用或者注射之后，就有可能强化自身术士血脉，开发出新的法术。 　　这叫做“同源强化”。 　　一般来说，注射的效果要比口服更好，但是涉及“血液排异反应”，风险更大。 　　万一撑不过血液排异反应，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还有一个相似的思路，叫做“近源强化”。 　　还是拿红龙血脉术士举例，假如他没能搞到新鲜的红龙血浆，但是偶然获得一些蓝龙血浆。 　　虽说龙种不同，好歹都是真龙，血缘相近，也有可能对自身血脉起到强化作用。 　　但是这种“近源强化”，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往好里说，血脉差异越大，发生变异并且觉醒更多新法术的可能性也越大，这表明“近源强化”的上限比“同源强化”更高。 　　但是也有坏处，血脉差异更大，血液的排异反应也更强烈，风险显然也更大。 　　从“同源强化”和“近源强化”，是否可以推导出“异源强化”呢？ 　　还是红龙血脉术士，如果得到一些异怪之血，可否采用同样的方式对自身进行强化？ 　　这种思路，的确有人试过，然而下场大多极其凄惨。 　　倘若血脉根源截然不同，差异太大，强行融合的风险也就更大，脆弱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如此酷烈的排异反应，往往会落得个玩火自焚的下场。 　　除了疯子，很少有术士敢于尝试极度危险的“异源强化”。 　　“术士”，毕竟是一个与法师同样具有悠久传统和丰富历史积淀的主流奥法职业。 　　大学校园里的术士学生，大部分课时的内容就是学习如何强化自身血脉，各种教科书和文献资料，多到可以塞满图书馆，有很多现成的修行道路可以参考，有很多前辈的经验教训可以借鉴，实在没必要自己开脑洞，瞎折腾。 　　这就是大学教育的价值所在。 　　就拿注射血液这种最简单的强化方式来说，现今主流的强化策略叫做“搭桥法”，巧妙的将“同源强化”与“近源强化”结合起来，在风险可控的同时，最终甚至能够达到“异源强化”的目的。 　　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核心思想就是“渐进逼近”。 　　还是拿红龙血脉术士来说，第一步选择“红龙血浆”，进行“同源强化”。 　　下一步，寻找一条具有红龙血脉的混血龙，比如红蓝混血，采其血浆，调制成炼金药剂，进行“准同源强化”。 　　现在，这位术士体内已经具有红龙与蓝龙双重血脉。 　　第三步，取得蓝龙血浆，注射强化，这同样是一次“准同源强化”，风险很小。 　　到此为止，通过三步强化，实际上已经达成了“近源强化”的目的。 　　过程虽然有点繁琐，但是好在风险可控，安安稳稳的提升实力。 　　第四步，再设法搞一只兼有“蓝龙”和“异怪”血统的混血生物，取其血浆，调制注射。 　　这是一次跨越幅度比较大的“近源强化”，但是有了前面三步的铺垫，自身对异质血液的融合力已经大幅增强，除非倒霉到了极点，遭遇极小概率事件，倒也不至于死于血液排异反应。 　　到此为止，我们的术士已经兼有红龙、蓝龙和异怪三重血脉了。 　　接下来的第五步，就可以直接提取异怪血浆，再次进行“近源强化”，继续开拓自身术士血脉的广度和深度，随之而来的，当然是觉醒更多新法术。 　　至此，经过五个步骤循序渐进的操作，一个红龙血脉术士，最终实现了对“异怪之血”的“异源强化”。 　　每前进一步，都像是朝未知领域搭设一座桥梁，好让自己得以安全前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最终抵达彼岸。 　　这就是“搭桥法”，麻烦一点没关系，贵在“安全可靠”，所以才能经受住时间的检验，成为时下广受术士阶层推崇的主流血脉强化方案。 　　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思路，真正实行“搭桥法”的时候，还需要解决很多现实难题。 　　比如说，“具有蓝龙血统的异怪生物”，现实中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奇葩生物，如果术士需要用到，就只能设法自己培养一只。 　　利用高阶变形法术，是一个可行之策。 　　还有一种普遍采用的办法就是杂交育种，淘汰掉失败的实验体，人工选择出适用于血脉强化的混血品种。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术士专业，专门开授育种课程，搞得整个专业好像“怪物博物馆”。 　　术士专业的学生，都被迫成为饲养怪物的小能手，着实苦不堪言。 　　实在懒得自己饲养育种，可以去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订购符合自身需要的物种，用于强化术士血脉。 　　当然，前提是兜里不差钱。 　　比如“蓝龙血脉异怪生物”之类奇葩物种，肯定不便宜就是了。 　　乔安回想术士们开发血脉的方式，这个操作套路，看着有点眼熟啊…… 　　这不就跟他通过为自身注射“唤醒剂”，从而获得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如出一辙吗？ 　　术士的血脉法术，其实很像超自然能力。 　　既然“唤醒秘法”可以用于激活超自然能力，是否对于开发术士血脉潜能同样有效？ 　　从理论上讲，“唤醒秘法”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同源强化”方案。 　　问题是，这种思路在现实中可行吗？ 　　乔安决定拿约瑟芬夫人当实验体，验证一下自己的理论是否行得通。 　　在着手配制“唤醒剂”之前，乔安先把自己的思路向约瑟芬夫人简单介绍了一下，特别强调注射过后可能出现的排异反应，提醒她慎重考虑风险，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接受注射。 　　“乔安，你把我自己的血液抽出去，然后再注射回来，这听起来有点像时下流行的‘自血疗法’，甚至连‘同源强化’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有风险呢？”约瑟芬夫人纳闷地问。 第917章 同源强化 　　“夫人，您问到了关键，事实上重新注射回您体内的血液，与刚抽取出来的时候相比，虽然在炼金成分上毫无区别，但是被我加持了某种法术，毕竟受到魔力影响，不能认为两者完全相同。” 　　乔安字斟句酌地为伯爵夫人解答疑惑。 　　约瑟芬夫人若有所悟的点了下头，笑着说：“那就试试看吧，我信得过你。” 　　“请稍等。” 　　乔安转身回到实验台跟前，对着试剂瓶上空漂浮的那团血云，轻声吟咏咒文。 　　“Serce！” 　　空中的血云像是听到命令，立刻化作一缕雾气，重新注入试剂瓶，恢复为血浆形态。 　　隔着透明玻璃瓶壁，隐约可见血浆中泛动淡淡的金色光泽，正是被唤醒的法术符文。 　　乔安将这些处于“唤醒”状态的血浆抽回针管，一针扎进伯爵夫人手腕，重又注入血管。 　　约瑟芬夫人用一团酒精棉球压住针孔，仰靠在扶手椅上，闭目养神。 　　乔安坐在她身旁，密切观察她的身体和神态变化，心情不免有些紧张。 　　过了没两分钟，乔安发觉约瑟芬夫人微微颤抖了一下，蹙起眉尖，裸露在衣袖外的白皙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是不是很难受？” 　　乔安担心地问。 　　约瑟芬夫人没有睁眼，沉默数秒，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是远不及我期待中的那么强烈，而且不适感正在迅速减弱。”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这种类似“同源强化”的“唤醒秘法”，并不会引发强烈的血液排异反应，些许不适，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又过了两分钟，约瑟芬夫人睁开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告诉他。 　　“我好了。” 　　“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 　　“那就好。”乔安想了想，提出建议，“现在请您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态是否健康，顺带检索一下已知法术列表，看看有什么变化。” 　　伯爵夫人顺从地点了下头，自行施法内视。 　　出于礼貌，乔安不方便对她施展“高等内视术”，所以也看不出她身体内部的变化，只能坐在旁边耐心等待。 　　约瑟芬的脸色最开始有些凝重，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绽放笑颜。 　　“乔安，谢谢你，我们成功了！” 　　她睁开眼睛，兴奋地一跃而起，扑进少年法师怀里，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乔安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肢，绵软芬芳而又充满弹性的胴体偎依在自己怀里，不由有些失神。 　　维持拥抱姿态数秒过后，乔安才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双臂，后退一步。 　　伯爵夫人顺势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迅速泛红的脸颊，苦笑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太容易害羞了，这可不好，将来会在女人面前吃亏的。”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主要是你与异性相处的经验太少，我会好好训练你，帮你尽快成熟起来。” 　　约瑟芬夫人信心十足的宣称，仿佛帮助乔安成长是她应尽的义务。 　　看到她这副“一切尽管包在我身上”的神态，乔安好慌！ 　　您别自作主张啊，我才不需要那种奇奇怪怪的“训练”呢！ 　　“夫人，您内视的结果怎么样，方便向我透露一下吗？” 　　乔安急于摆脱尴尬处境，连忙换了个话题。 　　“当然可以，我的身体很健康，而且刚刚觉醒了三个新法术，漫天虫蚀，疫病虫群和支配虫类。” 　　约瑟芬夫人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兴奋的情绪，闭上眼睛，似乎在默默冥想。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喜滋滋地告诉乔安：“剩下三个法术，巨虫术，驱离害虫，还有血肉虫群，也找到点感觉了！乔安，你的方法果然很灵验呢！” 　　乔安记录下她口述的实验结果，拿笔杆蹭了蹭头，眼中闪出一丝迷惑。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找到点感觉了”？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术士，无法领会约瑟芬夫人描述的那种血脉力量“半睡半醒”的微妙感觉。 　　听了他的困惑，约瑟芬夫人哑然失笑。 　　“乔安，我没法用语言准确向你描述术士血脉蠢蠢欲动的那种感觉，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我敢说距离下一次觉醒已经不远了。” 　　“那么有没有切实可靠的办法，让剩下那三个法术也尽快觉醒呢？” 　　伯爵夫人过于感性的描述方式，无法使乔安满意。 　　他想要的是实证数据，是可重复的实验结果，否则怎么发论文？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你再给我两支那种类似‘自血疗法’的强化药剂就行了。”伯爵夫人信心十足的说。 　　“重复注射同样的强化药剂，还能管用吗？”乔安怀疑地问。 　　“药效的确是每况愈下，但是在彻底失效之前，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的。” 　　约瑟芬夫人见乔安一脸好奇，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就耐着性子进一步解释。 　　“我以前开发术士血脉的时候，曾经反复注射同样的强化剂，用自己的身体进行耐药性实验。” 　　“根据我的亲身体验，注射同样的强化剂，第一次效果最佳，第二次效果减半，第三次再减半，从第四次开始，几乎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最后，约瑟芬夫人总结道： 　　“同样的强化药剂，注射三支也就够了，最好把注射时间分隔开，不要同一天注射，给身体一个适应期，药效发挥的更充分，免得浪费。” 　　“明白了。” 　　乔安拿起笔，匆匆将约瑟芬夫人的经验记录下来。 　　放下实验日志本，乔安又帮约瑟芬夫人配制了两支同款“唤醒剂”，添加微量青冰以便长期保鲜，过后将药剂交给她，隔天注射一支。 　　不出意外地话，这两支“唤醒剂”的药力，应该足够她觉醒另外三个血脉法术了。 　　约瑟芬夫人接过他递来的药剂瓶，小心地收进储物手袋，过后就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新觉醒的三个法术，像是沉迷于新玩具的小姑娘，都顾不上跟乔安聊天了。 　　乔安并没有因此感到受了冷落，反而觉得更轻松，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正好专注于自己的研究。 第918章 蛊术师 　　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仿佛一座宝藏。 　　乔安不仅从中解读出大量法术，还发现了两个全新的“超魔技艺”，以及一项与虫化血脉密切相关的超自然能力。 　　他首先观察那两个之前未曾接触过的超魔技艺，稍加分析过后，辨识出第一个是“法术强效”，第二个赫然是“野性施法”！ 　　“法术强效”是一个很实用的超魔技艺，以提升2环法术位为代价，将法术的能级提升一倍。 　　比如1环奥术“电爪”，正常情况下，魔力能级只有5度。 　　如果为“电爪”搭配“法术强效”，升格为3环法术，魔力能级也随之提升到10度，杀伤力比普通版“电爪”高出整整一倍。 　　相比“法术强效”，“野性施法”给乔安带来的惊喜更大。 　　这个超魔技艺，最早是由德鲁伊们发明的，无论哪个流派的德鲁伊，都将之视为必学技能，奥术施法者倒是很少有机会接触。 　　正常情况下，无论施展神术还是奥术，都需要配合手势和咒文，但是这就带来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施法者变身为野生动物，植物，或者各种元素，躯体发生剧变的同时很可能失去灵活的双手以及正常说话的能力。 　　那么在变身状态下，要如何施法呢？ 　　德鲁伊们的做法，就是为法术附加“野性施法”，在不需要提升法术阶位的前提下，即可实现正常施法。 　　比如一位德鲁伊变成了黑熊，笨拙的熊爪无法完成复杂的施法手势，熊的吼叫也算不得一门语言，无法吟咏咒文。 　　但是配合“野性施法”，就可以用熊爪能够完成的动作，替代施法手势，用吼叫声替代吟咏咒文，照常施展法术。 　　在奥术八大学派当中，乔安最偏爱的就是“变化学派”。 　　从“变身术”到“神话变身术”，再到“完美变身”，也包括“虫化血统”的“三态变化”，以及将来要学习的“液化术”，乔安在变形领域投入了很多心血，发展出各种战术，唯一的缺憾就是不方便在变身状态下施法。 　　现在有了“野性变身”，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在获得变身对象强大肉体性能和超自然能力的同时，还不会丢掉自己的施法特长，可谓完美补齐了变形系法术的最大短板！ 　　乔安摊开法术书，将“法术强效”和“野性施法”抄录下来。 　　放下笔，他重新将视线投向空中那团血云，尝试解读约瑟芬夫人的超自然能力。 　　正如法术都有对应的构型，超自然能力也有一个对应的魔力印记。 　　魔力印记通常很模糊，甚至很抽象，无法像法术构型那样进行透彻的解析，但是乔安毕竟对这类印记见得多了，凭借以往研究超自然能力的经验，多少可以看出点儿东西。 　　他出神凝视空中那团复杂且抽象的魔力印记，尝试理清每一丝线条，每一个旋涡，大体具有什么功能。 　　这个解析过程，有点像破译密码。 　　乔安越是深入研究，越觉得诡异。 　　琢磨了十来分钟，他只看懂了大概，据此倒是不难推测出这项超自然能力的大体功能，结论却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自己的理解不至于太过偏离事实，那么修炼这项超自然能力，首先得从自己身上挖下一块肉，将之掏空，形成一个肉囊。 　　然后通过某种近乎邪恶的秘法，将肉囊炼制成为类似“活化蜂巢”的容器。 　　至于刚才掏出来的血肉，也不能浪费，采用另一种秘法，将血肉碎屑活化成为一大群超自然虫类生物。 　　接下来，将血肉炼成的虫群，收纳到“血肉虫巢”当中，再把虫巢连带虫群塞回体内，重新融入自身血肉。 　　激发这项诡异的超自然能力，即可开启体内的虫巢，将血肉虫群释放出来，随心所欲加以遥控，用于侦查或者攻击敌人，看起来与正常的昆虫集群没什么区别。 　　在自己肚子里养上一窝虫？ 　　这也太变态了吧！ 　　乔安迟疑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向约瑟芬夫人打听，这变态玩意，到底是咋回事啊？！ 　　听了他的疑问，伯爵夫人哑然失笑。 　　“乔安，你对‘母巢’的理解大体不错，但是这东西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变态。” 　　“事实上，‘母巢’是我的职业特长。” 　　发觉乔安满面疑惑，约瑟芬夫人进一步解释： 　　“这不是术士职业的能力，而是我的进阶职业‘蛊术师’独有的特长。” 　　“蛊术师的修行达到最高级别，即可将自身体内的一部分血肉转化为母巢，并以自身精血演化虫群，饲养在体内母巢当中。” 　　“你大概很好奇，母巢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呢？” 　　“可惜这东西长在我肚子里，不太方便拿出来给你观看，况且只是一团血肉而已，就像普通的脏器，真没啥好看的，我就不献丑啦。” 　　“简单描述一下的话，母巢就是寄生在体内的空心肉囊，只有小拇指那么一点点，不会妨碍宿主的健康，其实巢内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大得多，好比一个肉做的储物袋，可以饲育比我自身还要庞大得多的虫群。” 　　“‘饲育’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可怕，其实我并不需要为体内的虫群额外提供食物。” 　　“平时我吃饭的时候，通过食物吸收的营养，就有一部分用来滋养体内的虫群，所以会显得食量比较大。” 　　约瑟芬夫人略显羞涩的笑了笑。 　　“当然啦，还有另外一种进食方式，就是把虫群放出体外，让它们自行觅食狩猎。” 　　“不同的虫群，爱吃的食物也不一样。” 　　“比如我的虫化特征是蚊子，所以饲养在体内的就是一大群血肉蚊虫，酷爱吸食动物鲜血或者高糖分的液体。” 　　“如果你也是蛊术师，炼成母巢，大概会生成一群蜜蜂，可以放出去采集花粉，吸食花蜜。” 　　“采用‘体外进食法’，有一个好处，就是本体不需要吃太多食物，而虫群吃饱以后，还能多储存一些营养，用来反哺本体，缺吃少喝的时候，可以汲取这些营养来维持生存。” 第919章 百万血蚊 　　约瑟芬夫人耸了耸肩，随手给自己点上一支纸烟，注视着暗红色的烟头出神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的经济条件还可以，至少不需要为填饱肚子犯愁，再加上我多少有那么一点洁癖，所以不太能接受‘体外进食法’，很少放虫群外出觅食。” 　　听了她的讲述，乔安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蛊术师”这一罕见的超凡职业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夫人，您在体内饲育的虫群，与施展‘飞虫走兽’之类法术召唤出来的虫群，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 　　约瑟芬夫人吸了一口烟，自唇间缓缓吐出。 　　“法术召唤出来的虫群，通常没有什么智能，或者智能很低，而我体内饲育的虫群，单看每一只虫子也谈不上有多聪明，但是形成集群过后就会获得‘母巢意志’，包括智力在内的精神属性，跟我本人完全一样。” 　　“您提到‘母巢意志’，我可不可以将之理解为‘虫群意志’？这两个概念，有什么区别吗？” 　　乔安饶有兴致地打听。 　　“乔安，‘虫群意志’是外行人的说法，这个概念太狭隘了。” 　　约瑟芬夫人含笑纠正。 　　“不是只有虫群才能形成共同意识，比如蝙蝠群、蛇群、鸟群之类，也可以具有共同意识，甚至人群也能形成共同意识，而这些根本就不属于虫类生物，所以更全面的说法应该是‘母巢意志’，懂了吗？” 　　“多谢您的指点，我明白了。” 　　乔安点头受教，提笔在日志本上记录伯爵夫人的讲述。 　　约瑟芬将半截纸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撑住座椅扶手，以一种慵懒而妩媚的姿态缓缓站起身来。 　　“乔安，光是这样讲述，你可能不太好理解，不如我来为你展示一下体内的虫群，过后你就明白蛊术师的母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麻烦您了！” 　　乔安喜出望外。 　　然而没过多久，他眼中的期待就变成了惶惑。 　　展示虫群就展示虫群，您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好在，约瑟芬夫人并没有色诱他的企图，只把外套最下面的三颗纽扣解开，接着撩起丝绸衬衣，露出一截白皙平坦的小腹。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乔安眼中的困惑和羞窘，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看仔细了。” 　　“好的。” 　　乔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很迷，不知道应该往哪儿看才合适。 　　就在这时，伯爵夫人小腹附近突然掀起剧烈的魔力波动，立刻吸引他的视线。 　　腹部中央，肚脐四周浮现一圈复杂的魔法阵图，散发出的红色光辉浓郁如血。 　　“Voronda！” 　　约瑟芬夫人咏出一句精灵语咒文。 　　乔安听在耳中，下意识地将咒文翻译成人类语言，大概是“誓约”的意思。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单词经常被用来作为“咒法学派”下属“呼唤子类”法术的启动咒文。 　　根据这句咒文的含义，接下来约瑟芬夫人打算干什么，乔安也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就在约瑟芬夫人咏出咒文的下一刹那，由她肚脐中喷发出的魔力光辉变得更加炽烈，几乎将整个房间充满，照得四周一片猩红。 　　乔安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一片血海，浓烈的红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不得不扭头躲避。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嘤嘤轰鸣，立刻意识到虫群出来了！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乔安匆匆回头，抬手稍微遮挡一下强烈的光照，眯起眼眸凝视虫鸣声传来的方向。 　　他惊讶地发现，约瑟芬夫人肚脐中辐射出的魔力光辉，已然具现成为一大群红色飞虫！ 　　这些飞虫看起来很像双翅目蚊科生物，每一只都有豌豆粒那么大个头，通体绯红剔透，看上去就像缩小版的露比。 　　数以万计的血色蚊虫，振动膜翅腾空飞舞，像是一群飞行的红宝石，聚集成群，在空中盘旋，恍若一团血色雾霭。 　　乔安看得出了神。 　　约瑟芬夫人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通过心灵感应向虫群下令。 　　空中盘旋的虫群立刻扑向乔安，仿佛一团血雾当头罩落下来。 　　乔安刚刚警醒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虫群从头到脚包围起来。 　　视野全被飞舞的血蚊占据，耳畔充斥着嘤嘤蚊鸣，乔安顿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试图施法自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出第一组施法手势，空中那群血蚊就集体降落下来，密密麻麻的全都附着在他身体表面，像是给他穿上了一件红色斗篷。 　　更可怕的是，这件由上百万只血蚊构成的外套，还是活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肌肤传来一阵阵麻痒，令他浑身汗毛都禁不住倒竖起来！ 　　乔安唯恐这群可怕的小昆虫叮咬自己，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却无法控制冷汗渗出毛孔。 　　“别怕，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约瑟芬夫人嘴上安慰乔安，脸上却还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乔安眨巴眨巴眼睛，指望她尽快结束这个有点吓人的玩笑，命令虫群离开自己。 　　然而伯爵夫人却佯装没有领会他的用意，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惬意的吸了两口。 　　“乔安，这1，000，000只蚊子，都是我的血肉所化，每一只都能与我心灵相通，但是单独的个体没有智力，无法跟我交流，只是被动服从我的命令而已。” 　　“而当上百万只血蚊共同组成虫群，就拥有了母巢意志，相当于我的一个分身，通过‘母巢意志，我可以更高效的指挥虫群，大体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乔安打起精神，尽量不受周身蚊虫干扰，向伯爵夫人提问： 　　“这些血蚊，与普通的蚊科昆虫相比，有什么区别？” 　　他唯恐血蚊趁着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钻进喉咙里，便不敢把嘴巴张的太大，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含糊不清。 第920章 母巢化身 　　乔安话说的含混不清，好在约瑟芬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耐心为他做出解答。 　　“血蚊属于超自然昆虫，兼有微型魔法兽亚种，生命力比寻常蚊虫强韧很多，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血蚊的武器，就是那根可以伸缩的口器，最多拉伸两寸长，相当于一口微型附魔匕首，可以轻易刺穿骑士们的铠甲。” 　　“血蚊将口器刺入人体，就可以吮吸鲜血，或者注射病毒。” 　　“每一只血蚊都能吸取相当于自身体重10倍的血量，上百万只血蚊同时吸血，短短数秒即可将一头成年大象吸成干尸。” 　　“血蚊体内能够生成两种毒素，其一是溶血性毒素，能使生物血液病变，肌肉溶蚀，瘫软无力；其二就是你很熟悉的‘虫化病毒’，可以使被叮伤的生物感染‘虫化症’。” 　　乔安将约瑟芬夫人的讲述，全都记在心里，过后忍不住提出请求： 　　“上百万只蚊子压在我身上，老实说挺沉的，您可不可以让她们……别一直赖在我身上好么？” 　　这真不是乔安娇气，一百万只血蚊，总重量加起来将近两百磅，都快赶上他体重两倍了，压在身上能不累吗？ 　　约瑟芬夫人点头一笑，随手打了个响指。 　　贴附在乔安体表的上百万只血蚊，应声振翅腾空而起。 　　乔安松了口气，抬头追踪蚊群，不由惊奇地瞪大眼睛。 　　那些刚刚从他身上飞走的血蚊，再次于空中凝聚成群。 　　这一次，虫群不再满足于仅仅聚集在一起，还在“母巢意志”的控制下，排列组合，具现成形。 　　百万只血蚊，仿佛一百万颗小小的黏土颗粒，被一位无形的雕塑家，以巧手捏合成为人体造型，看起来竟然与约瑟芬夫人有六七分相似。 　　虫群聚合而成的红色人形悬空而立，如果乔安不是距离太近，将人形集群体表微微蠕动的血蚊尽收眼底，恐怕真的会误认为那是伯爵夫人的身影。 　　“乔安，血蚊聚合而成的人形集群，可不只是表演给你看的杂耍，事实上，这具人形是我的‘母巢化身’。” 　　“‘母巢化身’可以收束为人形，也可以随时分散为虫群，她的所有属性，无论肉体属性还是精神属性，全都与我本人完全一样，甚至还完美复制了我的施法能力。” 　　约瑟芬夫人望着“母巢化身”，眼中难掩得意。 　　乔安听得直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问约瑟芬夫人：“您说……这尊‘母巢化身’也会施法，而且施法能力跟您完全相同，也就是说，她与您共享法术位？” 　　“不，你理解错了。”约瑟芬夫人微微一笑，“‘母巢化身’有自己的法术位，从1环到7环，每一个环阶的法术位，数量都与我本人完全一样。” 　　“然而‘母巢化身’本质上就是您的一个分身，这不就等于您拥有双倍的法术位！” 　　乔安禁不住提高嗓门，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没错，就是双倍的法术位，而且我随时可以借用‘母巢化身’的法术位，反过来也一样。” 　　约瑟芬夫人自信地回答。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容我冒昧请教，您和这群血蚊……到底谁才是本体？” 　　约瑟芬夫人倒也不生气，淡然回答：“此时此刻，我是本体，但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万一哪天我不幸死于横祸，而母巢分身得以幸免，她就可以继承我的魂灵与记忆，将虫群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变成另一个我，或者更准确的说，使我起死回生。”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与‘母巢化身’，谁是本体，谁是分身，真的很难说清，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 　　伯爵夫人一脸泰然，仿佛这不过是寻常琐事。 　　乔安却听得目瞪口呆，思想受到强烈冲击。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不少知识，掌握了不少法术，对各种超自然现象也有一定了解，即便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也不至于使他感到匪夷所思。 　　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之前的自满心态纯属坐井观天，相比真正的强者，自己这点见识还差得太远。 　　比如“母巢分身”这种活生生摆在他面前的“奇观”，已经超出他当前的认知上限，仅仅是说服自己相信这不是幻觉，就几乎耗尽他的理性。 　　长时间的沉思过后，乔安的脑子总算摆脱停机状态，重新运转起来。 　　“夫人，您刚才说到借助‘母巢分身’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那岂不是可以永远活下去了？” 　　“没那么简单。”约瑟芬夫人摇头苦笑，“‘母巢分身’只能使我在意外身亡的情况下复活，却无法延长我的寿命，如果我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当本体死亡的刹那，‘母巢分身’也会一同消亡。” 　　“此外，‘母巢分身’转化为新的本体以后，体内就没有母巢存在了，还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重新塑造母巢，如果在母巢重生之前再次死亡，那我就真的死了，没有母巢可供给我续命。” 　　乔安聆听伯爵夫人讲述“母巢”的奥秘，顺带将要点记录在日志本上，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在高速运转，激荡出灵感的火花。 　　神奇的“母巢”，勾起乔安强烈的兴趣，要是自己也能创造出一个“母巢”该有多好！ 　　他很自然的联想到，可以利用约瑟芬夫人的血液做为施法素材，运用“神话变身术”，把自己从细胞层面上变得跟她一模一样，这样就具备塑造“母巢”的肉体基础。 　　然后将约瑟芬夫人的血液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理论上可以模拟出“母巢”这项超自然能力。 　　仅此而已，还远远不够。 　　乔安马上就意识到，这样模拟出来的只是“空巢”，巢中没有生物集群，也是白搭。 　　如何为母巢创造生物集群？ 　　他首先想到的是法术。 　　能够召唤虫群的法术还真不少，比如2环“飞虫走兽”，5环“疫病虫群”，还有7环“漫天虫蚀”，然而法术创造出来的虫群属于外来生物，恐怕无法收纳到自己体内的母巢当中。 　　即便可以把一大群来自外界的虫子收纳到自己体内，只是想一想，乔安就瘆得慌！ 第921章 人造母巢 　　偷偷抹了把冷汗，乔安继续深入思索模拟“母巢”的可行性。 　　根据他当初研究“巨虫魔杖”的经验，“飞虫走兽”这类法术，可以对其法术构型进行修改，加强“施法素材”的权重，最终创造出什么样的虫类物种，完全取决于选择什么样的施法素材。 　　乔安具有虫化血统，昨天的实验已经证明，他的每一滴血都可以被法术活化，再搭配“神话变身术”与“虫类认同”，最终可以将“活化血浆”转化成为具有智力的启蒙虫类生物。 　　这样一来，乔安就可以用自己的血液做为施法素材，将之转化成为虫群。 　　本来就是自己体内的血，变成虫群再收入体内母巢当中，一点都不违和。 　　但是，还有一个技术性障碍，就是这些创造虫群的法术，都有时间限制。 　　就拿2环“飞虫走兽”来说，创造出的虫群，只能维持短短几分钟而已。 　　为了这短短几分钟，自己费这么大力气折腾一回，似乎很不值当啊…… 　　然而乔安又想到，自己可以将“母巢”是为一件血肉容器，一具附魔胚材，为其结附创造虫群的法术，再利用“高等法术延时”，以及反复堆叠的附魔工艺，倒是有可能填满24小时的时间轴，强行把虫群的寿命延续到无限长。 　　这种操作方式，当初他在制作“华丽腰带”的时候，已经实践过了。 　　这个思路在理论上存在可行性，但是乔安还有两个顾虑。 　　首先，他需要给自己打上一针以约瑟芬夫人血浆调制的“唤醒剂”，体内才有可能生成“母巢”。 　　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获得的超自然能力，不一定能够长久保持，通常最多持续到变身时限结束，就会消失。 　　既然连“母巢”都无法长久存在，自己辛辛苦苦为“母巢”创造无时限的虫群，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个顾虑是……这种投机取巧搞出来的“母巢”和虫群，真的有用吗？ 　　构成虫群的每一滴血液，都含有乔安体内的全部法术构型，那么作为虫群总体的“母巢意志”，理论上讲，应该具备与他自身同等的施法能力——至于这其中是否也包括“席德法力”和“神话力量”，尚且无从判断。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样的母巢和虫群，也能像约瑟芬夫人的正版母巢和虫群那样，在自己死后，可以重塑肉身，起死回生？ 　　尽管乔安隐隐担心自己的想法不靠谱，但他还是决定先把这个创造“盗版母巢”的思路记录下来，等将来有空的时候再深入探究。 　　无论最终是否行得通，反正试一试总不会吃亏。 　　天色临近黄昏的时候，沉醉于新法术的伯爵夫人才回过神来，觉察到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忙起身向乔安告辞。 　　“快到晚饭时间了，您方不方便留下吃饭，顺带探望一下导师。” 　　乔安打心底希望约瑟芬夫人与莫里亚蒂教授能够消除隔阂，恢复友谊，为此还特地强调了一句。 　　“贝蒂女士，昨晚就回达宁堡了。” 　　约瑟芬夫人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是摇头苦笑。 　　“乔安，你是一个天真善良的男孩，似乎期望对你好的人们，彼此之间也能保持友好关系，可惜，成年人的世界，远比你期望中的更复杂……” 　　她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说： 　　“我和你的导师，性格存在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很自我，爱面子，心胸狭窄，控制欲强烈，明明崇尚自由，却又总是试图迫使别人服从自己的意志，稍有不如意，要么大发雷霆，要么灰心丧气，自暴自弃……” 　　“像我们这样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偶然相逢，难免彼此吸引，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然而正因为我们太过相似，所以我们之间的爱情注定不能持久。” 　　“我们都试图把爱侣驯化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附庸，我们之间的爱情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双方都拒绝让步，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无休止的磕磕碰碰，最终只能以翻脸决裂收场。” 　　“乔安，我必须把话说在前头，不要指望我和你的导师还能复合，如果你坚持撮合我们，那么你所做的一切注定是徒劳，反而会加深我与特罗菲姆的矛盾，还将连累你自己受伤，甚至会使你对爱情失去幻想。” 　　“就当前的情况而言，我和特罗菲姆见面，只会令我们双方都感到尴尬，你知道我们为了摆脱自己的尴尬处境，会做些什么吗？” 　　乔安摇头，眼中满是茫然。 　　“我们会拼命攻击对方，用尽最刻薄恶毒的言辞，仿佛让对方出丑，就能掩饰自己的丑态似的。” 　　“这就好比两个掉进泥坑里的人，都在拼命往对方脸上糊泥巴，从而显得自己比较干净，你想想，这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可是，既然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为什么不能温柔宽容的对待彼此呢？就像你们对我那样……” 　　乔安实在是想不通。 　　“因为我们办不到。” 　　伯爵夫人摇头苦笑。 　　“世上最难的事，就是知行如一。” 　　“我们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但是傲慢和自私，伤害了我们的理智，导致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总是发生分裂。” 　　“导师曾对我说，言行分裂，是一种卑劣的艺术家气质，没有这种卑劣的气质，一个人可以成为学者，却很难成为真正的艺术家……老实说，我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安眉头紧锁。 　　“这个问题我很难用语言向你解释，毕竟语言、符号和语法都是基于理性逻辑的上层建筑，而理性几乎总是艺术的天敌，艺术家使用的是私人而非公共语言，说不清的，就不能说。” 　　约瑟芬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乔安不要再延续这个渐变形而上的话题。 　　“我和特罗菲姆都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或许是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的思想和你的行为，是连贯一致的。” 　　“我们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渴望却永远无法成为的那种人，所以我们都情不自禁的想保护你，期望你永远不会改变，而这本质上也是一种基于自私的诉求。” 第922章 约瑟芬血虫 　　“就好比，您乐于用不同款式的衣裙打扮玩具娃娃，而娃娃依旧是娃娃，永远不会变成跟您一样活生生的人？” 　　乔安试探着问约瑟芬夫人。 　　“你很聪明，我亲爱的孩子，有时候聪明得令人难堪。” 　　约瑟芬夫人拿起自己的手袋，摸了摸少年法师柔顺的发丝。 　　“回去告诉你的导师，过段时间我再来拜访，请他至少到月底之前，先不要离开‘欢乐宫’。” 　　乔安想了想，记起五月的最后一天，就是约瑟芬夫人与考夫曼先生正式举行婚礼的日子。 　　导师已经出席过他们的订婚仪式，还有什么必要非得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呢？ 　　约瑟芬夫人的挽留，岂不是又要给前男友心口捅一刀？ 　　导师与约瑟芬夫人的爱恨纠葛，实在是太过复杂，比乔安所见过的任何法术构型，任何数学公式，都更加难以理解，他只能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乔安默默送约瑟芬夫人离开庄园，到了大门前，看见一辆豪华敞篷马车正在等候女主人，他便停下脚步。 　　约瑟芬夫人临上车前，又转回身来，向他伸出手。 　　乔安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正打算遵循惯常的礼节，俯身亲吻她的指尖。 　　约瑟芬夫人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主动与他拥抱，并将脸颊凑到他的唇边。 　　乔安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从容，分别在她两侧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伯爵夫人也亲吻他的脸颊，以这种过于亲密的方式，送上临别祝福。 　　乔安目送马车消失在黄昏笼罩的视野尽头，转身回到大屋，陪导师共进晚餐。 　　在餐桌旁，乔安如实讲述伯爵夫人今天来访的始末，最后转达了她的挽留。 　　出乎他的意料，莫里亚蒂教授显得很平静，对伯爵夫人及其未婚夫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叮嘱乔安好好与她相处，对他将来的事业发展大有好处。 　　至于是否要接受约瑟芬的邀请，出席她与考夫曼先生的婚礼，教授先生没有做出正面答复。 　　乔安只能认为，导师的沉默，就是默认接受邀请了。 　　从现在算起，到婚礼那天，他们师生二人在巴登温泉的假期，至少还得再延长一个礼拜。 　　吃过晚饭，乔安又回到自己的实验室，继续研究约瑟芬夫人提供的血液样本。 　　乔安取了一滴血，施法解读血液中的法术构型，其中有十三个法术他还没有抄录。 　　下午约瑟芬夫人在这里的时候，他不方便抄录法术，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研究这些法术了。 　　乔安把这十三个法术从血云中挑选出来，逐一审查，确认其中六个法术没有加密，可以直接抄录。 　　这六个法术，分别是1环“蚊指术”，2环“蚊翼术”，3环“兽扰咒”和“液体炼金术”，4环“火墙术”和“次元锚”。 　　乔安先把这六个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其中“蚊指术”、“蚊翼术”、“兽扰咒”和“液体炼金术”现在就可以学习，其余两个法术的等级太高，他还没有与之匹配的法术位可用，只能作为储备，留待将来等级提升过后再深入钻研。 　　还剩下七个法术，分别是1环“魔牙术”，3环“支配虫类”，4环“巨虫术”和“驱离害虫”，5环“疫病虫群”，6环“血肉虫群”，以及7环“漫天虫蚀”，原本都属于神术。 　　约瑟芬夫人这样的“虫化血脉术士”，可以配合自身血脉力量施展这些法术。 　　乔安虽然不是术士，好在同样具有“虫化血脉”，也能以法师的方式施展这些法术，但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解决一个难题，就是破译这些法术自带的“加密符咒”，以便更清晰透彻的观察法术构型。 　　如何破译加密法术？ 　　乔安在之前处理“毒击术”的时候，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这次打算故技重施。 　　约瑟芬夫人的生物类别，同样归属于“超自然虫类生物亚种”，所以乔安可以利用“活化次级物品”和“神话变身术”，配合23号卢恩符文Daeg，将她的血液转化成为一条“血虫”，然后再施展“虫化人”的特殊能力“虫类认同”，赋予这条“约瑟芬血虫”1点智力。 　　到此为止，乔安的操作流程，与昨天拿自己的血液炼制“活化启蒙血虫”的时候完全一样。 　　结果也还不错，成功将血液样本转化成了具有智慧的“约瑟芬血虫”。 　　然而……接下来却出现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现象。 　　当他为“约瑟芬血虫”加持“次级心灵连线”，试图通过精神感应说服她乖乖听自己的话时，这条小小的虫宝宝，居然给出了彰显叛逆个性的回馈。 　　“你又不是我妈妈，才不听你的呢！” 　　这……就有点尴尬了。 　　乔安哭笑不得，挠了挠头，出神观察玻璃皿中那条傲娇的虫宝宝。 　　按理说，自己施展“虫化认同”启蒙虫宝宝的智能，她应该对自己心存感激才对。 　　况且“虫化认同”这项超自然能力，本身还具有提升虫类生物好感的效用，为啥这条虫宝宝对自己爱理不理呢？ 　　从乔安这方面来讲，的确不太擅长与人（虫）交际，或许被这条聪明的虫宝宝，看出自己的“社交障碍”本质了？ 　　另一方面，乔安记得约瑟芬夫人曾亲口承认自己个性强硬，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从她血液中诞生的虫宝宝，就好比她的女儿，或多或少继承了她本人的个性，以傲娇的态度对待他这个陌生男子，拒绝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条“约瑟芬血虫”对自己态度冷淡，乔安为了继续推进研究工作，只能设法博得虫宝宝的好感，说服她配合自己稳定体内的法术构型。 　　在乔安看来，女人和小孩子是最难打交道的两个群体。 　　面前这条虫宝宝，兼具“女人”和“小孩”双重属性，自然是加倍的不可理喻！ 第923章 血脉传承的本能 　　既然与那条傲娇的“血虫宝宝”讲不通道理，乔安只能设法诱之以利。 　　略作思索过后，他想起约瑟芬夫人说过，饲育在她体内的“血蚊”，最喜欢的食物是鲜血和糖水。 　　趴在玻璃皿中悠闲打盹的这条虫宝宝，还没有发育成“血蚊”，想必对鲜血没多大兴趣，那么糖水呢？ 　　乔安打开青冰冷藏箱，从中取出留作宵夜的半个西瓜，用小勺舀出一些瓜瓤，挤出果汁。 　　淡红色西瓜汁滴落在玻璃皿中，立刻惊动虫宝宝，探头探脑的蠕动着，嗅探着，显得很警惕。 　　过了一会儿，她确认从天而降的“雨滴”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散发出甘甜的芬芳，就爬了过去，埋头吮吸西瓜汁。 　　乔安见此情景，心中窃喜，再次发出心灵感应，问虫宝宝，喜不喜欢西瓜汁。 　　“喜欢！” 　　虫宝宝毫不犹豫地答复，使乔安信心大增，感觉自己的计划行得通，继续劝诱道： 　　“那你乖乖听话，我给你更多西瓜汁，好不好？” 　　“不好！” 　　虫宝宝拒绝的很坚决，同时飞快地吸干最后一滴西瓜汁。 　　乔安被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熊孩子”……还能教育好吗？！ 　　为了平息心头的怒气，乔安就把冷藏箱里那半个瓜捧出来，自己舀着吃。 　　虫宝宝趴在桌上，透过玻璃壁，盯着对面那位吃瓜少年，眼巴巴的样子有点可怜。 　　乔安觉察到她也想吃，偏不给她吃，还不时的咂嘴，做出很享受的样子，故意馋她。 　　可惜，这招对个性倔强的“约瑟芬血虫”完全没用，越是刺激她，她反而越固执，还赌气拒绝与乔安进行心灵感应。 　　乔安吃了半个瓜，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郁闷了。 　　丢掉瓜壳，洗了洗手，他决定放弃威胁和利诱，改为采用更科学也更粗暴的方式，强行扭转虫宝宝对自己的敌视态度。 　　仔细想想看，“约瑟芬血虫”，其实就是一支以约瑟芬夫人血浆为素材炼制而成的“活化唤醒剂”。 　　乔安无法改变“约瑟芬血虫”的傲娇个性，但是可以设法改变她的血液成分。 　　生物的个性，总是建立在肉体基础之上，只要改变了她的肉体构成，说不定个性也会随之扭转，变得更乖巧一点。 　　这个新思路使乔安兴奋起来，马上着手尝试。 　　他先把加持在“约瑟芬血虫”身上的法术效果全部取消，傲娇的虫宝宝随之失去活力与智能，重新变回数滴鲜血。 　　乔安取来针管，将玻璃皿中的血液吸入针管，然后注射到自己体内。 　　这些血液，实际上就是“唤醒剂”。 　　乔安坐在扶手椅上，一边等待“唤醒剂”在自己体内充分融合，同时展开一系列逻辑推演。 　　假如把自己当成一名术士，考虑到约瑟芬夫人与他本人都归属于“类人生物（虫化亚种）”，但是同纲不同目，此刻他注射以约瑟芬夫人血液制成的“唤醒剂”，其实就是在对自身虫化术士血脉，进行“准同源强化”。 　　“准同源强化”的血液排异反应，要比“同源强化”强烈得多。 　　乔安很快就觉得浑身发热，尤其是小腹以下，更是燥热难耐，不得不调整坐姿。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青春期少年，乔安对这种生理现象并不陌生，总体来说是一种无意识行为，未必是因为做了什么春梦。当然，在与富有魅力的年轻异性近距离接触时，偶尔产生类似的冲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乔安此刻并没有充分放松身体，也没有主动幻想什么让人血脉贲张的场面，却在注射“唤醒剂”过后持续出现生理反应，还伴随着心理层面的强烈冲动，难免产生警觉。 　　乔安忍不住怀疑，这一系列剧烈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与他刚才注射的那针“唤醒剂”存在高度相关性。 　　这诚然有可能只是一个偶然，可是他觉得不妨先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因为注射了“唤醒剂”，所以自己才会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 　　这就产生一个问题。 　　乔安不是第一次注射“唤醒剂”了，之前注射以“锁喉怪”、“雪怪”乃至“变异雪怪”血液配制的“唤醒剂”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为何唯独这次例外？ 　　乔安凝眉思索，过了许久才渐渐有所明悟。 　　之前他注射“唤醒剂”，目的是为了模拟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注射之前总会先利用“神话变身术”，从细胞层面变成对方的复制品。 　　这种情况下，注射“唤醒剂”其实就相当于注射自己的血液，只不过血液经过魔法处理，如果拿术士的血脉强化理论来类比，就是一种最纯粹的“同源强化”，并不会促使自身血脉发生明显的异变。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 　　他注射的“唤醒剂”，原料是约瑟芬夫人的血液，而他此刻并没有变身为约瑟芬夫人的样子，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肉体在细胞层面存在很大差别，更不必说，他们的“虫化血脉”分别体现出“蚊”和“蜂”的特征，同纲不同目。 　　这些巨大的差异，必然带来更为强烈的血液排异反应。 　　乔安成功克服血液排异反应过后，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准同源强化”，用自身“虫化血脉”吸收了约瑟芬夫人的血脉精华，实际上已经进化成为一种全新的术士血脉，获得一套独特的遗传基因。 　　正如同自然界的生物大多具有繁殖后代的本能，一种新血脉的拥有者，同样有义务将自身血脉传承下去。 　　这种“义务”，并不是经过慎重考量之后得出的结论，而是先天本能，直接体现为强烈的传宗接代冲动。 　　乔安梳理了一下思路，由于可供参考的样本数量太少，暂时还无法做出定论，就把所思所想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 　　如果将来条件允许，他会考虑招募一些“志愿者”，或者花钱雇人担当“实验体”，验证这一猜想是否属实。 第924章 混血虫宝宝 　　强烈的生理反应一直持续到这次血脉强化结束，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过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乔安润润干涩的喉咙，过后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变化。 　　生物类别，健康状态，六大属性，全都与之前毫无差别，看来这次对“虫化血脉”的强化，还不足以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显著影响。 　　乔安的初衷并不是强化自身“虫化血脉”，所以没有明显改变，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消息。 　　他真正在意的是自身血液在融合“约瑟芬之血”之后发生的变化，而这些轻微的改变，“内视术”根本看不出来。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乔安从自己胳膊上抽了一些血，按照之前的步骤，将之转化成为一条“启蒙血虫”。 　　这条血虫，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当乔安对其施展“高等内视术”，立刻感受到巨大的惊喜！ 　　…… 　　侦查目标：活化混血启蒙幼虫（超微型活化构装体，超自然昆虫亚种，启蒙生物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威胁等级：无 　　属性：力量1，敏捷1，体质1，智力1，感知2，魅力2 　　…… 　　“混血”这个词，意味着血虫体内兼有乔安本人和约瑟芬夫人的血脉力量，相当于用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出来的一个小生灵。 　　这就好比把一粒糖融入一杯水，虽然糖分含量稀薄，几乎品不出甜味，但是这杯水仍然是“糖水”，而不能再称其为纯水。 　　乔安刚才把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注射到自己体内，就是要用自己的血液融合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使之混为一体。 　　这样创造出来的“乔安-约瑟芬血虫”，由于乔安的血液占据主导份额，理应心向血缘关系更近的乔安，比“约瑟芬血虫”对他的态度更为友好才对。 　　怀着一丝期待，乔安为玻璃皿中那条“混血虫宝宝”加持“次级心灵连线”，随后发出心灵呼唤。 　　混血虫宝宝应声抖动一下，随即昂起小脑袋，盯着乔安，好奇的打量。 　　等待了数秒，乔安感应到混血虫宝宝发来的精神波动，弱弱地向他求证一件事： 　　“你是…我的妈妈？” 　　“没错！正是在下！” 　　这回乔安可顾不得害臊了，厚着脸皮，果断认崽儿！ 　　混血虫宝宝，得到乔安肯定的答复，就迟疑着凑过来，在他指尖蹭了两下。 　　似乎是从他身上觉察到与自己相似的血脉气息，混血虫宝宝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得更为亲昵，显然已经认定他就是自己的“母亲”。 　　乔安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当即利用身为“亲妈”的优势，通过心灵感应劝说混血虫宝宝乖乖听话，帮“母亲”观测结附在她体内的那些血脉法术。 　　毕竟自己的骨血占据主导地位，混血虫宝宝对待乔安的态度，与刚才那条傲娇的“约瑟芬血虫”截然不同，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当即施法将混血虫宝宝转化成“血云”形态，并且在她的协助下，成功使那七个加密法术稳定下来，呈现出清晰的法术构型。 　　“大功告成！” 　　乔安难耐兴奋，在掌心重重锤了一拳，过后便提笔蘸墨，将“魔牙术”、“支配虫类”、“巨虫术”、“驱离害虫”、“血肉虫群”和“漫天虫蚀”，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这七个血脉加密法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钟头，空中那团血云渐变模糊，看上去随时可能逸散开来。 　　乔安意识到混血虫宝宝已是寿数将尽，心头颇为不忍，就把“血云”变回虫宝宝形态，伸手触摸她柔嫩的躯体，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经过“高等法术延时”强化的2环奥术“次级活化物品”，再为她延长70分钟的寿命。 　　施法过后，乔安起身走到隔壁厨房，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顺带倒了一杯开水，放入三块方糖， 　　待到方糖在热水中充分溶解，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使糖水迅速冷却到室温。 　　他端起咖啡和糖水，回到实验台跟前，发现混血虫宝宝已经爬到玻璃皿边缘，正朝自己这边探头探脑的观望，显得有些不安，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正在寻找失散的母亲。 　　看到乔安回来，混血虫宝宝立刻欢喜的摇头摆尾，以精神感应向他发出欢呼。 　　“妈妈回来啦！” 　　乔安微微一笑，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捧起那杯糖水，小心的倒入玻璃皿。 　　糖水在宽敞的平底玻璃皿中缓缓扩散开来，很快就铺满盘底，混血虫宝宝腰线以下皆被糖水浸没。 　　对这小东西而言，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是全新的体验。 　　最初对侵入自己“小窝”的“洪水”既好奇又害怕，不过她很快就发觉糖水对自己没有威胁，而且散发出甜蜜诱虫的芬芳，便本能地趴下嗅探，试着尝了尝，惊喜地欢呼起来。 　　“甜的！好喝！” 　　乔安将剩下半杯糖水放在桌上，微笑着轻抚埋头畅饮糖水的混血虫宝宝，以心灵感应告诉她： 　　“喜欢就多喝一点，杯子里还有好多，都是给你准备的。” 　　“嗯嗯~好喝！妈妈真好！” 　　乔安坐在扶手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观察混血虫宝宝喝糖水。 　　不多时，他的思绪就转向自己这一整天的研究工作，便放下咖啡杯，摊开实验日志本，整理那些随手记录下来的碎片化感想。 　　笔尖在纸上唰唰游走，与此同时，一个想法在乔安脑海中渐变清晰。 　　今天他的收获很大。 　　除了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法术、超魔技艺和超自然力量，更大的收获来自与约瑟芬夫人的交流，从她那里了解到很多关于术士的知识。 　　术士的血统，往往非常复杂，上溯祖先无数代的遗传系谱，全都以“血脉潜能”的形式沉睡在术士体内。 　　术士的修行，存在贯穿终生的两大主题。 　　其一是设法理清自身的血统系谱，充分激活体内沉睡的潜能。 　　其二是从外界摄取新的力量之源，用于丰富和强化自身血脉。 　　前者是从“深度”上挖掘血脉潜能，后者则是从“广度”上增加自身血脉的多样性，两者结合就是术士的修行纲领。 第925章 冰葬 　　显而易见，术士们的修行方式存在很多不确定性，特别是与法师的修行方式相比，这一点尤为明显。 　　法师修行，除了个人冥想，最倚重的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图书馆”，你是什么级别的法师，就可以学习多高级别的法术，目标清晰，努力方向就是一条明确的直线。 　　具体能学到多少法术，要看你身边的学术资源有多丰富，有没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负担学习成本，如果有充足的资源，那么学习效率主要取决于个人的智力水平、知识积累以及导师的指点。 　　这里面没有什么不可言传的“玄学”成分，也不存在什么独门秘诀，换谁来都是一样的。 　　然而术士则完全不同。 　　术士的修行，存在太多随机因素。 　　同等级别的法师，区别只在于智力水平，但是智力稍微差一点的法师，只是学得慢，多花点时间也能学会。 　　至于术士，严格来说，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两个血脉系谱完全一样的术士，哪怕孪生兄弟也总有些微差别。 　　这样一来，术士的修行就变得非常私人化，不像法师那样，有一整套普遍适用的教程可以遵循。 　　很多时候，对一个术士管用的血脉强化剂，对另一个术士就不起作用，而且找不到失效理由。 　　法师总是在规划自己的修行路线，总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见到自己的将来，现实通常不会严重偏离预期。 　　术士则很难进行同样的规划，因为当前设计好的修行路线，可能成长到一定阶段就莫名其妙的不适用了。 　　过去依赖的血脉强化方案突然就不灵了，你能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尝试摸索新的强化路线，而这往往没有可供借鉴的先例，也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很多时候看似可行的强化方案，最终被证明是白费力气，甚至还会给自己的身体乃至精神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害。 　　就拿约瑟芬夫人来说，连她这样的准传奇术士都走了不少弯路，错过不少本来可以开发的血脉法术，更何况是那些对自己的血脉系谱懵懂无知的小术士？ 　　乔安不禁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术士职业，否则以自己这种极度厌恶不确定性的“强迫症”性格，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正是由于术士的修行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乔安独创的“唤醒秘法”更显得尤为可贵。 　　今天与约瑟芬夫人的合作经历，使乔安意识到自己具有一项得天独厚的优势，凭借“神话血液解读”和“唤醒剂”，他能为以“术士”和“诗人”为代表的“自发施法者”们提供如下服务： 　　1.显示当前所能施展的全部法术，包括尚未觉醒的法术。 　　2.注射“唤醒剂”，充分开发血脉潜能，从而查缺补漏。 　　3.提前了解自身在下一次升级过后，将会觉醒哪些法术。 　　今天约瑟芬夫人的一句告诫，令乔安深受启发。 　　“与人合作的时候，首先要问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 　　现在，乔安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就凭自己提供的三项独家服务，就有资本与术士们做交易，帮助对方开发血脉潜能的同时，也有可能从对方的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新的法术、超魔技艺乃至超自然力量，进而丰富自身的知识储备。 　　乔安觉得，如果将来条件合适，自己不妨充分发挥一下这方面的优势，尽可能多的与术士还有诗人合作，各取所需。 　　一边思索，乔安将脑海中的想法记录下来。 　　合上笔记本，他打了大大的哈欠。 　　窗外夜色已深，关于约瑟芬夫人血液样本的研究，就此告一段落。 　　他起身来到实验台前，发现混血虫宝宝已经将盘中的糖水舔舐干净，整个身躯变胖了一圈，满足的趴在盘子里打瞌睡。 　　乔安掏出约瑟芬夫人赠送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子夜零点。 　　盘中的混血虫宝宝，身体正在变得虚幻，看来寿命即将抵达终点。 　　乔安本想再次为她续命，然而伸出去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他可以为混血虫宝宝续命两次，三次，却不能无休止的延续下去，最终她还是要迎来长眠的那一瞬间。 　　怀着复杂的情绪，乔安默默旁观玻璃皿，注视着混血虫宝宝在自己眼前耗尽魔力，重新变回一滩鲜血。 　　乔安叹了口气，取来针管，将盘中血浆汲取出来，转而注入一支试剂瓶，贴上“乔安-约瑟芬混血样本”的标签，放进青冰冷藏箱储存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亲手把自己女儿的尸体，葬入冰冷的棺材。 　　乔安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然而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谁知道呢。 　　…… 　　时间过得飞快，乔安陪同导师来到巴登温泉度假地，已经一个星期了。 　　在这七天里，乔安关于“虫化症”的研究进展顺利，相关实验已经全部完成，观察到的数据也都符合预期。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数据和撰写论文。 　　相比实验操作，写论文虽说也要耗费脑筋，毕竟没有安全风险，乔安又没有截稿日的要求，感觉轻松多了。 　　莫里亚蒂教授关于“天花病毒”痘苗的研究同样进展顺利。 　　乔安偶尔会去导师的实验室帮忙，有一天无意中发现，“实验组”和“控制组”的奴隶们全都变成了生面孔。 　　出于好奇，他向导师打听，原来那批奴隶哪里去了，新来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开始进行第二轮实验，重新设计了实验方案，顺带换了一批实验体，也是在‘物种博物馆’订购的。” 　　莫里亚蒂教授轻描淡写的回答。 　　“至于原来那批实验体，有的感染天花死了，剩下来的也没什么用了。” 　　“我把他们送回了达宁堡，贝蒂会帮我处理掉。” 　　“处理掉”是什么意思？ 　　乔安不便当面向导师追问。 　　但是从常理来推测，教授先生多半是打算把那些侥幸逃过天花病毒摧残的奴隶，转手卖掉。 第926章 神秘人 　　那些侥幸活着离开莫里亚蒂实验室的奴隶们，有的注射了痘苗，有的已经出过痘，全都获得了对天花病毒的免疫力，相对其他没有出过痘的奴隶，他们在市场上的身价更高，也更受买家欢迎。 　　乔安不难想象，导师转手卖掉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奴隶，可以换来一大笔现钱。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笔收入，他才有余力购入50名新的奴隶，开展第二轮实验。 　　更多的实验样本，可以提供更丰富的观测数据，为莫里亚蒂教授的病毒防疫理论夯实基础。 　　他这种循环利用实验体的做法，性价比最高，一点儿都不浪费，既合乎理性，也合乎法律规定。 　　但是乔安隐约觉得，在这一系列精密高效的算计背后，透露出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征兆。 　　这段时间，哈利少爷经常来拜访莫里亚蒂教授。 　　乔安实在有点想不通，哈利少爷怎么会热衷于跟他老爸未婚妻的前男友结交，难道他都不觉得尴尬吗？ 　　或许是受哈利少爷的影响，莫里亚蒂教授每天下午都会去“温泉宫”大酒店附属的俱乐部，喝喝茶，玩玩牌，打上几局台球，消磨夏日午后的慵懒时光。 　　乔安这个当学生的，也由此肩负起一项新差事——陪导师参加疗养地的俱乐部活动。 　　好在今时不同往昔，经过一年多的社会锻炼，特别是受到约瑟芬夫人的细心调教，乔安虽然还是不太喜欢参加社交活动，最起码社交障碍的症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严重了。 　　这些天参加俱乐部活动，乔安除了陪吃陪喝，还得负责陪导师和哈利少爷玩好。 　　乔安打的一手好牌。 　　特别是他和导师坐在同一张牌桌的时候，庄家或者其他玩家的命运就注定了——不是正在被“洗白”，就是已经被“洗白”。 　　锋芒太盛，也不好。 　　没过几天，俱乐部的纸牌爱好者们，包括职业赌徒，就都知道这师徒俩都长了一颗变态大脑。 　　谁都知道他们在算牌，然而毫无办法。 　　没人愿意参加一场必输的牌局，乔安和莫利亚蒂教授赢的太多，结果就是没有人愿意跟他们打牌了。 　　按照乔安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不妨装傻输上几把，给牌友们一些安慰，看到还有赢的希望，就不会再排斥他和导师了。 　　然而莫里亚蒂教授似乎不屑这样做，索性不再打牌，兴趣转移到了台球上。 　　教授先生的球技与牌技同样出色。 　　乔安原本不会打台球，但是为了陪导师练球，被迫也跟着学了两手，打球的技术大有长进。 　　打上十局，运气好的话，能赢导师一两局。 　　5月28号下午，如同往常那样，乔安陪导师在酒店俱乐部打台球。 　　莫里亚蒂教授开球得手，接下来就连连进球，算上思考击球路线的时间，乔安只能在场边长时间的干坐着。 　　闲来无事，他就抱着球杆听旁边的客人们喝茶聊天。 　　这些天的热门话题，还是不久前发生在湿地中的那起神秘凶案。 　　从温泉镇的治安官葛莱森警长发现哈雷尔·兰开夏先生的尸体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五天了，案情却没有丝毫进展。 　　目前还没有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疗养地的旅客们却普遍有一种迷之共识——坚信凶手就在他们当中。 　　乔安只能认为，这些家伙看多了报纸专栏上连载的侦探小说，混淆了故事与现实。 　　就在乔安昏昏欲睡的时候，俱乐部大门突然敞开，一个陌生男人，带着一头高大威武的黑色猎犬走进来。 　　俱乐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女士们怀里抱的小猫，小狗，可以带进俱乐部，但是同为宠物，男士们驯养的大型猎犬则不允许带进门。 　　侍者看到有人违规，便迎上前去，提醒那位新来的客人，别把他的大狗带进室内，免得惊吓到别的客人。 　　新来的客人，对侍者的提示不予理睬，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手轻轻一拨，就把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伙子甩到一边去了。 　　侍者也是见多识广的角色，一看对方这架势，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灰溜溜地退了下去，不敢再多嘴了。 　　俱乐部门前这场小小的冲突，吸引了乔安的注意，好奇地打量那个携带猎犬的陌生男人。 　　对方看起来30出头的年纪，个头不比乔安高，但是肩宽体阔，给人一种矮壮沉稳的印象。 　　陌生男人身穿立领风衣，头戴软呢帽，手中提着一柄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手杖，嘴里叼着烟斗，面庞冷峻，看上去像是一位身着便服的军官。 　　最令乔安印象深刻的，是此人的眼睛。 　　那双灰眼睛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凌厉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包括人心在内的一切物质，令人不敢对视。 　　“卡尔，跟上来！” 　　矮壮的冷峻男子回头吹了声口哨。 　　那条通体毛色黝黑的猎犬应声跑到主人跟前，显得异常乖巧懂事。 　　名叫“卡尔”的猎犬，紧跟在主人脚边，不像寻常猎犬那样吐着舌头喘气，而是紧闭嘴巴，一声不吭，目光炯炯的在人群中巡视。 　　乔安注意到，这条猎犬看人时的眼神，竟然和他的主人一样冷峻威严，仿佛是一位身批黑袍的大法官。 　　谁要是做了亏心事，恐怕都不敢跟这条目光凛然的猎犬对视。 　　乔安隐约有种直觉，矮壮男人和他的猎犬，都不是寻常之辈。 　　矮壮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而硬的气质，与俱乐部的闲散气氛格格不入，不像是来消遣时光，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那一人一犬的时候，耳畔传来清脆的击球声。 　　“乔安，轮到你了。”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球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面带笑容来到场边。 　　乔安倒了一杯红茶，递给导师，提起球杆，走到桌前。 　　看了一下球桌上的状况，不由直皱眉头。 　　桌面上能打的球，几乎全被莫里亚蒂教授打进球袋了。 　　最后一杆，教授先生没有冒险，稳稳的做了一杆防守，把白球藏在靠近底库的黑球背后，两颗球几乎紧贴在一起。 第927章 名侦探（Ⅰ） 　　乔安掂量着球杆，环绕球桌走了两圈，心算所有击球轨迹。 　　根据计算得出的结论，正常击球方式不可能解困，乔安只能尝试一下还没有熟练掌握的“扎杆”技巧，设法让白球绕过黑球。 　　乔安接连试了三次。 　　前两次都蹭到了黑球。 　　第三次倒是侥幸没有蹭到黑球，然而白球在台面上绕出一个弧线，最后也没碰到他期望撞击的那颗球。 　　台球毕竟不是纯粹的脑力运动。 　　乔安手上击球的力道和角度，都达不到成功解围所需的苛刻精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算得再准也没用。 　　三杆解围失败，乔安被扣了不少分。 　　这样计算下来，已经没了反超比分的希望。 　　乔安不再做无谓的抵抗，郁闷地抛下球杆认输。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教授先生，您的为人作派，就像您的球风，擅长隐身幕后，搞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使猎物陷入绝境。” 　　“哟～这不是我的老朋友泰德·平克顿吗？是哪阵歪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半年不见，您一点儿都没变，还是板着一张面瘫似的臭脸，说起话来尖酸刻薄，不讨人喜欢。” 　　莫里亚蒂教授走向那位新来的矮壮男子，唇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主动向那人伸出右手。 　　名叫泰德·平克顿的男人，冷冷注视着教授先生，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言不发。 　　乔安注意到导师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就这么长时间僵持着，自己都替他尴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平克顿先生终于从裤兜里抽出右手，象征性的与莫里亚蒂教授握了握手。 　　尴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心生疑虑。 　　从双方见面之初夹枪带棒的言辞，还有握手前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看，可不像是正常的老友重逢，倒更像是宿敌见面，冤家路窄。 　　莫里亚蒂教授倒是显得很有风度，握手过后就招呼乔安过去，介绍他与平克顿先生相互认识。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乔安对这种社交场上的应酬礼仪已经很熟练了，微笑着鞠躬握手。 　　平克顿先生对他还算客气，不像刚才对莫里亚蒂教授那样，表现出露骨的敌意。 　　“乔安，我们这位可敬的平克顿先生，是一位高阶游侠。” 　　“然而不同于那些在荒野中游荡的巡林客，平克顿先生是一位活跃在城市里的猎人，或者按照当下时髦的说法，他是一位著名的‘私家侦探’。” 　　听了导师的介绍，乔安望向平克顿先生的目光里，禁不住多出几分好奇。 　　此前他只在报刊和小说里看到过“私家侦探”这个名头，还以为是作家们虚构出来的职业，今日方知，原来现实中还真有这样一门行当。 　　大侦探泰德·平克顿，对莫里亚蒂教授的恭维话毫不买账，冷笑着说： 　　“您太过奖了，教授先生，我只是在社会边缘混口饭吃的小人物，您才是真正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尤其是在有组织犯罪领域，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帮歹徒，有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又有谁敢不对您那邪恶的智慧敬畏有加呢？” 　　平克顿先生这番话，使乔安深感莫名其妙。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讥讽导师与犯罪集团有密切联系，而且在黑道上的地位颇为尊崇，这该从何说起呢？ 　　乔安倒是曾听约瑟芬夫人谈到，导师年轻时候曾经参与过黑帮活动，然而那都是三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现如今他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专业的正教授，真正的学界精英，社会名流，怎么可能私下里跟犯罪分子有来往。 　　平克顿先生，似乎觉察到乔安的情绪变化，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教授先生，这些年来，您在大学校园里为人师表，装得像个体面人，然而恐怕很少有人知晓，您除了在大学里授课，私下里还有一个‘犯罪教育家’的头衔。” 　　“仅仅据我所知，您就至少为两位数的有组织犯罪团伙，提供过付费咨询服务，用您那绝顶聪明的头脑，指点恶党以更为高效的方式违法犯罪，事后还提供种种巧妙策划，使犯罪分子得以逃脱法律制裁，安然享用不义之财！” 　　“您的学生，大概还不知道他所敬仰的教授先生，私底下赚这种带血的脏钱，丝毫不以为耻！” 　　侦探先生声色俱厉的叱责，如同声声惊雷在乔安耳畔炸响，使他不知所措。 　　理性告诉他，不应该听信此人的胡言乱语，然而直觉却促使他做出相反的判断。 　　仅就导师一贯的行事作风和复杂性格而言，乔安觉得，即便他真如平克顿先生所说，是一位“犯罪教育家”，通过教唆别人违法犯罪赚取不义之财，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如果事实上导师是清白无辜的，那也不是因为他办不到，仅仅是因为他不想那样做而已。 　　“有些人啊，手里拿着锤子，看谁都像钉子。” 　　莫里亚蒂教授对侦探先生的抨击付之一笑，以轻描淡写的口吻替自己辩护。 　　“你说的那些坏事，据说是一个自称‘莫卡维提’的神秘人物干的，与我堂堂大学教授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有何干系？” 　　“少来这套，我敢对众神发誓，‘莫卡维提’就是你的化名！” 　　“如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那就拿出证据来啊？” 　　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容，向平克顿先生逼近一步，仿佛一头即将发起扑击的怒狮。 　　“如果拿不出证据，泰德我的朋友，你就是在公然污蔑！我有权要求你赔礼道歉，或者以诽谤的罪名诉诸法庭！” 　　“不好意思，您的犯罪证据，我现在的确是拿不出来，但是您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揪住您的狐狸尾巴！” 　　高瘦的教授与矮壮的侦探，两个男人怒目相视，仿佛都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 　　乔安发觉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似乎随时有可能爆炸，连忙出面打圆场。 　　“平克顿先生，您会打台球吗？要不要来一局？” 　　“小家伙，实话实说，凭你的球技，赢不了我。” 　　侦探先生淡淡地说。 第928章 名侦探（Ⅱ） 　　“乔安，球杆给他，我来跟他打！” 　　莫里亚蒂教授抓起球杆，向侦探先生投去挑衅的一瞥。 　　“来点彩头怎么样，一局两百金杜加，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乔安不由暗自咋舌，看来导师是真生气了，这是铁了心要把侦探先生的钱袋榨干啊！ 　　平克顿先生的脸庞微微一僵，随即揉了揉右侧肩膀，煞有介事的龇牙咧嘴，做出满脸痛苦表情。 　　“今天就免了吧，刚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现在胳膊还有点疼，发挥不出我的真正水平。” 　　“呵呵，是哪块石头替我出的这口气啊，真应该好好感谢它。” 　　莫里亚蒂教授丢下球杆，点燃烟斗。 　　“泰德，别兜圈子了，老实说吧，你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有什么图谋。” 　　“感谢众神，这世上除了像您这样心理阴暗的阴谋家，还有如我这般胸怀坦荡的正派人。” 　　平克顿先生反唇相讥。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来温泉镇有两个目的，首先是受邀参加我的朋友大卫·考夫曼的婚礼，这个幸运的男人，即将迎娶新大陆最迷人的俏寡妇约瑟芬·安托瓦尼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 　　“然而凡事没有十全十美，就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温泉度假地却连续发生了多起凶杀案，让我们的准新郎心里很不痛快。” 　　“本地的警探全是无能之辈，考夫曼先生只得请我来帮忙调查凶案真相，最好在他的婚礼庆典之前将凶手捉拿归案，免得败坏了喜庆的气氛。” 　　“原来是这样啊。”莫里亚蒂教授摆弄着崭新的石楠根烟斗，漫不经心地说：“关于连环凶案的消息，我也有所耳闻，听起来像是一个老手干得，不过话说回来，这点小事应该难不住您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名侦探。” 　　“仅仅是有所耳闻吗？”平克顿先生也给自己的大号烟斗塞满烟丝，转身对乔安说：“小伙子，借个火。” 　　乔安打了个响指，以“魔法伎俩”创造出一团在指尖跃动的火苗，熟练地为凑近过来的侦探先生点燃烟斗。 　　平克顿先生向他点头道谢，深深吸了一口烟斗，随即自鼻孔喷出两道灰色长蛇似的烟雾。 　　在烟雾的遮掩下，泰德·平克顿冲教授先生露出冷笑。 　　“特罗菲姆，咱们也算是老对手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相互试探，老实告诉我吧，你在这一系列连环谋杀案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别开玩笑，泰德！” 　　教授先生耸肩摊手，满脸无辜。 　　“我也是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来到温泉镇还不到半个月，而发生在附近湿地的居民失踪案件，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与我这个局外人有何相干？” 　　“你的演技还是像从前那么高明，教授先生，但是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肯定知道某些关键线索。”侦探先生一脸笃定。 　　莫里亚蒂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面露苦笑。 　　“泰德，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是清白的？” 　　“除非你协助我探案，帮我揪出真凶。” 　　看到平克顿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乔安恍然醒悟，原来这位大侦探之所以一进门就显得咄咄逼人，对教授先生各种威胁恫吓，真正目的是想迫使对方协助他办案！ 　　从外表来看，平克顿先生给他以一种冷峻硬汉的印象，万没想到，其实此人大大滴狡猾，真是人不可貌相！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义务协助平克顿先生办案，然而或许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声誉考虑，他没有当面拒绝对方的要求，沉吟着说： 　　“我最近正在忙着搞一项研究，抽不出空闲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捕鼠游戏’，不过我倒是可以采取另一种方式，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维护法律与正义的信念。” 　　“‘维护法律与正义的信念’？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够讽刺的！”平克顿先生嗤笑一声，“好吧，我倒想听听，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乔安，过来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冲自己的学生使了个眼色。 　　乔安顿觉大事不妙！ 　　看这架势，自己恐怕是没法安心扮演一个“吃瓜群众”了。 　　然而导师有令，他不得不从，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听后吩咐。 　　莫里亚蒂教授搂着学生的肩膀，对泰德·平克顿说：“虽然我自己无暇分身帮你探案，但是不妨派遣我的得意门生帮你追查凶手，怎么样，够义气吧？” 　　乔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您这就把自己的“得意门生”给卖了？可真是好导师啊！ 　　侦探先生似乎没有料到莫里亚蒂教授使出这么一手奇招，脸色微微僵硬，眯起眼眸上下打量乔安。 　　“特罗菲姆，你不肯帮忙就算了，可别坑害这个小伙子，办案很凶险的，万一出了意外事故，我可担不起责任。” 　　“泰德，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事实上，我的学生经历过的凶险，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乔安都没怕过，还怕你这点小把戏？” 　　莫里亚蒂教授搂着学生的肩膀，信心十足地宣称： 　　“我的学生不仅具备打击邪恶的实力，也不缺乏正义和勇气，乔安在你身边，远比我本人出面更管用。” 　　泰德·平克顿迟疑了一下，唇角浮现一抹自我解嘲地笑容。 　　“这孩子的眼神看起来很单纯，想必还没有受到你那邪恶思想的毒害，至少不用担心他从背后捅我一刀，而你，尊敬的教授先生，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乔安尴尬的挠了挠头，感觉事态走向变得越来越诡异，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侦探搭档呢？ 　　这时，平克顿先生伸手过来。 　　乔安连忙与他握了握手。 　　这次握手，意味着他接受导师派遣，将以临时助手的身份，协助侦探先生调查凶案真相。 　　“这是我们的搭档，卡尔，一头很通人性的警犬，认识一下吧。” 　　平克顿先生吹了声口哨，招呼警犬过来，蹲下去在他耳畔低语，似乎在为它介绍乔安。 　　卡尔果然很通人性，主动跑到乔安跟前，在他正对面蹲下，随即抬起一只前爪。 第929章 荒野追凶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连忙屈膝半蹲，与“卡尔”握了握爪子，顺手抚摸警犬毛发顺滑的脖颈。 　　“你好，卡尔，我叫乔安，请多关照。” 　　对狗这么打招呼，乔安自己也觉得有点滑稽，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汪！” 　　卡尔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再跟他打招呼，眼中流露出温暖的善意。 　　“好了孩子，咱们得抓紧时间干活了，记得换一双适合在湿地中跋涉的靴子，我在门外等你。” 　　平克顿先生叼着烟斗，转身走向门外，卡尔转身追随主人，走出没两步，便回头冲乔安“汪”了两声，还冲他摇摇尾巴，似乎催促他快跟上来。 　　乔安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马上就到。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储物腰包，取出一双长筒皮靴递给乔安。 　　乔安脱下约瑟芬夫人赠送的名贵皮鞋，换上长靴，顺带脱下燕尾服，换上一套适合在野外狩猎的轻便短斗篷。 　　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轻声叮嘱。 　　“你跟着泰德，注意安全。” 　　“此外，注意那家伙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迹象，记得及时施法向我汇报。” 　　“好的，导师。” 　　乔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越发迷惑。 　　听导师的言外之意，似乎协助平克顿先生侦查凶案还在其次，自己最主要的任务是监视侦探先生本人，及时向导师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一个“间谍”。 　　更让乔安隐约感到不安的问题是，导师为什么要暗中授意自己监视平克顿先生？ 　　这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儿……做贼心虚的意味？ 　　带着满脑子疑虑，乔安换好衣服，与导师道别过后就匆匆下楼。 　　这一路上，他还有点犯迷糊，仿佛身在梦镜，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在这短暂的半个钟头里，自己就从陪导师度假的大学生变成了名侦探泰德·平克顿先生的搭档，同时还扮演着卧底间谍的角色……这真是有点乱啊！ 　　如果说，人的命运由神只掌控，乔安根据自己这一下午的短暂经历，就有理由怀疑“辛德拉”和“帝茉丝”，这两位瓦雷斯世界的“命运女神”，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戏精”！ 　　走出俱乐部大门，迎面看见一匹骏马。 　　泰德牵着缰绳，回头对乔安说：“天黑之前，咱们得赶到湿地边缘，我先带你去租一匹马。” 　　“这就不必麻烦您了。” 　　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施展不久前从导师那里学来的3环奥术“魅影驹”，凭空召唤出一匹如烟似雾的黑骏马。 　　魔法创造的魅影驹鞍具齐全，乔安熟练地翻身跨上马背，向侦探先生点头一笑，示意可以上路了。 　　泰德·平克顿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策马向前飞奔。 　　乔安连忙催马跟了上去。 　　警犬卡尔紧追骏马的步伐，在炎炎夏日的炙烤下，高速飞奔轻松自如，甚至都不需要吐出舌头辅助散热。 　　作为一位高阶游侠的“动物伙伴”，猎犬只是卡尔的表象，真实的物种应该归入“魔法兽”之列，长途越野的速度和耐力均远胜骏马。 　　至于战斗力，无论在“家畜界”还是“野生动物界”，卡尔都堪称高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乔安跟随泰德·平克顿纵马疾驰，渐渐远离温泉度假地，路边的植被渐变茂密，灌木丛掩映下，随处可见泛起白雾的温泉。 　　骑行了半个钟头，前方已经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目光所及，尽是一望无际的湿地。 　　西斜的艳阳下，两匹骏马连同马背上的骑士，在水汽弥漫的沼泽地里投下细长的剪影。 　　四周空旷寂寥，看不见人类或者野兽的身影，除了马蹄声，就只有偶尔被马蹄声惊扰的水鸟，扑棱着翅膀窜出灌木丛，在蓝得近乎透明的天幕里久久盘旋。 　　“泰德先生，这里已经是沼泽边缘，继续向前已经无路可走，您决定好要在哪里下马了吗？” 　　“小法师，我们就在这里下马。” 　　侦探先生勒住缰绳，翻身跃下马背，看似沉重的大皮靴踩在积水半尺的湿地里竟然了无痕迹，靴面连一滴泥浆也没有沾染。 　　乔安注意到这一异常迹象，立刻想起导师在临行前曾经告诉自己，泰德·平克顿是一位13级“游侠”。 　　“游侠”又被称为“巡林客”，擅长野外追踪，同时也精于隐藏自己的行迹。 　　平克顿先生不经意间显露的这一手“踏水无痕”的绝技，想来就是高阶游侠的职业能力“无踪步”。 　　湿地表面，覆盖着一层浮萍之类的水草，很难看清水草下的泥淖有多深。 　　乔安没有平克顿先生那样矫健的身手，更不想陷入隐藏在浮萍下的泥潭，就在下马之前先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枚深绿色鳞片，消耗两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2环“变身术”。 　　做好施法准备，乔安翻身下马，身躯随之为金色魔力光辉笼罩，变成一只浑身覆盖碧色鳞甲的“蜥蜴人”。 　　变身过后，乔安的衣物全都融入体内，赤裸的双脚生有蹼膜，如同两艘漂浮在泥淖上的“小船”，再加上一条强有力的尾巴，作为第三个支撑点，足以使他在泥泞的湿地中大步奔行，如履平地。 　　泰德·平克顿发觉乔安变成蜥蜴人，只是投来赞许的一瞥。 　　警犬卡尔倒是被乔安突然变成的这副古怪模样吓了一跳，先是戒备地向后缩身，低声咆哮。 　　后来发觉蜥蜴人没有敌意，还朝它点头致意，就警惕地靠近上去，在他布满鳞片的小腿上嗅了嗅，发出恍悟的呜鸣，似乎认出他来了。 　　变身之后，还能被卡尔认出来，乔安不禁为这头警犬的聪慧感到惊叹。 　　不过转念一想，幸亏自己施展的是普通版“变身术”，改变形体过后依旧保留了本来的气息，瞒不过警犬敏锐的嗅觉。 　　如果施展的是“神话变身术”，从细胞层面改变肉体，体味也变得与真正的蜥蜴人一模一样，即便卡尔的嗅觉再怎么灵敏，恐怕也认不出自己来了。 第930章 追凶镜 　　乔安俯身靠近卡尔，以带鳞的大手，爱抚警犬毛茸茸的额头。 　　卡尔很享受他的爱抚，发出愉悦地呜呜低鸣，抖了抖脖子上茂盛的鬃毛，抬头吐出大舌头，在乔安掌心亲昵的舔了两下。 　　即便隔着一层鳞片，乔安仍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丝丝麻痒，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势抱住警犬脖子，在它脑门上亲了一下。 　　侦探先生听见蜥蜴人嘶嘶作响的刺耳笑声，扭头望过来，恰好看见乔安亲吻警犬。 　　蜥蜴人咧开血盆大口，满嘴尖牙在阳光下反射出雪亮的寒光，仿佛正在啃咬卡尔的脑袋，场面着实有点吓人。 　　“你们两个淘气小鬼，玩得挺开心嘛！”平克顿先生点上一斗烟，没好气地说，“现在可不是玩耍的时候，咱们得抓紧时间开工了。” 　　乔安有些不舍的放开卡尔，起身问道：“平克顿先生，您大老远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打算做什么？” 　　“这里就是最后一起凶杀案的案发地点。” 　　平克顿先生深深抽了一口烟斗，接着补充道： 　　“这么说未必准确，因为我也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总之哈雷尔·兰开夏的尸体，就是在这附近被发现的。” 　　“这位木材商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泥水泡得浑身肿胀，面目不清，要不是随身带着一块带有铭文的金表，当地警探根本无从分辨他的身份。” 　　“虽说案发迄今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要是我们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平克顿先生鼻孔喷出滚滚浓烟，像是一头人形火龙。 　　“来吧，卡尔，你知道该怎么做！” 　　警犬应声咆哮，埋头在水草丛生的湿地中嗅探，似乎在搜索异常气味。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暗自担心。 　　凶案过去已经好多天了，期间没少刮风下雨，还能留下什么可供搜寻的线索呢？ 　　然而转念一想，卡尔毕竟不是寻常猎犬，说不定还真能找出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结果还真没让他失望。 　　不出十分钟，卡尔就停下脚步，冲着一堆草丛狂吠起来。 　　乔安和泰德对视一眼，连忙飞奔过去，拨开草丛一瞧，一截黑色物体映入眼帘。 　　侦探先生带上手套，小心翼翼捧起黑色物体，稍加观察就露出恍然的神色。 　　“是半截长矛或者标枪，瞧，这里是枪头。” 　　乔安循着平克顿先生的指点，观察用细皮绳牢牢绑在折断的木杆前端的黑曜石枪头，不由皱起眉头。 　　“这就是凶器？” 　　“多半就是了。” 　　平克顿先生将那半截长矛递到警犬跟前，示意卡尔嗅探黑曜石枪头。 　　“如果这是凶器，做工也未免太粗陋了。” 　　乔安摸着下巴，沉吟推理。 　　“凶手没有必要非得拿这么一件简陋的武器杀人，除非他有特殊癖好……或者来自一个野蛮部族，文明水平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或者是凶手故布疑阵，试图把警方引入歧途。” 　　平克顿先生补充了一种可能性，并且意味深长的看了乔安一眼。 　　“你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最擅长耍这种虚虚实实的把戏，听说过‘古代女王诅咒案’吗？” 　　“在我看来，这起至今尚未真相大白的疑案，若非莫里亚蒂教授的杰作，就是某个盗墓团伙在他指导下所为。” 　　“教授先生及其同党，拿金字塔中挖掘出的那具古代女尸做文章，诱使公众和警方都相信，考古队成员之所以一个接一个发疯而死，是因为闯入古代女王的陵寝，遭受女王木乃伊报复，死于诅咒，从而为盗墓团伙窃取古代文物的犯罪事实打掩护。” 　　“您这就扯得太远了，平克顿先生，况且您怀疑我的导师参与犯罪行动，有真凭实据吗？”乔安正色质问。 　　“这……”侦探先生尴尬的挠了挠头，“要是有真凭实据，我早就把那只老狐狸逮捕归案了。” 　　“既然无凭无据，还是少做臆测为好，您是侦探，应该知道造谣诽谤毁人声誉也是犯法行为。”乔安没好气地说。 　　“哼！可恶的小鬼，跟你的导师一样伶牙俐齿，嘴巴不饶人！” 　　平克顿先生悻悻地嘀咕。 　　这时，警犬卡尔突然吼叫起来，似乎发现了重要线索。 　　平克顿先生连忙扭头望向卡尔，似乎正在与自己的“动物伙伴”进行心灵沟通，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新发现吗？”乔安热切地问。 　　“卡尔在枪头上发现了残留的血迹，应该是人类的血迹。” 　　“血迹……” 　　乔安盯着沾满泥水的枪头，满眼茫然，根本看不出丝毫血迹。 　　“光看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我们可以用‘追凶镜’做一个测试。” 　　平克顿先生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看上去就像收纳便携剃须刀的那种金属容器，盒盖内侧还装有一面小镜子。 　　他用匕首小心地将枪头上的污泥刮下来，涂抹在镜盒里，然后低声吟咏咒文。 　　“Tana！” 　　乔安立刻听出“Tana”是一个古代精灵语单词，象征“显示”和“指明”，通常被法师们作为“预言学派”各种侦测类魔法的启动咒文。 　　就在侦探先生咏出咒文的下一瞬，镜盒涌现银色魔力光辉，镜面也像被风吹拂的湖面，泛起银色波纹。 　　乔安好奇地瞪大眼睛，密切关注这件神奇的“魔导器”，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变化。 　　待到镜面平静下来，泰德·平克顿深吸一口气，对着镜盒沉声发问。 　　“你是谁？” 　　银色镜面微微一抖，随即浮现一行行血色纹理…… 　　猩红的纹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拨弄，迅速形成一串清晰的字母，连缀成人类通用语单词，赫然于镜面中央，显示出一个男人的名字： 　　哈雷尔·兰开夏。 　　…… 　　乔安吃了一惊！ 　　哈雷尔·兰开夏，不就是死者的名字？ 　　看来平克顿先生这件魔导器，可以根据涂抹在镜面上的血迹，追溯其来历。 　　事实上，“追凶镜”的神奇之处还远远不止于此。 　　接下来，平克顿先生又接连提出三个问题。 　　“你的身份是什么？” 　　“你为何会在这里流血？” 　　“你是什么时候流的血？” 第931章 木髓贮水笔 　　盒中那面小小的镜子，针对侦探先生的每一个问题，都以血色字母做出相应的解答。 　　“我是米德嘉德城的一名木材商人，家庭住址是……” 　　“一位美丽的夫人，约我在这里幽会，期间遭受一群怪物袭击，它们看起来就像……庞大的人形蛤蟆，非常凶残……” 　　“遭遇遇袭的时间，大约是五月八日傍晚，天已经黑了，我没留意具体时间……” 　　…… 　　这样也行？！ 　　乔安禁不住在心里咆哮。 　　他原本以为，平克顿先生会像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私家侦探，通过细致观察现场遗留的犯罪痕迹，再加上缜密且富有想象力的演绎推理，得出大胆的假设，锁定嫌疑犯，与之展开激烈追逐，最终将之捉拿归案，接受法律制裁。 　　从一开始，平克顿先生的派头和行事方式，的确很像小说中的侦探，然而从刚才拿出那个镜盒开始，画风就迅速跑偏了…… 　　“原来是靠魔导器追查凶案啊……” 　　乔安失望地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可以吗？”平克顿先生回头瞪了他一眼。 　　“呃，没什么。” 　　尽管嘴上不想承认，乔安心里却颇为扫兴，总觉得依靠魔法破案，显示不出一名侦探的真本事。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借助‘追凶镜’的魔力追查凶手，很无趣？” 　　平克顿先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你来告诉我，侦探这一行的使命是什么？” 　　“当然是侦破案件，捉拿凶手，捍卫法律。”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如此，只要能达到你说的那些目的，无论采用什么手段查案，只要是合法的，就没问题，对不对？” 　　“受害者及其家人朋友，乃至法律本身，都不需要什么惊险刺激的探案过程，更不需要侦探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真正需要的是尽快破案，以最高效的方式理清案情，将凶手绳之于法，从而避免更多无辜者被凶手伤害。” 　　“放着更高效的刑侦工具不用，坐在安乐椅上，抽着烟斗，异想天开，那只是侦探小说里才会有的场面，而现实并非侦探小说。” 　　“对于现实世界的刑侦工作而言，这小小一面‘追凶镜’，远比十位名侦探的头脑加起来更有价值。” 　　“并非所有人都具备聪明的头脑，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利用‘追凶镜’，获得破案所需的关键线索。” 　　“手持‘追凶镜’，人人都是大侦探，这才是对犯罪分子最有效的震慑！”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平克顿的神态无比庄重。 　　“的确如您所说。”乔安不得不承认，平克顿先生的见解很有道理。 　　更高效且普遍适用的刑侦技术和刑侦仪器，而非更多擅长推理的大脑，才是未来刑侦行业发展的正确方向。 　　平克顿先生抬手遮额，望了望偏西的太阳，似乎在思索什么。 　　“乔安，时间还早，我们先找个阴凉地方，吃点干粮，今晚可能要通宵办案，趁现在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乔安牵着马，跟随平克顿先生越过浅水区，爬上对面那座生长着高大灌木的土坡，坐在树荫下歇息。 　　平克顿打开储物袋，取出两个包在报纸里的三明治，递给乔安一个。 　　他本人倒是先不忙着吃东西，吹了声口哨，招呼卡尔过来，在警犬耳畔低声细语，过后挥手打发它离开。 　　“平克顿先生，您打发卡尔去干什么？” 　　乔安望着警犬迅速远去的身影，很是诧异。 　　侦探先生拿起那半截染血的矛头，冲他晃了晃。 　　“既然我们找到半截长矛，从常理来推断，附近必然残留着后半截矛杆，如果找到这件凶器，卡尔或许可以从长矛的握柄上嗅出凶手的气味，接下来就有更明确的追踪方向了。” 　　乔安点了点头。 　　看来侦探先生并不是完全依赖魔导器办案，同样不缺乏缜密的头脑以及丰富的刑侦经验。 　　“平克顿先生，我对您那面‘追凶镜’很好奇，可不可以借我看一看。” 　　“这当然没问题。” 　　侦探先生很大方地将镜盒递了过来。 　　乔安道谢过后，便出神观察“追凶镜”。 　　镜子上肯定是结附了某种预言学派法术，为了看清法术构型，乔安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杆便携式“贮水笔”。 　　这种新式“贮水笔”，发明迄今还不到十年，只能在高档文具店里订做，价格比普通鹅毛管笔高出百倍。 　　购买这种笔的人，要么是热衷于赶时髦儿又不差钱的富家公子小姐，只不过把这件新发明当成一件可供炫耀的小玩具。 　　要么就是乔安这样的法师阶层，他们才是“贮水笔”真正的核心用户。 　　相比传统鹅毛笔，“贮水笔”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 　　这种笔的结构基于鹅毛管笔，在中空的笔管中注入墨水，底部填塞疏松多孔的海绵状软木髓隔离层，使墨水缓缓向笔尖渗透。 　　这种笔的笔尖由不易生锈的合金打磨而成，所以也被简称为“钢笔”。 　　特殊的笔尖构造，使钢笔更为耐磨，书写出的字体更为流畅纤细。 　　特殊的笔管构造，可以密封储藏墨汁，拧开笔盖，随时可以书写，省去了蘸墨的环节，比传统鹅毛管笔更方便。 　　但是，精巧的构造也就意味着钢笔价格更昂贵，更容易出故障。 　　而且笔管中的墨汁用光以后，需要用一支配套的小注射器由墨水瓶里抽取墨汁，转而注射到笔管当中。 　　这一系列重新添加墨汁的操作，比起直接蘸墨水的传统鹅毛管笔，实在是繁琐太多。 　　所以新式钢笔的方便性，仅仅体现在笔管中墨水充裕的时候，考虑到重新装填墨水的环节，反而更麻烦。 　　但是法师不怕这样的“麻烦”。 　　随身带一瓶墨水，只要使个“魔法伎俩”，就能瞬间完成重新注墨操作。 　　正因如此，钢笔明明没有任何附魔特效，却在一经推出之后，迅速风靡新旧大陆的法师圈子，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师专用笔”。 第932章 血之讯息（Ⅰ） 　　乔安早就知道钢笔很方便，但是考虑到价格昂贵，一直没有舍得购买。 　　此刻他手上这支镀金钢笔，是约瑟芬夫人赠送的小礼物，书写起来非常流畅，手感好到使书写变成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 　　乔安早已在笔管中注满“深海乌贼墨水”，拧开笔冒，熟练地在“追凶镜”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成功解析出镜中结附的法术。 　　这个名为“血之讯息”的3环法术，以一个生物的血液或者干涸的血迹作为施法素材，可以借助魔力分析出血液中残留的讯息。 　　施法者可以提出四个问题：“血液所有者的名称或者最广为人知的代号”，“血液所有者的性别、种族和职业”，“是什么原因导致流血”，以及“在什么时间流的血”。 　　如果施法时血液所有者已经死亡，在这种情况下，“血之讯息”起到的作用就类似削弱版的“通灵术”，可以毫无阻碍地将血液中的意识残片提取出来，并以施法者能够读懂的文字，将上述四个问题的答案显示在血迹附近的平面上，比如地面、纸面、墙面，或者施法者自行指定某个可供呈现文字的平面。 　　好比乔安手中这面“追凶镜”，就指定镜面作为“血之讯息”的显示媒介。 　　除此之外，“血之讯息”还可以对活人施展。 　　比如某人受伤流血，但是并未身亡，法术同样可以对其血迹施放，针对上述四个问题进行查询。 　　在这种情况下，“血之讯息”很适合用来裁断暴力冲突案件。 　　比如当事双方都声称是对方先动的手，自己只是正当防卫，在没有其它证人在场的情况下，“血之讯息”可以起到揭示真相的作用。 　　对血迹施法鉴定，然后再对照冲突双方的证词，往往能够还原出斗殴现场的真实情况，谁应该负主要责任，一目了然。 　　但是，对活人的血液施法，也有一个隐患。 　　比如对某个逃犯的血迹施放“血之讯息”，逃犯倘若处于生存状态，那么无论相隔多远都会有所感应，并且可以通过自身意志力来抵抗“血之讯息”。 　　如果此人的意志力足够坚定，就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引起逃犯的警觉，躲藏的更加隐秘，再想捉到他就难上加难了。 　　总得来说，“血之讯息”是一个很实用的法术，特别是在刑侦领域，只要有一点点血液痕迹，就能分析出很多关键情报。 　　平克顿先生刚才利用“追凶镜”分析哈雷尔·兰开夏的血迹时，已经充分体现出了这个法术无可替代的价值。 　　乔安仔细看了两遍“血之讯息”的法术构型，然后在膝头摊开厚厚的法术书，以便携式钢笔将这个法术誊写下来。 　　抄完“血之讯息”，笔管中的墨汁恰好耗尽。 　　乔安重新为钢笔注满墨水，而后将“追凶镜”还给侦探先生。 　　平克顿先生将最后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掸落手上的面包渣，接过“追凶镜”，随手塞进上衣口袋。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三点过五分。 　　卡尔已经离开快半个钟头了，还没有回来，他和平克顿只能在树荫下耐心等待。 　　平克顿先生拿出水壶喝了两口，接着又点上一斗烟，背靠树干惬意的喷云吐雾。 　　乔安也坐在树下乘凉，一边吃煎蛋火腿三明治，一边思索刚才“追凶镜”给出的线索。 　　这时，平克顿先生转过头来，看似随意地问：“乔安，你对案情有什么看法？” 　　“我们当前可供利用的线索，全都来自‘追凶镜’。” 　　在侦探先生开口询问之前，乔安其实已经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思索。 　　“‘追凶镜’给出了四个问题的答案，我最在意的，不是答案本身，而是答案中透露的两个细节。” 　　“说说看，是哪两个细节。” 　　“首先，兰开夏先生的血迹中，残留着他在受害前后的意识碎片。” 　　“‘死灵学派’有一个理论，除了作为意志主体的魂灵以外，还有很多从灵魂中分裂出来的意识碎片，这些碎片不足以完整保留人们的记忆，但是会将部分记忆碎片留存下来，越是强烈的、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留存下来的概率就更高，留存的时间也更持久。” 　　“千万不要以为，只有死者的魂灵才能分裂出意识碎片，其实活人也是一样的！” 　　“我们每天都会脱落很多细微的皮肤碎屑，自己可能感觉不到，但是这些皮屑中的确蕴含着关于我们自身肉体的很多讯息，比如生物类别、血型乃至细胞和基因，都能通过小小的皮屑分析出来。” 　　“打个比方的话，人们的意识碎片，其实就好比‘魂灵的头皮屑’。” 　　“活人的意识碎片，通常只是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随机散布，过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散。” 　　“但是，如果一个死者的意识碎片依附在他的遗物上，就有可能长年累月的保存下来，凝而不散，甚至有可能使遗物活化，变成‘付丧神’之类的怪物，这些题外话就不细说了。” 　　“我们回头再说兰开夏先生的血迹，血迹其实也是一种‘遗物’，可以作为结附意识碎片的载体，而我们利用‘血之讯息’分析血迹，其实就是在以特定的方式提取这些意识碎片。” 　　“意识碎片能够承载的信息很有限，在这有限的信息中，如果涉及与问题主旨无关的细节，那就意味着，死者生前对这些细节印象深刻，哪怕死后依旧耿耿于怀。” 　　“令我在意的两个细节，全都出现在‘追凶镜’显示的第三个答案中，回答的是他为什么会流血，换句话说，是谁让他受了伤。” 　　“答案提到，‘一位美丽的夫人’约兰开夏先生在这里幽会……平克顿先生，您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的确是很可疑。” 　　侦探先生自鼻孔中喷出两团烟雾，紧接着提出一系列疑点。 第933章 血之讯息（Ⅱ） 　　“首先，幽会选什么地方不好，为何偏偏选择这种荒凉的鬼地方？” 　　“此外，约兰开夏在这里见面的那位‘美丽的夫人’，到底是谁？” 　　“兰开夏被害身亡期间，她是否在场，之后又遭遇了怎样的命运？” 　　“如果当时她也惨遭谋杀，为什么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如果此人还活着，为何事后没有报警，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如果案发时她被凶手绑架，无法与外界联系，现在她还活着吗？” 　　乔安在旁边默默聆听平克顿先生分析案情，时而点一下头，表示赞同。 　　侦探先生指出的这些疑点，的确都值得深思，除此之外，乔安也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兰开夏先生被害之前，是‘温泉宫’大酒店的住客，从常理来推断，与他约会的那位夫人，即便不是同一家酒店的住客，至少当时也在巴登度假区居留，至于是外地游客还是本地居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乔安，现在我们知道本地存在这样一位与哈雷尔·兰开夏一度关系密切的女人，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通过向酒店经营者、住客以及当地居民打听，就有可能确认这位神秘夫人的身份。” 　　平克顿先生冲年轻的法师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乔安，你真的很聪明，莫里亚蒂那个老狐狸没说错，你果然能帮上我的大忙。” 　　乔安微羞一笑：“您过奖了，平克顿先生，其实就算我不说，您也早就注意到这些疑点了。” 　　侦探先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鼓励乔安继续说下去。 　　“引起你怀疑的第二个细节是什么？” 　　“这就太明显了，已经不能算是细节，您一定也注意到了，兰开夏先生的意识碎片里，铭刻着凶手的相关信息。” 　　乔安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追凶镜’显示出的第三个答案，表明兰开夏先生与他的情妇在湿地附近约会时，意外遭遇一群怪物袭击，他本人很可能就是死于那群怪物手中。” 　　“意识碎片对那群怪物的凶残手段记忆深刻，除此之外，还提到他们长得很像‘庞大的人形蛤蟆’。” 　　“如果我们从‘词源学’的角度来分析这段文字，‘庞大’和‘蛤蟆’都没有什么歧义，‘人形’却值得玩味。” 　　“乔安，‘人形’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常用单词，还能有什么深意呢？”平克顿先生饶有兴致地追问。 　　“当我们谈到生物分类的时候，‘人形’这个词经常用于两个含义不尽相同的词组，其一是‘类人生物’，其二是‘人形怪物’。” 　　“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兰开夏先生未必谙熟生物分类学领域的学识，所以他看到的那种怪物，也有可能既不是‘类人生物’，也不是‘人形怪物’，只是外观兼有人类和蟾蜍的特征而已，比如‘混沌海’的史拉蟾族。” 　　“还有无底深渊中的‘狂战魔’，也符合这样的描述，而狂战魔既非‘类人生物’也非‘人形怪物’，归类为‘深渊生物界’、‘恶魔生物门’下属的‘塔纳厘纲’……” 　　“乔安，如果巴登湿地真有一群来自无底深渊的‘狂战魔’在游荡，那么死掉的就不只是一个哈雷尔·兰开夏，整个温泉镇早就应该被彻底摧毁了。”平克顿先生摇头嗤笑。 　　“我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然而小概率事件，并不等于完全不存在……” 　　平克顿先生抬手打断他的辩解。 　　“乔安，力求严谨不是坏事，然而要分场合。” 　　“你现在不是在搞学术研究，不能那么书呆子气，紧迫的时间不允许我们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只能确定一个最可能的选项，将之作为优先调查目标。” 　　“我不关心凶手究竟是‘类人生物’、‘人形怪物’抑或‘塔纳厘恶魔’，只想知道它最可能是什么生物，所以，你能给我一个简单明确的答案吗？” 　　“好吧，我明白您的意图了。” 　　乔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给出侦探先生想要的答案。 　　“根据‘追凶镜’的描述文字，再结合巴登湿地的环境和气候因素，我认为，凶手很可能是‘狂蛙人’。” 　　略作迟疑过后，乔安还是按捺不住事事力求严谨的思维方式，又补充了一个候选项。 　　“如果不是‘狂蛙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沼蜍人’。” 　　“‘狂蛙人’或者‘沼蜍人’吗……”平克顿先生喃喃自语，陷入思索。 　　“这两种类人生物，体型轮廓乍看起来都很像人类。” 　　“但是仔细观察他们的头颅，带蹼的手脚，凸起的眼睛，宽阔的嘴巴，鼓胀的腹部，还有光滑黏湿的皮肤，明显具有两栖纲无尾目生物的特征。” 　　“‘狂蛙人’和‘沼蜍人’，两者的外观和习性也存在很多差别，可惜‘追凶镜’给出的信息太模糊，我无法做出更精确的判断。” 　　乔安耸了耸肩。 　　仅就他的知识储备而言，已经尽力了。 　　“谢谢你，乔安，提供的资料已经很完备了。” 　　平克顿先生露出自信的微笑。 　　“您已经猜出凶手的族类了？”乔安迫切地问，“是狂蛙人，还是沼蜍人？” 　　“在巴登地区，狂蛙人和沼蜍人都有被观察到的记录，不过这两个种族在多年前发曾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后来狂蛙人被沼蜍人击败，全族被迫逃离巴登湿地，这些年来未曾有过狂蛙人的目击报告，我倒是听人说起过，湿地边缘偶尔还能看到沼蜍人的踪迹。” 　　“如果目击者的证词属实，湿地深处必然存在至少一个隐秘的沼蜍人部落，只不过，这些怪物很少离开自己的地盘，也从未与人类社会发生过正面冲突。” 　　平克顿先生在身旁的石块上磕了磕烟斗，转而问乔安：“你对‘沼蜍人’这种生物，了解多少？” 　　“我没有亲眼见过沼蜍人，但是曾在书上看过关于这种生物的介绍文字和插图。” 　　乔安微微蹙眉，先出神回忆《瓦雷斯怪物图鉴（类人生物分卷）》当中关于“沼蜍人”的条目，过后才继续讲述。 第934章 沼蜍人 　　“沼蜍人的栖息环境和外貌特征，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不必再提，至于这种类人生物的文明程度，据文献记载，目前还停留在‘石器时代’，倒是与那柄黑曜石长矛的做工正相符，可见那件凶器很可能就是出自沼蜍人之手。” 　　“沼蜍人，不仅长得像蟾蜍，生殖和发育过程也保留了蟾蜍的特点，雌性在水中产卵，受精卵孵化后变成类似蝌蚪的幼体，在长出手脚之前，其蝌蚪形态可以长到近三尺长，可以在沼泽深处自行捕猎鱼虾维生。” 　　“充分发育的沼蜍人幼体，外鳃逐渐退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适合在陆地环境生存的呼吸器官，鱼鳍也蜕变成了四肢，做好离水登陆的准备。” 　　“上岸的沼蜍人，大概需要半年时间适应新环境，待到蜕去尾巴，在生理层面上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了。” 　　“但是在文化层面，刚刚蜕掉尾巴的雄性沼蜍人，还算不得正式成年，根据沼蜍人的传统风俗，上岸一周年左右的沼蜍人男孩，都必须参加一场血腥的‘成人试炼’。” 　　“只有成功通过试炼，证明了自己的勇气，男孩们才会被氏族接纳，成为具有婚配权的成年沼蜍人。” 　　“如果不幸在试炼中遭遇失败，就会被氏族中的长老与法王视为废物，遭受终生流放的命运，带着耻辱离开故乡，四处漂泊……” 　　“平克顿先生，您刚才说到，曾有人在巴登湿地边缘见过沼蜍人的身影，那或许就是在‘成年试炼’中遭遇失败的青年沼蜍人，被族中的‘法王’与长老们无情驱逐，只能逃往别处谋生。” 　　乔安猜测道。 　　侦探先生叼着烟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乔安，你说沼蜍人的‘成年试炼’很血腥，具体是怎么个血腥法？” 　　“参加成年试炼的沼蜍人，必须独自猎杀至少一名类人生物，才能证明自己的成熟和勇气。”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说： 　　“狩猎的目标通常是人类、兽人或者蜥蜴人，因为在沼泽边缘比较容易找到这三类生物的定居点。” 　　“当然，沼泽里也不会缺少地精，但是沼蜍人不会把地精作为狩猎目标，他们认为杀死地精并不能证明自己的勇气，反而会使自己显得像个笑话。” 　　“照这么说，沼蜍人还是一个挺骄傲的民族呢。”平克顿先生笑着说。 　　“的确如此，而且这个种族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乔安一脸认真地作出分析。 　　“就拿他们最热衷于狩猎的三种类人生物来说，沼蜍人与人类或者蜥蜴人相比，智力略有不如，但是力量和体魄都占据压倒性优势，而与兽人相比，力量略逊一筹，智力水平相当，但是体魄更为强壮。” 　　“此外，沼蜍人还有两大天生优势。” 　　“其一是他们构造奇特的舌头，舌尖生有许多能够分泌粘液的吸盘。” 　　“沼蜍人体态臃肿，行动显得有点迟钝，唯独‘吐舌头’这个动作，说是快如闪电一点都不夸张！” 　　“沼蜍人的舌头极富弹性，能够于瞬间弹射出十尺开外，将猎物紧紧缠绕起来，绊倒在地，失去反抗能力。” 　　“根据文献记载，沼蜍人经常躲在水中，抖动自己的脊背，在水面制造出轻微的波纹，模拟鱼儿徘徊的假象。” 　　“沼泽上空盘旋的水鸟，倘若因此上当，自高空俯冲下来捕鱼，就会被暗中潜伏的沼蜍人盯上，冷不防吐出弹簧般的舌头，将水鸟擒获，大嘴一张，当场吞进肚里。” 　　“平克顿先生，您想想看，俯冲狩猎的水鸟速度得有多快？” 　　“这样仍然逃不过沼蜍人灵活的舌头，可见他们的动态视力和狩猎技巧有多厉害！” 　　“沼蜍人的第二项天赋，得益于他们特殊的发声器官。” 　　“所有雄性沼蜍人，喉咙下方都有一个薄膜状器官，称为‘声囊’，鸣叫时‘声囊’受到气流冲击，会鼓的很大，像是一个长在脖子上的大皮球，可以使鸣叫声变得倍加洪亮。” 　　“‘声囊’这样的器官，对青蛙和蟾蜍之类两栖纲无尾目生物而言很普遍，无非是吸引雌蛙的第二性征而已，沼蜍人却很神奇，竟然把这种本来只是为了炫耀雄性魅力的器官，演化成为一种超自然能力！” 　　“雄性沼蜍人愤怒吼叫的时候，体内会自动激发出一股负能量，融合气流冲击声囊，释放出的音波不仅即为洪亮，还能使附近听到吼叫声的生物心生恐惧，就像是受到3环‘恐惧术’的影响。” 　　“除非意志力坚强到足以对抗恐惧魔力，否则听见沼蜍人怒吼的生物都将丧失抵抗的勇气，满脑子只想着逃得越远越好。” 　　“凭借带有吸盘的长舌头，超自然能力‘恐惧怒吼’，再加上出色的力量和体魄，沼蜍人的战斗力明显比人类、兽人和蜥蜴人强出一截，将对方视为猎物也就不难理解了。” 　　最后，乔安从种族竞争的角度做出总结。 　　“沼蜍人骄傲自负的心态，其实很可笑，他们的强势仅仅停留在单挑层面，如果是文明之间的对抗，就凭他们那粗劣落后的技术水平，根本没资格与已经迈入魔导工业时代的人类社会竞争。” 　　“沼蜍人部落中掌权的法王和长老，其实也对本族的处境心里有数，所以他们只敢偷偷摸摸的对那些行经沼泽边缘的过路商旅下毒手，却不敢主动袭击人类城镇。” 　　泰德·平克顿叼着烟斗，轻轻点了下头，对少年法师的观点表示赞同。 　　“乔安，如果太过关注一条线索，有时候会限制我们的视野，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陷入泥淖。” 　　“我们不妨先放下沼蜍人这条线索，不要把哈雷尔·兰开夏遇害身亡视为一起孤立的案件，而是换一个视角，试着把近来发生在巴登地区的诸多神秘失踪案件，作为一个整体来考察。” 　　“平克顿先生，您是从这一系列连环凶案当中，总结出了什么规律吗？”乔安好奇地追问。 第935章 卡尔的新发现 　　“近两个月来，包括哈雷尔·兰开夏案在内，这片湿地周围总共发生了三起相似的案件。” 　　“三位受害者都是单身来到温泉疗养地的男性旅客，遇害当天也都是在黄昏时分离开‘欢乐宫大酒店’，不知何故，孤身前往荒郊野外。” 　　侦探先生抽着烟斗，从容不迫地分析道。 　　“说来也巧，我发现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之间，第二与第三起案件之间，当中都间隔着21天。” 　　“虽然我还无法据此认为凶手是按照特定的时间周期作案，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更巧的是……今天距离哈雷尔·兰开夏遇害的那一晚，恰好也是第21天。” 　　这是巧合，还是存在某种规律？ 　　乔安最初倾向于前者。 　　毕竟只有三起案件，作为统计样本来说，实在太少，从中总结出的所谓“作案周期”，根本不足以采信。 　　但是转念之间，乔安又想起一件事，不由打了个寒颤！ 　　“平克顿先生，您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根据文献记载，沼蜍人使用的历法，跟我们人类通用的历法很不一样，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沼蜍人的‘一个月’……只有21天。” 　　泰德·平克顿脸色微变，握着烟斗，望向渐渐西斜的太阳。 　　“看来留给我们破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乔安也是心神不宁，隐约觉得，今天晚上就要出大事。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犬吠声。 　　乔安精神一振，连忙跳了起来。 　　“卡尔回来了！” 　　“这小子，跑出去一个多钟头了才回来，真是让人好等！” 　　平克顿先生也笑骂着站起身来。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四点，卡尔出去游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乔安和平克顿快步走下土坡，眼巴巴望着警犬由远及近的身影，然而他们眼中的期待，却迅速化作失望。 　　卡尔是回来了，然而它嘴巴里空空的，啥都没有。 　　“老伙计，你没找到后半截矛杆吗？” 　　泰德·平克顿强忍着失望问警犬。 　　卡尔晃了晃脑袋，似乎认为这件事无足轻重，转身朝来处跑出几步，又回头冲主人和乔安低吼，眼中满是急切。 　　“卡尔这是怎么了？”乔安不明就里。 　　“似乎是在催促我们……快跟它走。” 　　平克顿先生抚摸着布满胡茬的下巴，低声呢喃。 　　“那咱们就快走吧！卡尔不会白白跑出去那么久，一定是在沼泽深处发现了疑点！” 　　乔安眼中难掩兴奋，快步跑向警犬那边。 　　“但愿如此。” 　　多年探案积累的职业经验，使泰德·平克顿嗅出一丝危险的征兆。 　　他迅速检查贴身佩戴的转轮手枪，确认弹仓已经装满铅弹，过后提起手杖，大步追向已经跑出老远的卡尔和乔安。 　　卡尔在前面带路，跑跑停停，时而低头嗅探。 　　乔安和平克顿紧跟在警犬身后，自东向西，深入沼泽。 　　两人一犬，徒步在泥泞的沼泽地里跋涉了将近一个钟头，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卡尔终于停下脚步，朝前方茂密的草丛发出低吼，显得有些紧张。 　　乔安连忙追了上去，轻抚警犬后颈，安抚卡尔冷静下来。 　　循着卡尔怒视的方向望过去，水面上生长着无边无际的湿地植物，高挺的芦苇和香蒲宛如密林，低矮的水葱和灯芯草见缝插针。 　　满眼浓绿的茂盛草木，遮挡了乔安的视线，看不清草丛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危险事物，以至于令卡尔如临大敌，不惜穿越泥淖往返奔波，大老远的把他和平克顿引领到这里来。 　　泰德·平克顿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支铜壳望远镜。 　　他透过望远镜观察水草丛中的动静，过后脸色有些古怪。 　　“平克顿先生，您看到什么了？”乔安低声问。 　　“你自己看吧。” 　　侦探先生将望远镜递给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法师。 　　乔安的眼神本来就不错，视线透过手中这支“八倍镜”，很快就注意到草丛深处趴伏着许多庞大的黑影。 　　一阵风吹过，水草纷纷随风偏头。 　　在水草摇曳的短暂空隙里，乔安的视野变得格外开阔，终于看清那群潜伏在草丛中的怪物的全貌。 　　它们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蟾蜍，个头比成年人类还要高出一大截，湿滑的灰色脊背隆起疙疙瘩瘩的肿瘤，分泌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褐色粘液，腹部呈乳白色，随着呼吸节奏，时而鼓胀，时而平复。 　　乔安惊讶地挑了挑眉毛，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些巨蛤蟆，目测数量不下十多头，在水草丛中围成一圈，一律屁股朝向圈内侧，看上去就像正在执勤放哨的侍卫。 　　这时，一只水鸟扑棱着翅膀，降落在芦苇棒上，扭头以尖尖的喙嘴剔着自己的羽毛，却没有留意，就在十五尺外的草丛中，一头巨蛤蟆已经盯上了它。 　　巨蛤蟆头部靠近水鸟一侧的眼球，微微转动，而后悄无声息的调整蹲姿，将宽阔的大嘴对准那只站在高处的水鸟，突然张开大嘴，口中闪出一道红光。 　　乔安一直专注地盯着那只巨蛤蟆，然而还是没能看清它的捕食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水鸟已经凭空消失，只剩它刚才置身的芦苇棒还在风中摇曳。 　　刹那间的愣神过后，乔安立刻将望远镜转向巨蛤蟆的口部，只来得及看见它那尚未合拢的嘴巴里有小小的阴影在抖动，显然就是刚刚被它以舌头吸住的水鸟，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这怪物一口吞下肚。 　　在这短暂的观察期间，乔安还注意到一件稀奇事！ 　　通常而言，青蛙和蟾蜍的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的牙口发育的还不错，可以吃“骨头”比较硬的食物，比如各种螺类和小鸟；而后者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牙齿，只能捕食软体动物或者昆虫。 　　但是刚才捕猎水鸟的那只巨蛤蟆，上下颌居然都生有排列紧密的尖锐牙齿！ 　　乔安只能认为，这些巨蛤蟆的食谱，已经不同于它们那些体型更小的远亲。 　　为了填饱肚子，巨蛤蟆必须捕捉更大的猎物，比如野兽和飞鸟，由此进化出适合咀嚼肌肉和骨骼的发达牙齿。 第936章 巨蛤蟆 　　小小一只水鸟，对于体重超过300磅的巨蛤蟆而言，只不过是一道开胃甜点。 　　就在乔安观察期间，其它巨蛤蟆也都不失时机的吐出修长、灵活且极富粘性的舌头，捕捉任何胆敢靠近自身十五尺内的活物，这其中既包括空中飞的水鸟，也包括靠近水面换气的游鱼。 　　咻！ 　　红光一闪，水面泛起涟漪。 　　一尾肥硕的鲤鱼被巨蛤蟆以舌头卷起，转瞬间便被吸入口中，随意咀嚼几下就被咽下肚。 　　得享美餐的巨蛤蟆，满意地砸咂嘴，发出擂鼓般洪亮的蟾鸣，颈部气囊随之鼓胀起来。 　　泰德·平克顿揉了揉被蟾鸣震得生疼的耳朵，靠近乔安，低声问：“老弟，这群大蛤蟆在这里围成一圈是什么意思，是在开会，还是打算举行选美大赛？” 　　乔安差点被侦探先生的异想天开逗乐，忍着笑回答：“巨蛤蟆虽然比普通蛤蟆聪明得多，但是智力水平还远远达不到懂得‘开会’或者‘选美’的程度，如果我没猜错，它们应该是在执行警戒任务，而它们的主人，或许就躲在巨蛤蟆围成一圈的草丛深处。” 　　“主人？”泰德·平克顿立刻抓住乔安话语中的关键词，“你是说，这群巨蛤蟆是被人驯化的宠物？” 　　“准确的说，是家畜。” 　　乔安做出进一步解释。 　　“‘巨蛤蟆’与普通蛤蟆的亲缘关系，比表面上看起来远得多，与其说它们是自然界的动物，其实更接近超自然领域的‘魔法兽’，智力已经达到家畜的水平，所以存在被驯化的可能性。” 　　“那些生活在湿地中的，具有高级智慧和社会性的无尾目超自然类人生物，比如‘狂蛙人’和‘沼蜍人’，都很擅长驯化自己那些巨大的远亲充当仆从。” 　　“狂蛙人很擅长培育和驯化‘巨蛙’，沼蜍人则精通驯养‘巨蛤蟆’，这就好比我们人类驯养牛马和猎犬。” 　　“当然，我们人类很难与家畜进行心灵层面的沟通，而沼蜍人则能与‘巨蛤蟆’进行深入交流，这或许得益于他们都属于超自然无尾目生物，亲缘关系比较近，所以更容易理解对方的心思。” 　　平克顿先生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巨蛤蟆背后那片为芦苇覆盖的茂密草丛。 　　“也就是说，就在我们前方三百码外的芦苇荡里，潜伏着数量未知的沼蜍人？” 　　“很有可能。”乔安先做出肯定的猜测，接着又补充道：“沼蜍人长途旅行的时候，总会带上一头被驯化的巨蛤蟆，走累了就骑在巨蛤蟆背上代步，所以通常情况下，有一头巨蛤蟆就对应着一只沼蜍人。” 　　侦探先生接过他归还的望远镜，稍加观察过后，喃喃道：“在我们视野范围内，总共有十二头巨蛤蟆，按照你刚才的算法，芦苇荡里至少应该有十二个沼蜍人……这可不太好对付啊！” 　　“乔安，你有没有办法对芦苇丛中的情形，进行更深入的侦查？” 　　“我可以试试看。” 　　乔安没把话说的太满。 　　事实上，“侦查敌情”是他最擅长的技能之一，有太多法术可以实现这一目的。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颗集成了众多预言法术的“义眼”。 　　他轻触右眼，激发3环“鹰眼术”，将一个隐形的“观测点”投放到芦苇丛中，恰好位于十二只巨蛤蟆围拢成的圆环正中央。 　　完成施法后，乔安就把自己的一缕意识转移到魔法观测点。 　　一刹那的晕眩过后，乔安缓缓睁开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 　　周围的情景，验证了他的预测，芦苇丛中果然聚集着一大群半人半蛤蟆的怪物，总共十二只。 　　这些家伙全都蹲在水洼里，体态显得臃肿肥胖，然而个头并不矮，直立起来不会低于六尺高。 　　与乔安在书上所见的插图相比，真实的沼蜍人给他带来更强烈的视觉冲击。 　　插图上描绘的沼蜍人，脖子短粗到几乎看不出来，一双凸起的大眼睛显得蠢蠢的，布满癞疮的皮肤，质感如同在水里浸泡了半个月的尸体，给人以浮肿笨拙的印象。 　　对照活生生的沼蜍人，乔安不能说插图画得不像，但是无法表现出沼蜍人的神韵。 　　是的，沼蜍人的外形看起来是有点蠢萌，但是他们的眼神坚定而严肃，癞皮和表层脂肪下面都是大块大块健硕发达的肌肉，举手投足散发出狂野剽悍的气势，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骁勇武士，与插图上描绘的肥宅形象相差甚远。 　　乔安还注意到，十二只沼蜍人，全都穿着兽皮缝制的坎肩，坎肩前襟对称镶嵌着四排米黄色的骨片，看上去像是牛角。 　　这些兼具韧性和弹性的骨片，大大增强了无袖皮甲的防御力，使沼蜍人较为脆弱的腹部得到很好地保护。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不得不纠正自己之前的一个偏见。 　　沼蜍人的确不擅长制造铁器，但那不全是因为他们文明水平太低，更主要的原因很可能是受限于他们的栖息环境。 　　毕竟湿地不便挖掘和冶炼铁矿石，也就很难发展出对应的钢铁文明。 　　但是从沼蜍人武士一身制式甲胄的精细做工来看，已经接近人类工匠制作的“镶嵌皮甲”的水准，可见他们至少在皮革和骨制品加工领域，并不比人类的工艺水平差太多。 　　这十位沼蜍人武士，除了身上穿的镶嵌皮甲，背在身后的黑曜石长矛，腰间还都斜挂着一柄造型古怪的武器，像是在四尺来长的木柄上，装上一颗带有锋利棱角的不规则黑曜石球体。 　　以人类的武器分类标准来衡量，沼蜍人这种独特的武器，应该算是一种“重型钉头锤”，专门用来破甲的狠家伙！ 　　十位沼蜍人武士，也都像草丛外围的巨蛤蟆那样，面朝外，围成一圈，做出警戒姿态。 　　置身于在人群中央的，是两个看起来有点特别的沼蜍人。 　　其中年长的沼蜍人肤色灰白，持杖坐在坟起的土堆上，另一个年轻的沼蜍人则在他对面垂首恭立，似乎正在毕恭毕敬地聆听长者的教诲。 第937章 沼泽贵族 　　芦苇丛深处，处于人群中央的两个沼蜍人，也都穿着镶嵌皮甲，但是与普通武士不同，他们所穿的皮甲背部，都以红色染料描绘出一副徽记。 　　乔安仔细观察年轻沼蜍人背后的图案，弧形红色线条勾勒出一张惟妙惟肖的蟾蜍阔口，唇间还以红色染料描绘出两排利齿，像是一种代表贵族血统的部落图腾，好比人类社会的贵族家徽或者“纹章”。 　　对面那位盘腿坐在土堆上的长者，肤色明显比年轻的族人更浅，呈现出灰白色，身体也更肥胖。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关于沼蜍人的记载，确认年迈的沼蜍人肤色的确会变白。 　　沼蜍人部落有着尊敬长者的传统，贵族长老们把持着部落中的权力，而所有长老当中最德高望重者，按照惯例被贵族议会推举为“法王”，也就是“酋长”的意思。 　　坐在土堆上的沼蜍人长者，显得气派非凡，与年轻人谈话时，流露出传授对方一点儿人生经验的傲然神态，想必在族中地位不低，应该是一位长老级的大人物。 　　乔安还注意到，沼蜍人长老手握着一柄色泽苍白的手杖，隐隐散发出魔法灵光，致使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不自然的扰动。 　　乔安怀着好奇，稍微调整了一下观察视角，发现那柄手杖似乎是由整根脊椎骨构成，长约四尺，椎骨顶端还镶嵌着一颗苍白的骷髅，看上去像是某种巨蜥或者亚龙的头骨。 　　根据经验，乔安猜测这根手杖绝非凡物，若非魔杖，就是法杖，至于具体结附了什么法术，暂时还辨识不出来。 　　乔安将视线由骨杖转移到持杖的沼蜍人长老身上，借助魔法观测点，窃听他对那贵族青年的训话。 　　“鹰眼术”可以使乔安在远处窃听监视对象的交谈声，但是他听不懂对方使用的语言。 　　作为一名法师，乔安擅长的语言种类不算少了，可惜这其中并不包括沼蜍人自己发明的那种独特语言。 　　毕竟这是一个太过罕见的小语种，乔安此前根本没有机会学习。 　　他出神窃听了半晌，只能从对话中听出个别“水族语”单词，还有两个频繁出现的词汇——“呱摩多”和“呱德拉”。 　　当沼蜍人长老说出“呱摩多”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轻拍自己胸膛的手势，神态显得颇为矜傲，而当他说出“呱德拉”的时候，往往是含笑注视着对面那位贵族青年，眼中饱含期许之色。 　　根据长老的肢体动作，乔安猜测“呱摩多”就是长老本人的名字，而“呱德拉”，则是对面那位听他驯化的青年贵族的名字。 　　“呱氏”，大概就是沼蜍人部落的一支贵族姓氏。 　　“沼蜍人，是把姓氏放在名字前面的吗？” 　　乔安觉得这很有趣。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命名习惯是把“姓”放在“名”之后。 　　比如乔安·维达，乔安是名，维达是姓氏。如果按照沼蜍人的命名方式，他就应该叫做“维达·乔安”。 　　在乔安的印象中，整个新大陆只有一部分“阿萨族”和“华纳族”土著，采用这种姓在名前的命名方式。 　　乔安很想知道，呱摩多长老对呱德拉究竟说了些啥，可惜实在听不懂。 　　法师没必要学习所有种族的语言，乔安只要对自己加持一个3环“巧言术”，就能跨越语种障碍，听懂任何语言。 　　然而现在有个问题。 　　“巧言术”只对他本人有效，却无法把法术效果延伸到“鹰眼术”创造出的观测点上，这可怎么办呢？ 　　凝眉思索数秒过后，乔安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不久前学会的法术，恰好能够在这种场合派上关键用场。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具小小的陶瓷金字塔模型，握在手中，低声吟咏咒文。 　　“Tengwestie！” 　　当他最后念出一个代表“语言”的昆雅语单词，手中金字塔模型悄然分解，化作无数发光符文环绕他飞舞，转眼间又一并收敛到他体内。 　　乔安缓缓吐出一口气。 　　感应到周边的魔网丝线，正在他体内穿梭缠绕，与“耳膜”和“声带”紧密相连。 　　当他接收到外界传来的话语讯号，首先会引起耳膜振颤，继而引发与之相连的魔力丝线共鸣，自动将语音讯号翻译成他能理解的含义。 　　接下来，如果乔安有开口回话的需要，连接他喉部的魔力丝线就会遵循他的心意发生振颤，继而联动他的声带，模拟刚刚听到的那种语言。 　　就这样，最终实现跨越语种障碍交流的目的。 　　“巧言术”的原理并不难，难的是环境所限，乔安目前还不能走到沼蜍人跟前，面对面的与他们交流。 　　如何才能利用“巧言术”，实现远程窃听兼同声翻译的意图？ 　　为此，乔安需要借助一个媒介。 　　他摊开双手，目光逐一扫过十根手指，视线最终定格在左手尾指上。 　　乔安轻声吟咏咒文，施展由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1环“蚊指术”。 　　左手尾指，伴随着咏唱咒文的韵律自行震颤。 　　当乔安咏出“Eala”这个象征“生命与魂灵”的启动词，尾指的第一节 应声断裂，脱离手掌，悬在空中。 　　断指在魔法灵光的包围下，迅速变成一只足有豌豆粒那么大的“血蚊”，在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照射下，焕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乔安下意识地看向左手断指截面。 　　平滑的断面既没有血迹，也丝毫不疼，仿佛天生就缺少那一小节尾指。 　　但是乔安感觉得到，自己的尾指仍然与空中那只“血蚊”以一种莫可名状的方式密切相连。 　　属于他自己的肢体，并不会因为脱离本体、拉远距离而产生疏离感。 　　乔安试着弯曲缺少一节的尾指，空中那只血蚊立刻飞到他跟前，轻盈的落在他掌心，颤抖的翅膀，如同透明的丝绸。 　　乔安闭上眼睛，默默体验与血蚊心灵相通的奇妙感觉。 第938章 血蚊窃听 　　事实上，乔安与血蚊相通的不止是思想，还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在内的全部五感。 　　乔安本人经过魔法强化的感官，比如加持在眼睛上的“黑暗视觉”，加持在耳朵和喉咙上的“巧言术”，尾指所化的血蚊同样可以分享。 　　这也就意味着，血蚊成为一只微小的生体窃听器，可以飞到芦苇丛中，帮他窃听呱摩多长老与呱德拉的谈话内容。 　　乔安先不忙着打发血蚊执行窃听任务。 　　那群在草丛外严密警戒的巨蛤蟆，可不是摆设！ 　　“血蚊”是一种超微型魔法兽，战斗力与约瑟芬夫人体内母巢孕育出的那些虫类差不多，锋利的口器对付寻常昆虫乃至小鸟都没问题，但是与巨蛤蟆相比，体型差距太悬殊了。 　　万一血蚊在飞越芦苇丛的过程中，不幸被某只巨蛤蟆瞥见，大嘴一张，舌头一卷，就给吞了！ 　　那样一来，乔安不仅白忙一场，自身也要遭受反噬，至少在一天之内，左手尾指都无法复原。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激发两道“席德法力”，给血蚊加持上“隐形术”，过后才遥控这只无影无形的小虫，悄然飞向300码外的芦苇丛。 　　泰德·平克顿在旁边看到乔安施法，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问： 　　“你召唤一只蚊子出来，能有什么用啊？” 　　乔安差点儿笑出声来。 　　大侦探虽然见多识广，还是一位高阶游侠，毕竟不是专业的施法者，在辨识法术这方面，眼力算不得高明。 　　“平克顿先生，我刚才施展的不是召唤类法术……” 　　乔安简单向他介绍了一下“蚊指术”，然后说明自己的窃听计划。 　　平克顿听得连连点头，满脸期待。 　　乔安在与平克顿低声交谈的同时，还分出一部分心神遥控血蚊，小心翼翼绕过巨蛤蟆的警戒线，尤其注意与它们保持至少十五尺的距离。 　　十五尺，差不多就是巨蛤蟆吐舌攻击的极限距离，在这个范围之外，巨蛤蟆就算觉察到蚊子振动翅膀的嘤嘤声，也不便捕猎。 　　况且水里有的是鱼儿可吃，小小一只蚊子，根本不值当巨蛤蟆挪动笨重的身躯，费力前去追逐。 　　在“隐形术”的掩护下，乔安遥控血蚊自巨蛤蟆警戒带上空穿过，接着又无惊无险的穿越10名沼蜍人武士组成的内圈防线，悄然降落在一株香蒲的叶片上。 　　血蚊对面不远处，就是正在向呱德拉传授人生经验的沼蜍人长老呱摩多。 　　乔安利用血蚊窃听两人谈话，话音入耳的同时，“巧言术”同步做出翻译，使他至少可以从字面意义上听懂双方的对话。 　　沼蜍人使用的语言，发音古怪，语法也有点怪，很难用人类的语言逐字逐句的进行直译，好在大意不难理解。 　　正如乔安和平克顿之前猜测的那样，这群沼蜍人来自距离温泉镇两百里外，位于湿地深处靠近入海口附近的，一个名叫“古尔加”的部落。 　　呱摩多长老和他的外甥呱德拉，都出身于古尔加部落的名门贵族——呱氏一族。 　　至于那十名沼蜍人武士，正式的称号叫做“湿地骑士”，同样来自古尔加部落，为高贵的呱氏一族担当侍从，对这些平民武士而言诚属荣幸。 　　呱摩多长老，带着一队侍从，花了五天时间，穿越两百多里泥泞沼泽，来到巴登湿地边缘，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在今夜为外甥呱德拉举行成年试炼仪式。 　　根据沼蜍人独特的历法，今天是“暑月”的第一天。 　　按照惯例，每个月的第一天都是古尔加部落的“试炼日”。 　　在这天夜晚，所有上岸满一周年的族中青年，都要参加成人试炼，在试炼中成功击杀猎物，才算得上真正的成年沼蜍人。 　　无论出身贵族还是平民家庭，都得通过这一关，失败者将被放逐，谁也不能例外。 　　事实上，古尔加部落的贵族青年，需要在试炼中承受的压力，面对的考验，比起平民青年还要更大。 　　这一点，乔安从呱摩多长老对他外甥呱德拉的训导就听得出来。 　　呱摩多长老，一再郑重强调，并不是所有沼蜍人青年，都能像他外甥那样，有资格将危险的人类作为试炼中的对手。 　　古尔加部落的沼蜍人，把生活在家园周边的类人生物族群，按照危险程度排列次序。 　　矫健的蜥蜴人和凶猛的兽人，固然排名靠前，但是占据头把交椅的劲敌，永远是看起来不强壮也不结实的人类。 　　“因为人类有这个世界上最狡诈的头脑，谁也猜不透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 　　呱摩多长老语重心长的对外甥说。 　　“呱德拉，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大老远的来到这里，托一位得力的人类朋友帮忙，已经把今晚的试炼安排的妥妥当当，你一定要争气呀！” 　　“舅舅您尽管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谁都无法阻挡我夺取胜利！” 　　年轻气盛的沼蜍人贵族呱德拉，话语和神态都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气势不错，不愧是我们呱氏子弟。” 　　呱摩多长老，宽阔的嘴角露出微笑。 　　“你要知道，就在你今晚在这里独自接受试炼的同一时间，部落里那些杂姓子弟，那些下等人，也在接受成年试炼，然而他们的对手，只不过是一群猥琐的泽地小鱼人而已。” 　　“呱德拉，你要记住，一个成年人在部落中的地位，不是靠脖子下面那个气囊吹出来的，而是要看他敢于挑战什么样的对手。” 　　“今夜，你与族中所有参加成年试炼的青年，站在同一条起跳线上，但是你们所要跨越的障碍并不相同。” 　　“孩子，我希望你能赢在起跳线上，在今后的日子里，永远比你的竞争对手领先一跳，这才对得起你那高贵的姓氏！” 　　“舅舅！万一无法通过今夜的试炼，我宁可当场自杀，绝不能让我们名门呱氏蒙羞！” 　　古尔加部落的贵族青年呱德拉，举起右爪，一脸决绝地发出誓言。 第939章 月下追踪 　　“很好！我的孩子，现在你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天黑以后我们就出发。” 　　呱摩多长老挥了挥手，打发外甥回去休息，为今夜的试炼，养精蓄锐。 　　呱德拉离开后，呱摩多长老也不再做声，眯起一双鼓胀的泡眼，似乎进入了冥想。 　　芦苇荡里陷入寂静，唯有风吹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乔安吩咐血蚊躲在草丛中监视沼蜍人，而后收回心神。 　　“乔安，那群大蛤蟆在说些什么？” 　　平克顿迫不及待地打听。 　　警犬卡尔探头探脑的凑过来，也是个好奇宝宝。 　　乔安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把刚刚窃听到的内容翻译给侦探听。 　　平克顿默默倾听，皱眉思索，习惯性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斗，然而犹豫了一下，又塞回口袋，唯恐升腾的烟雾引起沼蜍人警觉。 　　“乔安，从沼蜍人的对话来看，我们之前发现的作案周期并不是巧合。” 　　“包括哈雷尔·兰开夏在内，前后三个受害者，很可能都是死于沼蜍人之手，被它们当成了所谓的‘试炼对手’。” 　　“我也倾向于认为，沼蜍人应该为这一系列连环谋杀案负责。” 　　乔安语调低沉，脸色凝重。 　　“但是更让我在意的，是呱摩多长老无意间提到的一个细节。” 　　侦探先生会心一笑：“你指的是，那位帮他们安排试炼场地和猎物的‘人类朋友’？” 　　乔安轻轻点了一下头。 　　“沼蜍人的地盘，远在两百里外的湿地入海口一带，他们对温泉镇周边的情况缺乏了解，天黑以后，想在湿地边缘找到一个恰好落单的人类作为试炼猎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若想实现这一目的，他们必须与当地人保持密切合作关系。” 　　“我很好奇，那个勾结沼蜍人残害同胞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人？” 　　“他犯下如此丧心病狂的罪行，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乔安提出的疑问，使平克顿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打破沉默。 　　“这些疑点，只有当案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才能得出答案。”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棘手的麻烦，就是要如何对付那群即将赶赴下一处谋杀现场的沼蜍人。” 　　“平克顿先生，实不相瞒，我有把握对付那群沼蜍人，连同它们的巨蛤蟆仆役。” 　　人命关天，乔安也顾不上谦虚了。 　　“只要您一句话，咱们随时可以动手！” 　　“不要急躁，乔安，我完全相信你有那样的实力，然而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侦探先生轻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可以破坏沼蜍人的试炼计划，挽救一个潜在的受害者，但是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就算我们抓住呱摩多或者呱德拉，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幕后黑手，毕竟只是片面之词，缺乏物证，人家完全可以不认账，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侦探先生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平克顿先生，我能理解您的顾虑，可是怎样才能揪出幕后黑手呢？” 　　乔安迫切地问。 　　“不如先等一等，跟踪沼蜍人前往试炼场地，不出意料的话，他们的‘人类朋友’，今夜将把受害者绑架到试炼场地。” 　　“趁此人与沼蜍人接头的时候，我们再出手，抓他个现行，人赃俱获，对方也就无从抵赖了。” 　　乔安听了平克顿的计划，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就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犬，在水草丛中等候了片刻，夜幕渐渐低垂下来，天色也变得灰暗。 　　乔安左手尾指微微颤动，扭头对平克顿说：“沼蜍人开始行动了！” 　　“很好！让你的蚊子密探盯紧他们，咱们也跟上去！” 　　侦探先生站起身来，精神抖擞。 　　透过血蚊的眼睛，乔安看见包括呱摩多长老在内的十二名沼蜍人，各自骑上巨蛤蟆，相继离开芦苇荡。 　　他吩咐血蚊在后面盯梢，同时也注意到巨蛤蟆在沼泽中轻轻一跃，就横跨十码，速度快得如同平地奔马。 　　自己和平克顿，只靠双腿可追不上这些跳跃如飞的巨蛤蟆。 　　乔安略一思索，果断施法召唤出两匹“魅影驹”，自己和平克顿各自骑上一匹。 　　魔力塑造而成的魅影驹，如烟似雾，没有实体，踏水而行波澜不惊，悄无声息，速度足以追上巨蛤蟆。 　　两人骑乘魅影驹，带上警犬卡尔，在夜幕的掩护下，尾随沼蜍人，一路向着温泉镇所在的东方奔驰而去。 　　…… 　　夜色渐深，一弯纤细的月牙悬在天中，月光努力穿透夜色与水汽遮掩，为水草丛生的辽阔湿地带来些许光亮。 　　黯淡的月光下，一群巨蛤蟆驮着它们的主人，以强壮的后肢蹬踏地面，宽大带蹼的脚掌在泥水中获得支撑，先是高高跃起，而后凌空摊开四肢乘风滑翔，轻松掠出十码开外，落地刹那溅起大团泥浆。 　　巨蛤蟆及其背上乘坐的沼蜍人，都在专注赶路，没有留意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一只小小的血色蚊虫。 　　乔安分出一缕心神，结附在以自身尾指变化而成的“血蚊”身上，借助血蚊的眼睛紧盯着沼蜍人队伍。 　　与此同时，他和平克顿各乘一匹“魅影驹”，还有紧跟在“魅影驹”身后的警犬卡尔，不远不近的吊在巨蛤蟆队列后方，保持三百码左右的距离。 　　乔安和平克顿都已经提前加持了黑暗视觉，在这样的距离，借助望远镜可以清晰看到巨蛤蟆和沼蜍人模糊的背影。 　　反之，被跟踪者即便回头观望，在夜色、水草和水雾的三重遮挡下，几乎不可能觉察到身后有人在盯梢。 　　巨蛤蟆和沼蜍人外凸的眼球构造，有点像昆虫的“复眼”，动态视力非常发达。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无尾目生物这种特殊的眼球构造，导致它们几乎都是天生的“近视眼”，无法看清百尺之外的物体，就更不可能发觉相距千尺的跟踪者。 　　双方在辽阔的湿地中全速赶路，不出一个钟头就来到湿地边缘，透过温泉逸散出的水雾，远处城镇高低起伏的建筑依稀可见。 第940章 神秘女人 　　镇上若隐若现的建筑群，其中最宏伟的一栋大楼，灯火通明，管弦乐队的演奏依稀可闻，正是“欢乐宫”大酒店。 　　乔安远在数里之外的湿地边缘，都能感受到豪华大酒店中纸醉金迷的奢靡气氛。 　　在队伍最前头带路的呱摩多长老，持杖轻敲坐骑头颅，胯下巨蛤蟆温顺的停下脚步，趴伏在泥水中。 　　呱摩多长老翻身跳下坐骑，朝镇子那边望了望，随即吟咏神术祷文，施展3环“短讯术”，给他的接头人发出一道魔法短讯。 　　在他身后，以呱德拉为首的众位“湿地骑士”也都相继下了坐骑，一脸凝重的静候回音。 　　等待了大约五分钟，呱摩多长老面前掀起魔力漩涡，一团红色光球悄然浮现出来。 　　呱摩多长老以带蹼的前爪握住光球，读取回信，唇角微微上扬，转身向年轻的沼蜍人们挥了挥骨杖。 　　“一切顺利，按计划行事。” 　　“呱！” 　　以呱德拉为首的骑士们齐声应诺，各自牵着巨蛤蟆，就近寻找可供潜伏的草丛，小心躲藏起来。 　　呱摩多长老也打发坐骑躲进水坑深处，自己却没有躲藏，持杖大步前行，脱离泥淖登上干燥的岸边，观察了一下周围稀稀拉拉的树木，似乎对环境还算满意，腾出左爪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口中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文。 　　短短三秒过后，这位矮胖的沼蜍人长者，身体急剧扭曲变形，转眼间就变成一株湿地边缘随处可见的桉树，连同身上穿的皮甲，手中握持的骨杖，全都融入树干，就这么静静地植根于稀疏的桉树林间，看不出丝毫违和感！ 　　乔安透过血蚊的眼睛，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不由挑起眉梢。 　　如果他没看错，呱摩多长老刚才施展的很可能是一个名为“树化术”的2环自然神术，将血肉之躯临时转化为一株树木。 　　这已经不是“以假乱真”的问题了，除非用法术侦查，否则任凭你采用什么手段检查，那就是一株货真价实的树。 　　在法术时限截止之前，砍它一斧头，断面将呈现出清晰的木质纹理乃至年轮，却连一滴血都不会流！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呱摩多长老应该是一位“萨满”或者“德鲁伊”，而且从他手持的骨杖来看，此人的施法能力还不低，估计跟当初在幽暗地域遭遇的战蜥人萨满“老瞎子”不相伯仲，绝对是个劲敌！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待会儿要是发生冲突，最要紧的就是先把这个危险的老家伙控制住，可不能让他随意施法。 　　至于其它那些年轻的沼蜍人，显然都不是施法者，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乔安他们也已经追踪到了湿地边缘。 　　侦探先生勒住缰绳，回头冲少年法师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能再靠近了。 　　两人相继下马，爬上附近一座地势较高的土丘，就在草丛中躲藏起来。 　　两匹“魅影驹”遵循乔安的吩咐，躲进就近的芦苇荡。 　　卡尔先是跟着马儿跑进芦苇荡，似乎是发现积水太深，不适合自己栖身，就扭头奔上土丘，埋头挤进乔安和平克顿之间，乖乖蹲着不做声。 　　平克顿举起望远镜，观察对岸的动静。 　　“血蚊”提供的视野，比较狭窄，还无法使乔安满意，抬手触摸义眼，再次激发“鹰眼术”，就在呱摩多长老变身的那颗桉树正上方，悄然创造出一个魔法观测点。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一个更为开阔的观察视角可用，还能顺带监视呱摩多长老的一举一动。 　　两伙人各怀心思，视线都在密切关注湿地边缘，游客狩猎水鸟时踩踏出来的那条草丛小径。 　　寂静而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镇子那边传来马蹄声，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乔安迅速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表针指向夜间八点过十分。 　　这个时间，相对于度假酒店里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的人们而言，还不算晚，但是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离开镇子，驱车在荒郊野外赶路。 　　特别是考虑到最近连环凶案闹得人心惶惶，按理说更不该有人冒险于夜间出游。 　　眼前反常的迹象，使乔安怀疑那辆马车里的乘客，很可能就包括勾结沼蜍人的幕后黑手。 　　如果车上还有别人，多半是遭到内鬼绑架，将被迫成为今夜呱德拉举行成人试炼的对手。 　　马车径直朝着沼蜍人潜伏的方向奔行而来，最后在湿地边缘缓缓停下，距离呱摩多长老化身的那株桉树，只有不到百尺距离。 　　坐在驭手席位上的男人，身穿燕尾服，带着蓝色领结，头戴一顶高筒礼帽，皮鞋锃亮，看这派头可不像职业车夫。 　　乔安迅速将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从更为开阔的视角观察那个有点异常的车夫。 　　此人最多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保养的不错，打扮得油头粉面，看起来就是那种家境富裕，擅长勾搭女人的花花公子。 　　不过，这位花花公子此刻的神色却显得有些紧张，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两眼，而后跳下驭手席位，快步跑到车厢跟前，打开车门，冲着车厢内部问道： 　　“亲爱的，您确定是铁了心跟我私奔？” 　　“宝贝儿，要不是下定了决心，我又何必放弃嫁给一位百万富翁，在即将举行婚礼两天之前，跟着你连夜出逃。” 　　车厢里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乔安听着有些耳熟，连忙遥控血蚊飞到车门跟前，同时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 　　“亲爱的，可我还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我们现在不是应该逃得越远越好吗？” 　　年轻男子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对情妇任性决定的埋怨 　　“呵呵……我亲爱的比利，你还是不懂女人啊。” 　　车厢里传来一声轻笑。 　　“我想在镇外稍停一下，散散步，最后再看一看‘欢乐宫’大酒店……你要知道，我答应跟你私奔，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这其中就包括本该属于我的那座大酒店。” 第941章 泽畔迷踪 　　“说得也是，为了我们的爱情，你不惜放弃考夫曼先生承诺于婚后赠送给你的半数家产，这的确是巨大的牺牲，令我深深感动，亲爱的约瑟芬，我唯有以爱情回报你的牺牲，发誓一生一世只忠于你一人。” 　　名叫比利的男人，望向车厢内的眼神，充满柔情蜜意。 　　乔安通过血蚊窃听这对私奔情侣的对话，越听越是心神不宁。 　　从比利情妇感慨中透露出的信息，特别是比利还称她为“亲爱的约瑟芬”，乔安眼前不由浮现伯爵夫人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的身影，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的身份与比利的情妇完全吻合。 　　然而约瑟芬夫人明明已经接受大卫·考夫曼先生求婚，婚礼就定在后天，怎么会在即将结婚的关头跟另一个男人连夜私奔呢？ 　　如果说她对这个名叫比利的小白脸是真爱，不惜为了爱情放弃嫁给百万富翁，乔安不是不能尊重她的感情，却无法认同她挑选男人的品位，更无法理解她这不辞而别的做法。 　　无论莫里亚蒂教授还是大卫·考夫曼，约瑟芬夫人曾经爱过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比比利这种虚有其表的花花公子强得多？ 　　她怎么就偏偏挑中这么一号人物，不惜跟他私奔？ 　　乔安这段时间与约瑟芬夫人接触的比较多，深知她做事深思熟虑，很有章法，绝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冲动行事的女人。 　　逃婚私奔，无疑是一大丑闻，将会使她成为社交场上的笑柄，上流社会也将从此对她关闭大门。 　　约瑟芬夫人，偶尔会以自嘲的口吻，说自己是一支“交际花”。 　　然而谁都知道，“交际花”就好比艺术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以约瑟芬夫人在新大陆社交界的地位，考虑到她庞大的人脉关系网络，以及由此派生的强大的游说能量，对政界、商界乃至军方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交际花”，只是她个人自谦的说法，其实真正符合她身份的头衔是“社会活动家”或者“游说专家”。 　　社交生活对约瑟芬夫人的意义，就好比“政治生命”之于正当红的政坛明星，除非她发了疯，否则绝不会干出这种自绝于社交界的疯狂之举。 　　难道那个名叫比利的男人，真有什么不可貌相的神奇魅力，以至于使她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与他私奔？ 　　就在乔安满腹困惑的时候，耳畔传来泰德·平克顿低沉的笑声。 　　乔安转头望向侦探先生，发觉他正通过望远镜筒观察马车附近的动静，唇角还挂着一抹冷笑。 　　“平克顿先生，您笑什么？” 　　“我在笑一个自作聪明的白痴，自以为抱得美人归，却不知死神的镰刀已经勾住他的颈子。” 　　“您……是说那个叫比利的男人？” 　　“比利·唐纳德二世，地产商人老唐纳德的公子，米德嘉德城出了名的浪荡子。” 　　听了平克顿的介绍，乔安不由感到一阵失望，心有不甘地问： 　　“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浪荡的富家公子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 　　“哈！特殊才能……”平克顿嗤笑一声，“如果说欺骗和玩弄女人也算是一技之长的话，我们的小唐纳德先生，倒也称得上是一位专家。” 　　“这我就不懂了，就凭这块料……凭什么从考夫曼先生手里抢走他的未婚妻？”乔安莫名的愤愤不平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比利·唐纳德并没有真正赢得约瑟芬夫人的心，所谓的私奔，不过是一出血腥的骗局，至于我们美丽的伯爵夫人为何要这样做……呵呵，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应该请教一下呱摩多长老？” 　　乔安听出侦探先生的言外之意，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其实在平克顿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他就怀疑约瑟芬夫人将比利诱骗到湿地边缘，还要求对方在这里停车，恐怕没安好心，而且她多半与今夜前来“狩猎”的沼蜍人私下里有勾结，说不定就是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然而这只是基于理性的推测，在情感上，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不能接受如同亲姐姐一般温柔照顾自己的约瑟芬夫人，竟然是勾结沼蜍人残害同胞的坏女人。 　　“平克顿先生，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不相信约瑟芬夫人真是那种人。”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平克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人世间最可贵的莫过于‘真’、‘善’、‘美’，人们总是不自觉地将美好的事物等价于‘真’和‘善’，可惜现实总是以残酷的方式毁灭人们的一厢情愿，美丽的皮囊下，未必会有一颗真诚而善良的魂灵。” 　　乔安没有做声。 　　的确如侦探先生所说，美丽的女人未必真诚善良，也有可能是满口谎言的蛇蝎美人。 　　然而过往相处的那些点滴回忆，那些温馨的片段，依旧历历在目，使他不愿相信平克顿的判断。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终于走下马车，完全暴露在乔安的视野中。 　　目光触及她的面庞，乔安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还能怎么开脱呢？ 　　如果那女人不是约瑟芬夫人，就只能是朵儿了——后一种可能性当然更荒唐。 　　勉强压下心头的失落感，乔安透过血蚊的眼睛，凝神观察正在与比利·唐纳德亲密拥吻的约瑟芬夫人，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些疑点，捍卫自己原本对她的好印象。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乔安敏锐的注意到，约瑟芬夫人手上戴的戒指有点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中，约瑟芬夫人手上只有一枚戒指，就是考夫曼先生赠送的订婚戒指。 　　那是乔安亲手制作的“知心对戒”，世间仅此一对，分别戴在考夫曼先生和约瑟芬夫人手上，他绝不会认错。 　　然而此刻约瑟芬夫人手上并没有佩戴她的订婚戒指，取而代之的，是她双手无名指分别戴有一枚金戒指。 　　两枚金色戒指都散发出淡淡的魔法灵光，距离太远，天色又昏暗，乔安暂时还辨识不出这两枚戒指上分别结附了什么法术。 第942章 死亡游戏（Ⅰ） 　　约瑟芬夫人，为什么没有佩戴未婚夫送给她的那枚订婚戒指？ 　　难道是为自己与比利·唐纳德“私奔”而感到心中有愧，所以不好意思再佩戴大卫·考夫曼给她的那枚婚戒？ 　　乔安勉强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就在他出神思索的时候，约瑟芬夫人突然推开比例·唐纳德，媚笑着在他耳畔低语，随即转身走向远离马车的方向。 　　比利·唐纳德连忙拉住她的手，急切地劝阻道：“亲爱的，您可别开玩笑了，说不定这附近真有杀人狂魔在游荡，咱们还是快走吧！” 　　“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瞧，这月色多美啊！来吧，亲爱的，陪我散散步，说说知心话。” 　　约瑟芬夫人脸上挂着媚笑，甩开情夫的手，发觉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跟上来，便抬起左手，向他脸上晃了晃。 　　这个动作，看似寻常的打情骂俏，然而乔安却注意到，她左手上那枚金戒指闪出一抹诡异的光泽，似乎是激发了戒指中结附的法术效果。 　　比利·唐纳德，被戒指散发出的魔力光辉晃得眼神发直，怔怔出神数秒，发觉约瑟芬夫人已经走出很远，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约瑟芬夫人回头一笑，随即也加快脚步，沿着桉树丛生的湿地边缘小跑起来，仿佛故意在逗弄她的情夫。 　　比利·唐纳德此时已经色迷心窍，完全忘记泽畔频发的凶杀案，兴冲冲地追赶约瑟芬夫人。 　　两人一追一逃，渐渐远离马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约瑟芬夫人兜兜转转，渐渐朝沼蜍人潜伏的区域靠近。 　　色迷心窍的花花公子比利·唐纳德，还以为情妇在跟他玩游戏，也懵懵懂懂的追了过来。 　　约瑟芬夫人在水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比利·唐纳德一眼。 　　透过隐形观测点，乔安清楚得看到，这女人的眼神冰冷如刀，隐含杀意，不由心头一寒！ 　　与此同时，约瑟芬夫人转动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魔法戒指，周身随即弥散出浓郁的雾气，与湿地上空淡淡的水雾融合，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掩起来。 　　乔安一眼就认出她刚刚激发的是1环“隐雾术”，连忙抬手轻触“义眼”，开启“迷雾视域”，然后将观测点转移到血蚊身上。 　　当分享“迷雾视域”的血蚊飞过来，迷雾中已经看不见约瑟芬夫人的身影，只有比利·唐纳德一人还在雾中摸索徘徊，以渐变颤抖的嗓音，高声呼唤情妇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亲爱的，亲爱的……别开玩笑了，你到底躲在哪儿啊？” 　　比利·唐纳德在浓雾中慌里慌张地摸索，脚下一绊，摔倒在泥水坑里。 　　“真该死！” 　　这个花花公子气得低声咒骂，就近扶着一株桉树，挣扎着想爬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他赖以支撑身体的那株桉树突然颤动起来。 　　“见鬼！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比利·唐纳德触电般缩回手，一屁股跌回水坑。 　　就在他满眼惊骇的注视下，对面那株桉树，迅速变成一尊半人半蟾的怪物，手持白骨杖，瞪起一双肿泡眼，正不怀好意地审视着他。 　　比利·唐纳德吓的差点尿裤子，哪还顾得上寻找他的情妇，挣扎着爬起来，使出浑身力气撒腿飞奔，嘴里还不停地高喊“救命”。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背后就飞来一条细长的舌头，死死缠住脚踝。 　　小唐纳德当即扑倒在地，被这条兼具黏性与韧性的长舌头，倒拖着滑回呱摩多长老跟前。 　　小唐纳德摔得头发昏，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抬头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在那半人半蟾的怪物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一大群模样相仿的怪物，还都骑乘着巨大的蛤蟆。 　　这位不幸的花花公子，以颤抖的手指在自己大腿根狠狠拧了一把，试图将自己由这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唤醒。 　　疼痛如期而来，可惜眼前的情景没有丝毫改变，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呱摩多长老扯了扯嘴角，咻的一声，吸回缠绕小唐纳德脚踝的舌头，持杖向前跨出一步，俯身注视着对方苍白的脸庞，冷冷吐出一句略显生硬的人类话语。 　　“小子，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小唐纳德不懂他这话的用意，然而在对方的威慑下，只能硬起头皮，结结巴巴的回答。 　　“记……记得……” 　　“现在你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想不想争取一下？” 　　呱摩多长老面露诡笑。 　　“想……当然想！” 　　看到生还的希望，比利·唐纳德的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很好，那就来玩一场游戏吧。” 　　呱摩多长老回头打了个手势。 　　呱德拉飞身跳下坐骑，摘下鞍袋，快步走上前来，双手将鞍袋捧到长老跟前。 　　呱摩多长老打开鞍袋，从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适合人类身材的装备。 　　包括一双湿地靴，一套镶嵌皮甲，还有一顶装有软木内衬、造型酷似蛤蟆头的皮盔，全都递给比利·唐纳德，示意他换上这套战斗装备。 　　小唐纳德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哪敢多问，连忙把盔甲和长靴穿戴整齐。 　　呱摩多长老满意地点了下头，又向外甥打了个手势。 　　呱德拉心领神会，反手抽出斜背在身后的那柄黑曜石长矛，左手摘下重型钉头锤，将这两件武器递向小唐纳德。 　　“武器的决斗，人类勇士先选！” 　　“呱氏子弟，你的便宜的不占！” 　　很简单的两句人话，呱德拉说的颠三倒四，然而比利·唐纳德还是理解了他的用意，连连摆手。 　　“不不！先生，我可不是什么勇士，我热爱和平，不想跟您决斗！” 　　“呱？！”呱德拉瞪眼怒视。 　　小唐纳德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啰嗦，只得匆匆抓起那根长矛。 　　虽说长矛做工粗糙，好歹在长度上占便宜，看起来比那柄绑着黑色石球的短木棍更靠谱。 　　呱摩多长老清了清喉咙，沉声向比利·唐纳德介绍今晚这场“死亡游戏”的规则。 第943章 死亡游戏（Ⅱ） 　　“人类，你听好了！” 　　“决斗规则很简单，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可以逃脱呱德拉的追杀，踏进温泉镇的地界，就算你赢了。” 　　“当然，如果你是真的勇士，你也可以放弃逃跑，尝试在正面决斗中击败呱德拉。” 　　“如果你能做到，哪怕在格斗中杀死呱德拉，我也不会伤害你，保证放你活着回家。” 　　“人类，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 　　小唐纳德几乎是带着哭腔回答。 　　他本以为自己交了桃花运，没成想一转眼就变成了霉运，沦落到被迫跟一个怪物决斗的田地，简直欲哭无泪。 　　“你明白就好！” 　　呱摩多长老高举骨杖，朝地面重重一顿，大声宣布：“决斗开始！” 　　小唐纳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敢多看对面那狰狞恐怖的对手一眼，拖着长矛，扭头朝镇口方向飞奔。 　　呱德拉轻蔑的哼了一声，扛起重型钉头锤，后腿发力向前一跃，腾空飞出十码开外，不出两分钟就追上小唐纳德。 　　听见身后传来破风呼啸，小唐纳德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团庞大的阴影腾空滑翔过来，如同陨石砸向自己头顶。 　　他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闪身躲避。 　　砰！ 　　呱德拉沉重的身躯砸在小唐纳德刚才站立的地方，震得地面颤抖，激起的泥水溅了他一脸。 　　小唐纳德好歹也算是年轻力壮，还在军营混了两年，花钱买了个上尉军衔，多少懂得一点格斗技巧。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那个纵跃如飞的怪物，索性把心一横，紧握长矛，奋力刺向对方鼓胀的肚皮。 　　呱德拉探出宽大的巴掌，牢牢抓住迎面刺来的长矛，同时右手高举钉头锤，狠狠砸向小唐纳德的脑袋。 　　小唐纳德在这要命的关头，倒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加思索撒手弃矛，以一种很狼狈的方式，勉强避开当头砸落下来的钉头锤。 　　咚！ 　　呱德拉一击落空，钉头锤深深陷入泥坑，一时间拔不出来。 　　小唐纳德见此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在腰间摸索，总算拔出那柄随身携带的匕首。 　　趁着对手无暇攻击，他双手握刀，尖叫着冲向呱德拉，狠狠刺向这沼蜍人的胸膛。 　　噗！ 　　匕首穿过皮甲镶片缝隙，刺进呱德拉的皮肉，然而紧紧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就被滑腻坚韧的皮肤弹开。 　　“好好好！这才够劲！” 　　呱德拉受了伤，反而显得更加兴奋，先是冲满脸错愕的小唐纳德咧嘴狞笑，颌下声囊骤然鼓胀，随即发出一声蕴含恐惧魔力的怒吼。 　　滚滚声浪裹挟着浓郁的负能量，自呱德拉宽阔的大嘴喷涌而出。 　　小唐纳德被声波轰得倒飞出去，摔得头破血流，仅存的那点斗志，已被侵入心头的巨大恐惧感碾得粉碎，丢下手中匕首，满脑子只想着逃跑。 　　呱德拉咧开大嘴，灵巧的舌头，如同一条红色小蛇从他口中缓缓垂落下来，舔了舔肚皮渗出的血渍，又将舌头缩回口中，咂了咂嘴。 　　舌尖萦绕的血腥味，激起他的凶性，一双肿泡眼紧盯小唐纳德蹒跚的背影，闪出兴奋的光彩。 　　呱德拉随手抓起长矛，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在他身后，呱摩多长老扬起骨杖，示意两名“湿地骑士”跟上去监视外甥的猎物，避免发生意外。 　　两名骑士骑乘巨蛤蟆，由左右两侧紧跟上呱德拉的脚步。 　　呱摩多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略做思索过后，骑上自己那头巨蛤蟆，带领剩下八名骑士也跟了上去。 　　以呱德拉的跳跃步伐，其实很容易就能追上慌不择路的小唐纳德。 　　然而今夜还很漫长，年轻的沼蜍人贵族并不急于完成这场试炼，始终不远不近的吊在猎物身后。 　　小唐纳德加快脚步，他也加紧追踪，而当对方累得停下来，扶着水边桉树喘气，他也放慢脚步。 　　呱德拉以“猫戏老鼠”的方式戏弄自己的猎物，不断给对方施加压力，却又不急于将他杀死，使他始终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在死亡边缘艰难挣扎。 　　呱德拉完全掌控着猎物的命运，在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死神的化身，从这场已经提前注定结局的追猎游戏当中，获得极大乐趣。 　　小唐纳德跑跑停停，渐渐远离湿地，迫近温泉镇的近郊。 　　灯火通明的大酒店，仿佛近在眼前，随风飘来的管弦乐曲，激起小唐纳德求生的希望，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抵达这场死亡竞赛的终点…… 　　然而希望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膨胀到极限的刹那悄然破碎。 　　身后突然飞来一条肉做的长索，缠住小唐纳德的脚踝，将他掀翻在地，倒拖回去。 　　同样的遭遇再次上演，小唐纳德发出绝望的哀鸣，恐惧与疲惫榨干了他的体能与勇气，已经无力挣扎，索性闭上眼睛，认命等死。 　　呱德拉以舌头拖拽猎物，同时高高擎起黑曜石长矛，打算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为自己的成年试炼，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就在这时，身旁草丛传来窸窣声响，一条高大健壮的猎犬突然窜出来，漆黑的毛皮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还没等呱德拉回过神来，那条猎犬已经扑到小唐纳德跟前，狠狠一口咬住纠缠他脚踝的那条舌头。 　　呱德拉双眼瞪直，舌头传来的剧痛使他差点当场昏过去，手腕一抖，长矛失去准头，紧贴小唐纳德的脑袋戳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呱德拉又惊又怒，强忍着舌头不断传来的撕裂剧痛，挥舞长矛，试图刺死那条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咬住他舌头不撒嘴的恶犬。 　　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呱德拉的右臂应声鲜血迸射，长矛脱手落地。 　　泰德·平克顿紧随警犬卡尔冲出草丛，手腕一抖，掌中紧握的那柄手杖闪现魔法灵光，转瞬间变成一柄修长锋利的细剑。 　　侦探先生大步冲到呱德拉跟前，挥剑深深刺进沼蜍人鼓胀的大肚腩。 　　沼蜍人的镶嵌皮甲，面对这柄附魔利刃，如同脆弱的纸片，不堪一击。 　　呱德拉中剑刹那身躯剧颤，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瘫倒在地。 第944章 操纵水位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直到呱摩多中剑倒地，那两名奉命监督决斗的湿地骑士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催动坐骑匆匆赶来。 　　平克顿转身望向迅速迫近过来的湿地骑士，举起转轮手枪，面无表情扣动板机。 　　砰！砰！砰！砰！ 　　四发铅弹相继呼啸出膛，枪口锁定在沼蜍人的坐骑身上。 　　两只巨蛤蟆，头部各中两枪，惨叫着扑倒在地，四肢抽搐，无力再起。 　　蛤蟆背上的沼蜍人，冷不防被惯性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烂泥。 　　两人连忙爬了起来，各自擎起钉头锤，恶狠狠地瞪视平克顿，一路咒骂着逼近过来。 　　侦探先生吹了声口哨。 　　警犬卡尔闻声赶来，丝毫不惧块头远比自己高大的沼蜍人，主动向左侧那名湿地骑士发起攻击。 　　趁着卡尔帮自己缠住一名敌人，平克顿快步冲向右侧那名湿地骑士，挥剑突刺。 　　沼蜍人连忙以钉头锤格挡细剑。 　　就在双方武器碰撞的刹那，平克顿突然抬手放了一枪！ 　　转轮弹仓中最后一发子弹，正中沼蜍人面孔，夜幕里爆开一团猩红的烟花。 　　呱？！ 　　面部中枪的沼蜍人失声惨叫，丢下武器，双手遮面，踉跄后退。 　　平克顿趁机追了上去，一剑洞穿他的喉咙！ 　　解决了眼前的对手，平克顿还不敢松懈，以最快的速度为转轮手枪重新装满子弹，转身去帮卡尔对付剩下的那名沼蜍人武士。 　　“Odaa！” 　　身后突然传来发音怪异的吼声，似乎是在吟咏咒文。 　　与此同时，平克顿发觉自己脚下的水草正在疯狂滋长，叶片边缘赫然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无数具有生命的锯条，朝他双腿纠缠过来。 　　幸而平克顿是一位高阶游侠，职业能力“穿林步”得以使他不受这些发狂的植物牵绊， 　　纵身跃出受到魔力影响的草丛，侦探先生匆匆回头一瞥，与沼蜍人长老呱摩多四目相视，立刻意识到刚才就是这个老怪物施法袭击自己。 　　“可恶的人类，竟敢破坏神圣的试炼仪式，用你的命来赎罪吧！” 　　呱摩多长老持杖指向平克顿，杖首骷髅泛起金色光辉，澎湃的魔力浪潮随之喷涌出来。 　　平克顿立刻觉察到自己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剧烈动荡，暗自吃惊的同时也有些迷惑，无法确定呱摩多长老刚才以骨杖释放的是什么法术。 　　“平克顿先生，快离开那片水域！” 　　透过心灵连线，乔安急切的警告在平克顿脑海中回荡。 　　他心头一凛，这才注意到脚下原本只有一尺深的浅水，正在急速上涨，转眼间，水位已经升至他的腰部。 　　平克顿连忙涉水飞奔，试图抢在上涨的水位将自己完全淹没之前，逃回岸上。 　　呱摩多长老冷笑着挥动骨杖，再次激发杖中魔力，控制积水掀起旋涡，如同一座激流构成的监牢，牢牢吸住正在水中艰难跋涉的平克顿，使他无法脱身。 　　不远处的草丛中，乔安挺身而起，举枪瞄准背对自己的沼蜍人长老，于扣动板机的同一时间，激活手枪附魔的“失感术”。 　　“Nucumna！” 　　清脆的枪声，盖过这句象征剥夺感官的咒文。 　　铅弹轰在呱摩多长老宽阔的脊背上，穿透皮甲与湿滑坚韧的皮肤，嵌入背肌，造成的伤害算不得严重。 　　然而结附在这颗小小铅弹中的负能量，却透过血肉阻隔，直接侵蚀呱摩多长老的感知和发声器官。 　　老沼蜍人忍着背部剧痛，扶杖而立，连打了三个寒颤，过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动静，干涩的喉咙也无法发出一丝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失去施法专注，困住泰德·平克顿的漩涡随之消失，被魔法拉升的水位，也迅速跌落下去。 　　呱摩多长老忍着背痛，艰难回头，肿泡眼难掩惊恐。 　　身后那个人类少年，就是他刚才施法打伤自己，并且使自己变得既聋且哑？ 　　愤怒与懊恼在呱摩多长老脸上交替浮现，他深深后悔太过大意，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暗算。 　　然而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再恢复开口说话的能力之前，他无法正常施法，只得纵身跳进附近一口温泉，迅速下沉，将自己埋进池底厚厚的淤泥层，先躲藏起来，再设法自救。 　　乔安暂时顾不上追杀呱摩多长老，因为他看到，剩下那群沼蜍人“湿地骑士”，正高举钉头锤，骑着巨蛤蟆，蹦蹦跳跳的赶来支援。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全局。 　　在他左前方大约百尺远处，平克顿刚刚帮警犬卡尔击倒一名沼蜍人，除了躲入水潭的呱摩多长老，战场上现在还有八名敌人，这还不包括他们骑乘的巨蛤蟆。 　　此时，八名“湿地骑士”已经分成两拨，其中四名骑士冲向平克顿和卡尔，剩下四名骑士则直奔乔安这边迫近过来。 　　四名骑士所处的位置比较分散，再考虑到骑乘的巨蛤蟆弹跳力惊人，可以轻松跳过魔法创造出来的蛛网或者其它陷阱，而一旦被它们逼近到跟前，乔安的处境就危险了。 　　脑海中念头连转，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变成鹰人腾空飞起，凭借空中优势“白嫖”这群大蛤蟆。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想到一个更有效的战术，便取出一团包裹着睫毛的凝胶，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隐形术”，悄然缩回茂密的草丛。 　　对面那四名湿地骑士，眼睁睁看着乔安凭空消失，都显得不知所措。 　　迟疑了好一会儿，这些沼蜍人才意识到，敌人可能是借助法术隐藏起来了，便吩咐巨蛤蟆靠近草丛，仔细搜索。 　　“隐形术”帮乔安争取到充裕的准备时间。 　　他半蹲在草丛里，先给自己加持上3环法术“英雄气概”，然后拉开腰带侧方的拉链，抽出一支尾指大小的金属管状物。 　　就在温泉镇疗养期间，乔安对“华丽腰带”进行了改装。 　　这次改装，不涉及附魔环节，只是运用裁缝技术，在腰带外侧缝制了一排类似“子弹链”的皮革插槽，平时以金属拉链封口，需要的时候轻轻一扯就能打开。 第945章 变身碾压 　　乔安总共为腰带加装了12个手指粗细的插槽，容纳的倒不是手枪子弹，而是装有“唤醒剂”和“青冰保鲜剂”的微型针管。 　　这些便携式金属针管，都经过特殊的防锈处理，不会与血液发生反应，配合一粒青冰，可以长期保存而不变质。 　　12支微型针管，其中两支装有以“锁喉怪”血浆炼制的“唤醒剂”，其余10支都是以“变异雪怪”血浆为材料炼制的“唤醒剂”，因为后者显然更具实战价值。 　　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先给自己加持“神话变身术”，而后晃了晃手中的针管，激活启动咒文，将血液中的魔力印记唤醒，而后一针扎在胳膊上，将“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随手将空针管插回腰带夹层，乔安赶在体内发生血液排异反应之前，以一簇“变异雪怪”的白毛为素材，启动“神话变身术”，将自身从细胞层面变成一头真正的“变异雪怪”。 　　身体迅速膨胀的同时，乔安顺带开启“内视术”，查看“完美变身”给自己带来的改变。 　　…… 　　生物类别：变异雪怪（超大型类人生物，寒系元素亚种） 　　健康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 　　超自然能力：雪视，寒颤凝视×10；冷冻吐息×5；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33，敏捷19，体质26，智力29，感知18，魅力20 　　……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变成“变异雪怪”形态，感觉浑身每寸肌肉都蕴含着躁动不安的力量，迫切想在实战中验证一下“完美变身”的威能。 　　此时，四名骑乘巨蛤蟆的沼蜍人已经搜索到乔安藏身的草丛附近。 　　在“隐形”状态下，乔安只要不主动对敌人发起攻击，仅仅为自身加持法术或者注射药剂，并不会破坏隐形效果。 　　变身过后，乔安从头到脚高达18尺，体重也突破3000磅，芦苇丛仅仅没过他的小腿，至于对面那些湿地骑士，骑在巨蛤蟆背上，头顶才勉强与他腹部齐平，身材差距之大，俨然幼童面对壮汉。 　　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乔安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也相当于一栋血肉构筑的楼房，遮挡住身后吹来的夜风。 　　乔安正对面的那名沼蜍人，还算比较机警，敏感地觉察到风向发生变化，连忙呵斥坐骑止步，紧握钉头锤，向对面投去诧异的目光。 　　前方明明空无一物，为何迎面吹来的风会受到阻挡？ 　　他怀疑那个隐形的小法师就躲在对面不远处，然而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类，怎么会阻碍大气流动？ 　　就在这时，前方草丛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四周炸开，裸露出的泥土层急剧凹陷，呈现出两个大而深的足印。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使湿地骑士预感到大事不妙，慌忙催促坐骑跳向远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头顶狂风袭来，沼蜍人连同胯下坐骑，仿佛遭到铁锤猛击的鸡蛋，被一座从天而降的隐形肉山活活压垮，碾碎，血肉模糊的身躯深深陷入泥淖。 　　与此同时，一尊浑身覆盖白毛的黑面巨兽缓缓脱离隐形状态，仿佛水中渐变清晰的倒影，呈现在人们眼前。 　　四周的湿地骑士，全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乔安冷冷环视四周，感觉踩在脚下的肉团还在微微抽搐，便很随意的跺了一脚。 　　轰！ 　　变异雪怪巨足践踏之际，脚下随之响起一声闷雷似的轰鸣，泥浆混合血肉在他身下四溅飞扬。 　　在这之后，被乔安踩在脚下的泽蜍人与巨蛤蟆，便彻底没了生息。 　　这声闷雷似的足音，终于使其余的湿地骑士回过神来。 　　其中两名沼蜍人强忍着心头惊骇，催促巨蛤蟆奋力跃起，分由左右两侧扑向变异雪怪。 　　两名骑士配合默契，同时腾空挺枪，试图以黑曜石长毛戳瞎这白毛巨怪的眼睛。 　　乔安冷笑着咧开大嘴，深深吸气，而后猛然喷出一股蕴含极寒魔力的银色气浪。 　　锥形寒流横空扫荡，转眼间就把两名湿地骑士连同坐骑冻成实心冰块，乒乒乓乓的坠落下来。 　　仅存的那名湿地骑士，在逃跑与死战到底之间犹豫了两秒，过后咬牙持枪发出一声决绝的咆哮，试图以蕴含恐惧魔力的超自然怒吼，吓退对面那头浑身白毛、脸庞漆黑狰狞的庞然大物。 　　沼蜍人的怒吼，称得上气势惊人。 　　冲击波裹挟阴冷的负能量呼啸而来，吹得乔安浑身白毛狂舞，身躯却是纹丝不动。 　　提前加持的“英雄气概”，使乔安免受一切恐惧魔法和超自然能力的影响，冷笑着张开内眼睑，冰蓝色左眼射出一道“寒颤凝视”。 　　对面那名湿地骑士，与乔安对视刹那不由打了个哆嗦，维持满面惊愕的姿态，浑身陷入麻痹，仿佛化作一尊冰雕，随即就在惯性的作用下，由兀自前冲的巨蛤蟆背上栽落下去。 　　乔安飞起一脚，像是随意踢开一只皮球，将腾空扑跃过来的巨蛤蟆踢得倒飞出去，仰面摔在泥坑里，肚破肠流，哀鸣着断了气。 　　乔安懒得多看那蛤蟆一眼，大步走到被冻僵的沼蜍人跟前，捏着脖子将它提起，转身望向旁边另一处战场。 　　侦探先生与他的警犬，正在与四名湿地骑士周旋，一时间胜负难分。 　　乔安轮圆胳膊，将冻僵的沼蜍人当做石块丢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背对自己的湿地骑士背上。 　　算上“华丽腰带”提升的4点力量属性，乔安处于“变异雪怪”形态下，力量属性高达33点，已经超出火巨人的平均水平，徒手投掷的威力，堪比一门重磅大炮。 　　背对乔安的那名沼蜍人，冷不防被身后飞来的“人弹”击中，猛烈碰撞过后，“靶子”与“炮弹”全都当场粉身碎骨。 　　失去主人的巨蛤蟆，呆呆瞪着肿泡眼，满脸茫然失措。 　　乔安大步冲上去，一巴掌便把这大蛤蟆颅骨拍塌，整个脑袋缩进胸腔。 　　巨蛤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亮出白肚皮，尸体还在一抽一抽的直蹬腿。 第946章 化水为酸 　　乔安大步跨过巨蛤蟆尸体，探出一双长臂，将另外两名已然吓呆的沼蜍人从坐骑背上拎起，捏住后颈，奋力对撞。 　　噗！ 　　两只沼蜍人根本来不及挣扎，便双双撞破头颅，鲜血混合灰白的脑浆漫天飞溅。 　　乔安随手丢开沼蜍人还在抽搐的尸体，转而逼近它们的坐骑。 　　两只巨蛤蟆，浑然不知死神将至，本能的咧开大嘴，吐出长舌，黏住乔安小腿，拼尽全力向后拖拽，试图把这白毛巨人掀翻在地。 　　然而相比“变异雪怪”楼宇梁柱一般粗壮结实的双腿，巨蛤蟆的舌头显得纤细短小，甚至都不足以环绕乔安小腿肚一周，而以它们的力量，更是无法撼动面前这尊“肉山”般的庞大巨兽。 　　乔安眼中浮现一抹轻蔑的笑意，俯身弯腰，腾出双手，各自抓住一条蛤蟆舌头，轻轻发力就从腿上扯落，顺势将两只巨蛤蟆拎了起来，像是耍流星锤似的，抡得团团飞舞。 　　两只巨蛤蟆身不由己的在空中飞旋，舌根剧痛欲裂。 　　此刻，它们倒是巴不得舌根断裂，最起码还有脱身逃生的机会。 　　然而它们毕竟不同于某些爬行纲蜥蜴目生物，没有断肢求生的本事，先是被乔安抡得晕头转向，而后狠狠拍在地上，嘭嘭两声，各自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顷刻之间，变身为“变异雪怪”的乔安就以完全违背一位法师战斗准则的方式，徒手击杀七名湿地骑士，连他们的坐骑也没有放过。 　　此时战场上就只剩下最后一名湿地骑士，被白毛巨**杀其族人的狂暴手段吓得魂儿都飞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骑士信条，慌忙催动巨蛤蟆扭头逃跑。 　　卡尔没有放过这个逃兵，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猛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住巨蛤蟆即将发力起跳的后腿，顺势就地翻滚。 　　警犬高速冲击的身躯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全都通过利齿施加在脆弱的腿骨关节上，以酷似鲨鱼狩猎的技巧，硬生生将巨蛤蟆一条后腿拧断。 　　巨蛤蟆臃肿的躯体失去支撑，哀鸣着倒地不起，背上骑士也被甩了出去，一头摔进泥淖。 　　还没等他爬起来，泰德·平克顿已经举起手枪。 　　两声枪响过后，仅存的一名沼蜍人也被打爆头颅，倒地不起。 　　侦探先生将手枪揣回风衣口袋，转身仰望比自己高出两倍的“变异雪怪”，扬起两道浓眉，夸张得吹了声口哨。 　　乔安晃了晃肩膀，浑身白毛随风飘舞，身躯则迅速缩小，恢复为原本的人类形态。 　　“平克顿先生，您没受伤吧？” 　　“我和卡尔都没事，这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呱德拉，你那边留没留活口？” 　　身为一名侦探，打架不是泰德·平克顿的主要业务，此刻他最关心的是人证。 　　倘若乔安杀得兴起，把沼蜍人宰了个精光，只剩呱德拉这么一个重伤垂危的俘虏，万一也不幸挂掉，今晚可就白忙活了。 　　“您放心，我这边还留着一条‘大鱼’呢。”乔安转身指向一座飘荡白雾的温泉，“那个呱摩多长老，此刻就躲在泉底。” 　　“那老蛤蟆，应该不会趁着咱们不留神，悄悄溜走吧？”平克顿有点不放心地问。 　　“我让血蚊一直在温泉上空盯着，他跑不掉的。”乔安笑着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平克顿总算是放心了，抚摸着胡茬沉吟：“现在问题只有一个，如何把老蛤蟆从水底捕捞上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视线穿透浑浊的雾气与泉水，直接洞彻泉底。 　　根据他的目测，这口温泉截面与室内浴池相当，深度也不超过七尺，从水底隆起的轮廓来看，呱摩多长老显然就躲在淤泥当中。 　　乔安唇角上扬，迈步走到温泉跟前，先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网，而后激发3道“神话之力”，全都用于施展不久前从贝蒂女士的血液中解读出来的3环法术“液体炼金术”，将呱摩多长老藏身地点附近的泉水，转化成为浓度超过100%的“发烟硫酸”。 　　“液体炼金术”的转化上限，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再算上“神话法力”，连续施展3次“液体炼金术”，总共转化出21加仑发烟硫酸，直接将温泉底部变成了一片酸池！ 　　浓硫酸遇水放热，产生的高温，将原本就温度颇高的泉水瞬间加热至沸点，嗤嗤作响的水汽蒸腾而起，整个温泉仿佛变成了一座灼热的喷泉。 　　乔安后退闪避喷溅出来的高温酸液，同时借助“迷雾视域”紧盯泉中动静。 　　强酸腐蚀再加上滚烫的开水，呱摩多长老仿佛深陷炼狱，实在是蹲不住了，为了保命，只能硬着头皮浮上水面，后肢发力蹬踏泉畔岩石，高高跃起。 　　然而还没等他跳到最高点，一面金银交织的大网便当头罩落下来。 　　“Eala！” 　　乔安吟咏咒文，激活“灵网”，将呱摩多长老紧紧裹住，越是挣扎，纤细而坚韧的丝线陷入肌肤越深，勒出纵横交错的血痕。 　　呱摩多长老挣扎无果，连忙使出德鲁伊的招牌能力“自然变身”，试图变成一条小水蛇钻出网孔。 　　灵网随之急剧收缩，细密的50目网孔，别说水蛇，连蚯蚓都钻不出去，呱摩多长老的折腾纯属徒劳，反而给自身带来更大痛苦，最后只得认命，放弃挣扎。 　　乔安唤出“法师强袭掌”，拖拽灵网，而后将灵网切换成绳索形态，牢牢困住神态萎靡的呱摩多长老，顺手拾起那根能够操纵水位的白骨杖。 　　“干得漂亮，乔安！逮住了呱摩多这条大鱼，现在我们就只差最后一个关键嫌犯了。” 　　泰迪·平克顿环顾四周，似乎在搜寻什么。 　　“乔安，你的蚊子密探，有没有注意到约瑟芬夫人的踪迹？” 　　“很遗憾，平克顿先生，自从她躲进魔法戒指创造出来的迷雾，过后就不曾露面，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乔安轻声回答。 第947章 控水魔杖 　　乔安嘴上说“遗憾”，内心的情绪却比这更复杂。 　　他承认约瑟芬嫌疑很大，却不情愿相信她真是勾结沼蜍人残害同胞的幕后黑手，更不愿亲手逮捕这位一直很照顾自己的伯爵夫人。 　　平克顿看了他一眼，或许是看出他内心的纠结，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能逮住这个狡猾的女人，将会给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带来很多麻烦，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乔安，今晚还得辛苦你一下，咱们还不能回去，免得惊动某些很可能与案情密切相关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如果约瑟芬夫人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他和平克顿看在眼中，多半会连夜逃亡，留给他们追捕嫌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平克顿毕竟经验丰富，沉得住气，没有急于追寻约瑟芬夫人的下落，先回到湿地边缘，观察现场残留的痕迹，过后长出一口气，唇角浮现笑意。 　　“乔安，你发现没有，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平克顿先生，您指的是原本停靠在这里的那辆马车？” 　　乔安注意到，约瑟芬夫人与比利·唐纳德来时乘坐的马车，已经不在原地，现场只留下数行车轮辙印。 　　“没错，从车辙的痕迹来看，约瑟芬很可能是趁着小唐纳德被沼蜍人控制住的空挡，悄悄回到马车上，独自驾车原路返回了。” 　　泰德·平克顿持手杖指点地面的车辙给乔安看。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车辙的确呈现出原路折返的痕迹，不得不佩服侦探先生的眼力，无愧为擅长寻迹追踪的高阶游侠。 　　“现场的痕迹表明约瑟芬并不急于逃离温泉镇，反而原路折返回去，我们可以从中得出两点推论。” 　　“首先，约瑟芬对小唐纳德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全是谎言，她压根就不想跟随那个花花公子私奔，更乐于回到温泉镇与大卫·考夫曼成婚，成为‘温泉宫’大酒店的女主人，而非一出丑闻的女主角。” 　　“由此可见，约瑟芬一点都不傻，以‘私奔’的名义，半夜里把小唐纳德诱骗出来，纯粹是想害他去送死。” 　　“其次，从约瑟芬驾车返回温泉镇这一行为来看，她很可能是在我们现身阻挠沼蜍人猎杀小唐纳德之前就离开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狐狸尾巴，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乔安点了下头，完全同意侦探先生对当前局势所做的分析。 　　“平克顿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为了避免引起嫌犯的警觉，我们还不能把小唐纳德以及沼蜍人带回温泉镇，今夜只能在野外露宿，乔安，你会不会那种建立临时营地的法术？我们需要一座休息和关押犯人的‘安全屋’。” 　　“没问题，我马上就施法。”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枚水晶珠，当即在湿地边缘施法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 　　平克顿也没闲着，先找到受伤昏迷的呱德拉，在他腹部伤口敷药，免得继续失血，危及生命。 　　警犬卡尔找到比利·唐纳德，连声吼叫，总算使这个吓到浑身瘫软、不敢睁眼的花花公子回过神来，跟随卡尔走进“避难小屋”，连声向平克顿和乔安感谢救命之恩。 　　“客套话就不说了，唐纳德先生，您是今夜案件的关键证人，我们需要您暂时留在这里协助办案，这也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想您不会反对这样的安排吧？” 　　平克顿点燃烟斗，深深抽了一口，锐利的目光紧盯小唐纳德。 　　惊魂未定的花花公子，被他这话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问：“侦探先生，您能保证我的安全？” 　　“只要你别擅自离开这栋魔法小屋，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那就好，那就好！” 　　小唐纳德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力场护罩，显得神情疲惫。 　　平克顿握着烟斗，转身走到乔安跟前，低声说：“乔安老弟，接下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和卡尔留守小屋，盯紧小唐纳德和那两个沼蜍人，可别让他们溜走。” 　　“您什么时候回来？”乔安忍不住打听。 　　“我回镇上找两位老朋友，其中一位就是本镇的治安官葛莱森警长。” 　　“到了这时候，案情基本上已经理清头绪，接下来就要涉及抓捕工作，必须请警方出面。” 　　“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我就能赶回来。”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 　　泰德·平克顿只是一位私家侦探，可以独立查案，但是没有执法权。如果他需要抓捕嫌犯，严格来说，必须有警方人员出面协助，才算得上合乎法律程序。 　　交代过后，泰德·平克顿就匆匆走出“避难小屋”，骑上魅影驹，朝着镇子那边疾驰而去。 　　乔安带着卡尔在小屋里巡视了一圈。 　　比利·唐纳德这一夜经受了太多惊吓，如今死里逃生，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呱德拉腹部中剑，失血过多，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呱摩多中了“失感术”，既聋且哑，被“灵网”牢牢捆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活像一具木乃伊。 　　乔安揉了揉警犬的脑袋，在它耳畔低声叮咛：“卡尔，仔细盯着他们。” 　　卡尔摇了摇尾巴，机警的眼眸显示出它绝不会放松戒备。 　　夜色已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小屋内外寂静无声。 　　乔安闲来无事，便把夺自呱摩多长老的那根白骨杖取出来，持笔在杖首光滑的头颅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杖中结附的法术。 　　一番鉴定过后，乔安确认杖中充有10发能量，每消耗1发能量，即可激发4环法术“操控水体”，能量耗尽过后，隔天就会自动充满。 　　如果不介意骨杖略显惊悚的外观，这就是一支以标准附魔工艺制作而成的“控水魔杖”。 　　杖身由一整根苍白的脊椎骨制成，杖首固定着一颗亚龙头骨，颅腔内填满黏土与粗盐颗粒，经高温烘烤，使颅内填充物硬化为粗陶。 　　粗陶质地疏松多孔，孔隙间镶嵌了许多玉米粒大的粗盐，这样的结构很容易吸附水汽，所以头骨总是显得潮乎乎。 第948章 蛤蟆吼 　　制作“控水魔杖”的脊椎骨和颅骨，本身对“操纵水体”这个“变化学派”4环法术没有什么增强效果，但是颅骨内填充的酥松多孔的粗陶，还有粗陶中镶嵌的那些吸附潮气的大颗盐粒，却并非可有可无。 　　“操纵水体”这个法术的威能相当强大，可以对一片水域进行远程遥控，根据施法者的需要，至少有五种不同的操控模式可供选择。 　　首先，这个法术可以操纵水位快速上涨或下降。 　　其次，法术还能遥控河水改变流向，或者以魔力创造出一个无形的分水岭，迫使河水分流。 　　最后，法术还能在平静的水体中创造出高速旋转的大漩涡，将水中的敌人吸入漩涡，直至溺水而死。 　　利用“操控水体”实现转向、分流和创造漩涡这三项功能，不需要施法材料，但是想操控水位升降，就需要搭配特定的材料。 　　施法时只要配合一滴水，就能实现遥控水位上涨的功能；反之，搭配一撮灰土作为施法材料，就能控制水位下降。 　　“控水魔杖”的颅骨中填充陶土，就相当于提供了充裕的灰土材料。 　　粗陶的蜂窝状孔洞，还有孔中镶嵌的盐粒，都能起到吸附潮汽的作用，使颅骨内部总是保持较高的湿度。 　　必要的时候，这些提前储存的水分可以作为控制水位上涨的施法素材。 　　“操控水体”能够控制的水体范围，最大控制时限，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息息相关。 　　呱摩多长老是一位8级“湿地德鲁伊”，他亲手打造的这柄“控水魔杖”，每激发一道能量，可以控制的水体容积超过10万立方尺！ 　　以乔安当前的等级，还无法学习这个强大的4环法术，便打开法术书，将魔杖中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留待将来升为7级法师以后在深入研究。 　　得到一支“控水魔杖”，乔安心情不错。 　　这一下午，他陪同平克顿先生在泥淖中调查案情，不知挨了多少蚊虫叮咬，总算是没有白辛苦。 　　将“控水魔杖”收入储物袋，乔安还有些意犹未尽，便起身走到呱摩多长老跟前，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去，冲他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 　　“晚上好，老先生，本人是米德嘉德大学的一名奥法研究生，需要采集您的血液，进行一些研究。” 　　“您看起来是个好人，想来不介意捐献少量无损健康的血浆，资助我这样的穷学生，这也是为科研事业做贡献。” 　　乔安一边自话自说，麻利地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粗长的大号针管。 　　呱摩多长老已经聋了，听不清乔安在说什么，然而看到那根可怕的针管，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没安好心！ 　　呱摩多长老有口难言，一双肿泡眼，因极度惊骇而愈发鼓胀凸起，仿佛随时可能爆炸。 　　“既然您不说话，那我就当您默许了。” 　　乔安羞涩地笑了笑，一针捅进呱摩多长老体内，很不客气地抽出满满一管鲜血。 　　遭到针刺的刹那，呱摩多长老面孔因痛苦而剧烈抽搐，颓然闭眼，敢怒不敢言。 　　事实上，他被“失感术”损伤的喉咙，根本就没法开口拒绝，只能听凭这个心黑手辣的小法师，对自己为所欲为。 　　呱摩多长老是一位德鲁伊，神术施法者，乔安无法从他的血液中解读出可供学习的奥术，也没找到新的“超魔技艺”。 　　聊可告慰的是，乔安从血液样本中解析出了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着沼蜍人一族独特的超自然能力“恐惧怒吼”，总算没有让呱摩多长老白为科研事业“献身”一回。 　　仔细观察“恐惧怒吼”的魔力印记，乔安发现可以将之分割为两组功能模块，而每一组模块分别对应一种他很熟悉的法术构型。 　　当沼蜍人发出“恐惧怒吼”，首先会喷发出一道覆盖正前方30尺锥形范围的刺耳声浪，在此范围内的生物，如果体魄不够强壮，就会被伴随声浪席卷过来的冲击波掀翻，震得头晕耳聋。 　　此外，随身携带的玻璃药水瓶之类质地较脆的物品，也会被尖锐的音波震碎。 　　仅就这一功能而言，“恐惧怒吼”很像2环法术“粉碎音波”。 　　除此之外，沼蜍人的怒吼声中还蕴含着负能量，能够使听见吼声的生物陷入恐惧。 　　显而易见，这项功能与3环“恐惧术”非常相似。 　　由此可见，“恐惧怒吼”就好比“粉碎音波”与“恐惧术”的综合体，对应的魔力能级相当于一个4环法术。 　　乔安将“恐惧怒吼”的魔力印记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将剩余的血液样本存入青冰冷藏箱。 　　有了呱摩多长老慷慨贡献的这些血液，乔安就可以调制出全新的“唤醒剂”，将“沼蜍人”加入“完美变身”的候选列表。 　　乔安忙完了沼蜍人血液的相关研究，天色已经蒙蒙亮。 　　他打了个哈欠，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就拿出干粮和水，除了自己充饥，还分给卡尔和小唐纳德一些。 　　至于呱摩多和呱德拉舅甥俩……瞧他们膘肥体壮的样子，饿上一两顿应该没啥影响，要是让他们吃饱了，说不定反而会动起逃跑的念头。 　　乔安嚼着饼干，忽然听见屋外隐约传来马蹄声，连忙转身朝动静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视线穿过透明的力场护罩，借着熹微的晨光，乔安远远看见五名骑士正由温泉镇那边疾驰过来，为首的骑士正是泰德·平克顿先生。 　　不多时，五位骑士抵达湿地边缘，相继下马，在平克顿的带领下，匆匆走进避难小屋。 　　进屋以后，平克顿第一时间询问乔安证人和嫌犯的情况，得知小唐纳德、呱摩多和呱德拉都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转身向乔安介绍与他同行的四人。 　　跟随侦探先生一起来到避难小屋的葛莱森警长，还有随行的两名青年警探，乔安曾在约瑟芬夫人的订婚舞会上见过一面。 　　此外还有一位身着黄色法袍、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是镇上的培罗牧师——路德老爹。 第949章 失踪 　　简单地寒暄过后，牧师老头就忙活起来，先施法为小唐纳德疗伤，接着为呱德拉治疗腹部剑创，最后施展“移除疾病”，使呱摩多长老恢复了听觉和说话的能力，以便接受审讯。 　　平克顿将呱德拉交给葛莱森警长及其助手看管，自行审问呱摩多长老，还把乔安喊来担任书记员，记录这老蛤蟆的供词。 　　乔安欣然接受这份新差事，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册空白笔记本，怀着一丝期待旁听审讯，手握钢笔准备记录。 　　平克顿没有兜圈子，直接逼问呱摩多长老，包括哈雷尔·兰开夏在内的三起凶案受害者，是否与他有关。 　　呱摩多长老倒也坦荡，没有试图推卸罪行，坦然承认为之前三起凶案负责。 　　沼蜍人与受害者素不相识，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杀人动机很简单，无非将对方作为族中贵族子弟成年试炼的猎物，与他们今夜对待小唐纳德的态度相同。 　　只不过，之前那三位受害者没有小唐纳德这样的好运，最终沦为血腥试炼的祭品。 　　“呱摩多，你们沼蜍人生活在湿地深处，与温泉镇相距不下两百里，为什么非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猎杀人类？” 　　平克顿提出了一个乔安也很好奇的问题，匆匆记下侦探先生的提问，抬头望向呱摩多长老，期待他做出正面答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沼蜍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温泉镇，就算是离我们部落最近的人类定居点了，更何况我们在镇上有人类朋友，对方总能帮我们把试炼场地和猎物安排的妥妥当当，除了昨晚那次意外……” 　　“这很有趣，老家伙，告诉我，谁是你们的‘人类朋友’？”平克顿直截了当地追问。 　　呱摩多长老迟疑不语。 　　“老家伙，你最好识相点，如果你不说，我们只好去问呱德拉，那小子是你外甥对不对？” 　　“从呱德拉在昨夜试炼中的表现来看，似乎是一个耿直的小伙子，我想他不太可能对我们撒谎。” 　　平克顿点燃烟斗，笑容透出威胁的意味。 　　“可惜，那小子的口齿不太清晰，连人话都说不顺流，为免证词引起误解，我不介意把他宰了，然后请我们的牧师老爹对他的尸体施展通灵术，你是一位神术施法者，应该知道与魂灵沟通不存在语言障碍对不对？” 　　呱摩多长老不由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望向对面墙角，正在为他外甥疗伤的黄袍老头——那人的确是一位牧师。 　　短暂的迟疑过后，呱摩多长老被迫屈服。 　　“多年以来，我们古尔加部落，曾与温泉镇的首富大卫·考夫曼，私下里合作过很多次，为成人试炼提供祭品，也是我们合作内容的一部分。” 　　平克顿对他爆出这么一个大料，似乎并不意外，叼着烟斗点了点头，示意呱摩多继续说下去。 　　“我族与考夫曼的合作关系，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五年前，当时考夫曼还只是一个小旅馆的经理，刚刚娶了旅馆老板的女儿，似乎是一个名叫伊莲娜的女人？我记不清了。” 　　平克顿抬手示意他稍等，回头向站在身后旁听审讯的葛莱森警长，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葛莱森警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着脸点了下头，对平克顿说：“就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位伊莲娜夫人，大卫·考夫曼的前任妻子。” 　　“如果我没记错，老伙计，你应该与伊莲娜夫人有点亲戚关系对吧？表姐弟，还是堂姐弟来着？” 　　“伊莲娜是我表姐，别说这个了，泰德，这跟我们的案子没关系。”警长先生不耐烦地回答。 　　“可是这与你有关，这些年来，你是温泉镇唯一敢在我们的百万富翁先生面前甩脸色的人，考夫曼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抱怨，说他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怀有莫名的偏见，葛莱森，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谈这件事吗？” 　　“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看不惯大卫·考夫曼嚣张的做派。”葛莱森警长脸色阴沉。 　　“如果你不肯对老朋友说真心话，我就只能认为你曾经深爱过自己的表姐，时隔多年仍然嫉妒当初娶了她的那个男人……” 　　“够了！泰德，你给我适可而止！” 　　警长先生厉声打断泰德·平克顿关于那些陈年绯闻的猜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勉为其难地透露心结： 　　“伊莲娜很照顾我这个表弟，我们姐弟俩的感情一直不错，但是没有你说的那种私情。” 　　“当她最初决定嫁给考夫曼的时候，坦率地说，我是不满意的，毕竟那时候考夫曼也没什么钱，更谈不上地位，我甚至怀疑，考夫曼之所以追求伊莲娜，只是为了取悦伊莲娜的父亲，也就是他的老板。” 　　“伊莲娜是家中独女，也是她父亲唯一的财产继承人，老头身体一直不太好，旅馆生意全靠考夫曼和伊莲娜打理，考夫曼娶了伊莲娜，将来顺理成章继承旅馆，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决定对不对？” 　　“考夫曼一向很聪明，况且我不觉得他追求伊莲娜有什么错。” 　　平克顿不以为然地说。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在婚姻问题上总是要着重考量经济上的得失，女婿通过联姻继承岳父的产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葛莱森，你太偏激了。” 　　平克顿先生笑着喷出一大口烟，接着说：“况且我们都得承认，考夫曼可不是那种只会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从岳父手中继承来的，只不过是一栋温泉镇随处可见的小旅馆，然而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如今这间小旅馆已经变成全镇乃至整个米德嘉德殖民地都排得上号的豪华大酒店，这就表明当初伊莲娜和她父亲没有看走眼。” 　　“大卫·考夫曼，脑子聪明又能干，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但是我无法原谅他对我表姐所做的那些事。” 　　葛莱森警长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压低嗓音道出心里话： 　　“二十年前，一天夜里，大卫·考夫曼跑来找我报案，说我表姐被一个花花公子诱拐，留下一封信就跟着她的情夫私奔了，我连忙出警追查，最后在湿地边缘找到表姐乘坐的马车，可是车厢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现场只有一滩血迹……” 第950章 二十年前 　　“从那以后，伊莲娜就彻底失踪了，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提到表姐的神秘失踪，葛莱森警长眼中难掩悲愤。 　　“大卫·考夫曼坚称伊莲娜是被她所谓的‘情夫’诱拐，带着一大笔钱财，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然而我不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坚持调查伊莲娜的失踪案，越是追查，谜团就越多，种种线索都指向大卫·考夫曼。” 　　“他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不简单，可惜我目前还没有拿到过硬的证据，还无法证明他应该为伊莲娜之死负责。” 　　“葛莱森，你怀疑大卫·考夫曼谋害了他的妻子，至于私奔什么的，都是他为了掩盖杀妻罪行编造出来的谎言？” 　　职业习惯，促使平克顿立刻做出一连串最阴暗的推测。 　　葛莱森冷着脸点了下头。 　　“我的确有这样的怀疑，可惜，我没有证据指控考夫曼犯下了杀妻的罪行……” 　　侦探和警长的对话，属于私人交流，与案情没有直接关联，乔安不必记录，因此他在旁听的同时，还有闲暇留意呱摩多长老的脸色变化。 　　当葛莱森指出考夫曼有杀妻嫌疑的时候，乔安觉察到，呱摩多长老目光闪烁，面部肌肉也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 　　“平克顿先生！警长先生！”乔安突然开口打断两人谈话，“关于考夫曼先生前任妻子的下落，我想呱摩多长老应该知道些什么，我们何不听他谈谈这件事的内情？”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老蛤蟆心虚地垂下头。 　　“老家伙，你当然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平克顿冷笑着向他逼近两步，指了指靠墙而坐、满面颓色的呱德拉，接着又在脖子上比划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葛莱森扭头望向小屋窗外。平克顿威胁嫌犯的做法，他作为警长，不能公开表示支持，但是可以装作没看见…… 　　沼蜍人社会的道德取向与人类社会不尽相同，但是对于家族和亲情的看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克顿拿呱德拉威胁呱摩多，就好比捏住这老蛤蟆的软肋，迫使他不得不再次低头屈服。 　　“好吧，我承认曾经帮考夫曼做过一些脏活儿，这其中就包括处理掉他那不忠的妻子。” 　　呱摩多长老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大光彩。 　　“我与考夫曼的合作，还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当时考夫曼刚刚被提拔为旅馆经理，努力想干出些成绩，好让老板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然而他接手的小旅馆，实在破败不堪，在温泉疗养地毫无竞争力，生意很是惨淡。” 　　“考夫曼急于改变现状，就通过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与我取得联系，提出花钱雇我恐吓他的竞争对手。” 　　“我不需要人类的金银铸币，但是我需要魔晶，于是我们谈妥用魔晶结账，过后就带着一群同族兄弟，骚扰那些与考夫曼抢生意的旅馆，吓跑当地的游客……” 　　“我们这样干了好几次，效果很不错，人们发现在那一地区，只有考夫曼经营的旅馆是安全的，生意自然变得火爆起来。” 　　“考夫曼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还是很爽快的，该付给我的账单，分毫不差，我们都对彼此的合作很满意。” 　　“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直到五年后，大卫·考夫曼再次找上我，提出雇我办一件事，就是替他杀掉不忠的妻子，还有勾引他妻子的那个小白脸儿。” 　　“所以，你就残忍的杀害了可怜的伊莲娜？”葛莱森警长咬牙切齿地问。 　　“我没有！”呱摩多长老气得鼓起“声囊”，“我的确替考夫曼做过不少脏活儿，但是我没杀过女人，你别污人声誉！” 　　“你们这些怪物，哪懂什么声誉！”葛莱森警长满脸不屑。 　　乔安忍不住干咳两声，停笔插话。 　　“警长先生，请容我替嫌犯做一些相关说明，根据沼蜍人的传统，一个成年男人，尤其是贵族出身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杀害女人和小孩，否则就会被人们视为懦夫，玷污自己和家族的荣誉。” 　　“不杀女人和蝌蚪，”呱摩多长老正色纠正道，“蝌蚪上岸，褪去尾巴，就不算是小孩了，我们在湿地边缘举行成人试炼，挑选的猎物，都是人类中的成年男子，从来不对你们的女人和蝌蚪下手。” 　　“我们人类，如果不算精子和受精卵，成长过程中并不存在‘蝌蚪’这一变态发育的幼体阶段。”乔安郑重反驳。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别互相挑刺了。” 　　泰德·平克顿哭笑不得，打断乔安与呱摩多长老关于“蝌蚪”话题的争论，示意言归正题。 　　“既然你不打算杀害伊莲娜夫人，为何要接下考夫曼的暗杀任务？” 　　“因为我需要魔晶……魔晶，是制作魔杖必不可缺的材料，同时也是我们部落内部流通的货币。”呱摩多怨恨地看了乔安一眼，“我的‘控水魔杖’，被那个小法师抢走了。” 　　乔安面皮发烫，连忙扭头望向窗外，吹着口哨，装出看风景的样子。 　　“我不想亲自动手杀害女人，又不愿得罪考夫曼这个大金主，就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邀请我大姐呱丝琳，一起执行这桩不名誉的任务。” 　　“呱丝琳，就是呱德拉的母亲，一个很凶悍的婆娘——女人杀女人，谈不上有损名誉。” 　　平克顿点了点头，问道：“也就是说，伊莲娜夫人和她的情夫，最后都死在你大姐呱丝琳女士手中？” 　　呱摩多轻轻摇头，脸色变得很古怪。 　　“准确的说，我们没有杀害考夫曼的妻子，只是宰了她的情夫。” 　　平克顿与葛莱森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们没有杀害伊莲娜夫人，那么她后来去了哪里？” 　　“她死了，在我们动手之前，就被她的情夫从马车上拖下来，活活掐死，然后将尸体丢进深不见底的泥淖。” 　　呱摩多长老谈及往事，眼神显得有些阴郁，特别是提到伊莲娜夫人的情夫时，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鄙夷。 第951章 变脸 　　“当时我和呱丝琳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呱丝琳先发了狂，愤怒的扑上去，逮住那个男人，扯断他的手脚，逼问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谋杀一个不惜抛弃家庭跟他私奔的女人。” 　　“那个男人被呱丝琳吓得如实交代，原来他根本就不爱伊莲娜，也不是他在情妇面前吹嘘的什么旧世界贵族子弟，而是一个职业骗子，专门以诱拐有钱的女人为生。” 　　“一旦得手，就设法诱骗那些蠢女人，带上全部家当跟他私奔，途中找个僻静的地方，杀死受骗的女人，埋尸荒野，然后卷走对方的财物，远远地躲起来逍遥快活一阵子，等到花光这笔不义之财，就重操旧业，再找别的富婆下手。” 　　呱摩多长老耸了耸肩，以讥讽的口吻大发感慨。 　　“这个骗子手，已经干了很多次同样的买卖，伊莲娜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而已，反正天底下的蠢女人多得是，只要长得俊俏，会说甜言蜜语，懂得讨女人喜欢，他们总能找到轻易上钩的猎物。” 　　乔安提笔记录呱摩多长老的讲述，心头莫名兴起一种悲凉而又好笑的复杂情绪。 　　伊莲娜夫人的悲剧，其实算不得稀罕，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真正让乔安感到异样的，是呱摩多的大姐呱丝琳女士的过激反应。 　　这个母沼蜍人，在呱摩多的邀请下，本来是怀着谋杀伊莲娜夫人的心思参与行动，结果当她看到自己的猎物死在深爱的男人手中，死于一场卑鄙的欺诈，居然义愤填膺起来，痛打那个骗子，质问他为何辜负伊莲娜的一片深情。 　　呱丝琳的过激反应，乍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然而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或许在那种情况下，种族与利益都将自动让位于性别立场，任何女人看到那样的暴行，都会禁不住感同身受，怒不可遏。 　　“伊莲娜的情夫交待罪行过后，呱丝琳就气得发了狂，一巴掌将那个卑鄙的骗徒脑袋拍碎。” 　　“在那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呱摩多长老眯起眼睛，放缓语调，神态变得更加诡秘莫测。 　　“那个男人，本来是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然而当他死亡以后，尸体居然改变了形态，最终变成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是什么怪物，您详细说说他的长相。” 　　乔安忍不住追问，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那人尸体大体看来还是人形，但是身材变得纤细枯瘦，光滑致密的紫罗兰色皮肤，紧裹着骨头，简直就像一具风干的尸体。” 　　“此外，他身上的毛发也都凭空消失，浑身光秃秃的，扁平的面孔和五官轮廓缺乏立体感，就像一幅劣质版画。” 　　“在这个怪人的脸上，唯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肿胀的眼睛，翠绿色眼球中呈现出一道长条形的瞳孔。” 　　“仔细看，隐约可以看见条形瞳孔上排列着粗细不一的黑色纵纹，看上去像是某种带状密码。” 　　听了呱摩多长老的描述，平克顿和葛莱森面面相觑，随后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乔安，眼中流露出征询之意。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类人生物……也可能是异怪……” 　　乔安拿笔杆轻敲额头，皱眉思索许久，最后只能报之以苦笑。 　　“很抱歉，我只能模糊记起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类似这种怪物的描述，但是一时想不起具体是什么生物。” 　　“没关系，乔安，你可以慢慢回想，这个细节虽然很诡异，但是对我们的案情主线影响不大。” 　　平克顿安慰道。 　　乔安没有作声。 　　从表面来看，二十年前杀害考夫曼先生前任妻子的那个骗子，具体是什么生物，的确与如今的连环凶案无甚关联，但是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个死后变形的怪物，给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隐约预感到此人的身份至关重要，甚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仍然以一种目前还无从得知的神秘方式，发挥着无形的影响。 　　审讯还在继续，乔安不得不暂且压下心头疑虑，专注纪录呱摩多长老的供词。 　　据呱摩多长老交待，伊莲娜夫人与她的凉薄情夫双双身亡之后，他按照约定去向雇主，也就是大卫·考夫曼交差，出示暗杀得手的证据。 　　考夫曼对他干的活很满意，如数支付了报酬。 　　但是呱摩多长老并没有告诉考夫曼全部真相，谎称那对奸夫**都是自己亲手所杀，刻意隐瞒伊莲娜夫人是死在她的情夫手中这一细节。 　　因为他担心说实话会节外生枝，使考夫曼有借口拒绝支付全部报酬。 　　考夫曼要求他杀两个人，而他事实上只杀了一个，如果考夫曼以此为理由，只肯付给他一半佣金，他也无可辩驳。 　　除了这小小的私心，呱摩多长老当时还认为，反正两个人都死了，具体是谁所杀并不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欺瞒考夫曼，他也不觉得惭愧。 　　这件事过去以后，呱摩多长老偶尔还会接受考夫曼的雇佣，帮他骚扰其它温泉浴场，恐吓竞争对手，但是没再替他杀过人，双方也很少直接见面。 　　呱摩多长老有事找考夫曼联络，都是派出一只鸽子充当“动物信使”，将信件秘密送达位于“欢乐宫”大酒店楼顶的“鸽笼”。 　　直到三个月前，呱摩多长老发觉考夫曼变了。 　　这位一向付钱爽快的老朋友，破例拖欠了两笔佣金，逾期未曾支付。 　　呱摩多长老担心考夫曼赖账，就写信向他催债，并且在信中作出严厉警告：如果他再不付款，就袭击“欢乐宫”浴场，让他的生意做不下去。 　　考夫曼似乎被他这封措辞激烈的信吓到了，回信向他道歉，声称不是有意拖欠佣金，主要是因为最近正在追求一位名门贵妇，为了讨对方欢心，频频一掷千金，开销太大，手头有些紧张。 　　同样是在这封来信中，考夫曼主动提出与呱摩多长老做一笔交易——诱杀那些来巴登温泉度假疗养的富有单身客，搜刮对方的钱财，用这笔钱偿还欠沼蜍人的佣金。 第952章 抓捕（Ⅰ）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沼蜍人呱摩多长老声称自己“对杀人劫财没什么兴趣”，但是考虑到族中贵族青年需要进行成人试炼，却苦于缺少合适的祭品，如果与考夫曼合作，这个难题就解决了。 　　考夫曼与沼蜍人，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就这样，呱摩多长老从两个月前开始，带队来到温泉镇郊外，为族中的贵族子弟主持成人试炼。 　　大卫·考夫曼本人没有亲自出面，但是他安排自己的未婚妻约瑟芬夫人负责与呱摩多长老接头。 　　这位美艳的夫人，非但毫不介意未婚夫与沼蜍人私下的交易，似乎还很乐意参与这场血腥的游戏。 　　包括比利·唐纳德和哈雷尔·兰开夏在内，前后四名“试炼祭品”，都是她本人从酒店常客当中挑选出来的富家公子哥。 　　约瑟芬夫人私下里色诱那些自命风流的男人，诉苦说自己并不爱大卫·考夫曼，但是欠了对方一大笔钱，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来还债。 　　当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对她的倾诉信以为真，约瑟芬夫人就劝说对方带她私奔，从而避免嫁给她的债主大卫·考夫曼。 　　呱摩多长老不喜欢这个满口谎话的女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约瑟芬夫人的演技非常高明，总是能够诱使猎物上钩，为他提供合适的试炼祭品。 　　双方的密切合作就这样维系下来，直到昨天夜里，乔安和平克顿半路杀出来，破坏了沼蜍人的成人试炼。 　　而在他们露面之前，约瑟芬夫人早已驾车返回温泉镇了。 　　…… 　　平克顿和葛莱森对呱摩多长老的审讯，就到此为止。 　　乔安检查了一遍自己记录下来的证词，确认没有什么疏漏，就将记录本交给平克顿，轻声向他打听： 　　“平克顿先生，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平克顿转过身去，与葛莱森警长低声商议，过后才回头对乔安说： 　　“我和葛莱森一致认为，如今案情已经真相大白，证据确凿，是时候逮捕考夫曼和约瑟芬了。”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乔安忍不住唱反调，“我认为案情还存在许多疑点，仅凭当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以下定论。” 　　“即便还不足以给考夫曼和约瑟芬定罪，至少足够将他们列为重要嫌疑人，要求他们配合警方进行调查。”葛莱森警长冷冷地说。 　　乔安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事实正如警长先生所说，只凭呱摩多长老的指证，就足够将大卫·考夫曼和约瑟芬夫人列为嫌疑犯了。 　　葛莱森警长传唤他们配合调查，为了防止嫌犯出逃，对他们采取必要的羁押措施，也都是合法的办案手段，乔安没有理由反对。 　　事已至此，乔安意识到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无法影响案情调查的走向，只得取出一截铜线，向莫里亚蒂教授发送3环“短讯术”。 　　在这封魔法信件当中，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清晨，自己陪同平克顿先生办案的经过，案情的最新进展，以及尚存的疑点。 　　乔安本人认为，考夫曼先生和约瑟芬夫人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是现有的证据似乎还不够完备。 　　呱摩多长老单方面的证词，未必完全属实，考夫曼先生和约瑟芬夫人面对凶杀指控，会采取怎样的态度？ 　　是坦白认罪，接受审判，还是打算为自己辩护？ 　　乔安觉得，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进行辩护的机会。 　　然而他毕竟不是警官，人微言轻，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得请导师拿主意。 　　5月29日，上午九点整。 　　温泉镇治安队突袭考夫曼的豪宅，以涉嫌连环谋杀案的名义，要求大卫·考夫曼和约瑟芬夫人前往温泉镇警局协助调查。 　　这次抓捕行动，由葛莱森警长和平克顿先生带队，乔安没有随行，主动要求留在警局，协助警方看守呱摩多和呱德拉舅甥俩。 　　乔安没有参与抓捕行动，主要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在温泉镇这些天，约瑟芬夫人一直对他格外照顾，如果自己出现在那种尴尬的场合，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 　　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抓捕行动，但是好奇心却促使乔安再次施展“蚊指术”，将一截尾指转化成“血蚊”，跟随平克顿前往考夫曼家的豪宅。 　　葛莱森警长带人闯进考夫曼家豪宅的时候，大卫·考夫曼和约瑟芬夫人正在享用早餐。 　　面对破门而入的警察，餐桌边的这对未婚夫妇，反应截然不同。 　　大卫·考夫曼在短暂的错愕过后，立刻愤怒地跳了起来，叱责葛莱森警长一行擅闯民宅，简直像是一伙强盗，一群野兽！ 　　而当葛莱森警长坦言他涉嫌凶案，要求他跟随自己回警局接受审讯的时候，百万富翁先生更是怒不可遏，完全否认对他的一切指控，认为葛莱森此举是挟私报复，威胁说要向镇议会控诉他的暴行。 　　在乔安看来，大卫·考夫曼的言行，基本符合一位富豪在受到警方指控时的正常反应。 　　当然，这些激烈的反应并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同样也无法作为他有罪的证据。 　　相比大卫·考夫曼，他的未婚妻约瑟芬夫人在整个抓捕过程中的反应，显得有些非同寻常。 　　警方闯进门来之初，她下意识地拢了拢睡衣领口，显示出女性在这种情况下的防卫本能，之后表情就变得很奇怪，看上去既好笑又困惑。 　　当她的未婚夫大发雷霆的时候，约瑟芬夫人没有出声附和，转身走向正叼着烟斗看戏的侦探先生，心平气和地问：“泰德，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误会？” 　　“恐怕不是的，夫人，您和考夫曼先生最好都跟葛莱森警长走一趟，这样大吵大嚷的，只会引来更多人围观议论，有损你们的声誉。”平克顿似笑非笑地回答。 　　“泰德，大卫请你来查案，而你却要把自己的雇主送进监狱，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 　　约瑟芬夫人脸色微冷。 第953章 抓捕（Ⅱ） 　　“夫人，我的确是在尽心尽力帮考夫曼先生查案，可惜我目前掌握的证据全都对考夫曼先生本人不利。” 　　泰德·平克顿叹了口气。 　　“是继续追查真相，还是维护雇主的利益？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夫人，请原谅我做出令您不悦的选择，毕竟，我是一名侦探啊。” 　　约瑟芬夫人点了点头，竟然对平克顿的抉择流露出些许激赏意味。 　　“你是一个坚持操守的好侦探，泰德，这很难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夫人……您的通情达理，反而令我更加惭愧。”平克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相告：“事实上，您本人也被牵扯到连环凶案当中，甚至将会受到比考夫曼先生更严重的指控。” 　　“泰德，如果我说自己是无辜的，你大概不会相信，没关系，你尽管直说，要我怎么配合警方调查？” 　　伯爵夫人从容淡定的神态，仿佛事不关己。 　　“如果您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帮我们安抚考夫曼先生冷静下来，与警方对抗无助于澄清真相，只会将他推向更不利的处境，这些道理，其实不用我说您也心里有数。” 　　“我明白，请稍等。”约瑟芬夫人转身走向未婚夫。 　　此时，考夫曼与葛莱森的冲突已经激化到了即将失控的边缘。 　　葛莱森身后的警探，都已经亮出武器，年轻的脸庞难掩紧张。 　　跟随葛莱森前来办案的警探，不过区区六人，手中的武器也不过是警棍和佩剑。 　　而在他们正对面，考夫曼家的保镖不下二十人，全都手持猎枪，面带杀气，摆出誓死捍卫主人的架势。 　　只要大卫·考夫曼一句话，这些剽悍的保镖都将于第一时间开枪，后果可想而知。 　　“亲爱的，冷静下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关头，约瑟芬夫人姗姗走来，在未婚夫耳畔柔声细语。 　　大卫·考夫曼脸色连变，强忍怒气摇头道：“这不行！亲爱的，我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大卫，你的暴脾气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为了你的事业，为了我们即将举行的婚礼，请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约瑟芬夫人握住未婚夫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 　　“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们去警局坐一坐，喝杯茶，只不过是履行本镇合法居民应尽的义务，误会很快就会解除。” 　　大卫·考夫曼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未婚妻清澈的视线接触。 　　“亲爱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葛莱森存心想整我，到了他的地盘，咱们再想平安离开可就难了！” 　　“这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约瑟芬夫人拍了拍未婚夫的手臂，淡然的话语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如果他们按照法律章程办事，我没话说，可谁要是敢耍手段，欺负你，我保证让他后悔打娘胎里钻出来！” 　　对于一位社交女皇，一位伯爵夫人而言，约瑟芬最后那句话未免太过粗俗，流露出她早年间混迹街头的不良习气。 　　然而此时此刻，凡是听到她这句话的人，没有谁会在意言辞粗俗与否，全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葛莱森和平克顿，或许会为约瑟芬身上突然散发出的凛然气势感到费解，乔安却很清楚，她的气势，还有她那句粗俗而冷酷的威胁，完全是基于她自身的实力。 　　似乎连大卫·考夫曼都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其实是一位准传奇奥术施法者。 　　今天发生在考夫曼家的这场冲突，在约瑟芬眼中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闹剧，只要她愿意，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把所有警探杀光。 　　成年人，总不至于为孩童的恶作剧大动肝火。 　　约瑟芬夫人此刻的心态与此相仿，她脸上挂着困惑而无奈的笑意，就像大人看到小孩在干蠢事，宽容大度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冷酷的事实——她随时能把这群“熊孩子”的裤子剥下来，狠狠打他们的屁股。 　　她有这个实力，所以她无所畏惧，也犯不着生气。 　　在未婚妻的安抚下，大卫·考夫曼总算是克制住怒气，勉强同意前去警局接受调查。 　　与此同时，约瑟芬夫人也为自己和未婚夫争取到体面的待遇。 　　葛莱森警长同意他们不用戴手铐，先换一身得体的衣服，然后乘坐马车前往警局，像是在出游途中顺道拜访。 　　通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将整个抓捕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目送考夫曼和约瑟芬上了马车，他就收回血蚊，陷入沉思。 　　考夫曼应对警方调查时的过激反应，会不会隐含着心里有鬼的成分？ 　　而约瑟芬夫人的从容应对，或许是因为她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做后盾，即便罪证确凿也能轻松逃脱警方追捕，逍遥法外，也可能是她真的清白无辜，所以问心无愧，或者两种因素兼而有之。 　　究竟是哪种情况，乔安还无法断言，或许只有约瑟芬夫人自己心里清楚。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乔安回头一瞧，果然是教授先生匆匆走进警局大门。 　　“导师，您总算来了！”乔安连忙迎了上去，将刚才亲眼所见的抓捕过程讲给莫里亚蒂教授听。 　　听了他的讲述，莫里亚蒂教授点上烟斗，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看来考夫曼和约瑟芬的麻烦不小，不过这与咱们无关，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您似乎并不关心凶案的真相？”乔安诧异地问。 　　听出学生小有不满，莫里亚蒂教授叼着烟斗，摆了摆手。 　　“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想带入太深，显得自作多情。” 　　“这倒也是……” 　　乔安脸皮微微发烫，听导师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对这件事关切过甚，的确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师生二人等了十分钟，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警局门外。 　　大卫·考夫曼跳下马车，一脸阴郁。 　　约瑟芬夫人也下了车，挽着未婚夫的臂弯，走进警局大厅。 　　迎面看见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微笑，冲他们点头致意。 第954章 聊天群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望着前女友略显尴尬的俏脸，摘帽点头还礼，但是没有做声。 　　“葛莱森，把考夫曼和约瑟芬关在不同的房间，分别审理，免得他们串供！” 　　平克顿先生风风火火的闯进警局大厅，兴冲冲的发号施令。 　　“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办案，泰德，少在我的地盘指手画脚！” 　　葛莱森警长没好气地怼回去。 　　侦探先生碰了个钉子，老大没趣，讪讪地搓了搓后颈，转身朝乔安这边走过来。 　　“嗨~教授先生，早上好啊。” 　　“早安，泰德，听乔安说，你的案子有进展了？” 　　“是啊，这都要多亏乔安帮忙，你这狡猾的老狐狸，居然教出一个兼有聪明头脑和正义感的好学生，可真难得！” 　　“呵呵~你还说我是什么‘犯罪教育家’，乔安可以作为一个反例，证明你的指控纯属污蔑，不客气的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像我这么有良心、道德高尚的教师了。” 　　“呸！当我是傻子啊，信你的鬼话？乔安只是一个特例，正直的学生，并不代表老师同样正直。” 　　教授先生与侦探先生，各自叼着烟斗，一见面就瞪起眼，冲对方猛喷口水和烟雾，活像两头火龙在斗气。 　　乔安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两杆老烟枪，吵架就吵架，还把房间里弄得乌烟瘴气，真让他好气又好笑。 　　他打开门厅窗户，放进风来吹散呛人的烟草雾霾，又回到导师和平克顿先生身旁。 　　“乔安，你来的正好，我还有点事请你帮忙。”平克顿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显得很亲热。 　　“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 　　“你会那个法术吧？就是那个把房间里的某些人连接起来的法术，组成一个无形的聊天网络，彼此可以远程交谈，外人则听不见。” 　　平克顿先生有些艰难的描述道。 　　莫里亚蒂教授闻言不由嗤笑，眼中满是鄙夷。 　　乔安无奈地白了导师一眼，暗示别这么失礼。 　　术业有专攻，侦探先生毕竟不是奥术施法者。 　　“您指的是‘传讯术’吧？平克顿先生，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戏法，我当然会。” 　　“那就好。”平克顿握着烟斗，比划了一个圈，“你现在就施展这个法术，把你自己，我，还有葛莱森，都拉进魔法创造出来的私密交流空间。” 　　“接下来，我们将在不同的房间分别审讯考夫曼和约瑟芬，你的法术可以使我和葛莱森更方便的交流审讯进展。” 　　“这当然没问题。” 　　乔安正要施法，莫里亚蒂教授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先等等，乔安，把我也加入‘传讯术’的通讯网络。” 　　乔安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平克顿。 　　侦探先生悻悻地哼了一声，但是也没有开口反对。 　　乔安就当他是默许了，施法过后将导师、侦探先生和警长先生全都拉进自己创造的私密聊天群。 　　“早上好，葛莱森。”莫里亚蒂教授一进群，就很熟络的跟远在走廊尽头那间审讯室的警长先生打招呼。 　　“早上好，教授先生，您能协助警方办案，真是太好了。”葛莱森警长感激地说。 　　“这有什么好的？老狐狸只会添乱而已！” 　　平克顿忍不住出声抱怨。 　　“莫里亚蒂，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你可以旁听我们审讯约瑟芬和考夫曼，但是不能直接与嫌犯对话。” 　　“为什么？”教授先生满脸委屈。 　　“因为我无法信任你！”平克顿冷着脸说，“可敬的‘犯罪教育家’先生，我甚至怀疑你也在连环凶案中掺了一脚，扮演着一个比考夫曼和约瑟芬更不光彩的角色！” 　　“那么证据呢？”莫里亚蒂教授淡然反问。 　　平克顿没理他，吹着口哨走向关押约瑟芬夫人的那间审讯室。 　　莫里亚蒂教授冲乔安耸肩摊手，也跟着侦探先生走进审讯室。 　　“真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审讯室里，本来正在淡定喝茶的伯爵夫人，看见莫里亚蒂教授进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泰德，如果你把与警方无关的人强塞进来，恕我拒绝配合调查！” 　　“我完全理解您的愤怒，夫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闲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您别生气，我马上就把他赶出去。” 　　侦探先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转身冲教授先生挥舞手臂，像是一只正在振翅驱赶黄鼠狼的大鹅。 　　“去去去！闲杂人等，少在这里凑热闹！” 　　“约瑟芬，你这样就太不体面了，我又不是存心来看你笑话的……” 　　教授先生试图越过泰德·平克顿，直接与前女友交涉。 　　“哈！口是心非才是你的本色，特罗菲姆，我这里没有笑话给你看，马上滚出去！” 　　伯爵夫人愤怒地跳了起来，俏脸涨得通红。 　　莫里亚蒂教授无奈地耸耸肩，只得离开审讯室。 　　乔安惊讶地望着约瑟芬夫人。 　　今天早上，她在未婚夫家里，遭遇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都未曾如此情绪激动，而此时此刻，仅仅是前男友的意外在场就使她恼羞成怒，这意味着什么？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去追导师。 　　“乔安，你别走！” 　　约瑟芬夫人突然开口挽留，使他大感意外，迟疑着说：“可是……我也是与警方无关的闲人。” 　　“别说了，乔安，我要你留下来，你在身边，我心里觉得更安稳，你不会让我受委屈对不对？” 　　伯爵夫人温情脉脉地挽留，乔安无法拒绝，然而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可是，导师还在门外……” 　　“那个混蛋，活该一辈子孤孤单单没人陪伴！就让他吃醋好了！虽然我也说不准，他是吃你的醋，还是我的醋。” 　　约瑟芬夫人神情激动，说出来的话，也是莫名其妙。 　　乔安挠了挠头，拿不准是自己对语言的理解能力太差劲，还是约瑟芬夫人的精神出了问题，以至于语无伦次。 　　略作迟疑过后，乔安通过“传讯术”询问莫里亚蒂教授，自己是应该接受约瑟芬夫人的挽留，继续待在室内旁听审讯，还是应该出去陪他作伴。 第955章 审讯（Ⅰ） 　　“乔安，你当然要留在审讯室内，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作为我的‘眼睛’和‘耳朵’。” 　　莫里亚蒂教授坐在审讯室外的大厅中，似乎正在漫不经心的翻看报纸。 　　“乔安，把你的‘血蚊密探’放在我这边，我对血蚊加持‘联觉术’，咱们就能在‘传讯术’构成的私密通讯网络底层，再搞一个更隐秘的二阶局域网络，然后我就可以通过血蚊，感知到你在审讯室内耳闻目睹的一切。” 　　“这……好吧，导师，不过‘联觉术’是什么法术？”乔安好奇地问。 　　“一个挺有趣的3环法术，算是2环‘视觉链接’的升级版，施法者可以分享受术者的全部五种感官，而非仅仅借用视觉，我这里有‘联觉术’的卷轴，回头你自己抄一份就明白了。”莫里亚蒂教授简单解释道。 　　“嗯嗯！好的！” 　　乔安对导师的奸诈——不，应该是深谋远虑——深感叹服，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把导师和伯爵夫人都摆上自己内心的那杆天平，还是要稍微偏向导师一点点。 　　遵循导师的指点，乔安向血蚊发出一道心灵指令，遥控这小小的密探飞到审讯室隔壁的大厅中。 　　莫里亚蒂教授觉察到嘤嘤蚊鸣，就抬起左臂，让血蚊降落在自己手背上，而后施展“联觉术”，与血蚊建立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和嗅觉在内的全部五种感官链接。 　　血蚊系乔安一截尾指所化，虽然与乔安这个本体相距甚远，却依旧保持着密切的感官联系。 　　加持“联觉术”的血蚊，就成了乔安与导师之间的一个“中继站”，将师生二人的感官紧密联结在一起。 　　如同莫里亚蒂教授预想的那样，在“传讯术”组建起的“四人聊天群”底层，又建立起一个更为私密的“二人聊天群”。 　　乔安试着通过血蚊向导师发出心灵感应，几乎在下一秒钟就得到导师的回馈，测试表明莫里亚蒂教授的人虽然在屋外，但是完全可以借助乔安的眼睛和耳朵，实时了解审讯进展。 　　测试过后，乔安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审讯室内，摊开笔记本，负责做笔录。 　　泰德·平克顿对约瑟芬夫人还算客气，提出的问题却毫不留情，异常尖锐。 　　“夫人，您认识比利·唐纳德二世吗？” 　　“当然认识，他是‘欢乐宫’的常客，我和大卫共同的朋友。” 　　“您与小唐纳德私下里关系怎么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问，我与小唐纳德之间，是否存在私情？” 　　约瑟芬夫人坦率地反问，使侦探先生略显尴尬，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 　　“泰德，小唐纳德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是不合我的胃口，这么说你满意吗？” 　　“夫人，小唐纳德恐怕不这么认为，而且您此刻的立场，与我昨晚在镇外亲眼所见的表现并不一致。” 　　平克顿字斟句酌地说。 　　约瑟芬夫人美丽的眼眸眨动了两下，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昨晚曾在镇外见到我和小唐纳德在一起？” 　　“的确如您所说，夫人，昨天夜里九点钟前后，我看到你们在幽会，而且还在很认真的讨论私奔的话题。” 　　“这不可能！”约瑟芬夫人摇头嗤笑，“泰德，你恐怕是认错人了，昨晚我一步都不曾离开过家门。” 　　“夫人，当时乔安也在场，您该不会认为他也认错人了吧？”平克顿沉下脸色，似乎认为约瑟芬在推诿抵赖。 　　伯爵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转身望向乔安，眼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当时我的确在场。”乔安艰难地回答，“正如平克顿先生所说，我们都亲眼看见一个与您一模一样的女人跟唐纳德先生在一起，而且从他们的谈话内容来看，那个女人的身份与您完全相符。” 　　“好吧，这可真是一件怪事！”约瑟芬夫人惊奇地瞪大眼眸，“我总不能分成两个人，同时处于不同的地点吧？” 　　“说不定您患上了‘梦游症’而不自知。”平克顿随口讥讽。 　　“就算梦游，也解释不通啊……”约瑟芬夫人认真地辩解道，“昨晚我一直跟大卫在一起，他总不至于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梦游到镇外而不闻不问吧？不信你们去问他，大卫可以替我作证。” 　　“很抱歉，夫人，考夫曼先生与您是同案犯，无法排除相互串通作伪证的嫌疑，你们有权声称对方不在案发现场，然而警方、法庭和陪审员恐怕都不会采信你们的证词。”平克顿淡淡地说。 　　“夫人，昨晚还有没有其他人跟您和考夫曼先生在一起？” 　　乔安做出暗示。其他人的证词，显然会更可信。 　　约瑟芬摇头苦笑：“没有人会在幽会的时候特地带上一个证人，乔安，如果我真有证人，反而更令人生疑。” 　　“如果没有人可以证明您不在案发现场，唐纳德先生恐怕会一口咬定就是您引诱他在湿地附近停车，并且因此招致沼蜍人的袭击，这对您很不利。”乔安禁不住直皱眉。 　　约瑟芬夫人点了点头，看上去倒还沉得住气。 　　“乔安，你也认为我是凶手？” 　　“仅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更倾向于认为有人在假冒您的身份，特别是在此时此刻，这种预感尤其强烈。” 　　乔安平静地陈述，令约瑟芬讶异地挑起眉毛，平克顿也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暗示他谨言慎行。 　　“平克顿先生，约瑟芬夫人，我这么说可能显得很幼稚，然而我真的确信昨晚那个女人并不是您。” 　　“乔安，如果你真这么想，昨晚为什么不早说！”平克顿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因为昨晚最初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的确是被迷惑了，对方的演技很高明，模仿约瑟芬夫人惟妙惟肖。” 　　“那你现在又说确信那女人是冒牌货，理由何在呢？”平克顿没好气地问。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乔安先深深看了约瑟芬一眼，视线随即又回到侦探先生脸上。 　　“平克顿先生，您难道完全感觉不出来，昨晚那个女人，与此刻坐在我们面前的这位夫人相比，尽管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然而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第956章 审讯（Ⅱ） 　　在约瑟芬与平克顿的注视下，乔安感到有些局促。 　　略作沉吟过后，他终于找到一个鲜活的例证，恰好可以用来描述“两个约瑟芬”给自己留下的不同印象。 　　“昨晚那个女人和真正的约瑟芬夫人相比，区别就好比食蚜蝇和蜜蜂，单独观察食蚜蝇，你可能会被蒙骗，以为那是一只蜜蜂，然而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就会看出微妙的差异，进而辨识出谁是冒牌货。” 　　平克顿搓了搓布满胡茬的下巴，扭头望向约瑟芬夫人。 　　约瑟芬夫人耸了耸肩，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 　　“泰德，乔安刚才的话，的确不太容易理解，如果你对昆虫感兴趣，就明白这个比方有多么精妙生动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没啥学问，可是乔安啊，你可别指望用这种奇怪的比方，说服陪审团相信世上真的存在两个约瑟芬夫人。” 　　“泰德，世上只有一个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就是我本人，然而可以存在很多个看起来像我的冒牌货，而且不需要多么高超的伪装技巧，一个简单的法术就能搞定。” 　　约瑟芬夫人叹了口气，打开手袋，取出烟盒。 　　“两位先生，不介意我在这里抽支烟吧？” 　　“您请便，夫人，请继续刚才的话题。” 　　平克顿自己也犯了烟瘾，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大号烟斗。 　　约瑟芬夫人指尖轻弹，以一种优雅的方式施展“魔法伎俩”，创造出一团在指尖跃动的小火苗，先帮侦探先生点燃烟草，过后才点燃自己唇间那支纤细的雪茄。 　　乔安不由摸了摸鼻子。 　　作为一个不吸烟的人，在这种场合可真够受罪的。 　　“泰德，你也算是一个施法者，应该知道运用‘易容术’或者‘变身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凶手完全可以变成我的样子引诱小唐纳德去沼泽边送死，当然，此人也能变成考夫曼的样子与沼蜍人打交道。” 　　“我不否认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对方这么做的动机何在？” 　　“谁知道呢？我只是指出疑点，至于真相，就要麻烦你和警方去调查了。” 　　约瑟芬夫人缓缓吐出一串烟圈，轻描淡写的样子令平克顿很是不悦。 　　“夫人，葛莱森警长恐怕不愿为您提出的疑点浪费精力，而我同样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 　　乔安觉察到侦探先生话语中的火气，唯恐他与约瑟芬夫人争执起来，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话茬。 　　“平克顿先生，昨晚那个疑似约瑟芬夫人的女人，与此刻坐在我们对面的这位夫人相比，除了气质上的差异，佩戴的首饰也不一样。” 　　“这能算什么证据！”平克顿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乔安，你总不会以为，我们这位高贵阔绰的伯爵夫人，只有一套拿的出手的首饰吧？” 　　“别打岔，泰德，女人的首饰，你又能懂多少？少在那里充内行，我觉得乔安发现的这个细节很关键！” 　　约瑟芬没好气地横了侦探先生一眼，转脸望向乔安的时候，酒红色眼眸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态。 　　“说说看，那女人的首饰是怎样的。” 　　“夫人，首先我需要核实一下，如果我的印象没有出错，自从您与考夫曼先生订婚以后，手上一直戴着他送给您的订婚戒指对不对？” 　　约瑟芬点了下头，轻抚手上那枚白金指环。 　　“这枚订婚戒指结附了魔法，使我与大卫可以随时进行心灵沟通。” 　　平克顿闻言脸色微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约瑟芬看了他一眼，自行摘下订婚戒指，放在桌上。 　　“乔安，你替我保管这枚‘知心魔戒’，免得侦探先生担心我与大卫通过心灵感应串供。” 　　平克顿老脸一红，讪讪地扭过头去，猛抽了两口烟斗，喷出大团烟雾，遮掩尴尬的脸色。 　　乔安拿起桌上那枚自己亲手附魔的戒指，想到戒指主人至今还对此尚不知情，心情颇有些复杂。 　　略作犹豫过后，他决定暂时不谈这枚戒指的来历，免得节外生枝。 　　“昨天晚上，那个假扮您的女人，手上戴着两枚与您的订婚戒指完全不同的戒指，而且都是魔法戒指。” 　　“这听起来越来越有趣了，乔安，那个冒牌货的戒指，具有什么魔力？” 　　约瑟芬夫人好奇地打听。 　　“我只能确定其中一枚戒指，结附的是1环‘隐雾术’，那女人利用这个法术潜入浓雾，甩开了唐纳德先生。” 　　“此外，她还利用另外一枚戒指上结附的魔法，诱使唐纳德先生远离马车，闯进沼蜍人设下的陷阱，看起来像是一个惑控系法术，我无法确定那是‘魅惑人类’，还是‘暗示术’。” 　　“我没有那样的戒指，那个女人肯定不是我。” 　　约瑟芬夫人神情郑重，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然而乔安也注意到，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乔安，你说到魔法戒指，使我想起比利·唐纳德的一段证词。” 　　平克顿把玩着烟斗，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约瑟芬夫人手上打转，似乎想找到第二枚戒指残留的压痕，可惜未能如愿。 　　“小唐纳德坦言，昨晚约瑟芬要求他陪自己在湿地附近散步的时候，他很不情愿，担心有危险。” 　　“但是后来约瑟芬挥手在他脸上晃了晃，戒指发出的光芒，使他感到脑子一阵迷糊，不知怎么着，就被她说服了。” 　　“这的确是惑控系法术的效果。” 　　约瑟芬夫人脸色凝重。 　　“既然乔安在这里，我只好承认自己略懂这方面的法术，但是我真的没有那种戒指，而且我向来坚持一条原则，从不靠魔法蛊惑人心，全靠自己的魅力吸引别人，那才算得上真本事！” 　　“夫人，我愿意相信您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然而这可算不上是一项过硬的证据。” 　　考夫曼叹了口气，正要接着说下去，脸色忽然一滞，出神不语，似乎在倾听什么。 　　同一时间，乔安也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第957章 暗示戒指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乔安和平克顿的异样神态，猜出两人多半是通过“传讯术”，正在与审讯室外的某人交流，就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想着心事。 　　审讯室中的寂静持续了数分钟，乔安和平克顿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由平克顿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夫人，刚才葛莱森警长在隔壁审问了本案的重要证人，沼蜍人长老呱摩多，向他打听，是否有留意你手上佩戴的戒指。” 　　“为了唤起证人的回忆，葛莱森警长特地说明，那枚戒指会发光，还能使人心神恍惚，不自觉地对戒指佩戴者产生信任感……” 　　“然后怎样？” 　　约瑟芬夫人若无其事地问。 　　“呱摩多承认他对那样一枚戒指有印象，然而他接下来的证词，却有点出乎意料……” 　　平克顿盯着约瑟芬夫人，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呱摩多说他见过这种戒指，但不是在你手上，而是在大卫·考夫曼手上，那是20年前，考夫曼约他面谈，雇他谋杀自己当时的妻子伊莲娜。” 　　“呱摩多不愿杀女人，本想推辞掉这桩生意，然而无意间看到考夫曼手上那枚戒指发出的光辉，就莫名其妙地改了主意，最终接受了他的雇佣。” 　　“事情过去很久以后，呱摩多才意识到大卫·考夫曼那枚戒指结附了‘暗示术’，在商谈期间摆了他一道。” 　　“呱摩多对此很不爽，然而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考夫曼又是一位付钱爽快的大金主，他只能咽下这口气，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时隔20年，呱摩多仍然对考夫曼当初耍的这个小花招耿耿于怀，所以一经葛莱森提示，他就想起来了。” 　　“约瑟芬夫人，你否认自己拥有‘暗示戒指’，那么你是否在自己未婚夫的手上，看到过类似的戒指，或许你也曾在不经意间受到那枚戒指的蛊惑，所以才对考夫曼先生产生爱意，接受他的求婚？” 　　“泰德，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耍那种小花招，大卫也不例外。” 　　约瑟芬夫人的回答，立刻使乔安意识到，她的心态已经失去往常的从容。 　　平克顿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迹象，立刻抛出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夫人，您这话只表明考夫曼没有对您使用过‘暗示戒指’，但是并没有否认他拥有这样一枚戒指，是吧？” 　　约瑟芬夫人埋头抽烟，默不作声。 　　乔安觉得气氛渐变紧张，却也无能为力，索性克制杂念，专心做笔录。 　　过了许久，约瑟芬夫人终于将烟蒂按死在烟灰缸里，抬起头——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她的脸色变得分外憔悴。 　　“泰德，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先告诉我，伊莲娜之死的真相。” 　　“夫人，还是您先说说，考夫曼是怎么对您解释他前任妻子之死的？” 　　平克顿不动声色的反问。 　　“大卫告诉我，那个女人背叛了他，婚后与人通奸，残忍的抛弃了丈夫和年幼的儿子，跟着她的情夫私奔了。” 　　约瑟芬夫人揉着额头，轻声叹息。 　　“我不是轻信的人，然而大卫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我真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夫人，您不用怀疑自己的眼力，考夫曼先生并没有对您撒谎。” 　　乔安试图安慰她，然而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他只是……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约瑟芬默不作声，出神聆听乔安讲述大卫·考夫曼有意对她避而不谈的那部分真相，十指交叉紧握的双手，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乔安讲完以后，她依旧维持雕塑般的坐姿沉思默想，直到平克顿等的不耐烦，重重咳嗽两声，她才缓缓抬起头，以身心俱疲的语调轻声说： 　　“大卫曾经拥有一枚‘暗示指环’，然而半年前就失窃了，为此他还颇为心疼，怀疑是替他打扫房间的女仆偷了戒指，一气之下把女仆辞退了……关于‘暗示指环’，我只知道这些。” 　　“谢谢您了，夫人，帮了大忙！” 　　平克顿眼中难掩喜色，连忙通过“传讯术”与葛莱森警长取得联系，转告约瑟芬夫人刚刚提供的重要证词。 　　乔安旁听侦探先生与警长的对话，猜到他们下一步要重点审问大卫·考夫曼，以“暗示戒指”作为突破口。 　　然而相比案情的进展，乔安此刻更在意约瑟芬夫人的心情，隐约预感到她与大卫·考夫曼的婚姻前景，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谈话的兴致，时间一分一秒，静静流逝。 　　当约瑟芬夫人开始抽第五支烟的时候，乔安和平克顿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转头望向审讯室门口，似乎在等候什么。 　　约瑟芬夫人微微一怔，也下意识地转身望向门口。 　　不多时，门外传来足音和交谈声。 　　审讯室房门敞开，葛莱森警长拿着一份笔录，正在低声与莫里亚蒂教授交谈。 　　两个男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各自点了下头，而后葛莱森警长走进审讯室，莫里亚蒂教授则回去看他那份早报。 　　“葛莱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考夫曼交代罪状了吗？”平克顿迫切地问。 　　“这要看你指的是哪一部分罪状。” 　　葛莱森警长将笔录递给他，自己拉一把椅子坐在乔安身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 　　平克顿随手将笔录塞给乔安，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看那些潦草的速记文字，不如你来简单概括一下，考夫曼都交代了什么？” 　　葛莱森看了约瑟芬一眼，似乎在权衡当着另一位嫌犯的面说这些是否合适，数秒过后，终于开口。 　　“考夫曼完全否认协助沼蜍人进行杀人试炼，而且他对这个问题的反应非常愤慨。” 　　“我刚一提出对他的指控，他就愤怒的跳起来，冲我大吼大叫，他还声称，之所以如此气恼，倒不是因为我怀疑他有罪，而是因为我在侮辱他的智力水平。” 　　“哈！这的确是考夫曼惯常的傲慢态度，那家伙总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认为你的质疑很蠢？” 　　平克顿好奇地打听。 第958章 考夫曼的发迹史（Ⅰ） 　　“考夫曼声称，他绝不可能勾结沼蜍人谋杀自己酒店的客人，因为这会给其它住客释放出一个很危险的讯号，把他们全都吓跑，搞得自己没生意可做，不符合他的利益。” 　　“考夫曼还说，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不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如果他非要这么做不可，也会选择其他旅馆的客人下手，这样在满足沼蜍人的要求之余，还能顺带打击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葛莱森警长冷冷地说。 　　平克顿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考夫曼这么说，的确很有道理……但是这暴露出一个问题，呱摩多供称，他曾多次受雇于考夫曼，帮他恐吓竞争对手，破坏对方的生意，从考夫曼的态度来看，这很可能是真的。” 　　乔安迅速翻阅了一遍笔录，困惑地抬起头：“平克顿先生，笔录上没有关于度假地酒店业恶性竞争的记录。” 　　“因为考夫曼拒绝我们做记录。”葛莱森警长郁闷地说，“他开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只要我们不记录，他就可以采用第三人称客观叙述的方式，向我们揭露巴登度假地酒店行业的黑幕，这不是考夫曼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的秘密。” 　　“这真有趣！葛莱森，快说说，考夫曼透露了什么黑幕？”平克顿兴冲冲地追问。 　　约瑟芬夫人扭头冲这边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从她兴味索然地神色来看，显然对未婚夫爆的料早有所知。 　　“呱摩多供称，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接受考夫曼的雇佣，帮他恐吓同业者，但是这个老家伙也是狡猾得很，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其实考夫曼并不是第一个勾结沼蜍人部落搞不正当竞争的人，他从岳父那里接手的小旅馆，之所以生意冷清，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别人先雇佣沼蜍人骚扰他的旅馆，吓跑客人，搞得生意做不下去。” 　　“考夫曼最初是一个受害者，他也曾试图通过合法手段讨还公道，然而求告无门，最后不得不硬起心肠，效仿同业者的做法，也跟沼蜍人勾结起来，用别人打压他的方式，进行还击。” 　　听了葛莱森的讲述，平克顿不由失笑。 　　“喂！老伙计，你发现没有，在酒店行业相互下黑手的恶性竞争中，考夫曼和他的同行都在不断失血，唯一得利的只有吃了上家再吃下家的沼蜍人，这帮大蛤蟆，可真会算计啊！” 　　“没错，考夫曼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死循环，自己和同业者投入越多佣金报复对方，就越是深陷泥潭，唯有沼蜍人坐享双方佣金，像蚂蟥一样黏在他们身上吸血，考夫曼还说，这在数学上有个说法，叫做啥来着？” 　　“囚徒困境。”乔安适时作出解释，“这是一种典型的零和博弈，更可悲的是……这个最坏的结果，恰恰是一个均衡解，除非边界条件发生变化，否则博弈双方只能持续互相伤害，却无法达成合作。” 　　“对，就是囚徒困境！”葛莱森抓住了重点，至于乔安后面进行的解释……嗯，就假装听明白了吧。 　　“考夫曼认识到自己和同行都陷入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不能再这么互相伤害下去了，必须做出改变。” 　　“他打算怎么改变？”平克顿追问。 　　“考夫曼说，之所以陷入恶性竞争，是因为同行之间的沟通存在障碍，以至于都把对方朝最坏的方向设想，然而这种恶意猜想本质上只是一厢情愿的幻觉而已，其实同行未必就真的那么坏，也未必真的无法沟通，合作共赢。” 　　“基于上述想法，考夫曼决定站出来，打穿同业间的沟通壁垒，建立起一个巴登酒店业联合商会，作为同业者定期交流和调节矛盾的平台，如果这个平台搭建起来，你们发现没有，沼蜍人这个两头吃的‘中间商’，就没有从中渔利的空间啦！” 　　“的确是这个道理，考夫曼还是聪明啊。”平克顿点头赞叹，“从事后来看，考夫曼实现了他的理想，成功建立起一个统辖整个巴登地区酒店娱乐产业的同业商会，而且二十年多来一直牢牢把持着会长的职位，然而还有个问题，既然考夫曼已经建立起同业交流平台，为何还要继续跟沼蜍人合作呢？” 　　“这正是考夫曼聪明的地方，他很清楚商会虽然建立起来，内部却难以避免派系争斗和利益纠纷，他这个会长，很难服众，为了成为商会中真正的话事人，考夫曼采用的手段，与其说是商人，倒更像是一位奸诈的政客。” 　　葛莱森冷笑一声，接着说： 　　“考夫曼首先拉拢商会中最有实力的少数大商人，在商会这个平台的顶层，再秘密建立起一个寡头联盟，参与联盟的酒店统一采购物资，各项服务都采取相同的标准和相同的定价，如果谁违反这个价格联盟，就会遭到其他寡头联合制裁，被挤兑到破产了事。” 　　“考夫曼的心思没有白费，通过控制这个寡头联盟，他就间接控制了整个商会，进而垄断了整个巴登度假地的酒店娱乐业，从此走上积累财富的快车道。” 　　“但是，这种垄断联盟本身也很脆弱，内部也会出现异议者。” 　　“考夫曼施展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将那些反对者相继赶出这个行业，当人们觉察到整个商会已经成为考夫曼的一言堂的时候，才惊恐的发现，商会内部已经没有其它力量能够制衡考夫曼了。” 　　“牢牢掌控商会，这还不够，因为总会有新兴的竞争对手不断冒出来，挑战考夫曼及其商会的统治权。” 　　“为了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小老弟’，考夫曼需要一把屠刀，一副黑手套，而沼蜍人就是最佳打手。” 　　“此时的考夫曼已经今非昔比了，他拥有巴登地区最大的酒店和娱乐产业，还控制着整个行业的半壁江山，财势熏天，远非那些行业新人所能抗衡。” 　　“新人当然也可以收买沼蜍人，然而他们开出的价码，与财大气粗的考夫曼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如果你是沼蜍人，你更愿意为谁干活？” 第959章 考夫曼的发迹史（Ⅱ） 　　“更何况，考夫曼在垄断酒店业的同时，还在与沼蜍人的谈判桌上，占据了更大的主动权和话语权。” 　　“如果沼蜍人不一心一意替他办事，考夫曼就威胁说，把这些脏活转给其它黑帮接手，比如‘自由之子’，还有鼠人们的‘黑手党’，都很乐意为他这样慷慨的大金主服务。” 　　“这样一来，你想想看，那些活动范围仅限于湿地一代，消息闭塞落后，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的沼蜍人，除了抱紧考夫曼的大腿，还能有其它选项吗？” 　　“为了讨好考夫曼这个大金主，沼蜍人什么脏活儿都得接，打压巴登酒店娱乐业新冒出来的‘刺儿头’，也是不遗余力。” 　　“就这样，考夫曼左手做生意，右手搞政治，黑白两道通吃，迅速崛起为我们都很熟悉的那位百万富翁，温泉镇最有权势的男人。” 　　葛莱森警长叹了口气，最后以一句总结，对大卫·考夫曼这个人，做出中肯的评价。 　　“虽然我很不齿考夫曼的卑鄙手段，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既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同时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乔安暗自点头，完全认同警长先生的观点。 　　如果大卫·考夫曼不是兼有“恶棍”与“天才”双重魅力，也不至于令约瑟芬夫人倾心，不顾双方高达十五岁的年龄差距，接受对方求婚。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约瑟芬夫人挑选恋人的品位倒是始终如一。 　　比如莫里亚蒂教授，也是那种“有点坏又很有才”的“魔鬼型人格”，在这方面与大卫·考夫曼存在相似之处。 　　“葛莱森，且不说考夫曼没有留下笔录，就算他亲口承认自己勾结沼蜍人搞不正当竞争，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平克顿磕了磕烟斗，满脸苦笑。 　　“整个巴登商会，凡是排的上号的大商人，几乎全都牵扯到这起丑闻当中，都曾与沼蜍人有过私下交易。” 　　“包括大卫·考夫曼在内，这上百位豪商巨富的身家加起来不下数千万，足以买下整个米德嘉德城，难道你真敢起诉这些百万富翁、大慈善家、成功人士、社会名流，总督、将军与议员们的好朋友？” 　　“就算你真敢起诉这些大商人，几乎整个新大陆的律师都会抢破头为他们辩护，可是又有谁敢审判他们呢？” 　　“说的是啊，就是因为有恃无恐，大卫·考夫曼这种黑了心肠的商人，才敢于践踏人世间的一切法律与道义……” 　　葛莱森警长摘下帽子，眼中交织着愤恨与无奈。 　　“在考夫曼犯下的所有罪行当中，最让我无法容忍的，就是他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伊莲娜。” 　　平克顿眼睛一亮，连忙追问：“考夫曼，他供认买凶杀妻了？” 　　“没错，他不仅供认了这桩罪行，还恬不知耻的，洋洋得意的，给我上了一堂法律教育课。”葛莱森警长咬牙切齿。 　　“当我摆出确凿的证据，控诉考夫曼涉嫌买凶杀妻的时候，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引用法律条文，向我证明，丈夫在掌握妻子出轨并且勾结奸夫窃夺自身财产之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买凶杀妻只能算轻罪，花点钱就能免于坐牢。” 　　“你先等等，这跟我记忆中的法律条文不一样啊！”平克顿忍不住打岔。 　　“你记忆中的法律条文，应该是经帝国最高法院最新修订过的版本，沿用至今还不过十年，而考夫曼引用的条文，是二十年前实行的旧法典。”葛莱森警长苦笑着说，“按照法学界的基本原则，法律条文修订之前，未经确认的犯罪行为，实行‘从旧兼从轻’的原则，所以考夫曼根据二十年前的旧法典判定自己可以逃脱牢狱之灾，理论上无懈可击，更别提他有足够的金钱和人脉能够帮自己脱罪，所以承认买凶杀妻又何妨，他有什么好怕的？” 　　平克顿叼着烟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侦探先生才忿忿地抱怨起来。 　　“大卫·考夫曼，一个罪犯，居然比我这个当侦探的更懂法，这还有天理吗？啊？还有天理吗！真他娘活见鬼！” 　　这时，一直在审讯室中静静旁听的约瑟芬夫人，突然抬起头，打破沉默。 　　“先生们，可以请你们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葛莱森警长从不掩饰自己对考夫曼的厌恶，对他的未婚妻倒是颇为恭敬。 　　“警长先生，请帮我问大卫，买凶杀妻这件事，且不考虑法律上的责任，难道这些年来他心里就没有丝毫的愧疚？ 　　“大卫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这件丑闻曝光，要如何面对自己与伊莲娜夫人生育的孩子？” 　　“大卫敢不敢告诉哈利，就是他的父亲，策划谋杀了他的母亲？” 　　从约瑟芬夫人这一连串质问当中，乔安听出极度的失望与痛心。 　　葛莱森警长冷硬的面庞，也不禁为之动容。 　　“夫人，事实上我已经向考夫曼提过类似的问题了，他的答复……冷酷的让我难以置信。” 　　“大卫怎么说？” 　　“他怀疑哈利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伊莲娜与其情夫的私生子，而他一直蒙受欺骗，白给人家养了二十多年儿子。” 　　“考夫曼坦言，他为这件事落下了严重的心结，越看哈利就越觉得对方长得不像自己，还曾考虑过剥夺哈利的遗产继承权。” 　　平克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考夫曼这家伙，大概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以至于疑神疑鬼，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猜忌！” 　　“任何视力健全的人，都得承认哈利长得跟他老爸很像，与年轻时的考夫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觉得奇怪，考夫曼为何总是看自己的儿子不顺眼呢？其实只要对比一下他自己年轻时的肖像画，就不难发现，哈利绝对是他的亲骨肉啊……我只能认为，这个男人作恶太多，自己心里有鬼，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葛莱森警长冷冷地说。 　　乔安将茶杯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他的异样神色，转头冲他微微一笑：“乔安，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第960章 变形怪（Ⅰ） 　　“约瑟芬夫人，平克顿先生，还有警长先生，容我事先声明一下，我跟哈利少爷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但是……”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乔安只能硬着头皮说出那个已经在自己心头盘旋多时的疑虑。 　　“但是考夫曼父子俩长得像，并不能证明他们的确存在血缘上的父子关系。” 　　“乔安，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但是我希望你在这个涉及伦理的问题上，不要过多考虑生物层面上的小概率事件。”约瑟芬夫人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做出规劝。 　　“夫人，我真不是在犯书呆子气，考夫曼先生对他儿子的怀疑，使我联想到呱摩多长老供词中的一个诡异细节，两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什么诡异细节？”平克顿好奇地追问。 　　“当初呱摩多长老交代，考夫曼前任妻子的情夫，活着的时候是个油头粉面的俊俏青年，死后却变成一个丑陋的怪物，当时我就隐约觉得呱摩多长老对那怪物的描述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物种。” 　　“你是说吓了呱摩多一跳的那具尸体？” 　　平克顿翻开笔录本，对着昨晚呱摩多长老交代的供词，核实乔安所指的对象。 　　“那具皮肤呈紫罗兰色，瘦得皮包骨头，翠绿眼球里生有黑色条纹状瞳孔的尸体？” 　　“没错，就是那个怪物。” 　　乔安抬起头，迎着约瑟芬、平克顿和葛莱森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将彻底改变案情走向的断言。 　　“伊莲娜夫人的情夫，他很可能是一只‘变形怪’！” 　　乔安话一出口，约瑟芬和平克顿都变了脸色，显然对“变形怪”有所了解。 　　葛莱森警长眉头紧锁，费解地问少年法师：“‘变形怪’，是什么生物？”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介于‘人类’与‘异怪’之间的人形怪物。” 　　乔安以尽可能浅显的语言，解答警长先生的疑问。 　　“‘变形怪’没有自己的社会和国家，他们中的大多数生活在人类社会当中，模仿人类的形象乃至生活方式，对这种生物而言，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化装舞会，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会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面目，” 　　“‘变形怪’如同其名，天生具有一种改变自身形象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变成任何他们曾经见过的类人生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利欲，或者仅仅是怀着恶作剧的心态，盗用他人的身份，混入对方的交际圈子，过上一段冒名顶替的生活。” 　　“考察‘变形怪’这种生物的演化史，就会发现他们在数百个世纪的漫长演进历程中，都在朝着一个目标不断前进，就是更好的伪装自己，冒充别人。”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变形怪们一代又一代改良自己的血统，强化天生的变形能力，还开发出一种能够随时侦测他人心理活动的超自然能力，进而实现从肉体到思想的全面伪装。” 　　“此外，变形怪们最忌惮的就是被人识破真面目，尤其要防备因为自己不小心而露出马脚，为此他们演化出了某些惊人的特性。” 　　“比如哪怕在睡梦中也始终保持着一丝警觉，绝对不会说梦话，避免因梦中呓语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是因为具备这些专门为冒名顶替服务的技能，每个变形怪都是一等一的伪装大师，当他们替换一个人，进入对方的生活圈子，堪称以假乱真，即便是他们身边的至亲好友，也难以觉察出丝毫异样。” 　　“至于被变形怪替换掉的正主……出于保密起见 　　，通常会被冒充他的变形怪残忍杀害，毁尸灭迹。” 　　“变形怪这种生物，未必全都天性邪恶，但是他们大多行事随心所欲，很少会遵守人类社会的道德与法律，再加上精通变身伪装和窥探人心的技能，很适合从事间谍或者诈骗犯这类非法行当。” 　　最后，乔安对“变形怪”阴暗的生活方式作出总结。 　　“‘冒充’与‘欺诈’，就是变形怪一生中的两大主题，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体内魔力溃散，他们才会结束戴着面具的一生，也只有到这种时候，目睹其尸体的人们才恍然醒悟，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其实是个冒牌货。” 　　当他说完以后，审讯室就陷入长时间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平克顿才抚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根据乔安的论述，做出一个大胆而又惊人的推论。 　　“如果真像乔安老弟所说，大卫·考夫曼前任妻子的情夫，其实是一个以勾引和欺诈女人为业的‘变形怪’，那么他对自己儿子的猜忌就情有可原了。” 　　“葛莱森，我并非对你已故的表姐有任何不敬，只是就事论事，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哈利·考夫曼，其实并非大卫·考夫曼的亲骨肉，而是伊莲娜夫人瞒着丈夫与情夫通奸产下的私生子，为了给私生子一个合法且体面的身份，才谎称哈利是她与丈夫所生？” 　　“泰德，我不否认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非得做出这种恶毒的假设！”葛莱森警长脸色阴沉。 　　“当然有必要！”平克顿目光灼热，“葛莱森，作为老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哈利·考夫曼事实上是伊莲娜与变形怪的混血后代……这种混血儿，该怎么说？” 　　侦探先生很自然的望向乔安，向这位相对年龄而言学识异乎寻常渊博的少年法师寻求佐证。 　　“考虑到变形怪一族强大的遗传基因，这样的混血儿，有可能是变形怪，也有可能是‘半变形怪’，但是绝无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孩。” 　　乔安条理分明地做出解释。 　　“无论‘变形怪’还是‘半变形怪’，都具有变形伪装的能力，但是对于半变形怪而言，这种能力需要更多时间来发育完善。” 第961章 变形怪（Ⅱ） 　　“半变形怪刚出生的时候，主要受人类那一方直系亲属影响，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 　　“但是随着日渐成长，铭刻在他们血脉中的先天能力也会渐渐表现出来，从最开始能够轻微改变面容，到完全成熟后能够彻底改变面貌和体态，这需要一个长达数年的发育过程。” 　　“在此期间，半变形怪大多会有意识的隐瞒自己的特殊能力，私下里通过反复锻炼和学习，不断强化伪装技巧。” 　　“当一个半变形怪完全成熟以后，他就可以褪去出生以来的模样，变成自己真实的形态，看起来与血统纯粹的变形怪差不多。” 　　“但是，已经完全融入人类家庭与社会的半变形怪，通常不会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更乐于保持虚假的模样，免得引起身边亲友怀疑，给自己引来麻烦。” 　　平克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乔安的话茬说：“如果哈利是一个变形怪，或者半变形怪，那么他既有能力也有动机伪装成他父亲以及约瑟芬夫人的样子，勾结沼蜍人残杀人类——毕竟，人类在他这种混血怪物的心目中，已经算不得同胞了。” 　　平克顿这句无心之言，特别是“混血怪物”这个词，深深刺痛了乔安的心。 　　他自己也是一个“混血怪物”，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的人都是人类社会的潜在威胁。 　　事实上，乔安一直在积极融入人类社会，把人类当成同胞看待，尽管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血统，唯恐引来歧视。 　　当然，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也不得不承认，平克顿先生的推理很有说服力。 　　现在，疑点全都集中在哈利·考夫曼身上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调查取证。 　　“乔安，你能不能施法试探一下哈利·考夫曼，说不定可以诱使他吐露实情。” 　　平克顿话音未落，就遭到葛莱森警长的激烈反对。 　　“泰德，你别动这种歪脑筋！我们必须采用合法手段获得证据，否则即便证实哈利是连环谋杀案的幕后黑手，他也可以在法庭上推翻自己的供词，声称是受魔法蛊惑才被迫说出那些违心的供词。” 　　乔安倒不至于像警长先生那样，对程序合法抱有一种强烈到近乎信仰的执念，但是他也反对平克顿提出的建议。 　　“平克顿先生，变形怪这种生物，天生免疫一切魅惑类法术和超自然效果，如果哈利·考夫曼真是变形怪之子，说不定也继承了这一天赋，我们对他施展魅惑法术，反而会暴露侦查意图，引起他的警觉。” 　　“其实我们没必要兜圈子，变形怪的伪装能力，很像2环‘变身术’，无论伪装的多逼真，还是有破解之道。” 　　“怎样破解？”葛莱森警长迫不及待地问。 　　“只要借助一个法术，一眼就能识破所有改变形体的法术和超自然效果，变形怪的天赋能力，同样无从遁形。” 　　乔安给出一个自信的答复。 　　这时，久久不曾出声的约瑟芬夫人忽然抬起头：“乔安，你说的那个法术，是不是指6环‘真知术’？” 　　“没错，就是‘真知术’。” 　　“然而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不会这个法术。”约瑟芬夫人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我们不会没关系，有个人会，他就在门外。”乔安朝审讯室外指了指。 　　约瑟芬夫人微微一怔，随即醒悟他的用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开口反对。 　　“乔安，你是说莫里亚蒂教授擅长‘真知术’？”葛莱森警长兴奋地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请教授先生进来吧！” 　　乔安想要的就是这句话，起身打开审讯室房门。 　　莫里亚蒂教授早已通过“联觉术”听见房间里的对话，对自己这个心思灵活的乖巧学生很满意，丢下报纸，起身整了整外套，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潇洒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进审讯室。 　　葛莱森和平克顿起身相迎。 　　约瑟芬夫人坐着没动，扭头背对门口，似乎还在赌气，不想看到莫里亚蒂教授那张洋洋自得的脸庞。 　　“噢，泰德，我可怜的小傻瓜！早就知道你搞不定这案子，迟早还是得把我请回来，怎么样，现在你服气了吧？” 　　教授先生先把自己的死对头尽情挖苦了一通，转而摆出温和长者的风范，含笑点拨他的得意门生。 　　“乔安，你刚才提出利用‘真知术’辨别哈利·考夫曼是否具有变形怪血统，这当然行得通，但是这种做法只能满足你们窥探他人隐私的好奇心，却无法给哈利定罪——如果他真有罪的话。” 　　“瞧瞧我们的教授先生，这潇洒的派头，这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真让人失敬啊！”平克顿冷笑着讥讽道，“教授先生，您在为犯罪分子设计行动方案的时候，指导他们逃脱法律制裁的时候，也是这么自信的吗？” 　　莫里亚蒂教授无视侦探先生的挑衅，继续开导乔安和葛莱森。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查明哈利·考夫曼是否牵涉连环谋杀案，而非像那些八卦小报记者似的，试图挖出人家的隐私，否则即便我们利用‘真知术’证明他是混血变形怪，又能怎样？” 　　“一个人具有犯罪能力，却不见得一定有犯罪行为！哈利·考夫曼或许的确可以变身为他父亲甚至约瑟芬的模样，招摇逛骗，但是他未必非得那么做不可——他完全可以否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指控，你们能拿他怎么办？” 　　“具有犯罪能力，不等于一定会犯罪，教授先生这话说得太精辟了！” 　　葛莱森警长俨然已经成为莫里亚蒂教授的“迷弟”，完全遵循对方的思路审视案情。 　　“如果只因哈利是混血变形怪就认定他有罪，那么世间一切具有变身能力的人岂不是同样有罪？” 　　“没错，从这种的独断逻辑出发，我和乔安，还有约瑟芬，也都有涉案嫌疑，毕竟我们多少都懂得一点变身法术，对不对？” 　　莫里亚蒂教授最后那句话，是冲着约瑟芬说的。 　　然而前女友并不想搭理他，只是丢给他一个冷冷的白眼。 第962章 虚张声势 　　“既然辨识哈利·考夫曼的血统，对我们的案子没有直接帮助，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葛莱森警长眼巴巴地瞅着莫里亚蒂教授，期待足智多谋的教授先生指点迷津。 　　“乔安，你怎么看？”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更乐于把挑战难题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学生，将之作为一种思维训练。 　　从导师指出“真知术”无法证明一个人是否有罪时起，乔安就转变了思路，尝试寻找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案，既能深入调查哈利·考夫曼，又合乎葛莱森警长坚守的程序正义。 　　“导师，我想到一个办法，但是还不够成熟。”乔安有些迟疑。 　　“先说说看，如果确实可行，我们大家再来帮你完善。” 　　莫里亚蒂教授循循善诱地鼓励道。 　　“我想到的这个办法，简单来说就是虚张声势。” 　　“实行这个方案，葛莱森警长需要动用全部警力，大张旗鼓封锁‘欢乐宫’大酒店所有进出通道，要求酒店住客和工作人员，暂时不得外出。” 　　“如果有人询问封锁酒店的理由，所有警探都要统一口径，主动透露如下信息。” 　　“首先，告知人们昨夜郊外湿地再次上演凶案，幸亏大侦探平克顿先生及时出手，击退沼蜍人，救下险遭杀害的唐纳德先生。” 　　“其次，向人们透露涉嫌凶案的沼蜍人都已被逮捕，但是还有一个勾结沼蜍人的主犯没有归案。” 　　“根据沼蜍人以及侦探先生的证词，警方确信主犯是一只阴险而邪恶的变形怪，昨夜曾经伪装成约瑟芬夫人的样子，引诱比利·唐纳德先生夜间外出，险遭杀害，事后潜回温泉镇，如今很可能就躲藏在欢乐宫大酒店。” 　　“警方之所以封锁酒店，就是要揪出这只混迹在人群当中的变形怪。” 　　“此外，还应该向公众坦言，由于变形怪精通伪装，普通人无法辨别其真面目，好在莫里亚蒂教授提供的‘真知术’卷轴，可以识破伪装。” 　　“警方办案人员，在安抚酒店住客的过程中要反复强调，葛莱森警长与平克顿先生，很快就会带着‘真知术’卷轴赶到现场。” 　　“到时候，警长先生和侦探先生都将加持‘真知术’，亲眼甄别在场的所有住客和酒店员工，一个接一个的排查，直到揪出躲藏在人群中的变形怪！”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卫·考夫曼又不在场，哈利·考夫曼作为酒店经理，不得不出面应付警方调查。” 　　“当他从办案人员口中得知上述有意透漏给他的消息，心情恐怕难以平静。” 　　“如果他自认问心无愧，或者意志足够坚定，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变形怪，同时坚决否认参与凶案，说实在的，咱们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但是哈利不得不考虑自曝隐私的后果，这不仅会使他成为连环凶杀案的重要嫌犯，还等于间接承认自己并不是大卫·考夫曼的亲生儿子，必将因此失去百万家财的继承权。” 　　“更要命的是，自曝身世会使他成为人们眼中的怪物，时刻处于人们异样的目光下，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混入人群，假装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如果哈利真是变形怪的后代，这最后一点，恰恰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一个已经融入人类社会的异类，最怕的就是被人们知道自己其实一是怪物，视他为异类，使他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无论再怎么努力伪装自己，人类社会注定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乔安语调低沉，眼神落寞。 　　当他尝试分析哈利的心理活动时，其实也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 　　乔安推己及人，确信哈利不敢曝光自己的变形怪血统，不敢公开承认自己是个冒充人类的怪物。 　　就如同他也不敢那样做，因为他也是个假装自己是人类的怪物。 　　“警方的围捕行动，看似来势汹汹，如果哈利心里有鬼，必定战战兢兢，急于自保。” 　　“如果他不想失去自己目前拥有的一切，就必须抢在警长和侦探携带‘真知术’卷轴赶到前，变身乔装，设法逃出警方的封锁圈，避过这阵风头，再考虑将来怎么办。” 　　“如果哈利·考夫曼决意出逃，并且付诸行动，也就等于给警方提供了一个抓他现行的好机会……” 　　乔安叹了口气，怀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为自己构思的诱捕方案做出总结。 　　“到那时候，他就完蛋了。” 　　…… 　　5月29日，这一整天，无数流言蜚语如同暴风云团，笼罩在温泉镇上空。 　　“欢乐宫”大酒店，就位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有传言说酒店老板大卫·考夫曼及其未婚妻被警方逮捕。 　　人们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一场更为惊人的变故就在他们眼前上演。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温泉镇治安队全体警探接到上级通知，换上作战装备，人手一条警犬，立刻出动，封锁“欢乐宫”大酒店，禁止任何人走出酒店大门。 　　整个治安队四五十人，除了发布命令的警长先生，其余的警探都被搞蒙了。 　　出动之前，副警长迈克尔特地代表兄弟们向葛莱森警长请示，为啥要如此大动干戈，动用全部警力封锁本地 　　最豪华的大酒店，这样难免会得罪百万富翁大卫·考夫曼……不太合适吧？ 　　为了安抚军心，葛莱森警长不得不透露，根据可靠的情报，连环凶杀案的主谋之一，其实是一个变形怪，此刻就躲在“温泉宫”大酒店。 　　为了揪出这个擅长改头换面的怪物，以免更多无辜者受到他的伤害，警方不得不采取雷霆手段，封锁酒店，逐一排查酒店住客及工作人员，直到抓住那个变形怪。 　　葛莱森警长特地向全体警探强调，此次行动一定要保密，不要把变形怪潜伏在大酒店的消息透露出去，免得引起恐慌情绪。 　　当着葛莱森警长的面，全体警探都信誓旦旦的承诺严格保密，然而真正能够做到守口如瓶的……恐怕只有那些不会说话的警犬而已。 第963章 恐慌 　　警方这边刚一出动，包围“欢乐宫”大酒店，关于“变形杀人狂”的流言蜚语，就已经传遍整个温泉镇。 　　不出一个钟头，原本对“变形怪”这种罕见生物一无所知的镇民，仿佛全都成了研究变形怪的专家，言之凿凿的宣称： 　　变形怪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除非运用“真知术”，否则绝无可能看出破绽。 　　基于以上事实，我们大家都有可能是变形怪伪装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我本人绝对不是变形怪。 　　至于你，虽然看起来像是我的老朋友，却也无法完全信赖，所以你打算怎么自证清白？ 　　…… 　　恐慌的气氛，迅速在镇上蔓延开来，而帮助人们摆脱恐慌的唯一希望，全都寄托在英勇果敢的警探们身上。 　　只有当警方成功捕获那只该死的变形怪，人们才能摆脱相互猜疑，生活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此时此刻，5月29日黄昏，“欢乐宫”大酒店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相比蜂拥涌来看热闹的人群，警探们显得势单力孤，在封锁酒店各个出口的同时，还不得不兼顾维持街头秩序，呵斥看热闹的人们离远点，免得“变形怪”趁乱溜走。 　　被警方堵在酒店内部，暂时失去自由的人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相比外面那些看热闹的镇民，酒店内的住客和工作人员，还要多一层顾虑。 　　警方声称，“变形怪”就混迹在他们当中，问题是……他究竟是谁呢？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互信，就这样被一个异类，一个擅长模仿他人的怪物彻底摧毁。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真正见过那只“变形怪”，甚至都无法确定关于“变形怪”的传言是否属实，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怪物？ 　　性命攸关的时刻，很少有人还能坚持“眼见为实”的原则，只要存在自己遭“变形怪”谋杀并且被夺取身份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整个大酒店里，唯有经理哈利·考夫曼还能保持最基本的镇定。 　　“迈克尔先生，你们突然闯进来，把酒店搅和成这样一副烂摊子，我真不知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身为酒店经理，哈利有权向警方粗暴的办案方式表示抗议。 　　葛莱森的副手迈克尔，对哈利的抗议付之一笑。 　　“哈利少爷，你不用担心受到考夫曼先生责怪，我们这次行动，考夫曼先生完全知情，事实上他本人也为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要不是有考夫曼先生发话，我们也不便大张旗鼓的包围‘欢乐宫’啊。” 　　“毕竟，我们警探也是要吃饭的，也有妻儿老小在这镇上讨生活，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得罪一位百万富翁。” 　　“我父亲……向警方，提供了什么证据？” 　　哈利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迈克尔副警长笑容诡秘。 　　“不过哈利少爷，我可以给你一些小小的提示。” 　　“你父亲和他的未婚妻约瑟芬夫人，从上午开始就赖在警局不肯走，还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警局更安全，仿佛害怕有人刺杀他们似的……” 　　“你想想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一位百万富翁，成功行刺得手？” 　　“你的父亲考夫曼先生，之所以显得如此紧张，连保镖都不带，直闯警局寻求庇护，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和他的未婚妻，就只有我们警方值得信赖。” 　　“至于其他人，无论亲戚朋友还是生意伙伴，至少就现在而言，在你父亲眼中都可能是图谋不轨的‘变形怪’。” 　　“呃，我父亲……大概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被连环凶案搞得心烦意乱，有点神经过敏。” 　　哈利又擦了把汗。 　　“谁知道呢？反正百万富翁一句话，我们小人物就得跑断腿，命苦啊！” 　　“迈克尔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向您请教，既然大家都无法分辨出谁是正常人，谁又是混迹在正常人中的‘变形怪’，警方要怎样把它揪出来呢？” 　　“你问到点子上了，哈利少爷。” 　　迈克尔副警长微微一笑。 　　“我们是没有识破伪装的本事，但是有人办得到。” 　　“哈利少爷，您认识莫里亚蒂教授吧？这位大学者此刻就在警局，协助我们警方办案。” 　　“教授先生告诉我们，一个名为‘真知术’的高阶魔法，可以识破‘变形怪’的伪装。” 　　“如今教授先生正带着他的学生，在警局埋头抄写卷轴，等他们抄好两张卷轴，葛莱森警长和平克顿先生，就会带着卷轴来到酒店，加持‘真知术’，从人群里揪出那个‘变形怪’。” 　　哈利·考夫曼默默旁听副警长先生讲述。 　　当他听到“真知术”这个词的时候，面部肌肉劲不住剧烈抖动了一下，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如纸。 　　“哈利少爷，你的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闷热，透不过气来。” 　　哈利·考夫曼抓起湿漉漉的手帕，又擦了一把汗。 　　“迈克尔先生，你们警长和平克顿先生，什么时候过来？” 　　“最多再过半个钟头就来，你再耐心等一等，他们过来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这位酒店经理联系，顺带给你做个排查，哈利少爷，你总不会是变形怪吧？”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请别介意。” 　　迈克尔副警长哈哈一笑，转身走进酒店大门，带着两名年轻警探，维持酒店内部秩序，顺带喝杯冰镇起泡酒，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脚。 　　哈利目送副警长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廊深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丢下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手帕，转身匆匆走进一楼大厅附近的洗手间。 　　时隔不久，浓郁的雾气从洗手间里逸散出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大厅，把酒店一楼变得雾气蒸腾，难以视物。 　　看守酒店出入口的警探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亮出警棍，紧盯迷雾涌出的门窗，严防有人趁机溜走。 第964章 出逃 　　“欢乐宫”大酒店，一处偏僻的侧门附近，只有一位年轻的警探负责看守。 　　他隐约瞧见迷雾中匆匆走来一条人影，连忙厉声呵斥。 　　“站住！你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吼什么吼，你连我都认不得了？” 　　对面那条模糊的人影，没好气的走了过来。 　　年轻的警探揉揉眼睛，仔细一看，这才发觉对方也穿着警服，原来是副警长迈克尔。 　　“呃……不好意思，迈克尔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 　　年轻人连忙向自己的上司鞠躬道歉。 　　副警长先生摆了摆手，无名指上那枚金色戒指，闪出诡异的光芒。 　　光芒透过雾气，晃在年轻的警探脸上，使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过后就对自己面前这位上司，产生一种没来由的信赖感。 　　迈克尔副警长，走上前来，拍了拍年轻下属的肩膀。 　　“皮特，你干得不错，就应该这样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 　　上司的表扬，使皮特大感惊喜，布满雀斑的脸庞涨得通红，干劲十足。 　　“这场大雾来得诡异，我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必须马上去向葛莱森先生汇报。” 　　迈克尔副警长一脸凝重。 　　“皮特，一定要牢牢守住这里，不能放任何人出来！我很看好你，小伙子，好好干！” 　　“遵命！迈克尔先生，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您失望！” 　　年轻的警探，感觉到自己正肩负着重任，向副警长先生敬了个礼，转回身去，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雾气笼罩的大门口。 　　此刻皮特倒巴不得“变形怪”从自己这边突围，好给自己提供一个生擒凶犯的立功机会，回馈副警长先生的勉励与期待。 　　迈克尔副警长又拍了拍皮特肩膀，转身匆匆离去。 　　他在暮色与薄雾中快步前行，显得心事重重，并没有觉察到，一只加持“隐形术”的血蚊，正在自己身后盯梢。 　　从他在洗手间里乔装变形，由哈利·考夫曼变成迈克尔副警长，冒用对方的身份与形象，由侧门离开大酒店。 　　再到他被皮特拦截下来，被迫运用“暗示指环”，不知不觉中消除对方的戒备心理，从而成功蒙混过关。 　　这一切都被血蚊看在眼中。 　　与此同时，除了乔安本人，莫里亚蒂教授、平克顿先生和葛莱森警长，也都通过加持在血蚊身上的3环“联觉术”，将哈利·考夫曼变身出逃的始末尽收眼底。 　　伪装成迈克尔的哈利·考夫曼，摆出副警长的派头，挥手驱散酒店附近的围观看客，大步穿过人群，却没有如同他向皮特声称的那样去警局，趁着四周无人留意，快步钻进灌木丛，打算抄近路回家。 　　哈利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地逃走，他必须冒些风险，先回家一趟，趁着父亲不在家，拿走属于他的那一部分财产——这其中包括他所能尽快取得的全部现金、债券、股票、存款凭证和珠宝首饰。 　　“这是我应得的！” 　　哈利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猛扑过来。 　　哈利猝不及防，被黑影扑倒在地。 　　愕然抬头一瞧，发现突袭自己的黑影，竟是一头强壮的警犬。 　　“可恶的畜生，快给我滚开！” 　　哈利奋力挣扎，试图摆脱警犬纠缠。 　　那剽悍的警犬，却死死咬住他的胳膊不撒口。 　　一人一犬，在树丛中激烈翻滚扭打。 　　乔安站在相距不远的林间空地，透过血蚊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忽然灵机一动！ 　　趁着哈利正在疲于摆脱警犬卡尔纠缠，无暇分神，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遥控血蚊扑到哈利颈后，以锋利的口针刺穿皮肤，狂吸鲜血！ 　　乔安一截尾指变化而成的血蚊，就好比一支“会飞的注射器”，叮在哈利脖子上，吸了满满一肚子鲜血，肚皮鼓胀透明，仿佛一粒小拇指大的红宝石，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乔安见好就收，遥控吸饱鲜血的血蚊迅速远离哈利，免得被他一巴掌拍扁。 　　血蚊腹中储存的血浆，分量不算多，但是足够为乔安提供一个样本，对哈利的“变形怪”血统展开深入研究。 　　哈利·考夫曼，此刻全副心思都放在摆脱警犬卡尔的撕咬上，根本没有觉察到，后颈刚刚被蚊子叮了一口。 　　就在激烈搏斗的时候，两条矫健的身影匆匆赶到现场，正是平克顿与葛莱森。 　　“卡尔，放开他！”平克顿高声喊道。 　　警犬服从主人命令，当即松口放开哈利，退回到平克顿身旁。 　　哈利好不容易摆脱警犬撕咬，爬起来扭头就想跑。 　　然而侦探先生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的额头，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脸上迅速失去血色。 　　“迈克尔，此刻你应该在酒店坐镇，跑到这里想干什么？” 　　葛莱森警长面庞阴冷，明知故问。 　　哈利张口结舌，一时想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葛莱森，既然世上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迈克尔，一个在酒店，一个在此处，也许我们应该把酒店中的那位迈克尔副警长喊过来，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质，看看谁才是冒牌货。” 　　平克顿似笑非笑地说。 　　哈利·考夫曼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知道无法再伪装下去，只得变回原本的模样。 　　“哟？这不是哈利少爷吗？真让人想不到，原来勾结沼蜍人，谋杀酒店住客的‘变形怪’，就是您这位阔少爷，‘欢乐宫’酒店的继承人。” 　　此时哈利·考夫曼已经恢复镇定，面对平克顿饱含讥诮的指控，他显得很委屈。 　　“平克顿先生，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没错，我的确具有变形怪血统，可这并不等于我有罪。” 　　“呵呵，真有你的，事到如今还嘴硬！如果你不是心里有鬼，为何要假扮成迈克尔的样子，匆忙逃离酒店？”平克顿冷笑着质问。 　　然而哈利·考夫曼依旧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从容不迫地为自己开脱。 　　“我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点心虚，但这不是因为我犯了法，而是担心自己的‘变形怪血统’曝光之后，在镇上引起恐慌情绪！” 第965章 崩溃 　　“平克顿先生，葛莱森先生，像我这样的异类，在人类社会中难免遭受歧视和偏见，哪怕我清白无辜，照样会被人们当成邪恶的怪物，甚至无缘无故的伤害我，试图杀死我！” 　　“为了自保，我不得不逃离警方的封锁圈，打算避开街头那群情绪激动的暴民，找个机会单独去警方交代清楚我的问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哈利·考夫曼的辩解有理有据，神情恳切，若非证据确凿，乔安都忍不住相信他真是无辜的。 　　“够了！小子，少在我面前装可怜，这种小花招对我没用！” 　　平克顿紧握手枪，厉声质问哈利·考夫曼。 　　“你声称自己清白无辜，又怎么解释自己手上那两枚魔法戒指？” 　　“昨天夜里，你不就是用这枚‘暗示戒指’诱骗小唐纳德闯进沼蜍人的陷阱，其后又利用‘雾隐戒指’独自逃走？” 　　“平克顿先生，听您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凶案主犯手上也有与我同款的魔法戒指？” 　　哈利·考夫曼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可真巧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两枚戒指也不算什么高档货，只要出得起钱，任何人都可以在城里的大商行订做同款附魔戒指，您仅凭我手上也有同样的戒指，就断定我是凶手，未免太武断了。” 　　“哈！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抵赖！” 　　平克顿气得恨不得扣动扳机，一枪爆掉哈利·考夫曼的脑袋。 　　“泰德，别冲动，让我来跟哈利单独谈谈。” 　　葛莱森警长推开平克顿持枪的手臂。 　　“留神点，老伙计，这小子奸猾得很，可别让他溜了！” 　　平克顿心有不甘的收起手枪，狠狠瞪了哈利一眼，转身走向乔安那边。 　　葛莱森警长默默注视哈利许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与血污。 　　“哈利，瞧你这狼狈样子，使我禁不住回想起十多年前，你小时候的事。” 　　警长先生叹了口气，负手背对哈利，陷入回忆。 　　“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难免调皮闯祸，而你父亲又特别看不惯你，根本不把你当亲儿子，动不动就揍得你鼻青脸肿。” 　　“每次你挨了打，就哭着跑出家门，沿着大街一直向前走，边哭边走，直到警局门口。” 　　“看到你在门外抽泣，徘徊，我就知道你又被大卫·考夫曼暴打了一顿，我无法认同他教育孩子的粗暴方式，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些日子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上药包扎伤口，带你回家，给你做顿好吃的，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等你父亲消了气，再送你回去。” 　　听着警长先生追忆往事，哈利·考夫曼憔悴的脸庞禁不住微微动容，深有感触地说：“从小到大，您一直对我很好，葛莱森先生，世上只有您还当我是亲人……” 　　“是啊，哈利，我不管你生父是谁，反正你一定是我表姐伊莲娜的亲生儿子准没错，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有义务照顾你。” 　　哈利咬了咬牙，艰难地说：“葛莱森先生，我很感谢您，可我真没有犯罪……” 　　葛莱森警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辩解。 　　“哈利，我单独找你聊天，并不是想搞什么‘感情攻势’，试图触动你的良知，进而如实交代案情真相，恰恰相反，我是想告诉你一件陈年往事的真相。” 　　“您指的是什么？”哈利眼中难掩诧异。 　　葛莱森警长深深看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投向昏暗的林间，沉默许久过后，才再次开口。 　　“哈利，我知道你一直怨恨大卫·考夫曼，因为你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他的亲儿子，而且怀疑他雇佣沼蜍人杀害了你的母亲，对不对？” 　　“先别急着否认，事实上在昨天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怀疑你父亲买凶杀妻，千方百计搜集他的犯罪证据，梦想有朝一日将他送进监牢，为你母亲讨还公道，然而世事并不总如人愿……”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哈利的嗓音禁不住颤抖起来，“葛莱森先生……难道我母亲，还有我的生父，不是被那个冷血的男人收买沼蜍人谋杀的？” 　　“哈利，冷静下来，我们之前的怀疑不能说全错，大卫·考夫曼的确有买凶杀害伊莲娜的意图，但他雇佣的杀手，也就是沼蜍人长老呱摩多，在即将动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变故。” 　　“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变故！”哈利脸庞泛起病态的红晕，额头冒汗，迫不及待地追问。 　　“就在呱摩多动手之前，你的生父，也就是遗传给你‘变形怪’血统的那个人，亲手掐死了你的母亲伊莲娜，事后将她的尸体抛弃在沼泽深处……” 　　葛莱森警长语调沉痛，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艰难。 　　“哈利，你的生父，那个‘变形怪’，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你母亲，他诱惑你母亲出轨，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肉欲，以及图谋她的钱财。” 　　“你的生父，狠心掐死你母亲，只是想甩掉这个已经玩腻的累赘，夺取她随身携带的财物，另寻新欢。” 　　“哈利，大卫·考夫曼只是有谋杀你母亲的动机，然而事实上杀害你母亲的并不是他，而是你的生父。” 　　“大卫·考夫曼的确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然而他毕竟抚养了你二十多年，使你不愁吃穿，花钱供你上学，还把自己的产业交给你打理。” 　　“大卫·考夫曼也的确算不上一位称职的父亲，然而比你的生父又如何？” 　　“再说呱摩多长老，还有那个跟他一起执行暗杀任务的母沼蜍人，他们没有杀害你母亲，倒是杀了你的生父，等于间接帮你母亲报了仇，然而与此同时，他们也成为你的杀父仇人，这笔糊涂账，你告诉我应该怎么算？” 　　“哈利，现实很荒谬是不是？然而这就是真相。” 　　“得知真相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如果你还坚持要为生身父母报仇，那么请告诉我，谁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别说了……葛莱森先生，求您别说了！” 　　“我的母亲，背叛了我的养父，我的生父，亲手杀害了我的母亲……那我又算是什么东西？” 　　“葛莱森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真相太过残酷，哈利·考夫曼承受不住精神冲击，心理防线当场崩溃，禁不住掩面痛哭。 第966章 落网 　　通过血蚊密探的耳目，乔安看到哈利·考夫曼失声痛哭，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精神濒临崩溃的哈利·考夫曼，接下来注定会如实交代他的犯罪事实，然而对一个失去求生欲的人，即便判处他死刑，也不过是在帮他寻求解脱，而非惩罚他犯下的罪行。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人类社会中的一个异类，同样自幼缺少父母关爱，哈利·考夫曼的悲剧，给乔安带来极大震撼，同时也在他心底唤醒那个曾经苦苦求索而不得其解的终极难题。 　　人生在世，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乔安现在还无法得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只得压下纷乱的心绪，跟随平克顿先生回到葛莱森警长那边，押送精神几乎崩溃的哈利·考夫曼，回到警局接受审讯。 　　当晚的审讯，乔安一如既往负责笔录。 　　自从得知母亲之死的真相，哈利·考夫曼的眼神就变得一片死寂，了无生趣。 　　在审讯过程中，他没再试图抵赖，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乔安坐在审讯室一角，对他的供词进行了如实的记录。 　　相比哈利·考夫曼勾结沼蜍人谋杀酒店住客的犯罪行为，乔安对这个“混血变形怪”在审讯过程中不经意间透露的童年生活，印象更为深刻。 　　大卫·考夫曼的前任妻子离家出走的时候，哈利·考夫曼还不满两岁，只是模糊记得母亲的样子。 　　等他稍微长大一些，懂事以后，曾向父亲打听，为什么自己没有母亲。 　　大卫·考夫曼大发雷霆，声称他的母亲，伊莲娜夫人，无情抛弃了他这个儿子，跟她的情夫私奔了。 　　年幼的哈利因此心灵受创，变得非常自卑，同时也不愿相信自己真是一个被母亲丢下不管的弃儿。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里面肯定还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的母亲不应该是一个冷酷的坏女人，即便被迫离开儿子，也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他再长大一些，心头的猜疑也与日俱增。 　　有一次，大卫·考夫曼酒醉失言，透露自己雇佣沼蜍人，暗杀了那对奸夫**，也就是哈利的母亲，还有勾引她私奔的那个花花公子。 　　年少的哈利听了父亲的醉话，自认为已经发现真相，从此对父亲心怀怨念，连带也憎恨受父亲雇佣、杀害他母亲的沼蜍人。 　　直到进入青春期，哈利的“变形怪血统”渐渐觉醒，发现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形象，这才恍然醒悟，原来他并不是大卫·考夫曼的亲骨肉，而是母亲与她的“变形怪”情夫通奸产下的私生子。 　　尽管哈利对自己的变身能力秘而不宣，大卫·考夫曼还是对他产生了疑心，怀疑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故而对哈利的态度很复杂。 　　大卫·考夫曼一方面供哈利上学，安排他逐步接手自己的生意，就像培养一位真正的事业继承人，同时又无法完全信任哈利，对他的态度粗暴苛刻，疑心很重。 　　大卫·考夫曼将名下最重要的产业“欢乐宫”大酒店交给哈利管理，自己享受生活，追求约瑟芬，看起来像是真的退休了，却时不时搞突然检查，一旦发现账目对不上，或者生意景况不佳，就会劈头盖脸的臭骂哈利无能，威胁要剥夺他的继承权。 　　哈利被逼无奈，在金钱和账目方面不得不精打细算，日子过的完全不像一个身家阔绰的公子哥，倒像是父亲的傀儡，一个倒霉的受气包。 　　为了在竞争激烈的酒店行业保持龙头地位，哈利不得不在父亲的暗示下，沿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私下里与沼蜍人勾结，花钱雇佣沼蜍人恐吓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一开始，哈利沿用父亲与呱摩多长老约定的联络方式，通过法术卷轴召唤出来的“动物信使”——通常是一只信鸽——跟沼蜍人打交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通信，哈利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就约呱摩多长老秘密见面。 　　他利用变形能力，变成父亲的模样，与呱摩多长老见面，套出母亲被杀的一部分真相，由此确认当初听大卫·考夫曼于酒后吐露的那些关于买凶杀妻的醉话，全都属实！ 　　从那一天开始，哈利就发誓要为母亲报仇，设法搞得大卫·考夫曼身败名裂，继而夺取对方的财产。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哈利先设法窃取大卫·考夫曼的“暗示指环”，而后怂恿呱摩多谋杀酒店单身住客，沼蜍人也恰好需要进行成年试炼，双方一拍即合。 　　事实上，哈利早就料到事情会败露，并且提前给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羔羊，就是约瑟芬夫人。 　　哈利暗中观察约瑟芬夫人的日程规律，专挑对方与他父亲单独相处的时间，变成约瑟芬的模样，诱骗那些色迷心窍的花花公子。 　　哈利之所以选择变成约瑟芬夫人，首先是因为所有酒店的常客当中，就数她最性感迷人，在社交场上最活跃，变成约瑟芬的样子，更容易诱惑那些没脑子的好色之徒上当。 　　除此之外，还因为大卫·考夫曼当时正在疯狂追求约瑟芬。 　　哈利担心父亲色迷心窍，当真把半数产业赠给约瑟芬，就想破坏这桩婚姻，送约瑟芬夫人去坐牢，从而保住自己的继承权。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哈利冒充约瑟芬，先后四次诱骗酒店住客于深夜外出幽会，将那些自认为交了桃花运的傻瓜，引入沼蜍人事先设下的陷阱，沦为成人试炼的祭品。 　　哈利与沼蜍人的合作，前三次都进行的很顺利。 　　昨天傍晚，他再次假扮约瑟芬夫人，诱骗小唐纳德坠入陷阱，过后就像往常那样，独自驾车返回温泉镇。 　　然而当时哈利·考夫曼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离开不久，乔安和平克顿闯进了沼蜍人的试炼场，救下比利·唐纳德，还抓获呱摩多和呱德拉舅甥二人，导致他精心策划的阴谋功亏一篑，最终连他自己也没能逃脱法网的制裁。 第967章 哈利之血 　　审讯结束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乔安将笔录交给葛莱森警长，就在警局简单的吃了一顿工作餐，过后向还在忙碌的警长先生和侦探先生提出告辞，跟随导师返回度假别墅。 　　这一整天，“欢乐宫”大酒店闹腾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然而同样属于考夫曼家族产业的度假别墅区，倒是显得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宁静。 　　乔安陪教授先生在客厅中喝了杯咖啡，师生二人都有意不谈今天的案子，聊天内容仅限于学术问题。 　　喝过咖啡，乔安就告辞导师，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打起精神，展开一项全新的研究。 　　乔安走到实验台跟前，戴上手套，取来一个小号玻璃皿，施法消毒过后，吩咐血蚊密探降落在玻璃皿中。 　　1环“蚊指术”，正常情况下的生效时间只有短短数十分钟。 　　乔安今天下午施法的时候，花费了两道“席德法力”，相当于用一个2环法术位施展“蚊指术”。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富余的魔力用来搭配“高等法术延时”。 　　“蚊指术”经过超魔强化，以乔安一节尾指转化出来的血蚊，存在时限由原本的70分钟，延长至7小时，所以直到此刻依旧处于活跃状态。 　　就是这只小小的蚊子，之前在哈利·考夫曼身上叮了一口，吸取的血浆，撑得她肚皮溜圆，收敛双翅趴在玻璃皿中央，懒得动弹。 　　乔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压血蚊膨胀的腹部，一丝丝鲜血，透过血蚊的针管状口器逆流出来，在玻璃皿中汇聚成鲜红的血滴。 　　正常的双翅目蚊虫，喝到肚子里的血，绝不会这么轻易吐出来。 　　除非把蚊子一巴掌拍死，肚皮爆开的刹那，倒是能够溅出一些尚未消化吸收的血浆。 　　乔安不需要捏爆血蚊的肚皮就能迫使她吐出之前采集的血浆，是因为血蚊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挤压血蚊，就好比在自己手上刺一针，由针孔挤出若干滴鲜血。 　　基于上述原因，显而易见，血蚊吐出的血浆，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哈利·考夫曼之血”，其中也包含乔安本人的血液，毕竟血蚊就是他的血肉所化。 　　好在，相比血蚊腹中充溢的“哈利之血”，乔安自己的血浆分量微乎其微，在对血浆样本进行研究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技术手段将这些“杂质”剔除，不会影响观测结果。 　　乔安耐心为血蚊做了两分钟指压按摩，将她腹中储存的血浆基本排空，过后就把血蚊转移到另一只空盘子里，取一支移液器，将血浆样本收集起来，分别存入5支试管。 　　乔安先取来一支储血试管，熟练地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而后对着储血试管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试管中只有数滴血浆，但是足以满足解析所需，化作一团绯红的雾气涌出管口，于空中凝聚成一团悬浊的血云。 　　由于血浆样本中混入了乔安自己的血液，转化出来的血云当中也掺杂了乔安本人的法术构型和超自然能力。 　　好在乔安对于自己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东西都很熟悉，很快就把这些“杂质”扫到角落里，只剩隶属于哈利·考夫曼血浆的法术构型和超自然能力凸显出来。 　　乔安先对血浆样本表达出来的生物类型进行甄别，对比物种色谱带，确认哈利·考夫曼属于“类人生物（变形亚种）”。 　　物种类别表明，哈利·考夫曼兼有父母双方的血统，既不是真正的“变形怪”——否则他的物种类别应该是“人形怪物”，也不是完全的人类——否则他不该具有“变形亚种”。 　　在自然生物界，物种之间往往存在生殖隔离，物种类型相差越远，通常生殖隔离也越严格。 　　比如，属于同目不同科的黄蜂与蜜蜂，几乎不可能成功交配，也无法生育出混血后代。 　　同属于马科-马属的马和驴，大体相似，然而物种毕竟存在差异，虽然可以杂交，但是其混血后代“骡子”具有先天缺陷，无法生育后代——当初在莱顿港的弗农山庄，乔安协助瓦萨中校搞驴马配种实验的时候，对此印象深刻。 　　但是，对于超自然生物界，“物种隔离”这条规律就不见得适用了。 　　在乔安看来，超自然生物的“超自然”特性，很多时候就体现在奇葩的生殖能力上，不同的超自然物种之间，照样可以生育后代。 　　“变形怪”，好歹还算有个“人形”，能够与人类结合，生儿育女，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有些物种，比如个别性趣特别博爱的真龙，崇尚“天下布种”的人生信条，完全无视“物种隔离”，可以把整本《怪物图鉴》从第一页艹到最后一页，繁殖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龙脉或者半龙生物，简直让人没眼看…… 　　体型差异怎么解决？ 　　生理构造不同，怎么结合？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难，利用“变身术”或者“变形术”就能轻松搞定。 　　这类改变形体的法术，在事实上为跨越物种之间的结合和血统遗传拆除了障碍。 第968章 半变形怪 　　哈利·考夫曼，就是这样一个跨越物种结合的产物，人类与“变形怪”的混血儿，也被称为“半变形怪”。 　　“半变形怪”在变形方面的天赋能力，与真正的“变形怪”相比，存在一定差距。 　　乔安从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一项名为“形体变化”的超自然能力，其魔力印记与2环“变身术”的法术构型大同小异，等效魔力能级约为5度。 　　由此可见，哈利的变形能力也跳不出“变身术”的范畴，可以变成他所见过的任何类人生物，但是并不能获得变身对象的身体属性和后天技能。 　　真正的“变形怪”，变化对象同样局限在“类人生物”范畴内，但是在改变形体的同时，还能获得变身对象的肉体属性。 　　这样看来，“变形怪”的变身能力比2环“变身术”更强，但是还达不到4环“变形术”的级别，猜测等效魔力能级约为10度左右，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位，与乔安自己发明的“神话变身术”差不多。 　　真正的“变形怪”，据说还拥有窥探人心的超自然能力，而且免疫一切“魅惑”和“睡眠”效果。 　　从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来看，“半变形怪”并不具备这些能力。 　　“半变形怪”属于一种超自然生物，众所周知，世间一切超自然生物都具有术士血统，哈利·考夫曼也不例外。 　　除了“形体变化”这项超自然能力，乔安还从他的血液中解析出3个法术构型，包括两个0环法术，“魔法伎俩”和“幻音术”，还有一个1环“易容术”。 　　这些低级法术，乔安早就学会了，没必要抄录。 　　但是，他真正在意的不是从哈利·考夫曼的血液中具体解析出了什么法术，而是能够解析出法术这个事实！ 　　哈利·考夫曼，本身没有术士职业等级。 　　乔安从他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这三个法术，虽然等级很低，但是哈利·考夫曼本人根本就不会施展。 　　乔安通过这次实验，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神话血液解读”可以预测生物的术士潜力，哪怕该生物根本不是术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具有这方面的潜力。 　　比如哈利·考夫曼，如果他决心走上术士之路，并且为此进行一段时间的刻苦修行，提升为1级术士，那么他很可能觉醒刚才乔安通过他的血液预测出的那三个法术。 　　当然，这种预测也不是绝对的，只是提供一个大致的修行前景。真实的修行轨迹，可能与预测完全相符，也可能存在偏差——这些变数，就不是“神话血液解读”所能预知的了。 　　乔安将“形体变化”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将哈利的血液样本恢复为液态，收入试剂瓶，存放在青冰冷藏箱内。 　　接下来，他还有两张法术卷轴需要抄录，都是莫里亚蒂导师白天施展过的，一个是3环“联觉术”，另一个就是用于识破哈利·考夫曼真面目的6环“真知术”。 　　乔安先把现在就能学习的“联觉术”抄录下来，发现这个法术的确如导师所说，基本上就是2环“视觉链接”的全面升级版，施法过后，可以借用受术者的全部五种感官，持续生效时间长达数小时之久。 　　匆匆抄完以后，乔安长舒一口气，给钢笔重新注满墨水，接着抄录莫里亚蒂教授赠送的6环“真知术”卷轴。 　　“真知术”的威能极为强大，可以看穿一切变形、幻术以及伪装效果，洞彻一切自然产生或者魔法创造的黑暗！ 　　加持“真知术”过后，无论“变身术”、“变形术”、“黑暗术”还是“隐形术”，全都白给。 　　“变身术”被识破，好歹还能维持变身后的能力，“隐形术”之类的幻术一旦被识破，隐形者尚且不知自己已经暴露行迹，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像个滑稽的小丑，反而会被敌人加以利用。 　　由于“真知术”在破解幻术方面的威能太过强大，以至于整个“幻术学派”都倒了血霉，活活被它克死一户口本。 　　时至今日，很少有法师会选择专精“幻术学派”，剩下的少数“铁头娃”，也都对“真知术”恨之入骨，巴不得这个法术从未存在过。 　　抄完“真知术”卷轴，乔安放下钢笔，揉了揉被笔杆磨得胀痛的手指关节，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近凌晨。 　　他整理了一下实验台，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在实验室过夜。 　　就寝之前，乔安坐在简易行军床上，按照惯例进行一个钟头的冥想修行。 　　他将自己的精神凝聚成一根意志探针，如同往常那样，朝着魔网的更深层钻探。 　　当他结束今夜的冥想，隐约预感到，自己距离再次突破已经不远了。 　　不出意外地话，最多再过一个星期，他就能成功触及第三层魔网的里层，晋升为6级法师。 　　乔安对自己的修行进度还算满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行军床上，不多时就酣然入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安先去客厅向导师请安，吃过早饭，又回到实验室，继续研究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 　　昨天，乔安是以一个“法师”的视角解析血液样本；今天，他改为以“术士”的视角审视血液样本。 　　尽管哈利·考夫曼本人不是术士，但是无可否认，他的血液中蕴含着术士潜能。 　　这也就意味着，乔安可以将他的血液调制成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从而对自身术士血脉进行强化。 　　乔安有两种术士血脉，“虫化血脉”和“异怪血脉”，如果不算亚种，他的生物类型仍然是“类人生物”。 　　哈利·考夫曼拥有“半变形怪血脉”，如果不考虑亚种，他的生物类型跟乔安一样，也是“类人生物”。 　　如果乔安注射以哈利·考夫曼血浆调制的“唤醒剂”，实际上就是对自身进行一次“近源强化”，从而在“虫化血脉”和“异怪血脉”之外，为自身的术士系谱，再增添第三种血脉力量，也就是“半变形怪血脉”。 第969章 越狱 　　对于一位术士而言，更丰富的血统系谱，意味着更丰富的潜力，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乔安不是术士，却可以采用一种独特的方式，用自己的法师职业替代术士职业，施展术士的血脉法术。 　　从这个角度来讲，利用哈利·考夫曼的血液，对自己进行一番强化，如果运气够好，就能把“半变形怪”的天赋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移植到自己身上，鼓捣出来玩玩，还是挺有趣的。 　　但是乔安又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近源强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风险的，万一交了霉运，强化失败，搞得自己身体崩溃，那就太划不来了。 　　就在他衡量风险与收益的时候，忽然听见敲门声。 　　乔安连忙收起血液样本，转身过去开门。 　　他本来以为是导师过来视察，或者约瑟芬夫人来访，结果门外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男人。 　　“呃……平克顿先生，您找我有事？” 　　“怎么，不欢迎老朋友来做客？”侦探先生握着他那招牌式的大号烟斗，笑容显得有些疲惫。 　　“那怎么会，您快请进，喝点什么？咖啡，红茶，还是西瓜汁？”乔安赶紧把客人往屋里请。 　　“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泰德·平克顿摆了摆手，示意乔安不必客套。 　　乔安给侦探先生倒了一杯茶，困惑地问：“连环凶杀案已经侦破，您还有什么要忙的？” 　　平克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本来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就在昨天夜晚，案情又出现新的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安诧异地追问。 　　“昨天哈利·考夫曼认罪以后，就被关进牢房，然而今天早上，葛莱森告诉我……他越狱了。” 　　乔安听得直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寻回现实感。 　　“您是说，哈利·考夫曼逃跑了？” 　　“准确的说，是被人救走了。”平克顿深深抽了一口烟，“我得到消息以后，马上赶去勘查，从案发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大概是在今天凌晨时分，有人潜入牢房，带走了哈利·考夫曼。” 　　乔安很自然地想到一个问题：“会是谁救走了哈利·考夫曼呢……”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我也说不准是谁干的，只能猜测这个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而且是我们的熟人。”平克顿笑了笑，“首先，这事儿肯定不是我干的，而且我觉得也不太可能是你干的，至于其他人，我就没那么确信了，所以跑来找你聊聊。” 　　“我们身边的熟人吗？” 　　乔安循着侦探先生的思路，迅速将所有可能作案的人选逐一排查，最后，一张冷硬的面庞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平克顿先生，葛莱森警长似乎一直对哈利·考夫曼很照顾，论起亲戚关系来，他们俩也算是舅甥对吧？” 　　平克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轻轻摇了摇头。 　　“葛莱森的确有作案嫌疑，但是他没有作案时间，昨晚我们一起待在镇上的小酒馆，一直喝到天亮。” 　　侦探先生吐出一串烟圈，接着分析昨夜那起越狱案。 　　“的确，葛莱森对他表姐的儿子感情很深，但是他更看重自己的职业操守，根据我对他这个人的了解，不太可能做知法犯法的事。” 　　“退一步讲，如果葛莱森真有协助哈利·考夫曼越狱的动机，当初又何必劝说对方坦白认罪呢？” 　　“您的分析很有道理，其实我也不愿意怀疑葛莱森警长，他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乔安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葛莱森警长，还能是谁呢……这个人深夜潜入戒备森严的监牢，没有惊动任何狱卒，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哈利·考夫曼，本事可真不小。” 　　“对普通人来说，营救一名重刑犯越狱的确很难，但是对于擅长传送法术的施法者而言，这就不算什么难题了。” 　　平克顿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温泉镇，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警局配属的监狱，也没有专门设置用于防范传送法术的结界，这就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平克顿先生，听您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那个人……莫非也是一位法师？” 　　乔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平克顿点了下头，似笑非笑地说：“我怀疑的那个人，其实你也认识，而且关系很亲密。” 　　“我不明白您的用意。”乔安避开他的视线。 　　“真的不明白？没关系，我唱一首从伯爵夫人那里学来的歌给你听，你就明白我在怀疑谁了。” 　　侦探先生放下烟斗，清了清喉咙，当真一本正经的唱起歌来。 　　常年经受烟草熏烤的歌喉显得有些沙哑，但是并不难听，吐字也很清晰，声声传入乔安耳中。 　　…… 　　我的朋友，莫卡维提 　　莫卡维提，莫测神秘 　　他是聪明绝顶的智者 　　也是胡作非为的恶棍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僭越所有法规 　　蔑视道德伦理 　　……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令人绝望的怪物 　　披着人皮的魔鬼 　　…… 　　莫卡维提，独一无二的莫卡维提 　　兼具邪恶与智慧，魅力无与伦比 　　…… 　　泰德一边哼歌，一边冲乔安挤眉弄眼，表情意味深长。 　　乔安实在忍无可忍，冷冷打断他的歌声。 　　“您别唱了，这不可能！” 　　歌声戛然而止，平克顿一脸认真地冲着少年法师摇了摇手指。 　　“我的朋友，一切皆有可能。” 　　“您有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否则也不会只是在这里唱支歌给你听。” 　　“既然没有证据，您对我说这些无聊的话，有什么意义？”乔安没好气地问。 　　“只是为了提醒你留点神，好孩子，当心你的导师。” 　　泰德·平克顿戴上帽子，拿着他的烟斗站起身来，最后又冲乔安笑了笑。 　　“我年轻的朋友，后会有期。” 　　乔安目送泰德·平克顿走出门外，身影渐渐消失在林荫道深处，心情却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第970章 人痘 　　乔安无法认同平克顿先生对莫里亚蒂教授的怀疑，这从作案动机上就讲不通。 　　营救哈利·考夫曼越狱，对莫里亚蒂教授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没有好处，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当初诱捕哈利·考夫曼的时候，教授先生为警方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帮助，多亏有他施展“真知术”，大家才能看出哈利的确具有变形怪血统。 　　如果真的是他营救哈利越狱，当初又何必帮警方把哈利关进监狱？ 　　从常理出发，乔安完全有理由认为泰德·平克顿对莫里亚蒂教授怀有偏见，并且把这种偏见带入到案情当中，做出不理智的判断，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错当成嫌疑犯。 　　然而不知为何，乔安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他可以列举出一百条理由证明自己的导师没有作案动机，然而终究无法彻底消除心底那一丝莫名的疑虑。 　　乔安怔怔出神许久，纷乱的心绪仍然无法平息，索性暂停自己的工作，先去导师的实验室逛一圈，看他在忙什么，是否有反常的迹象。 　　…… 　　乔安走进导师的实验室，发现莫里亚蒂教授正坐在书桌前整理实验日志，神态举止都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乔安，今天很清闲吗？” 　　“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过来探望一下，看看您在忙什么。” 　　乔安拉过一把椅子，在导师身旁坐下，发觉实验室里异常冷清，不免有些纳闷。 　　“导师，您今天没做实验吗？” 　　莫里亚蒂教授抬头看了他的学生一眼，灰蓝色眼眸显得有些阴沉。 　　“第二期实验已经完成了，所有还活着的实验体，也都处理掉了。” 　　“处理”这个词，使乔安觉得有点不舒服。挠了挠头，主动换了个话题。 　　“实验结果怎么样？” 　　“还不错。”莫里亚蒂教授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从前后两期实验的统计数据来看，接种痘苗的实验体，普遍获得了抵抗天花病毒的免疫力，效果比我预想中更好。” 　　“恭喜您，取得了重大突破！” 　　乔安为导师的卓越工作，感到由衷骄傲。 　　莫里亚蒂教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忧郁。 　　“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一组实验数据就不怎么好看了，所有接种痘苗的实验体，意外死亡率高达2%。” 　　“具体死因是什么呢？”乔安诧异地问。 　　“死于天花。” 　　莫里亚蒂教授以平静的话语，揭示出一个冷酷的现实。 　　“实验体接种的痘苗，其实是由天花病人身上采集来的病毒样本，可以简称为‘人痘’。” 　　“人痘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无论怎么进行减毒处理，还是会发生意外，从实验结果来看，意外致死的概率大约在2%左右。” 　　乔安默默聆听导师讲述，心头掀起一阵波澜。 　　莫里亚蒂教授所说的“意外风险”，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说一个本来很健康的人，为了预防天花而接种人痘，结果反而因此感染天花，就这么死了。 　　没有人愿意死的不明不白，然而在接种之前，谁也无从得知，这2%的随机性厄运，具体会发生在哪些人身上。 　　这不是存心谋杀，甚至连误杀都算不上，因接种人痘而意外感染天花的人们，除了嗟叹自己的厄运，还能怪谁呢？ 　　平心而论，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防疫痘苗，诚然算不得十全十美，但是在天花疫情爆发的地区，相对于当地居民高达15%的死亡率，区区2%意外风险，远不足以吓阻人们接种疫苗。 　　这就像一场赌博，选择接种人痘，就好比选择赢面更大的一方下注，完全符合理性，赌输了也无可奈何。 　　如果一百万人接种人痘，按照莫里亚蒂教授的统计，将有两万人左右死于不可控的医疗风险，而他们当中，可能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感染天花，就这么白死了。 　　然而如果100万高危人群都不接种疫苗，大概将有15万人死于天花感染。 　　15万远远大于2万，仅从概率统计的角度来讲，接种人痘显然划得来。 　　然而转念之间，乔安就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把人命当成可供加减运算的数据来衡量。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也不幸沦为那2%的群体中的一员，还能这么看的开吗？ 　　更让乔安感到不安的是，即便把这个统计数字摆在他面前，在他心里也没有真正为那2万人的意外死亡感到悲哀，相比之下，他更欣慰的是还有13万人，本该死于天花，现在因为接种疫苗而得以保全。 　　然而“人命”仅仅是一种可以比较大小，进行加减计算的数量单位吗？ 　　两万条人命的价值，就一定小于13万条人命吗？ 　　一个人的死，是悲剧。 　　成千上万人的死，就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乔安为自己没能感受到应有的悲哀而深深悲哀。 　　…… 　　P.S：关于接种“人痘”的一些参考数据 　　1723年波士顿天花流行中，没有接种的人患天花的死亡率为15%，接种人痘的死亡率为2%。 　　英国从1721年到1732年接种人痘者，意外死亡率也在2%左右。 第971章 返校 　　哈利·考夫曼越狱失踪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六月的第一天，乔安收到一则令人遗憾的消息。 　　受到近期案件影响，考夫曼先生与约瑟芬夫人的婚礼被迫延期，具体的婚礼时间，目前还无法确定。 　　乔安与导师是以参加婚礼的名义前来巴登温泉度假，现在人家的婚礼延期了，师生二人各自的研究工作也都已经完成，没有理由继续滞留。 　　接到婚礼延期通知的第二天，6月2日上午，乔安结束为期两周的休假之旅，如同来时那样，乘坐导师施法召唤来的“魅影马车”，返回米德嘉德城。 　　回城的路上，乔安捧着自己的法术书专心研读，直到马车驶入城郊，才被身后骤然传来的马蹄声惊醒。 　　回头望去，不由一愣。 　　一匹骏马紧跟在“魅影马车”后方，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马背上的骑士身着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阴影遮住面庞，似乎正在观察牵引车厢的四匹魅影驹。 　　“魅影驹”如烟似雾，只有模糊的马形轮廓，的确很容易引起路人的好奇，这一路走来，“回头率”高到乔安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然而紧跟在马车身后的那名黑袍骑士，看起来比魅影驹更怪异！ 　　在这炎炎夏日的午后，正常人不太可能用厚厚的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起来。 　　乔安不得不怀疑，这个黑袍人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宁可冒着中暑的风险，也不想被路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然而话说回来，他这副违反季节时令的装扮……反而更引人注目，如果真是存心隐藏身份，岂不是适得其反？ 　　难道说此人的目的不在于隐藏身份，只是单纯的畏惧阳光照射？ 　　乔安不由展开联想…… 　　就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那个黑袍人忽然一抖缰绳，策马追了上来，保持与“魅影马车”齐头并进的势头，朝车厢中的莫里亚蒂教授挥了挥手。 　　莫里亚蒂教授也注意到这个怪人的举动，扭头望向那人，抬起帽檐，微微点头还礼。 　　双方道中相逢，都没有开口打招呼，只是以眼神交流。 　　短短数秒过后，那黑袍人就催马疾驰，转眼间就把“魅影马车”甩在身后，背影迅速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尽头。 　　“导师，您认得刚才那个人？”乔安忍不住打听。 　　“看不清长相，但是身材隐约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莫里亚蒂教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对刚刚那次莫名其妙的道中偶遇不甚在意，“既然对方裹得那么严实，想必不愿抛头露面，我也就懒得猜测他的身份了。” 　　真是这样吗？ 　　乔安对导师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怀疑。 　　如果是自己在旅途中遇见这么一个主动打招呼的怪人，即便当时认不出对方是谁，事后恐怕也要搜肠刮肚，非得把这人的身份和意图搞明白才能安心。 　　黑袍怪人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只留给乔安满脑子问号，无法静下心来看书，索性欣赏路边风景，放松一下疲惫的大脑。 　　快到城门前的时候，途经一片树林，莫里亚蒂教授忽然吹了声口哨，四匹“魅影驹”应声放慢脚步，马车随之减速，最终停在路边。 　　“乔安，刚想起来，我的一位老朋友就住在城郊这边，索性顺路去探望一下，你不用等我，自己进城吧。” 　　莫里亚蒂教授简单交待了两句，便跳下马车，提着手杖，径直朝路边林荫深处走去。 　　教授先生的步履看似悠闲，却又极为轻快，修长的身影在密林间渐变模糊。 　　乔安望着导师远去的背影，不由皱起眉头，心头疑惑有增无减。 　　如果导师真的是临时起意去访友，那么按照他往常的作风，应该带上乔安同去做客才对，怎么问都不问一声，就把自己的学生给打发走了？ 　　从导师一反常态的做法来看，乔安怀疑他是有意避开自己，继而又联想到不久前邂逅的那位黑袍骑士，导师要去拜访的朋友，莫非就是此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顺道拜访”很可能只是一个托词，黑袍骑士之前跟莫里亚蒂教授打招呼的时候，双方恐怕就已经达成默契，约定在城郊林中单独相会，商谈某些不可告人的机密话题。 　　当然，这些猜测全都是无凭无据的瞎想，乔安自己都觉得很无聊，就摇了摇头，打消杂念，正要念诵导师传授的咒文，命令“魅影驹”继续前行，身旁的座位突然微微一颤，似乎有什么重物突然压下来，却又无影无形。 　　身旁骤然出现的异常动静，令乔安心头一凛，浑身肌肉随之紧绷，下意识地进入警戒状态。 第972章 神话隐形 　　“乔安小哥哥，别怕，是我呀！” 　　身旁依旧空空荡荡，却有少女清脆的话音凭空产生，听着很耳熟。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然而出乎意料，竟然一无所见！ 　　“嘻嘻嘻……” 　　隐形人似乎看到乔安紧张的举止，发出恶作剧的窃笑。 　　乔安便有些不高兴了，探出一根手指，在笑声传来的地方戳了戳，摸索着找到她的小脑袋瓜，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露比小淘气！再调皮，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真不容易呀，小哥哥，总算认出露比我啦。” 　　乔安身旁的空座椅上，缓缓呈现出一条绯红的身影，果然是“红宝石小姐”。 　　“露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嗅到小哥哥的气味了啊，迎着风，我能嗅出10里那么远！”神话启蒙巨蚊得意的昂起头。 　　乔安却从她这句无心之言，听出了更丰富的信息。 　　“也就是说，你发现我的时候，离这里不到10里远……你一个人跑到外面来，约瑟芬夫人不担心吗？” 　　“没啥好担心的，主人的马车就在后面，很快就会追上来。”露比扬起触角，朝乔安身后的大道指了指。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问露比：“你刚才是用什么法术隐藏行迹，我施展‘识破隐形’居然都看不到你。” 　　“‘神话隐形术’，小哥哥听说过没有？”露比抖动触角，红宝石般美丽的复眼闪出得意之色，“‘识破隐形’这样的低阶法术，对我没用，只有高于3环的预言系法术，比如‘真知术’，才能看穿我的‘神话隐形术’。” 　　“听起来不错啊，你自己研发的神话法术？” 　　乔安本人也对“神话法术”颇有研究，难得遇到同样擅长神话法术的生物，很想跟露比深入探讨一番。 　　红宝石小姐摊开翅膀，耸了耸前肢，显得有些尴尬。 　　“露比我，只是一个笨蛋而已，哪会研发法术呀！” 　　“露比我，看不懂法术构型的，向主人求教，笨蛋主人说她自己也看不明白，教不了我的。” 　　“神话法术什么的，都是露比凭空感悟出来的，就像术士那样，会用，但是不懂原理是啥。” 　　乔安恍然点头。 　　“是啊，露比你是神话启蒙生物，相当于‘虫化术士’，施法全凭灵感，没必要费脑子研发什么法术。” 　　“这样是很轻松啦，但是露比就只会两个法术而已，一个是‘神话隐形术’，一个是‘神话疫病虫群’，相比会很多很多法术的法师小哥哥，我是不是太笨了？”红宝石小姐显得有点自卑。 　　“这个嘛……让我用‘高等内视术’看看你的身体属性好不好？” 　　没有亲眼看过之前，乔安不能妄下结论。 　　“好呀！”露比很大方的答应了，毫不介意乔安窥视她的隐私。 　　…… 　　侦查目标：3阶神话启蒙巨蚊 　　物种：中型魔法兽（超自然虫形生物亚种，神话生物亚种，启蒙生物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属性：力量14，敏捷28，体质18，智力10，感知15，魅力20 　　…… 　　“小哥哥，我的智力水平是不是很低啊？”露比热切地问。 　　“在普通人当中，不算低。”乔安慎重地回答。 　　“那么与你相比呢？” 　　“这个嘛……”乔安面露难色。 　　“好了好了，不用说啦，露比我已经懂了！” 　　看到她沮丧的神态，乔安心生怜惜，伸出左臂，搂了搂她的细腰。 　　“别难过，露比，虽然你不太适合成为一名法师，但是你有非常出色的术士天赋，可以考虑走这条路。” 　　露比长成这样……魅力属性尚且高达20，由此可见，她的术士天赋有多强。 　　其实不用看魅力属性，只凭她是魔法兽，还有三项特殊亚种，乔安就知道她的血统系谱非常宽广，而这正是一位优秀术士的先天禀赋。 　　“主人也曾对露比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露比听说术士修行很辛苦，很麻烦，是不是的啊，小哥哥？” 　　红宝石小姐似乎很喜欢被乔安环抱腰肢的感觉，侧身朝他怀里偎了偎。 　　幸亏她此时已经恢复“神话隐形”状态，否则被路过的人看到一个人类少年与红色巨蚊并肩坐在一辆幽灵似的马车上，难免又要大惊小怪。 　　“以我们法师的眼光来看，术士修行的确是很麻烦，主要是需要的资源太多，还有一些不可控的风险。” 　　乔安耐心为露比这个“好奇宝宝”解释法师与术士在修行方式上的差别。 　　“我们法师的修行，只有两项主题，其一是精神冥想，其二是读书学习，此外就没别的了。” 　　“术士同样需要坚持精神冥想，获得法术位的方式与法师是一样的，但是除此之外，术士还需要开发和强化自身血脉，这就一言难尽了，什么‘搭桥法’，‘变形育种法’……牵扯甚广，光读书学习远远不够，还得搜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强化素材，驯养或者购买大量实验体。” 　　“这当然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付出这么多代价之后，究竟能否成功强化自身血脉力量，可以觉醒哪些法术？这都没有定数。” 　　“运气好的时候，强化结果与事先的预测完全一致，甚至超出预期；要是运气不好，鬼知道会搞出啥名堂！强化失败也就算了，保不准还会对自己的身体乃至精神，造成严重损伤。” 　　“啊呀呀！只是听小哥哥你这么笼统的一说，露比我的头就开始疼了，还是算了吧！” 　　乔安听她打起了“退堂鼓”，苦笑无语。 　　转念一想，露比的血统系谱中包括“超自然虫形生物”和“神话生物”，与自己倒是相当契合。 　　如果用露比的血液制作“唤醒剂”，对自身进行“近源强化”，说不定能够促使“虫化血脉”加速成长，觉醒更多法术。 　　反之，乔安本人的血液，制成“唤醒剂”，对露比同样可以起到强化作用。 第973章 退婚 　　乔安清楚记得，露比刚才曾亲口透露，她能以“类法术”的方式，施展“神话疫病虫群”。 　　考虑到“疫病虫群”是一个5环法术，而“神话疫病虫群”至少相当于6环法术，那么露比的等效术士等级至少为12级，如果强化成功，准能发掘出一长串0~6环法术，大大提升她的施法能力。 　　如此想着，乔安试探着问：“露比，你想不想来我们大学，给我当实验助手？” 　　“嗯？实验助手……小哥哥，你该不会是想拿露比我，做奇奇怪怪的实验吧？” 　　可恶！警觉地小丫头，居然看穿了我的计谋！ 　　诱拐少女蚊失败，乔安挠了挠头，讪讪无语。 　　“露比也想跟小哥哥在一起，可惜这件事露比说了不算，得经过主人的同意才行，等哪天主人心情好的时候，我试着央求一下，说不定她就答应了呢。” 　　露比抖了抖触角，忽然眼睛一亮，扯着乔安的衣袖问：“小哥哥，露比闻到了甜丝丝的气味，你这里是不是有好吃的呀？” 　　“你是说糖果吗？那倒没有，不过……”乔安扭头望向车厢侧方的茶几，盛放西瓜汁的空杯的确散发出淡淡甜味。 　　“露比，你喜欢吃西瓜吗？” 　　“非常喜欢！”露比使劲点头。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专门用于保存食物的“青冰冷藏箱”，从里面捧出一个冰镇西瓜。 　　“露比，你喜欢切成片吃，还是榨成果汁？” 　　“不用那么麻烦，小哥哥，你把西瓜给我，我表演一个超厉害的吃法给你看！” 　　“好啊，那你先显形，我再给你拍上一发普通版的‘隐形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看见你吃瓜的样子，而路人照样看不见你。” 　　“嗯嗯！”红宝石小姐乖巧地点头，随即解除法术，显出身形。 　　乔安让她捧着瓜，自行施法，为她加持“隐形术”，自己则能借助“识破隐形”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小哥哥，看仔细，露比我要吃瓜了哟！” 　　红宝石小姐以一对前爪捧起西瓜，然后使劲向下摆头，细剑般修长锋利的口器“噗”的一声刺穿瓜壳，深深扎进瓜瓤深处。 　　接下来，露比便啾啾吮吸汁水丰沛的甘甜瓜瓤，像是用一根吸管在罐子里吸吮酸奶，一边吸瓜，还冲看呆的乔安抛媚眼。一双恍若精工切割出无数棱面的红宝石复眼，满溢出得意的光彩。 　　短短两分钟过后，露比就把整个大西瓜吸空，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乔安从她怀里接过西瓜，掂量了一下，感觉很轻，剖开一瞧，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瓜瓤和汁水几乎都被露比吸干，空壳里只剩一堆西瓜汁。 　　“露比好厉害啊！” 　　乔安丢开空瓜壳，由衷为她的精彩表演鼓掌喝彩！ 　　露比笑嘻嘻的想说话，却被一连串饱嗝打断。 　　乔安发觉她的肚皮鼓胀起来，简直像个小孕妇，就试探着拿指尖戳了戳她的肚子。 　　露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仰靠在座椅上，没好气地说：“别戳啦，淘气小哥哥，露比肚皮会爆掉的哟！” 　　乔安还真怕她爆掉，悻悻地缩回手，决定等她稍微消化一下西瓜汁，肚皮缩小一些，再接着戳。 　　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乔安回头一瞧，发现一辆有些眼熟的豪华马车正疾驰而来。 　　“主人来啦！”露比欢快地叫嚷着，拍动翅膀，拖着臃肿的肚肚艰难起飞，摇摇晃晃地飞向约瑟芬夫人的马车。 　　乔安目送她的身影在空中起起伏伏，不免担心她吃得太撑，飞到半途坠落下来。 　　好在露比最后还是成功降落在约瑟芬夫人的马车棚顶，俯身下去，以前肢掀开窗帘，探头冲车厢里说： 　　“主人主人！露比我，刚才跟乔安小哥哥在一起！ 　　“真的吗？那很不错哦，露比，乔安对你好不好？” 　　“很好很好！小哥哥请露比吃了个大西瓜，还抱着露比亲亲了呢！亲热的不得了！” 　　“呵呵～难怪你这么开心……” 　　乔安远远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摸着脑袋有点晕。 　　刚才自己有跟露比亲热过吗？ 　　勉强算是抱了抱她，“亲亲”是绝对没有的！ 　　这小丫头，可真会吹牛啊！ 　　这时，后面那辆马车赶了上来，缓缓停靠在与乔安的马车并排的位置。 　　车厢窗帘掀起，露出一张美丽而亲切的脸庞，冲他含笑点头。 　　“午安，夫人。”乔安连忙还礼。 　　“乔安，在这里遇见你可真巧。” 　　伯爵夫人朝对面车上瞅了瞅，面露困惑。 　　“特罗菲姆没有跟你在一起？” 　　“出发的时候是在一起，不过途中导师就下车了，说是要探访一位住在城郊森林中的朋友。” 　　“这样啊……” 　　约瑟芬夫人若有所思，似乎在琢磨莫里亚蒂教授所指的那位朋友，最有可能是谁。 　　“夫人，没想到您也会在今天回城，考夫曼先生没有跟您在一起吗？” 　　乔安看到对面车厢里只有约瑟芬一人，忍不住多了句嘴。 　　“我和大卫，暂时不会再见面了。” 　　伯爵夫人淡淡地回答。 　　乔安心头一动，明知道不应该再追问下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听说你们的婚礼延期了，现在还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吧？” 　　相对于他小心翼翼地兜圈子打探，约瑟芬倒是显得出奇直率，苦涩的笑了笑，坦然道：“延期，只是一个维护彼此面子的托词，事实上，我和大卫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乔安对这一结果，隐约有所预感，然而听约瑟芬亲口说出来，还是禁不住吃了一惊。 　　“考夫曼先生，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您……这样对待一个刚刚跟自己共患难，还帮他洗脱谋杀罪名的女人，未免太过薄情寡义。” 　　“这你就误会大卫了，其实是我主动提出退婚。” 　　伯爵夫人柔声澄清，对大卫·考夫曼的态度，并未因婚约破裂而陡然改变。 　　“您主动提出退婚，是不是因为气不过考夫曼先生，向您隐瞒了前任妻子之死的真相？”乔安试探着问约瑟芬夫人。 第974章 退婚（Ⅱ） 　　“如果我说不是因为这个，那就太虚伪了。” 　　约瑟芬叹了口气，神情萧索。 　　乔安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态。 　　尽管考夫曼先生的前任妻子，伊莲娜夫人，并非他亲手杀害，但是他主观上有谋杀妻子的意图，只不过阴差阳错，受他雇佣的沼蜍人尚未来得及动手，伊莲娜夫人就被她的情夫亲手杀害。 　　考夫曼先生追求约瑟芬的时候，有意向他隐瞒了这段“黑历史”，后来买凶杀妻的污点被揭穿，约瑟芬因此受到精神冲击，发掘自己的未婚夫表里不一，对他失去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话说回来，或许因为乔安自己也是男人，主要从男性视角出发，审视发生在考夫曼家的这场悲剧，不由对大卫·考夫曼产生一丝同情。 　　约瑟芬夫人似乎看出他微妙的心态变化，含笑问道：“乔安，诚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您当然没有任何错误，我只是为考夫曼先生感到惋惜。” 　　“相比对我，你似乎更同情他？” 　　“多少会有一点。” 　　乔安坦率地说出心里话。 　　“世间多数男人，处于考夫曼先生的位置，受到他前妻施加在他身上的那种羞辱，恐怕都忍不住动杀心。” 　　“当然，这在道德和法律上都是站不住脚的，理应受到批评与惩罚，但是既然您问我了，我也只能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尽管我也知道这种想法自私狭隘，可我总不能装出一副道德君子的面孔，欺骗您……” 　　乔安脸庞泛红，拙嘴笨舌地试图解释。 　　他本以为，自己说这些不中听的话，难免惹恼伯爵夫人，甚至引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之类的讥讽。 　　然而并没有。 　　约瑟芬没有批评他三观不正，以交织着自责与委屈的语调，为自己的决定作出辩护。 　　“乔安，我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甚至也能接受你为大卫做出的辩护。” 　　“这么说吧，如果当初将要嫁给大卫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某个闺蜜，有一天她忽然哭着跑来找我，向我倾诉未婚夫过往的污点，问我是否应该退婚。” 　　“我也会像你这样，有理有据的帮她分析孰是孰非，最后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对她说，你的未婚夫当初企图谋杀妻子，是因为对方背叛在先，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那样的羞辱，一时冲动犯了错，并非不能原谅。” 　　“既然他现在已经悔过自新，既然他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就别纠结那些陈年往事了，嫁给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再算上金钱与社会地位方面的收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觉得大卫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嫁了吧！” 　　“乔安，你觉得怎样？” 　　“通情达理，很有说服力，然而同样的事放在您自己身上，为何却做出相反的决定呢？”乔安无法理解。 　　“因为道理这东西，说给别人听很容易，却很难用来说服我们自己。” 　　约瑟芬摇头苦笑。 　　“其实道理我全懂，然而终究无法说服自己摆脱一个心结——既然大卫有过因为嫉妒而杀妻的前科，将来我们结婚以后，谁能担保他不会对我做出同样的事。” 　　“考夫曼先生曾向您许诺，不干涉您在婚后的社交活动，难道这还不够宽容大度？”乔安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 　　“问题是，一个有过杀妻前科的男人做出这样的承诺，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他吗？”约瑟芬夫人正色反问。 　　乔安无言以对。 　　感情的破裂，总是始于信任危机。 　　恋人之间一旦失去互信，情感就会产生裂痕，而这种基于感性的裂痕，很难以理性来弥合。 　　关系到了这一步，谁有理谁没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没有爱了。 　　冷冰冰的道理讲得再多，也无法重新点燃那团已经熄灭的爱情之火，终究还是不情愿委曲求全。 　　约瑟芬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决意退婚，不只是对大卫失望，更是对婚姻这种契约关系失望，或许这种压抑人性的契约，压根就不该存在。” 　　“如果大卫的前任妻子，伊莲娜夫人，在她发现并不爱丈夫之初，就可以通过一种平和的方式与他离婚，而非勉强凑合着在一起生活，长年累月的争吵，不断积累矛盾，结果给了骗子可趁之机，诱使她出轨……之后的一切悲剧，也许都不会发生。” 　　“然而在我们现行的婚姻制度下，特别是考虑到社会舆论的压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考夫曼一家的悲剧，还将在这人世间不断重演。” 　　乔安对她这番高谈阔论，很是不以为然，忍不住低声反驳。 　　“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婚姻制度，已经在我们的社会中存在数千年了，并且还将延续下去……” 　　“然而总有一天它会消亡！”约瑟芬断然道。神情严峻的像是一位正在宣布判决的大法官。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 　　伯爵夫人决绝的神态，使他想起古代神庙中那些据说能够预言未来的盲眼女巫，却不知她此刻做出的预言，对于未来的人们，究竟是一个祝福抑或诅咒。 　　“如果没了婚姻契约，将来的人们可怎么生活呢？大家都不生养小孩了吗？那人类不就灭绝了！” 　　乔安试图反驳伯爵夫人对于婚姻的悲观论调，结果却引来一阵大笑。 　　“我的傻孩子，不结婚一样可以生养小孩啊！” 　　“将来有一天，当人类社会取消法律和道德层面的‘夫妻关系’，人们就好比挣脱一道枷锁，纯粹为爱结合，不爱了，就分手，这有什么不好？” 　　乔安摇摇头，隐约觉得她这话很没道理，但是又无法从逻辑上找出明显的漏洞。 　　最起码，他不得不承认，婚姻并非吃饭睡觉那样的必要天性，人不吃饭睡觉就会死，但是不结婚，又能怎样呢？ 　　婚姻契约，只不过是人类在特定历史阶段对人类自身的立法，其存在根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牢不可破。 第975章 相逢 　　乔安还在沉思默想的时候，约瑟芬已经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了。 　　“乔安，特罗菲姆去访友，一时半刻回不来，你就别在这里傻等了，一个人赶路太无聊，不如我们一起进城。” 　　伯爵夫人盛情相邀，再加上露比满眼殷切的期盼，乔安实在无法推辞，就念诵咒文消解“魅影马车”，上了约瑟芬的车。 　　马车再次启动，乔安陪着伯爵夫人和露比闲聊了一路。 　　进城后，约瑟芬吩咐车夫先送他去学校。 　　马车在校门外停下，乔安下了车，回头正要向约瑟芬告辞，却发现她也下了车。 　　“乔安，难得有机会来一趟，我想去特罗菲姆的实验室逛一逛，顺带拜访一个人。” 　　“您打算拜访谁？”乔安忽然产生一个很不妙的念头。 　　“呵呵~就是那个据说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像女孩。” 　　果不其然，约瑟芬说出了乔安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这……不太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伯爵夫人锲而不舍地问。 　　“您还是先给导师发一封魔法短讯，问问他的意思吧，我不敢擅自拿主意。”乔安很是为难。 　　“我已经决定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试着阻拦我，要么给你的导师通风报信，自己看着办吧。” 　　约瑟芬微微一笑，难得流露出娇蛮任性的一面，使乔安深感不知所措。 　　她不等乔安做出决定，便打起阳伞，径直走进大学校门，步履姿态优雅而自信，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乔安挠了挠头，实在拿这位任性的夫人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在奥法学院教学楼门口，约瑟芬被门卫拦了下来。 　　乔安赶紧过去解围，递出自己的学生证，声明约瑟芬是他的亲戚，特地来看看他学习和工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伯爵夫人的容貌气质太过耀眼，门卫无法想象这样一位绝色佳人有可能是坏人，很痛快的放行了。 　　乔安打开“风动梯”，约瑟芬提起裙摆姗姗跟进，羞笑着对他说：“我上次走进这部升降梯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特罗菲姆也在这栋大楼里求学。” 　　“听说导师年轻的时候，在学校里是一位风云人物。”乔安想起教授先生当初开办的“云服务公司”，不由失笑。 　　“他算什么风云人物，胡作非为罢了，自己不干好事，还扯上我一起胡闹，利用法术做黄色生意，骗那些蠢萌学生的钱……”伯爵夫人回想年少往事，唇角微微上扬，“我们那时候都还年轻，什么疯狂的勾当都干得出来，像你这样的乖孩子，简直无法想象。” 　　“不，我能想象……”乔安暗自吐槽，确认导师读书时的女友兼生意合伙人，果然就是少女时代的伯爵夫人。 　　出了“风动梯”，乔安引领约瑟芬穿过走廊，来到实验室门前。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还不等他敲门，房门就自行敞开，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庞。 　　“维达先生，您回来啦！” 　　朵儿的视线越过乔安，落在他身后那位盛装女郎脸上，欣喜的笑容顿时凝固。 　　“下午好，朵儿小姐，我们早就应该见面了。” 　　约瑟芬夫人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含笑挽住朵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 　　朵儿紧抿红唇，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姑娘，显得局促不安。 　　乔安在旁边静静端详着两个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一模一样的女人，心情有些异样。 　　的确，约瑟芬与朵儿就像一对孪生姊妹，然而当她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乔安却立刻发现两个人的气质相差悬殊，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会令人产生混淆。 　　朵儿并不是那种青涩害羞的少女，乔安对她性感大胆的一面早已非常熟悉，然而把她放在伯爵夫人跟前，却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少女感，需要成熟端庄的伯爵夫人将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下，温柔呵护。 　　两个容颜如此相像的女人，给人的印象却反差强烈，使乔安禁不住怀疑她们其实是一对母女。 　　这时，朵儿微微扭动修长白皙的颈项，朝乔安投来楚楚可怜的一瞥，似乎在向他求救。 　　乔安会意的点了下头，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邀请伯爵夫人进屋喝茶。 　　朵儿像是得到解救的囚徒，打着为客人准备茶点的旗号，飞一般逃回厨房。 　　“乔安，你去厨房看看那女孩，安抚她别紧张，出来陪我聊两句就好，我马上就走。”约瑟芬笑吟吟地说。 　　“好的，您稍等。” 　　乔安走进厨房，看到朵儿正站在灶台前呆呆出神，不由好笑，心想：你也有今天…… 　　朵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嘟起嘴唇，低声埋怨：“您把这位夫人带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可把我吓死了！” 　　“为什么害怕？” 　　“这……想想看吧，如果有一天，某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难道你不怕？” 　　乔安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怕，而且我会很好奇，为何他长成那样，我和他，谁是谁的复制品。” 　　“复制品”这句无心之言，戳痛了朵儿心底的伤疤，脸色立刻黯淡下去。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乔安深感愧疚 　　“算了，没什么。”朵儿勉强一笑。 　　“约瑟芬夫人想跟你聊聊。” 　　“我可以拒绝吗？” 　　“这……”乔安面露难色。 　　“你抱抱我，给我一些勇气好不好？否则我真的不敢面对那个女人。”朵儿唇角上翘，恢复了往日性感娇俏的神采。 　　“那……行吧。”乔安上前一步，拥她入怀，还主动在她脸上吻了吻。 　　朵儿柔柔地偎依在他怀里，直到他放开手臂，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深深凝视他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乔安被她盯着看，有点不好意思。 　　“维达先生，短短半个月没见，您好像成长了很多，看来那位伯爵夫人，教了您很多对付女人的招数！” 　　朵儿唇角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 第976章 知心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乔安扭过头去，脸颊一阵发烫。 　　“嘻嘻~这下子，你又变回从前那个害羞的小男孩了！” 　　朵儿得意的笑着，飞一般从他身边跑过去，端着茶盘回到客厅。 　　乔安不想打扰朵儿与约瑟芬单独相处，就在厨房里吃着朵儿亲手烤制的小饼干，喝了杯醇香的红茶。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烘得他暖洋洋，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幸福，回家的感觉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朵儿像只小猫似的溜回厨房，眼角眉梢都带着欣喜。 　　“维达先生，瞧，伯爵夫人送我的礼物！” 　　朵儿扬起纤手，展示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白金戒指给他看。 　　乔安视线触及那枚戒指，不由脸色微变，勉强挤出笑容。 　　“很漂亮的戒指，朵儿，你有没有谢过人家？” 　　“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这还用你教？”朵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快去客厅吧，那位夫人要走了，点名要你去送送她。” 　　“好的，回头见。” 　　乔安匆匆回到客厅，送约瑟芬离开实验室，转身关上房门，确认朵儿没有趴在门缝窃听，便迫不及待地问她： 　　“夫人，您把自己的婚戒送给朵儿，这合适吗？” 　　约瑟芬送给朵儿的礼物，那枚白金戒指，就是大卫·考夫曼送她的订婚戒指，“知心对戒”中的一枚，乔安绝不可能认错。 　　“曾经是我的婚戒，现在不是了。” 　　约瑟芬抬起手，展示自己佩戴的戒指给乔安看，正是“知心对戒”中的另外一枚。 　　与送给朵儿的那枚戒指相比，约瑟芬自己佩戴的戒指稍大一些，本来应该戴在大卫·考夫曼的手上。 　　她看出乔安眼中的困惑，微笑着做出解释。 　　“退婚的那天，我本来打算把戒指还给大卫，但是他绝不肯收，哭的像个孩子，还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说是要送给我，留作纪念，即便无法做夫妻，至少还能做朋友……” 　　“我不忍再伤他的心，就收下了。” 　　“这对戒指是我和大卫当初一起买的，售价我还记得，今早离开‘欢乐宫’的时候，我在梳妆台上留下一笔钱，算是我照原价买下这对戒指。” 　　“我这样做并非显示自己的清高，事实上我这一辈子，没少花男人的钱，大卫为我付出的远不止这对戒指。” 　　“但是我觉得，其他首饰也就算了，婚戒本身的价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凝聚在这对戒指上的仪式感，如果我接受大卫的馈赠，这种仪式感仍然连结着我们，使我们无法真正摆脱过往的羁绊，坦然面对彼此。” 　　“我自己花钱买下这对戒指，等于亲手消解了结附在婚戒上的仪式感，往后它们再也不是婚戒，我和大卫，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夫人，您这么做，很理智。” 　　乔安又忍不住说些多余的话。 　　“考夫曼先生把这对戒指送给您，或许就是想留个念想，哪怕明知道你们复合的希望很渺茫，只要你收下婚戒，就能给他一丝复合的希望，有所期待，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可您这么做，就等于彻底否定了复合的可能性，对考夫曼先生，也包括对您自己……未免有些残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约瑟芬苦笑着说，“乔安，等你在稍微长大一些，有了自己的爱情经历，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决定。” 　　“当我们与恋人分手的时候，如果犹豫不决，拖泥带水，只会造成更长远的痛苦，不如当机立断，要分就彻底分开，不要给彼此留下幻想的余地，虽然当前很痛苦，但是从长远来看，反而对彼此都好。” 　　“也许您是对的。” 　　乔安在感情问题上还只是个小学生，没资格与教授级别的伯爵夫人争论。 　　他宁可自己永远不要被卷入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如果要为此付出孤独一生的代价……说实在的，他真怕自己会欣然接受这样的代价。 　　“知心对戒，具有心灵通讯的魔力，本来我想把其中一枚戒指送给你，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将来你也有了女友，被人家误会多尴尬。” 　　约瑟芬很自然地挽着乔安臂弯，右手撑起阳伞，稍稍朝他那一侧倾斜。 　　“刚才见到朵儿，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有一点我很确定，就是我并不像原本以为的那样讨厌她，讨厌这个不经我许可就被制造出来的复制品。” 　　“事实上，我对她一见钟情，与她面对面的时候，甚至兴起一种将她揽入怀中，痛哭一场的冲动。” 　　“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有病，明明与朵儿初次见面，何必自作多情，还想拉着人家抱头痛哭，可不可笑啊？” 　　“我也知道这很可笑，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冲动。” 　　“有时候我觉得她很可怜，那个男人，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把她制造出来，充当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甚至性玩具，是不是很可怜？” 　　“然而我又觉得自己并不比朵儿优越，没有资格可怜她。” 　　“我们这些活在世上的人，被我们的父母制造出来的时候，不也同样没有选择权？” 　　“朵儿说她从出生到现在，日子过得一直还不错，她自己感觉满幸福。” 　　“这样一来，我倒要祈求她的怜悯了。” 　　“我太贪婪，心眼又坏，遭了报应，无法像她那样轻易地感到幸福。” 　　“我把其中一枚戒指送给朵儿，希望她能把我当朋友，有事随时找我，没事也可以陪我聊聊。” 　　“当我感到痛苦而又无法言说的时候，我希望能够通过知心对戒，感应到朵儿过的很好，开心幸福。” 　　“仿佛世界上的另一个我，选择了另一种人生，得到美满的归宿，这会使我感到些许安慰，不再那么难过。” 　　她在马车跟前止步，没有立刻上车，也没有收起阳伞，似乎在遮挡眼角的泪痕。 　　乔安默默跟在她身旁，听她说了那些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第977章 物自体 　　伯爵夫人抹了抹眼角，转身冲他微微一笑。 　　“乔安，记住我的话，那个男人是靠不住的，他不可能善待朵儿一辈子。万一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你可要好好照顾朵儿，别让她受委屈，好吗？” 　　“我一定尽力。”乔安勉强点了下头。 　　他发觉伯爵夫人自从见过朵儿，情绪就变得非常低落，言语间流露出浓烈的悲观倾向。 　　乔安宁可她只是因为爱情遇挫，受到打击，暂时变得意志消沉，而非当真从朵儿身上，预见到了某种不祥之兆。 　　约瑟芬上了车，又转回身，递给乔安两只精美的包装盒。 　　一盒巧克力糖，还有一条领结。 　　“夫人，您总是送我礼物，而我又无法为您做些什么，这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往后请不要再这样了。” 　　乔安难为情地推辞道。 　　这半个多月来，伯爵夫人几乎每次见面都要给他一些颇为昂贵的小礼物，比如金表和钢笔。 　　糖果和领结，看似不起眼，其实绝非寻常货色，也都属于出自名家之手的奢侈品。 　　乔安觉得自己不能白拿人家的礼物，欠下的人情越来越多，将来可怎么还呢？ 　　“道理早就跟你讲过了，送你礼物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约瑟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拆开包装盒，亲手为他扎上领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唇角勾起满意的微笑。 　　“乔安，临别前，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和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那种女人不一样，她对你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玩弄你。” 　　“我对你的喜爱却不含丝毫杂质，就像对待亲弟弟……不，这还不够准确。” 　　伯爵夫人轻轻摇头，若有所思。 　　“以前对你说过的，我年轻时流过产，从那以后……就无法生育了。” 　　“或许在我心里，是把这份缺憾转移到了你身上，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待。” 　　她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勉强笑了笑。 　　“很抱歉，希望我的一厢情愿，不至于使你觉得受到了冒犯。” 　　乔安默默摇头，心里有点难过。 　　…… 　　伯爵夫人的马车渐渐远去，乔安站在路边怔怔许久，才回过神来，盘算接下来是回公寓，还是去图书馆。 　　这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转身原路折返，回到莫里亚蒂实验室。 　　“朵儿，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约瑟芬夫人，有没有对你说，关于我的事？” 　　朵儿忽闪着酒红色明眸，有些难以启齿地向他打听。 　　乔安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瞒她，就把约瑟芬刚才说的那些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伯爵夫人羡慕我的幸福，其实她是不知道，我只是没有被设计的太复杂，如果我有跟她一样丰富细腻的情感，或许就没这么容易满足了。” 　　朵儿听了乔安的讲述，一本正经地发表见解。 　　乔安承认她的看法很有道理，然而想到她只是一具被设计制造出来的魔像，又禁不住产生怀疑，朵儿的无忧无虑，包括她此刻的反思，莫非也都是被莫里亚蒂教授事先设定好的程式？ 　　“维达先生，自从刚才见到约瑟芬夫人，我心里就慌得厉害，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事实上，朵儿并非没有忧虑。 　　比如此刻，她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在担心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但是最起码我还有一个独特的身份，可以把我自己从那些不具备自由意志、批量制造的构装体当中区分出来。” 　　“然而今天见到约瑟芬夫人，我就无法再骗自己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她的复制品，我并不具备什么独特性，我的身份纯属虚构。” 　　“维达先生，您说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我也算是一个人的话，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面对朵儿饱含焦虑的眼神，乔安叹了口气，以一个冷酷的反问做出答复。 　　“即便你不是约瑟芬夫人的复制品，难道就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朵儿愣了一下，随即陷入深思。 　　乔安接着说：“我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朵儿，你刚才说自己的身份只是虚构出来的，不具备什么独特性，其实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你又怎么能知道，我乔安·维达不是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只不过是某人笔下的一个故事角色？”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些虚构出来的人物，甚至都不曾真正生活过，又谈何人生意义。” 　　“当初我决定追随莫里亚蒂教授求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想搞清楚这些难题，可惜，现在还没有得出令我满意的答案。” 　　乔安无法解答朵儿的困惑，但是他引申出来的那些问题，已经足够使她释怀。 　　“我明白了，维达先生，相比追寻生命的意义，长得跟别人像不像，是不是对方的代替品，这类问题根本无足轻重。” 　　朵儿脸上的愁容褪去，小心翼翼地向乔安打听： 　　“主人对约瑟芬夫人的评价……似乎不太好，可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维达先生，您觉得她是一个坏女人吗？” 　　乔安摇了摇头。 　　“评价一个人是好是坏，主观印象是靠不住的，更公正的衡量标准，是看她如何为人处世。” 　　“如果约瑟芬夫人是坏女人，就不该主动取消与考夫曼先生的婚约。” 　　“以她的施法能力，有一万种办法让丈夫看上去像自然死亡，合法继承百万家财，可她偏偏没有那样做。” 　　“这足以表明，约瑟芬夫人当初接受考夫曼先生求婚，并不全是看重对方的金钱和地位，更主要是动了真情。” 　　“就凭她主动退婚这件事，我就有理由认为，她不像是一个坏女人。” 　　乔安望向朵儿，最后又慎重地补充了一句。 　　“我这么说，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你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判断。” 第978章 两难 　　朵儿嫣然一笑，眼中饱含温情。 　　“谢谢您帮我打开心结，维达先生，我情愿把您的看法当成我自己的判断，这也是我的自由和权利，对不对？” 　　乔安愣了一下，思索过后只能承认朵儿是对的。 　　思考过后接受别人的观点，就如同反对别人的观点，同样是自由意志的体现。 　　…… 　　乔安之前投稿的那篇论文，《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历经波折过后终于如期刊载出来，他本人也收到五份样刊。 　　论文发表的时候，乔安已经跟随导师前往巴登度假地，样刊直接寄到了他的通信地址，也就是莫里亚蒂实验室，由朵儿代为保管。 　　乔安就要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朵儿才想起这件事，把五本样刊拿给他，还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 　　“维达先生，可不可以送一册样刊给我，留作纪念。” 　　“当然没问题。” 　　乔安想了想，除了给朵儿的那份样刊，又取出一本，端端正正的摆在导师办公桌上。 　　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他也算是给导师长脸了，当然，也不排除多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炫耀的成分。 　　乔安发现，自己的心态就像一个刚刚考了100分的小学生，急于将试卷拿回家给爸妈看，自己都觉得好笑。 　　剩下三份期刊，乔安带回公寓，每一本都翻开，找到自己的那篇文章，看着自己的心血结晶变成印刷体文字，过往付出的那些汗水，经受的打击，全都值得了。 　　乔安把三本样刊一一装回封套，郑重的摆在卧室书架上。 　　本来他想留着期刊做纪念，然而当天晚上，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得知他度假归来，跑来找他聚餐，在他卧室里无意间发现这三册崭新的《奥法评论》，就很不客气的给分了，一人拿走一册做纪念，乔安自己毛都没落下！ 　　三个小强盗，太可恶了！ 　　到了第二天，乔安还是心有不甘，跑到学校附近的小书店，自掏腰包买了一份《奥法评论》，假装是丁尼生主编赠送的样刊……也还行吧，反正内容都是一样的。 　　第一篇论文的成功发表，不仅为乔安赚得20个学术积分，还大大激发了他的写作兴趣。 　　在温泉镇的第二个星期，他就已经把自己的第二篇论文初稿写了出来，并且在莫里亚蒂教授的指导下进行了修改润色，暂定名为《虫化症的初步研究》。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下午，乔安就把这篇论文手稿投寄出去，投稿的期刊，当然还是《奥法评论》。 　　有了第一篇论文的写作和投稿经验，乔安已是今非昔比，不会再犯那些令编辑哭笑不得的低级错误，对论文的质量也有了一个客观的评价标准。 　　他自己觉得，《虫化症的初步研究》相比《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可以看出长足的进步，论文质量明显更高一个档次，应该不至于被退稿。 　　唯一使他有些不安的，就是“虫化症”这个课题太冷门。 　　与米德嘉德大学关系密切的那些基金会，官方和民间的都算上，没有哪个乐意资助这方面的研究，要不是导师慷慨资助，乔安也没那么容易在短短半个月内完成论文。 　　莫里亚蒂教授安慰他，课题冷门还是热门，只关系到能否获得基金扶持，与论文能否发表，关系不大。 　　只要投稿的论文内容符合期刊要求，冷门文章其实比热门领域的文章更容易使编辑眼前一亮，过稿的几率也更大。 　　听导师这么一分析，乔安多少有了些底气，论文已经投寄出去，就不要再牵肠挂肚了，过与不过，随缘吧。 　　完成论文以后，乔安了结了一桩心愿，接下来必须严肃对待自己的健康问题。 　　今天是6月2日，距离下次月圆之夜还有不到两周时间，乔安不得不考虑如何应对“虫化症”的下一个发作周期。 　　在事先有所准备的前提下，撑过病毒发作的那一夜其实并不难，而且还有很多法术可以起到压制病毒的作用。 　　但是，每逢月圆之夜就要这么折腾一次，实在太揪心了。 　　况且，虫化病毒并非只在月圆之夜活跃，乔安如果意外受伤流血，同样有可能刺激病毒活跃起来，进而导致自身精神失常。 　　乔安可不是那种仅仅满足于校园生活的书呆子，学以致用才是他的乐趣所在，几乎每个月都要外出参加探险实习或者军事任务。 　　在探险与战斗中应用法术，寻求新知识，流血受伤是不可避免的，“虫化症”的发作也将变得难以预测。 　　反正论文已经完成了，索性根治“虫化症”，永绝后患怎么样？ 　　“移除疾病”之类的治疗神术，很容易就能根治“虫化症”，但是乔安舍不得这样做。 　　“虫化症”固然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疾病，同时也给乔安带来很多好处。 　　如果治愈这种超自然疾病，乔安就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他的“虫化血脉”也将随着病毒被消灭而消失，进而丧失所有基于“虫化血脉”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 　　这损失实在太大，乔安实在割舍不下。 　　那么，有没有办法，在保留“虫化血脉”的前提下，还能严格控制“虫化病毒”，无论月圆之夜，抑或受伤流血，都不会有病毒发作之忧？ 　　其实早在温泉镇研究“虫化血脉”的时候，乔安就在寻求这一两全其美的方案，并且已经有了一些靠谱的想法。 　　论文寄出去以后，乔安接下来就打算对自己进行一番治疗，着手解决“虫化病毒”这个重大健康隐患。 　　“虫化病毒”，实际上也是一种微小的生命体。 　　虽然病毒的结构很简单，但是也具备基本的应激性，受到特定刺激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类似人类的情绪失控。 　　对于“虫化病毒”而言，最敏感的刺激就来自“月光”和“失血”。 　　“虫化病毒”对月光过敏，这是学术界普遍承认的定论，至于为何会对月光过敏，目前还没有合理的解释。 第979章 自血附魔 　　“虫化病毒”对宿主受伤失血这件事很敏感，主要是因为失血往往意味着宿主的生命受到威胁，而“虫化病毒”只能通过血液传播，一旦宿主挂了，体内的“虫化病毒”也就完蛋了。 　　“虫化病毒”具有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不想死，一定要设法保护宿主活下去，哪怕付出失去理智的代价！ 　　当宿主遇到威胁以至于受伤流血的时候，体内的“虫化病毒”就会在危机感的促使下活跃起来，强行使宿主进入“虫化状态”，战斗力激增，进而平安渡过危机。 　　了解了“虫化病毒”的发作机理，乔安很自然的想到，可不可以像压制人们的七情六欲那样，压制“虫化病毒”的应激反应？ 　　让一个激动的人平静下来，除了强迫和安慰，更简单的办法是利用魔法，比如2环“安定心神”，就是专门用来安抚激动情绪的。 　　“虫化病毒”既然也是一种生物，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安定心神”这个法术对它们同样有效，应该可以起到压制“虫化病毒”失控的作用。 　　由“安定心神”这个法术，乔安不由回想起当初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自己曾为瑞贝卡制作一支用于控制头发变异的“安神手镯”——现在他才知道，瑞贝卡的变异长发，其实就是“圣母兄弟会”所谓的“十大圣印”之一，“异发圣印”。 　　瑞贝卡是乔安在莱顿港交情最深的朋友，然而自从离开莱顿港，这一年以来，他们之间没有通过一封信。 　　乔安无法主动给瑞贝卡写信，是因为内心有愧。 　　当初瑞贝卡苦苦乞求自己带她同行，然而他却狠起心肠，把她一个人丢在莱顿港，不辞而别，独自北上米德嘉德求学。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还觉得心头刺痛。 　　既然是他先对不起瑞贝卡，人家心怀怨恨，不给他写信，也在情理之中，乔安对此不敢有丝毫怨言。 　　其实除了临别前吵的那一架，还有一件事令乔安心里不得安宁。 　　当初他为瑞贝卡制作的“安神手镯”，的确起到了压制头发变异的作用，但是也使瑞贝卡失去了正常人都该有的激动情绪。 　　自从戴上那支附魔手镯，她就失去了表达激情的能力，大哭大笑大悲大喜，从此与她绝缘，如同一个戴着面具的漂亮娃娃。 　　把瑞贝卡变成这样子，乔安深感自责，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逃避，不敢再见那个白裙飘飘的女孩。 　　乔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满溢的苦涩与酸楚，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治疗“虫化症”上。 　　“安神手镯”在瑞贝卡身上发挥的作用，给乔安提供了一个进行自我治疗的参考样本，同时也是前车之鉴。 　　乔安不想变成瑞贝卡那样，失去表达激情的能力，所以他不想给自己也戴上一支同样的“安神手镯”。 　　除此之外，“安神手镯”其实也不适用于克制“虫化症”。 　　“虫化症”和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发作时都会伴随着情绪失控的症状，但是两者的发病根源完全不同。 　　情绪失控，是造成瑞贝卡头发变异的根源，所以只要保持情绪稳定，就不会有变异的风险。 　　“虫化症”则恰恰相反，最先对外界刺激做出响应的，不是乔安本人的情绪，而是潜伏在他体内的虫化病毒。 　　虫化病毒受到月光或者伤痛刺激，先行变得狂躁起来，然后才会促使乔安这个宿主的情绪也变得狂躁暴怒。 　　由此可知，宿主情绪失控，是虫化病毒发作的外在症状，而一旦出现这种症状，虫化病毒就很难再遏制了。 　　体外佩戴的“安神手镯”，无法真正压制作用于体内的“虫化病毒”，乔安必须直接对病毒本身加持安定心神。 　　这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 　　“虫化病毒”非常微小，只有借助魔导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很难对这么微小的目标进行附魔操作。 　　此外，乔安体内的“虫化病毒”数量多到数以亿计，总不可能对所有病毒，一一进行附魔操作吧？ 　　好在，乔安已经想到一个绕过上述难题的捷径。 　　这个办法，其实是受到乔安这段时间研究“唤醒剂”和“血脉强化”的启发。 　　“虫化病毒”是一种血液病毒，寄生于乔安的血液循环系统当中。 　　血液既然是一种在体内循环流动的液体，乔安只要从自己体内抽取一些血液作为样本，为血液样本附魔“安定心神”，然后再注射回自己体内，就能使附魔血液与体内的血液充分融合，所有附魔血液细胞都将随着血液循环均匀散布到体内的各个角落，进而等于全身血液都获得附魔特效。 　　一旦寄生在血液循环系统中的“虫化病毒”变得异常活跃，突破一定阈值，就会受到附魔血液的压制，恢复平静。 　　这样一来，乔安就不用再担心“虫化症”发作了。 　　这套“自血附魔”理论，乔安曾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约瑟芬血虫”。 　　实践结果表明，混血过后的“乔安-约瑟芬血虫”，变得非常乖巧。 　　乔安当初注射到自己体内的“约瑟芬血虫”，其实就相当于一种外来入侵的病毒，既然“约瑟芬血虫”可以被驯化，那么同理可知，“自血附魔”应该也能驯化“虫化病毒”。 　　要实现这个目的，光有“安定心神”还不够，乔安还需要一个法术，作为随时随地激活“安定心神”的“开关”。 　　根据当初制作“安神手镯”的经验，乔安不需要多想就意识到，只有6环“触发术”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 　　有了“触发术”，就好比获得一个全自动开关，一旦监测到体内的“虫化病毒”活动异常，立刻就会联动“安定心神”，及时压制“虫化病毒”的骚动。 　　这个思路在逻辑上没有漏洞，但是乔安自己不会施展6环法术。 　　他想实践脑海中的构思，必须先设法搞到一张“触发术”卷轴才行。 第980章 安神之血 　　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兼营出售法术卷轴的商业服务。 　　乔安在奥法图书馆的待售卷轴目录上看到过6环“触发术”，每一张的售价，高达1800金杜加！ 　　乔安倒不是买不起，只是有点肉疼，毕竟他的学分和金钱都来之不易，将来需要开销的地方还很多，能省则省。 　　他为这件事纠结了一下午，晚上去实验室拜访导师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花钱买一支“触发术”卷轴。 　　结果倒好，莫里亚蒂教授再次表现出对他唯一的学生的无限慷慨，根本不问乔安需要“触发术”做啥用，直接打开卷轴匣，取出三支自己抄录的“触发术”卷轴，全都塞到乔安手中。 　　“谢谢导师，一支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乔安感动地几乎落泪，连忙推辞。 　　“我猜你是需要‘触发术’做一项研究，万一搞砸了，白费一张卷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教授先生笑着问。 　　“这……”乔安挠了挠头，一时无言以对。 　　“这三张卷轴你拿着，失败一次，至少还有两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如果三次都失败，你就自己花钱去买卷轴吧。” 　　“呃，好的，谢谢导师！” 　　怀着满腔感动，乔安拿着莫里亚蒂教授赠送的三张“触发术”卷轴回到公寓，在卧室里进行“自血附魔”实验。 　　附魔胚材，就是乔安自己的血液。 　　他从自己的手臂上，抽取了大约0.5盎司血浆，导入一支敞口玻璃皿。 　　血浆是没有生命的物质，按理说无法对其加持“安定心神”和“触发术”，但是这都难不住乔安。 　　早在当初为瑞贝卡制作“安神手镯”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解决之道，办法就是借助“卢恩符文”作为法术载体。 　　接下来的工作，除了附魔胚材由“手镯”变成“血浆”，其它工艺流程，包括为两个法术匹配的卢恩符文，与制作“安神手镯”的时候完全一样。 　　第3号卢恩符文Thorn，寓意是“保护与控制”，正适合用来结附“安定心神”。 　　第8号卢恩符文Wyn，寓意是“反馈与分享”，恰好契合“触发术”的法术构型。 　　乔安以自己的血浆作为墨水，在玻璃皿中描绘出这两个符文，分别结附2环“安定心神”和6环“触发术”。 　　附魔流程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附魔期间要消耗魔晶作为稳定剂。 　　魔晶的消耗量，与法术环数成正比，两个合计8环的法术，至少需要消耗8盎司魔晶，才能在血液中形成恒久的法术构型，就像结附在魔导器上的法术那样，当天耗尽魔力，隔天自动复原，从而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 　　两个月前，乔安前往幽暗地域参加探险实习，收获了不少魔晶，制作附魔手枪和“灵网”消耗了一些，现在手头还有11盎司魔晶，倒是足够支撑“自血附魔”的花费。 　　然而也就只够附魔一次而已，倘若效果不如预期，他也没有资本重头再来了。 　　如此想着，乔安不免患得患失，唯恐搞砸了，赔掉8盎司魔晶，这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好在附魔流程还算顺利，消耗了8盎司魔晶，“安定心神”和“触发术”都稳定结附在血液样本中。 　　接下来，乔安采用如同数学公式一般缜密的逻辑语句，为“触发术”设定启动条件。 　　经过反复权衡，乔安提炼出若干个生理数据，包括体温、心跳、血压等等。 　　当这些生理指标都于短时间内发生剧烈波动，数值超出正常范围，“触发术”就会自行激活，连带激活“安定心神”，对乔安的整个血液循环系统施法，促使“虫化病毒”恢复平静。 　　对于压制“虫化病毒”而言，乔安设计的这套监控方案，属于充分而非必要条件。 　　简单来说，如果“虫化病毒”发生躁动，那么血液中结附的“触发术”和“安定心神”一定会及时启动。 　　但是反过来讲，如果血液中的法术被激活，未必一定是因为“虫化病毒”在作祟，也有可能是其它病毒侵入乔安体内，或者是受到某种负面法术影响，导致多项生理指标同时偏离健康范畴，同样会激发“安定心神”。 　　这样一来，就存在误判的可能性。 　　好在乔安把启动条件设定的非常严谨，出现误判的概率很低，而且即便发生误判也没什么害处，为了确保法术及时响应，采取这种“宁错杀勿错过”的原则是很有必要的。 　　完成全部附魔工艺的血浆样本，散发出淡淡的魔法灵光，除此之外，看不出与正常血浆有什么区别。 　　乔安盯着玻璃皿默默出神，有点想不通，刚刚投放在血浆中的8盎司魔晶，如今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说魔晶完全融于血浆，那么血浆样本的密度和体积与从前相比，为何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那么多魔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种现象，显然不符合自然界的质量守恒规则，然而把视角放大到“超自然界”，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质量守恒”与“能量守恒”的原则，仅仅适用于自然界，一旦涉及到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这两条定律就不再适用了，否则根本没法解释，为何会有“不死生物”存在。 　　完成“自血附魔”，还只是乔安整个治疗方案的第一步，接下来他将附魔血浆样本吸入针管，经由腕部静脉，重新注入到自己体内。 　　参考术士们的“血脉强化”理论，乔安此刻的做法，就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 　　乔安用一块酒精棉球压住针孔，坐在扶手椅上，静静等待重新注射回自己体内的血液，进入循环系统，与体内那些没有经过附魔处理的血液充分融合。 　　根据以往的经验，血液融合过程中会出现排异反应，甚至还会引发强烈的性冲动。 　　乔安坐在椅子上默默感受身体的变化，果不其然，先是一丝丝冷意自心底升起，接着又变成燥热，自小腹向四周扩散，很自然的产生了生理反应。 第981章 斗智斗勇 　　注射附魔血液之后，乔安自身产生的生理现象，似乎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 　　在“血脉强化”过程中，人体会本能的兴起生殖冲动，试图将获得强化的血统遗传给后代。 　　如果这一猜想属实，就会导出一个有点尴尬的推论。 　　乔安曾注射过以约瑟芬夫人的血浆为素材制作的“唤醒剂”，强化自身“虫化血脉”，在此期间也曾出现过强烈的生理冲动，虽然这对约瑟芬夫人有点不敬，好歹符合异性相吸的自然规律。 　　假如他注射的“唤醒剂”是以男人的血液为素材调制出来的，并且同样会激发生理冲动，这就有点尴尬了…… 　　乔安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反正感觉怪怪的，最好不要细琢磨。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体燥热的感觉已经渐渐消退，生理冲动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 　　乔安看了下怀表，从注射附魔血浆到排异反应消褪，总共只有不到十分钟，即便以“同源强化”而论，也是短暂的出乎意料。 　　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开启“内视术”查看身体状态，结果显示健康状态良好，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乔安打消疑虑，继续查看“内视术”呈现出的状态列表，却没有找到与“自血附魔”相关的数据。 　　所以，自己这顿猛如虎的操作，到底管不管用啊？ 　　乔安心里没谱。 　　他走到窗前，遥望夜色。 　　一轮新月悬在夜空当中，宁谧而苍白。 　　距离满月之夜还有十多天，乔安没有耐心等待那么久，索性拿起一柄手术刀，消毒过后，对着自己的胳膊比划两下，狠了狠心，一刀捅了下去！ 　　嘶~~~还真疼！ 　　乔安拔出手术刀，盯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期待体内“虫化病毒”做出应激反应。 　　说实在的，他有点担心这种自己捅刀子的做法，是否真的可以骗过“虫化病毒”。 　　没错，他的胳膊正在哗哗的流血，但是伤口是他自己搞出来的，而非外界施加的创伤，心理上也没有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和恐惧感，这能行吗？ 　　乔安舍不得浪费自己的血，手臂移至玻璃皿上方，看着容器中的血液渐渐积涨，心情越来越低落。 　　虫化病毒，连细胞都算不上，不具备复杂的思考能力，按理说不至于聪明到分辨出宿主的伤口源于被动受创抑或主动自残，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咋就没反应呢？ 　　就在乔安心里有点发慌的时候，蓦地身躯一颤，脸上的失落立刻变成惊喜。 　　伤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散发出淡淡的银色魔力光辉，这就表明“自血附魔”已经启动，“触发术”联动“安定心神”，正在压制蠢蠢欲动的虫化病毒！ 　　呵呵，小小病毒，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而已！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乔安成功诱使体内的“虫化病毒”上当受骗，一时得意忘形，就在扶手椅上，顺势来了个“战术后仰”。 　　不成想乐极生悲，胳膊上那道伤口溅出鲜血，染得裤裆一片腥红…… 　　乔安赶紧给伤口上药，包扎止血，手忙脚乱地换下裤子，偷偷地拿到楼下洗衣房，搓洗干净，唯恐被房东安德森太太看见自己的窘态，搞得很狼狈。 　　虽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好在实验结果表明“自血附魔”如同乔安预期的那样，能够有效压制“虫化病毒”。 　　乔安把洗干净的裤子晾在庭院里，回到楼上卧室，伏案撰写关于“自血附魔”的实验日志，过后放下钢笔，捧着一杯红茶陷入思索。 　　“自血附魔”的成功，不仅帮乔安摆脱了“虫化症”这一隐患，还为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附魔思路。 　　以往他学习的那些附魔技巧，也包括自己制作的魔导器，都是以外物作为附魔胚材，而且无一例外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乔安早就想过，可不可以对活体生物进行附魔？ 　　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他曾践行过这一思路，“活化启蒙血虫”就是这一思路指导下的产物。 　　虽然血虫存活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已经从理论上表明，对活体生物附魔是可行的。 　　今天乔安通过“自血附魔”，又一次扩大了附魔工艺的适用范畴，从加工外物，转向重塑自身血肉器官。 　　从无生命物体到活物，从外物到自体，这一附魔思路的转换，使乔安回想起他的老朋友，妖精女士席德-莉雅楠。 　　乔安回想当初莉雅楠赐予自己祝福，在他体内铭刻魔力印记，进而获得六道“席德法力”，这其实就是对活物进行体内附魔的典范操作，与“自血附魔”有共通之处，本质上都是把活生生的血肉炼成“魔导器”。 　　只不过莉雅楠的做法更直接，更简单，乔安目前还办不到，只能绕一绕远路，以血液作为生死之间的桥梁，间接达成相似的效果。 　　想通这一点过后，乔安心情很是舒畅，匆匆提笔将这些全新的思路记录下来，留待将来深入研究。 　　兴奋劲头过去以后，乔安盘点为“自血附魔”付出的代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自己这一晚上如狼似虎的操作，光是魔晶就用掉了8盎司，市价将近5000金杜加！ 　　虽说消耗这些魔晶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健康免受“虫化病毒”威胁，花的物有所值，可乔安还是心疼地直叹气。 　　仔细想想，其实“自血附魔”的成本又岂止8盎司魔晶，导师赠送的那支6环“触发术”卷轴，换算下来也值3盎司魔晶呢。 　　乔安深深感到，自己能够顺利完成“自血附魔”，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莫里亚蒂教授。 　　回想这次温泉度假之旅，来回旅费加上吃喝玩乐，很是花了导师不少钱，就连实验室都是导师免费提供的，更不必说那三张白送的“触发术”卷轴。 　　他不想在金钱上亏欠导师太多，然而科研投入太高，尤其是做实验，分分钟烧一堆钱，还不见得出成果。 　　总是“自带干粮”搞研究，绝非长久之计，就像刚才“自血附魔”那样，总这么搞，多少钱也烧不起啊…… 第982章 晋级 　　乔安深刻意识到，奥法行业的科研成本实在太高，如果自己有志于把科研事业作为终生追求，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先设法经商挣钱，把自己变成考夫曼先生那样的百万富翁，获得财务自由，用自己挣来的钱支撑科研投入。 　　要么像奥法学术圈的同行那样，想办法申请科研基金，从政府、军方、大学、企业，各种非营利机构乃至个人资助者那里，争取科研经费方面的支持。 　　乔安不认为自己有经商的才能，况且人的精力有限，很难兼顾赚钱与科研，相比之下，申请基金扶持才是正途。 　　有了“金主爸爸”，固然会受到一些限制，最起码不必再受经费拮据之苦，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省着花。 　　沉思默想之际，时间悄然流逝。 　　等到乔安回过神来，怀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乔安打了个哈欠，赶紧把实验器具和文具收拾好，匆匆洗漱一下就上了床。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他也颇感困倦，然而入睡前还是要坚持惯例进行一个钟头的冥想。 　　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意志探针，朝着魔网深层不断钻探，终于在乔安即将结束冥想的最后一刻，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抵达第三重魔网的里层！ 　　乔安长舒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 　　结束冥想过后，他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不出意料地发现法师等级和法术位的数量都发生了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6神话大法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5（智力属性奖励+2），3环-4（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2，神话反制； 　　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4，敏捷16，体质16，智力29（神之泪+6，智慧泉水+5），感知18，魅力20 　　…… 　　法师等级提升到6级，2环法术位和3环法术位各增加了1个，这都在乔安的意料之中，真正使他感到惊喜的是“自血附魔”终于被“内视术”检测出来，而且被列入“超自然能力”一栏，也不枉自己忙活到半夜。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乔安躺在床上，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乔安就去学校图书馆，借了一大堆期刊，检索术士血脉强化期间的生理表征。 　　果不其然，好几篇论文都有提到，血脉强化期间，有可能会出现异常亢奋的生理冲动。 　　以小鼠和猿猴进行的相关实验都表明，雄性在注射“血脉强化剂”过后，普遍表现出旺盛的**，乃至明显增强的侵略性。 　　以雌性小鼠和猿猴进行同类实验，则普遍表现出明显的发情特征。 　　由此可见，“血脉强化”的确会引起更为强烈的繁殖冲动，雌雄两性实验体都能观察到这一现象。 　　或许这也从一个侧面揭示了以术士为代表的自发施法者，为何在两性关系方面，普遍表现的比同为奥术施法者的法师群体更开放。 　　表面看来，这是因为术士比法师更富有魅力，更容易吸引异性的追求，深层原因则是术士的超凡力量主要来自血脉，而优秀的血脉本身就具有开枝散叶、遗传繁衍的强烈动机。 　　乔安从前一直纳闷，明明法师的修行方式比术士更安稳，上限也更高，按理说经过数万年的优胜劣汰，现如今奥法行业应该是法师独大，术士这门超凡职业，早就应该被淘汰掉了才对。 　　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术士的绝对数量远超过法师，尤其是在10级以下的层次，术士更是占据压倒性多数，只有到了传奇和准传奇这个层次，法师才真正盖过术士的风头。 　　看了这些研究文献，乔安才恍然醒悟。 　　法师是学出来的，术士却是生出来的。 　　仅就代际继承而言，拥有优秀血统的人最占便宜，其次是金钱与权势的拥有者，拥有知识的人则最吃亏。 　　法师的超凡力量主要来自学识，很多法师先天智力并不特别出色，完全是通过后天刻苦学习以勤补拙，而学识相比血脉存在一个严重短板，就是很难进行代际传承。 　　术士们的优秀血统，可以遗传给自己的儿女，使后代一出生就占据更优越的位置，先天禀赋就比别人强。 　　法师们的满腹学识，却无法通过先天遗传的方式使儿女受惠。 　　对大多数人而言，学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性行为却是愉快的享受。 　　夫妇俩都是大法师，也不见得能生出个天才，儿女还是得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学起，起点并不比普通人家的儿女高多少。 　　很多术士，当然也包括诗人，尤其是男性，俨然“人形自走炮”，走到哪里就把种子散播到哪里，只管生不管养，不比整天督促熊孩子读书学习轻松得多？ 　　长此以往，具有术士天赋的人，当然远多于智力出众并且甘愿埋头苦读的人。 　　但是换个角度想，即便数万年来，术士们致力于像老鼠似的狂生孩子，子代在数量与先天禀赋上都占据绝对优势，不也没能淘汰掉法师职业？ 　　时至今日，法师职业还能在奥法行业占据半壁江山，并且在高端领域的建树完全碾压术士，足以证明法师这一超凡职业是何等强大！ 　　如此一想，乔安也就释然了，深感自己入对了行。 　　设想一下，如果当初选择了术士职业，即便不考虑“异眼圣印”隐含的风险，单凭他这孤僻别扭的个性，绝不可能适应眠花宿柳的放荡生活，对生儿育女没多大兴趣，自己的血脉天赋再好，无法传承下去也是浪费。 　　相比终日忙于跟女人谈恋爱，写情书，乔安觉得，还是搞科研和写论文更有趣。 第983章 隐形仆役 　　翻完书桌上的最后一本期刊，乔安把一堆文献送还管理员，本来想去食堂吃午饭，然而不知为何，两条腿不听使唤，自作主张的走向楼上法术卷轴借阅室。 　　到了二楼以后，乔安决定只看看，不乱花钱。 　　然而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胡来的右手就自作主张的在借阅界面上点选起来。 　　等到乔安猛然警觉，胡来的右手已经擅自选好三支法术卷轴。 　　事已至此，倘若退出借阅界面，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己的小家子气，就太不体面了。 　　反正选都选了，不如把这三张卷轴借来抄录一遍，毕竟都是“胡来的右手”精挑细选出来的法术，兼具趣味性与实用性，值得投资。 　　乔安本想节俭持家，少学几个法术也不会死，奈何右手胡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把手剁了去。 　　这次就算了，从明天开始省钱，一定要说到做到！ 　　如此想着，乔安念叨着“下不为例”，转身走向柜台，刷了7张学分卡，从管理员手中拿到一支1环法术卷轴，外加两支3环法术卷轴。 　　乔安拿着法术卷轴，去吃午饭的念头早已抛出九霄云外，迈着跳舞般轻快的步伐回到阅览室。 　　他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以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庄重方式挽起衬衫衣袖。袖口自下而上折叠三次，每条折痕之间的距离都恰好是一寸。 　　接下来，他在书桌上摆开文具和法术书，各安其位，分毫不差，就像用游标卡尺测量过似的。 　　乔安并非有意给自己立规矩，找麻烦，纯粹是发乎本能的强迫行为。 　　乔安在野外冒险期间，有时候不便放置桌椅，就席地而坐，把法术书放在膝盖上，埋头抄录新获得的法术，时间一久，难免腰酸背痛。 　　相比之下，能够坐在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不受干扰地抄录法术卷轴，对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体验，郑重一点并不过分。 　　乔安今天借阅的第一张卷轴，记载的是一个名为“隐形仆役”的法术。 　　这个1环法术，他去年还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就在奥法图书馆见过。 　　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个对外人而言处于隐形状态的仆役，但是在施法者本人眼中，这个魔力凝聚而成的仆役其实具有模糊的轮廓和近乎透明的躯体，看上去就像水中的倒影。 　　法术持续期限内，这个“隐形仆役”可以为施法者提供一些简单的服务，比如端茶倒水，擦桌扫地之类的粗活。 　　“隐形仆役”没有自我意识，只能被动接受主人的命令，而且无法完成较为复杂的工作，所以乔安当初觉得这个法术没啥大用，不值当花钱抄录。 　　然而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乔安没怎么泡温泉，大部分时间泡在实验室里。 　　由于是独自工作，他不得不事无巨细地包揽实验室中的所有杂务，其中就包括打扫卫生和清洗试管之类琐事，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乔安需要一个实验室助手，帮自己处理这些琐事。 　　像他这样性格孤僻的人，很难与人融洽相处，况且他在工作期间频繁用到“神话之力”和“卢恩符文”，不得不严格保密，倘使外人在场，难免会有诸多不便。 　　乔安觉得，与其冒着泄密的风险，花钱聘请实验室助手，还不如施法创造一个真正能让自己放心的仆人。 　　显而易见，“隐形仆役”就是最符合他心意的法术。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个3环法术，一个是“轨迹之舞”，一个是“次级真知术”。 　　“轨迹之舞”是一个预言学派法术，作用是占卜一个指定生物的所在方位和生存状态。 　　施展这个法术之前，先要取一张白纸，裁剪成纸人，然后在纸人胸前写出需要占卜的生物的确切名字，最后在地上画一个半径五尺左右的圆圈。 　　完成上述准备过后，将纸人放在圆圈中央，开始吟咏施法咒文。 　　当法术顺利完成，纸人就会在魔力的驱动下活跃起来，仿佛获得生命似的，围着圆圈翩翩起舞，持续整整1分钟。 　　在此之后，纸人将倒在圆圈边缘，如同表盘上的一根指针，头部指向施法者所要寻找的生物此刻所在的方位。 　　除此之外，纸人背部还将浮现一些施法者能够读懂的文字，揭示寻找对象此刻的身体状态，是健康、受伤、垂危、死亡或者处于某种魔法效果的控制下，比如被石化，或者被变成一只小鸡等等。 　　如果此时寻找的对象已经死亡，那么纸人指出的方向，就是该生物的尸骨所在之地。 　　如果寻找的对象不仅死亡，还被烧成灰烬，随意抛洒开来，或者已经不在这个位面，法术无法给出明确的方位，那么纸人就会头朝圈内倒下，而非指向圈外。 　　不久前在温泉镇，乔安曾协助名侦探泰德·平克顿调查发生在湿地边缘的连环凶案。 　　在此期间，他发现有些魔法在追查真相的过程中能起到关键作用，进而对“如何利用法术改良刑侦技术”这一课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刚才查阅法术目录的时候，看到“轨迹之舞”的简介，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类似“血之讯息”的刑侦法术。 　　特别是在追寻失踪者或者在逃嫌犯的时候，“轨迹之舞”配合“血之讯息”，能够获得很多有价值的线索，为后续追踪调查提供极大便利。 　　最后挑选的3环“次级真知术”，乔安也是受到之前在温泉镇亲身经历的案件触动，觉得很有必要学习这个法术。 　　“次级真知术”如同其名，就是6环“真知术”的缩水版，施法者为自身加持这个法术，可以看穿一切低阶魔法与超自然力量造成的幻觉和伪装，从而避免遭受蒙蔽。 　　温泉镇连环凶案的幕后主谋，哈利·考夫曼，之所以能够频频诱惑好色之徒自寻死路，倚仗的就是“半变形怪”的超自然能力“变化形体”，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象，冒充他人的身份。 　　当案情行将侦破之际，侦探、警长以及乔安本人都对哈利·考夫曼产生怀疑的时候，最终用来揭穿哈利·考夫曼真面目的手段，正是莫里亚蒂教授提供的“真知术”。 第984章 主编来信 　　3环“次级真知术”的威能，当然远不及正版的6环“真知术”。 　　这个法术，只能识破不超过3环的变形系和幻术系魔法，或者不高于10个魔力能级的超自然伪装。 　　尽管如此，凭借“次级真知术”就足够揭穿“半变形怪”的真面目了。 　　乔安曾经研究过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发现“半变形怪”的伪装能力也就只有5个能级而已，相当于2环“变身术”，逃不过“次级真知术”的侦测。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远远够不到学习6环“真知术”的门槛，先抄一个“次级真知术”凑合着用，也还不错。 　　…… 　　乔安回到学校以后，生活重归正轨，每天专注于学习法术，或者去导师的实验室打下手，不知不觉间一周过去。 　　在此期间，乔安满脑子想的是各种新鲜有趣的研究课题，几乎忘了自己不久前投出的那篇“虫化症”论文。 　　然而好消息总是不期而至，6月9号这天上午，乔安收到编辑部的回信，拿手一捏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两页信纸，乔安的心情就稳当了。 　　回信没有夹带手稿，表明这不是一封退稿信，那么按照常理，就应该是一封通知，内容无非告诉乔安，稿件已经通过编辑的初审，已经邀请论文相关领域的三位专家进行审稿，请耐心等待审稿结果云云。 　　审稿人的意见，将决定乔安的论文能否获得发表。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提出修改意见是很正常的，但是乔安觉得，审稿人应该不至于直接毙掉自己这篇论文。 　　这倒不是说他的文章多么逆天，主要是因为“虫化症”这个领域很冷门，从事相关研究的知名学者，恐怕不超过十指之数。 　　乔安在自己的论文中，不管有没有必要，把这些前辈关于“虫化症”的论文全都引用了一遍，顺带吹捧一番，搞得好像这个领域能人辈出，红红火火似的。 　　审稿人看到他这篇文章，首先会发现原来世上还有同道中人，而且还这么年轻，这么懂事，记得引用我的文章，公正评价了本人在这一领域做出的开拓性贡献。 　　小伙子不错，很有前途嘛！ 　　现如今搞“虫化症”课题的年轻人，基本上就只有乔安这么一根独苗了，如果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提携他一把，反而过多苛责，使他受到打击改变研究方向，这个后继无人的倒霉领域，就真的要死掉了。 　　没有新人来搞“虫化症”，老前辈们的文章就更没人理睬了…… 　　反之，提携新人一把，说不定能把这潭死水搅和出一些波澜，吸引更多学者对这一领域产生兴趣，参与研究，引用前辈学者的文章。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老前辈，在学术圈的地位也将随之水涨船高。 　　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乔安的论文质量经得起检验，否则烂泥扶不上墙，反而会连累提携他的前辈学者落下污点。 　　这一点乔安倒是不太担心，对于自己的论文，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当乔安拆开信封，还是被回信内容吓了一跳。 　　只看字迹，乔安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奥法评论》主编丁尼生先生的亲笔信。 　　丁尼生先生在信中流露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专横霸道，直言不讳的告知乔安，他这篇文章，不适合发表在《奥法评论》。 　　看到此处，乔安心里不由凉了半截，难道自己的论文真的太冷门，以至于丁尼生老头都不给他审稿的机会，直接拒收了？ 　　可是手稿怎么没有随信退回来？ 　　乔安纳闷地挠了挠头，翻开回信的下一页，满脸郁闷立刻变成震惊。 　　丁尼生先生话锋一转，告诉乔安，《奥法评论》不收他的论文，是因为这篇论文的水平太高，已经超出了《奥法评论》这份期刊的定位。 　　如果勉强发表在《奥法评论》上，以大学生为主体的多数读者未必看得懂他这篇论文，而且会错失引起更高层次的学者们关注和讨论的机会——真正高水平的学者，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看什么《奥法评论》。 　　所以，丁尼生先生自作主张，决定把乔安这篇论文转投给《奥法学报》编辑部，目前已经通过编辑审核，进入审稿流程，请乔安静候审稿人的意见。 　　乔安看完丁尼生先生的回信，好半天处于懵逼状态。 　　《奥法学报》？ 　　开啥玩笑，那是比《奥法评论》更高一个档次的核心期刊，随便一篇文章的学术积分都不低于40！ 　　学校阅览室收藏的《奥法学报》，至少过往五年的旧刊，总共六十多本，乔安一期不落的都看过，水平的确很高。 　　根据他的观察，《奥法学报》的供稿人，主要是这么两类。 　　其一是各大名校的博士生，毕业论文通常会发表在《奥法学报》上，除了极少数学术新星或者业界大牛得意门生的文章，这类毕业论文的得分普遍不超过50。 　　其二是各大名校的青年教师，在教学之余做出的成果，主要也是发表在《奥法学报》上，平均水平比博士论文更高一些，毕竟资历和资源都不是前者能比的。 　　换言之，如果乔安有资格在《奥法学报》上发表一篇文章，那么下限就是他已经达到了博士毕业的水平，上限则意味着他能拿这篇论文作为敲门砖，去申请大学教职。 　　在米德嘉德大学这样的名校，只靠一篇《奥法学报》的一作文章，很难争取到讲师资格，助教倒是问题不大。 　　但是，如果乔安没有什么“名校情结”，回到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凭这篇论文在自己的母校莱顿学院申请一个讲师席位，十拿九稳。 　　乔安又想到，自己的老同学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会儿还没有从莱顿学院毕业，如果自己真回去当教师，见面以后可是够滑稽的。 　　算了，先别想美事，关键是自己的文章真能顺利发表在《奥法学报》上吗？ 　　这实在是一个令乔安越琢磨就越发心里没底的问题。 第985章 富兰克林奖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乔安心心念念的还是在《奥法评论》发表第二篇论文，这样一来就攒够了40个学术积分，达到奥法专业硕士生的毕业标准。 　　等将来自己有了更为深厚的学术积累，更开阔的眼界，写出更优秀的文章，再试着投稿给《奥法学报》也不迟。 　　然而世事难料，自己的第一篇文章，《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经历诸多挫折才勉强达到《奥法评论》的刊载资格，获得的学术积分也就是刚刚压过及格线的20分。 　　这才时隔一个多月，第二篇文章就能达到《奥法学报》的刊载标准了？ 　　乔安觉得这事儿太假了，简直不科学！ 　　他并非缺乏自信，只是觉得做人应该实事求是。 　　《虫化症的初步研究》是写的还不错，然而那只是相对于《奥法评论》的稿件质量而言，发表在《奥法学报》上就有点底气不足了，这真不是丁尼生先生在开玩笑，逗自己玩？ 　　乔安越想越心慌，赶紧拿着丁尼生先生的信，跑去找导师商量该怎么办。 　　“你放心，丁尼生老头精得很，眼光毒辣，从来不干自砸招牌的傻事。” 　　“他把你的论文转投给《奥法学报》，就表明你这篇文章已经达到了《奥法学报》的刊载水平，过稿应该不成问题，唯一有悬念的只是评价分数而已，我猜不会低于50分。” 　　导师过分乐观的心态，使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听您这么一说，万一被退稿，对我的打击就更大了。” 　　“退稿是不可能退稿的了，我们不如提前庆祝一下吧！” 　　“这就免了吧……” 　　乔安果断谢绝导师的好意。 　　教授先生那些不正经的庆祝方式，他可真有点吃不消。 　　莫里亚蒂教授知道自己的学生对“风俗业”没兴趣，也不勉强，笑着说：“乔安，我有个建议，你想不想听？” 　　“当然，您请指教。” 　　“如果你相信我的眼光，只管放心，关于‘虫化症’的这篇论文，将为你的学术生涯打下坚实的根基，为你带来应得的荣誉，乃至天才的光环。” 　　“如果你不反对，我就把你这篇论文推荐给本年度‘富兰克林奖’的评委会，作为候选作品，等到论文在《奥法学报》刊载出来，不客气的说，其它竞争对手都没戏，跟你不在一个档次，这个奖你拿定了。” 　　乔安怔忡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有点不踏实。 　　“富兰克林奖”，是以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现任院长富兰克林教授的姓氏命名的一个校级奖项，相当于“奖学金”的升级版，专门颁发给那些创作出优秀论文的奥法专业在校学生，迄今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富兰克林奖的参选范围很宽泛，理论上从本科生到博士生都可以参加评选，但是乔安看过往届获奖者的名单，几乎清一色是高年级的博士生。 　　自己刚刚就读奥法学院还不满一年，学历和资历都不值一提，年龄甚至比绝大多数本科生更小，真有资格跟那些博士学长竞争“富兰克林奖”？ 　　他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 　　然而转念一想，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扯淡事儿又何止这一桩？ 　　如果自己的论文真能被《奥法学报》刊载，那么荣获“富兰克林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富兰克林奖’的奖金不算高，只有3000金杜加，但是关键不在那点奖金，而在于荣获这个奖项之后，你将自动获得本年度‘学术新星奖’候选资格，那才是含金量十足，真正能够为获奖者戴上一顶‘天才’光环的重要奖项，乔安，你懂我的意思吧？” 　　莫里亚蒂教授冲他的学生眨眨眼睛，含笑做出暗示。 　　或许是因为今天已经受到太多的惊吓，当乔安听出导师不把“富兰克林奖”当回事，竟然怂恿自己去竞争年度“学术新星奖”，已是神情麻木了。 　　“富兰克林奖”的评选委员会成员，就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全体教授，候选人也都是本校的学生，乔安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得奖的希望。 　　“新星奖”则是另一回事，影响力和含金量都不是“富兰克林奖”这种校内奖项所能望其项背的。 　　“学术新星奖”的主办方，就是瓦雷斯奥法学会，众所周知，这个机构掌握着全世界奥法学术圈的最高话语权。 　　奥法学会的五位创始法人，对应着瓦雷斯世界五大强国——神圣亚珊帝国、斐真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迦南王国——各自最顶尖的名校，其中代表帝国的就是米德嘉德大学。 　　奥法学会创立了两个重要奖项，其中之一就是“学术新星奖”，目的在于发掘奥法学术界的青年才俊，特别是那些天赋出众的在校学生，每年颁发一次，奖金10000金杜加，获奖名单通常会在暑假前公布。 　　该奖项由五大名校轮流承办，评委会成员也都是来自五大名校奥法专业的权威教授。 　　比如米德嘉德大学选派的评委，通常就是富兰克林院长，而像莫里亚蒂教授这样名气、资历和人脉都不算出众的学者，不太可能受邀担任评委。 　　导师都没资格当评委，学生就想去竞争“新星奖”？ 　　这未免太不切实际。 　　导师刚才说到“富兰克林奖”的获得者，将代表米德嘉德大学，自动进入五大名校联合评选年度“学术新星奖”的候选名单，这是事实。 　　然而获得候选资格是一回事，能否获奖则是另一回事。 　　学术新星奖，顾名思义，就是要奖励那些在奥法学术领域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因此评选对象仅限于五大名校奥法专业的在读生，参选者的年龄不得超过30岁。 　　年轻诚然是一项竞争优势，然而凡事总是过犹不及，太过年轻反而会成为劣势。 　　事实上，学术新星奖创立迄今为止，获奖者的年龄就没有低于20岁的。 　　乔安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即便能够幸运的进入候选者名单也几乎不可能获奖，否则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荒唐。 第986章 苏打水与石榴裙（Ⅰ） 　　尽管乔安觉得莫里亚蒂教授纯属瞎折腾，却也不好拒绝导师的一片热心，只得接受他的安排，先拿自己这篇论文参选“富兰克林奖”试试水。 　　如果连“富兰克林奖”都争不到，“学术新星奖”就更没指望了，还是别想美事了，趁早洗洗睡吧。 　　其实除了“富兰克林奖”和“学术新星奖”，奥法学术界还有几个含金量更高的奖项，参选人群更为宽泛，没有资历、职称或者年龄方面的限制。 　　这其中最重要的三大奖项，按照含金量递增排序，分别是“艾伯顿奖”、“圣冠奖”和“金杖奖”。 　　“艾伯顿奖”由神圣亚珊帝国最著名的传奇大法师兼“国际魔能公司”的创始人、亿万富翁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冠名，“艾伯顿·韦恩斯坦基金会”承办并提供奖金，每年评选一次，获奖者可以拿到10万金杜加奖金。 　　“圣冠奖”的历史更为悠久，系有斐真国立奥法研究院承办，每三年评选一次，阿斯贝尔王室基金会提供奖金。 　　按照惯例，斐真王室由现任王储出席“圣冠奖”的颁奖典礼，亲自授予获奖者50万镑奖金以及勋爵绶带。获奖者名利双收，从此跃升为贵族阶层，还将获得参加王室晚宴的荣幸。 　　最后也是分量最重的奖项，就是由奥法学会创办的“金杖奖”，五年颁发一次，堪称瓦雷斯世界奥法学术界的最高荣誉，获奖者清一色是准传奇乃至传奇施法者，实际上是一项“终身成就奖”。 　　高达100万金杜加的奖金，诚然是一大笔巨款，但是对于那些有资格竞争“金杖奖”的世界级大学者而言，奖金并不是最重要的，反正他们早就不差钱了，更看重的是这项至高荣誉对自己一生学术生涯的肯定，是获奖过后自己的大名就能稳稳当当地载入史册，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一座永不磨灭的丰碑。 　　师生二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乔安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起身向导师告辞。 　　“有急事？”莫里亚蒂教授随口打听。 　　“没什么大事……今天有社团活动，海拉尔喊我去打台球。”乔安不好意思地回答，感觉自己有点不务正业。 　　“哈哈！去吧去吧，这就是大事！”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挥了挥手，催他快走。像乔安这样孤僻内向的学生，能够融入集体，偶尔参加社团活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值得表扬鼓励。 　　在新大陆南方和北方，在风俗传统和流行时尚等很多方面都不一样，作为一个在北方求学的南方佬，乔安对这种文化上的南北差异感受最深。 　　南方社会的主流文化，就是庄园文化，以庄园主为代表的南方社会精英，趣味较为保守，与他们在北方的同胞没什么共同语言，倒是更接近旧世界的封建地主和贵族阶层，最流行的休闲娱乐方式莫过于赛马和打猎，当然还有贵妇们主持的沙龙。 　　在工商业繁荣的北方，人们的活动空间主要集中在繁华且拥挤的城市里，而非乡下庄园，生活节奏比南方明显更快。 　　受限于忙碌的生活节奏，赛马和狩猎这类户外运动在北方不太流行，充斥着啤酒、烟草与黄色笑话的俱乐部社交圈，远比阔太太们的文艺沙龙更能吸引工薪阶层，而在俱乐部里，最流行的消遣莫过于纸牌与台球。 　　大学校园中的各种社团，其实也是俱乐部，活动室里总少不了围桌打牌和挥杆击球的身影。 　　乔安并不是那种爱玩、会玩的年轻人，但是很凑巧，打牌和台球这两项休闲娱乐活动，他都比较擅长。 　　乔安的牌技不必多说，打台球则是最近刚开发出来的新技能。 　　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是一位顶尖台球高手，在巴登温泉度假的这半个月，每天下午都要去“温泉宫”大酒店的俱乐部，消磨两个钟头时光。 　　在此期间，乔安的任务就是陪玩。 　　出于某些原因，师生俩上了当地牌友们的黑名单，两个人打牌怪没意思的，台球就成了唯一的消遣选择。 　　乔安最初对台球没什么兴趣，只是硬着头皮陪导师打，每天下午都要被虐上十来局。 　　玩得多了，多少会有一些心得，球技也有明显的提升，与此同时，乔安对台球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现在他发现，想练出一手好球技，光打得准还不够，还要懂得什么时候适合进攻，什么时候应该做一杆防守，还要大体了解击球力道、角度、台面摩擦力对撞击过后各个球体移动轨迹的影响。 　　多数人是从经验中总结技巧，乔安接触台球时日尚浅，完全是靠逻辑思维与精密的计算能力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他身边的同学好友，比如海拉尔、锡安姐弟、安格尔和莱恩，都是台球爱好者，所在的社团——“骷髅社”，也经常组织台球比赛。 　　乔安赶到“骷髅社”专属的活动室，刚才给他发信的海拉尔，已经持杆上场，正在跟另一个同社团的男生在球桌上对决，挥杆时红裙飘飘，很是潇洒靓丽。 　　乔安进屋后就脱下外套，递给一位主动上前效劳的社团干事，道谢过后请这位殷勤热情的小学妹帮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事实上，人家比他还要年长两岁，只不过乔安是研究生，别人是本科生，靠着排资论辈，混了个学长的地位。 　　乔安解开白衬衫领口第一颗纽扣，挽起衣袖，接过学妹双手奉上的球杆，先去抽签。 　　运气还不错，前两轮遇到的对手都是菜鸡，其中第二个对手就是莱恩。 　　乔安花了十来分钟，直落两局干掉第一个对手。 　　接下来对上莱恩，乔安赢球没什么悬念，不过就没必要像刚才那种采用赶时间的打法了，一来是给莱恩留点面子，二来他们两个人比较聊得来，有时候光顾着聊天，打球的节奏自然而然地拖慢下来。 　　PS金镑：斐真货币单位，金镑与金杜加的汇率约为1：1。 第987章 苏打水与石榴裙（Ⅱ） 　　莱恩提杆走到桌前，一边观察击球角度，随口向他道了句恭喜。 　　乔安正在喝着冰镇苏打水，听他恭喜自己的论文获得发表，不由微微一愣。 　　“发表？没影的事儿，刚刚进入审稿流程。” 　　莱恩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刊登你那篇文章的《奥法评论》，半个多月前就出版了，现在还保密，太不够意思了吧！” 　　“噢！原来你说的是那一篇啊！” 　　乔安恍然醒悟，安格尔所谓的恭喜，是指他的第一篇论文，而非上周才投稿的那一篇。 　　莱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诧异地问：“不是那篇，还能是哪一篇？乔安，你最近是不是又写了新论文？” 　　“的确是有一篇，关于‘虫化症’的。” 　　论文通过审稿之前，乔安心里没底，本不想透露，然而莱恩已经开口打听，他总不好欺瞒朋友，就把第二篇论文的提要讲了一下，至于转投《奥法学报》，申请评奖之类细节，他可没好意思说。 　　“乔安，你真厉害，第一学期还没结束，就已经有两篇论文了！” 　　莱恩赞叹之余，也是难掩羡慕。 　　“其实写论文没什么难的，你也可以找个感兴趣的课题，试着写一篇，说不定也能发在核心期刊。”乔安鼓励道。 　　莱恩红着脸摇了摇头，显得底气不足。 　　“我连导师布置的大作业都写不好，哪还敢想什么核心期刊。” 　　“作业未必是你擅长和感兴趣的课题，不能代表你的真实水平。” 　　“谢谢你的鼓励，也许我真的应该试试看……”莱恩眼中浮现憧憬的光彩，“回头我找安格尔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乔安，如果我们遇到困难，你可要帮忙啊！” 　　“一定尽力。” 　　乔安现在也算是有那么一点论文写作和投稿的经验了，再加上导师传授的技巧，指点莱恩和安格尔这两个小菜鸟，应该不成问题。 　　或许是因为满脑子想着论文的事，莱恩球技本来就不如乔安，再加上分神，很快就败下阵来。 　　乔安一杆收掉黑球，回到场边休息，等待下一个对手出线。 　　莱恩递给他一杯冰镇苏打水，还笑着朝他身后指了指。 　　乔安回头一瞧，这才发现活动室的黑板上描绘出彩色粉笔画，还有一行以花体字母写就的标题。 　　“第一届‘苏打水与石榴裙杯’台球锦标赛……这是什么鬼？！” 　　乔安忍不住吐槽。 　　“这啰里吧嗦的名字，是谁取的？” 　　“当然是霍尔顿。”莱恩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们的诗人先生，非要给这场比赛取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还说要切合时令，充分展现出夏日的热情与色彩，结果就这样了……” 　　“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乔安问。 　　“我觉得不怎么样，然而安格尔他们都说很有诗意，女生们尤其喜欢，还都很应景地穿上了红裙子。” 　　莱恩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头。 　　“这大概可以说明，咱们缺乏艺术细胞吧？” 　　乔安点头，深表同感。 　　连胜两轮过后，乔安已经成功晋级本届“苏打水与石榴裙杯”台球锦标赛的16强，下一个对手是奥黛丽。 　　“怎么样？” 　　公主殿下优雅的握着球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长裙随之飘起，宛如一朵盛放的石榴花。 　　换做从前，乔安肯定会耿直的反问一句：“什么怎么样？” 　　然而他毕竟与奥黛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长时间朝夕相处，彼此已经形成默契。 　　再加上这段时间在温泉度假地的历练，经受伯爵夫人指导，多少学到一些社交常识，面对奥黛丽这突兀的询问，倒也从容不迫，应对得体。 　　“红裙子很漂亮。” 　　“谢谢夸奖。”公主殿下甜甜一笑，“难得你这么会说话，就不必猜硬币了，你先开球怎么样？” 　　“那我不客气咯。” 　　乔安走到球台跟前，习惯性的摸了摸台面，以指尖感受天鹅绒的摩擦力，接下来心算球体运动轨迹的时候，需要这个关键数据参与运算。 　　乔安计算的很周密，然而一上手就捉急，实际击球力道和角度存在误差，台球撞击后的行进路线，并不能完全与理论计算相拟合。 　　超一流的计算能力，配合三流的球技，乔安综合实力达到二流水平，虐菜还行，对上真正的一流高手……就白给了。 　　开球不太顺利，好在奥黛丽同样发挥欠佳，给了他事后补救的机会。 　　经过一番苦战，乔安在先输一局过后，连翻两盘，击败奥黛丽杀进八强。 　　奥黛丽的球技，其实比她还要强一筹，属于二流偏上的水平， 　　输给乔安过后，公主殿下归结为运气不好，发挥欠佳，其实也不排除有故意放水的成分。 　　尽管奥黛丽不肯承认有让球，乔安却感觉得出来，而且怀疑她之所以让着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夸她裙子漂亮，哄她开心了。 　　乔安八进四的对手，是海拉尔。 　　他想验证一下，女生在被夸奖的情况下，是不是都会手下留情，就不等海拉尔暗示，主动夸她的新裙子很漂亮。 　　“当然漂亮啦，你不说我也知道！”海拉尔傲然挺胸，顿了顿球杆，催促道：“少废话，快开球！实在搞不懂你这个小菜鸡怎么混进八强的，接下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好吧，看来夸奖没什么暖用，最起码海拉尔不吃这一套。 　　海拉尔的球技，怎么说呢，好比一流选手的“守门员”，不如她的，都算不得一流。 　　乔安的球技算不上一流，连败两局，惨遭海拉尔淘汰。 　　“财迷姐，你今天的球风特别凶悍，该不会是因为乔安得罪你了吧？” 　　霍尔顿刚刚击败阿诺德，成功晋级四强，过来观察半决赛有可能遭遇的对手。 　　“乔安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得罪我呢？”海拉尔赢球过后心情不错，笑着吮吸冰镇苏打水，“恰恰相反，他刚刚还夸我裙子漂亮呢，让我开心了一下！” 第988章 决赛 　　“我让你开心一下，你连一杆都不让我？”乔安悻悻地在心里吐槽海拉尔，“你可真够意思啊！” 　　“既然是这样，你还气势汹汹地穷追猛打，简直不把乔安当朋友了。”霍尔顿也有相同的困惑。 　　“因为赢球有奖金拿啊！哪怕对上朋友，也要全力以赴！”海拉尔理直气壮地回答。 　　乔安与霍尔顿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不愧是“财迷姐”！ 　　海拉尔在赛场上六亲不认、全力以赴的坚定架势，看上去颇有高手风范，奈何球技配不上她那过度膨胀的野心，淘汰乔安进入四强过后，遭遇了被誉为“校内台球霸主”的洛瑞·格兰特同学，几乎毫无抵抗机会就惨遭淘汰。 　　另一边，霍尔顿击败阿诺德进入四强，半决赛中遭遇劲敌安格尔。三局球打了整整一个钟头，最后还是霍尔顿技高一筹，战胜安格尔杀进决赛。 　　经过一番激烈搏杀，本届“苏打水与石榴裙杯”台球锦标赛终于来到最后阶段，冠军将在洛瑞与霍尔顿之间产生。 　　包括乔安在内，围观这场决赛的人们，几乎一面倒的预测，洛瑞将在五局三胜制的决赛中击败霍尔顿，捍卫自己的霸主地位，而这场比赛的悬念仅仅在于，霍尔顿能否赢下一局甚至两局。 　　人们有理由做出这样的预测。 　　从战绩上来说，洛瑞已经在校内台球比赛中接连取得了“十连冠”的恐怖记录，以至于只要有他参加的比赛，观众干脆把冠军排除在外，更热衷于讨论哪位选手更有实力争第二。 　　出色的战绩，体现出洛瑞顶尖的球技，而他的球技之所以如此出类拔萃，还无法用乔安之前归纳的两条因素来概括。 　　对一般人来说，球技主要取决于包括计算能力和逻辑思维在内的大局观，以及刻苦练球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 　　洛瑞·格兰特在这两方面都算得上优秀，但是与其它一流高手相比，并不具备突出的优势。真正使他的球技发生质变，进而一骑绝尘的关键因素，不在于大局观和经验，而是得益于他的信仰。 　　没错，洛瑞是“因果女王”帝茉丝的虔诚牧师。 　　他所崇拜的那位命运女神，授予自己的圣职者一项特殊能力，叫做“信仰射术”。 　　简单来说，当帝茉丝牧师使用枪炮、弓弩、标枪之类需要考虑命中率的远程武器时，可以用自己的“感知”属性来强化远程攻击的精准度。 　　说白了，就是凭“第六感”狙击敌人。 　　像洛瑞这样的帝茉丝牧师，闭眼开枪都能保持令人惊叹的命中率。 　　你问他为何打得那么准，他会告诉你靠的是“信仰”，凭的是“感觉”，总之“心诚则灵”。 　　这当然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答案，特别是乔安这样凡是都想追根寻底，恨不得把所有影响射击精度的因素都找出来，列方程求解弹道轨迹的理性主义者，尤其无法理解洛瑞所说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如此，乔安不得不承认，洛瑞是一个诚实的人，他无法准确描述的东西，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靠感觉”。 　　从广义上来讲，“打台球”也算是一种考验精准度的“射击游戏”，所以洛瑞创造性的将自己的“信仰射术”应用到了球台上，每次击球都有很大成分是凭感觉，然而就是那么神准，你说气不气？ 　　米德嘉德大学的神学院，当然不止洛瑞一个帝茉丝牧师。 　　但是其它帝茉丝牧师与他相比，都显得不那么均衡。 　　球技比他强的，感知属性不如他，感知属性比他强的，球技不如他，结果就是洛瑞的“球技”与“信仰射术”综合水平最高，而这正是他豪取十连冠的最大资本。 　　回头再看洛瑞的挑战者，来自文艺学院的霍尔顿。 　　诗人先生的球技称得上一流，但是与安格尔相比也就是五五开的样子，比洛瑞还是存在明显的差距。 　　五局三胜制的长盘比赛，运气对胜负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应该承认，洛瑞获胜的几率要比霍尔顿大得多。 　　海拉尔同学冲击冠军奖金惨遭失败，但是并不灰心，趁着决赛尚未开始，在场边开起了赌盘，自己吆喝着招揽生意，催促同学们赶紧下注，小赌怡情，还把乔安拉过来，让他帮忙计算出一个合理的赔率。 　　乔安对这件差事倒是很感兴趣。 　　最初他是想利用数学方法计算出一个公平的赔率，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蠢，而且违背了雇主——也就是海拉尔这个庄家——的利益。 　　事实上，当前他所能掌握的最可靠的数据，就是赌徒们分别在两位决赛选手身上投注的金额。这样一来，他就用不着凭空计算什么合理赔率了，根据封盘过后的押注数据逆推出来一个赔率不就得了？ 　　当然，这其中还要算入庄家的抽水，确保稳赚不赔。 　　显而易见，最终算出来的赔率差距悬殊，毕竟在洛瑞身上押注的人数和金额都远远高于看好霍尔顿的。 　　奥黛丽在她弟弟身上押注100金杜加，是所有参赌者当中在霍尔顿身上压下的最大赌注，如果她能压中，将会获得超过10倍的回报。 　　乔安很想知道她的真实心态，就低声打听：“奥黛丽，你押这一注，是真的看好霍尔顿能赢，还是存心投机，期待发生奇迹？” 　　“两种心态都有一点。”奥黛丽拢了拢垂在耳畔的金发，笑着回答，“反正只是一笔小赌注，而且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输掉也不至于心疼，万一要是赢了……哇噢～多开心呀！” 　　“花点小钱，买个希望，倒也说得通。”乔安点了点头。 　　奥黛丽的做法看似不理智，然而考虑到她的风险偏好，以及对风险的承受能力，仔细分析一下，其实还是合乎理性原则的。 　　球场上，霍尔顿同学没有辜负姐姐投下的重注，接下来五局的发挥，一局比一局出色，简直如有神助！ 第989章 神意与随机率 　　第一局，洛瑞轻松拿下。 　　第二局，洛瑞有些大意了，错不该给霍尔顿留下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结果后者也不客气，直接一杆清台，逆转获胜！ 　　第三局，洛瑞明显变得认真起来，没有给霍尔顿任何机会，一杆全收，147分拿下关键性的一盘。 　　第四局，霍尔顿开球过后，就没再离开球台，回应了洛瑞一个满杆，漂亮的扳回一分。 　　第五局，双方的赛点局，洛瑞和霍尔顿在最初的一杆都明显过于紧张，互赠一个失误大礼包。 　　球到中盘，双方得分不相伯仲，球台上陷入僵局，双方都找不到得分的突破点，只能你一杆我一杆的在防守上下功夫。 　　前四局比赛，总共花了一个钟头，而这最后的赛点局，耗时一个钟头，才刚刚出现一丝拨云见日的征兆。 　　最后的关键时刻，霍尔顿，这个赛前普遍不被观众看好的挑战者，竟然抢在洛瑞之前抓住机会，打出了更具有冠军风采的气势。 　　特别是霍尔顿破解洛瑞防守的那几杆，场边观众普遍的反应是这样： 　　“这也能打进？！” 　　“那样也能行？！” 　　“活见鬼！这是蒙进去的吧？” 　　“诸神在上！我敢打赌这绝对是碰运气！” 　　就连乔安这样相信科学的人，看到霍尔顿最后关头的表现，信念都禁不住为之动摇，实在无法想象，正常人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出这种成功概率近乎为零的神仙球！ 　　霍尔顿在球台上的精彩发挥犹如神灵附体，他的对手洛瑞同学，在场边的表情变化也很精彩。 　　当霍尔顿解开他精心构造的防守陷阱时，洛瑞同学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微笑与从容。 　　接下来，他的脸上相继浮现错愕、困惑和茫然，最终又重现笑容，只不过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与苦涩。 　　目睹霍尔顿最后一杆潇洒而有力的收掉黑球，洛瑞率先起身，为对手的神奇发挥鼓掌喝彩。 　　阿诺德挤出欢呼的人群，来到洛瑞身旁，默默搂了搂老友的肩膀。 　　洛瑞冲他苦笑一声，感慨道：“人力难敌神意，今天该我输球。” 　　乔安将一大包金币递给全场仅次于霍尔顿的大赢家，神采飞扬的公主殿下，不经意间听见洛瑞被终结十连冠过后发出的那句叹息，暗自摇了下头。 　　乔安接触过的所有人里，男女老少都算上，没有谁的性格比洛瑞更讨人喜欢。 　　牧师先生是那种善良温润而又不缺乏幽默感的人，无论在女生还是男生那里都有完美的人缘。 　　像这样的人，固然讨人喜欢，但是难免会给人一种缺乏个性的“老好人”印象。 　　一个人的真性情，往往会在遭遇挫折的时候凸显出来。比如此刻，洛瑞对好友阿诺德发出的感慨，隐约流露出一丝心有不甘的意味。 　　他仿佛觉得自己输给霍尔顿，完全是神意使然，是命运的安排，而非实力不济，自己应该好好忏悔，反省一下是不是最近信仰不够坚定，否则他所崇拜的命运女神，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对他作出惩戒和警告呢？ 　　乔安也承认霍尔顿这场球是超水平发挥，但是洛瑞将之归结为“神意”使然，并且将之视为一个反省忏悔的契机——对此，他不能完全同意。 　　乔安并不否认“神意”的存在，但是洛瑞特有的“信仰射术”就已经体现出他所信仰的那位女神的护佑，如果在台球比赛的胜负盘将“神意”视为一种内生变量，就不应该对这个数据进行重复计算。 　　在乔安看来，霍尔顿以弱胜强，更像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霍尔顿击球刹那的好运，更应该感谢伟大的“随机律”。 　　在这个神系庞杂的世界里，并不存在全知全能且唯一的“上帝”，凡人崇拜的众神，依据各自神力的强弱归属于不同的神格，其实都无法完全摆脱随机率的影响。 　　尽管乔安不太喜欢无法掌控的随机性，但是相比神意，他还是觉得“一切皆有可能”的随机律才是凡人得以创造奇迹的基本前提。 　　比赛结束后，霍尔顿还沉浸在这场梦幻般的胜利当中，倡议找个地方聚餐，庆祝一下。 　　海拉尔和奥黛丽都举双手支持，乔安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就跟着朋友们出了校门，找地方吃晚饭。 　　海拉尔和奥黛丽都很会精打细算，把行程安排地妥妥当当，先去校门附近的冷饮店，买上两大桶奶油冰淇淋外加一打冰镇桃子味苏打水，然后再去街对面的烤肉店。 　　乔安和霍尔顿，负责帮两位热爱甜食的姑娘搬运冷饮。 　　海拉尔和奥黛丽，平时饭量都不大，今晚也没怎么吃烤肉，但是她们的胃似乎带有魔法，可以无限容纳奶油冰淇淋。 　　聚餐的时候，霍尔顿趁着酒兴透露了一个小秘密，说他最近收到一位老朋友的来信，邀请他本人以及在座的诸位，闲暇时去这位热心朋友的新家去做客。 　　奥黛丽似乎对弟弟收到的这封信早有所知，朱唇咬着汽水吸管，笑而不语。 　　海拉尔则敏锐地觉察到，霍尔顿提到那位写信给他的友人时，表情和语调都有些微妙，立刻追着他打听。 　　“小流氓，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哪位朋友邀请咱们去做客？” 　　霍尔顿干咳两声，难得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态。 　　“就是咱们两个月前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时候，结识的那位伊芙琳女士。” 　　“喔～～是她呀，难怪你小子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收到老相好的情信，犯了相思病对不对？” 　　“你别污人清白，伊芙琳写给我的信，我姐也看过，就是朋友之间正常的问候，没有什么甜言蜜语。” 　　“嗯？所以你还挺失望，对不对？” 　　“那倒不至于……”霍尔顿连忙拿起啤酒杯灌了一大口，掩饰尴尬。 　　海拉尔转向奥黛丽，低声问：“伊芙琳主动给你弟弟写信，看来是旧情难忘，你不会反对他们交往吧？” 　　“瞧你这话说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奥黛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种事……我反对有用吗？” 　　叹了口气，接着说：“伊芙琳和霍尔顿，真的只是正常的朋友通信，你们不要胡乱联想。” 　　海拉尔没再说什么，只是向乔安投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990章 来自地底的邀请 　　其实乔安早就发觉了，奥黛丽什么都好，唯独对弟弟霍尔顿，有点过度保护的感觉，甚至有粗暴干涉之嫌。 　　为此他和海拉尔都私下里劝过奥黛丽。霍尔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这个当姐姐的，管教弟弟也要适可而止，不该她干涉的事，最好别插手，否则本来是一片好心，结果反而有可能伤害霍尔顿。 　　奥黛丽倒是虚心听取了乔安和海拉尔的规劝，不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的监督弟弟，尽可能收敛自己的控制欲。 　　比如对待伊芙琳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她对伊芙琳与霍尔顿的交往，打心里是不满意的。 　　她对伊芙琳印象不佳，首先是因为对方曾经欺骗过她，此外，她对伊芙琳的“变形蛛”血统，多少有点抗拒。 　　身为一位皇室公主，奥黛丽其实竭力想避免表现出高高在上的贵族心态，对待乔安和海拉尔这样平民出身的朋友，可以说没有丝毫偏见。 　　但是，她的宽容毕竟是有限度的。 　　私下里，她也曾向乔安倾诉委屈： 　　“如果伊芙琳是人类，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穷姑娘，我也不会干涉她与霍尔顿的交往。” 　　“可惜她是个怪物，这我真有点接受不了。” 　　乔安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听了她的倾诉，难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如果伊芙琳是怪物，他自己又算是什么？ 　　如果奥黛丽有理由歧视伊芙琳，那么她也有同样的理由歧视自己。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乔安压下后衣领，转身以颈后那颗异怪眼球与奥黛丽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还记得，当时奥黛丽的脸庞立刻涨红，先是说了声对不起，又试图解释，他与伊芙琳不一样。 　　乔安打断她的话，实事求是地做出论述。 　　“我研究过伊芙琳的血液样本，发现她也有14的人类血统，可能来自她的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 　　“如果说我与伊芙琳的区别，只是因为我有更多的人类血统，那么这一血统要占到多大比例，一个生物才能称其为‘人’，而非怪物？” 　　“14不够，12够不够？” 　　“如果我没猜错，霍尔顿应该也有一半龙族血统，只能算半个人类，然而你从不曾把自己的弟弟看作怪物。” 　　“从本质上来讲，12人类血统和14人类血统，究竟能有多少区别呢？” 　　“再比如我，父母全是血统纯正的人类，孩子却发生变异，生下来就成了这般模样……如果只看血统，我这样的生物，到底应该归为人类，还是归入怪物的行列？” 　　乔安提出的这些问题，奥黛丽全都无法回答，美丽的眼眸充盈泪光。 　　乔安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想跟她认真的讨论这个话题。 　　然而看到公主殿下内疚的快要哭出来，他也就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了。 　　在这之后，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 　　奥黛丽先是向他告辞，转身离开他的卧室。然而她的脚步刚刚跨出房门，却又突然转回身来，径直走到他身后，在他颈后轻轻吻了一下。 　　乔安至今还记得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一刹那间，他甚至怀疑自己颈后那颗被公主殿下亲吻的眼球，将会就此失明，否则怎么解释，那颗眼球颤栗不已，久久无法睁开。 　　等他平静下来，确认颈后眼球仍然可以正常视物，奥黛丽早已悄然离开。 　　这件事，令乔安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奥黛丽那毫无征兆的一吻，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用意呢？ 　　表明她真的不把自己这个朋友当成怪物看待，还是另有深意？ 　　乔安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奥黛丽，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帮他解答这个疑惑，只能放弃思考这个对他而言太过艰难的问题。 　　从那以后，奥黛丽对她弟弟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不再像从前那么专横霸道，或许是真正把弟弟当成一位成年人，尝试平等相待。 　　霍尔顿当然也能感觉到姐姐对自己的约束明显放松，私下里没少感谢乔安，似乎把姐姐的态度转变，归功于他的规劝。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霍尔顿才敢当着姐姐的面，公布自己与伊芙琳的通信，还积极邀请朋友们同去赴约。 　　“你们也都知道，之前伊芙琳住在蜘蛛谷附近，后来因为矮人矿工队在她家附近作业，搞得地下河改道，淹了她的巢穴，气得她恨死矮人了。” 　　“多亏咱们居中调节，伊芙琳与矮人的恩怨算是化解了，后来她搬到一个叫做‘血苔原’的地方，在那里建立新家，据说邻居们也都很友善。” 　　“我查了一下地图，根据伊芙琳的描述，血苔原所在的区域，大概对应地图上的‘第二区’，所在位置比较偏僻，目前还没有进行过详细的勘探测绘。” 　　“下一期的地底探险实习，已经开始报名了，反正咱们都需要攒学分，对幽暗地域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何不报名参加实习，探望伊芙琳的同时，还能顺路测绘地图，赚点学分，大家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主意，我赞成！”海拉尔第一个表示支持。 　　奥黛丽也笑着点头，赞同弟弟发起的倡议。 　　乔安考虑了一下，过后对霍尔顿说：“我倒是想去，不过这件事得先跟我的导师商量一下，如果导师不反对，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由伊芙琳，乔安想起自己曾经解析过这位“变形蛛术士”的血液。 　　可惜当时他还没有研发出更为强大的“神话血液解读”，只从伊芙琳的血液中解析出一些现成的法术，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巨大的浪费。 　　趁着访友的机会，再次见到伊芙琳，像她讨一些血液样本，进行深入研究，想来她不会拒绝。 　　乔安接着想到，以“神话血液解读”为核心技术，自己已经总结出一整套帮术士强化血脉力量的方案。 　　在巴登温泉度假的时候，他已经在约瑟芬夫人身上实验过这套方案，收获了很好的效果。 　　然而对于科研实验而言，只有一个样本是远远不够的。 　　乔安迫切需要与更多的自发施法者建立合作关系，进一步验证自己发明的血脉强化技术，伊芙琳无疑是一个极好的研究样本。 第991章 血脉强化（Ⅰ） 　　转念之间，乔安的思路继续延伸，视线在霍尔顿与海拉尔的脸上，来回游弋，目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霍尔顿这会儿正在跟姐姐商量参加探险实习的报名事宜，没有注意到乔安的眼神变化。 　　海拉尔却敏感地有所觉察，放下捧在怀里的冰激凌桶，凑到他跟前，脸颊微微泛红，眼中带着些许嗔怪。 　　“你的眼神好奇怪哦！盯得人家心头发毛……简直就像一头饿狼！” 　　乔安刚刚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兴奋得难以自持，下意识紧握住少女的纤手，迫切地问：“海拉尔，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海拉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然而自己的右手被他握在双掌之间，完全包裹起来，透过指尖传导过来的体温使她不由心跳加剧，脑子里一阵迷糊，就这么懵懵懂懂的点了头。 　　奥黛丽注意到乔安和海拉尔的异常举动，蓝宝石般的明眸眯成细缝，像是在暗中观察猎物，唇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对弟弟说：“敢不敢跟我打赌，乔安现在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海拉尔都不会拒绝。” 　　“那你呢？”霍尔顿笑着反问，“换做你是海拉尔，你能拒绝吗？” 　　奥黛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给出正面答复。 　　姐弟俩的调侃，使海拉尔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抽回被乔安紧抓着的手，红着脸问他：“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表情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海拉尔的责怪，使乔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连忙向她道歉，顺带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最近在研究术士的血脉力量，发现一个特殊方法，能够强化血脉力量，甚至可以预测出一位术士未来有可能觉醒哪些法术。” 　　“刚才我又想到，并非只有术士职业依赖血脉施法，绝大多数自发奥术施法者，也都需要不断发掘和强化自身的血脉力量，这其中就包括‘魔战士’和‘吟游诗人’。” 　　“我明白了！”海拉尔难耐兴奋，不等乔安说完就抢着问：“你想在我和霍尔顿身上检验这种方法，对不对？” 　　“没错，的确想请你们帮忙。” 　　“乔安，你的方法安不安全？”奥黛丽替弟弟问。 　　“我不敢说绝对安全，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观察到任何负面后果。” 　　乔安自信地回答。 　　“乔安，你发明的这种方法，归属于‘同源强化’，还是‘近源强化’？” 　　霍尔顿提出的问题，明显比他姐姐的更专业。 　　“强化素材就是你们自己的血液，施法附魔过后重新注射回体内，属于一种标准意义上的‘同源强化’。”乔安解释道。 　　“那就没问题了！”霍尔顿露出释然的笑容，“‘同源强化’，最差也就是没什么强化效果，谈不上有多大风险。” 　　“乔安，你什么时候可以帮我们强化血脉力量？”海拉尔迫不及待地问。 　　“我随时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抽的出两三个钟头的空闲时间。” 　　“那还等什么，反正我们都吃饱了，赶紧回学校，租个实验室试试看！” 　　海拉尔和霍尔顿，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巴不得乔安立刻着手帮他们强化血脉力量。 　　四人匆匆离开饭馆，回到学校，直奔奥法学院地下试验场。 　　乔安轻车熟路的租了一间实验室，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以助手的名义跟着他进入实验室。 　　“乔安，我不是奥术施法者，跟着来纯属凑热闹，如果有我能做的杂务，尽管吩咐，可别跟我见外。”奥黛丽说。 　　乔安本打算召唤一个“隐形仆役”出来打下手，既然奥黛丽主动提出帮忙，他也就不客气了。 　　打开装有常用实验仪器的手提箱，取出一支消过毒的针管递给她。 　　“你带海拉尔去隔壁房间，抽一管血，我有用。” 　　“好的。”奥黛丽带着海拉尔去抽血。 　　乔安让霍尔顿就留在办公间，先给他抽了一管血，分别注入若干支试管，留待备用。 　　乔安先取出一些血浆进行化验，过后对比血脉色谱带，发现霍尔顿果然如同他之前怀疑的那样，是一位半龙族裔。 　　化验结果还表明，霍尔顿有一半“赤铜龙”血统。 　　赤铜龙，是五种主流金属龙族之一。 　　不同于更常见的红、蓝、绿、黑、白五色恶龙，金、银、青铜、赤铜和黄铜五大金属龙族，全都属于标准的善良生物。 　　上古时代的“龙之纪元”终结以后，瓦雷斯世界就很少见到金属龙了。据说整个金属龙族，集体迁徙到了一个遥远的晶壁系，叫做“北风天宇”的地方，从此远离了人类世界。 　　乔安向霍尔顿打听金属龙族和“北风天宇”的传说，霍尔顿却耸肩摊手，坦言自己知道的并不比他更多。 　　“从记事开始，我就生活在人类世界里，对龙族几乎一无所知。” 　　“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的真龙，就是我那不靠谱的老妈。” 　　“老妈偶尔想起我来，就会回来找我，探望过后，又不知飞到哪里玩去了。” 　　似乎觉察到乔安眼中的同情，诗人先生哈哈一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老实说，我跟老妈一样，是个没心没肺，不知愁为何物的乐天派，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每天都过的挺开心，不需要同情。” 　　乔安相信霍尔顿不是强颜欢笑。 　　半人半龙的怪物，再加上饱受歧视的“私生子”身份，如果施加在别人身上，难免变得愤世嫉俗。 　　然而霍尔顿不一样。 　　他是赤铜龙的孩子，继承了母亲乐观开朗的天性，再多的苦难，也无法夺走他脸上的笑容。 　　赤铜龙，有点像是金属龙族中的“侏儒”或者“半身人”，天性活泼幽默，酷爱恶作剧，有事儿没事儿总想找点乐子，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忧愁”，唯一害怕的就只有“无聊”而已。 　　霍尔顿的善良、幽默和正义感，充分体现出赤铜龙的个性。 　　或许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能在一个对自己并不友好的社会与家庭当中，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无论受到多少歧视与白眼，依旧是那个喜欢广交朋友，真心诚意与朋友分享快乐的阳光少年。 第992章 血脉强化（Ⅱ） 　　乔安与霍尔顿的境遇相似，但是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霍尔顿的心态，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同样是社会中的异类，同样自幼缺乏父母关爱，霍尔顿并未因此而变得像他这样孤僻阴郁，而他也无法如霍尔顿那般乐观开朗，徒然羡慕而已。 　　“乔安，你想不想看一下我真实的模样？”霍尔顿突然问。 　　“你不介意被我看到真面目？”乔安诧异地反问。 　　“我们是好朋友，没必要遮遮掩掩。”霍尔顿爽快地说。 　　乔安不由摸了摸后颈，霍尔顿对待朋友的坦诚态度，无形中反衬出他自己忸怩羞怯的小家子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霍尔顿摘下自己手上那枚戒指，身体立刻膨胀变形，短短数秒过后，就由一位俊美少年，转变成高大强壮的半龙猛男。 　　周身覆盖着换发金属光泽的赤色鳞片，背后撑开一双龙翼，肢体和面部轮廓都带有鲜明的龙族特征，眼眸生有赤色竖瞳，双手也变成一对锋利的龙爪。 　　这是乔安第一次亲眼目睹龙血生物，而且还是龙族血统仅次于真龙的“半龙族裔”，对比书上的插画，印象完全不同。 　　他让霍尔顿维持当前的姿态，迅速取出素描本，给霍尔顿画了一张像。 　　这时，奥黛丽拿着储血针管，挽着海拉尔的手从隔壁房间回来。 　　海拉尔看到乔安对面那位半龙半人的怪物，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发觉对方正在冲她扮鬼脸，才渐渐醒悟，原来那个怪物就是霍尔顿变的！ 　　“小流氓，这是你的真实形象？” 　　“对呀，是不是很酷？” 　　霍尔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昂起头，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造型。 　　“看上去是挺酷，可一张嘴说话，又变回油腔滑调的小流氓了，可真够毁形象的。”海拉尔笑着调侃道。 　　“你懂什么，油腔滑调才是我最宝贵的本质，外貌反而不那么重要。”霍尔顿振振有词地说。 　　在这个问题上，乔安赞同海拉尔。霍尔顿的半龙形态相当霸气，甚至有些吓人，而他在这种形态下依旧满嘴骚话，实在是有点违和。 　　为了打消这种违和感，乔安迅速给霍尔顿做了个体检，然后就让他戴上魔法戒指，重新变回人类形态。 　　乔安对半龙生物很感兴趣，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做，只能先把这个课题放在一边，以后再抽空深入研究。 　　他接过奥黛丽递来的针管，将海拉尔的血液注射到烧瓶中，取出一些血液样本进行化验。 　　对比色谱带，结果表明海拉尔具有两种超自然血统，“海精灵”和“风暴巨人”，但是都非常稀薄，至少从她曾祖母那一辈开始，直系亲属就全都是人类了。 　　如此稀薄的超自然血统，可以为海拉尔提供自发施法不可或缺的血脉力量，但是已经无法在她的身上找到明显属于“海精灵”或者“风暴巨人”的生理特征。 　　接下来，乔安分别对霍尔顿和海拉尔的血液样本实行“唤醒秘法”，利用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神话血液解读”，将血液中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唤醒，以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 　　两支并排摆在架子上的试管，分别飘出两团血云。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拧开钢笔，在实验日志本上匆匆书写。 　　过后将写满字迹的两页纸撕下来，分别递给霍尔顿和海拉尔。 　　“这是两张目录，你们血液中当前能够开发的法术，都列在上面了，自己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海拉尔和霍尔顿迅速查看了一下纸上列出的法术目录，过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乔安，这上面有三个3环法术，我还没有开发出来，一个是‘活化武器’，另一个是‘能量防护结界’，还有一个‘水面行走’……” 　　“奇怪，‘水面行走’不是一个3环神术吗？”奥黛丽惊讶地问，“海拉尔，你确信没有看错，还能领悟神术？” 　　“我不知道啊，你问乔安。”海拉尔耸了耸肩。 　　“这没什么奇怪的，自发施法者的血脉系谱当中，有可能包括圣职者祖先遗传下来的血统，只要海拉尔不违背祖先信奉的那位神只的戒律，照样可以凭借这份神圣的馈赠施放神术，说不定哪天她忽然有所开悟，就会虔诚皈依那位神只了呢。” 　　乔安作出解释过后，又补充道： 　　“在历史文献和人物传记当中偶尔会出现这样的记载：某位前半生放荡不羁的术士或是诗人，一朝开悟，受神只感召，皈依宗教，余生禁欲苦修，热衷传教，成为一位圣徒。” 　　“这样的传奇故事，在各个教派的福音书中也偶有提及。” 　　“你提到福音书我就懂了，这种情况在我们圣光教会的确是有的，正是吾主培罗仁爱与远见的体现。”奥黛丽捧起圣徽，虔诚祷告。 　　海拉尔可不是奥黛丽那样虔诚的宗教徒，听了乔安的讲述，脸上流露出抗拒的神态。 　　“是不是说只要祖先当中有一位狂热的圣职者，那么传承其血脉的子孙，体内也都潜伏着宗教狂热，一旦觉醒圣职者先祖遗传下来的神术，就随时有可能产生皈依宗教的狂热冲动？” 　　“如果真是这样，众神不仅要感召我们的祖先，连子孙后代也不放过，这岂不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你这就是典型的阴谋论了，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最起码从统计资料来看，圣职者的血脉系谱，与其奥术施法者后代皈依宗教之间，并不存在很强的相关性。” 　　“传记和福音书之所以对那些浪子回头、皈依宗教的特例大书特书，正是因为这种现象很罕见，所以才显得难能可贵，具有宣传价值。” 　　听了乔安的宽慰，海拉尔脸色有所缓和，转头问霍尔顿：“小流氓，你有什么新发现？” 　　“我也有两个遗漏的3环法术，‘隐形法球’和‘昼明术’！”霍尔顿脸上难掩兴奋，“乔安，我要怎样做，才能把这两个超级实用的法术开发出来？” 第993章 能量护罩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试试我发明的‘唤醒剂’，不出意外的话，最多注射三剂，就能把你们血脉中的潜在法术充分开发出来。”乔安坦率地对两位好友说。 　　海拉尔是8级“魔战士”，霍尔顿上个月才晋升为7级“吟游诗人”，两人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也就是3环而已，如果能多开发出两个3环法术，施法能力将会获得显著提升，当然不会拒绝乔安的建议。 　　征得两位好友同意过后，乔安娴熟的施法配药，不出两分钟就分别为海拉尔和霍尔顿各自调制出三支“唤醒剂”。 　　这三支“唤醒剂”的药力，应该足够帮他们激活体内沉睡的血脉法术。 　　霍尔顿和海拉尔都不介意试一试。 　　乔安想到注射“唤醒剂”过后，体内除了排异反应，还有可能伴随强烈的生理冲动，就建议他们回家以后，独自在卧室中注射，免得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海拉尔和霍尔顿都迫不及待想验证一下“唤醒剂”的效果，听乔安这么一说，就立刻告辞。 　　奥黛丽有点不放心，邀请海拉尔跟她们姐弟俩回公寓，就在她的卧室注射“唤醒剂”。 　　万一海拉尔或者霍尔顿在血脉强化期间遭受的排异反应过于强烈，有她这个圣武士在场，也好及时施展神术，帮他们缓解痛苦。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离开后，乔安独自留在实验室里，继续研究两位好友提供的血液样本。 　　他首先唤醒海拉尔的血液样本，观察那些在血色云团中缓缓穿梭的金色符文。 　　经过一番解读，乔安从中分离出四条符文，都是他当前尚未学习的3环法术，分别是“飞行术”、“能量防护结界”、“活化武器”，还有就是刚才引起大家争论的“水面行走”。 　　“飞行术”，乔安并不陌生，以一根羽毛为素材，施法过后可以在背后塑造出一对半透明的大气之翼，暂时获得自由飞翔的能力。 　　这诚然是一个兼具名气和实用性的法术，但是乔安在学校图书馆抄录3环法术的时候，每次看到它都直接跳过。 　　倒不是舍不得那300金杜加的抄录费用，实在是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如果乔安需要飞行，办法多得很。 　　比如利用2环“变身术”变成鹰人，法术持续时间比“飞行术”更长久，而且飞得更快，更适合长途越野飞行。 　　再比如，乔安还可以利用自身“虫化血脉”所赋予的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变成蜂人形态或者巨蜂形态，飞行速度也不比“飞行术”慢多少，灵活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有这些更好也更方便的选择，乔安一直以来都对“飞行术”不怎么感冒，但是话说回来，既然已经从海拉尔的血液中解读出这个法术，又不用花钱，当然是不抄白不抄。 　　乔安从海拉尔血液中解读出的第二个法术，隶属于“防护学派”的“防护能量结界”，也被称为“能量护罩”，表面看来就是2环“抵抗能量结界”的升级版。 　　“抵抗能量结界”，总共有四个子版本，分别对应这火、电、酸、寒、音波五大能量属性，加持对应的结界，就能削弱一定程度的对应元素伤害。 　　比如乔安给自己加持一个“抗火结界”，过后遭到一位10级法师发出的“火球术”攻击，火球爆炸的瞬间，他将承受10个魔力能级的火系伤害。 　　“抗火结界”可以帮他吸收7个能级的火焰伤害，但是剩下3个能级的伤害，将穿透结界，直接杀伤乔安的肉体。 　　如果乔安给自己加持的并非“抗火结界”，而是其升级版，3环“防火结界”，那么“火球术”释放出的能量，将完全被结界吸收，不会使乔安本人遭受丝毫烧伤。 　　没错，“防火结界”与“抗火结界”的防御机理存在很大差异，主张的是尽可能吸收全部伤害，而非仅仅满足于削弱一部分伤害。 　　“防火结界”能够吸收的火系能量上限，与施法等级成正比，每提升一个施法等级，吸收上限提升4个能级。 　　以乔安来说，昨天刚升级为6级法师，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2个施法等级，总施法等级为8级。当他为一个生物加持“防火结界”，对方最多可以吸收32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需要注意的是，“防火结界”吸收的伤害是累计的，一旦累计能级突破上限，结界就会自行瓦解。 　　从这个角度来讲，“防火结界”反而不如其低阶版本“抗火结界”，后者并不会累计伤害，每次吸收的能量都会迅速清空，腾出空间，准备迎接下一波打击，抵抗效果可以一直持续到法术时限截止。 　　上述特征只是以火系能量举例，事实上可以推广到其它能量属性，效果都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两种防御机理存在差异，这两个法术的构型也存在很大不同，所以奥法学术界向来存在一个争议。 　　很多学者认为，“防护能量结界”根本就算不上“抵抗能量结界”的升级版，只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占着更高的法术位，实用价值还比不上“抵抗能量结界”。 　　乔安多少也是受到这种观点的影响，之前觉得有“抵抗能量结界”就够用了，犯不着花钱抄录“防护能量结界”。 　　但是怎么说呢，“防护能量结界”可能泛用性不如“抵抗能量结界”，但是关键时刻比后者更靠得住！ 　　特别是在对抗高等级施法者的时候，人家瞬间爆发的法术伤害能级太高，光靠“抵抗能量结界”削弱一部分根本没用，剩下的能量还是足以致命，这种时候，唯有“防护能量结界”才能保住小命。 　　世上的事，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命的法术，即便存在缺陷，可是你敢不学吗？ 　　所以说，别看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奥法学者，整天吐槽“防护能量结界”的架构不好，优化不好，其实他们都是学过这个法术的，谁要是听信他们的言论，拒绝学习这个法术，那才是真的被忽悠瘸了呢！ 　　乔安之前没学，是因为兜里差钱，不得不优先租借其他更急需的法术卷轴，现在有个白嫖的机会，傻子才不学！ 第994章 水面行走 　　抄完“防护能量结界”，乔安接着抄录从海拉尔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三个法术，隶属于变形学派的“活化武器”。 　　这个3环法术，表面看起来像是2环“次级活化物品”与1环“浮空盾”的综合体，可以遥控一件重量不超过30磅的武器漂浮起来，凌空攻击。 　　倘若仅此而已，“活化武器”似乎没什么大用，毕竟法师通常不擅长舞枪弄剑，而且总会尽量避免与人近战。 　　如果真的这么看待“活化武器”，就大大低估这个法术的价值了！ 　　“活化武器”的最大遥控范围，与施法者的等级正相关。 　　以乔安来说，遥控一柄长剑，最远可以攻击到相距50尺的敌人。 　　此外，“活化武器”还有一个神奇的特性，就是其遥控技巧并不取决于施法者对真实刀剑的掌握技巧，而是取决于施法属性，对法师来说，就是智力。 　　当初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乔安曾跟随同窗好友爱德华·盖茨学习剑术，来到米德嘉德大学以后，偶尔也会抽空练剑。 　　不过，他必须把绝大部分精力花在研究法术上，练剑只是为了锻炼身体，所以两年下来，剑术仍然停留在“三脚猫”的水平，真正纯熟掌握的剑技，只有各种平砍和突刺而已。 　　乔安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乃是一位名震当世的大剑客，随手一挥就是“燕返”、“三十六烦恼风”、“九头龙闪”之类炫酷到没朋友的强大剑技。 　　然而幻想归幻想，在现实中他绝不可能施展出这些复杂的高阶剑术，勉强模仿出来，也是照猫画虎，徒有花架子。 　　但是，借助“活化武器”，他就真的可以将白日梦变成现实，凭空构想自己接下来要使出什么样的剑招，受他心灵遥控的武器就能及时作出响应，施展出他想象中的那些剑招。 　　对于法师而言，智力属性越高，这种凭空幻想招数的能力就越强，被遥控的武器，作出响应的延迟时间也越短，当然攻击力也就越强。 　　乔安对自己的想象力很有信心，高达29点的智力属性，更是为“活化武器”奠定了发挥想象力的坚实基础。 　　通过这种方式，他轻而易举就能遥控武器使出自己两年苦练都无法掌握的复杂剑招。 　　然而这还不是“活化武器”的极限。 　　“活化武器”的法术构型，只是对武器的重量做出了限制，但是没有限制武器的类型。 　　在实战中，武器的尺寸越小，分量越轻，遥控起来也就越灵活，响应时间越短。 　　那么什么样的武器，既能保证分量轻，尺寸小，同时还能具备尽可能强的威力？ 　　是附魔匕首吗？ 　　不对，是手枪！ 　　没错，“活化武器”不仅可以用来遥控刀剑之类近战兵器，同样可以遥控弓弩和手枪之类远程武器。 　　只不过，法术本身不具备装填箭矢和弹药的功能，如果用来遥控弓弩和单发步枪，就只有一次攻击机会，过后还得由施法者手动重新装填箭矢和枪弹。 　　但是，如果法术遥控的是连发武器，比如乔安的转轮手枪，那么在弹仓打空之前，就可以持续输出火力！ 　　在这种攻击方式下，乔安需要对“活化武器”维持施法专注，一边遥控手枪于50尺外索敌，开火狙击，同时还能腾出双手做别的事。 　　一般的施法者，在维持施法专注的情况下，无法分神施展其它法术。 　　但是乔安不受这一规则的约束，因为他掌握了“分神秘术”，专注于“活化武器”的同时，并不妨碍他抽空施法。 　　乔安如此想着，唇角微微上扬，顺手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全新的战术组合。 　　事实上，“活化武器”+“分神秘术”+转轮手枪的战术组合，还有进一步改良的余地。 　　比如，如果是在缺乏光照的环境里探索，乔安就很难看清悬浮在五十尺外的小小手枪，更难以遥控手枪瞄准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但是，只要乔安再施展一个1环“蚊指术”，将尾指化作一只血蚊，他就可以透过血蚊的眼睛观察战场，命令血蚊趴在“活化手枪”顶端瞄准，或者飞到更远处，为“活化手枪”进行前导侦查。 　　如果嫌光照太暗，雾气太浓，担心角落里躲着“隐形”的敌人，他还可以给血蚊加持3环“联觉术”，然后开启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迷雾视域”、“识破隐形”或者“震颤感知”，这样一来，血蚊也将获得视觉特效，大大增强索敌能力。 　　乔安从海拉尔血液样本中解析出的最后一个法术，就是那个来自神术职业的“水面行走”。 　　刚才乔安听海拉尔说起这个法术的时候，就隐约有种麻烦的预感，结果仔细一瞧，还真被他猜中了。 　　“水面行走”的法术构型，非常“害羞”，你不看它，它也不动，然而你盯着它看，它就立刻变得混沌不清。 　　乔安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悉了，倒不是法术构型真的“害羞”，无非是被植入某种加密印记，阻止法师偷学罢了。 　　破解法术内嵌的密码，对乔安而言并不难，难点在于这个法术需要一丝神力来支持，乔安不是圣职者，也不具备对应这个法术的血脉力量，即便把“水面行走”抄录下来也无法学习，更无法施展。 　　解决办法，不是没有。 　　乔安可以将海拉尔的血液调制成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通过一次“同源强化”，将海拉尔的血脉系谱，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当中。 　　如果强化成功，乔安就可以通过兼并海拉尔的血脉系谱，继承其先祖圣职者遗传下来的一丝神力，作为施展“水面行走”的必要条件。 　　这在理论上行得通，而且乔安之前在温泉度假地的时候，曾用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调制“唤醒剂”，进行“同源强化”，结果也完美验证了他的理论。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强行把自己变成了海拉尔的亲戚，共享海拉尔家谱上的列祖列宗。 　　如果对方是陌生人就罢了，偏偏还是自己的女性朋友，这感觉是不是有点……臭不要脸啊？ 第995章 半龙（Ⅰ） 　　乔安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求知的诱惑，打消心中那些怪怪的念头，取用一份海拉尔的血液样本，麻利的调配出一支“唤醒剂”。 　　注射过后，乔安很快就体会到熟悉的排异反应，以及熟悉的生理冲动。 　　坐在扶手椅上，乔安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海拉尔娇俏的模样，再低头看看裤裆中站岗的“小兄弟”，不由耳根发烫。 　　他不是存心拿好朋友当性幻想对象，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唤醒剂”的素材就是海拉尔的血液呢…… 　　好在“同源强化”造成的生理反应，持续时间不长，半个钟头过后，乔安就恢复正常，脑海中那些色色的念头也都渐渐消退。 　　乔安起身喝了杯冷开水，心想，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海拉尔，否则就太丢脸了！ 　　兼并了海拉尔家列祖列宗的血脉系谱，乔安就具备学习“水面行走”的硬件条件了。 　　接下来还是那套骚操作，从自己体内抽出一些血浆，活化为“乔安-海拉尔血虫”……嗯，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乔安-约瑟芬-海拉尔血虫”。 　　每一次注射“唤醒剂”，兼并一族血脉系谱，乔安创造出来的“活化血虫”，血统也变得越发复杂，长此以往，连他自己都梳理不清了。 　　好在血统复杂无所谓，只要能达到解析法术的目的就行。 　　接下来还是“虫类认同”，给血虫提升智商，然后“母子相认”，破解加密符咒。 　　折腾了十来分钟，乔安终于成功将3环“水面行走”搞定，工工整整的抄录在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个法术的名字很朴实，但是只看名字，有可能产生误解。 　　施法者以一块软木塞为素材，成功施展“水面行走”过后，可以使受术者暂时漂浮在流体表面。 　　需要注意的是，法术虽然以“水面”为名，其实受术者脚踏其它流体，比如泥浆、油脂、积雪、流沙、冰面、酸液甚至熔岩，照样如履平地！ 　　当然，法术本身并不提供对特殊溶液的防护效果，受术者是可以在酸液或者熔岩上飞奔，但是脚掌也免不了遭受酸液腐蚀，熔岩烧伤。 　　源自海拉尔之血的四个法术，全部搞定。 　　乔安接下来观察从霍尔顿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法术。 　　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唯恐也有什么“加密法术”，迫使自己以霍尔顿的血液制作“唤醒剂”。 　　由于霍尔顿拥有一半龙族血统，还从他父亲——当代迦南君主约书亚八世——那里继承了“灵能血统”，与乔安本人的物种类型差距太大，这就相当于一次“近源强化”，风险可比“同源强化”大得多，搞不好要出事的！ 　　经过一番细致观察，乔安心头那块石头落了地。 　　霍尔顿的血液样本当中，并没有什么加密法术，倒是有三个乔安未曾学过的3环法术，都可以直接抄录，分别是“隐形法球”、“昼明术”和“闪现术”。 　　其中“隐形法球”是2环“隐形术”的增强版，将隐形范围由个体扩大到了群体。 　　施法过后，以施法者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半径十尺的幻术结界，处于结界笼罩内的生物，都将进入隐形状态。 　　这个“隐形法球”，可以跟随施法者一起移动。 　　包括施法者本人在内，处于结界内部的人们可以看见彼此，尽管对于球体之外的生物而言，他们都是不可见的。 　　处于“隐形法球”庇护的生物，除了施法者本人，都可以自由离开结界，并且在脱离的刹那显现行迹，过后还可以重新返回结界内部，再次进入隐形状态。 　　“隐形法球”继承了“隐形术”的一个特性，处于结界隐蔽下的生物，倘若对外发起攻击，就会立刻显形。 　　如果施法者本人对外发动攻击，那么整个“隐形法球”将会自行崩溃。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实用的3环法术，特别是在小团队冒险的时候，可以把同伴都隐藏起来，集体潜行。 　　乔安把“隐形法球”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无意间发现，这竟然是他抄录的第一个3环幻术。 　　乔安抄录的3环法术总共有40多个，然而其中隶属于“幻术学派”的就只有这么一个“隐形法球”。 　　这倒不是他有意偏科，实在是“幻术学派”费拉不堪，最起码就3环法术而言，真没有多少值得一学的东西。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3环“昼明术”。 　　这是一个少有的“光属性”魔法，可以运用魔力模拟出真实的阳光，提供长时间的照明。 　　如果只是用来照明，“光亮术”这样的0环戏法就够了，没必要浪费3环法位施放“昼明术”。 　　这个法术正确的用途，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其一是用来驱散3环以下的黑暗系魔法，比如2环“黑暗术”。 　　在魔法创造出来的黑暗空间里，蜡烛和火把之类自然光源固然无法照明，“光亮术”这样的低阶光系法术同样会遭到黑暗屏蔽。 　　若想驱散魔法黑暗，就只能利用“昼明术”，或者等级更高的光明法术。 　　“昼明术”还有一个更实用的特点，就是它释放出来的光辉，与“光亮术”或者“不灭明焰”之类的冰冷荧光完全不同，就像真实的阳光那样具有热量，囊括全部可见光谱以及红外线和紫外线。 　　有很多超自然生物，天生畏惧阳光。 　　比如兽人，吸血鬼，沙华鱼人，还有生长在阴暗潮湿地带的各种苔藓和真菌。 　　至于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厌光生物就更是多不胜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黑暗精灵”。 　　“昼明术”释放出的光辉，对这些厌光生物造成的负面影响，接近真实的阳光，能够显著削弱厌光生物的战斗力，甚至使之目眩失明。 　　考虑到接下来就要前往幽暗地域进行探险实习，乔安决定在启程之前优先学习3环“昼明术”。 　　在地底世界的旅途中，这个法术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第996章 半龙（Ⅱ） 　　乔安从霍尔顿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最后一个法术，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3环“闪现术”。 　　这个法术很有趣，很神奇，用途也相当广泛。 　　施展“闪现术”过后，施法者自身将在主物质位面与以太位面（灵界）之间，不停地来回“闪烁”，看起来就像以极高的频率随机闪入闪出真实世界，以至于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闪现术”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连一分钟都维持不到。 　　尽管如此短暂，这个法术还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无可取代的作用。 　　处于“闪现”状态下的生物，很难说的清在当前的时间点，究竟是处于真实世界抑或灵界，这是一个随机概率分布。 　　所以对闪现生物发出的攻击，无论是刀枪还是魔法，从统计层面来讲，都有一半的概率落空。 　　当然，那些能够同时杀伤实体与灵体的攻击方式，比如力场武器，不受“闪现术”影响，总是可以命中。 　　由于加持“闪现术”的生物，有一半的概率是处于灵界，那么理所当然，在这种状态下，闪现者既可以攻击现实世界的敌人，也能杀伤那些躲藏在灵界的生物。 　　只不过，由于施法者自身都无法确定自己在下一秒是实体还是灵体，所以攻击的时候，命中率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众所周知，“幽魂”这样的灵体生物，不受现实世界的障碍影响，可以轻松穿过实体墙壁。 　　加持“闪现术”的生物，在概率上也有一半时间处于灵体状态，所以如果面前有一面墙，可以试着怼上去。 　　在撞出满头包之前，将有很大的概率穿墙而过。 　　如果嫌直接撞墙太冒险，更安稳的做法是将自己的身体抵住墙壁，保持发力挤压，等身体随机切换成灵体状态，就会“咻”的一下穿透墙壁。 　　除了法术，乔安还在霍尔顿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两组魔力印记，分别对应着两种超自然能力，都与霍尔顿的龙族血统息息相关。 　　第一项超自然能力，就是“龙息”。 　　不同的龙种，龙息的属性也各不相同，比如红龙喷火，白龙喷吐的则是寒气。 　　霍尔顿的母亲是一头赤铜龙，具有两种龙息，其一是酸雾，其二是能够使人变得行动迟缓的毒气。 　　霍尔顿只继承了母亲的“酸性龙息”，而且无法像真正的赤铜龙那样频繁施展，每喷吐一次龙息，至少需要半个钟头的缓冲，体内才能生成足够再次喷吐一口的强酸龙息。 　　“酸性龙息”的威力倒是相当可观，可以对60尺范围内的生物造成8个能级的腐蚀伤害，就像是被泼了一身浓硫酸，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乔安将赤铜龙息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接着查看第二组魔力印记。 　　这组魔力印记，乔安很陌生，仅就他当前的知识积累，找不到相似的法术构型。 　　好在刚才他对霍尔顿进行了全面体检，翻开体检报告，对照魔力印记，很快就猜出其对应着多种超自然免疫力。 　　所有的真龙，无论五色龙还是金属龙，天生都免疫“睡眠”和“麻痹”效果。 　　除此之外，不同的龙种，还免疫与自身龙息对应的元素能量伤害。 　　比如红龙免疫火系伤害，白龙无畏严寒霜冻，而赤铜龙则能免疫强酸腐蚀。 　　霍尔顿继承了母亲的免疫特性，任何形式的睡眠、麻痹以及酸性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乔安将这个魔力印记也抄录下来，合拢法术书，专心翻阅霍尔顿的体检报告。 　　霍尔顿的生物类型，其实与人类相差甚远，属于“龙类生物”，兼有“赤铜龙亚种”和“类人生物亚种”。 　　霍尔顿的真实形象是半龙半人，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人类形态，是他手上那枚“变身戒指”营造出的伪装。 　　半龙一族的生命力，远比人类强悍得多，霍尔顿表面看上去是一个颇有艺术家气质的翩翩少年，其实比那些肌肉发达的战士更为强壮。 　　此外，霍尔顿还具有天生的黑暗视觉，以及一双可供飞行的龙翼。 　　当他恢复半龙形态，覆盖周身的龙鳞相当于一件坚固的甲胄，锋利的双爪和满口獠牙都可以作为武器，谁要是真把他当成一个柔弱的诗人，试图与他肉搏，多半要吃大亏。 　　对照霍尔顿的体检报告，乔安又回头仔细观察空中那团血云，反复找了两遍，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遗憾地叹了口气。 　　霍尔顿，可不是只有龙族血统，还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灵能血统，而后者乔安在他的血液样本中根本分析不出来。 　　看来“神话血液解读”还不够完美，无法解析出霍尔顿的“心灵异能”。 　　这大概是因为，心灵异能与魔法属于两个相互独立的体系，“神话血液解读”无法破译这种神秘的力量。 　　乔安握着钢笔，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对心灵异能缺乏了解，但是从常识的角度来分析，心灵异能即便无法归入魔法范畴，最起码也应该算是一种“超自然能力”吧？ 　　怎么就解析不出来呢？ 　　这个小小的挫折，促使乔安做出两项决定。 　　米德嘉德大学没有开设灵能专业，但是学校的图书馆里或许能找到灵能方面的文献，往后要多多查阅这方面的资料，尽量补齐自己在灵能领域的知识短板。 　　此外，乔安还有一个长期计划。 　　等将来施法能力提升以后，还是要对“神话血液解读”进行升级优化，配置更高的法术位，更充裕的魔力能级。 　　到那时候，或许就能揭开笼罩霍尔顿血液样本的那层神秘面纱，从中解析出心灵异能。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乔安的思索，这才意识到实验室即将抵达租借时限。 　　乔安已经无法从霍尔顿的血液样本中分析出新东西，就不再续租，匆匆收拾了一下实验用具，离开地下试验场。 第997章 再入地底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乔安感到饥肠辘辘，就趁着学校食堂还没关门，买了一个面包，路上边走边吃，到家的时候刚好吃完。 　　安德森太太养的猫咪对乔安格外友好，听见他的脚步声就迎上来喵喵叫。 　　乔安从最肥的那只橘猫开始，试图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把六只猫咪全都撸一遍。 　　然而只撸到第三只黑猫，其余三只精明的小猫就看出他今晚没有带“猫粮”回来，便兴味索然的跑开了。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刚吃过晚饭，正在一楼客厅喝冷饮，看到乔安回来，就让他快去厨房，房东太太给他留了晚饭，赶紧趁热吃。 　　乔安摸了摸肚子，一个面包聊可充饥而已，距离吃饱还差得远，就把安德森太太留给的他一大碗奶汁烤菜捧回客厅，就着玉米饼吃起来。 　　“乔安，你发明的血脉强化药剂还真灵，我只注射了一支，就把那两个法术都开发出来了！”霍尔顿兴冲冲地说。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乔安点了下头，嚼着食物望向海拉尔，眼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我也领悟了两个法术，还剩一个‘活化武器’，也找到点感觉了，明天再注射一支‘唤醒剂’，就能完全开发出来。”海拉尔笑着回答。 　　“都还不错，看来这种强化方案具有普遍适用性。” 　　乔安对实验结果很满意。 　　本来还想打听一下，海拉尔和霍尔顿注射“唤醒剂”过后，排异反应是否强烈，不过想到涉及隐私，终归还是没好意思当众打听。 　　最新一期地底探险任务，来得比往常早了一些，6月7号正式发布，6月11号就上路。 　　乔安他们是在6月9号下午决定参加实习，第二天上午乔安先去征得导师的同意，然后与三位好友一起去报名，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做出行前的准备。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6月11号早上八点整，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学员在餐厅集合，跟随领队洛克先生前往位于奥法学院地下二层的大传送阵。 　　还是如同往常那样，绝大多数实习生将集体传送到位于太古深渊的第一区，也就是“矿业区”，做一些扫荡狗头人之类的杂活儿，零敲碎打的赚几个学分，唯一的好处是安全。 　　乔安他们有了上次探险的经验，就不耐烦跟着大部队混日子，白白浪费时间。 　　正巧洛克先生说起他们上次协助矮人探矿队发现的那座青冰矿，已经正式开始采掘。 　　为了方便开发青冰矿脉，殖民公司下属的魔导工程部门，已经在矿坑所在的“尼达山区”新建了一个传送站点，通过学校的大传送阵，可以直接传送过去。 　　伊芙琳来信中提到的新家，距离青冰矿坑所在的山区不算太远。 　　如果直接传送到青冰矿区，就能节省大量赶路时间，以上次探险的终点，作为本次探险的新起点，抄近路穿越尼达山区腹地，前往“血苔原”，也就是伊芙琳如今隐居的地方。 　　霍尔顿提出的这条旅行路线，获得大家一致赞成，就向洛克先生提出申请，四人直接传送到青冰矿区。 　　“你们是今天第二支脱离大部队的小团体，虽说你们两支团队的实力出类拔萃，旅途中还是要多加小心。” 　　洛克先生接受了申请，还不忘叮嘱年轻人注意安全。 　　“洛克先生，另外一支单独行动的团队，是不是阿诺德他们？”乔安出于好奇，随口打听了一句。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洛克先生笑着指向正在焕发魔力光辉的石柱阵，“阿诺德他们上次在卓尔地城区收获不错，这次打算继续在地城区探险，祝他们好运吧。” 　　正在启动的法阵中央，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的身影为传送光柱笼罩，渐变模糊，转眼间就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咧，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 　　霍尔顿一马当先冲进石柱阵，奥黛丽、海拉尔和乔安跟了进去。 　　四人在八根巨大石柱环绕的法阵中央站定，海拉尔向洛克先生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做好准备。 　　洛克先生走到那根代表“第6区”的石柱跟前，激活传送装置，选择好恰当的落点，最后在石柱上拍了一巴掌。 　　法阵中央升起一圈金色光幕，将乔安一行四人笼罩起来。 　　伴随着四周石柱的微微震颤，脚下大地的沉郁轰鸣，乔安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刹那间的失神过后，他很快就恢复清醒，立刻注意到周围的光照变得极为暗淡，远处更是漆黑一团。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黑暗视觉”，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各自戴上租来的“夜视护目镜”，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 　　一行四人走出传送站点，前方不远就是矮人营地，可供他们暂时落脚，租借地行蜥蜴。 　　伊芙琳的来信中提供了一个魔法标记，乔安将标记点输入“导航罗盘”，立刻显示出其在地图上的坐标点，仿佛黑暗海洋中一座微微发光的灯塔，为众人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对照地图仔细观察，乔安确认这个坐标点介于地图上的第6区（黑暗山脉）与第2区（蕈人原野）的交界地带，而他们此刻所在的传送站，就设立在黑暗山脉的“青冰矿区”。 　　根据地图比例尺，可以估算出伊芙琳的新家，与青冰矿区的直线距离不足百里。 　　乔安团队携带了一张5环传送术卷轴，倒是可以直接传送到坐标点，但是同伴都觉得不值当为了这段路程浪费昂贵的法术卷轴，况且在这里用了卷轴，返程的时候还是麻烦。 　　反正沿途都是尚未勘测的处女地，不如骑乘地行蜥蜴，正常赶路，最多五天就能赶到血苔原，顺道测绘地图，搜集矿石和生物标本，还能多赚点学分。 　　进入营地以后，乔安打听了一下，得知营地中的矮人都是矿业公司为开采青冰矿脉雇佣的资深矿工，而且全都来自矮人要塞尼达维勒城。 第998章 矮人营地 　　乔安在营地里没有见到熟人，就向矮人工头打听，认不认得他的老朋友克莱因·火炉。 　　“当然认得，我们都是老乡嘛！” 　　“这座青冰矿，就是克莱因先生率领他的探矿队最先发现的，后来才把采矿权卖给公司，赚了一大笔钱，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探矿了。” 　　“可惜我们的探矿技术达不到克莱因先生的要求，否则早就跟着他去挣大钱了！” 　　矮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霍尔顿给乔安使了个眼色，低声问：“还有没有‘蟹血酒’？有的话拿一瓶出来，请矮人兄弟们喝一杯，套套近乎，等一下还得请他们帮忙。” 　　乔安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经诗人先生一提醒，立刻就明白他的用意，连忙打开储物袋，取出一瓶蟹血酒。 　　霍尔顿接过酒瓶，刚拔出瓶塞，那股浓烈到呛鼻子的气味立刻把矮人们吸引过来，全都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瓶，猛吞口水。 　　“矮人兄弟们，实不相瞒，我们四人都是克莱因先生的老朋友，当初曾经协助他勘探青冰矿。” 　　“我们这次重返尼达山区，是想探望住在附近血苔原的一位朋友，如果有人乐意帮我们指路，我就请这位好心人，喝一杯热辣辣的蟹血酒。” 　　霍尔顿话音未落，20来个矮人全都“唰”的一下举起手，还有人热切地举起双手。 　　“来吧！朋友们，见者有份，一人一杯，嗨起来！” 　　霍尔顿把一瓶蟹血酒分给矮人矿工，换来丰厚的回报。 　　根据矮人们提供的情报，从矿区前往血苔原，沿途的路况可不太好。 　　首先要穿越一条崎岖深邃的地脐，地脐出口位于“蕈人原野”。 　　这片为黑暗笼罩的荒原，自古以来就是一类名为“蕈人”的奇特生物的家园。 　　这种生物，看上去就像巨大的人型蘑菇，可以像活物一样跑来跑去，具有智慧，甚至还能通过发散超自然孢子，与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进行心灵沟通。 　　蕈人社群非常保守，讨厌一切外来者。旅行者哪怕只是路过它们的家园，也会被这群神经过敏的蘑菇人当成侵略者，很难不发生冲突。 　　这群蘑菇人可不好惹，它们身上散发出各种诡异的孢子，其中一些带有可怕的剧毒！ 　　旅行者倘若没有做好防范，中毒过后基本上就别指望活着离开蕈人原野了。 　　矮人们还谈到一个恐怖的传说。 　　据说，被蕈人杀死的生物，就连尸骨都不得安宁，有可能被神秘的蕈人之王，施展秘术转化为类似僵尸的傀儡，受其支配，充当打手。 　　当然，矮人醉鬼嘴里说出来的话，顶多只能信三分，是否真有其事，还要打个问号。 　　诗人先生凭借一瓶蟹血酒开道，迅速与矮人们打成一片，不仅从他们口中获得很多有价值的情报，还借来四头地行蜥蜴和四套防毒面具。 　　大家各自拿上一套防毒面具，骑上地行蜥蜴，挥手告别热情的矮人朋友，继续朝黑暗山区腹地挺进。 　　骑行了两个钟头，乔安他们在山谷深处，找到矮人所说的“地脐”入口。 　　从外部来看，这条地脐相当宽敞，可容四人并肩骑行，然而随着深入地脐，前方隧道渐变崎岖，最狭窄的地带，勉强只能容一人穿行。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不得不跳下坐骑，牵着地行蜥蜴，在幽深曲折的隧道中鱼贯前行。 　　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遭受暗中潜伏的怪物袭击。 　　比如乔安他们上次探险时遇见的“锁喉怪”，往往会躲藏在隧道阴暗处，冷不防偷袭路过的旅行者。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施展1环“蚊指术”，左手一节尾指脱落下来，变成血蚊腾空飞起。 　　乔安以心灵感应吩咐血蚊，飞到队伍前方去探路，同时抬手触摸右眼，开启“黑暗视觉”。 　　尾指所化的血蚊，与乔安本体共享感官。 　　当乔安加持“黑暗视觉”，血蚊也将同步获得洞彻黑暗的视力，再加上双翅目蚊虫天生的敏锐嗅觉，微小的身形又不宜引人觉察，最适合在这种黑暗曲折的地下隧道里担当探路的斥候。 　　血蚊在前引路，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牵着地行蜥蜴紧随其后，在狭窄的隧道中又艰难前行了一个钟头，前方地势终于重又变得开阔，一座空旷的地底穹洞出现在地脐尽头。 　　一行四人赶了大半天路，此时都已经筋疲力竭，就在穹洞中央停下来歇歇脚，顺带喝水吃干粮，养足精神再上路。 　　乔安将“营火念珠”放置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吟咏咒语引燃篝火，就在火堆边席地而坐，取出“导航罗盘”，查看探险小队此刻所在的位置。 　　导航罗盘自动测绘出周边30里的地形环境，并且以立体图景的方式呈现出来。 　　通过观察地图，乔安发现自己和同伴们已经抵达这条地脐的末端，前方已经没有道路，唯一的出口就在他们头顶。 　　没错，接下来他们只能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一直爬到岩窟穹顶，翻过一道石梁，就能看见地脐的出口，出去以后，就会步入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坦地带，亦即所谓的“蕈人原野”——已知地下世界“第6区”与“第2区”的交界地带。 　　如果用地表世界的地理特征来类比，乔安他们此刻就好比身处盆地，而“蕈人原野”则是一座辽阔的高原，垂直落差将近千码，只有经验丰富的攀岩老手，才敢挑战这道横亘在众人前方的陡峭岩壁。 　　好在乔安他们都是施法者，利用飞行法术，翻越千码峭壁没什么难度。 　　至于他们的坐骑，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些大蜥蜴脚底板生有吸盘，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乔安收起“导航罗盘”，将剩下的面包干塞进嘴里，又灌了两大口水，才将干涩的食物咽下肚。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吃完干粮，恢复了体力，相继起身，准备上路。 　　就在这时，乔安忽然产生一丝心悸，连忙与血蚊取得精神感应。 第999章 头顶的阴影 　　奥黛丽发觉乔安神色异常，走过来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就在我们上方，大约两百码高处，盘旋着两团诡异的阴影。” 　　乔安指了指头顶，道出血蚊刚刚侦察到的危险征兆。 　　“什么阴影？” 　　“是怪物吗？” 　　霍尔顿和海拉尔也都围过来，紧张而又好奇的打听。 　　“现在还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之大家提高戒备，我再看看。”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完全切换到血蚊身上，震颤翅膀，朝头顶那两团盘旋的阴影飞过去。 　　当血蚊迫近到阴影60尺内，乔安终于看清，悬浮在穹洞半空中的，是两只怪异的生物。 　　初看上去，像两颗直径约有五尺的紫红色大气球，彼此相距十尺，各自拖着一缕长长的丝线，悬在空中，缓缓打转儿。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乔安遥控血蚊飞得更近一些，从而看清那两颗气球的模样，结果令他吃了一惊！ 　　远看酷似气球的物体，原来是硕大的头颅，准确的说，更像是颅腔内的脑组织，包裹在一层褶皱丛生的紫红色皮膜当中，有节奏的微微颤动。 　　在这团大脑的前端，对应着人类颌骨的位置，生有一个向前凸起、弯曲尖锐的鸟喙，色泽漆黑，看上去很像鹦鹉或者乌贼的嘴巴，只不过尺寸要大得多。 　　乔安屏住呼吸，透过血蚊的复眼继续观察，发现这两只怪物的脑状器官下方，刚才被他误认为是气球牵线的细长物体，其实是两组左右对称排列的触须，总共有十条之多，目测每一根都有不下十五尺长。 　　这些触须的根部跟成年人的手腕差不多粗，由根部向前延伸，变得越来越纤细，最细的末梢宛如鹅毛管笔。 　　环绕这些触须，生长着很多细小的倒钩和尖刺，看上去就像一根根蠕动的荆棘，令人触目惊心。 　　更让乔安感到惊奇的是这两只怪物的触须相互纠缠在一起，宛如十指相扣的恋人，显得非常亲密。 　　眼前这奇特的情景，促使乔安回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异怪分卷）》中看到的一副插画。 　　他将眼前那两只紫红色气球状怪物，与书中插画描绘的生物相对照，的确有六七分相似。 　　就在这时，半空中那两只异怪，似乎觉察到血蚊振翅的嘤嘤低鸣，大脑皮层似的头颅外膜闪出银色光芒，无数细小的电蛇沿着脑回路极速流窜。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预感到不妙，急忙呼唤血蚊远离那两只怪物，尽快飞回自己身边。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空中那两只异怪亲密纠缠在一起的触须，迅速相互脱离，顶着闪烁电流的大脑袋，循着血蚊逃跑的路径直追过来。 　　乔安观察了一下血蚊与那两只异怪的相对飞行速度，确认对方一时半刻追不上血蚊，稍感放心，急忙转身提醒同伴准备战斗。 　　“空中有两只貌似‘触须怪’的生物，刚刚还在交配，被我的血蚊惊动，已经追下来了！” 　　“跟这种秉性邪恶的异怪，讲不通道理，如果它们主动进攻，咱们也不用客气，把那两只怪物都干掉！” 　　乔安眼中流露冷意。 　　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招惹触须怪。 　　然而根据文献记载，这种怪物根本不可理喻，只要发现自认为能够战胜的生物，就会第一时间发起袭击。 　　触须怪的智力不算低，多数情况下，它们不会主动暴露在猎物面前，更喜欢躲藏在洞穴或者岩石缝隙之类隐秘地带，等到猎物从下方路过的时候，冷不防飘下去，以布满荆刺的触须将对方俘获，注射毒素使之麻痹。 　　偷袭得手后，触须怪会将猎物拖回巢穴，以锋利的喙嘴撬开猎物脑壳，吸食鲜血与脑髓——这是它们最爱的美味。 　　乔安考虑到自己和同伴等一下就要飞跃峭壁，那么与其在飞行途中时刻提心吊胆的防范触须怪偷袭，还不如趁现在就把它们引下来，解决掉，提前扫清后续探险道路上的一大隐患。 　　霍尔顿仰望昏暗的穹顶，镶嵌在探险头盔额部的魔法探照灯射出明亮的光束，扫到空中飘浮过来的两只触须怪。 　　“这两个家伙，长得可真奇葩！”诗人先生惊讶地吹了声口哨，“乔安，你刚才说它们在交配，可它们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哪只是公的，哪只又是母的？” 　　“雌雄同体，异体交配。” 　　乔安的答复，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 　　海拉尔也像霍尔顿那样仰起头，利用探照灯光监视触须怪的举动。 　　她留意到两只触须怪在追逐血蚊的过程中，渐渐拉开距离，相对位置形成明显的梯度，立刻灵机一动，向前跑出一段距离，使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空中那一上一下两只触须怪，恰好处于同一条倾斜的直线上。 　　耳畔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引起乔安的注意，循声扭头望去，看到海拉尔正在比划施法手势。 　　当他辨识出海拉尔正在施展的法术，不由脸色微变，再想开口喝阻，却是为时已晚。 　　“Tinwe！” 　　海拉尔已经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扬手轰出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束”！ 　　按照她的构想，3环“闪电束”击中距离她更近的那只触须怪过后，将之贯穿，顺带轰击其身后的第二只触须怪。 　　这样一来，海拉尔只需要施法一次，就能将两只触须怪全都击落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闪电束”的确如她所愿击中第一只触须怪，与此同时，触须怪头颅表面那层沟壑纵横的紫红色皮膜，竟也泛起丝丝电光，将“闪电束”的能量完全吸入体内——非但未能将它击穿，甚至都没能造成丝毫伤害。 　　“这怪物！怎么回事啊……”海拉尔震惊地直发愣。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关头，刚刚硬吃一发“闪电束”却毫发无伤的触须怪，猛然加速俯冲下来，甩出十条布满荆刺的触须，直奔海拉尔头颈缠绕过来。 第1000章 触须怪（Ⅰ） 　　“快闪开！” 　　奥黛丽恍若一道旋风飞驰而来，奋力推开还在发怔的海拉尔，左手高举鸢盾，挡住从天而降的触须。 　　数条触须重重抽打在骑士大盾上，发出一连串密集的噼啪声，同时迸射出闪烁的电火花。 　　海拉尔刚刚轰出的那道“闪电束”，非但没有杀伤触须怪，反而被这怪物吸纳到自己体内，触须也因此充满电能，变成十条“电鞭”！ 　　电流透过钢铁大盾传导过来，奥黛丽顿时赶到左臂一阵发麻，几乎握不住盾牌。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电击造成的麻痹感拉回盾牌，右手紧握宝剑，奋力挥出一记“雷鸣斩”! 　　空中那怪物，正试图以触须夺下奥黛丽的盾牌，冷不防被她发力一扯，气球状的身躯不由自主向下滑落，当头迎上一道璀璨的剑光！ 　　雷霆轰鸣于剑锋炸响，回声在穹洞中激荡，震得众人耳膜刺痛，首当其冲的触须怪，更是被音波震得陷入呆滞。 　　宝剑撕裂这怪物坚韧的外皮，溅起大片紫色鲜血，震颤轰鸣的剑锋，爆发出强劲的冲击波，将触须怪轰飞出去。 　　空中另一只触须怪，连忙飘过来，试图阻止奥黛丽追杀受伤的同伴。 　　还没等它靠近奥黛丽，霍尔顿便抬手放了一枪，附加混沌魔力的枪弹，击中触须怪刹那，爆发出一团诡异的光芒。 　　被这魔力光辉笼罩的触须怪，发出一声惨叫，身躯急剧收缩，转眼间变成一只小小的雏鸡，自半空中坠落下来，一头摔在乱石嶙峋的地上，唧唧悲鸣。 　　霍尔顿开枪的同一时间，乔安也自腰间拔出自己的转轮手枪，瞄准那只被霍尔顿以“滑稽枪”变成鸡崽的触须怪，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小鸡血溅当场，蹬腿断气，尸体急剧膨胀，重又变回触须怪的模样。 　　被奥黛丽一剑斩伤的那只触须怪，目睹同伴遭受枪杀的惨状，已经意识到这群人类探险者绝不是自己惹得起的，拖着鲜血淋漓的触须，扭头朝岩窟穹顶飘行，摆明了要逃跑。 　　乔安收起转轮手枪，自储物袋中扯出“灵网”，奋力抛向空中，同时咏出捕捉猎物的启动口令。 　　“Ungwe！” 　　“灵网”响应主人的命令，光芒一闪凭空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触须怪头顶，化做一张金银交织的遮天大网！ 　　慌不择路的触须怪，一头撞进罗网，再想脱身已经来不及，被急剧收拢的“灵网”紧裹住，哀鸣着坠落下来。 　　“Eala！” 　　乔安又念诵一句咒文，“灵网”应声转换成“活化绳”形态，如同一条蟒蛇，拖着被它紧紧捆住的触须怪蜿蜒爬行，不多时回到乔安跟前。 　　乔安近距离观察“触须怪”，对这种能够吸收电能的异怪很感兴趣，决定跟它深入交流一下，便施法与触须怪建立起“次级心灵连线”。 　　通过心灵感应，乔安觉察到这怪物脑海中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情绪，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提前以“神之泪”浸泡出的疗伤药水，拔出瓶塞，将药水洒在触须怪头部那道还在流血的剑创上。 　　药水触及伤口的刹那，触须怪惊恐的哆嗦起来。 　　这怪物没有眼睛，乔安猜测它具有某种盲视能力，就像“震颤感知”那样，只能觉察到自己往它身上浇水的动作，却无从分辨浇洒在它身上的是什么液体，所以才会感到害怕。 　　“别担心，这药水可以帮你止血。” 　　乔安通过心灵连线安抚触须怪。 　　触须怪最初对他缺乏信任，但是很快就发觉被药水浸润的伤口正在迅速止血愈合，疼痛也大为缓解，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 　　乔安感应到触须怪的心态变化，对自己的敌意有所降低，就打出一串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Vanima！” 　　淡淡的青色魔力光辉由乔安眼中散发出来，照射在触须怪身上。 　　这个法术的咒文和效用都很像“魅惑人类”，但是构型稍有不同，专门适用于异怪类生物。 　　乔安是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通过解析自身异怪血脉，发掘出这个相当冷僻的1环法术——“魅惑异怪”。 　　在地表世界，很少有机会跟异怪打交道，然而在异怪层出不穷的地底世界，这个偏门法术就找到了用武之地，所以乔安特地准备了一个，正好拿触须怪练练手。 　　魅惑类法术，通常很难对心怀敌意的生物发挥作用。 　　好在乔安已经用一瓶疗伤药水大大削减了触须怪的敌意，施法过后，成功争取到对方的好感。 　　“惑控学派”的法术，大部分可以划归为两个子类，一类是“魅惑”，另一类则是“胁迫”，前者比如“魅惑异怪”，后者比如“人类定身术”和“支配虫类”。 　　“胁迫”类型的法术，好比霸王硬上弓，不管受术者多不情愿，一旦被法术俘获，就只能被迫服从施法者的命令。 　　“魅惑”类型的法术，没有那么强硬，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赢得受术者的好感和信任，使对方觉得施法者是真心为他好，发自内心听从施法者的建议，而非被迫屈从施法者的摆布。 　　这两种类型的惑控法术，各有利弊。 　　“胁迫”类法术的优势在于简单粗暴，不用在意受术者是否心怀怨恨，强迫对方执行命令。 　　短板在于对方倘若心有不甘，执行命令过程中便不会全力以赴，能偷懒就偷懒，不仅效率低下，也无法执行那些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创造性工作。 　　“魅惑”类法术的弱点在于受术者保留了一部分自由意志，如果施法者的要求明显违背了受术者自身的利益，就有可能遭到拒绝。 　　好处是当施法者与受术者利益一致的时候，或者能够说服受术者相信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受术者就会被激发出极大的热情，积极为施法者服务，非但不会消极怠工，甚至还会主动出谋划策。 　　此刻被乔安以“魅惑异怪”俘获的触须怪，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这位人类法师手中，唯有取悦对方，自己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所以当乔安提出请它为自己的冒险团队担当向导，引领众人穿越地脐，前往血苔原的时候，尽管触须怪从出生以来就未曾离开过这片区域，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第1001章 触须怪（Ⅱ） 　　乔安对“魅惑异怪”的效果很满意，趁着同伴打扫战场的时候，通过心灵连线与被自己魅惑的这只触须怪简单交流了一下，结果发现触须怪的思想非常单纯。 　　在触须怪的认知中，世间所有生物均可归为三类：能吃的，不能吃的，以及惹不起的。 　　触须怪在袭击那些“能吃”的生物时不带一丝怜悯，然而遇到那些自己惹不起的天敌，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认知观念，偶尔也会发生判断失误的情况——比如今天这场遭遇。 　　在触须怪的观念里，凡是长得差不多的生物，除了因年龄段不同而在肉体强壮程度上有所区别，实力差距不会太过悬殊。 　　比如它们触须怪一族，所有的个体在发育成熟以后，战斗力都差不多。这只触须怪搞不定的强敌，换成别的触须怪来，照样搞不定。 　　任何智慧生物，都具有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触须怪也不例外。 　　被乔安俘获的这只触须怪，不止一次猎杀过类人生物，那些生活在地底世界的侏儒和地精，都被它归入“可吃”的范畴，狩猎这类生物的时候，也没有遭遇过多大威胁。 　　根据自身情况，以及过往的狩猎经验，触须怪有理由归纳出这样一条自认为普遍适用的“真理”： 　　所有的类人生物，实力都差不多，可以放心大胆的猎杀。 　　然而今天的遭遇，彻底推翻了它从经验中归纳出来的这条规律。 　　触须怪直到现在还想不通，乔安他们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家，明明长得跟自己从前轻松猎杀过的那些类人生物一个样，为啥战斗力却是天差地别？ 　　触须怪脑海中盘旋的这些疑问，使乔安感到好笑。 　　这些生活在闭塞地下空间的异怪，见识有限，既不理解何为“超凡职业”，更不明白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促使人类个体之间的差距大到无可估量。 　　触须怪的思考方式，错在试图通过观测少数样本归纳出普遍规律，这使乔安想起一个颇为讽刺的寓言故事。 　　一群火鸡当中的智者，根据长期观察，总结出一条规律：每天早上八点钟，必定会有食物从天而降。 　　智者向其它火鸡宣布自己的发现，并且认为这条规律背后，必定体现出宇宙中永恒不变的真理。 　　然而就在它发现真理的第二天早上八点，从天而降的不再是食物，却是养鸡场主人抓向智者脖颈的大手，以及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屠刀…… 　　笑过以后，乔安忽然不寒而栗。 　　触须怪仅仅通过狩猎地底侏儒和地精的经验，就推广出所有类人生物都不堪一击的结论，这显然是错误的，那么自己通过少数几个实验样本，就得出研究结论，不也是在以偏概全？ 　　自己这个自诩聪明的人，不也一直在犯与触须怪相同的错误，充其量不也就是一个“鸡群的中智者”？ 　　最让乔安感到不安的，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现实世界里，归纳法永远无法得出绝对可信的真理。 　　这就意味着，他过往的科研方式，很可能从根基上就靠不住，然而除了归纳法，人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寻求真理？ 　　乔安无法解答这个难题，只好暂时放弃思考，转而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触须怪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触须怪（超自然生物，异怪） 　　健康状态：虚弱 　　属性：力量15，敏捷14，体质13，智力6，感知11，魅力9 　　超自然能力：电磁亲和 　　…… 　　“电磁亲和”是什么意思？乔安暗自纳闷。 　　他正想与触须怪深入交流一下这个问题，身后传来海拉尔的呼唤声。 　　“乔安，这里有一只死掉的触须怪尸体，要不要做成标本带回学校？” 　　“好的，我来处理尸体。” 　　乔安转身走到同伴那边，对着另一只触须怪的尸体施展3环“缩小术”，过后将缩成皮球那么大的尸体塞进专门用来收集矿石和生物标本的旅行背包。 　　“还有一只活的触须怪，你打算怎么处置它？”霍尔顿走过来问。 　　“我的‘蚊指术’即将抵达时限，与其施法创造一只新的血蚊，不如就让触须怪在前面探路，给咱们当向导。” 　　血蚊太过脆弱，是很好的密探，却不太适合作为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斥候。 　　且不说遇到什么强大的魔物，仅仅是黑暗中成群结队飞舞的蝙蝠，对血蚊而言就是可怕的天敌，稍不留神就被蝙蝠一口吞了。 　　相比血蚊，触须怪的生存能力显然要强得多，而且同样具有飞行能力，更适合为探险团队担当斥候。 　　向同伴介绍过自己的打算，乔安在那只被他魅惑的触须怪身上拍下一道“联觉术”，让它在前探路。 　　触须怪摆动十条触须，如同一只硕大的侦查气球，在黑暗的穹洞中缓缓上浮。 　　十分钟过后，触须怪已经上升到峭壁顶端，悬浮在空中缓缓盘旋。 　　通过触须怪的感官，乔安确认上方没有其它危险生物，就回头冲同伴点了下头，示意可以继续赶路了。 　　离开地脐的唯一出口，就在离地千码的高处。 　　乔安本来想变身为鹰人飞上去，转念一想，觉得实在没必要浪费法术位，就运用“虫化血脉”的超自然能力，变成一只巨蜂。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已经听说他感染“虫化症”的事，不过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变成巨蜂形态，都很好奇，争着围上来抚摸他的翅膀和触角，弄得他怪痒痒的。 　　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有飞行能力，奥黛丽则有点困难——她的天马“拉法叶”，是个傲娇小妞，不喜欢在黑暗闭塞的环境飞行。 　　乔安看出奥黛丽的顾虑，就冲她掸了掸翅膀，示意公主殿下骑在自己背上，驮着她飞跃峭壁。 　　“我这一身盔甲可不轻呢，你驮得动吗？”奥黛丽有点担心地问。 　　乔安变成巨蜂形态就没办法开口说话，便抖了抖触须，一双硕大的乌金色复眼流露出自信的神态，保证护送公主殿下平安飞跃千码峭壁。 第1002章 载人飞行 　　尽管还是有点不放心，奥黛丽依旧顺从地爬到乔安背上，一双修长有力的美腿，夹紧相对巨蜂体型而言略显纤细的腰肢，双手抓住他的触角，仿佛紧握缰绳，柔声叮嘱： 　　“要是飞得太吃力，你就降落下来，不必勉强。” 　　乔安变成巨蜂形态，额外提升4点力量和体质属性，敏捷属性也有2点增幅，再加上“华丽腰带”的增强，力量属性达到18，敏捷属性也是18，体质属性更是高达20。 　　综合计算下来，他的肉体属性已经达到了青少年龙族的水平，驮着公主殿下短暂飞行，应该是毫无压力。 　　海拉尔看到这情景，也懒得自己施法飞行了，兴冲冲地跑过来说：“乔安乔安！你先把奥黛丽送上去，然后下来接我好不好？” 　　乔安无法以人类语言回答她的请求，就想用触角表达乐意效劳的意思，然而触角被奥黛丽握在手中，使他无法灵活抖动，一时有些失措。 　　跨骑在他背上的奥黛丽，扭头冲海拉尔说：“节省一个3环法术位是正确的决定，但是没必要非得劳累乔安往返奔波，霍尔顿，你背海拉尔飞上去，没问题吧？” 　　诗人先生展开一双威风凛凛的赤铜龙翼，嬉笑着说：“背着财迷姐飞上去，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应该收点辛苦费。” 　　奥黛丽瞪起眼睛，就要训斥他，海拉尔抢先摇头，双马尾激烈地甩来甩去。 　　“才不要小流氓背呢！人家也想骑毛绒绒的巨蜂！”海拉尔兴冲冲地嚷道。 　　乔安看到这情况，觉得自己同时承载两位姑娘也没什么问题，就打算让海拉尔也骑上来。 　　然而还不等他找到一个表达意见的方式，奥黛丽就抢着说：“那好吧，乔安先送我上去，然后再下来接你。” 　　“行啊，你们快点，别让我等太久哦！” 　　海拉尔兴冲冲地挥了挥手，催他们快走。 　　乔安振翅腾空，绕过头顶旁逸斜出的石钟乳，顺利将奥黛丽送上峭壁顶端，翻越石梁，降落在地脐出口附近的平坦地带。 　　乔安已经停稳了，公主殿下却还赖在他背上不下来，手指轻轻梳理他颈后的绒毛。 　　乔安觉得有点痒，就抖了抖翅膀，催她快下去。 　　奥黛丽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俯下身来，上身趴在他背上，脸颊紧贴在他颈后，蹭了蹭巨蜂体表柔软的绒毛。 　　这些绒毛就像巨蜂的触角，其实都是微小且敏感的触觉器官。透过颈后的绒毛，乔安真切感受到公主殿下温软滑腻的脸蛋，不由心头一颤。 　　等他回过神来，奥黛丽已经灵巧地从他背上滑了下去。 　　乔安平复了一下异样的心绪，向奥黛丽点了下头，重又振翅腾空，飞下山崖。 　　海拉尔已经等得不耐烦，看见巨蜂降落下来，欢呼着扑上去，爬到乔安背上，像是一只热情的大蜘蛛，手脚全都紧紧缠在他身上。 　　乔安振动翅膀，驮着海拉尔飞了起来，感觉她的分量明显比奥黛丽更轻，但是作为乘客，海拉尔也更不老实，不停在他背上动来动去，还连连大呼小叫，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五分钟后，乔安降落在峭壁顶端，海拉尔却还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试图用甜言蜜语忽悠他再多飞一会儿。 　　奥黛丽板着俏脸走过来，在海拉尔耳畔低声说了什么，乔安没听清。 　　海拉尔“嗯”了一声，很不情愿地从他背上跳下来，神态颇为扫兴。 　　乔安俯瞰脚下幽暗空旷的深渊，不多时就看见霍尔顿摆动龙翼飞了上来。 　　在霍尔顿身后不远处，四条地行蜥蜴贴着峭壁飞速攀爬，唯恐被他丢下。 　　霍尔顿的半龙血统，对这些低等爬行动物具有无形的威慑力，就连脾气最暴躁的地行蜥蜴，也对诗人先生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等地行蜥蜴也爬上峭壁，乔安已经变回人类形态，领回自己那只蜥蜴，翻身骑了上去。 　　一行四人骑乘蜥蜴继续前行，又花了半个钟头才穿过地脐出口，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道，潺潺水声在空旷的地下世界回荡。 　　地下河道两岸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原野，遍布茂盛的苔藓与地衣，蕈类真菌也是随处可见，得益于当地丰沛的水资源，生长得极为高大，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片色彩斑斓的灌木丛。 　　四位来自地表世界的旅行者，被眼前这一幕瑰丽奇景深深震撼，不由看得发呆。 　　过了许久，乔安率先回过神来，开启“导航罗盘”，校订探险团队所处的方位。 　　从这里开始，他们将进入地图上标识的地底世界“第2区”，也就是俗称的“地下丛林”。 　　抵达这里之前，乔安也曾对地下世界的分区地图感到困惑，缺乏光照的幽暗地域，怎么会有所谓的“丛林”呢？ 　　他原本以为，生长在“第2区”的很可能是厌光植物，比如“大王花”和“水晶兰”这类腐生植物，缺乏叶绿素，无法——也不需要——通过光合作用获得养分，或许适合在地底世界生存。 　　而当他真的身临其境，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在这片被称为“地下丛林”的辽阔原野上，的确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腐生植物，还有大片大片色泽灰暗，不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另类苔藓和地衣，但是构成当地茂盛植被的主要物种，却是大量在地表世界无从得见的巨大真菌。 　　这其中最多的是担子菌纲生物，恍若阳伞似的大蘑菇；而寄生在风化岩层缝隙中的层菌纲生物，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木耳”，同样比比皆是。 　　所有这些真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长得特别肥大壮硕，看起来就像它们在地表世界那些远亲的放大版。 　　最初的震撼过后，乔安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这些在地表世界充其量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真菌，为何在幽暗地域能够长得如此茁壮，个别菌种的体型甚至堪比参天乔木？ 第1003章 地下丛林 　　潮湿阴暗的环境，只是蘑菇长成“大树”的一个次要因素。 　　乔安猜测，蕈林地区独特的土壤环境，更有可能是导致这一结果的主要因素。 　　要么当地的土壤富含真菌生长所需的养分，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地脉辐射”在发挥无形而又巨大的影响力。 　　生活在幽暗地域的智慧生物，祖祖辈辈受到地脉魔力的浸润，几乎全都进化出了超自然能力乃至施法能力。 　　那么以此推之，真菌受到地脉魔力的侵染，又没什么天敌，演化成如今这般格外庞大的形态，也在情理之中。 　　众所周知，所谓的地脉魔力，其实就是深埋地下的魔晶矿藏辐射出的超自然能量。 　　好比地表世界的万物生长，离不开阳光照耀，幽暗地域倘若突然失去源自地脉的辐射能量，整个地底生物圈将会迅速崩溃。 　　从这个角度来讲，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开采地下矿脉，就等于在破坏幽暗地域的生态环境，遭到当地智慧物种暴力抵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乔安作为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难免也会站在人类的立场考虑生态问题，所以当他看到这片茂盛的蘑菇丛林时，很自然的想到，在这片丛林的地下深处，可能蕴藏着丰富的魔晶矿脉！ 　　距离魔晶矿脉越近的地带，辐射能量就越强烈。 　　经验丰富的探矿专家，能够根据某地异常茂密茁壮的植被，逆推出魔晶矿脉的分布情况。 　　乔安随身带着“透视手镜”，他的同伴也都从洛克先生那里租借了“探矿戒指”。 　　这一路走来，每到一处新区域，他们就用手镜和戒指探测脚下的大地，试图寻找矿脉踪迹，可惜一直没什么收获。 　　此刻看到原野上茂密的蕈林，乔安就把自己关于植被与魔晶矿脉相关性的猜测说了出来，提醒同伴在旅途中注意探查地下矿脉。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闻言都兴奋起来，骑乘地行蜥蜴沿着地下河道前行的同时，频频激发“探矿指环”，向脚下覆盖厚厚苔藓的地面，射出一道极富穿透力的光束。 　　“探矿指环”和“透视手镜”，都结附了4环“透视术”，可以探测出地下100尺深度的矿层分布。 　　乔安他们沿着大河走出一个钟头，结果啥都没有探测到，发热的头脑也都渐渐冷却下来，很是扫兴。 　　现在很难说得清，是乔安判断失误，当地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魔晶矿脉，抑或他们的装备不够尖端，探测不到矿脉埋藏的深度。 　　总而言之，众人此刻都没了大发横财的念想。 　　辽阔的原野，仿佛要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导航罗盘”显示的地图，最大半径只有30里，同样看不到原野的边际。 　　如果矮人们提供的情报可信，那么乔安他们当前探明的地图，恐怕还占不到整个蕈林区的百分之一。 　　一整天的奔波下来，大家都很疲惫，就在河畔建立营地，升起营火，休息一夜，明天继续赶路。 　　四人下了地行蜥蜴，乔安去河边打水，霍尔顿陪他同行，顺带牵着四头蜥蜴去河边饮水，然后打发蜥蜴们自行在蘑菇林间猎捕地鼠之类小动物充饥。 　　乔安先打了一桶水，仔细观察水质。 　　河水看起来很清澈，也没什么异味，不过他还是对着水桶释放了一个名为“侦测毒性”的0环戏法，确认可以安全饮用才放心。 　　乔安和霍尔顿各自提着两大桶水，回到营地的时候，女士们已经搭好了帐篷。 　　四人围着篝火烧水喝茶，吃了些干粮就各自安歇。 　　奥黛丽本来提议轮番守夜，不过乔安告诉她没有这个必要，让他新近收服的那只“触须怪”守夜就行了，反正这家伙几乎不需要睡眠。 　　乔安也没有亏待触须怪。 　　地行蜥蜴们在林子里吃饱喝足，还各自叼回一只肥嫩的豚鼠，作为献给它们一厢情愿认下的大哥——诗人先生——的贡品。 　　霍尔顿才不要吃这些鲜血淋漓的生肉，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乔安就把猎物讨来，拿给触须怪吃，作为雇它守夜的酬劳。 　　触须怪对这份酬劳很满意，下降到贴近地表的地方，甩出十条长长的触须，缠住一只豚鼠，拖到跟前，以弯钩状的尖锐喙嘴凿开豚鼠脑壳，呲溜呲溜的吮吸脑浆。 　　这血腥的场面着实有点恶心，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别过头去，不忍多看。 　　乔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而在笔记本上写几行字，记录触须怪进食的细节。 　　触须怪食量不算大，吸干四只豚鼠的脑浆和血液，剩下的骨肉就不屑吃了。 　　乔安吩咐他环绕营地兜圈巡逻，自行回到篝火跟前，解下背包，取出另一只触须怪的尸体，放在地上，解除“缩小术”，使尸体恢复正常尺寸。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工具箱，打开箱盖，全套解剖工具和各种玻璃试剂瓶在营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看着自己的工具箱，乔安搓了搓手，禁不住有点小兴奋。 　　可惜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欣赏这些精密刀具和瓶瓶罐罐体现出的另类美感。 　　乔安拿起一柄柳叶刀，试着切割触须怪尸体的一条触须，不出意外的被坚韧的外皮弹开。 　　他换成“电光刃”，以这柄附魔匕首解剖触须怪，很顺利的将一条触须切割下来，刀口截面渗出丝丝紫色血液。 　　乔安将触须纵向剖开，观察剖面图，确认触须中空，呈多层管状结构，包裹着一层又一层柔韧的纤维状硬皮鞘，而在每一层皮鞘之间，生长着强有力的环状肌肉，共同构成了一条强力而又不失灵活的肢体。 　　乔安还发现，触须中空的腔体，其实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液压装置，可以将触须怪体内毒腺分泌的毒素，挤压到触须末端，而后通过生长在触须表面的那些针管状骨刺注射到猎物体内。 　　毒素进入血液循环，不出数秒就能使一只与触须怪体型相当的猎物陷入麻痹，浑身瘫痪。 　　这种生体液压注射装置，使乔安不由联想起自己的“巨蜂形态”。 第1004章 电磁亲和 　　乔安曾做过一项实验。 　　当自己变成巨蜂形态，以尾针刺入生物体内，自然而然地就会兴起注射毒素的冲动。 　　蜂针注射毒素的方式，其实与触须怪的触须如出一辙，都是利用简单的液压原理，实现高效的猎杀目的。 　　总得来说，触须怪的战斗方式很简单，鸟喙状嘴巴，只是一个辅助武器，真正赖以狩猎的独门利器，还是那十条触须。 　　当触须怪发现猎物，便会迅速下降到猎物头顶，而后甩出触须包裹住猎物，以触须附生的尖刺扎破猎物皮肤，注射麻痹毒素，使之陷入瘫痪，失去抵抗力。 　　接下来，触须怪就可以降落下来，从容不迫凿开猎物脑壳，畅饮富含营养的脑浆，或者将麻痹的猎物拖回巢穴，留待以后享用。 　　乔安放下匕首，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干净手套上的血迹，摘下手套，拧开钢笔，在笔记本上描绘出触须的解剖图。 　　他边画边想，自己变成“洞察之眼”形态，生成的眼柄，无论外观还是活动方式，都与触须怪的肢体有相似之处。 　　乔安由此作出一个大胆的推测，眼魔类生物的眼梗，内部构造很可能与触须怪的触须有相似之处。 　　当然，眼梗不仅能够充当触须，末端还生长着一颗眼球，生理构造肯定比单纯的触须更复杂一些。 　　乔安握着钢笔，犹豫要不要变成“洞察之眼”，割下自己的一条眼梗，加以解剖，验证上述猜想。 　　好奇心引起的冲动，很快就被乔安的理性压制下去。 　　“变身术”可以改变他的体型，但是新旧体型之间存在一定映射关系。 　　如果乔安变成类人生物，比如矮人，这种映射关系就比较简单，矮人被砍断手，那么变回人类形态，也将失去对应的手掌。 　　但是变身为“洞察之眼”这样的异怪，由于变身前后形体差距过大，映射关系也更复杂。 　　如果“洞察之眼”失去一条眼梗，变回人类形态以后，是仅仅失去一块无关大碍的血肉，还是丢掉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呢？ 　　乔安无法确定，也不敢拿自己做实验，所以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等将来学会4环“变形术”，这个疑问就容易解答了。 　　随便抓一群地精当做实验体，施展“变形术”，将之变成“洞察之眼”，然后砍断一条眼梗，再变回地精，看他们身上缺了哪块肉，两相对照，就能总结出变形前后的肢体映射关系。 　　画好了触须的解剖图，乔安接下来就对触须怪的脑袋动刀，将那层柔韧的皮膜切开，才发现脑髓只占据颅腔内的一小部分空间，还有其它许多大大小小的腔室，用于容纳触须怪奇异的呼吸、循环、消化、生殖等系统。 　　打个比方来说，把一个人的躯干完全塞进颅内，经过高度压缩的内脏，依旧可以维持最基本的生理机能，大概就是触须怪这样子。 　　换言之，触须怪的“头颅”不只是脑袋而已，同时还包含着它的躯干。 　　乔安搞不懂，触须怪为啥会演化成这幅奇葩德行？ 　　然而“异怪”之所以被称为“异怪”，正因为其生理构造总是呈现出种种不可理喻的形态，乔安也就懒得多想了。 　　仔细查看过触须怪颅腔内的各个腔室，乔安在靠近颈部的一个腔室内找到它的毒腺。 　　这是一个拇指大的纺锤形器官，柔软的脏器内部中空，能够分泌出致人麻痹的毒素。 　　乔安将毒腺剖开，取一支针管，将散发出淡淡苦涩气息的透明毒液汲取出来，导入一支试剂瓶。 　　接下来，乔安用一根针头蘸取微量毒液，在自己的胳膊上做皮试。 　　针尖刺破皮肤，轻微的刺痛很快就被一丝丝麻木感湮没，迅速向着测试点周围蔓延。 　　不出数秒钟，乔安整条胳膊都变得麻木发胀，就像长时间受压迫血液循环不畅的感觉。 　　他试着移动左臂，动作变得很迟钝，仿佛在摆动一条义肢，手掌勉强可以抓握，但是无法拿起重物，更无法打出复杂的施法手势。 　　乔安右手持笔，将亲身测试的毒性反应如实记录下来。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臂的麻痹感达到顶峰，手指已经无法正常弯曲。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分钟，麻痹感开始消褪，五分钟后完全恢复正常。 　　考虑到自己具有抗毒体质，乔安对触须怪的麻痹毒素评价颇高，毒性比起当初他自己用血根草和蛇毒调配的麻痹毒素猛烈得多——后者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乔安具有抗毒体质，接触微量触须怪毒素尚且胳膊发麻，换做普通人，只要一滴毒素侵入血管，恐怕就要当场浑身麻痹，长时间无法动弹。 　　搁下笔，乔安又拿起那一小瓶麻痹毒素，决定抽空将这瓶毒液制成胶囊，加入到“毒击术”的施法素材候选名单。 　　采集毒液的同时，乔安还顺带收集了一大瓶触须怪的血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取出一些血液样本，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血液样本转化成一团猩红雾气，悬浮在乔安面前，雾霭中隐约可见一组魔力印记。 　　乔安仔细观察这组魔力印记，回想当初以“高等内视术”查看触须怪时获得的情报，心里就有了数。 　　不出意外的话，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所谓的“电磁亲和”。 　　经过长时间的对比分析，乔安发现这组魔力印记可以划分为三个相互独立的模块，每一个模块都可以找到与之相似的法术构型。 　　由此可见，“电磁亲和”这项超自然能力非常复杂，至少具有三种功能。 　　第一个模块表明，触须怪能够向体外辐射强烈的生物磁场。 　　更神奇之处在于它们还可以调整生物磁场的方向，倘若使磁场极性保持与大地磁场对立，利用磁场同性相斥的原理，即可获得一个向上的斥力，从而使自身始终处于悬浮状态。 　　通过调整生物磁场的强度和方向，触须怪就能随心所欲改变飞行方向，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加速或者减速。 第1005章 蕈人原野 　　触须怪的生物磁场，强度毕竟是有限的，所以飞行的加速度也是有上限的，倾尽全力也就跟乔安“洞察之眼”形态的飘行速度差不多。 　　在地底世界的飞行物种当中，触须怪的飞行速度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还赶不上蝙蝠，所以它们更乐于采用暗中伏击的狩猎方式。倘若主动出击，一旦惊动猎物，凭它们这慢吞吞的飘行速度，就很难追得上动作敏捷的猎物。 　　“电磁亲和”的第二组模块，构型很像3环法术“震颤感知”。 　　触须怪没有眼睛，但是它们的皮肤对外部世界的电磁场变化非常敏感。 　　如果有一个生物靠近触须怪，只要它有体温，就一定会对外界辐射红外线，而红外线实际上也是一种电磁波，能够被触须怪皮肤纹理间那些复杂而微小的生物传感器捕捉到，进而根据热辐射的分布在脑中成像，“看到”该生物的大体轮廓。 　　触须怪就是利用这种类似“盲视”的电磁感知能力，观察外部世界。 　　由于热成像并不精确，所以触须怪对外部世界的认知也很模糊，只对生物的体型轮廓有概念，容貌细节无从得知。 　　正是基于这种不甚精确的认知方式，触须怪才无法精确分析同一类生物中的不同个体有啥区别，只有一个朴素的判断标准：个头小的生物容易捕猎，个头太大的最好别招惹。 　　这个简单的标准，在地下洞窟这样长期稳定的生态环境里勉强还能适用，然而一旦环境发生变化，或者外来入侵物种闯入它们的栖息地，这种僵化的教条就会使触须怪犯下致命的错误。 　　就在今天，两只触须怪根据这一经验教条，错把乔安四人视为地精之流可以轻易捕杀的猎物，结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电磁亲和”的第三组模块，构型类似乔安前不久才学会的3环法术“防护能量结界”，仅限于“电能”部分。 　　这项能力，使触须怪免疫一切自然或者魔法造成的电击伤害。 　　海拉尔事先不知道这一点，试图以“闪电束”轰击触须怪，结果白费一个3环法术位，自己也差点被触须怪俘获。 　　综合计算“悬浮飞行”、“电磁感知”和“免疫电击”这三项特性，触须怪的超自然能力“电磁亲和”，等效魔力能级约为15度，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在乔安接触过的所有超自然能力当中，算得上排名前列的强力技能。 　　乔安将“电磁亲和”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过后将触须怪的尸体制成标本，收进背包。 　　收起解剖工具和文具，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地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简单洗漱一下，乔安钻进帐篷，照例冥想一个钟头，过后盖上毛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 　　幽暗地域没有日出日落为人们的起居提供参照，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丧失现实感，觉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好在乔安和同伴们还都保留着地表世界的生活规律，第二天早早起来，洗漱进食过后，收起营帐继续赶路。 　　四人沿着近乎笔直的地下河道骑行，在这一整天里，只有河岸两侧高低起伏的蘑菇丛与他们相伴，平静的简直有点无聊。 　　晚上宿营的时候，乔安查看“导航罗盘”自动记录下来的行程图，距离出发时的矮人营地，已经有40多里远。 　　探险小队短短两天就走出这么远，得益于地下河两岸宽阔平坦的地势，以及途中未曾再遭遇怪物袭击。 　　如果接下来还能保持如此之高的赶路效率，最多后天傍晚就能抵达伊芙琳隐居的“血苔原”，到时候霍尔顿会发信让她过来接应。 　　地下探险的第三天，按照地表世界通用的公历，也就是6月13日，乔安一行四人离开营地，继续向原野深处挺进。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安他们终于在已经看厌的蘑菇丛林里，发现了更为活跃的生命物种，虽说这东西同样可以归为“蘑菇”一类，好歹会动。 　　没错，探险小队进入“蕈人原野”的第三天，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蕈人。 　　这些超自然真菌生物，扎根在泥土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丛真正的蘑菇，只不过生长得特别高大，普遍有五尺多高。 　　根据菌盖外形的差异，蕈人大体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头顶菌盖呈伞形，盖下菌褶呈放射状扩散，类似地表世界常见的“担子菌”。还有一类蕈人的数量较少，菌盖呈圆锥状，表面布满不规则的隔膜，形成许多蜂窝状凹槽，看起来很像地表世界“子囊菌纲”的“羊肚菌”。 　　然而当乔安他们骑乘地行蜥蜴从看似平静的蕈林附近经过，混杂在林间的蕈人受到惊扰，就从土壤中拔出双腿，垂在菌柄两侧的粗大菌丝也纷纷扬起——原来是类似手臂的肢体。 　　乔安一行从矮人矿工那里得知，蕈人一族非常排外，不欢迎旅行者涉足他们的领地，甚至主动发起攻击。 　　最初发觉蕈人身影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紧张，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矮人醉鬼的嘴巴果然不靠谱。 　　路边林间受到惊动的蕈人，并没有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表现出敌意，反而显得有些胆怯，相继退回丛林深处，只是远远地打量他们。 　　乔安对蕈人的生理构造很好奇，就施展“蚊指术”，将左手一截尾指变成血蚊，派往蕈人藏身的林间，近距离观察这些怕生的土著居民。 　　乔安任由地行蜥蜴跟随同伴向前疾驰，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专注于观察蕈人。很快就发现他们不仅外形轮廓酷似人类，菌盖下方，对应人类头颅的位置，居然还浮现出酷似人脸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巴俱全。 　　不过仔细观察过后，乔安恍然醒悟，原来蕈人们的“面孔”，只不过是类似浮雕的装饰而已。 　　他们脸上的器官，全都徒具其形，比如眼睛，其实只是两条细缝，或者一对凹槽，内里并不存在眼球，当然也就无法视物。 第1006章 跳舞小人 　　蕈人真正的感知器官，其实是菌盖下方密集的褶皱，或者菌盖外表面纵横交错的隔膜，可以感应到轻微的气流变化，类似3环法术“振颤感知”。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这些蕈人在被惊动过后，身上散发出大片细小的孢子，这些孢子在空气中扩散的同时，还闪烁着微弱的银色荧光，相互交融，如同粼粼波光，美丽而神秘。 　　乔安猜测，这些银色荧光孢子，很可能也具有传递信息的功能。 　　既然蕈人并不依赖视觉观察外部世界，为什么还要模拟出类似眼睛的虚假器官？ 　　这个问题，使乔安联想起自然界广泛存在的“拟态”现象。 　　比如尺蠖看起来就像一截树枝，枯叶蝶的翅膀宛如两片黄叶，而食蚜蝇看起来简直跟黄蜂一模一样。 　　生物“拟态”的目的，主要是欺骗天敌，避免遭受袭击。 　　蕈人之所以演化成酷似人类生物的样子，很可能也是一种“拟态”现象。 　　毕竟无论在地表世界还是地底世界，类人生物占据的生态位，相对真菌而言都更为优越。 　　蕈人的祖先或许曾经长期与类人生物混居，见识到了邻居的强大和聪明，心向往之，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演化，终于演变成了曾经羡慕的模样。 　　就在乔安透过血蚊的眼睛，出神观察林间蕈人的时候，前方探路的触须怪忽然减速，悬停在河岸上空。 　　就在触须怪的正下方，一只幼小的蘑菇人，正在河滩边缘蹒跚爬行，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头戴棕色草帽的人类婴孩。 　　“哟！快瞧，好可爱的蘑菇小人儿！” 　　海拉尔眼睛放光，指着还没有学会直立行走的蕈人幼童给同伴看。 　　乔安回过神来，扭头朝海拉尔手指方向望过去，目光刚落在蘑菇小人身上，触须怪突然猛扑下去，甩出数条触须，将蘑菇小人缠绕起来，似乎将它当成了猎物。 　　蘑菇小人被触须勒住，显得非常惊恐，被紧紧束缚的白嫩小身子噗的一声，喷发出大片如烟似雾的孢子。 　　孢子在空中迅速散布开来，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荧光，转眼间就扩散到蕈人们藏身的河畔林地。 　　乔安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通过心灵连线，警告触须怪赶紧放开那个蘑菇小孩，免得惹来祸端！ 　　然而他的警告已经太迟，林间蕈人觉察到蘑菇小孩喷发出的红色荧光孢子，像是收到了警报，纷纷冲出林间，迅速朝触须怪包围过去。 　　这些成年蕈人，飞奔营救年幼族人的同时，还不时的抖动菌盖，抛洒出大片闪烁蓝色荧光的孢子。 　　大量孢子汇聚成蓝色云团，被蕈人们大步飞奔带起的气流推动，顷刻间就扩散到触须怪所处的空间，仿佛拉开一道蓝色纱幔，将这尚不知已经闯下大祸的异怪笼罩起来。 　　触须怪吸入蓝色荧光孢子过后就变得很不正常，不理乔安的警告，甚至拒绝与他进行心灵通讯，自顾自地低空盘旋，就在河滩上方原地打转儿。 　　乔安实在搞不懂触须怪在发什么神经，索性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它身上，通过“联觉术”，直接体会它此刻的感受。 　　共享触须怪的感官，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然而下一瞬，乔安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无数缤纷绚烂的色斑，在他眼前交替涌现，听觉和嗅觉则迅速远去，仿佛自己被强行拽出现实世界，抛进一支巨大的、正在高速旋转的“万花筒”。 　　这就是触须怪此刻的感受吗？ 　　为何会产生如此诡异的感受？ 　　一连串疑问浮出乔安的脑海，尚未得到解答，眼前又出现更匪夷所思的异象。 　　一群手拉着手的模糊人影，从色斑构成的荒漠地平线处走过来。 　　原本已经失去听觉的耳畔，隐约传来歌声，音调怪异到没法形容，歌词更是无法理解。 　　那群手拉着手的人影，唱着古怪的歌谣，迅速朝乔安所在的位置飞奔过来，将他团团围拢，手牵着手跳起舞来。 　　乔安瞪大眼睛，仔细观察那些小人儿，有些看上去一片模糊，像是窗口映出的漆黑剪影，个别小人儿却又出奇的精致，与刚才被触须怪杀死的那个蘑菇小人儿模样相仿，头顶菌盖的剖面轮廓近似正态分布曲线，呈乳白色，间杂棕色条纹，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支撒上巧克力碎屑的奶油冰淇淋…… 　　这两种小人儿，手拉着手，围着乔安唱歌跳舞，就像画廊展出的时候，刻意将抽象画与写实画间隔罗列成一圈，营造出反差强烈的画风，使参观者油然兴起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不对！ 　　乔安猛然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奶油巧克力冰激凌”？！ 　　乔安意识到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果断切断与触须怪的感官链接，恢复清醒，额头已然渗出冷汗。 　　远处那只触须怪，却无法像他这样，及时摆脱有毒孢子造成的幻觉，十条触须同时甩向四周，试图捕捉正在围着它唱歌跳舞的那群神秘小人儿。 　　然而这只是触须怪的幻觉。 　　现实中围拢在他周围的，并不是什么载歌载舞的小人儿，而是一群愤怒的成年蕈人，高举粗壮的胳膊，争相抓握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触须。 　　数十名强壮的成年蕈人，像“拔河”似的，齐心协力紧抓触须，将空中那只陷入幻觉的异怪向下拖拽。 　　触须怪觉察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下坠，本能的扭动触须，试图向蕈人手掌注射毒素，从而摆脱束缚。 　　然而触须怪的“麻痹毒素”，只有进入血液循环系统才能发挥效用，对于蕈人这类生理构造与血肉之躯完全不同的超自然真菌，根本不起作用，不断被蕈人向下拖拽，离地已经不足五尺高。 　　此时，触须怪终于警觉自己已经身陷绝境，勉强压制住幻觉的影响，全力催动体内生物磁场，做出最后的挣扎。 　　蕈人们似乎也发觉触须怪的浮力正在急剧增大，只用右手紧抓住触须，纷纷腾出左臂，握拳痛击触须怪的头颅！ 第1007章 地底之光 　　拳头击中触须怪的大脑壳，发出嘭嘭闷响，同时爆发出大片大片闪烁金色荧光的孢子。 　　触须怪被蕈人们一通乱拳锤的头晕脑胀，而蕈人指间逸散出的金色孢子，对它的影响更大。 　　触须怪吸入金色孢子过后立刻陷入呆滞，失控的身躯由半空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蕈人们乘机一拥而上，争相踩住触须怪的脑袋，同时双臂发力拉扯触须，转眼间就将十条触须全都连根扯断。 　　触须怪现在只剩一颗光秃秃、血淋淋的大脑袋，不多时也被愤怒的蕈人们踩得稀巴烂。 　　触须怪和蕈人发生冲突的地带，与乔安他们相距甚远，事发又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赶去营救，行至途中就被林间冲出的大群蕈人拦了下来。 　　这群愤怒的蕈人，似乎是将乔安等人当成触须怪的同党，分尸触须怪过后还不解气，浑身喷涌色彩斑斓的孢子，向他们一行四人围拢过来。 　　“嘿！朋友们，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过路客，无意与你们为敌！” 　　霍尔顿还试图解释，对面那群狂怒的蕈人却不予理睬，抓起河滩上的鹅卵石，奋力朝他投掷过来。 　　雨点般的石块当头落下，霍尔顿连忙抱头躲闪，后背接连被石块击中，疼得直咧嘴，禁不住冒火。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敢胡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诗人先生挥舞着手枪，试图威胁对面那群蕈人，结果又引来一片飞石袭击。 　　奥黛丽举起盾牌，替弟弟格挡迎面飞来的石块，匆匆回头提醒同样被石块砸得抬不起头的乔安和海拉尔： 　　“道理讲不通，咱们赶紧冲出包围，甩开这群愤怒的蘑菇土著！” 　　众人催动地行蜥蜴，冒着落如雨下的石块，全速向前飞驰。 　　然而跑出没多远，前方林间就腾起一团团鲜红刺目的报警孢子。 　　更多蕈人受到惊动，通过空气中散布的报警孢子得知有外敌入侵他们的家园，争相冲出蕈林，挡在乔安他们前方。 　　霍尔顿急于驱散拦路的蕈人，抬手放了一枪。 　　铅弹击中对面那只蕈人，深深陷入粗大绵软的菌柄，溅起乳白色浆液，同时还有大量蓝色荧光孢子迸发出来。 　　河面吹来的大风裹挟荧光孢子，朝霍尔顿这边扩散过来，冷不防吸入一口，呛得他咳嗽连连。 　　乔安看到孢子闪烁诡异蓝光，立刻想起触须怪之前也曾吸入这种孢子，时隔不久就陷入幻觉。 　　“孢子有毒！快带上面具！” 　　众人在矮人营地借来的防毒面具，完全体现出矮人们的工艺风格，结实耐用，但是相当笨重，戴在脸上很不舒服，而且呼吸也会变得格外吃力。 　　进入蕈林之初，出于安全起见，大家也曾戴过一阵防毒面具，后来实在难受，再加上乔安对空气和河水的检测结果都表明没有毒性，大家图轻快，就索性摘下面具。 　　此刻听到乔安提醒，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连忙取出防毒面具，匆匆戴上。 　　乔安本人倒是没有戴面具，施法给自己加持“水中呼吸”，凭空创造出一个硕大的空气泡，裹住头部，隔绝外界毒气的同时，还能为他源源不断输送清洁的空气。 　　这时前方拦路的蕈人越来越多，形成一层层密不透风的人墙，完全阻断乔安他们逃跑的路线。 　　既然逃无可逃，大家只好勒住缰绳，跳下地行蜥蜴，就地展开防御。 　　漫天飞舞的荧光孢子如同雾气，随着加入包围的蕈人增多，雾气也变得越发浓厚，遮蔽了四人的视线。 　　有防毒面具保护，大家暂时不用担心吸入有毒孢子，但是谁也不敢说这些孢子只能通过呼吸道传播，说不定沾在皮肤上同样会造成中毒效果。 　　奥黛丽双眸涌现银色光芒，施展天赋心灵异能“操控气流”，创造出一圈环绕众人的风墙，吹散弥漫过来的孢子，在清空视野的同时，也使自己和同伴暂时免于毒气威胁。 　　奥黛丽在维持“显能专注”期间，无暇分神战斗。海拉尔意识到局势紧迫，反手抽出背后巨剑，运用“魔战士”的职业能力，为剑刃临时附魔“炽焰”特效，波刃剑锋喷涌出一圈烈焰，如同一柄巨大的火炬。 　　这时冲在最前头的蕈人，已经迫近到奥黛丽创造出的气流障壁跟前，短暂的迟疑过后，便加速飞奔，一头撞向风壁，试图强行闯进来。 　　海拉尔看到旋风背后渐变清晰的身影，就迎了上去，奋力一剑斩向风壁，将逆风艰难前行的蕈人砍翻在地，浑身燃起烈焰，散发出烤蘑菇的气味。 　　风壁四周，更多蕈人正试图强行冲进来，海拉尔不得不四处奔走，疲于挥剑击退蕈人。 　　随着加入战斗的蕈人越来越多，海拉尔渐渐阻挡不住，最多再支撑一分钟，蕈人大军就要冲破风壁，将陷入重围的四人淹没。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转身对霍尔顿交代了两句，过后便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颗玻璃珠。 　　霍尔顿经乔安提醒，连忙吟咏咒文，施展不久前注射乔安提供的“唤醒剂”过后觉醒的3环“昼明术”。 　　“Anar！” 　　诗人先生涌出一句代表“光明”的启动咒文，掌心立刻爆发出恍若烈日的光辉，瞬间将周边60尺内照得亮如白昼。 　　炽烈的光辉驱散黑暗，置身于黑暗中的蕈人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仓皇躲避光照，如同退潮一般，转眼间就撤离“昼明术”的辐射范围，直到重新回到黑暗的怀抱，才渐渐镇定下来。 　　“乔安，这招果然很灵！” 　　霍尔顿兴奋地高举右臂，掌心仿佛托起一团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将那些还不甘心退却的蕈人驱赶到光照范围之外。 　　“生活在阴暗环境中的超自然蕈类生物，大多有厌光的弱点，受到阳光直射就会变得痛苦虚弱，如果长时间承受光照，甚至会脱水死亡，我们无法把真正的阳光带到地底世界，但是可以运用3环‘昼明术’，模拟出类似阳光的杀菌效果，暂时吓退那些蕈人。”乔安解释道。 第1008章 致幻孢子 　　乔安向同伴简单解释了一下“昼明术”对蕈人的威慑作用，过后独自走到一片地势较为平坦开阔的地带，低声咏出咒文，将手中那颗玻璃珠抛在脚下。 　　“Vala！” 　　玻璃珠落地刹那，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自行爆裂，化作无数细微的玻璃粉尘，在“昼明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融合魔力的玻璃粉尘，于空中自动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球形力场护罩，将乔安笼罩在内。 　　霍尔顿见乔安建立起“避难小屋”，连忙招呼姐姐和海拉尔进屋避难。 　　三人匆匆撤回小屋，确认力场护罩能够阻挡屋外弥散的荧光孢子，这才相继摘下防毒面具，大口喘气，面露疲态。 　　大群蕈人由四面八方蜂拥冲来，直到被力场护罩挡在屋外，就试探着挥舞拳头，捶打护罩。 　　屋内四人，几乎每次冒险都要依赖“避难小屋”躲避强敌围攻，对这套战术早已了然于心。 　　看见蕈人试图破坏小屋，也都不甚在意。除了少数魔法和力场武器，其它攻击方式都无法损伤小屋分毫，蕈人们的捶打不过是白费力气。 　　海拉尔休息片刻过后恢复了精力，抚弄着垂在肩头的双马尾，走到半透明的护罩跟前，冲屋外那些卖力拍打护罩的蕈人扮鬼脸，幸灾乐祸的嘻笑：“一群笨蘑菇，这下拿我们没辙了吧！” 　　她以为，屋外的蕈人，也会像他们之前冒险中遭遇的变种蜘蛛、霜蜥蜴或者佩利冬那样，发现无法破坏“避难小屋”过后，就会各自散去，屋中的人们也将由此获得脱身的机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她的预料。 　　屋外那群蕈人，发现无法凭借蛮力破坏力场护罩，就不再白费力气，可也没有如海拉尔期待的那样退散。 　　它们索性并拢双腿，紧贴小屋外壁就地扎根，脚掌延伸出缕缕菌丝，深深钻进土壤，转眼间就从一群活蹦乱跳的蕈人，变成一片环绕小屋密集生长的蘑菇丛，摆出要跟屋内四人僵持到底的姿态。 　　这下海拉尔笑不出来了，忧心忡忡的问乔安：“这些大蘑菇，该不会就这么一直守在屋外，不再挪地方了吧？” 　　乔安朝屋外望了一眼，实话实说。 　　“很有可能。” 　　“也就是说，接下来敌我双方只能比拼耐心，看谁先撑不住？” 　　“蕈人可以从土壤中获得维生所需的全部养分，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这样扎根土壤一动不动，就像一株真正的蘑菇，你最好别试图跟蕈人比拼耐心。” 　　听了乔安这话，海拉尔禁不住脸色发苦。 　　就在这时候，屋外的情势正在变得更糟。 　　夜空中飘来一朵朵闪烁莹光的云团，也是一种超自然真菌，感应到蕈人散布的警报孢子，纷纷由蕈林深处飘飞出来，集群盘旋在避难小屋上空，一闪一闪的发出瑰丽光芒，仿佛深海中的荧光水母。 　　“这些悬浮在半空的浮游真菌，外皮只是一层薄膜，受到创伤就会自爆，喷洒出大量剧毒孢子，咱们最好离它们远点。” 　　乔安观察着头顶麇集的浮游菌落，沉声提醒同伴当心。 　　海拉尔与奥黛丽面面相觑，眼中都难掩忧色。 　　她们原本想的是，避难小屋被蕈人团团包围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有飞行能力，大不了牺牲四头充当坐骑的地行蜥蜴，脱离小屋腾空飞遁，蕈人又不会飞，只能站在地上干瞪眼。 　　然而现在避难小屋上空布满浮游蕈类，仿佛满天游弋的“毒气炸弹”，即便大家都有飞行能力，也不见得能顺利脱身。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使小屋中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闷。 　　就在乔安思索脱困策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怪异的笑声。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回头望向霍尔顿。 　　年轻的诗人，唇角挂着诡异的笑容，面部肌肉一阵阵的抽搐，瞳孔扩散，仿佛失去了焦点。 　　“霍尔顿，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乔安，你有没有看见很多小人儿在跳舞……呵呵呵呵……手拉着手，好有趣……” 　　霍尔顿呵呵怪笑，手舞足蹈，仿佛要加入那群跳舞小人的行列。 　　“哪有什么跳舞小人？” 　　“小流氓看见的是什么鬼东西啊？” 　　奥黛丽和海拉尔，都是满脸莫名其妙。 　　霍尔顿描述的景象，使乔安回想起刚才通过触须怪的感官体会到的情景，低声对奥黛丽和海拉尔说出自己的猜测。 　　“蕈人散发出的蓝色荧光孢子，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霍尔顿可能是无意间吸入这种孢子，产生了幻觉。” 　　奥黛丽得知弟弟中毒，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跑到霍尔顿跟前，伸手按在他胸口，施展“圣疗”移除病毒。 　　霍尔顿胡乱舞动手脚，显得异常亢奋。 　　海拉尔和乔安只得分别紧抓他一条胳膊，发力将他按住，以便奥黛丽专心为他治疗。 　　霍尔顿中毒过后表现出来的症状，使乔安回想起亚尔夫海姆丛林中一种常见的毒蘑菇，误食过后也会出现类似的幻觉。患者还会出现肌肉痉挛、口吐白沫、瞳孔扩散之类症状，倘若没能及时救治，甚至会有致死的危险。 　　今天早上从营地出发之前，乔安提前制备好两瓶融合“神之泪”能量的药剂，兼有疗伤和解毒治病的功效。 　　如果奥黛丽的“圣疗”无法使霍尔顿恢复正常，他就给霍尔顿灌下一瓶药剂，至少可以延缓毒素发作。 　　好在奥黛丽的“圣疗”很给力，在圣光的照射下，霍尔顿很快就平静下来，摆脱幻觉，重新寻回现实感。 　　奥黛丽将水壶递给浑身冒汗，面色苍白的弟弟，叮嘱他好好休息，转身走到乔安跟前，给他使了个眼色。 　　乔安会意的点了下头，跟着公主殿下走到小屋僻静一角。 　　“乔安，咱们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继续僵持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就越不利。” 　　奥黛丽压低嗓音，眼角眉梢难掩忧色。 　　乔安点了下头，同意她对时局的判断。 第1009章 水攻 　　“天上地下，到处是充满敌意的家伙，现在唯一能够确保咱们安全脱身的办法，就是使用那张‘传送卷轴’。” 　　奥黛丽轻声道出自己的打算。 　　“我们只带了一张传送卷轴，你打算传送到哪里去？”乔安问奥黛丽，“如果传送到伊芙琳隐居的‘血苔原’，倒是可以摆脱蕈人一族的纠缠，可是伊芙琳也不会‘传送术’，接下来咱们要如何返回学校？” 　　从“血苔原”到最近的传送站点，也就是青冰矿区，相距不下百里，当中还隔着蕈人们的聚居地。 　　现在传送是轻松了，可是返程的时候，还是要横穿蕈人一族的地盘，还是得面对这群满怀敌意的“蘑菇精”，迟早还是得解决这个大麻烦。 　　“乔安，你听我说，咱们先不去血苔原，先用这张传送卷轴返回学校，然后购买两支传送卷轴，做好充分的准备再上路。” 　　奥黛丽幽幽地叹了口气，话语中交织着懊悔与反省的意味。 　　“咱们这次太大意了，出发之前，低估了旅途中有可能遭遇的风险，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现在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至少要携带两支传送卷轴，才能确保我们在旅途中始终留有一条后路。” 　　乔安同意奥黛丽的观点，但是他们两个人犯错的根源并不相同。 　　奥黛丽，也包括霍尔顿和海拉尔，因为上次地底探险之旅太过顺利，这一次是真的大意了，觉得携带一支传送卷轴上路也就够了，根本就没料到会陷入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 　　乔安倒不是因为疏忽大意。出发前他就考虑到有可能陷入困境，可他犹豫再三过后也没有建议队友多准备一支传送卷轴，只是为了省点钱。 　　这次遭遇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往后不该省的钱，坚决不能省！ 　　命没了，多少金钱都无法弥补。 　　“乔安，我们回到学校以后，准备两支传送卷轴，一支用于直接传送到血苔原，另一支留着用于返回学校的时候使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奥黛丽微微一笑，深深望着乔安的眼眸，柔声说：“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买传送卷轴的钱，我来出。” 　　乔安轻轻摇头。 　　“买卷轴的开销，还是按照老规矩，咱们四人分担为好。” 　　“你的建议的确很稳妥，但是现在还不到非得走出那一步的时候，不如先让我试试另一个办法，要是行不通，就照你说的办，怎么样？” 　　“这样最好，如果你的办法行得通，咱们就能节省一支传送卷轴。”奥黛丽笑着回答。 　　两人回到小屋中央，把商量好的对策告诉了霍尔顿和海拉尔，获得他们的支持。 　　乔安接下来就着手准备行动。 　　“避难小屋”所在的位置，就在地下河道附近，然而周围挤满蕈人，乔安看不清河道所在的确切位置，就激活义眼结附的“鹰眼术”，对照“导航罗盘”呈现出的水文地图，在河道上空设置了一个隐形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观测点上，俯瞰下方河道走向，默默计算河道与避难小屋的垂直距离。 　　经过一番思索，乔安对海拉尔说：“我无法离开小屋，需要一个奥术施法者帮忙执行退敌的策略，你和霍尔顿都可以。” 　　“小流氓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就让我来吧，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海拉尔爽快地回答。 　　乔安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夺自沼蜍人长老呱摩多之手的那柄“控水魔杖”，将启动魔杖的咒文教给海拉尔。 　　海拉尔用心记下启动咒文，从乔安手中接过那柄白骨雕琢而成的魔杖，脸色变得格外严峻。 　　“避难小屋”与乔安选中的引流地点相距足有半里，大大超出了魔杖的施法范围，海拉尔必须飞出小屋，靠近河道施法。 　　为了保障海拉尔的安全，乔安先为她加持“水中呼吸”，避免吸入空中弥漫的有毒孢子，而后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她加持“神话缩小术”——更小的体型，有利于海拉尔躲避空中巡弋的浮游蕈。 　　海拉尔手中的魔杖，也随着体型的缩小而变成一支钢笔那么细小。 　　她为自己加持上“飞行术”，灌下一瓶“隐形药水”，擎起魔杖，飞出避难小屋，从蕈人头顶悄然掠过。 　　乔安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目送女剑士娇小的背影在夜空中渐渐远去，时而左右闪避，躲开悬空飘荡的浮游蕈，心弦随着少女摇曳的身姿震颤不已，紧张地屏住呼吸。 　　海拉尔是个很有灵性的姑娘，越是在危险的境地，越能显示出她的大胆与机敏。 　　这一路隐身飞行，有惊无险的避开空中那群恍若“毒气炸弹”的荧光浮游蕈类，顺利抵达乔安指定的地带，高举魔杖吟咏象征“流水”的精灵语咒文。 　　“Celume！” 　　白骨杖首那颗亚龙头骨，涌现金色魔力光芒，周边魔网急剧扭曲变形。 　　下方静静流淌的地下河水，受到强大的魔力牵引，赫然偏离原本的水道，转向河岸右侧大群蕈人聚集的地带，汹涌浪潮冲破案堤，宛如万马奔腾！ 　　海拉尔在激发魔杖过后，“隐形术”自动失效，缩小到只有一尺多高的玲珑倩影暴露在夜空中。 　　然而无论空中还是地面的蕈类生物，此刻都已经顾不上理睬她，都被绝堤奔涌的洪流牵动神经，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嘿嘿嘿！可恶的大蘑菇，让你们尝尝本小姐的厉害！” 　　海拉尔得意的眉飞色舞，宛如童话中的“小魔女”，挥舞着魔法棒，朝浪涛汹涌的河面连点三下，一口气接连激发出三道“操控水体”，继续为洪流推波助澜，将潮头引向“避难小屋”所在的地带。 　　一个浪头打过去，聚集在小屋四周的蕈人便被洪水淹没，转而又被浪潮连根拔起，随波飘向下游。 　　“避难小屋”也受到激浪侵袭，好在有力场护罩阻隔洪水入侵，仿佛一颗硕大的气泡，在波涛中时沉时浮。 第1010章 孢子巨兽 　　乔安和锡安姐弟留守小屋，透过力场护罩观望屋外泛滥的洪水，全都看得呆了。 　　洪流泛滥持续了半个钟头，当水位降下去，避难小屋周围的蕈人早已被洪水席卷地无影无踪。 　　海拉尔赶在被空中那群浮游蕈发现之前，又灌下一瓶“隐形药水”，举着魔杖飞回避难小屋。 　　“财迷姐，干得漂亮！” 　　霍尔顿难得当面赞扬海拉尔。奥黛丽也笑着抱起被法术变得非常“迷你”的女剑士，搂在怀里亲了亲。 　　“海拉尔，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干脆不要变回去了！” 　　“想得美噢！我才不要当你的‘玩具娃娃’呢！” 　　海拉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挣脱公主殿下过于亲热的拥抱，飞到乔安跟前，催他快把自己变回原本的体型。 　　乔安轻抚“迷你海拉尔”头顶，将这个一尺来高的小萝莉，变回五尺高的美少女，顺带收回“控水魔杖”。 　　“避难小屋”外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地行蜥蜴可以安全通行的高度。 　　屋中四人背起行囊，戴上防毒面具，趁着蕈人的包围圈被洪流冲散，乘上坐骑，离开小屋，全速朝下游撤离。 　　奥黛丽注意到原本悬浮在小屋上空的浮游蕈类，此时又朝一行四人头顶飘过来，似乎有意追踪。 　　“不能让这些危险的漂浮物太过靠近咱们，万一爆出毒气孢子，可不是好玩的！” 　　奥黛丽扭头给霍尔顿使了个眼色。姐弟俩同时展现天生异能“操控气流”，创造出一股持续吹向众人身后的大风，将空中那些轻盈的浮游蕈，全都吹得飘向远处。 　　暂时排除来自空中的威胁，乔安他们刚松了一口气，河岸对面就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在打地桩。 　　乔安循着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远远看见一尊模糊的黑影，由河岸对面的林间走来。 　　庞大的黑影径直走进河流，四肢划水，横渡河面，如同一艘迎风驰骋的快艇，不出五分钟就横渡宽广的大河，大步登上河滩，径直朝乔安等人所在的位置飞奔过来。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那条黑影越发显得庞大魁伟，每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就涌现出绿森森的荧光。 　　“那是什么怪物！” 　　霍尔顿惊诧地嚷道。 　　“看起来像是一头巨兽。” 　　乔安脸色凝重，暗自做好施法准备。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候，那头浑身直冒绿光的怪物已经横穿河滩，拦住他们前进的道路。 　　靠近过后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头巨蜥，体型之庞大堪比地表世界的猛犸象，体表寄生一层发出绿色荧光的孢子，已经看不出皮肤本色，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这头怪异的巨蜥在乔安等人前方止步，缓缓张开大嘴，自喉咙深处喷发出一大团闪烁银色荧光的孢子云，转瞬间弥散开来，充满周边空间。 　　乔安一行四人也被这银色云团笼罩在内，尽管都戴着防毒面具，还是本能地屏住呼吸，紧握武器，时刻准备战斗。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乔安觉察到银色孢子云弥散的区域，魔网分布发生轻微且有规律的动荡。 　　其后不久，他就感应到一道精神波动传入脑海，似乎是一位嗓音沙哑的苍老男子，正在对自己说话。 　　“别紧张，年轻人，我无意伤害你们。” 　　乔安吃了一惊，扭头望向同伴。 　　在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眼中，看到同样的惊讶，可见大家刚才都有收到那个神秘老人发出的心灵感应。 　　“您是哪位？” 　　霍尔顿壮起胆子，冲对面充溢银色孢子云的虚空喊话，尝试与神秘老人交涉。 　　“我是这片蕈林的领主，蕈人们的菌王。” 　　神秘老人以心灵感应做出答复。 　　“年轻人，你们不久前引发的那场洪水将我从沉眠中惊醒，但我无意责怪你们，也不想计较你们与我的子孙发生的那场小冲突。” 　　“如果您没有敌意，为何要派遣巨蜥阻拦我们？”奥黛丽沉声质问。 　　“这不是阻拦，而是真诚的邀请。” 　　菌王平静地解释道。 　　“看得出来，你们都拥有非凡的实力，我想请你们帮个小忙。” 　　“如果你们乐意帮忙，将会得到我本人和蕈人一族的友谊，以及丰厚的酬劳。” 　　“欢迎来我家做客，年轻的人类朋友们，这头‘孢子巨蜥’不会伤害你们，只是我派来迎接诸位贵客的坐骑。” 　　“无论最终你们是否愿意帮忙，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包括本地所有蕈人，也都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究竟是谁在对我们说话？”奥黛丽带着满脸困惑，压低嗓音问乔安，“是咱们面前这头巨蜥，还是那位不知躲在何处的神秘菌王？” 　　“以巨蜥的智力水平，根本无法掌握语言，况且我们面前的这头巨蜥早就死了，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乔安看了对面那头庞大的巨蜥两眼，接着向同伴揭晓这怪物的本质。 　　“寄生在巨蜥尸体中的绿色荧光孢子，具有神奇的魔力，不仅能使尸体免于腐烂，还能为这具庞大的尸体重新注入活力，就像一具被死灵法师复活的僵尸，可以活动，但是没有自我意识，只能接受主人的差遣。” 　　“孢子巨蜥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菌王。” 　　“孢子巨蜥刚才喷吐出的银色孢子云，同样具有魔力，正是以这些孢子为媒介，菌王才能将它的意念传达到咱们脑海中。” 　　“至于这头孢子巨蜥，只不过是受到菌王操纵的傀儡兼‘传声筒’。” 　　“听你这么一说，那位菌王感觉好邪恶啊！”奥黛丽有点担心，“如果咱们去见菌王，会不会落入它的圈套？” 　　乔安思索了一下，慎重地说： 　　“菌王操控巨蜥尸体的方式，并不比‘死灵法术’更邪恶，我倒是有点好奇，它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以至于不得不请咱们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者帮忙。” 　　霍尔顿和海拉尔也对菌王的用意深感好奇，倾向于接受它的邀请。 　　反正大家的处境已经不能更糟糕了，万一菌王不怀好意，大不了扯开传送卷轴逃离此地，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011章 蘑菇大厦 　　听了众人的想法，奥黛丽也觉得去见一见菌王没什么坏处，就跟随乔安爬到孢子巨蜥背上。 　　孢子巨蜥的脊背宽阔平坦，四个人并肩坐在上面也不觉得逼仄。 　　等到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全都坐稳，孢子巨蜥就原地掉头，迈开大步，涉水登岸，走向蕈林深处。 　　这一路走来，沿途时常遇见生活在林间的蕈人，全都是远远望见孢子巨蜥就让开道路，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乔安当然知道，这些蕈人之所以显得如此恭敬，首先是因为孢子巨蜥代表着它们的领主大人。 　　此外，蕈人们看到他和同伴大模大样的坐在孢子巨蜥背上，就知道他们皆为菌王的贵宾，连带对他们也格外恭敬，仿佛已经忘了双方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 　　根据蕈人们的态度转变，乔安看得出来，菌王在蕈人一族当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权，对接下来的会面更多出几分紧张和期待。 　　林地中央耸立着一圈由乳白色柱体构成的环形建筑，远远望去，很像地表世界的“巨石阵”。 　　孢子巨蜥径直走进“巨石阵”，在高耸的白色柱体环绕而成的广场中央停下脚步。 　　乔安四人相继从巨蜥背上跳下来，借着矿灯光照观察四周耸立的柱体，发现那不是什么石柱，而是乳白色的高大蘑菇，从菌盖到地表，每一株的高度都超过30码，半径不下10尺，堪比地表世界的参天古树，共同构成恍若“巨石阵”的蘑菇圈。 　　更让他们这些地表来客叹为观止的是这些巨型蘑菇的菌柄上，还开有许多树洞似的大窟窿，不知是人工开凿抑或天然形成，有些蘑菇洞里还散发出微弱的磷光，看上去就像酒店大楼客房窗口投出的烛光。 　　巨型蘑菇的菌盖下方，垂下一圈粗如缆绳的菌丝，末端直达地表，像是一架架随风摇曳的绳梯。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怀疑，这些巨型蘑菇，其实都是天然楼房，每一个蘑菇洞都是可供人们居住的客房，从高层到底层顺次排列，就像楼房的层级，而那些从菌盖上垂落下来的菌丝，则是可供高层住户上下的通道。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以验证。 　　似乎是受到孢子巨蜥沉重的足音惊动，蘑菇洞里探出许多张面孔，其中一部分长得白白胖胖，头戴草帽似的菌盖，都是年幼的蕈人，与之前在河滩上遭遇触须怪袭击的那个小家伙长得很像。 　　就在乔安他们低声惊呼，以为这些巨大蘑菇就是蕈人一族的幼儿园或者育婴房之时，又有一些迥异于蕈人的生物，从位于高层的蘑菇洞里探头出来，好奇地向外张望。 　　这些小小的脸孔，比蕈人更接近真正的人类，清秀可人，目光灵动，有些额头上还生长着一对纤细的触角，微微颤抖。 　　“哇塞！蘑菇洞里还住着好多小妖精！”海拉尔兴奋地欢呼起来。 　　那些在蘑菇洞口探头探脑观望的小家伙，像是被她吓到了，“唰”的一下全都缩回洞里。 　　“嘿！别害怕，小家伙，我们不是坏人！”海拉尔冲对面那株“蘑菇大厦”挥手，试图表达善意。 　　然而那些胆小的生灵，包括蕈人幼童和小妖精们，都没有理睬她的问候，躲在洞里不肯露面。 　　海拉尔失落地叹了口气，转身问同伴：“谁能想个办法，消除那些小家伙的敌意，招呼他们出来陪咱们玩耍。” 　　乔安指了指霍尔顿。 　　没有谁比诗人先生更擅长赢得陌生小孩的好感。 　　“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霍尔顿唇角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张小提琴，站在“蘑菇大厦”围绕的空地中央演奏起来。 　　琴弓滑过琴弦，优美的抒情旋律如同潺潺小溪自山间流淌出来。 　　乔安没有什么艺术才能，音乐鉴赏力也就是普罗大众的水平，但是霍尔顿此刻演奏的这支乐曲，他并不陌生，似乎是一支著名的“小夜曲”，当初在巴登温泉度假的时候，曾听约瑟芬夫人在舞会上弹奏过同样的乐曲。 　　同样一支乐曲，由钢琴和小提琴演奏出来，风格当然不尽相同。 　　乔安也说不清约瑟芬夫人和霍尔顿，谁的演奏技巧更出色，只是觉得同样好听。 　　霍尔顿不只是单纯的拉琴，还在演奏中融入了吟游诗人独特的超自然能力，越是对音乐敏感的心灵，越能从这些灵动的音符中感受到真诚、善良与美好的精神。 　　对面那株“蘑菇大厦”中，原本吓得缩头躲进洞里的小妖精们，最先被霍尔顿的演奏吸引出来，忽扇着散发莹莹幽光的鳞翅飞出洞穴，围绕诗人翩翩飞舞，仿佛在为他的演奏伴舞。 　　没过多久，又有一群小妖精出现在洞口。 　　她们的个头只有拇指大小，尖尖的耳朵和娟秀的容颜宛如缩小版的精灵少女，额头生有触须，娇嫩白皙的上身一丝不挂，银色秀发遮掩着微微隆起的酥胸，下身则酷似棕色蛛形纲或者品红色鞘翅目昆虫。 　　这些半人半虫的“拇指姑娘”，也都被霍尔顿的演奏深深吸引，先是触角一抖一抖的打着节拍；其中下身酷似鞘翅目昆虫的那些小姑娘，尾部一闪一闪的发出合乎节拍的荧光，仿佛成了精的萤火虫。 　　这些聪慧且酷爱音乐的小妖精，不满足于仅仅作为听众，当熟悉的旋律重现之时，她们已经将“小夜曲”的谱子熟记在心，回身从各自的洞穴里取出乐器——全都是只有牙签那么细小、做工精致的小提琴——娴熟的演奏起来。 　　独奏于是变成了合奏，悠扬的乐曲在林间回荡，令人如痴如醉。 　　“这些昆虫似的小妖精，好可爱啊……” 　　奥黛丽轻声赞叹，唯恐出声太大干扰林间合奏，惊散那群多才多艺的小妖精。 　　“她们是‘格利精’，热爱音乐的善良小妖精。” 　　乔安轻声回答。 　　那些专注于拉小提琴的小妖精，使他不由回想起一段童年往事。 　　乔安出生在被誉为“妖精之乡”的亚尔夫海姆南方，然而在他成为一名法师之前的十多年里，其实只亲眼见过一次妖精。 第1012章 妖精与小提琴 　　五岁那年夏天，某日傍晚，乔安陪外公在池塘边散步，途中偶然听见若有若无的琴音。 　　出于好奇，他循着琴音钻进草丛深处，最后在一株生长在池畔的灯芯草上，看到一只酷似萤火虫的小妖精，正在自得其乐的拉小提琴，尾巴一闪一闪的发出荧光，像是在为自己的演奏打节拍。 　　年幼的乔安被那一幕奇景震惊地发呆，许久过后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呼唤外公快来看。 　　没成想刚一叫喊，就引起那只小妖精的警觉，立刻收起乐器，抖动翅膀飞走了，就像一只远去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地消失在芦苇丛生的池塘深处。 　　外公赶来以后，听了乔安的描述，告诉他那是一只“格利精”，一种很罕见的小妖精。 　　乔安牢记下这个名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逢天气晴朗的夏夜，他总会跑到池塘边转悠，看到闪闪发光的东西就兴奋地跑过去，希望再次见到格利精。 　　然而结果总是令他大失所望，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萤火虫而已。 　　之后近十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一次妖精。 　　随着年深日久，记忆渐变模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过格利精，那个夏日夜晚的奇遇，或许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觉，错把普通萤火虫当成了外公所说的“格利精”。 　　相隔十年再次见到格利精，乔安终于确信童年夏夜的那次奇遇并非幻觉，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小小的心结。 　　然而想到当初陪伴自己在故乡池塘边散步的那位老人已经不在人世，十年光阴宛如一梦，耳畔回荡的悠扬琴音，竟使他禁不住兴起想哭的冲动。 　　乔安深吸一口气，迫使内心情绪平静下来。 　　抬头望向蘑菇大厦，发现那些蕈人幼童也被琴音吸引，相继从蘑菇洞里爬了出来，扯住洞口就近的一条菌丝，哧溜一下滑下来，有平安落地的机灵鬼，也有啪叽一声摔趴下的笨小孩，白白胖胖的小身子，沾满泥土。 　　好在蘑菇根部的土壤很松软，还覆盖着一层棉花似的蓬松苔藓，不至于摔坏。 　　落地后的蘑菇小孩，忙不迭爬起来，抖落身上的尘土，迈着稚气的脚步，跑到霍尔顿跟前，仰头望着他，手拉着手，围成一圈，伴随琴音跳起舞来。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回想起当初通过“联觉术”从触须怪身上感应到的幻觉，还有之后霍尔顿中毒时产生的相似幻觉。 　　幻觉中的诡异情景，与眼前真实的欢乐场面，在乔安脑海中重合…… 　　他不禁兴起疑问，蕈人的“致幻孢子”，为何会使中毒者产生特定的幻觉，大多是一群蘑菇小人牵着手转圈跳舞？ 　　如果这不是巧合，乔安就有理由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蕈人的“致幻孢子”，并非“幻露”那样通常意义上的致幻毒品，促使吸食者随机产生荒诞不经的幻觉，而是以孢子为媒介，将一组特定的、蕈人一族普遍深切怀念的童年印象，植入到吸食者脑海中，并且反复回放。 　　这与其说是“致幻”，其实更像是强迫吸食者分享蕈人童年的记忆片段。 　　如果从蕈人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通过致幻孢子，向陌生人传达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童年记忆，说不定反而是在释放善意，希望对方能够从蕈人幼童欢歌舞蹈的情境中寻回纯真的童心，抛开敌意与偏见，与蕈人一族和睦相处。 　　只可惜，人类之间的悲欢尚且无法相通，跨物种的交流更不易达成谅解。 　　蕈人通过致幻孢子传达的那些美好的记忆片段，对于蕈人之外的物种而言，实在是太过诡异恐怖，仿佛深陷莫可名状的噩梦，无法自拔，最终效果跟中毒差不多。 　　当然，这些还只是乔安的猜测，需要对蕈人一族进行深入研究，才能验证猜测是否属实。 　　这时，霍尔顿结束小提琴演奏，四周“蘑菇大厦”中，自发伴奏的格利精们也拉出最后一个音符，放下提琴，为诗人先生的精彩演出鼓掌喝彩。 　　霍尔顿收起小提琴，发觉一群蘑菇小人儿正试图顺着自己的裤脚爬上来，便把这些过于热情的小粉丝摘下来，放回地上。 　　“好了好了，孩子们，今晚的演出到此为止，是时候上床睡觉了。” 　　蘑菇小孩和小妖精们都玩疯了，才不理他的规劝，欢腾地飞来飞去，四处乱窜。 　　乔安他们站在原地不敢动，唯恐不小心踩到蘑菇小孩，或者活像蜘蛛般在他们脚边爬来爬去的格利精，很是无奈。 　　就在这时，沉默多时的孢子巨蜥忽然张开大嘴，喷出一大团银色孢子云。 　　银色云团迅速扩散开来，将乔安等人以及四周的调皮小鬼全都笼罩起来。 　　菌王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回荡。 　　“捣蛋鬼们！马上回到你们的洞里，不许再打扰我的贵客！” 　　四周传来一片潮音般的叹息，蘑菇小孩和小妖精们虽然很不情愿，却都乖乖听从菌王的吩咐，飞回巢穴，或者顺着菌丝爬回自己的蘑菇洞。 　　刚刚还充满欢歌笑语的蘑菇圈内，变得分外寂静。 　　乔安一行四人，转身面向孢子巨蜥，期待菌王现出真身。 　　就在他们的目光聚焦下，孢子巨蜥缓缓张开大嘴，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巨蜥下牙膛中，冲他们点头微笑。 　　四人不约而同向前走出几步，以便看清那人的模样。 　　巨蜥口中的生物个头只有一尺来高，看似蕈人幼童，却长着一张苍老的面庞，头顶菌盖酷似一顶灰色斗笠，右手拄着一支木杖，左手轻抚颌下一缕雪白胡须似的菌丝，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不约而同面露惊诧。 　　谁也没有料到，那位神秘的菌王，竟然一直躲藏在孢子巨蜥空中，难怪可以随时喷发心灵孢子，与他们进行心灵感应。 　　惊叹于菌王的心机过后，众人又禁不住齐声发笑。 　　菌王的形象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非但没有期待中的威武霸气，王者风范，反而活像一个猥琐奸诈的小老头。 　　形象与身份的反差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引人发笑。 第1013章 菌王 　　菌王自己也看得出来，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年轻访客为何齐声发笑。 　　老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忿忿然挥舞拐杖，把巨蜥牙膛敲得咚咚响。 　　“肃静！肃静！” 　　“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看起来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连尊老敬贤都不懂？”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菌王摇头叹气，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而后挺起胸膛，一脸傲然地宣称： 　　“须知老夫统治这片蕈林，赢得广大子民爱戴，可不是凭借体魄与蛮力，靠的是仁德与智慧！” 　　虽说大家从这蘑菇老头身上，委实看不出什么“仁德”与“智慧”，不过还是收起笑声，装出恭敬的样子。 　　“可敬的长者，请原谅我们刚才的失礼，您老人家邀我们在这里会面，不知有何吩咐？” 　　奥黛丽代表队友，出面与菌王交涉。 　　蘑菇老头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抚须点了点头。 　　“小姑娘不错，很有礼貌，坦率的讲，我是想借助你们的力量，消灭两种入侵我族家园的邪恶蕈类。” 　　“入侵？”奥黛丽面露诧异，“蕈人之间，也会为争夺地盘发生冲突？” 　　“小姑娘，你误解了我的用意。”蕈王一脸正色地纠正道，“我们蕈人是一个热爱和平、与世无争的种族，只在自己的家园繁衍生息，从不离开这片原野，更不会抢占别人的地盘。” 　　“但是幽暗地域的超自然蕈类，并不只有我们蕈人一族，还有很多其他蕈类生物，秉承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存理念，其中不乏天性邪恶的蕈类，以侵略和杀戮为乐。” 　　“我刚才提到的那两种蕈类，就是流窜到这一带的恶棍及其繁衍的后代，他们就像一伙强盗，试图侵占我们蕈人一族苦心经营的家园，强占我们的土地，像寄生虫那样夺取本该属于我们的养分，甚至残忍杀害我们的族人！” 　　菌王越说越激动，传达给乔安等人的意念，也显得怒气冲冲。 　　“这两支入侵物种，是我们蕈人一族的心腹大患，他们多年来一直在疯狂的散布孢子，繁殖后代，从两个方向不断挤压我族的生存空间，如果再不设法将他们彻底消灭，长此以往，我族恐将难逃灭绝！” 　　“老先生，你们没有尝试过驱逐那些入侵物种吗？”霍尔顿忍不住问。 　　“当然试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惜我族的孢子攻击，对同为蕈类的入侵者无效，付出惨重的伤亡，也没能将那些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 　　菌王叹了口气，神态显得有些沮丧。 　　“这两伙强盗，之所以胆敢肆无忌惮入侵我们的家园，就是看准我们蕈人一族心地善良，热情好客，总是以欢迎的态度对待外来者。” 　　“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数量还很少，只在蕈林外围活动，我们也没有当回事。” 　　“等他们站稳脚跟，散播孢子，繁衍增殖，开始向蕈林深处扩张，我们才发现，这两伙强盗的族群数量已经膨胀到威胁我族生存空间的程度。” 　　“这时候我们再想驱逐这些邪恶而强大的匪徒，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菌王苦笑一声，接着说： 　　“残酷的现实，迫使我族不得不吸取教训，做出改变，对待外来者的态度，也不再像过往那样热情友好，唯恐对方也是来抢地盘的。” 　　“倘若外来者表现出敌意，我们的族人也会立刻作出反应，不惜一切代价消灭闯入者。” 　　听了他的讲述，乔安恍然醒悟。 　　难怪之前在河畔遇见的那些蕈人，都显得很紧张，远远看见他们这些过路客就躲起来，原来是之前受到外来物种的入侵，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有一个蘑菇小孩没有主动躲避他们，结果还被犯贱的触须怪当成猎物加以攻击，由此激怒本来就已经神经过敏的蕈人一族，将他们也当成入侵家园的强盗，发起疯狂围攻。 　　“年轻人，你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探险家，之前与我的族人发生冲突，纯属误会，但是你们在冲突中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令我惊叹，如果得到你们的帮助，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消灭那两伙强盗！” 　　菌王激动地高举手杖，似乎迫不及待要对入侵者发起反击。 　　“老伯，你先别想美事！帮你驱逐强盗不是不行，但是这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海拉尔冷冷反问。 　　其实乔安也有同样的念头，只不过他没好意思当面说出口。 　　幸亏身边还有“财迷姐”，涉及“利益”二字，她才不会扭扭捏捏地装清高。即便占不到便宜，最起码不会让自己和同伴吃亏。 　　“咳咳！你这个小姑娘啊，一张嘴就谈好处，真是太庸俗了！” 　　菌王倚老卖老，试图教训海拉尔，却被她没好气的打断。 　　“蘑菇老头，少跟我耍嘴皮子！想请我们帮忙，你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老伯，诚意你懂不懂？就是人与人之间建立互信的基础，用响当当的小金币计价的那种美德。” 　　“你拿出多少诚意，我们就提供多少服务，这就叫做公平交易。” 　　海拉尔振振有辞地说。 　　蘑菇老头悻悻地哼了一声，对海拉尔说：“你要的那种美德，我没有，不过我可以用魔晶来表达诚意。” 　　“魔晶？！”海拉尔眼睛一亮，“魔晶嘛，是比金子更高级的美德计量单位，当然没问题！” 　　“你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小姑娘啊，根本就是在侮辱‘美德’这个词嘛！” 　　蘑菇老头忍不住又想进行一番道德说教，然而一见海拉尔叉腰瞪眼，就被吓得连忙缩头闭嘴。 　　在幽暗地域，金银铸币只在少数商业发达的地下城内部流通，地底世界的土著居民，更乐于拿魔晶作为交易货币。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海拉尔成功帮自己和同伴争取到一笔优渥的酬劳。 　　菌王承诺，事成之后赠送他们每人半磅魔晶，作为谢礼。 　　半磅魔晶，换算成地表世界的货币，差不多有5000金杜加，着实是一大笔横财！ 第1014章 入侵物种（Ⅰ） 　　海拉尔像是一位凯旋归来的将军，傲然挺起丰满的胸脯，得意的向同伴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奥黛丽摇头苦笑，不得不给她泼点冷水。 　　“海拉尔，你光顾着抬价，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我忽略什么了啊？”海拉尔摸着脑袋，满脸迷茫。 　　“你是满脑子就想着赚钱了，算了，还是我来跟那位菌王老伯谈谈吧。” 　　公主殿下重新接管谈判权，满脸歉意地对菌王说：“老伯，真不好意思，在我们正式缔结合作契约之前，我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您了解。” 　　“嗯，你这个小姑娘，比刚才那个‘小财迷’看起来更稳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我老人家知无不言。” 　　菌王对性格稳重的奥黛丽，似乎印象还不错，没有责怪她把刚刚达成的合作，又退回到不确定的状态。 　　“老伯，相信您也看的出来，我是一名崇拜太阳神的圣武士，打击邪恶是吾辈分内的职责。” 　　奥黛丽神情庄重，正气凛然。 　　“如果与蕈人一族发生冲突的外来物种，果真如您所说是邪恶的强盗，我很乐意帮您赶走他们，但是只凭您的一面之词，恐怕无法令人信服。” 　　“此外，就算那些外来物种的确是邪恶之徒，我们在完全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对付他们，又怎么敢冒冒失失的接受您的雇佣呢。” 　　“呵呵～圣武士小姑娘，既然打击邪恶是你的使命，又何必在乎敌人是强是弱。” 　　菌王的笑声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奥黛丽沉下脸色：“我是圣武士不假，可我不是死脑筋的老古板！打击邪恶也要建立在审时度势的前提下，否则就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即便我本人不介意为了信仰牺牲生命，也要考虑身边同伴的安危，总不能拉着他们陪我一起去送死。” 　　“没错！如果敌人太过强大，宁可不挣这笔佣金，也不值当拿自己的小命去赌。”霍尔顿支持姐姐的立场。 　　菌王捋了捋胡须，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吧，省的你们担心。” 　　“那两伙强盗，一类是‘魅影蕈’，在蕈林西北方徘徊，另一群叫做‘气孢之眼’，主要在蕈林南部散布孢子。” 　　“根据我们的侦查，成年魅影蕈的族群数量已经突破百株，成年气孢之眼的数量也有四五十只，这两大入侵物种的幼体，更是多不胜数。” 　　“好在，魅影蕈和气孢之眼的幼体就像普通的蘑菇，不具备行动能力，只有扎根土壤，吸收养分，历经数年成长，才能进化为成熟体，获得脱离土壤自由行走的能力。” 　　“所以我们要对付的，主要就是成熟体的魅影蕈和气孢之眼，年轻人，你们有信心陪我老人家并肩作战吗？” 　　菌王话语间流露出“激将”的意味，但是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没理他，三个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乔安。 　　乔安当然知道同伴在期待什么，陈思数秒过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对菌王刚才提到的“魅影蕈”和“气孢之眼”缺乏了解，不知道这两种生物有多强大，但是他们相信博学的法师先生了解敌人，并且会就双方的战力对比，做出一个合理的评估。 　　既然乔安点了头，那就意味着己方的胜算至少不低于五成，可以接受菌王的请求。 　　“小法师，从刚才到现在，只有你一句话也没曾说过，但是你的同伴似乎都很重视你的意见，难道你曾经接触过我刚才提到的那两种蕈类？” 　　菌王好奇地望着乔安。 　　“我没见过活生生的‘魅影蕈’或‘气孢之眼’，但是曾在书上看过他们的插图和简单的描述，如果您能详细介绍一下这两种生物，就更好了。” 　　菌王对乔安虚心请教的态度很满意，抚摸着宛如白须的菌丝，向众人介绍那两种入侵蕈林的邪恶真菌。 　　“先说‘魅影蕈’，这种怪物的幼体就像一丛丑陋的毒蘑菇，菌盖两侧垂下打着卷的棕绿色菌丝，只是看上去有点恶心，倒也没有多大危害。” 　　“然而当魅影蕈发育成熟，就会演化成与幼体完全不同的模样，形同高大凶恶的四足猛兽，甚至还像真正的肉食动物那样，生有满口利齿。” 　　“魅影蕈既然是一种真菌，按理说只需要从土壤中汲取营养和水分就够了，为何还要演化出口腔和牙齿这类摄食器官？”霍尔顿纳闷地问。 　　“幼体魅影蕈，只从土壤中汲取养分就够了，然而成年魅影蕈却要吞食血肉，才能维持它们那强壮而野蛮的体魄。” 　　菌王脸色阴沉，话语中带着切齿恨意。 　　“成年魅影蕈，具有一项非常可怕的能力，永远处于隐形状态，这也正是它们被称为‘魅影’的原因。” 　　“遭受这些隐形刺客袭击的生物，直到被杀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怪物在攻击自己。” 　　“我刚才提到魅影蕈的模样，准确的说是它们尸体的形象，因为魅影蕈从发育成熟的那一天开始就自动进入隐形状态，终其一生行走在暗影下，只有死后才会暴露出真面目。” 　　“每一株魅影蕈，都是阴险的杀手，惯于从背后偷袭猎物，如果实在找不到其它有血有肉的生物可吃，魅影蕈就会猎杀我的族人充当食物！” 　　乔安默默聆听菌王对魅影蕈饱含憎恨的控诉，对照《瓦雷斯怪物图鉴（真菌分卷）》当中关于这种生物的描述，基本都对得上。 　　由此可见，这蘑菇老头只是长得有点猥琐，心地还是比较厚道的，也是真心诚意请他们帮忙消灭魅影蕈。 　　“如果不考虑隐形能力，魅影蕈的战斗力有多强？”奥黛丽谨慎地问。 　　菌王摸着胡须思索许久，才找出一个恰当的参照对象。 　　“即便不考虑魅影蕈的隐形能力，也不能小看它们强壮的体魄和残忍的天性，特别是那满口獠牙利齿，一口就能咬断成年蕈人的大腿，凶猛程度堪比穴居狼！” 第1015章 入侵物种（Ⅱ） 　　奥黛丽扭头向乔安投来一个征询的眼神。 　　“菌王对魅影蕈的描述，与书上的记载差不多，这种超自然真菌的隐身能力，相当于恒定的4环‘高等隐形术’，最大优势是在隐形状态下可以发动攻击，而不会显露行迹。” 　　“不过，只要我们提前加持上‘识破隐形’，就可以洞彻魅影蕈的伪装，接下来就容易解决了。” 　　乔安的分析，使奥黛丽心里有了底，转身望向菌王，请他接着介绍另一类闯进蕈林的入侵物种。 　　“气孢之眼，是比魅影蕈更危险的敌人。” 　　“这是一种漂浮在空中的怪异真菌，躯体就像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下方还有一张布满尖牙利齿的大嘴，身体表面延伸出十条蜿蜒扭曲的触须，每一根触须的顶端，还都生长着一棵较小的眼球。” 　　“您先等等！” 　　霍尔顿忍不住打断菌王的讲述。 　　“您老人家刚才描述的那种怪物，不就是传说中的眼魔？” 　　“如果所谓的‘气孢之眼’，其实是眼魔的一个亚种，那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除非我们全都活腻了，或者发了疯，否则绝不会为了佣金而去跟恐怖的眼魔玩命！” 　　菌王呵呵一笑，示意霍尔顿先别激动。 　　“小伙子，别担心，‘气孢之眼’只是一种真菌，不属于眼魔族类，更不具备眼魔那样强横的实力。” 　　“真的吗？”霍尔顿有点不放心地问乔安，“蘑菇老头该不会是在忽悠咱们吧？” 　　乔安忍笑摇头。 　　“忽悠倒不至于，不过真说起来，气孢之眼与眼魔多少也能扯上一点关系。” 　　“据说世间第一株气孢之眼，是一位远古时代的传奇眼魔法师，用自己的血液浇灌‘浮游蕈’，使之由原本类似水母的形态，变异成酷似眼魔的模样，所以也被称为‘伪眼魔’。” 　　“小法师很博学嘛，关于气孢之眼的起源故事，连我老人家都是头一回听说。” 　　菌王夸赞乔安过后，接着又提醒年轻人可别不把气孢之眼当回事。 　　“气孢之眼，虽然不像真正的眼魔那么强大，可也不是只会吓唬人。” 　　“就像这位小法师所说，气孢之眼是由浮游蕈变异来的，还保留着浮游蕈的两项特征——会飞，而且会自爆！” 　　“气孢之眼一旦遭受重创，体内积蓄的魔力就会猛烈爆发出来，爆炸造成的破坏力，波及的范围，都比普通浮游蕈大得多！” 　　“更可怕之处在于，气孢之眼在爆炸的同时，还会将体内的剧毒孢子喷溅出来，任何生物沾染这种孢子，就会成为孢子的宿主，用自己的血肉为孢子发育成长提供养料。” 　　“被气孢之眼的孢子寄生的生物，不出一天就会衰竭而亡，体内血肉都被气孢之眼幼体榨干，只剩一张柔软的皮囊，不断鼓胀，直至承受不住体内急剧上涨的压力，砰然炸裂！” 　　“宿主炸裂的尸骸当中，将会飘出数枚气孢之眼，好比破茧而出的毒虫，在空中飘荡，寻找新的猎物。” 　　由菌王的警告，海拉尔得出一个推论。 　　“也就是说，对付气孢之眼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避免近战，不给它们自爆伤人的机会，同时还能避免沾染上那种可怕的寄生孢子。” 　　“的确如此，至于如何才能在危险距离之外打爆气孢之眼，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本事了。” 　　菌王介绍完了两类需要彻底消灭的敌人，含笑望着对面四个年轻人。 　　“敌人的情况我已经介绍过了，现在你们不妨慎重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帮我对付这两伙强盗。” 　　乔安四人低声商议两分钟过后，基本达成共识。 　　大家都同意接受菌王的雇佣，帮他消灭入侵蕈人家园的“魅影蕈”和“气孢之眼”。 　　但是在正式决定之前，乔安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菌王加以解答。 　　“老先生，您刚才讲述了入侵物种对本地生态环境造成的严重破坏，那么在你们蕈人眼中，像我这样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探险家，算不算是入侵物种？” 　　“你们这些人类啊，尤其是探险家，真的很奇怪，明明生命那么短暂，连一个世纪都活不到，偏偏还那么爱折腾，整天异想天开，试图发明一些新玩意，不肯乖乖留守安全的家园，偏爱去危险的地方凑热闹。” 　　“我真不明白，像你们这样一个热爱作死的种族，怎么能够繁衍至今，非但没有绝种，反而越发的繁荣昌盛了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菌王借着乔安挑起的话头，把人类这个物种狠狠吐槽了一通，批判人类不安于现状的“折腾”天性过后，他才正面回答乔安刚才的疑问。 　　“你们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家，的确会给我们原住民带来很多麻烦，好在你们大多只是过路客，不会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赖着不走，所以到目前为止，还算不得‘入侵物种’。” 　　乔安点头记下菌王的答复，接着说：“老先生，刚才我的朋友海拉尔，已经与您谈妥了合作条件，除了您承诺支付的半磅魔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相比别人求自己帮忙，乔安更不好意思开口向别人提要求，向菌王说出这些话，他的脸颊就禁不住微微发烫，好在有夜色遮掩，倒也不至于太过难为情。 　　“小法师，先说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如果我老人家办得到，绝不会小气。” 　　菌王爽快的态度，给乔安带来些许鼓励。 　　“老先生，我对你们蕈人一族的生态很感兴趣，想就这个课题开展一些研究，需要采集生物标本，最好还能给我一些孢子样本，希望您老人家可以在这方面为我提供支持。” 　　乔安唯恐菌王误会，赶紧又补充道：“您放心，我的研究，仅仅是出于学术兴趣，只要采集一些蕈人们脱落的菌丝、孢子还有体液就够了，保证不会对他们的健康造成伤害！” 第1016章 蕈人王宫 　　“哈！真是奇怪的兴趣！” 　　菌王冲乔安耸了耸肩，旋即露出体谅的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考虑到你是一个法师，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爱好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法师本来就是一群好奇心过剩的怪人，动不动就发神经。” 　　“您老人家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做学问，搞科研，都是高尚的事业，怎么能说是‘发神经’？”乔安很不服气。 　　“你这个小书呆子，真是死脑筋啊！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辩，不就是搞科研么，我老人家全力支持你还不行么。” 　　乔安还是有点气不过，便狠了狠心，指着孢子巨蜥，额外提出一个要求。 　　“我要采集蕈人一族所能产生的全部超自然孢子，其中也包括您老人家用来操纵巨蜥尸体的绿色孢子，没问题吧？” 　　“嘿！你这个小法师，怎么得寸进尺了，连老夫的独家秘技也敢觊觎，太过分了吧？”菌王吹胡子瞪眼。 　　乔安才不怕他，板起脸据理力争：“你刚才说过全力支持我搞研究，这才一转眼的工夫，就想反悔了？”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小书呆子啊，比刚刚那个小财迷更难缠！” 　　菌王扶额叹气，装出一脸懊恼的样子，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乔安的要求，无偿为他提供各种孢子，包括用来控制巨蜥尸体的绿色荧光孢子，也可以给他一些，作为研究素材。 　　这是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面对面的谈判中，凭借自己的口才和执着，迫使谈判对手低头服软。 　　对他这样一个向来反感讨价还价的人而言，实在是一个历史性的重大突破，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既然自己开出的全部要求都已经得到满足，乔安便欣然同意接受菌王雇佣，承诺帮他消灭威胁蕈人一族的两大入侵物种。 　　乔安他们这一整天奔波劳碌，不久前还曾与蕈人发生过激烈冲突，已经很疲惫了，实在提不起精神去跟“魅影蕈”和“气孢之眼”战斗。 　　菌王倒也体谅他们的辛苦，没有催促他们立刻动手，还邀请他们在自己的“王宫”吃点东西，休息一夜，养足精神过后，明天再联手对抗“魅影蕈”与“气孢之眼”也不迟。 　　乔安一行接受了菌王的盛情相邀，跟随他走到一株最为高大气派的“蘑菇大厦”跟前，顺着垂至地表的菌丝缆绳攀爬上去。 　　菌王的寝宫，就坐落在“蘑菇大厦”的最顶层，宫殿的天花板就是蘑菇菌盖，而且还开了一个很的大天窗，用于通风换气，天窗上覆盖着半透明菌膜遮挡灰尘，如同一层纱幔。 　　地下世界，没有雨雪之类恶劣天气，倒也不用担心纱幔被风雪吹飞。 　　天窗正下方挖出一个宽敞的洞穴，就是招待宾客的宴会厅。 　　宴会厅正中央，摆着一张打磨光滑的大圆桌，看似木头制品，其实是木质化的蘑菇子实。 　　这张蘑菇圆桌，还有环绕圆桌摆放的圆凳，其实全都是当初在“蘑菇大厦”上开凿房间时挖出来的子实体。 　　“蘑菇大厦”，是一种生长期超过百年的巨型真菌，其组织纤维都已经木质化了，从其菌杆上挖掘出来的材料，完全可以当成干燥的木材，用于加工各种家具、摆设乃至工艺品，是蕈人社会最重要的建筑和工艺材料之一，地位甚至还要高于石材以及较为稀有的铁器。 　　乔安他们围桌而坐，带着好奇期待宴会开始。 　　餐桌上摆着一只黄玉雕琢而成的铃铛，菌王拿起铃铛摇了摇，玉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宫中仆人闻声前来服侍菌王与各位贵宾，将一盘盘的食物和美酒送上餐桌。 　　蕈人生存所需的养分，主要来自土壤。 　　只要扎根泥土，就能从脚下大地源源不断汲取水分和肥料，获取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的养料。 　　此外，蕈人们的嘴巴，只是一个小小的装饰品，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并不具备咀嚼进食的功能，更没有配套的消化系统，所以这些摆上餐桌的食物，蕈人自己都无缘享用，完全是用来招待异族贵宾的盛馔。 　　餐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就像拳头那么大的花生，剥开壳，里面排列着两到三颗白生生的果实，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菌王向乔安他们介绍，这是一种腐生植物的根茎，叫做“香实”，可以直接使用，味道很不错。 　　乔安拿起一颗果实，试着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口感的确很像新鲜的花生，汁水丰沛，甜丝丝的味道有点像苹果，的确很好吃。 　　桌上还有蕈人们自酿的美酒，也是以“香实”为材料，经发酵提纯酿制而成，就叫“香实酒”。 　　蕈人们无法食用固体食物，但是可以通过根须吸收酒浆，尤其菌王本人，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连连劝说年轻的客人们尝一尝他毕生最爱的佳酿。 　　乔安推却不过，便端起蘑菇子实雕琢而成的酒杯，抿了一口浅绿色的酒浆，入口微辣，回味清甜，有点像地表世界的“苹果酒”，的确如同菌王说的那样清爽可口。 　　饱餐过后，菌王又邀请乔安他们参加蕈人一族的“冥修集会”，还说这是蕈人们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如果他们这些外来访客想容入蕈人社会，深刻了解蕈人一族的风俗传统和思维观念，就更加不能错过这场盛会。 　　年轻的探险家们，都有一颗渴望了解更多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听了菌王的介绍，乔安他们都对蕈人的“冥修集会”很感兴趣，决定同去参加今夜的冥修活动。 　　菌王很高兴有新人参加冥修集会，还向他们透露，新人在集会上总是很受欢迎，因为新人能够为集会带来新故事和新思想。 　　风气保守的蕈人社会，很少有人敢于离开故土，外出游历，请外界访客参加冥修集会，是当地人了解外部世界的唯一渠道。 　　乔安他们跟随菌王来到位于“蘑菇大厦”中央的冥修大厅，一进门就发现宽敞的大厅中已经坐满大大小小的蕈人，目测不下百人之多。 第1017章 冥修集会 　　菌王向乔安透露，所有蕈人社区，至少都有这样一间宽敞宁静的“冥修大厅”，类似人类社区中的“教堂”，任何有兴趣参加冥修集会的人，都可以走进这座大厅。 　　性格保守的蕈人，往往钟爱自家社区附近的冥修大厅，喜欢跟乡亲邻居们一起进行冥修。 　　而那些好奇心更强烈的蕈人，尤其是年轻人，有时候对本社区的冥修同伴感到厌倦，就跑到偏远社区的冥修大厅，与陌生人一起参加集会，从而获得更多新鲜感受。 　　每场冥修集会，都有一个主持人，就好比教堂中主持弥撒的牧师。 　　王宫大厦内部的这间“冥修大厅”，集会的主持人就是菌王本人。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按照菌王的吩咐，紧挨着坐在大厅一角，四周全都是头顶菌盖的蘑菇人，大家也没有交流的意思，就这么呆呆的坐着，完全搞不懂接下来要干什么。 　　菌王走到大厅中央预留出的空地，席地而坐，高举手杖，宣布冥修集会正式开始。 　　乔安环顾四周，蕈人们全都一脸严肃，没有欢呼，也没有掌声，安静的就像……一群蘑菇。 　　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使他感到压力很大，也不敢大声跟身旁的同伴交谈，怀着紧张与期待，静观其变。 　　菌王晃动手杖，周身喷发出闪亮的银色孢子云。 　　大厅中的其它蕈人，仿佛得到某种信号，也都轻轻摇晃上身，从菌盖下方喷洒出大团大团的银色孢子。 　　乔安他们四个人所在的位置，转眼间就被银色孢子笼罩起来，下意识的捂住口鼻，担心吸入孢子产生不良反应。 　　就在这时，乔安他们感受到菌王发来的精神感应，得知这种银色孢子非但没有毒性，而且能够使处于孢子云笼罩下的一切智慧生物心心相映，能够相互进行精神沟通，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传达给大厅中的所有冥修伙伴们。 　　蕈人一族，就是通过这些神秘的“心灵孢子”，获得了交流思想和表达情感的能力，进而产生共同的文化和传统，形成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性族群。 　　换言之，如果没有“心灵孢子”就不会形成“蕈人民族”，更不存在现如今的蕈人社会。 　　乔安他们这些外来者，本身没有散布“心灵孢子”的能力，但是他们置身于充满心灵孢子的空间，同样可以获得心灵感应的能力，相互之间，或者与蕈人之间，进行畅通无阻的精神交流。 　　乔安并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但是这种怪异的社交方式令他很好奇，同时也是一个深入研究蕈人社会的好机会。 　　在这座大厅中，参加冥修集会的人类和蕈人，总数超过百人之多。 　　人类的交流方式，需要借助“嘴巴”和“耳朵”，其实只适合进行“点”对“点”的交流，也就是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保持侧耳倾听。 　　如果进行“点”对“面”的交流，比如一个人在演说，其他人听讲，那么对环境和距离都有要求，现场不能有噪音，听众与演说者的距离不能太远，否则都会影响到信息的接收。 　　如果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好比在菜市场中，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试图让交谈对象听见自己的发言，却又相互干扰，交流起来就更困难了。 　　更何况，在“菜市场”这个模型里，其实人与人之间主要还是进行“点”对“点”的交流，谁也不指望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精确传达到市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更不期望自己能够同时听见所有人的言论——否则脑袋非得被相互干扰的声音撑爆不可！ 　　由此可见，通过“嘴巴”和“耳朵”这种外部器官进行信息交换，效率非常低，每秒传递的信息量或者说字节数，与语速正相关，然而一旦语速太快，收听方就很难对语义进行即时解析，难免产生误解。 　　“点对点”通讯尚且如此低效，就更不必说“点对面”或者“面对面”的多线程通讯了。 　　人类喉咙能够发出的声音频率，带宽非常狭窄，每一条信道还会相互干涉，一群人同时开口说话，若非精心编排的合唱，那就是一场可怕的通讯灾难！ 　　相比之下，蕈人们的交流方式就先进太多了！ 　　通过充满整个室内空间的“心灵孢子”微粒，参与冥修的一百多人，彼此心灵相通，众人的思想融合为一个共同的场域，每一个人的想法，都可以瞬间传递给周围的所有人，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听取任意一位同伴的心声。 　　与人类的交流方式相比，蕈人们的冥修，就好比涛涛洪流之于水龙头间歇滴落下来的水滴，信息交换效率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乔安他们毕竟是初次参加冥修集会，还无法像蕈人那样，惯于同时进行多线程交流，承受着信息洪流的冲击，过不了几秒就感到头晕脑胀，思维混乱，连忙将心灵信道收窄，只与身边的少数人保持精神沟通。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乔安他们渐渐适应了这种交流方式，感觉舒服多了。 　　蕈人们不断通过心灵感应发来问候，向他们这些外来访客提出千奇百怪的问题，主要是打听地表世界的情况。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在冥修集会的上半场，都在不停地为蕈人们讲述地表世界的趣事，同时也从蕈人们那里了解到很多当地的风俗趣事。 　　菌王摇响黄玉铃铛，宣布冥修集会进入下半场。 　　参与集会的蕈人，听见铃声，便再次摆动菌盖。 　　这次除了银色的“心灵孢子”，他们还散布出一种闪烁蓝光的“致幻孢子”。 　　银色与蓝色，两种发光孢子，在冥修大厅中交融，幻化成为一团绚丽的云雾。 　　蕈人们先通过“心灵孢子”将彼此的思维联结在一起，然后利用“致幻孢子”，使大家感应到一个共同的梦想。 　　这些共同的梦想，虽然源自虚幻的想象，但是并非毫无现实意义。 　　每一个蕈人都能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到自己与其它族人在精神上紧密相连，分享彼此的快乐，分担彼此的痛苦。 第1018章 老狐狸 　　痛苦因分担而减轻，幸福则通过分享而倍增。 　　参加冥修集会的蕈人，通过这种方式减轻沉闷乏味的地底生活带来的精神压力，从同胞那里获得幸福感与凝聚力，真切感受到彼此属于一个命运共同体，整个蕈人社会也是以此为前提，建立起民族共识。 　　冥修集会持续了两个钟头，乔安从中获得很多新鲜的感受，同时也收集到很多宝贵的资料，决定冒险结束后，回学校写一篇概述蕈人一族的生态、心理以及社会组织的综述性论文。 　　除了学术方面的启发，乔安还从这次冥想集会当中获得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无意中发现，将“心灵孢子”与“致幻孢子”相融合，吸入体内，可以显著提升精神冥想的效率。 　　坦率地说，乔安对于蕈人们那种以“社交”为目的的冥想集会，兴趣不大，他更关注个人的冥想修行。 　　这种混合孢子，经他亲身验证，不仅可以用于构筑社区共识，还能强化法师的精神修行。 　　吸食微量混合孢子过后，乔安按照往常那样进行一个钟头的精神冥想，以意志探针探索深层魔网，最终得到的收益，相当于正常情况下冥想两个钟头的效果。 　　“精神冥想”，是法师们探索魔网的主流方法，然而精神冥想并不是持续时间越久越好。 　　每天真正有效率的冥想，也就是一个钟头左右，延续的更久，探索进度也没什么进展可言，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 　　在这种情况下，光靠堆积时间，并不能达到“笨鸟先飞”的目的。 　　冥想效率，更多的不是取决于你有多刻苦，而是看你有多高的悟性，而悟性则取决于法师的智力属性。 　　一个人的智力水平，很难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悟性也就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层次，在这种现实情况下，若想提高冥想效率，加快修行进度，就只能借助各种炼金药物和熏香。 　　这些能够增强冥想效率的药剂和香料，价格都非常昂贵，乔安这种穷苦出身的小法师，当然舍不得花钱购买。 　　现在，他突然发现一种全新的冥想药剂配方，增强效果比市面上所有同类药剂和熏香都好，而且还不用花钱！ 　　如果能从蕈人身上采集到充足的“心灵孢子”和“致幻孢子”，用于制作辅助冥想的炼金药剂，就意味着他可以花费更短的时间，触及更深层的魔网，从而更快的提升法师等级，获得更高环的法术位！ 　　当然，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他先得兑现对菌王的承诺，帮蕈人一族解决两大心腹之患——“魅影蕈”和“气孢之眼”。 　　…… 　　冥修集会结束后，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向菌王道了声晚安，就在仆人的引领下，回到各自的客房，躺在圆墩墩的蘑菇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后又享用了一顿“香实”早点，过后就跟随菌王，踏上出征之旅。 　　除了陪同乔安一行四人骑乘孢子巨蜥的菌王，随行人员还包括一队王宫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蕈人一族的精锐战士，穿戴兽皮缝制的革甲，斜跨装满鹅卵石的皮口袋，手里还都提着一条投石索。 　　蕈人并不是那种勇武好斗的民族，唯一值得称道的传统武技，就是挥舞皮索投掷石块。 　　这些王宫卫士，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投石好手。 　　但是“投石索”这种原始的武器，毕竟杀伤力有限，菌王带上这支近卫队，主要是摆一摆领主大人的派头，真正对上凶残的“魅影蕈”或者“气孢之眼”，还是得靠乔安他们这些雇佣兵出力。 　　赶路途中，乔安注意到孢子巨蜥在菌王的操控下，频频喷吐银色“心灵孢子”，似乎正在与扎根于附近地区的族人进行精神联系。 　　菌王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测，通过空中弥散的“心灵孢子”颗粒，沿途的蕈人都能感应到这支出征队伍，主动提供关于入侵物种的情报，以便展开追踪。 　　“魅影蕈”和“气孢之眼”，两大入侵物种分别盘踞在蕈林的西北方和南方，其中前者所在的区域距离王宫更近，对蕈人一族的威胁也更大，所以菌王决定先拿“魅影蕈”开刀。 　　乔安对菌王的决策没有意见，但是他有一个疑问。 　　“‘魅影蕈’天生具有隐形能力，即便我们加持反隐形的法术，也很难在茫茫丛林里找出刻意躲藏的敌人，您打算怎么追踪‘魅影蕈’？” 　　菌王轻抚长髯，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 　　“呵呵~追捕成年魅影蕈的确很困难，我们可以先拿那些还没发育出隐形能力，也不会走动的魅影蕈幼体开刀。” 　　“这些幼体魅影蕈，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会散发出一种‘报警孢子’，向他们的母亲求救。” 　　“成年魅影蕈，通常不会离自己幼体扎根的地方太远，收到幼体发出的警报，就会火速赶回救援。” 　　“这样一来，咱们根本不需要费力搜索敌人，敌人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听菌王道出作战计划，霍尔顿笑着调侃：“哈！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嘛！” 　　菌王冲他翻了个白眼，一脸傲然地强调：“这叫智慧，懂吗？老年人的智慧！年轻人都学着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孢子巨蜥大步奔行，根据当地蕈人居民提供的线索，不出一个钟头，就在林间水洼边，找到一大片魅影蕈幼体集中生长的地带。 　　昨天晚上入睡前，乔安将剩余的“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全都转化成2环法术位，安排“自动鹅毛笔”反复抄写2环“识破隐形”卷轴，整整抄到天亮，才把所有的法术位用完，总共获得10张卷轴。 　　战斗开始前，乔安先取出卷轴，依次为霍尔顿、海拉尔、奥黛丽和蘑菇老头加持“识破隐形”，自己也启动“义眼”结附的“识破隐形”，防备魅影蕈偷袭。 　　至于菌王的近卫队，人数实在太多，乔安就没办法为他们一一加持法术了，只能靠他们自己严加戒备。 第1019章 毁灭之光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还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护盾术”，过后才跟随菌王跳下巨蜥。 　　前面是一片阴暗潮湿的蘑菇圈，圈内生长着大大小小的魅影蕈幼体。 　　这种邪恶真菌给乔安的第一印象很糟糕，实在是丑到爆！ 　　该怎么形容这种生物的长相呢？ 　　这么说吧，取一只鬃毛蓬松的小狮子狗，然后往它身上胡乱泼洒棕色和绿色颜料，挖个坑，把污染的一塌糊涂的小狮子狗腹部以下埋入坑中，填上土，露出的上半身，看起来就与“魅影蕈幼体”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了。 　　这种恶心扒拉的毒蘑菇，乔安实在是没兴趣多看一眼，就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召唤出“法师强袭掌”，遥控魔力大手伸向蘑菇圈，抓住一株魅影蕈幼体，连根拔起。 　　幼年形态的魅影蕈，还不具备活动能力，一旦菌丝脱离土壤层，很快就会衰竭而死。 　　这些垂死的毒蘑菇，自身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只好拼命喷发含有“信息素”的“报警孢子”，向它们的母亲求救。 　　海拉尔和奥黛丽，挥剑冲进蘑菇丛一通乱砍，无情斩杀魅影蕈幼体。 　　然而他们三个人的屠杀效率，加起来也比不上菌王。 　　这老头驾驭庞大的孢子巨蜥，埋头冲进蘑菇圈，魅影蕈幼体成片成片的被巨蜥踩扁，浆液四溅。 　　霍尔顿没有参加这场屠杀，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手中握着一支提前加持好3环“昼明术”、但是魔力处于压制状态的木棒。 　　就在乔安他们快要把附近的魅影蕈幼体消灭干净的时候，霍尔顿忽然目光一凛，高举木棒，喊出唤醒“昼明术”的启动咒文。 　　“Anar！” 　　轰的一声，木棒顶端爆发出强烈光辉，瞬间将这片丛林照得亮如白昼。 　　菌王虽然早有提防，还是被这骤然爆发的强光晃得头晕眼花，赶紧催促孢子巨蜥，带上一众侍卫，躲到远处光照较暗的地带，将这片处于强光照射下的战场，留给乔安他们四人来主宰。 　　霍尔顿手中的木棒，此时仿佛变成一柄辉煌灿烂的圣光火炬，杖首指向“魅影蕈”潜伏的林带。 　　光照驱散暗影，使这些天性畏光的邪恶真菌感到非常痛苦，但还是坚持着挪动脚步，试图凭借隐形能力绕到霍尔顿背后发起偷袭。 　　烈日光辉绽放的那一瞬，乔安、海拉尔和奥黛丽全都警醒过来，迅速回到霍尔顿身旁。 　　四人提前加持了“识破隐形”，魅影蕈自以为行踪诡秘，其实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们视野中。 　　乔安迅速清点了一下，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总共有九条正在鬼祟移动的阴影，凝眸细看，这显出原形的怪物，长得比幼体时期更为丑陋。 　　如果勉强描述的话，成年魅影蕈看上去就像一头浑身长满棕绿色霉菌的畸形雄狮，头颅两侧蜷曲茂盛的鬃毛，其实是打卷的菌丝。 　　这些菌丝如同昆虫触须，是魅影蕈赖以追踪猎物的感知器官。 　　“伙计们，开工啰！” 　　海拉尔高举附魔“炽焰”特效的波刃大剑，拖着一串残影掠向就近的那头魅影蕈。 　　剑光一闪，魅影蕈被天生怪力的女剑士劈成两半，破碎的尸骸在烈焰中徐徐显出真面目。 　　砰！ 　　奥黛丽左手挥盾，以一记潇洒有力的“盾击”撞开试图从背后偷袭弟弟的“魅影蕈”，快步上前，重重一脚踏住这只翻倒在地的怪物，右手挥剑连斩，将它砍成三截。 　　霍尔顿左手高举日光火炬，右手持枪连续开火，附魔铅弹呼啸着撕裂夜幕，钻进魅影蕈的躯体。 　　魅影蕈并非血肉之躯，对创伤的抵抗力远比普通生物强得多，手枪子弹本身的破坏力不足以对这些怪物造成致命杀伤，但是赶巧触发附魔特效，就能把中弹的魅影蕈变成“石像”、“小鸡”或者“灵体”状态，基本上也就丧失战斗力了。 　　乔安本想施放“闪光尘”迫使“魅影蕈”显形，然而打开储物袋拿取施法素材的关头，忽然心头一动，转而将“伊尔明苏尔之枝”拿了出来。 　　去年冬天，乔安旅居“石柱镇”期间，曾有幸拜访当地阿萨族原住民供奉的神树“灰老爷”，经“灰老爷”之手，对“伊尔明苏尔之枝”进行了强化。 　　强化过后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除了变身树人这一原有功能，还获得了一项类似牧师职业特长的新能力——“引导正能量”。 　　牧师们引导的正能量，通常用于杀伤亡灵，治疗活物，而“伊尔明苏尔之枝”释放出的正能量，可以杀伤邪恶的活化植物与真菌，同时治疗善良的活化植物与真菌。 　　到今天为止，乔安还没有在实战中运用过“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新能力，今天倒是恰好有机会尝试一下。 　　乔安拿着“伊尔明苏尔之枝”，环顾四周，观察战场上的敌我情况。 　　正能量的辐射半径约为120尺，在这个范围内，既有大群匆匆赶回来守护幼体的“魅影蕈”，也有己方的蕈人一族。 　　多数具有智能的超自然真菌，既不邪恶也不善良，就像自然界中的动植物那样，属于绝对中立阵营。 　　相对而言，蕈人一族倒是更偏向善良阵营，非但不会被正能量所伤，还会获得治疗，至于“魅影蕈”，无论从哪方面来衡量，都属于标准的邪恶生物。 　　如此一想，乔安心里有了底，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尝试激发出古树枝条中蕴含的神圣能量。 　　轰！ 　　洁白的光辉自翠绿的枝条当中喷薄而出。 　　辐射能量构成一圈急剧扩张的球形光幕，先将手持“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乔安吞没，继续向四周蔓延，顷刻间就将混战的林地完全笼罩起来。 　　引导正能量刹那爆发出的光辉，温暖而柔和，不像“昼明术”模拟的阳光那么炽烈刺眼，但是对邪恶真菌造成的杀伤，远比“昼明术”更有效。 　　所有处于乔安周边120尺内的魅影蕈，无论幼体还是成熟体，受到正能量辐射的刹那，全都燃起洁白的烈焰！ 第1020章 气孢之眼 　　“伊尔明苏尔之枝”每释放一轮正能量冲击波，辐射区域内的邪恶植物和真菌都将遭受10个能级的杀伤。 　　成年魅影蕈，哪怕在最健康的状态，生命力也达不到10个能级，更不要说那些尚未成熟的幼体，转眼间尽皆被周身缭绕的圣白火焰烧成灰烬。 　　魅影蕈周围的普通真菌，同样接触到白色火焰，却没有被灼伤。 　　置身于正能量辐射范围的菌王及其蕈人卫兵，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在这皎洁光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精神。 　　战场上，反差强烈的两种景况，验证了“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强大威能。 　　唯一令乔安稍感意外的，是那头孢子巨蜥处于正能量光辉笼罩下，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感。 　　寄生在巨蜥尸体上的那些绿色荧光孢子，既没有被杀灭，也没有获得治疗效果。 　　由此可见，这些寄生孢子，虽然看上去有点邪恶，其实属于中立真菌，完全不受“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出的正能量冲击波影响。 　　乔安初次运用“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正能量，效果好到出乎意料。 　　盘踞在这一带的魅影蕈，无论幼体还是成熟体，无论已经参加战斗的，还是隐形躲在林中暗中窥伺的，通通被一发正能量冲击波烧得干干净净，化作遍地灰烬。 　　有了这样一件屠杀邪恶真菌的战略武器，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菌王驾驭孢子巨蜥在前带路，找到一处魅影蕈幼体丛生的地带，就命令手下卫兵加以摧毁。 　　在周边狩猎的成年魅影蕈，接收到幼体垂死之际发出的警报孢子，全都匆匆赶了回来。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道毁灭之光。 　　乔安变身为“蜂人”，手持“伊尔明苏尔之枝”，飞进魅影蕈群集的区域，引导一发正能量，四周敌人瞬间灰飞烟灭。 　　一面倒的屠杀持续了五轮，林中魅影蕈及其幼体，几乎已被消灭干净。 　　菌王对乔安手中那条神秘树枝既敬畏又好奇，试图打听“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来历，还有为何能够释放出瞬间将大群魅影蕈蒸发一空的毁灭神光。 　　乔安不便透露自己的“神话力量”，就略去相关细节，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与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和“灰老爷”的结交经过。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是头一回目睹乔安运用“伊尔明苏尔之枝”对付邪恶真菌，惊叹之余还都松了口气。 　　既然乔安可以凭借这件秘密武器秒杀大群魅影蕈，想必同样可以用来对付“气孢之眼”，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轻松多了。 　　众人彻底消灭盘踞在蕈林西北方的魅影蕈族群过后，休息了半个钟头，就在菌王引领下，转头向“气孢之眼”游荡的蕈林南部进发。 　　行进途中，乔安坐在孢子巨蜥背上，默默激发“神话之力”，注入“伊尔明苏尔之枝”。 　　“伊尔明苏尔之枝”最多可以储存7发正能量，消耗的能量，隔天才能重新补充。 　　但是，乔安也可以直接用自己的“神话之力”为树枝充能。 　　以他现在的法师等级，一道“神话之力”就相当于10个魔力能级。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恰好可以为“伊尔明苏尔之枝”补充一发正能量，为接下来对付比“魅影蕈”更危险的“气孢之眼”做好准备。 　　孢子巨蜥大步奔行，沿途喷吐“心灵孢子”，与扎根当地的蕈人进行精神交流，搜集关于“气孢之眼”的情报。 　　走出两个钟头，前方地势收窄，出现一座峡谷。 　　“‘气孢之眼’的巢穴，就在前方峡谷中。” 　　菌王举起手杖指向峡谷上空，提醒身旁的年轻人们注意观察。 　　乔安抬头望去，峡谷上空盘旋着一团团乌云似的阴影，像是随风飘摇的气球。 　　“老伯，我们要飞起来对付‘气孢之眼’吗？”海拉尔问菌王。 　　“暂时还不需要，最好是能把‘气孢之眼’吸引到地面上来解决掉，这样对我们更有利。”菌王抚摸着胡须回答。 　　“可是，要如何把他们引诱下来呢？”海拉尔追问，“还是用刚才对付‘魅影蕈’的老办法？” 　　菌王微笑点头：“我们进入峡谷以后，如果‘气孢之眼’不主动下来找麻烦，就先不管它们，集中精力消灭这些怪物的幼体，到时候就由不得它们不下来了。” 　　此时孢子巨蜥已经冲进峡谷，沉重的足音在峭壁间回荡，引起空中那些球形阴影的警觉，纷纷朝巨蜥头顶飘过来，乔安目测它们跟触须怪的飘行速度差不多。 　　这些“气孢之眼”，果然如菌王预测的那样，并没有急于降落下来发起攻击，似乎还在空中观望事态演变。 　　乔安还注意到一个反常迹象。 　　地下世界虽然缺乏光照，却同样具有完整的生态系统，从真菌到植物再到动物，存在一个完整的生物链条。 　　孢子巨蜥这一路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对栖息林间的生物而言，无异于敲响警钟，豚鼠与蛇虫听见动静就机警地钻进洞穴深处，大飞蛾与蝙蝠则振翅腾空，如同地表世界受惊的鸟雀。 　　然而进入“气孢之眼”盘踞的这座地下峡谷以后，乔安就觉察到周围的气氛很诡异，除了头顶盘旋的那些“气孢之眼”，再没有其它动物或者飞虫受到惊动，峡谷中一片死寂，仿佛黑暗笼罩的荒漠。 　　“老先生，峡谷中除了‘气孢之眼’，还有没有其它动物栖息？”乔安带着疑惑问菌王。 　　“这里曾经是大地鼠的乐园，它们满地打洞，挖掘菌菇根茎，连我们蕈人一族偶尔也会受到这群小恶棍的围攻。” 　　“幸而峡谷中还有大地鼠的克星，你们看到峭壁两侧那些大大小小的岩窟了吗？原本都是蝙蝠洞，全靠这些蝙蝠勤劳捕鼠，大地鼠才不至于泛滥成灾。” 　　回想峡谷中往日的热闹光景，菌王摇头叹气。 　　“然而自从‘气孢之眼’侵入峡谷，当地的大地鼠和蝙蝠就全都遭了殃！” 第1021章 生态灾难 　　“‘气孢之眼’跟我们蕈人不一样，它们的孢子必须寄生在动物的尸体上，吸收宿主的血肉才能发育成幼体，继而扎根土壤，吸收养分，发育成为成熟的‘气孢之眼’。” 　　“短短几年间，峡谷中的地鼠和蝙蝠就被‘气孢之眼’屠杀殆尽，沦为这些恶鬼繁殖后代的养料，侥幸逃脱‘气孢之眼’杀戮的动物，也都被迫迁徙到远离‘气孢之眼’的地方，这座峡谷也就日益变得冷清死寂，活像坟场。” 　　听了菌王的描述，乔安深有感触。 　　峡谷中的变迁可谓一个鲜活的例证，展现出入侵物种对生态环境造成的巨大破坏，导致当地生物链条濒临崩溃。 　　最终，就连造成这场生态灾难的元凶“气孢之眼”也难免遭受自然规律的反噬，如今已经无法在峡谷内部找到足够的动物作为孢子宿主，不得不向峡谷外围迁徙，为繁衍子嗣而寻觅新的栖息地。 　　“气孢之眼”这种寄生性的繁衍方式，不断挤压包括蕈人在内的其它动植物的生存空间，它们的脚步扩张到哪里，生态灾难就蔓延到哪里。 　　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气孢之眼”秉性邪恶，自私自利，事实上它们的智力水平还赶不上“魅影蕈”，未必就有主动作恶的意识，只是循着生存本能在繁衍生息。 　　灾难的根源不在于“气孢之眼”有多坏，而是它们相对本地的其它生物而言太过强大。 　　老虎和狮子之类的高等掠食者，要么是独居生物，要么生育力低下，“气孢之眼”却没有这样的先天约束，兼具强大的实力与旺盛的生育力，当地没有什么天敌能够制约它们疯狂扩张的势头，结果就陷入一种“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恶性循环，导致整个生态链条节节崩溃。 　　若想阻止生态灾难愈演愈烈，一个可行之策就是引入能够克制“气孢之眼”的天敌，使当地的生物链条重新形成一个闭环。 　　乔安他们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家，此刻就肩负着扮演“气孢之眼”天敌的使命——至少菌王及其族人对他们怀有这样的期待。 　　出神思索的时候，孢子巨蜥已经进入峡谷腹地，缓缓停下脚步。 　　乔安等人相继从巨蜥背上站了起来，借助矿灯照明，向远处眺望。 　　四周的地势较为平坦，生长着一大片两尺多高的蕈类，笔直的菌杆顶着一颗硕大的球形菌盖，四周还延伸出花瓣似的粗短菌丝，远远望去，酷似地表世界的矮杆向日葵。 　　乔安从蜥蜴背上滑了下去，走进观察那些随风摇曳的“向日葵”，发现酷似葵花盘的器官其实是眼球状的子实体。 　　尽管他早就知道，“气孢之眼”模仿“眼魔”的形象是一种自然界很常见的拟态现象，并不是真的眼球，然而亲眼目睹过这种超自然真菌的幼体，看到“眼球”上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的瞳孔与虹膜，还是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小法师，别碰它们，当心会炸！”菌王正色警告。 　　乔安连忙退回安全地带，施展2环“内视术”查看“气孢之眼”的底细。 　　“气孢之眼”幼体的六大属性当中，体质只有2点，智力则小于1，比“蕈人”或者“魅影蕈”的幼体都更低。 　　只有2点体质属性，表明这种真菌非常脆弱，子实体好比一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遭到外力打击就会爆炸，喷发剧毒孢子，完全符合菌王发出的警告。 　　真正使乔安感到意外的，是“气孢之眼”的幼体智力属性低的离谱，只相当于昆虫的水平。 　　这种程度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具备复杂的自我意识，通常来说不具备行善或者作恶的动机，也就称不上善良或者邪恶。 　　自然界的动植物大抵如此，但是对于超自然生物而言，这就显得有点另类了。 　　乔安不得不担心，如果“气孢之眼”的成熟体也是这种智力水平，那么它们很可能不具备善恶倾向，“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的正能量，对这种中立生物不起作用。 　　为了验证自己的顾虑，乔安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打算释放正能量，照射“气孢之眼”的幼体，看能否将它们杀死。 　　“小法师，先别忙着动手。” 　　菌王脸上再次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 　　“如果你用那根树枝对付‘气孢之眼’的幼体，一瞬间就能将它们全都消灭，空中的‘气孢之眼’看到这情景，明知无望营救子嗣，只能四散奔逃，以图自保，我们也就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了。” 　　乔安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异议。 　　菌王回头一挥手，招呼手下卫队上前，命令他们以投石索对付那些易爆的“气孢之眼”幼体。 　　二十名蕈人卫兵同时抡起投石索，将拳头那么大块的鹅卵石抛飞出去，精准击中“气孢之眼”幼体的“眼球”。 　　一颗颗破空呼啸的石块，破坏力足以将这些脆弱的真菌砸破，而在“眼球”破损的刹那，“气孢之眼”幼体体内充盈的高压气体猛烈喷发出来，仿佛一颗颗被刺破的气球，接二连三发出爆鸣，将大量孢子喷溅出来。 　　这些带有倒钩状鞭毛的孢子，一旦附着在动物体表，就会自动钻进血管，释放毒素，使宿主身体衰竭而亡，吸收尸体的养分发育成为新的“气孢之眼”幼体植株。 　　乔安抬手释放“造风术”，奥黛丽和霍尔顿也展现天赋异能“操控气流”，联手创造出一道大气帷幕，吹散迎面飘荡过来的孢子。 　　那些在空中观望的成年“气孢之眼”，看到自己的子嗣正在遭受屠戮，果然如同菌王预料的那样，按捺不住怒火，挥舞着十条酷似眼梗的菌丝触手，纷纷飘落下来，试图阻止蕈人卫队行凶。 　　乔安深吸一口气，蓦地高举“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出一道正能量。 　　银色光辉辐射开来，将数只低空飘行的“气孢之眼”笼罩在内，然而却没能对它们造成丝毫伤害。 第1022章 遥控手枪 　　“伊尔明苏尔之枝”散发出的银色光芒，对“气孢之眼”毫无影响，反倒是霍尔顿手中那柄加持“昼明术”的“火炬”，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对“气孢之眼”造成了显著的震慑。 　　这些天性畏光的超自然真菌，既不敢靠近“昼明术”的光源，又不甘心放弃营救子嗣，纷纷凌空打转儿，显示出彷徨失措的心态。 　　乔安叹了口气，将“伊尔明苏尔之枝”收回储物袋。 　　正如他担心的那样，“气孢之眼”只是看上去恶形恶状，其实智力水平与蚊虫相当，并不具备主动作恶的意志，也就算不得真正的邪恶生物，“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的正能量冲击波，对它们毫无用处。 　　这个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扰乱乔安的心态，事实上，他早就准备好了替代“伊尔明苏尔之枝”对抗“气孢之眼”的备用方案。 　　乔安拔出转轮手枪，迅速查看一下弹仓，确认已经装满子弹，就打出施法手势，施展3环奥术“活化武器”。 　　“Eala！” 　　当他咏出象征“生命与魂灵”的昆雅语咒文，转轮手枪仿佛被注入活力，在一团金色魔力光辉的环绕下，脱离乔安掌心，腾空悬浮起来。 　　乔安以精神力遥控手枪缓缓上升，直到抵达遥控距离的极限，此时手枪距离地表已经超过三十尺。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抬头望向空中飘来的“气孢之眼”，选定其中一只作为狙击目标，遥控手枪开火！ 　　砰！ 　　枪口喷出一道璀璨的银芒，枪声在夜空中回荡。 　　对面百尺开外，一只正摆动眼梗凌空飘飞的“气孢之眼”，猛烈颤抖了一下，旋即轰然炸裂，褐色孢子漫天飞扬。 　　乔安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继续遥控转轮手枪，狙击下一个目标。 　　此时霍尔顿也已经亮出他的“滑稽枪”，瞄准空中迫近过来的“气孢之眼”频频开火。 　　奥黛丽眼眸闪亮，依旧维持着天赋异能“操控气流”，平地掀起一圈旋风障壁，保护众人免受“气孢之眼”爆炸过后弥散出的带刺孢子侵袭。 　　菌王的卫队也都将攻击目标切换到空中的“气孢之眼”身上，以投石索向天抛出密集的石块。 　　成年“气孢之眼”的体质属性，也就只有4点而已，庞大的眼球状躯体只是看着吓人，其实脆弱的形同纸糊，挨上一枪，或者连续被两三块飞石击中，充气紧绷的皮肤就会破裂，随之猛烈爆炸。 　　海拉尔没有什么远程攻击手段，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气得直跳脚。 　　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乔安正在以意念遥控手枪对空攻击，立刻灵机一动，想起乔安用于遥控手枪的“活化武器”，其实是从她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而她本人同样会施展这个3环法术！ 　　海拉尔有了主意，立刻卸下背后那柄“波刃巨剑”，对其加持“活化武器”。 　　“活化武器”的负重上限是50磅。钢铁锻造的近战武器，一般重量不会超过10磅，海拉尔的巨剑诚然沉重，但是也没有超过“活化武器”的承载上限，顺利地遥控巨剑腾空而起。 　　女剑士兴奋的俏脸泛红，眼眸闪亮，集中精神遥控巨剑上升到极限高度，凌空劈斩一头靠近过来的“气孢之眼”。 　　“丑陋的大眼球，尝尝本小姐的飞剑术！” 　　长达六尺、厚度一寸的波刃巨剑，简直就是一块飞翔的铁板！ 　　“气孢之眼”纤细的眼梗根本抵挡不住，被迎面飞来的巨剑当头劈成两半，砰然炸裂。 　　第一波赶来营救幼体的十只“气孢之眼”，已经被乔安等人消灭大半，但是战场上的局势并未因此明朗，反而变得更加危急。 　　黑暗笼罩的峡谷上空，更多“气孢之眼”正由四面八方全速飘飞过来，目测不下三十多只。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不能让那些“气孢之眼”加入战斗，否则己方根本抵抗不住！ 　　“气孢之眼”的战斗力其实不值一提，唯独死亡刹那自爆尸体这一招太讨厌了。 　　奥黛丽以心灵异能操控的大气障壁，可以吹散“气孢之眼”自爆过后喷发出的孢子，却无法阻挡自爆刹那释放出的冲击波！ 　　如果把“气孢之眼”当成一颗炼金炸弹，自爆瞬间释放出的能量高达6个能级，破坏力随着距离递增渐次衰减。 　　此时已经有“气孢之眼”迫近到离地不足50尺的高度，被霍尔顿一枪打爆过后，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向四周喷发出强劲的气流。 　　乔安他们勉强还撑得住，然而蕈人的身体密度与软木相当，远不如血肉骨骼塑造的人类躯体重心稳当，被空中袭来的冲击波高高抛起，摔得满地翻滚。 　　数名蕈人运气不好，摔断了手脚，不得不退出战斗，结果导致乔安他们这边的人手更加紧张，显然没有余力阻止更多“气孢之眼”蜂拥冲进战场。 　　“看来必须改变对策了。” 　　乔安拿定主意，果断放弃遥控转轮手枪，转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红色亚麻手帕，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Yal！” 　　抛向空中的红手帕陡然炸裂，无数碎布屑在魔力汇聚而成的旋风中盘旋飞舞，转瞬间幻化为一大群蚊子。 　　乔安本来是想用2环法术“飞虫走兽”召唤蜂群，然而考虑到地底世界缺乏光照，黄蜂的夜视能力，毕竟不如蚊子这种夜行性昆虫来的敏锐。 　　如果只看昆虫个体的战斗力，小小的蚊子，顶多算个“心机婊”，当然比不上飞虫中的顶级“恶霸”，凶猛强壮的大黄蜂！ 　　但是对乔安接下来要实行的战术而言，这些许差别无关紧要。 　　乔安与蚊群意志取得精神联系，遥控蚊群环绕自己飞舞，同时自储物袋中取出那柄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虫魔杖，一口气激发出三道能量，由虫群中随机选取三十三只蚊子，全都转化成为体长超过10尺的巨蚊！ 　　乔安施展“飞虫走兽”，只是为了给后续施展的“巨虫术”提供充足的受术体，无论召唤出的是“黄蜂”抑或“蚊子”，都只能算是“超微体型”，最终被魔力放大过后，体型其实差不多，战斗力也就是五五开的样子。 第1023章 气孢自爆 　　乔安高举“巨虫魔杖”，以意念向巨蚊发出一道攻击指令。 　　环绕他集群盘旋的巨蚊，恍若三十三头飞龙，闻声振翅腾空高飞，遵循主人的意志，各自扑向一只“气孢之眼”！ 　　在维持施法专注的状态下，三十三只巨蚊就好比乔安的精神延伸出的触角，完全遵循他的意志，浑然不顾“气孢之眼”挥舞眼梗阻挠，毅然扑到敌人身上，以细剑般狭长锋利的口器，刺穿“气孢之眼”那薄薄一层脆弱外壳，引爆其体内充盈的高压气体，同归于尽！ 　　爆炸声此起彼伏，夜空中泛起团团荧光涌动的孢子云，仿佛燃放烟花。 　　巨蚊发动的“自杀式攻击”卓有成效，不出十分钟，夜空中就连一只“气孢之眼”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战斗已经结束，“气孢之眼”爆炸引发的回声还在峡谷间回荡，经久不绝，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菌王从孢子巨蜥背上跳下来，以自己头顶那片宽大的菌盖充当降落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走到乔安跟前，仰头长时间注视着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年轻人，你真的只是6级法师？” 　　乔安点了下头。 　　“这太奇怪了，按理说这个等级的小法师，就算一打捆起来，也不如你一个人厉害！” 　　菌王困惑地晃了晃头，以一句略显粗鲁的感叹抒发自己此刻的心境。 　　“你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乔安还没做声，海拉尔先不高兴了，沉下脸色，没好气地冲菌王说： 　　“老头儿！你说谁是怪物？我看你才是少见多怪！” 　　“我们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你答应我们的那笔酬劳，是不是也该结账了啊？” 　　“放心，该给你们的酬劳一点都不会少，你们先回王宫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去仓库取魔晶。” 　　菌王笑着回答。 　　海拉尔听得怦然心动，脸色立刻由阴转晴，热切地说：“老头，你个子这么小，浑身没有几两力气，肯定拿不动4磅魔晶，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仓库好不好，顺带帮你搬运魔晶。” 　　“免了吧！”菌王连连摇头，满脸警惕，“你这个小丫头啊，见钱眼开，带你去仓库，我担心被你背后打闷棍，抢了我族的财宝，拔腿就跑！” 　　“嘁，我才不是那种人呢！”海拉尔气鼓鼓地撅起嘴巴。 　　然而菌王不为所动，让乔安等人留在原地等候，然后便独自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两名蕈人卫士，一人提着装有四磅魔晶的皮口袋，另一名卫士提着一个更大的袋子，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都是乔安需要的研究素材。 　　等候菌王归来的时候，乔安也没闲着，找到两株漏网的“气孢之眼”幼体，施展“法师之手”，小心翼翼的将之连根拔起，避免触爆，打算带回学校，一株作为生物标本上缴，剩下一株留着自己研究。 　　此外，他在之前剿灭“魅影蕈”的战斗中，还收集了一对完整的“魅影蕈”尸体，同样作为研究样本。 　　菌王回来以后，先把魔晶平均分给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每人半磅，丝毫不差。 　　大家对这笔酬劳都很满意，乔安尤其开心。 　　相比金钱，乔安更渴求魔晶，因为这是制作魔导器不可或缺的材料。 　　兜里缺钱，他还可以省吃俭用，凑合着过日子，可要是缺少魔晶，他就无法将自己脑海中那些精彩的创意转化成作品，那种憋屈的感觉，比忍饥挨饿更痛苦。 　　除了半磅魔晶，乔安还从菌王那里得到五罐孢子样本。 　　罐子是用质地类似软木的大号蘑菇子实体雕琢而成，密封的很好。 　　五只罐子，分别装满五种蕈人一族特产的超自然孢子，拧开罐盖，呈现出红、蓝、绿、金、银五色荧光。 　　乔安拿起一只罐子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磅重。这么多孢子，作为研究样本绰绰有余，菌王还真是大方。 　　一整天的激烈战斗下来，乔安四人虽说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创伤，却都感到精疲力尽，就接受菌王的邀请，返回王宫休整一天，明天再上路也不迟。 　　四人回到王宫，各自洗漱过后，陪同菌王共进晚餐。 　　为了庆祝蕈林摆脱两大入侵物种威胁，菌王今晚酒兴颇浓，畅饮了整整一瓶“香实酒”，整个人像是吸饱水分的海绵，由干瘪的小老头，泡发成浑身湿乎乎的小胖子，看起来倒是显得可爱多了。 　　乔安他们心情不错，也都小酌了几杯，吃饱喝足过后，就告辞已经醉得满嘴胡言乱语的菌王，各自回客房歇息。 　　乔安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与朋友欢聚的时光诚然愉快，可他还是觉得一人独处的时候更自在。 　　乔安现在还没有睡意，就把今天收获的战利品全都摆在桌上，逐一清点。 　　乔安先捧起一株“气孢之眼”幼体，小心翼翼地放进已经清空的“青冰储藏箱”，合上箱盖，低温冷冻半个钟头。 　　等候“气孢之眼”充分冷却的时间里，乔安也没闲着，将一具“魅影蕈”的尸体解剖开来，观察其内部构造。 　　魅影蕈在某种程度上类似“猪笼草”，能够捕食动物来摄取养分。 　　相比其它蕈类，它的生理构造更复杂，更接近动物，甚至已经演化出原始的消化系统和体液循环系统。 　　乔安以针管从魅影蕈体内抽取出一种淡黄色的体液，看上去就像低等生物的“血淋巴”。 　　他以魅影蕈的一部分体液为样本，试着施展“神话血液解读”，结果令他惊喜，竟然成功解读出一组魔力印记！ 　　魅影蕈体液生成的云团，呈现为淡黄色，乔安仔细观察云团中若隐若现的魔力印记，发现其构造类似“隐形术”，但是更为复杂，占用的魔力能级也更高。 　　乔安猜测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魅影蕈的隐形天赋，将来学习4环“高等隐形术”的时候，可以作为参考。 　　乔安将这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心情不由得晴转多云，眉头也紧蹙起来。 第1024章 孢子研究（Ⅰ） 　　“魅影蕈”，并不是一种典型意义上的超自然蕈类。 　　比如蕈人和“气孢之眼”这样的生物，还有大多数“活化植物”、构装体以及亡灵生物，体内没有血液循环系统，当然也没有血液或者性质相似的体液，“神话血液解读”无法解析出这类生物体内的法术构型以及超自然印记。 　　这是一个重大缺陷！ 　　乔安眉头深锁，神色严峻。 　　如何才能弥补这一缺陷？ 　　仅就“神话血液解读”现有的法术构型而言，已经没有余裕的魔力空间可供弥补这一漏洞。 　　乔安只能接受现实，承认以自己当前的施法能力，暂时还填补不了这个漏洞，只能等将来施法能力提升以后，再对“神话血液解读”进行全面升级改造，配置更高的魔力能级，或许有可能弥补这个短板。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假如将来有一天，“神话血液解读”得以完善，不再需要血液作为施法素材，使用毛皮之类生物素材，同样可以实现解析功能，那么这个法术还能称其为“血液解读”吗？ 　　这就不再是一个科学问题，而是哲学研究的范畴了。 　　乔安轻轻叹了口气，暂且压下这些没有实用价值的杂念，将魅影蕈尸体制成标本，收进背包。 　　清理了一下解剖工具，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确认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就回到蘑菇圆桌跟前，打开清冰储藏箱的盖子。 　　经过充分冷冻的“气孢之眼”幼体，体表结了厚厚一层白霜，看起来如同一支硬而脆的大号糖霜棒棒糖。 　　“气孢之眼”幼体的眼球状子实体内部，充满了高压气体，如果直接将之戳破，就有可能发生剧烈爆炸。 　　乔安先对“气孢之眼”幼体进行冷冻处理，根据理想气体方程可知，在子实体容积不变的条件下，内部气压将随体温同步下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热胀冷缩”。 　　如果把“气孢之眼”幼体看成一个密封容器，内部气压大幅度降低，接下来乔安对其进行解剖的时候，就不那么容易发生爆炸。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乔安还是将冻得邦邦硬的“气孢之眼”幼体搬到卧室窗口附近，放倒圆桌充当掩体。 　　他躲在桌面背后，只露出半张脸孔，施展“法师之手”，遥控手术刀，凌空飘至20尺外的冷冻“眼球”跟前，深吸一口气，一刀戳了进去！ 　　乔安顾不得再管手术刀，缩头躲在桌面背后，竖起耳朵倾听。 　　他担心中的爆炸没有发生，窗口附近倒是传来嗤嗤的排气声。 　　乔安心头稍安，迅速戴上防毒面具。 　　尖锐的排气声，大约持续了两分钟，过后就渐渐减弱，直至彻底平息下来。 　　乔安躲在桌子背后，一直等到听不见丝毫动静，才壮着胆子站起来。 　　走到窗前一看，“气孢之眼”的幼体已经排出体内大部分气体，变得干瘪下来。 　　乔安打开窗口，放出污浊的空气，使了个“魔法伎俩”，使“气孢之眼”幼体恢复常温，而后持刀将之剖开。 　　“气孢之眼”幼体的内表面，生长着一层柔软而湿润的绒毛，看起来有点像羊膜。 　　这些绒毛的顶端，悬挂着细小的带刺颗粒，就是“气孢之眼”的孢子，而那些刺状组织，其实是孢子的鞭毛。 　　“气孢之眼”的孢子，不仅含有烈性毒素，而且能够寄生在动物的血肉当中，疯狂吸收养分，使宿主时隔不久就衰竭而亡。 　　宿主的尸体，将为新一代“气孢之眼”生长发育提供肥料。 　　乔安将这些孢子小心地收集起来，装进一只试剂瓶，回学校以后，在实验室环境下，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尝试从中提取出“孢眼毒素”，进一步丰富“毒击术”的施法素材。 　　将这瓶危险的真菌收进储物袋，乔安搓了搓手，接着查看菌王赠送的五瓶孢子样本。 　　这五瓶孢子，全都采集自蕈人一族，但是并非所有蕈人都拥有全部五种孢子，尤其最后一瓶绿色孢子，唯独菌王本人才有，可谓稀世珍品。 　　五种孢子，全都含有发光物质。 　　其中发出红色荧光的那瓶孢子，带有某种信息素，蕈人们往往会在遭遇危险的时候释放出去，向附近的族人发出求救讯号。 　　在空气流动相对不那么激烈的地底世界，蕈人体内喷发出的“报警孢子”，短时间内就能迅速弥散到百码开外。 　　接收到这种孢子的蕈人，都能对求救者发出警报时的恐惧与痛苦感同身受，大多会尽快赶去援救。 　　乔安还记得，昨天在河滩附近，触须怪犯贱袭击那个蘑菇小孩的时候，对方在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的第一时间，就喷溅出大量这种闪烁红色荧光的孢子，其后不久，就有许多蕈人收到警报，赶来营救。 　　除了“警报孢子”，还有两种超自然孢子，所有蕈人都能在自己体内生成，而且是冥修集会必不可缺的前提，就是“心灵孢子”和“致幻孢子”。 　　乔安昨晚参加了蕈人们的冥修集会，对这两种孢子已经很熟悉了。 　　“心灵孢子”是蕈人与外界生物进行交流的媒介，可以跨越种族与语言的障碍，使蕈人与同处于“心灵孢子”弥散空间内部的所有智慧生物，直接进行精神沟通。 　　散发出蓝色荧光的“致幻孢子”，乔安最初以为是一种类似“毒蝇碱”的致幻性神经毒素，然而深入了解这种物质过后，他发现“致幻孢子”的成分比自己预想中更复杂。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致幻孢子”的毒性远没有某些臭名卓著的毒蘑菇那么强烈，吸食过后只会造成轻微的生理不适和幻觉，倒不至于威胁生命。 　　所谓的“致幻”，或许只是对这种孢子的误解，乔安怀疑“致幻孢子”本身并不能刺激神经产生幻觉，更有可能是联合“心灵孢子”共同发挥作用，构成一架“桥梁”，将一个人脑海中的画面，如实传达给另一个人。 第1025章 孢子研究（Ⅱ） 　　乔安目前还不了解“致幻孢子”的具体成分，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猜测，主要是基于参加冥修集会的亲身体验。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脑海中就会频繁生成新的意象。 　　清醒而专注的状态下，人们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大脑生成特定的意向，比如强烈的思念某个人，脑海中自然就会出现对方的音容笑貌。 　　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很难长时间保持高度精神专注，也管控不了自己的大脑胡思乱想些什么，尤其是在欣赏艺术作品的时候，脑海中应激产生的意象，往往会偏离主题，并没有什么明确的逻辑可言。 　　哪怕在入睡的情况下，人脑同样会产生意象，梦境便是因此而来。 　　人们在清醒的时候进行交流，无论是采取语言文字，还是借助“心灵孢子”或者“心灵连线”这样的魔法，直接进行思想层面的沟通，能够确切传达给对方的信息，必然预设对方可以理解。 　　以此为前提，就需要建立起一个共同的语法逻辑，使用公共语言，甚至要求使用彼此都能讲述和书写的语言文字。 　　那么毫无疑问，所有这些沟通方式，必然都是合乎理性的。一个人想要传达给别人的东西，必须是他本人理解的，如果他都不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就更不可能使别人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人类充其量只能理解彼此理性的那一面，而理性只不过是“意志”这座冰山的小小一角。 　　这也就意味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没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另一个人，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一座孤岛。 　　如果蕈人只拥有“心灵孢子”，他们在相互理解方面也不会比人类强多少，无非是在传达理性思想方面做到更精确，更高效。 　　但是蕈人还拥有更为神奇的“致幻孢子”，将“致幻孢子”与“心灵孢子”结合起来，就能将自身那些莫可名状的非理性感受转换成生动的意象，传达给别人，使对方也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这种运用“致幻孢子”的方式，对于蕈人的社交生活至关重要。 　　乔安毕竟不是蕈人，对社交生活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发现“致幻孢子”与“心灵孢子”相融合，能够使他的精神冥想效率提升一倍，还能使准备法术所需的时间，从正常情况下的一个小时，缩短为半个小时！ 　　既然手中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灵孢子”和“致幻孢子”，乔安很自然的就想到利用这两种材料加工一种炼金药剂，用来提升冥想修行的效率。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对这良种孢子的安全性进行慎重的检测。 　　对蕈人没有毒害作用的孢子，未必不会损害人类的健康。 　　尤其是“致幻孢子”，更得加倍小心。 　　如果只是有毒，乔安还可以采用炼金学的方法，在不破坏其冥修功效的前提下尽可能去除毒性。 　　可要是具有“成瘾性”，哪怕能提升修行效率，乔安也只能放弃使用，这条底线，容不得妥协。 　　菌王赠给乔安的第四种孢子，比前三种更稀罕，只有成年蕈人才能生成。 　　这种焕发金色荧光的孢子，具有强烈的刺激性，无论直接吸入还是皮肤接触，都会对生物的神经系统造成干扰。 　　大多数生命活动，尤其神经传导系统的正常活动，总会伴随着体内生物电位和极性的频繁变化。 　　生物吸入成年蕈人散布的金色孢子，如果抵挡不住孢子中蕴含的生物电磁干扰，脑神经系统就会停止放电，暂时陷入“歇工”状态，整个人随之丧失思考能力，仿佛遭到震慑，变得呆若木偶。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排除“震慑孢子”造成的负面影响，恢复正常思考能力，首先取决于体质是否足够强壮，其次，坚强的意志力也有助于尽快摆脱精神干扰。 　　如果只看“震慑孢子”造成的症状，可以将之视为一种“毒素”，但是又不同于炼金学意义上的毒素，更像是电磁干扰造成的物理效应。 　　乔安也说不准，“震慑孢子”究竟算是一种“毒素”还是特殊的“微型炸弹”，好在这种孢子同样可以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 　　最后那瓶绿色荧光孢子，就是唯独菌王才能生成的“寄生孢子”。 　　这种孢子如同其名，每一个孢子微粒都是独立的生命体，单独来看谈不上具有什么智能，但是大量“寄生孢子”聚集在一起，就会神奇的获得群体意志，智力属性高达2点！ 　　如果不算“魔法兽”之类超自然动物，2点智力属性就是全体家畜和野兽的智商上限了，比如以聪明著称的虎鲸、海豚、大象和一部分家犬（边牧当然没问题，二哈恐怕不行），智力属性也就只有2点而已。 　　无意识的微小孢子，聚集在一起就智商上线了？ 　　这种操作，乔安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啊…… 　　这不就是约瑟芬夫人所说的“母巢意志”！ 　　乔安对“母巢意志”这个课题有着浓厚的兴趣，看过的相关文献不下百篇，在这一领域的知识积累称得上丰富。 　　一般来说，只有虫群和兽群才有可能形成“母巢意志”，可乔安从未听说过，孢子也能形成“母巢意志”。 　　孢子，说到底只是脱离母体存在的生殖细胞，这些处于演化链条低端的存在，凭什么能形成“母巢意志”？ 　　在乔安以往的认知里，像“母巢意志”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机能，最起码也得是昆虫那个级别的生物才有可能具备，然而“寄生孢子”的出现刷新了他的旧观念，迫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这种似乎很低等的生命形态了。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认识到“寄生孢子”集群，实际上就是一个具有智能的“母巢”，那个在乔安心头萦绕多时的困惑，便迎刃而解。 　　为什么“寄生孢子”能够使宿主，比如巨蜥的尸体，像是受到死灵法术影响那样，变成类似僵尸的不死生物？ 　　奥秘就在于“寄生孢子”集群独特的“母巢意志”。 第1026章 寄生之谜（Ⅰ） 　　一个生物死亡之后，魂灵便离开躯壳，只剩下一具冰冷且无意识的尸体。 　　在这种时候，如果大量“寄生孢子”趁虚而入，用自身“母巢意志”替代尸体缺失的魂灵，激活一部分器官的机能，就能重新站立起来，甚至还能像生前那样活动自如，成为“母巢意志”的一件血肉“外套”。 　　被孢子寄生的生物，魂灵被“母巢意志”取代，无论生前的智力水平有多高，现在的智力属性都将变得跟“母巢意志”一致，只有2点。 　　巨蜥这样的生物，活着的时候智力属性还达不到2点，死后被孢子寄生，转化成了孢子巨蜥，反而变得比生前更聪明，真是有点尴尬。 　　如果宿主体内只有“寄生孢子”，并且所有“寄生孢子”共同形成的“母巢意志”具备自由意志，那么它就会按照自己的思想为所欲为。 　　然而从孢子巨蜥体现出的行为模式来看，显然并没有绝对的自主权，处处受到菌王的控制。 　　菌王为什么可以控制孢子巨蜥，准确的说，如何控制“寄生孢子”的“母巢意志”？ 　　在乔安看来，这存在两种可能的解释。 　　首先，“寄生孢子”是菌王体内生成的生殖细胞，相当于菌王的子嗣，很可能与菌王本人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精神联系，绝对服从菌王的意志。 　　乔安不由回想起自己对血液样本进行的那些“活化实验”。 　　自己体内抽取的一滴血液，活化并且赋予智能过后，形成的“活化启蒙血虫”，不就恰好可以类比菌王体内分离出来的“寄生孢子”？ 　　既然“活化启蒙血虫”认他这个“亲妈”，乖乖听他吩咐，还积极帮他破解法术构型内部的加密符咒，那么作为类比，“寄生孢子”形成的“母巢意志”，遵循菌王本人的意志也就不难理解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也是乔安通过观察孢子巨蜥得出的猜想。 　　乔安注意到，孢子巨蜥体内并非只有闪烁绿色荧光的“寄生孢子”，同时还有大量银色“心灵孢子”。 　　“寄生孢子”赋予巨蜥魂灵与活力，而“心灵孢子”则使这具已经死亡的巨蜥，重新获得与外界沟通的能力。 　　或者更确切的说，“心灵孢子”是为“母巢意志”服务，“母巢意志”可以通过弥散“心灵孢子”，与周围的生物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在这种情况下，“母巢意志”当然可以与菌王进行心灵沟通。 　　只要菌王说服“母巢意志”认下自己这个老父亲，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吩咐“乖儿子”替自己做事，包括驾驭孢子巨蜥，为老父亲充当代步工具兼战斗机器。 　　这个逻辑链条不能说无懈可击，但是基本自洽。 　　两种理论都说得通，那么哪一种才符合事实呢？ 　　乔安越想越兴奋，起身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纯粹的理论推演，已经无法帮他解答疑问，接下来唯有依赖实证手段，才有可能为他揭开笼罩真理的一角面纱。 　　乔安决定，明天一早就找同伴们商量一下，请大家先别急着离开蕈林，给他一些时间，用于研究孢子巨蜥。 　　只有利用孢子巨蜥这个样本，进行一系列实验，乔安才能搞明白“寄生孢子”的作用原理。 　　当然，他还要向菌王请教——这或许是解答疑惑的最简便方式，根本用不着费时费力做实验。 　　然而乔安还是坚持认为，但凡有一线实证机会，就不要仅仅满足于别人传授——或者书本上得来——的知识。 　　倒不是说他不信任菌王，事实上，菌王的经验很可能与实验结果完全一致，然而还是只有亲身验证过后，他才觉得心里踏实，仿佛只有这样学到的知识才真正属于自己。 　　这种“强迫症”似的心态，乔安自己都觉得很讨厌，但是又克服不了，只能苦笑着自嘲： 　　“反正我早就是一个怪物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样怪癖。” 　　乔安把求知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高的乐趣，但是想到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不得不耽误同伴一天行程，他也不免心中有愧，只能请求同伴们多多谅解了。 　　每当这种时候，乔安的内心总会非常纠结，忍不住产生一个冲动地念头：“如果我是独自探险，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做什么事都不需要向周围的人解释，那该有多自由啊……” 　　然而他马上又会迫使自己打消这个危险的倾向，并且严正警告自己深刻反省： 　　“因为些许不如意，就自暴自弃，妄图逃离人群，一人独处，这种行为是非常可耻的！” 　　“乔安·维达，你不能纵容自己逃离那些善待你的人们，沦为一头荒野中独行的怪物！” 　　第二天，也就是地表时间的6月15日，乔安鼓起勇气，在早餐桌旁，向同伴与菌王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结果令他非常感动。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不介意为他改变预定的行程，还说反正现在时间还早，继续在蕈林停留两三天也不要紧。 　　乔安做研究的时候，他们三人也不会浪费时间，大可在蕈林地区测绘地图，采集矿石和动植物标本，资料收集的越完备，将来探险结束后，获得的实习积分也越多。 　　菌王老头也很够义气，不光耐心帮乔安答疑解惑，向他公布了“寄生孢子”的全部奥秘，还把自己那头孢子巨蜥借给乔安做研究。 　　听了菌王的指点，乔安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做出的那两种推测，都只是部分正确。 　　菌王自身生成的“寄生孢子”，含有某种类似“信息素”的物质。 　　当菌王将一部分“寄生孢子”排出体外，形成孢子集群（孢子云），继而获得“母巢意志”，“母巢意志”就能通过信息素识别菌王的身份，自然而然产生一条亲情纽带。 　　此外，菌王还可以借助“心灵孢子”与“母巢意志”进行精神交流，传达较为复杂的思想。 　　事实上，是这两种因素联合起来共同发挥作用，促使“母巢意志”服从菌王的意志。 第1027章 寄生之谜（Ⅱ） 　　孢子巨蜥的“母巢意志”，对菌王的服从性很高。 　　除非菌王提出让它自杀之类明显不合情理的命令，“母巢意志”总会言听计从。 　　乔安之前不了解这些内情，以局外人的视角又观察不到“寄生孢子集群”形成的“母巢意志”，只能看到其宿主“孢子巨蜥”与菌王发生互动，所以误把“孢子巨蜥”当成了一种具有智能的高等不死生物。 　　事实上，“孢子巨蜥”的生物类别，应该归入“超自然真菌”的行列。 　　巨蜥这具肉身，只不过是寄生孢子及其“母巢意志”的“外壳”而已。 　　这就好比一只寄居在罐子里的小螃蟹，无论走到哪里都拖着它的罐子，但你不能因此说它是一只“活化罐子”，是一具构装体，事实上无论有没有那个罐子，它仍然是一只螃蟹。 　　小螃蟹寄居在罐子里，是为了获得一具能够抵御天敌袭击的盔甲。 　　孢子集群寄生在生物体内，也是为了给“母巢意志”提供一具可供遮风挡雨的肉体。 　　单纯的孢子集群，实在太脆弱了，一阵大风就能吹散，当集群溃散，“母巢意志”也将随之泯灭。 　　“母巢意志”好歹有2点智力，懂得生命的可贵，当然要竭尽所能活下去。 　　为此它就必须寻找一具尽可能强壮坚韧的肉体作为宿主，好比给自己穿上一件坚固的盔甲，为孢子集群提供完善的防护措施。 　　在脑海中理清了“寄生孢子”、“母巢意志”和“孢子宿主”三者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过后，乔安将自己的感悟记录在笔记本上，过后提着工具箱来到“孢子巨蜥”跟前，给这庞然大物进行全面体检。 　　一番忙碌过后，乔安得到一份数据详实的体检报告。 　　“孢子巨蜥”的六大基本属性，力量24，敏捷8，体质20，智力2，感知14，魅力6。 　　从这份数据来看，孢子巨蜥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基本上就是超大型成年巨蜥的平均水准，很可能是保留了生前的肉体属性。 　　至于后面三项精神属性，明显都高过普通巨蜥应有的水平，应该是孢子集群用自身“母巢意志”的精神属性，替换掉了巨蜥应有的精神属性。 　　乔安写下这一段实验日志过后，想了想，又划掉，另起一行，纠正自己刚刚犯下的一个认知错误。 　　说“母巢意志”替换掉巨蜥的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这是不恰当的。 　　因为巨蜥在被孢子寄生之前，其实就已经死了。 　　一具失去魂灵的尸体，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精神属性。 　　孢子集群寄生在巨蜥尸体身上，是用“母巢意志”填补了魂灵的空缺，是重新“赋予”——而非替换——巨蜥的精神属性。 　　就精神层面而言，“赋予”和“替换”，这两种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最多算是趁虚而入，废物利用，后者则是附体夺舍，强占肉身，难免使人联想到恶魔之流的歹毒行径，以及在道德层面上存在很大争议的那些死灵法术。 　　“寄生孢子”进入宿主尸体以后，就会通过鞭毛分泌出一种特殊物质，能够防止尸体腐烂变质，并且长期保持活力，这也正是宿主死后仍然拥有行动能力的前提。 　　这种分泌物诚然神奇，却也只能使尸体的肌肉和骨骼维持活力，却无法让其它更为精密脆弱的器官，比如眼睛，恢复生前的功能。 　　孢子巨蜥的一双眼球已经风干枯萎，听觉和嗅觉之类感官也全都消失，之所以还能与外界保持联系，完全依赖体内与“寄生孢子”共生的“心灵孢子”。 　　孢子巨蜥的“母巢意志”，可以控制宿主向外界喷吐“心灵孢子”，进而将自己的精神触角，延伸到“心灵孢子”弥散的空间。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首先，当然是可以与“心灵孢子”弥散区域之内的智能生物进行心灵交流。 　　其次，通过这些随机分布的微小孢子颗粒，“母巢意志”还能获得类似“盲视”的感官能力，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了然于心。 　　乔安对孢子巨蜥进行的测试，还表明这种奇特的生物具有强大的免疫力。 　　疾病、毒素、致盲、麻痹、震慑、催眠、魅惑之类负面效果，无论是源于药物、法术抑或超自然能力，统统对它不起作用。 　　如果把孢子巨蜥看成一头普通的野兽，这就显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在深刻了解到这种生物其实是由巨蜥尸体、两种超自然真菌孢子集群，以及集群的“母巢意志”共同构成的一个闭合生态圈过后，乔安对此就见怪不怪了。 　　凡是无法影响真菌孢子的负面状态，那就一定对孢子巨蜥无效。 　　那么反过来讲，真菌孢子畏惧的东西，是不是也会成为孢子巨蜥的弱点呢？ 　　针对这个问题，乔安设计了一组实验。 　　首先他可以确定，阳光（紫外线）具有杀灭真菌孢子的效果，哪怕蕈人和魅影蕈、气孢之眼这样的超自然真菌生物，同样难以克服畏惧阳光的天性。 　　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巨蜥，同样不习惯阳光照射，但是只要闭上眼睛，避免敏感的眼球受到强光刺激，偶尔晒个“日光浴”，其实也蛮舒服的。 　　那么请孢子巨蜥晒一晒太阳，会怎样？ 　　乔安无法让阳光照亮幽暗地域，但是他可以运用3环“昼明术”，模拟出真实的日光。 　　实验结果基本验证了乔安的猜测。 　　孢子巨蜥受到“昼明术”照射过后，附着在体表的“寄生孢子”立刻以异乎寻常的高频率闪烁绿色荧光，似乎在向体内的同类发出强烈警告。 　　在这之后，孢子巨蜥受到体内“母巢意志”的遥控，试图转身逃离光照区域。 　　而当乔安举着加持“昼明术”的木棒追了上去，持续对它施加强光辐射，走投无路的孢子巨蜥便张开嘴巴，向乔安喷出大团“心灵孢子”，以此为媒介发出一道饱含委屈的精神波动，似乎在埋怨他，为何要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第1028章 赞美太阳 　　乔安收到孢子巨蜥——准确的说是“母巢意志”——发来的抱怨，就压制“昼明术”，使实验场地重归于黑暗。 　　借助“黑暗视觉”，乔安发现孢子巨蜥的举止恢复正常，发出来的精神波动，也流露出感激的情绪。 　　这让乔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若非菌王提前叮嘱孢子巨蜥的“母巢意志”配合他做实验，就凭他刚才拿强光照射对方，“母巢意志”恐怕早就脾气发作，操控孢子巨蜥一口咬过来了。 　　“抱歉，我刚才不是存心伤害你，只想验证一下你对日光的过敏反应。” 　　乔安拍了拍孢子巨蜥的大脑袋，安抚“母巢意志”平息怨气，再配合自己进行另一组对照实验。 　　这一次，乔安在自己的钢笔上加持了0环“光亮术”。 　　这个戏法创造出的是冰冷的荧光，哪怕直接照射在孢子巨蜥脸上，也不会对它体内寄生的孢子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通过心灵感应，乔安与“母巢意志”进行了一番沟通，确认它的确不讨厌魔法创造出的荧光。 　　事实上，寄生孢子和心灵孢子自己也会辐射荧光，可见它们畏惧的不是光照本身，而是光谱中能量较高的紫外线。 　　在自然界，太阳就是最大的紫外线源。世世代代生活在地底世界的生物，普遍对紫外线过敏，这是阻止他们向地表世界扩张的最大障碍。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身为地表居民的一员，忽然感到很庆幸。 　　多亏有阳光普照大地，地表世界的生物才能茁壮成长，免受地底世界那些穷凶极恶的怪物威胁。 　　要是地表世界缺乏日照，先不说黑暗精灵啥的，光是这些小小的“寄生孢子”，倘若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散步，就能酿成一场恐怖的浩劫。 　　人类真应该好好感谢“太阳公公”才是，难怪奥黛丽那么崇拜太阳神。 　　乔安将实验仪器收进工具箱，对孢子巨蜥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向它打听，附近是否还有威胁蕈人安全的怪物出没。 　　孢子巨蜥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过后将一组意象画面，直接传到乔安脑海中。 　　首先出现的是一群咋咋呼呼的地精，然后是各种喜欢啃食蕈类根茎的啮齿动物，最后是一只看起来特别凶恶的红眼睛大蝙蝠！ 　　地精和老鼠什么的，就算了吧，长得太猥琐，不配为科研事业添砖加瓦。 　　乔安一眼就相中那只生猛的“凶暴蝙蝠”，观其面相，命里合该为科研事业献身，天意不可违呀！ 　　皮皮虾，我们走！ 　　乔安骑上孢子巨蜥，兴冲冲地直奔翩蝠洞去了。 　　…… 　　孢子巨蜥驮着乔安奔行了大约半个钟头，在一道陡峭的山崖跟前止住脚步，昂首喷出一团银色孢子云。 　　乔安立刻收到孢子巨蜥发来的心灵感应，就朝它指示的方向望过去。 　　距离地面大约二十码高处，峭壁上有一口洞穴，时而有蝙蝠飞进飞出，内里就是凶暴蝙蝠栖身的岩窟。 　　所谓的“凶暴动物”，说白了就是动物中的变异品种，往往比同类更强壮也更凶猛，算是普通动物与“魔法兽”之间的一个过渡物种。 　　在地脉魔力辐射强烈的地底世界，动植物变异现象比地表世界更为常见，其中最多的就是“凶暴鼠”和“凶暴蝙蝠”。 　　孢子巨蜥告诉乔安，峭壁上那个蝙蝠洞里，就有一只变异的凶暴蝙蝠，块头比寻常蝙蝠大百倍，偶尔会袭击蕈人们的定居点，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是蕈林地区的公害之一。 　　只不过凶暴蝙蝠造成的危害，相对来说不如“魅影蕈”和“气孢之眼”那么严重，而且这家伙毕竟是飞禽，见事不妙逃得飞快，菌王暂时还没想出稳妥的办法对付它。 　　乔安倒是很乐意顺手帮蕈人一族解决掉这个公害，不过在动手之前，他还要对蝙蝠洞内部进行一番侦查。 　　直接闯进岩窟太过冒险，乔安触摸义眼，运用“鹰眼术”直接在洞窟内部创造出一个魔法观测点。 　　他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观测点上，环顾岩窟内部的情形，发现洞顶密密麻麻的倒挂着不下千只蝙蝠，却没有看到那只凶暴蝙蝠的踪影，想来是躲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如果直接闯进蝙蝠洞，一来难免遭到大群蝙蝠围攻，二来有可能惊走凶暴蝙蝠，并非明智之举。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决定施法把凶暴蝙蝠从岩窟里驱赶出来，然后就容易解决了。 　　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片气味浓烈到呛鼻子的臭菘草，然后拿出一颗装有微量“震慑孢子”的密封胶囊——正好趁此机会检验一下，这种孢子与“毒击术”结合会激发出怎样的效果。 　　乔安先以一根臭菘草作为施法素材，朝蝙蝠洞释放3环“臭云术”。 　　“鹰眼术”创造出的观测点，为乔安施展“臭云术”提供了更为开阔的视野，直接将法术施放到岩窟内部。 　　散发出强烈臭气的黄色云雾，立刻在洞窟中弥散开来，熏得那些倒挂在洞顶的蝙蝠雨点般跌落下来，痛苦的满地翻滚，连连呕吐。 　　浑浊的臭云当中，浮现一条庞大的身影，挣扎着穿越臭云笼罩的空间，冲出洞口。 　　乔安早就通过设置在洞窟内的观测点，注意到这只被熏得夺路而逃的凶暴蝙蝠，见它飞出洞口，抬手隔空一指戳过去。 　　“Loke！” 　　伴随一句象征“疾病与毒素”的启动咒文，乔安指尖迸发出一束交织暗金色荧光的负能量射线，瞬间击中百尺开外那只庞大的蝙蝠。 　　凶暴蝙蝠已经被臭云熏的头晕脑胀，连连反胃作呕，冷不防又被“毒击术”打中，负能量流融合“震慑孢子”侵入体内，大脑神经网络顿时瘫痪，失控的身躯凌空栽落下来。 　　乔安走到坠落的凶暴蝙蝠跟前，发觉它双眸呆滞无神，虽然还活着，却完全停止了思维活动，如果人类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植物人”。 　　“毒击术”搭配“震慑孢子”，效果令乔安非常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法术造成的震慑效果是暂时性的，过不了多久，凶暴蝙蝠就会恢复清醒。 　　在此之前，乔安得为后续实验做好准备。 第1029章 孢子巨蝠 　　略一思索，乔安取出一只大号针管，深深刺入凶暴蝙蝠颈部血管，注入满满一管空气。 　　时隔不久，凶暴蝙蝠便于呆滞中死于心梗。 　　这是实验室处决动物的标准流程。 　　乔安采用这种方法杀死凶暴蝙蝠，为的是确保尸体没有明显的器质性损伤，从而为寄生孢子提供一具健全的宿主。 　　乔安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就地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充当临时实验室，而后将凶暴蝙蝠的尸体拖进小屋。 　　接下来，乔安拿出两只罐子，戴上防毒面具，打开装有“寄生孢子”的那只罐子，取出少量孢子，抛向空中，使之充分散布开来。 　　力场护罩屏蔽了激烈气流的干扰，在这种无风的环境下，孢子云可以充分弥漫，并且被限制在小屋之内。 　　乔安又打开第二个罐子，取出些许“心灵孢子”，同样散布开来。 　　绿色与银色荧光孢子，在小屋内部交相辉映，营造出梦幻般的美感，可惜直到目前为止，乔安还没有感应到“母巢意志”。 　　这很可能是因为“寄生孢子”的浓度还不够，无法形成一个足以产生“母巢意志”的集群。 　　乔安继续抛洒“寄生孢子”，总共消耗了将近13盎司的分量，终于感受到房间里又多出一个生命意志。 　　没错，这就是初生的“母巢意志”。 　　“你好，新生儿。” 　　乔安通过“心灵孢子”，向刚刚诞生的“母巢意志”发出问候。 　　“母巢意志”似乎有点怯生，没有回应他的问候，裹挟着孢子云，蜷缩在小屋角落里，翻滚涌动，荧光闪烁，似乎在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乔安暗自苦笑，再次发出精神波动，尝试向“母巢意志”释放善意，可惜效果不佳。 　　乔安毕竟不是菌王，与“寄生孢子”集群形成的“母巢意志”之间不存在什么亲情纽带，想要安抚这个戒备心过于强烈的小家伙，光说空话没用，还是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此想着，乔安就施展“高等法师之手”，将提前准备好的凶暴蝙蝠尸体拖到那团间杂银绿荧光的孢子云跟前，以意念告诉“母巢意志”，这是特地为它准备的宿主。 　　只要它进入这具躯体，从今往后就不必再怕风吹，风儿反而会成为它的朋友，帮它驾驭宿主的双翼。 　　诱之以利，果然好过空口白话。 　　这次“母巢意志”终于被乔安说动，经过短暂的迟疑，便化作一道流光，潜入凶暴蝙蝠尸体。 　　尸体与孢子集群融合过后，没过多久就缓缓爬了起来，循着本能尝试扇动翅膀，勉勉强强地飞了起来。 　　乔安掏出怀表，记下这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时间点。 　　凶暴蝙蝠死亡四十分钟过后，变成了一只“孢子巨蝠”。 　　重获新生的巨大蝙蝠，张口喷出一团银色“心灵孢子”，第一次主动向乔安发出精神感应，传达的是感激之情。 　　乔安没有错过这一良机，鼓动孢子巨蝠协助自己进行一组实验。 　　经过反复劝说，最后勉强征得这只疑心病很重的大蝙蝠同意配合。 　　乔安照方抓药，就像之前对待孢子巨蜥那样，先给孢子巨蝠进行全面体检，并将数据详细记录在册。 　　孢子巨蝠似乎不习惯受人摆布，几次试图抗拒，好在都被乔安说服。 　　然而到了最后一项光照测试，当乔安把“昼明术”怼在它脸上，孢子巨蝠终于忍无可忍，振翅腾空而起，飞快地逃离小屋，就此一去不复返。 　　这一结局诚然不算完美，好在足够真实，使乔安意识到一个问题——孢子巨蝠对他的依赖程度，远不如孢子巨蜥对于菌王。 　　毕竟形成“母巢意志”的寄生孢子，不是乔安本人体内生成，没有“血缘”关系，感情上就差了一层。 　　如果用惑控系法术来比方，孢子巨蝠对乔安的态度，就像是中了“魅惑”法术： 　　“你给我找来一具不错的宿主，帮我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感激你，真心拿你当朋友，但是你可不能拿我当奴才使唤！你得好好跟我讲道理，说服我相信你是真心为我好，我才听你的话。” 　　至于孢子巨蜥对待菌王，则是无条件服从的“支配”效果： 　　“别整那些没用的，您是我亲爸爸，您老人家发话吧，今天咱们砍谁？” 　　…… 　　乔安没有去追孢子巨蝠，反正该做的测试都已经做完了，继续留着它也没什么必要。 　　整理好实验日志，乔安收起“避难小屋”，唤来孢子巨蜥，正要骑乘巨蜥返回蕈人王宫，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伸手握住那团传讯光球，默默读取信息，脸色随之渐变凝重。 　　“短讯术”是安格尔发来的，乔安没有立刻回复。 　　信中透露的消息太过重大，他不便独断，必须先跟同伴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匆匆回到蕈人王宫，乔安找到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公布刚收到的那则消息。 　　“安格尔发来‘短讯术’，他们的团队遇到麻烦了，现在是走投无路，只好向我们求救。”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闻言全都变了脸色，连忙追问，安格尔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格尔在来信中没有详细说明，只提到他们与奥克尼尔地城的卓尔狩猎队发生激烈冲突，阿诺德在战斗中负伤被俘，洛瑞也伤重昏迷不醒。” 　　“安格尔给我发求救信的时候，莱恩也在他身边，他们两人带着昏迷的洛瑞，这一整天都在东躲西藏，逃避黑暗精灵们的追杀，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乔安语调低沉，难掩担忧。 　　安格尔、莱恩和洛瑞的处境，使他无法乐观。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快去援救安格尔他们，希望还来得及！”霍尔顿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 　　奥黛丽抬手示意弟弟稍安勿躁，以尽可能沉着的口吻向乔安打听：“安格尔他们，现在藏身何处，离我们这里，大概多远？” 第1030章 紧急救援 　　“安格尔、莱恩和洛瑞，此刻藏在奥克尼尔地城郊外的一座岩山洞窟里，卓尔们正在山中追捕他们。” 　　乔安拿出导航罗盘，调出卓尔地下都市“奥克尼尔城”附近的地图，寻找安格尔等人藏身的洞窟大体所在的位置。 　　现有地图只是已经探明的一小部分，信息非常模糊，城里城外具体是什么情况，从地图上根本看不出来。 　　就连这一小片很模糊的地图，还是阿诺德团队上次探险的时候测绘的，而且在测绘途中，还因为争夺一条矿脉与黑暗精灵们发生了冲突，不得不暂停探险，撤回营地。 　　在这种情况下，阿诺德他们还敢再次前往奥克尼尔地城附近探险，可见他们对上次被迫中断探索心有不甘，试图测绘出一份详尽的奥克尼尔周边地图。 　　当初在学校大传送阵启程的时候，乔安曾听安格尔提到一个细节，他们此行似乎是想利用“变身术”，伪装成卓尔的样子，混入奥克尼尔地城，对城内的设施进行一番深入侦查，绘制出一份尽可能完善的城区地图。 　　这个想法诚然令人兴奋，可也太过冒险，万一被识破伪装，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四人命丧奥克尼尔地城。 　　当时，乔安就曾想劝阻他们别去作死，然而转念又想到，地下探索难免要承担一些风险，既然安格尔他们已经决定潜入卓尔地城，只能认为他们已经对有可能面临的风险做好了相应的预案，自己身为外人，实在不好“泼冷水”。 　　犹豫过后，最后他也没好意思当面说那些讨人厌的“晦气话”，只是祝安格尔他们一路平安。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暗自叹息一声，乔安抬头回答奥黛丽的疑问。 　　“安格尔他们藏身的岩山，距离我们这里不下五百里，如果决定前去营救，我们必须使用‘传送卷轴’。” 　　奥黛丽点了下头，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她当然听得出乔安的言外之意。 　　安格尔等人被困的地方距离此地实在太远，只有借助“传送卷轴”才能尽快赶去营救。 　　然而本团队就只有这么一支“传送卷轴”，在这里用掉，就等于自断退路，置于死地。 　　如果能够成功营救出安格尔他们，那还好说，大家可以寻找就近的传送站点，经过长途跋涉，终归还有可能返回学校。 　　可要是敌人的势力太过强大，他们四人冒冒失失的传送过去，一头扎进卓尔们的包围圈，非但就不出安格尔他们，连自身都难以保全，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奥黛丽越想越纠结，禁不住叹了口气。 　　朋友有难，来信求救，她身为一名圣武士，在这种时候真的很难拒绝。 　　对她而言，这不只是讲不讲义气的问题，更是对信仰的考验。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就算她本人不顾生死，决意前去营救朋友，却没有权力要求身边的同伴一同赴死。 　　反之，如果她提出自己独自前去救人，让乔安他们留在安全的地方等候消息，一来未免显得虚伪，二来她也清楚，乔安他们绝不可能让她独自去冒险，终究还是要共同进退。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乔安朝她靠近一步，握住她的手。 　　奥黛丽侧头望过来，蓝宝石般的眼眸浮现一抹期待。 　　“还记得你之前提出的那个思路吗？”乔安轻声提示，“我们利用手边这支卷轴，先传送回学校，购买三支传送卷轴，然后再集体传送到安格尔他们被困的地下山区，救出他们以后，再利用储备的卷轴逃离卓尔包围，这样是不是更稳妥？” 　　公主殿下阴云笼罩的俊美脸庞，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这样来回折腾，难免耽误一些时间，然而的确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乔安点了下头，正要宣布他与奥黛丽讨论出来的方案，海拉尔突然抢先开口。 　　“乔安，你有没有问安格尔他们，随身携带了多少‘传送卷轴’？” 　　这个问题，乔安还没有考虑过。 　　既然自己的团队只准备了一支传送卷轴，那么以己推人，乔安觉得安格尔他们最多也就携带了两支传送卷轴，况且这是别人的隐私，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打听。 　　然而面对海拉尔的坚持，乔安也很无奈，只得给安格尔回信，问他总共还有多少传送卷轴。 　　半分钟过后，一团红光凭空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脸色变的有些古怪。 　　“安格尔说，他和莱恩各自带了一支传送卷轴，昏迷的洛瑞身上也有一支，还有阿诺德的那支卷轴，在被黑暗精灵俘虏之前，也转交给安格尔保管，所以他们现在总共有四支传送卷轴。” 　　“靠！他们只有四个人，带辣么多传送卷轴干啥？！” 　　海拉尔忍不住爆粗口。 　　乔安深有同感。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这表明他们也很清楚此行风险太大，多带几支卷轴，见势不妙也好及时拔腿开溜，然而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能摆脱那群黑皮的追杀。” 　　霍尔顿苦笑一声，接着说： 　　“安格尔他们手里还有三支传送卷轴，随时可以逃回营地或者学校，然而他们宁可缩在山洞里等待救援，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 　　这意味着安格尔、莱恩和洛瑞割舍不下落入黑暗精灵之手的阿诺德·拉瓦尔，期望己方四人能够帮忙救出阿诺德，否则他们早就扯卷轴溜了，哪还犯得着跟卓尔们纠缠。 　　“既然他们还有三支传送卷轴，事情就好办了！” 　　“乔安，你告诉安格尔，营救他们不是不行，但是有个条件，他们得匀出两支卷轴给我们，一张用于救出阿诺德过后集体撤离黑暗精灵的势力范围，另一张留著作为我们将来返回学校的‘回程票’。” 　　海拉尔以不容妥协的口吻提出要求。 　　“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朋友谈条件，就让我来发送‘短讯术’！” 　　交情归交情，交易归交易，海拉尔从不干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矫情事。 　　对她这种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乔安由衷佩服。 第1031章 黑暗精灵 　　3环“短讯术”自带回信功能，乔安握住光球，将海拉尔开出的条件如实转告安格尔。 　　短短十秒过后，他便收到安格尔的答复，顿觉如释重负。 　　“安格尔说没问题！” 　　“那就行了！咱们收拾收拾，赶紧上路！”霍尔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重要物品都装在储物袋里，大家随时可以动身。 　　事不宜迟，乔安匆匆使了个0环“传讯术”，向菌王说明突然告辞的原由，感谢这些天的款待。 　　告别过后，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支“传送卷轴”，展开卷轴吟咏施法咒文，脚下随之张开一圈发光阵图。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连忙跑进传送阵图，手挽着手，围拢在乔安身边。 　　施法仪式顺利完成，乔安手中的卷轴化作尘埃，自指缝间簌簌洒落下去。 　　乔安顾不得掸落手上灰烬，分别握住奥黛丽和海拉尔递过来的纤手，与同伴共同构成一个闭合的圆环。 　　四条身影伴随传送光柱冲天而起，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奥克尼尔地城郊外，一群骑乘地行蜥蜴的黑暗精灵，分散在高低起伏的山坳中，似乎正在搜索什么。 　　这些皮肤黝黑的地底精灵，也被称为“卓尔”，与他们在地表世界的远亲一样俊美而纤细，拥有一双尖耳朵，银灰或是淡金的发色，举止总是显得矫健而优雅。 　　然而美丽的皮囊只是假象，大多数黑暗精灵的性情，与他们所深深憎恨的地表精灵截然相反，正如地底世界那句尽人皆知的谚语，“卓尔的心肠，比他们的皮肤更黑”！ 　　这些天性残忍邪恶的精灵，向来以地底世界的贵族自居，而将其它生物视为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奴仆。 　　卓尔们的傲慢并非凭空得来，即便他们并不像自己吹嘘的那样，总是居于幽暗地域食物链条的最顶端，起码也是顶端势力之一。 　　至少到目前为止，地底世界还不存在能对整个黑暗精灵族群造成毁灭性威胁的天敌，久而久之，他们难免养成目空一切的自大心态。 　　然而就在今天，卓尔们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 　　一群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探险家，先是利用法术，变身为黑暗精灵的样子，混进奥克尼尔地城进行间谍活动，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城里逛游了好几天都没有被识破！ 　　直到今天凌晨，设立在城市广场中央的“计时柱”即将开始新一轮循环的时候，那些过于嚣张的人类间谍，才因为卷入一场涉及“蜘蛛教院”的盗窃案而暴露行迹，匆匆逃出城外。 　　此刻正在山中搜索敌踪的卓尔武士，全都隶属于奥克尼尔地城第一执政家族——贝拉米家。 　　发生在“蜘蛛教院”的失窃案，令贝拉米主母大为震怒，不仅派出一支精锐狩猎队追踪盗窃嫌犯，还授意最得她宠爱的次女克劳迪娅·贝拉米带队，不惜一切代价擒拿嫌犯，务必追回失窃的宝物！ 　　所有参与追踪行动的黑暗精灵，得知领导他们的人是克劳迪娅公主，全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奥克尼尔地城的居民，即便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位大小姐，至少也听说过她那惊人的美貌和同样惊人的古怪脾气。 　　诚然，女性卓尔贵族大多高傲任性，心肠歹毒，杀人不眨眼，但是她们更乐于玩弄阴谋诡计，不屑于像那些低贱的男性武士，挥舞刀剑冲在战斗的最前线，相比粗野的打斗，还是阴谋与谎言更易取悦卓尔们崇拜的“蜘蛛神后”。 　　克劳迪娅·贝拉米则是一个另类。 　　身为一位拥有准传奇实力的卓尔女祭司，她本可以出任“蜘蛛教院”的院长，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一殊荣，反而兼任其家族“武技长”的职位。 　　“蜘蛛教院”的院长和家族“武技长”，两个职位的荣誉根本不能比！ 　　更何况，卓尔家族的“武技长”一职向来由男性担当，在这个男卑女尊的社会里，一位高贵的女祭司兼职武技长，实在是自降身价，令人大跌眼镜！ 　　没有人知道克劳迪娅·贝拉米为何要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也不敢当面问这位脾气火爆的大小姐，只能认为她是真心热爱暴力，否则无法解释，为何每当她听说城里新来了一个很能打的冒险者，总会主动提出与对方比武。 　　如果有人可以在斗技场上击败克劳迪娅，将获得一大笔赏金。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公平决斗中战胜克劳迪娅·贝拉米，而且自从她的怪癖传扬出去以后，所有路过奥克尼尔地城的外来者都乖乖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公开炫耀武力，唯恐被那位“暴力公主”盯上。 　　事实上，“蜘蛛神后”罗丝既有阴险的一面，也有暴力的一面。 　　当绝大多数罗丝女祭司致力于通过耍弄阴谋手腕取悦“蜘蛛神后”的时候，克劳迪娅·贝拉米则从另一个侧面，效仿她所崇拜的那位喜怒无常、好斗成性的女神。 　　而在贝拉米家族的武士们眼中，克劳迪娅的存在，无疑会使他们既尴尬又害怕。 　　尴尬是因为他们不得不跟随一位女人学习武技，毕竟克劳迪娅还兼职家族的武技长，是格斗武塔的负责人。 　　“蜘蛛神后”极少把神术授予男性，在黑暗精灵的社会中，居于统治地位的祭司阶层，自古以来就被贵族女性牢牢把持。 　　受这一传统影响，男性卓尔在社会上的地位普遍低于女性，唯一能够安抚他们自尊心的，就是男性在体能上先天强于女性，所以比女性更适合成为武士或者刺客。 　　但是克劳迪娅的出现，粉碎了他们仅有的这点自尊心。 　　这个女人不仅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格斗技巧同样出神入化。 　　在格斗武塔接受训练的卓尔武士，都对克劳迪娅那柄恐怖的“九头蛇鞭”印象深刻，皮鞭抽打在身上的痛苦，足够他们铭记一辈子，每次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参加这次追踪行动的卓尔武士，心情都很紧张，巴不得尽快抓住那些该死的人类窃贼，好向克劳迪娅殿下交差。 　　万一哪里出了纰漏，让窃贼溜了，轻则他们都要挨上一顿皮鞭，重则就别想活着回家了！ 第1032章 卓尔武士 　　就在卓尔武士们忧心忡忡的时候，远处山坳中，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在黑暗笼罩的山区显得尤为刺眼。 　　一名距离传送落点最近的卓尔武士，抬头望向发光地带，眼中闪出警觉的神色。 　　略作迟疑过后，卓尔武士翻身跳下地行蜥蜴，紧握佩剑，朝发光地带潜行过去。 　　…… 　　5环“传送术”的落点有多精确，取决于施法者对目的地有多了解。 　　乔安只是从地图上找到安格尔他们所在的山区，对当地环境完全陌生，也不清楚安格尔他们具体的坐标。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传送，几乎不可能恰好传送到安格尔他们身边，而是随机降落在附近的某一地点。 　　四人走出传送光柱，看到茫茫黑暗笼罩着这片完全陌生的区域，黑暗深处隐约可见高低起伏的山岭，仿佛一群随时可能猛扑过来的巨兽，令人感到精神压抑。 　　海拉尔环顾四周，苦着脸挠了挠头。 　　“在这鬼地方，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该去哪里找安格尔他们啊？” 　　“乔安，要不先给安格尔发条短讯，就说我们已经到了奥克尼尔山区，让安格尔朝空中射一发‘闪光术’，好让我们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霍尔顿提出一个看似可行的计划。 　　“这样不妥！” 　　奥黛丽摇头否决弟弟的提议。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方，空中突然爆发闪光，太扎眼了，我们看得见，追踪安格尔他们的黑暗精灵同样看得见，有可能赶在咱们前头找到安格尔他们藏身的岩窟，那就危险了！”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找到他们？” 　　霍尔顿两手一摊，满面无奈。 　　“有个法术，恰好可以在这种场合发挥作用，我来试试看吧。” 　　乔安拔出匕首，就地画了个圆圈，而后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张白纸，用匕首裁出一个巴掌大的纸人，放在圆圈中央，开始施展3环奥术“轨迹之舞”。 　　随着乔安吟咏咒文，比划手势，圆圈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轻微扰动。 　　原本平躺在地面的纸人，受到魔力丝线牵引，缓缓直立而起，像一只提线人偶，摆动手脚，绕圈跳起舞来。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法术，全都围了过来，三双眼睛紧盯着圆圈中手舞足蹈的纸人，大气也不敢喘，既好奇又惊悚。 　　这诡异的法术仪式，持续了一分钟，过后纸人停止跳舞，躺在圆圈边缘，没了动静。 　　乔安长舒一口气，用匕首在纸人头顶上方画了个标记，然后将纸人翻转过来，原本是一片白纸的背部，赫然浮现数行歪歪扭扭的细小文字，看上去像是孩童的信笔涂鸦。 　　乔安拿起纸人，出神辨识那些凭空出现的怪异文字。 　　“乔安，你这是在占卜吗？”霍尔顿忍不住打听。 　　“算是吧。”乔安心不在焉地回答。 　　就在他破译出纸人背后那些文字含义的刹那，纸人突然自行燃烧起来。 　　乔安连忙丢开纸人，看着它烧成灰烬，过后才缓缓开口。 　　“从‘轨迹之舞’的占卜结果来看，安格尔目前比较安全，身体状况也还好，藏身之处位于东部偏南，离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一里远。” 　　乔安指了指之前作出的那个标记。 　　“接下来我们就朝这个方向一直走，到达占卜结果对应的地点，应该就能找到安格尔他们了。” 　　“这样最好，咱们赶紧上路吧。”海拉尔迫切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在前为同伴带路，朝着纸人指明的方位，在昏暗的山坳中快步前行。 　　身处陌生环境，黑暗中还有凶残的卓尔精灵在游荡，乔安可不敢大意。 　　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和“震颤感知”都已经开启，还施展“蚊指术”，将左手一节尾指变成血蚊，飞在前方探路。 　　走出一段距离，乔安忽然感应到，附近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波动。 　　正常情况下，乔安可能不会在意如此轻微的振颤，然而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不得不绷紧神经，多加戒备。 　　出于慎重起见，他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异常震动传来的方位。 　　借助“黑暗视觉”，乔安视线穿透浓厚的夜幕，隐约看见一条朦胧的身影，紧贴岩壁，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中，头部微微扭转，似乎正在朝这边窥探。 　　“当心，那边似乎藏着一个人！” 　　乔安低声提醒同伴加强戒备。 　　话刚出口，对面那人就有所警觉，扭头朝乔安望过来。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隐约看见那双暗红色眼眸泛起一抹残忍的异芒，不由心头一凛！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人果断放弃潜行，如同一只蝙蝠突然飞扑过来！ 　　利刃悄然出鞘，卓尔武士手中那口造型优雅的细剑，剑刃涂成黑色，不知是为了防止反光，抑或淬有剧毒。 　　奥黛丽在收到乔安警告的第一时间就向他这边靠过来，及时举盾弹开毒蛇般猛刺过来的细剑，黑暗中爆开一团火星，金铁交鸣在山间激荡。 　　“卑鄙的黑皮，去死吧！” 　　海拉尔挥出巨剑，奋力斩向那个发起突袭的卓尔武士。 　　黑暗精灵可不打算用自己的细剑，正面格挡头顶那口宽如门板的巨剑，果断收剑缩身，向后折出一连串空翻，闪开当头劈落下来的巨剑。 　　连续后空翻的同时，卓尔武士还腾出左手在自己胸口一拍，以他自身为原点，一圈球形暗幕迅速向四周扩张。 　　在这魔力营造出的黑暗空间里，就连卓尔自身的“黑暗视觉”都无法正常视物，更不要提那些来自地表世界，缺乏夜视能力的人类探险家。 　　根据以往的经验，卓尔武士相信这道“黑暗术”构成的帐幕，能够阻断敌人的视线，使自己暂时获得安全。 　　接下来的问题是，趁现在赶紧溜走，去找上司汇报这边的新情况，还是在魔法黑暗中潜伏一阵儿，看有没有机会行刺得手？ 　　就在卓尔武士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对面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句象征“光明”的精灵语咒文。 　　“Anar！” 第1033章 隐形法球 　　“Anar！” 　　霍尔顿及时咏出施法咒文，为自己手中那口连鞘短剑加持3环“昼明术”。 　　剑锋指处，一道金色光辉驱散黑暗，卓尔武士无所遁形。 　　这个一辈子没有见识过阳光的男人，显然很不适应“昼明术”释放出的炽烈光辉，左手遮住眼睛，右手胡乱挥剑，口中还发出一连串不知是惊呼抑或呻吟的怪叫，看上去既痛苦又癫狂。 　　霍尔顿左手仗剑照明，右手拔出魔法枪，瞄准那个黑暗精灵连开两枪。 　　已经被闪瞎眼睛的卓尔武士，竟然凭借听声辨位的盲斗技艺，挥剑挡开第一发枪弹，紧随而来的第二颗子弹，却是无论如何也格挡不开了。 　　卓尔武士心口中弹，颓然倒在血泊中，灰白长发沾满猩红的鲜血，在漆黑的肤色、皮甲与斗篷映衬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乔安四人，默默望着血泊中的那具尸体，心头全都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 　　“黑暗精灵……总不至于每一个都这么难缠吧？” 　　霍尔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自语。 　　“这个家伙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是在黑暗精灵当中，他还算不上真正的狠角色。” 　　奥黛丽冷着脸实话实说，打消弟弟的侥幸心理。 　　“据说黑暗精灵社会中的女性比男性更可怕，幸亏咱们刚才遭遇的只是一个男性武士，而非卓尔女祭司。” 　　乔安看到霍尔顿手中那柄短剑还在发光，就让他压制“昼明术”的魔力，免得引来更多黑暗精灵。 　　霍尔顿连忙吟咏咒文，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抹，光辉随之收敛，四周重归昏暗。 　　“振颤感知”告诉乔安，空中的气流发生异常波动，最少有三个快速移动的生物，正在朝这边靠拢，很可能是黑暗精灵！ 　　救人最要紧，乔安可不想在这种时候陷入缠斗，就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包裹睫毛的凝胶，施展前不久才学会的3环幻术“隐形法球”。 　　“Nuhuinenna！” 　　法术完成的瞬间，分布在乔安周边十尺半径内的魔网，扭结成为一圈球形结界，魔力转化成为暗影能量，使结界内部的乔安蒙上一层幻像，整个人变得无色透明，毫无存在感。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都试探着向乔安所在的位置靠拢。 　　当他们迈入“隐形法球”的笼罩范围，处于结界之内的那部分躯体就凭空消失，结界之外的躯体依旧可见，活像被一刀劈成两半，着实有点吓人。 　　而当他们完全进入“隐形法球”，就像乔安那样，全都变得无色透明，了无踪影。 　　更神奇之处在于，“隐形法球”的隐形效果，只对球体外部的观察者有效，置身于球体内部的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不仅能够看见彼此，也能正常观察外面的动静。 　　“走吧，注意跟上我的脚步。” 　　乔安低声提醒身旁同伴，过后沿着纸人指出的方位继续前行。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注意保持步伐节奏，使自身与乔安的距离不超过十尺，始终处于“隐形法球”的遮蔽之下。 　　接下来这不到半里路，乔安他们走了将近10分钟，途中多次见到骑乘地行蜥蜴、四处张望的卓尔武士。 　　得益于“隐形法球”的保护，乔安一行放轻脚步，从卓尔们的眼皮底下悄然溜走，有惊无险的抵达“轨迹之舞”占卜出的区域。 　　这一带山岭纵横，随处可见布满大大小小洞穴的峭壁，洞口时而有蝙蝠飞进飞出，远远传来夜枭啼鸣。 　　乔安环顾四周，实在看不出安格尔他们究竟藏身何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他们离自己此刻站立的地方不会太远。 　　略作思索，乔安打出施法手势，以0环戏法“传讯术”，尝试联络安格尔。 　　如果安格尔此刻所处的位置，与这里的直线距离不超过60码，就能收到他发出的魔法讯息，做出回应。 　　结果令乔安松了口气，安格尔回应了他的呼唤。 　　“乔安，你们总算是来了！” 　　安格尔的回话，沿着魔力通道传达到乔安耳中，听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乔安将身旁同伴全都纳入“传讯术”编织成的“聊天群”，过后问安格尔：“你们在哪儿？发个信号给我。” 　　“好的！” 　　安格尔结束通话。 　　乔安抬头环顾四周洞穴丛生的峭壁，眼眸微眯，凝神观察风吹草动。 　　时隔不久，他看到一道峭壁中部，洞穴入口处，浮现一条模糊的人影，随即闪出微弱的光亮，像一只萤火虫，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留意不到。 　　乔安立刻辨识出安格尔正在以“舞光术”为自己导航，连忙招呼队友朝荧光闪烁的山崖飞奔过去。 　　发出微光的洞窟入口，离地高达百尺。 　　乔安变身为“蜂人”，双手分别挽着奥黛丽和海拉尔纤细的腰肢，带着她们腾空飞起。霍尔顿也展开龙翼，紧跟着飞上来。 　　蜂人的翅膀高频振荡，发出嗡嗡声响，悬停在洞口跟前。 　　安格尔站在洞口，脸色憔悴，看到迎面飞来一只半人半蜂的怪物，不由吓了一跳，匆忙退回岩窟，举起闪电魔杖做好迎敌准备。 　　“安格尔，别紧张，是我们！” 　　霍尔顿飞过来，出声安抚这位神经过敏的年轻法师。 　　安格尔看清霍尔顿的模样，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原来是你们，快进来吧！” 　　霍尔顿收敛宽大的龙翼，先行降落在洞口向前凸起的平台上，低头钻进岩窟。 　　乔安揽着奥黛丽和海拉尔降落下去，抖了抖膜翅，重新变回人形。 　　一行四人跟随安格尔，弓腰缩头，侧身穿过狭窄的岩壁缝隙，进入岩窟内部，地势随之变得格外开阔。 　　大家终于可以挺直腰杆，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又向前走出两三分钟，众人即将抵达岩窟尽头的时候，迎面忽然飘来一阵浓郁的血腥气，使乔安不由心头一凛！ 　　“莱恩和洛瑞……他们都还好吧？” 　　乔安停下脚步，轻声向安格尔打听。 第1034章 神秘侏儒 　　“是乔安吗？”洞窟深处，昏暗的角落里，传来莱恩虚弱的声音，“我没事，但是洛瑞的情况可不太好……” 　　“让我看看！” 　　奥黛丽快步走到莱恩跟前，俯身观察被他抱在怀中，昏迷不醒的牧师先生。 　　霍尔顿轻抚短剑，重新激活“昼明术”，并将光照的亮度下调到一盏蜡烛的程度，以便姐姐诊断洛瑞的伤势，同时还不至于将光亮泄露到洞窟之外，引来黑暗精灵。 　　奥黛丽检查洛瑞伤情的同一时间，海拉尔向安格尔打听：“你们这边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搞得如此凄惨？” 　　安格尔摇了摇头，俊俏的脸庞浮现一抹苦笑。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还没完全搞明白，为何会遭受这场飞来横祸？” 　　“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得从头讲起。” 　　安格尔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张折叠式便携板凳递给乔安和海拉尔，示意他们坐下聊。 　　“自从我们传送到地城区，迄今为止才过去短短四天，然而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至今还令我摸不着头脑。” 　　“我们踏上旅途的第一天，就在传送站附近，遇到一个奇怪的小个子。” 　　“那家伙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地底侏儒，言谈活泼风趣，不像其它地底侏儒那样严肃乏味，若非肤色灰暗，给人的印象其实更像一位地表侏儒。” 　　“传送站的负责人告诉我们，这个小侏儒名叫贝尔林，来自地底侏儒世代聚居的地下都市‘苏德里石城’。” 　　“地底侏儒，也被称为‘黑侏儒’或者‘斯涅布林’，虽然不像他们的地表亲戚那么热情幽默，但是同样天性善良，跟咱们人类的关系不错，时常来到传送点所在的贸易站，用宝石、石雕艺术品或者其它土特产，交换侏儒们无法生产的现代工业品。” 　　“那个名叫贝尔林的侏儒法师，是贸易站的常客，跟当地的工作人员都混熟了，除了买卖商品，他还自称是酷爱旅行的探险家，偶尔会借用贸易站的传送阵前往地表世界游玩。” 　　“有了这层关系，当贝尔林过来主动跟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怀疑他别有用心，阿诺德还请他喝了一杯啤酒。” 　　“就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贝尔林得知我们打算去奥克尼尔地城附近测绘地图，就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我们可以带他一起去，最好能护送他混进奥克尼尔城。” 　　“我们本来也有进城侦查的计划，但是此行风险太大，我们对贝尔林的底细一无所知，当然不想带上他。” 　　“贝尔林再三恳求，后来还提出付给我们每人半磅魔晶作为护卫他潜入奥克尼尔城的酬劳。” 　　“半磅魔晶，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再加上见他怪可怜的，最后大家就同意带他一起上路。” 　　说到这里，安格尔叹了口气，隐约流露出懊悔的意味。 　　“最初两天的行程，还算顺利，我们与贝尔林相处的还挺愉快。” 　　“到达奥克尼尔之后，我们就着手准备进城。” 　　“奥克尼尔不同于其它那些封闭、守旧、热衷内斗的卓尔地城，执政家族鼓励商业贸易，并不限制外来商旅进城活动，当然，前提是遵守卓尔们订立的法律条文，照章交纳税金。” 　　“考虑到我们之前与卓尔探矿队发生过冲突，唯恐他们记仇，不敢以真面目进城，就决定乔装成黑暗精灵。” 　　“坦率的说，在此期间，贝尔林帮了大忙，他是一位8级法师，专精幻术学派，是改头换面的专家。” 　　“贝尔林施法把我们全都变成以假乱真的卓尔浪人，还为我们每个人都编造了一套细节丰富的出身背景，以备应对城中治安队的巡检。” 　　“有了贝尔林的协助，我们有惊无险的混进城里，在旅馆安顿下来，当天晚上一起在酒吧吃过饭，贝尔林就向我们提出告辞，自行离开了。”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侏儒法师的踪影，麻烦却接踵而来。” 　　“进城之后的两天里，我们走遍奥克尼尔大街小巷，为地图增添细节。” 　　“现在就只剩下少数不许游客涉足的禁区尚未测绘，比如各大家族的驻地，还有格斗武塔、术士学校和蜘蛛教院，这些地方太危险，阿诺德和洛瑞不准我们冒险靠近。” 　　“接下来，我们还想参观一下奥克尼尔城著名的‘奇物拍卖场’，据说运气好的话，能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精金魔导器。” 　　听安格尔说到这里，乔安忍不住干咳两声，立刻引来同伴们的视线。 　　“卓尔出售的精金物品……除非你们对自己的眼力有绝对自信，否则无论多便宜都不要心动。” 　　“那玩意很可能是地脉附魔的产物，在地底无光环境下使用，跟真正的精金制品毫无差别，可要是拿到阳光下……那就等着哭吧！” 　　卓尔们有一种传统附魔工艺，就是抽取魔晶矿脉的辐射能量，用于替代真正的魔晶，作为制作魔导器的稳定剂，顺带运用暗影魔力，将钢铁制品转化成为精金质地。 　　这样制作出来的魔导器，无论色泽还是硬度都如同真正的精金，附魔特效也可以在地底世界正常发挥。 　　但是，一旦把这样的魔导器拿到地表世界，脱离地脉辐射范围，结附在胚材上的法术效果就会失去作用。 　　如果受到太阳照射，就连附着在魔导器上的暗影能量也将被驱散，原本看似精金的武器装备，瞬间化作一堆锈蚀的铁屑。 　　身处此情此景，乔安觉得，那些自认为买到便宜货的倒霉蛋，很难不当场流下心疼的泪水。 　　“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拍卖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手持‘真知宝石’的治安队长拦了下来……相比之后的遭遇，我倒宁愿被卖假货的奸商坑一把。” 　　安格尔耸肩摊手，面露苦笑。 　　“在‘真知宝石’的透视下，我们的伪装全都白费，就在街头被卓尔卫兵围了起来，逼问我们的真实身份和进城的意图。” 第1035章 飞来横祸 　　“直到我们被卓尔卫兵识破伪装的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以为只是例行检查，索性承认我们都是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者，之所以伪装成卓尔的样子混进奥克尼尔城，是因为听说人类在城里会受到歧视。” 　　安格尔接着向乔安等人讲述当时的遭遇。 　　“卓尔卫队没有理睬我们的辩解，拒绝放过我们，其中一人还画下我们伪装出来的形象，送到城门前，找守门的卫兵验证。” 　　“门卫声称我们撒了谎，因为我们进城的时候明明是五个人，现在却只剩下四人，还有一个人的下落没有交代清楚。” 　　“我们无可奈何，只能透露另一个同伴是旅途中偶遇的侏儒法师，彼此并不熟悉，进城后就各奔东西了。” 　　“我们不提侏儒法师还好，一说起贝尔林，所有卓尔卫兵全都变了脸色，当即拔剑指着我们，勒令我们交待窃贼同党的下落！” 　　“直到那时，我们才醒悟出大事了！”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贝尔林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与我们分手以后，这两天里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卓尔卫兵一口咬定贝尔林是窃贼，偷了城里重要的宝物，还把我们当成贝尔林的同党，逼我们招供。”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反抗卓尔们的围捕，趁乱逃出城外。” 　　“出城以后，我们四个人越想越郁闷，都觉得这回是被贝尔林那个小矮子坑了，非得把他揪出来，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偷了卓尔们的宝物，连累我们背黑锅。” 　　“莱恩给贝尔林发‘短讯术’，结果倒好，那家伙装死狗，一直不回信！” 　　“就在我们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卓尔们的狩猎队，已经出城赶来追踪我们。” 　　“这一回，我们可算是遇到了惹不起的狠角色！” 　　安格尔回忆昨天遭遇追杀时的惊险情景，脸上禁不住失去血色。 　　“带队追杀我们的女性黑暗精灵，据说是‘蜘蛛神后’的高阶祭司，还是城里执政家族的一位公主，名叫克劳迪娅·贝拉米。” 　　“克劳迪娅总共有二十多名手下，最厉害的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是卓尔法师，面孔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五官血肉模糊一团，看上去很吓人，施法能力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大得多，至少是9级法师；还有一个家伙，双持细剑和匕首，战斗风格类似刺客，阴险诡秘，但是还能在战斗的间隙施放法术，有点像‘魔战士’。” 　　安格尔朝海拉尔望了一眼。 　　“你说的那个黑暗精灵，应该不是‘魔战士’，因为我们通常不会使用双武器战斗。” 　　海拉尔根据安格尔的讲述，做出推测。 　　“如果魔战士的副手也被武器占用，就无法腾出手来施展‘魔斗术’这一招牌职业能力，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他在双手都持有武器的情况下还能施放奥术，更有可能是‘诡术师’，游荡者职业的一个特殊流派。” 　　“‘诡术师’也被称为‘奥术杀手’，像刺客一样身法轻灵，擅长潜行偷袭，还具有一定的施法能力，只不过他们能够掌握的法术等级比较低，不如‘魔战士’，更比不上术士和法师这样的专业奥术施法者。” 　　安格尔点了下头，认同海拉尔做出的分析，继续讲述昨天的遭遇。 　　“我们逃出城外没多久，就有骑乘地行蜥蜴的卓尔武士追踪而至，我们四人击退了一波追捕，干掉三名卓尔武士，但是很快就有更多敌人尾追而来，好在都被我们设法甩掉了。” 　　“那时候我们满脑子想得还是寻找贝尔林，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至于我们自身的安危，其实倒不太担心。” 　　“毕竟我们每人手里都有一张传送卷轴，就算被黑暗精灵包围起来，照样可以扯开卷轴轻松逃走，就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我们宁可冒险在城外多停留一段时间，一边追寻贝尔林，一边观察局势变化。” 　　“就在我们躲进深山之后，卓尔狩猎队也追进山中，分散搜索我们的行踪。” 　　“当时我通过‘鹰眼术’看到卓尔们的举动，还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二十来个人，想在莽莽群山中找到我们，那还不就是大海捞针？”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们过于乐观了，就在我们施法窥探黑暗精灵的时候，却不知自己也被敌人的法术锁定，时隔不久，那个长得比鬼还丑的卓尔法师，就带着两名手下穿过‘任意门’，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 　　“当时阿诺德和洛瑞还没受伤，我们确认追上来的只有三个敌人，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毁容法师手下两名卓尔武士，联起手来也就勉强挡住阿诺德，但是那个毁容法师很强！战斗一开始，他就施法召唤出三条凶恶的‘地狱犬’，驱使恶犬缠住我和莱恩，迫使我们先行飞起来，打算在空中施法对付恶犬。” 　　“然而还没等我们完成法术，那个毁容法师又召唤出一尊‘大型风元素’，化作一道龙卷风，吹得我和莱恩在空中飘来荡去，根本无法专注施法！” 　　安格尔说起当时的艰难处境，不由流露出后怕的神色。 　　“那个毁容法师，听起来像是一位专精‘咒法学派’的召唤师。”乔安若有所思地说，“他一次施法就能同时召唤出三条‘地狱犬’，其后又召唤出‘大型风元素’，可见他至少能够驾驭5环召唤法术，的确是个可怕的敌人。”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安格尔苦笑一声，接着说：“我和莱恩被旋风困住，暂时无法脱身，全指望洛瑞对付那个毁容法师，然而就在这时，洛瑞身后突然闪出一道寒光，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很深的伤痕，紧接着，一个穿斗篷的身影凭空浮现出来——就是那个卑鄙的‘诡术师’，原来他一直隐身潜伏在暗中，寻找机会偷袭洛瑞！” 　　安格尔咬牙切齿地说。 第1036章 黑暗公主 　　“洛瑞中剑过后，还支撑着没有倒下，转身开枪反击那个卑鄙的刺客！” 　　“然而狡猾的诡术师已经先行一步遁入黑暗，转眼间又从阿诺德身后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挥手甩出数枚毒镖。” 　　“阿诺德冷不防被毒镖刺伤，支撑着挥剑砍倒一名卓尔武士，回头与洛瑞联手对付那个诡术师，这时我和莱恩终于摆脱了旋风束缚，联手以闪电魔杖击伤毁容法师，总算逼迫他开启任意门撤离战场，其后不久，诡术师也溜走了。” 　　“我们解决掉剩下的那个卓尔武士，回头与同伴会和，才发现阿诺德和洛瑞都受伤不轻。” 　　“当时阿诺德的伤情看起来更严重，尤其被飞镖割伤的地方，明显看出中毒的迹象，洛瑞不顾自己也有伤在身，支撑着施法帮阿诺德解毒疗伤，结果刚把阿诺德治愈，他自己就伤发昏倒了。” 　　“直到那时我们才发觉，洛瑞背后那道剑创浮肿发紫，流淌刺鼻的脓血，原来诡术师的细剑，同样淬有剧毒……” 　　安格尔抹了抹眼角，克制哽咽，继续讲述。 　　“洛瑞是我们团队中唯一的神术施法者，平时疗伤解毒治病全靠他，现在他倒下了，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诺德随身带着一些疗伤药，我们给洛瑞上了药，伤口倒是止血了，可是毒素仍然无法祛除，也不知洛瑞还能撑多久……” 　　“在这种局面下，我们都没有继续探险的心思了，阿诺德取出一支传送卷轴，提议立刻返回营地，请贸易战的常驻牧师施法帮洛瑞解毒。” 　　“我和莱恩都同意阿诺德的倡议，说实在的，当时我们都心慌意乱，只想尽快摆脱卓尔们的追杀，逃离这个见鬼的地方！” 　　“然而我们的坏运气远还没有结束，阿诺德刚刚展开传送卷轴，面前就掀起魔力波动，一个骑乘蓝色巨型蜘蛛的卓尔女郎，突然穿过‘任意门’出现在我们正对面，抬手一指，射出一道绿色光束，钉在阿诺德身上。” 　　“阿诺德手中那张卷轴刚刚浮现出的魔力光辉，立刻收敛黯淡，传送法术被打断了……” 　　“4环‘次元锚’？”乔安不假思索地猜测道。 　　“没错，阿诺德中了‘次元锚’，在次元锚的持续时间截止之前，他无法施展任何传送法术。” 　　安格尔的话语中，透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那个骑乘蓝色巨型蜘蛛，施展‘次元锚’锁住阿诺德的卓尔女郎，就是那位以美貌和古怪著称的克拉迪亚·贝拉米，奥克尼尔地城的‘黑暗公主’，深受‘蜘蛛神后’恩宠的女祭司，一位准传奇罗丝牧师。” 　　“这个可怕的女人，以看待牲畜的眼神把我们全都打量了一遍，然后以一种傲慢的口吻，追问跟我们一起进城的侏儒同党躲到哪里去了。” 　　“我们可不想替贝尔林那个闯祸精背黑锅，一再申明贝尔林并非我们的同党，护送他进城以后就分开了，此后没有再联系过。” 　　“克劳迪娅听了我们的辩白，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继续追问贝尔林的下落，反而提出要跟我们打个赌。” 　　“这位‘黑暗公主’名闻遐迩的容颜，我们已经见识过了，的确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大美人，满头白发和黑曜石般的肤色，非但无损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别致的魅力，相比之下，她的古怪脾气更是令我们摸不着头脑。” 　　安格尔耸了耸肩，似乎直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克劳迪娅·贝拉米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提出那样一个古怪的赌约。 　　“那个卓尔女祭司，究竟对你们说了些什么？”海拉尔好奇的追问。 　　“她说，我们能够先后击退两拨追杀，连她手下的两员大将，‘诡术师’瓦瑞斯和‘无面人’皮洛士都无法将我们拿下，可见是有点真本事的。” 　　“她还说，自己一向尊敬有实力的人，无论对方是卓尔抑或人类，如果我们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就可以得到一条生路。” 　　“克劳迪娅·贝拉米，要求与我们当中最强的人进行一对一决斗，在单挑中击败她的人，可以平安离开奥克尼尔，克劳迪娅保证她麾下的卓尔不会阻挠对方，但是，如果没有人可以击败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就要求我们发下誓言，永生永世当她的奴仆！” 　　“不得不说，这女人很有个性！”海拉尔轻声赞叹，过后又问安格尔：“你们派谁跟她打？” 　　“当然是阿诺德。” 　　安格尔眼中浮现泪光。 　　“阿诺德主动要求与克劳迪娅决斗，理由也很充分。” 　　“首先他是我们三人当中武技最强的，体魄也最强壮，尽管这还远不足以使他战胜一位准传奇罗丝祭司，最起码能在克劳迪娅的‘九头蛇鞭’下支撑几分钟，换成我或者莱恩，恐怕连那女人一鞭子都撑不住！” 　　“其次，阿诺德中了‘次元锚’，自知已经无处可逃，索性牺牲自己，缠住克劳迪娅，好为我们争取时间，护送昏迷的洛瑞逃离险境。” 　　“我和莱恩当然不想抛下阿诺德，可他把自己手上那支传送卷轴强塞给我，坚持让我们快走，能把洛瑞带走，总好过大家一起死。” 　　“既然阿诺德提到洛瑞，我和莱恩就无法坚持了，只能趁他拖住克劳迪娅，背起昏迷的洛瑞，匆匆逃进深山，躲藏起来。” 　　“阿诺德是想让我们带着洛瑞，使用传送卷轴直接脱离奥克尼尔地区，返回安全的营地，或者直接传送回学校，可我们实在不忍抛弃阿诺德，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想尝试救他脱身。” 　　“只靠我和莱恩两个人，没有能力营救阿诺德，莱恩想到你们也在幽暗地域探险，就建议我试着给你们发一封求救信，如果你们不来，我们没了指望，只好利用传送卷轴返回学校，向师长和家人求助，再设法营救阿诺德。” 　　安格尔深吸一口气，眼含泪光，感激地望着乔安和海拉尔：“现在你们来了，我们就有希望了，谢谢你们赶来救援，这份恩情，我们一定加倍报答！” 第1037章 染血的卷轴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安格尔不必再说这些客气话。 　　“我们先去奥黛丽和霍尔顿那边，看看洛瑞的伤势有没有起色。” 　　安格尔就不再说了，去探望洛瑞之前，他先取出两支卷轴，递给乔安。 　　“这是事先答应分给你们的传送卷轴，我们还有两支，已经足够了。” 　　乔安倒是没跟他客气，接过卷轴看了看，其中一支卷轴沾有血迹，引起了他的注意，盯着那一角血渍若有所思。 　　“这支沾染血渍的传送卷轴，是阿诺德在与克劳迪娅·贝拉米决斗之前交给我的，他还说自己中了‘次元锚’，拿着传送卷轴也没用，与其白白便宜那个卓尔女人，还不如让我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安格尔发觉乔安似乎很在意那支染血的卷轴，就向他解释血迹的来历。 　　“好在血渍只沾染了卷轴边角，没有什么大碍，照样可以使用。” 　　海拉尔观察卷轴过后，得出结论。 　　乔安点了点头，问安格尔：“这卷轴上的血，是阿诺德的？” 　　安格尔愣了一下，思索着回答：“他之前手臂受了伤，很可能是伤口渗出的血，不小心染在卷轴上了，要不我们去找莱恩，跟他换一支干净的卷轴。” 　　“没关系，染上血，反而更好。”乔安轻声说。 　　安格尔和海拉尔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乔安这话是什么意思，特别是他观察血迹时的诡异眼神，令他们禁不住心头直冒寒气，也不敢多问。 　　“我们走吧，去看看洛瑞怎么样了。” 　　乔安收起卷轴，走向岩窟深处，发出微弱光亮的地方。 　　霍尔顿手持短剑照明，听见脚步声，就回头冲乔安三人笑了笑。 　　“你们来的正好，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等一下再说，洛瑞怎么样了？” 　　“我姐刚刚施法帮他压制体内的毒素，病情至少不会继续恶化，估计过一会儿就能苏醒过来。”霍尔顿说。 　　这时奥黛丽也转回身来，接着弟弟的话茬，向大家介绍洛瑞的病情。 　　“洛瑞感染的是一种黑暗精灵们常用的毒素，这种毒素就以‘卓尔’为名，中毒者将陷入昏迷，直到内脏衰竭，如果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两到三天内就会在昏睡中死去。” 　　“我刚才施展了一个2环神术，可以暂时压制洛瑞体内的‘卓尔毒素’，至少在八个小时内，可以确保毒素不会发作，若想彻底排除洛瑞体内的毒素，最少需要3环神术，可惜，以我目前的施法能力还办不到。” 　　奥黛丽遗憾地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洛瑞最多只能再坚持八个小时，过后毒素就会失控，病情也将急剧恶化？”莱恩忧心忡忡地问。 　　乔安握紧左手，考虑要不要召唤出“神之泪”，利用这颗神器宝石的魔力调制一瓶药水，或许可以中和洛瑞体内的“卓尔毒素”。 　　“别担心，洛瑞的情况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糟。” 　　奥黛丽的笑容，给心绪不宁的同伴带来些许安慰。 　　“虽然我只能暂时压制洛瑞体内的毒素，但是这就足够了，过一会儿洛瑞苏醒过来，他自己就能施展等级更高的神术，自行祛除体内的毒素。”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松了口气。 　　果然如同奥黛丽预想的那样，洛瑞在接受她治疗不久之后就苏醒了。 　　牧师先生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好在勉强可以支撑着施展3环神术“中和毒性”，彻底化解体内残存的毒素，过后精神大有好转。 　　接下来，众人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生死未卜的阿诺德身上。 　　乔安他们匆匆赶来，主要目的就是协助洛瑞、安格尔和莱恩营救阿诺德，然而着手营救之前，他们先得确定一件事——阿诺德是否还活着？ 　　如果阿诺德尚在人世，接下来才轮到讨论营救的可行性，万一阿诺德已经不幸命丧于“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贝拉米之手，那么这个问题就失去了讨论价值，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传送卷轴”逃离此地，将来再设法替阿诺德报仇。 　　当海拉尔提出这个疑问，奥黛丽、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全都望向洛瑞，眼中含着期待。 　　若想得知一个生死未卜的人，是否还在人世，最佳方式莫过于施展神术进行占卜。 　　面对众人的期待，牧师先生虚弱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很抱歉，我今天没有准备2环‘占卜术’，让大家失望了。” 　　“没关系，我们先尝试用其他方式打探阿诺德的消息，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到时候你就可以施展‘占卜术’了。”霍尔顿安慰道。 　　“可是，我们真的还有其他方式，能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打探到阿诺德的消息？” 　　洛瑞苦涩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想活捉一个卓尔武士，从他口中逼问关于阿诺德的消息，恕我不能同意，就算阿诺德在这里，他也不会允许你们去冒这样的风险。” 　　霍尔顿与安格尔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洛瑞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岩窟陷入寂静，气氛沉闷得令人感到压抑。 　　乔安摸了摸手中那支带有血迹的法术卷轴，轻声打破沉默。 　　“其实我们不必冒险外出打探消息，也不用等洛瑞明天施展‘占卜术’，我恰好知道一个3环奥术，可以用来占卜阿诺德当前的处境。” 　　“是不是‘轨迹之舞’，就是你之前用来寻找安格尔的那个跳舞小人？”霍尔顿好奇地问。 　　“‘轨迹之舞’的确可以占卜一个人的生死，但是如果占卜对象的尸体遭到破坏，或者已经不在本位面，这个法术就无能为力了。” 　　“相比之下，‘血之讯息’是更稳妥的选择，不仅可以明确阿诺德的生死，还能帮我们获得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乔安继续向同伴讲解自己的意图。 　　“如果‘血之讯息’表明阿诺德还活着，我就可以利用‘轨迹之舞’，探测出他所在的确切方位，接下来我们就能有的放矢地开展营救行动了。” 第1038章 血疑 　　乔安的提议得到众人一致支持，催他尽快施法，搞清楚阿诺德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乔安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一块白色亚麻手帕，轻轻擦拭那支染血的“传送卷轴”。 　　施展“血之讯息”，需要以调查对象的一些血液样本作为施法素材，新鲜血液或者干涸的血迹都可以。 　　乔安将沾染血渍的手帕平铺在地上，从容打出施法手势，吟咏咒文。 　　“血之讯息”与“轨迹之舞”类似，也是一个“仪式法术”。 　　这类法术不需要提前准备，但是施法流程比较复杂，乔安花了一分钟才完成法术仪式，最后以一句象征“血脉”的咒文收尾。 　　“Serce！” 　　平铺在地上的手帕，染血的那一角微微震颤，似乎有某种意志正在抗拒乔安透过血液探询其主人的讯息。 　　施法过程中遇到这类抵抗，往往会导致法术仪式失败，乔安却没有紧张，反而暗自松了口气，集中精神压制住抵抗意志过后，抬头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同伴们微微一笑。 　　“有一个好消息，阿诺德很可能还活着。” 　　只有活人才会有意识的抵抗“血之讯息”，而死人是不会抵抗的，这一征兆表明，血液主人目前还处于生存状态。 　　听了乔安的解释，众人紧张的神经也都有所放松，期待他占卜出更多好消息。 　　事实上，乔安没有把话说死。 　　出于一贯的严谨作风，他只说阿诺德“很可能”还活着，因为他还无法百分百确定占卜所使用的血液源自阿诺德。 　　如果卷轴上的血迹事实上并不是阿诺德留下的，那么“血之讯息”占卜出来的结果，也就与阿诺德无关了。 　　为了排除掉这种情况，乔安接下来还需要验证，手帕上的血液是否来自阿诺德。 　　成功施展“血之讯息”过后，乔安可以根据血液样本，获知关于血液主人的四项情报： 　　你是谁（最为人知的名称或代号）？ 　　你是什么（种族、性别以及职业）？ 　　你为什么会流血？ 　　什么时候流的血？ 　　…… 　　乔安望着手帕，默默发出一道意念波动，查询第一个问题：血液的主人是谁？ 　　亚麻手帕一角沾染的血迹，在魔力的驱动下，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红色蚯蚓，微微蠕动，逐渐扭曲成一行字母。 　　包括乔安本人在内，洞窟中的人们全都屏息凝神，眼睛一瞬不眨的紧盯着手帕，尝试将那些幼童涂鸦般的字母连成单词，拼出词义。 　　半分钟过后，手帕上的血迹停止蠕动，排列出的红色字母串，在洁白的亚麻布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阿诺德·拉瓦尔！没错，就是阿诺德的名字！”安格尔抢先读出手帕上显示出的名字，脸上难掩兴奋。 　　“除非还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拉瓦尔，把他的血迹涂抹在卷轴上，否则我们那位不幸的朋友，肯定还活着。” 　　霍尔顿随口开了个玩笑。 　　当然，大家都知道他提出的那种极端特例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心头便也释然了。 　　现在确定阿诺德还活着，接下来就要查询他的境况如何。 　　阿诺德，有没有逃脱克劳迪娅的魔爪？ 　　如果不幸被俘，有没有遭到严刑拷打？ 　　伤得重不重，是否被捆绑关押起来了？ 　　关押在什么地方，多少卫兵负责看守？ 　　…… 　　在正式展开营救行动之前，这些问题最好都能搞清楚，以便据此制定营救方案。 　　同伴们讨论的很热烈，然而乔安没有参与，“血之讯息”的后续流程还没完成。 　　其实他也知道，施展“血之讯息”最关键的两点，其一是试探有没有抵抗意志，其二是确认血液来自什么人。 　　现在这两个疑问都已经得到解答，以此为前提，即可综合出一个结论：阿诺德还活着。 　　既然如此，乔安施展“血之讯息”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后续三个问题，答案全都显而易见，根本没有追问的必要。 　　但是对于乔安这样的“强迫症”而言，法术仪式进行到一半就收摊，会让他浑身都不得劲，非得善始善终才能把这口气顺过来。 　　本着例行公事的心态，乔安与手帕上的血液样本建立精神链接，漫不经心地提出第二个问题。 　　你是什么？ 　　手帕上的血色字母再次蠕动起来，重新排列组合，成为一串新的单词。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需要回答从“物种”到“性别”再到“职业身份”等更为复杂的问题，使用的字母更多，所以血液生成的字体，明显比刚才显示阿诺德名字的时候更小一号，在昏暗的洞窟里更不易分辨。 　　乔安俯身靠近手帕，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细小如同麦粒的血色文字，只看到前两个字母，就猜出血液正在显示“人类”，对后续的文字变提不起兴趣。 　　他正要移开视线，歇歇眼睛，无意间发觉手帕周围的魔力波动忽然加剧，不由心头一凛，慌忙又把视线重新投向手帕。 　　手帕上蠕动的血色文字，突然静止下来，似乎受到了意外变故的冲击，正在观望什么。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 　　眼前的反常迹象，使他隐隐产生不妙的预感。 　　就在他的神经渐渐绷紧之时，手帕上的血液似乎重新被唤醒，又开始缓缓蠕动，先取消之前排列出的两个字母，而后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单词。 　　乔安原本以为，第二个问题是最无聊的。 　　毕竟他对阿诺德这个人早就知根知底，难道还需要法术来验证阿诺德·拉瓦尔是一位人类男性青年，就读于米德嘉德大学骑士学院的8级“奥法骑士”？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然而手帕上呈现出的那行血色文字，却表明他错了，错的离谱！ 　　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 　　无疑是最恶意的玩笑！ 　　乔安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既然这不是幻觉，那会不会是法术受到外界干扰，以至于发生错误？ 　　如果说这是一个错误，未免错得太富有“戏剧性”，最初让人感到出乎预料，然而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第1039章 克劳迪娅 　　乔安出神观察手帕上的血色文字，心头的惊涛骇浪渐归平复，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真相。 　　“乔安，你的脸色好奇怪，是不是占卜出了新情况？”莱恩轻声打听。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公布真相。 　　“诸位，很抱歉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阿诺德……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霎时间，岩窟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莱恩、安格尔、洛瑞、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七双眼睛全都聚焦在乔安身上，交替浮现困惑、惊讶与惊骇。 　　“乔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诺德已经被克劳迪娅杀死，尸体转化成了一具僵尸，或者别的亡灵生物？” 　　一向给人以稳重老成印象的牧师先生，猛然站起身来，紧抓住乔安的胳膊，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乔安完全可以理解洛瑞以及其它同伴的心情，然而他不得不实话实说。 　　“阿诺德如今的境况，倒不至于变成亡灵那么惨，但是他的生物类别……的确是被改变了。” 　　“阿诺德究竟被变成什么了？”霍尔顿好奇地问。 　　“变成了一种异怪，准确的说是……” 　　乔安脸色古怪，指着脚下那块浮现血色文字的手帕低声回答： 　　“蛛化精灵。” 　　…… 　　倒在血泊中的阿诺德·拉瓦尔，双手撑地，艰难喘息，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被一只高跟皮靴，无情地踩回血泊里。 　　长筒靴帮外侧镶嵌的银色铆钉，勾勒出一对抽象的飞翼图案，微微泛动魔法灵光。 　　恒定在靴帮上的“飞行术”，确保这双高跟皮靴的女主人能以优雅的步伐行走于乱石嶙峋的荒野，而在必要的时候，半尺多长的尖锐鞋跟也可以充当刑具，用于惩戒她的敌人。 　　踏在阿诺德背上的那只脚，属于一位体态修长、容颜艳丽的卓尔女郎。 　　出身于奥克尼尔城执政家族的克劳迪娅·贝拉米，个头将近六尺，在以瘦小纤细著称、平均身高只有五尺左右的黑暗精灵族群当中，算是难得一见的高挑女郎。 　　附魔级别高达5级的精金锁子甲，分量相当沉重，寻常男性都撑不起来，穿在这位高大丰腴的“黑暗公主”身上却显得非常合体，衬托出曲线玲珑的好身材。 　　在昏暗无光的地底世界，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将精金误当成是一种黑色金属。 　　其实仔细观察就会发觉，精金的质感更接近冰晶而非钢铁，色泽深蓝，只不过蓝得太过浓郁深邃，以至于粗看起来近乎发黑。 　　克劳迪娅·贝拉米喜欢精金，这种世间质地最坚硬的金属体现出一种恒久不变的完美精神，同时也不缺乏迷人的外观，就像她那黑珍珠般毫无瑕疵的肌肤，泛起柔和的光晕。 　　与肤色构成鲜明反差的是克劳迪娅的发色。 　　呈现出亮银色泽的秀发，扎成丸子造型的发髻，以一枚酷似蜘蛛的精金发饰固定，垂在瓜子脸两侧的鬓发，梳理的齐齐整整，一丝不苟。 　　一条同样由精金打造的项链，环绕着克劳迪娅修长的颈项，项链下方连缀的圣徽，雕刻出一副阴森诡异的图案： 　　一只巨大的黑寡妇蜘蛛，生长出女性卓尔的头颅，倒挂在蛛网上，似乎正准备扑向猎物。 　　这是“蜘蛛神后”罗丝的圣徽，克劳迪娅所崇拜的那位女神，虽然将他的神国设立在无底深渊，却几乎是幽暗地域所有卓尔族群共同崇拜的偶像，以至于在卓尔们的风俗传统和文化艺术当中，随处可见“蜘蛛”的影子。 　　此刻，克劳迪娅·贝拉米身后就匍匐着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怪物深蓝的肤色比精金略浅一些，体型之庞大，不逊于地表世界的大象，只用六条后腿撑起臃肿的身躯，两条前足像人类的手臂那样抬起，仿佛一双锋利的镰刀，时刻准备着收割生命。 　　幽暗地域盛产各种超自然蛛形纲生物，然而这只蓝色蛛形巨兽却并非地底世界的原住民。 　　事实上，它诞生于“无底深渊”，外形酷似蜘蛛，本质却更接近恶魔。 　　在她被克劳迪娅召唤到幽暗地域之前，她的利爪已经收割过数不清的恶魔头颅，她的毒牙已经吮吸过不下十种恶魔的鲜血——其中包括她最爱吃的魅魔。 　　自从被克劳迪娅·贝拉米强行呼唤到了这个世界，狩魔蛛“玲玲”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到甘甜的魅魔之血。 　　这个世界的生物与恶魔相比，吃起来寡淡乏味，实在是无趣的很，让人提不起劲头。 　　玲玲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精金铃铛，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微风吹过，铃儿叮咚，两行铭文依稀可见，雕刻着贝拉米家族的徽记，还有她女主人的姓名首字母缩写。 　　玲玲很想返回她的故乡无底深渊，然而她也知道这只是妄想。 　　她的女主人，克劳迪娅·贝拉米，不知用什么诡计得知了她的真名，其后在施展6环神术“异界誓萌”的时候念出她的真名，强行把她从无底深渊呼唤到了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迫使她担当自己的奴仆。 　　玲玲可不是好惹的，身为一头暴脾气的成年雌性狩魔蛛，岂能容忍区区一个黑皮小妞骑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 　　当克劳迪娅以傲慢的态度要求她臣服，玲玲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发起攻击，恨不得一口咬断这黑皮小妞纤细的脖子，割下她那颗不知天高地厚的脑袋瓜。 　　可惜，她的反扑被对方彻底粉碎了。 　　如果克劳迪娅是利用她的“真名”，要挟她臣服，玲玲还可以将自己的处境归咎为非战之过。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那个疯狂的黑皮小妞，竟然主动撤销以“真名”加固的呼唤法阵，在她身上打下“次元锚”，放她出来，提出一对一单挑……然后就用皮鞭和高跟鞋，狠狠蹂躏了她一顿，揍得她爬不起来。 　　为了生存下去，玲玲只得面对现实，拜服在克劳迪娅·贝拉米的高跟鞋下，低头认输，忍气吞声，充当她的奴仆。 第1040章 无面人 　　玲玲转动面部对称排列的八颗眼珠，视线从精金铃铛转移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身上，忽然感到一阵恶毒的快意。 　　如果她没记错，这种感觉可以用一句卓尔们常用的成语来描述，似乎叫做“幸灾乐祸”？ 　　大多数黑暗精灵，尤其是女性黑暗精灵，都热衷于“幸灾乐祸”，时刻准备着从别人的痛苦当中榨取快乐。 　　玲玲觉得，这帮黑皮小妞简直比她老家那些恶魔更恶毒！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卓尔们当中，玲玲多少也受到一些潜移默化的熏陶，渐渐接受了卓尔们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生哲学。 　　望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回想刚才他被克劳迪娅挥鞭抽打的凄惨情景，玲玲心底滋生出一丝恶毒的快感，甚至有些崇拜起她的女主人来了。 　　玲玲扬起镰刀般的前肢，缓缓靠近那个昏倒的男人。 　　与其让他就这么继续失血，无休止地受苦，怪可怜的，不如把他吃了，长痛不如短痛，还省得白白浪费热腾腾的鲜血。 　　玲玲不太喜欢吃黑暗精灵，相比之下，同为类人生物的“人类”虽然也不如恶魔美味，至少比黑皮们可口。 　　玲玲觉得，或许是这些人类探险家来自地表世界，体内含有阳光的成分，吃起来使她觉得很温暖，不像卓尔那么潮湿阴冷。 　　“滚开！” 　　九头蛇鞭呼啸着席卷过来，结结实实抽在玲玲背上，强劲的力道，将这庞大的狩魔蛛甩得翻滚出老远。 　　玲玲发出一声夹杂痛苦与懊恼的尖叫，背部火辣辣的刺痛，使她禁不住直哆嗦，然而当她与女主人愠怒的目光对视，眼中的怨恨立刻被恐惧所取代，缓缓向后爬行，蜷缩到黑暗深处，避开女主人凶狠的瞪视。 　　玲玲是一只很聪明的狩魔蛛，挨了一顿鞭打，痛定反思，猜想女主人留着已经被她击倒的猎物不杀，也不让自己吃，肯定是还有用处。 　　接下来发生的事，验证了她的猜想。 　　克劳迪娅凝视昏倒在血泊中的阿诺德·拉瓦尔，若有所思。 　　紧握在她手中的那柄乌木权杖是如此之黑，仿佛要将四周的光线全部吸收，杖首垂下九条毒蛇造型的活化长鞭，蛇首吞吐猩红分叉的信子，森然毒牙依稀可见。 　　克劳迪娅舔了舔嘴唇，宝蓝色唇膏与雪亮齐整的贝齿交映生辉。 　　“皮洛士，探知的结果怎么样了？” 　　“尊敬的克劳迪娅殿下，我很抱歉，目前还无法确定那个狡猾的侏儒小偷身在何处。” 　　穿斗篷的卓尔法师，双手捧着探知水晶球，躬身站在克劳迪娅身后。 　　水晶球发出的魔力光辉，照亮斗篷兜帽遮掩下的脸庞，仿佛一团血肉模糊的呕吐物，上面点缀着两颗微微反光的眼珠，嘴巴和鼻孔则只是黑乎乎的窟窿。 　　这张脸，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做噩梦。 　　奥克尼尔的居民，大多听说过“无面人”皮洛士·贝拉米的名号，倒不是因为他法力高强，而是此人为术士学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活生生的反面范例，向他们展示召唤自己无法驾驭的魔物，会造成何等可悲的后果。 　　事实上，皮洛士自己也无法确定，十五年前那个倒霉的召唤之夜，自己究竟从无底深渊唤来了什么怪物。 　　他从一位古代召唤师的笔记中得到了那个怪物的真名，以为它是“蜡融妖”，便准备了丰富的祭品，打算款待一下“罗丝的侍女”，说不定能得到好处。 　　施法仪式很成功，可惜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他期待中的蜡融妖，那怪物看起来更像一尊赤裸的女巨人，然而当她的身影由法阵中清晰呈现出来，差点没把皮洛士当场吓昏！ 　　那怪物徒有妖娆动人的身材，从头到脚几乎每一寸肌肤，都被无数大大小小的人面肿瘤所覆盖。 　　皮洛士拿不准，她究竟是一位患有恶疾、以至于浑身长疮的女巨人，抑或根本就不是人，那些呈现出痛苦表情的肿瘤才是本体，就像砖块堆积成房屋，这些肿瘤共同组成一具酷似人体的建筑，并且形成“母巢意志”。 　　皮洛士甚至都没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就被那怪物浑身人面瘤发出的叫嚷吓得魂飞魄散，试图转身逃离召唤场地。 　　然而他刚一挪动脚步，那怪物身上的人面瘤就全都露出怒色，集体张口，向他喷吐刺鼻的酸液…… 　　当皮洛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个怪物早已没了踪影，而他为这次鲁莽之举付出的代价是容颜尽毁，一头银发也被酸液腐蚀成了暗棕色，从此获得了“无面人”这个令他深以为耻的绰号。 　　“为什么没有结果？” 　　克劳迪娅挑起两道银眉，面露不悦。 　　“皮洛士，以你的施法能力，总不至于连那个窃贼的半点儿线索都找不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可能存在两种因素。” 　　“其一，潜入蜘蛛教院行窃的家伙擅长幻术和伪装，我们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甚至不知道‘贝尔林’是他的真名抑或化名，对这种严重缺乏了解的目标施展‘探知术’，获得的情报也不可能很精确。” 　　“其二，那个窃贼非同一般的机警狡猾，不仅事先摸清了潜入行窃的路线，行窃得手以后，还特地加持了某种专门用于逃避侦测的法术，除非我们能设法攻破他的防护措施，否则‘探知术’就无法锁定到他身上。” 　　皮洛士在向克劳迪娅汇报坏消息之前，就提前准备好了为自己开脱的措辞。 　　他已经追随这位公主殿下很多年，深知她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暴躁任性，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女人。 　　只要他能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为客观因素使然，而非自己的错误，克劳迪娅再怎么恼火，也不至于拿他当“出气筒”。 　　果不其然，克劳迪娅听了他的解释，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对他过多苛责，转而呼唤她手下的另一位得力干将。 　　“瓦瑞思，狩猎队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第1041章 蛛化 　　克劳迪娅·贝拉米身后不远处，靠近岩壁的昏暗角落里，凭空浮现出一条人形阴影。 　　瓦瑞思·贝拉米是一个典型的卓尔男人：沉默寡言，矮小瘦削，身手敏捷，武装到牙齿，并且所有武装都淬有致命的剧毒。 　　黑色皮甲和一袭“隐形斗篷”，使这位高阶“诡术师”总是与夜幕融为一体，通常只在挥剑背刺猎物的一刹那，他才会显露出行迹。 　　“殿下，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向您汇报，坏消息倒是有两个，而且很可能密切相关。” 　　“瓦瑞思，从昨天到现在，太多的坏消息已经麻木了我的神经，再多两个坏消息也不至于吓到我。” 　　克劳迪娅淡淡地说。 　　“那好吧，殿下，第一个坏消息是我们的狩猎队刚刚牺牲了一名成员，从伤口来看，很可能是死于枪击。” 　　“枪击？”克劳迪娅愣了一下，比划出一个扣动板机的手势，“你是说地表世界的人类发明的那种新式武器，类似矮人们制造的那种怪模怪样的自动弩？” 　　“我们在死者身上剜出了凶器，殿下，相比弩箭，枪弹看起来更像是一枚飞镖。” 　　“幽暗地域的居民，很少有人会使用这种武器，杀死狩猎队员的凶手，可能是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探险家。” 　　瓦瑞思说出自己的推测。 　　“这可真巧。”克劳迪娅扭头望向昏迷的阿诺德，“这个男人也是来自地表世界，他那些在逃的同伴也是，瓦瑞思，这跟刚才那起凶案会否存在某种关联？” 　　“事实恐怕的确如您所料，尊敬的殿下，就在我们那位不幸的同胞被害之前，他刚刚向我发回一则最新情报，声称亲眼目睹山间升起一道传送光柱，而就在他决定前去探查的短短数分钟过后，就被杀害了，而从现场留下的足迹来看，凶手至少有四个人。” 　　“种种迹象表明，就在不久前，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这片山区，很可能是之前那伙人类逃犯的党羽，特地赶来支援他们。” 　　听了瓦瑞思的推测，克劳迪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冷笑一声，挥鞭抽向面前那个血泊中的男人。 　　“既然已经醒了，就别再趴在地上装死！” 　　九头蛇鞭呼啸着抽打在阿诺德背上，疼得他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他刚刚苏醒过来，听见克劳迪娅与两名手下干将的对话，就没有立刻起身，想窃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找机会施法通知洛瑞等人。 　　可惜克劳迪娅太过机警，识破了他的意图。 　　阿诺德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与沮丧，艰难的站起身来。 　　“很好，最起码你还算是一条硬汉。” 　　克劳迪娅点了点头，冷艳的脸上浮现一丝赏识的意味。 　　“刚才我和瓦瑞思说的那些话，想必你都听见了，那就一起聊聊吧，伙同你们混进城里，后来又潜入蜘蛛教院行窃的小侏儒，究竟躲在何处？” 　　她不提侏儒还好，提到此人，阿诺德心头便窜起一股无名火。 　　“鬼知道他躲在哪里！我对那家伙的了解，仅限于他自称来自苏德里石城，名叫贝尔林！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大麻烦，当初我们就不该为了那两磅魔晶，接受他的雇佣！”阿诺德懊恼地说。 　　“能拿出两磅魔晶雇佣保镖的侏儒，可不是寻常角色，殿下，说不定那个贝尔林当真来自苏德里石城，而且出身于地侏一族的富有家庭。” 　　瓦瑞思抚摸着下巴说。 　　克劳迪娅轻轻点头，转身叮嘱“无面人”：“记住这些细节，或许有助于提高‘探知术’的成功率。” 　　随后她又转头望向阿诺德：“不久前施展传送法术来到这片山区的四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阿诺德迅速思索了一下，尽管心中已经有所明悟，却还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克劳迪娅冷笑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的回答，忽然手腕一抖，九头蛇鞭将阿诺德从头到脚缠绕起来，蛇首一齐张开下颚，獠牙深深陷入血肉。 　　就在阿诺德心头一片冰凉，闭目等死的时候，忽然惊讶的发觉，透过蛇牙注入自己体内的，并不是料想中的致命毒素，而是治愈创伤的神力。 　　耳畔回荡着克劳迪娅咏唱祷文的声音——哪怕她是在赞美一位以恶毒著称的女神，听起来倒也颇为悦耳。 　　带有神性的魔力经由毒蛇之牙注入阿诺德体内，浑身伤口迅速愈合。 　　就在他为克劳迪娅突如其来的善心而感到困惑的时候，惊恐地发觉，随着魔力持续注入自己体内，已经恢复健康的身躯竟然开始剧烈变异！ 　　直到此刻，阿诺德才猛然醒悟，对面那位“黑暗公主”，压根就没安好心！ 　　刚才为他治疗伤势，只不过是为后续施行的邪恶法术提供一具结实耐用的胚材而已。 　　可惜，阿诺德的醒悟已经太迟。 　　就在他刚刚为获得克劳迪娅施法疗伤而心存一线感激的刹那，一个包藏在治疗神术中的恶毒诅咒，已经趁机突破他的意志防线，不仅扭曲他的肉体，同时也在侵蚀他的灵魂。 　　短短数秒钟过后，阿诺德的身心防线全部沦陷，上半身基本维持原样，只是肤色变黑，耳朵变尖，体魄也变得更为壮硕；而他腰部以下的躯体变异更为剧烈——完全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狼蛛！ 　　与此同时，他的面部表情由惊怒转为呆滞，最终变得暴躁残忍，如同一头嗜血的凶兽。 　　克劳迪娅收回九头蛇鞭，上下打量被她施法变成一头“蛛化精灵”的阿诺德·拉瓦尔，宝蓝色嘴唇勾起一抹矜傲的弧度，似乎对自己创造的这件“艺术品”颇为满意。 　　运用6环“蜘蛛领域”神术“蛛化诅咒”，克劳迪娅不仅将阿诺德变成了一头凶残的“蛛化精灵”，还蒙昧了他的本性，以精神魔力牢牢控制这个男人的心志，迫使对方成为一位对她唯命是从的忠诚仆人。 第1042章 蛛化（Ⅱ） 　　克劳迪娅掌握了一种特殊的施法技艺，类似“魔战士”的职业能力“魔导术”，可以用她的皮鞭传导那些原本需要触摸受术者才能施展的法术。 　　运用这种技艺，每当她鞭打敌人，就能同时造成物理与魔法双重杀伤。 　　当然，除了杀伤性法术，这门技艺也可以用来传导治疗和增益性法术。 　　克劳迪娅再次挥出长鞭，九条蟒蛇倏然扑向已经转变成“蛛化精灵”的阿诺德。 　　阿诺德本能的想要闪避，然而克劳迪娅强加在他脑海中的精神枷锁，却迫使他无法违背女主人的意志，最终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九头蛇鞭缠住阿诺德，将一道“关照术”加持在他身上。 　　这个2环“神术”，在克劳迪娅与阿诺德之间建立起一条单向精神链接。 　　通过这条无形的纽带，克劳迪娅可以随时监控阿诺德的位置和身体状态。 　　法术持续期间，无论阿诺德走出多远，只要还在主物质位面，克劳迪娅就能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是否受到了伤害，或者已经被人杀死。 　　打下这道监控印记，克劳迪娅就对阿诺德，这位新收服的仆人，完全放心了。 　　“蛛化精灵阿诺德·拉瓦尔，忘记你从前的身份，发誓效忠于我。”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我将为您而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与魂灵！” 　　蛛化阿诺德顺从的跪服在“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贝拉米脚下，亲吻她的皮靴，以此表示绝对的臣服。 　　克劳迪娅唇角微微上扬，对他的谦卑姿态很是受用。 　　“很好，阿诺德，作为对你效忠的奖赏，我任命你为狩猎队长，带领全体队员追踪你在地表世界结识的那些人类男孩，找到他们藏身的‘老鼠洞’，一个不落的都给我揪出来，明白吗？” 　　阿诺德卑躬俯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内心有一个声音，试图阻止他背叛从前的朋友。 　　然而这一丝微弱的人性，还是敌不过“蛛化诅咒”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枷锁，短暂的犹豫过后，最终顺从地接受了女主人的委任。 　　“遵命，我的主人，我将很荣幸为您效劳！” 　　克劳迪娅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圆形铁牌递给阿诺德，铁牌正面雕刻的是贝拉米家族的纹章，背面是她本人的姓名首字母缩写。 　　“拿着这块家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贝拉米家的人了，如果有人胆敢质疑你对狩猎队的指挥权，就亮出家徽给他看。” 　　“遵命，我的主人。” 　　阿诺德双手接过克劳迪娅递来的家徽，举止神态毕恭毕敬。 　　“去吧，尽快完成这桩差事，回来还有赏赐给你。”克劳迪娅挥了挥手。 　　“承蒙主人恩宠，属下绝不会令您失望。” 　　阿诺德向克劳迪娅深深鞠躬，重新背起他的魔法巨剑“霜铭”，迈开八条蛛腿，转身飞驰而去。 　　克劳迪娅望着蛛化阿诺德的背影，笑了笑，头也不回地教训“无面人”皮洛士和“诡术师”瓦瑞思。 　　“瞧瞧人家，到底是来自地表世界一流名校的大学生，素质高，说话也好听，你们两个往后都学着点！” 　　“无面人”面无表情，瓦瑞思低着头哼了一声，流露出些许吃醋的意味。 　　克劳迪娅嘴上总说“男人都是下贱货”，不屑一顾，声称自己不是那种贪恋男色的庸俗女人，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喜欢被男人们追捧的感觉。 　　皮洛士和瓦瑞思，两位追随她多年的老臣，对阿诺德这个新贵，明显怀有妒意。 　　克劳迪娅明面上教训他们要心胸开阔，团结新人，暗地里却颇有些飘飘然，巴不得男人们都为自己吃醋，为争宠而勾心斗角。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居中平衡新旧势力，牢牢掌控主导权，而不必担心手下背着自己勾结起来，造她的反。 　　克劳迪娅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转身望向“无面人”。 　　“皮洛士，你的水晶球，今天还能用吗？” 　　“殿下，还能再激发一次‘探知术’。” 　　“那好，你再试着追踪一下那个侏儒小偷，苏德里石城的贝尔林，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新线索。” 　　“殿下请稍等，我这就施法。” 　　“无面人”撩起宽大的袍袖，左掌托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轻声吟咏咒文，准备“探知术”的施法仪式。 　　…… 　　山中岩窟，霍尔顿握剑的手在发抖，剑鞘发出的微光，照亮四周七张年轻的脸庞，除了乔安，其他人的脸上都写满惊愕。 　　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持续了许久，最终被海拉尔发出的疑问打破。 　　“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异怪……这到底是什么邪门法术？” 　　“可能是4环‘变形术’……” 　　安格尔刚做出一个猜测，又摇头否决。 　　“然而‘变形术’只有在受术者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阿诺德总不至于心甘情愿的变成‘蛛化精灵’，况且牧师通常无法学会‘变形术’，是这样的吧，洛瑞？” 　　牧师先生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参与讨论这些细枝末节。 　　“我相信乔安的占卜结果，无论这听起来有多么匪夷所思，现在追究阿诺德是被什么人，采用什么手段变成蛛化精灵，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他在变成蛛化精灵以后，还会是从前那个阿诺德吗？” 　　大家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头又增加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如果阿诺德被卓尔们变成蛛化精灵以后，同时也迷失了本性，即便我们赶去救他，他也未必肯跟我们走，说不定还要反目成仇。” 　　洛瑞以近乎冷酷的态度，从容分析当前大家面临的两难局面。 　　“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 　　“阿诺德被变成异怪，诚然是一个悲剧，但是我们也应该从中看到好的一面，最起码他还活着，不是吗？” 　　“我们不妨考虑得更远一点，既然卓尔们费大力气把他变成蛛化精灵，就不会轻易舍得杀掉他，那么阿诺德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都是安全的。” 第1043章 艰难的抉择 　　安格尔越听越不对味，忍不住打断牧师先生的话茬。 　　“洛瑞，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你的意思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干脆一点！” 　　“我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你们足够理智，就应该听我的劝，先别管阿诺德了，大家赶紧扯卷轴传送回学校。” 　　洛瑞深吸一口气，目光逐一扫过身旁的同伴，沉声道出他认为最合理的做法。 　　“回到学校以后，我们尽快向师长和家人求助。” 　　“你们别忘了，阿诺德出生贵族家庭，他大哥还是米德嘉德殖民地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一个人拥有的能量，就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大的多。” 　　“拉瓦尔爵士牵头，再加上学校的师长，联合起来，一起向奥克尼尔的贝拉米家族施压，澄清误会，必要的时候不妨做一些利益交换，应该不难赎回阿诺德，这样比咱们现在冒险营救更稳妥，大家觉得怎么样？” 　　岩窟中重归寂静。 　　没有人敢质疑牧师先生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出于自私寡义的心理，事实上谁都知道他与阿诺德交情最深。 　　如果能用一条命换得阿诺德平安，洛瑞·格兰特不会有丝毫迟疑。 　　然而牧师先生心里清楚，一条命，恐怕远远不够。 　　变成蛛化精灵的阿诺德，目前处于敌友难料的状态，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放弃冒险营救阿诺德，从而保全在座七人的性命，无疑是明智之举。 　　只不过，大家在感情和面子上，都无法做出这样冷酷的决定。 　　既然别人说不出口，洛瑞觉得，这个“恶人”就只有自己来当了。 　　正因为他与阿诺德是过命的交情，无数次同生共死已经证明了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舍弃朋友的骂名，由他来背，反而最合适。 　　洛瑞觉得，义无反顾的为朋友赴死，这种精神固然值得赞赏，然而细究起来，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讲义气”的虚荣心，反而违背了朋友的初衷。 　　如果两个人都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就会陷入一种反向的“囚徒困境”，高尚的友情反而会造成双输局面，双方的牺牲都无法获得回报，在这出悲剧的最后，谁也成不了英雄。 　　洛瑞认为，真正的友情应该从对方的立场出发，必要的时候不惜放弃自尊，成全对方成为烈士，哪怕为此一生背负懦夫的骂名。 　　舍生取义只是一瞬间，忍辱求生却是一辈子，孰难孰易，不言而喻。 　　“如果我与阿诺德易位而处，我相信他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洛瑞望着众人，神情坚定。 　　奥黛丽轻轻摇头：“洛瑞，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就这么离开，我心有不甘。” 　　“如果落下这个心结，身为一名圣武士，我担心自己的信仰会因此发生动摇，这后果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承担的，所以请原谅我自私一回。” 　　“从理性出发做出最有利的决定，固然很好，然而凡事计算利害得失，那我还算什么圣武士？” 　　“在我这里，理性有时候不得不让位于直觉，你说的在理又如何？不好意思，今天我宁愿感情用事一回！” 　　两位年轻的圣职者针锋相对，如同他们各自崇拜的偶像，洛瑞身上体现出“因果女王”冰冷的理性，奥黛丽则展现出“太阳神”怒放的热情。 　　年轻人总是热情多过理性，除了置身局外拒绝站队的乔安，其他人都站在奥黛丽这边，少数服从多数，洛瑞只能保留自己的意见，接受奥黛丽的倡议，参与营救阿诺德。 　　“乔安，你现在就施展‘轨迹之舞’，占卜阿诺德的下落。”奥黛丽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最起码我们先得把他救出来，然后再设法把他变回原本的样子。” 　　乔安点了下头，正要裁剪纸人，忽然心头一动，变了脸色。 　　“乔安，有什么新情况吗？” 　　细心的莱恩，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神色变化。 　　乔安默默思索数秒，终于开口。 　　“刚才我施展‘血之讯息’的时候，惊动了阿诺德，现在他正以预言系法术，回溯追踪过来……我们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这座洞窟不再安全，我们最好赶紧离开！” 　　乔安这番话，仿佛千钧巨石，在众人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中掀起惊涛骇浪。 　　暴露行迹，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众人感到心头一凉的，是他们的藏身之地并非被卓尔发现，而是由阿诺德揭穿。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这很可能并非出自阿诺德的本意，可是一个冷酷的事实就摆在大家面前： 　　他们心心念念要营救的那个男人，事实上已经背叛了他们，正在帮助卓尔追捕试图拯救自己的朋友们！ 　　“离开这座洞窟，我们随时可能遭受黑暗精灵袭击，在这种缺乏光照且非常陌生的环境里，存在失散的风险。” 　　乔安尽可能保持冷静，沉声提醒同伴做好最坏的打算。 　　“为了尽可能避免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失去联系，我建议所有人都施展‘传讯术’，各自建立一个囊括其他同伴的通讯组群。” 　　“七个通讯组群相互交叉重叠，联合起来就构成一个去中心化的通讯网络。” 　　“只要这个通讯网络中的所有在线成员，都能确保至少与另外某一个成员之间的距离不超过60码，就可以互为中继站，间接与其它所有在线同伴取得联系，从而最大限度避免在混战中失散！” 　　“传讯术”只是一个简单的0环“戏法”，在场七人当中，乔安、海拉尔、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都是奥术施法者，可以随意施展。奥黛丽和洛瑞是神术施法者，无法施展这个奥术戏法，好在也可以通过卷轴解决问题。 　　众人此时都已经预感到一场大战迫在眉睫，除了按照乔安的吩咐，以“传讯术”组成相互嵌套的通讯网络，还各自加持“护盾术”、“法师护甲”、“防矢结界”、“防护邪恶”、“虔诚护盾”和“神眷”之类增益法术，尽量提升自身战力！ 第1044章 妖火 　　最后，大家围成一圈，牧师先生站在中央，手捧圣徽，做了一番简短而诚挚的战前祷告，给全体同伴加持“祝福术”，进一步增强战力与士气，为即将到来的血腥搏杀做好充分准备。 　　乔安施展“蚊指术”，派遣血蚊在前探路，引领大家沿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岩窟。 　　刚走出不远，血蚊就传回警报！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山崖。 　　百尺高崖之上，不知何时冒出一群鬼魅般的身影，全都一袭黑衣，骑乘地行蜥蜴，就这么静静的守在崖头，冷冷俯瞰着山下行色匆匆的众人。 　　乔安迅速扫了一眼，目测山崖上不下二十人，想必都是隶属于奥克尼尔地城贝拉米家族的精锐武士。 　　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了，特地安排血蚊密探在前侦查，然而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卓尔们的包围圈，直到此刻才警觉身后有人追踪。 　　当前的困境，迫使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黑暗精灵才是幽暗地域真正的主人，自己一行人生地不熟，想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情，实在是有点自不量力。 　　既然已经无法脱身，乔安索性横下一条心，通过魔法传讯网络，提醒大家准备战斗。 　　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安格尔、莱恩和洛瑞，此时也都觉察到情况不妙，连忙亮出武器，准备施法。 　　山崖上的狩猎队，居高临下看到乔安等人的举动，为首的卓尔术士冷冷一笑，吹了声口哨。 　　狩猎队员得到信号，整齐划一的抬起左手，遥指山下众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乔安觉察到分布在自己周围的魔网发生激荡，仿佛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众多漩涡，每一团魔力漩涡都喷发出大片闪亮的荧火，将包括他在内的七人全都笼罩在内。 　　所有成年黑暗精灵，都拥有三种天赋法术能力，其一是“黑暗术”，其二是“舞光术”，第三种就是他们此刻集体施放的“妖火”！ 　　乔安他们被“妖火”打上标记，周身泛起一圈紫罗兰色冷光，就像被一支发光的画笔，勾勒出周身轮廓。 　　如影随形的“妖火”，虽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却使他们在黑暗中变得特别显眼，更加难以逃脱卓尔们的追踪。此外，“朦胧术”、“移位术”和“隐形术”之类的幻术，也将受到“妖火”干扰而无法生效。 　　崖顶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二十名卓尔武士相继催动地行蜥蜴，顺着几乎垂直于地表的峭壁直冲下来。 　　凛冽杀气随风袭来，洛瑞叹了口气，反手摘下魔晶猎枪。 　　“我们都被打上了‘妖火标记’，逃是逃不掉了，大家全力突围吧！” 　　奥黛丽拔剑在手，沉声提醒同伴：“注意保持通讯畅通，避免失散！” 　　转瞬间，地行蜥蜴已经顺着峭壁攀援而下，驮着主人由左右两翼包抄过来。 　　卓尔们手中的利刃与弓弩，在妖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霍尔顿早已提前在自己的短剑上施加了3环“昼明术”，并且将光能压制在剑鞘内部，丝毫不露，直到卓尔武士们冲到法术辐射范围之内，才蓦地拔剑出鞘，咏出启动咒文！ 　　“Anar！” 　　少年诗人高举宝剑，仿佛擎起一支火炬，炽烈光辉自剑锋喷薄而出，迅速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头的数名卓尔武士，正试图以手弩射击猎物，冷不防遭到强光辐射，脆弱的眼睛立刻被闪盲，浑身灼热仿佛起火，骇然掩面惊呼。 　　“昼明术”创造的光照结界里，突然闪出一束比“昼明术”更为炽热明亮的光柱，笔直轰在一名卓尔武士胸口，惨叫都来不及就翻身跌落坐骑，整个人被熊熊圣火吞没，挣扎几下就僵卧不动了。 　　远处的卓尔武士，慌忙勒住缰绳，躲避强光辐射。 　　黑暗中闪烁的目光，在霍尔顿的短剑与洛瑞的圣徽之间游移不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憎恨与恐惧。 　　卓尔们习惯了地底无光环境的眼睛，对“昼明术”模拟出的烈日光辉很敏感，受到光照直射轻则目眩，重则失明。 　　然而相比之下，那位年轻的培罗牧师，对他们造成的震慑更大。 　　洛瑞刚才释放的那道“灼热光辉”，能够对黑暗精灵这类天性畏光的生物，造成额外杀伤。 　　以牧师先生的施法等级，在场众位卓尔武士，包括那个隐身幕后指挥围捕的卓尔术士，只要靠近他的施法范围，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家。 　　黑暗精灵可不是冲动的生物，见势不妙立刻撤出“昼明术”与“灼热光辉”的威胁范围，各自取出一瓶黑色药剂灌进喉咙。 　　这种专为应对高光环境准备的魔法药剂，结附了名为“暗影斗篷”的1环法术，可以为服用者披上一层暗影魔力编织而成的护罩，能够偏转光线，免受强光伤害。 　　服药过后，黑暗精灵们暂时克服了天生弱点，纷纷跳下同样畏惧日光的地行蜥蜴，从四周围拢过来，不断以手弩射出淬毒箭矢。 　　手持发光短剑的霍尔顿，实在是一个太过显眼的狙击目标，引来无数箭矢攒射。 　　奥黛丽快步挡在弟弟身前，举盾替他挡下毒箭。 　　“Sure！” 　　莱恩及时完成施法准备，挥手召来一圈风墙，环绕众人呼啸盘旋，仿佛一道无形的帘幕，将四周射来的箭矢吹飞。 　　乔安站在风墙围成的区域内，虽然暂时得保平安，但是他心里清楚，区区一道风墙无法长久保护自己和同伴。 　　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个顶个是实力强劲的好手，己方只有七人，对上近二十名冷血残忍的卓尔武士，一旦被突破防线，就只有惨遭屠戮的份儿！ 　　紧迫的危机感，促使乔安开动脑筋，必须设法做些事情，尽量抹平敌我双方过于悬殊的战力差距。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打开储物袋，取出专门用于保存魔虫卵的青冰匣子，打开匣盖，这会儿也顾不得挑选了，匆匆抓了两把，抛在地上。 第1045章 突围 　　乔安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总共十枚虫卵，便又取出一枚虫卵，凑成十一枚。 　　收起青冰匣子，乔安又取出那柄“巨虫魔杖”，激发一道“巨虫术”。 　　镶嵌在杖首的琥珀球，发出金色光芒，照亮地上散落的魔虫卵。 　　十一枚虫卵，受到魔力催发，短短数秒过后就相继孵化出巨大的成虫。 　　乔安匆匆查看了一下，大型变种蜘蛛、大鹿角虫和掘地虫各有三只，此外还有两只投弹巨甲虫。 　　此时卓尔武士们已经迫近到风墙外围，乔安无暇耽搁，挥动“巨虫魔杖”，以意念向十一只巨虫下令，吩咐它们立刻投入战斗，各自对付一名卓尔武士。 　　十一头巨虫，响应主人指令，纷纷掉头冲出风墙，扑向就近的黑暗精灵。 　　相比这些狰狞的巨虫，瘦小的黑暗精灵们显得不堪一击，然而乔安心里清楚，实力并不完全取决于体型和力量。 　　双方一对一单挑，巨虫固然强壮凶猛，却敌不过武艺精湛的卓尔武士，更何况黑暗精灵还都拥有天生的施法能力。 　　乔安不指望这群巨虫能给敌方造成多少杀伤，只要尽量拖住卓尔武士，给己方同伴争取到反击的机会，就算最终全部牺牲，也算完成任务了。 　　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这支巨虫生力军，扰乱了卓尔狩猎队的包围圈，同时也帮年轻的人类探险家们摆脱了被动局面，配合巨虫发起反击。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飞上夜空，硕大的复眼焕发乌金光泽，将下方战场上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就在乔安眼皮底下，一头大鹿角虫正气势汹汹迫近刚选定的猎物，一名身披黑色天鹅绒斗篷，手持一柄雪亮弯刀的卓尔武士。 　　面对小山般逼近上来的巨虫，卓尔武士横刀冷笑，腾出左手向大鹿角虫勾了勾食指，做出一个饱含轻蔑意味的挑衅手势。 　　大鹿角虫似乎领会了对方的挑衅，像是一头狂怒的公牛，埋头猛冲过去。 　　卓尔武士从容闪过犄角顶撞，一甩斗篷，罩住巨虫头颅，一团黑暗结界顺势蒙住巨虫眼睛，使它失去视野。 　　卓尔武士单手撑住巨虫犄角，一个空翻跃上巨虫背甲，反手持刀，噗嗤一声，深深扎进巨虫头胸结合处的甲胄缝隙，双手握刀奋力一划，竟将巨虫头颅整个切割下来！ 　　不出一分钟，穷凶极恶的大鹿角虫便惨遭斩首。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对黑暗精灵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自己召唤出的那些巨虫，面对卓尔们的刀锋，也就只有充当炮灰的份儿。 　　就在他浮空观战的时候，刚刚一刀斩首大鹿角虫的卓尔武士，似乎听见头顶传来蜂翅嗡鸣，抬头望向天空。 　　目光与乔安接触的刹那，卓尔武士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被这半人半蜂的怪物吓了一跳，连忙摘下挂在腰间的手弩，向他发射弩箭。 　　手弩造型精致小巧，体现出黑暗精灵一族精湛的武器制造工艺，射出的弩箭淬有致命剧毒，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黑暗精灵的残酷美学。 　　乔安振翅浮空，自顾自的选取施法素材，对破空射来的弩箭视而不见。 　　箭头触及蜂人坚硬光滑的外骨骼甲胄，叮的一声便被弹开。 　　中箭处泛起圈圈魔力光晕，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水面，涟漪平复过后，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而在“蜂人”形态下，他的外骨骼相当于一件额外的天生护甲。 　　除此之外，蜂人还拥有一项名为“虫化护罩”的超自然防御能力，除了银质武器，其他材质的武器——也包括魔法武器——打在他身上，都将自动扣除1.5个能级的伤害。 　　卓尔武士那张小小的手弩，发射出的箭矢分量很轻，杀伤力总共也没有1.5个能级，主要是靠箭头涂抹的剧毒杀伤敌人。 　　弩矢根本无法击穿乔安的护甲，剧毒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说到玩毒，乔安也是行家。 　　就在卓尔武士向天狙击的同一时间，一颗装有微量“触须怪毒素”的胶囊已经握在乔安手中，从容打出一串手势，吟咏3环“毒击术”的施法咒文。 　　“Loke！” 　　乔安指尖轻弹，一束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束射向下方，正中卓尔武士胸口，顺带注入取自“触须怪”毒腺的烈性麻痹毒素。 　　卓尔武士骇然惊呼，挣扎着试图逃向远处，然而刚迈出两步就毒发跌倒，浑身麻痹无法动弹。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实战效果来看，触须怪毒素比他自己调配的毒素，麻痹效果更好，而且不易分解，保管也更方便。 　　如果能搜集到足够的触须怪毒素，往后“血根草”和蛇毒就可以光荣下岗了。 　　转念之际，乔安又取出一小片黑玛瑙，握在手心吟咏咒文，一只充满负能量的黑色巨掌，自夜空中悄然浮现出来。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隔空抓住被毒翻的卓尔武士，微微发力一扭，咔嚓一声拧断脖子，当场毙命。 　　乔安丢下尸体，振翅在战场上空盘旋，寻找新的猎物。 　　就在这时，身后高崖下方，出现一条身影，与峭壁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乔安变身为蜂人形态，颈后仍然保留着那颗异怪眼球，低空飞行的同时，前后两颗眼睛都保持高度戒备。 　　异怪眼球自带“黑暗视觉”，乔安一眼就认出来，峭壁下方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是之前指挥狩猎队发起围攻的卓尔术士。 　　此刻他在阴影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打出一串手势，似乎正在运用超魔技艺“法术默发”，施展某种法术。 　　乔安经由颈后那颗眼球，辨识出卓尔术士正在准备默发“魔法飞弹”，暗自冷笑一声，伸手自腰间拔出转轮手枪，反手一枪轰向卓尔术士。 　　枪声与魔法飞弹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三颗飞弹拖曳紫色光芒，呼啸着撕裂夜空，相继轰在乔安身上，却都被一面若有若无的魔力护盾弹开。 　　飞弹残存的冲击力，将凌空悬浮的蜂人向前推出一段距离，没有造成什么大碍。 第1046章 反目（Ⅰ） 　　乔安开枪射出的那颗铅弹，打在卓尔术士肩头，爆开一大蓬血花，疼的他面孔抽搐，整条右臂抬不起来。 　　相比看得见的枪伤，更让卓尔术士惊骇的是枪弹中还蕴含着一股看不见的阴冷魔力，侵入体内，使他同时丧失了听觉、视觉以及开口说话的能力。 　　卓尔术士头冒冷汗，强忍着伴随感官丧失而来的惶恐，挥手激发出一大片黑暗结界，拖着踉跄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冲进黑暗深处。 　　卓尔一族运用“黑暗术”的方式，类似术士职业的血脉法术，但是又存在明显的不同。 　　对他们而言，成长到一定年龄阶段就会自动觉醒的“黑暗术”，其实是一种更接近“超自然能力”的“类法术”，不需要手势和咒文就能施展。 　　卓尔术士在遭受枪击的第一时间就施展“黑暗术”，躲进“黑暗视觉”都无法看穿的魔法暗幕深处，自认为已经安全了，殊不知他的挣扎在乔安看来纯属笑话。 　　抬手轻轻触摸右眼，乔安激活结附在义眼上的2环预言系法术“魔鬼之眼”。 　　这个法术，平常少有机会开启，此刻倒是恰好派的上用场。 　　不同于“黑暗视觉”，“魔鬼之眼”不仅可以看穿自然产生的黑暗，也能洞彻魔法生成的黑暗。 　　一旦看清卓尔术士的确切位置，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乔安念头一动，“法师幽冥掌”便凌空落下，一巴掌将卓尔术士头颅拍碎，当场毙命！ 　　乔安缓缓吐出一口气，回想刚才卓尔术士一次性发射出三颗魔法飞弹，可见此人的施法等级跟自己差不多，或许精通自己尚未学习过的法术也未可知。 　　激烈的混战还在持续，乔安无暇下去采集卓尔术士的血液样本，就随手使了个戏法，给那具尸体打下微微发光的“秘法印记”，留待战斗结束后再回来收尸。 　　刚处理完尸体，乔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耳熟的惊呼，不由心头一凛，连忙振翅飞了过去。 　　…… 　　从战斗一开始，霍尔顿就同时肩负起三项关键使命。 　　首先，他高举加持“昼明术”的短剑，为战斗中的同伴提供更为开阔的视野，同时也对天性畏惧光照的黑暗精灵造成无形的威慑。 　　其次，霍尔顿可不甘心仅仅充当一名战场上的“火炬手”，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嘹亮的嗓音，清唱一支迦南军歌，为身边的同伴鼓舞士气。 　　说实在的，除了奥黛丽，在场其他人对霍尔顿歌唱时使用的家乡方言，都是听的半懂不懂。 　　但是听不懂歌词也没关系，歌声中饱含的情感与魔力超越了语言和民族界限，使所有听到这歌声的同伴都感受到那种慷慨激昂的斗志，不知不觉中勇气倍增。 　　慷慨高歌的诗人先生，不满足于只是在战场上扮演一个后援角色，左手高擎光芒四射的宝剑，右手握着魔法枪，时刻准备着教训胆敢闯进手枪射程的黑暗精灵。 　　吟游诗人，总是被定位为冒险团队中的“万金油”。 　　通常这是一个略带贬义的定位，什么都懂得一点，但是都算不上精通。 　　然而真正优秀的诗人，完全可以把自身定位由“万金油”提升为“多面手”，比如此刻的霍尔顿，站在战场中央纹丝不动，却能一人兼任三项职能，为团队做出的贡献，仅次于召唤出大量巨虫仆役的乔安。 　　乔安召唤虫群大军过后，自己也变成一只“虫”飞上天空。 　　敌人当中唯一会飞的卓尔术士，已经被乔安一巴掌拍死了，剩下的卓尔武士就没一个会飞的，手弩射出的毒箭又无法刺穿乔安的虫壳，心里恨死他了，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气得干瞪眼，索性不理他。 　　停留在地面上的霍尔顿，处境就大不一样了。 　　卓尔们最恨的是乔安，其次就是那个举着“火炬”，唱着歌，还时不时开枪的诗人，装着逼就把他们折腾的够呛，这谁能忍啊？ 　　弄死他！ 　　视霍尔顿为眼中钉的卓尔武士，可不在少数。 　　霍尔顿为了尽可能扩大战场上的光照范围，必须停留在地面上，这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纷纷围攻过来。 　　卓尔武士们服用“暗影斗篷”药水过后，在生理上暂时克服了畏光弱点，但是在心理上，依旧无法完全克服与生俱来的畏光本能。 　　“昼明术”的辐射强度，越是靠近光源，就越强烈。 　　卓尔武士们不愿太过靠近光源，也就无法以刀剑攻击霍尔顿，只得躲在光照较为昏暗的地带，眯起眼睛，频频以手弩向霍尔顿发射毒箭。 　　霍尔顿不需要分神闪避暗处射来的毒箭，最开始是因为姐姐站在他身边，擎起骑士大盾替他格挡暗箭。 　　后来霍尔顿发觉，姐姐其实没必要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因为他身旁还站着莱恩。 　　这位腼腆害羞的少年法师，话不多，施法能力和应变意识却都堪称天才级别，也就是因为乔安太过耀眼，以至于遮掩了莱恩的才华。 　　莱恩此时已经发觉，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诗人先生似乎拉满了卓尔们的仇恨，至少有五名卓尔武士试图以毒箭取他性命。 　　莱恩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霍尔顿免于暗箭威胁，就再次激发“风墙术”，将四周射来的毒箭吹开。 　　有了这道风墙，霍尔顿就可以安心开枪反击了。 　　半龙血统赋予他远比人类更为敏锐的视力，可以透过夹杂灰尘的浑浊风墙，瞄准百尺开外的黑暗精灵。 　　手枪子弹蕴含的动能，远远高于手弩发射的箭矢，再加上铅弹的重金属材质和气动外形都比木杆箭矢更优秀，即便有风墙阻碍，仍然能对视野范围内的敌人造成致命杀伤。 　　反之，对面射来的弩箭，无一例外被风墙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霍尔顿觉得，有莱恩在自己身边维持“风墙术”就足够抵挡来自四周的暗箭了，便催促姐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没必要一直守在这里，白白浪费一个强大的战力。 第1047章 反目（Ⅱ） 　　如果非要有人保护自己不可，霍尔顿宁可并肩作战的是莱恩这样的普通朋友，而非自己的姐姐奥黛丽——后一种情况会使他的自尊心很不舒服。 　　周围的男生都说他姐姐漂亮优雅又可爱，可在霍尔顿眼中，奥黛丽其实也就长得一般吧。 　　作为女人未免太过高大，不够娇小精致，脾气更是专横霸道。 　　他左看右看，横竖看不出来，自己的姐姐到底哪里优雅可爱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连老妈都没怎么管过自己，反而是这个当姐姐的，整天唠里唠叨地管束自己，明明不关她的事也要瞎操心，真的有点烦人…… 　　奥黛丽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然而拗不过弟弟的一再坚持，况且其它同伴的确比弟弟更需要自己的支援，就在他身上拍下一道“虔诚护盾”，叮嘱他多加小心，提着大盾和宝剑，匆匆跑出“风墙术”的环绕区域。 　　然而莱恩与锡安姐弟都没有发觉，就在他们身旁的那道山崖上，有一个半人半蛛的畸形身影，正以八条蜘蛛长脚吸附着陡峭的峭壁，在阴影的掩护下，俯身窥视下方动静。 　　目送圣武士小姐的背影渐渐远去，蛛化精灵扯动嘴角，发出一个无声的狞笑，八条曲尺状长腿，蓦地发力蹬踏峭壁，如同一团乌云，凌空扑向霍尔顿。 　　霍尔顿兼顾照明、吟唱和开枪狙击，根本无暇分神留意头顶的动静。 　　倒是莱恩更为机警，觉察到空中闪过的阴影，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假思索冲向诗人先生，奋力将他推开。 　　霍尔顿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没搞明白状况，蛛化精灵已经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蛛化精灵扑了个空，懊恼地哼了一声，忽然看见莱恩就在跟前，正试图转身跑开，便冷笑着猛扑上去，将矮小瘦弱的少年法师按倒在地，一把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霍尔顿愣了一下才猛然醒悟，自己刚刚险遭偷袭。 　　多亏莱恩及时舍身相救，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才幸运的免遭蛛化精灵的毒手，莱恩自己却被那怪物俘获。 　　霍尔顿又急又气，左手持剑指向蛛化精灵，右手食指压住手枪板机，枪口瞄准这怪物的胸膛，厉声呵斥： 　　“放开莱恩！” 　　蛛化精灵被短剑放出的光辉晃得头晕眼花，连忙低头闪避光照。 　　他右手紧抓莱恩不放，左手匆匆在腰间储物袋中摸出一瓶黑乎乎的药水，咬住瓶塞拔了出来，一口气将药水灌进喉咙。 　　服用“暗影斗篷”药水过后，蛛化精灵感觉自己这具全新的躯体已经能够忍受光照，而他的灵魂与那些土生土长的黑暗精灵不同，从来就不怕阳光，便傲然抬起头来，冷冷望向对面那位愤怒的诗人。 　　两人视线接触的刹那，霍尔顿不由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是你，阿诺德！” 　　对面那个半人半蛛的怪物，可不就是他们正在筹划营救的阿诺德·拉瓦尔，然而这个男人肤色变得漆黑，腰部以下接驳在一只庞大狰狞的狼蛛背上，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霍尔顿早先听乔安透露，阿诺德已经变成蛛化精灵，还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怀有一丝幻想，指望乔安的占卜结果并不准确。 　　然而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只熟悉又陌生的怪物，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使他感到不知所措。 　　故人重逢，蛛化阿诺德的脸上，也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悸动。 　　他看了看霍尔顿，又望向紧抓在手中的那位少年法师，视线落在莱恩因窒息而变得发青的脸上。 　　这张脸上流露出的痛苦，使蛛化阿诺德莫名感到心头刺痛，忍不住稍微放松手指，好让莱恩能够喘口气。 　　“阿诺德！快放开莱恩，赶紧清醒过来啊！”霍尔顿急切呼唤。 　　蛛化阿诺德扭头看了他一眼，内心刚刚浮现一丝动摇，女主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枷锁便被激活，迫使他打消顾念旧情的心思，抓起莱恩，挡住霍尔顿指向自己的枪口。 　　这时，安格尔和洛瑞也发觉这边的变故，匆匆赶了过来。 　　“阿诺德！你这是怎么了？” 　　尽管在得知乔安的预言过后，安格尔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是亲眼目睹变成蛛化精灵的阿诺德，他还是禁不住大为震惊。 　　洛瑞拍拍安格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免得刺激到情绪明显很不稳定的蛛化阿诺德。 　　牧师先生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圣徽，将锁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低声祝祷过后，将自己的步枪交给安格尔保管，高举双臂，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径直迎着蛛化阿诺德走去。 　　蛛化阿诺德望着洛瑞，眼中交替浮现痛苦与挣扎，忽然厉声咆哮。 　　“别靠近我！” 　　“阿诺德，你在害怕什么？”洛瑞停下脚步，“我手中没有武器，心中没有敌意，我的朋友，我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 　　“我不知道……”阿诺德痛苦地扯住自己头发，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别过来……别逼我伤害你！” 　　“你不是怕我，阿诺德，你怕的是自己心中那个邪恶的意志，怕她怂恿你伤害我。”牧师先生柔声道。 　　“别说了！可恶！” 　　两个截然对立的意志，在蛛化阿诺德脑海中激烈斗争，一个意志命令他杀掉面前的挚友，然而另一个意志却阻止他行凶。 　　蛛化阿诺德头痛欲裂，为了摆脱这种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他本能的向后退缩，试图逃避。 　　“站住！” 　　洛瑞上前一步，高举圣徽，以威严的话语激发1环“命令术”。 　　“放下莱恩，我的朋友，回到我身边来，我会设法帮你解除诅咒！” 　　神术能量仿佛一支无形的利箭，刺入蛛化阿诺德头颅，迫使他服从洛瑞的命令。 　　有那么一瞬间，法术似乎生效了，蛛化阿诺德手臂缓缓下移，像是要释放莱恩。 　　然而在最后关头，还是克劳迪娅·贝拉米强加于他的那个邪恶意志占了上风，又把莱恩提了起来，紧抓着不放。 第1048章 行动自如 　　“除了我的主人克劳迪娅殿下，我不会服从其它任何人的命令！” 　　蛛化阿诺德面孔扭曲，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可恶的人类！你们休想愚弄我！” 　　“阿诺德！别忘了你也是人类呀！”安格尔眼含泪光，痛心疾首地嚷道。 　　“那是从前！”蛛化阿诺德粗暴的打断他的劝说，“现在我已经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贝拉米家族光荣的一员！” 　　洛瑞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弃劝说阿诺德恢复本性——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海拉尔和奥黛丽也赶了回来。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乔安，收敛蜂翅降落下来，变回人类形态。 　　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之后的形象，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想，阿诺德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的立场，倒是在他心头激起一丝怜悯。 　　他当然看得出来，阿诺德刚才发表的那番抛弃人性的宣言，并非出自本心，完全是受魔法胁迫的结果。 　　现在的问题是，继续这样对峙下去明显对己方不利。 　　己方战斗人员全都被阿诺德牵制住了，只剩下那群巨虫还在抵抗卓尔武士，可它们毕竟实力有限，在黑暗精灵的屠刀下坚持不了多久。 　　既然已经无法通过动之以情来说服阿诺德恢复本性，乔安就只能采取更为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摆在众人面前的这道难题。 　　观察了一下双方对峙的局面，乔安快步走到莱恩身旁，经由“传讯术”构成的通讯网络向他发问，免得被蛛化阿诺德听见。 　　“洛瑞，你今天有没有准备4环神术‘行动自如’？” 　　身为一名7级牧师，洛瑞·格兰特最高可以施展4环神术，而且他今天也的确有准备“行动自如”这个非常实用的4环神术，可他不明白，乔安问他这件事有什么用意，便迟疑着点了下头。 　　“那就好办了，洛瑞，你马上帮我加持‘行动自如’，营救莱恩以及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你了，乔安，多加小心！” 　　牧师先生左手紧握圣徽，低声咏唱赞美“因果女王”的祷文，右手轻轻搭在乔安肩头，将一股温暖的金色神力注入他体内，为他加持4环神术“行动自如”。 　　洛瑞施法的时候，乔安迅速整理了一下装备，将那面许久未用的小盾从储物袋里找出来，绑在左臂肘部。 　　做好准备过后，乔安轻轻一甩斗篷，发动“移形换影”，直接与莱恩交换位置。 　　处于精神分裂状态的蛛化阿诺德，根本没有留意乔安的动作，只觉得手腕微微一沉，原本被他揪住衣领紧抓不放的莱恩已经凭空消失，取代莱恩被他抓在手中的成了乔安。 　　“你小子——” 　　蛛化阿诺德的惊呼尚未出口，乔安已经扬起左臂，激发人面盾结附的“闪光爆”，将一道强光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虽然已经服用过“暗影斗篷”药水，脆弱的眼球突然遭到魔法强光直射，蛛化阿诺德还是禁不住痛苦地掩面嘶吼。 　　尽管突遭变故，他的左手还是紧抓住乔安不放。 　　好在洛瑞提前施加在乔安身上的“行动自如”，在这紧要关头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乔安双手抓住蛛化阿诺德的左臂，奋力挣扎，如同一条滑溜溜的大鱼，摆脱他的掌控，一溜烟的跑掉了。 　　等蛛化阿诺德睁开红肿的眼睛，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莱恩早已被乔安救走，至于乔安，这会儿也已经躲到奥黛丽身后去了。 　　“狡猾的混蛋！你给我等着！” 　　失去到手的人质，蛛化阿诺德怒火中烧，邪恶意志压倒他心头仅存的那一线善念，反手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魔法巨剑“霜铭”，八条蛛腿迈开大步，径直冲向乔安。 　　蛛化阿诺德刚刚流露出对乔安的杀意，早已严阵以待的奥黛丽，就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提起大盾，格挡对面横扫过来的冰霜巨剑！ 　　咚！ 　　剑盾撞击，火星迸射，金铁轰鸣震得众人耳膜刺痛，不约而同掩耳后退，表情痛苦。 　　奥黛丽硬接下蛛化阿诺德借着冲锋势头挥出的全力一剑，被撞的连人带盾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乔安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公主殿下借他这一臂之力站稳脚跟，乔安本人却承受不住透过奥黛丽身体传导过来的恐怖冲击力，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重心。 　　奥黛丽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跌倒才稍感放心，视线又回到蛛化阿诺德身上，俊美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白。 　　变成蛛化精灵的阿诺德，不仅体型变大很多，力量更是暴增！ 　　奥黛丽勉强接下他一剑，持盾的右臂已经被震得麻木，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 　　蛛化阿诺德低头查看“霜铭”巨剑，确认剑锋完好无损，便又将巨剑高举过顶，呐喊着劈向对面那位力量明显不如自己的女圣武士。 　　“Tintila！” 　　吟咏咒文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高速冲刺的海拉尔已经拖着一串残影，由侧方扑向蛛化阿诺德，手中那柄灌注魔能的波刃巨剑烈焰升腾。 　　海拉尔这招“残像斩”来得太快，蛛化阿诺德脸色微变，顾不得追杀奥黛丽，匆忙收招，横剑格挡。 　　两柄尺寸和分量都很夸张的巨剑，分别结附着“霜冻”与“炽焰”魔力，碰撞刹那冰火激荡，蒸汽升腾。 　　海拉尔在战斗中，一贯是以单手挥舞巨剑，然而当“残像斩”被蛛化阿诺德格挡下来，双剑交错，陷入角力状态，她不得不改为双手持剑，竭力对抗蛛化阿诺德施加在她剑上的巨大压力，紧咬下唇，坚持着不肯被对手压倒。 　　两柄巨剑十字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蛛化阿诺德握剑下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双臂健硕的肌肉几乎将衣袖撑爆。 　　相比高大魁伟的蛛化精灵，处于下风的女剑士实在是单薄的可怜，却咬紧牙关，横剑支撑头顶压下来的冰霜巨剑，纵然双腿打颤，依旧寸步不让。 第1049章 蛛化诅咒 　　蛛化阿诺德与海拉尔，两人持剑互格，火花四溅，僵持不下。 　　持久的角力，使蛛化阿诺德失去耐心，突然厉声暴喝，扬起一条蛛腿，踢向面前那位体态娇小玲珑的女剑士。 　　“给我滚开！” 　　格挡头顶下压的巨剑，已经耗尽海拉尔浑身力气，实在没有余力闪避蛛化阿诺德突然发动的下盘袭击，被粗壮的蛛脚踢得腾空倒飞出去。 　　幸而海拉尔身手灵活，及时撤回波刃巨剑，反手以剑支地，勉强撑住身体，止住飞跌的势头。 　　左肋被踢中处，传来骨裂般的刺痛，海拉尔深吸一口气，几乎将嘴唇咬破，强忍伤痛，腾出左手，隔空推向蛛化阿诺德。 　　“Alcar！” 　　海拉尔左手掌心，喷涌七彩光华。 　　“早就猜到你会用这一招！” 　　蛛化阿诺德放声狂笑，抬手反制“七彩喷射”，仗剑扑向海拉尔。 　　“啧啧！你这傻大个儿！变成了蜘蛛精，脑子反而开窍了！” 　　海拉尔自知正面对抗占不到便宜，就改变对策，采取连打带逃的游斗，消解蛛化阿诺德凶猛的攻势，还时不时抽空嘲讽对方两句，起码输人不输阵。 　　乔安一直密切关注战场上的局势。 　　阿诺德的实力，他多少有些了解，诚然很强，却并不比奥黛丽或者海拉尔强出太多。 　　然而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过后，表现出来的战力明显比人类形态时高出一大截，从前只是比他略逊半筹的奥黛丽和海拉尔，现在已经完全阻挡不住这半人半蛛的怪物了！ 　　是什么原因，使阿诺德变得如此强悍？ 　　乔安怀疑，这是阿诺德遭受的变形法术的附加效果。 　　这个诡异的法术，不仅改变了阿诺德的肉体，控制着他的思想，同时还能显著增强他的力量。 　　为了核实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查看蛛化阿诺德的身体状况。 　　…… 　　侦察目标：阿诺德·拉瓦尔（大型异怪） 　　健康状况：蛛化诅咒（心灵被支配） 　　属性：力量27，敏捷16，体质22，智力13，感知14，魅力16 　　…… 　　眼前所见的数据，与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之前相比，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三项精神属性一如既往，然而力量、敏捷和体质等肉体属性，分别获得4点强化，难怪奥黛丽和海拉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传讯术”组成的通讯网络中，传来洛瑞低沉的话语。 　　“诸位，现在可不是看戏的时候！” 　　“既然阿诺德已经失去人性，咱们也就没必要以骑士精神对待他了，不如大家一起出手，尽快制伏阿诺德，也好腾出身来，回头对付那些黑暗精灵。” 　　其实不止洛瑞持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换做他人，多少有些难以启齿，觉得这样做不大体面，于是最后还是得由牧师先生来做这个“恶人”。 　　通讯网络中，一时无人出声。 　　不说话，其实也就是默许了。 　　“先等等！” 　　就在众人准备响应洛瑞的号召，一起出手围攻蛛化阿诺德的时候，乔安突然打破沉默，提出异议。 　　“没必要浪费那么多人手，我留下帮海拉尔对付阿诺德就够了。” 　　“那好吧，乔安，拜托你了。” 　　洛瑞倒也干脆，既然乔安主动请缨，他也不废话，带着安格尔和莱恩，去找黑暗精灵出气。 　　奥黛丽和霍尔顿都知道乔安做事一向稳妥，况且以他的法力，与海拉尔联手制伏阿诺德，应该不成问题，叮嘱了几句，也转而去对付卓尔武士。 　　乔安在与同伴沟通的同时，就已经在为后续行动做准备。 　　与奥黛丽等人料想的不同，乔安并不打算以一个辅助者的身份，施法帮海拉尔对抗蛛化阿诺德，而是采用更为直接也更为暴力的方式，介入到战斗当中。 　　他摸了摸腰带，从夹层中抽出微型金属针管，拧开密封螺帽，露出不到半寸长的针头，扎进手腕，将储存在针管中的一支“唤醒剂”注入静脉。 　　腕部血管传来的丝丝寒意，使乔安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寒颤，稍微适应了一下，便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变身术”。 　　略一思索，他又抽取一道“席德法力”，转换成1环法术位，施展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由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中破译出来的“魔牙术”，对自己的双手——也就是所谓的“天生武器”——进行附魔，临时强化为2级附魔武器。 　　加持“魔牙术”过后，少年法师白皙秀气的双手，仿佛镀上一层金属光泽，此外就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了。 　　乔安自己倒是对强化效果很满意，握了握拳，通过“传迅术”，与还在跟蛛化阿诺德游斗的海拉尔取得联系，让她把蛛化阿诺德引到自己这边来，别的就不用管了。 　　“乔安，这家伙很厉害，你可不要逞强啊！”海拉尔有些不放心。 　　“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 　　海拉尔听出乔安平淡话语中流露出的强大自信，又想到他的法术花样百出，想来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蛛化阿诺德，就径直朝乔安这边飞奔过来。 　　蛛化阿诺德大步追踪而至，远远看见乔安不紧不慢的迎面走来，立刻想起刚才就是他从自己手中夺走人质，满腔怒火涌上心头，索性暂时放弃追杀海拉尔，转而挥剑劈向乔安。 　　面对当头劈落下来的冰霜巨剑，乔安深吸一口气，周身蓦地爆发出金色光辉，压制在他体内的“神话变身术”与“唤醒剂”的魔力同时被激活，由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陡然变成一头身高十八尺，体重超过三千磅，浑身生长着雪白长毛的黑面怪兽！ 　　处于“变异雪怪”形态下的乔安，力量属性高达33，体型更是碾压蛛化阿诺德，巨爪一挥，便把阿诺德的剑牢牢握在掌中。 　　蛛化阿诺德做梦都没想到，乔安竟会突然变成一头如此恐怖的巨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双臂发力拖拽巨剑，试图夺回自己的武器，顺带以锋利的剑刃，削断那白毛巨兽的手掌！ 第1050章 残暴巨兽 　　阿诺德·拉瓦尔手中这口名为“霜铭”的巨剑，是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年轻时使用过的武器。 　　拉瓦尔爵士晋升殖民地司令过后，很少有机会亲自冲锋陷阵，就把这口爱剑赠给年幼的弟弟。 　　此剑不仅沉重锋利，还附魔了“冻寒”特效，若被这口剑斩伤，伤口附近的血肉也会被寒气连带冻僵。 　　然而乔安化身的“变异雪怪”，最不怕的恰恰就是寒系攻击。 　　注射“唤醒剂”过后，“神话变身术”提升为“完美变身”。 　　乔安此刻化身的“变异雪怪”，不仅具备这种巨兽所应有的强壮体魄，还获得了“变异雪怪”的全部三项超自然能力，其中第一项，就是免疫一切寒冷伤害！ 　　“霜铭”巨剑散发出的寒冷魔力，对乔安毫无影响，锋利的剑刃，也无法割破加持过“魔牙术”的一双利爪。 　　蛛化阿诺德使出浑身力气拔剑，巨剑却依旧被乔安单手牢牢攥住，纹丝不动，漆黑狰狞的面庞，浮现一抹轻蔑的意味。 　　面对这头高山般巍峨耸立在自己面前的巨兽，蛛化阿诺德心头禁不住滋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该死的怪物！” 　　“变异雪怪”这一身蛮力实在太过强悍，蛛化阿诺德无力对抗，只得放弃夺剑，咒骂着挪动八条蛛腿，一边向后退缩，同时打出施法手势，试图以法术弥补力量差距。 　　乔安的肉身变成了“变异雪怪”，头脑可没退化到“变异雪怪”的层次，仍然是那个智力属性高达29的天才法师，蛛化阿诺德想在他面前施法，这就纯属自讨没趣了。 　　睁开透明的内层眼睑，乔安盯着蛛化阿诺德，恶狠狠瞪了一眼！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蛛化阿诺德隐约感觉到，对面那巨兽的蓝色眼眸，仿佛深邃的冰窟，将自己的魂灵吸了进去，顿时感到一阵恍惚。 　　蛛化阿诺德慌忙扭头避开乔安那双寒气森森的妖异眼眸，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透过视线侵入体内的魔力寒流，使他浑身僵硬麻木，施法流程被迫中断，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一尊呆立的冰雕。 　　看到蛛化阿诺德已被“寒颤凝视”冻至麻痹，乔安轻笑一声，大步走上前去，扬起巨掌，一巴掌将他拍昏，拎起来丢给海拉尔。 　　海拉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捆绳索，将蛛化阿诺德捆了个结实，还时不时的抬眼偷瞧乔安。 　　“乔安！这就是你之前说起过的变异雪怪吗？” 　　“看上去活像一只白白胖胖的大号雪人，毛茸茸的好可爱哟！” 　　海拉尔捆好蛛化阿诺德，就迫不及待的扑上来，抱住乔安的腿乱摸，边摸还一边啧啧赞叹。 　　“嗯嗯！摸起来有点像天鹅绒，手感真不错，比撸房东太太家的猫还舒服，要不你自己也试试？” 　　乔安其实蛮喜欢撸猫的，这是他平时减压放松的一大乐趣。 　　然而撸猫是一回事，被别人当猫咪撸，可就不怎么愉快了。 　　他弯下腰，探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海拉尔，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扯开，任凭她张牙舞爪地娇嗔也不理会，径自将她搁在地上，转身大步飞奔，冲进战场。 　　沿途看见正在与其它同伴或者巨虫缠斗的卓尔武士，乔安就一把捞在手中，发力一握，掌心传来噼噼啪啪的骨骼碎裂声响，不可一世的黑暗精灵，就这样被他捏成血肉模糊的肉团，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乔安丢开手中不成人形的尸体，毫不停留冲向附近另一名卓尔武士，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就一巴掌拍过去，如同拍蚊子那么轻松，当场击成齑粉！ 　　乔安化身变异雪怪，一路横冲直撞，一掌一个小朋友，不出两分钟就生生拍死六名卓尔武士。 　　目睹虐杀场面的黑暗精灵，全都被这头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凶残白毛怪物，吓得魂飞魄散，斗志瓦解，争相遁入黑暗，躲得远远的。 　　乔安没有追杀那些望风而逃的黑暗精灵，确认己方已经稳占上风，就转身折回海拉尔那边，变回人形，取出大号注射器。 　　“乔安，你拿出这么粗的针管，是想干什么啊？”海拉尔好奇地打听。 　　乔安懒得解释，直接用行动代替回答——一针扎进蛛化阿诺德体内，抽出一管血浆，差不多有1品脱。 　　蛛化阿诺德在昏迷中，似乎感受到了刺痛，身躯颤抖，就要苏醒过来。 　　乔安拔出针管，顺手在他身上拍下一道“深度睡眠”，使他陷入昏睡。 　　在海拉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乔安收起储满血液样本的针管，若无其事地对她说： 　　“随便抽点血，化验一下，说不定能分析出阿诺德究竟中了什么诅咒，只是常规操作，你不要大惊小怪。” 　　“呃？是这样的吗？我明白了。” 　　嘴上说“明白”了，其实海拉尔心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她更倾向于认为，乔安说的那些话只是托词，其实是对“蛛化精灵”这种异怪感兴趣，趁着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抽他的血，作为研究样本。 　　由蛛化阿诺德的血液样本，乔安联想到还有一件很有价值的战利品尚未回收，顾不得向海拉尔交代，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 　　海拉尔望着他忙碌奔波的身影，满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乔安循着记忆，一口气跑回之前被他击杀的那名卓尔术士跟前。 　　尸体胸口，他亲手打下的“秘法印记”，在夜幕中微微发光。 　　乔安迅速搜了一下尸，找到一包施法素材，一具精巧的手弩，箭匣，还有一瓶专为箭矢淬毒的药剂——据说只有黑暗精灵才懂得提炼这种剧毒的工艺，故而以“卓尔毒素”为名。 　　“卓尔毒素”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主要功效是使中毒者陷入昏睡。 　　如果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救治，中毒者就会在长时间的昏睡中，内脏衰竭而死。 　　从中毒到死亡，期间通常会有一天以上的昏睡期，具体能挺几天，要依中毒者的体质强弱而定。 第1051章 卓尔毒 　　乔安不缺烈性致命毒素，倒是缺少这种以“控制”为主的毒素。 　　有时候他并不想立刻毒死某人，而是想抓活的，希望“暴躁老哥”陷入失能状态，乖乖地躺着别闹，任由他摆布。 　　在这样的场合，“卓尔毒素”就比那些见血封喉的猛毒更适用。 　　特别是进行减毒处理以后，配合其他缓释溶剂一起使用，相当于强效安眠剂，一般不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如果他早一点获得这瓶“卓尔毒素”，刚才就不需要浪费一个3环法术位对蛛化阿诺德进行催眠了——直接给他打一针小剂量的“卓尔毒素”，就能让他睡上一整天。 　　当然了，“卓尔毒素”以及衍生出的安眠药物，都可以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毒击术”表面看来与“深度睡眠”起到的作用相同，其实内在的安眠原理完全不一样，适用的场合也不一样。 　　“深度睡眠”是一个惑控系法术，适合用来对付那种体格强壮，但是头脑简单、意志薄弱的生物，比如“食人魔”之类。 　　“毒击术”却是一个死灵系法术，配合“卓尔毒素”，适用的人群与“深度睡眠”恰恰相反。 　　比如一名虔诚苦修的僧侣，精神意志非常坚强，对他施放“深度睡眠”，很难突破意志防线。 　　但是换成“毒击术”+“卓尔毒素”，你身体不够壮，对毒素的抵抗力差，再坚强的意志也是毫无暖用，直接被毒翻没得商量。 　　除了毒药、施法素材、家徽，一口袋零零碎碎的宝石和金银铸币，卓尔术士身上就没有别的值钱东西了，但是乔安并不失望——毕竟他还有身体嘛！ 　　包含黑暗精灵一族血脉系谱的“术士之血”，乔安可是垂涎已久，当然不会客气，亮出最大号的针管，开工！ 　　“不好意思，虽然你已经死了，还是得麻烦你再为科研事业献一次身。” 　　“黑暗精灵”属于精灵的一个亚种，生物学上归为“超自然类人生物”，与人类的亲缘关系比较近。 　　如果乔安以卓尔术士的血液调制“唤醒剂”，对自身注射，属于一次“准同源强化”，还是比较稳妥的。 　　这个术士的实力一般般，只有6级而已，跟乔安的法师等级一样。 　　乔安并不指望从他的血液中解读出什么未知法术，看重的只是他的卓尔血脉，及其背后列祖列宗的系谱。 　　利用这个男人的血液，乔安就可以强行获得卓尔血统，并且搭建起一座桥梁，通过这座桥梁，将来他就有可能获取混血卓尔类生物的血脉力量——比如“蛛化精灵”。 　　乔安从卓尔术士新鲜的尸体当中，抽了满满一大管血液，连同蛛化阿诺德的血液样本，一并收纳到特制的“青冰储血箱”。 　　榨干卓尔术士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乔安满意地站起身来，回到同伴们身边。 　　此时山间的战斗已经结束。 　　卓尔们丢下十来具尸体，仓惶撤退。 　　乔安他们这边，除了乔安本人召唤出来的巨虫，大多履行了“炮灰”的使命，惨死在黑暗精灵剑下，其余同伴虽然或轻或重挂了彩，好在都无大碍。 　　安格尔展开一张卷轴，施法就地建立起“避难小屋”，招呼众人进屋歇息。 　　一场激烈的混战下来，大家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正需要一处安全的基地歇口气。 　　团队中总共有三位擅长疗伤止血的成员，牧师洛瑞和圣武士奥黛丽自不必说，霍尔顿虽然是奥术施法者，但是也能施展低阶治疗法术。 　　吟游诗人就是这样的“万金油”职业，什么技术都懂一点，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奥黛丽观察了一下团队的伤病情况，招呼弟弟过来协助自己治疗伤员，同时还建议洛瑞先不要管别的事，专心帮阿诺德解除“蛛化诅咒”。 　　其他人所受的不过是皮肉伤，以她和霍尔顿的能力，不难治愈，但是阿诺德遭受的诅咒，他们姐弟俩都无能为力，只能请洛瑞这个团队中医疗能力最强的专职牧师试试看了。 　　洛瑞迅速检查了一下阿诺德的身体状况，过后向大家公布了一个坏消息。 　　“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寻常移除诅咒的神术，无法使阿诺德变回原样，恐怕要动用‘破除结界’或‘红宝石逆转射线’，才能彻底解除‘蛛化诅咒’。” 　　“移除诅咒”只是一个3环神术，通常用于清除低阶诅咒效果，至于“蛛化诅咒”，从魔力能级来看，很可能是一个高达6环的法术，已经大大超出3环“移除诅咒”的医治能力。 　　洛瑞提到的“破除结界”和“红宝石逆转射线”，解除诅咒的效力更强，然而前者是5环法术，后者更是6环法术，在场的诸位，谁都没有能力施展这么高阶的法术。 　　众人面面相觑，小屋中陷入寂静。 　　最后，还是牧师先生率先打破沉默。 　　“我已经给阿诺德注射了镇静剂，多睡几个钟头，对他没有坏处。” 　　“卓尔们随时可能发动新的袭击，这里很不安全，我打算带阿诺德直接传送回米德嘉德大学，请我的导师出手，为他消除‘蛛化诅咒’。” 　　“安格尔，莱恩，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安格尔和莱恩先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望向乔安。 　　乔安看出他们的心思，轻轻点了下头。 　　安格尔心领神会，对洛瑞说：“我们跟你一起回去。” 　　“那好，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动身。” 　　洛瑞想了想，也转头望向乔安。 　　“乔安，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和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还要去‘血苔原’拜访一位老朋友，你们离开以后，我们也会直接传送过去，不打算在此地久留。” 　　乔安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团队的预定行程。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大家都无意久留，简单道别过后，两支团队就各自聚拢成一堆，准备集体传送。 　　“先等等！” 　　洛瑞刚展开“传送卷轴”，忽然变了脸色，抬手示意乔安先不要施法。 　　“有点不对劲！‘传送术’无法正常启动……这片区域被法术封锁了！” 第1052章 狩魔蛛 　　洛瑞发觉异常的同一时间，乔安也感应到“避难小屋”四周分布的魔网，发生了诡异的动荡。 　　可惜，造成这一变故的是某种高阶神术效果，他无从辨识。 　　“似乎有人施法将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封印起来了，‘次元锁’，还是‘禁制术’？” 　　乔安紧握卷轴，望向牧师先生。 　　“多半是6环‘禁制术’……” 　　洛瑞随口开了个苦涩的玩笑。 　　“至少，这还不是最坏的那个选项。”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海拉尔满脸不知所措，弱弱地发问。 　　仿佛在回应她的疑问，小屋门外，突然传来年轻女人的笑声，听起来阴森森的，似乎不怀好意。 　　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冷笑声传来的地方。 　　屋门外，三条朦胧的身影，自行解除“隐形”状态，正在缓缓显现出来。 　　乔安首先注意观察两名男性卓尔。 　　左侧那人瘦削精悍，腰间佩挂着细剑与匕首，除了柔软贴身的皮甲，还裹着一袭黑色丝织斗篷。 　　乔安还注意到，斗篷四周的魔网发生有规律的扭曲，可见这是一件魔法奇物。 　　穿魔法斗篷的男人身旁，是一位身着长袍的法师，压低的兜帽遮挡半边脸孔，看不清长相。 　　乔安更在意的是卓尔法师手中那柄手杖，显而易见，那是一柄魔杖。 　　杖首镶嵌着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足有鸡蛋那么大一颗，切割成匀称的正多面体造型，每一个切面都折射出幽幽蓝光，使乔安联想到昆虫的复眼。 　　除了装饰作用，蓝宝石在附魔工艺当中还有更实际的用途，可以显著增强召唤系魔导器的威能。 　　由此可见，卓尔法师手中所持的，很可能是一柄高阶召唤魔杖。 　　在两位男性黑暗精灵中央，首先浮现出的是一只庞大如象、通体湛蓝的蜘蛛形怪兽。 　　不同于寻常的蛛形纲生物，这怪物只用两侧和后方的六条长腿支撑庞大的身躯，两条前腿则如螳螂前肢那样扬起，宛如两柄锋利的巨镰，闪耀幽幽蓝光，很可能淬有剧毒。 　　蓝色巨蛛背上，站立着一位细腰长腿、肤色宛如发光黑曜石的卓尔女郎，身着精金锁子甲，手中把玩着一柄“九头蛇鞭”，艳丽的容颜与闪亮的银发，牢牢吸引屋内众人的视线。 　　“那个扎丸子头的黑皮小妞……就是你们之前说起的什么‘黑暗公主’？” 　　海拉尔上上下下打量克劳迪娅·贝拉米，酸溜溜的哼了一声。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多厉害的样子啊！” 　　“那个卓尔女人究竟有多可怕，你注意看她脚下，就能猜出个八九分。” 　　乔安低声提示道。 　　海拉尔目光下移，望向克劳迪娅脚下充当坐骑的那只超大型蜘蛛。 　　“乔安，你是指那只蓝色变种蜘蛛？” 　　“变种蜘蛛？”乔安摇了摇头，“不，那怪物可比变种蜘蛛厉害太多了，如果我没有看错，那应该是一头来自无底深渊的‘狩魔蛛’。” 　　恶魔的故乡，无底深渊，毋庸置疑是整个多元宇宙最恐怖的地方之一。 　　然而即便是在这种充斥着混乱、血腥与杀戮的极恶之地，也存在着适应当地环境的独特生态圈，以及至下而上完整的食物链条。 　　如果把无底深渊的生态环境与人间的自然界作一个类比，大多数能够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的恶魔，不过处于深渊食物链的底端，好比自然界的昆虫和小型动物，数量繁多，却只有被高等掠食者杀戮的份儿。 　　“狩魔蛛”就是深渊中的掠食者，在深渊食物链上所处的地位，堪比人间自然界的虎豹豺狼之类猛兽！ 　　狩魔蛛，严格来说算是恶魔类超自然生物的一个亚种，但是她们自己似乎并不认同这种生物学意义上的定位。 　　狩魔蛛如同其名，将自己视为专门狩猎其它恶魔的杀手，堪称“黑吃黑”的典范。 　　狩魔蛛无论智力还是战斗力，比海拉尔刚才提到的“变种蜘蛛”，乃至乔安之前接触和研究过的一切超自然蛛形纲生物，都强出太多！ 　　此外，狩魔蛛还拥有一项超自然能力，可以随意进行跨位面传送。 　　“被狩魔蛛盯上的猎物，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摆脱这些残忍且耐心十足的追猎者。” 　　“那些不幸的猎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遭受狩魔蛛跨越位面壁垒而来的突然袭击，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狩魔蛛对食物的口味很挑剔，只爱吃恶魔，对咱们人类的血肉兴趣不大，否则凭她们那随意跨位面传送的能力，恐怕早就把人类世界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乔安回想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深渊分卷）》当中关于狩魔蛛的描述，又补充了几句，提醒身边的同伴多加提防。 　　“你们注意到狩魔蛛昂起的两只前爪没有，看上去像是随时要跟别人拥抱似的。” 　　“除了自身以外，狩魔蛛还能带着被这对前爪牢牢抱住的猎物，一起进行跨界传送。” 　　“如果发生冲突，大家可要留神，千万不能被那怪物抱住！” 　　“否则即便不被那双铡刀般的前肢当场切碎，而是被她带回无底深渊，也不太可能活着回来了！” 　　听了他的警告，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海拉尔抹了把冷汗，讪讪地说：“既然狩魔蛛这么恐怖，站在她背上的那个女人……显然更不好惹。” 　　“看对方的态度，恐怕是来意不善。” 　　奥黛丽神色凝重，提醒同伴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们已经被法术困在这里，无法进行传送，接下来十有八九会发生冲突，大家都做好准备，实在不行，索性各自突围，能跑掉一个算一个！” 　　分头逃跑，并不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决策，然而真要是到了绝望关头，恐怕也就只能如此了。 　　正如奥黛丽所说，能活一个算一个，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觉察到小屋中士气消沉，奥黛丽勉强笑了笑，试着激励同伴振作起来。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事实上我们仍有一战之力，未必就要走到那一步。” 第1053章 对峙 　　乔安默默聆听奥黛丽分析时局，同时也在思考对抗屋外那群不速之客的对策。 　　他的脑海中渐渐形成一个思路，便把自己的想法，经由魔法通讯网络，告知身边同伴。 　　“如果冲突无法避免，你们全力对付卓尔女祭司和她的两名手下，那只狩魔蛛，交给我来解决。” 　　众人的视线，如同聚光灯一般集中在乔安脸上，眼神流露出各自的心情，有惊讶，有疑虑，更多的则是敬佩。 　　对付黑暗精灵，大家多少都已经有了一些实战经验，虽然整体实力不如对方，毕竟还有一战的勇气。 　　可要是让他们单挑那只来自无底深渊，连恶魔都闻风丧胆的大蜘蛛……难免未战先怯，心里发毛。 　　既然乔安主动提出，去啃这块最可怕的硬骨头，大家除了感激和钦佩，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共同抵御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 　　“避难小屋”外，克劳迪娅美艳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运用一种特殊的预言系法术，透过力场护罩阻隔，窥视小屋内部的动静。 　　房间里总共七个人，此外还有昏睡中的蛛化阿诺德。 　　她在阿诺德身上加持了“关照术”，不久前就是通过这个法术形成的精神链接，感应到阿诺德受伤昏迷，才警觉情况有变，匆忙带着“无面人”皮洛士和“诡术师”瓦瑞思这两员干将，骑乘狩魔蛛赶来一探究竟。 　　皮洛士撑开的“隐形法球”，护送克劳迪娅一行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交战地带。 　　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刚刚结束。 　　克劳迪娅没有急于出手对付那些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探险家，在“隐形法球”掩护下，悄悄在“避难小屋”所在的区域设置了6环“禁制术”，切断对方传送的退路过后，才泰然显露行迹。 　　“皮洛士，瓦瑞思，做好战斗准备。” 　　克劳迪娅把玩着九头蛇鞭，漫不经心地交代了依据。 　　瓦瑞思微微一怔，试探着问：“殿下，按照惯例应该先劝降的，您的意思是……不想留活口了？” 　　克劳迪娅轻轻摇头。 　　“瓦瑞思，你误解了我的用意。” 　　“我已经看过‘避难小屋’中的情形，总共七个人类，看起来都很年轻。” 　　“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交谈时的表情变化来看，显然已经了解我们的来头。”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拿起武器，正在做应战的准备，勇气值得嘉许。” 　　“在当前的情况下，试图说服这些年轻气盛的人投降，纯属浪费唇舌。” 　　“只有把他们踩在脚下，碾碎他们的傲气，才能迫使他们乖乖听话。” 　　克劳迪娅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间向“避难小屋”所在的位置一挥手。 　　“避难小屋”周围魔网分布突然发生急剧动荡，力场护罩在“驱散术”的冲击下，如同遭受暴风雨侵袭的玻璃窗，噼噼啪啪浮现裂痕，转眼间便崩溃瓦解，藏身其中的乔安等人也都失去遮蔽，暴露出来。 　　克劳迪娅微微屈膝，以轻盈优雅的姿态，由狩魔蛛背上一跃而下。 　　“皮洛士，瓦瑞思，不要小看对面那些年轻人。” 　　“他们只有七个人，却能轻松击退前来围剿的狩猎队，还俘获了阿诺德，可见实力不俗。” 　　“只凭你们两人，估计搞不定他们，我派玲玲协助你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克劳迪娅淡淡地说。 　　“无面人”皮洛士与“诡术师”瓦瑞思，对视一眼，收起轻敌的心思，向他们的女主人深深鞠躬。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狩魔蛛“玲玲”，不耐烦的抖动镰足。 　　她可看不出，对面那七个小家伙有什么特别的，全都生得细皮嫩肉，比恶魔中最低等的“怯魔”还要脆弱，哪用得着皮洛士和瓦瑞思插手，她自己就能轻松杀光所有敌人！ 　　…… 　　克劳迪娅旁若无人的话语，随着夜风，隐约传到乔安等人耳中。 　　“那个卓尔女人，是怎么回事？” 　　海拉尔心情复杂地打量克劳迪亚，既困惑又不忿。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不屑亲自出手，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贝拉米家二小姐的古怪脾气，奥克尼尔地城尽人皆知，况且她是一位13级罗丝牧师，不得不说，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安格尔苦笑着说。 　　“那个卓尔女人的狂妄自大，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机会，她不出手，我们七人只需要对付诡术师、无面人和狩魔蛛，胜算还是很大的。” 　　奥黛丽通过“传讯术”建立起的通讯网络，以尽可能合理的角度，分析众人当前的处境。 　　“但是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当那女人发觉仅凭手下还不足以打败咱们，就无法再摆架子了，当她亲自下场，我们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所以咱们必须一出手就使出全力，尽快击杀或者重创她的手下，等她不得不亲自下场对付咱们的时候，已经孤立无援，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咱们即便敌不过她，至少可以从容撤出‘禁制术’的封锁区域，带上阿诺德逃离此地。” 　　众人都觉得她分析的有道理，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匆匆加持各种提升战力和增强防御的法术，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考验。 　　按照预先作出的安排，乔安将独自对抗敌方三人当中威胁最大的狩魔蛛，为此他也要做些准备。 　　乔安对狩魔蛛的了解，主要来自文献记载。 　　如同大多数超自然蛛形纲生物那样，狩魔蛛也很擅长吐丝织网，而且从牙齿到爪子都带有剧毒。 　　这类生物体内生成的毒素，主要是溶血性或者神经性毒素，乔安猜想狩魔蛛应该也不例外，区别只在于毒性的烈度。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提前服用了一瓶以“神之泪”泡制的抗病毒药水，再加上服用“蛇龙女卵”过后获得的抗毒体质，即便被狩魔蛛的剧毒爪牙所伤，想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第1054章 召唤 　　服用抗病毒药剂过后，乔安又接连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 　　现在，他的防御力相当于一位手持塔盾、身着钢铁板甲的骑士，狩魔蛛的爪牙固然犀利，也没那么容易撕裂他这一身防护周密的魔力甲胄。 　　“神话变身术”和“唤醒剂”的效用还在延续，洛瑞之前为乔安加持的“行动自如”，也在持续生效，这些都是他有信心单挑狩魔蛛的资本。 　　乔安本来还想再加持“加速术”或者“闪现术”之类提升战力的法术，可惜对面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诡术师瓦瑞思一甩魔法斗篷，整个人凭空消失，隐身潜行。 　　乔安第一时间开启义眼结附的“识破隐形”，捕捉到诡术师朦胧的身影，挥手抛出一把“闪光尘”。 　　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呼，诡术师的身影由闪光尘笼罩区域的边缘地带浮现出来，步履显得有些踉跄。 　　他的反应很快，发觉情况不妙立刻闭眼，没有被法术爆发刹那强烈的闪光刺盲眼睛，然而他身上已经沾满星星点点的发光尘埃，暂时无法进入“隐形”状态。 　　诡术师，说白了就是一个略懂法术的刺客，施法能力只是辅助，主要还是靠潜行背刺吃饭。 　　浑身闪闪发光，行踪暴露无遗的瓦瑞思，已经没有什么诡密可言，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加强版的卓尔武士，威胁不大。 　　乔安冷冷看了瓦瑞思一眼，视线转移到他的搭档——“无面人”皮洛士——身上。 　　比起瓦瑞思，这位卓尔法师对乔安等人的威胁要大的多，躲在狩魔蛛身后，高举蓝宝石魔杖，一口气激发6道“五阶怪物召唤术”，周围地面，全被光芒四射的召唤法阵所覆盖。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皮洛士就召唤出10只“凶暴蝙蝠”，6条喷吐硫磺浓烟的“地狱犬”，外加两尊恍若龙卷风一般呼啸盘旋的“大型风元素”！ 　　霍尔顿等人见此情景，全都傻了眼。 　　这尼玛变态召唤师…… 　　一人就是一支军队，这还怎么打！ 　　乔安皱了皱眉，从储物袋中取出保存魔虫卵的青冰匣子，毫不吝惜的将所有剩余虫卵全都倒在地上。 　　随后亮出“巨虫魔杖”，同样激发出6道能量，将地上总计近70枚各色虫卵，全都转化为成虫，包括大鹿角虫，投弹甲虫，掘地虫，变种蜘蛛，以及一大群振翅嗡鸣的巨蜂！ 　　这些巨虫，单独来看，战斗力比不上无面人以5环法术召唤来的怪物，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在乔安的指挥下，由地表、地底和空中三路并进，发起攻势。 　　皮洛士那张五官模糊的脸孔，不由猛烈抽搐了一下。 　　身为一名专精咒法学派的召唤师，他还是第一次在召唤对决中落了下风。 　　更让他郁闷的，是那少年法师根本就不怎么擅长召唤类法术，施法能力更是比自己差了一大截，完全是倚仗那支能够释放“巨虫术”的魔杖和一大堆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古怪虫卵，就凭空创造出一支巨虫大军。 　　最初的惊诧和气恼过后，皮洛士匆忙指挥自己的召唤生物，阻挡对面席卷过来的虫潮，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他召唤来的凶暴蝙蝠、地狱犬和大型风元素，虽然数量较少，但是综合实力还是要超过对面的虫群，厮杀到最后，理论上幸存下来的肯定是他的召唤生物。 　　然而现实却未必如此。 　　皮洛士召唤来的这些怪物，只有短短十分钟的寿限，过后就会自动分解为无序的魔力，回归魔网。 　　如果无法在十分钟内解决战斗，他就不得不亲自面对虫群围攻了。 　　在一旁观战的克劳迪娅，此时已经注意到乔安是敌方的核心人物，就给狩魔蛛使了个眼色。 　　玲玲早就等的不耐烦，收到主人暗示，立刻昂起一双镰足，甩开六条长腿，风驰电掣一般扑向对面那个召唤虫群的少年法师。 　　玲玲与乔安相距不下百码，当中隔着不少巨虫以及皮洛士的召唤生物。 　　脾气暴躁的母蜘蛛，这一路横冲直撞，途中但凡遇到挡路的生物，不分敌我，统统一爪子剁翻！ 　　巨大的狩魔蛛，如同一辆狂飙突进的重型战车，径直冲向乔安！ 　　乔安暂时还不想跟这只发狂的母蜘蛛硬碰硬，不假思索变成机动性最佳的“巨蜂”形态，振翅腾空而起，惊险避开狩魔蛛于三十码外突然发起的跳跃扑击！ 　　乔安化身的巨蜂，高速振翅嗡鸣，悬停在狩魔蛛头顶大约六十尺高处。 　　维持在这样的高度，狩魔蛛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跳跃，也够不着他，而乔安掌握的大多数法术射程都不低于六十尺，可以“白嫖”那只母蜘蛛。 　　当然，在巨蜂形态下施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借助超魔技艺“野性施法”，乔安可以用巨蜂灵活的触角替代双手比划施法手势，通过改变蜂翅振动频率，发出抑扬顿挫的嗡鸣，替代吟唱施法咒文。 　　但是，“野性施法”也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在巨蜂形态下，乔安不方便取用施法素材，所以他更乐于施放那些不需要素材的法术，比如“魔法飞弹”。 　　转念之间，乔安忽然想到当初在巴登温泉疗养的时候，曾在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一个名为“支配虫类”的3环法术。 　　这个法术可以用来控制虫类生物的心志，使之变成施法者的忠诚仆从。 　　但是乔安还无法确定，像狩魔蛛这样，长得很像“蛛形纲”生物的恶魔，究竟还算不算是一种虫类？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对她施放“支配虫类”就等于白费一个3环法术位。 　　出于稳妥起见，最好不要冒这样的风险，选择其他可以稳定生效的法术更合理。 　　然而乔安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蠢蠢欲动，实在是很想拿狩魔蛛做个实验，验证一下“支配虫类”对她是否有效。 第1055章 “嗡嗡怪”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狩魔蛛已经抢先发起攻势，仰头冲他喷出半透明的黏丝，于空中展开一大片蛛网。 　　乔安冷不防被蛛网缠住，本想尽快摆脱束缚，然而转念间便改了主意，只是尽量撑开被蛛丝黏连的蜂翅，拖着沉重的蛛网，朝远处滑翔过去。 　　狩魔蛛玲玲听得懂精灵语、人类通用语和深渊语，但是她没有“声带”之类专门用于发声的器官，无法开口说话，好在她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一切智慧生物，建立起精神沟通的桥梁。 　　看到空中那只穿着黄黑条纹外套的大飞虫，已经落入自己的捕网，狂喜之下飞扑过去，同时还向对方发出一道饱含挑衅意味的精神波动。 　　“愚蠢的嗡嗡怪！挣扎是没有用哒！” 　　乔安感应到她在精神波动中加载的叫嚣，愣了一下才醒悟所谓的“嗡嗡怪”就是指自己的巨蜂形态，这只狩魔蛛，居然不认得蜂类生物？ 　　这可真是蛛形纲之耻！ 　　不过仔细想想，在无底深渊那种极端恶劣的环境里，大概少有类似蜜蜂的昆虫存在，而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同样少见蜂类生物，狩魔蛛认不得也正常。 　　可她自己见识浅也就罢了，还强行给巨蜂命名为什么“嗡嗡怪”，就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时，乔安已经滑翔至贴近地面的高度，调整了一下身体姿态，以便平稳着陆。 　　身后吹来的狂风，表明狩魔蛛正在迅速迫近，与此同时，一波波的精神波动也在冲击着乔安的脑海。 　　“小宝贝儿！你跑不掉哒！” 　　“快到妈妈怀里来！” 　　“哇哈哈！老娘就要追上你啦！” 　　…… 　　……这是在扯什么鬼话？ 　　乔安拖着蛛网平稳落地过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哇哇怪叫、张牙舞爪猛冲过来的母蜘蛛。 　　所有的狩魔蛛，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胡乱叫嚣，还是唯独这一只名叫“玲玲”的比较特别？ 　　乔安怀疑她企图用这些胡言乱语扰乱自己的心绪，强忍着烦躁，对她发出的“精神攻击”不予理睬。 　　“哇哈哈！嗡嗡怪！老娘已经追上来了，你怎么不跑了？” 　　“宝贝儿，乖乖趴着别动！妈妈会温柔地割下你的脑袋，剖开你的肚皮，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玲玲狂笑着收拢蛛丝，将深陷捕网的巨蜂倒拖回自己跟前，一双巨镰般的前肢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磨刀声。 　　就在她打算挥刀劈向巨蜂的关头，网中猎物突然周身泛起金色魔力光晕，飞快得摆脱蛛网束缚，顺势向后挺身，以那根长剑般的尾针，深深刺进她的胸口，顺带注入大量毒素！ 　　“笨蛛，你上当了！” 　　洛瑞为乔安施加的“行动自如”，还在发挥作用。 　　本来他在被蛛网捕获的第一时间，就可以激发“行动自如”摆脱束缚，故意装成被蛛网束缚的样子，其实是设下陷阱，诱骗狩魔蛛放松警惕，乘机发起反击。 　　以尾针蛰刺狩魔蛛过后，乔安没有丝毫迟疑，一击脱离，振翅高飞！ 　　飞上百尺高空，确保不会受到狩魔蛛的反扑，乔安才振翅悬停。 　　被那只母蜘蛛嘲讽了那么久，现在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很是畅快。 　　俯瞰地面，那只刚刚被他蛰刺的狩魔蛛，看起来伤得很重。 　　步履蹒跚地转着圈，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颓然栽倒在地，六条步足抽搐蹬动，两只前爪紧捂胸前创口，像是心脏已经绞痛到无法呼吸的程度。 　　“啊！我要死了……” 　　乔安感应到的最后一丝精神波动，听起来更像是无意识的垂死呻吟。 　　眼前的情景，有点出乎乔安预料。 　　看似嚣张凶猛的狩魔蛛，怎么这么不经打，挨了一针就扑街了？ 　　这只母蜘蛛，似乎比表面看上去更为脆弱，难道她对“蜂毒”过敏？ 　　乔安切换成蜂人形态，拔出转轮手枪，瞄准奄奄一息的狩魔蛛，连开两枪。 　　两颗铅弹打在狩魔蛛湛蓝的外骨骼上，旋即被弹开，只留下些许刮痕。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狩魔蛛这样的强大魔物，天生拥有魔力护甲，只要她一息尚存，魔力护甲就会自动生效，替她吸收外界攻击造成的一部分伤害。 　　乔安收起手枪，本想改用法术攻击狩魔蛛，验证她究竟是真的快死了，还是在装死。 　　然而他无意间发觉，狩魔蛛的女主人克劳迪娅，依旧好整以暇的站在战场外围旁观，似乎根本就不关心狩魔蛛的死活。 　　克劳迪娅看似冷酷的态度，使乔安心头微动，意识到了什么，便又给自己双手补上一道“魔牙术”，收敛蜂翅，降落到狩魔蛛跟前，上前查看。 　　果不其然，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刹那，狩魔蛛突然翻身跃起，将他扑倒在地。 　　“哈哈！嗡嗡怪，这回你也上当啦！” 　　玲玲八颗眼珠全都溢出狂喜光彩，以第二对步足死死抱住乔安，同时收拢锋利的镰足，试图钳断他的脖子。 　　然而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怀中紧抱的猎物，忽然周身闪耀金色光辉，转眼间由瘦削的蜂人，变成一头庞大的变异雪怪！ 　　变形过程中，乔安急剧膨胀的躯体，硬生生撑开狩魔蛛擒抱他的那双步足，同时抬起粗壮的双臂，以一双加持“魔牙术”的巨大手掌，紧抓住狩魔蛛镰刀似的前爪，奋力向两侧扯开！ 　　狩魔蛛八颗眼珠同时瞪得溜圆，尖叫着拼命收拢八爪，试图压制住怀中这头渐变失控的白毛猎物。 　　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与狩魔蛛相比，力量更占优势，但是对方那八条紧紧抱住他的长腿，同样是一大优势，使他一时间无法摆脱这只母蜘蛛的纠缠。 　　巨大的蓝毛蜘蛛，与同样巨大的白毛雪怪，相互紧抓住对方不撒手，在地上翻来滚去，扭打得不可开交。 　　乔安可不想无休止的跟狩魔蛛摔跤，万一对方找到机会施展“异界传送”，把自己拖回无底深渊可就麻烦了，猛一瞪眼，发动“寒颤凝视”！ 　　双方脸贴着脸，相互怒视，在这么近的距离，“寒颤凝视”不可能落空。 　　然而狩魔蛛中招过后，只打了两个哆嗦，便恢复如常。 　　看上去既没有受到冻伤，更没有陷入麻痹，这让乔安大感意外！ 第1056章 对决 　　“寒颤凝视”没能奏效，乔安略作思索过后，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狩魔蛛的特殊体质上。 　　这母蜘蛛，跟“变异雪怪”摔跤尚且不落下风，拥有恶魔一族与生俱来的强横体魄。 　　除了少数例外，恶魔类生物大多免疫电击和毒素伤害，对火焰、冻寒和强酸腐蚀也具有很强的抵抗力。 　　乔安刚才射出的那道“寒颤凝视”，只有3个能级的寒冷伤害，还不足以确保击穿狩魔蛛天生的寒系抗性。 　　想通了这一点，乔安立刻调整战术，改为以附魔义眼发射“衰弱射线”，削减狩魔蛛的体力。 　　狩魔蛛的天赋抗性，对乔安右眼射出的这束灰色射线，可没有任何抵抗力。 　　负能量流侵入体内，立刻使玲玲感到一阵发冷，浑身疲惫乏力。 　　乔安乘机发力将她压在身下，摆动头颅，以一记凶狠的头槌，重重撞在狩魔蛛面部，当场鲜血飞溅。 　　玲玲疼得面孔抽搐，原本紧抓乔安的八条蛛腿，也都无力的松弛下来。 　　乔安站起身来，双臂发力，将狩魔蛛高举过顶，呐喊着抛了出去，砸向在一旁观战的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艳丽的脸庞微微凝滞，手腕一抖，九头蛇鞭倏然横空飞卷，缠住当头砸落下来的狩魔蛛，将她稳稳接住，放在地上。 　　九条活蛇般缠绕狩魔蛛的长鞭，缓缓舒展身躯，缩了回去。 　　克劳迪娅抬头望向对面那尊宛如移动雪山的白毛巨怪，舔了舔嘴唇，眼中涌现灼热的斗志。 　　“我实在是想不通，像你这样的小法师，怎么能够变成这样一头力压狩魔蛛的强悍怪兽？” 　　克劳迪娅盯着乔安，脸上的困惑，最终为一个冷笑所取代。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难得遇到一位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劲敌，小法师，就让我们来分个胜负吧！” 　　克劳迪娅晃动手腕，九头蛇鞭在她前方盘旋飞舞，仿佛构成一面屏风。 　　周边魔网也像是被高速转动的鞭影牵动，编织出一片黑暗区域，将克劳迪娅及其周边的空间全笼罩起来。 　　乔安也被克劳迪娅以“九头蛇鞭”激发出的黑暗结界笼罩，立刻辨识出这是比2环“黑暗术”级别更高的3环“深幽黑暗术”，甚至可以用来消除“昼明术”模拟出的烈日光辉！ 　　克劳迪娅的这一举动，使乔安感到诧异。 　　这个魔女一出手就将自己和对手都拉进魔法创造出的黑暗空间，大概是防备他施展“昼明术”。 　　然而卓尔一族的“黑暗视觉”无法穿透“幽深黑暗术”，这样一来，克劳迪娅自己的视野不也严重受限？ 　　宛如无尽深海的黑暗中，隐约传来祈祷的声音，使乔安意识到克劳迪娅正在“幽深黑暗术”的掩护下施展神术，连忙激发结附在“义眼”上的“魔鬼之眼”，双眸泛起淡淡的光晕，视线洞彻黑暗，恢复正常视野。 　　就在对面不远处，克劳迪娅左手握持精金圣徽，艳丽的脸庞庄严肃穆，涂抹宝蓝色唇膏的妖艳嘴唇，正在咏唱赞美“蜘蛛神后”的祷文，一道接着一道神术光环，由她身上浮现出来。 　　乔安掌握的神术知识，诚然比不上奥术，但是稍加辨识就不难看出，克劳迪娅已经为自身加持“神眷”、“神能”和“虔诚护盾”三个提升战力与防御的神术，而她此刻正在施行的第四个神术，竟然使她的个头暴增一倍，变成一尊高达12尺的女巨人！ 　　这是……正气如虹？！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暗自心惊。 　　克劳迪娅身上加持的各种神术，都能大幅提升她的战斗力，其中效果最显著的就是4环“神能”和5环“正气如虹”。 　　这两个以暴力著称的神术结合起来，单是力量属性这一项，就为克劳迪娅额外提升了整整10点！ 　　克劳迪娅拥有黑暗精灵女性当中极为罕见的健美体魄，天生一身怪力，堪比食人魔。 　　获得神术强化过后，她的体型与乔安的变异雪怪形态相比，还是略显娇小，但是在力量上已经不落下风！ 　　乔安可不想看到克劳迪娅继续施法强化战力，当即迈开大步，朝她猛扑过去。 　　克劳迪娅暂缓施法，迅速移动脚步，躲避变异雪怪扑击。 　　然而她很快就觉察到对方转向追了上来，惊讶地挑起眉梢，咦了一声。 　　“小法师，原来你能看到我。” 　　乔安没有做声，但是通过克劳迪娅这句无心之言，他不难发现，对方同样拥有洞彻“幽深黑暗术”的视力，至于是靠“魔鬼之眼”或者其它增强视觉的方式，就不得而知了。 　　黑暗中突然飞来数条狭长的阴影，软鞭结结实实抽在乔安背上，随后才传来刺耳的破风尖啸！ 　　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乔安不得不为庞大的体型牺牲一些敏捷性，虽然已经意识到克劳迪娅正在挥鞭抽打自己，却无法及时闪避快到超越音速的皮鞭。 　　克劳迪娅这一鞭力道之狠，足以抽断合抱粗的大树。 　　好在乔安提前加持的“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还在持续生效，变异雪怪坚韧的皮肤以及一身浓密长毛，额外提供的天生防御，堪比一套钢铁锻造的全身铠甲。 　　克劳迪娅的鞭打固然狠辣，然而经过重重防御的削弱，最终对乔安造成的杀伤，也就是背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乔安紧盯着克劳迪娅，目露凶光，根本不理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皮鞭，径直猛冲过去。 　　拼得硬挨三记鞭打，终于迫近到克劳迪娅跟前，怒吼着挥出长臂，奋力一掌将她击飞，腾空摔向远处。 　　咚！ 　　变身为女巨人的“黑暗公主”，重重摔在地上，发髻散乱，银发飞扬。 　　几乎就在落地的一刹那，克劳迪娅反手撑地向后空翻，以一组矫健而不失优美的体操动作，惊险避开变异雪怪狠狠跺下来的沉重巨足。 　　大地轰鸣，震颤不已！ 　　克劳迪娅的视线，触及乔安脚下那个被践踏出的大坑，瞳孔微微收缩。 　　幸亏她的反应够快，否则这一脚就要跺在她身上，当场踩爆她的脑袋！ 第1057章 吸血 　　卓尔女祭司眼中的悸动褪去，代之以狂热的斗志。 　　她轻轻擦拭被变异雪怪利爪划破的脸颊，将指尖那一抹鲜血涂在唇上，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忽然咯咯娇笑。 　　“不错不错，这样才过瘾！” 　　乔安诧异地望过去。 　　克劳迪娅那张鲜血淋漓的艳丽笑脸，使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女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乔安不得不承认，以自己有限的见识，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挨了打反而变得更加兴奋的疯婆娘。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放弃理解克劳迪娅的心态，大步冲了上去。 　　管她真疯还是装疯，统统一拳打飞！ 　　克劳迪娅没有急于躲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精金盾牌。 　　相比她此刻变大八倍的体型，这块盾牌只有她一只巴掌大小，看上去像个玩具。 　　克劳迪娅将盾牌抛向空中，低声念出一句咒文。 　　盾牌结附的魔力被她唤醒，陡然膨胀成为一面巨大的精金塔盾，悬浮在克劳迪娅面前。 　　克劳迪娅走到哪里，这面“舞空塔盾”就跟随她漂浮到哪里，如同卫星一般环绕她运转。 　　乔安再次迫近到克劳迪娅跟前，轮圆了胳膊，一掌朝她头顶猛击下去！ 　　克劳迪娅站在原地没有躲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挥鞭扫向乔安胸膛。 　　那面缓缓围绕克劳迪娅旋转的浮空塔盾，似乎感应到女主人正在遭受攻击，突然加速向上飞起，恰好挡住当头落下的巨掌。 　　砰！ 　　乔安倾尽全力的一击，拍在精金塔盾上，轰鸣声中塔盾下沉，乔安也被震的手腕发麻。 　　与此同时，克劳迪娅的九头蛇鞭抽打在他身上，这次造成的不仅是刺痛，还有一缕渗入骨髓的阴冷魔力。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踉跄后退，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克劳迪娅这一鞭，并不比之前的攻击更有力，但是她在挥鞭的同时还施加了1环“致伤术”。 　　当皮鞭抽在乔安身上，顺带向他体内注入5个能级的负能量，造成的杀伤力，远比九头蛇鞭在乔安胸口留下的血痕更严重！ 　　乔安止住后退的脚步，捂着胸口伤痕，惊讶地望向克劳迪娅。 　　如果他没有记错，“致伤术”这个神术，类似奥术中的“电爪”，需要触摸到目标才能造成杀伤。 　　在乔安的印象里，除了自己的“法师幽冥掌”配合“分神秘术”，就只有“魔战士”的职业能力“魔导术”，可以利用武器传递“接触型法术”。 　　克劳迪娅作为一名牧师，按理说不具备“魔导术”之类的特殊能力，而她竟然可以用长鞭代替双手传递“致伤术”，这究竟是什么怪招？ 　　退一步说，姑且认为克劳迪娅掌握了某种类似“魔导术”的绝技，那么这门绝技是有使用次数限制，还是可以随意施展的呢？ 　　乔安略作迟疑，决定冒险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便又扑了上去。 　　“呵呵～这就已经失去理智了吗？” 　　克劳迪娅嗤笑一声，眼角眉梢尽显嘲弄。 　　悬浮在克劳迪娅面前的精金塔盾，受她意念遥控，迎着乔安撞了过去，将他挡在克劳迪娅十尺之外。 　　克劳迪娅手腕一抖，九头蛇鞭呼啸着抽向乔安脖颈。 　　乔安刚吃过亏，已经有所提防，左掌推开碍事的浮空塔盾，右手一挥，抓住破空袭来的长鞭，牢牢攥在掌中。 　　克劳迪娅轻抿唇角，不急于抽回落入对手掌握的皮鞭，遥控鞭梢化作九条大蛇，乘势啮咬变异雪怪粗壮结实的胳膊，经由獠牙向他体内注射“卓尔毒素”。 　　九对尖锐蛇牙深深嵌入手臂肌肉，乔安感受到毒素侵入自己体内，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相比蕴含负能量的“致伤术”，毒素对他的威胁就要小得多。 　　抗病毒体质，再加上提前服用过以“神之泪”泡制的药水，使乔安对侵入体内的“卓尔毒素”完全免疫。 　　乔安右手持续发力，将九头蛇鞭扯得笔直，左手以非常隐蔽的方式，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变异雪怪力气实在太大，克劳迪娅不得不倾尽全力紧握鞭柄，唯恐被他夺走武器，心里还在纳闷： 　　“明明已经向他体内注射了大量毒素，就算是一头地底洛斯兽也该昏倒了，他怎么还能保持清醒？” 　　“Serce！” 　　就在克劳迪娅心神不宁的时候，乔安已经完成施法准备，低吼出3环死灵法术“吸血鬼之触”的启动咒语。 　　紧攥长鞭的右手，泛起苍白冰冷的光芒，指尖仿佛吸血鬼的獠牙，疯狂吮吸手中那九条活蛇的生命精气！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可以抽取4个能级的生命力，不算多，但是来得很及时。 　　乔安化身的变异雪怪，先后与狩魔蛛和克劳迪娅鏖战，遍体伤痕累累，体能也已经消耗殆尽。 　　现在他利用“吸血鬼之触”吸取的生命力，及时补充了元气，周身鞭痕也自行愈合，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当他再次望向九头蛇鞭，不由心生疑惑。 　　乔安原本以为，克劳迪娅的九头蛇鞭，是附魔了类似“活化绳”的法术，先将长鞭活化，然后再用某种变形法术，将活化皮鞭变成毒蛇的形态。 　　根据这种附魔工艺，不难推测出一个结论——皮鞭转化而成的九条活蛇，各自具有独立的生命力。 　　普通毒蛇的生命力水平，也就只有一到两个能级而已。 　　九头蛇鞭被他吸收了4个能级的生命力，即便分担在每一条毒蛇身上，也是不小的损失，按理说应该变得萎靡不振才对。 　　然而乔安手中那九条活蛇，被抽取大量生命精气过后，依旧生猛如初，紧咬着他的胳膊不撒口。 　　倒是紧握鞭柄的克劳迪娅，脸上明显失去血色，颤抖的嘴唇发出惊呼。 　　“你这混蛋！竟敢吸我的血！” 　　乔安闻言一愣，无意间发觉一个秘密！ 　　原来九头蛇鞭，与它的女主人共享生命，相当于克劳迪娅肢体的延伸，难怪克劳迪娅可以借助长鞭传导接触法术！ 第1058章 剑刃障壁 　　九头蛇鞭，与它的女主人共享生命，相当于克劳迪娅肢体的延伸。 　　想通这一点过后，乔安心里就有了底，抬起左手，再次打出“吸血鬼之触”的施法手势。 　　既然克劳迪娅与她的武器共享生命，只要他持续抽取九头蛇鞭的生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克劳迪娅活活榨干！ 　　“可恶的混蛋！” 　　克劳迪娅看出他的心思，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撒手放开鞭柄，暂时切断自身与武器之间的生命联结。 　　长鞭脱离她掌握的那一刹那，九条毒蛇像是被抽走了筋骨，顿时变得萎靡不振，结附在这件武器上的“深幽黑暗术”，也像是被拧上龙头的水管，自行消解。 　　笼罩在克劳迪娅周围的黑暗结界，就此消失。 　　乔安顺势夺过九头蛇鞭，抡得呼啸作响，劈头盖脸抽打克劳迪娅！ 　　满天鞭影罩落下来，克劳迪娅不得不抱头躲闪。 　　往常只有她鞭打别人的份儿，做梦都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天，自己反而沦为别人鞭打的对象，被抽得狼狈不堪。 　　这位高傲好斗的“黑暗公主”，心头罕见地滋生出一丝挫败感。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克劳迪娅迅速磕了下鞋跟，启动高跟皮靴附魔的“飞行术”，腾空躲避乔安的鞭打。 　　乔安鞭打克劳迪娅，主要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其实九头蛇鞭这种“异形武器”，他用着并不顺手。 　　看见克劳迪娅腾空飞起，随手抛开九头蛇鞭，仰头喷出一道冷冻吐息。 　　白茫茫的寒气由变异雪怪突然大张的喉咙深处喷涌出来，克劳迪娅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顿觉如坠冰窟，手脚全都被冻得发僵，失控的身体自半空中栽落下来。 　　乔安纵身一跃，飞扑上去，扯住克劳迪娅的发髻，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克劳迪娅两脚悬空，被他扯着头发提到面前，四目相视的刹那，她先是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呵斥，乔安却懒得啰嗦，将她抡圆了狠狠拍向地面！ 　　然而就在克劳迪娅即将触及地面的瞬间，身上突然金光一闪，随即凭空消失，下一秒出现在百步开外。 　　乔安吃了一惊，迅速转头望向逃离自己掌握的克劳迪娅，稍加思索才醒悟，这狡猾的女人，提前在自己身上加持了6环“触发术”。 　　一旦面临危及生命的攻击，克劳迪娅身上的“触发术”就会自动激活，并且连带触发“任意门”，将她传送到尽可能远离威胁的地带。 　　这种保命的招数，只能用一次。 　　克劳迪娅脱身过后就抓起颈下圣徽，匆匆吟咏神术祷文。 　　看到乔安回过神来，朝自己这边大步飞奔，克劳迪娅艳丽的脸庞布满杀气，忽然一挥手，凭空召唤出无数利刃，共同交织成一圈寒光闪烁的“剑刃障壁”，将乔安围拢起来。 　　无数飞旋的利刃突然出现在面前，森森剑气透体生寒，乔安差点一头撞上去，连忙止住脚步。 　　仔细一瞧，发现环绕自己团团飞舞的无数利刃，全都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每一件都是力场武器，不仅无法凭蛮力破坏，而且大多数魔法也无法轰破这一圈旋转的刀墙。 　　趁乔安被困在6环神术“剑刃障壁”构筑的牢笼当中，暂时无法脱身，克劳迪娅长出一口气，匆忙拾回九头蛇鞭，还没等她直起腰，便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过来！ 　　克劳迪娅脸色微变，本能地闪身躲避。 　　那团东西砸在她脚下，砰然碎裂，随即迸发出强烈的光辉——原来是一只内部加持“昼明术”的密封陶罐！ 　　克劳迪娅冷不防被强光所伤，双目刺痛难当，泪水模糊的红肿眼睛，几乎无法睁开。 　　相比强光造成的暂时失明，更让克劳迪娅气恼的是刚刚那只阴险的“炸弹”，显然并非受困于“剑刃障壁”的乔安投掷过来的，而是出自一个隐身暗处的敌人之手。 　　她与乔安公平对决，胜负未分，就这样被一个卑鄙的偷袭者打断，实在是令她心有不甘。 　　被困在“剑刃障壁”中的乔安，在最初的失措过后，很快就恢复冷静，抬头看了一眼，发觉头顶没有利刃封锁，立刻变成蜂人飞出牢笼。 　　重获自由过后，乔安惊讶的发觉，克劳迪娅被一团强烈的光辉所包围，朦胧的身影正在掩面呻吟，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虽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变故，乔安还是及时做出反应，迅速吟咏咒文，抬手一指，射出自己发明的3环“失语术”。 　　一束阴冷的负能量流自乔安指尖迸射而出，穿透明亮的光幕，打在克劳迪娅身上。 　　“黑暗公主”高挑丰腴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呻吟声戛然而止！ 　　先是被暗中潜伏的敌人偷袭，双眼遭“昼明术”刺伤，而后又被脱出牢笼的乔安一指封喉，无法开口施法，克劳迪娅纵有千般不甘，也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 　　现在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强忍下满腔屈辱，克劳迪娅顿足腾空飞起，含恨逃离战场。 　　…… 　　目送克劳迪娅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深处，乔安暗自松了口气，解除变身状态，恢复人类形体。 　　克劳迪娅刚才战力的地方，散落一地正在发光的陶瓷碎片。 　　乔安走过去，稍加辨识就看出这只陶罐在被摔碎前，曾于内部被加持3环“昼明术”。 　　施法过后，将陶罐密封起来，厚厚的罐壁阻挡光线外泄，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罐子。 　　将罐子丢出去，摔破刹那，光照泄露出来，就如此刻这般，将周围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这种“闪光弹”，构造很简单，但是也很实用。 　　就连克劳迪娅这样的高阶卓尔女祭司，冷不防遭到炸弹袭击，都被闪瞎了眼睛，可见这种看似简陋的“闪光弹”，对黑暗精灵之类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畏光生物尤其有效。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这颗“闪光弹”究竟是谁丢在这里的呢？ 　　当时他与克劳迪娅的决斗，正处于紧要关头，对方突然投出炸弹，帮他解围，可见没有恶意，为何直到现在还不肯露面，表明身份？ 第1059章 神秘人 　　乔安义眼激发的“识破隐形”还在生效，就怀着疑问环顾四周，寻找那位投掷“闪光弹”的神秘人。 　　一条矮小而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体型看起来像一位八九岁的孩童，似乎正在暗中观望。 　　乔安故作不经意地朝那人潜伏的地带看了两眼，随后便移开视线，揉了揉眼睛，心头疑惑有增无减。 　　这真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那个神秘小个子，身上似乎加持了4环“高等隐形术”。 　　这个法术是2环“隐形术”的强化版，好处是隐形状态不会因攻击敌人而自动消解，此外与普通版“隐形术”就没什么区别，同样可以被“识破隐形”侦查到。 　　对方处于乔安的视线范围之内，按理说乔安可以借助“识破隐形”看清他的容貌，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乔安把自己的目力发挥到极限，也只是勉强看到那一抹淡淡的人影而已，稍微放松注意力，那人的身影就悄然淡出他的视野，与黑暗的荒野融为一体。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怀疑对方身上除了4环“高等隐形术”，很可能还加持了某种制造幻觉的法术，或者专门用于逃避侦测的法术，简直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透过水面观察到的泥鳅身影，只是光线折射造成的错觉，倘若伸手去抓，泥鳅就会从指间飞快地溜走。 　　乔安担心吓跑那个潜伏在暗中的神秘人，就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时，狩魔蛛、无面人和诡术师也都跟着克劳迪娅撤退了，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结束战斗，相继回到乔安这边，见他平安无事才放心。 　　“乔安，你是怎么打败那个卓尔女祭司的？”安格尔满脸不敢置信，“难道你的实力，已经堪比准传奇级别的罗丝牧师？” 　　乔安摇了摇头，如实相告：“克劳迪娅可不是被我打跑的，事实上，她是被某人丢出的‘闪光弹’吓跑的。” 　　他转身指向一根高大的石笋，示意同伴朝那边看。 　　“帮我赶走克劳迪娅的人，现在就躲在石笋下方，似乎不想在我们面前显露形迹。” 　　众人的视线全都望向石笋，尽管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个隐身人，眼中却都流露出好奇。 　　“朋友，多谢您出手相助，请问方不方便当面接受我们的谢意？” 　　奥黛丽很客气地冲那一团“空气”打招呼。 　　蹲在石笋下的神秘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受圣武士小姐的盛情相邀，解除“高等隐形术”，显露出真面目。 　　原来是一个身穿灰色法袍、头戴尖顶巫师帽的地底侏儒，个头只有四尺高，肤色浅棕，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 　　此刻这张脸上，挂着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 　　“原来是你！”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几乎同时喊出那个侏儒法师的名字。 　　“贝尔林！” 　　“嘿嘿～可不就是我嘛，亲爱的朋友们，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年轻的侏儒法师飞奔过来，热情地张开双臂，似乎要与久别重逢的伙伴们拥抱。 　　“你这家伙，脸皮还真厚啊！” 　　安格尔一把抓住小侏儒的后衣领，像拎起一口袋面粉似的，使劲摇晃。 　　“亏你好意思自称是我们的朋友，你知不知道，阿诺德差点被你害死！” 　　“呃，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贝尔林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辩解。 　　“当初我与你们结伴同行，只是想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完全没有坑害你们的念头，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黑暗精灵为啥要追杀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你还好意思问！” 　　安格尔气得挥拳就要揍他，好歹被莱恩和洛瑞拦了下来。 　　“贝尔林，我们倒霉就倒霉在跟你一起进城，结果被你连累，卓尔们坚信你跟我们是一伙的，还认为你在城里干的那些好事，阿诺德、安格尔、莱恩和我也都有份参与。” 　　洛瑞面带苦笑，话语中也流露出一丝怨气。 　　“你小子偷了卓尔们的东西，一声不吭就溜了，人家找不到你，就来找我们的麻烦，这一路追杀，就是为了从我们口中逼问出你的下落。” 　　“可笑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小子躲在哪里，却又无法说服卓尔们相信这一点，结果导致双方冲突愈演愈烈。” 　　“没想到你也躲在这一带，以这种出乎预料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贝尔林干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卓尔狩猎队兴师动众的搜山，是冲着我来的呢。” 　　“当时我还纳闷，明明已经施展‘回避侦测’，躲过那个丑八怪卓尔法师的‘探知术’，为何他们还能猜到我就藏在这座山上？” 　　“特别是看到‘黑暗公主’和她那只大蜘蛛的时候，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误会！” 　　“误会你个头！我真想把你捆起来，送交黑暗精灵处置，省得替你小子背黑锅！”安格尔没好气地呵斥道。 　　小侏儒吓得瞪圆眼睛，满脸惊恐。 　　“朋友，你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 　　“贝尔林先生，安格尔说的只是气话而已，您不必当真。” 　　莱恩见他吓得不轻，于心不忍，就对他实话实说。 　　“我们与黑暗精灵结怨已深，就算把你交出去，对方也未必谅解，况且你刚才帮乔安赶走克劳迪娅，也算有恩于我们，又怎么忍心恩将仇报。” 　　“莱恩小哥说的太好了！” 　　贝尔林脸上的惶恐表情维持了不到十秒钟，又变成笑嘻嘻的模样。 　　“就算你们把我绑起来押送到奥克尼尔城，或者把我揍扁，顶多出口气而已，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要我说，当前最要紧的是把那个阿诺德身上的‘关照术’驱散掉，否则克劳迪娅随时可以感应到我们的位置，保不准什么时候，那个变态魔女就要杀回来啦！” 第1060章 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听了贝尔林的警告，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洛瑞快步走到蛛化阿诺德身旁，仔细观察了一下，回头冲乔安等人点了下头，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难怪我们刚把阿诺德控制住，克劳迪娅就追了过来，原来她在阿诺德身上加持了2环‘关照术’，随时可以感应到阿诺德所在的位置。” 　　乔安点了点头，也走到蛛化阿诺德身旁，抽取三道“席德法力”，转化为3环法术位，用于施展“驱散术”。 　　挥手之间，一片绿色光幕掠过蛛化阿诺德周身，将他身上加持的“关照术”驱散。 　　见此情景，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就意识到，现在还不到放心的时候，必须尽快离开极度危险的奥克尼尔地区。 　　这里已经远离克劳迪娅设置“禁制术”的区域，“传送术”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大家不再耽搁，按照预定行程，分成两个团队各自上路。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向乔安一行道别过后，就展开传送卷轴，护送还在昏睡的阿诺德直接传送回米德嘉德大学。 　　回到学校以后，洛瑞将拜托他的导师——神学院长罗宾·威廉斯先生——出手，为阿诺德解除“蛛化诅咒”。 　　至于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四人，现在还不想回学校，但是也不愿再节外生枝，一致决定直接传送到“血苔原”，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后天就能见到在当地隐居的伊芙琳。 　　乔安手里还有两支传送卷轴，是安格尔请他们帮忙营救阿诺德预先支付的酬劳。 　　他取出其中一支卷轴，正要展开施法，身旁突然传来刻意加重的咳嗽声。 　　“好心的朋友们，我好舍不得跟你们分开呀！” 　　“我敢说你们也一定不忍心，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贝尔林，独自抛弃在这片对他很不友好的土地上，一定是这样的吧？” 　　侏儒法师十指交叉做祈祷状，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饱含祈求，显得楚楚可怜。 　　“你闭嘴！” 　　可惜，至少海拉尔这个“暴躁老姐”，并没有被他打动。 　　“谁是你的朋友？少跟我们套近乎！” 　　海拉尔装出一脸凶巴巴的模样。 　　“我算是看透了，你小子就是个灾星，谁跟你挨着边准会倒大霉，阿诺德他们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贝尔林先生，别怪我们不讲义气，实在是跟您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霍尔顿也不怎么待见这个手脚不大干净的小侏儒，冷冷地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装可怜，趁现在能跑多远跑多远，免得被克劳迪娅逮住，吊起来鞭打。” 　　乔安没有做声，内心却不平静。 　　他当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同伴都对贝尔林印象不佳，不想带他同行。 　　这也不能怪大家冷酷，实在是贝尔林这家伙捅的娄子太大，不想被他连累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乔安却不能不念贝尔林的情，毕竟刚才多亏他抛出那颗“闪光弹”，自己才得以摆脱克劳迪娅的纠缠。 　　从贝尔林不惜冒着暴露形迹的风险出手相助来看，这个小侏儒的本性并不坏。 　　偷窃，固然是很不好的行为，但是黑暗精灵也不是什么好人，贝尔林从这群黑皮恶棍手里偷东西，充其量是“黑吃黑”而已，算不得大奸大恶。 　　乔安想替贝尔林说两句好话，又不想让同伴为难，一时有些纠结。 　　这时，贝尔林眨巴眨巴眼睛，对霍尔顿说：“诗人先生，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很棒的主意！” 　　“然而话说回来，您瞧瞧我这两条小短腿，就算一刻不停地飞奔，又能跑出多远呢？最终还是免不了被黑暗精灵逮住，残忍折磨至死。” 　　“现在唯一能够帮我逃脱厄运的，就是你们手中那支传送卷轴。” 　　“请不要误会，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可能把如此宝贵的卷轴让给我，我只请求你们在传送的时候带上我。” 　　“听说血苔原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我老早就想去那边旅行观光了，想来黑暗精灵总不至于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追杀我。” 　　贝尔林发觉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连忙又补充一句。 　　“当然了，我也不会让朋友白辛苦，如果你们同意给我一个传送席位，我愿为此支付2磅魔晶的票价。” 　　海拉尔眼皮一跳，忍不住提高嗓门问贝尔林：“2磅魔晶？！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小侏儒认真地点了下头。 　　海拉尔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辫，干咳两声，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伙计们，我的为人，你们都清楚，”“财迷姐”拍拍胸膛，一脸正色，“我海拉尔·格林，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噗！！” 　　包括乔安在内，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别笑！别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都给我严肃点儿！” 　　海拉尔臊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发嗔。 　　“我真不在乎那两磅魔晶，只是觉得这小侏儒怪可怜的，毕竟刚才他也算是帮过咱们，如果丢下他不管，实在是于心不忍。” 　　“说的也是，要不咱们就带他一起走吧？”霍尔顿望向姐姐和乔安。 　　奥黛丽还有些迟疑，没有立刻表态。 　　贝尔林的目光在乔安和奥黛丽身上来回打转，忽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圣武士小姐，法师先生，鄙人虽然学艺不精，好歹也算是一个8级幻术师，带我一起上路，万一你们遇到麻烦，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小忙。” 　　“另外，如果法师先生有兴趣的话，不妨把我的法术书拿去翻翻，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值得抄录的法术。” 　　乔安闻言微微动容，转头望向奥黛丽。 　　奥黛丽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同意带贝尔林同行。 　　乔安查看传送卷轴，确认除了施法者本人，还可以带上四人同行，就展开卷轴开始施法。 　　奥黛丽等人手牵着手，环绕在他周围。 　　当法术仪式完成，乔安抛开耗尽魔力、自行分解的卷轴，分别握住奥黛丽和海拉尔的手，五个人的身影被传送光幕笼罩起来，旋即冲天而起。 第1061章 血苔原 　　传送光柱腾空而起，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和贝尔林的身影随之消失，转瞬间传送到数百里外。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和四名同伴，已经远离奥克尼尔地区，又回到了“蕈人原野”。 　　周围的风景，与蕈人一族的聚居地略有不同，除了腐生植物和高大的真菌，荒原上还覆盖着草丛般茂盛的苔藓，远远望去，仿佛一片广袤无边的红色草原。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这里就是“血苔原”。 　　他拿出“导航罗盘”，对照地图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过后对身边的同伴说：“传送落点存在一定偏差，离伊芙琳的住所，还有30里的路程。” 　　“只有30里而已，偏差也不算大！” 　　霍尔顿乐观的笑了笑。 　　“这里风景不错，咱们这一整天折腾下来，累得够呛，干脆在这里扎营，明天继续赶路，或者通知伊芙琳来接咱们。” 　　血苔，这种生长在地底世界的苔藓，是一种特别矛盾的植物。 　　血苔天性厌恶阳光，然而终其一生，自身都在散发出微弱的红色磷光。 　　血苔的存在，为黑暗单调的地底世界增添了一抹鲜艳的亮色，但是这种植物不仅美丽，而且还很危险。 　　当初菌王得知乔安他们打算前往“血苔原”旅行，特地提醒他们：“血苔这种植物，远远地欣赏就好，千万不要伸手触摸。” 　　血苔质地蓬松，就像一团团疏松的发酵面团，无数细小的孔洞当中，充满发出红色磷光的孢子。 　　一旦受到激烈的碰撞，或者仅仅是一阵大风吹过，血苔就会喷发出体内的孢子，在空中弥散成一团闪烁红光的孢子云。 　　这些看起来很美的孢子，如果不小心吸入体内，就会刺激呼吸道粘膜，呛得人不停咳嗽，痛苦得就像犯了哮喘。 　　乔安拾起一块石头，奋力抛向远方。 　　石头掉落在一大片浓密的血苔丛中，噗的一声闷响过后，激起大片腾空而起的孢子，在空中汇聚成红光闪耀的云雾。 　　乔安可不想亲身验证，这些美丽的孢子将对呼吸道产生怎样的刺激，连忙使了个“造风术”，将弥漫过来的孢子云吹散。 　　“维达先生，我有一个好点子。” 　　侏儒法师贝尔林盯着被风吹远的红色云团，乌溜溜的圆眼睛闪闪发光。 　　“也许我们可以采集一些血苔孢子，用来制作炼金炸弹——丢出去就能把人活活呛死的那种。” 　　“在我们的探险团队里，有一位好奇心过剩的‘科学家’就够刺激的了，再来一位可真让人有点吃不消。” 　　霍尔顿苦笑着戴上防毒面具。 　　“在你们开始研制‘呛死人的炸弹’之前，能不能先找一处适合宿营的地方，免得咱们都被血苔孢子呛死。” 　　“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 　　贝尔林兴冲冲地跳了起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小团油脂，熟练的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只看一眼，就猜到他想干什么，连忙回头冲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远点！ 　　“Purea！” 　　贝尔林凭空创造出一大片燃油，如同黑色雨点，淅淅沥沥洒落在血苔原上。 　　等乔安催促队友疏散过后，回头一瞧，这个疯狂的小家伙，正抡圆胳膊，奋力将一支火把抛向淋洒燃油的地带。 　　轰！ 　　干燥蓬松的血苔，本来就很易燃，在油脂的推波助澜下，顿时猛烈燃烧起来。 　　紧接着，乔安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燃油浸润的大片苔原猛烈燃烧，热浪化作汹涌气流，裹挟浓烟与大量孢子朝四周蔓延开来。 　　烟尘转眼间就扩散到贝尔林这个始作俑者跟前，呛得他连连咳嗽，鼻涕眼泪横流，像是被喷了一脸辣椒水。 　　乔安匆匆将自己的防毒面具扣在贝尔林脸上，而后变成“蜂人”形态，一把抓住贝尔林的后衣领，拎着他腾空飞起，抢在烟尘扩散过来之前，飞到其它同伴所在的安全地带。 　　“你们真觉得……带着贝尔林一起赶路，是个好主意？” 　　奥黛丽话语中难掩悔意。 　　“看在两磅魔晶的份上，勉强还能忍受，希望这个小家伙，不要再干出这种疯狂的勾当。” 　　海拉尔面露苦笑。 　　虽说贝尔林先生的手段略显粗暴，导致了一些意外状况，好在最终还是实现了他的美好意图。 　　附着在荒原表面的苔藓，只有薄薄的一层，很不经烧，短短半个钟头过后，猛烈的燎原大火就自行熄灭，空余一大片冒着黑烟的焦土。 　　在这片焦土上，血苔连同孢子都被贝尔林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的确是适合宿营的好地方。 　　乔安一行扎起帐篷，升起营火，烧水煮饭。 　　大家围着营火吃喝，一边随意闲聊起来。 　　新入伙的贝尔林，理所当然的成为今晚夜谈的话题人物。 　　贝尔林倒也坦诚，没有隐瞒自己的出身。 　　他来自地底侏儒的故乡“苏德里石城”，自称是城中首席大法师“全知者”阿尔维斯最年轻的弟子，一位8级“幻术师”。 　　“幻术师”，就是专精幻术学派的法师。 　　在奥法八大学派当中，幻术学派算是比较冷门的一个，专精这个学派的法师，从莱顿学院到米德嘉德大学都属于小众。 　　但是在侏儒社会里，幻术师却是一个主流奥法职业。 　　这主要是因为，侏儒具有学习和领悟幻术的种族天赋，不仅盛产“幻术师”和具有幻术血统的术士，甚至就连不具备超凡职业的平民，也能玩出一手精彩的幻术戏法。 　　热衷幻术与炼金术，是侏儒社会的文化传统。 　　从好的方面讲，这一传统有利于传播魔法学识，鼓励发明创造。 　　但是从不太好的方面来讲，侏儒一族盛产小偷和诈骗犯，似乎也与他们热衷于利用幻术与炼金术牟取利益的文化传统脱不开关系。 　　贝尔林不仅是一位幻术天才，脑子里也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每每异想天开，干出不计后果的疯狂之举——这一性格特点，从他刚才纵火烧血苔时就看得出来。 第1062章 贝尔林的梦想 　　贝尔林还向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透露，他从小就有一个梦想，立志要找到传说中的恶龙“法夫尼尔”，夺回数个世纪之前被这恶龙霸占的侏儒宝藏。 　　为了实现这一梦想，贝尔林首先需要找到恶龙法夫尼尔藏身的洞窟。 　　经多方打探，贝尔林得知奥克尼尔地城最为显赫的执政家族——贝拉米家族——拥有一张藏宝图，据说只要破解地图上加持的魔法封印，就能找到法夫尼尔的巢穴，甚至有机会窃取这头恶龙数百年来寸步不离守护着的财宝。 　　秉性贪婪的黑暗精灵，当然不会错过大发横财的机会。 　　多年以来，贝拉米家族一直在设法破解这份藏宝图，然而直到今天，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贝尔林前往奥克尼尔城，就是为了拿到这张传说中的藏宝秘图，至于能否破解地图上的封印，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幻术以及逆天好运的加持下，侏儒法师有惊无险的潜入蜘蛛教院，成功窃取了这张藏宝图。 　　可惜他的好运终究是有极限的，在离开蜘蛛教院的时候，不小心碰触魔法警报，显露形迹，惊动了守卫，只得连夜逃出城外。 　　其后发生的事，比如克劳迪娅带队追杀贝尔林，阿诺德等人受到牵连，不必他说，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亲爱的朋友们，等我破译出那份藏宝图中的奥秘，不如你们大家都跟我一起去寻宝，平分宝藏怎么样？” 　　贝尔林兴冲冲地提出邀请。 　　可惜，就连一向不肯错过发财机会的海拉尔，都对他这个很不靠谱的寻宝计划，提不起多大兴趣。 　　“藏宝图如果那么容易破解，早就被卓尔们搞定了，哪还轮得着你？” 　　“退一步说，就算你小子走了狗运，真的破解了藏宝图的秘密，那也只是刚开了个头，接下来还要前往法夫尼尔的洞窟，挑战这头据说拥有传奇实力的恶龙。” 　　“无论我多想发财，都不会为此去冒激怒一头传奇恶龙的风险，再多的金银财宝，也不如我自己这条小命宝贵！” 　　海拉尔的态度，可以代表乔安和锡安姐弟的立场——贝尔林大可继续做他的寻宝美梦，大家就不奉陪了。 　　贝尔林为此很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打开储物袋，取出两磅魔晶分给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付清约定的佣金。 　　乔安他们每人分到半磅魔晶，见贝尔林付账这么痛快，对这位侏儒法师的印象有所好转，与此同时，对他雄厚的财力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贝尔林，你出手可真阔绰，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海拉尔忍不住打听。 　　“我父亲是一位宝石加工商，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在苏德里城开了家小店，算不得有钱人。” 　　“我的老师阿尔维斯先生倒是很富有，不过那老头小气得很。” 　　贝尔林撇了撇嘴，对导师的吝啬作风颇有微词。 　　“我的收入，其实全是靠探险寻宝挣来的，我们侏儒一族有句谚语，‘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我这种职业探宝人。” 　　贝尔林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圆脸蛋满溢出自豪的光彩。 　　“我之前已经发现过好几个小型宝藏，钱是赚了一些，但是总觉得不够刺激，缺乏挑战性。” 　　“朋友们，要说真正富可敌国的大宝藏，首先当属法夫尼尔的洞窟啊！你们真的不想陪我去发财吗？” 　　“瞧你，又来这套！” 　　奥黛丽打断他的话茬，站起身来。 　　“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就不要再谈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来安排一下守夜轮次，不值班的就回帐篷休息吧。” 　　“圣武士女士，咱们都是施法者，休息不好会影响明天准备法术，大家都回去睡，守夜的事就交给我吧。” 　　贝尔林笑着说。 　　“你一个人守夜？”奥黛丽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样不好，你自己也需要充分休息才能准备法术。” 　　其实她是没好意思直说，不放心这个有盗窃前科的小侏儒独自守夜，万一把大家的行李卷走了怎么办？ 　　“何必亲自守夜？用法术创造出一条忠诚的猎犬，让猎犬替我们彻夜不眠的守夜就好。” 　　贝尔林打开专门用于收藏施法素材的腰包，在一堆稀奇古怪的零碎里熟练的翻找，先取出一个线团，然后又拿出一块骨头，最后取出一枚小巧的银哨子。 　　贝尔林将这些东西都摆在脚下，而后开始施法。 　　“Carir！” 　　当他最后念出一句象征“创造”的咒文，脚下地面涌出魔力光辉。 　　摆放在地上的线团、骨头和银哨子，被光芒吞噬，与魔力融合起来，最终幻化成一头若隐若现的“魅影猎犬”，温顺的守在贝尔林脚边。 　　这条高大强壮的魅影猎犬，站起来几乎跟它的侏儒主人一般高，漆黑的毛色与夜幕融为一体，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给人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什么法术？” 　　霍尔顿低声向乔安打听。 　　“看起来像咒法学派的4环法术，‘法师忠犬’。” 　　乔安一边观察对面那头魅影猎犬，同时为霍尔顿讲解这个法术的效用。 　　“魔法创造出来的魅影猎犬，可以整夜守护施法者指定的一片区域，不需要吃喝睡眠，而且非常机警，还能看穿隐形之类的幻术，就连灵体生物也无法逃过他的耳目，很适合用来守夜。” 　　“维达先生说的没错，有这条忠犬替咱们看守营地，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 　　贝尔林抚摸着魅影猎犬光滑的脊背，满脸得意。 　　乔安对魅影猎犬的生命形态很好奇，想知道这种生物究竟有没有实体，就走过去问贝尔林： 　　“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这条猎犬？” 　　“没问题，随便摸，这家伙乖得很。” 　　贝尔林很大方地笑道。 　　乔安走到魅影猎犬跟前，试着抚摸它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感觉，与抚摸寻常猎犬时那种毛茸茸暖烘烘的触感大相径庭，光滑微凉，像是在抚摸半融的油脂。 第1063章 法师忠犬 　　眼前这条魅影猎犬，使乔安联想到“魅影驹”，都是这种虚幻冰冷的质感，体重近乎为零，给人一种如烟似雾的印象，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大风吹散。 　　由此可见，“魅影生物”普遍具有这种“半实体”的特征。 　　如果把生物的“实在感”做一个简单的排序，那么最缺乏真实感的，无疑是纯粹的精神体，没有可供观察的物质形态，比如“母巢意志”。 　　比纯粹精神体稍微实在一点的，就是“灵体生物”，比如幽魂，还有处于灵界的“相位蜘蛛”。 　　这类生物徘徊在灵界，除非具有识破隐形的能力，否则从物质世界看不到他们的真实形象。 　　除了少数特例，比如利用“力场”属性的法术，别的攻击方式都无法伤害灵体生物。 　　比“灵体”更具实在感的是“虚体”，比如在物质世界显出形体的幽魂，还有很多生活在星界或者幽影界的特殊生物。 　　恐怖故事当中经常出场的“幽灵”，就是典型的虚体生物。 　　虚体生物无法被普通武器杀伤，但是附魔武器或者魔法攻击，都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实实在在的伤害——这是虚体与灵体的最大区别。 　　比虚体生物更具实在感的，就是“魅影生物”。 　　比如乔安眼前这头魅影猎犬，可以被普通刀剑所伤，但是魅影生物天生的虚幻感，很容易使攻击者产生错觉，导致刀剑落点与真实要害存在偏差，造成的伤害往往不如预期。 　　此外，魅影猎犬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口就能咬断成年人的腿骨！ 　　贝尔林看出乔安对魅影猎犬很感兴趣，笑着对他说：“维达先生，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把法术书借给你抄录，其中也包括4环‘法师忠犬’，你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就可以学习这个法术了。” 　　“那就多谢您了，贝尔林先生。”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告辞贝尔林和其它同伴，回到自己的帐篷。 　　乔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充分恢复体力和法术位，现在还不到他的休息时间，就把这两天探险所获的战利品一一取出来，加以研究。 　　乔安首先查看贝尔林赠送的半磅魔晶，仔细鉴定过后，确认没有掺假才放心。 　　这样做或许有点对不住贝尔林，但是乔安不得不多加小心——毕竟侏儒一族在交易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各种诈骗花招层出不穷。 　　比如用幻术把黄铜伪装成金子，拿来骗人，对侏儒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的小把戏。 　　即便骗局被人家当面揭穿，他们也总是满不在乎的耸肩摊手，声称这只是开个玩笑。 　　如果你为此动怒，亲爱的朋友，那你就太欠缺幽默感了，别总是这么严肃好不好？ 　　没办法，这就是侏儒们的文化传统。 　　据说，侏儒一族的守护神加尔·闪金，曾经诈骗“狗头人之神”克图玛，还把克图玛的洞窟搞垮了。 　　加尔·闪金的子孙后代，同样以戏耍天性严肃、不苟言笑的狗头人为乐，以至于狗头人一族最讨厌的生物，就是侏儒。 　　乔安不禁有点好奇，如果介绍班尼老师与贝尔林认识，不知他们两位之间能够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鉴定结果表明，那半磅魔晶每一粒都货真价实，可见贝尔林是侏儒当中难得的厚道人，至少不会对朋友耍花招。 　　贝尔林赠送的魔晶，再加上之前从菌王那里获得的魔晶，乔安这趟地底之旅跑下来，已经有整整1磅魔晶入袋，使他感到非常满足。 　　有了这些魔晶，等回到学校以后，他就可以尝试制作新型魔导器了。 　　小心地收起魔晶，乔安接着查看在奥克尼尔地区收集的战利品，包括两种血液样本，以及一瓶卓尔毒素。 　　乔安对“卓尔毒素”已经很熟悉了。 　　这种黑暗精灵特产的毒素，好比童话故事中后妈用来谋害女儿的“毒苹果”，只要一小滴，就能使人长睡不醒，直至内脏衰竭而死。 　　这一小瓶卓尔毒素，分量约有14品脱，如果稀释成安眠剂，足够使一支军队集体陷入酣睡。 　　卓尔毒素无色透明，散发出淡淡的苦涩气味。 　　如同大多数幽暗地域的“土特产”，卓尔毒素不能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更不能受到强光照射，否则很容易变质，丧失毒性。 　　乔安将毒素转移到一个不透光的棕色试剂瓶里，加上软木塞，确保隔绝空气和阳光，收入特制的“青冰冷藏箱”，在低温状态下可以长期保存。 　　收起“卓尔毒素”，乔安接下来着手处理卓尔术士的血液样本。 　　还是老办法，“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将血液中蕴含的法术构型，一股脑的解析出来。 　　乔安本来不指望从这个6级术士身上获得未知法术，解析结果却给他带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卓尔术士血液中的0～3环法术，总共14个，其中半数是0环戏法，此外还有四个1环法术，两个2环法术，以及1个三环法术。 　　身为一位6级奥术施法者，总共就掌握了这么几个法术…… 　　同样是6级奥术施法者的乔安，看到这情景，都忍不住同情这家伙，真的可怜。 　　公道的说，并不是这位卓尔术士太过废柴，事实上，一位6级术士在正常情况下能够掌握的法术，也就只有这么十来个而已——如果不算0环戏法，更是少得可怜！ 　　相比之下，乔安作为一名6级法师，现如今掌握的0~3环法术加起来，大概有多少呢？ 　　其实也没多少，总共才一百来个而已，还不到同级术士的10倍，有待继续努力学习！ 　　然而话说回来，就在这区区四个1环法术里，居然就有两个是乔安尚未学习过的，其中一个是“妖火”，另一个则是“暗影斗篷”。 　　就在今天与卓尔一族的冲突中，乔安已经见识过这两个法术的威力。 　　“妖火”相当于一个简化版的“闪光尘”，可以用来标记敌人，使之周身环绕色彩鲜艳的冷光，在黑暗中变得特别扎眼，很难隐藏行迹，而且在清除“妖火”之前，“隐形术”之类的幻术都无法生效。 第1064章 蛛化形体（Ⅰ） 　　“暗影斗篷”是一个专为畏光生物开发的法术。 　　成功施展这个法术过后，魔力将会幻化成为一层薄雾环绕受术者，仿佛披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斗篷，可以偏转光线，隔绝日照，使受术者暂时免受阳光以及“昼明术”这类法术的伤害。 　　“妖火”和“暗影斗篷”的法术构型，都被施加了封印，乔安无法直接抄录。 　　此外，如果不考虑这两个法术对应的“神术”版本，必须具备卓尔血脉才能施展。 　　这些障碍，对于乔安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有一整套完善的方案，专门用来破解这种加密法术。 　　至于卓尔血脉，其实也不难解决。 　　“黑暗精灵”属于地表精灵的近亲，也被归入“类人生物”的行列。 　　乔安的主干血统是人类，如果采用黑暗精灵的血液样本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就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风险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血脉强化，乔安几乎没有感觉到排异反应，不出十分钟就成功兼并卓尔术士的血脉系谱。 　　现在，乔安可以毫不惭愧的宣称，自己已经拥有黑暗精灵的血统。 　　考虑到卓尔术士出身于奥克尼尔地城的执政家族，那么乔安也可以宣称，自己出身于“高贵的贝拉米家族”，乃是一位卓尔贵族，一位混血王子，强行成为“黑暗公主”克劳迪娅的亲戚！ 　　好吧，他还不至于那么厚颜无耻。 　　一次成功的同源强化，只能使乔安获得非常稀薄的卓尔血统，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好在，即便是如此稀薄的血统，也足够支持他施展“妖火”与“暗影斗篷”这两个卓尔血脉限定法术。 　　其实“妖火”还好，至于“暗影斗篷”……除非乔安不得不变身为黑暗精灵、兽人或者沙华鱼人之类畏光生物，正常情况下派不上什么用场。 　　榨干卓尔术士血液样本的全部价值，乔安接下来又将“魔爪”伸向另一个储血瓶——蛛化阿诺德的血液样本。 　　蛛化阿诺德的血统比较复杂。 　　首先，他当然还保留着一部分人类血统。 　　其次，克劳迪娅施加在他身上的“蛛化诅咒”，把他转变成了半人半蛛的“蛛化精灵”。 　　蛛化精灵本身也是一种混血生物，兼有黑暗精灵和超自然蛛形纲虫类生物的血统，但是在生物学上，“蛛化精灵”既不属于卓尔一族，也不属于蛛形纲昆虫，而是被归类为“大型异怪”……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乔安挠了挠头。 　　幸亏他本人具有异怪血统，还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过一篇研究超自然蛛形纲生物的论文，否则非得给绕晕了不可！ 　　要真说起来，乔安本人的血统比蛛化阿诺德更复杂。 　　首先他是类人生物，兼有“异怪”亚种，又通过感染“虫化症”获得了超自然虫形生物血统——蛛形纲就是该血统下面的一个分支。 　　就在不久前，乔安还利用卓尔术士的血液，成功进行了一次“同源强化”，自身也获得了卓尔血统。 　　那么综合来看，他本人与蛛化阿诺德，就是亲的不能再亲的近亲了啊！ 　　虽然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亲缘关系…… 　　有了这些铺垫，乔安就可以用蛛化阿诺德的血液调制“唤醒剂”，用于强化自身血脉力量。 　　哪怕按照最保守的评价标准，这也是一次比较安全的“近源强化”，风险在可控范围之内。 　　乔安不忙着进行第二轮血脉强化，先对“蛛化阿诺德”的血液样本进行一番解析，看看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在“神话血液解读”与4号卢恩符文Ansuz联合作用下，试管中的血液化作绯色氤氲，缓缓飘了出来，在试管上方形成稳定的云团。 　　乔安先观察了一下云团中的法术构型，遗憾的发现，没有什么新鲜东西，都是自己已经掌握的法术。 　　好在除了法术构型，蛛化阿诺德的血液中还有一组魔力印记，对应这种异怪生物独特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将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经过一番比对研究，确认这种名为“蛛化形体”的超自然能力，总共包括四个单元，每个单元都对应着一项特殊功能。 　　“蛛化形体”的第一项功能，是全面强化蛛化阿诺德的体魄，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属性，各自获得4点加值。 　　“蛛化形体”还赋予阿诺德八条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蛛腿，相当于恒定“蛛行术”，而且可以在蛛网、荆棘丛乃至滑腻的油泥上自由通行，不受妨碍。 　　此外，“蛛化形体”还改变了阿诺德的生理构造，可以在自身体内合成一种毒素，并且经由中空的獠牙分泌出来，每当獠牙啮咬猎物，便可向猎物体内注入毒素，使之陷入昏睡，失去反抗能力。 　　最后，“蛛化形体”还赋予阿诺德一项原本不具有的弱点，就是眼睛对光照过敏，受到阳光或者“昼明术”照射，就会暂时陷入失明，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即便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视力也会受到严重削弱。好在这一点可以通过“暗影斗篷”来克服，并不是什么致命缺陷。 　　仔细分析“蛛化形体”的四项特性过后，首先给乔安带来触动的是第三项——毒素！ 　　蛛化精灵体内分泌的毒素，就是他刚才研究过的“卓尔毒素”。 　　这么说其实是“倒因为果”，因为世上先有“蛛化精灵”，然后才有“卓尔毒素”。 　　乔安之前还以为，黑暗精灵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炼金学工艺，混合调制出卓尔毒素。 　　事实却并非如此，所谓的“卓尔毒素”，准确的说应该叫做“蛛化精灵毒素”，如果不考虑人工合成的可能性，现存的这种毒素，几乎全都是从蛛化精灵身上采集来的。 　　“卓尔毒素”虽然以“卓尔”为名，其实并不是黑暗精灵发明的，他们只是收集了蛛化精灵分泌的毒素，然后就强行为之冠名，霸占了这项成果，实在是无耻的很。 第1065章 蛛化形体（Ⅱ） 　　如此一想，乔安不禁对蛛化精灵产生些许同情。 　　这些倒霉的家伙，被卓尔们榨取毒液也就罢了，连冠名权都被剥夺，真不是一般的凄惨。 　　然而考虑到蛛化精灵在卓尔社会中的地位，它们即便对此有所不满，恐怕也没有机会澄清真相。 　　蛛化精灵这个种族，不是“生”出来的，而是“变”出来的。 　　在各个卓尔地城，总会有一些违法乱纪的罪人，或者因为办事不力而受到主母责罚的黑暗精灵，如果罪不至死，往往会被族中的高阶女祭司施法诅咒，变成半人半蛛的“蛛化精灵”。 　　除了崇拜罗丝的卓尔牧师会施展这种诅咒，“蜘蛛神后”本人偶尔也会小试身手，亲自施行这项惩罚。据说，曾有某支信奉异教神灵的卓尔族群，触怒了“蜘蛛神后”，因此降下神罚，将这些异教徒集体转化成了蛛化精灵。 　　由此可见，蛛化精灵在卓尔社会中的地位非常尴尬。 　　从个人实力来讲，蛛化精灵比普通黑暗精灵更为强大，但是他们并不享有与其实力相称的社会地位。 　　在多数黑暗精灵眼中，蛛化精灵是一种可怜又可憎的生物，地位略高于家畜，但是低于真正的卓尔。 　　在卓尔们的城市里，所有蛛化精灵都被严加看管，限定只能在自己的巢穴附近活动，其实处境比家畜强不了多少，只不过是一种更有利用价值的“家畜”，尤其是在战场上。 　　乔安还听贝尔林说，各大卓尔家族都饲养着为数不少的蛛化精灵，无论对外征服的战争，抑或各大家族的内讧，蛛化精灵都是一支相当重要的战力。 　　然而他从前可不知道，畜养蛛化精灵，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可以定期定量的从这种异怪体内榨取“卓尔毒素”，好比人类牧民饲养奶牛。 　　这也就难怪，为何只有黑暗精灵才能获得卓尔毒素——毕竟其它民族都不太可能获得大群蛛化精灵，更无法对其进行人工圈养。 　　乔安把自己为“卓尔毒素”溯本正源的这些想法，随手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把关注点转移到“蛛化形态”的第一项功能上。 　　仔细想想，自己现在总共有三种方式，都可以变成“蛛化精灵”。 　　首先是2环“变身术”，可以变成乔安自身血统对应的全部生物类别，其中当然包括隶属于“异怪”的蛛化精灵。 　　然后是“神话变身术”，在普通版变身术的基础上有所强化，可以获得变身物种的平均肉体属性。 　　最后是“神话变身术”配合注射“唤醒剂”，实现“完美变身”，在神话变身的基础上，还能获得对应物种的超自然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乔安采用三种不同的方式变成“蛛化精灵”，能有多大区别呢？ 　　尤其是第二种和第三种变身方式，涉及到“蛛化形体”这项超自然能力，所谓的肉体属性额外提升4点，是以乔安的人类形态为基准，还是以蛛化精灵形态为基准？ 　　由于超自然能力的魔力印记，不像法术构型那么清晰明确，乔安无法通过纸面上的分析得出结论，还是得亲身做一下实验。 　　只花了两分钟时间，乔安就设计出一组对照实验。 　　首先，他解下“华丽腰带”，免得干扰实验中观测到的数据，而后用掉今天最后两道“席德法力”，转化成2环法术位，以蛛化阿诺德的一滴血为施法素材，变身为“蛛化精灵”。 　　这样变出来的蛛化精灵，其实徒具其形，力量10，敏捷12，体质12，还保持在乔安人类形态的水平。 　　接下来，乔安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变身术”，再次变成蛛化精灵。 　　通过“内视术”观察到的自身状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15，敏捷15，体质16——这就是蛛化精灵一族的平均体魄，比乔安的人类形态强壮很多。 　　但是回想一下“蛛化阿诺德”的身体属性，乔安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显而易见，蛛化阿诺德的力量和体质属性，比普通的蛛化精灵高得多！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阿诺德被诅咒过后变成的蛛化精灵形态，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蛛化精灵”，而是另有奥妙？ 　　乔安马上就联想到，刚才从蛛化阿诺德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那项超自然能力。 　　如果他没记错，《瓦雷斯怪物图鉴（异怪分卷）》中记载的蛛化精灵，可没有这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微微皱眉，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最终，他只能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推测： 　　把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的那种“蛛化诅咒”，威能远比寻常“变身术”乃至“变形术”强大得多，不仅把阿诺德变成蛛化精灵，还对他进行了一番强化。 　　果真如此的话，“蛛化阿诺德”应该被称为“高等蛛化精灵”更恰当！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乔安取出一份蛛化阿诺德的血液样本，调制成“唤醒剂”，静脉注射，进行“近源强化”。 　　这一次，乔安总算是体会到了排异反应，但是远比自己预期中的反应平淡很多，不出半个钟头就结束了。 　　完成血脉强化过后，乔安不禁挠了挠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何血脉强化的排异反应，变得如此轻微？ 　　同源强化也就罢了，连近源强化都这么波澜不惊，恐怕不是正常现象。 　　其实早在学校的时候，乔安以霍尔顿和海拉尔的血液进行血脉强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直到现在，也得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暂且将困惑放在心里，留待以后再深入探究。 　　抛开杂念，乔安重新启动“神话变身术”，配合刚刚注射的“唤醒剂”，再次变为蛛化精灵形态。 　　自我感觉跟刚才没啥区别，然而通过“内视术”查看到的数据，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在“完美变身”状态下，乔安不仅获得了“蛛化形体”这项超自然能力，而且还自动激活，将一直持续到变身时限截止。 第1066章 阴魂不散 　　乔安继续查看自身属性。 　　力量14，敏捷16，体质16。 　　表面看起来与普通的蛛化精灵差别不大，无非力量少1点，敏捷高1点，似乎不值当为此消耗一支“唤醒剂”。 　　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完美变身”状态下的蛛化精灵，肉体属性不是固定的，与真实的蛛化精灵也没有多大关系，其实是在乔安自身人类形态的基础上，力量、敏捷和体质三大属性，一律额外+4！ 　　这就解释了“蛛化阿诺德”为何拥有高达27点——远远超出正常蛛化精灵应有水平——的力量属性，因为阿诺德这家伙是个堪比食人魔的大力士，在被诅咒成蛛化精灵之前，本身就拥有高达23的力量属性！ 　　对于现阶段的乔安来说，“蛛化形体”在属性方面没啥优势，最值得一提的好处，就是能够分泌卓尔毒素，可以自产自销。 　　但是从长远来看，“蛛化形体”的潜力很大。 　　人总是要成长的，乔安将来肉体属性也有可能获得提升，甚至提升到超越普通蛛化精灵的程度。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直接变身为蛛化精灵，反而会削弱自身属性，得不偿失；反之，“蛛化形体”则丝毫不受影响——无论本身肉体属性多高，依旧一律额外提升四点。 　　这一点，其实在蛛化阿诺德身上就已经充分体现出来了。 　　如果阿诺德当初是被克劳迪娅变成普通的蛛化精灵，实力反而不如人类形态，也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想通这些细节过后，乔安唇角浮现释然的微笑，收起实验仪器，合上书本，席地而坐，开始睡前例行的冥想功课。 　　完成一个钟头的冥想，乔安仍然没有睡意。 　　他起身朝帐篷外看了一眼，四野寂静，只有“魅影猎犬”正在环绕营火缓缓巡逻，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其实乔安有点想出去找狗子玩，顺带研究一下“魅影生物”的特点，但是看到魅影猎犬机警而严肃的神态，他就不好意思去打扰对方执勤了，只得压下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念头，缩回帐篷，洗洗睡了。 　　…… 　　幽暗地域，奥克尼尔城外。 　　克劳迪娅·贝拉米坐在石墩上，腰杆挺得笔直，向后仰着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盯着正上方。 　　距离克劳迪娅·贝拉米眉心上方大约一尺高，就在视线聚焦之处，悬浮着一支拇指大的小药瓶，瓶口还装有滴管。 　　克劳迪娅竭力克制住眨眼的冲动，同时还要维持施法专注，遥控空中的眼药水瓶，靠近自己的眼睛，挤出药水并且精确滴落到眼睛里。 　　经过一番尝试，她总算是完成了“点眼药水儿”这项艰难的大工程。 　　双眼都滴入药水，乌溜溜的大眼睛向左转三圈，然后向右转三圈，最后再眨巴眨巴，清凉的眼药水完全渗透到眼眶里，灼痛肿胀的感觉大为缓解，视力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克劳迪娅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抓住悬浮在半空中的眼药水瓶，塞进储物袋中，克劳迪娅站起身来，回头望向“无面人”。 　　“皮洛士，有什么新消息向我汇报？” 　　“殿下，刚才撤退的时候，我施展‘鹰眼术’在战场上空设置了一处隐形观测点，通过这个观察视角，看见和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说看，都有哪些有趣的事情？” 　　克劳迪娅挑起银色柳眉，对皮洛士带来的情报，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就在殿下您离开不久，我看到那群人类探险家聚集在一起，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解除隐形，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个侏儒窃贼贝尔林。” 　　克劳迪娅脸色阴沉，点了点头，示意皮洛士继续说下去。 　　“从那些人类探险家与贝尔林见面后的言谈来看，双方显然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挺亲密，最起码贝尔林一口一个‘老朋友’，叫得很亲热。”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贝尔林跟那些人类是一起进城的，之前阿诺德还说他们只是偶然顺路走在一起，没有多深的交情，现在看来，他是在撒谎。” 　　克劳迪娅冷笑一声，接着说： 　　“贝尔林这个狡猾的小偷，也躲在山中，与他那些人类同党在一起，只不过他之前隐藏的很好，直到关键时刻才突然跳了出来！” 　　“皮洛士，如果我没猜错，在我与那个人类法师决斗的时候，突然投掷‘闪光弹’偷袭我的人，也是贝尔林对不对？” 　　“殿下猜对了，那个卑鄙的侏儒，就是害得您眼睛受伤的罪魁祸首。” 　　“他不仅伤了我的眼睛，更不可饶恕的事扫了我的兴致，破坏了一场难得令我认真对待的公平对决！” 　　克劳迪娅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吐出一连串诅咒。 　　“可憎的小矮子，你给我等着瞧！” 　　“我克劳迪娅·贝拉米，发誓要亲手逮住你这卑鄙的贱种！用皮鞭抽烂你的屁股，用鞋跟踩烂你的眼珠子！” 　　“无面人”皮洛士，在一旁听见女主人发出怨毒的誓言，不由打了个寒颤。 　　克劳迪娅咬着丰润的唇瓣，目光闪烁不定。 　　贝尔林，肯定是要继续追杀的。 　　咽不下这口气还在其次，更要紧的是必须夺回被贝尔林窃取的藏宝图，否则她没法向主母大人交差。 　　除了逮住贝尔林，狠狠折磨致死，克劳迪娅还有一个志在必得的计划，就是找到那个能变成白毛巨兽的人类法师，再跟他打一架，非要把他彻底打服了，自己才能了却这桩心结。 第1067章 神秘痕迹 　　在“法师忠犬”的守护下，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和贝尔林，平安度过来到“血苔原”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年轻的探险家们收起帐篷，洗漱吃饭，背起行囊，继续赶路。 　　密集的血苔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仿佛一直延伸到地底世界的尽头，在矿灯的照射下，血苔泛起朦朦胧胧的磷光，徒步穿行在苔原上，像是行走在一片波涛起伏的血海之上。 　　每当靴底踩上蓬松的血苔，脚下就会发出“噗噗”闷响，随之激起一团孢子云，在空中缓缓弥散开来。 　　为免吸入这种刺激呼吸道的孢子，众人全都戴上“防毒面具”，无心交谈，只想尽快穿过这片美丽而恐怖的原野。 　　然而刚走出不到一个钟头，前方出现的异常景象，就迫使五位年轻的探险家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乔安他们这一路走来，还没有发现过前人留下的足迹，更不要提现成的道路。 　　从“导航罗盘”即时生成的地图来看，他们很可能是第一批踏上这片陌生土地的人类拓荒者。 　　然而走出不远，前方原野突然出现一道笔直的路径，约有六七尺宽，向前延伸到黑暗尽头，不知通往何处。 　　乔安停下来，俯身查看这条凭空出现的道路。 　　稍加观察就发现，路面光滑平整，裸露出沙土层，原本生长在上面的血苔，被铲除的干干净净，像是被仔细清扫过似的。 　　“这是谁干的？”侏儒法师惊奇的话音，在黑暗笼罩的原野上空回荡。 　　“这也正是我的问题。”奥黛丽秀眉微蹙，“看来血苔原上，并不是只有血苔而已，咱们得多加小心了。” 　　“看这边！”霍尔顿转身招呼同伴，嗓音中透出兴奋。 　　乔安快步跑了过去，就在这条诡异路径的起始点，在一丛高大如树的菌菇下方，霍尔顿发现了一个地洞。 　　地洞周围的血苔，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洞口边缘很光滑，似乎常有生物爬进爬出。 　　乔安目测了一下，洞口直径宽有七尺，深处的内径较为狭窄，但是也不低于五尺宽，恰好与自洞口延伸出来的路面宽度相当。 　　“这样看来，地洞可能是某种大型生物的巢穴，比如巨蜥或者巨蟒。” 　　乔安躲在洞口，缓缓道出推测。 　　“生活在地洞里的巨大爬虫，很可能是以血苔为食，爬过之处，将脚下的血苔啃食的干干净净，在身后留下的轨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清扫过的道路。” 　　“有此可能，但是有一个不太妥当的细节。” 　　霍尔顿手里提着一捆缀有秤砣的绳索，皱眉提出异议。 　　“刚才我用垂索，探测了一下这口地洞，首先可以确定洞里没有生物，其次这个洞并不深，只有不到20尺。” 　　“由此可见，生活在洞里的生物，体长不太可能超过20尺，身体宽度大约在5尺左右，诚然是一头巨虫，可它肚子里能够容纳的血苔，毕竟也是有限的。” 　　霍尔顿站起身来，转身指向洞口延伸出的那条路径。 　　“这条虫道实在太长了，如果把路面上原本生长的血苔都收集起来，分量大的惊人，我可不认为一条巨虫能够吞下如此多的血苔，却不曾在路面上留下丝毫排泄的痕迹。”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霍尔顿指出的疑点，的确值得深思。 　　要解释这一点，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生活在血苔原上的巨虫远不止洞里这一条。 　　众多巨虫潜藏在苔原地下，经由地下隧道，将彼此的巢穴连通起来，共用若干个出口。 　　大家发现的这条“虫道”，很可能是多条巨虫合力建造起来的“公共马路”。 　　当然，这只是一个无凭无据的猜想而已，事实上还有其它假说，同样可以解释血苔原上的反常迹象。 　　乔安转身望向洞口，有种强烈的冲动，想钻进去一探究竟。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贝尔林撸起袖子，在自己胸口拍上一发“羽落术”，就要跳进地洞。 　　“等等！”乔安一把拉住小侏儒，“下面可能有危险。” 　　“但是也可能有宝藏！”贝尔林眼中涌现兴奋的光芒。 　　乔安无语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不停作死的家伙，能活蹦乱跳的长到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你别急，我派个探子，先下去看一看，如果有危险，也好提前防备。” 　　乔安吟咏咒文，将左手一节尾指变成“血蚊”，命令这个小小的密探，飞进地洞侦查一番。 　　“哇塞！乔安老弟，你刚才施展的这是什么法术？好有趣！可不可以借我抄录一份？” 　　贝尔林盯着血蚊，满眼好奇。 　　“可以是可以，不过倘若血蚊死亡，施法者本人也会遭受反噬，当天之内无法再施展这个法术，损失的尾指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恢复。” 　　“贝尔林先生，往后你可不能这么冲动，万一洞里有危险，后悔都来不及。” 　　“嘿嘿～知道啦知道啦！往后我多注意就是了。”小侏儒讪笑着挠头。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好言相劝，也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侏儒法师，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此时血蚊已经下降到洞底，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转动一双拥有“黑暗视觉”的复眼，环顾四周。 　　洞穴底部很宽敞，洞壁和地表都被摩擦的很光滑，四周并无横向隧道。 　　眼前所见的情景，证明乔安刚才关于巨虫社会性群落的猜测，很可能是错误的。 　　从洞穴底部的情况来看，这种生物更有可能习惯独居，或者若干配偶组建家庭，共用洞穴，而非蚁群那样的真社会性昆虫，在地里挖出隧道纵横的迷宫，把各个巢穴连接起来。 　　有时候证伪一个猜想，比证实更有价值。 　　所以错了就错了，乔安也不觉得失落，继续观察洞穴中的情况。 　　洞穴里没有强烈的异味，也没有发现类似粪便的物质，看来洞穴主人还是蛮爱干净的，至少懂得不能在睡觉的地方随地大小便。 　　在洞穴的最深处，乔安惊喜的发现一大堆血苔，被某种胶水状的物质固定在一起，黏连压缩的非常紧实，构成一个巨大的盆状巢穴！ 第1068章 地下虫穴 　　这个以血苔和粘液为素材，建造起来的巢穴，有着完美的几何造型和坚固的外壳，使乔安联想到收集树枝建造巢穴的燕子。 　　由此看来，洞穴的主人之所以大量收集血苔，未必全都吃进肚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作为搭建巢穴的建筑材料。 　　然而明明已经挖掘了一处安全的地洞，为何还要在洞里另建巢穴？ 　　乔安怀着疑问遥控血蚊，降落到巢穴边缘，向内窥探，发觉巢穴底部铺着一层松软的血苔，如同绒毯，上面散落着十多颗一尺来长的卵状物，坚硬的灰色外壳，布满深红色斑纹。 　　“虫卵吗？” 　　乔安喃喃自语。 　　略作思索过后，他变为蜂人形态，振翅飞进洞穴。 　　“乔安老弟，等等我！” 　　贝尔林连忙跟着跳了下来，在“羽落术”的庇护下，轻飘飘的平安着陆。 　　乔安等侏儒法师跟上来，就朝血蚊所在的位置走去。 　　两人都有黑暗视觉，就不必施法照明了，很快就来到洞穴底部，那个半球形的巢穴跟前。 　　贝尔林仰望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的巢穴边缘，眼中闪出好奇的光彩。 　　乔安振动蜂翅，拖着贝尔林飞进巢穴，降落在平坦的底部，感觉像是置身于浴池当中。 　　贝尔林跑过去，双手合力抱起一颗虫卵，上上下下的打量，过后扭头问乔安：“老弟，咱们应该把这些蛋孵化出来，看它们究竟长得什么样。”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但是话说回来，无论是被刚孵化出来的巨虫当成“亲妈”，还是被当成攻击目标，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出于安全起见，这件事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巢穴里总共有17颗未知虫卵，贝尔林只要一颗就足以满足好奇心，剩下16颗虫卵都被乔安收入背包。 　　洞穴里再没有其他值得研究的东西，乔安就拖着贝尔林飞了出去。 　　乔安将洞穴里的情况，向其它同伴介绍了一下，过后五人继续上路。 　　沿着神秘巨虫趟出来的道路，向前走出大约一个钟头，原本平整笔直的道路，突然变得凌乱不堪，路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血苔，还有类似血迹的液体痕迹。 　　乔安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互相交换眼神，各自握住武器，加强戒备。 　　放轻脚步，警惕地向前探索，沿途所见的凌乱痕迹，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人曾在这里激烈搏斗。 　　翻过血苔丛生的坡地，走在最前头的贝尔林愕然止步，随即回过头来，兴奋地大呼小叫。 　　“大家快来看！发现了新情况！” 　　乔安快步冲上坡顶，循着贝尔林指出的方向望过去，隐约看见一条巨大的红色毛虫，趴在夹杂血苔的乱石堆里，僵卧不动。 　　乔安念头一动，遥控血蚊过去，环绕那条长达十余尺的巨大毛虫飞了一圈，确认这怪物早已断气，才壮着胆子走过去，就近查看巨虫的尸体。 　　显而易见，这条浑身长满红毛的大蠕虫，就是之前发现的地洞的主人，不知为何竟然死在这里。 　　乔安不知道这条大虫子的学名，《瓦雷斯怪物图鉴》上也没有相关记载，出于方便起见，就根据其栖息地，暂且命名为“血苔虫”。 　　在血苔虫的尸体上，可以清晰看到不下十道伤痕。 　　从伤痕的轮廓来看，像是鞭打留下的痕迹，但是有一个特殊迹象，引起了乔安的注意。 　　这些鞭痕附近的血肉，明显呈现出腐烂的迹象，最严重的部位，甚至已经化作脓血，隐约可见巨虫内脏。 　　对比巨虫身上没有遭受过鞭打的部位，不难发现，鞭痕附近的腐烂程度显然很不正常，与其说是自然腐烂，倒更像是被泼上了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液。 　　这条巨虫，似乎是被敌人以附着强酸的长鞭，抽打致死。 　　杀害巨虫的，究竟是什么生物呢？ 　　巨虫横尸的现场，很可能也是垂死搏斗的场地，唯一可疑的痕迹，就是散落着许多破碎的紫色块茎。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抓起一块流淌紫色粘液的碎块，仔细观察过后，怀疑这是某种菌菇的子实体。 　　如果这是杀死巨虫的凶手们留下的残骸，那么它们自己恐怕也没落到什么好处，最终与巨虫同归于尽了。 　　只凭这些不成形的碎块，乔安无法拼凑出其完整形象，甚至都不知道参与搏斗的另一方，究竟有多少人。 　　无奈地抛开紫色碎块，乔安继续搜索，试图找出杀死血苔虫的鞭状凶器。 　　就在这时，身旁高大的菌菇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乔安第一时间变成蜂人形态，做好起飞躲避袭击的准备，过后才朝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树林般的菌菇从中，探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狰狞的面孔跟之前发现的那条已经死亡的巨虫几乎一模一样。 　　整张脸上最显眼的器官，就是居中的那一圈时而收缩时而扩张的口腔，透过口涎，隐约可见巨虫口腔内侧螺旋排列的一圈圈森然利齿。 　　乔安毫不怀疑，这怪虫齿轮状的下颚，可以轻易咬断任何靠近嘴边的物体。 　　勉强克制住发乎本能的恐惧心理，乔安振翅腾空而起，从上方接近那条看上去来意不善的“大肉虫子”，就近观察它头顶翘起的一对柔软触角。 　　在体液压力的作用下，巨虫的触角灵活摆动，如同蜗牛，似乎在探测空气中的气味颗粒。 　　乔安还注意到，巨虫的触角下方，各有一个纽扣状圆形凸起，最初他以为那是巨虫的一对单眼，然而稍加观察就发现凸起器官的顶端并没有瞳孔。 　　由此看来，这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巨虫，眼睛似乎已经退化了，主要依赖灵敏的触角嗅探外部环境。 　　就在乔安出神观察巨虫的时候，巨虫也在抖动触角，暗中窥探对面那群不速之客，对这些完全陌生的生物，既感到好奇，又有些害怕。 　　巨虫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警惕地向前挪动身躯，缓缓爬出蘑菇从，将全貌展露在乔安眼前。 第1069章 怪虫 　　这怪虫整体看上去，就像是放大万倍的毛毛虫，圆滚滚的身躯粗如梁柱，从头到尾超过十尺长，体表生长着浓密的暗红色刚毛，在血苔原地区有很强的隐蔽性，腹部两侧对称排列着许多细小的液压足，足以支撑这肥大的巨虫快速蠕动。 　　这时，奥黛丽、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也都收到乔安以“传讯术”发出的警报，各自亮出武器，朝巨虫现身的地带靠拢过来，警惕而又好奇的打量这条怪虫。 　　冒险团队中的两位姑娘，以往从不缺乏对抗魔物的勇气，然而面对这条“大毛毛虫”，她们却体会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禁不住向后退缩，满脸嫌恶。 　　霍尔顿和贝尔林，对虫子倒是没啥心理障碍，保持在巨虫一定距离之外，兴冲冲地上下打量。 　　巨虫犹豫不决，似乎对乔安等人有所忌惮。 　　然而它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前所未见的陌生物种，并没有主动攻击自己的意思，出于慎重起见，它也没有对陌生物种表现出敌意，小心翼翼地绕开五位年轻的探险家，一路嗅探着，朝对面另一条巨虫横尸的地带爬过去。 　　霍尔顿和贝尔林，追着巨虫跑，像是两个看热闹的小孩。 　　巨虫很快就爬到已死同类的尸体跟前，探出触角，碰了碰尸体，而后缓缓回过头来，两条触角，分别指向霍尔顿和贝尔林，口腔中喷出的气流，穿过螺旋排列的利齿缝隙，发出类似轮船拉响汽笛的尖锐长啸。 　　精通音律的诗人先生，从这刺耳的虫鸣当中，听出了愤怒与悲伤，立刻意识到它的心思，连忙摆手辩解。 　　“别误会！不是我们干的！”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侏儒法师也指着尸体，试图安抚那条盛怒的巨虫： 　　“冷静下来啊，毛毛虫先生！你老婆真不是我们杀的！” 　　乔安振翅悬在空中，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扶额叹气。 　　霍尔顿和贝尔林，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巨虫根本不想听他们解释，愤怒的猛冲过来。 　　贝尔林和霍尔顿，见势不妙，匆忙向后退却，试图远离这条狂暴的巨虫。 　　他们刚开始挪动脚步，巨虫触角下方那对纽扣状凸起，便扩张成一对孔洞，突然喷出大量无色透明的粘液，如同两道高压水箭，分别射向诗人和侏儒法师。 　　引来巨虫敌意的两个“乌鸦嘴”，反应倒是挺快！ 　　霍尔顿和贝尔林，像是事先约好似的，一个向左飞扑，一个抱头向右翻滚。 　　两人都以毫厘之差，惊险闪开巨虫喷射过来的粘液。 　　然而如此一来，他俩身后的奥黛丽和海拉尔可就倒了霉，完全暴露在巨虫的交叉火力之下。 　　奥黛丽不假思索推开身旁还在发呆的海拉尔，过后再想架起盾牌，已经来不及了，被一股粘液激流喷了个正着。 　　公主殿下强忍着恶心，试图拔剑反击，然而附着在她身上的粘液，遇见空气，迅速硬化凝结，由液态转化为坚硬的固态，就像一层透明的松香，将她牢牢束缚住，形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蝴蝶，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两个坑货！” 　　海拉尔狠狠瞪了诗人和侏儒一眼，右手擎起波刃巨剑，挡在被固化的奥黛丽前方，左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愤怒的巨虫，飞快挪动身体两侧对称排列的上百对液压步足，埋头冲向女剑士。 　　“Alcar！” 　　海拉尔左手隔空推向迎面猛冲过来的巨虫，掌心喷出一束七彩光锥。 　　巨虫遭到法术震慑，臃肿身躯剧烈颤抖，层层肉浪翻涌，随即僵卧不动，陷入呆滞。 　　海拉尔稍微松了口气，正要挥剑将它劈死，空中传来乔安的喝阻。 　　“别杀它，让我来！” 　　同伴与巨虫搏斗的时候，悬在空中的乔安，已经抽取三道“席德法力”，做好施放3环奥术“支配虫类”的准备，隔空一指刺向巨虫头部，同时咏出代表“命令与宣告”的咒语。 　　“Canwa！” 　　从巨虫被海拉尔以“七彩喷射”震慑住，乔安就看得出来，这种生物虽然身强体壮，意志却薄弱得很。 　　“支配虫类”的施法结果，验证了他的猜测——巨虫稍加抵抗就被法术击溃精神防线，彻底沦为受他操控的傀儡。 　　“支配虫类”是一个非常霸道的法术，成功施加在巨虫身上，乔安就可以通过精神感应对它下达命令，除非要求对方自杀，否则几乎不可能违抗他的意志。 　　更霸道的是，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长到变态！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一次成功的“支配虫类”，就可以使巨虫在接下来长达八天的期限内，对他唯命是从。 　　如果一个法术的持续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其实在大多数场合下，就相当于永久有效。至少到乔安结束这趟地底探险为止，这条巨虫都不可能摆脱他的精神控制了。 　　巨虫的智力水平很低，只有1点而已，无法理解太过复杂的命令，乔安也不指望跟它进行深入交流，就下达一道精神指令，让它待在原地不要动，自行收敛蜂翅，降落到奥黛丽身旁，设法帮她摆脱巨虫喷吐的硬化粘液束缚。 　　奥黛丽像是被浇筑在一尊蜡模里，浑身上下只有双眼还能动，看见乔安走过来，就委屈地冲他眨了眨眼。 　　这时，霍尔顿和贝尔林也跑了过来，围着被固化在粘液中的公主殿下，关切地上下打量，满脸好奇。 　　贝尔林试图伸手触摸凝固在奥黛丽身上的透明粘液，却被霍尔顿拦下，提醒他别乱摸，说不定有毒。 　　贝尔林点头表示赞同，打了个手势，施展0环戏法“侦测毒性”，对着奥黛丽照了照，过后开心地宣布： 　　“大毛虫喷吐的这种粘性物质，没有毒性！” 　　奥黛丽虽然无法动弹，听了这话，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贝尔林打开腰包，从中翻找出一柄榔头，一柄鹤嘴锄，先将鹤嘴锄塞给霍尔顿，自己抡起榔头，就要往奥黛丽身上敲！ 第1070章 血苔虫 　　视线触及侏儒法师手中高举的铁锤，公主殿下美丽的蓝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圣武士小姐，我先用锤子敲上两三下，把束缚你的那层硬壳砸碎，然后再用鹤嘴锄把碎片撬下来就行了。” 　　“别担心，我控制好力道，保证不会伤到你。” 　　贝尔林信心满满的承诺，乔安可不敢信，连忙阻止他动粗。 　　“没必要动用锄头和锤子，我知道有个法术，可以把奥黛丽毫无风险的解救出来。” 　　“乔安老弟，你指的是什么法术？”侏儒法师好奇地打听。 　　“3环‘液体炼金术’。”乔安如实相告。 　　贝尔林摸着下巴，若有所悟：“你是想用‘液体炼金术’，把附着在圣武士小姐身上的硬壳，转化成清水，自动从她身上流下来？” 　　乔安点了下头，开始准备施法。 　　“先等等！”海拉尔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说这层凝固的硬壳是液体？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当然是液体，不然你以为呢？”贝尔林笑着反问。 　　“可看起来明明是固态啊！”海拉尔据理力争。 　　“那么在你眼中，沥青是固体还是液体？” 　　“当然是固体！”海拉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贝尔林耸了耸肩，没再接她的话茬。 　　乔安没有参与同伴的争论，专心完成“液体炼金术”的施法流程。 　　“Tyave！” 　　乔安朝奥黛丽一指，附着在公主殿下身上的固化胶质瞬间转换成清水，从她身上滑落下来，淅淅沥沥的洒在地上。 　　乔安又使了个“魔法伎俩”，帮奥黛丽清洁身体，弄干衣服。 　　公主殿下总算恢复了自由，冲乔安展颜微笑，眼中满是感激。 　　看到这情景，海拉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与贝尔林争论，血苔虫喷出的粘液，究竟是液体还是固体。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探险团队继续赶路。 　　乔安命令新收服的血苔虫走在队伍最前方，负责开道。 　　血苔虫对“开道”这个指令的理解，完全停留在字面意义上，向前蠕动的同时，嘴巴紧贴地面，猛一吸气，便将面前的血苔一股脑吞入口中。 　　巨虫主要以血苔为食，但这并不等于它会轻易放过凑到嘴边的活物。 　　事实上，血苔能够提供的养分很少，以巨虫庞大的体型，光靠吃素还不足以获取维持高强度运动所需的能量，免不了要吃些荤腥，补充营养。 　　栖息在血苔丛中的昆虫和小型啮齿动物，倘若没有及时逃离，也混杂在血苔当中，被巨虫吸进口腔，仿佛坠入绞肉机中——锋利的轮齿旋转切割，顷刻间骨肉全都绞得稀碎。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在血苔虫四周飞来飞去，从各个角度观察它。 　　看到巨虫将沿途血苔吞噬的干干净净，身后留下一条平整的沙土路面，像是被压路机碾压过似的，乔安惊奇之余也恍然醒悟，原来之前发现的“虫道”，就是这样开辟出来的。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这种巨虫其实是杂食性动物。 　　别看它大张旗鼓的吞噬血苔，其实吞进口中的大部分血苔，尤其是那些又老又硬的大片苔藓，被口腔中的轮齿阻挡在外，就像过筛一样，转头就吐在路边了。 　　只有细小柔嫩的叶片，可以透过轮齿缝隙进入口腔内部，被生长在喉部、排列得更为细密的内层牙齿切碎，吞咽下肚。 　　如果吸入口中的是昆虫或者地鼠之类，巨虫便会打开外层轮齿，放这一口“荤菜”进入口腔内部，嚼碎吞下。 　　如果不考虑后一种特殊情况，只看巨虫筛选血苔的进食行为，其实很像生活在海洋中的滤食性生物，比如须鲸。 　　两相类比，乔安就不难理解，生活在血苔原上的这种巨虫，为啥可以长得如此庞大了。 　　如果脱离当地血苔植被异常丰富的特殊环境，这种巨虫，很可能会因为无法获取足够的食物而活活饿死。 　　有血苔虫在前趟平道路，乔安他们跟在后面，不必再亲自涉足血苔丛生的地带，吸入刺激性孢子的风险也大为降低，可以摘下防毒面具，畅快地喘气了。 　　按照地表时间来计算，离探险队早上出发，行走了一上午，地图上30里地直线距离，已经走完一大半，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能抵达目的地。 　　赶了一上午路，大家都有些疲惫。 　　为了能够以良好的精神面貌拜访伊芙琳，霍尔顿提议休息一下，吃过午饭再走最后一程，得到同伴一致赞同。 　　乔安在山坡下选定一片区域，作为团队临时营地，而后召唤血苔虫过来，命令它埋头一顿猛舔，将这片地皮上的血苔全都清理干净，露出砂石地面。 　　乔安收敛蜂翅降落下来，变回人类形态，趁着午休，抽空研究一下自己收服的这条血苔虫。 　　乔安首先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查看血苔虫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血苔虫（大型魔法兽，虫类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10，体质20，智力1，感知10，魅力8 　　…… 　　查看过血苔虫的身体属性，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超高的力量和体质属性，完全符合血苔虫的庞大形象。 　　智力属性虽然不高，好歹也有1点，维持着“魔法兽”的基本尊严，比起自然界的虫类——那些智力不足1的家伙，还是要聪明得多。 　　除了强壮的体魄和构造精密如同“绞肉机”的强力下颚，血苔虫还有一件秘密武器，就是触角下方的凸起状腺体。 　　腺体喷发出的粘液堪比强力胶，遇见空气就迅速硬化，可以将猎物牢牢固定住，暂时丧失活动能力。 　　连奥黛丽这样的圣武士，都无法挣脱血苔虫粘液硬化形成的枷锁，可见这件秘密武器，还是相当给力的。 　　综合计算下来，血苔虫的战斗力比起乔安之前接触过的大鹿角虫、投弹甲虫和大型变种蜘蛛都更强。 　　就连同为“虫形魔法兽”的掘地虫，正面单挑，也不是血苔虫的对手。 第1071章 有爪动物 　　在奥克尼尔城外那一战，乔安为了对抗卓尔召唤师“无面人”皮洛士，已经把储存在青冰匣子里的各种魔虫卵全都消耗掉了。 　　没了魔虫卵，乔安的“虫海战术”，威力就大打折扣，血苔虫卵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补充了紧缺的魔虫卵。 　　乔安打开从洛克先生那里租来的魔法背包，从中取出一枚血苔虫卵，以“透视手镜”加以观察。 　　通过这面魔法手镜，乔安可以观察到坚硬外壳包裹下的，尚未孵化的幼虫。 　　幼虫的胚胎奇形怪状，简直没法儿形容，乔安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精神受到了污染，便放弃继续观察的打算。 　　他的视线从虫卵移向旁边蜷缩成一圈，正在打盹的成虫，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自然界比较常见的蠕虫，大多是昆虫的幼体，比如毛虫是蝴蝶的幼虫，蛆则是苍蝇的幼虫。 　　至于那些终其一生都维持“蠕虫”形态的生物，通常是“蚯蚓”这样的环节动物，或者“蛔虫”之类的寄生虫，其它的就比较少见了。 　　血苔虫显然不属于寄生虫，看起来也不太像“环节动物”，那么它究竟是一种“节肢动物”，比如某种巨型昆虫的幼虫，还是更为罕见的大型“有爪动物”？ 　　所谓“有爪动物”，通常是指形态介于“环节动物”和“节肢动物”之间，兼具这两门动物特征的蠕虫，比如“天鹅绒虫”。 　　只从外观来看，乔安无法确定血苔虫的物种归属，“高等内视术”也只是笼统的描述这是一种“虫形生物”，无法给出精确的生物学分类。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乔安开动脑筋，设计了一组实验。 　　理清思路过后，他取出“巨虫魔杖”，激发一道魔力，对受到自己支配的那条血苔虫施放4环“巨虫术”。 　　施法过后，巨虫体表浮现一圈金色魔力光晕，仿佛阳光下的粼粼波光，转瞬即逝，没能对血苔虫产生任何可以观测到的影响。 　　如果血苔虫是某种超自然昆虫——比如巨大的蝴蝶或者飞蛾——的幼虫，那么当他受到“巨虫术”的加持，就会加速成长，蜕变为成虫形态。 　　实验结果没有观测到这一现象，那么血苔虫就不太可能是其它昆虫的幼虫，完全成熟以后就是这种巨大毛毛虫的形象。 　　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一猜测，乔安又对之前搜集到的虫卵加持“巨虫术”。 　　金色魔力光晕环绕虫卵，促使胚胎加速发育，很快就有一条粉红色的幼虫破茧而出。 　　幼虫的出现，引起了血苔虫的注意，抖动触角，朝幼虫这边张望，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阻止成虫靠近幼虫，免得干扰实验。 　　幼虫在魔力的刺激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不出一分钟就发育成熟，变得几乎与乔安俘获的那条血苔虫一般粗大。 　　乔安在旁边默默观察虫卵孵化和幼虫成长的全过程，期间没有观察到结蛹羽化的现象，幼虫在发育过程中只是不断的变大而已，就像破壳而出的雏鸟长成大鸟，与成虫相比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异，这显然不符合“变态发育”特征。 　　昆虫，无论在自然界还是超自然界，几乎都是“变态发育”，包括“完全变态发育”和“不完全变态发育”两种类型。 　　前者比如蚕宝宝（幼虫）结茧，变成飞蛾（成虫），后者比如小蚱蜢（若虫）一层一层蜕皮，最终发育成大蚱蜢（成虫）。 　　而在血苔虫卵受魔法催化成熟的过程中，从幼虫变为成虫，乔安没有观察到任何变态发育的迹象。 　　据此，乔安可以得出一个猜测： 　　血苔虫，不属于昆虫，而是一种庞大的有爪动物！ 　　在自然界，有爪动物本身就非常罕见，而像血苔虫这样，长得比巨蟒还庞大，那就更加罕见了。 　　众所周知，物以稀为贵。越稀有的物种，研究价值往往也越高。 　　意识到自己这一发现的学术价值，乔安禁不住兴奋地挥拳欢呼。 　　正在营火边喝茶的奥黛丽、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听见他的欢呼声，全都好奇的围拢过来，问他有什么高兴事。 　　“我刚刚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有爪动物’，而且很可能是‘有爪动物门’下属所有已知物种当中，体型最庞大的一个目！” 　　乔安迫切想与同伴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与他感同身受。 　　海拉尔和奥黛丽对视一眼，满脸茫然，根本听不懂乔安在说什么。 　　就算道一声“恭喜”，都说不清喜从何来，勉强附和，未免显得虚伪。 　　“你是指血苔虫？” 　　倒是同为法师的贝尔林，对乔安的新发现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没错！血苔虫不是环节动物，也不是昆虫的幼虫，它们其实是‘天鹅绒虫’的近亲，只不过比‘天鹅绒虫’庞大上万倍！” 　　“哇塞！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发现！” 　　贝尔林眉飞色舞地鼓起掌来。 　　“乔安和贝尔林说的‘有爪动物’，到底是什么意思？”海拉尔低声问奥黛丽，“绝大多数动物都有爪子，这有什么稀奇的啊？” 　　“别问我，我也不懂，更不明白乔安为什么这么高兴，就因为一条虫？” 　　奥黛丽苦笑着耸了耸肩。 　　“或许只有法师，才能理解这种快乐。” 　　霍尔顿油然感慨。 　　…… 　　午休过后，五人一虫组成的探险团队继续前进。 　　照例还是血苔虫在前开道，乔安变成蜂人在空中侦察，其余的同伴跟在后面，沿着巨虫碾平的道路行走。 　　就这样走出大约四五里路，前方地势收窄，道路两侧隆起的山坡上，遍布高大真菌，宛如茂密的灌木丛。 　　走在最前面的血苔虫，突然停了下来，扭头望向左侧的缓坡，频频抖动触角，似乎嗅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口中喷发出汽笛般的尖啸。 　　飞在空中的乔安，通过精神链接感应到自己的巨虫仆役，正在对潜伏于山坡上的某种生物，滋生出强烈恨意，似乎视对方为天敌，连忙回头向同伴打出示警手势。 第1072章 紫蕈 　　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和贝尔林，先是听见巨虫长啸，接着又收到乔安的警告，连忙停下脚步，面露戒备。 　　海拉尔反手握住剑柄，奥黛丽也擎起盾牌，将弟弟和侏儒法师挡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前方山坡。 　　似乎在回应巨虫的怒吼，平缓的山坡上传来异常动静。 　　黑暗笼罩的蕈林中，一顶顶褶皱菌盖应声抖动起来，相继朝山坡下方移动，不多时就穿过蕈林，出现在五位探险家的视野中。 　　这些超自然真菌的个头跟侏儒法师差不多高，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株株硕大的紫色“羊肚菌”，以菌杆下方的无数条根须为足，朝着乔安他们所在的方向蠕动过来。 　　最初看到这群会走路的紫色大蘑菇，霍尔顿很自然的联想到热情好客的蕈人一族，就启动“外交家指环”，开启“巧言术”，走上前去，挥手向那群紫色活化菌菇打招呼。 　　“嗨~下午好，请问你们是蕈人一族的亲戚吗？” 　　面对诗人先生友好的问候，那些紫色菌菇没有任何回应，似乎置若罔闻，依旧缓缓爬下山坡，朝探险者们围拢过来。 　　霍尔顿还想交涉，却被血苔虫愈发激烈尖锐的长啸声打断。 　　如果说最初那阵虫鸣还只是预警，此刻的虫鸣，听起来更像是冲锋的号角！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血苔虫作为“原住民”，显然比外来者更清楚什么样的生物可以打交道，什么样的生物不可理喻。 　　从它频频发出饱含敌意的尖啸来看，那些行踪诡秘的紫色菌菇，似乎就属于后一种生物。 　　意识到这一点，诗人先生不由变了脸色，连忙退回同伴身旁，苦笑着说：“那些紫色蘑菇，恐怕不像蕈人那么好相处！” 　　乔安也有同感。 　　那些贴地爬行的紫色菌菇，与长着一张人脸的“蕈人”完全不同，根本看不出丝毫类人生物的特征。 　　仔细观察过后，乔安想起当初与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结伴在“枭熊山谷”寻宝期间，曾用一颗魔豆，种出一种名为“尖叫蕈”的奇特真菌，长得就跟眼前这种紫色菌菇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家伙也是尖叫蕈？ 　　然而乔安清楚记得，“尖叫蕈”扎根地下，不具备移动能力，对面那株大蘑菇却在贴地爬行，虽然移动速度不快，却给人一种凶猛掠食者的印象。 　　这时，那些紫色菌菇显示出新动态——一边蠕动根须向众人靠近，还从菌盖表面密布的孔洞当中，探出数条黏糊糊的紫色触须，在夜空中来回甩动，像是在挥舞长鞭，发出声声破风呼啸。 　　“喂！伙计们，还记得血苔虫尸体上那些腐烂的鞭痕吗？”海拉尔脸色凝重，“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这种古怪的大蘑菇，用它们的触须长鞭，杀死了那条血苔虫！” 　　“那一定是紫蕈！” 　　一直在好奇观察紫色菌菇的贝尔林，忽然尖声大叫，满面紧张。 　　他毕竟是幽暗地域的原住民，相比来自地表世界的同伴，更了解地底世界各种奇特的危险生物。 　　“大家当心！紫蕈可不是好惹的，千万不要被它们那些恶心的剧毒触须碰到，否则皮肉很快就会腐烂脱落——就像那条不幸的血苔虫！” 　　经海拉尔和贝尔林的提醒，乔安也想起来了，《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真菌分卷”当中，就有“紫蕈”的相关记载。 　　紫蕈，大概是幽暗地域最为臭名昭著的超自然真菌。 　　旅行者们经常会在紫蕈潜伏的区域内，发现它们居住或捕食所留下的痕迹。 　　在传闻中，如果一具尸体身上布满可怕的鞭痕，而伤痕处的血肉又大块大块的腐烂剥落，这就预示着附近可能会遭遇紫蕈！ 　　紫蕈是一种腐生性超自然真菌，但是与其它腐生植物不同，它们并不满足于扎根地表，默默吸收泥土中的腐殖质，更乐于挥舞分泌强酸的鞭状触须，主动狩猎活物。 　　遭到紫蕈触须抽打的生物，血肉将以惊人的速度腐烂脱落，只留下尚存体温的白骨。 　　经过一段时间，甚至就连坚硬致密的钙质骨骼也会被这种有机强酸腐蚀成脓液，供紫蕈汲取养分！ 　　血苔虫与紫蕈，在血苔原地区都属于顶级掠食者，但是占据的生态位完全不同。 　　血苔虫是杂食性生物，主要以啃食血苔为生，顺带吞吃栖息在苔藓丛中的昆虫和小动物补充营养。 　　紫蕈则以肉食为主，攻击性比血苔虫更强。 　　在血苔原这种罕见人类和大型动物踪迹的地方，紫蕈最主要的肉食来源，就是血苔虫。 　　正是因为这片原野上植被丰富的血苔养育了足够多的血苔虫，紫蕈才能获得充足的肉食来源，进而繁衍子嗣，扩大族群规模。 　　当然，血苔虫也不是只能任由紫蕈捕猎，毫无反抗之力。 　　事实上，一条血苔虫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抵得上十株成年紫蕈！ 　　只可惜，血苔虫是独居生物。 　　只有在短暂的交配期，两三条雄虫才会与一条雌性配偶共同组建起临时家庭，雌虫产卵过后，完成传宗接代使命的雄虫就各自离去，重新恢复独居的生活方式。 　　紫蕈则与蕈人类似，是典型的群居性超自然真菌，虽然单打独斗不是血苔虫的对手，胜在拉帮结伙，亲戚众多。 　　每一次紫蕈集体出动狩猎血苔虫，总会拖家带口，参与猎杀行动的成年蕈人数量，通常不会少于两位数。 　　即便如此，围猎落单血苔虫的行动也不见得总能成功。 　　比如乔安他们之前在旅途中邂逅的那条血苔虫尸体，就是遭遇十多只紫蕈围攻，于力战身亡之前，将敌人尽数碾得粉碎，双方最终落得个同归于尽的惨烈结局！ 　　紫蕈与血苔虫，在血苔原这个独特的生态圈内互为宿敌，互相牵制，彼此憎恨。 　　从维护当地生态平衡的角度出发，乔安不应该偏袒任何一方。 　　如果紫蕈都被消灭，那么血苔虫一族失去天敌制约，就会疯狂繁衍后代，直到将原野上的血苔啃食干净，当地整个生态圈也将随之崩溃。 第1073章 巨虫的宿敌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所偏爱，偶尔也难免会站在“帮亲不帮理”的立场考虑问题。 　　特别是关乎自身安危的时候，乔安也不能免俗，哪还顾得上维护什么“生态平衡”，当然要帮着自己的巨虫仆从，痛扁那群主动跑来找茬的紫蕈！ 　　乔安可不想跟这群挥舞酸液长鞭的毒蘑菇，发生亲密接触，连忙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命令血苔虫冲上去阻挡紫蕈，为后方同伴提供一道移动壁垒。 　　血苔虫在与紫蕈互相杀戮的长期生存斗争中，演化出一身皮糙肉厚的天生甲胄，对酸液腐蚀的抵抗性很强，体表还附着一层坚硬的刚毛，有助于削减紫蕈鞭打造成的伤害。 　　除非血苔虫遭到十多只紫蕈围殴，陷入孤军奋战的绝境，否则挨上几鞭也不至于落下致命伤。 　　血苔虫对紫蕈的仇恨刻骨铭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等到主人发下进攻命令，当即咆哮着冲向紫蕈，宛如一台轰鸣的战车。 　　最先爬下山坡的那些紫蕈，连忙挥鞭抽打血苔虫。 　　血苔虫对迎面呼啸而来、酸液四溅的长鞭视而不见，浑身刚毛炸起，无数短小的液压足飞快摆动，支撑庞大的身躯埋头冲锋，以硬吃数记鞭打为代价，从聚在一堆的四株紫蕈身上强行碾压过去，身后只留下一滩掺杂破碎子实体的紫色粘液。 　　血苔虫在紫蕈丛中来回冲杀碾压的同一时间，巨虫身后的探险家们也没闲着。 　　贝尔林知道生活在地底世界的蕈类生物，全都畏惧阳光，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拳头大的空陶罐，对罐子内部注入一发“昼明术”，而后拧上罐盖，制成一颗简易“闪光弹”，抡圆了胳膊投掷出去。 　　陶罐在夜空中划出一条优美弧线，坠落在紫蕈最密集的地带，砰然碎裂，喷发出的炽烈光辉，瞬间将周边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附近的紫蕈冷不防受到强光辐射，身躯剧烈颤抖，挥舞触须的动作也明显变得迟钝。 　　霍尔顿亮出“滑稽枪”，频频向迫近过来的紫蕈开火。 　　紫蕈体质特殊，无法被变成“小鸡”，但是石化魔法依旧对它们有效，一旦触发特效，中弹的紫蕈便停止动作，迅速变成一株灰白的石雕。 　　奥黛丽看到紫蕈已经被血苔虫阻挡下来，就收起大盾和宝剑，腾出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杆原本用于空战的大型“龙骑枪”。 　　公主殿下屈膝半蹲，双手托起这杆重磅武器，枪口瞄准一株紫蕈，蓦地扣下扳机。 　　轰鸣声中，中弹的紫蕈当场被大号铅弹轰得四分五裂，残骸燃起烈焰。 　　就在中弹紫蕈不远处，海拉尔施放的“火球术”从天而降，落在紫蕈聚集的地带轰然炸裂，熊熊火焰将周边二十尺内的紫蕈尽数吞没，连带血苔以及那些无害的菌菇也被点燃，猛烈燃烧起来，山坡上下，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乔安变成蜂人，撑开四片轻薄宽大的膜翅，借助“火球术”扬起的热浪，毫不费力的悬浮在夜空中，俯瞰下方战场。 　　他本来想以“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正能量，一口气将视野中的紫蕈全都杀光。 　　然而借助“高等内视术”侦查过后，他失望的发现紫蕈一族智力属性小于1，类似“气孢之眼”。 　　紫蕈这种智能水平，还达不到理解善恶的程度，纯粹是出于生存本能狩猎路人，算不得邪恶真菌，“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的正能量，对它们不起作用。 　　乔安摇了摇头，收起“伊尔明苏尔之枝”，转而凌空施展“法师幽冥掌”，遥控漆黑巨掌抓住一只紫蕈，两三下扯断触须，便随手丢开，弃之不理。 　　“补刀”的工作，就交给他的巨虫仆役。 　　血苔虫收到主人发来的精神感应，便扭动肉滚滚的身躯，摆动无数小脚，追着头顶那只黑色巨掌奔跑。 　　每当乔安抛开一株被扯断触须的紫蕈，巨虫便紧随而至，滚滚碾压过去，将这些失去天生武器的宿敌碾得粉碎。 　　乔安与他的巨虫仆从配合默契，不出半个钟头，就将视野中的紫蕈屠杀殆尽。 　　战场上残余的紫蕈已经寥寥无几，交给其它同伴对付就行了。 　　乔安收敛蜂翅降落下来，遥控“法师幽冥掌”，将那些被他刻意扯落下来的紫蕈触须一一拾取回来，聚拢成一堆，然后集体施加3环“缩小术”，将变成手指那么小的紫蕈触须全都收集到一个罐子里，密封保存。 　　紫蕈分泌的酸液，腐蚀性极强，而且主要集中在触须当中。 　　乔安收集这些触须，就是为了留待闲暇时进行研究，设法提取酸液，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或者用来配制炼金药剂。 　　此时，原野上的紫蕈已经被血苔虫以及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贝尔林等人尽数消灭，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走下山坡的紫蕈，看到这场面，也都吓得纷纷掉头，逃往蕈林深处，试图躲藏起来。 　　海拉尔杀得兴起，扛着结附“炽焰”特效的波刃巨剑，沿着缓坡追了上去。 　　依靠根须蠕动的紫蕈，行动相当迟缓，落在后面的紫蕈转眼就被杀气腾腾的女剑士追上。 　　海拉尔挥舞燃烧烈焰的大剑，如同切瓜砍菜，两三下就将背对自己逃窜的紫蕈劈倒在地。 　　她还想继续追杀，山下却传来奥黛丽的呼唤，催她回来，免得在茂密蕈林中迷失方向，反而落入紫蕈们的圈套。 　　海拉尔只得停下脚步，掉头往回走，路过一丛高大的蘑菇圈，无意间瞥见蘑菇从中藏着一条紫色身影，立刻警觉起来。转头仔细一瞧，果然有一株漏网的紫蕈，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海拉尔以燃起魔法烈焰的巨剑充当火炬，朝林间照了照，确认那的确是一株紫蕈，然而很奇怪，那家伙明明已经被她发现，依旧扎根土壤纹丝不动，不知它是被吓呆了，还是心存侥幸，在那里“自欺欺蕈”。 第1074章 蛾伶 　　“喂！愚蠢的毒蘑菇，装死是没用的！” 　　海拉尔冲那株紫蕈吆喝一声，仗剑靠近过去，正要挥剑劈向菌盖，却又停了下来，眼中闪出一抹困惑。 　　这株紫蕈看起来怪怪的，头顶没有延伸出那种饱浸酸液的鞭状触须，也看不出攻击意图。 　　“这家伙是被吓傻了，或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紫蕈？” 　　海拉尔纳闷的挠了挠头，先不忙着斩杀这株可疑的紫蕈，反手将巨剑插在地上，打出施法手势，向乔安发出一道“传讯术”，请博学的法师先生过来看一看，这株古怪的紫蕈到底咋回事。 　　她刚与乔安取得联系，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隆隆轰鸣，回头一瞧，原来是受乔安支配的那条血苔虫跑了过来。 　　海拉尔知道这条巨虫不会伤害自己，也就没在意。 　　血苔虫昂起头，抖了抖柔软的触须，很快就发现藏在林间的那株紫蕈。 　　血苔虫没有眼睛，看不出那株紫蕈的异常迹象，以它的头脑，也想不到这么复杂的问题，反正对方给它的感觉很像紫蕈，那还客气个啥啊？ 　　碾碎丫的！ 　　血苔虫蠕动肥硕的身躯，径直朝那株“安静如鸡”的紫蕈猛冲过去。 　　等海拉尔回过神来，回头一瞧，那株“紫蕈”已经被冲动的巨虫撞成两截，下半截被沉重的虫躯碾成烂泥，上半截菌杆连同菌盖在空中翻滚着发出刺耳尖叫，摔在地下，仍然尖叫个不停！ 　　这种奇特的菌菇，发出的叫声，简直比女高音歌手更高亢尖锐十倍，刺得人耳膜生疼。 　　海拉尔连忙捂着耳朵跑下山坡，只想在自己的耳朵被这“穿脑魔音”震聋之前，逃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去。 　　撞断菌杆的血苔虫，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缩头缩脑地倒退着爬下山坡，回到主人身边。 　　此时乔安也听见那刺耳的尖叫声，而且还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这种尖叫，连忙飞了过去。 　　振翅悬在半空，乔安盯着下方正在发出尖叫的半截菌菇，最初也以为那是一株紫蕈，不过耳畔回荡的尖叫，唤起他的回忆，渐渐醒悟那东西虽然长得很像紫蕈，其实是完全不同的菌种，就是当初他和克拉克等人用一颗魔豆种出来的“尖叫蕈”。 　　“尖叫蕈”在外表上与紫蕈非常接近，但是没有触手，不会移动，也没有攻击性，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在受到伤害或者惊扰的时候，会发出尖声惊叫，“尖叫蕈”这个名字，就是由此得来。 　　地底世界的居民，偶尔会把“尖叫蕈”种植在聚居地周围，充当警报器使用。 　　若有外敌入侵，受到惊扰的尖叫蕈就会高声报警，从而使当地居民有所戒备。 　　可惜的是，尖叫蕈的智力水平还不如紫蕈，分辨不出真正有威胁的生物和友好的过路客，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神经兮兮得嚎叫好一阵子，所以人们在享受其提供的报警服务之余，也不得不忍受伴随频繁误报而来的噪声污染。 　　乔安揉了揉耳朵，担心这无休止的尖叫引来更多紫蕈，或者其它生活在血苔原上的，更危险的魔物，就给血苔虫下达一道精神指令，让它设法消除自己弄出来的噪音。 　　血苔虫的解决方式，着实简单粗暴。 　　飞奔到那截尖叫不休的菌杆跟前，吸入口腔，转动轮齿，顷刻间绞得稀巴烂，一口吞下肚，尖叫声随之戛然而止。 　　乔安移开紧捂耳朵的双手，刚要松口气，忽然发觉尖叫蕈残骸附近的空间发生异常魔力波动，紧接着便有一圈银色光门凭空撑开，一条熟悉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正是阔别多日的伊芙琳。 　　伊芙琳似乎是被尖叫蕈吸引过来，走出“任意门”，便警惕地望向血苔虫，然而她很快就看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正朝这边走过来，脸上的戒备立刻变成惊喜，欢呼着飞奔过去，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们一一拥抱。 　　当然，变形蛛女士与诗人先生的拥抱特别热烈，抱在一起的时间也最久。 　　要不是海拉尔在旁边吹口哨起哄，他们可能会一直亲密相拥，舍不得离开彼此的怀抱。 　　乔安在空中看到这情景，便也收拢蜂翅降落下去，领着贝尔林走向伊芙琳，打算向她介绍这位新朋友。 　　就在这时，乔安无意间发觉，伊芙琳留下的那道“任意门”竟然还没有关闭，又有一条陌生的身影从中飞了出来。 　　“乔安老弟，那位妖精女士，也是你们的朋友？” 　　侏儒法师注意到跟随伊芙琳传送过来的女孩，好奇地打量对方。 　　那是一个怀抱竖琴的妖精少女，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细嫩的肌肤呈银灰色泽，身材娇小玲珑。 　　乔安目测她最多只有四尺高，身着一袭不知什么丝线编织而成的束腰长袍，柔软贴身的面料泛起迷人的银色光泽。 　　少女裸着纤秀的双足，背后还生有一对与其肤色相称的银灰色鳞翅，在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上，一多半空间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所占据，过大的眼睛诚然有些畸形，却也显示出一种奇异的美感，令人一见难忘。 　　正如贝尔林指出的那样，这女孩秀气的身材和长相，还有那双尖尖的耳朵，都表明她拥有“精类血统”，然而乔安也注意到她的翅膀和触角，都体现出鳞翅目昆虫的鲜明特征。 　　最初，乔安拿不准这是一位“蝴蝶精”抑或“蛾子精”，不过很快就发觉她额头上竖起的一对触角呈羽片状，而非顶端膨大的棒状触角。 　　从这一特征不难推断，她应该是一位蛾子姑娘——飞蛾通常比蝴蝶更习惯夜行性生活，与地底世界缺乏光照的环境正相称。 　　“我不认识这位小女士，不过她似乎是我朋友的朋友。”乔安低声问贝尔林，“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 　　他自己不大好意思跟陌生女孩搭讪，就撺掇喜好结交朋友的侏儒法师去跟人家打招呼。 　　“那是当然！” 　　贝尔林理了理法袍，把巫师帽扶端正，娃娃脸罕见地流露出郑重神态。 　　“难得遇见一位可敬的蛾伶女士，要是不去问候一下，就太失礼了。” 第1075章 珂赛特 　　侏儒法师跑到那个振翅悬空的飞蛾少女跟前，深深鞠躬，一板一眼地说： 　　“尊敬的蛾伶女士，幽暗地域善与美的化身，苏德里的贝尔林，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被称为“蛾伶”的妖精少女，先是被主动跑来打招呼的贝尔林吓了一跳，清秀的小脸满是惊慌，振翅躲到伊芙琳身后，睁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怯的打量贝尔林。 　　然而当她认出对方是一位地底侏儒，而且对自己的态度非常恭谨，满脸慌张便被一抹羞涩的红晕取代，从伊芙琳背后飞了回来，赤裸纤足缓缓着陆，收拢鳞翅，拎起裙摆向侏儒法师屈膝还礼，显得优雅而得体。 　　乔安走到贝尔林身旁，先向那位妖精少女脱帽鞠躬，而后在他的侏儒朋友耳畔，压低嗓音打听：“蛾伶，是什么生物？”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精类分卷”，乔安早已倒背如流，可惜书中并没有收录“蛾伶”这一词条。 　　“乔安老弟，‘蛾伶’是我们地底侏儒的说法，指的是一类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妖精。” 　　贝尔林笑着向他解释。 　　“蛾伶一族不仅长得漂亮可爱，而且性情大多温柔善良，还都是天生的‘吟游诗人’，擅长弹拨竖琴，演奏动人的音乐，同时也能施展奥术。” 　　“蛾伶讨厌暴力，所以她们虽然具有施法能力，却从不倚仗法术欺压别人，更乐于运用魔法来帮助那些弱小的生物。” 　　“特别是看到有人受伤的时候，如果蛾伶认为对方并非邪恶之徒，就会主动靠近过去，施法帮对方疗伤止痛，过后也不索取报酬，只是悄悄地飞走。” 　　“我们地底侏儒一族，老弟你也是知道的，幻术玩得不错，但是很少有人成为神术施法者，所以每当族中有人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周围一群幻术师，也是摊手没辙！”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医治病人，按照我们的古老传统，就会把病人抬到专门用于供奉蛾伶的洞窟中，让病人躺在一座为蛾伶修建的圣坛上，然后在圣坛中央竖起的烛台上加持‘光亮术’。” 　　“如果洞窟附近有蛾伶隐居，看到圣坛发出灯光，就会飞过来查看病人，施法为对方疗伤医治。” 　　“在这期间，除了病人，不能有其它人留在洞窟里，因为蛾伶是一种非常羞怯的妖精，要是看到有第三者在场，她们就不大好意思主动飞来出诊了。” 　　最后，贝尔林一脸认真地总结道： 　　“我们地侏一族，从古至今一直蒙受蛾伶们的恩惠，当然心存感激，长辈总是叮嘱我们，在外旅行期间邂逅蛾伶，一定要对人家恭恭敬敬的，如果对方需要帮助，也一定要尽力而为！” 　　蛾伶天生拥有“吟游诗人”职业，擅长低阶疗伤法术，在缺乏神术施法者的环境，的确可以胜任医生的角色。 　　但是话说回来，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不等于有这份义务。 　　像蛾伶这样主动施法替人疗伤，丝毫不计回报的善良妖精，别说在恶棍横行的幽暗地域，就算是在地表世界的妖精族群当中，也不多见。 　　听了贝尔林的介绍，乔安对这位初次见面的蛾伶女士，油然兴起敬佩之意，便主动向她问候。 　　“您好，蛾伶女士，我叫乔安·维达，很荣幸认识您。” 　　蛾伶果然如同贝尔林说的那样腼腆，躲在伊芙琳身后，含羞偷偷瞅着乔安，不好意思答话。 　　伊芙琳看了看乔安，又瞅瞅身后的妖精少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珂赛特，要知道，你面前这位法师先生，性格几乎跟你一样内向腼腆，我从未见他主动跟女人讲过话，应该感到荣幸的是你才对。” 　　听她当面揭自己的短，乔安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一阵发烫。 　　蛾伶少女看到他脸红尴尬的样子，反而露出温柔的笑容，振翅飞到他跟前，轻柔悦耳的嗓音仿佛在歌唱。 　　“您好，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名叫珂赛特，伊芙琳就像我的亲姐姐，姐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珂赛特的谈吐很得体，然而怎么说呢…… 　　乔安一想到她是“蛾子精”，而她的好友伊芙琳却是一只“变形蛛”，就忍不住想笑。 　　“蛾子”和“蜘蛛”居然成了闺蜜，这姐妹俩还真是不可思议！ 　　……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是在地表时间6月11日清晨由学校启程，踏上这次地底访友之旅。 　　本来预计三四天内就能见到伊芙琳，然而计划不如变化，旅途中经历了不少波折，先是在蕈人原野滞留两天，后来又为营救阿诺德传送到遥远的奥克尼尔地区，往返奔波又耽搁了两天，直到6月17这天，才与伊芙琳重逢。 　　由于乔安他们迟迟不至，通过魔法传来的消息也都不容乐观，伊芙琳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他们的安危，今天收到霍尔顿发来的“短讯术”，得知他们已经抵达血苔原，当天内就能见面，便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拉着珂赛特跑出来迎接他们。 　　两人低空飞行，密切注意下方血苔原的动静，很快就发觉大群紫蕈发生骚动，其后又听见“尖叫蕈”发出的刺耳哀鸣，伊芙琳连忙施展“任意门”，带着珂赛特传送过去查看，结果还真是乔安他们。 　　老朋友们再聚首，又相互介绍了新朋友，伊芙琳邀请大家去她的新家“花园乡”做客。 　　“花园乡”位于血苔原中部，“巨蕈森林”外围，是“蛾伶”珂赛特出生成长的故乡，如同花园般美丽祥和的世外桃源。 　　伊芙琳的巢穴被洪水冲垮以后，就搬到花园乡，与闺蜜珂赛特同住。当地还生活着许多善良的妖精和蕈人，此外，还有不少贝尔林的族人——地底侏儒——居住在花园乡附近森林中的“树洞”里。 　　乔安对伊芙琳和珂赛特定居的“花园乡”，有点好奇。 　　地表世界的花草树木，大多无法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生存，少数能在这种环境里生存的厌光植物，长得也不大好看，伊芙琳口中那个以“花园”为名的地底村落，会否名不副实呢？ 第1076章 骑蛾旅行记 　　此外，乔安对伊芙琳随口提到的“森林”和“树洞”也很在意。 　　地底世界无法生长绿色树木，伊芙琳所说的“森林”，指的多半是大型真菌的聚落，好比之前路过的“蕈林”。 　　从这里到花园乡，步行还要走好半天，贝尔林建议大家都施法飞行，最多半个钟头就能飞到目的地。 　　伊芙琳也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就没必要麻烦大家自己施法了，笑着在珂赛特耳畔低语，请她为贵客们召唤一些飞行坐骑过来。 　　珂赛特欣然点头，捧起竖琴随手弹拨出一串悠扬的音符。 　　乔安立刻觉察到珂赛特周边的魔网分布发生变动，似乎是被那张魔法竖琴演奏出的旋律牵动，迅速形成一个法术构型，看起来像是某种召唤魔法。 　　就在乔安出神观察的时候，夜空远处飞来一群庞大的黑影，拍动翅膀的样子像是一群大鸟。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自空中飞来的身影渐变清晰，赫然是六只巨大的飞蛾，体型之庞大堪比凶暴蝙蝠，从头到尾足有八尺多长，忽扇着两对宽大的银色鳞翅，伴随着竖琴的旋律，环绕珂赛特翩翩起舞。 　　看到眼前这幕奇景，众人都屏住呼吸，暗自惊叹。 　　珂赛特轻抚竖琴，以蕴含魔力的音符向那群应召而来的巨蛾下达指令，吩咐它们降落下来。 　　六只巨大的飞蛾相继收拢鳞翅，分别降落在乔安、海拉尔、霍尔顿、奥黛丽、贝尔林和伊芙琳面前，主动伸出柔软的触须，很友好地在他们胳膊上轻轻触碰，发出无声的邀请。 　　乔安等人还在迟疑的时候，伊芙琳已经熟练的爬到巨蛾背上坐稳，笑着招呼大家也都骑上来。 　　贝尔林和霍尔顿对视一眼，紧随伊芙琳之后，兴冲冲地爬到巨蛾背上。 　　乔安见状不再犹豫，走到靠近自己那只巨蛾跟前，扶着微微扬起的翅根，发力一撑，就像翻身上马那样，跨骑在巨蛾背部。 　　巨蛾身上生长着柔软的绒毛，骑在这巨大的昆虫背上，感觉像是坐在松软的毛毯上，还挺舒服。 　　乔安见自己胯下这只巨蛾非常温顺，就壮着胆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握住巨蛾粗如成年人手腕的触须根部，以之作为缰绳。 　　奥黛丽和海拉尔，其实多少有点畏惧这种毛茸茸的大飞虫，但是其它同伴都已经骑上去了，她们也是盛情难却，就硬着头皮爬到各自那只巨蛾背上坐稳。 　　稍微习惯以后，克服了心理障碍，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海拉尔扭头冲奥黛丽大笑：“骑在巨蛾背上的感觉，有点像乔安变成巨蜂背着咱们飞！” 　　奥黛丽勉强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紧张，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珂赛特自己长着翅膀，不需要骑乘巨蛾，就飞在前面带路。六只巨蛾在她身后分成两列，拍打着翅膀，在夜空中展开雁翅阵列。 　　至于被乔安收服的那条血苔虫，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巨蛾无力承载，只能让它自己在地上爬了，花上大半天时间，终归还是可以爬到花园乡。 　　乔安以前骑过“巨鸦”，但是骑乘巨蛾的感觉，与骑乘巨鸦不太一样。 　　巨蛾飞得不像巨鸦那么高，那么快，维持在低空翩然飞翔，很多时候其实是在滑翔，有点像鹰人的飞行方式。 　　坐在巨蛾背上，乔安发现迎面吹来的气流比较平缓，不像骑乘巨鸦的时候，呼啸袭来的高空凛冽气流，令人遍体生寒，甚至呼吸艰难。 　　乔安最初双手紧握巨蛾触角，唯恐从它背上跌下去，稍微适应了一下，发现巨蛾飞得很稳，就放松双手，弯腰俯瞰下方原野风光。 　　巨蛾飞出十来分钟，下方荒野渐渐多起高耸的巨大蘑菇，一株株围拢成圈，像是天然的巨石阵。 　　这种庞大的蘑菇圈紧密相连，共同构成了一片地下丛林，就是刚才伊芙琳提起过的“巨蕈森林”。 　　林间的真菌，大部分高度不超过10尺，与蕈人一族定居的“蕈林”相仿，类似地表世界的灌木丛。 　　但是还有一些特别粗壮高大的真菌，每一株都不下三十尺高，如同拔地而起的塔楼。 　　这种庞大的真菌，就是所谓的“巨人蕈”，乔安也不陌生，蕈人王宫所在的“蘑菇大厦”，就是以超过百年菌龄的“巨人蕈”为基座建造起来的，高度上与地表世界的参天古树相仿，但是菌杆远比树干要粗大得多，更适合挖掘供人定居的洞穴，也就是伊芙琳之前说起的“树洞”。 　　生活在“巨蕈森林”的妖精和侏儒们，都喜欢在“巨人蕈”的木质菌杆上开凿洞穴，作为栖身之所。 　　妖精通常居住在巨人蕈的上层，而侏儒们更喜欢在靠近地表的菌杆根部掘穴定居。 　　花园乡就坐落在一圈“巨人蕈”围拢的林间空地当中，除了各种高大茁壮的真菌，地表还生长着一丛丛色彩鲜艳的磷光苔藓，血苔就是其中的一种，仿佛一圈美丽的霓虹，环绕着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果然如同花园一般美丽宁谧。 　　珂赛特带领巨蛾降落在村口广场上，乔安等人相继翻身跳下坐骑，好奇的环顾四周。 　　珂赛特挥了挥手，那群巨蛾像是得到命令，冲她抖了抖触须，便扇动翅膀腾空飞走。 　　大家都着陆以后，伊芙琳和珂赛特就带着访客们去她们居住的大屋休息，吃点东西。 　　两位女士的房子，坐落在一大丛晶莹剔透的水晶兰旁边，远远看去，像是一栋蘑菇造型的二层小楼。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被改造成二层楼房的“巨人蕈”，由于菌龄还不到二十年，所以看起来比起那些菌龄百年、长成参天大楼般的“巨人蕈”，显得更为精致小巧，更适合善于在生活中发现美的女孩们居住。 　　蘑菇小屋中空的内部，一楼是客厅，摆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大厅中央设有一架旋转扶梯，就地取材，以菌杆内芯雕琢而成，通往二楼卧室。 第1077章 虫师 　　像伊芙琳和珂赛特居住的这种“蘑菇别墅”，在“花园乡”还有很多栋。 　　有些蘑菇屋是妖精们的居所，还有一些是专为远道而来的贵宾准备的客房。 　　相比在蕈人一族那里见过的“蘑菇大厦”，乔安更喜欢这种上下两层的小屋，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 　　伊芙琳款待老友们的饭菜很丰盛，除了乔安他们在蕈人王宫品尝过的“香实”，还有一大锅香喷喷的蘑菇炖肉。 　　乔安叉起一块炖肉好奇地看了看，雪白细腻的肉质像是鱼肉，塞进嘴里，滑嫩多汁的鲜美滋味立刻在口腔中爆炸，禁不住连连点头，夸赞好吃。 　　“这道‘蛀鼠炖蘑菇’是珂赛特的拿手菜，喜欢就多吃一点。”伊芙琳笑着说。 　　“蛀鼠”是地底世界常见的啮齿动物之一，名为“鼠”，其实长得更像短耳兔，在蕈林地区特别多，专爱在高大真菌的根部掘穴打洞，用它们锋利的大板牙，从根茎开始啃起，一直向上挖掘，在菌杆内部挖出一条直通菌盖的隧道。 　　乔安这一路走来，偶尔会看到白白胖胖的“短耳兔”，蹲在蘑菇盖上，好奇地与路人对视。 　　如果你试图靠近它们，这些警觉的小动物，就会一扭屁股，突然从你眼前消失不见！ 　　最初不明内情的时候，乔安还惊叹于这“小胖墩儿”具有与其身材不相称的敏捷性，后来走近观察，才发现蛀鼠刚才栖身的宽大菌盖上面，被凿出一个窟窿。 　　刚才那只肥嘟嘟的蛀鼠，就是从洞里钻了下去，垂直滑至菌菇根部，溜进地道，躲藏起来。 　　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生活习性，地底世界的居民才把这种啮齿动物称之为“蛀鼠”。 　　如果把“巨人蕈”这类高大菌菇，比作地表世界的树木和房屋，那么酷爱挖洞的“蛀鼠”，可不就相当于地表世界的“蛀虫”？ 　　尤其是对房屋主人而言，这些长相很萌的小动物，实在是一大祸害，讨人厌的程度，堪比地表世界的白蚁，动不动就把房子蛀得千疮百孔！ 　　“蛀鼠”相比白蚁，最大的益处就是肉质细嫩鲜美，可供食用。 　　在餐桌旁，乔安听伊芙琳抱怨蛀鼠是何等烦人，她亲手制作的梳妆台，还有珂赛特的琴架，都被这群小恶棍啃得活像多孔奶酪，再加上珂赛特烧得这道“蛀鼠炖蘑菇”太过美味可口，他就连吃了两大盘肉，也算是帮两位女士出口恶气！ 　　吃过午饭，珂赛特和伊芙琳就带领访客们去拜见她们的老师，被花园乡居民尊称为“虫师”的儒勒大人。 　　虫师住在花园乡中央的小山丘上，过着远离世俗的隐士生活，终日专注于栽培各种适合在地底世界生长的奇花异草。 　　虫师偶尔会离开他的隐居之所，多半是为了收集稀有的真菌、植物或者美丽的宝石，用来装点他在山上经营的私人花园。 　　事实上，“花园乡”这个地名，就是因“儒勒花园”而来。 　　“虫师”儒勒是花园乡最早的两位定居者之一。虽说他平日里深入简出，从不干涉本乡其它居民的生活，可要是乡亲们遇到麻烦，或者花园乡面临外敌入侵的威胁，这位深藏不露的强者，总会热心地伸出援手。 　　正是得益于儒勒大人的庇护，花园乡才能在鬼蜮横行的地底世界得保平安，成为一方净土，吸引热爱和平的生灵前来定居，变得日渐繁荣。 　　包括儒勒的学生们在内，比如伊芙琳和珂赛特，所有花园乡的居民都把这位德高望重的“虫师”，视为他们心目中的领主大人。 　　但是儒勒本人总是拒绝这一应得的殊荣，并且坚持声称： 　　“如果花园乡非得需要一位领主不可，这项权利也应该属于他的好友曼西尼先生，而他只是曼西尼的一个代理人而已。” 　　曼西尼先生，就是当初与儒勒结伴在山丘上定居的那个人，花园乡的两位拓荒者之一。 　　或许这位曼西尼先生，在拓荒初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然而时至今日，此人早已销声匿迹。 　　就连伊芙琳和珂赛特都未曾见过此人，更不必说后来迁居此地的人们。 　　这样一个甚至连是否还在人世都很难说的人，强行说他是本地的领主，真的很难服众。 　　儒勒很少谈及他的好友，如果有人问他，曼西尼先生如今身在何处？ 　　他总是指着脚下覆盖苔藓的山丘回答：“曼西尼就在这里。” 　　儒勒大人这话是在暗示曼西尼先生已经埋骨荒山，还是另有所指？ 　　外人无从得知。 　　既然他坚称脚下那片苔藓丛生的土地，就是曼西尼先生的缩影，住在本乡的那些天性幽默、喜好恶作剧的地底侏儒们，就把曼西尼先生戏称为“苔藓领主”。 　　久而久之这个称号就传扬开来，蕈人和妖精们也效仿地底侏儒，戏称曼西尼先生为“我们那位从不露面的苔藓领主”。 　　珂赛特对于地底侏儒们随便给人起绰号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 　　伊芙琳也有点生气，认为这是在侮辱曼西尼先生。 　　奇怪的是，虫师儒勒对此并不介意，还对他的学生们说：“曼西尼先生对侏儒们开的这个小玩笑并不介意，而且他本人还挺喜欢‘苔藓领主’这个绰号呢。” 　　众人边走边聊，不多时来到山丘脚下，前方是一条修得很漂亮的栈道，路面铺有白色细砂，如同一条玉带环绕山丘，直通山顶花园。 　　上山之前，伊芙琳向年轻的访客们透露了一些关于老师的情况，好让他们提前有所准备，免得见面以后大惊小怪。 　　“儒勒大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虫形异怪。” 　　“我们尊称儒勒大人为‘虫师’，不仅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师，还因为他看起来很像一只巨大的甲虫。” 　　异怪？ 　　而且还是虫形？ 　　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乔安脸上。 第1078章 虫师（Ⅱ） 　　乔安觉察到好友们异样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们的心思，不由面色尴尬，连连摇头。 　　虽说他也兼有“异怪”和“虫类”两大血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那位“虫师大人”有什么亲戚关系，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你们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乔安老弟看？” 　　贝尔林并不了解乔安的底细，注意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反常的神色，不免心生纳闷，便开口打听。 　　“没什么特别的！” 　　奥黛丽抢先接过话茬，唯恐弟弟和海拉尔泄露乔安的隐私。 　　“我们只是对这位儒勒大人的形象感到好奇，想问问乔安，是否了解这类异怪生物，毕竟她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博学多识的嘛。”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贝尔林也没多想，笑着点头：“这倒也是，博学的法师我也见过不少，但是能把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的，除了我的导师，就只有乔安老弟一人而已。” 　　乔安向奥黛丽投去感激的一瞥，顺着公主殿下岔开的话题说：“我所读过的文献里，都未曾记载类似儒勒大人这样的异怪，而且还是一位善良的异怪，这就更罕见了。” 　　乔安自己就是半个异怪，但他还是得实话实说，从统计数据来讲，平均每十个异怪里，至少有七个是天性邪恶的怪物，不仅肉体扭曲怪异，同时也不缺乏一颗残暴恶毒的心灵。 　　比如乔安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异怪，什么“树桩怪”、“锁喉怪”、“穴居攫怪”、“触须怪”，就没一个好东西！ 　　正是因为异怪生物大多难以克服邪恶的天性，乔安才对自己的血统感到自卑，甚至有点神经过敏，时常担心自己被潜伏在血脉深处的邪恶本能所压倒，沦为一个丧失人性、无恶不作的怪物。 　　听伊芙琳说起这位儒勒大人，与他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身为虫形异怪，却拥有一颗善良平和的心灵。 　　乔安虽然还没有见到儒勒本人，心灵却得到极大的慰藉，感觉自己在这茫茫尘世间，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另类。 　　既然世上存在善良的异怪，可以作为自己的楷模，因异怪血统而生的自卑感，也就不像从前那么强烈了。 　　乔安跟随同伴走在通往山顶的栈道上，一边出神思索，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之感应到“神之泪”发来的提示！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便镇定下来，暗自猜测：“显而易见，‘神之泪’刚刚侦测到的‘7阶神话生物’，必定是那位儒勒大人！” 　　如果“虫师”真的是神话生物，那么就跟乔安本人又多了一个共同点，使他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儒勒大人，油然生出几分亲切感。 　　然而当他真正见到“虫师”的时候，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这位儒勒大人，远比乔安预想中庞大的多，从头到尾体长超过30尺，背甲离地也有16尺高，俨然一座小山！ 　　这巨大的虫形生物，具有鲜明的鞘翅目特征，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甲壳。 　　但是与自然界的多数甲虫不同，他的甲壳并不光滑，甲壳上布满许多不规则的凸起，有的是尖锐的棱角，有的则圆滑如一只倒扣的大碗。 　　所有这些附生在甲壳表面的凸起物，全都是闪耀绚烂光芒的晶体，宛如无数颗硕大的彩色宝石，镶嵌在他背上。 　　这只巨大的甲虫，长了一颗酷似人类的头颅，如果不看颈部以下的身躯，就像一位慈祥的巨人族老者。 　　乔安他们来到山顶时，虫师正在修剪一块由蓝色苔藓铺就的草坪。 　　如同自然界的甲虫，“虫师”共有三对节肢，其中第一对肢体特化成了“捕捉足”，像人类手臂那样灵活。 　　听见脚步声，虫师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望向两位学生以及远道而来的访客，冲他们点头微笑，神态和蔼。 　　“孩子们，欢迎来到我的花园做客，希望你们喜欢这里，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多陪陪伊芙琳和珂赛特。” 　　乔安等人同时收到虫师发来的心灵感应，连忙镇定下来，向这位大人鞠躬问候。 　　虫师看出年轻人们都显得很拘谨，似乎有点畏惧自己，体谅的笑了笑，转头吩咐伊芙琳和珂赛特，引领访客参观花园，他还有一些园艺工作要处理，暂时不陪大家聊天了。 　　海拉尔、贝尔林和锡安姐弟，得知不用在这里陪儒勒大人尬聊，全都暗自松了口气，勉强掩饰住恐惧心理，向虫师道别过后，就匆匆跟着伊芙琳和珂赛特走了。 　　乔安跟着同伴走出几步，稍作迟疑，又转身折了回来，仰起头，壮着胆子问虫师： 　　“儒勒大人，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陪您聊会儿天？” 　　“噢？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虫师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我长得这么吓人，你不怕我吗？” 　　“是有一点儿害怕，但是在您眼中，像我这样的人类，不也长得很古怪吗？” 　　虫师盯着这个一脸认真的少年法师，眼中的疑惑渐渐被温情取代。 　　“小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维达。” 　　“乔安，我很高兴你能留下来陪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就随便聊聊吧。” 　　乔安点了下头，坐在草坪旁边的一个蘑菇墩上，默默看着虫师以镰刀般的前肢修剪草坪，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提出心中的那个疑问。 　　“儒勒大人，方不方便向我透露，您的园子里是不是藏着一只神话生物？” 　　最初他以为虫师就是“神之泪”侦测到的那个7阶神话生物，然而见面以后，“神之泪”并未对虫师做出任何反应——这表明对方诚然很强大，却并非神话生物。 　　乔安怀疑之前侦测到的那个“7阶神话生物”，很可能就在这座山丘附近，可是他究竟躲在哪里呢？ 第1079章 苔藓领主 　　“神话生物……你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吗？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虫师停下手上的修剪工作，低头注视年轻的法师，眼神变得格外凝重。 　　乔安见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也不免有些紧张，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提出一个可能涉及对方隐私的问题。 　　虫师的视线由乔安身上移开，长时间盯着脚下这块草坪，默不作声。 　　乔安隐约感应到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有规律的颤动，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猜测虫师正在运用类似“心灵连线”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与附近的某人进行精神交流。 　　乔安悄悄摸了一下右眼，开启“识破隐形”，装作不经意的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隐形生物，那么虫师究竟是在跟谁进行心灵感应呢？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虫师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神色有所缓和。 　　“小法师，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向你透露真相，我也就没必要瞒你了。” 　　“你刚才向我打听，这附近是否有一位神话生物，”虫师神秘的笑了笑，“你猜对了。” 　　“可是他在哪儿呢？”乔安忍不住问。 　　“就在这里，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我们此刻就站在那位神话生物的身上。”虫师轻声揭晓谜底。 　　乔安下意识地望向脚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实在看不出脚下这片土地有什么异常，然而当他蹲下身去，以左手轻抚脚下茂盛的苔藓，掌心便微微发烫，“神之泪”做出的反应明显增强。 　　这一征兆验证了虫师刚才揭示的秘密，尽管这听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儒勒大人，如果我没听错，您是说我们脚下这座覆盖苔藓与真菌的‘山丘’，其实是活的？”乔安试探着问。 　　虫师点了下头：“没错，他就是我的朋友曼西尼，这里的人们称他为‘苔藓领主’。”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面露恍然，好奇地观察脚下地面。 　　“小法师，想听听曼西尼的故事吗？”虫师微笑着问乔安。 　　“当然！”乔安忙不迭点头。 　　“好吧，我就给你讲讲他的故事，不过在开始我们的故事之前，先要问你一个问题，乔安，你知道有一种名为‘夺心魔’的怪物吗？” 　　“我还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夺心魔，只在书上看过这种异怪的插图和介绍文字。”乔安如实回答。 　　夺心魔又被称做灵吸怪，是幽暗地域名气最大同时也最令人生畏的异怪之一。 　　据说，夺心魔的幼体类似蝌蚪，生活在一个特制的“脑池”里，等幼体发育到一定阶段，就会爬出脑池，钻进类人生物体内，寄生在头颅中，吃光脑子，占据这具躯体，才算是发育成熟。 　　成年夺心魔，脖子以下的部分基本保留了宿主的人体形态，湿漉漉的皮肤分泌出闪闪发亮的粘液。 　　脖子上面，却顶着一颗硕大而怪异的头颅，面孔看上去就像是只有眼白却没有眼珠的大乌贼，腭部延伸出四条灵活的触手，口腔则隐藏在触手下方。 　　除了怪异的长相，夺心魔还有两个最广为人知的特点，其一是酷爱榨取和吸食智慧生物的脑髓，其二就是天生精通心灵异能。 　　成年夺心魔不动声色间就能摧毁猎物的意志，牢牢掌控对方的心灵，将之变成自己的忠诚奴仆。 　　相比吃人的魔兽，人们更畏惧这种奴役心灵的怪物。 　　如果要问那些经常行走于幽暗地域的人类探险家，最不想遇见的怪物是什么？ 　　夺心魔的排名，绝不会跌出前三。 　　“乔安，既然你对夺心魔这种怪物有所了解，想必也听说过一座名为‘厄底斯’的地下城。”虫师轻声问。 　　乔安稍加回忆就想起虫师所说的“厄底斯”，位于地底世界的“地城区”。 　　不同于黑暗精灵聚居的奥克尼尔地城，夺心魔都市“厄底斯”位于幽暗地域的更深层，也更保守排外。 　　夺心魔们拒绝任何未经邀请的外来者进入这座神秘的城市，除了极少数贸易商人，尤其是奴隶贩子，他们也懒得与外面的人打交道。 　　这些隐居在地下城中的夺心魔，创造出高度发达的灵能文明，在某些领域的技术水平甚至还要超过地表世界的人类社会。 　　人类社会在技术进步的同时，社会形态也在发生改变。 　　比如古代盛行的“奴隶制”，如今除了在新大陆仍然保留着，其他地方大多已经废除这种野蛮落后的制度，或者至少在名义上废除了。 　　但是在夺心魔的都市里，奴隶制度是亘古不变的社会根基，无论文明程度有多发达，都只是夺心魔主子们自娱自乐，与他们那些被剥夺了自由意志的奴隶无关。 　　就拿厄底斯来说，传闻夺心魔在全体城市居民当中所占的份额，还不到二十分之一。 　　据说，厄底斯拥有近万人口，那么按照上述比例不难推算出来，城里掌握权力的夺心魔贵族，总数不会超过五百名，更多的则是心灵受到严格控制的奴隶阶层。 　　“我要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四个世纪以前，那时候厄底斯尚未成为统一的城邦，城里的夺心魔分成两个派系争权夺利，都想彻底打垮对方。” 　　“其中一个派系，为了在内战中获得优势，决意创造一种专门用于对付夺心魔的武器。” 　　“这些邪恶而又聪明绝顶的夺心魔，进行了长时间的秘密研究，最终如愿以偿，创造出一台强大且具有智能的战争兵器，命名为‘曼西尼’。” 　　虫师叹了口气，接着向乔安讲述。 　　“我的朋友曼西尼就这样诞生了，他被创造者赋予了反射心灵攻击的神奇能力，而这一特长恰好可以克制包括夺心魔在内的灵能生物。” 　　“曼西尼的主人，利用他的这一优势，派遣他去征服敌对派系的夺心魔，直到将对方的势力彻底消灭。” 　　“曼西尼完成了他的使命，然而令他的创造者们始料未及的是……在长期征战过程中，曼西尼觉醒了自我意识，不想再为他那邪恶的主人效劳，就在战争结束后逃走了。” 第1080章 大地封印 　　“得知曼西尼逃走，他的夺心魔主人们大为震怒，同时也很害怕曼西尼被别人利用来对付他们自己，于是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曼西尼，在付出极大损失过后，也无法真正杀死曼西尼，最后只得将他秘密封印在血苔原的地层深处。” 　　虫师指了指乔安脚下。 　　“数个世纪以来，我的朋友曼西尼一直被囚禁在大地深处，不见天日。” 　　“我没有能力帮曼西尼解除封印，重获自由，只好在他被封印的土地上经营花园，因为他一向很喜欢那些美丽而无害的真菌和植物。” 　　“自从有了这座花园，曼西尼的心情就好多了，况且这里还有很多居民陪伴我们，使他免于孤独，失去自由的痛苦也就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听了虫师的讲述，乔安不禁为他与曼西尼之间真挚的友情深深感动。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乐意帮曼西尼解除夺心魔们施加的封印。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以他当前这点微不足道的法力，即便有心帮忙，也是力所不逮。 　　当前办不到的事，乔安从不乱开“空头支票”。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虫师，只是存下这个念头，等到将来自己有能力解除封印的时候，再来帮曼西尼重获自由。 　　…… 　　乔安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跟虫师聊了一会儿，听他讲述“苔藓领主”曼西尼的遭遇过后，就向他告辞，回到朋友们身边。 　　伊芙琳和珂赛特，引领大家参观花园过后，时间已经不早，她们看出远道而来的朋友们面露疲色，海拉尔甚至忍不住接连打起了哈欠，就安排大家去客房休息。 　　乔安的临时居所，也是一栋以“巨人蕈”为基座建造的双层蘑菇小屋。 　　乔安对这栋别致的客房很满意，房间里弥漫的淡淡坚果香味也使他感到精神放松，心情愉快。 　　二楼卧室窗口正对着伊芙琳和珂赛特居住的那栋房子，更远处则是“虫师”儒勒与“苔藓领主”曼西尼隐居的山丘。 　　乔安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远远看见山顶花园闪烁着点点荧光，仿佛满天繁星。 　　那些闪光的斑点，其实是虫师在山顶花园中栽培的发光蕈类和苔藓，还有一些作为花园装饰品的奇石，也会在黑夜中散发出美丽的荧光。 　　站在窗前吹了一会儿冷风，乔安的睡意也被吹散了。 　　他取出“神之泪”，浸入水杯，泡制出一杯药水，服用过后驱散疲劳，坐在书桌跟前，开始整理在血苔原上搜集来的战利品。 　　乔安首先打开背包，从中取出一大堆血苔虫卵。 　　这只魔法旅行包，是乔安从洛克先生那里租来的，结附了3环“缩物术”，真实容量远比表面看起来大的多。 　　乔安总共从背包里取出30枚硕大的血苔虫卵，其中半数是他和贝尔林在巨虫巢穴里找到的，还有一些是珂赛特得知他在搜集虫卵，特地赠送给他的小礼物。 　　看着这些虫卵，乔安就想起自己收服的那条血苔虫。 　　历经一下午坚持不懈的爬行，这家伙终于抵达花园乡，就在乔安住的这栋“蘑菇小屋”附近挖了个地洞，这会儿正蜷缩在洞里呼呼大睡呢。 　　乔安原本有点担心，血苔虫的到来会破坏花园乡的宁静生活，甚至惊吓到本地居民。 　　好在珂赛特告诉他，花园乡附近其实也生活着一些血苔虫，与当地的妖精、蕈人、侏儒居民相安无事。 　　事实上，血苔虫的存在，对维护花园乡的生态平衡不可或缺。 　　血苔虫以血苔为主食，顺带也会捕捉那些同样很擅长挖洞的“蛀鼠”。 　　如果当地缺少了这些看起来有点吓人的大虫子，繁殖力超强的血苔就会疯狂生长，不仅挤占其他真菌和植物的生存空间，还会散发出大量呛人的孢子，造成严重的空气污染。 　　此外，“蛀鼠”的繁殖能力也是强大到令人侧目，一窝一窝的下崽儿，到处打洞，对房舍建筑造成很大威胁。 　　花园乡的居民，除了侏儒偶尔吃肉，要么就是妖精那样的素食主义者，要么就是蕈人那样的“吃土一族”，没有足够的人手猎捕狡猾的蛀鼠，猎获以后也只是取其毛皮，大部分蛀鼠肉都白白丢掉了，很是浪费。 　　如果本地失去血苔虫这样一支猎杀和食用蛀鼠的主力军，那些长着大板牙的“小恶棍”们，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总得来说，血苔虫在花园乡的声誉至少比蛀鼠好很多，甚至不逊于酷爱恶作剧、整天瞎折腾的淘气侏儒。 　　珂赛特主动提出帮乔安照料他的巨虫宠物，还很体贴的表示，可以抽空带它去跟生活在本地的其它血苔虫认识一下，说不定能交上“女朋友”。 　　将来乔安离开花园乡，返回地表世界，不便带血苔虫同行，可以把它寄养在这里，请温柔善良的蛾伶姑娘代为照顾。 　　血苔虫固然有些益处，但是太多了也不行，同样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无法承受的负担。 　　珂赛特以及她的妖精族人们，一项很重要的日常工作就是巡视各个虫巢，监控血苔虫的族群规模。 　　如果发现血苔虫的数量超出警戒线，就施法隐形潜入虫巢，把巢穴中的虫卵偷偷拿走，搬到远处去孵化，从而使花园乡的巨虫族群，始终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规模。 　　正是出于这个缘故，当珂赛特得知乔安需要虫卵做研究，就主动提出帮他收集虫卵，反正也不缺这东西。 　　最近这半个月，正好处于血苔虫的繁殖期。 　　珂赛特和她的妖精族人们，不得不频繁出入虫巢当搬运工，平均每天要从地洞里移除二三十枚虫卵。 　　对于身材娇小力气也很小的妖精们而言，这可是一桩不折不扣的重体力活！ 　　如果乔安需要，从明天开始，这些血苔虫卵都可以白送给他——正好省得妖精们费力把虫卵搬到远处去。 　　乔安对此当然表示欢迎。 　　他的“虫群战术”，正需要“血苔虫卵”这样的“弹药”，当然是越多越好！ 第1081章 紫蕈酸 　　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虫卵，乔安不由挠了挠头。相比其它魔虫卵，血苔虫卵的尺寸太大，保存起来更麻烦。 　　如果就这么装在背包里不管，那么过不了多久，虫卵就会发育成幼虫，破茧而出。 　　乔安以往采用冷冻法保存虫卵，但是血苔虫卵太大，青冰冷藏箱放不下这么多，他只好换一种保存方法。 　　略作思索过后，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那瓶“卓尔毒素”，将其中的十分之一，小心倒入一只最大号的玻璃皿，然后兑入清水，稀释毒素，最终配成1比1000的溶液。 　　经过稀释的毒素，已经不足以致命，但是仍然保留了催眠镇定的效用，可以直接拿来配制“安眠剂”。 　　乔安将血苔虫卵，一颗一颗整齐地摆在广口玻璃皿内，在溶液中充分浸泡。 　　经过这样处理过后，虫卵的活性几乎陷入停滞，除非受到外界刺激，否则便不会孵化，进入漫长的冬眠期。 　　乔安用镊子夹出一颗充分浸泡安眠溶液的虫卵，放置在地上，然后取出巨虫魔杖，对着虫卵施放“巨虫术”。 　　往常施法过后，不出三秒幼虫就会在魔力的催长下破壳而出。然而这次足足过了十秒，幼虫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钻出卵壳，迅速发育为成虫。 　　乔安对实验结果很满意。浸泡安眠溶液的虫卵，将会中止发育，但是受到“巨虫术”的催化，仍然可以正常发育为成虫。 　　乔安取消“巨虫术”，刚刚发育成熟的那只血苔虫，失去魔力支撑，迅速缩小为一颗虫卵，再次陷入休眠。 　　乔安将虫卵拾起，连同其它经过充分浸泡的虫卵，移至一只空的玻璃皿内，施展“魔法伎俩”，吹干湿漉漉的虫卵外壳，而后全都收回背包。 　　处理完了血苔虫卵，乔安接下来又花了点时间，将自己采集的血苔孢子，拿到放大镜下仔细观察。 　　血苔孢子，与他之前研究过的“心灵孢子”、“致幻孢子”、“寄生孢子”都不同，并没有什么超自然特性，只不过微尘般细小的孢子上，布满带刺鞭毛。 　　如果空气中的血苔孢子浓度过高，吸入体内以后，就会使敏感的呼吸道粘膜受到带刺鞭毛刺激，忍不住打喷嚏，或者连连咳嗽，使人感到呼吸不畅。 　　从本质上来讲，吸入血苔孢子引起的不适症状，跟“花粉过敏”或者“杨絮过敏”差不多，只不过更为痛苦，病情严重的甚至会导致窒息而死。 　　但是你要说这东西有毒，好像也不对，最起码这不是“炼金学”意义上的毒素，而是一种“物理伤害”。 　　乔安尝试以“血苔孢子”为素材，对着一只擅自爬上卧室窗台的蛀鼠，施展3环“毒击术”。 　　中招的蛀鼠，先是打了个哆嗦，接下来就不停的打喷嚏，以至于一头栽下窗台，一路“阿嚏”、“阿嚏”着跑掉了。 　　好吧，这表明“血苔孢子”可以支持“毒击术”，虽说造成的毒害效果与其它那些真正的毒素没法比。 　　如果是在不想杀死目标的前提下，这种施法方式还是有点用处的。 　　比如对某位施法者来上一发，使之无休止的打喷嚏或者剧烈咳嗽，就可以成功打断对方的施法流程。 　　乔安在笔记本上记下“血苔孢子”的研究心得，过后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玻璃瓶，戴上手套和口罩，小心得拧开瓶盖，用镊子将之前搜集的“紫蕈触须”从瓶子里夹出来，放在一只空玻璃皿上，取消“缩物术”，使触须恢复正常尺寸。 　　紫蕈触须富含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液，比起常见的浓硫酸更危险十倍，常见的矿物、木材乃至有机物都能被这种酸液腐蚀，好在它也像硫酸一样，无法腐蚀玻璃器皿。 　　根据相关文献记载，这种只能从紫蕈体内提取的超自然酸液，就被命名为“紫蕈酸”，在炼金学领域有着广泛的用途。 　　乔安把所有触须都夹到玻璃皿里，手中那支耐锈蚀的合金钢镊子，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好丢弃，改为用一根玻璃棒挤压紫蕈触须，从触须的海绵状芯体内部，挤压出酸液。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总共收集到半品脱散发出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紫色酸液，将之转移到一支试剂瓶中，放入青冰药剂箱，冷藏保存。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打算烧制一些空心玻璃弹珠，用于封存“紫蕈酸”。 　　这种储存酸液的玻璃弹珠，可以用来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 　　由于视野范围之内，乔安再找不到其它可供作为实验体的蛀鼠，只好暂时放下用“紫蕈酸”配合发动“毒击术”的尝试。 　　不过从理论上讲，以1滴“紫蕈酸”作为施法素材，算上“毒击术”的放大效应，瞬间就能将一条成年血苔虫腐蚀致死，更不要说小小的蛀鼠，恐怕会被腐蚀地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乔安收起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正打算上床冥想，窗外突然传来悠扬的乐曲，似乎有人正在弹拨竖琴。 　　年轻的法师被琴声吸引，推窗眺望，果然看见蛾伶少女坐在对面蘑菇屋顶，正在自得其乐的弹琴。 　　住在附近森林里的格力精，也被这动人的琴声吸引，像一群萤火虫似的，一闪一闪的飞过来。 　　这些热爱音乐的小妖精，手里还都拿着自制的小提琴，纷纷降落在蘑菇屋顶，拉起小提琴，为珂赛特伴奏。 　　蛾伶的独奏，变成了妖精们的合奏，但是乔安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他猛然警醒起来，连忙给自己拍上一发“安定心神”，驱散突如其来的睡意。 　　直到此时，他才摆脱琴音的诱惑，注意观察珂赛特周围的魔网，果然发觉魔网分布被琴音扰动，形成具有催眠效果的魔力印记，伴随音波向四周扩散。 　　听到琴音的人们，很快就会感到眼皮发沉，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这一细节，使乔安想起珂赛特是一位9级“吟游诗人”，她此刻弹奏的，其实是一支蕴含催眠魔力的超自然乐曲。 第1082章 珂赛特的安眠曲 　　花园乡万籁俱寂，除了珂赛特和她的伴奏队，还有乔安，其余居民似乎都已经在安眠琴音的抚慰下沉沉睡去。 　　珂赛特结束演奏，挥了挥手，告别为她伴奏的格力精们，展开翅膀，正要飞回二楼阳台，无意间看见对面那栋客房二楼敞着窗，少年法师凭窗而立，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脸颊不由泛起红晕。 　　乔安看出她有点难为情，打算悄悄溜走，并不想为难这个害羞的姑娘，但是心头的疑惑不吐不快，最终还是硬起头皮冲珂赛特挥了挥手，主动打起招呼。 　　“晚上好。” 　　蛾伶少女一只脚已经迈过自家二楼门槛，听见乔安招呼，不得不转回身来，红着脸向他微微鞠躬。 　　“晚上好，法师先生，你还不睡吗？” 　　“我一向睡得很迟，珂赛特，有件事我很好奇，方不方便聊聊？” 　　“这……好吧。” 　　珂赛特扇动翅膀，飞到乔安窗前。 　　乔安后退一步，邀她飞进自己的卧室。 　　珂赛特羞涩地摇了摇头，收敛鳞翅，就坐在窗台边，却不肯进屋。 　　乔安也不勉强，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窗前，与她面对面聊天。 　　“珂赛特，我刚才听见你弹琴，很好听的曲子，而且还有催人入睡的魔力？” 　　蛾伶点了下头，柔声回答：“是一支安眠曲，我自己谱写的。” 　　略一迟疑，她又解释道：“法师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按照惯例，在每天的这个时间弹奏安眠曲，使上床休息的乡亲们能够安然入睡，如果因此对您造成干扰，请接受我的道歉。”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乔安释然地点了点头。 　　他有自己的作息规律，又不是小孩子，必须听着“摇篮曲”才能入睡。 　　但是听珂赛特的意思，她也是受当地人的委托才履行这项使命，自己作为访客，理应入乡随俗才是。 　　如此想着，他正要告辞珂赛特，回去睡觉，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望向珂赛特的目光变得格外灼热。 　　心思细腻的蛾伶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脸颊红晕更深，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 　　乔安越想越兴奋，不由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珂赛特，有件事可不可以请你帮忙？” 　　“呃……法师先生尽管吩咐，如果我办的到，一定尽力。”珂赛特有点不安地回答。 　　“是这样的，我正在从事一项关于血脉强化的研究，需要尽可能多的采集自发奥术施法者的血液样本。” 　　“您是一位吟游诗人，符合我的研究范畴，而且我正好缺少妖精一族的血液样本，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些血液用于研究？” 　　最后，乔安遵循约瑟芬夫人的教诲，特地强调了一句： 　　“如果您能为我提供一些帮助，珂赛特，我可以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帮你强化血脉力量，这对你大有好处。” 　　“噢，是这样的吗……” 　　珂赛特转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迟疑不决。 　　乔安看出这个羞怯的妖精女孩，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的说法，就对她说： 　　“你去找伊芙琳打听一下，还有霍尔顿和海拉尔，他们对我的研究工作有所了解，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 　　珂赛特顺从的点了点头：“法师先生请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乔安目送她振翅飞走，便转身下楼等候。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敲门声。 　　乔安打开房门，果不其然，伊芙琳挽着珂赛特的手，并肩站在屋门外。 　　乔安把两位女士请进客厅，随手关上房门。 　　“乔安，刚才珂赛特向我问起‘血液解读’的事，这孩子倒是想帮你，可是她的身体太纤弱了，抽她一品脱血，会不会损害健康啊？” 　　伊芙琳忧心忡忡地问。 　　乔安在姐妹俩对面坐下，道出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 　　“我那个工艺改良了，现在不需要一品脱那么多血，有十分之一……呃，我是说四分之一品脱就够了。” 　　接下来，乔安着重介绍自己基于“唤醒秘法”发明的一整套血脉强化方案，并且表示很乐意无偿为两位女士提供该项服务。 　　“哈！这可真不错！” 　　伊芙琳兴奋得跳了起来，忽然又双手叉腰，装出一脸愠怒。 　　“乔安！既然你有这种好办法，上次怎么不说？白抽了我好多血啊！” 　　乔安顿时脸颊发烫，尴尬地辩解道：“当时我还没有发明出这种强化血脉力量的方法呢……你提供的血液样本，对我后来的研究帮助很大。” 　　“这么说起来，我也算是没有白白献血，这次你可要好好帮我强化一下！” 　　“这当然没问题。”乔安抹了把冷汗。 　　伊芙琳还是很爽快的，当即同意为乔安提供血液样本。在她的影响下，珂赛特也鼓起了献血的勇气。 　　“伊芙琳，珂赛特，谢谢你们为科研事业做出的贡献。” 　　乔安由衷感激这两位志愿者的协助，但是到了抽血的时候，手上可一点儿也不含糊，麻利的给伊芙琳和珂赛特一人扎上一针，抽取的血浆恰好14品脱，丝毫不差。 　　“法师先生抽血的动作好利落，我还没怎么觉得疼呢，就结束了。” 　　珂赛特拿一团酒精棉球按住纤细手腕上的针孔，凑到伊芙琳耳畔窃窃私语。 　　伊芙琳被她这话勾起伤心往事，一拍大腿，长叹一声。 　　“珂赛特，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当初对我下手那叫一个狠呐！” 　　“你说他抽血操作干净利落，那都是拿无数个像我这样的受害者练出来的，像个小吸血鬼似的，整天抽人家的血，能不熟练吗！” 　　“我哪有整天抽别人的血啊……” 　　乔安小声抱怨了一句，讪讪地转回身去，背对这窃窃私语的姐妹俩，关上耳朵，专心分析血液样本。 　　借助“神话血液解读”和4号卢恩符文Ansuz，乔安只花了两分钟时间，就把伊芙琳和珂赛特的血液样本，成功转化为两团漂浮在试管上空的绯红云团，云团中还有许多鱼儿般游来游去的金色符文。 第1083章 潜力巨大 　　乔安先走到伊芙琳的血云跟前，观察云团中的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 　　片刻过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手将分析得到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列表，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而后踱步到隔壁那团血云跟前，出神查看从珂赛特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奥秘。 　　半空中盘旋的那两团血云，引起伊芙琳的好奇，挽着柯赛特的手，凑过来向乔安打听：“云团中时隐时现的金色条纹，是什么东西？” 　　“那是法术构型，还有超自然能力所对应的魔力印记。”乔安解释道。 　　伊芙琳是术士，珂赛特是诗人，她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奥法学术训练，看不太懂复杂的法术构型，就不必说更抽象的魔力印记，但是大体明白乔安的用意。 　　“乔安，也就是说，我和珂赛特擅长的法术，还有超自然能力，与血云中的金色符文一一对应？” 　　“大体如此，但是不够精确。”乔安进一步为伊芙琳讲解，“血云中还有极少数法术构型，不在你们已经掌握的法术列表上，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你们还没有把这部分潜力开发出来。” 　　“我的工作就是分析你们的血液样本，然后设法帮你们开发血脉潜力，把这些尚未掌握的法术全部学会。” 　　“喔噢！这听起来很不错！”伊芙琳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说，“乔安，你先来帮我分析分析，还有哪些法术可供开发？”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左侧那团血云，再对照自己在实验日志本上做出的记录，已然胸有成竹。 　　“伊芙琳，从你的血液样本来看，至少还有四个法术可以深入挖掘。” 　　“其中包括两个3环法术，‘融身入石’和‘能量防护结界’。” 　　“然后是一个4环法术，就是著名的‘探知术’。” 　　“最后，还有一个5环法术‘疫病虫群’，也可以试着开发出来。” 　　“咦？这怎么可能！” 　　珂赛特忍不住出声惊呼。 　　乔安扭头望向蛾伶少女。 　　“对、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捣乱……” 　　珂赛特满脸羞红，连连向他鞠躬道歉。 　　乔安摆了摆手：“您不必这样，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好。” 　　“呃，是这样的，法师先生，有件事我想不通……” 　　珂赛特鼓起勇气，道出心头困惑。 　　“您刚才提到的前三个法术，都在伊芙琳姐姐的施法能力之内，可以开发出来，并不令人意外。” 　　“但是您还说到一个5环法术，这就太奇怪了！” 　　“伊芙琳姐姐，是一位九级术士，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也就只有4环而已，您怎么能够猜出她将来可以觉醒5环法术‘疫病虫群’呢？” 　　“这不是凭空猜出来的，而是有着扎实根据的预测。” 　　乔安抬手指向“伊芙琳血云”中的一条金色符文。 　　“瞧，这个法术构型，对应的就是5环‘疫病虫群’。” 　　“伊芙琳现在还无法施展这个法术，但是等她将来升为10级术士，就有极大的可能觉醒这个5环法术，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珂赛特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透，一双乌黑的大眼浮现恍悟之色。 　　她咬着下唇，思索了数秒，凑到伊芙琳耳畔，低声细语。 　　伊芙琳听得好气又好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珂赛特！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跟乔安说，别总让我当你的‘传声筒’好不好？” 　　“我们的法师先生，又不会吃了你，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珂赛特又羞又急，跺了跺脚，最终还是硬起头皮面对乔安，万分难为情地说：“那个，法师先生，您可不可以……也帮我分析一下，那个……” 　　珂赛特指向乔安身后，那团由她的血液样本生成的绯红云团。 　　乔安回头看向血云，稍微观察片刻，转回身来问珂赛特：“您是一位9级吟游诗人？” 　　珂赛特连忙点头。 　　“从您的血液样本解析结果来看，请恕我直言，您对自身血脉力量的开发程度，比起伊芙琳，那可是差远了！” 　　珂赛特愣了一下，旋即眼泛泪光，差点没哭出来。 　　伊芙琳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没好气的瞪了乔安一眼。 　　“你这个臭小子！明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中听，又何必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呢？” 　　乔安话一出口，自己也是有些后悔。 　　当初约瑟芬夫人就指出过他的这个毛病，自己也想改正，可惜始终是恶习难改。 　　“很抱歉，我说这话没有恶意，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血脉开发不充分，反而可以证明珂赛特的潜力很大。” 　　“对呀！你这么说，大家都开心，多好啊！” 　　“好了好了，我可怜的妹妹，快别抹眼泪了，咱们听听乔安帮你分析血脉潜能。” 　　伊芙琳连哄带劝，总算是让珂赛特平静下来，睁大一双红肿的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乔安，期待他做出分析。 　　乔安挠了挠头，字斟句酌地说：“珂赛特，从你的血液样本来看，总共有8个法术可供开发。” 　　此言一出，珂赛特和伊芙琳都不由变了脸色。 　　八个法术？ 　　这也太多了！ 　　难怪乔安刚才批评珂赛特没有用心开发自身血脉力量，后来又说她潜力很大，这简直是一座埋藏在血脉深处的富矿啊！ 　　“在这八个法术当中，其中6个是你当前就能掌握的，分别是1环‘造水术’，2环‘强酸箭’、‘烟火术’和‘沉默术’，还有3环‘英雄气概’和‘催眠图纹’。” 　　“除此之外，等你将来提升为10级吟游诗人以后，还可以开发出两个非常实用的4环法术，就是‘任意门’和‘行动自如’！” 　　说到这里，乔安都禁不住由衷赞叹。 　　“珂赛特，你的血脉天赋真的很好！” 　　“就诗人这一施法职业而言，你的法术配置近乎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强力的大范围攻击性法术。” 　　“当然，这不全是你的问题，吟游诗人这个超凡职业，本就不擅长攻击性法术，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第1084章 融身入石 　　“乔安，你快说说，我和珂赛特要怎样做，才能觉醒你从我们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这些法术？” 　　伊芙琳迫不及待地问。 　　珂赛特虽然没好意思开口打听，但是她的眼中也写满了期盼。 　　“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们稍等一下，我先把药剂配制出来。” 　　乔安转身回到桌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伊芙琳和珂赛特看的眼花缭乱，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乔安究竟在忙活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默默等待。 　　好在她们没有等太久。 　　不出十分钟，乔安就以两人的血液为素材，辅以“神话血液解读”和4号卢恩符文Ansuz，分别为她们调制出一种专属“唤醒剂”，每人三支。 　　乔安将药剂装瓶密封，连同配套的注射器一并交给她们，还细心叮嘱了一番。 　　“每天注射一支‘唤醒剂’，药效应该足够帮你们觉醒所有当前能够施展的法术。” 　　“用你们自身血液配制的唤醒剂，再注射回自己体内，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排异反应不会很剧烈，也没有多大风险。” 　　强化血脉，最怕的就是风险。 　　听他这么一说，伊芙琳和珂赛特稍感放心，急于回去体验“唤醒剂”的强化效果，就向乔安提出告辞，匆匆离去。 　　送走两位热心的“科研志愿者”，乔安回到摆放血液样本的桌前，摊开法术书，拿出钢笔，开始抄录从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法术。 　　早在当初刚结识伊芙琳的时候，乔安就抽过她的血，已经剪过一茬“羊毛”，这次从她身上榨出的油水不算多，只有3环“融身入石”和4环“探知术”是新东西。 　　4环“探知术”很可能是预言学派最具知名度、也最实用的法术，专门用来找人，一旦锁定目标，哪怕对方身在天涯海角，也躲不掉法术追踪监控。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将“探知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等他将来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就可以学习这个强大的寻人法术了。 　　“融身入石”是一个很有趣的法术。施法者可以带着全身装备，完全融入一块体积足够容纳自己身躯的岩石。 　　除非运用“真知术”之类的魔法手段进行侦查，否则别人无法觉察到藏身于岩石中的施法者，而施法者也看不见外界的情况，好在还可以隔着岩层，隐约听见外界的动静。 　　身体融入岩石以后，无法移动脚步，也无法对外界发起攻击，但是可以正常对自己施法，而且可以随时离开栖身的岩层。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栖身的岩石受到损伤，那么施法者自己也会遭受连带伤害，并且被强行弹出岩石之外，被迫暴露行迹。 　　“融身入石”类似“毒击术”，暂时还没有完善的奥术版本，需要一丝神力支持，才能正常施展。 　　这样的法术，术士和诗人可以依靠从祖先那里继承来的血统施展，法师就没辙了。 　　但是，乔安并非寻常法师，这点小小的障碍还难不住他。 　　在此之前，他已经多次处理过类似的难题，归纳出一整套完善的解决方案。 　　简单来说，只要用伊芙琳的血液配制一支“唤醒剂”，自行注射过后，就能兼并伊芙琳的血脉系谱，进而达成学习和施展“融身入石”的条件。 　　乔安不急于注射“唤醒剂”，继续查看伊芙琳的血液样本。 　　除了两个新法术，乔安还在伊芙琳的血液中解析出一组魔力印记，对应伊芙琳特有的“形体变化”能力。 　　运用这项超自然能力，伊芙琳可以在三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类人形态，蜘蛛形态，以及半人半蛛——类似“蛛化精灵”——的混种形态。 　　这种能力，其实与“虫化人”的“形体变化”大同小异。 　　比如乔安，拥有人类、巨蜂和蜂人三种形态，蜂人其实就是“混种”形态。 　　乔安将伊芙琳的这个魔力印记抄录下来，对照虫化形态的魔力印记，果然有很多相似之处。 　　接下来，乔安转而查看珂赛特的血液样本，其中有三个法术是他未曾学习过的，分别是1环“造水术”、2环“沉默术”和4环“行动自如”。 　　这三个法术，同样需要神力支持，目前还不存在令人满意的法师版本。 　　其中“造水术”乔安曾见康蒂和瑞贝卡施展过，洛瑞不久前为他加持过“行动自如”，都已经很熟悉了。 　　2环“沉默术”，乔安虽然未曾亲眼见识过，却早已久仰大名。 　　如果不考虑术士们的血脉遗传，通常只有“牧师”和“吟游诗人”才能施展“沉默术”，挥手之间就能使远处一大片区域笼罩在寂静的魔力结界当中。 　　“沉默术”的覆盖范围之内，无法发出任何声响，来自外界的声波，包括需要借助声波传导的魔法以及超自然能力，也都无法进入沉默结界，当然也就无法生效。 　　在乔安看来，2环“沉默术”，很可能是所有低阶施法者最憎恶的一个法术。 　　中了这招，施法者就无法开口吟咏奥术咒文或者神术祷文，如果还不具备默发法术的能力，那就只能干瞪眼了。 　　其实乔安当初发明“失语术”，某种程度上就是向“沉默术”致敬。 　　尽管这两个法术从构型道原理都完全不同，但是乔安之所以想到这个创意，最初的确是受“沉默术”启发。 　　仅就封印施法能力而言，20尺半径扩散，并且可以对无生命物体施展的“沉默术”，明显要强过只能对单独一个活物施放的“失语术”。 　　乔安当然想立刻学会这个法术，不过还有一些小小的障碍需要解决。 　　他从珂赛特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沉默术”，也包括“造水术”和“行动自如”，不仅需要血统支持，还都被施加了秘法封印，无法直接抄录。 　　好在乔安身经百战，这类加密法术，他早已成功破解过不止一回。 　　看来是时候再次唤醒“活化启蒙血虫”，为他这个当“亲妈”的分忧解难了。 　　不过在此之前，乔安还要花点时间，研究一下从珂赛特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那组“魔力印记”。 第1085章 超凡优雅 　　乔安将自珂赛特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仔细分析过后，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组魔力印记，很可能对应着一种常见于“高等妖精”族群的超自然能力——“超凡优雅”！ 　　乔安做出这样的猜测，除了基于学术层面的分析，其实还有一个重要依据，他的好友妖精贵族席德-莉雅楠也拥有这种能力，所以他一看到“超凡优雅”对应的魔力印记，就觉得很熟悉。 　　“超凡优雅”，很多时候被作为一个判断标准，用来区分“普通妖精”和“高等妖精”。 　　像“树精”、“皮克精”、“尼克精”、“格利精”之类妖精中的平民村姑，长得虽然也蛮可爱，毕竟缺少高贵的血统，通常不具备“超凡优雅”。 　　反之，像莉雅楠那样妖精中的贵族领主，拥有“席德”头衔的大小姐，与生俱来就拥有“超凡优雅”。 　　乔安其实不太了解“蛾伶”这支比较冷门的妖精亚种，奥法图书馆中涉及这种生物的文献也很少，所以最初见到珂赛特的时候，虽然被对方的美貌所惊艳，却因其穿着打扮很朴素，性格温柔腼腆，完全没有贵族的傲慢架子，所以误认为她是一个村姑妖精。 　　直到从珂赛特的血液样本中解析出“超凡优雅”，才醒悟自己看走了眼，其实人家也是一位血统高贵的大小姐呢。 　　除了作为高贵血统的象征，“超凡优雅”还具有两项切实的好处，可以自动生成一道无形的魔力结界，增强物理防御和各种豁免抗性。 　　“超凡优雅”的防御效用，与一个人的魅力属性密切相关，魅力越高，防御和抗性的提升幅度也越大。 　　珂赛特的魅力属性，跟乔安一样是20点。 　　通过分析魔力印记的结构，乔安在纸面上进行了一番推导计算，结果表明“超凡优雅”为珂赛特提升的物理防御相当于一套精制锁子甲，提升的豁免抗力更夸张，相当于一件附魔等级高达5级的“抗力斗篷”——只是这样一件魔法斗篷，在魔导器市场上的售价就不低于10000金杜加！ 　　相比靠装备堆积出来的防御和抗性，“超凡优雅”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好处。 　　魔法装备不太可能一直穿在身上，最起码睡觉或者洗澡的时候，得脱下来吧？ 　　况且长时间穿在身上的魔法装备难免受到磨损，保养和修补也是一件麻烦事。 　　“超凡优雅”提供的防护就不存在上述烦恼，这是一个“被动”能力，一旦觉醒就恒久生效，永不磨损。 　　相比魔法提供的防护效果，“超凡优雅”这样的超自然能力，更不容易被驱散——除非杀死对方，否则你很难使一位高等妖精失去她的“超凡优雅”。 　　考虑到“超凡优雅”终生有效这一强大属性，乔安推测这项超自然能力占用的魔力能级相当高，至少不低于一个6环法术位。至于更精确的计算，限于他现在的施法能力还太低，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 　　如此强悍的超自然能力，乔安当然看着眼热。 　　如果自己变成一只“蛾伶”，是否也能像珂赛特那样，获得“超凡优雅”呢？ 　　这个念头令乔安激动，但是冷静下来再想想，发现存在一个技术障碍。 　　他本身不具有“妖精血统”，无论普通“变身术”，还是“神话变身术”，都无法把他变成一只蛾伶。 　　那么可不可以将珂赛特的血液配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进行一番血脉强化，从而获得妖精血统呢？ 　　就在两天前，乔安曾以一个卓尔术士的血液为材料，对自身进行上述强化，成功获得了“黑暗精灵”的血统。 　　可惜，这种套路很难复制到妖精一族身上。 　　黑暗精灵毕竟还属于类人生物，乔安的主干血统也是类人生物，注射卓尔之血制作的“唤醒剂”，对他而言是一次“同源强化”，没多大风险。 　　但是妖精就不一样了，与人类的血统关系相差甚远，如果乔安直接注射妖精之血，就相当于一次“异源强化”，运气不好可是会要命的啊！ 　　这风险太大了，已经无法控制，乔安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博。 　　可是，就这么放弃吗？ 　　乔安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喝了口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摆脱急功近利的浮躁情绪，深入思考摄取妖精血脉的可能性。 　　没错，珂赛特是一位妖精姑娘，但是她的血统就真的那么纯粹吗？ 　　这恐怕不见得吧？ 　　就拿乔安来说，从表面上看，谁都得承认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 　　然而他的血脉系谱，远比外表看上去更复杂。 　　除了人类血统，他还拥有异怪血统，感染“虫化症”之后获得的“虫类血统”，至于其它那些通过注射“唤醒剂”获得的次要血统，太过稀薄，就不提了。 　　还有海拉尔，她的生物学类别毋庸置疑是人类，但是通过分析她的血液样本，就会发现她祖上曾与海精灵乃至风暴巨人关系密切，因此她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稀薄的海精灵和风暴巨人之血，这也正是她能够成为自发施法者的前提。 　　从自己和海拉尔的例证来看，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任何血统百分之百纯粹的物种都是非常罕见的，更多的则是混血后代。 　　因此乔安有理由怀疑，珂赛特可能也拥有其它物种的血统。 　　在对珂赛特的血脉系谱进行深入分析之前，乔安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教科书，打开目录，翻找自己需要复习的章节。 　　这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为“术士专业”编写的一本教材，乔安虽然就读于法师专业，但是他对术士们的课程也很感兴趣，就利用闲暇时间自学术士课程。 　　他不打算兼职术士职业，然而多学一些知识总没有坏处，况且“技多不压身”，这些知识对他开发自身血脉潜能还是很有启发的。 第1086章 血脉分析 　　以术士和诗人为代表的自发施法者，决定其施法潜力的血脉系谱，可以分为“显性”与“隐性”两大类。 　　“显性血脉”对应的特征，直接体现于外表，借助“内视术”，还可以观测到显性血脉对应的生物类别和超自然能力——如果该血脉具有超自然能力的话。 　　比如乔安，拥有“类人生物”、“异怪生物”和“虫形生物”三种“显性血脉”，所以他长了个人样儿，颈后生有一颗“异怪眼球”，还能随意变成大蜜蜂——这些都是“显性血脉”的特征。 　　“隐性血脉”通常没有显著的外在特征，也无法获得对应的超自然能力，但是可以通过“内视术”观测到隐性血脉所对应的生物类别。 　　如果某种血脉连“内视术”都观测不到，说明该血统太过稀薄，连“隐性”都算不上，对施法能力没有什么帮助。 　　乔安也有一些“隐性血脉”，比如卓尔血脉，但是从外表来看，他完全没有黑暗精灵的特征，也不具备黑暗精灵的特殊能力——这就是“隐性”的含义。 　　如果两个生物拥有完全相同的“显性血脉”，那么他们之间的血脉强化，就属于“同源强化”。 　　如果两个生物至少有一种相同的“显性血脉”或者“隐性血脉”，两者之间就可以构成“近源强化”。 　　如果两个生物无论“显性血脉”抑或“隐性血脉”都找不出共同点，那么不好意思，两者之间只能进行“异源强化”，生死由天，成败看脸。 　　乔安把这些基础知识复习了一遍，过后再来审视摆在他桌面上的两份血液样本。 　　他首先分析伊芙琳的血脉系谱。 　　伊芙琳生物学类别是“变形蛛”，而“变形蛛”既是一种“魔法兽（变形亚种）”，同时还兼有“蛛形纲”生物的特征，“蛛形纲”又隶属于“虫类生物”……这分析起来就有点复杂了。 　　简单来说，伊芙琳有三种显性血脉，分别是“魔法兽”、“虫类生物”和“变形生物”。 　　除此之外，伊芙琳的祖父是人类，她也通过遗传获得了人类血统（类人亚种），只不过这是一个“隐性血脉”。 　　乔安与伊芙琳的血脉交集，主要有三点。 　　首先，乔安和伊芙琳都具有“虫类血脉”，而且还都是“变形亚种”——乔安能变成蜂人和巨蜂，伊芙琳则能变成蜘蛛女和大蜘蛛。 　　其次，乔安的人类血统是“显性血脉”，伊芙琳的人类血统则是“隐性血脉”，“显性”+“隐性”，至少不会弱于“隐性”。 　　既然双方存在这么多共同点，如果乔安以伊芙琳的血液对自身进行强化，最保守的估计也是一种“近源强化”，风险不算太大。 　　接下来再看珂赛特的血液样本。 　　毫无疑问，珂赛特最突出的“显性血脉”是妖精。 　　此外，她的翅膀、触须和一对乌黑的超大眼眸，都体现出了“鳞翅目（飞蛾）”昆虫的特征。 　　由此可见，珂赛特必然还拥有“虫类生物”的血统，从她的外部特征来看，很有可能也是“显性血脉”。 　　这样一来，乔安本人与珂赛特，就在“虫类生物”血脉这一层面产生了交集。 　　血脉交集就好比一座桥梁，有了桥梁，乔安就可以运用“搭桥法”，以珂赛特的血液制作“唤醒剂”，对自身进行“近源强化”，进而获得“妖精血统（蛾伶亚种）”！ 　　只要拥有了“妖精血统”，乔安就能利用“神话变身术”配合“唤醒剂”，实现完美变身，进而获得“超凡优雅”这项超自然能力！ 　　理顺思路过后，乔安长舒一口气，感到神清气爽，心情振奋。 　　走到窗前伸了伸懒腰，稍微活动一下僵硬发酸的脊背，乔安又回到书桌前，着手配制“唤醒剂”。 　　他今天的“神话之力”，在为伊芙琳和珂赛特配制“唤醒剂”的时候就全都用光了，不过没关系，还可以抽取“神之泪”的能量继续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熟练的配制出两支药剂，过后乔安先拿起以伊芙琳之血制作的“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静候排异反应。 　　他已经预感到这次的反应不会很强烈，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料，短短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乔安皱了皱眉，越发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某种目前尚且无从得知的问题，否则即便是“同源强化”，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平淡。 　　类似的现象，已经出现过很多回了。由于并不影响血脉强化的效果，乔安之前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这件事就像一根始终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使他觉得很是不安，决定结束手头的工作以后，深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症结所在，才能安心。 　　暂时放下这个心结，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 　　健康状态和六大属性都没啥变化，但是“超自然能力”一栏却多了点东西，使他感到始料未及，不由愣住。 　　“进阶蛛化形体（未定型）？这是什么意思？” 　　乔安喃喃自语。 　　“蛛化形体”这项能力，他并不陌生，似乎是“蛛化阿诺德”特有的一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不久前曾注射以蛛化阿诺德之血为素材制作的“唤醒剂”，获得了“蛛化精灵”的隐性血脉。 　　既然是隐性血脉，其超自然能力当然不会显化出来，可是刚刚“内视术”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此外，“蛛化形体”前面还有一个“进阶”的前缀，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乔安拍了拍额头，定下神来仔细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内视术”观察到的超自然能力，通常对应着某种“显性血脉”。 　　难道自己注射伊芙琳的血液过后，与体内原本就有的“蛛化精灵血脉”发生了某种神秘的反应，促使后者由“隐性血脉”进化成了“显性血脉”？ 　　这可不是乔安凭空猜测，米德嘉德大学术士专业的教科书上，有一章专门讲授多重血脉之间的连锁反应，论述的就是这种现象！ 　　乔安翻开课本，找到对应的章节，迅速复习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印象没有错。 第1087章 血脉连锁 　　在血脉强化过程中，如果新摄入的血脉与自身原有的一种或者多种血脉之间，存在明显的相似性，就有可能在这多种血脉之间激发连锁反应，进一步强化相似特征，甚至有可能将隐性血脉提升为显性血脉，觉醒超自然能力！ 　　从这一理论出发，乔安回头审视自身血脉系谱。 　　引发血脉连锁反应的“伊芙琳之血”，兼有“虫类生物（蛛形纲）”和“变形亚种”的特征，拥有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类人形态，混种形态，蜘蛛形态）”。 　　乔安在感染“虫化症”过后，同样获得了“虫类生物（膜翅目）”和“变形亚种”的特征，拥有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类人形态，混种形态，巨蜂形态）”。 　　此外，乔安还注射过“蛛化阿诺德”的血液，“蛛化阿诺德”同样具有“虫类生物（蛛形纲）”和“变形亚种”的特征，并且拥有超自然能力“蛛化形体（蛛化精灵形态）”。 　　所谓的“混种形态”，说白了就是半人半虫，比如乔安的蜂人形态，还有伊芙琳“人面蜘蛛身”的形态。 　　从广义上讲，“蛛化精灵”其实也是一种半人半蛛的“混种形态”。 　　分析到这一步，答案就一目了然了。 　　乔安自己的“虫化血统”，伊芙琳的“变形蛛血统”，还有阿诺德的“蛛化精灵血统”，三者之间的相似性显而易见。 　　这要是还不能触发血脉连锁反应，乔安就把面前这本厚达600页的术士教科书吃下去！ 　　如此一想，乔安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虽然目前血脉连锁反应的产物——进阶蛛化形体——还处于未定型状态，但是这不要紧，只要再注射两支“伊芙琳牌”唤醒剂，应该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乔安忍不住畅想，“进阶蛛化形体”究竟是怎样一种超自然能力呢？ 　　从字面上来看，显然是“蛛化形体”的升级版，至于具体在哪些方面有所提升，目前还不得而知。 　　乔安克制住兴奋地心情，开动脑筋，设计出一组专门用于观测血脉连锁反应的实验。 　　发生在体内的血脉连锁反应，从外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利用“神话血液解读”和4号卢恩符文，乔安就可以把体内新生成的魔力印记解析出来，而这组尚处于雏形状态的魔力印记，对应的当然就是“进阶蛛化形体”。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乔安每次注射“伊芙琳唤醒剂”过后，都要抽取自己的血液，重新进行解析，看看魔力印记变化情况，从而实时观测血脉连锁反应的进展。 　　按照他的预测，每多注射一支唤醒剂，“进阶蛛化形体”对应的魔力构型就会变得更完善一些，直到最终定型，到那时候，自己就可以随意使用“进阶蛛化形体”这项超自然能力了。 　　在实验日志上记录下这些思路，乔安放下钢笔，转而拿起另外一支“唤醒剂”。 　　这是以珂赛特的血液为素材配制的“唤醒剂”。 　　乔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冒点风险，将药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这一次的排异反应，比起刚才注射伊芙琳血液的时候，稍微强烈那么一点点，但是也还达不到“近源强化”应有的水平。 　　乔安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先不管了，留待以后再解决。 　　半个钟头过后，这次血脉强化顺利完成，乔安成功将“妖精血统”也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当中。 　　获得妖精血统，并没有给乔安带来任何外表可见的变化，更不要提什么血脉连锁反应。毕竟他体内再没有其它妖精生物的血统，根本不满足发生血脉连锁反应的前提条件。 　　若想激活血脉连锁，只有珂赛特的血液还远远不够，必须搜集更多妖精生物的血液样本，进行针对性强化，从深度和广度上拓展自身妖精血脉系谱，才有望觉醒“超凡优雅”。 　　对一个刚刚加入自身系谱的“隐性血脉”，乔安本来就不抱多大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 　　当然了，这次强化并非毫无价值。 　　“隐性血脉”也是血脉，照样可以拓宽乔安的变身范畴。 　　现在他不仅可以变成“蛾伶形态”，还能通过“完美变身”获得“超凡优雅”这项强大的超自然能力，一直持续到变身时限截止。 　　就这一点而言，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地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并无睡意，上床冥想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在刚才那两次血脉强化过程中，也包括之前几次血脉强化，他都觉察到排异反应明显低于正常水平。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乔安背靠座椅，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出神思索许久，最后确定了一个时间点。 　　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他曾以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调制“唤醒剂”，强化自身“虫化血脉”，当时的排异反应还是正常的。 　　从度假地回到学校以后，为了治疗“虫化症”，他对自身血液进行附魔“安定心神”的操作，这实际上也是一次“同源强化”。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第一次觉察到血液排异反应减弱了。 　　当时他没有太在意，其后又用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血液强化自身血脉，也都观察到类似的迹象，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排异反应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就在乔安进行血液附魔的那个夜晚，这不能不引起他的联想。 　　难道除了压制“虫化病毒”，血液中结附的“安定心神”，还有一项连他本人都始料未及的功能——可以削弱血脉排异反应的烈度？ 　　这个念头，令乔安禁不住兴奋起来，起身在卧室中来回踱步，很快就构思出一组简单的实验，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属实。 　　乔安坐回书桌前，打开青冰储血箱，取出一支试剂瓶，里面封装的是卓尔术士的血液唤醒剂。 　　乔安之前注射过两次这种唤醒剂，已经获得“黑暗精灵”一系的隐性血脉，即便再打一针也无法提升为“显性血脉”，没多大意义。 　　但是，现在他并不需要从这支唤醒剂里获得什么好处，只要促成排异反应就够了。 第1088章 自血安神（Ⅰ） 　　在注射供测试用的“卓尔血脉唤醒剂”之前，乔安先开启“内视术”，实时监控自身体内变化。 　　一支唤醒剂推进静脉血管，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接下来便借助“内视术”提供的观测界面，全神贯注监控自己的身体状态。 　　最开始没什么变化，直到排异反应渐变强烈，乔安发现自己的“超自然能力栏”突然闪动了一下！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乔安还是禁不住心头一颤，仔细再看，果然是“血液附魔”，就在刚才已经自动激活，在他体内开启了“安定心神”！ 　　紧接着，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安定心神”在他体内血液循环系统当中发挥魔力，刚刚有所增强的排异反应，立刻调转势头，缓缓衰落下去，直到强化结束。 　　乔安关闭“内视术”，长舒一口气，顺势在座椅上来了个“战术后仰”。 　　我就说嘛，肯定有问题！ 　　果然被我揪住“狐狸尾巴”了吧？ 　　破案了！破案了！ 　　实验结果不出所料，问题就出在“血液附魔”上！ 　　血液中结附的“安定心神”和“触发术”，发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作用。 　　除了压制虫化病毒，还有助于压制体内的血液排异反应，大大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使“同源强化”，变得毫无感觉，“近源强化”的风险降低到“同源强化”的程度。 　　那么根据上述这些经验，能否得出一个推论： 　　直接进行“异源强化”，风险也将降低到“近源强化”的程度，即便强化失败，也几乎不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想法。 　　但是乔安还把持得住，不想亲身验证这一猜测是否属实。 　　万一玩儿砸了，后果可不是说笑的，直接挂掉都很正常！ 　　反正目前的结果已经给他带来意外惊喜，而且运用“搭桥法”，把“异源强化”转换成“近源强化”又不是很难，何必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术士和诗人强化血脉力量，与法师的修行方式恰好相反。 　　法师学习法术，先易后难。 　　低阶法术的构型都比较简单，只要智力水平过得去，多花点时间总能啃下来。 　　然而越是高阶法术，构型就越复杂，越抽象，到后来已经不是光靠勤奋就能看懂的了，对智力水平的要求越来越高。 　　术士和诗人开发血脉潜能，最初会比较艰难。 　　因为血脉谱系太窄，绝大多数超自然生物，跟你都没什么亲缘关系，如果利用其它生物的血液强化自身血脉，不得不冒一些风险。 　　但是随着强化次数增多，自身的血脉系谱渐变丰富，就会迎来柳暗花明的阶段。 　　你甚至会发现，不管遇见什么怪物，都能在自身血脉系谱当中找到与之对应的亲缘关系，四海之内皆兄弟，利用对方的血液进行强化，风险也就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如果你能把怪物图鉴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变成自己血脉系谱上的亲戚，传奇境界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下的分析。 　　现实中，术士的修行总是比法师风险更大。 　　这道理很简单。 　　法师学不会高阶法术，不会少块肉，更不会死，顶多学术水平到此为止。 　　术士无论之前成功强化多少次，只要一次失败，就要付出巨大代价，甚至导致之前全部努力都付诸东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理论上讲，既然术士修行先难后易，法师修行先易后难，那么“传奇术士”应该大大多于“传奇法师”才对。 　　然而现实中的统计数据，却给出相反的答案，足以表明血脉强化的意外事故有多可怕。 　　夜路走多了，难保不会遇见鬼。 　　正因如此，乔安无意中发明的这套能够显著降低血脉强化风险性的“自血安神”方案，价值之大不言而喻！ 　　现在他需要确定一件事，这套办法是否具有普适性？ 　　如果只对他一个人管用，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为了验证“自血安神”对其它自发施法者是否同样有效，乔安需要设计一组实验，并且寻找条件合适的实验体。 　　设计实验没什么难度，血液附魔的全部操作流程都装在他的脑子里，附魔材料也是现成的。 　　现在就差实验体了。 　　乔安囊中羞涩，舍不得花大钱雇人参加实验，最好有那种乐于为科研事业做贡献，“自带干粮”的志愿者。 　　嗯？ 　　说到“科研志愿者”嘛…… 　　乔安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两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 　　第二天早上，乔安去伊芙琳和珂赛特的蘑菇屋吃早饭。 　　刚一进门就受到热烈欢迎，两位女主人还向他连声道谢，这当然是因为唤醒剂效果显著。 　　伊芙琳和珂赛特只注射了一剂，就各自觉醒了一部分之前乔安帮她们解析出来的血脉法术。 　　乔安叮嘱她们先不忙着注射剩下两支觉醒技，问她们可不可以协助自己进行一组实验，测试“自血安神附魔”，是否真的可以起到降低血脉强化风险的作用。 　　珂赛特和伊芙琳已经尝到甜头，都很积极响应他的请求，还提出支付他一笔酬劳。 　　乔安可不好意思挣朋友的钱，就对她俩实话实说： 　　“酬谢就不必了，不过这次实验成本很高，如果你们愿意自行承担实验成本，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成本到底有多高呢？ 　　乔安接下来就给她们算了一笔账。 　　“自血安神”，需要对血液附魔两个法术，2环“安定心神”和6环“触发术”。 　　作为附魔胚材的血液不花钱，但是结附这两个法术需要花费8盎司魔晶作为稳定剂。 　　这是最大的一笔成本。 　　此外，乔安本人无法施展“触发术”，好在手里还有两张莫里亚蒂导师赠送的“触发术”卷轴，每张卷轴市价大约1800金杜加，折算成魔晶约为3盎司。 　　两项成本加起来就是11盎司。 　　看在交情的份上，乔安不收人工费，但是这11盎司魔晶的附魔成本，还是得由伊芙琳和珂赛特自己支付。 第1089章 自血安神（Ⅱ） 　　听乔安算完这笔账，伊芙琳和珂赛特对视了一眼，过后由伊芙琳出面，带着歉意对他说： 　　“乔安，可不可以让我们再考虑一下？” 　　“理当如此。” 　　这么大一笔钱，换做乔安自己也得慎重考虑。 　　如果实验最终成功，花再多钱也值得，可他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万一这笔钱最后全都打了水漂，换谁也得心疼，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伊芙琳和珂赛特患得患失的心情。 　　两位女士回到楼上卧室商量，乔安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盯着刚摆上桌的大盘“烤蛀鼠肉”忍不住猛吞口水。 　　“乔安，早上好！” 　　海拉尔和奥黛丽推门进来。 　　其后不久，霍尔顿和贝尔林也来了。 　　四人围着餐桌坐下，霍尔顿发觉饭菜都已经上了桌，女主人却不在场，不免有些纳闷。 　　“伊芙琳忙什么呢？” 　　“在楼上，跟珂赛特商量事情。” 　　乔安指了指天花板。 　　“大家都来了啊，那我们就开饭吧！” 　　伊芙琳挽着珂赛特的手，沿着旋转楼梯，欢笑着飞奔下来。 　　乔安看到她们轻松的神态，便猜测刚才那件事有戏了。 　　果不其然，伊芙琳回到餐厅就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乔安。 　　“这是我和伊芙琳两个人的，总共一磅零六盎司魔晶。” 　　乔安点了点头，拿起来一掂量，就知道分毫不差。 　　“你们在搞什么鬼名堂？”海拉尔诧异地望过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咱们边吃边聊。” 　　伊芙琳与她的闺蜜珂赛特正相反，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就在餐桌旁，把乔安帮她们进行血脉强化，以及后续的实验计划全都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乔安老弟，你明明是一位法师，怎么会对血脉强化感兴趣？”贝尔林满面费解。 　　乔安低头沉吟。 　　如果说是纯粹出于兴趣，未免显得太虚伪，可他又不便实言相告，略作思索过后，抬头回答： 　　“因为我想多挣点钱，相比咱们的同行，术士和诗人出手更大方。” 　　贝尔林哈哈大笑，过后深有同感的说：“还真是这样的，法师大多爱算计，比如我的导师阿尔维斯老头儿，想从他手里弄点儿好处可太难了！当然啦，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我就不是那种小气鬼！” 　　“乔安，伊芙琳刚才提到的‘血液附魔’，真的可以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霍尔顿热切地问。 　　“理论上可行，至于事实上行不行得通，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乔安慎重答道。 　　在场七人当中，除了伊芙琳和珂赛特，霍尔顿和海拉尔也是自发施法者，对乔安接下来的实验很是期待。 　　如果实验证明乔安的办法有效，这种方法同样可以应用在他们身上。 　　匆匆吃过早饭，乔安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准备实验。 　　人群中最不安分的莫过于贝尔林，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 　　幸亏乔安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提前对附魔胚材进行了预处理，卢恩符文也都提前描绘好了。 　　乔安拿到魔晶就直接施法附魔，倒也不怕被好奇心过剩的侏儒法师看破他的核心技术。 　　对两组血液样本完成附魔过后，乔安将珂赛特和伊芙琳分成两组，一个实验组，一个控制组。 　　他先将附魔血液样本递给伊芙琳，让她先行注射。 　　等到结附“安定心神”和“触发术”的血液在体内充分循环，通过“内视术”可以观测到体内新增一项名为“血液附魔”的超自然能力，再注射一支“唤醒剂”。 　　“控制组”的珂赛特，直接注射唤醒剂，作为伊芙琳的参照。 　　两组实验的对照结果表明，珂赛特的排异反应与昨天注射第一支唤醒剂的时候差不多，而伊芙琳的排异反应，比昨天明显减轻了很多！ 　　就连贝尔林、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这些旁观者，看到这两组对比鲜明的实验结果，也都禁不住欢呼起来，祝贺乔安独创的“自血安神”理论大获成功！ 　　乔安也很欣慰，自己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但是他还勉强保持克制，提醒自己当前的实验结果还不够完善，接下来还要做一组“回补实验”。 　　珂赛特注射两支“唤醒剂”过后，就已经把乔安之前帮她解析出来的法术，全都成功开发出来，还剩下一支“唤醒剂”，其实已经没有注射的必要。 　　但是为了验证“自血安神”的功效，她还是遵从乔安的吩咐，先注射附魔“安定心神”和“触发术”的血浆，待到药效发挥以后，再把最后一支“唤醒剂”注入自己体内。 　　接下来的排异反应，与她今天注射的第一支唤醒剂相比，受到了显著的削弱。 　　回补实验的结果同样符合乔安预期，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得出结论——“自血安神”的确可以显著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性！ 　　实验大获成功，伊芙琳和珂赛特当然很开心，不过霍尔顿和海拉尔甚至比她们更激动，迫不及待的希望乔安也能帮他们进行“血液附魔”，他们自己提供全部附魔成本。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好友的请求，不过他手头已经没有“触发术”卷轴可用，只能等将来回到学校以后，再帮他们搞定这件事。 　　…… 　　意外发现“自血安神”的特殊用途，使乔安心情大好，然而好景不长，短短两天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乔安在这三天里，每天都会注射一支用伊芙琳之血制作的“唤醒剂”。 　　按照乔安的预期，三次注射过后，血脉连锁反应激发出的魔力印记就应该定型了，自身也将觉醒与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进阶蛛化形体”。 　　可惜事与愿违，第三支“唤醒剂”注射过后，“进阶蛛化形体”的魔力印记仍然处于未定型状态，距离定型还差最后一步。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步，使他遭到功亏一篑的沉重打击。 　　伊芙琳的血液唤醒剂，他已经注射过三支，继续注射也没什么用处，可惜“进阶蛛化形体”尚未完全定型。 　　接下来，该拿这个“半成品”怎么办才好呢？ 　　乔安陷入思索。 第1090章 进阶蛛化形体（Ⅰ） 　　乔安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那本厚的像一块砖头似的术士专业教材，回想当初自己得意忘形之下曾夸下海口，“不成功就把这本书吃掉”，这下可真够打脸的…… 　　就算把书吃掉，也于事无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乔安眉头紧锁，提笔在笔记本上列出一行血脉连锁方程。 　　我自己的血（变形亚种，形体变化）×伊芙琳之血（变形亚种，形体变化）×蛛化阿诺德之血（变形亚种，蛛化形体）=进阶蛛化形体（未定型） 　　等号左侧三种血脉都具有变形亚种，但是这三种血脉之间产生的连锁反应，强度还不足以使等号右边那一项定型。 　　从理论上来讲，参与连锁反应的相似血脉数量越多，反应的强度就越大，对应的魔力印记也就更容易定型。 　　乔安很自然地想到，能不能在血脉连锁方程的左侧再增加一项，从而补上目前欠缺的最后一步，使“进阶蛛化形体”稳定下来？ 　　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对新加入的那项血脉有一个严格的要求，必须具备“变形”属性，否则就不可能融入连锁反应。 　　什么样的血统，才符合这一要求呢？ 　　乔安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哈利·考夫曼！ 　　哈利·考夫曼这个人，名义上是百万富翁大卫·考夫曼的儿子，其实他的生父是一只“变形怪”。 　　哈利·考夫曼刚出生的时候，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婴儿，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变形怪血统渐渐在他身上体现出来，最终定型为一种名为“半变形怪”的混血儿，并且觉醒了随意改变自身容貌的能力。 　　显而易见，哈利·考夫曼拥有“变形血脉”，而且这是一种“显性血脉”，正好契合乔安当前的需要。 　　更巧合的是，乔安手边就有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 　　如果将哈利·考夫曼之血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在获得“半变形怪”血统的同时，乔安还能为刚才列出的那则血脉连锁方程，增加一个全新的“变形亚种”，大有可能进一步激化血脉连锁反应，促使“进阶蛛化形体”的魔力印记最终定型！ 　　乔安越想越兴奋，当即打开青冰储血箱，取出哈利·考夫曼的血液样本，调制“唤醒剂”。 　　“半变形怪”的生物学类别，仍然归属为类人生物，只是附带一个“变形亚种”而已。 　　乔安同样是类人生物，而且也具有变形亚种。 　　他注射哈利·考夫曼的血液唤醒剂，是一次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同源强化”，再算上“自血安神”的压制作用，几乎没有感觉到排异反应，就成功完成这次血脉强化，进一步拓宽了自己的血脉系谱。 　　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体内变化。 　　现在他体内的“半变形怪血统”，只不过是最基本的“隐性血脉”，并不能使他获得随意变身的能力。 　　好在如此稀薄的隐性血脉，照样有资格参与血脉连锁反应，经过两个钟头的演化，最终如他所愿，成功使“进阶蛛化形体”稳定下来。 　　乔安一直在密切注意自己体内的变化，当他发觉“进阶蛛化形体”那个讨厌的后缀——“未定型”——终于消失，禁不住兴奋地挥拳欢呼！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乔安一针扎进自己的胳膊，抽取少许血样，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血液生成的云团当中，代表“进阶蛛化形体”的那组魔力印记已经稳定下来，可以进行解读了。 　　乔安翻开笔记本，对照原来抄录的普通版“蛛化形体”，发现“进阶蛛化形体”在总体上保持了原有的结构，同时还在两方面做出明显的改良。 　　普通版“蛛化形体”，存在一个弱点，就是畏惧强光照射。 　　“进阶蛛化形体”，消除了这一弱点！ 　　普通版“蛛化形体”，一旦被激活，就会使自身转换成“蛛化精灵”形态，并且一直保持这一形态。 　　“进阶蛛化形体”在这方面做出重大改良，吸收了“虫化人”、“变形蛛”以及“半变形怪”共有的“自由变换”特点，除了“半人半蛛”的混种形态，还有两种形态可供选择，其一是维持类人形态不变，其二就是变成一只大型变种蜘蛛——类似巨蜂形态。 　　无论乔安处于上述三种形态中的哪一种，都可以随意切换成其它形态。 　　当乔安处于“混种形态（蛛化精灵，大型异怪）”或者“蜘蛛形态（大型虫类生物）”，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都将额外获得4点提升——这一点继承了原版“蛛化形体”的特色。 　　在这两种形态下，乔安可以分泌卓尔毒素，在陡峭的墙壁上攀爬，倒挂在天花板上行走，并且不受蛛网与蔓藤纠缠，穿行自如。 　　这些都是继承自“蛛化形体”的好处。 　　除此之外，在蜘蛛形态下，乔安还将获得一项全新的能力，能够在体内生成兼具粘性与韧性的蛛丝，可以直接喷射出去捕捉猎物，也可以作为编织蛛网的材料。 　　乔安将“进阶蛛化形体”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过后就迫不及待的体验这项超自然能力。 　　他先变成“混种形态”，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腰部以上的身体基本保留原状，耳朵并没有变尖，肤色也不像蛛化精灵那么黑，只是肌肉明显变得更为强壮。 　　腰部以下则完全变成一只浑身长满黑色绒毛的大型变种蜘蛛，八条布满尖刺的长腿宛如修长的折刀，看上去狰狞恐怖！ 　　在混种形态下，乔安从头到脚足有十尺高，庞大的身躯却出奇的灵活。 　　他试着挪动八条长腿，顺着对面墙壁就爬了上去，一直爬到天花板上，头朝下倒挂着，也不觉得头晕。 　　蜘蛛腿轻轻一弹，乔安脱离天花板，凌空一个翻身，脚底平安着陆，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乔安对这副“蛛化人”的躯体非常满意，接着又切换成完全的蜘蛛形态。 第1091章 进阶蛛化形体（Ⅱ） 　　乔安的蜘蛛形态高约七尺，算上八条长脚，宽度却达到十尺，狰狞的面孔上，对称排列着八颗单眼，每一颗都有鸡蛋那么大，在镜中闪烁着阴森的光芒，乔安自己看着都有点头皮发麻。 　　从镜中收回视线，乔安低头观察自己的腹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类似多孔莲蓬头的器官，就是“吐丝器”。 　　变成蜘蛛以后，乔安自动获得了抽丝织网的先验技能，便试着从“吐丝器”中挤压出半透明的蛛丝，以灵活的前肢将之撑开，就在卧室里自得其乐地织起网来。 　　花了整整一个钟头的功夫，乔安才编织出一面自己觉得非常完美的蛛网，几乎将整个卧室的空间都遮蔽起来。 　　乔安很喜欢自己编织的这张“处女网”，迈开八条长腿，在蛛网上来回踱步。 　　蛛网的韧性超强，承载体重超过500磅的庞大蜘蛛，只是微微颤动，没有一根蛛丝断裂。 　　乔安在蛛网上巡视了两圈，忽然有点忧伤。 　　在封闭的室内空间，并没有什么昆虫或者飞禽可供他捕捉，织出这么漂亮的一张网，也是派不上用场。 　　叹了口气，他探出触肢，扯起一根经线，塞进嘴里，像吸面条似的，哧溜哧溜吞进肚里。 　　织网花了他一个钟头，而将整面大网全部吃回肚里，只花了不到十分钟，还真是破坏容易创造难。 　　乔安心里盘算，织网这个技能不太实用，一是太花时间，二来太消耗营养，还是直接喷吐蛛丝更方便。 　　如此想着，他扭头望向敞开的窗口，腹部微微发力，嗤的一声，射出一束银光。 　　蛛丝飞出百尺开外才显出颓势，随风飘落下来，挂在一株巨人蕈上。 　　这根丝已经被灰尘弄脏了，乔安就不再回收，掐断丢掉。 　　重新变回人类形态，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6神话大法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5（智力属性奖励+2），3环-4（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2，神话反制； 　　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类人，混种，蛛形）；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4，敏捷16，体质16，智力29（神之泪+6，智慧泉水+5），感知18，魅力20 　　……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书桌前坐下，摊开笔记本，提笔撰写自己当前的血脉系谱图。 　　现在他总共有三项“显性血脉”。 　　首先当然是源自遗传的“类人血脉”，然后是先天变异的“异怪血脉”，最后是感染“虫化症”之后获得的“虫类血脉”。 　　后两种显性血脉，还可以继续细分。 　　比如异怪血脉，除了天生的，还有来自蛛化阿诺德的“蛛化精灵血脉”。 　　虫类血脉就更复杂了，包括从黄蜂女那里感染来的“膜翅目血脉（蜂）”，从约瑟芬夫人那里获得的“双翅目血脉（蚊）”，从珂赛特那里吸收的“鳞翅目血脉（蛾）”，最后还有分别从伊芙琳和阿诺德那里获得的“蛛形纲血脉”，几乎占据了虫形生物的半壁江山。 　　除了显性血脉，乔安还拥有九种隐性血脉。 　　包括来自约瑟芬夫人的“精灵血脉”，海拉尔的“海精灵血脉”和“风暴巨人血脉”，霍尔顿的“赤铜龙血脉”和目前尚未探明的“灵能血脉”。 　　以及来自卓尔术士的“黑暗精灵血脉”，来自伊芙琳的“魔法兽血脉，还有珂赛特的“妖精血脉”，最后是哈利·考夫曼的“半变形怪血脉”。 　　看着写满一页纸的血脉系谱图，乔安油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乔安的主业是法师，收集各种超自然血脉，只是一个小小的业余爱好。 　　然而即便是一名专业术士，拥有如此庞大复杂的血脉系谱，也足以感到自豪了。 　　…… 　　乔安一行来到花园乡的第四天，也就是地表时间6月20日，花园乡外围的蕈林深处，突然升起传送光柱，数条人影从中浮现出来，很快又随着传送光辉的黯淡，消失在密林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看似平静如昔的林间，悄然混入一群来自千里之外卓尔地城的不速之客，潜伏在林地边缘，暗中观察花园乡的动静。 　　狩魔蛛“玲玲”被“无面人”皮洛士施加的幻术，伪装成一朵硕大的蓝色蘑菇，趴在一株巨人蕈的菌盖下，无聊地打着瞌睡。 　　她可不喜欢这种蘑菇丛生的地方，更不情愿像朵蘑菇似的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一想到女主人冷酷的皮鞭，玲玲不得不耐着性子保持安静，哪怕蛀鼠从她面前飞奔而过，也只得克制狩猎本能，目送这小东西扬长而去。 　　就在玲玲头顶十尺高处，巨人蕈粗大的菌柄被挖出一个大窟窿。 　　克劳迪娅·贝拉米此刻就盘腿坐在蘑菇洞里，利用魔法易容成蛾伶少女的模样，双手捧着从“无面人”那里借来的“探知水晶球”，窥视花园乡内部的动静。 　　相邻的另一株巨人蕈，也被开凿出洞穴，“无面人”皮洛士栖身洞中，正在以“鹰眼术”监控花园乡的另一处区域。 　　事实上，克劳迪娅不满足于仅仅借助法术从远处窥探花园乡，她手下的另一员干将，正在花园乡内部进行实地侦查。 　　半个钟头过后，林间传来突兀的蝙蝠鸣叫。 　　克劳迪娅耳朵微动，扭头望向蝙蝠叫声传来的方向，压低嗓音问：“瓦瑞思，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尊敬的殿下。” 　　巨人蕈下方，身披“隐形斗篷”的“诡术师”瓦瑞思，瘦小的身影，正在缓缓浮现出来。 　　“瓦瑞思，说说你在那个村庄里，都看到和听到了哪些有趣的事。” 　　克劳迪娅微微眯起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第1092章 暗中观察 　　“殿下，我在那个被称为‘花园乡’的小村落里逛了一个钟头，幸运的遇见了几位老熟人，就是不久前从您手下逃脱的侏儒小偷，还有他那群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朋友。” 　　“很好，瓦瑞思，这表明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告诉我，那群狡猾的小老鼠们，为何会躲在这种鬼地方？” 　　“根据我的观察和窃听，他们似乎与本地掌权的两位女贵族交情深厚，受邀来到这里做客。” 　　“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女贵族，都是什么人？”克劳迪娅饶有兴致地问。 　　“她们都是本地领主‘虫师’儒勒的学生，一个名叫伊芙琳，看起来像是人类，据说是术士，还有一个蛾伶叫做珂赛特，好像是吟游诗人。” 　　“这两个女人的实力怎么样？”克劳迪娅追问道。 　　“很抱歉，殿下，这我看不出来。”瓦瑞思耸了耸肩，接着说，“不过她们既然都是那位著名的虫师大人的学生，实力总不至于太差劲。” 　　克劳迪娅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只是一个虫师，就够麻烦的了，再加上这两个实力莫测的女人，还有贝尔林那一伙……可真够让人头疼的。” 　　瓦瑞思微微一笑。 　　“殿下，我还有个好消息带给您。” 　　“说说看。” 　　“根据我窃听来的情报，您最忌惮的那个人，本地领主‘虫师’儒勒，昨天晚上就已经离开花园乡了。” 　　“噢？真的吗？”克劳迪娅眼睛一亮，“快说说，那老家伙去哪里了？” 　　“具体去向何处我不太清楚，但是听当地人的议论，虫师偶尔也会像这样出远门，外出寻找新奇真菌植株，用来装点他的花园，三五天内回不来。” 　　“最初听村里人这么说，我也是半信半疑，为了验证这个消息是否属实，我冒险潜入虫师隐居的山顶花园，结果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可见传言属实。” 　　瓦瑞思诡异一笑，接着说：“我在山顶花园没有找到虫师，却很巧合地见到了两个熟人，其中一个就是侏儒贝尔林。”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 　　克劳迪娅厉声质问。 　　“请息怒，尊敬的殿下，我也想这样做，但是我没有成功绑架贝尔林的把握，因为还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就是那个曾经变成白毛怪兽与您决斗的人类法师。” 　　瓦瑞思叹了口气，摊开双手。 　　“坦率地说，我没有把握同时对付这两个人，为免惊动村里人，只好放弃出手，悄悄溜了回来，赶紧向殿下您汇报。” 　　克劳迪娅的脸色由阴转晴。 　　“瓦瑞思，你做事很稳妥，那个人类法师，的确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涌现杀意。 　　动身前往血苔原之前，克劳迪娅做了不少准备，特地打听了一下本地排得上字号的强者，其中就包括花园乡的领主“虫师”儒勒。 　　克劳迪娅其实不太想招惹虫师，既然瓦瑞斯探听到虫师昨天就已经离开花园乡，她就可以放心了，正好趁虚而入！ 　　克劳迪娅双手扒住蘑菇洞壁，纵身跳了下来，环绕巨人蕈粗壮的菌柄缓缓踱步。 　　经过数分钟的思索，克劳迪娅脑海中形成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便停下脚步，给她的三名手下分派任务。 　　“皮洛士，你跟我一起行动，利用大群召唤生物，正面冲击花园乡，能够一举毁灭这个村落当然更好，不过我预感会遭到强有力的抵抗。” 　　“这倒无所谓，反正我们的主旨不是屠村，而是尽可能多的制造混乱，吸引当地居民的注意。” 　　克劳迪娅冷笑一声，转身面对诡术师。 　　“瓦瑞思，我和皮洛士制造混乱的时候，你隐身潜入花园乡，寻找机会，暗杀那些协助侏儒贝尔林逃亡的人类探险家。” 　　“殿下您放心，这件事尽管包在我身上！”瓦瑞思阴森森地说，“得罪过您的那些人类小鬼，一个也别想逃！” 　　克劳迪娅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望向趴在蘑菇丛中的狩魔蛛。 　　“玲玲，这次奇袭花园乡的行动，你扮演的角色最关键。” 　　狩魔蛛精神一振，连忙爬了起来，期待女主人下达任务。 　　她不怕任务艰险，只要别像现在这么无聊就好。 　　“当我和皮洛士、瓦瑞思联手发动袭击的时候，玲玲，运用你的‘异界传送’能力，先跳到灵界，然后从灵界边缘潜入山顶花园，找机会绑架贝尔林。” 　　“绑架得手以后，你立刻施展异界传送，脱离战场，甩开追踪者，带着那个小侏儒回来找我，明白吗？” 　　玲玲连忙点头，表示已经牢记下主人的吩咐。 　　克劳迪娅略一思索，接着叮嘱：“苏德里的贝尔林，据说是一位幻术师，诡计多端，非常狡猾，临动身前，我还要为你加持一个法术，以免你被那个小侏儒的幻术欺骗。” 　　她走到狩魔蛛跟前，左手握着圣徽，右手按在狩魔蛛身上，吟咏赞美“蜘蛛神后”罗丝的祷文，为狩魔蛛加持6环“真知术”。 　　有了“真知术”，玲玲就能识破一切幻术，不受侏儒法师的迷惑。 　　其实无论有没有“真知术”，玲玲都没把区区一个侏儒放在眼里，真正令她忌惮的人，是那个跟侏儒在一起的人类法师。 　　回想上次被那个小法师按在地上暴打的惨痛经历，玲玲不由得心里发虚，连忙以精神感应向克劳迪娅请教。 　　“万一这次又遇见那个能变成白毛怪兽的小法师，该如何是好呢？” 　　克劳迪娅看出玲玲眼中难以掩饰的恐惧，倒也没有动怒，那个小法师的确厉害，连她亲自出手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也怪不得玲玲怕他。 　　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场战斗的经过，克劳迪娅对狩魔蛛说：“其实你的格斗技巧，比那个小法师高明得多，四天前那一战，你之所以吃了亏，主要是因为中了对方眼中冷不防发出的‘衰弱射线’，力量受到严重削弱。” 　　玲玲连连点头，同意主人做出的分析。 　　问题是，要怎样才能避免再次中招呢？ 第1093章 贝尔林的法术书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 　　克劳迪娅再次伸手触摸玲玲，为她加持4环神术“防死结界”。 　　“‘防死结界’，可以阻挡包括‘衰弱射线’在内的一切负能量攻击，有这层防护在身，如果遇见那个小法师，你就不用怕了，要是能顺手把他也宰掉，当然更好。” 　　玲玲重重点了下头，恶狠狠地盘算着：“小法师，你给我等着！老娘报仇的机会来了！” 　　克劳迪娅接着又在玲玲身上拍下一道“关照术”，然后将“无面人”皮洛士招呼到跟前，吩咐他为狩魔蛛加持“隐形术”，确保玲玲在执行潜入绑架行动期间，避免暴露行踪。 　　四道法术加身，玲玲现在是信心满满，绑架一个小侏儒，对她这样强大的狩魔蛛而言，还不就是手到擒来？ 　　法术的持续时间有限，克劳迪娅一秒钟都不想耽搁，立刻要求三位手下按照她的吩咐展开行动。 　　“诡术师”瓦瑞思一甩斗篷，整个人凭空消失，在“隐形术”的掩护下，朝花园乡所在方向悄然潜行，寻找暗杀的猎物。 　　“无面人”皮洛士亮出随身携带的5阶召唤魔杖，一口气将杖中储存的十道魔力全都耗尽，总共召唤出十尊“大型火元素”。 　　这些轮廓模糊的人形烈焰，刚被召唤出来，就将林间干燥的真菌和苔藓引燃，霎时间火光冲天。 　　皮洛士挥动魔杖，控制火元素大军直扑花园乡，命令它们分散到村落各地，尽情纵火，肆意破坏，全方位制造混乱。 　　克劳迪娅也没闲着，就地抓起三块小石子，握在手中把玩了两下，便开始施法。 　　咏唱祷文的同时，克劳迪娅将魔力注入掌中石子，过后将石子抛向远处。 　　石子在空中划出三条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通往花园乡的路口，各自弹开。 　　就在停止跳动的刹那，三颗石子几乎同时爆发出金色光辉。 　　就在金光的笼罩下，小小的石子急剧膨胀变形，不出数秒就转变成为三只通体由坚硬的花岗岩构装而成，体长超过二十尺的庞大蜘蛛！ 　　这三只“巨石蜘蛛”，各自迈开大步，穿越大型火元素引燃的烈焰，踏过浓烟弥漫的苔原，径直冲进花园乡。 　　大型火元素四处纵火，巨石蜘蛛则在街头横冲直撞，发力一推，便将建筑在巨人蕈上的房屋摧毁，拦腰坍塌下来，住在屋里的妖精和侏儒们吓得尖叫逃散。 　　转眼之间，原本沐浴在祥和氛围中的花园乡，变成硝烟弥漫的杀戮场。 　　…… 　　“乔安老弟，这是我的法术书，你拿去看吧，可别弄丢了啊。” 　　“好的，我抄完就还给你。” 　　山顶花园，乔安接过侏儒法师递来的法术书，就近找了一株菌盖宽大厚实、酷似天然凳子的大蘑菇坐下，翻开手中那本厚书。 　　乔安先把贝尔林自己编写的法术目录浏览了一遍。 　　书中记载的0～4环法术，总共八十多个。 　　数量是不少，但是门类并不齐全，乔安很快就注意到，贝尔林的书里几乎没有“死灵学派”和“惑控学派”的奥术。 　　稍加思索，乔安就醒悟其中的原由。 　　贝尔林是一位“幻术学派”专精法师，通过施行某种神秘仪式，他主动放弃对“死灵学派”和“惑控学派”的专研，以便腾出更多精力学习幻术。 　　像贝尔林这样专精某一学派的法师，必须选择两个对立学派，如果一定要施展对立学派的法术，就要付出花费双倍法术位的高昂代价。 　　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回报当然也不小。 　　专精法师施展自己擅长的学派法术时，可以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威能。 　　此外还有其它一些好处，比如可以随时将已经准备好的某个法术，替换成同等环数的学派专精法术，大大提升施法自由度。 　　乔安不是学派专精法师，对这些内情也不是很了解。 　　选择专精一派，还是全面学习所有学派的法术？ 　　两种不同的选择，不存在优劣对错之分，因人而异。 　　就乔安来说，过度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允许他放弃任何一个奥法学派，而他的智力和精力也能支持他博采众家之长，所以他选择兼修所有奥术八大学派。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要比贝尔林这样的专精法师更辛苦，在学业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和心血。 　　说的严重一点，除了书斋中的学业和书斋外的冒险，以及维持生存必须的吃喝拉撒睡，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可供娱乐休闲的时间。 　　很少有人能够长期忍受这种紧张而枯燥的生活方式，乔安却乐在其中。 　　对他来说，求知本身就是最纯粹的乐趣，没有必要再去寻求其它娱乐。 　　贝尔林书上记载的0～2环法术，乔安都已经掌握了，没必要细看。 　　3环法术当中有四个新面孔，而在4环法术目录当中，有五个是他前所未见的。 　　这九个法术，就是乔安需要抄录的全部内容。 　　乔安先来查看那四个未曾接触过的3环法术，分别是“强效幻影”、“移位术”、“回避侦测”和“次级鬼斧神工”。 　　“强效幻影”，看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幻术。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大片包括图像、声音、气味乃至温度效果的虚假景象，施法者在保持专注的状态下，甚至还能使幻影活动起来，堪称以假乱真，就算在近距离观察，也很难不被蒙骗。 　　“移位术”同样是一个3环幻术。施法过后，受术者的真实位置与他显示出来的身影，存在两尺左右的距离偏差，如果敌人被视觉误导，攻击那个虚假的影像，就会错过真正的目标。 　　“移位术”，其实是利用光线的折射原理欺骗视觉。好比站在清澈的水塘边，观察水底游鱼，在视觉上看到的鱼影，其实比鱼真实的位置更浅，如果不考虑折射率造成的误差，就很难捕捉到水底游鱼。 　　乔安从贝尔林书上抄录的第三个3环法术，是隶属于“防护学派”的“回避侦测”。 　　这个法术可以为受术者提供一道“防火墙”，专门用于防范预言系法术的追踪。 第1094章 贝尔林的法术书（Ⅱ） 　　加持“回避侦测”的生物或者物品，很难被“鹰眼术”、“物品定位术”、“探知术”之类预言法术定位。 　　贝尔林就是凭借这一招，成功逃脱“无面人”皮洛士以“探知水晶球”发起的追踪。 　　在乔安看来，“回避侦测”是一个很实用的法术，特别是面临强敌追杀的时候，全得靠它保命。 　　但是“回避侦测”也有两个美中不足的地方。 　　首先是对预言系法术的干扰并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生效，如果追踪者的法力比逃避者强出太多，照样可以击穿“回避侦测”，对追踪目标进行精确定位。 　　此外，施展“回避侦测”的代价相当昂贵，需要以价值不低于25金币的钻石粉末做为施法素材。 　　当然，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相比前面抄录的那三个法术，乔安对接下来抄录的“次级鬼斧神工”更感兴趣。 　　这个变化学派法术，可以将原材料瞬间转化成施法者想象中的成品。 　　比如你想制作一件木雕，不需要拿着刻刀加工木材，直接对着木料施放这个法术，木料就会自动变成木雕工艺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符合你的想象，分毫不差！ 　　乔安不仅仅对奥法理论感兴趣，同样热衷于亲自动手做实验，加工魔导器。 　　在从事附魔和实验工作期间，难免要设计制作各种附魔胚材和实验装置，对动手能力的要求很高。 　　很多时候，如果做出来的东西精度不够，附魔工艺或者实验流程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学会“次级鬼斧神工”，上述难题就迎刃而解。 　　只要把图纸设计好，相应的参数标注清楚，再准备好原材料，对着设计图纸和材料施法，数秒过后就能得到完美符合设计要求的模型！ 　　乔安最近一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研究超自然真菌的孢子，还有卓尔毒素和紫蕈酸。 　　这些物质都有强烈的毒害作用，可以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 　　但是，乔安不可能每次施展“毒击术”的时候都要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和实验仪器，现场提取施法材料，这实在太麻烦了。 　　为此就要对孢子、毒素和酸液进行预处理，提前封装，便于快速取用。 　　比如各种超自然孢子，可以封装在胶囊中，毒素和酸液，最好的封装容器是空心玻璃弹子。 　　制作胶囊和空心玻璃珠都是非常细致的技术活，把剧毒物质注入胶囊和玻璃珠，过后还要确保密封，防止毒物泄漏，对工艺的要求就更高了。 　　有了“次级鬼斧神工”这个法术，乔安就不用再为这些精细的手工活而烦恼。 　　直接把孢子、毒素、酸液、大块明胶和玻璃板材准备好，配合尺寸精确的胶囊和空心玻璃珠设计图纸，一次施法就能创造出数以百计封装好的孢子胶囊和毒液玻璃珠，简直太省事了！ 　　“次级鬼斧神工”的加工能力，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算上神话等级，乔安相当于8级奥术施法者。每次施展“次级鬼斧神工”，最多可以加工8立方尺的原材料。 　　如果原材料的体积超出上限，且无法分割成零部件，这个法术就不起作用了。 　　总得来说，“次级鬼斧神工”适合用来加工那些精密小巧的装置，在大型工程中的作用很有限。 　　“次级鬼斧神工”，只是一系列工程法术的起点，后续还有等级更高的“鬼斧神工”、“高等鬼斧神工”乃至“传奇鬼斧神工”，能够处理体积更大的原材料，适用于更大规模的魔导工程——比如建造“法师塔”或者“浮空城”，全都离不开这类法术。 　　抄完这四个当前就可以学习的3环法术，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给钢笔重新注满墨水，翻开下一页，继续抄录4环法术。 　　贝尔林书上记载的4环法术，很大一部分乔安已经在别的地方抄录过，只有五个法术需要誊写。 　　其中前两个法术都隶属于“幻术学派”，分别是“幻像墙”和“高等隐形术”。 　　“幻像墙”可以用来创造墙壁、地板或者天花板，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但是伸手触摸，就会发现这些以假乱真的墙壁可以直接穿透。 　　“高等隐形术”是2环“隐形术”的升级版，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隐形状态下攻击敌人，并不会终止隐形效果。 　　在乔安看来，“高等隐形术”是所有四环法术当中最实用的之一，能够在隐形状态下随意攻击敌人，这便宜占大了！ 　　如果对方不具备识破隐形的能力，那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屈辱的被玩弄致死。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4环法术，就是侏儒法师之前使用过的“法师忠犬”，可以创造出一只魅影猎犬用于守夜，还是挺有用的。 　　接下来的4环“重雾术”也很给力，是2环“云雾术”的强化版，创造出来的浓雾非常粘稠，就像漂浮在空中的胶水，不仅可以遮挡敌人的视野，如果敌方不得不在沉重粘稠的雾气中艰难跋涉，就如同深陷泥淖，移动速度锐减。 　　除此之外，这个法术甚至还能像“风墙术”那样，阻挡箭矢标枪之类远程攻击！ 　　乔安从贝尔林书上抄录的最后一个4环法术，是塑能学派的“火焰护盾”。 　　这个法术的名字很有迷惑性，仿佛是一个专门用来防护火系攻击的法术，其实法术功能远比字面意思复杂得多。 　　施法者可以选择两种截然相反的模式，创造出一圈环绕自身飞舞的紫色或者蓝色火焰。 　　紫色火焰温度很高，但是不会烧伤施法者本人，还能为施法者吸收半数寒系伤害。 　　如果有人试图靠近攻击加持“紫火护盾”的施法者，无论徒手攻击还是挥舞刀剑，在触及紫色火焰的刹那，都将被高温灼伤。 　　蓝色火焰更为奇特，看起来明明是一团飞舞的火，温度却寒冷如冰，能够为施法者吸收半数火系伤害。 　　试图靠近攻击受到“蓝火护盾”保护的人，将被奇寒无比的蓝火反噬，遭受冻伤。 第1095章 神秘的声音 　　乔安埋头抄录法术，完全忘记时间的流逝。 　　贝尔林见他如此专注，也就不来找他聊天了，坐在草坪上，背靠一株大蘑菇打起了瞌睡。 　　笔尖在纸上飞快的游走，发出沙沙声响。 　　乔安终于抄完最后一个法术，收起文具和书本，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把法术书还给贝尔林，忽然听见山下传来嘈杂声。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朝山下望去，黑暗笼罩的花园乡街头，竟然被冲天而起的熊熊火光照得通亮。 　　受惊的人群在街头飞奔，身后隐约还有巨大的蜘蛛形怪兽在追逐！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一阵发怔。 　　这时，贝尔林也被山下传来的喊杀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睡眼，爬起来问乔安：“好吵啊，出了什么事？” 　　乔安没有做声，匆匆施展“风讯术”，向奥黛丽打听山下的情况。 　　不多时，一团金色旋风飞了回来，风中传来圣武士小姐焦急的嗓音。 　　“花园乡刚刚突遭来历不明的敌人袭击！” 　　“目前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敌人，主要有两种，不下十尊大型火元素，还有三具不知名的岩石构装体，看起来像是巨大的石雕蜘蛛——每一只都有三层楼房那么庞大！” 　　“我和霍尔顿、海拉尔，正在协助伊芙琳和珂赛特对付这群突如其来的入侵者！” 　　“敌人来势凶猛，虫师大人又不在花园乡，我们这里压力很大！” 　　“乔安，你和贝尔林最好快来帮忙！” 　　“大型火元素，巨石蜘蛛……” 　　侏儒法师喃喃重复着奥黛丽的话，皱眉思索，忽然脸色一变，似乎猜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山下跑。 　　乔安挂念朋友们的安危，也跟着贝尔林向山下飞奔。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他忽然感到脚下地面震颤，像是层层涌动的波浪。 　　这种异常迹象使他吃了一惊，连忙驻足，低头观察脚下地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脚下覆盖彩色苔藓的大地岿然不动，稳定如初。 　　难道刚才那阵颤动，只是自己因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就在乔安迟疑不决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声音。 　　“孩子，当心啊……” 　　乔安心头一凛，勉强保持镇定，试探着与那个突然闯进自己脑海的神秘意志，进行心灵沟通。 　　“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曼西尼，你应该从儒勒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低沉的声音在乔安脑海中回荡。 　　“苔藓领主”曼西尼？！ 　　“曼西尼先生，您……不是已经被夺心魔领主们封印了吗？”乔安纳闷地问。 　　“是啊，我被封印在大地深处，失去自由，但是经过数个世纪的挣扎，我总算是恢复了少许力量，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至少可以使我与附近的人们进行精神交流。” 　　“听着，我的孩子，进行心灵感应对我而言是很耗神的做法，除了儒勒，我几乎不跟别人对话。” 　　“本来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但是现在花园乡的形势非常紧迫，你和那个小侏儒更是命悬一线，儒勒今天又恰巧不在这里，我只能向你发出警告。” 　　“多谢您的关照，曼西尼先生，可我还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何处？” 　　“小法师，你能施展‘识破隐形’吗？” 　　苔藓领主单刀直入的询问，立刻使乔安惊醒过来，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匆忙抬手触摸义眼，激活“识破隐形”！ 　　法术开启的第一时间，乔安一眼就看见对面不远处，一团庞大的蓝色阴影正在物质世界与灵界的边缘移动，扬起两条宛如巨镰般的捕捉足，正试图扑向毫无觉察的侏儒法师。 　　“贝尔林，快跑！” 　　乔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发出警告。 　　侏儒法师吃了一惊，本能地回头朝乔安这边望过来，眼中满是疑惑。 　　与此同时，那头潜伏在灵界边缘的蓝色巨兽也受到惊动，蓦然回头怒视乔安，八颗眼珠同时闪出凶残的光芒。 　　“原来是你！” 　　乔安与那怪物一照面，立刻认出她就是“黑暗公主”克劳迪娅的手下，那只名叫“玲玲”的狩魔蛛。 　　“小法师！又是你坏老娘的好事！” 　　玲玲看出乔安打算比划施法手势，抢先由灵界跳了出来，张口冲他喷出一张蛛网，将他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 　　这一回乔安可没有“行动自如”保护，陷入蛛网纠缠，手脚无法动弹，施法动作也被迫中断。 　　“嘿嘿嘿！臭弟弟，给我乖乖躺着别动，等姐姐逮住那只小侏儒，再回来好好地‘宠爱’你～” 　　玲玲通过精神感应，狞笑着嘲弄陷入蛛网的少年法师，而后转身去追贝尔林。 　　经乔安提醒，贝尔林及时发现狩魔蛛的存在，连忙施展“高等隐形术”躲藏起来。 　　乔安让他“快跑”，他本人当然也想逃命，可是看到乔安被狩魔蛛抛出的蛛网束缚住，已是命悬一线，贝尔林实在不忍独自逃生，硬着头皮回转身来，试图施法赶走狩魔蛛，乘机帮乔安脱困。 　　“小侏儒，你指手画脚的想干啥！” 　　贝尔林最大的倚仗就是“高等隐形术”，然而玲玲已经提前加持过“真知术”，在她眼中，一切幻术都是“纸老虎”，早把贝尔林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发觉对方有施法反抗的意图，玲玲毫不犹豫喷射蛛网，将侏儒法师也困在网中。 　　“嘿嘿嘿！两个小傻瓜，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老娘逮住啦！” 　　玲玲双足叉腰，得意的仰天大笑三声，大感扬眉吐气。 　　然而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颗单眼就瞥见罩在乔安身上的蛛网剧烈抖动起来，紧接着，一只比她体型略小一圈的黑色蜘蛛，挣脱蛛网束缚爬了出来。 　　玲玲大惊！ 　　八颗眼珠全都瞪得溜圆。 　　“怎么回事儿啊小老弟？”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那个小法师怎么不见了？” 　　“嗯……有点不对劲！” 　　玲玲忽然灵光一闪，智商上线，警惕地盯着对面那只脱网而出的大型变种蜘蛛。 　　“难道你是……小法师变出来的？！” 第1096章 脑波长枪 　　身为一只蛛形纲生物，玲玲当然知道，蛛类生物大多拥有一种特殊的技巧，所以不受粘稠的蛛网束缚，在蛛网上自由行走。 　　对面那个来路不明的小蜘蛛，先是取代小法师出现在她的网中，其后又鬼鬼祟祟的爬了出来，实在太可疑了！ 　　既然小法师能变成白毛大怪兽，那么变成小蜘蛛似乎也没啥难度。 　　如此一想，玲玲顿时目露凶光，丝毫不顾念同为蛛形纲生物的情面，扬起一双酷似巨镰的捕捉足，扑向对面那只黑蜘蛛！ 　　事实正如玲玲猜测的那样。 　　乔安陷身蛛网过后，首先想到的是利用义眼结附的“灼热射线”烧毁蛛网。 　　然而不知为何，狩魔蛛的蛛丝竟然具有抗火特性，挨了一发“灼热射线”，总共也没烧断两根蛛丝，令他深感受挫。 　　这个办法行不通，乔安就开动脑筋，另辟蹊径。 　　转念间想起昨天刚觉醒的超自然能力，“进阶蛛化形体”。 　　在蛛化形态下，他将自动获得穿行蛛网的能力，恰好可以用来摆脱当前的困境。 　　超自然能力不同于法术，不需要比划手势、吟咏咒文，乔安心念一动，当即开启“进阶蛛化形体”，变成大型变种蜘蛛形态，果然如愿脱困。 　　可惜，狩魔蛛太过机警。 　　乔安这里刚刚摆脱蛛网束缚，狩魔蛛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虽说他在蛛化形态下力量有所提升，毕竟比不了堪与变异雪怪角力的狩魔蛛，更何况对方的体型比他更为庞大！ 　　乔安根本不敢与狩魔蛛正面搏斗，见势不妙，拔腿开溜！ 　　一大一小、一蓝一黑两只蜘蛛，就在山顶花园里展开追逐。 　　双方都有八条腿，然而乔安吃了体型的亏，跑出两步只抵得上狩魔蛛一步，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他知道这样逃下去迟早被逮住，幸而他比狩魔蛛更熟悉花园中的地形，眼看要被逮住的关头，突然扭头躲到假山背后。 　　“臭弟弟！你还挺会躲迷藏呢！给我等着，看老娘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玲玲扑了个空，气得哇哇怪叫，绕过假山继续追杀乔安。 　　乔安本想抽空变回蜂人形态，飞上高空，摆脱狩魔蛛纠缠，趁机施法反击。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再次传来“苔藓领主”曼西尼的声音。 　　“孩子，我今天所能动用的全部心灵能量，勉强还够发动一次‘脑波长枪’，等一下我用‘脑波长枪’轰击那只狩魔蛛，即便无法将她的精神彻底摧毁，至少可以使她陷入短暂的晕眩，你可要注意把握时机啊……” 　　乔安对“心灵异能”缺乏了解，不太清楚“脑波长枪”是一种什么样的异能，但是从曼西尼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一种非常强力的精神攻击，甚至能够使人变成白痴。 　　“曼西尼先生，多谢您的帮助，我已经准备好了！” 　　乔安以心灵感应做出回应，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回头望向身后追上来的狩魔蛛。 　　就在他回眸一瞥的刹那，忽然感到周围的世界剧烈扭曲晃动，仿佛天旋地转，时空都要坍塌崩裂！ 　　乔安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十万分确信，自己所在的山顶花园，魔网分布没有发生丝毫变动，世界和时空也并没有真的走向崩溃，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感觉，不是魔法的效果，而是“心灵异能”的威力！ 　　大地深处，喷涌出一道精神力冲击波，化作无形的长枪，轰向狩魔蛛眉心！ 　　乔安仅仅是被这道“脑波长枪”波及，就产生末日将至的幻觉，几乎把持不住意志防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对面的狩魔蛛，受到“脑波长枪”直接轰击，承受的精神压力，比乔安更大百倍，身躯一颤，陷入呆滞，仿佛变成一具停止思想活动的雕塑。 　　乔安没有忘记曼西尼先生的叮嘱，趁着狩魔蛛被“脑波长枪”定住，匆匆变回蜂人形态，腾空飞起。 　　振翅悬在空中，乔安飞快地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唤醒剂”，扎进自己胳膊。 　　与此同时，他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身术”。 　　这一切都在短短数秒钟内完成。 　　乔安现在随时可以变成“变异雪怪”，正面硬抗狩魔蛛，心里有了底气，他反而不急于变身。 　　低头一瞧，狩魔蛛一双前爪抱住头颅，正在痛苦呻吟。 　　锋利的镰足割伤面孔，鲜血横流，她也浑然不顾，似乎肉体上的伤痛，反而有助于缓解她的精神痛苦。 　　“脑波长枪”的威力，令乔安叹为观止！ 　　曼西尼先生，不愧是曾经横扫夺心魔地城的终极武器！ 　　看到狩魔蛛自顾不暇，乔安忽然想到一个法术，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在狩魔蛛身上做个实验。 　　如此想着，乔安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对着狩魔蛛施放3环“支配虫类”！ 　　“Canwa！” 　　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乔安心里其实没有多大把握。 　　狩魔蛛虽然具有“虫类亚种”血统，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虫类生物，而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 　　“支配虫类”，对她能起作用吗？ 　　法术完成之初，魔力自动生成一道无形的纽带，将乔安与狩魔蛛的意志联结起来。 　　如果法术可以攻破狩魔蛛的意志防线，乔安就可以通过这条精神纽带，向对方发号施令，强迫她服从自己的意志。 　　精神魔力顺着这条无形的纽带，轰入狩魔蛛脑海，然而毫无悬念的被阻挡回来。 　　乔安不由叹了口气。 　　从当前的迹象来看，“支配虫类”对狩魔蛛这种蛛形纲恶魔不起作用。 　　然而就在他感到失望的下一瞬间，狩魔蛛竟然自行撤开意志防线，任由精神魔力侵入她的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吃惊之余转念一想，猜出是曼西尼先生刚才发出的那道“脑波长枪”，还在狩魔蛛脑海中制造破坏，以至于使这怪物的精神濒临崩溃。 　　而自己施展的“支配虫类”，同样是一种精神攻击。在狩魔蛛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对她没什么影响，此刻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趁她精神混乱，成功冲破意志防线！ 第1097章 暴打 　　乔安喜出望外，连忙通过精神纽带，命令狩魔蛛放弃抵抗，向自己投降。 　　狩魔蛛毕竟是高阶恶魔，而“支配虫类”只是一个3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纵然是占了“脑波长枪”的便宜，也无法完全支配狩魔蛛的心灵。 　　乔安专注于心灵控制，不断加强对狩魔蛛的精神压力。 　　这场战斗虽然看不见刀光剑影，却比肉体层面的搏杀更凶险！ 　　“支配虫类”最终只对玲玲产生了一部分效果，使她变得精神分裂，主人格依旧效忠于克劳迪娅，副人格则倾向于听从乔安的命令。 　　两个立场相反的人格，几乎将玲玲的魂灵撕裂开来，使她赶到头痛欲裂，嘶吼着挪动脚步，试图逃离山顶花园，摆脱精神折磨。 　　乔安可不想就这么放走她。 　　既然已经验证过“支配虫类”对狩魔蛛的影响，他也就没必要对她客气了，降落到地面上，变身为“变异雪怪”，大步飞奔，追了上去。 　　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在无底深渊锻炼出的求生本能，促使玲玲暂时摆脱精神分裂，匆忙回头迎击变异雪怪。 　　乔安张开一双巨掌，紧抓住狩魔蛛扬起的捕捉足，避免被锋利的骨刃割伤，陡然一瞪眼，瞳孔射出蕴含负能量的“衰弱射线”！ 　　当初他曾经凭借这一招击败狩魔蛛，如今故伎重施，居然不灵了！ 　　衰弱射线刚触及狩魔蛛，就被她身上升起的一圈金色光环弹开。 　　“哈哈！你没想到吧？老娘有‘防死结界’！” 　　玲玲的精神似乎稍微正常了些，发出得意的狂笑，奋力将乔安压在身下，其余六条长腿，钳子似的紧紧箍在他身上，口中喷出雨点般的毒液。 　　乔安左眼陡然转为赤红，发出一道“灼热射线”。 　　可惜命运女神这次没有站在他这边，面对面的直击，居然没能击穿玲玲的火抗！ 　　乔安禁不住暗骂一声“活见鬼”！ 　　…… 　　乔安与狩魔蛛激烈搏斗的时候，贝尔林终于摆脱蛛网束缚，艰难的爬了起来。 　　侏儒法师扶了扶巫师帽，发觉乔安已经变身为白毛怪兽，正与狩魔蛛扭打成一团，一时间胜负难分。 　　他急于帮乔安对付狩魔蛛，然而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倘若他施法攻击，很容易误伤乔安。 　　这可怎么办？！ 　　贝尔林急得直挠头。 　　迅速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天准备的所有法术，他猛然灵机一动，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冲着扭打中的两人，轰出一发“霜之新星”！ 　　乔安曾向他透露，能以一种独特的方法变成变异雪怪，不仅力量奇大，还能免疫一切寒冷伤害！ 　　狩魔蛛也有一定寒系抗性，然而抗性毕竟是有极限的。 　　以贝尔林的法力，一发“霜之新星”结结实实轰在狩魔蛛身上，瞬间爆发出高达8个能级的魔力寒流，突破她的抵抗极限，深蓝色蛛壳表面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乔安的“完美变身”，不同于寻常变形法术，除了肉体属性，还获得了变异雪怪对寒系法术的绝对免疫力。 　　“霜之新星”轰在身上，对他而言不过是春风拂面，毫无妨碍。 　　趁着狩魔蛛肢体被寒流冻僵，乔安翻身跃起，扯住玲玲两条镰刀状捕捉足，将她轮的如同风车一般团团飞舞，奋力砸向就近的岩石。 　　砰！ 　　砰！ 　　砰！ 　　伴随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响，狩魔蛛外骨骼反复碰撞岩石，迅速浮现大片裂痕。 　　岩石也承受不住冲击，砰然碎裂。 　　乔安换一块更为坚硬的岩石，继续抡圆了狩魔蛛，朝岩石棱角上摔打。 　　如此反复摔打十多次，狩魔蛛原本呈流线型的蓝色外壳，已经被砸得四分五裂，体液与内脏都从骨骼破裂处流淌出来，像是一颗被捶烂的水果。 　　第二座岩石也承受不住频繁冲击，碎了一地。 　　乔安拖着狩魔蛛的一条镰足，走向对面用于储水灌溉花园的池塘。 　　狩魔蛛被他殴打了这么久，还是半死不活，坚持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就换一种不那么粗暴的方式，把她按在池塘里，不信淹不死她。 　　这时，乔安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手上随之一轻。 　　他止住脚步，低头一瞧，紧握在掌中的那条蜘蛛脚，已经不堪重负，连根断开。 　　命垂一线的玲玲，虽然失去一条腿，好在终于摆脱乔安的控制，勉强克制住人格冲突造成的精神混乱，启动超自然能力“异界传送”，血肉模糊的身影，迅速被传送到未知位面。 　　贝尔林匆匆跑了过来，看到狩魔蛛逃遁，惋惜的连连跺脚。 　　“可惜我没学过‘次元锚’，不然这只母蜘蛛绝对逃不掉！” 　　没能彻底杀死狩魔蛛，乔安也有点遗憾，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贝尔林，能够在这怪物的魔爪下保住性命，就值得庆幸了。 　　乔安首先应该感谢曼西尼先生。要不是他及时示警，其后又在关键时刻施展“脑波长枪”帮他对付狩魔蛛，恐怕他和贝尔林此刻都已经被那怪物偷袭得手，小命难保。 　　“苔藓领主”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感激情绪，通过精神波动，向他传来温和的笑声。 　　“小法师，干得漂亮！不过现在还没到放松警惕的时候，山下村庄里，还有不少怪物在搞破坏，我无法离开这座山丘，消灭怪物的使命就拜托你们了。” 　　乔安听出曼西尼先生的精神波动中透出一丝疲惫，看来刚才发射“脑波长枪”对他的精力造成很大消耗。 　　“曼西尼先生，您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乔安不再打扰“苔藓领主”，道别过后就向山下飞奔。 　　贝尔林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好奇地打听：“乔安，刚才你一直在发呆，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在与曼西尼先生进行精神交流。”乔安如实相告。 　　“曼西尼先生？你是说那位‘苔藓领主’？” 　　侏儒法师诧异地环顾四周。 　　“可是，他究竟在哪儿呢？” 第1098章 救火 　　“曼西尼先生，就在我们脚下。”乔安指了指地面，“我们此刻立足的这座山丘，或许就是曼西尼先生的身躯。” 　　“我的天！” 　　贝尔林惊得跳了起来。 　　“你一定是在逗我！如果这是真的，那位曼西尼先生的躯体，岂不是像山丘一样庞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呢。” 　　乔安也不清楚，被封印在大地中的“苔藓领主”，究竟长得什么样。 　　贝尔林还想继续追问关于曼西尼先生的事情，前方山路转弯处，突然腾起一片火光，吓得他大叫一声，忙不迭停下脚步。 　　乔安也被正在迅速蔓延的火势所阻，被迫停下脚步。 　　大火是从山脚下延烧上来的。山顶花园遍布的苔藓与菌菇都很容易燃烧，火势一旦失去控制，虫师费尽心血培育的诸多珍奇植物和真菌，乃至整个山顶花园，都将在熊熊烈焰中化作灰烬。 　　乔安可不能容忍这样的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当即取出蓝宝石挂坠，吟咏咒文，召唤出“大型水元素”，命令它冲进火场，扑灭山火。 　　大型水元素顺从的点了点头，沿着环山栈道向前滑行，身后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辙痕。 　　不多时，大型水元素就迫近火场，扬起粗壮的液态双臂，轻轻一挥，释放出清凉湿润的魔力，瞬间便把大片烈焰熄灭，潮湿的灰烬堆里，连一颗火星都不复存在。 　　水元素天生具有灭火的能力，哪怕是魔法火焰，被它轻轻一摸，也会当场熄灭。 　　至于普通的山火，大型水元素根本不需要靠近，隔空一掌就能拍灭大片烈焰。 　　乔安和贝尔林跟在大型水元素身后，沿着环山栈道一路小跑，不多时就来到山脚下。 　　这一带遭受的火灾更严重。山脚附近的一株巨人蕈，原本是侏儒与妖精们的家园，此刻根部已经被烈火包围，来不及逃离火场的居民，被迫爬到菌盖顶端，被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包围，困在那里急得直哭。 　　乔安连忙命令“大型水元素”快去灭火，营救被困的居民。 　　大型水元素点了点头，转身滑向那株被烈焰包围的高大真菌。 　　然而就在这时，火场中突然闪出一条诡异的身影，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风，拦住大型水元素的去路。 　　这怪物的身躯完全是由燃烧的烈焰塑造而成，上半身隐约呈现出人形轮廓，腰部以下却似一条红色大蟒，贴地蠕行，速度奇快，所过之处地表植物全被点燃，身后拉开一道火墙。 　　“火元素！”贝尔林禁不住发出惊呼。 　　乔安盯着对面那火红的怪物，发现它的体型与自己召唤出来的大型水元素相仿，就接着贝尔林的话茬补充了一句。 　　“大型火元素。” 　　“乔安老弟，对面那家伙似乎是想阻止咱们救火，得设法把它解决掉！” 　　贝尔林挠了挠头，有点担心的嘀咕： 　　“大型水元素，打得过大型火元素吗？” 　　“那要分在什么场合。” 　　乔安望向对面烈焰升腾的火场，暗自摇头。 　　在这种高温环境下，大型火元素如虎添翼。反之，它的天敌大型水元素则非常厌恶高温环境，哪怕只是置身于火场中，液体构成的身躯都在不断蒸发，战斗力自然大打折扣。 　　此时大型火元素已经展开凶猛的攻势，扑到大型水元素身上，以火蟒般的身躯将宿敌缠绕起来。 　　大型水元素也不甘示弱，扬起一双强壮的胳膊，奋力捶打那纵火恶棍的头颅。 　　两只大型元素生物激烈搏斗，水火撞击，发出接连不断的嗤嗤声响，白茫茫的蒸汽升腾而起，将搏斗中的两人遮蔽起来。 　　乔安在一旁观战，很快就看出大型水元素处境堪忧。继续这样搏斗下去，它迟早会被大型火元素烤干。 　　略一思索，乔安忽然想起贝尔林之前帮自己摆脱狩魔蛛钳制的那个法术，连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Ringa！”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寒冷”的施法咒文，抬手指向激烈扭打成一团的两大元素。 　　高度压缩的寒流在战场中央爆发开来，化作一圈苍白的冰环，将两只元素生物全都笼罩在内，瞬间释放出高达8个能级的寒冷魔力！ 　　同样遭到3环奥术“霜之新星”轰击，两只元素生物的处境却截然不同。 　　大型水元素天生免疫寒冷攻击，“霜之新星”只是把它身体表面的水分凝结成冰壳，如同为它穿上一套冰晶铠甲，非但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大大增强了防御力。 　　至于大型火元素，天生具有畏惧寒冷的弱点，8个能级的“霜之新星”，在它身上轰出的恐怖伤害，相当于16个能级！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在滚滚寒流中烟消云散，彻底湮灭！ 　　大型水元素发觉宿敌已经被主人击杀，就继续执行乔安之前下达给它的命令，冲进火场，扑灭正在灼烧巨人蕈的烈焰。 　　乔安担心火势被扑灭之前，巨人蕈被烧的焦黑的根部就先支撑不住，拦腰垮塌下来，就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 　　施法过后，乔安先变成蜂人形态，而后激活“神话变巨术”，身高由6尺陡然暴增至24尺，振翅腾空飞起。 　　庞大的蜂人，如同一头另类的巨龙，悬浮在巨人蕈菌盖上空，两对膜翅嗡嗡震颤，如同台风过境发出的轰鸣，躲在菌盖顶端避难的侏儒和妖精们，全都吓得傻了眼。 　　乔安担心菌盖撑不住自己巨大化之后沉重的身躯，没有直接降落下去，取出“灵网”，启动“活化绳”模式，将一捆绳索抛向菌盖，示意众人抓住绳索。 　　惊魂未定的侏儒和妖精们，面对垂落下来的绳索，还在迟疑不决，担心被空中那头巨龙般的怪物抓走，一口吞了。 　　就在他们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火场外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足音。 　　火光映照下，一尊庞大狰狞的巨石蜘蛛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直奔巨人蕈这边迫近过来！ 第1099章 巨石蜘蛛 　　巨石蜘蛛，是一尊由岩石和魔力共同塑造而成的构装体，本身没什么智力，只会遵循创造者预先植入的固定指令。 　　克劳迪娅在创造巨石蜘蛛的时候，要求它们将村落中的建筑物作为首要破坏目标。 　　这尊强悍的巨石蜘蛛，从村口一路横冲直撞过来，沿途已经摧毁了好几株巨人蕈，探测到附近还有一株，就直愣愣的冲了过来。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免有些焦急，犹豫是继续营救难民，还是先去阻止那台正在靠近过来的“破坏机器”。 　　这时，下方传来贝尔林尖细的呼喊声。 　　“乔安老弟，你继续救人！那只愚蠢的石头蜘蛛，交给我来对付！” 　　侏儒法师可不是吹牛，向乔安喊话的同时，已经做好施法准备，抬手一指，在巨石蜘蛛行进路线前方，创造出一口陷坑。 　　贝尔林通过观察巨石蜘蛛的行进步伐，已经算好了提前量，2环“造坑术”的位置恰到好处。 　　巨石蜘蛛根本没有觉察到前方出现一口陷坑，一脚踩了进去，修长的蛛脚直陷坑底，重心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向一侧倾斜。 　　被陷坑别住的蛛腿，承受不住全身施加过来的压力，咔嚓一声，沿着关节处折断。 　　失去一条腿，对拥有八条腿的巨石蜘蛛而言，算不上什么致命打击，反而因此摆脱了陷坑牵制，低头望向正在哈哈大笑的侏儒法师，面部八颗石雕单眼，同时射出红色光束，聚焦在这个渺小而危险的生物身上！ 　　相比执行摧毁建筑物的任务，巨石蜘蛛还有一项内设的、优先级更高的原则，就是确保自身安全，第一时间消灭有可能对自身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威胁。 　　小小的侏儒，一脚就能踩扁，在它的构装程序里，威胁级别原本不值一提。 　　但是贝尔林施法创造出的陷坑，轻而易举就毁了它一条腿，使巨石蜘蛛感受到危险，立刻对贝尔林的威胁级别进行重新排序，设定为优先处决的目标，迈开七条长腿，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 　　贝尔林本来就没指望“陷坑术”能够长时间控制巨石蜘蛛，成功吸引对方的敌意，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趁着这庞然大物调转方向的空挡，贝尔林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加速术”，确保不被巨石蜘蛛追上，还抽空准备好施展下一个法术的素材——包括一片揉碎的大黄叶，一条蝰蛇的胃囊，以及一枚飞镖。 　　趁着巨石蜘蛛还没有迫近到自己跟前，侏儒法师迅速完成施法准备。 　　“Luva！” 　　咏出代表“弓箭”的咒文，贝尔林一扬手，飞镖脱手而出，咻的一声射在巨石蜘蛛头部，爆出一大团棕色酸液，糊了它满脸。 　　酸液与岩石发生激烈反应，嗤嗤作响，将巨石蜘蛛本来就很丑陋的面孔腐蚀的坑坑洼洼，冒出酸雾，显得更为狰狞恐怖。 　　然而这些微伤害，对于没有痛觉神经，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构装体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巨石蜘蛛转动黏着酸液的眼眸，锁定贝尔林，大步追了上去。 　　“大笨蛋！来追我呀！” 　　侏儒法师冲巨石蜘蛛扮了个鬼脸，扭头拔腿飞奔，环绕巨人蕈跑了一圈又一圈，勾引巨石蜘蛛追在他屁股后面兜圈子，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那些被困在巨人蕈菌盖上的侏儒和妖精们，瞅瞅巨石蜘蛛，又瞧瞧空中那只巨大的蜂人，相比之下，似乎还是后者显得更友好。 　　侏儒们看出贝尔林是巨大蜂人的同伴，出于对同胞的信任，以及天生的冒险精神，他们率先跳了起来，抓住头顶飘摇的活化长索。 　　妖精们见此情景，也都跟着侏儒站起身来，紧紧抱住垂索。 　　乔安见被困的难民全都抓紧垂索，就抓紧垂索另一端，振翅飞起，拖着全体难民远离火场，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侏儒和妖精们平安着陆，放开垂索，纷纷向乔安道谢。 　　乔安顾不得多说，收回绳索，转身飞向贝尔林那边，远远的就听见侏儒法师哈哈大笑。 　　飞过去一瞧，那尊巨石蜘蛛正在原地绕圈，像是中了魔咒，滑稽的样子逗得贝尔林捧腹大笑。 　　乔安纳闷地望向巨石蜘蛛，很快就发觉这怪物的脸孔被酸液腐蚀的面目全非，八颗单眼全都报废了。 　　略一思索，乔安恍然大悟，原来巨石蜘蛛是中了2环“强酸箭”。 　　“强酸箭”乍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强力法术，初始伤害很低，但是附着在目标身上的酸液持续发挥腐蚀作用，时间拖得越久，累计伤害就越高。 　　巨石蜘蛛浑身固若金汤，刀剑砍在它的花岗岩躯体上，只不过溅起一抹火星，很难造成致命伤害。 　　“火球术”或者“闪电束”这样的强力法术，同样无法轻易将它摧毁。 　　然而岩石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耐酸蚀，贝尔林只用一发“强酸箭”，就把它面部的“魔法传感器”彻底破坏。 　　巨石蜘蛛全靠面部传感器感知外界的动静，传感器被腐蚀失效，它就变成了瞎子兼聋子，只能徒劳的原地转圈，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安收敛蜂翅，着陆后先变成“变异雪怪”，接着又启动“神话变巨术”。 　　变异雪怪原本就很高大的躯体，在“神话变巨术”的催发之下，急剧膨胀四倍，变成一尊高达70尺的超巨雪怪！ 　　与超巨雪怪相比，对面那只巨石蜘蛛，看起来就像一只小乌龟，被乔安单手就提了起来，仰面朝天砸在地上。 　　轰！ 　　大地剧烈震颤，巨石蜘蛛背部深深陷入泥土，只有七条长腿露出地表，本能地挣扎抖动着。 　　乔安一把抓住蛛腿，咔嚓扭断，像是掰断一条螃蟹腿那么轻松。 　　转眼之间，他就将巨石蜘蛛的腿脚全都折断，然后将其圆滚滚的身躯从泥土中挖出来。 　　失去行动能力的巨石蜘蛛，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变回人类形态，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一条朦胧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贝尔林身后潜行过去，手中还握有两柄涂成黑色的利刃。 第1100章 断头 　　乔安义眼开启的“识破隐形”还在持续生效，无意间将那“隐形人”的鬼祟举动看的清清楚楚，一眼认出那人就是克劳迪娅手下两员干将之一——“诡术师”瓦瑞思。 　　发觉这卑鄙的卓尔刺客试图暗杀贝尔林，乔安顾不得提醒贝尔林，抓起一条巨石蛛腿，直接砸向瓦瑞思。 　　身材瘦小的诡术师，遭到横空飞来的巨石轰击，仿佛被一门大炮击中，惨叫着腾空飞起，鲜血漫天飞溅。 　　瓦瑞思一头摔在地上，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踉跄的脚步，试图逃走。 　　乔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懒得亲自追杀，只是吹了声口哨。 　　瓦瑞思脚下地面微微震颤，一条血苔虫突然破土而出，拦在他面前。 　　诡术师被这条突如其来的巨虫吓了一跳，勉强镇定下来，倚仗隐形斗篷加身，试图从巨虫身旁绕过去。 　　他可不知道，这条巨虫并非平白无故突然现身，乃是乔安以法术收服的仆从。 　　巨虫一路跟随主人从血苔原来到花园乡，已经在此地定居，对突然闯进自己的家园大搞破坏的匪徒们恨之入骨，得到主人指令，立刻向瓦瑞思发起攻击。 　　生活在地底洞穴中的巨虫，天生拥有盲视能力，能够感应到地面和空气中传来的轻微震颤，进而判断猎物所在的位置。 　　瓦瑞思的“隐形斗篷”，只能欺骗视觉，对于根本不依赖眼睛视物的血苔虫，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血苔虫猛地向前一扑，张开形同齿轮的下颚，一口就将瓦瑞思的脑袋囫囵吞下。 　　口腔内部螺旋排列的锋利轮齿，蓦地紧紧收缩，嘁哩喀喳一阵旋转，毫不费力就将瓦瑞思的脑袋齐颈切割下来，绞得粉碎，吞进肚里。 　　血苔虫还想继续吞吃剩下的尸体，侏儒法师飞一般赶了过来，抓住尸体的两只脚，从巨虫面前拖走。 　　血苔虫不悦地望向贝尔林，做出扑杀姿态。 　　乔安连忙发出心灵感应，安抚巨虫仆从冷静下来，免得它一口把贝尔林也吞了。 　　贝尔林不顾瓦瑞思一身血污，迅速将他身上那件魔法斗篷扒了下来。 　　“乔安老弟，我想要这件‘隐形斗篷’，3盎司魔晶卖给我怎么样？” 　　贝尔林冲乔安晃了晃斗篷，满脸热切。 　　乔安本想说，想要你就拿走，朋友之间何必谈钱。 　　然而转念一想，贝尔林这个臭小子，口袋里很有几个臭钱，自己却是穷的叮当响，既然对方主动开出价码，自己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行吧，就照你说的办。” 　　乔安收下贝尔林递过来的魔晶，颇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其实他自己制作一件同样的隐形斗篷，成本也不会超过3盎司魔晶，感觉上是占了贝尔林的便宜。 　　贝尔林倒是对这笔交易很满意，使了个“魔法伎俩”，把那件黑色丝织斗篷清理干净，披在自己身上，得意的凹个造型，随即凭空消失。 　　乔安看到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小子穿上‘隐形斗篷’，往后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更方便了。” 　　贝尔林解除“隐形”，重新显现出来。 　　“乔安老弟，咱们快去找霍尔顿他们，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乔安点了下头，匆匆奔向花园乡中央地带，也就是他和朋友们的居住区。 　　沿途看到起火的建筑，乔安就指挥“大型水元素”扑灭火势，却没有再次见到“纵火犯”。 　　赶到住处，远远就看见两尊被摧毁的巨石蜘蛛，坍塌在地上，像是两大堆乱石。 　　奥黛丽背对乔安和贝尔林，站在巨石蜘蛛残骸身上，正在与伊芙琳争论什么，珂赛特、海拉尔和霍尔顿围拢在她们身旁，身上都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好在没什么大伤。 　　珂赛特听见脚步声，回头望过来，看见乔安和贝尔林飞奔过来，清秀的脸庞立刻露出惊喜。 　　“伊芙琳姐姐，维达先生和贝尔林先生回来啦！” 　　经她提醒，伊芙琳、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回头望过来。 　　“乔安，你们怎么才来，是不是途中遭遇袭击了？”奥黛丽关切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顾不得详细解释，先问她：“你们这里怎么样，大家都不要紧吧？” 　　“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危险，来袭的敌人除了十只大型火元素和三只巨石蜘蛛，还有咱们的老熟人，‘黑暗公主’克劳迪娅和她手下的召唤师。” 　　“当时我们不得不集中力量对付克劳迪娅和召唤师，顾不上阻止怪物纵火，搞破坏，结果导致花园乡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奥黛丽叹了口气，接着说： 　　“幸而当地的居民都很有勇气，冒着危险赶来协助救火，总算是没有让损失进一步扩大。” 　　“后来克劳迪娅突然脱离战斗，带着召唤师传送走了，至于她为何半途撤退，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只能猜测她是收到某个意外消息，不得不尽快离开。” 　　“克劳迪娅和召唤师离开后，我们终于可以抽出身来对付那群在村里搞破坏的怪物。” 　　奥黛丽挥剑敲击脚下岩石。 　　“我们先后击倒了两只巨石蜘蛛，五只大型火元素，还有四只大型火元素到了召唤时限，自动消失，其余的巨石蜘蛛和大型火元素，目前还没有发现踪迹。” 　　“噢！剩下的巨石蜘蛛和大型火元素啊，刚刚已经被我和乔安老弟联手干掉了！” 　　贝尔林得意的昂起头。 　　“这还不算什么，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们还在山顶花园打跑了克劳迪娅的宠物狩魔蛛，刚才过来的时候，途中顺带杀掉了克劳迪娅的另一名得力手下，‘诡术师’瓦瑞思。” 　　“克劳迪娅之所以匆匆逃离，很可能是感应到瓦瑞思和狩魔蛛的遭遇，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有可能搭上自己这条命，所以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侏儒小子，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海拉尔半信半疑。 　　“我敢发誓字字属实！”贝尔林急得满脸通红，“你们要是不信，就问乔安老弟，他可以替我作证！” 第1101章 塑石成蛛 　　乔安发觉朋友们的目光都朝自己望过来，就点了下头，表示贝尔林真的没有吹牛。 　　“乔安，狩魔蛛和瓦瑞思是怎么找上你们的，你们又是如何把这两个怪物打败的？”伊芙琳好奇地打听。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你还是问贝尔林吧。”乔安岔开话题，“既然这里已经安全了，我先失陪一下，有件急事要处理，马上就回来。” 　　伊芙琳、珂赛特和贝尔林，望着乔安转身远去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感到莫名其妙。 　　“你们别在意，乔安就是这种性格，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 　　霍尔顿笑着替好友开脱。 　　“我们的天才法师，脑子里装满学术问题和发明创意，才懒得操心庸俗琐碎的事情，咱们最好别去烦他。” 　　伊芙琳会意地点了下头，转而向贝尔林打听，他和乔安在山顶花园，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变故。 　　…… 　　乔安原路折返，独自回到刚才与巨石蜘蛛搏斗的地方。 　　巨石蜘蛛残缺的躯体，依旧躺在原地，四周围着一圈咬着手指看热闹的小侏儒。 　　乔安挤过人群，在侏儒们好奇地围观下，自顾自地拿出钢笔，在巨石蜘蛛朝天的肚皮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这具超大型构装体结附的法术。 　　如同乔安所愿，一组法术构型成功解析出来。 　　他先简略浏览了一遍，不由暗自咋舌。 　　这个法术的构型非常复杂，等级太高，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只能勉强看懂一些皮毛。 　　乔安没有浪费时间深入研究这个名为“塑石成蛛”的7环法术，径自坐在巨石蜘蛛胸口，法术书放在膝盖上摊开，先把这个法术抄录下来再说。 　　花了大约半个钟头，乔安将“塑石成蛛”的法术构型，完整的誊写下来。 　　收起钢笔和法术书，乔安站起身来，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脚下巨石突然发出震颤。 　　乔安低头一瞧，发觉踩在脚下的巨石蜘蛛正在急剧收缩，短短数秒过后，就由原本庞大如山的体型，收缩成一颗小小的石子——就是遍地俯拾皆是的那种普通石子。 　　乔安拾起脚下那颗石子，仔细看了看，已经觉察不到魔力波动，看来克劳迪娅施加在这颗石子上的魔力已经耗尽，所以才由巨石蜘蛛变回原本的形态。 　　随手抛开那颗石子，乔安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回来的及时，赶在巨石蜘蛛耗尽魔力之前，将其结附的法术——“塑石成蛛”——抄了下来，总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周围看热闹的小侏儒们，这会儿激烈的争论起来。 　　有人认为，是法师先生把巨大的岩石蜘蛛缩小成为一颗石子。 　　另一些人则坚信，本来就没有什么巨石蜘蛛，那只不过是施加在小石子上、用来吓唬人的幻术而已。 　　法师先生破解了幻术，小石子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对于双方的争论，乔安付之一笑，没有发表什么意见，默默地转身走开，回到朋友们身边。 　　“乔安，你来的正好，有点事找你商量。” 　　奥黛丽看见乔安回来，神色凝重的脸庞，终于浮现些许笑容。 　　“刚才我和伊芙琳她们讨论了一下这次遇袭事件的前因后果，结论很不乐观。” 　　乔安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奥克尼尔地城与花园乡相距数百里之遥，黑暗精灵与本地居民向来没有什么恩怨，克劳迪娅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搞破坏，她很可能是追踪咱们而来，目的在于绑架贝尔林，夺回藏宝图！” 　　“的确有这个可能。”乔安同意奥黛丽做出的分析。 　　公主殿下回头看了侏儒法师一眼，向乔安靠近一步，几乎是凑到他耳畔，压低嗓音说：“贝尔林这个灾星，走到哪里就把灾祸带到哪里！” 　　“如果让他继续留在花园乡，黑暗精灵迟早还会来找麻烦，不如咱们带上贝尔林，立刻离开这里，传送到金伦加矿区营地，然后从那里传送回学校，贝尔林则利用矿区的传送阵，返回他的老家苏德里石城。” 　　“这就是我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就照你说的办吧。” 　　乔安觉得奥黛丽考虑的很妥当，特别是在当前这种局面下，大家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花园乡，给这片幽暗地域难得的宁静乐土招惹灾祸。 　　奥黛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似乎为他的支持感到宽慰，转回身去，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刚刚做出的决定宣布出来。 　　伊芙琳和珂赛特听她说就要离开，惊愕之余也都万分不舍，连连挽留。 　　霍尔顿和海拉尔虽然也有点不舍，但是他们心里明白，继续留在这里，很可能会给花园乡的人们带来更多麻烦，奥黛丽提议马上就走，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所有人里，反对最激烈的是贝尔林。 　　“干嘛急着走？咱们在这儿不是玩儿的挺好吗？我才不想回家呢……” 　　侏儒法师忍不住大声抗议。 　　奥黛丽狠狠瞪了这个心里没点逼数的家伙一眼，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杀气毕露。 　　贝尔林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哆嗦，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事已至此，伊芙琳和珂赛特再怎么依依不舍，也无法继续挽留，含泪与众人一一拥抱告别，约定往后常联系。 　　乔安抱了抱眼圈泛红的蛾伶姑娘，小声叮嘱她帮自己照顾血苔虫，而后展开最后一张“传送术”卷轴。 　　传送光柱冲天而起，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同伴们又一次回到熟悉的金伦加矿区。 　　接下来，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要通过本地的传送站，直接返回学校。 　　贝尔林的老家苏德里石城，已经与米德嘉德殖民地政府缔结了盟约，所以贝尔林可以借用矿区传送站，直接传送回故乡。 　　临到分手的时候，贝尔林还是心有不甘，唉声叹气的抱怨：“精彩纷呈的探险之旅才刚刚开了个头，你们咋就要打道回府了呢？太扫兴啦！” 第1102章 返回地表 　　即将踏上归途的时候，贝尔林还试图鼓动大家，陪他一起去寻找恶龙法弗尼尔的宝藏。 　　然而大家已经看穿他的“灾星”本质——跟这侏儒小子混在一起，保准没好事！ 　　什么法夫尼尔宝藏？ 　　你可算了吧！ 　　除了胆大包天的贝尔林，这里没有第二个人想去作死，全都果断拒绝他的邀请。 　　贝尔林带着满脸失望，消失在传送阵中。直到最后一刻，还反复叮嘱乔安他们，一定要常跟他通信联系。 　　目送贝尔林的身影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乔安不由得怅然若失。 　　尽管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贝尔林这种自带“灾星”属性的家伙，这个天真的侏儒小子，却已经把他们这些萍水相逢的路人，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贝尔林这个人的性格，过于活泼乐观，太能闹腾，难免给人一种“惹祸精”的印象，仿佛唯恐天下不乱。 　　但是凭良心讲，这个小侏儒绝对没有半点坏心肠，恰恰相反，在山顶花园并肩作战期间，乔安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难能可贵的品质。 　　比如热情善良和过人的勇气，更不必说他对朋友的义无反顾，慷慨大方。 　　除了偷窃黑暗精灵的藏宝图，贝尔林在与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之所以以这种略显遗憾的方式分别，或许只能怪他太过天真，对谁都是一片赤诚，不懂人情世故。 　　…… 　　当天晚些时候，乔安一行四人返回学校，将这趟旅行收获的生物标本，还有新测绘的地图，交给洛克先生，最终结算下来，人均获得10个实习积分。 　　乔安他们这趟地底之旅，探险只是次要目的，主旨是盼望老朋友伊芙琳，对实习积分本来就没怀有太高的期待。 　　即便如此，这趟走下来收获还是不少。 　　新测绘的地图，包括蕈人原野，奥克尼尔地城周边区域，以及血苔原。 　　收集到的生物标本，包括触须怪，魅影蕈，气孢之眼，黑暗精灵，血苔虫，紫蕈，还有花园乡的各种珍奇植物与真菌。 　　此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矿石标本，在这一项目上没有积分进账。 　　好在10个实习积分已经不少了，更重要的是大家全都平平安安地返回学校——照洛克先生的话说，这就值得他们感谢众神保佑了！ 　　…… 　　花园乡南方两百里外，黑暗笼罩的血苔原上，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一个残破不堪的庞大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咳咳……真见鬼，老娘这是在哪里啊？” 　　气息奄奄地狩魔蛛玲玲，挣扎着完成传送，由灵界跳回物质世界。 　　“异界传送”这项能力，最大的短板就是难以精确定位，真实落点，总是与预想中的传送点存在随机误差。 　　玲玲身体状态良好的时候，传送误差还能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偏离目的地不至于太远，然而此刻她已是生命垂危，根本无力控制传送落点。 　　玲玲鲜血淋漓的脸上，只剩下一颗完好的单眼，其余的眼睛都被乔安打爆，视力严重受损。 　　她勉强睁开浸透血浆的独眼，环顾四周。 　　遍地生长的血苔，还有周围高低起伏的蕈林，使她心头稍安。 　　看来传送的偏差不算太大，最起码这里还是幽暗地域，而且多半也还是在血苔原上。 　　玲玲试图支撑着站起来，然而刚刚挪动身躯，一阵剧痛又迫使她颓然倒地，张口喷出一大滩血。 　　遭受重创的身躯，稍微移动仿佛就要散架，而相比肉体上的伤痛，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精神折磨。 　　“脑波长枪”与“支配虫类”，联合起来在她脑中兴风作浪，将她的意志撕裂成两半，形成两个对立的人格。 　　人格冲突又使她无所适从，一阵阵的神经刺痛，使她担心自己的脑袋随时可能炸开。 　　玲玲趴在血苔原上，艰难喘息，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一道来自克劳迪娅的精神波动。 　　她的女主人，通过提前加持在她身上的2环“关照术”，感应到她正处于生命垂危的糟糕状态，吃惊之下以魔法传讯，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玲本想回应克劳迪娅的询问，请求女主人赶来营救自己，但是转念之间，那个受到“支配虫类”控制的副人格跳了出来，警告她千万不要干这种蠢事！ 　　“笨蛋玲玲！克劳迪娅交付给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如果你就这么回去，那个冷血无情的黑皮小婊子，绝对饶不了你，至少要请你吃上一顿鞭刑！”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吃上一顿鞭打，恐怕要被活活打死！” 　　“与其去找狠毒的卓尔女人，不如回头去找法师小哥哥……法师小哥哥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一定会温柔的对待你！” 　　“住口！你在放什么狗屁！” 　　玲玲的主人格，咆哮着打断副人格。 　　“你之所以落到这般地步，还不都是那个小法师下的毒手？” 　　“他那样凶残的对待你，把你当成垃圾一样摔打，你还回去找他，不就等于自寻死路吗？！” 　　“别再胡思乱想了，快向克劳迪娅求救——只有她的神术，才能保住你的命！” 　　“不，你听我说……” 　　“你闭嘴！少在那里花言巧语！” 　　…… 　　两个对立人格争执不下，使玲玲愈发感到头痛难忍，不由绝望的呻吟起来。 　　从她身上渗透出来的鲜血，在空中弥漫，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引来深藏林中的掠食者。 　　四周蕈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无数条诡异的身影由林间浮现出来，朝着玲玲瘫倒的地带聚集。 　　那是扎根在附近林间的紫蕈族群，总数不下四五十株之多，在血腥气的引诱下，全都蠕动着爬向玲玲，自菌盖孔洞中探出浸透酸液的触须。 　　当第一只紫蕈靠近上来的时候，玲玲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勉强挥动只剩一条的捕捉足。 　　唰！ 　　空中闪过一道寒光，紫蕈拦腰断裂！ 　　其余紫蕈受惊停下脚步，躲在狩魔蛛那柄“巨镰”的攻击范围之外，奋力甩出长鞭似的触须，朝她身上疯狂抽打！ 第1103章 灵魂宝石 　　刚刚那一刀，已经耗尽玲玲仅存的体能。面对铺天盖地抽打过来的无数长鞭，她既无力反抗，也无力闪避，只能趴在地上，忍受紫蕈鞭打。 　　如果是在健康状态下，花不了两分钟工夫，玲玲就能将这群落井下石的毒蘑菇通通砍成碎片，同时确保自身毫发无伤。 　　然而如今她已经重伤濒死，原本坚固的外骨骼甲壳，全被乔安拍碎，无法帮她抵抗紫蕈鞭打。 　　伴随鞭打而来的酸液，更是致命威胁！ 　　狩魔蛛天生拥有抵抗酸蚀的体质，紫蕈的绝大部分鞭打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然而抗性总有极限，紫蕈每十次攻击，只要有一次突破玲玲的抵抗力，就能积少成多，最终将她庞大而虚弱的肉体，腐蚀成一滩酸臭的脓血，任由这群贪婪的毒蘑菇吮吸。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玲玲脑海中的两个人格，依旧争执不下，主人格催她快向克劳迪娅求救，副人格则坚持要回去找乔安。 　　极度的痛苦与彷徨，使她的精神再次分裂，产生了第三个人格。 　　新诞生的人格，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狂躁野兽，其所秉承的唯一的意志，就是以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同时反对主人格和副人格。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玲玲的第三人格，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两条路我都不想选，宁可独自死在这里，魂灵回归无底深渊的怀抱！” 　　做出这一决定过后，玲玲脑海中的纷争突然终止，三个人格重新统一为一个完整的意志，认同“拥抱死亡”这一最终抉择。 　　濒死之际，玲玲感受到久违的轻松。 　　现在她终于可以获得解脱，魂灵本源返回故乡“无底深渊”，虽然有可能承受降阶的代价，毕竟总比流浪在外好的多。 　　…… 　　血苔原上，又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克劳迪娅的身影浮现出来，艳丽的脸庞阴沉如冰。 　　今天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倒霉透顶的日子。 　　袭击花园乡的计划开了个好头，可惜紧接着就急转直下，先是遭遇出乎意料的强硬抵抗，接着又传来两个坏消息，彻底扰乱了她的心态。 　　手下大将“诡术师”瓦瑞思的惨死诚然遗憾，更让克劳迪娅郁闷的是狩魔蛛非但没能完成绑架侏儒贝尔林的任务，连她自己受了重伤，被迫落荒而逃。 　　通过“关照术”，克劳迪娅感应到狩魔蛛带伤逃离花园乡，最初很愤怒，发出精神感应，要求玲玲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绝对饶不了她！ 　　然而她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狩魔蛛的回复，对方的生命表征则在急剧衰落，随时可能熄灭生命之火。 　　种种迹象令克劳迪娅深感不安。 　　虽说她对狩魔蛛的无能感到恼火，却不想永远失去这个付出很大代价才召唤到自己身边的得力手下。 　　既然全盘作战的失败已成定局，克劳迪娅索性当机立断，放弃破坏花园乡，直接传送到狩魔蛛所在的区域，看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克劳迪娅很快就注意到狩魔蛛匍匐在原野上的庞大身躯，四周还围着密密麻麻的紫蕈，正在疯狂舞动触须，鞭打已经无力反抗的狩魔蛛。 　　克劳迪娅眼中闪出一抹杀意，挥手放出“剑刃障壁”。 　　无数飞旋的力场剑刃，拉开一圈环形墙壁，围绕狩魔蛛盘旋飞舞。 　　伴随一阵嗤嗤地切割声响，围攻狩魔蛛的紫蕈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剑刃风暴削得粉碎。 　　克劳迪娅轻磕鞋跟，高跟皮靴泛起金色光辉，自动张开一双大气之翼，托着她腾空飞起，掠过遍地紫色菌菇残骸，轻飘飘的落在狩魔蛛身上。 　　克劳迪娅低头一瞧，不由变了脸色。 　　玲玲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血肉模糊，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加持在玲玲身上的“关照术”，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消解，这意味着自己终究来迟一步，纵然有疗伤神术，也无法救活已经断气的狩魔蛛。 　　克劳迪娅默默望着玲玲的尸体，美丽而冷酷的丹凤眼，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惋惜。 　　就在这时，脚下那具庞大的躯体发出一阵沙沙声响，如同迅速瓦解的冰山，先是融化成脓血，然后又蒸发成蓝色雾气，在空中弥漫开来，被风吹散。 　　冷冷注视着眼前发生的异状，克劳迪娅依旧面无表情。 　　这一切并不令她感到意外。 　　她当然知道，被呼唤到人间的恶魔，死亡之后尸骸很快就会自动分解，代表恶魔本质的魂灵则会脱离肉体的桎梏，重新返回无底深渊，在血池中轮回重生。 　　此刻发生在狩魔蛛尸体上的奇异景象，就是恶魔魂灵重返故土的征兆。 　　随着空中那团蓝色雾气渐渐消散，玲玲的大部分魂灵已经返回无底深渊，将于血池中重新聚合，吸收深渊魔力，生成一具新的肉身。 　　但是对恶魔而言，死后重生并非没有代价。 　　通常情况下，这代价体现在“降阶”。 　　所有恶魔都有对应的阶位，当高级恶魔死后重生，往往会失去一部分力量，降格为低阶恶魔。 　　拿玲玲来说，有可能降阶为实力不如“狩魔蛛”的恶魔类型，比如她最爱吃的……魅魔。 　　克劳迪娅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什么。 　　眼看面前的蓝色雾气就要完全消散，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迅速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卷轴，外加一块蓝宝石。 　　克劳迪娅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支极为昂贵的9环“缚魂术”卷轴，低声吟咏施法祷文。 　　卷轴放射出浓郁的负能量，化作一团苍白的漩涡，将空中残余的蓝色雾气吸纳进去，而后遁入蓝宝石。 　　克劳迪娅抛开化作尘埃的卷轴，摊开掌心，出神注视那颗凝聚了狩魔蛛一部分灵魂残片的蓝宝石。 　　狩魔蛛的一部分灵魂，被她强行封印在宝石中，无法回归深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从好的方向想，一部分灵魂依旧残留在人间，存在被复活的可能性，玲玲就不能算是真正“死亡”，当她从深渊血池中重生之时，就有可能保留狩魔蛛形态，得以逃过降阶惩罚。 　　但是从坏的方面推测，不完整的灵魂，或许根本没资格重生，直接被深渊意志吞噬，从此世上再无“玲玲”这个生物也不一定。 第1104章 万渊平原 　　无论等待玲玲的最终命运是好是坏，反正克劳迪娅是不会吃亏的。 　　她将手中的蓝宝石高高抛起，又抬手接住，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有了这颗封印狩魔蛛灵魂的宝石，她就可以制作一台比玲玲更为强大的杀戮机器，足以弥补因失去狩魔蛛而造成的损失。 　　…… 　　无底深渊第一层，帕祖尼亚。 　　“万渊平原”帕祖尼亚，是无底深渊不计其数层面的最顶端。 　　这里是一片寸草不生而且灰尘厚积的贫瘠之地，成群的恶魔在空中盘旋，魔翼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山峦。 　　在过去无尽的岁月里，一轮令人感到压抑的红色太阳使整个层面沐浴在酷热的高温和刺目的日光下。 　　乌云遮蔽在平原上，隐藏了潜在的危险，随处可见巨大的深坑。 　　那些深坑是通往“无底深渊”更深层面的传送入口，大多数深坑是双向的传送门，但也有一些只是单向门。 　　在不知道深坑具体通往何处的情况下，贸然跳入一个深坑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绝大多数深坑通往环境极度恶劣、根本不适合生存的地带。 　　众多古老而雄伟的钢铁要塞，就矗立在巨大深坑的边缘。 　　在远古时代建造钢铁要塞群的奥比里斯恶魔，如今已经退出无底深渊的权力中心。 　　深渊中的新贵——强大的塔那厘恶魔领主们，成为这些古老要塞的新主人，而在要塞的军营中，总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恶魔爪牙。 　　这些堡垒经常作为恶魔军团开往永无休止的“血战”途中的集结地，而在“血战”历史上，很多规模浩大的战役就发生在万渊平原，无数恶魔与魔鬼，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 　　恶魔与魔鬼们相互杀戮血流成河，无数条血河汇聚成一条大河，与无底深渊的混沌本源相结合，最终演化成为所谓的“冥河”。 　　黑中泛红的冥河水在万渊平原上蜿蜒流淌，河水的支流泻入通往其它层面的深坑，与此同时，其它层面的污水也由坑中不断涌出，汇入冥河，使这条通往更深层深渊的大河变得更为浩大，波涛汹涌。 　　冥河沿岸，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其数的“混沌血池”。 　　这些充满冥河水的巨大池塘，是混沌魔力的富集地带，终日翻滚沸腾，躁动不安。 　　所有堕入无底深渊的魂灵，都将伴随冥河浪涛随波逐流，而后被随机分流到冥河两岸的某座混沌血池，如同进入育婴房，在血池中孵化为幼虫。 　　魂灵转化而成的“幼虫”，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恶心的蠕虫，蠕虫的面孔依稀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 　　好比毛虫是蝴蝶的幼虫，这些在邪秽血池中蠕动的幼虫，就是恶魔的雏形，所以也被称为“魔雏”。 　　绝大多数深渊幼虫，根本活不到发育成真正的恶魔的那一天，就被其它更为凶残的同类吞噬，而那些吞噬更多同类的幼虫，当然会长得更为肥大粗壮，所以更有机会发育成为真正的恶魔？ 　　这么想就错了。 　　无底深渊，是一个极端混乱无序的地方，很多时候基于理性的思维逻辑在这里并不适用。 　　比如说，最强壮的幼虫，看似有更大的机会发育成熟，然而事实上，它们往往比那些孱弱的幼虫死的更快。 　　“混沌血池”绝不是安全的育婴房，生活在血池中的幼虫，除了要防备同类之间的互相吞食，更大的悲剧在于，时常有成年恶魔来到血池，对这群可怜的家伙施行“降维打击”。 　　大多数低阶恶魔，比如原魔或者劣魔，在成年恶魔的世界里处于被压迫的底层，总是被更强大的恶魔随意驱使，甚至虐杀取乐。 　　然而就是这些低阶恶魔，这些在恶魔世界中所处的地位与物质世界那些猥琐的地精相当的生物，恰恰是深渊幼虫们无力抵御的天敌。 　　低阶恶魔把混沌血池当成自己的餐桌，每当感到饥饿的时候，就来到血池边，挑选那些看起来最肥大的幼虫，塞进嘴里嚼得稀烂。 　　饱餐一顿过后，这些小恶魔就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幼虫们夹杂恐惧、憎恨与羡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每一座混沌血池，都是一个完善的生态圈。 　　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深渊幼虫，处于食物链条的最底端，但是那些以血池为餐桌的小恶魔们，在食物链上的位置也没高到哪里去。 　　富集幼虫的混沌血池，总是吸引很多低阶恶魔前来觅食，而那些以低阶恶魔为食的中高阶恶魔，同样会注意到血池附近活跃的猎物，每每欣然赶来，趁着小恶魔们贪婪吞食幼虫，一巴掌拍碎他们的脑袋，现场大快朵颐，或者拖走当做储备粮。 　　除了作为幼虫的孵化场，混沌血池还有两项对于成年恶魔而言更为重要的功能。 　　首先，混沌血池也是恶魔进阶的试炼场。 　　无论是通过个人修行抑或掠夺他人来提升力量，只要恶魔的实力达到当前阶位的临界线，就可以跳进血池，在混沌魔力的浸润下尝试突破。 　　成功突破瓶颈的恶魔，将会升阶到更高的层次，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处于恶魔族群顶端的巴洛炎魔，乃至更为强大的深渊领主，大多也是由一条卑微的幼虫起步，先发育成原魔，然后进阶为劣魔……一步步的成长壮大，在血池中不断进阶，最终成长为君临深渊的高等恶魔。 　　与进阶的情况相反，混沌血池同时还是恶魔们的重生之地。 　　那些被呼唤到其它位面的恶魔，倘若不幸死亡，其血肉与魂灵就会自动返回无底深渊，在他当初诞生的那座混沌血池之中重获新生。 　　新生的恶魔，依旧拥有原本的血肉和魂灵，但是在重生过程中往往会丧失一部分力量，导致他们退化成更为弱小的恶魔形态，外观也随之发生改变。 　　当然，并不是所有恶魔在重生过程中都会遭受降阶的惩罚。 　　无底深渊是一处没有定规的混乱之境，这里唯一的真理就是“随机率”，无论多么不合常理的怪事都有可能发生在这片邪恶而混沌的土地上。 第1105章 变形记 　　万渊平原的偏远地带，炽烈的日光下，冥河水奔腾流淌。 　　河畔一座混沌血池，如同过往千万年来那样翻滚沸腾，一锅稀粥似的血色池水中，蠕动着无数深渊幼虫。 　　这时，水面中央突然掀起一团漩涡，一只神色憔悴的狩魔蛛从漩涡当中浮了起来，摆动八条长腿，迅速游向池畔。 　　狩魔蛛爬上干燥的岸边，抖了抖湿漉漉的身躯，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幼虫全部抖落在地上，任由这些蛆虫被毒辣的阳光暴晒干枯。 　　玲玲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番，禁不住喜出望外。 　　“哈哈！老娘的运气真不错，死了一回，居然没有降阶！” 　　拍了拍自己的头，玲玲又发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重生过后，她不再觉得头痛了，分裂的人格也统一起来，终于摆脱乔安与克劳迪娅施加在她身上的精神枷锁，意志重归自由。 　　“好极了！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玲玲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挪动脚步，在血池周围巡视了一圈，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休养生息的领地。 　　她在血池附近，找到一座光秃秃的岩山，就挥舞锋利的镰足，在峭壁底部挖掘出一个洞窟。 　　玲玲埋头钻了进去，又转过身来，自洞口探出灵活的捕捉足，将散落在周围的石块扒拉过来，用来遮掩洞口，只留出一条狭窄的缝隙，作为监视外界动静的通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玲玲就潜伏在洞窟当中纹丝不动，像是进入长眠。 　　混沌血池沸腾依旧。 　　小恶魔们来来去去，捕食幼虫，偶尔也会被周围强大的恶魔猎杀，残酷的生存竞争，每天都在这方小天地中上演。 　　玲玲对洞窟外的纷争视而不见，一脸冷漠。 　　直到有一天，一只比较罕见的恶魔出现在血池边，她的眼中才浮现饶有兴致的光彩。 　　这是一只巴布魔，中阶恶魔里较弱的一种。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生物，紧裹骨骼的皮肤呈暗红色，分泌出恶心的粘液，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带有倒钩的长尾巴。 　　作为狩魔蛛，玲玲算是比较挑食的。 　　猥琐粘湿的巴布魔，在她的菜单上排不上档次，除非饿到极点，否则她才不屑吃这种骨瘦如柴的家伙。 　　玲玲现在的确是很饿，宰掉一只巴布魔充充饥也未尝不可，但是这只巴布魔的反常举动引起她的好奇，就克制食欲，没有第一时间出去狩猎，且看那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巴布魔看起来行色匆匆，血池边缘正在埋头捕食幼虫的小恶魔们视而不见，径直跳进血池当中，溅起一团浑浊的浪花。 　　池畔的小恶魔们受到惊吓，这才意识到一只凶残的巴布魔闯了过来，忙不迭扭头逃散。 　　玲玲盯着沉入血池的巴布魔，眼中的好奇渐渐蜕变为恍悟，最终浮现出阴险的笑意。 　　“很好，耐心总是有所回报。” 　　“再等几天，就有好吃的了。” 　　玲玲收拢蛛脚，重新趴回洞窟，眯着眼睛，密切关注血池中的动静。 　　时光飞逝，转眼十天过去。 　　平静多日的混沌血池，突然掀起激烈的漩涡，一条曼妙的身影浮出水面。 　　十天前跳进血池的那只巴布魔，已经褪去原本猥琐的形象，进阶为一只美艳性感的魅魔。 　　她撑开一双漆黑的蝠翼，悬浮在沸腾的混沌血池上空，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这具窈窕动人的胴体，妩媚的眼眸满溢欣喜。 　　这副美到颠倒众生的躯体，连她自己看在眼中，都禁不住为之沉迷，世间好色之徒，又岂能不被她勾走魂魄，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新生的魅魔，翘起兰花指，将乌黑柔顺的长发拢向而后，朱唇微微上扬。 　　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她眺望广阔天空，无垠大地，不由得心花怒放。 　　“属于我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魅魔愣了一下，愕然回顾。 　　峭壁下方堆积的乱石突然坍塌，一只狰狞丑陋的蓝色巨蛛，自乱石堆里冲了出来，八颗眼珠都在闪烁残忍的光芒。 　　魅魔吓得失声尖叫，慌忙拍打翅膀，试图远离这怪物。 　　狩魔蛛却抢在她振翅之前，喷出一大片黏稠的蛛网，将她从头到脚罩了个结实，而后拖拽蛛丝，将她强行扯到自己跟前。 　　“不！不能这样残忍的对待我——” 　　魅魔在蛛网中拼命挣扎，绝望哀鸣。 　　玲玲不为所动，猛扑上去将她按住，挥舞镰足斩下她的头颅，狩猎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魅魔头颅滚落在地，惊恐的表情凝固在美艳的脸上。 　　“给我翻译翻译，啥叫‘属于你的时代’啊？你想屁吃去吧！” 　　“嘁！真是的，长成花里胡哨的德性，结果还不是毫无暖用！” 　　美丽的皮囊下未必有一颗有趣的灵魂，但是一定会有细皮嫩肉的可口食材。 　　玲玲毫不留情的辣手摧花，将魅魔大卸八块，从头到脚吃了个精光，最后舔干净捕捉足上的血渍，揉了揉饱足的肚子，转身钻回巢穴。 　　美餐一顿过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玲玲蜷缩在巢穴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打起盹来。 　　…… 　　不知睡了多久，玲玲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花了好半天才寻回现实感。 　　然后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很陌生！ 　　她仰卧着，两双柔软而透明的膜翅在背后展开，被狭窄的洞窟挤压地皱巴巴，很不舒服。 　　她不知所措地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臃肿鼓胀的纺锤型腹部，环绕着一圈圈黑黄交错的条纹。 　　比起偌大的身驱来，她那六条细腿，真是瘦弱可怜，远远无法与原本粗壮有力的蛛腿相比，都在她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娘为何变成一只嗡嗡怪？！” 　　洞窟中回荡着嗡嗡地惊呼。 　　莫名其妙变成这样，玲玲好慌！ 　　她勉强保持镇定，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问题很可能出在那个小法师身上！ 　　可恶的小法师，曾经变成一只“嗡嗡怪”，用屁股上那根大针扎她，恐怕是把某种怪病传染给她了，导致她也变成一只“嗡嗡怪”！ 　　“可恶的小法师！你给我等着瞧！” 　　愤怒的玲玲咬牙切齿，暗自发誓，等自己适应了这具“嗡嗡怪”的躯体，一定要设法重返人间，找那个小法师报仇！ 　　“小法师要么治愈玲玲的虫化怪病，要么必须付出代价！” 　　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由“狩魔蛛”变成“巨蜂”的玲玲，怀着满腹怨念蜷缩在深渊巢穴里，恶狠狠地寻思着。 　　（第四卷 完） 第1106章 冥修胶囊 　　夜色已深，米德嘉德大学所在的街区一片昏暗，只有一栋临街公寓的二楼窗口，仍然透出朦胧灯光。 　　书桌上那盏魔法烛台，照亮少年法师白皙俊秀的脸庞，漆黑的左眼清澈有神，右眼瞳孔则微微泛蓝，浮现魔法灵光。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日，结束在“幽暗地域”探险返回“地表世界”的第二天，乔安就像上满发条的钟表那样，从早到晚忙碌个不停。 　　此刻他正埋头写写画画，设计一组实验模具。 　　拿起桌上那把“游标卡尺”，乔安将图纸上每一个零部件的尺寸都仔细量过，确保误差在允许范围之内，这才收起尺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乔安此刻正在设计的是一组专门用于加工“胶囊”的模具，纯硬木结构，不需要榫头或者铁钉固定，除了木料，唯一还需要用到的辅助材料就只有一块蜂蜡而已。 　　乔安拿起图纸，凑到灯光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就把图纸平铺在桌面上，打开储物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硬木料和蜂蜡，小心地摆放在图纸上。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开始施法。 　　“Carir！” 　　咏出代表“创造与加工”的咒文，乔安掌心放射出一束金色魔力光辉，将桌上的图纸和材料照的通亮。 　　在3环法术“次级鬼斧神工”的作用下，桌上的木材像是融化成了液体，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揉搓塑形，转眼间就变得与设计图上的结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那团蜂蜡也自行溶解，均匀附着在光滑的木制模具内表面，给模具细细的打上一层蜡。 　　当魔法灵光收敛，呈现在桌面上的是一件长方形的木质模具，长2尺，宽1尺，厚度一寸。 　　模具上面均匀排列着纵横交错的椭圆形凹槽，构成20×20的矩阵，每个凹槽都有一寸长，半寸宽，最深的地方也是半寸，完美符合设计数据。 　　这只布满蜂窝状栅格的模具表面打了一层蜡，光洁细腻。 　　当模具注入融化的明胶，这层蜡膜能避免明胶与模具粘连，等到胶质凝固以后，就可以轻易的将一整板椭圆形胶囊从模具上取下来。 　　当然，胶囊必须得是空心的，而且要有良好的密封，避免胶囊内的药剂泄露出来。 　　只凭这件简单的模具，还无法实现上述精密要求。 　　好在，有了“次级鬼斧神工”，这些精细操作都变得毫无难度！ 　　乔安再次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大块半透明的果冻状胶体，以及其它一些瓶瓶罐罐，全都摆在桌上。 　　用来制作胶囊的明胶，是用一种名为“石花菜”的海藻熬制、提炼而成，除了用于制药，也可以作为食品凝固剂，用来加工布丁之类的点心。 　　寻常明胶不耐高温，30度左右就会变软。 　　乔安购买的这块明胶还额外添加了某些对人体无害的炼金药剂，大大增强了胶体的耐高温性能，哪怕放在沸水当中，短时间内也不会融化，但是在酸性环境下，比如浸泡在胃酸当中，这种明胶很快就会分解。 　　乔安将质地柔韧的明胶挖空，开口处还留了一个盖子，然后将这一大块空心明胶放在秤上称量。 　　发现比纸面上计算的分量稍重，就打开盖子，用小刀再切割一些下来，直到确保剩余的明胶分量，基本符合计算出来的理论数值。 　　接下来，乔安将瓶装“心灵孢子”放在天平上。戴上口罩，打开瓶塞，用一把小勺，舀出无数轻盈细小的孢子，如同舀起一勺闪烁银光的雪粉，小心的倒入空心凝胶容器。 　　如此反复操作，直到舀出的“心灵孢子”总量，达到预先计算的分量。 　　接下来，乔安又对那瓶“致幻孢子”进行相同的操作，直到使转移到明胶容器内的两种孢子分量相等。 　　乔安收起两支药瓶，随手盖上明胶容器的盖子，以免轻盈的孢子被气流吹动，逸出容器。 　　完成这些精细的操作过后，乔安终于可以摘下口罩，痛快地大口喘气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乔安将正方形的空心明胶容器捧起，摆在模具的正中央，将模具、明胶容器以及容器内混合的两种超自然孢子作为一个整体，再次施展“次级鬼斧神工”。 　　在象征“变化学派”魔力的金色光辉笼罩下，模具上的大块明胶迅速融化，如同乔安期待中的那样，分解成大小均匀的两百团，各自裹着分量相等的混合孢子，将模具上的椭圆形栅格一一填满。 　　乔安对着模具使了个“魔法伎俩”，促使明胶加速降温凝固，最终定型为一板规格统一的胶囊。 　　乔安提起模具，倾斜着放在一只大号广口玻璃皿中，轻轻拍打模具底部，镶嵌在栅格中的胶囊就沿着斜面，稀里哗啦的滚落到玻璃皿中。 　　乔安把模具放在一边，随意拿起一颗胶囊仔细检查。 　　椭圆形的胶囊光滑匀称，没有丝毫裂痕，密封的很完美。 　　乔安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将两百颗胶囊装入两支药瓶，盖上软木塞，贴上标签，并在标签上注明“冥修胶囊”的字样。 　　每天冥想之前，服用一颗这种胶囊，可以将冥想的效率提升一倍。 　　有了制作冥修胶囊的经验，乔安接下来照方抓药，又制作了“震慑胶囊”、“麻痹胶囊”、“昏睡胶囊”和“安眠胶囊”各200枚。 　　胶囊内部，封装的分别是“震慑孢子”，“触须怪毒素”，“卓尔毒素”，以及经过稀释减毒处理的“卓尔毒素”。 　　前三种胶囊，都是用来配合“毒击术”的施法材料，最后一种“安眠胶囊”，对人体基本无害，具有镇定安眠的功效，服用后可以使人精神放松，睡上一个好觉。 　　乔安将四种胶囊分瓶封装，贴上标签，收入储物袋。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而他还没有睡意，就决定继续工作，将最后一种在地底探险中获得的危险素材也处理妥当，再休息也不迟。 第1107章 好消息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大块玻璃板，还有从紫蕈触须中挤压出来的那瓶酸液。 　　“紫蕈酸”会腐蚀明胶，不适合用胶囊封装，乔安打算把“紫蕈酸”封装在空心玻璃珠内，作为“毒击术”或者其它需要酸性物质的法术的施法素材。 　　动手操作之前，乔安望着桌上的栅格模具，有些迟疑。 　　他还不确定，木材与蜂蜡是否耐得住“紫蕈酸”腐蚀，如果照搬制作胶囊的工艺，会不会损坏模具？ 　　然而转念一想，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从“次级鬼斧神工”的法术构型来看，几乎可以将原材料塑造成任何施法者想要的结构，无论有多复杂。 　　从这个角度出发，乔安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借助模具，直接对着玻璃与酸液施法，就能生成大小与厚度符合设计标准、完美密封“紫蕈酸”的空心玻璃珠。 　　其实乔安此前也犹豫过，到底有没有必要借助模具加工胶囊。只不过他当时对“次级鬼斧神工”这个法术的效能还不够了解，出于稳妥起见，还是决定使用模具。 　　经过刚才的实践，他对这个法术的理解有所加深，还积累了一些制作经验，觉得不妨尝试一下，脱离模具直接加工。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先要做一下实验，用清水替代“紫蕈酸”，免得搞砸了，白白浪费宝贵的素材。 　　“Carir！” 　　乔安对着装有小半杯水的玻璃杯施放“次级鬼斧神工”。 　　刹那之间，玻璃杯扭曲变形，仿佛融化一般，自行分裂成10颗裹着清水的空心玻璃珠，散落在书桌上。 　　乔安拿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玻璃珠，对着灯光观察封装在内部的水滴。 　　晶莹剔透的空心玻璃珠，跟用模具加工出来的相比，看不出明显的区别，可见对于“次级鬼斧神工”而言，模具不是必需品。 　　“这样一来，倒是更省事了。” 　　乔安释然一笑，对着玻璃胚材与一瓶“紫蕈酸”再次施放“次级鬼斧神工”，将之转化成100颗封装酸液的空心玻璃珠，收入储物袋。 　　终于完成今天的工作，乔安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 　　入睡之前，还要照例进行一个钟头的冥想。 　　乔安坐在床上，吞服一颗新鲜出炉的“冥修胶囊”。 　　在药力的促使下，他的精神探针变得格外敏锐，很快就沉浸在对深层魔网的探索当中，浑然忘我。 　　…… 　　第二天早上，乔安刚迈进学校大门，就收到导师发来的“短讯术”，让他尽快来实验室一趟，还说有“好事”。 　　教授先生真会吊胃口，故意不说清楚到底是啥好事儿。乔安虽然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一路小跑着赶到莫里亚蒂实验室。 　　正要敲门，实验室房门嘎吱一声敞开，朵儿笑盈盈的站在门前，得意的告诉乔安：“听出你的脚步声了，我的耳朵很灵吧？” 　　朵儿平时打扮的就很火辣，当下又正值炎炎夏日，她理所当然穿得格外清凉。 　　乔安都替她身上那条粉红色吊带小短裙觉得委屈：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布料，还得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裙子也很辛苦啊！ 　　“新裙子挺好看。” 　　“谢谢夸奖，这一早上就等你这句话呢。” 　　朵儿笑靥如花，不由分说挽着他的臂弯，拖进实验室。 　　或许正如霍尔顿说的那样，“距离产生美”，相处久了，感觉就会变得迟钝，甚至觉察不到身边异性显而易见的魅力。 　　比如霍尔顿自己，一直不理解为何其它男生都把他姐这种控制欲超强的“管家婆”奉若“女神”，而他只要与姐姐待在一起超过两个钟头，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满脑子琢磨如何才能逃离姐姐的魔爪，投奔自由。 　　乔安偶尔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经过近半年的相处，他对朵儿的性感诱惑基本上已经“免疫”了，从最初的“不敢直视”，到如今处之泰然，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莫里亚蒂教授正在吃早餐，看见乔安过来，放下手中的报纸，指了指餐桌对面那把专属于乔安的椅子。 　　乔安坐下以后，朵儿飞一般跑进厨房，很快为他端来热腾腾的牛奶和培根煎蛋卷。 　　“这次地底探险还顺利吧？”莫里亚蒂教授随口问。 　　“总得来说还算顺利，不过途中也发生了一些意外，特别是在奥克尼尔地区……导师，阿诺德·拉瓦尔的事，您听说了吧？”乔安低声打听。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 　　“听说了，好在医治及时，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教授先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着乔安，半开玩笑地说：“昨天上午在教师俱乐部，富兰克林老头跟我聊起这件事，我对他说，如果是我的学生遇到这种事，那就有好戏看啦！”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安满脸茫然，“我可不会演戏呀！” 　　“傻孩子，如果你被变成蛛化精灵，就依你的怪脾气，非但不会急于求诊，说不定反而会开心的不得了。” 　　“为啥开心还用我说吗？当然是因为可以趁机拿自己当实验品，深入研究‘蛛化诅咒’！” 　　“研究出了成果，一篇核心期刊论文是跑不掉的。” 　　“在那以后，你恐怕也舍不得彻底移除诅咒，准会想出什么奇葩法子，在恢复正常形体的前提下，保留随时变成蛛化精灵的能力。” 　　“就像处理‘虫化症’那样，我没看错你吧？” 　　“呃……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所以我就说嘛，阿诺德还是太软弱了，‘蛛化诅咒’有什么好怕的？” 　　莫里亚蒂教授左手叉腰，仰靠在扶手椅上，一脸骄傲。 　　“我的学生就不怕这种小把戏，反倒是‘蛛化诅咒’应该怕你才对——怕被你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变成一篇论文的研究素材，所有秘密都被公开发表出来，如同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的女人！” 　　乔安忍不住擦了把冷汗，赶紧岔开话题。 　　“您的这些独到见解，院长先生恐怕不会同意。” 第1108章 奖金 　　“没错，富兰克林老头很生气，还骂我脑子进了水。” 　　莫里亚蒂教授悻悻地耸肩摊手，忽然又嘿嘿冷笑起来。 　　“院长先生警告我，要是往后还这样信口胡扯，就不让我当你的导师了，怕我把你教坏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老头是在嫉妒我，想把你这个天才弄到自己门下，我当然不会让这老狐狸得逞！” 　　莫里亚蒂教授得意的晃了晃头，自认为已经洞悉富兰克林院长的奸计。 　　“我觉得您想多了……”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你在地底探险这段时间，有两个好消息。” 　　莫里亚蒂教授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三份崭新的期刊递给乔安。 　　“这是上周出版的《奥法学报》样刊，你那篇关于‘虫化症’的论文就发表在这一期上，为你赢得了50个学术积分。” 　　莫里亚蒂教授拍拍学生的肩膀，笑容里带着欣慰。 　　“丁尼生老头是个小气鬼，总共就寄来五份样刊，富兰克林老头拿走一份，作为‘学术新星奖’的申报材料，我这里留一份做纪念，剩下三本样刊你收好，很有纪念价值。” 　　乔安捧着三本装帧精美的期刊，心情分外复杂。 　　当初他发表第一篇论文的时候，过程很不顺利。先是被退稿，又被勒令修改，被折腾地死去活来，差点就想放弃了。 　　最终过稿的时候，乔安还是心里不踏实，疑神疑鬼地担心再出变故。直到后来文章正式在期刊上发表，他才算是松了口气，觉得没有白忙活。 　　相比历经坎坷的第一篇论文，乔安第二篇文章的发表经历完全扭转180度，顺利的简直超乎想象。 　　他原本指望发表在《奥法评论》上，没成想丁尼生先生收到稿件过后，转手推荐到了级别更高的《奥法学报》，审稿人的意见也是一片赞誉，几乎一字不改地刊登出来。 　　这一切都太过顺风顺水，使乔安感到很不真实。 　　所以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翻开手中这本期刊，查看自己那篇印成铅字的文章，总觉得自己有点“德不配位”，不够格与在同一本期刊上发表文章的其他学者相提并论。 　　“导师，您可不可以对我说句实话，我现在的水平，真的够格在《奥法学报》上发表文章吗？”乔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这还能有什么疑问？你都已经发表了呀！”莫里亚蒂教授不由大笑，“白纸黑字印出来的，难道还能作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安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全盘道出自己的心事。 　　“当初我发表第一篇论文的时候，虽说犯了很多低级错误，可我对文章的内容真的很有信心，我是真的认为那篇文章绝对够格发表在《奥法评论》上，至少不比同刊物的其他文章水平差。” 　　“然而那篇论文先是被主编退稿，后来又被审稿人鸡蛋里挑骨头，逼着我修改，老实说，我心里是不大服气的。” 　　“那篇论文虽说最后还是发表了，可是只给我评了20个学术积分，勉强达到《奥法评论》的及格线，我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这不公平！” 　　“我那篇论文，与同一期刊登的其他文章相比，至少能排到中等水平，凭啥他们能拿30分，我就只有20分！” 　　长舒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乔安接着说： 　　“但是对于第二篇论文，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让我自己来评价，第二篇论文水平的确比第一篇更高，发表在《奥法评论》上，配得上拿高分，可要是发在《奥法学报》上就太过勉强了，最多也就是40分的及格水平吧。” 　　“结果不但顺利发表，学术积分居然高达50分，这会不会太浮夸了？！” 　　“我觉得我的文章还达不到《奥法学报》的主流水平，之所以评出这么高的分数，使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非学术的因素在起作用……” 　　莫里亚蒂教授会意地点了点头。 　　“你怀疑自己被有心人利用，强行把你打造成光彩夺目的‘天才’，其实是想把你当成一件工具，用来谋取不可告人的利益？” 　　“的确是有这样的担心。” 　　乔安不安地点了下头。 　　他可不想被人利用，牵扯到那些勾心斗角的纷争当中。 　　“乔安，从我这方面来讲，完全看不出你有被人利用的迹象，而且当初我就断言你那篇论文的学术价值不会低于50分，事实也验证了我的判断。” 　　“如果这还不足以使你安心，我们不妨来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莫里亚蒂教授的笑容里，透出一丝恶作剧的意味。 　　“什么测试？”乔安好奇地问。 　　“昨天你跟我说，最近正在写一篇新论文？我建议你把这篇论文以化名的方式投给《奥法学报》，如果能够通过审稿，就代表你的学术水平的确已经达到标准，而非偶然或者人为操纵的结果。”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导师给出的这个建议，虽说听起来有点儿戏，不过值得考虑。 　　“这些事先放一放，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上衣口袋，取出一张皮面烫金的获奖证书，递给乔安。 　　“这是你学术生涯中获得的第一个奖项，虽说不是什么大奖项，毕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乔安接过获奖证书，发现封面上绘有院长先生的侧身像，就猜到这是以院长先生命名的“富兰克林奖”获奖证书。 　　打开证书，当中还夹着一张支票，整整3000金杜加的奖金。 　　莫里亚蒂教授不把这个校内奖项放在眼里，还语带讥讽的嫌弃奖金太少，乔安却是满心欢喜。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学业赢得奖金，值得铭记在心。 　　况且3000金杜加对他而言也着实不少了。 　　“这笔奖金到手，最起码今后两年的学费有着落了。” 　　“今后两年的学费？”莫里亚蒂教授摇头嗤笑，“乔安，以你的学业水平，哪还用得着两年？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限制条件，现在你就可以毕业了……要不，你顺带再读个博士学位怎么样？” 第1109章 礼物 　　乔安倒是想继续求学深造，可他考进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还不到一个学期，现在想什么博士学位，未免显得好高骛远。 　　更何况，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博士生的报考标准之一，就是法师等级至少达到7级，而他升为6级法师才没几天，现在连最基本的标准都还没达到，想这些还太早。 　　“导师，您刚才提到的那篇论文，我已经写好初稿了，如果您能抽出空来，可不可以帮我审阅一下？” 　　“你回到学校才两天，就已经把论文写好了？”莫里亚蒂教授夸张地挑起眉梢，“你小子也太拼了吧！” 　　“其实我在地底探险期间就已经在做‘超自然孢子’的相关研究，实验数据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查阅文献和撰写初稿。”乔安如实相告。 　　一个好的创意，再加上丰富的研究样本，合理的实验设计和数据分析，一篇论文的骨架就搭建起来了，剩下的无非是按照固定格式“填空”。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只花两天时间就写出关于幽暗地域孢子生物的论文初稿，自我感觉还是很满意的。 　　莫里亚蒂教授接过他递来的厚厚一叠论文手稿，边看边说：“我会尽快看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你就投给《奥法学报》……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冥修胶囊”，“这是我用两种超自然孢子炼制的药剂，能有效提升冥想效率。” 　　莫里亚蒂教授看到他一脸忸怩的样子，不由既好笑又惊讶：“乔安，你该不会是想送我礼物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您的四十五岁生日，这个……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您不要嫌弃。”乔安有些难为情地说。 　　莫里亚蒂教授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这位孤僻内向、不通人情世故的学生，居然也会主动送别人礼物？ 　　乔安这小子，连他自己的生日都记不清，为此还闹出过笑话，居然能记起导师的生日，由此可见，自己这个导师，在学生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如此一想，教授先生眼中浮现一抹感动之色，走上前去用力拥抱他的学生。 　　“谢谢你，孩子，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 　　三天后，乔安收到《奥法学报》编辑部回信，通知他投递的论文稿件，已经进入审稿流程。 　　又过了不到一周，乔安收到编辑部转达的审稿人意见。 　　对他这篇题为《黑暗中的孢子》的论文，三位审稿人给予的肯定多于批评，总体意见是修改后发表。 　　“这意味着，你上次那篇“虫化症”的论文投中《奥法学报》，不是偶然，更不是丁尼生主编运作的结果。” 　　“你的学术能力，已经实实在在达到在《奥法学报》上发文章的水平。” 　　“至于《奥法评论》……呵呵，不好意思，乔安，你是时候向这所奥法学术界的‘学前班’说再见了。” 　　得知审稿人意见过后，莫里亚蒂教授如是评论道。 　　…… 　　论文投递出去以后，在等待审稿意见的时间里，乔安也没闲着，马上着手开展另一项工作——设计制造魔导器！ 　　获得“富兰克林奖”，不仅为乔安带来学术声誉，3000金杜加的奖金，更是大大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 　　除了真金白银的存款，乔安还积攒了一大笔可以在学校里当钱用的“学分”。 　　算上这次血苔原探险之旅赚取的10个实习积分，乔安积累的实习积分总额达到45分，刨除之前消费的积分，还剩下26个积分。 　　此外，他前后发表了两篇论文，总共赚得70个学术积分。 　　两类积分加在一起，在校园内的购买力，接近10000金杜加！ 　　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区，本身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城中城”。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从事学术研究所必须的各种素材，几乎都可以在校园内购买到，价格也比校外更实惠，所以乔安不需要担心手里积攒的近百个学分贬值。 　　其实相比金钱和学分，乔安更看重的是“魔晶”。 　　在幽暗地域探险期间，他没少与原住民打交道，发现各地各族使用的货币不尽相同，彼此之间很难流通，但是有一样东西被公认为地底世界的“通用货币”，大家都很乐意接受，就是魔晶！ 　　一磅魔晶，在地表世界的市场价格，通常不会低于10000金杜加。 　　乔安这趟探险旅行下来，很是赚了不少魔晶，算上原本的存货，总共积攒了1磅零12盎司魔晶，也就是28盎司——这才是他最大的一笔财产。 　　乔安并不在意魔晶的货币属性。 　　他很乐意花钱或者付出别的东西，从别人手里购买魔晶，但是到他手里的魔晶只会有一种结局——以“附魔稳定剂”的形式，将价值凝结在魔导器当中。 　　口袋里装满魔晶，乔安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决定设计一件全新的魔导器。 　　他现在的经济状况还可以，暂时不需要为了挣钱而制售魔导器，打算制作一件自己用的装备。 　　在这次地底探险期间，乔安曾与奥克尼尔地城的“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贝拉米发生冲突。 　　克劳迪娅强大的实力令他自叹不如，然而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倒不是克劳迪娅施展的各种高阶神术，而是她那面遥控自如的“舞空塔盾”。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对那面魔法盾仍然念念不忘，并且由此受到启发，决定自己也制作一面不必手持即可自动提供防护的舞空盾。 　　制造这种盾牌的核心技术，就是1环法术“舞空盾”。 　　这个法术对盾牌的材质和形状不加限制，但是对盾牌的重量有严格要求，具体的负重上限又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两个等级，乔安现在相当于一位8级奥术施法者，最多可以使一块重量不超过400磅的塔盾浮上半空，并且以心念加以遥控。 第1110章 水晶钢 　　乔安还有一面附魔了1环“闪光爆”的小盾。 　　他原本打算将这面小盾升级为“舞空盾”，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构想。 　　既然“舞空盾”可以承载高达400磅的分量，对盾牌的体积也不做限制，那么与其将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盾升级为舞空盾，何不另起炉灶，制作一面尽可能庞大的塔盾呢？ 　　盾牌的尺寸越大，提供的保护也就越周全，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另一方面，乔安那面小盾是硬木蒙皮材质，哪怕附魔以后也很脆弱，承受不起太过猛烈的打击。 　　当初乔安等级还低的时候，他的对手也大多是些低级杂鱼，这面小盾提供的保护就够用了。 　　然而到了现在，随着他自身等级和实力的提升，需要面对的敌人也都变得越发强大，这种脆弱的小盾就派不上用场了，只能放在储物袋里吃灰。 　　如此一想，乔安就下定决心淘汰小盾，重新制作一面更大也更结实的盾牌！ 　　确立附魔思路以后，乔安同时展开两项工作。 　　首先是设计盾牌结构图纸，此外还要为盾牌选定适合的材质。 　　乔安对制造盾牌的材料，列出了三项要求。 　　首先，材料必须足够结实。 　　其次，材料还要尽可能的轻盈。 　　最后，这种材料最好是透明的，可以透过盾牌观察对面的敌人。 　　根据这三项要求，钢铁首先就被淘汰出局，既不够轻盈，更不够透明。 　　“黑木”满足前两项要求，可惜也不透明，也只能放弃。 　　乔安制作盾牌的计划，刚开了个头就遇到障碍。 　　他不得不暂时搁置附魔工作，一头钻进图书馆，查阅附魔材料领域的相关文献，想从文献堆里找到一种满足全部三项要求的完美材料。 　　乔安花了两天时间，翻阅了上百份文献，终于找到一种符合他理想的全新材料。 　　这种材料是“青冰”与“石英”的等比化合物，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水晶钢”。 　　水晶钢的硬度与钢铁差不多，密度却只有钢铁的五分之一，质地宛如玻璃一般晶莹剔透。 　　乔安一看之下就动了心，决定采用“水晶钢”作为盾牌的附魔胚材。 　　但是想要搞到这种材料可不容易，倒不是价格昂贵的问题，更主要是因为这种全新的合成材料还处于研究阶段。 　　乔安查阅的那些论文，研究的都是在“实验室条件下”制备出来的水晶钢样本，只是在学术圈里讨论得火热，目前还没有哪家工厂专门生产这种新材料，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这可咋办？ 　　还能咋办？ 　　咱又不缺青冰，石英更是一种很廉价的矿物，咱也不缺实验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呗！ 　　话是这么说，可乔安一直以来主攻的方向都是超自然生态，没有搞过合成材料方面的课题，隔行如隔山，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该从何着手。 　　乔安是一个孤僻内向的人，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想求人。好在他清醒地意识到，日常生活中孤僻一点无所谓，但是在学术领域，这种“闭门造车”的观念万万要不得！ 　　与其自己闷着头瞎搞，浪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重新发明轮子”，还不如去向合成材料领域的专业人士寻求帮助。 　　在“顶级综合性大学”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涉及交叉学科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找到相关领域的专家帮忙解决难题。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主攻炼金化合材料领域的课题组有好几个，其中乔安最熟悉的就是富兰克林院长主持的一项研究。 　　他的好友安格尔和莱恩，就在这个课题组实习。更为巧合的是，安格尔和莱恩在富兰克林院长的指导下，最近正在研究青冰化合物！ 　　乔安在图书馆找到一篇发表在《奥法学报》的论文，研究的是青冰与硫酸盐的化合物，通讯地址就是富兰克林实验室。 　　当然，乔安在这篇论文上没有找到安格尔和莱恩的署名，一作二作都是他们的博士师兄师姐，两个菜鸟小硕，在课题组里只能干一些打下手的杂活，俗称“搬砖工”…… 　　乔安先给安格尔和莱恩发了个“风讯术”，约他们在学院食堂见面，然后就拿着刊载这篇论文的期刊，去食堂赴约。 　　乔安刚坐下没多久，安格尔和莱恩就兴冲冲的跑来了。 　　安格尔一见面就嚷嚷让他请客。 　　为啥请客？ 　　“富兰克林奖”得主，“新星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奖候选人，奥法学术圈广受瞩目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你不请客？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被安格尔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乔安也觉得是应该出点血，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快乐。 　　就把菜单丢过去，让安格尔和莱恩想吃什么随便点，他自己也点了一杯西瓜汁。 　　三位年轻的法师，围着餐桌喝冷饮，聊天的话题很快又回到学术上。 　　乔安把那篇“富兰克林实验室”出品的论文翻开，推到安格尔和莱恩面前，问他们能否抽出闲暇，帮自己做一些青冰石英化合物，也就是“水晶钢”。 　　“水晶钢啊，上午我们还在实验室跟师兄聊起这种材料呢，最近很火，考虑要不要跟一下。”莱恩笑着说。 　　“乔安，既然你也对水晶钢感兴趣，不如跟你导师打个招呼，暂时借调到我们实验室来，咱们三个人一起制备水晶钢，测试性能数据，说不定也能折腾出一篇论文来，发到核心期刊上，让我和莱恩也风光一把！” 　　安格尔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着热切的光彩。 　　他和莱恩看到乔安频频发核心期刊论文，嘴上不说什么，其实难免有点眼热，急于发表论文证明自己。 　　“水晶钢”是合成材料领域正当红的热门课题，蹭一蹭热度，搞一篇跟风之作，虽说发不了《奥法学报》，发《奥法评论》还是很有机会的。 　　其实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既然安格尔主动邀请他入伙，当然最好不过。 第1111章 合作研究 　　三个年轻人一拍即合，决定尽快着手研究水晶钢。 　　不过，在课题立项之前，乔安还要跟自己的导师打声招呼。 　　另一方面，安格尔和莱恩也要去找他们的导师打报告，征得富兰克林院长的同意，允许他们使用实验室的器材，研究所需的青冰和石英，也可以公款报销。 　　富兰克林实验室，有两个专项基金支持，每年的研究经费都不低于十万金杜加！ 　　这对一向“自带干粮”搞科研的乔安而言，简直奢侈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羡慕嫉妒恨！ 　　双方师长的沟通都很顺利，莫里亚蒂教授同意乔安去隔壁实验室帮忙，富兰克林院长也表示欢迎，给他们批了2000金杜加研究经费，还帮他们找来不少青冰化合物领域的最新研究文献和实验数据作为参考。 　　作为大力支持的对等条件，院长先生要求他们在本学期截止之前，至少要发一篇关于“水晶钢”的核心期刊论文。 　　在乔安看来，院长先生的要求其实也不算高，水一篇《奥法评论》就行了…… 　　如果每发一篇《奥法评论》，除了学术积分还能额外赚得两千金杜加研究经费，乔安真心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个行当发财致富…… 　　就这样，乔安、安格尔和莱恩，三个菜鸟新生，在院长先生的英明指导下，组建起一个小小的课题组，当天下午就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 　　这一忙就是十多天。 　　转眼到了七月初，乔安按照审稿人意见修改过的论文——《黑暗中的孢子》——再次寄往《奥法学报》编辑部静候佳音，与此同时，他与安格尔、莱恩合作的课题，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经过反复配比测试，三位年轻人成功在实验室条件下制备出综合性能最好的“水晶钢”，更难得的是他们除了青冰和石英这两种主要素材，并没有添加什么稀有昂贵的辅料，工艺方面也没有什么高难度操作。 　　只要掌握配方，就不难在工厂中批量生产这种优质合成材料，工业用途广泛，商业前景也不错。 　　乔安、安格尔和莱恩，这些天除了不断调整配方，测试对应青冰化合物的各项数据，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合着论文。 　　乔安在这方面称得上经验丰富，为两位合作伙伴提供了很多建议，免得他们绕弯路。 　　相比乔安独立创作的三篇论文，这篇合着论文研究的范畴仅限于“青冰-石英化合物”，主题明确，思路简单，再加上有详实的实验数据打底，这种文章写起来不难，也容易发表。 　　乔安和两位合作伙伴，花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写完论文初稿。 　　论文如何署名，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如果“蛋糕”分得不公平，大家都不开心。 　　安格尔和莱恩并列一作，乔安认为这没什么争议。 　　安格尔在署名上占了点小便宜，因为他的姓名首字母是“A”，凡是按字母表排序的场合，总是能混到前列。 　　乔安觉得自己在合作过程中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工作，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远不如安格尔和莱恩多，况且他只是想做点儿“水晶钢”自己用，论文不过是副产品而已，主动提出自己挂个二作就行了。 　　安格尔和莱恩为此很是过意不去，还说论文的点子是乔安提出来的，应该给他一作才合规矩。 　　乔安对此完全不在意。他已经有两篇核心期刊一作论文，马上还会有第三篇，其中两篇发在《奥法学报》上，多一篇发在《奥法评论》上的小文章，对他来说甚至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儿。 　　反之，这篇论文对安格尔和莱恩却是意义重大。 　　如果能够成功发表，他们就继乔安之后，成为拥有核心期刊一作论文的一年级新生，这在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对他们将来的学业发展很有帮助。 　　世上的确存在“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的人，学术圈里甚至还有这样一类所谓的“名人”，自己明明没做任何工作，却要抢夺学生或者合作伙伴的论文署名权，包装成高雅的礼物，拿来贿赂领导或者讨好情人…… 　　然而乔安不是那种人。 　　在做科研这件事上，他的道德洁癖不允许他无功受禄，更不要提干出那种抢占他人成果的下三滥勾当…… 　　考虑到这篇论文对自己和两位合作伙伴截然不同的意义，乔安就更不会跟安格尔和莱恩抢第一作者了。 　　就在他们互相谦让的时候，富兰克林院长推门进来，笑眯眯的问：“孩子们，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导师，已经写完初稿了，只剩署名的问题，还有一点小小的争议……” 　　听了安格尔的讲述，富兰克林老头嗤笑一声。 　　“你们不用跟乔安谦让，其实二作都不用给他——对他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荣誉，反而有自降身价之嫌。” 　　“院长先生，您别开玩笑……”乔安弱弱地抗议。 　　“这真不是在说笑，我今天过来，除了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展，主要是为了通知乔安一个好消息。” 　　富兰克林院长望向乔安，慈祥的面庞浮现欣慰的笑容。 　　“乔安，今天上午，我在一个担任评委的老朋友那里收到风声，你那篇关于‘虫化症’的论文，已经入围‘新星奖’评选决赛圈，获奖希望很大！”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不过说句心里话，我倒宁可您瞒着我。” 　　乔安忍不住透露自己内心的纠结情绪。 　　“希望越大，往往失望也越大，如果不抱期望，哪怕最终落选，我也不会太失落。” 　　“唉！你这孩子哪点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自卑！” 　　富兰克林先生瞪着乔安，没好气的数落他。 　　“如果你总是因为怕受打击而逃避竞争，一门心思躲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自娱自乐，哪怕天赋再出众，也得不到充分施展的舞台，白白浪费你的才能！” 第1112章 铁处女（Ⅰ） 　　“在这个问题上，乔安，你真该好好地向你的导师学习！莫里亚蒂那家伙，哪怕只有六分把握，也要摆出十二分的气势，总是显得信心满满。” 　　富兰克林院长在鼓励乔安的同时，还不忘顺带吐槽莫里亚蒂教授。 　　“一个人只有先对自己有信心，才能赢得别人的信赖，乔安，你懂我的意思吧？” 　　“您说得对，富兰克林先生，我会牢记您的批评，尝试改变自己……” 　　乔安被院长老头数落的耳根发烫，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有时候过于消极，缺乏争名逐利的野心，可是让他改变与生俱来的个性，实在太难了。 　　“导师，乔安这小子只是嘴上怂得不行，可你看他做出来的事儿，哪里像是缺乏信心的人啊！” 　　安格尔笑着替好友打抱不平。 　　“刚入学没几天，就敢把论文投给《奥法评论》，这是自卑的人干的出来的事儿吗？” 　　富兰克林院长哈哈一笑，点头表示赞同：“说的也是，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乔安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内向害羞的孩子，怎么总是干出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第一学期还没结束，他就已经发了两篇核心期刊论文，其中一篇还是发在《奥法学报》上，这在我们学院的历史上，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其实乔安最近又写了一篇论文，也是投给《奥法学报》，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发表。” 　　莱恩忍不住向导师透露小道消息，作为“学霸”的好友兼粉丝，每当在别人面前说起乔安的成就，他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 　　“人比人气死人啊！”安格尔满脸幽怨，“乔安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台机器——不断生产高水平论文的全自动机器！” 　　“是那篇关于幽暗地域孢子生物的论文吧？”富兰克林院长笑了笑，“三天前莫里亚蒂就跑来向我炫耀过了，昨天收到我的老同学丁尼生来信，他在信中特地提到这件事，可见这篇论文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几位审稿人也都给予了好评。” 　　乔安听出院长先生的言外之意，自己那篇论文发表应该不成问题，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乔安，你现在的势头很好，一定要保持住！往后还是要多写论文，多投稿！” 　　“这个学期结束前，你有两篇《奥法学报》的文章在手，根据以往六校联合评选的经验来看，保守点估计，你至少有七成把握拿下年度新星奖！” 　　“参选新星奖，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你成为奥法学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而非一闪而逝的流星！” 　　富兰克林院长热情洋溢的激励，在乔安心里点燃一把火，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达感激之情，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决不辜负院长先生的殷切期待。 　　富兰克林院长又鼓励了他的两位学生几句，就拿着论文初稿离开了。 　　乔安也告辞安格尔和莱恩，回到隔壁莫里亚蒂实验室，开始忙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乔安参与研究水晶钢，除了那篇论文，还有一大收获就是把实验室制备出来的水晶钢样品，以成本价买下来，作为制作附魔盾牌的材料。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个铜板都不花，先把那些水晶钢划入“报废品”，然后以“处理垃圾”的名义免费拿走。 　　虽说这是实验室的潜规则，可乔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搞不太好。 　　毕竟他是在富兰克林实验室兼职，除了安格尔和莱恩，其余的师兄师姐跟他都不熟，万一因此说上几句不中听的闲话，不光他自己丢脸，还要连累安格尔和莱恩这两个朋友。 　　花上100金杜加，就能把自己所需的水晶钢买下来，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省这点钱，落人口实。 　　站在操作台前，乔安先把自己设计的盾牌图纸铺在桌上。 　　经过几次修改，图纸上呈现出来的装置，变得比他最初的构思更为复杂，甚至已经很难再称其为盾牌了。 　　乔安设计的这组防御装置，看上去是一个巨大的正三角形，而这个大正三角形，又被分割为四个面积均等的小正三角形，相互之间以复杂的铰链连接。 　　由四个正三角形组成的大三角形，就像一组积木，通过简单的折叠，可以实现三种不同的防御模式。 　　第一种模式，是将上方的三角形向下折叠，两侧的三角形则向内折叠，使四个小三角形最终重合在一起，形成一面四寸厚的正三角形盾牌，边长约为9.6尺。 　　尽管造型看起来与普通的塔盾不太一样，乔安还是将这种折叠方式命名为“塔盾模式”。 　　塔盾模式厚度最大，对正面攻击的防御力最强，但是防御范围也最小。 　　第二种模式，只是将上方的三角形向下折叠，两翼保持不变，这样就得到了一个上底和下底比例为1:2、高度约为8.3尺的梯形。 　　这个梯形是由三个正三角形构成，中央的三角形其实是由两部分重叠而成，双倍厚度，防御力最强，两翼只有单倍厚度，防御力稍逊，胜在防御范围更大。 　　乔安将这种梯形折叠方式命名为“盾墙模式”，倒是很形象。 　　最后一种折叠方式，是将大三角形的三个角，同时向上折叠，收拢在一起，与底部的三角形，共同构成一个完全封闭起来的正四面体。 　　这样折叠出来的造型，看上去跟盾牌根本就不搭界，倒是更像一座空心金字塔，乔安将之命名为“盾塔模式”。 　　“盾塔模式”可以为乔安提供最全面的防御，置身其中，堪称密不透风！ 　　三种模式，都需要对水晶钢板材进行不同程度的折叠，为此就有必要在每一个部件之间安装可供折叠的铰链。 　　这张设计图，乔安花费最多心血的细节就是“铰链系统”。不仅要求正反两个方向都能折叠自如，足够结实耐用，还要求铰链有一定的弹性，确保折叠过后板材紧贴，严丝合缝。 　　无论怎么折叠，两块、三块甚至四块重叠在一起的三角形板材之间都不能留有明显的缝隙，如果只是随便装上几块“合页”就应付了事，当然达不到乔安的设计要求。 第1113章 铁处女（Ⅱ） 　　花了一番心思，乔安总算是搞定了铰链系统。 　　如今作为附魔胚材的水晶钢也已经齐备，他终于可以着手将图纸上的设计转化为现实中的魔导器了。 　　为了制造这件结构非常复杂的魔法盾牌，乔安总共准备了16立方尺水晶钢板材，重量高达2000磅。 　　这么重的胚材，远远超出了1环“浮空盾”所能承载的极限负重，但是没关系，乔安已经提前对“浮空盾”这个法术进行了升阶优化，负重不成问题。 　　16立方尺的水晶钢，实验台肯定是摆不下的。好在朵儿很勤劳，把实验室地板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乔安索性就在宽敞的大厅地板上，进行附魔操作。 　　乔安先把水晶钢搬到地板中央，堆放整齐，接下来就要对胚材施展“次级鬼斧神工”，将之转化为设计图纸上的造型。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如果亲自施展这个3环法术，最多只能加工8立方尺的材料，而他的设计又要求必须一次成型，为此他特地请导师帮忙。 　　莫里亚蒂教授对自己唯一的得意门生，总是有求必应，很爽快的给了乔安一支3环“次级鬼斧神工”卷轴。 　　以教授先生的施法能力，同时加工16立方尺水晶钢毫无难度。 　　乔安展开导师赠送的卷轴，对着堆在地板上的水晶钢施展“次级鬼斧神工”。 　　一片金光自卷轴当中放射出来，笼罩着堆积在他面前的钢材，转眼间就将一大堆原材料，转化成为四个完全相等的“正三角形”拼接而成的大三角形，总面积160平方尺，厚度1寸，板材相邻的边缘之间，皆由铰链相连。 　　在进行下一步附魔之前，乔安先采取手动的方式，将胚材分别折叠成三种不同的模式。 　　塔盾模式下，小正三角形的面积为40平方尺，厚度为四寸，铰链展现出了完全符合乔安预想的韧性与弹性，四块重叠在一起的板材严丝合缝，令他非常满意。 　　盾墙模式和盾塔模式，对铰链的弹性要求相对不高，但是盾塔模式对密封性要求很高。 　　组成盾塔的四个平面，相互之间必须紧密结合，如果受到冲击就会散开，盾塔就成了华而不实的样子货。 　　乔安变身为“变异雪怪”，抱起盾塔一顿疯狂摔打。 　　盾塔棱线处相互嵌合的卡槽装置，经受住了考验，被他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过后，依旧紧密地咬合在一起，维持正四面体结构，没有丝毫散架的迹象。 　　乔安对这一测试结果很满意，打开盾塔的一个平面，低头钻了进去。 　　置身于盾塔内部，乔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试着打出一组施法手势。 　　塔内空间比较狭窄，高度不到8尺，站在里面感觉有点拘束，好在足够他挺直腰杆，正常施法也不受妨碍。 　　然而转念一想，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好可以站进狭小的塔内空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只有五尺出头的瘦小身材，换做一位七尺壮汉站进来，头几乎碰到塔顶，想必很憋屈。 　　意识到这一点，他禁不住有点郁闷。 　　等将来自己长得更高一点，更壮一点，站在盾塔当中，恐怕也会觉得束手束脚，像是被关进了“铁处女”…… 　　算了，反正也不会在盾塔内部跳舞或者翻跟头，战场上安全最重要，空间狭窄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过话说回来，盾塔还真是越看越像“铁处女”，不如干脆就把这种全方位防御系统命名为“铁处女”得了！ 　　胚材已经准备就绪，乔安接下来就要进行附魔操作。 　　“铁处女”的核心工艺，包括三个法术。 　　首先当然是制作任何魔法武器防具都不可或缺的基础附魔——1环“魔化武具”。 　　结附这个法术的盾牌，将变得更为坚固耐用，而且只有在结附“魔化武具”的前提下，才能增设其他附魔功能。 　　“魔化武具”为防具额外提升的防御效用，划分为不同的等级。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可以加工2级附魔防具，提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乔安为“铁处女”准备的第二个法术，是3环“缩物术”。 　　这个设计思路，其实也是受克劳迪娅·贝拉米那面舞空塔盾的启发。 　　当初克劳迪娅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盾牌，只有巴掌那么大，念出一句咒语，盾牌就浮空而起，迅速膨胀为一堵墙似的大型塔盾。 　　为盾牌附加收缩功能，最大好处是方便随身携带。 　　就拿乔安设计的“铁处女”来说，即便折成表面积最小的“塔盾模式”，也还有40平方尺的面积，已经超出了“储物袋”的收纳尺寸，总不能把这将近一吨重的玩意背在身上吧？ 　　真要是那样干，乔安一步都迈不动，直接就被“铁处女”压趴下了！ 　　3环“缩物术”的效用，同样与施法等级正相关。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可以将一件物品的体积和重量缩小为正常状态下的164。 　　16立方尺的水晶钢，在“缩物术”的作用下，体积变成14立方尺，分量也缩小为25磅，乔安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可以轻松装进储物袋。 　　最后一项附魔工艺，当然就是最关键的“舞空盾”，没有这个法术，“铁处女”就飞不起来。 　　1环“舞空盾”的魔力能级，实在是太低了，根本托不动过于沉重的“铁处女”。 　　为了实现浮空功能，乔安对“舞空盾”的法术构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优化。 　　如果只是停留在1环法术的层面，再怎么优化也是戴着镣铐跳舞，玩儿不出什么花样。 　　乔安索性奢侈一把，把“舞空盾”连升两级，匹配了一个3环法术位，这样一来，他手里就握有大把的魔力可供挥霍，想怎么魔改就怎么魔改。 　　乔安先将一部分魔力能级，分配给“舞空盾”的浮空功能，把负重上限提升了整整十倍！ 　　经过初步改造的升阶版“舞空盾”，每施法等级可以负重500磅，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可以令4000磅的防具浮空而起，环绕自己盘旋飞舞。 第1114章 铁处女（Ⅲ） 　　高达4000磅的负重上限，已经大大超越乔安的设计要求，不仅可以承载2000磅的“铁处女”，再加上乔安本人100磅的体重，也是毫无压力。 　　是的，必要的时候，乔安可以站在盾塔内部，脚踩底面，悬空而立！ 　　还剩下不少魔力，乔安将大部分用于附加“高等法术延时”，将“舞空盾”的持续时限，由原本的8分钟，提升为80分钟。 　　乔安每天有四个3环法术位可用，根据附魔规律，附魔3环升阶版“舞空盾”的“铁处女”，每天最多可以启动4次“舞空”功能，累计浮空时间超过五个小时，足够用了。 　　实现了增加负重和延长时限这两项功能过后，乔安发现3环“升阶舞空盾”还剩下少量魔力能级，没有充分利用起来。 　　在附魔工艺上，乔安的“强迫症”倾向，使他成为一个锱铢必较的“小气鬼”，眼中容不得半点浪费！ 　　经过一番思索，乔安把剩下的那点魔力也充分利用起来，延长“舞空盾”的遥控距离。 　　正常情况下，“舞空盾”与主人之间的直线距离，最远不能超过5尺，否则就会失去控制。 　　经过乔安的优化，遥控距离提升到了10尺，实际上就等于扩大了防御空间。 　　附魔工艺的最后一个关键环节，就是为上述三个法术搭配一个卢恩符文，作为附魔载体。 　　乔安把符文列表查看了一遍，很快就挑选出第3号符文Thorn。 　　Thorn符文的寓意是“保护与控制”，用来搭配舞空盾，堪称完美契合！ 　　设计思路已经梳理清晰，接下来的动手操作就没什么难度可言了。 　　乔安忙活了半个钟头，顺利完成附魔工程，不算水晶钢的成本，额外还消耗了7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 　　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最终得到的产品质量如何？ 　　乔安还要进行一番测试。 　　他先在充分展开的“铁处女”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加以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平摊在地板上的这一大块水晶钢附魔装置，是一件“+2折叠舞空防具”。 　　之所以没有鉴定出“盾牌”这一确切的防具类型，是因为这玩意儿长得实在太奇葩了，横看竖看都不像一面盾牌，卢恩符文也是不敢下断言。 　　鉴定结果表明，乔安的附魔操作基本符合预期，但是“铁处女”的三种骚操作模式，光靠鉴定是鉴定不出来的，还是得亲自测试。 　　“Eala！” 　　乔安咏出“铁处女”的启动咒文，平铺在地板上的水晶钢三角板随之涌现金色光辉，像是被注入活力，唰地一下浮空而起，环绕乔安顺时针盘旋。 　　乔安扯开卷尺，把“铁处女”上上下下的测量了一遍，然后切换成三种不同的防御模式，再次进行测量，过后将测量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 　　“塔盾模式”，表面积40平方尺，厚度4寸，边长9.6尺，高度约为8.3尺。 　　“盾墙模式”，中央倒三角区面积40平方尺，厚2寸，两翼三角区的面积与中央区相等，但是厚度只有1寸。 　　“盾墙模式”还有一个变体，使梯形长边朝上，短边朝下，两翼三角形向内侧折叠，可以阻挡来自左右两侧的攻击——实际上就是正面厚度增倍，同时缺少了底面的“盾塔模式”。 　　在地面作战环境下，这种“半盾塔模式”更为实用，因为很少会有敌人具备掘地潜行的能力，通常情况下，不用担心脚下地面突然钻出个人来。 　　如果敌人真的擅长钻地，比如“掘地虫”，或者需要在空中飞行作战，那么完整的“盾塔模式”就有用武之地了。 　　与“半盾塔模式”相比，这种模式将脚下的“空窗”也封闭起来，就不用担心来自下方的袭击了。 　　四块三角形水晶钢板共同构筑而成的“盾塔”，是一座晶莹剔透的空心正四面体。四个平面皆为40平方尺×1寸的规格，棱长9.6尺，高7.8尺。 　　记录下“铁处女”的尺寸数据，乔安接着测试浮空功能。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铁处女”紧跟他移动的同时，还在环绕他进行圆周运动，如同一颗围绕太阳“公转”的行星。 　　乔安注意到，“铁处女”只能伴随主人被动飞行，主人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但是不具备主动飞行能力。 　　乔安将“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拉开面对自己的三角板，飞身跳了进去，站在盾塔底面中央，静静观察。 　　与此同时，“铁处女”也悬停在半空中，维持静止不动。 　　能不能让盾牌驮着主人，遵循主人的意志自由飞行，充当一种空中交通工具？ 　　趁早别想这种美事，答案是办不到！ 　　“舞空盾”的法术构型，不支持主动飞行功能，无法像“魔毯”或者女巫们的扫把那样，承载主人自由飞翔。 　　如果有“产品经理”之流的鸟人，要求非得实现这个功能不可，怎么办？ 　　那也不是不行，但是要为此额外提供大量魔力，至少得安排一个3环法术位，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很不划算，还不如使个“飞行术”自己飞呢！ 　　这一限制条件，使“铁处女”无法扮演空中交通工具的角色。 　　但是，乔安本身就不缺乏飞行能力，反正也不需要骑着“铁处女”飞来飞去的扮演“飞天小魔女”，所以这也算不上什么缺陷。 　　乔安心念一动，对面敞开的三角板，自行向上合拢，咔嚓一声，嵌入卡槽，变成一具密封的小型“浮空塔”。 　　透过铰链之间的缝隙，盾塔内外可以正常交换空气，不至于使置身塔内的乔安感到窒息。 　　在必要的情况下，乔安可以遥控铰链收紧，使盾塔的缝隙闭合起来，与外界空间完全隔离。 　　在这种绝对封闭的模式下，盾塔内外无法通气，泼水不透，好处是可以隔绝外界有毒气体，或者避免水分渗透进来，坏处是塔内的空气有限，无法供应乔安长时间呼吸。 　　好在这也不难解决，只要给自己加持上3环法术“水中呼吸”，乔安不需要消耗塔内空气，照样可以维持正常呼吸。 第1115章 临渊堡 　　乔安对“铁处女”进行的最后一项测试，最为巧妙。 　　他先变成蜂人形态，而后振动翅膀，尝试在塔内飞行。 　　当他双脚离开塔底，缓缓向前飞行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围拢在他体外的“铁处女”，竟然也伴随他的飞行动作，同步向前飘浮！ 　　没错，“舞空盾”无法自主飞行，但是当主人开始飞行的时候，它总是可以伴随主人一起飞行。 　　乔安逐渐加快飞行速度，“铁处女”也飞的更快，始终环绕在他体外，保持相对距离不变。 　　乔安觉得在室内不方便进行飞行测试，索性让朵儿打开窗户，带着“铁处女”飞出窗外，在黄昏的天幕下自由飞翔。 　　他的飞行速度时快时慢，飞行方向忽左忽右，时而前后摆动，时而左右横移，时而悬停在半空中鬼畜的抖动，“铁处女”总是即时做出同步反应，完美映射出他的飞行节奏，响应延迟几乎为零！ 　　这一轮测试过后，乔安禁不住心花怒放！ 　　伴随飞行的“铁处女”，相当于为他提供了一圈无懈可击的防护罩，哪怕他一头钻进海面之下，或者毒气弥漫的区域，“铁处女”仍将忠实守护着他，寸步不离地环绕在他身边。 　　“浮空盾塔”模式下的“铁处女”，只有一个美中不足之处——在隔绝外界攻击的同时，乔安本人也无法直接攻击塔外的敌人。 　　但是，如果他放弃物理攻击，转而在塔内施法，就不会受此限制。 　　借助“法术越障”这门独特的超魔技艺，乔安可以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前提下，使法术绕过“铁处女”的阻隔，直接轰击塔外的敌人！ 　　除非敌方擅长“任意门”之类传送法术，可以跨越水晶钢板阻隔，直接钻进“铁处女”，否则就只能被动挨打，根本无法反击。 　　其实就算敌人传送到塔内，乔安也不怕，应对的办法多的是。 　　比如，他可以变身为巨蜂形态，用屁股上那根毒针狠蛰闯入者。 　　或者干脆变成一只“雪怪”，用钢铁般的肌肉充满塔内空间，把闯入者活生生碾压成一张画，挤出屎来…… 　　呃，这个对策有点儿恶心，还是算了吧！ 　　乔安顶着水晶钢罩子，在空中飞行了大半个钟头。 　　直到天色黑下来，朵儿在窗口挥舞手臂，高声招呼他回实验室吃晚饭，他才意犹未尽地收起“铁处女”，折叠过后缩成盘子大小的三角板，塞进储物袋。 　　仅仅在校园内测试“铁处女”，乔安还不满足，现在他迫切想在真实的战场上，检验“铁处女”的防御效果。 　　事有凑巧，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 　　发源于北极点“太初之泉”的维穆尔河，先后流经“雾之国度”尼福尔海姆与“巨人国度”约顿海姆，带着来自极地的寒流，横穿“铁森林”迦瑞沃德，进入米德嘉德地区过后，分出一支名为“蜜酒河”的支流，继续向南流淌，干流则转向东海岸，于阿萨湾汇入大海。 　　米德嘉德殖民地西部边陲，就在维穆尔河与蜜酒河的分水岭附近，坐落着一座宏伟森严的军事要塞。 　　要塞背靠“太古深渊”金伦加，故而被当地人称为“临渊堡”。 　　临渊堡，既是监视米德嘉德与约顿海姆边境线的桥头堡，同时也是抵御活跃在西部獠牙山区的凶残怪物与野蛮土著的前哨站。 　　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驻军司令部就设在临渊堡，还不惜花费巨资，专门修建了一座直达400里外殖民地首府的“传送站”，足见现任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对这处战略要地的重视程度。 　　七月四日，上午八点整，北方夏日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拉瓦尔男爵率领麾下全体连级以上军官，来到军用传送站跟前，准备迎接一群年轻的来客。 　　宛如一座巨石阵的传送站，正在辐射冲天而起的魔法灵光，根根粗大的石柱都在嗡嗡震颤，令人担心随时可能会崩溃。 　　这座军用传送站耗能巨大，每天只能启动一次，至多传送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官兵。 　　此时，传送站正在满负荷运转，将两百名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实习生，由大学校园接到要塞中来，协助当地驻军抵御来自西部山区的匪徒。 　　随着天气转暖，獠牙山区冰消雪融，居住在大雪山上的“雪怪一族”也是耐不住寂寞，日益骚动起来。 　　特别是进入六月以后，雪怪一族竟然与更为狡诈危险的冬狼们联合起来，结伴下山劫掠殖民者的定居点，所过之处，粮食和牲畜全被劫掠一空，当地居民也是死伤惨重。 　　这才过了一个多月，临渊堡西部大大小小近百个山区村镇，已经有半数遭到怪物洗劫，有些规模比较小的定居点，住户总数不到百人，甚至整村整村的被灭口，简直惨绝人寰！ 　　受灾的村镇固然急需救援，其它那些尚未遭受怪物袭击的村镇，也都受到惊吓，人人自危，频频向临渊堡驻军请求支援。 　　驻扎在临渊堡的部队总数不到4000人，只有两个骑兵团是正规军，还有两个步兵团是由当地招募的民兵组成，无论装备、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比正规军差了一大截。 　　凭这些兵力，尚可坚守要塞，分头支援周边近百个乡镇，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临渊堡诚然急需补充兵力，但是军事贵族家庭出身的拉瓦尔爵士并不认为大量招募民兵就能解决问题。 　　所谓的民兵，其实很多人根本没有接受过最起码的军事训练，昨天还是在田里挥锄头的农夫，今天就跑到征兵处报到领饷。 　　这样的乌合之众，对付寻常野兽或者流寇还凑合，然而面对雪怪、冬狼乃至霜巨人与白龙之类穷凶极恶的怪物，根本不堪大用。 　　拉瓦尔男爵认为，与其大量招募这种“炮灰”，付出毫无意义的牺牲，还不如在米德嘉德大学发布实习任务，招募精英学生前来军营服役，协助驻军扫荡自西部山区流窜过来的怪物与匪徒。 第1116章 拉瓦尔男爵 　　在这个广泛存在魔法与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在大学校园里接受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可不只是那些学习文学、医学、法律、哲学和数学等传统科目的文弱书生，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在神学院、骑士学院与奥法学院接受训练的“超凡职业者”。 　　尤其是那些精通神术或者奥术的大学生，有时候只需要施展一个法术，就能彻底改变战场上的局面。 　　在崇尚“精英主义”的拉瓦尔爵士看来，这些来自大学校园，实力超群且无所畏惧的青年才俊，才是临渊堡当前最急需的助力，价值远非那些只想着混口饭吃的民兵能比。 　　副官在点名的时候，爵士的视线随之落在应到的一张张年轻面庞上，眼眸闪出犀利的光芒，分明是开启了“高等内视术”，核实应答者的超凡职业等级，是否与花名册上登记的数据相符。 　　两百名实习生，大多被编入巡逻营。 　　临到末了，拉瓦尔爵士又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身旁的副官。 　　副官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随即扯高嗓门，点出四个大学生的名字。 　　“乔安·维达！” 　　“海拉尔·格林！” 　　“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 　　“霍尔顿·锡安！” 　　“听到名字的四位同学，请出列，总司令阁下要亲自向你们训话！” 　　乔安没成想自己的名字第一个被点出来，不由愣了一下。 　　他看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离开队列，朝拉瓦尔爵士那边走去，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乔安暗自猜测爵士单独叫自己和三位好友出列，不知有什么吩咐，同时也在打量这位米德嘉德殖民地的最高军事长官。 　　作为殖民地的驻军总司令，拉瓦尔爵士未免过于年轻。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爵士看起来不过30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挺拔，俊朗的面庞与阿诺德·拉瓦尔有几分相似，却比他的弟弟多出一种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 　　拉瓦尔家族，是北方殖民地少有的老派贵族家庭。 　　上个世纪中叶，阿诺德的祖父就从旧世界来到新大陆上任，当时担任米德嘉德城的治安长官，在他的治理下，米德嘉德城的治安环境大有起色，从原本黑帮流氓横行的“法外之地”变得井然有序，犯罪率大幅下降，当地居民和工商业也因此受益，对这位“铁腕警督”很是崇敬。 　　第二代拉瓦尔爵士，也就是阿诺德的父亲这一代，受到当时风气的影响，拉瓦尔家族也像其它大多数富有的贵族家庭那样，积极投身于西部拓荒事业，花费大笔金钱，在维格利德大平原上购置土地，开垦建设。 　　维格利德大平原诚然土地肥沃，却不是什么和平乐土。 　　且不说原野上野兽魔物横行，成群结队袭击拓荒者的定居点，更麻烦的是这片土地上还生活着数以万计的阿萨族原住民，而这些土著根本就不承认维格利德大平原归属殖民者所有，对殖民者手中的地契，更是不屑一顾，视之为废纸一张，时常纵马呼啸而至，闯进殖民者的农场，肆意烧杀劫掠。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西部拓荒事业举步维艰，很多花费大笔金钱和人力物力建立起来的农场和牧场，往往一夜之间就被成群结队的魔兽或者土著悍匪彻底毁灭。 　　在当时，很多殖民拓荒事业的投资者落得个血本无归，拉瓦尔家族也没能幸免。 　　比起投资失败，更不幸的是老爵爷对拓荒事业的热衷，还给他的家庭与亲人带来极大不幸。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老爵爷一家前去西部视察一个新建立起来的牧场，途中遭到阿萨族马贼袭击，男爵夫人被一只淬毒流矢射中，当天夜里就不幸逝世。 　　男爵夫人意外遇难，对老爵爷造成沉重打击，当时只有十岁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在土著人的箭下，也因此受到强烈精神冲击，留下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就对阿萨族原住民恨之入骨。 　　男爵夫人逝世后，拉瓦尔家族的光景每况愈下，在西部投资的土地生意，全都亏得血本无归，这个古老而高贵的家族，一度濒临破产。 　　老爵爷为了重振家业，不得不放下贵族身段，于前任夫人死后的第三年，迎娶了一位白手起家的矿业大亨的独生女。 　　这位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阔小姐，带着装满30辆马车的丰厚嫁妆，来到拉瓦尔庄园，为这个古老而落魄的贵族之家重新注入活力。 　　老爵爷先是凭着新婚妻子带来的嫁妆，连本带利偿清了上至银行家、下至面包师的债务，又在岳父的指点下，投资魔晶矿山，很是赚了些钱，终于可以重新挺直腰杆，回到上流社会社交圈。 　　结婚两年后，拉瓦尔家族又添一桩喜事，年轻的男爵夫人产下一子，就是阿诺德·拉瓦尔。 　　虽然是同父异母，而且年龄相差十多岁，但是拉瓦尔兄弟的感情非常好。 　　老爵爷病逝后，本尼迪克特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尽心尽力照顾继母和小弟，阿诺德更是把自己这位大哥视为偶像，甚至言谈举止的派头，都在有意无意地模仿兄长——这一点，乔安今天刚一见到拉瓦尔爵士，就有所觉察。 　　只不过，阿诺德毕竟还是年轻，欠缺历练，无论多么用心的模仿他大哥，终究还是欠缺了那么一点儿气场。 　　拉瓦尔爵士仔细打量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位年轻人，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 　　“女士先生们，首先我要代表阿诺德向你们道谢，多亏你们仗义营救，阿诺德才能逃脱黑暗精灵的魔爪，平安回到地表世界。” 　　“您太客气了，将军阁下，阿诺德身体还好吧？”奥黛丽问道。 　　“‘蛛化诅咒’是移除了，但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虽然阿诺德本人并不这么看，可我还是坚持认为，他应该在巴登温泉多疗养一段时间。”拉瓦尔爵士笑着答道。 第1117章 “石墙”上尉 　　提到弟弟，拉瓦尔爵士眼中多了些许温情。 　　“阿诺德很想参加这次军事实习，可惜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为此他可没少向我抱怨，最后勉强接受我的安排，答应乖乖去温泉疗养地，不过作为交换条件，阿诺德给了我一张名单，推荐我重用名单上的学生。” 　　拉瓦尔男爵晃了晃手上那张纸条，笑容里透出些许无奈。 　　“你们四位都在阿诺德的推荐名单上，那小子说你们都是‘骷髅社’的精英，拍着胸膛向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拥有出类拔萃的实力，应该委以重任，充分发挥你们的才干。” 　　“虽然我对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缺乏了解，不过我相信阿诺德的眼光。” 　　“这次来军营报到的实习生，大多会编入巡逻队，协助正规军驰援临渊堡周边受灾的村镇。” 　　“至于你们四个人，我给你们提供两种不同于寻常实习生的服役选项：要么来我的司令部，担任实习参谋；要么加入侦察连，深入獠牙山腹地，追踪魔物们的动态。” 　　“这两个岗位，都可以发挥你们的才能，现在你们不妨商量一下，然后告诉我作何选择。” 　　听了拉瓦尔爵士这番话，乔安与身边的同伴面面相觑，眼中都难掩疑惑。 　　拉瓦尔爵士提供的这两种岗位，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在司令部服役，只需要处理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安全又轻松。 　　反之，跟随侦察连深入大雪山，这可是刀头舔血的危险行当，万一运气不好，恐怕全都得埋骨山中。 　　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然而临到做出选择的时候，乔安他们四个人全都倾向于加入侦察连。 　　“在司令部里坐办公室，想一想就无聊的要死，我可受不了这种罪！” 　　霍尔顿第一个表态，他的确是这种热衷冒险、极度厌恶乏味工作的性格。 　　海拉尔和奥黛丽也有同样的打算。 　　“什么‘实习参谋’，只是说着好听，就凭咱们这几个菜鸟，哪够资格在高级军官面前出谋划策？” 　　“如果选择去司令部服役，每天的工作无非是给长官们端茶倒水而已，我才懒得伺候人呢！” 　　海拉尔悻悻地说。 　　“在司令部服役，不仅安全轻松，还有机会接触高级军官，扩大交往圈子，这是好事，但是其他同学都要参加作战任务，如果唯独我们选择安逸的办公室岗位，恐怕会惹来非议，让人家瞧不起。” 　　奥黛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声誉，不想被人看成一个通过“裙带关系”而非真才实学往上爬的钻营之徒。 　　“对我来说，在哪服役都无所谓，但是深入雪山侦察敌情，有更多机会研究寒带超自然生物，况且通过猎杀怪物获得的实习积分，肯定比在办公室里抄抄写写更多。” 　　乔安的分析，兼顾科研兴趣和学分收益，得出与三位好友相同的结论。 　　至于风险，乔安不是没有考虑过。 　　獠牙山区，他还是比较熟悉的，说句不谦虚的大实话，除非遭遇来自“冬堡”的大群霜巨人或者白龙，雪山地区其他怪物，什么雪怪、冬狼之流，都只有被他揍得叫“爸爸”的份儿。 　　四人意见一致，最后就由奥黛丽出面，向拉瓦尔爵士做出答复。 　　站在爵士身后的一名高大军官，听她说出要加入侦察连，立刻沉下脸色，重重地冷哼一声。 　　拉瓦尔爵士笑了笑，回头对那高大军官说：“‘石墙’，这四个新人归你了，该怎么调教，你自己看着办。” 　　“司令阁下，两个男孩我收下了，女孩我可不想要！您还是趁早把她们领走吧！” 　　绰号“石墙”的侦察连长沃尔·斯通上尉，满脸不情愿。 　　拉瓦尔爵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话也不说一句，转身就走。 　　斯通上尉被晾在一边，尴尬地搓了搓胡子拉碴的脸颊，回头望向奥黛丽和海拉尔，郁闷得摇头叹气——两位水灵灵的美少女，在他眼中反而成了大麻烦。 　　“两位小姐，真不好意思，连队里都是些不懂礼数的粗鲁汉子，野外行军又非常艰苦，实在不适合你们这样的千金小姐，不如你们自己识趣点，赶紧去司令部或者医护营报道，何苦非得留在这里为难我！” 　　如同这个时代的多数军官，斯通上尉是一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笃信“战争让女人走开”，对奥黛丽和海拉尔，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一眼，俏丽的脸庞都浮现难以掩饰的愠怒。 　　奥黛丽两天前升为8级“碧空骑士”，海拉尔也是在不久前晋升为9级“魔战士”，仅就超凡职业等级而言，斯通上尉并不比她们强多少，两位心高气傲的女士，可不认为斯通上尉有资格小觑她们。 　　“上尉先生，您误会了，其实我和海拉尔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娇气的千金小姐，我们对军旅生活也不陌生。” 　　奥黛丽勉强克制住火气，以尽可能真诚的态度向斯通上尉做出解释。 　　“两个月前，我们曾在亨利·詹姆斯少校麾下服役，协助‘蓝色枪骑兵’歼灭盘踞在百伦山巅的食人魔兽佩利冬，如果您愿意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女性的身份并没有妨碍我们在战场上尽到自己的义务。” 　　“上尉先生，既然我们来到军营服役，就已经做好克服困难乃至付出牺牲的准备，也很乐意与身边战友友好相处，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您大可不必对我和海拉尔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这个词，语带双关，隐约透出一丝谴责的意味。 　　面对奥黛丽不卑不亢的应答，斯通上尉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嘴上说的漂亮有什么用，事实上你们就是来给我添麻烦的！” 　　“你说已经做好克服困难的准备，那我问你，宿营的时候，你们两个小姑娘真的愿意跟我们这群臭男人挤在同一个窝棚里睡觉？” 　　“再比如，行军途中路过池塘，其它人可以脱光了跳进去洗澡，你们能吗？” 第1118章 决斗 　　“上尉先生，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奥黛丽沉下俏脸，话语中流露出难以克制的火气。 　　“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在存心刁难我们。” 　　“奥黛丽，犯不着跟这头大笨熊啰嗦，他就是摆明了歧视女人！” 　　海拉尔可不像奥黛丽那么好脾气，冷笑着打量斯通上尉。 　　“小丫头，你说谁是‘大笨熊’！” 　　斯通上尉被海拉尔当众嘲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谁没脑子谁就是大笨熊！” 　　海拉尔瞪着斯通上尉，毫不示弱。 　　“如果你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我可以道歉，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收回刚才那些歧视女性的言论！” 　　“小丫头，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只有真本事才能保证你在战场上活下来，牙尖嘴利的能耐，在前线可派不上用场！”斯通上尉没好气地说。 　　“很好，现在我们终于谈到重点了，上尉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没有真本事？” 　　海拉尔寸步不让，眼中燃起斗志。 　　斯通上尉惊讶地审视面前这位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姑娘，不敢置信地反问：“如果我没听错，格林小姐，你这是在向我发起挑战？” 　　“您没听错，上尉先生，没有什么比一场公平对决更有助于消除我们之间的分歧。”海拉尔泰然自若地说。 　　“不，这可不行。”斯通上尉连连摇头，“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公平对决，如果我妈妈知道我对女人动粗，准会把我的屁股打开花！” 　　“您有一位可敬的母亲，上尉先生，可惜她没能教会您尊重除她之外的其它女性。” 　　“那是因为我母亲尊重男人在战场上的事业，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对男人指手画脚，正如她也要求男人们尊重她在客厅和厨房中的统治权。” 　　斯通上尉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了，无论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服气，或许的确如你所说，只能用一场比武来结束这场无聊的辩论，格林小姐，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但是你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先说说是什么规矩？” 　　“你可以全力出手，使用一切你所擅长的武器和技能来尝试击倒我，反之，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只要你能在我面前撑过十招，我就收回刚才那些令你不快的言论，接纳你和锡安小姐加入我们的连队。” 　　“没问题！” 　　海拉尔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财迷姐，当心点，斯通上尉可不是寻常之辈。”霍尔顿低声叮嘱海拉尔，“我听阿诺德说起过此人，这家伙是拉瓦尔爵士麾下正当红的青年军官，不仅是一位10级战士，据说还拥有‘石巨人’血统，天生神力，阿诺德跟他较量过，没占到什么便宜！” 　　海拉尔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 　　斯通上尉与顶头上司的弟弟比武，多少会留有余地。阿诺德与他较量占不到便宜，其实就意味着实力比起斯通上尉略逊一筹。 　　海拉尔如今晋升为9级“魔战士”，自信不会输给阿诺德，但是与斯通上尉相比又如何？ 　　她自己也是心里没底，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毅然向斯通上尉发起挑战。 　　乔安听霍尔顿透露斯通上尉有“石巨人”血统，对这位棕熊一般高大粗犷的汉子更加感到好奇，悄然施展“高等内视术”，试图窥视他的底细，好给海拉尔提个醒，以便心里有数。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魔力凝聚而成的精神探针，竟然无法攻破斯通上尉的意志防线。 　　更让他吃惊的是，斯通上尉甚至都没有觉察到他在暗中窥探，就有一道无形的结界从对方身上升起，摒退“高等内视术”的侦察企图。 　　短暂的困惑过后，乔安回过神来，猜测斯通上尉身上，很可能带着某种能够阻挡精神入侵的魔导器。 　　此时海拉尔已经走进比武场地，与斯通上尉对峙，引来人群围观。 　　即将展开对决的两个人，形象反差实在是过于强烈。一边是身高七尺壮硕如熊的大块头，另一边则是娇小俏丽的双马尾少女——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对手！ 　　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官兵和实习生，都禁不住为海拉尔捏把冷汗。 　　而当海拉尔亮出那柄波刃巨剑，军营四周随之传来一阵嗡嗡地议论声，有人因此对她刮目相看，也有人低声质疑那柄巨剑的材质。 　　从常理来讲，如果这柄巨剑是由钢铁锻造而成，分量恐怕比斯通上尉手中那柄呈现出岩石纹理的战锤更为沉重。 　　实战经验丰富的侦察连官兵们不得不怀疑：一位身高只有五尺出头的苗条少女，是否真有足够的力气，挥动这样一柄足有六尺长、分量几乎超过她自身体重的巨剑。 　　直到奥黛丽宣布比武开始，海拉尔单手挥出那柄巨剑，高速移动的剑锋带动呼啸的气流，朝比武场四周猛烈排挞过来，围观的质疑者们才被迫屏息闭嘴。 　　在事实面前，人们不得不承认海拉尔手中那口巨剑的确是真材实料的精钢锻造，同时也都意识到，这位单手挥舞巨剑的少女，竟然拥有与其娇小身材不成比例的恐怖怪力！ 　　这下有好戏看了！ 　　斯通上尉左手擎起一面厚如砖头的大铁盾，主动挥向迎头劈下的波刃巨剑。 　　伴随一声震耳轰鸣，海拉尔连人带剑被盾击弹了回去。 　　斯通上尉双脚稳稳扎根大地，如同他的绰号“石墙”那般纹丝不动，只是将手中那面大盾扭转过来，观察盾牌表面那道深深的凹痕。 　　上尉先生两道浓眉拧了起来，似乎在担心自己手中这面盾牌，撑不过十剑就被对面那位怪力少女砍得粉碎。 　　海拉尔倾尽全力的一剑劈在盾上，非但没能攻破斯通上尉的防线，反而被震得手腕发麻，连退三步才站稳脚跟。 　　双方交手的第一招，纯粹是力与力的较量。 　　海拉尔拥有高达22的力量属性，可她还是得承认，单凭蛮力，自己赢不了“石墙”先生。 　　从刚才那一招剑盾碰撞来推测，斯通上尉的力量属性大概在26左右，与真正的“石巨人”相比也不逊色，而在人类当中，更是很难找到堪与他角力的对手。 第1119章 滚石 　　海拉尔力气不如斯通上尉，身材更是居于劣势，当然不会傻到继续跟对方比拼蛮力。 　　接下来的剑招风格大变，轻灵飘忽，难以捉摸。 　　斯通上尉倒是沉得住气，无论海拉尔从哪个方向攻过来，他总是适时举盾格挡，对女剑士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虚招则不予理睬。 　　双方交手的第七招，海拉尔突然使出拿手绝活“残像斩”，身后拖着一串幻影，以快到令围观人群目不暇接的速度扑向斯通上尉。 　　这一次，斯通上尉石雕般的脸庞终于浮现一丝动容。 　　由于实在看不清海拉尔这一剑的确切轨迹，他只能凭借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直觉举盾格挡，结果勉强挡下这一剑，手中盾牌也终于承受不住接连重击，被巨剑劈得裂成两半。 　　斯通上尉左臂一颤，被波刃擦过的部位渗出一抹血色。他顾不得仔细查看受伤的胳膊，匆忙挥出战锤，以攻代守。 　　“Alcar！” 　　海拉尔冷笑着抬起左手，掌心喷出一道七彩光锥，结结实实轰在斯通上尉脸上。 　　斯通上尉被这束突如其来的绚烂光华晃得眯起眼睛，然而并未如同海拉尔期待的那样，被“七彩喷射”所震慑，手中战锤依旧抡得虎虎生风，迫使海拉尔放弃后续攻势，横剑格挡。 　　咚！ 　　沉重的战锤砸在巨剑上，迸发出刺眼的火星。 　　海拉尔又一次被击飞，反手将巨剑深深刺入地面，一阵嗤嗤切割声响，剑刃在地上犁出十尺多长的沟壑，终于抵消强劲的冲击力，勉强止住倒退的势头。 　　“真倒霉！” 　　女剑士忍不住低声抱怨自己这糟糕透顶的运气。 　　在她看来，斯通上尉就是那种典型的莽夫。像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无论身体有多强壮，通常都很难抵御“七彩喷射”造成的精神震慑。 　　然而斯通上尉刚才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偏偏抵抗住了“七彩喷射”，导致她攻势受阻，处境变得很被动。 　　在场外观战的乔安，看得比海拉尔更清楚。 　　就在海拉尔抬手轰出“七彩喷射”的刹那，他隐约发觉分布在斯通上尉周围的魔网突然以固定的构型收拢扭结，仿佛自行编成一件斗篷，将斯通上尉整个包裹起来。 　　正是这道无形的魔力结界，而非斯通上尉个人的意志力，阻挡了海拉尔的“七彩喷射”。 　　斯通上尉是一位纯粹的战士，并不擅长施展法术或者超自然力量，这些反常迹象再次验证了乔安的猜测——斯通上尉很可能随身带着一件能够抵抗精神攻击的魔法奇物！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斯通上尉已经发起凶猛的反击，抡起手中那面只剩半截的大铁盾，狠狠砸向海拉尔。 　　“Tinwe！” 　　危急关头，海拉尔突然咏出一句象征“雷电”的精灵语咒文，手中巨剑于格挡铁盾之即迸发出璀璨电光。 　　这门名为“魔导术”的武技，与“魔斗术”并列为“魔战士”这一超凡职业的两大招牌绝学，可以利用武器传导接触性法术，比如海拉尔刚刚施展的“电爪”。 　　携带高压电流的剑刃触及铁盾，立刻将电流导入铁盾，继而流向斯通上尉持盾的左手。 　　斯通上尉发觉情况不妙，确没有遵循身体本能第一时间撒手弃盾，反而咬牙强忍着触电刹那造成的麻木感，赶在左臂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奋力将盾牌掷向海拉尔。 　　这一违反直觉的做法，体现出了一位老兵的求生智慧，同时也令海拉尔大感意外，只得放弃乘胜追击的打算，侧身闪开迎面飞来的带电盾牌。 　　斯通上尉没有错失良机，不假思索轮圆右臂，又将手中那柄“砾岩战锤”抛了出去，伴随破风呼啸砸向对面那位女剑士。 　　当斯通上尉最初丢出盾牌的时候，海拉尔还暗自钦佩他的应变能力，然而此刻见他连仅存的武器也丢了过来，不免感到好笑，从容横剑格挡战锤，过后看他赤手空拳还怎么跟自己打。 　　然而就在一闪念的功夫，海拉尔忽然发觉对面飞来的战锤迎风暴涨，赫然变成一颗直径超过十尺的巨大石球，轰鸣翻滚着朝自己碾压过来。 　　事发突然，海拉尔此时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匆忙将巨剑插在地上，双手撑住剑柄，以宽大的剑身充当撬棍，倾尽浑身力气才勉强顶住轰隆隆滚动过来的大石球，被压得脸庞涨红，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斯通上尉右手一拍储物袋，手中像变魔术似的多出一杆魔晶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海拉尔眉心，胁迫意味不言而喻。 　　“Eala！” 　　乔安不假思索抛出早已握在手中的“铁处女”，三角形铁牌腾空飞起，变成一面宽大厚重的塔盾，悬在海拉尔与枪口之间。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奥黛丽向前踏出一步，高声喊道：“上尉先生，您还打不打算履行刚才许下的诺言？” 　　“锡安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您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奥黛丽沉下脸色，冷冷道：“那么您是否还记得，这是您与海拉尔交手的第几招？” 　　斯通上尉愣了一下，收起猎枪，抬手一招，压住海拉尔的巨大石球，重新变成一柄石雕战锤，飞回他的手中。 　　“我记不清已经与格林小姐过了几招，不过我猜肯定早已超过十招。” 　　斯通上尉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做派，为人倒也耿直，言而有信。 　　“格林小姐，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太过失礼，请接受我的道歉，欢迎你和你的朋友们加入侦察连。” 　　海拉尔反手将巨剑插回背后剑鞘，一脸郑重地向斯通上尉行了个军礼，转身回到同伴们身边。 　　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也不得不承认斯通上尉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如果刚才那场对决并非点到为止的比武，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杀，自己还真就不是斯通上尉的对手。 　　正如斯通上尉所说，军营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 　　刚才那场精彩纷呈的对决，使围观的侦察连官兵全都亲眼见识了海拉尔的强大实力，不禁暗自惊叹。 　　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正面对抗全连官兵的偶像斯通上尉不落下风，逼得他全力以赴，最后连压箱底的绝招都使了出来。 　　既然海拉尔如此强悍，她的三位同伴显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一想，官兵们望向乔安等人的目光，平添了几分敬畏。 第1120章 恶棍连队 　　入夏以来，陨星洋上空蒸腾的热浪汇聚成为低压气旋，随着洋流朝海岸方向移动。 　　盛夏七月，台风频频自米德嘉德东海岸登陆，横扫沿海港口过后，继续朝西部内陆推进，直至迎头撞上一道高耸入云的屏障——獠牙山脉，冷热气流交汇，形成丰沛的降雨。 　　獠牙山东麓辽阔的原野上，花草树木与庄稼瓜果都迎来茁壮生长的黄金期。 　　原野上放牧的牛羊和马匹也因此受益，大口咀嚼鲜嫩多汁的草料，长得膘肥体壮。 　　相隔百里之外，獠牙山上依旧天寒地冻，冰川上的积雪几乎看不出融化的迹象。 　　那些栖息在雪山上的怪物，比如雪怪和冬狼，也随着夏日的到来进入繁殖期，迫切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营养，饲育幼崽，而山脚下牛羊成群的维格利德大平原，自古以来就是最受这些怪物钟爱的夏日狩猎场。 　　从前阿萨族土著在大平原上游牧的时候，雪怪与狼群就频频出动，袭击牲畜。 　　如今时代变了，殖民者取代原住民成为维格利德大平原的新主人。 　　传统的游牧方式被围栏圈占起来的牧场替代，土著游牧民那一顶顶大蘑菇似的帐篷日益稀少，联排木屋、尖头木栅栏和带刺铁丝网共同构成的殖民定居点，自东向西不断扩张。 　　大雪山上那些野蛮的怪物，即便觉察到山下的变化，也懒得深入思考这些迹象意味着什么，依旧遵循千百年来的生存习惯，每逢夏季就成群结队的下山劫掠。 　　殖民者的农庄和牧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狭小的区域内聚集大量人类和牲畜，相比行踪无定的土著游牧民，这种定居点能够为怪物们提供收益更为稳定的狩猎场，狩猎方式也因此发生改变。 　　殖民者到来之前，雪怪要么单独下山狩猎，要么三五成群，在原野上漫无目的的游猎，能否填饱肚子主要看运气。 　　这种单打独斗的狩猎方式，很适合突袭游牧民，却无法突破殖民定居点严密的防御措施，强攻形同送死。 　　付出大量血的教训之后，怪物们多少也学聪明了一点，由单打独斗转变为多个群落组团出击，直扑选定的殖民定居点，有的放矢的打一场攻坚战，一旦突破防御工事，往往能够满载而归。 　　殖民者不甘忍受怪物劫掠，然而只凭各个村镇的民兵武装，很难抵御呼啸而来的大群怪物，只能向临渊堡驻军寻求援助。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自米德嘉德大学的两百名实习生与临渊堡的游骑兵们联合组队，以连为单位，一旦发觉原野上某处升起滚滚狼烟，就知道当地村镇正在遭受怪物袭击，第一时间做出响应，紧急驰援。 　　二十支肩负应援使命的骑兵连，平均每个连队里都有十名大学生，其中最受官兵敬重的当属施法者。 　　神术施法者为官兵们提供了可靠的医疗保障，奥术施法者更是在战场上扮演着“战术核心”的关键角色。 　　受益于这群大学生的协助，各个连队在对抗怪物的战斗中都取得了出色的成绩，周边村镇的灾情大为缓解。 　　当然，还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细节也不应当被忽略——这些连队前去援救那些受到怪物威胁的乡镇时，总是有一名税吏随军同行。 　　在所有两百名实习生当中，实力最强的四名学生并未直接参与援救受灾村镇的任务，早在一周之前就跟随“石墙”沃尔·斯通上尉率领的侦察连，骑乘骏马一路向西行军，深入雪山腹地，执行一项秘密使命。 　　制定这项作战方案的拉瓦尔男爵认为，不应该仅仅满足于被动防御。 　　如果总是等到怪物围攻村镇，大肆烧杀劫掠的时候才派出支援部队，即便全歼怪物，也无法挽回当地居民蒙受的损失。 　　拉瓦尔爵士认为，任何形式的战争都遵循一则共同的规律——在哪一方的地盘上开打，哪一方受到的损失往往就更严重。即便赶走入侵者，化为废墟的家园也不会随着胜利到来而自行焕然一新。 　　与其总是这样被动挨打，不如采取更为积极主动的防御方式，最好能将怪物消灭在它们自己的巢穴里。 　　要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消灭怪物，就设法偷袭敌巢，打了就跑，纵火放毒，不择手段。 　　在保全自身力量的前提下，尽可能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让怪物们也尝一尝家园被毁、丧失亲人的痛苦！ 　　负责执行这一作战方案的部队，就是沃尔·斯通上尉领衔的侦察连，连队中每一名成员都是十里挑一的精锐。 　　连队是在7月5日清晨由临渊堡出发，一人双马，在辽阔的大平原上疾驰了三天，行程超过400里，深入人迹罕至的大雪山。 　　之后的四天里，侦察连总共袭击了三处雪怪群居的谷地巢穴，剿灭雪怪总数超过百头，连队付出的伤亡却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之所以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主要原因有两条。 　　首先，斯通连队从上到下都是不懂——或者假装不懂——啥叫“骑士精神”的家伙，只要能削弱敌人的力量，无论多么卑鄙无耻、丧心病狂的战术，他们都乐于执行。 　　斯通连队从不大张旗鼓的进攻雪怪巢穴，人手一件雪地迷彩斗篷，总是趁着月黑风高，鬼鬼祟祟的潜入兽巢，展开偷袭之前，还要先来一波骚操作。 　　比如爆炸后散发出刺鼻浓烟的炼金炸弹，能在雪地上持续燃烧的“炽火胶”，只要一小瓶就能让水源变成腹泻源头的毒药……各种阴损招数全都用上，最大限度在开打之前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而当雪怪们挣扎着冲出毒气与烈火包围的现场，潜伏在雪洞里的斯通连官兵，也不会像真正的骑士那样，冲上去与怪物单挑，恰恰相反，他们更愿意憋着一脸猥琐的坏笑，从隐秘的雪洞里悄悄探出枪口，瞄准雪怪要害扣动扳机。 　　斯通上尉亲自挑选的手下，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就是枪法要好！ 　　100名精通潜伏和狙击的神枪手，在游击战中的作用，远比100名穿甲戴盔的骑士老爷更有用。 　　每每一顿乱枪扫过，张牙舞爪嘶吼的雪怪们就集体扑街了。 　　或许在思想单纯的雪怪眼中，这群卑鄙无耻的人类刺客，全都是个顶个的“恶棍”——死后应该下地狱的那种！ 第1121章 雪山狼踪 　　霍尔顿和海拉尔，在这个以“胆大”和“猥琐”著称的团队里，混的如鱼得水——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乔安虽然不大与战友们交往，但是他强大的施法能力，依旧赢得了全体官兵的尊重。 　　唯有奥黛丽的处境有些尴尬。 　　她完全理解侦察连的战术风格，也知道在这种孤军深入的游击战里，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最大限度杀伤敌人，保全自身。 　　她也不认为对雪怪采用“纵火”、“放毒”和“打黑枪”之类手段有什么不妥，雪怪屠杀人类的时候，比这些手段更为残忍。 　　但是她身为一名“圣武士”，处在这个行事作风与自身骑士信条格格不入的团队里，尽管嘴上不说什么，心情难免有些纠结，总觉得很难融入这个集体。 　　乔安看到奥黛丽郁郁寡欢的样子，不难猜出她的心事。 　　作为一个天生不合群的人，乔安在“不合群”的问题上有着过于丰富的经验，以至于所有人都把他的不合群当成了“默认设定”，如果他哪天表现得热情开朗一些，大家反而会担心他犯了病，脑子烧糊涂了。 　　对于奥黛丽的心情，乔安完全可以理解，并且给他提供了一些基于个人经验的建议。 　　“没有人要求你也像海拉尔和霍尔顿那样融入连队，更没有人要求你在雪怪背后放冷枪。” 　　“除了这些不喜欢的事，你还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为团队做贡献。” 　　“比如骑上天马在空中巡逻，寻找那些隐藏在雪山深处的怪物巢穴，这些侦查工作，比起直接参与战斗更有价值。” 　　乔安这话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 　　出征一周以来，斯通连队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捷，伤亡轻微，除了灵活多变不拘一格的战术，还有一大因素就是细致入微的空中侦察。 　　每次发动袭击，乔安总是提前利用“飞行”、“隐形”和“鹰眼术”对怪物巢穴进行周密的侦查，为连队提供详实的情报，作为制定奇袭方案的基础。 　　奥黛丽当然知道空中侦察的价值，更高兴有机会在这个至关重要的岗位上帮乔安分担压力，就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向斯通上尉提出协助乔安进行空中侦察的请求。 　　斯通上尉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在奥黛丽之前，这项空中侦察的工作主要由乔安和霍尔顿来承担——乔安可以变成鹰人，霍尔顿则拥有一双收放自如的龙翼。 　　事实上，霍尔顿并不喜欢孤零零的长时间在空中飞行，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跟战友们混在一起聊天吹牛，插科打诨。 　　奥黛丽取代了弟弟的岗位，对他们姐弟二人而言都算是得偿所愿。 　　七月十日，黄昏。 　　一只约顿海姆鹰人展开宽大的双翼，正在覆盖着皑皑积雪的崇山峻岭上空翱翔。 　　这时，鹰人脑海中突然传来公主殿下略显兴奋的精神波动。 　　“乔安！快来我这边！刚刚发现了一件稀奇事！” 　　执行空中侦察任务之前，乔安施法与奥黛丽建立起了“次级心灵连线”，随时可以进行精神沟通。 　　此刻听见她的呼唤，乔安连忙调转方向，振翅朝她所在的空域飞了过去。 　　飞出大约20里，乔安看到展开洁白双翼悬浮在大雪山上空的天马“拉法叶”。 　　奥黛丽趴在天马背上，睁大一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紧盯下方沟壑纵横的雪山谷地，显得非常专注。 　　乔安靠近天马，向奥黛丽发出一道心灵讯息，告诉她自己已经赶来了。 　　奥黛丽回头冲他露出笑容，而后朝下方指了指。 　　“瞧，山谷中有一大群狼！” 　　“狼群有什么稀奇的？”乔安纳闷地问。 　　在獠牙山区最常见的野兽非狼莫属，它们在当地食物链上的位置仅仅高于食草动物，相比雪怪，狼群对人类定居点的威胁要小得多，似乎不值得奥黛丽大惊小怪。 　　“这可不是普通的狼，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奥黛丽一脸正色地说。 　　乔安知道奥黛丽向来沉着稳重，引起她警觉的狼群，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就怀着好奇，朝她指出的方向望下去，果然看见一大群毛色漆黑的野兽，围拢在一座山谷入口附近，时而发出躁动的咆哮。 　　在这群黑狼对面的谷口，聚集着一群白毛雪怪，也不甘示弱的捶胸怒吼，仿佛要压过对面狼嚎的气势。 　　山谷深处，还有更多雪怪受到惊动，正三五成群的飞奔过来看热闹。 　　这场面的确是很古怪。 　　狼固然也算是一种猛兽，但是与雪怪相比就不算什么了，以往只有被雪怪猎杀的份儿，今天怎么竟敢组团闯进雪怪的地盘，还大模大样的堵住雪怪巢穴的大门，这是谁给它们的勇气？ 　　更不可思议的是，聚居在山谷中的雪怪数量不下五十头，与堵门的狼群规模差距不大。 　　通常情况下，一只雪怪吊打三条恶狼毫无压力。 　　按照这个战力换算比例，雪怪们直接冲出巢穴灭了狼群不就完了，为何只是对峙怒吼，“干打雷不下雨”，似乎很忌惮那群黑狼似的？ 　　“乔安，你注意到没有，这些黑狼的体型，几乎与雪怪一般大！” 　　奥黛丽适时作出的提示，使乔安恍然醒悟，自己刚才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地面上的黑色狼群，从千尺高空望下去显得很渺小，与寻常狼群相比，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是只要拿对面的雪怪作为参照物，就会发现这些黑狼体型全都大得惊人，从头到尾至少九尺长，肩高不下六尺。 　　如此高大强壮的野兽，就算与狮子猛虎相比也不逊色，难怪对面雪怪心存忌惮，被狼群堵住家门也不敢轻易出击！ 　　“乔安，我从未见过长得比马还大的狼，你认得出这种怪异黑狼的来头吗？”奥黛丽问。 　　“我没有见过这种野兽，但是我听说过獠牙山区的确存在这样一种比寻常野狼更为庞大凶残的怪兽，当初我在石柱镇旅居期间，也曾见过这种野兽的毛皮和头骨标本，当地人称它们为‘恐狼’。” 第1122章 老狼奥古斯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向奥黛丽解释“恐狼”这种生物。 　　“恐狼是‘凶暴狼’的一个子类，只不过比寻常凶暴狼更习惯在北方酷寒的高山丘陵地带活动，智力水平跟普通的野狼差不多。” 　　“照这么说的话，恐狼只能算是一种比较厉害的群居性野兽，肉体力量或许略强于雪怪，智力却远不如雪怪，更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怎么竟敢主动围堵雪怪巢穴，总不至于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奥黛丽费解地问。 　　乔安也有同样的疑惑，便凝神观察山谷外那群恐狼的动静，渐渐看出了些许端倪。 　　“奥黛丽，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恐狼与雪怪虽然显得剑拔弩张，其实双方都没有真正的敌意，更像是闲得无聊，互相叫嚷示威。” 　　“还有，你注意到没有，在雪怪阵营与恐狼阵营之间，隔离出一条宽阔的走廊，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头白狼在这条隔开对垒双方的走廊中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 　　“白狼？在哪里？” 　　奥黛丽好奇地瞪大眼眸，循着乔安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雪地上徘徊着一条不易觉察的身影。 　　这头狼浑身披着洁白如雪的毛皮，几乎与雪地背景融为一体，从千尺高空望下去，若非目力如同鹰隼一般敏锐，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人类的视力，毕竟比不了鹰人。乔安也知道奥黛丽很难看清那头白狼的长相，就将自己眼中所见的情景，描述给她听。 　　“那头白狼的体型比恐狼略小一点，嘴巴四周凝结着白霜，瞳孔是近乎透明的苍蓝色，如果你能看到它的眼睛，就会发现这家伙的眼神不仅冷酷，还时而闪出诡诈的光彩，可见智力远比恐狼高得多，也就难怪它能成为狼群的首领。” 　　“蓝眼睛的白狼……这听起来有点眼熟啊，”奥黛丽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莫不是一头冬狼？”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那的确是一头冬狼，而且是最为狡猾的老年雄性冬狼。” 　　乔安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从小跟混血冬狼“杰米”一起长大，对冬狼这种生物多少有些了解，绝不会看错。 　　“在所有常见的超自然犬科野生动物当中，冬狼并不是最能打的，却几乎是最聪明的，山谷中那头老狼，绝不会无缘无故带着大群恐狼聚集在雪怪巢穴跟前。” 　　乔安预感到接下来要有大事发生。 　　“要不要向斯通上尉汇报一下？”奥黛丽慎重地问。 　　“现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狼群的意图，还是先等等吧，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启动“鹰眼术”，就在狼群与雪怪们对峙的谷口附近设置了一个“隐形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投射到“隐形观测点”上，以便就近观察谷口附近的动静。 　　就在他切换视角的时候，谷口的雪怪们骚动起来，振臂高呼同一个巨人语单词。 　　乔安早已熟练掌握巨人语，通过魔法观测点听得清清楚楚。 　　“乔安，雪怪们在吼什么呢？”奥黛丽好奇地打听。 　　“他们在高呼一个名字，应该是他们的首领，这是一个巨人语称号，如果翻译成咱们人类的语言，文雅一点的译法叫做‘白大人’，或者‘白殿下’也可以。” 　　“然而雪怪可不是什么讲究文雅的种族，我更倾向于翻译成‘大白’或者‘白老大’，这更符合雪怪一族粗犷的语言风格。” 　　“按照你的译法，听起来像是一群街头匪帮的带头大哥。”奥黛丽掩口嗤笑。 　　乔安耸了耸肩。雪怪这种文明层次还停留在石器时代的野蛮民族，其文化传统本来就自带“匪帮”特色，奥黛丽的评价倒也没错。 　　就在两人心灵交流的时候，本地雪怪的首领“大白”，终于在麾下小弟们的呐喊助威声中，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乔安立刻将视角切换到魔法观测点上，仔细一瞧，原来这位“大白”是一头“变异雪怪”，强壮的身板几乎将峡谷走廊填满，个头顶得上普通雪怪两倍高，漆黑的脸膛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大白”径直走出谷口，直到那头冬狼面前才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以一种桀骜而轻蔑的姿态，俯视与他相比显得格外瘦小的冬狼。 　　冬狼昂起头，蓝色眼眸浮现愠怒，冲着大白连声咆哮，发出来的却不是狼嚎，而是腔调略显怪异的巨人语。 　　大白脸色阴沉，默不作声地听冬狼数落，忽然猛一跺脚，爆发似的怒吼起来，吓得四周雪怪与狼群纷纷退避。 　　那头冬狼也受到惊吓，缩了缩头，被迫闭上嘴巴。 　　“乔安，那两个怪物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像是在吵架。” 　　奥黛丽听不懂巨人语，对大白与冬狼之间突然爆发的争执不明就里，乔安就替她翻译。 　　“那头冬狼名叫奥古斯，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仆人，这次是奉命前来向大白传达冬堡发下的指示，至于具体是什么指令，目前还不得而知。” 　　“冬狼奥古斯自恃是冬堡的特使，架子摆得很大，对本地雪怪的首领——也就是大白——迎接来迟很是不满，刚才训斥了对方好一阵子。” 　　“大白最初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忍受奥古斯的怒斥，后来似乎是忍无可忍，火气发作，就吼了回去。” 　　听了乔安的转述，奥黛丽不由失笑。 　　“从你的描述来看，那头名叫奥古斯的老狼，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意思，至于名叫大白的变异雪怪，显然也是一个脾气暴烈的家伙，否则他也不敢当面跟冬堡来使翻脸。” 　　乔安点了下头，惋惜地说：“我倒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可惜老狼奥古斯选择了退让，没有使双方矛盾继续激化。” 　　奥黛丽望向下方谷口，老狼奥古斯与变异雪怪“大白”，这会儿似乎已经平息怒火，开始进行心平气和的交谈。 　　大白是一个暴戾而阴沉的家伙，话很少，端着肩膀，闷头听老狼奥古斯唠叨，只是偶尔摇头说一句“莫格”，表示反对。 第1123章 大白 　　老狼奥古斯耐着性子，反复劝说，连威胁带利诱，最后总算是说动大白，勉强点头道出一句“莫特”。 　　老狼见他松口，不由面露喜色，又吹捧了大白几句，催他带领手下全体雪怪，尽快跟随自己一起上路。 　　大白还是那副阴沉沉的棺材脸，一副很不耐烦的中二表情，不等老狼把话说完，就回头冲身后那群小弟一挥手。 　　五十多头成年雪怪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老大做出决定，全都欢呼呐喊。 　　老狼奥古斯看到这场面，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扭头回到群狼当中，率领大队恐狼，循着峡谷向山下飞奔。 　　大白率领雪怪一族，手脚伏地飞奔，尾随在狼群身后，如同一道银色洪流滚滚席卷而去。 　　奥黛丽看到狼群与雪怪相继出动，朝着山下而去，不免有些焦急，连忙问乔安，这群怪物是要去哪里。 　　“老狼奥古斯没说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要求大白他们跟着自己走，说是替冬堡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事成以后，重赏百头肥牛。” 　　乔安回忆了一下老狼与大白交涉的过程，接着说： 　　“大白看起来对百头肥牛的赏赐没什么兴趣，但是他手下那群雪怪可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全都鼓噪着催他接受冬堡雇佣，后来大白勉强点头答应了，恐怕真正在意的不是赏赐，也不完全是响应手下的呼声。” 　　“从大白满脸阴郁的表情来看，我猜他已经觉察到冬堡委派下来的是一桩苦差，但是又不敢得罪冬堡，只好硬着头皮下山，充当老狼奥古斯的打手。” 　　奥黛丽听了他的分析，脸色渐变凝重。 　　“乔安，我怀疑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咱们必须尽快向斯通上尉汇报。” 　　“你回去汇报，我打算继续追踪奥古斯和大白他们，搞清楚这群鬼鬼祟祟的怪物，到底有什么图谋。”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乔安决定独自跟踪雪怪与狼群，直到解开心头的谜团。 　　奥黛丽迟疑了一下，点头道：“那你多加小心，有事随时跟我联系，千万不要轻易冒险！”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乔安冲她挥手道别，匆匆振翅加速，追赶雪地上那群已然渐行渐远的怪物。 　　为免引起雪怪与群狼的警觉，乔安在追踪之余还抽空施法，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隐形术”，过后压低飞行高度，以便就近观察怪物们的行踪。 　　老狼奥古斯在前带路，群狼紧随其后，再后面跟着大白和众多雪怪，在积雪皑皑的山岭间狂奔了两个钟头，直到暮色笼罩下来，还没有停歇的打算。 　　就在乔安猜测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时，大白突然发出一声长啸，率先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雪怪们得到号令，也都相继停下脚步。 　　老狼奥古斯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瞥了一眼，发觉雪怪们中止赶路，连忙掉头奔了过来，怒冲冲的质问大白为何停下来。 　　变异雪怪翻了翻外眼睑，没好气的冲老狼吼叫起来。 　　乔安在半空中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大白似乎抱怨天色已经黑下来，自己和族人又累又困，必须先找个地方睡觉，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老狼奥古斯对他这种拖拖拉拉的作风非常不满，试图说服大白连夜赶路，对方却只是摇头，死也不肯。 　　最后老狼无可奈何，只能忍下怒气，同意在附近的山谷中过夜，天亮后继续赶路。 　　乔安隐形旁观老狼与大白的争执，不由暗自好笑。 　　看老狼离去时满脸恼怒的神态，多半是在怀疑大白及其族人故意拖延时间，而在乔安看来，这倒未必是雪怪们存心消极怠工，更有可能是双方生活习性的巨大差异导致了一场误会。 　　冬狼和恐狼，天生拥有发达的夜视能力，基本上都是习惯于昼伏夜出的“夜行性生物”。 　　雪怪不具备“黑暗视觉”，夜间视力大为受限，与人类一样属于标准的“昼行性生物”。 　　此时夜色渐深，已经到了雪怪们习惯的睡眠时间，当然不情愿继续赶夜路。 　　反之，入夜以后正是群狼最活跃的时间段，老狼奥古斯以己推人，怀疑大白在故意刁难自己，只因对方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不便翻脸，只得忍气退让。 　　雪怪与狼群相继进入山谷，寻找适合安寝的避风地带。 　　乔安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山谷一块覆盖冰雪的岩石上，居高临下观察怪物们的动静。 　　山谷中的地势较低，看起来像是一处积雪的盆地，四周山崖都凝结着厚厚的冰层。 　　大白走到山谷尽头，埋头挖掘堆积如山的冰雪，凭借强壮的手臂与一双利爪，不出十分钟就挖掘出一个可供栖身的冰窟，倒头便睡。 　　其余雪怪也效仿大白的做法，在靠近山崖的地带挖掘积雪，钻进洞窟，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不多时就鼾声大作。 　　老狼奥古斯以及追随它的那群恐狼，见雪怪们已经入睡，自己无事可做，只好三五成群的趴在雪地上打盹，消磨时间。 　　乔安站在山岩上，暗中观察山谷中的情景，耐心等候许久，直到所有雪怪都已经钻进洞穴，发出鼾声，他才在“隐形术”的掩护下，张开双翼，缓缓朝山谷深处滑翔过去。 　　途经群狼上空的时候，乔安神经紧绷，唯恐惊动这群嗅觉敏锐的野兽。 　　好在包括奥古斯在内的群狼都没有觉察到头顶掠过的气流，谁也未曾抬头多看一眼。 　　乔安有惊无险的掠过群狼据守的警戒带，滑翔到雪怪们安睡的地带，暗自松了口气。 　　收敛双翼降落在雪地上，乔安没有急于挪动脚步，先施展超自然能力“进阶蛛化形体”，变身为半人半蛛的形态，这才迈开八条长腿在雪地上悄然行进。 　　相比鹰人或者人类形态，蛛化形体最大的好处是有八条腿分担体重，行走在雪地上几乎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也不会发出足音，能够最大限度避免引起雪怪与群狼的警觉。 第1124章 暗杀 　　乔安隐身潜行，顺利穿过遍布积雪的谷地，来到大白栖身的那口冰窟跟前，侧耳聆听，如雷鼾声自洞窟深处传来，可见大白已经熟睡。 　　他悄无声息地钻进洞窟，果然看见变异雪怪蜷缩成一团，侧卧在松软的积雪中，睡得正香。 　　乔安盯着这怪物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杀意。 　　他先是握住匕首，略一思索，又松开手。 　　变异雪怪太过强壮，哪怕在睡梦中，也不是小小的匕首能够一击毙命的。 　　乔安深知自己只有一次行刺机会，如果没能得手，大白受伤惊醒，呼叫示警，雪怪与狼群全都围堵过来，自己恐将插翅难逃。 　　如此想着，乔安放弃背后捅刀子的念头，转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封装“卓尔毒素”的胶囊，以之作为施法素材，对着鼾声大作的大白施放3环“毒击术”，指尖射出一束苍白的负能量光束。 　　已经处于睡梦中的变异雪怪，根本没有抵抗“毒击术”的意识，庞大的身躯轻轻一颤，便又瘫软下去。 　　被魔力增幅的“卓尔毒素”，迅速侵入大白体内，使他陷入最深层次的昏迷，哪怕在他耳畔敲锣打鼓，也无法将他唤醒。 　　如果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他将一睡不醒，直到生理机能衰竭，在昏睡中死去。 　　乔安可没有时间等他睡到死，提着匕首走到大白跟前，从他背上割下一簇毛发，而后以毛发为素材，施展“神话变身术”，转眼间就由蛛化形态，变成一头与大白一模一样的变异雪怪。 　　洞窟里容纳两只变异雪怪，显得格外逼仄。 　　乔安杀意已决，却又担心弄出血腥气引起群狼的警觉，索性赤手掐住大白的喉咙，双臂发力，死死扼住！ 　　“神话变身术”可以从细胞层面模拟变身对象，获得对方的全部力量属性。 　　乔安身上还佩戴着一条能够增强4点力量的“华丽腰带”，这样计算下来，他所变成的“大白”，力气比真正的大白还要强出一截。 　　即便双方都处于清醒状态，角力的结果也是乔安赢面更大，况且此刻大白已经中了“毒击术”，神经彻底被毒素瘫痪，连一丝反抗的意识都来不及兴起，就在昏睡中被乔安生生扭断粗壮的脖子，脑袋歪向一侧。 　　乔安剥开大白的眼皮，发觉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心跳和呼吸也都停止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使了个“缩物术”，将面前这具尸体缩小成正常尺寸的六十四分之一，由高达二十尺的巨怪，变成只有五尺高的白毛猴子。 　　乔安就地挖了个雪洞，将大白缩小后的尸体丢了进去，盖上冰雪，严严实实的掩埋起来。 　　3环“缩物术”持续生效的天数，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等级，可以使大白的尸体在接下来的八天里维持缩小状态，在那之后，即便尸体恢复原样，撑破埋尸的洞穴暴露出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乔安早就不在这里了。 　　处理好了尸体，乔安就在刚才大白酣睡的地方盘腿坐下，吞服一颗“冥修胶囊”，进行精神冥想。 　　半个钟头过后，乔安完成冥想，眯起眼眸朝洞窟外瞅了瞅，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动静，便又缩头回来。 　　他先在洞口设置一道“魔法警报”，而后像一头真正的变异雪怪，蜷起膝盖，缩成毛绒绒的一团，就在埋藏大白尸体的雪堆上方，酣然入睡。 　　乔安睡了两个钟头就自然醒来，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冰窟中，花了一个钟头准备好今天的法术。 　　此时洞外天色微明，乔安就钻了出去，回头顺手一巴掌拍塌洞口，崩碎的冰雪坍塌下来，将洞窟彻底掩埋。 　　山谷中还在沉睡的雪怪，被轰鸣声惊醒，纷纷钻出洞穴，朝乔安投来敬畏的视线。 　　乔安刻意模仿大白的做派，阴沉着脸色，乖戾的目光在雪怪们身上逐一扫过，似乎正在考虑挑一个出来毒打一顿，当做“出气筒”。 　　雪怪们早就习惯了老大喜怒无常、阴沉暴戾的性格，全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匆匆爬出洞窟，集结到他周围。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带领一群雪怪小弟走出山谷，迎面看见老狼奥古斯和它麾下那群恐狼。 　　“大白，你们总算醒了！”老狼奥古斯急切催促，“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夜时间，赶紧上路吧！万一耽误了特里姆大人交代下来的使命，你我都担待不起！” 　　乔安歪着脑袋，阴森森地盯着老狼，右手缓缓在肚皮上摩挲，一言不发。 　　老狼被他这乖戾的神态惹恼了，没好气地问：“大白，你到底想怎样！” 　　“肚饿。”乔安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 　　“你他妈的！整天除了睡就知道吃，简直是个饭桶！”老狼忍无可忍，禁不住咒骂起来。 　　“你再说一遍试试！”乔安向老狼逼近一步，狰狞的黑脸膛布满杀气。 　　“可恶的大块头……” 　　老狼向后缩了缩头，还真就不敢跟这个喜怒无常的“巨无霸”翻脸，勉强挤出笑脸。 　　“大白，大家都很饿，可惜这里没什么东西可吃——” 　　乔安打断他的话，阴森森地说：“狼肉就很不错。” 　　“你这疯子……”老狼奥古斯克制怒火，耐心劝道：“理智点，我的朋友，别忘了我可是代表冬堡跟你打交道！” 　　乔安没有做声，脸色阴沉依旧。 　　“大白，咱们现在就上路，最多今天下午就能赶到目的地，到时候有的是鲜嫩可口的人肉随你吃到饱。” 　　乔安点了点头，似乎受到老狼的诱惑，不动声色地问：“目的地，是个啥意思？” 　　老狼摇了摇头，对这大块头的愚昧深感无奈，只能耐心解释：“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可它到底是啥啊？”乔安装出一脸天真。 　　“你这白痴，简直蠢到无可救药！”老狼没好气地嚷道，“麋鹿镇，你总该知道吧？” 　　乔安目光一闪，随即恢复满脸憨态，点了点头。 　　“麋鹿镇，人类的巢穴，有很多牛羊。” 第1125章 顶替 　　“巢穴……好吧，如果你无法理解何为‘人类定居点’，把‘镇子’当成‘巢穴’也可以。” 　　老狼奥古斯摇头叹气，似乎已经对“大白”的愚昧无知感到绝望。 　　“这件事的内情很复杂，你就别打听了——反正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总之跟我走就行了，攻下麋鹿镇，答应你的五十头肥牛绝不会少！” 　　“你最好说话算数，要是没有牛肉，就吃狼肉。” 　　乔安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带领雪怪继续赶路。 　　老狼奥古斯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冲着他的背影啐了口痰，低声咒骂。 　　“呸！愚蠢的大块头！等你失去利用价值的那一天，就会知道得罪老子的后果！” 　　压下满腹怨气，老狼奥古斯紧跑几步，回到狼群当中，继续在前带路。 　　雪怪们跟着群狼奔跑，乔安有意无意的落在队伍末尾，趁老狼没有留意自己，迅速施展3环“短讯术”，向连部汇报自己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指明狼群与雪怪当前所处的位置，以及预定的目的地。 　　乔安顺利完成法术，成功将情报发送出去，暗自松了口气。 　　周围的雪怪，根本看不懂他的施法手势，就算有所疑惑，摄于“大白”的淫威，也不敢多嘴打听。 　　从清晨到午后，乔安带领雪怪紧跟在狼群背后，整整赶了一上午的路，奔走行程不下百里，由半山腰下到山脚附近。 　　越是靠近山脚，气温越高。厚厚的积雪被阳光晒得半融，融化的雪水汇聚成潺潺溪流，沿着山脊向下流淌。 　　潮湿泥泞的山坡上，植被也渐渐丰富起来。花草摆脱积雪的封锁，迎着夏日阳光萌发生长，遍野一片新绿，欣欣向荣。 　　乔安对眼前的景象很熟悉。 　　一周前，连队上山的时候就走过这条路。 　　如果没有记错，附近有一座依山而建的牧场，当初连队途经此地，天色已晚，就在牧场中借宿。 　　牧场老板是一位住在米德嘉德城里的富翁，成群的牛羊马匹都委托给他雇佣的阿萨族牧民管理，只是偶尔过来视察一下。 　　牧场管事的阿萨族大叔，对乔安他们这支旨在进山剿匪的连队非常友好，不仅同意他们在牧场里寄宿，还请他们喝了一顿热腾腾火辣辣的胡椒羊肉汤。 　　想到羊肉汤的鲜美滋味，乔安忍不住猛吞口水，一上午未曾进食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不光乔安肚饿，跟着他奔波大半天的雪怪小弟们，这会儿也都饿的肚子咕咕叫，只因怕他发脾气，不敢出声抱怨。 　　乔安可不想纵容这群饥饿的怪物袭击牧场，然而牧场就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他必须尽快想个借口出来，说服老狼奥古斯换一条路前往麋鹿镇，从而绕过牧场。 　　就在他出神琢磨的时候，一阵大风迎面吹来，风中隐约带着血腥气息。 　　恐狼与雪怪，都拥有极为敏锐的嗅觉，闻到这股血腥气，立刻骚动起来，朝着腥风吹来的方向嗷嗷嚎叫，全都显得兴奋难耐。 　　这些凶残而饥饿的野兽，一旦嗅到血腥味就失去理智，无法阻挡。 　　乔安只能硬着头皮，带领雪怪朝血腥气飘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心头隐隐感到不安。 　　不出半个钟头，群狼与雪怪就抵达牧场所在地。 　　眼前的凄惨景象，证实了乔安的顾虑。 　　牧场围栏已经被暴力拆毁，草地上散落着牛羊的尸体。 　　大约三十头雪怪，正在畜栏中兴高采烈的捕捉牛羊。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牧场就在不久前遭到大群雪怪袭击，围栏被攻破。 　　但是从现场遗留的牲畜尸体来看，绝大部分牲畜，包括全部的马匹，在袭击之前就已经被转移走了，只留下四头牦牛和十只山羊。 　　现场虽然很血腥，但是只有数具雪怪弹孔累累的尸体，却没有人类的尸体，可见牧民见势不妙，放了两轮枪，稍微拖延一下怪物们的攻势，就赶着牛马撤往山下安全地带。 　　至于舍弃在这里的少数牛羊，更像是故意留给怪物们的饵食。促使他们忙于追逐牛羊，争相分食，也就顾不上去追逐撤退中的大队牲畜了。 　　这种“丢卒保车”的策略，在人类牧民当中属于公开的秘密，算不上多么高明的计策，但是对于头脑简单、贪图眼前利益的雪怪而言，这一招总是很灵验。 　　牦牛固然勇猛强壮，然而雪怪们三五成群的包围上去，不难将之制伏。 　　真正令雪怪们感到头疼的，是那群活蹦乱跳的山羊。 　　受到惊吓的山羊炸了营，全都咩咩尖叫着逃出围栏，不往山下跑，反而迎着陡峭的山崖往上爬，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转眼间就爬上崖顶。 　　雪怪们不甘心放弃到嘴边的羊肉，骂骂咧咧的徒手攀岩，追逐山羊。 　　雪怪其实也算是爬山的能手，可是跟山羊比起来，攀岩技术至少差了两个段位。 　　好不容易爬到峭壁中段，冷不防脚底打滑，叽里咕噜的跌下来，纵有一身厚毛缓冲，也是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眼花，老半天爬不起来。 　　恰巧有两只山羊，就从乔安身边飞奔过去，跳着轻盈的舞步，一窜一窜的上了山崖。 　　乔安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山羊背影。 　　他身后的雪怪小弟们，也都嗡嗡的骚动起来，眼巴巴瞅着山羊背影，猛吞口水，跃跃欲试。 　　如果只算成本和经济收益，饲养山羊，其实不如饲养牛马或者绵羊来得划算。 　　山区的牧场，总会养上一群山羊，不指望靠山羊挣钱，而是为了遭遇怪物袭击的时候，把羊群放出去，吸引怪物们去追逐，从而争取撤退的时间。 　　山羊刁钻又灵巧，个顶个是攀岩的能手，等雪怪们费劲千辛万苦，最终爬上山崖，猎获逃跑的山羊，他们就会发现，下山比上山更难。 　　最终只能抱着山羊缩成一团，从陡峭的崖顶翻滚下来，摔得头破血流都算轻的，为此耽搁的时间就更不消说了。 　　雪怪们总是上这种因小失大的恶当，却又不长记性，过后还是会犯“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老毛病。 第1126章 翻脸 　　乔安当然一眼就识破牧民的奸计，但他故意不说穿，反而迎合手下雪怪急于猎捕山羊的心态，大手一挥，放纵小弟们上山抓羊！ 　　除了乔安，在这支由狼群与雪怪组成的团队里，唯独老冬狼奥古斯拥有足够的智慧，洞悉牧民的缓兵之计。 　　一见雪怪上当受骗，老狼又急又气，赶紧掉头飞奔过来，催促乔安顾全大局，约束他的手下放弃追逐山羊，继续赶路，不要为了眼前些许小利，耽误了奇袭麋鹿镇的作战计划。 　　乔安板起面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无论老狼如何劝说，只是不断摇头，重复一句话。 　　“莫格！莫格！” 　　老狼磨破了嘴皮子，道理全都说尽，还是毫无暖用，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大白！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赶紧招呼你的手下回来！” 　　“误了特里姆大人的事，你们这群白痴全都要被剥皮剜心，不得好死！” 　　“你说啥？” 　　乔安怪眼一翻，杀气毕露。 　　“老狗！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你他妈的——” 　　老狼刚要张口咒骂，变异雪怪陡然暴起，轮圆了胳膊，巨大的巴掌带着呼啸风声，结结实实抽在老狼脸上。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竟敢骂我！” 　　“去死吧！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 　　乔安怒目圆睁，咆哮着冲了上去，一脚踩住老狼脊背，双手揪住他的尾巴，奋力一扯，噗的一声，老狼尾巴连根被他拽断，断裂的尾根鲜血狂喷，染的菊花一片猩红。 　　老狼奥古斯痛得几乎背过气去，勉强扭头怒视乔安，张口冲他喷出一道白茫茫的寒流。 　　乔安变身为大白过后，顺带注射了一支“唤醒剂”，获得变异雪怪的全部超自然能力，其中就包括对寒冷伤害的免疫力。 　　冬狼喷出的寒流，是一种寒系超自然攻击，能够瞬间将人血液冻凝，然而对于免疫寒冷魔力的乔安，根本不起作用。 　　“闭上你的臭嘴！” 　　变身为怪兽的乔安，血液中的兽性也是禁不住蠢蠢欲动，抡起磨盘大的拳头，砰砰两记重拳砸在老狼脸上。 　　拳下传来骨骼碎裂声响，使乔安猛然警醒过来，勉强克制住施暴的冲动。 　　低头一瞧，老狼奥古斯已经被他打碎下巴，满脸血肉模糊，两眼翻白。 　　乔安伸手凑到老狼血流如注的鼻端，试探了一下，隐约还有呼吸，看来只是被揍得昏死过去。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老狼现在还不能死，等一下还要撬开它的嘴巴，逼问出关于袭击麋鹿镇的全部细节。 　　这里突然爆发的冲突，引来大群雪怪围观。看到老狼被他们的老大暴打一顿，全都兴奋地嗷嗷怪叫，为老大喝彩。 　　前方那群恐狼，此时也觉察到情况不对劲，纷纷回头张望。 　　看到首领被大白踩在脚下，出气多进气少，顿时骚动起来，龇牙咧嘴，做出围攻姿态。 　　群狼的恐吓，没有吓退雪怪，反而激发这群怪物原始的凶性，冲着群狼捶胸怒吼，捍卫自家老大。 　　乔安觉察到空气中急剧上升的火药味，却没有加以约束，反而推波助澜，大手一挥，指着狼群怒喝一声“莫格”。 　　周围雪怪小弟，等得就是老大这句话，如同听到冲锋的号角，争相冲向狼群，挥舞粗壮的手臂，疯狂殴打就近的恐狼！ 　　恐狼也不是好欺负的，呲起獠牙，纵身扑向雪怪，死死咬住对方胳膊不撒口，双方就此翻滚倒地，激烈扭打起来。 　　雪怪与恐狼混战成一团，地面溅起大片混合鲜血的泥浆，怒吼与哀嚎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 　　乔安也没有置身事外，深吸一口气，冲着狼群最密集的地带，张口喷出一道覆盖前方六十尺空间的极寒气流。 　　寒流中蕴含的魔力，对受到喷吐波及的所有生物，平均造成高达10个能级的冻寒伤害。 　　雪怪一族全都具有免疫冻寒的天赋，不受乔安喷出的这口寒流影响，而与雪怪厮打的恐狼却不具备这样的抗性，瞬间全都被冻得浑身僵硬，行动迟缓。 　　雪怪们乘机大占便宜，骑在被冻僵的恐狼背上疯狂殴打。 　　还有一些较为机灵的雪怪，看到老大口喷寒流，受到启发，不再无脑的跟恐狼比拼蛮力，转而睁开内层眼睑，发出“寒颤凝视”。 　　恐狼的力气比雪怪更大，野兽形态的躯体也比雪怪这样的人形生物更适合肉搏拌摔，但是它们没有雪怪那样的超自然能力，被“寒颤凝视”击中的刹那就相继打起冷颤，甚至陷入麻痹。 　　雪怪们很快就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吊打群狼。 　　不出半个钟头，六十多头恐狼就被雪怪们杀死大半，其余的恐狼也都被吓破胆，挣扎着摆脱雪怪纠缠，落荒而逃。 　　一场混战过后，雪怪们也付出了十多条人命的牺牲，除了乔安，几乎人人流血挂彩。然而伤亡在这群野蛮的怪物眼中无足轻重，最要紧的是他们打败了狼群，纷纷捶胸嚎叫，大感扬眉吐气。 　　指挥雪怪们痛打狼群的乔安，也成了麾下小弟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大英雄，望向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 　　兴奋过后，有些雪怪就地托起狼尸，熟练的剥下狼皮，撕咬鲜血淋漓的新鲜狼肉，大快朵颐。 　　乔安皱了皱眉，忽然厉声长啸。 　　雪怪们闻声悚然而惊，慌忙丢下手中狼尸，抹了抹嘴巴上的血渍，围拢到老大身旁。 　　乔安指着遍地狼藉的尸体，摇了摇食指，轻蔑地说道：“莫格！” 　　而后，他转身面对山下牧场，指着正在被另一伙雪怪追逐的牛羊，竖起大拇指，嚷道：“莫特！” 　　雪怪们纷纷点头，赞同老大的英明见解，相比腥臊坚韧的狼肉，的确还是肥嫩的牛羊肉更好吃！更莫特！ 　　乔安以绝对的威权统领一众雪怪，迈开大步，气势汹汹的逼近牧场围栏。 　　山下那群雪怪，早就注意到山坡上的冲突，此时看到乔安率领一群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全都禁不住提心吊胆，面露惶恐。 第1127章 暴虐 　　袭击牧场的这群雪怪，只是一个小团伙，首领也不过是比寻常雪怪稍微强壮一点的雄性而已，硬着头皮出面与乔安对峙。 　　乔安轻蔑的打量着对面那个小矮子，过后指向他身后的牛羊，沉声喝道：“莫特！” 　　接着，乔安又翘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胸膛以及身后一众摩拳擦掌的小弟，喝道：“莫特。” 　　这意思是说：“牦牛很好，我们要了，谁敢不给，统统莫格！” 　　对面的雪怪首领，一眼就认出自己面前这个大块头，就是附近山区出了名的恶霸“大白”。情知己方势单力孤，敌不过大白一党，不得不退让一步，同意让出山羊或者牦牛，随便他选一样，但是他不能把牛羊全拿走，怎么也得给自己留点，否则就太欺负人了。 　　乔安歪了歪嘴，冷笑道：“我不懂啥叫欺负人，牛和羊，老子统统都要！” 　　雪怪首领被他这蛮横霸道的态度，气得脸都白了，顿足捶胸，连声怒吼：“莫格！莫格！” 　　乔安沉下脸色，冷冷道：“老子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你莫要惹我！” 　　雪怪首领还在抗议，乔安不耐烦听他啰嗦，突然挥出右臂，一记上勾拳结结实实轰在对方下巴上，将他挑得腾空飞起，翻滚着摔了出去。 　　乔安双脚发力，蓦地飞身跃起，如同一颗白色陨石从天而降，狠狠一脚跺在还想挣扎爬起的雪怪首领肚子上。 　　3000多磅的体重，从高空坠落下来，巨大的惯性全部施加在雪怪首领腹部，冲击力之恐怖堪比重磅大炮轰击！ 　　噗！ 　　雪怪首领张口喷出一道血箭，面孔扭曲，眼珠暴突，肚肠全都被乔安一脚跺地粉碎！ 　　乔安探出长臂，抓住雪怪首领的脑袋，就像从蔓藤上拧下一颗熟透的瓜果，咔嚓一声，将他的脑袋拧了下来，断颈涌出的热血如同一道喷泉冲天而起，染得他胸腹间一片猩红刺目，倍显狰狞暴虐。 　　乔安掂了掂雪怪首领满面骇然的头颅，冷笑一声，随手将血淋淋的头颅抛向对面已经吓呆的人群当中。 　　他身后那群雪怪小弟，早已被老大的血腥手段刺激的狂性大发，看到老大抛出头颅，像是得到发动总攻的信号，全都兽血沸腾，嗷嗷嚎叫着冲下山坡，痛打那群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同类。 　　这一次，乔安没有亲自出手，站在山坡上，冷眼旁观两伙雪怪自相残杀。 　　乔安反手按住颈后那颗微微发烫、突突跳动的畸形眼球，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相比生活在人类文明社会，反而是混迹在弱肉强食的兽群当中使他觉得更自在。 　　这个可怕的念头，使乔安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心情也变得分外沉重。 　　就在心神不宁的时候，他觉察到面前的魔网分布发生扰动，一团红色光球悄然浮现出来。 　　乔安定了定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老狼奥古斯已经被他打昏，雪怪们根本看不懂这团红色光球意味着什么，况且又都投入到狂热的争斗当中，也顾不上朝他这边多看一眼。 　　乔安稍感放心，飞快地探出大手，一把握住那颗小小的光球，读取其中加载的信息。 　　这则“短讯术”是霍尔顿发来的，乔安读取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望向牧场对面的山崖。 　　山崖上堆积着厚厚的冰雪，在盛夏阳光的炙烤下，积雪表面融化，凝结成一层经营的冰壳，融化的雪水汇聚成一条清澈的山溪，顺着陡峭的山坡潺潺流淌，横穿绿草如茵的牧场。 　　乔安微微眯起眼眸，隐约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站在崖顶，正是身材高大的侦察连长“石墙”沃尔·斯通上尉。 　　上尉先生扛着他那柄名为“砾岩战锤”的魔法武器，似乎正在观察下方混战的大群雪怪。 　　霍尔顿已经在来信中透露了连队的作战计划，并且叮嘱乔安尽快逃离下方这片即将遭受没顶之灾的区域。 　　乔安犹豫了一下，决定暂不离开，免得引起雪怪们怀疑。 　　既然要留在这个已经变得非常危险的地方，必要的自保措施还是要做的。 　　乔安略一思索，低声吟诵施法咒文，在自己胸口拍上一道3环法术“融身入石”，在接下来的八个小时内，他随时可以融入大块岩石，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脱离出来。 　　刚完成施法准备，乔安就听见山崖顶端传来一声轰鸣，匆匆抬头望去，尽管心中早有预期，还是禁不住微微动容。 　　山崖顶端，人高马大的斯通上尉抡圆了胳膊，奋力将“砾岩战锤”投向覆盖积雪的陡峭冰川。 　　战锤脱手刹那自行激发魔法特效，变成一颗直径十尺的巨大石球，在空中翻滚着撞上冰川，轰的一声反弹回来，顺着斜坡向山下翻滚。 　　与此同时，被石球撞裂的冰川自内而外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郁轰鸣，突然垮塌下来，大量碎冰混合积雪化作洪流，顺着陡峭的山坡冲击而下。 　　在前翻滚的大石球，沿途粘附冰雪，变得越来越大，滚动速度则受到坑坑洼洼的坡面影响，有所减缓。 　　后方紧随而下的冰雪洪流追了上来，先将石球吞没，而后裹挟着石球一并朝山下倾泻下来，气势宛如万马奔腾。 　　混战中的雪怪们终于觉察到情况不对，纷纷中止厮打，抬头望向山顶，蓝色眼眸瞬间全都瞪得溜圆，急剧扩张的瞳孔当中流露出无法形容的恐惧！ 　　雪崩大潮迫近头顶，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雪怪们刚刚背转身去，还没等迈开脚步，铺天盖地的冰雪洪流就从他们身上碾压而过，一条条身影在洪流中挣扎翻滚，转眼就被吞没，没了踪影。 　　雪崩爆发的第一时间，乔安就大步冲向就近的一道峭壁，埋头撞了上去。 　　身体触及岩石的刹那，庞大的身躯仿佛变成朦胧幻影，微微一闪就消失不见，整个人彻底融入岩壁。 　　乔安置身于岩层当中，感觉像是被一大团棉花紧紧裹住，身体勉强可以活动，也不妨碍比划施法手势，但是双脚像是受到牵绊，很难挪动脚步。 第1128章 雪崩 　　乔安融入岩层，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见，听力也受到岩层阻隔，好在勉强还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乔安默默等候了大约半个钟头，直到岩层外的雪崩轰鸣平息下来，他才奋力向外一跃，脱离岩石束缚。 　　噗！ 　　乔安刚一脱离岩层，就投身于松软的积雪当中，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他张开双臂，拨开挡在面前的积雪，奋力挺身而起，从厚厚的冰雪当中站了起来。 　　从山崖顶端冲击下来的积雪和碎冰，将牧场所在的谷地几乎完全掩埋起来，雪层厚达数尺，乔安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牛羊与雪怪全都没了踪影。 　　就在他四下张望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乔安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远远看见数只被雪崩裹挟着冲到千尺之外的雪怪，正艰难的试图摆脱困境。 　　然而就在他们侧方山坡上，侦察连的官兵们正手持猎枪，瞄准雪怪频频开火，飞溅的鲜血染红雪地。 　　变异雪怪是一个非常显眼的靶子，乔安可不想被自己的战友误伤，就变回人类形态，掸去身上积雪。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吓了他一跳。 　　回头望去，只见一只雪怪下半身还埋在积雪当中，只露出胸部以上的躯体，两眼圆瞪，呆呆注视着他。 　　“哇啊啊！大白不见了！” 　　目击乔安变回人形的雪怪，吓得失声惊呼。 　　“大白被穿袍子的法师变没了！” 　　乔安皱了皱眉，探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散发出浓烈硫磺气息的小药丸，望向雪怪的眼眸浮现一抹杀气。 　　“大白不见了是吧？那你去找大白啊，冲我乔安·维达吼什么吼！” 　　冷笑着咏出启动咒文，乔安抬手轰出一发“火球术”，糊在那只哇哇怪叫的雪怪脸上，送他去见“大白”。 　　…… 　　雪怪固然身强力壮，不畏严寒，然而毕竟是血肉之躯，遭受万吨冰雪碾压照样会死，被活埋在积雪中照样会窒息。 　　除了早有准备的乔安，只有极少数雪怪没有受到雪崩波及，然而他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不多时就相继倒在侦察连官兵的枪口下。 　　乔安登上山坡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沃尔·斯通上尉大笑着迎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小法师，好样的！这次多亏你把怪物们引入陷阱，我们才能毫发无伤的将他们全部消灭！” 　　乔安揉了揉被上尉先生捏得生疼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尉先生，等一下清扫战场的时候，尽可能多收集雪怪的尸体，剥下毛皮，我有用。” 　　“另外，左边山坡上，有一只被我打昏的冬狼，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苏醒过来。” 　　“那头狡猾的老狼名叫奥古斯，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奴仆，雪怪就是受它指使，试图下山袭击麋鹿镇。” 　　“逮住这条老狼，严刑拷打，或许可以从它口中逼问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没问题，我们这就照你说的办！”斯通上尉又在乔安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转身招呼手下，同去打扫战场。 　　…… 　　当天晚上，乔安所在的连队就在山脚下那座牧场的遗址当中宿营。 　　雪怪们终于还是没能逮住逃跑的山羊，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至于那四头被雪怪杀死在畜栏中的牦牛，全都便宜了侦察连的官兵，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黄流油的牛肉，足够近百名小伙子敞开肚皮吃个痛快。还剩下很多牛肉吃不完，烤熟晾干，省着点吃，供应今后一周的军粮不成问题。 　　乔安也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牛肉大餐，过后又忙碌起来。 　　斯通上尉在乔安指明的地点，顺利逮到老狼奥古斯，请奥黛丽稍微给这头老狼治疗一下，免得伤重死掉，而后就捆绑起来，严加看守。 　　乔安过来的时候，斯通上尉正准备审问老狼。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也在场。 　　奥黛丽开启“诚实之域”，防备狡猾的老狼撒谎。 　　霍尔顿拿着本子和笔，似乎是准备做笔录。 　　海拉尔在旁边强势围观，乔安也拿不准她只是在看热闹，还是准备协助上尉先生拷打老狼——要是它不肯如实招供的话。 　　乔安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走向老狼奥古斯，手里握着一支大号注射器。 　　老狼被捆得像是一具木乃伊，肿胀的下巴使它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眯起一双三角眼，正在盘算如何蒙混过关。 　　无意间看见一个人类少年走过来，白皙俊俏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针管，针头在篝火映照下闪耀寒光。 　　它不由打了个寒颤，眼中难掩惊恐。 　　“你小子……这是想干什么？” 　　老狼战战兢兢地问，心头兴起不祥的预感。 　　乔安懒得搭理它，径直伸出左手，在它脖颈摸了摸，找到血管，而后一针扎了进去。 　　老狼痛的嗷嗷怪叫，比起疼痛，更让它难以忍受的是因这人类少年冷酷而又诡异的行为激起的强烈恐惧。 　　乔安依旧对它不理不睬，抽满一大管血，拔出针头，转身就走。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 　　沉默使他怪异的举止显得更为恐怖，令老狼惶恐不安，越想越是心里发毛。 　　“乔安，你要的毛皮已经剥洗干净，等一下我派人给你送过去。”斯通上尉说。 　　“多谢。”乔安点了下头，径自离开。 　　霍尔顿看了乔安远去的背影一眼，扭头打量老狼奥古斯惊疑不定的面庞，不怀好意的冲它笑了笑。 　　“刚才抽你血的那个人，是我们的随军法师，你猜他抽你的血是想干什么？” 　　老狼迟疑了一下，本想装聋作哑，然而少年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他难以心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颤抖的低吼。 　　“无论酷刑折磨，还是别的什么花招，对我通通没用！” 　　“真的吗？”霍尔顿看穿这老狼色厉内荏的本质，冷笑着说：“那你等一下接受审问的时候，不妨试着撒几句谎，然后你将体验到比抽血更‘热情周到’的款待。” 　　老狼奥古斯不由哆嗦起来，短暂的思想斗争过后，它就放弃了宁死不屈的打算，决定如实招供，少受些折磨。 第1129章 抗寒斗篷 　　乔安回到自己的帐篷，就把新鲜的冬狼之血，分别注入若干个试剂瓶。 　　他对其中一瓶血样施展“神话血液解读”，不多时就解析出三组魔力印记，分别对应着冬狼与生俱来的三种超自然能力。 　　第一组魔力印记，乔安在雪怪的血液样本当中也看到过，象征着“寒系亚种生物”两个对立的特点。 　　如同雪怪，冬狼也能免疫一切自然或是魔力造成的寒冷伤害，同时也有一个难以克服的弱点，就是畏惧火焰，遭到火系攻击的时候会受到额外的伤害。 　　乔安从老狼奥古斯血液样本中解析出的第二组魔力印记，对应着冬狼的天生武器。 　　冬狼那一口凝结冰霜的锋利牙齿，在啮咬猎物的时候，除了牙齿造成的咬伤，还会额外附加1个能级的冻寒伤害，相当于附魔了“冻寒”特效的魔法武器。 　　冬狼的最后一种超自然能力，类似白龙的“冻寒龙息”，只不过杀伤力和攻击范围都要稍逊一筹。 　　冬狼口中喷出的超自然寒流，可以对前方十五尺范围内的生物施加4个能级的冻寒伤害，如果遭受喷吐的生物缺乏防寒措施，瞬间就会被冻得浑身僵硬，血液几乎凝固。 　　乔安仔细观察冬狼血样中解析出来的三组魔力印记，而后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正埋头抄写的时候，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法师先生，您要的皮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堆在帐篷外面可以吗？” 　　“好的，我马上就来。” 　　乔安匆匆走出帐篷，看到20来个士兵正在搬运雪怪毛皮，全都折叠的整整齐齐，码放在帐篷旁边的雪地上。 　　乔安对士兵们道了声谢，走到堆积成小山似的毛皮垛跟前，立刻嗅到新鲜皮子散发出的血腥味。 　　这些皮子目测总共有50来张，全是刚从雪怪的尸体上剥下来的，虽然经过简单的清洗，还是血腥扑鼻。 　　乔安收集这么多毛皮，是想用来加工防寒军服，分发给侦察连的战友。 　　雪怪天生拥有寒冷抗性，哪怕在他们死后，仍然会有一部分抗性凝结在毛皮当中。 　　乔安对雪怪的毛皮进行过测试，生皮平均具有高达7个能级的寒系抗性。 　　只要将一张雪怪毛皮围在身上，哪怕正面遭受冬狼的喷吐，或者雪怪的“寒颤凝视”，通常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因为这两种寒系超自然攻击所蕴含的魔力，都没有超过雪怪毛皮的寒冷抗性。 　　生皮也能用来直接缝制衣服，很多野蛮民族就不怎么讲究，直接把动物身上剥下来的毛皮穿在身上。 　　但是生皮作为衣料有很多缺点，比如容易腐败变质，不耐保存，清洗也很不方便。 　　文明程度较高的民族，当然也包括人类，往往会对生皮进行“鞣制”处理，加工成为更适合作为衣料的皮革。 　　“鞣制”是一系列复杂的炼金反应，乔安对这门工艺并不陌生，但是眼下他没有时间鞣制这么多生皮，况且环境也不允许。 　　好在借助魔法的力量，复杂的鞣制工艺将变得很简单。 　　乔安在营地里找来四只大木桶，其中三只桶分别装入适量的苏打（纯碱）、明矾和食盐，最后一只大桶装满清水。 　　制革业常用的鞣剂，就是由这些材料混合而成。 　　乔安没必要把原料调配在一起，直接对着鞣剂原料外加一堆生皮，施展3环法术“次级鬼斧神工”，就能将漫长且复杂的鞣制和裁剪工艺瞬间搞定。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施放一次“次级鬼斧神工”，最多可以同时加工八立方尺的原材料，获得不少于10套成衣。 　　乔安将今天剩余的“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都用上，再加上“神之泪”的能量，连续施展了10次“次级鬼斧神工”，最终加工出96套毛皮斗篷。 　　乔安拿起一条斗篷加以鉴定，结果表明这条斗篷可以削减最多5个能级的寒冷伤害。 　　相比加工之前，寒冷抗性低了2个能级，大概是鞣制工艺破坏了毛皮的内在结构，导致抗寒性能有所退化。 　　能够保留5个能级的寒冷抗性，乔安就已经很满意了，照样可以完美抵抗雪怪的“寒颤凝视”，以及冬狼的“寒冰啮咬”和“冻寒吐息”。 　　乔安自己留下一件抗寒斗篷，其余的斗篷分发给连队战友，刚好一人一件。 　　他先自行试穿斗篷，拉上兜帽，弯腰对着水桶照了照，水面倒映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号雪怪。 　　除了御寒功能，这种斗篷还拥有极佳的“雪地迷彩”特性，使连队在獠牙山区的游击活动变得更具隐蔽性。 　　乔安望着堆积整齐的近百件抗寒斗篷，油然兴起成就感，因高强度施法而造成的身心疲惫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乔安使了个戏法，给斯通上尉的副手——同时也是连队的军需官——德里克·杨少尉发信，让他多带几个勤务兵过来。 　　不多时，杨少尉就带着六名青年军官匆匆赶来，听候随军法师的吩咐。 　　乔安指了指雪地上码放整齐的斗篷，对杨少尉说：“你刚才派人送来的那些皮子都被我加工成斗篷了，雪怪毛皮制作的斗篷，具有很不错的抗寒效果，你拿去发给大家，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一件。” 　　“好的，法师先生。” 　　杨少尉随手拿起一件斗篷，展开看了看，发现质地柔软，没有丝毫异味，显然经过了妥善的鞣制和晾晒处理。 　　斗篷的款式也很帅气，丝毫不逊于城里高级成衣店定做的服装，更奇怪的是完全看不出剪裁的痕迹，甚至连一个针脚都找不到，仿佛皮革天生就长成这幅斗篷的模样！ 　　杨少尉挠了挠头，不由有些发懵。 　　“法师先生，一个钟头前我才把皮子给您送来，这么短的时间里，您就把那么多生皮全都鞣制成熟，加工出近百条斗篷？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简单的施法技巧而已。”乔安微羞一笑。 　　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他在接人待物方面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但是被人当面夸奖，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第1130章 阴谋气息 　　“法师先生，我这就把您的礼物分发给兄弟们，并且代表兄弟们向您表示真诚的感谢！” 　　杨少尉向乔安深深鞠了一躬。 　　乔安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对了，法师先生，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格林小姐让我顺带招呼你去一趟连部，说是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 　　乔安早就看出老狼奥古斯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可没想到它连一个钟头都没撑过就招供了，还真是个软骨头。 　　连部的临时驻地，就是牧场储存草料的大仓库。乔安刚到门口，就听见仓库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不由暗自诧异。 　　虚掩的房门敞开，奥黛丽站在门口，唇角挂着一抹苦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快进来吧。” 　　“谁在争吵？”乔安低声问。 　　“霍尔顿、海拉尔还有上尉先生，大家的意见很不统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乔安好奇地打听。 　　“内情有点复杂，我还是从刚才对冬狼奥古斯的审讯结果说起吧。” 　　奥黛丽挽着他的臂弯，走进仓库。 　　斯通上尉叼着一支玉米芯挖空改装而成的简易烟斗，正在喷云吐雾，眉头紧锁，似乎正在犯愁，看见乔安进来，就冲他点了点头。 　　乔安也点头还礼，跟随奥黛丽走到一处靠窗的角落，坐在草垛上。 　　窗口吹进来的夜风，稍微驱散仓库中弥漫的呛人烟草气味。 　　乔安很想提醒上尉先生，在堆积干草的仓库里抽烟是一种既不体面又非常危险的行为，然而看到对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就不忍多说了。 　　“老狼交代了什么？”乔安问奥黛丽。 　　“所有供词都是围绕‘袭击麋鹿镇’这个主题展开的，我们原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劫掠，然而听了老狼的供词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起布置周密的阴谋。” 　　“阴谋？”乔安诧异地问，“真有这么严重？” 　　奥黛丽正色的点了下头。 　　“你知不知道，总共有多少匪徒参与这次袭击麋鹿镇的行动？” 　　“除了奥古斯率领的恐狼，大白手下的雪怪，还有别的参与者？” 　　“如果老狼没有撒谎，除了你刚才说到的两伙匪徒，还有其它四支匪帮也接受冬堡的指派，预计不迟于明天都将抵达麋鹿镇，参战的雪怪总数超过两百只，恐狼加上冬狼也不少于这个数目。”奥黛丽沉声道。 　　乔安不由挑起眉梢，久久无语。 　　麋鹿镇是一个居民以阿萨族土著为主的小镇，位于临渊堡西北方约一百五十里，坐落在蜜酒河畔，当地常住人口不足千人，多以渔猎和畜牧为业。 　　乔安虽然没有去过麋鹿镇，但是从常理来讲，一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能有什么特别的呢？ 　　这样的乡下小镇，在獠牙山区多到数不清，冬堡何必大动干戈，征召那么多怪物前去围攻？ 　　两百只雪怪，再加上两百头恐狼，其中还包括变异雪怪和冬狼这样的精英，如此庞大的兵力，甚至都能对临渊堡构成一定威胁，现在却只是为了围攻一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奥古斯有没有交代，冬堡委派他们围攻麋鹿镇，究竟有何图谋？”乔安问奥黛丽。 　　“我们也怀疑冬堡的目的不单纯，如果只是劫掠牛羊和粮食，麋鹿镇并不是一个能够获得丰厚收益的好选择，但是老狼也不清楚冬堡领主特里姆到底想要什么，它接到的命令就是征召雪怪攻击麋鹿镇，至于攻克该镇之后要怎样，还得等候后续指令。”奥黛丽答道。 　　“后续指令？”乔安立刻把握到关键信息，“也就是说，参与围攻麋鹿镇的雪怪和恶狼只是一群佣兵而已，冬堡还将派出高层亲临麋鹿镇，统一指挥这群来自不同地区的匪帮？” 　　“你猜对了，老狼的确是这么交代的。” 　　奥黛丽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更为凝重。 　　“如果他们这群匪徒对麋鹿镇的袭击进展顺利，能够尽快拿下这个镇子，冬堡将会派遣特使传送过来，第一时间接管麋鹿镇；反之，如果进攻遇到阻碍，陷入僵持，冬堡将有可能派遣嫡系部队前来参战。” 　　奥黛丽透露的惊人消息，在乔安心头激起波澜。 　　雪怪与群狼，只是冬堡的外围势力，至于冬堡的嫡系部队，通常指的是“霜巨人”和“白龙”。 　　从獠牙山脉到约顿海姆大冰川，这片辽阔的高山冻土地带并不适合人类生存，自古以来就是霜巨人的故乡。 　　而在所有霜巨人领主当中，冬堡的特里姆算是比较低调的，很少与人类世界发生直接冲突。 　　这倒不是说冬堡的力量弱小，事实恰好相反，无论从治下的地盘、兵力还是个人实力来讲，在所有霜巨人领主当中，“冬堡的特里姆”都能排名前列。 　　这样一位实力雄厚的强人，之所以多年来奉行低调原则，主要是因为特里姆在霜巨人社会中属于“异端分子”，崇拜深渊领主科斯彻奇而非霜巨人一族的传统神只，因为宗教信仰问题，在主流巨人社会当中受到排斥，唯恐引起众怒，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像特里姆这样的低调领主，通常不会大动干戈，然而这次针对麋鹿镇的围攻计划，显然违背了他一贯的作风。 　　事出反常必有缘故，乔安不得不怀疑，麋鹿镇恐怕是有某种特殊事物，引起特里姆的觊觎，故而不惜打破常规，大举发兵围攻。 　　“老狼奥古斯只是冬堡的一个下层执事，特里姆究竟想在麋鹿镇得到什么，奥古斯无从得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们无法从它嘴里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奥黛丽叹息道。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从冬堡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措来看，特里姆显然不想引起外界关注，更不会对执行任务的下层炮灰吐露实情，若非自己和奥黛丽巧合之下发现狼群踪迹，恐怕直到麋鹿镇陷落的那一天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上尉先生有什么打算？”乔安问。 　　“审讯结束后，我们都嗅出了阴谋的气息，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冬堡有何图谋，但是有一个大原则终归不会错，”奥黛丽一字一句的强调，“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凡是恶势力想做的事，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1131章 进退两难 　　“可惜，只凭我们这支连队的力量，没有十足的把握拯救正在遭受大群怪物围攻的麋鹿镇，所以对老狼奥古斯的审讯刚一结束，我们就给拉瓦尔爵士发信，请求发兵支援麋鹿镇。”奥黛丽低声说。 　　乔安点了点头，追问道：“拉瓦尔爵士是怎么答复的？” 　　奥黛丽耸肩摊手，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苦涩的意味。 　　“斯通上尉事先就说，给拉瓦尔爵士发信没用，爵士绝不会同意发兵营救麋鹿镇，结果还真让他猜中了。” 　　“爵士回信警告我们，不要自作主张，还说他很担心敌人围攻麋鹿镇只是做个幌子，其实是想围点打援，如果我们派兵支援，反而会落入陷阱。” 　　乔安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拉瓦尔爵士的观点有些牵强。 　　“收到回信后，我们都很失望，海拉尔尤其不满，指出拉瓦尔爵士的说辞毫无根据，担心被围点打援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而已，否则为何其它村镇被怪物包围的时候，他不担心这一点，唯独阿萨族的聚居地例外？” 　　“霍尔顿的看法与海拉尔差不多，也认为拉瓦尔爵士之所以拒绝营救麋鹿镇，完全是出于对阿萨族人的歧视。” 　　奥黛丽转述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观点过后，接着道出自己的看法。 　　“我不想质疑拉瓦尔爵士的决定，但是从他的出身和过往经历来看，说他‘歧视’阿萨族人都是客气的，事实上他根本就是憎恨阿萨族人——憎恨程度甚至超过对那些吃人的怪物！” 　　乔安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如果当我年幼的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被阿萨族人以毒箭射杀，恐怕我也会憎恨这个种族的所有人，恨不得把他们所有人都从这片土地上清除掉，而非仅仅仇视杀害母亲的凶手。” 　　奥黛丽脸色微变，握住乔安的手，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其实拉瓦尔爵士对于阿萨族人的公开仇视，不光我们清楚，冬堡的特里姆也早已心里有数，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因素，他才敢于大张旗鼓的发兵围攻麋鹿镇，而不必担心临渊堡出兵营救。” 　　乔安点了点头，问她：“爵士的回信里，对我们连队有什么指示？” 　　“拉瓦尔爵士不允许我们擅自介入麋鹿镇与冬堡的冲突，但是他授权斯通上尉带队前往麋鹿镇外围进行侦查，设法搞清楚大群怪物围攻这个小镇的理由。” 　　乔安听了她这话，眼中浮现一丝奇异的光彩。 　　“你发现没有，这个指令很矛盾，如果爵士压根不想插手此事，就不该多此一举，派遣咱们连队去麋鹿镇侦查。” 　　“爵士不允许咱们主动介入阿萨族与冬堡势力的冲突，这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存在漏洞——如果冬堡的怪物们主动袭击咱们，难道咱们也不能出手反抗，只能伸着脖子等死？” 　　“如果咱们反抗了，杀了冬堡的人，人家肯定要追着咱们报仇，咱们也将被动卷入争端，这算不算违抗军令呢？” 　　奥黛丽含笑点头：“你想到的可能性，我们刚才也想到了，所以海拉尔和霍尔顿就逼着斯通上尉，要求他同意再给拉瓦尔爵士发一封‘短讯术’，请示如果发生你刚才提到的那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咱们那位上尉先生，明知道这样做会激怒拉瓦尔爵士，当然不同意发信，结果就跟海拉尔和霍尔顿吵起来了，刚才你也听见了。” 　　“我猜上尉先生是这么打算的：不发这封信，他就拥有‘自由量裁权’，可以根据战场上的形势随机应变，然而发出这封信，爵士做出了明确的答复，他就没有自由量裁的空间了，事情反而会变得更麻烦，你懂我的意思吧？” 　　奥黛丽眨眨眼睛，做出暗示。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其实我也倾向于上尉的做法，但是海拉尔和霍尔顿那两个家伙太不懂事，太较真，只认死理，还以为上尉胆小怕事，不愿插手管麋鹿镇的纷争，逼着他非要发信不可，搞得斯通上尉很被动。”奥黛丽摊手苦笑，“这种事，只能大家心照不宣，说出来就不体面了，所以我也是没辙。” 　　乔安转头朝仓库中央望了一眼，发现斯通上尉、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停止争吵，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全都一脸心事重重，严肃的样子，俨然正在法庭上等待判决结果。 　　令人窒息的气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魔力波动打破，一团红色光球从三人围坐的木桌上方浮现出来。 　　斯通上尉、海拉尔和霍尔顿，全都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三只手不约而同抓向红色光球。 　　“你们两个小鬼，懂不懂规矩？都给我坐下！”斯通上尉瞪眼怒视。 　　海拉尔和霍尔顿对视一眼，尴尬地缩回手，坐了回去。 　　“这还差不多！”斯通上尉得意的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抓住加载“传讯术”的红色光球，默默读取信息。 　　“上尉先生，爵士怎么说？”奥黛丽挽着乔安的手走了过去，迫不及待地问。 　　斯通上尉面色古怪，摘下军帽挠了挠头，直到吊足年轻人们的胃口，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快点说啊！”海拉尔忍不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急得直跺脚。 　　“嗯……不出所料，爵爷在回信中把我臭骂了一通，说我思想僵化，是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混球。”斯通上尉叼着烟斗，含糊着回答。 　　“那您还笑得出来？”霍尔顿很是费解。 　　“你们不了解爵爷，其实他骂我，就等于释放出明确的信号。” 　　斯通上尉胡子拉碴的脸上，浮现一抹与其粗犷形象画风违和的奸诈笑容。 　　“爵爷说我思想僵化，就是在鼓励我做事应该灵活一点嘛。” 　　“特别是在变化莫测的前线战场上，指挥官不能事事请示上级领导，为了确保连队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不妨随机应变，哪怕最终做出的决定，表面上并不符合上级指示，也是情有可原。” 第1132章 麋鹿镇的危机 　　“噢~我明白了！” 　　霍尔顿眼睛一亮，禁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 　　“拉瓦尔爵士的回信就等于暗示我们连队，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比如为了自保而奋起反抗冬堡怪物的袭击，不算是违抗军令！” 　　“不不不！爵爷可没有这么说，你不要胡乱联想。” 　　斯通上尉使劲抽了口烟斗，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当然啦，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爵爷也没有说不对，是不是？反正后果自负就是了！” 　　“您可真够无赖的。”霍尔顿不由失笑。 　　“你小子在胡说什么呢！” 　　上尉先生没好气的瞪了少年诗人一眼，一脸正气凛然。 　　“在咱们这支连队里，只有我和奥黛丽还有乔安，称得上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至于别人，也包括你小子和小丫头，统统都是无赖！唉，我可真担心自己跟你们这群小无赖学坏了！” 　　“呸呸呸！那么大的块头，一点儿都不害臊！” 　　海拉尔嘴上不饶人，俏脸却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既然大家都已经没有异议，我建议连夜行军，争取在天亮前赶到麋鹿镇。”奥黛丽担心耽搁太久，来不及营救麋鹿镇。 　　斯通上尉摆了摆手，淡定地说：“不用急，怪物们夜间也是要睡觉的，不可能夜以继日的赶路，否则还没等赶到麋鹿镇就在半途中累趴下了，咱们明天拂晓拔营，骑马赶路，肯定能比那群怪物更早赶到麋鹿镇。” 　　奥黛丽虽然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但是她也知道斯通上尉常年跟雪山上的各种怪物打交道，对它们的习性了如指掌，做出的判断有据可循，况且对方是连队的指挥官，自己必须尊重他的决定，就没再坚持。 　　“上尉先生，为免发生意外，我们要不要先派个人去麋鹿镇通风报信？”乔安提出一个更稳妥的建议，“我变成约顿海姆鹰人，从这里飞往麋鹿镇，最多两个钟头就能赶到。” 　　斯通上尉考虑了一下，对乔安说：“提前通风报信是个好主意，但是没必要辛苦你大老远地飞一趟，直接给镇上的亨特长老发一道‘短讯术’就行了。” 　　“上尉先生，您跟亨特长老很熟？” 　　乔安在石柱镇的时候，曾听洛根大叔提到过亨特长老的名字，此人是沃尔松格家族的旁系出身，论起辈分来算是洛根大叔的堂兄。 　　“连队在麋鹿镇附近驻扎的时候，我与亨特长老打过两回交道，虽然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毕竟也算是熟人，你发信的时候报上我的名号，提醒他防备怪物袭击，顺带告诉他，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麋鹿镇，见面后再详谈。” 　　乔安点了下头，立刻开始施法，向麋鹿镇的那位亨特长老转达斯通上尉的警告。 　　通常情况下，“短讯术”只适合在熟人之间进行通信，如果彼此互不相识，只是知道对方的姓名和住址，也可以尝试发信，但是未必能够成功传达到收信人那里。 　　若要确认对方是否收到信，唯一的途径只有耐心等待。 　　“短讯术”自带回信功能，如果亨特长老收到他的提醒，按理说会及时回信通知。 　　乔安施法过后，等待了大约五分钟，面前魔网发生扰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深吸一口气，握住光球读取信息，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 　　“上尉先生，亨特长老已经收到我们的警示，表示会加强防御，此外，亨特长老还在回信中感谢我们的提醒，并且期待明天与您见面详谈。” 　　斯通上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年轻的实习生们笑道：“行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没别的事就都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趁现在好好休息！” 　　乔安转身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返回来，从储物袋中取出四套白色毛皮斗篷，放在桌上。 　　“这是我用雪怪毛皮加工的斗篷，具有很不错的抗寒效果，穿上这件斗篷，就不用怕雪怪的‘寒颤凝视’以及冬狼的‘冻寒喷吐’了，总共做了九十六套斗篷，其余的已经拜托杨少尉分发下去了，剩下四套是专门留给你们的。” 　　“噢？真没想到，我们的法师先生还是一位巧手小裁缝！” 　　斯通上尉乐呵呵的拿起一件斗篷，穿戴起来，昂首挺胸，摆了个造型。 　　“乔安，我穿上这件斗篷，是不是很帅气？” 　　“很合体。”乔安如实评价道。 　　“的确很帅，帅的像只雪怪！”霍尔顿促狭地笑道。 　　斯通上尉没好气地瞪了诗人一眼，转身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感谢他无偿为连队提供抗寒装备，还说要给司令部打报告，给他记上一笔功劳。 　　“举手之劳而已，记功什么的就不必了。” 　　乔安刚客气了两句，忽然念头一转，便打住话头，有些难为情地望向斯通上尉。 　　“上尉先生，恕我冒昧，您是否随身带着一件能够抵抗精神入侵的魔导器？” 　　“哈！你小子眼睛真尖，连我的传家宝都看出来了？”斯通上尉咧嘴一笑，解开衣领纽扣，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银色项链，递给乔安：“这是我老妈给我的护身符，的确是可以抵抗心灵魔法。” 　　乔安接过来看了看，立刻注意到银色项链末端挂着一块黄色棱形玉牌，散发出轻微的魔力波动。 　　在附魔工艺领域，如果制作一件魔法奇物的时候选择某种较为昂贵的宝石作为胚材，很多时候并不是贪图好看或者炫耀财力。美丽的宝石诚然具有装饰作用，但是对于附魔工艺而言，其更重要的价值在于增强特定法术的功效。 　　比如斯通上尉展示给乔安看的这串挂饰，其实就是一件魔法护符，护符采用“黄玉”作为胚材，根据经验可知，多半是结附了某种防护系法术——因为“黄玉”这种宝石，具有强化防护系法术的特效。 　　乔安暂时还看不出黄玉护符上结附的究竟是什么法术，就向斯通上尉提出请求，希望借用这件魔法护符研究一晚。 　　“当然没问题！你拿去研究吧，明天记得还给我就好！”上尉先生很是大方。 第1133章 次级心灵屏障 　　乔安告辞斯通上尉和四位好友，匆匆回到自己的营房。 　　他使了个戏法，点亮烛台，小心翼翼地将“黄玉护符”摆在简易书桌上，然后取出注满“深海乌贼墨水”的钢笔，在护符表面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如同他期待中的那样，结附在黄玉护符上的法术成功被解析出来，在护符上方的半空中，生成一组法术构型。 　　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这是一个3环防护学派法术，名为“次级心灵屏障”。 　　接下来，他花了半个钟头时间深入研究法术构型，分析出这个法术的功能。 　　“次级心灵屏障”，就像乔安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一个专门用来抵抗精神攻击和心灵魔法的法术。 　　具体来说，受术者能够完全免疫3环以下所有影响心灵的法术，或者不高于10个能级的超自然心灵效果，法术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所谓“心灵”效果，就是指那些需要攻破目标意志防线才能发挥效用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 　　“惑控学派”的绝大多数法术都属于影响心灵的效果，比如“催眠术”、“魅惑人类”、“支配虫类”、“狂笑术”、“人类定身术”等等。 　　其它学派也不乏这类法术，比如预言学派的“高等内视术”和“探知术”，死灵学派的“恐惧术”，还有幻术学派的“七彩喷射”，都需要先攻破受术者的意志防线才能发挥法术既定的效用；反之，要是无法攻破对方的意志防线，法术就会失效。 　　“次级心灵屏障”，就是专门用来克制这类影响心灵的法术的。 　　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说“次级心灵屏障”一旦加持在身上就会无条件的阻挡一切心灵效果。 　　事实上，这个法术只会阻挡那些有害的心灵效果，对于有益的心灵效果，比如“安定心神”和“英雄气概”，就会网开一面，照常生效。 　　乔安在研究“次级心灵屏障”的法术构型过程中，还觉察到这个法术也有不尽完美的地方。 　　“次级心灵屏障”毕竟只是一个3环法术，能够调用的魔力能级最多只有10度而已，所以这个法术只能克制3环以下心灵法术，或者能级不高于10度的心灵系超自然能力。 　　如果超出这个范畴，会怎样？ 　　面对高于3环的心灵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次级心灵屏障”无力提供百分之百的免疫防护，但是在法术持续生效的时限内，总是可以替受术者减轻一部分心灵伤害，并且显著增强受术者对有害心灵影响的抵抗力。 　　具体的增益效果，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如果乔安学会这个法术，就能在80分钟的时限内获得“次级心灵屏障”保护。 　　在此期间，每当他遭受心灵攻击，都可以减轻8个能级的心灵伤害。 　　作为一个3环防护系法术，这就算是竭尽所能了！ 　　乔安觉得这个法术已经优化到了极致，不能要求它做得更多。 　　那么，有没有比“次级心灵屏障”更完美的同类法术呢？ 　　答案是肯定的。 　　有“次级”，当然就有“高级”！ 　　完美版“心灵屏障”，是一个高达8环的防护系法术，几乎能够免疫传奇以下的一切心灵攻击，而且持续时间长达24小时！ 　　这的确很完美，可惜等级实在太高了，高到连乔安这样的奥术天才都望而生畏，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资格学习这个超强的法术…… 　　最起码对乔安当前所处的层次而言，“次级心灵屏障”远比高不可攀的完美版“心灵屏障”更实用。 　　…… 　　7月12日，清晨。 　　一轮红日跃上獠牙山巅，洒下万道金光。 　　水草丰美的利格维德大平原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散草丛间觅食的鸟雀，纷纷振翅高飞，在空中久久盘旋。 　　五匹战马自西方地平线处疾驰而来，马背上风尘仆仆的骑士，全都身着蓝色军装，为首的骑士高大魁梧，佩戴着象征上尉军衔的领章。 　　紧随其后的四名骑士是两对少年男女，稚嫩的脸庞难掩忧色，直到麋鹿镇的城墙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这些年轻人的眼中才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天不亮就跟随斯通上尉自连队营地启程，一路上不惜马力，奔波了三个钟头，行程近百里，总算是抢在怪物发起围攻之前赶到坐落在蜜酒河畔的麋鹿镇。 　　乔安之前只是听说过“麋鹿镇”这个地名，想当然的以为这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就像他的故乡德林镇，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御措施，围起一圈木栅栏就算是城墙了，很难抵挡大群怪物围攻。 　　然而亲眼见到麋鹿镇，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搞错了。 　　麋鹿镇的确不是什么雄关重镇，也不像临渊堡那样驻扎重兵，但是仅从环绕该镇的一圈坚实石墙来看，就不难理解冬堡为何要召集那么多怪物合力攻打这座小镇。 　　除了高达30尺的城墙，麋鹿镇的居民还从蜜酒河引出一条水渠，绕过城墙，形成一道护城河。 　　城墙垛口架设有重型弩炮，拐角处竖起高耸的哨塔，吊桥式的城门也收拢起来，显得戒备森严。 　　霍尔顿沿着河岸策马疾驰，遥望渐行渐近的城门，不由大发感慨。 　　“这哪是什么小镇啊，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座军事要塞！” 　　“这样看来，麋鹿镇没那么容易被攻破，倒是咱们太过紧张了。”海拉尔轻松的笑了笑。 　　“你们注意到没有，城门吊桥已经收起来了，城头上还有挎着长弓的阿萨族武士在巡逻，显然整个城镇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奥黛丽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做出推测。 　　“由此可见，昨天乔安发给亨特长老的那封信，得到了对方的重视，特地加强了警戒。” 　　聊天的时候，五匹战马已经到了水渠跟前，被迫停下脚步。 　　斯通上尉冲着城门方向挥了挥胳膊，大声喊道：“阿萨族兄弟们，拜托开一下门，我已经跟你们的亨特长老约好了，今天在镇子里见面！” 第1134章 亨特长老 　　城头上的阿萨族武士，听见呼喊声，纷纷扭头望过来，看见斯通上尉身着帝国军装，脸色变得格外紧张。 　　直到斯通上尉报上自己的名号，城头上才有人答话，让他稍等片刻，这就去向长老通报。 　　乔安他们在城外等了不到十分钟，便有一团黑影从城头上飞下来，立刻引起众人的警觉，下意识的握住武器。 　　斯通上尉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年轻人放轻松。 　　“别担心，那是一只名叫‘钢羽’的巨鸦，亨特长老的动物伙伴。”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很自然地做出推测——这位亨特长老，要么是一位德鲁伊，要么就是游侠。 　　巨鸦在空中盘旋了两周，似乎在观察乔安他们身后是否有其他人在跟踪，确认附近没有可疑的迹象，便朝城头上呱呱的叫了两声。 　　城头守卫心领神会，匆忙落下吊桥。 　　“我们走！” 　　斯通上尉一抖缰绳，催马冲向城门。 　　乔安等人也催马跟了上去。 　　四人进城以后，吊桥在他们身后收起。 　　一位身材瘦削头发花白的阿萨族老者，独自站在城门口，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审视五位来客。 　　巨鸦收敛翅膀降落下来，站在老者身旁，睁大一双棕黄色眼眸，好奇地打量乔安他们。 　　与此同时，乔安也在观察对面那位老者。 　　从巨鸦对他的亲昵态度，以及他身后斜背的猎弓和挎在腰间的弯刀来看，乔安确定此人就是本镇阿萨族居民的首领亨特长老，而且不难看出他是一位高阶游侠。 　　“亨特长老，好久不见。” 　　斯通上尉翻身下马，依照阿萨族的礼节，双臂于胸前交叉，向那位老游侠深深鞠躬。 　　亨特长老以相同的方式还礼，表情复杂地说：“斯通先生，我要代表全镇族人向您以及您的朋友们表示感谢，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刽子手’拉瓦尔手下的军官，竟然会在战场上站在我们阿萨族人这一边。” 　　“昨天收到您的警示以后，我立刻派钢羽飞往西部山区进行侦查，果然发现雪怪与狼群的异常迹象，可见您的警告完全属实。” 　　“事实上，我是以个人身份来到这里与您见面，而非出自爵爷的授权，这次与我同行的四位年轻人，也都不是真正的军人。” 　　斯通上尉苦笑着做出暗示。 　　亨特长老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邀请访客去屋里歇息。 　　斯通上尉向亨特长老简单介绍了一下乔安他们的身份，接着就言归正题，谈起冬堡指使大群雪怪联合恐狼围攻麋鹿镇的消息。 　　“亨特长老，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冬堡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麋鹿镇，究竟是你们得罪了特里姆，还是你们镇子里有某种宝物，是那位冬堡领主志在必得的东西？” 　　“这……”面对斯通上尉开门见山的询问，亨特长老神色迟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很抱歉，斯通先生，我也不清楚冬堡为什么会对本镇怀有敌意，更不知道特里姆究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真的吗？”斯通上尉遗憾的耸了耸肩，“看来这个谜团只能等待冬堡的人马亲自来揭晓了，祝你们好运。” 　　亨特长老见他站起身来，以为他要离开麋鹿镇，没有客套挽留的意思，反而实话实说。 　　“如今的麋鹿镇，已经变成大平原上最危险的地方，最迟今天下午，这座镇子就会陷入大群怪物包围，你们最好趁早离开这里，免得被牵连进来。” 　　斯通上尉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答道：“急什么？现在时间还早，我要带这几位初次造访麋鹿镇的年轻朋友，在街上逛一逛，顺带找家馆子吃早饭，玩儿够了再走也不迟。” 　　亨特长老听得直发愣，忍不住问斯通上尉：“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现在可不是观光的好时候！” 　　“然而今天过后，麋鹿镇是否还会存在尚且是个未知数，不趁现在多逛逛，恐怕就来不及了。”斯通上尉笑着拍了拍老游侠的肩膀，“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你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亨特长老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随他去了。 　　斯通上尉带着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离开亨特长老的大屋，在冷清的小镇街头转了一圈，时而停下来，四处嗅探，像是一只机警的猎犬。 　　“嗯？这个味道闻起来还不错！跑了一上午，早饭还没来得及吃，肚子都快饿扁了，小家伙们跟我走，找点好吃的填饱肚子！” 　　斯通上尉兴冲冲在前带路，转过一条小巷，果然看见一家酒馆，推门闯了进去。 　　“老板，来七碗胡椒羊肉汤，十个烤麦饼！” 　　斯通上尉在餐桌旁坐下，掏出烟斗，点上一斗烟，在等待饭菜上桌的时间里，怡然自得地喷云吐雾。 　　五人等了没几分钟，肉汤和面饼就都端上桌了。 　　乔安观察了一下食物的分量，发觉盛肉汤的碗大如脸盆，面饼也是分量十足，以他的饭量根本吃不完。 　　“上尉先生，点这么多饭菜，吃得完吗？”奥黛丽也很纳闷。 　　“怎么吃不完？你们四个小家伙，每人一碗汤加一个饼够了吧？剩下的全由我来消灭！” 　　斯通上尉泰然自若地说。 　　乔安与好友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吐了吐舌头。 　　上尉先生真没白长这么大块头，一个人的饭量抵得上他们四个人！ 　　奔波了一上午，大家也是真饿了，饭菜上桌后就埋头吃起来，都顾不上聊天。 　　快要吃完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隐约透出杀伐的意味。 　　乔安放下汤碗，扭头望向窗外。 　　“听起来像是警号，多半是雪怪和狼群赶到了！咱们快出去瞧瞧！”霍尔顿兴奋地饭都顾不得吃了。 　　斯通上尉将最后一块面饼塞进嘴里，含糊着对海拉尔说：“小丫头去结下账。” 　　“啊？！”海拉尔瞪大眼睛，震惊的双马尾都翘了起来，“为啥让我结账？！” 第1135章 怪物攻城（Ⅰ） 　　“因为我出门时忘了带钱包，而你看起来像是一位豪爽大方的姑娘，不至于计较这点小钱，难道我看走眼啦？” 　　斯通上尉故作疑惑地上下打量海拉尔。 　　“不不不！上尉先生，您绝对没有看走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财迷……呃，我是说海拉尔，她是我见过的最慷慨大方的人！” 　　霍尔顿笑着帮腔。 　　“每次出去聚餐，我们这位慷慨的女士总是帮大家买单，如果你自己付账，她反而会很生气，认为你不把她当做朋友。” 　　“真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了！我霍尔顿为人憨厚老实，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绝不夸张！” 　　“可、可恶！你们两个坏家伙，都给我住嘴！” 　　海拉尔气得双马尾直哆嗦，明知道斯通上尉和霍尔顿是存心一唱一和的挤兑自己，然而终归没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小财迷”，只得气鼓鼓地去买单了。 　　“噢耶！” 　　霍尔顿与斯通上尉相视窃笑，击掌庆祝。 　　奥黛丽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胡闹！” 　　海拉尔结账归来，满脸喜气洋洋的向大家宣称：“餐馆老板得知咱们是来协助麋鹿镇抵抗怪物入侵的好心人，很大方的免了这顿饭钱！” 　　“你们两个坏家伙的奸计，到底还是没能得逞啊！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海拉尔得意地总结道。 　　这时窗外号角声愈发激烈，餐馆老板和伙计都是民兵，听出是总动员的讯号，忙着要去军营报道。 　　乔安他们不便多做耽搁，离开餐馆就匆忙奔向城门那边，跟随全副武装的阿萨族民兵登上城头，向着远处眺望。 　　绿草如茵的原野上，浮动着许多黑白斑点，黑色的是成群的恐狼，白色的则是冬狼、雪怪以及六头在怪物群中特别显眼的变异雪怪。 　　不多时，数以百计的怪物就聚集到了环绕城墙外侧的河渠对面，朝着城门这边嘶吼咆哮，做出种种恐吓姿态，此起彼伏的兽吼落在耳中，令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亨特长老正在城头上指挥防御，除却妇女、老人和孩童，麋鹿镇所有成年男子都手持弓弩刀剑，积极加入到抵御怪物入侵的行列当中。 　　乔安目测了一下，参与防御的阿萨族民兵总数不下五百人，再加上高耸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的保护，对面那些雪怪与恶狼又不会飞，强行攻城无非送死而已。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背离了他的期待，怪物们不仅发动攻势，居然还以一种野蛮而有效的方式，使河渠与城墙变得不再无法逾越！ 　　最先展开行动的，是怪物群中那六头最为高大强壮的变异雪怪。 　　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隐秘的指令，同时脱离兽群，大步奔向就近的树林，各自选定一株最为高大的乔木，双臂合抱树干，怒吼着奋力摇晃大树，远远传来一阵咔嚓声响，赫然将参天大树连根折断！ 　　乔安自己就能变成变异雪怪，很清楚这种巨兽的力量有多可怕，然而亲眼目睹变异雪怪徒手折断大树，还是禁不住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城头上那些不够了解变异雪怪底细的民兵，也包括义务赶来协助防守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看到这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野蛮场面，眼中更是难掩惊骇。 　　斯通上尉使劲抽了一口烟斗，两道浓眉拧了起来，低声咒骂：“见他娘的鬼！怪物要过河了！” 　　就在城头上的绝大多数人还满脸费解的时候，常年跟雪怪打交道，实战经验丰富的上尉先生，已经猜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六头变异雪怪，各自拖着一根枝叶茂密的大树，回到护城河跟前，而后将树干竖立起来，树冠朝向城墙那边，轻轻向前一推，六株大树就向前轰然倒下，贯通河渠两岸，构成六座天然的独木桥。 　　城头上的民兵见此情景，哗声大作！ 　　“慌什么慌？丢人现眼！” 　　亨特长老及时厉声呵斥，迫使骚动的人群镇定下来。 　　“准备弓弩火油，绝不能让怪物靠近城墙！” 　　守城的阿萨族民兵，听从亨特长老指挥，奔走忙碌起来。 　　斯通上尉摇了摇头，低声对身旁的少年法师说：“常规的防御手段，挡不住河渠对面那群发狂的怪物，给德里克发信，让他带领连队尽快朝这边穿插。” 　　“告诉德里克他们，注意不要引起怪物们的警觉，抵达预定位置以后，等候下一步指令，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擅自开枪！” 　　乔安施展2环“风讯术”，将上尉先生的指示如实传达给潜伏在河畔密林深处的德里克·杨少尉以及全连官兵。 　　“上尉先生，您是不是打算等怪物们全体渡河过后，再让连队脱离林地，据守河岸，隔着河渠，朝攻城的怪物们后背发起射击？”乔安低声打听。 　　斯通上尉咧嘴一笑，冲他竖起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片刻间的工夫，河渠对岸的雪怪和恐狼，已经分由六条横跨河渠的独木桥飞奔过来，离城墙只有不到二十码远。 　　城头上的阿萨族武士，纷纷投出标枪，发射弓弩，雨点般的箭矢朝正在渡河的怪物头顶洒落下去。 　　被击中要害的怪物，身上溅起血花，哀嚎着跌下独木桥，坠入河中，激起浪涛。 　　然而无论雪怪还是恐狼，都拥有一身坚韧厚实的毛皮，防御之强悍远非寻常野兽所能比，绝大多数落在他们身上的箭矢，不过造成些许皮肉伤，无法阻止它们继续向前冲。 　　阿萨族民兵将一桶桶的桐油，自城头上倾泻下去。 　　亨特长老亲手点燃火把，抛下城头，引燃火油。 　　轰的一声，烈焰冲天而起，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拉开一道灼热的火墙，将刚刚渡过河渠的怪兽阻隔开来。 　　火墙为麋鹿镇居民提供的安全感，并没有维持太久。 　　大部分怪物成功渡河过后，完成架桥使命的六头变异雪怪，直接跳进河渠，涉水横渡。 第1136章 怪物攻城（Ⅱ） 　　变异雪怪身高将近二十尺，河水仅能没过胸口，根本无法阻止它们涉水上岸。 　　变异雪怪身后还跟着十多头狡诈的冬狼。这些狼群中的头目，故意落在最后渡河，为的是让其他怪物在前冲锋陷阵，替他们吸引守军的箭矢。 　　此刻城头上的守军，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河渠对面的怪物身上，落在后头的冬狼，便相继跳入河中，凭借天生的游泳技巧，躲在变异雪怪宽阔的脊背后面，不慌不忙地向前泅渡。 　　纵然城头上有箭矢落下，有变异雪怪庞大的身躯充当肉盾，也伤不到躲在后面的冬狼。 　　上岸以后，变异雪怪与成群的冬狼，沿着河岸展开一条松散的横队，向前靠近火墙，相继张口喷出蕴含极寒魔力的气流。 　　20道白茫茫的锥形寒气横扫而过，顷刻间就把熊熊燃烧的火墙吹灭。 　　城头上，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阿萨族武士们并不缺乏对抗怪物的勇气，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同时面对过众多变异雪怪与冬狼的联军，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天生畏惧火焰的怪物，居然能够以这种方式联合起来灭火！ 　　面对这力量与狡诈的组合，包括亨特长老在内，麋鹿镇的阿萨族人禁不住全都变了脸色，甚至开始怀疑还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园？ 　　火墙熄灭，只是灾厄的开始。 　　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 　　六头变异雪怪，踏过面前焦土，在烟尘的掩护下，径直冲到城墙跟前。 　　这群庞然大物，并没有凭借蛮力直接撞墙，而是以一种古怪的姿态，高举双手撑住墙壁，微微弓腰，低垂着头，仿佛正在城墙跟前垂首祷告。 　　这怪异的行径，使守城的民兵感到错愕。愣了一会儿才在亨特长老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两人一组，合力将大石块抛下城墙。 　　落石砸在变异雪怪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后便被弹开。 　　被击中的变异雪怪，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嚎叫，却依旧维持古怪的姿态不动，强悍的体魄和厚厚的毛皮，使他们能够硬扛落石而不被砸垮。 　　亨特长老看到这场面，急得额头冒汗。 　　城头上储备的油桶已经用尽了，他只得催促城下负责输送物资的民兵，尽快运一些燃油上来，浇洒在变异雪怪身上，点上一把火，对这些巨兽的杀伤效果比投掷岩石强的多。 　　就在守城一方忙于运送油桶的时候，城外的怪物已经先一步发起突袭。 　　成群结队的恐狼，在冬狼头目们的指挥下，由河岸那边就开始助跑，径直冲向就近的变异雪怪，以其倾斜的脊背充当跳板，奋力一跃，腾空十多尺高，飞身上了城头。 　　直到此时，人们才猛然醒悟，那些双手扶墙、上身前倾的变异雪怪，其实是用自己高达20尺的身躯，为身后的群狼搭建起六座人肉云梯！ 　　恐狼拥有惊人的弹跳力，算上加速助跑，从变异雪怪肩头起跳，轻而易举跃上城头，张开血盆大口，撕咬那些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民兵。 　　随着越来越多恐狼跳上城头，守军阵地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陷入一片混乱。 　　斯通上尉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就在城墙上敲了敲烟斗，头也不回地对乔安说： 　　“给德里克发信，就说你们的连长被困在麋鹿镇，兄弟们要是不赶紧过来营救，连长就要被狼吃掉了！” 　　虽说形势紧急，乔安听到上尉先生这番滑稽言论，还是禁不住发笑，同时也为他这苦中作乐的心态感到钦佩。 　　斯通上尉交待过后，就抄起战锤丢下城头。 　　砾岩战锤精准的落向一只变异雪怪头顶。 　　城下那只变异雪怪，觉察到战锤当头砸下来，但是他不认为还不如自己半个拳头大的小石锤，能把自己坚硬如铁的脑壳怎么样，索性懒得躲闪。 　　然而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砾岩战锤在半空中陡然膨胀为一颗直径足有十尺的大石球，如同陨石从天而降。 　　轰隆一声，陨石结结实实砸在变异雪怪头上，当场将这巨兽砸的脑浆迸裂！ 　　连带变异雪怪背上那些准备起跳的恐狼，也被庞大的石球碾压而过，惨叫声中化作一滩糜烂的血肉。 　　斯通上尉抬手收回染血的砾岩战锤，回头对正在协助阿萨族民兵抵御恐狼的乔安等人说： 　　“小法师陪我留在这里照看城墙就够了，奥黛丽、霍尔顿还有小丫头，交给你们一项任务，设法飞出城外，尽快拆掉横在河渠上的那些独木桥。” 　　“上尉先生，您这是要截断怪物们的退路啊！真够坏的，不过我喜欢！” 　　少年诗人笑着展开一双赤铜龙翼，振翅飞向河面。 　　奥黛丽召唤天马，骑了上去，擎起龙骑枪飞出城外。 　　“等等我！” 　　海拉尔匆忙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3环“飞行术”，背后展开一双半透明的大气之翼，扛着巨剑腾空飞起，追赶锡安姐弟。 　　乔安留在城头，从容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漆黑的燃油如同雨点一般洒下城头，将下方两只毛发蓬松的变异雪怪淋的浑身黏哒哒。 　　“ure！” 　　乔安紧接着射出两束“灼热射线”，分别击中那两头相隔20尺远的变异雪怪，将附着在长毛上的油脂点燃，当场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浑身起火的变异雪怪，惨叫着蹒跚倒退，跌倒在血腥泥泞的城墙下，翻滚哀嚎，惨不忍睹。 　　数头冬狼听见惨叫，匆忙跑了过来，试图喷吐寒气，帮陷入烈焰包围的变异雪怪灭火。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乔安冷笑着补上一道“液体炼金术”，将冬狼脚下的泥水瞬间转化为一大滩灯油。 　　挣扎翻滚的变异雪怪，触及地表扩散过来的灯油，身上的火苗立刻将灯油引燃，蓦地腾起一片火海。 　　那群匆匆赶来救援的冬狼，冷不防被迅速蔓延的火海吞没，一身松软白毛瞬间都被点燃，惨叫着倒在熊熊烈焰当中，不出五分钟就被活活烧死。 第1137章 进击的“铁处女” 　　一只攻上城头的冬狼，率先觉察到乔安的威胁，甩开阿萨民兵，扭头朝这个少年法师猛扑过来，张口喷出滚滚寒流。 　　斯通上尉跨步挡在乔安前方，振臂一挥，骤然膨胀的肌肉将军装衣袖撑的几乎裂开，手中战锤破空呼啸，一击便将飞跃过来的冬狼砸得倒摔出去，头颅粉碎，仰躺在地上抽搐着断了气。 　　与此同时，冬狼临死前那一口寒流，也喷在斯通上尉身上。 　　上尉先生抬起左臂遮住脸庞，紧绷的神经做好抵抗严寒侵蚀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并没有感受到期待中的寒冷。 　　他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那条白色斗篷，表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霜花，替他将冬狼喷吐的寒冷魔力全都阻挡在外。 　　“乔安，你缝制的这条斗篷，果然有很不错的抗寒效果！” 　　斯通上尉回头咧嘴一笑，冲乔安竖起大拇指。 　　乔安刚要开口表示不必客气，无意间发觉一条黑影正朝斯通上尉背后飞扑过来，顾不得出声示警，就把手中那块三角形水晶钢板抛了出去。 　　“Eala！” 　　“铁处女”凌空膨胀，瞬间变成一面厚重的塔盾，及时挡在斯通上尉身后。 　　自斯通上尉背后发起偷袭的恐狼，一头撞上铁板，当场头破血流，惨叫着弹了回去，翻滚着跌下城头。 　　“嚯！好险！乔安，多亏你救了我一命！”斯通上尉抹了把冷汗。 　　乔安摇了摇头，没有做声，望着空中那面染上一抹血色的水晶钢塔盾，眼中忽然闪出奇异的光芒。 　　刚才急于营救斯通上尉，不假思索做出的反应，无意中激发了乔安的灵感，使他意识到“铁处女”不仅可以用于防御，其实还存在一种尚未得到开发的“攻击模式”！ 　　如此想着，乔安禁不住兴奋起来，决定立刻在战场上检验一下这种全新的攻击方式。 　　他先变成蜂人形态，振翅悬在半空，而后将“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三块硕大厚重的水晶钢三角板同时向上折叠，伴随一阵清脆的嵌合声响，将乔安围拢在一座透明的水晶钢金字塔内。 　　乔安振动翅膀，在城头上空来回飞行，确认“盾塔”一如既往伴随自己同步飞行，心里就有了底气，转头望向城下战场。 　　视线透过水晶钢板，看到城下还有三只庞大的变异雪怪，其中两只仍在充当恶狼的跳板，另一只变异雪怪则腾出粗壮的双臂，各自抓住一只普通雪怪，像丢沙包似的，奋力抛上城头，为正在攻城的恶狼增添帮凶。 　　随着越来越多雪怪被抛上城头，阿萨族武士的防守压力也随之增大。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半个钟头，这只变异雪怪就能将聚集在它周围的近百只雪怪全都送上城头，真要是到了那时候，麋鹿镇也就难逃陷落的命运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全力振动蜂翅，以最高速度径直冲向那只扮演“搬运工”的变异雪怪。 　　他在蜂人形态下全速飞行，短时间内可以将时速提升到一百五十里左右，如同一支破空飞逝的箭矢。 　　与此同时，笼罩在乔安体外的水晶钢塔，也以相同的高速在空中飞翔，而当乔安迎头撞向变异雪怪的时候，水晶钢塔也同步扭转飞行姿态，以盾塔尖锐的顶角狠狠撞向变异雪怪！ 　　砰！ 　　冲撞发生的刹那，乔安感到身躯一震，连人带塔在半空中凝滞了大约十分之一秒，而后飞行速度锐减，与此同时，原本横在他眼前的那堵白色“肉墙”已然消失不见。 　　乔安减速悬停，向前张望，很快就看到前方大约百尺之外，泥泞的河渠附近瘫倒一团血肉模糊的白色身影，还在微微抽搐，正是那只被他一头撞飞的变异雪怪。 　　“铁处女”自重两千磅，再算上乔安蜂人形态的体重，总重量将近一吨！ 　　如此沉重的钢塔，以不低于一百五十里的时速狂飙突进，伴随惯性而生的恐怖动能，堪比这个时代最大口径舰炮发射出的重磅炮弹！ 　　变异雪怪固然魁伟强壮，毕竟还是血肉之躯，遭受“铁处女”猛烈撞击的刹那，像是被舰炮击中，浑身血肉横飞，骨骼碎裂无数，倒在地上抽搐呻吟，离死只差一口气。 　　乔安抬头望着鲜血淋漓的三棱塔尖，忽然联想到书上描绘的那些威风凛凛的风帆战舰，在舰艏的水线下方，总要安装一个向前凸起的“撞角”，在海战中用于撞击敌舰。 　　“铁处女”高速飞行下冲击敌人的方式，其实很像乘风破浪的战舰以“撞角”摧毁敌舰，乔安索性就把“铁处女”的这种攻击方式，命名为“撞角模式”。 　　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乔安接下来又把目标瞄准城墙下仅存的那两只变异雪怪，这两只体型庞大且结实耐操的怪物，正适合用来测试他新开发出的“撞角模式”的杀伤力。 　　乔安振翅飞翔，身躯几乎与地表平行。 　　“铁处女”伴随主人飞行的同时，也根据主人的姿态变化调整方位，使染血的顶角始终保持在乔安头顶的位置，横空突进，如同一颗钢铁流星，呼啸着撞向变异雪怪。 　　被乔安锁定为攻击目标的变异雪怪，庞大而累赘的身躯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铁处女”迎面撞进怀中！ 　　又是一声骨肉碎裂的闷响，变异雪怪惨叫着倒飞出去，一头摔进河渠里，再也没能爬上岸来。 　　乔安晃了晃头，驱散高速冲撞造成的轻微晕眩，而后掉头冲向战场上仅存的那只变异雪怪。 　　最后一只变异雪怪，刚刚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伴被那座飞驰的水晶钢塔撞飞，吓得慌了手脚，忙不迭扭头逃跑。 　　乔安驾驭“铁处女”尾随紧追，不出数秒就追上变异雪怪，一头撞向它的脊背。 　　咚！ 　　塔尖深深嵌入变异雪怪宽厚的背脊，飞溅而起的血肉模糊了乔安的视野，血腥气透过塔顶缝隙渗透进来，使他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第1138章 进击的“铁处女”（Ⅱ） 　　深吸一口气，乔安稍微定了定神，打出施法手势，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顺着“铁处女”塔顶潺潺流淌下来的鲜血，使水晶钢壁恢复透明状态。 　　塔外那只变异雪怪，后背被高速飞行的“铁处女”撞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白森森的断骨茬与蠕动的内脏依稀可见。 　　这怪物扑倒在地，还没有断气，呜咽着艰难向前爬行，似乎想逃离这恐怖的战场，回到自己位于雪山深处的温馨巢穴。 　　目睹曾经无比强悍的怪物，变成眼前这副血肉撕裂、垂死挣扎的可怜模样，暴露出隐藏在凶残表象下的脆弱本质，乔安感到一阵心悸。 　　自己究竟是发明了一种什么样的武器啊！竟然能够像碾死一只蟑螂那样，轻易将如此庞大强壮的怪物彻底摧毁！ 　　乔安前所未有的感受到，血肉之躯是如此脆弱，哪怕有着巨人之躯，照样会被重达一吨、高速飞行的钢塔撞翻在地，毫无抵抗之力。 　　塔内的空气被血腥污染，使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欲呕，同时也兴起一种莫名的精神快感。 　　颈后那颗异怪眼球，受到血腥与杀戮的刺激，又一次活跃起来，自行睁开，骨碌碌转动，牵动着乔安的神经。 　　乔安皱了皱眉，反手拉起衣领，遮住异怪眼球的视线，以意志力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不要在血腥中迷失本性。 　　“无论是沉湎于杀戮，还是转向自我厌弃，都不是积极健康的精神状态。” 　　“成年人应该懂得理性的对待战争，公正的评价杀敌行为。” 　　“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敌我不共戴天的战场！” 　　“我不杀怪物，怪物就要杀我，道理简单明了，何必胡思乱想？” 　　乔安喃喃自语，竭力说服自己不要自乱心态，清醒地面对现实。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给自己订立一条关于战争与杀戮的原则。 　　“迫不得已的时候，杀人无可指摘，但是最好不要虐杀敌人，更不应该折磨敌人取乐。” 　　乔安之所以给自己确立这样一则信条，倒不是有什么“圣母情结”，而是因为他隐约觉察到，自己骨子里潜伏着一种非常强烈的施暴倾向，总是能够在摧残生命的一刹那，感受到极大的快感。 　　在乔安看来，这种快感不仅不道德，而且非常危险！ 　　如果一个人沉湎于这种邪恶的乐趣，不介意通过摧残生命以供榨取更多快感，就好比嗑药上瘾，只有杀戮更多的生命，才能满足对鲜血不断激增的渴望。 　　长此以往，必将精神扭曲，最终沦为一个嗜血的恶魔，一头疯狂的怪物——而这正是乔安竭力想要逃避的宿命。 　　他绝不能纵容自己在鲜血中堕落，以至于丧失人性。 　　长舒一口气，乔安悬空而立，在“铁处女”的环绕下，总结刚才进行的那一组实验。 　　经过多次实战测试，现在乔安对“铁处女”的“撞角模式”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优点和不足之处都了然于心。 　　“撞角模式”的最大优势是攻防一体，而且在乔安本人与四周塔壁之间，还存在一个无形的力场缓冲带。 　　高速飞行的“铁处女”撞上敌人的瞬间，理论上也将承受同等的反作用力，如果反作用力全部施加在乔安身上，那么他本人也将被震得骨肉碎裂，难逃一死。 　　然而在实战测试中，乔安并没有遭受强烈冲击，不得不感谢介于塔壁与他本人之间的缓冲力场，就像无形的海绵，吸收了绝大部分反作用力，使他免受冲击。 　　除了这些优点，乔安也意识到“铁处女”的“撞角模式”还存在两个不够完美的地方。 　　首先，“撞角模式”需要开阔的空间进行充分加速，没有速度就没有动量，杀伤力也将大打折扣。 　　“铁处女”本身体积就比较庞大，还要为她提供加速空间，那就意味着乔安不方便在室内使用这种攻击方式——还没有完成加速就撞上墙了，想一想就尴尬！ 　　此外，即便是在户外战场，有足够开阔的空间用于加速，“铁处女”的速度也是有上限的，基本上等于乔安本人的飞行速度。 　　蜂人形态下，极限速度差不多是150里每小时。 　　鹰人形态下，极限速度大概能达到200里每小时。 　　当然，这种全速突击模式不可持久，不出半个钟头就耗尽体能了。 　　受限于蜂人和鹰人的生理结构，乔安想再提高速度就很难了，而速度上限就决定了“铁处女”的动能上限，继而决定了杀伤力的上限。 　　有没有办法另辟蹊径提升飞行速度呢？ 　　其实还是有的。 　　如果乔安是德鲁伊，或者将来学会4环“变形术”，可以变成比鹰人更适合高速突击的飞禽。 　　比如“游隼”，比如“军舰鸟”，还有瓦雷斯自然界飞行速度最快的禽类“蓝背雨燕”，短时间内的冲刺速度甚至可以达到三分之一音速！ 　　如果乔安可以变成这些更擅长高速飞行的鸟类，“铁处女”就能以“亚音速”撞击敌人，破坏力将比蜂人形态提升两到三倍，一次冲撞就能彻底击杀变异雪怪，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给敌人留下挣扎乃至闪避的机会。 　　河渠对面突然传来的枪声，打断了乔安的思路。 　　目光透过水晶钢塔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他看见杨少尉率领侦察连的全体官兵出现在护城河对面，正在开枪狙击攻城的怪物。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悄然发生逆转。 　　六头变异雪怪全都被击毙，先前跃上城头的恐狼与雪怪失去后援，在阿萨武士们的围攻下，接二连三被击杀。 　　城下的群狼与雪怪，也都被横冲直撞的“铁处女”吓得慌了神，纷纷缩回河渠跟前，动起原路撤往对岸的念头。 　　然而横在河渠上的六座独木桥，早已被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摧毁，切断怪物们的退路。 　　侦察连进入战场，使怪物们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一颗颗从背后射来的子弹，迫使他们无暇顾及攻城，哀鸣着四处逃窜。 　　最终，除了极少数恐狼冒着枪林弹雨，强行渡河逃走，其余的怪物全都横尸在麋鹿镇城墙下，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第1139章 危机升级 　　麋鹿镇城墙外的战斗持续到正午，直到最后一只走投无路的雪怪，被河岸对面射来的密集铅弹击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麋鹿镇敞开城门，亨特长老率领族人，迎接前来救援的侦察连官兵。 　　自从麋鹿镇创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支进驻该镇的殖民者部队，而且获得全体镇民的热烈欢迎，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这对向来敌视殖民者的北方阿萨族人而言，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跟随斯通上尉与连队战友汇合，当晚就驻扎在麋鹿镇，受邀参加镇民为庆祝胜利而举行的篝火晚会，大啖烤肉之余，还能顺带欣赏阿萨族姑娘颇具异域风情的歌舞表演。 　　然而眼前的歌舞升平，只不过是暂时的假象。 　　侦察连进驻麋鹿镇的第二天，7月13日清晨，来自冬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麋鹿镇上空。 　　异常动静传来的时候，乔安刚结束冥想，准备好今天的法术，正打算去吃早饭，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洪亮到刺痛耳膜的咆哮，一波波无形的精神威压，伴随声浪在小镇上空回荡。 　　包括乔安在内，所有听见这咆哮声的人们，全都禁不住心惊胆颤，脑海为恐惧所填满，几乎无法思考，只想尽快逃离发出恐怖咆哮的源头。 　　乔安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意志远比常人坚定，短暂的慌乱过后就恢复镇定，觉察到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有规律的扰动，分明是某种超自然力量在发挥作用。 　　根据魔网的异常变动，乔安猜测刚才那声咆哮蕴含某种能够造成恐惧效果的魔力，类似“剃刀王子”的“恐惧灵气”。 　　窗外传来人们惊慌呼叫、奔走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种种迹象都在进一步加深乔安的不祥预感，使他担心某种比变异雪怪更为恐怖的魔物正在麋鹿镇居民的头顶盘旋。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不安情绪，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3环“英雄气概”，确保免受造成恐惧的超自然力量影响，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乔安就觉察到头顶吹来的寒风，以及存在感异常强烈的庞大阴影。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一头仿佛寒冰雕塑而成的白色巨龙正在小镇上空翱翔，幽蓝眼眸俯瞰街头巷尾受到惊吓的人群，毫不掩饰轻蔑的意味。 　　白龙突然收敛宽大的双翼，由高空俯冲下来，庞大身躯带动呼啸气流，所过之处草木尽折，街道两侧的木屋也被吹的嘎吱作响，仿佛随时可能散架。 　　乔安所在的这栋木屋，半敞开的房门受到龙翼带起的气流冲击，猛地自行关闭。 　　乔安就站在门口，出神观察空中那头白龙，冷不防被合拢回来的门板撞了一下，顿觉眼冒金星，踉跄着退回屋里，又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该死！” 　　乔安感到胸口一阵发闷，揉了揉额头上肿起的大包，痛得几乎流泪。 　　他晃了晃头，勉强克服撞击造成的晕眩感，支撑着爬了起来，越想越是窝火，忍不住低声咒骂。 　　“畜生！你给我等着！” 　　他急于报仇，咬牙切齿冲向门外，然而刚跨过门槛就感到脚底打滑，刺溜一下，又在门前摔了个屁股墩儿。 　　撑住地面的双手一片冰凉，乔安这才猛然意识到，在这七月盛夏的时节，门前街道竟然覆盖着厚厚一层冰霜，散发出刺骨的寒气。 　　他扶着门把手，小心地站起身来，同时朝街尾那边望去，远远看见白龙的背影，于街道上方低空滑翔的同时，还在持续喷吐白茫茫的冻寒龙息。 　　这恶龙一口气从街头喷到街尾，所过之处遍地结霜。 　　街上那些来不及逃避恶龙喷吐的路人，全都被龙息笼罩起来，冻得浑身发僵。 　　身体强壮的成年人，勉强还能在严寒中支撑着瑟瑟发抖，体质较弱的老人和孩童，遭受白龙喷吐的第一时间就被活活冻死。 　　一分钟前还很热闹的街道，此时已经变得一片银白死寂，仿佛隆冬积雪的墓园。 　　眼前这恐怖的景象，使乔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回想自己刚才被门板撞回屋里，虽然头上肿了个大包，却也因祸得福，侥幸避开白龙的喷吐。 　　眼前凄惨的景象，促使乔安意识到事态严峻。 　　如果任由这头恶龙在镇子里兴风作浪，还不知会有多少居民惨遭屠杀。 　　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想必是斯通上尉也觉察到恶龙来袭，召集连队官兵开枪狙击。 　　可惜，那头恶龙警惕得很，一听见枪声就立刻振翅高飞，转眼间升到千尺高空，脱离魔晶步枪的有效射程。 　　这恶龙在高空中有恃无恐的盘旋长啸，尽情嘲弄地面上那群仰望自己的“渺小人类”，过后屁股一扭，洋洋自得的朝镇外飞去。 　　虽然留给乔安的观察时间很短暂，好在他还是来得及从那头白龙身上看出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白龙从头到尾长约14尺，翼展接近16尺，再考虑到它刚才喷出的那口龙息的威力，乔安猜测它应该是一头成年白龙。 　　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龙类分卷）》关于“白龙”的记载，乔安不难推测出这头恶龙的大体属性。 　　白龙是所有真龙当中智力最低的一类，成年白龙的智力属性并不比普通成年人类强，很多时候显得像只粗鲁的野兽，而非睿智高贵的真龙。 　　至于力量属性，成年白龙的平均值大概在24左右，比食人魔略强一些，但是比不上变异雪怪。 　　白龙虽然不怎么聪明，毕竟还是真龙，天生拥有术士能力，成年后可以施展一些低阶奥术。 　　如果算上施法能力还有使人感到恐惧的“龙威”，成年白龙与变异雪怪差不多能打个五五开。 　　当然，这种战力比较必须将战场设定在地面上，如果允许白龙自由飞行，变异雪怪就只有抱头挨打的份儿，根本摸不着人家。 第1140章 恶龙来袭 　　总得来说，这头白龙的出现，对麋鹿镇造成的威胁远比昨天那群正面攻城的怪物更大。 　　侦察连官兵手中的魔晶步枪，只能在百尺之内对白龙造成一定威胁，至于阿萨族武士们的弓弩，在同样的射程甚至无法贯穿龙鳞，根本无力阻止白龙在城镇上空为所欲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相比白龙对麋鹿镇造成的实际危害，更麻烦地是伴随巨龙而来的恐慌情绪。 　　乔安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必须在魔法的保护下，才有把握抗拒巨龙的威慑，镇上绝大多数居民，很难抵御龙威造成的恐惧。 　　恐慌就像瘟疫，一旦开始蔓延，整个麋鹿镇将变得人心惶惶，丧失守卫家园的信念。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麋鹿镇也就离陷落不远了。 　　面对危机，乔安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在这个被恶龙阴影笼罩的镇子里，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人来对抗恶龙，没有谁比他乔安·维达更合适。 　　如果要问他有几成把握干掉那头恶龙？ 　　秉承一贯谦虚谨慎的作风，乔安多了不敢说，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思索着如何屠龙，乔安舔了下嘴唇，禁不住兴奋的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霍尔顿飞奔过来，满脸急切地冲他挥手：“乔安，刚才有一头白龙从这边飞过，你没事吧？” 　　乔安摇了摇头。 　　“你没事就好！” 　　霍尔顿刚松了口气，随即看到街头冻毙的路人，脸上的笑容便被愤恨取代。 　　“那头该死的恶龙，跑到哪里去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它干掉！” 　　乔安指了指白龙远去的方向，苍白的身影仍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这时奥黛丽和海拉尔也跑过来，见乔安和霍尔顿都平安无事才放心。 　　“斯通上尉正在城门前集结连队，咱们赶紧过去跟上尉先生会和，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当前的困境。” 　　奥黛丽提出一个最稳妥的建议。 　　海拉尔和霍尔顿对此没有异议，乔安却另有打算，就对奥黛丽说：“你们去斯通上尉那里集合，我先飞上城头，看看外面的动静，说不定除了那头白龙，镇外还有其它敌人。” 　　“那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回头见！” 　　奥黛丽带着弟弟和海拉尔匆匆离去。 　　冰封的街头，只剩乔安独自伫立。 　　他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2环“抗寒结界”，又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制作的“雪怪斗篷”，披在身上。 　　“抗寒结界”可以吸收7个能级的寒冷伤害，再算上“雪怪斗篷”提供的5个能级的寒冷抗性，有这双重防护，乔安即便被白龙迎面喷上一口龙息，也不会受到丝毫冻伤。 　　接下来，乔安抽取三道“神话之力”，接连为自身加持“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变身术”。充分做好屠龙前的准备，这才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腾空而起，飞上麋鹿镇的城头。 　　亨特长老正在指挥阿萨族民兵在城头布防，看见乔安飞上来，只是感激地冲他点了下头，忙得顾不上打招呼。 　　乔安望向城外，果然不出所料，一群高大魁伟的霜巨人骑士，正在护城河对面集结，目测不下百骑。 　　这些霜巨人武士全都身着冰蓝色胸甲，身后背着巨大的盾牌，胸甲中央绘有一枚冰霜环绕的战锤纹章，正是恶魔领主“愤怒王子”科斯彻奇的徽记。 　　由此可见，这群霜巨人全都出身于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嫡系部队——“冬堡骑士团”。 　　乔安曾听洛根大叔说起过，特里姆麾下有两支精锐部队，其一为“白龙卫队”，其二就是“冬堡骑士团”。 　　冬堡骑士的总数只有三百人，此刻出现在城外的就不下百人，可见特里姆为了拿下麋鹿镇，不惜花费血本。 　　每一位冬堡骑士都是特里姆亲自选拔训练出来的精英，就连坐骑也很特别。 　　这些强壮的霜巨人平均身高15尺，体重将近3000磅，寻常战马根本负担不了他们的体重。特里姆特地在云顶高原上猎捕大群“寒地猛禽龙”，训练成为冬堡骑士们的专属坐骑。 　　乔安曾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恐爪龙”。“猛禽龙”也是一种双足行走的蜥臀目食肉恐龙，体态和外貌看起来与恐爪龙差不多，但是体型比恐爪龙庞大得多，从头到尾长约24尺，站立身高12尺，用于奔跑的后肢粗壮如同树干，前肢则短小灵活，趾端长有锐利的爪子。 　　“寒地猛禽龙”是猛禽龙的一个子类，生活在高纬度的寒冷山区或者冰雪苔原，性情比起一般的猛禽龙更为凶猛好斗，只有更为强壮残暴的霜巨人才能驯服这群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型食肉恐龙，充当坐骑。 　　为首的霜巨人骑士，正在用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麋鹿镇城头上的情景，过后冷笑一声，放下望远镜筒，昂首发出一声长啸。 　　正在冬堡骑士们头顶翱翔的白龙，听到骑士队长发出的号令，便掉头俯冲下来，沿着护城河低空滑翔，同时伸长脖子，向河面喷出一道白茫茫的锥形寒流。 　　极寒龙息就像一把巨大的扫帚，贴着河面平推过去，水面随之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于白龙身后冻结成坚实的冰层。 　　白龙喷完一口龙息，拍打翅膀调转方向，又掉头回来喷吐龙息，进一步加固河面冰层。 　　如此来回滑翔两趟，整条护城河被冻了个结实，两岸之间以冰层相连，成为一片坦途。 　　直到此时，城头上的人们才恍然醒悟，白龙贴着河面来回滑翔，喷吐龙息，可不是单纯地耀武扬威，更主要的目的是为河岸对面的冬堡骑士们铺就一条过河的通道。 　　霜巨人队长催动坐骑，率先冲向冰河。 　　寒地猛禽龙加上背上的霜巨人，总重量不下万磅，稳稳地踏上冰面，脚下没有丝毫裂痕。 　　霜巨人队长对冰面的结实程度很满意，回头招手，催促手下骑士紧跟上来。转眼之间，百名骑士就驾驭恐龙安然渡河，来到城墙近前。 第1141章 冬堡的骑士 　　城头上的阿萨族武士，目睹冬堡骑士们骑乘恐龙横渡冰河，心里全都凉了半截。 　　好在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在这种极端不利的局面下，仍然能够克制惶恐情绪，勉强保持镇定，听从亨特长老的号令，纷纷拉满弓弦，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 　　与此同时，率领侦察连登上城头的斯通上尉也下令开枪狙击，呼啸的枪弹混在箭雨当中，扫向河岸附近的霜巨人。 　　面对暴风雨般袭来的箭矢和枪弹，霜巨人队长面无表情地举起盾牌，其它冬堡骑士也都效仿队长的做法，匆匆举起盾牌。 　　霜巨人的大盾，尺寸比起人类的塔盾还要大一倍，厚达三寸的杉木盾面，黏合一层极为坚韧的白龙皮革，皮革表面还镶嵌着层层叠叠的鳞状钢片，进一步增强防御力。 　　无论魔晶步枪射出的铅弹，还是弓弩发射的箭矢，都无法击穿这面厚重的巨盾，更无法对躲藏在盾牌背后的霜巨人造成致命威胁。 　　撑过一轮枪林箭雨，冬堡骑士们趁守军重新装填枪弹箭矢的空隙，迅速翻身跳下坐骑，沿着河岸展开一条松散的横队，左手擎起巨盾，右手从储物袋中掏出大如磨盘的石块。 　　在盾牌的掩护下，霜巨人们熟练的轮圆胳膊，奋力朝着城墙那边投掷巨石。 　　乔安曾在黄铜山口目睹火巨人投石攻城，掷出的巨石如同流星火雨，只是片刻功夫，就将乔安他们千辛万苦建造起来的尼塞西堡垒摧毁。 　　此时此刻，昔日尼塞西堡垒陷落的情景仿佛在乔安眼前重演，从他记忆深处唤醒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 　　霜巨人的力量不比火巨人逊色多少，投掷出的石块分量也差不多，虽然不像火巨人那样能为石块注入高温魔力，变得如同熔岩一般灼热，但是同样可以对城墙造成卓有成效的破坏。 　　一百名冬堡骑士，就好比一百台“人形投石车”，一轮轰炸过后，麋鹿镇的城墙就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裂痕。 　　如果任由这群霜巨人持续攻城，城墙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而失去城墙保护的麋鹿镇，注定沦为巨人与恶龙肆意屠戮的狩猎场。 　　巨石撞击城墙引起的震颤，从人们的脚底一直向发梢传导，发出的轰鸣，宛如一声声末日丧钟在耳畔回荡。 　　恐慌气氛在城头上悄然蔓延，亨特长老和他身旁的阿萨族人全都脸色惨白，眼中的绝望难以掩饰。 　　就连斯通上尉也失去往日的镇定，两道浓眉拧成一团，紧握“砾岩战锤”的手掌禁不住微微颤抖。 　　乔安振翅悬在空中，目光由空中那头白龙，转向那群正在抛掷石块的冬堡骑士。 　　他本来打算先干掉那头白龙，然而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改变，仅就当前而言，霜巨人对麋鹿镇构成的威胁，显然比白龙更大。 　　在这种局面下乔安别无选择，只能先尝试对付冬堡骑士，设法迫使他们中止投石攻城，这当然要比对付一头成年白龙危险得多，他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 　　一颗大火球呼啸着飞向霜巨人阵地，在人群当中炸裂，喷发出的烈焰映红河面。 　　乔安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海拉尔释放的“火球术”，城头上欢呼声四起，唯独他笑不出来。 　　“火球术”引发的烈焰点燃河岸上的草地，熊熊燃烧的烈焰中，那一排高大魁伟的人影岿然不动。 　　城头上的欢呼声迅速减弱，人们惊讶地发现，本该畏惧火系魔法的霜巨人，竟然没有被“火球术”击退，置身于烈焰当中，依旧整齐划一的投出巨石，轰击城墙。 　　“可恶！这群霜巨人身上，全都带有抵抗火焰伤害的魔法护符！”白费了一发“火球术”，海拉尔气得直跺脚。 　　冬堡骑士团是特里姆不惜花费重金打造的王牌部队，从头到脚装备精良，又怎么会忽视霜巨人畏惧火焰的弱点？ 　　乔安本来也想施展火系魔法对付霜巨人，海拉尔的遇挫替他排除了这一选项，索性改为采用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对策。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先在自己身上加持3环“加速术”，想了想，又补上一道“融身入石”以防万一，祭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将自身严密包裹起来，振翅冲向河岸那边。 　　乔安在蜂人状态下，时速最高可达150里。3环“加速术”能使他在法术持续期间速度翻倍，这样一来，他的飞行时速就飙升到了300里，相当于四分之一音速！ 　　更高的速度意味着更大的动能，更大的动能则代表更强劲的冲击力！ 　　乔安飞行速度翻倍，与他同步飞行的“铁处女”携带的动能也随之翻了四倍，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霜巨人队长！ 　　霜巨人队长正要投掷石块，猛然间觉察到狂风扑面而来，匆忙丢下石块，举盾格挡。 　　与此同时，乔安带着“铁处女”由城头上高速俯冲下来，如同一颗流星撕裂天空，转瞬间就迫近到他的跟前。 　　一吨重的水晶钢锥，在亚音速飞行状态下，撞击刹那爆发出的冲击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霜巨人队长举盾格挡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体魄之强壮尤胜巨龙，然而面对亚音速撞击过来的“铁处女”仍然支撑不住。先是手中巨盾被水晶钢塔撞得四分五裂，木屑与钢片漫天飞溅，霜巨人队长庞大的躯体也被击飞，重重跌倒在河滩上。 　　飞驰的“铁处女”从巨人队列头顶一掠而过，暴风裹挟而来的泥沙迫使霜巨人们纷纷遮面退避，队形立刻乱成一团，攻势也被迫中断。 　　乔安顶着“铁处女”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花了好大力气才摆脱惯性推动，凌空稳住身形。 　　回头一瞧，惊讶地发现霜巨人队长居然没被撞死，只是跌坐在地上，抱着软踏踏的右臂，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扭曲抽搐，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视线落在霜巨人队长右臂上，乔安稍加观察就确定这家伙持盾的胳膊整个被震碎了，没有一寸骨头是完整的。除非有人为他施展高阶神术加以治疗，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右臂了。 第1142章 斩首 　　尽管霜巨人队长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乔安却没有丝毫怜悯，在空中调整飞行姿态，驾驭“铁处女”俯冲加速，打算趁着对方重伤残废，无法举盾保护自己，彻底结果他的性命！ 　　若能成功击杀霜巨人队长，乔安也将对其它冬堡骑士造成强烈的心理震慑，迫使他们不得不忌惮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铁处女”，无法专注攻城，麋鹿镇的危机也将随之缓解。 　　乔安计划的很好，可惜战场上总是会有出乎预料的变数。 　　“铁处女”刚开始加速，霜巨人队长眼中就闪出一抹警觉的神色，意识到乔安的打算，强忍着伤痛吹了声口哨。 　　守护在主人身旁的寒地猛禽龙，听到口哨声，立刻昂首咆哮，迈开大步，从侧面冲向正在低空俯冲的乔安，突然甩出粗壮的尾巴，重重抽打在“铁处女”上。 　　“砰”的一声闷响，“铁处女”好似一颗被击飞的网球，偏离原本的轨道，翻滚着滑向一侧。 　　“铁处女”内部的乔安也在凌空翻滚。冷不防挨了恐龙一尾巴，虽然有“铁处女”替他挡下绝大部分冲击力，剧烈的翻滚仍然使他感到一阵晕眩。 　　好不容易稳住重心，乔安忍着头晕望向塔外，发觉那头猛禽龙正咆哮者朝自己这边猛冲过来，看那凶狠的架势，似乎要咬碎“铁处女”，把自己从“壳”里揪出来吃掉。 　　乔安可不敢保证构成“铁处女”的水晶钢板一定经得起恐龙爪牙撕咬，现在又来不及加速与那巨兽对撞，索性暂避锋芒，掉头飞向城墙那边。 　　寒地猛禽龙虽然凶猛强壮，毕竟只是一种头脑简单的野兽，看到猎物逃走，不假思索地猛追上来。 　　乔安故意保持低空飞行，速度也不是很快，引诱恐龙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到了城墙跟前，突然加速撞向墙壁。 　　“铁处女”的棱角触及大块岩石堆砌而成的墙面，仿佛一块透明的冰糖溶入水中，就这么消失在坚实的石壁当中，无迹可循。 　　乔安提前加持的3环法术“融身入石”，不仅能使他本人融入岩层，连带随身装备也能一并与岩石融合。 　　“铁处女”的造型和尺寸都很夸张，但她本质上还是一面“舞空盾”，盾牌当然属于随身装备之列，所以也可以享受“融身入石”的法术效果，伴随乔安融入城墙。 　　紧追在乔安身后的寒地猛禽龙，做梦都没想到猎物竟然突然消失在城墙中，笨重的身躯收势不住，在惯性的推动下一头撞在墙上。 　　轰鸣声中，城墙剧烈振颤！ 　　寒地猛禽龙这一下撞得几乎当场昏死过去，头颅血流如注，哀鸣着踉跄倒退，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城头上，海拉尔一直在关注乔安与霜巨人及其恐龙坐骑的战斗，紧张的屏住呼吸，双手紧握燃起熊熊烈焰的波刃巨剑，做好随时出手营救的准备。 　　看到寒地猛禽龙追逐乔安，一头撞在墙上，过后显出晕眩的样子，女剑士眼睛一亮，认定自己的机会来了，不假思索由墙头一跃而下，双手握剑，奋力劈向寒地猛禽龙相对躯干而言显得格外纤细的脖颈。 　　海拉尔晋升为9级魔战士过后，职业能力“武器附魔”也有所提升。此刻结附在波刃巨剑上的附魔属性，除了她最常用的“炽焰”特效，还新增了一个“锐锋”特效，使剑刃变得更为坚硬锋利。 　　空中闪过一道火红的剑光，继而溅起更为猩红刺目的鲜血。 　　胆大包天的女剑士，手持附魔巨剑从30尺高的城头上跳下来，倾尽全力劈出的这一剑，直接将寒地猛禽龙的脖子斩断，硕大的头颅滚落下来，无头尸体颓然扑倒。 　　乔安听见恐龙撞墙的动静，稍等了两秒就驾驭“铁处女”脱离城墙，刚巧看见海拉尔从天而降，一剑斩首寒地猛禽龙。 　　微微一怔，乔安立刻回过神来，推开“铁处女”正面那块三角钢板，如同探出一只托盘，适时接住半空中坠落下来的海拉尔，送她飞回城头。 　　“乔安！我刚才那一剑你看见了吧？是不是很帅？” 　　海拉尔挽着他的臂弯，兴冲冲地问。 　　乔安看了她一眼，强忍住吐槽她没有加持“羽落术”就敢跳楼这一纯属作死的大胆行为。 　　“是挺帅的，不过往后你可别再这么冲动了，吓了我一跳。” 　　“哈哈！的确是冲动了，现在想想，我自己都有点后怕。”海拉尔摸了摸马尾辫，吐舌羞笑。 　　乔安将海拉尔送上城头，重新合拢“铁处女”，回头再看，手臂骨折的霜巨人队长，已经被手下搀扶着撤回阵地。 　　霜巨人队长的寒地猛禽龙，牺牲自己冲出来搅局，使乔安错失追杀其主人的良机，还引起了其它冬堡骑士的警觉。 　　沿着河岸建立阵地的霜巨人，现在顾不上攻城了，都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乔安和他的“铁处女”上，雨点般的巨石朝他飞掷过来。 　　乔安迅速飞离城头，充分发挥蜂人的机动性优势，在一片开阔空域驾驭“铁处女”躲闪石块袭击。 　　虽然处境看上去险象环生，仿佛距离被石块击中只差一线，其实乔安在蜂人形态下拥有一双动态视力超强的复眼，完全可以捕捉到石块的飞行轨迹，及时进行闪避。 　　他之所以故意装出很惊险的样子，存心是要吸引霜巨人不断向自己投掷石块。 　　霜巨人随身携带的石块数量是有限的，而且投掷石块对巨人而言也是一种非常消耗体力的运动，反复投掷石块，很快就会累得胳膊发酸。 　　等到霜巨人们投光弹药，耗尽体能，这场攻城战也就该草草结束了。 　　最起码在巨人们恢复体力之前，麋鹿镇可保平安。 　　最初，乔安的计划进展顺利，迎面飞来的石块渐变稀少，霜巨人们明显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然而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凛冽寒风呼啸袭来。 　　乔安匆忙抬头一瞥，看见一个庞大的白色身影正从高空俯冲下来，笔直的撞向“铁处女”，正是那头白龙！ 第1143章 屠龙 　　咚！ 　　高速俯冲下来的白龙，一头撞上乔安。 　　乔安连人带“铁处女”被撞得打着旋儿横飞出去，白龙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弹了回去。 　　在发起冲撞之前，白龙已经提前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再加上一身比钢铁更为坚硬的龙鳞，确保它在撞击“铁处女”的刹那不至于被反冲力道震伤，只是感到头晕目眩。 　　“铁处女”受到空前强烈的冲击，四块水晶钢板之间的铰链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几乎当场散架。 　　置身于塔内的乔安，虽然有缓冲力场保护，还是被震得眼前发黑，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勉强保持清醒。 　　上方再次传来狂野的龙吟，白龙又一次凌空俯冲下来。 　　这恶龙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再试图直接用犄角抵撞“铁处女”，转而向前探出双爪，试图抓住“铁处女”，凭借一双利爪将之撕裂。 　　在没有进行充分加速的状态下，乔安可不想拿“铁处女”跟白龙对撞。 　　视线透过水晶钢板，乔安仰望空中急速迫近过来的恶龙，低声吟咏咒文，同时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白龙与“铁处女”还有将近百尺的距离，乔安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按住面前那道透明的墙壁，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ure！” 　　“铁处女”外，魔网急剧动荡，一团炽烈的大火球凭空冒了出来，迎着白龙飞了过去。 　　已经收敛双翼开始高速俯冲的白龙，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火球击中。 　　空中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鸣，火球猛烈爆炸，腾起的烈焰将白龙包围。 　　乔安这一发附加“法术越障”的3环“火球术”，正常情况下可以对目标造成8个魔力能级的火焰伤害。 　　但是同样一发“火球术”轰在属于“寒系亚种”生物，天生具有畏火弱点的白龙身上，爆发出的杀伤力就凭空翻了一倍！ 　　烈焰中传来白龙惊骇的吼叫声，紧接着一道寒流喷涌而出，扑灭火焰。 　　以龙息灭火过后，白龙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身上随处可见焦黑的烧伤，显得很是狼狈。 　　乔安早就料到，仅凭一发“火球术”，哪怕是造成双倍杀伤，也无法杀死一头体魄强健的成年白龙。 　　趁着白龙被火球轰飞的空档，乔安振翅高飞，驾驭“铁处女”经过充分加速，掉头冲向白龙。 　　刚刚挨了一发火球轰炸，白龙还没有缓过劲来，护体法术结界全被打爆，浑身鳞片剥落大半，灼痛难当，可不想在这种时候与狂飙起来的“铁处女”发生碰撞，匆忙拍打翅膀，试图逃往霜巨人阵地那边，寻求庇护。 　　“Faire！” 　　乔安于高速突击的同时完成施法，召来“法师幽冥掌”。 　　一只漆黑的巨掌突然出现在白龙头顶，在乔安的意念遥控下张开五指，牢牢抓住白龙的后颈，阻止它逃走。 　　受到这一刹那间的牵绊，白龙已经来不及闪避，被狂飙的“铁处女”撞了个结实。 　　空中溅起一片血雨。 　　白龙半边身子连同左翼被尖锐的塔尖撕裂，漏风的翅膀已经无力扇动。 　　这恶龙拖着一声长长的哀鸣，凌空坠落下去，重重摔在城门跟前，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乔安立刻追了下去，收起“铁处女”，大步迫近那头折翼的白龙。 　　接连遭受“火球术”与“铁处女”造成的重击，又从千尺高空摔落下来，白龙的体魄再怎么强壮也吃不消，已经奄奄一息。 　　这恶龙自血泊中艰难的抬起头，血流满面的脸孔，恶狠狠瞪视正在迫近过来的少年法师，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口喷吐冻寒龙息，试图与重创自己的少年法师同归于尽。 　　乔安拉下斗篷兜帽，迎着寒流大步前行。 　　有“抗寒结界”与“雪怪斗篷”提供的双重防护，迎面吹来的这口龙息对他毫无妨碍。 　　追杀恶龙的途中，乔安顺带启动“神话变身术”，每迈出一步，身躯变膨胀一圈。 　　当他走到白龙跟前，已经由清秀少年变成一尊比霜巨人更高大、比白龙更强壮的变异雪怪。 　　成年白龙与变异雪怪的体型差距，好比一只大白鹅面对大猩猩。 　　健康的白龙尚且不敢与变异雪怪正面搏斗，更何况此时已经身负重伤，勉强挣扎了两下就被乔安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乔安跨骑在白龙背上，探出一双毛茸茸的巨掌扼住脖颈，双臂发力，咔嚓一声，硬生生将这恶龙粗壮的脖子拧断，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乔安从龙背上跳下来，变回人类形态，旁若无人地对着白龙的尸体施放“缩物术”，而后将缩小的尸体塞进背包。 　　从城头到河岸，敌我双方阵营全都鸦雀无声，被乔安空手屠龙的壮举深深震撼。 　　乔安可不想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迅速将盛放龙尸的大背包塞进储物袋，重新回到“铁处女”内部狭小封闭的空间，他反而觉得更安稳自在。 　　就在这时，城头上突然发生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回头张望，似乎觉察到了某种异常迹象。 　　乔安也被城头上的骚动吸引，抬头望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一条摇摇晃晃的身影，沿着阶梯登上城头，蹒跚的脚步像个醉汉，使人担心他会一脚踏空摔下城楼。 　　乔安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是却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 　　正疑惑的时候，那人已经上了城头，与周围的人们一比，个头高出一大截，身材也是出奇的魁伟，白中透青的肤色，表明他与城外那些冬堡骑士有着相同的血统，也是一位霜巨人！ 　　在一个正在抵抗霜巨人入侵的人类小镇里，在守城的人类战士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霜巨人，理所当然会引起骚动。 　　然而比这更令人惊讶的，是城头上那些阿萨族人并没有试图攻击那个步履踉跄的霜巨人，反而纷纷伸手搀扶，流露出关切的神态，似乎对那霜巨人特别敬重。 第1144章 发狂 　　乔安越看城头上那个高大的身影，越是觉得眼熟，不由绷紧心弦，脑海中浮现一个久违的身影。 　　“海尼尔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亨特长老快步抢到那个霜巨人跟前，满脸急切。 　　“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克拉克·海尼尔！”乔安禁不住出声呼唤，嗓音颤抖，“克拉克大哥，真的是你吗？” 　　云中城堡一战过后，乔安就与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失散了，迄今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一直没有克拉克的音信，却没想到会在麋鹿镇与他重逢，心头满溢惊喜。 　　克拉克似乎是听见了乔安的呼唤，不理亨特长老的劝阻，径直走到垛口跟前，双手扶墙向下观望。 　　乔安仰望城头，目光与克拉克对视的刹那，心中的狂喜立刻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忧虑。 　　与当初结伴旅行时相比，克拉克的脸色显得很憔悴，更让乔安担心的是对方双眼呆滞无神，活像是在梦游，眼睛看着自己，却似乎已经认不出他这个小老弟了。 　　“克拉克大哥，你怎么了？”乔安忍不住问。 　　克拉克没有做声，憔悴的面庞微微痉挛，似乎在忍受某种强烈到煎熬魂灵的病痛。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暖意，似乎终于认出他来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阵剧烈的喘息打断，双手撑着城墙，仿佛就要瘫倒下去。 　　乔安看出克拉克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顾不得考虑他为何会出现在麋鹿镇，匆匆腾空飞起，只想尽快回到克拉克身边，搞清楚他到底害了什么病。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飞来一块巨石，重重砸在“铁处女”上，撞得乔安连人带塔飘向城墙，碰撞过后又反弹回来。 　　幸亏“铁处女”的防御足够坚固，遭到石块轰击依旧严丝合缝的保护乔安，只是虚惊一场。 　　乔安匆忙稳住身形，顾不上去找克拉克，驾驭“铁处女”在半空中腾挪闪转，躲避冰雹般投掷过来的巨石。 　　“先别管那个人类小子！” 　　对面冬堡骑士阵地上，骑士队长不顾右臂骨折，支撑着走到阵地前方，摆手阻止部下投石攻击乔安，两眼直勾勾盯着对面城头上的克拉克·海尼尔，先是满眼惊诧，继而面露狂喜，转身对身后的部下大呼小叫。 　　“没错！就是那个男人！” 　　“快快快！抓住他！” 　　“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霜巨人们遵循队长的指令，丢下乔安不管，转而高举石块，瞄准城头上最显眼的克拉克投掷过去。 　　一脸病色，随时可能会昏倒的克拉克·海尼尔，在这危急关头，像是突然苏醒过来，蓦地挺身而起，看似不经意的一挥手，就把飞到自己面前的两块巨石牢牢抓在手中，紧接着又将石块投掷回去，恰好撞上后续飞来的石块。 　　四颗巨石在空中对撞，只发出一声轰鸣，尽皆碎成齑粉，粉尘漫天飞扬，遮挡了攻防双方的视野。 　　克拉克双手撑住城头，在周围人们的惊呼声中，翻身跳了下去，噗通一声，坠落在城门前。 　　“那家伙自己跳了下来，倒是省得咱们费事了！” 　　骑士队长喜出望外，连声催促手下，尽快上前活捉克拉克。 　　乔安一直在密切关注战场上的动态，克拉克突然跳楼的做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惊愕过后连忙催动“铁处女”飞向克拉克，打算抢在冬堡骑士杀到之前，护送他返回城头。 　　身后呼啸飞来的巨石，迫使乔安不得不变向躲闪，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两名冬堡骑士乘机率先冲到克拉克跟前，凶狠的扑了上去，各自扭住克拉克一条臂膀，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朝己方阵营那边拖拽。 　　“给我滚开！” 　　乔安急得眼中几乎冒出火来，驾驭“铁处女”全速冲向那两名试图绑架克拉克的冬堡骑士。 　　两名霜巨人看到庞大的水晶钢塔伴随破风呼啸飞驰过来，全都吓得变了脸色，不约而同躲到克拉克身后，将克拉克推上前来充当肉盾。 　　为了避免误伤克拉克，乔安只能强忍着怒火，驾驭“铁处女”绕开他们，绞尽脑汁，思索如何才能从那两个卑鄙的恶棍手中，救出被当成人质的克拉克。 　　就在这时，克拉克突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眼中布满血丝，表情也变得异常狰狞，仿佛一头失去人性的凶兽，双臂一抖，将挟持自己的冬堡骑士甩开，闪电般挥出两拳，轰在那两人脸上。 　　两名冬堡骑士，注意力全都放在乔安身上，没想到被自己挟持的“死老虎”又活了过来，各自脸上挨了一记重拳，当场被打断鼻梁，惨叫着仰面跌倒。 　　克拉克不知为何狂性大发，扑到就近的一名冬堡骑士身上，双手扼住对方喉咙，掐的对方两眼翻白，嘴角溢出鲜血。 　　生生掐死敌人过后，克拉克还不罢休，挥掌如刀，劈断尸体双臂，将染血的胸甲从其身上强行扯下来，随手丢在一边，而后又是一记手刀猛劈下去，将尸体胸膛剖开，探手进去摸索几下，而后猛地扯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一颗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 　　“克拉克大哥！冷静一下——” 　　乔安驾驭“铁处女”飞到克拉克身旁，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呼喊。 　　克拉克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充血的眼眸已经看不出丝毫人性，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不由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克拉克从乔安身上收回视线，盯着手中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眼神由呆滞转为贪婪，埋头咬住心脏，咯吱咯吱大口咀嚼，转瞬间就把人心生吞下肚。 　　克拉克舔了舔手上的血，嗜血的欲望还没有得到满足，疯狂的目光望向另一名被他击倒的冬堡骑士。 　　那人刚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捂着血流不止的鼻梁，抬头看见克拉克生食人心的恐怖场面，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起来试图逃走。 　　然而他刚一转身，克拉克就如同一头野兽猛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第1145章 食人 　　克拉克以膝盖顶住冬堡骑士脊背，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发力向后一扳，咔嚓一声，将其脖颈折断，脑袋与脊背形成一个诡异的锐角，眼球暴突，几乎弹出眼眶。 　　目睹这极度血腥的虐杀场面，交战双方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克拉克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心底的恐惧。 　　克拉克对人们的目光不予理睬，如同刚才那样料理冬堡骑士的尸体，剖腹剜心，当众生吞。 　　对面冬堡骑士的阵地上吹响号角。 　　骑士队长率队撤回冰河对岸，就地结营，似乎暂时放弃了攻城的打算。 　　攻城受挫，折损了一头白龙，两名手下，骑士队长自己也废了一条胳膊，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撤退到河岸对面，骑士队长匆匆取出一块“通讯石”，向“白王子”维格尼尔汇报战况。 　　“殿下，我们已经确认领主大人寻找的目标就在麋鹿镇，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听候您的吩咐！” 　　不多时，维格尼尔发来回信。 　　“我这就去向父亲大人汇报，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下午，我将率领白龙卫队亲临麋鹿镇，彻底解决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 　　“在我赶到之前，你们务必严密监视麋鹿镇，千万别让那个男人跑掉！” 　　“遵命！”骑士队长肃然回应。 　　…… 　　乔安守在克拉克身旁，目送冬堡骑士们撤回河渠对岸，暗自松了口气。 　　回头望向正在埋头啃食人心的克拉克，刚刚有所放松的心又紧揪起来。 　　分别半年以来，乔安不知道克拉克遭遇了怎样的苦难，但是从他疯狂的状态来看，试图说服他恢复神志纯属白费力气，甚至有可能刺激到他本就已经失常的神经，引来他的敌意乃至攻击。 　　深深叹了口气，乔安强忍心头酸楚，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胶囊，打出施法手势，向背对自己的克拉克，射出一道负能量射线。 　　以3环“毒击术”作为媒介，乔安将稀释过后封装在胶囊中的“卓尔毒素”注入克拉克体内，试图使他陷入昏睡。 　　“毒击术”打在霜巨人宽阔的脊背上，却没能收到乔安预想中的效果。 　　克拉克只是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继续埋头吞噬血肉。 　　乔安皱了皱眉，猜到“毒击术”被克拉克强壮的体魄所抵抗，药力没能渗透到他体内。 　　绝大多数种类的毒素，都无法确保对任何生物都能百分之百生效，具体发挥多少效力，主要取决于中毒者的生理构造和体质强度。 　　体魄越强壮的人，对毒素的抵抗力通常也越强。 　　克拉克虽然神志不清，健壮的体魄却不受精神影响，抵抗“毒击术”侵蚀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乔安又取出两颗封装安眠药剂的胶囊，再次对克拉克施放“毒击术”。 　　先前那次施法，虽然没能冲破克拉克的抵抗力，却已经向他体内注入经过法术强化的安眠剂，而一个人的抵抗力总是有极限的，只要持续增大毒素的剂量，再强悍的抵抗力最终还是会被击垮。 　　第二道“毒击术”，乔安动用了双倍施法素材，双倍剂量的安眠剂经过法术放大，注入克拉克体内，再加上刚才那次施法在他体内残留的药力，联合起来压制克拉克的抵抗力，终于使这位疯狂的霜巨人颓然倒下，陷入昏睡。 　　乔安抬手遥控“法师幽冥掌”，抱起陷入昏迷的克拉克，腾空飞上城头。 　　斯通上尉带着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挤出人群，匆匆来到乔安跟前，见他平安无恙才放心。 　　“乔安，你把这个疯子带回来做什么？” 　　斯通上尉指了指昏睡中的克拉克，眼中交织着憎恶与忌惮。 　　“且不说这家伙是霜巨人，很可能与冬堡那伙人有恩怨，凭他刚才发疯食人的行径就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好人，你何苦把这么个变态怪物弄回来？还不如就让冬堡骑士把他抓走呢！” 　　乔安完全可以理解斯通上尉的不悦，然而他无法丢下克拉克不管。 　　“对不起，上尉先生，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那个吃人的怪物？”斯通上尉满面愕然，不敢置信。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是面面相觑，眼中浮现困惑。 　　“乔安，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这个霜巨人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霍尔顿试探着问。 　　“半年前在北上旅途中认识的朋友，我们曾经结伴旅行，一起冒险。” 　　乔安简单解释了两句，就心里发堵，说不下去了。 　　霍尔顿同情地点了点头，搂着他的肩膀柔声说：“你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别担心，咱们一起照顾这位霜巨人先生，总能设法帮他恢复清醒。” 　　“我瞧着够呛……这家伙病得可不轻啊。”斯通上尉搓着下巴，龇牙咧嘴。 　　“大叔！你就少唠叨两句吧！”海拉尔没好气的瞪了“乌鸦嘴”的上尉先生一眼。 　　这时，亨特长老匆匆走了过来，紧握住乔安的手，满面感激：“法师先生，多谢您救回海尼尔先生！” 　　“克拉克是我的老朋友，您不必客气。”乔安注意到亨特长老似乎很关心克拉克，就向他打听，“长老，克拉克大哥到底得了什么病，以至于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亨特长老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苦涩地说：“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先送海尼尔先生回去休息，然后坐下慢慢聊。” 　　乔安点点头，遥控“法师幽冥掌”托起克拉克，跟随亨特长老下了城楼。 　　斯通上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都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跟了上来。 　　穿过长老家的庭院，走进一间大屋，乔安立刻嗅到扑鼻的草药味，房门正对面还摆着一张特制的大床，显然是克拉克的病床。 　　乔安搀扶克拉克躺在床上，见他依旧昏睡不醒，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 　　亨特长老照顾客人们落座，而后自己也坐下，开始讲述他与克拉克·海尼尔结识的经过。 第1146章 怪病（Ⅰ） 　　“每年春夏之交，我们麋鹿镇总会将去年积攒的皮革打包装车，运往南方的‘自由港’贩售，交换粮食、食盐和烈酒之类的物资。” 　　“今年也不例外，四月初我就带领商队上了路，南下之旅还算顺利，在自由港交割货物过后，商队又携带购买的大宗物资原路返回。” 　　“返程的最初一段路也还比较顺利，直到六月初，从商队进入獠牙山区开始，就频繁遭受雪怪和恐狼骚扰，折损了不少人手。” 　　“一天傍晚，我们在风雪弥漫的峡谷中赶路，两侧山坡上突然涌出大群怪物，向我们的商队发起疯狂围攻。” 　　说起当初的遭遇，亨特长老脸上闪过一抹悸动，时隔多日仍然感到后怕。 　　“就在我们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风雪中走来一条高大的身影，随意一拳就把凶残的雪怪打飞，多亏有他帮忙，我和同行的族人才得以活命，我们的这位救命恩人，就是克拉克海尼尔。” 　　亨特长老向病床上昏睡的霜巨人投去感激的一瞥，接着讲述后来的经历。 　　“海尼尔先生当时是凑巧路过雪山，看到我们遭遇怪物围攻，就顺手救了我们，还说要去尼福尔海姆。” 　　“虽然我们不清楚他为何要去那个位于北极圈内、魔物横行的‘雾之国度’，但是大家的目的地都在北方，我就邀请他结伴同行，旅途中也好有个照应。” 　　“海尼尔先生接受了我么的邀请，还向我透露，他患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经常毫无征兆的陷入昏睡，如果看到他发病，不必大惊小怪。” 　　“最初我对他所说的那种怪病不甚在意，然而在之后的旅途中，海尼尔先生果然经常莫名其妙的昏倒，我们只好把他抬到货车上休息，通常过上一两天的工夫，他就会自行苏醒过来，似乎没什么大碍。” 　　“旅途中，我还觉察到一件怪事。” 　　亨特长老压低嗓音，表情变得有些神秘。 　　“海尼尔先生昏睡期间，我们偶尔也会遭遇怪物骚扰，每当这种时候，海尼尔先生总是突然惊醒过来，表情呆滞，两眼无神，喊他名字，他也不应，像是在梦游，默不作声地冲向怪物，挥拳痛打。” 　　“强如变异雪怪，也不是海尼尔先生的对手，每每三拳两脚就被他击倒，其余的怪物，见他如此勇猛，都被吓得四散奔逃。” 　　“当危机解除，更奇怪的事发生了，海尼尔先生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魂灵，直挺挺地倒在战场上，再次陷入昏睡。” 　　“这样的情况，在旅途中发生了不下三次，使我感到非常担心。”亨特长老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回到麋鹿镇以后，我挽留海尼尔先生多住些日子，此时他的病情已经严重恶化，不适合独自旅行，只得接受我的请求，在镇上修养疗伤。” 　　“海尼尔先生是在六月底来到麋鹿镇的，之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有一半时间他是在昏睡中度过，有时候一连昏睡三四天，身体变得越发虚弱，神志不清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 　　“海尼尔先生清醒的时候，总是对人很友好，镇上的年轻人和孩子们都喜欢他，也很尊敬他。” 　　“可惜，我们想尽办法都无法帮海尼尔先生治愈那种不知名的昏睡怪病。这半个多月来，试过喂他服用草药，也试过以“移除疾病”和“移除诅咒”之类神术治疗，结果统统无效，海尼尔先生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直到今天，他大概感觉到了麋鹿镇正处于毁灭的边缘，就从睡梦中惊醒，如同往常那样形同梦游，好在仍然分得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但是在杀死敌人过后剖腹剜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症状，可见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阶段。”亨特长老焦虑地说。 　　“长老，听您这么一说，我们对海尼尔先生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但是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请您解答。”奥黛丽观察着亨特长老的神色，轻声问：“冬堡之所以大举发兵围攻麋鹿镇，是不是与海尼尔先生有关？” 　　她提出的问题，恰好也是乔安、斯通上尉、海拉尔和霍尔顿共同的疑问，众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亨特长老脸上，期待他做出正面答复。 　　亨特长老疲惫的脸庞显得迟疑不决，过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其实我也不明白冬堡与海尼尔先生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四天前，我的确是收到一封来自冬堡的魔法信件，发信人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养子维格尼尔殿下。” 　　“这位冬堡的‘白王子’在信中向我打听，麋鹿镇是不是有一个随身携带银色项圈的霜巨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要求我将这个霜巨人送到冬堡，交给他父亲发落。” 　　“我不明白特里姆和维格尼尔父子俩对海尼尔先生有什么企图，也从未在海尼尔先生身上看见过什么‘银色项圈’，但是从维格尼尔来信的行文不难看出，他要找的霜巨人就是克拉克·海尼尔，而且多半没安好心。” 　　“我当然不想得罪冬堡，可是海尼尔先生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交给冬堡那群恶魔信徒，经过一番艰难的考虑，我最终在回信中向维格尼尔撒了谎，告诉他海尼尔先生在两天前就离开麋鹿镇，前往尼福尔海姆地区的冥河神殿了。” 　　“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白王子’根本不信我的谎话，第二封来信措辞更加严厉，还做出赤裸裸的威胁，声称如果我不肯交出海尼尔先生，整个麋鹿镇都要跟他一起陪葬。” 　　“实不相瞒，收到第二封信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甚至后悔收留海尼尔先生，可是……”亨特长老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无论如何，让我出卖救命恩人，这我实在办不到！” 　　“现在看来，维格尼尔的威胁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驻守在镇外的冬堡骑士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接下来将会有更多敌人赶来围攻本镇，这场灾难还没有结束！” 第1147章 怪病（Ⅱ） 　　“我一心报恩，却不能因此连累镇上的同胞，更不能连累你们这些仗义驰援的好心人。”亨特长老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今天晚上，我就带着海尼尔先生离开麋鹿镇，一切后果由我们自行承担，绝不牵连旁人！” 　　“长老，我佩服您的正直与勇气，但是您的决定并不理智！” 　　奥黛丽正色告诫亨特长老。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一个人担得起的了，就算你带着海尼尔先生离开，特里姆父子俩也不会放过触怒他们的麋鹿镇，否则冬堡领主与‘白王子’的颜面何在？恐怕只有彻底毁灭这个镇子，他们才能挽回颜面。” 　　亨特长老摇了摇头，正要反驳，乔安抢先开了口。 　　“长老，如果您坚持要走，那么请允许我陪您一起走。” 　　“年轻人，这不关你的事——” 　　“克拉克大哥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科斯彻奇信徒的魔爪。”乔安神情坚定，不容拒绝。 　　听了亨特长老的讲述，他基本上已经猜出冬堡与克拉克的恩怨由来。 　　“白王子”维格尼尔在信中遮遮掩掩地提到一支“银色项圈”，却又不肯明说到底是什么项圈，也没有解释克拉克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样一支项圈，亨特长老不解其意，乔安却已然看透其中的奥秘。 　　所谓的“银色项圈”，十有八九就是指他和克拉克在“云中城”寻宝期间获得的“科斯彻奇项圈”——深渊领主科斯彻奇曾经佩戴过的神器！ 　　冬堡领主特里姆是科斯彻奇的虔诚信徒，同时也是“科斯彻奇教会”在新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数一数二的信众首领，高阶牧师，地位堪比主流教会的“大牧首”，当然能够从他崇拜的偶像那里获得某种启示，进而得知“科斯彻奇项圈”落入克拉克之手。 　　“科斯彻奇项圈”就好比“科斯彻奇教会”全体信众心目中的至高圣物，岂能容忍圣物被克拉克这个异教徒带走？ 　　无论是出于科斯彻奇本人的神谕，还是为了践行狂热的宗教信仰，特里姆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从克拉克手中夺回这件神器项圈。 　　从特里姆最初的举措来看，这个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特里姆没有亲自闯进麋鹿镇夺取项圈，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托养子维格尼尔与亨特长老进行书信交涉，在交涉失败过后，才大动干戈发兵围城。 　　到目前为止，冬堡一方的行动都还显得比较克制，而这恰恰是最可怕的地方。 　　失去理智的狂信徒并不值得忌惮，真正令人寝食难安的，恰恰是特里姆这种心机深沉、行事谨慎的“老狐狸”，一旦被他盯上就很难脱身。 　　“乔安，如果你坚持如此的话，那么我也要跟你一起护送海尼尔先生逃离麋鹿镇。”霍尔顿郑重道出自己的决定，“千万别说这与我无关，你如何对待朋友，朋友就如何对待你。” 　　奥黛丽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埋怨他的鲁莽，然而轮到自己的时候，她也只能做出相同的抉择。 　　海拉尔当然也不例外。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才好，难道疯狂也会传染？” 　　斯通上尉望着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气得摇头发笑。 　　“你们这群小家伙，根本不知道冬堡领主特里姆有多可怕！你们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只会白白断送自己的小命，最终也救不了克拉克·海尼尔，这又是何苦呢！” 　　“不用你管！”海拉尔没好气地怼回去。 　　斯通上尉扶额叹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亨特长老站起身来，强打精神对众人说：“时间已经过午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斯通上尉点了点头，起身走出门外。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跟了出去，只有乔安坐在病床前没动。 　　“乔安，你……”奥黛丽站在门前，回头投来饱含忧虑的一瞥。 　　“放心，我不会偷跑，只是想留在这里，多陪陪克拉克大哥。”乔安平静地说。 　　“那好吧，待会儿我给你送吃的来。” 　　奥黛丽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病房随之变得昏暗，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阴霾湮没，让人透不过气来。 　　乔安回到病床跟前，默默观察昏睡中的克拉克，除了脸色苍白憔悴，看不出其它明显的症状。 　　克拉克到底是患了什么怪病，为何会毫无征兆的昏倒，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梦游，甚至在梦游状态下狂性大发，生吞人心？ 　　乔安很想唤醒克拉克，当面向他提出这些疑问。 　　然而他心里清楚，就算克拉克苏醒过来，多半还是神志不清，未必能够帮自己解答疑惑，甚至根本认不出自己这个老朋友了。 　　考虑到种种不可控的风险，乔安只得放弃唤醒克拉克的打算，转而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直接查看他的健康状况。 　　…… 　　健康状况：病危（感染未知超自然疾病） 　　属性：力量36（腰带+4），敏捷14，体质24，智力11，感知6（疾病-10），魅力12 　　…… 　　内视结果表明克拉克感染了某种超自然疾病，这在乔安的预料之中，然而克拉克的感知属性因患病受到严重削弱，这可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症状。 　　乔安在研究“虫化症”期间，顺带翻阅了很多关于各种超自然疾病的文献，发现绝大多数疾病对人体的伤害，主要表现在体质方面，使人变得日渐虚弱。 　　除此之外，也有个别疾病，对患者的体质属性影响不大，但是会伤害大脑，使患者的智力属性受到削弱，甚至最终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变成白痴。 　　但是克拉克此刻感染的这种疾病，与上述两种情况都不一样，受到病毒侵害的不是体质也不是智力，而是感知属性！ 　　吃惊过后，乔安回想今天上午克拉克在战场上的疯狂表现，再联系到他的感知属性被病毒严重削弱，心中的那个疑团渐渐解开。 第1148章 龙血（Ⅰ） 　　如果一个人感知属性太低，哪怕智力水平不差，也难以与人进行正常沟通。 　　要么显得麻木冷漠，缺乏同情心，要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而喜怒无常，时而歇斯底里，每每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怪诞行为。 　　一个智力低于平均水平的人，可能会显得有点傻，但是并不缺乏情感与人性，而一个感知严重低于平均水平的人，根本没有“人性”可言，分不清理性与疯狂的界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克拉克的行为就已经体现出疯狂的征兆，如果病情照这个势头恶化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的感知属性就要降至为零。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克拉克就永远也不会再苏醒过来了，即便还有呼吸和心跳，也只是一具永远昏睡不醒的活死人。 　　乔安抬手唤出“神之泪”，浸泡清水，制作出一杯药水，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喂克拉克服下药水。 　　蕴含“神话能量”的药水，具有一定抗病毒功能，乔安期望能够缓解克拉克的疾病。 　　喂他服药过后，乔安再次通过“高等内视术”观察克拉克的身体状况，可惜与刚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由此可见，这种只能用来预防和治疗普通疾病的药水，对治疗克拉克感染的未知超自然疾病，没有太大帮助。 　　乔安不免有些失望，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针管，扎进克拉克的胳膊，抽取一管血液，取出数滴作为样本，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行“神话血液解读”仪式。 　　超自然疾病，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负面的超自然能力，同样能够以魔力印记的方式，从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 　　乔安从克拉克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远不止一两个。 　　其中一部分来自他的职业能力，比如“冰霜狂暴”和“冰霜护甲”，还有霜巨人一族与生俱来的“寒系亚种”特性——免疫寒冷伤害的同时也畏惧火焰，最后才是对应未知疾病的魔力印记。 　　乔安仔细观察最后一个魔力印记，然而其结构太过复杂抽象，钻研了许久也只能看出一点点细枝末节。 　　当患者的感知属性被降到零，魂灵就会被病毒完全侵蚀，肉体也将彻底改变，至于究竟变成什么样子？ 　　乔安看不明白，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是隐隐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乔安把代表未知怪病的魔力印记，依葫芦画瓢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结果越看脑子越乱，还是不明就里。 　　这种感觉使他回想起不久前，霍尔顿临摹一幅当代名画给他看，指着画布上那一堆僵硬且杂乱的彩色线条，信誓旦旦地向他宣称： 　　“这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然而乔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公牛的形象。 　　霍尔顿告诉他：“不要用你的理性去理解现代艺术作品，完全抛开成见，用你的身体去感受，去联想，这样你才能够真正体会到现代艺术之美。” 　　乔安照他说的努力过，可是没有用，他就是无法从画布上感受到公牛的存在。 　　况且又怎么能够证明画布上呈现出来的一定就是公牛呢？ 　　反正那只是一团儿童涂鸦似的线条而已，你可以联想到公牛，我完全可以联想成公羊或者角马，有什么定理或者公式来断定我的理解错了，而你是正确的？ 　　似乎并没有。 　　霍尔顿说艺术感受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在真理之外，还存在无边无际的“黑箱”，装在黑箱里的就是审美。 　　乔安承认自己欠缺艺术细胞，但是他愿意相信霍尔顿是对的，至少部分正确。 　　比如面对眼前这团极度混乱抽象的魔力印记，他感受到了理性的边界，对于并非建立在逻辑之上的客体，逻辑思维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思考。 　　当然，乔安同时也觉得，知识的边界并非一成不变，理性认知总是处于螺旋上升的状态。 　　有些东西现在理解不了，可能只是因为知识储备还不够丰富，等到将来自己的学识增长到一定程度，眼界变得更为开阔，或许就能理解那些过于抽象的表达方式了——无论是现代艺术还是魔力印记。 　　乔安叹了口气，放下钢笔，回到病床跟前。 　　克拉克还在昏睡，虽然病情没有好转，至少也没有恶化的迹象。 　　乔安稍感放心，又回到书桌跟前，将克拉克的血液样本收入“青冰储血箱”。 　　他决定回到学校以后，请莫里亚蒂教授帮忙分析血样，或许能够看懂自己搞不明白的魔力印记，找到治愈克拉克的办法。 　　当然，前提是确保克拉克逃脱冬堡势力的追捕，而这绝非易事。 　　乔安独自守在病房，闲来无事，想起之前杀死的那头白龙，就把龙尸从背包里取出来，放在地板中央，目测了一下室内空间，觉得足以容纳白龙尸体，就暂时压制“缩物术”，使尸体恢复到原本的尺寸。 　　急剧膨胀的龙尸，迫使乔安连连后退，一直退到病床跟前，尸体才停止扩大，稳定下来，散发出刺骨寒气。 　　乔安搓搓冻僵的手，施法在自己身上拍下1环防护系法术“忍耐环境”，寒冷的感觉立刻缓解。 　　白龙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温度总是处于冰点以下，蕴含着丰沛的寒冷魔力，哪怕在死亡后，这种魔力仍然会在尸体中长期保存，所以白龙的尸体几乎不会腐烂变质。 　　除了血液，龙皮、龙鳞、龙骨、龙牙和龙肉也都具有极高的学术和商业价值，龙皮和龙鳞可以用来制作魔法防具，龙牙和龙骨也是制作魔导器的上好胚材，龙肉和龙血则是用途广泛的炼金素材。 　　如果乔安把这条白龙的尸体卖给海湾商行，多了不敢说，两万金杜加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乔安现在的经济状况还可以，暂时用不着卖掉龙尸换钱，更倾向于留着这具龙尸作为研究样本，说不定将来写论文的时候用得上。 第1149章 龙血（Ⅱ） 　　金钱与论文，乔安都喜欢。 　　如果两者只能选一样的话，除非穷得快要饿死，否则他总是更偏爱后者一点。 　　乔安取出最大号的针管，脊背贴着墙壁，小心挪动脚步，围着白龙尸体绕了一圈，找到一处鳞片脱落、龙皮破损的伤口，从该处下针，深深刺入血管，抽出满满一管龙血。 　　针头刚一拔出来，针孔附近的水汽就自动凝结成霜，阻止血液外流。 　　乔安握着玻璃外壁泛起霜花的针管，发觉针头已经扭成弧形，不由暗自惊叹于龙皮之坚韧，自己特地找了一处没有龙鳞保护的地方下针，仍然受到极大阻力。 　　乔安将针管中的血液注入试剂瓶，取出数滴作为样本加以解析。 　　一团血云从试管口中升腾而起，与乔安之前分析过的其它血样相比，白龙血样形成的云团，具有一个独特的表征，就是云团外围笼罩着一圈漂亮的苍蓝色光泽。 　　乔安靠近观察血云，首先从中分辨出十来个法术构型，除了“造风术”和“云雾术”，其它都是1环和0环法术，没什么新鲜东西。 　　白龙并不以施法能力见长，乔安也没指望从它身上学到新法术，研究重点放在白龙的超自然能力上。 　　乔安刚才观察克拉克感染的超自然怪病的魔力印记，受到了精神污染，回头再看龙血中解析出来的这些魔力印记，虽然也都有抽象的成分，看起来却舒服多了，最起码可以进行合乎逻辑的解析，越看越亲切，甚至使他体会到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这头成年白龙的血样，总共解析出来五组魔力印记。 　　乔安先从最熟悉的开始观察，一眼就认出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寒系亚种”特性。 　　这并不是白龙独有的能力，霜巨人、雪怪、冬狼也都具有同类属性，效果是免疫寒冷伤害，同时也会遭受双倍火焰伤害。 　　这组魔力印记太普通了，乔安已经抄录过不止一次，就懒得动笔了，继续看下一组。 　　接下来的这组魔力印记，乔安也不陌生。 　　如果是在超自然能力范畴内进行对比，这组魔力印记与“恐惧灵气”几乎完全一样。 　　如果与法术构型进行横向对比，这组魔力印记与3环“恐惧术”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占据的魔力能级更高。 　　显而易见，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在龙类生物身上很常见的“气势凶猛”，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俗称，叫做“龙威”。 　　乔安将“气势凶猛”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接着观察第三组魔力印记。 　　好吧，这也是一张“熟面孔”。 　　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成年白龙的“冻寒喷吐”，俗称“龙息”，能够对正前方40尺锥形空间内的所有生物，造成6个能级的寒冷伤害。 　　乔安在“变异雪怪”和“冬狼”的血样当中，都解析出过类似的喷吐能力。 　　成年白龙的龙息，威力高于冬狼，但是弱于变异雪怪，作为一头血统纯正的真龙，不得不说，着实有点丢人现眼。 　　其实这也正常。 　　毕竟在所有“真龙”当中，白龙几乎就是最弱鸡的品种了，堪称“龙族之耻”，难怪被霜巨人抓去当宠物。 　　乔安从白龙血样当中解析出来的第四组魔力印记，对应着龙类生物普遍具有的超自然免疫力，具体而言，就是不受一切“麻痹”或者“睡眠”效果影响。 　　无论是下毒、施法或者其它超自然能力造成的“麻痹”与“睡眠”症状，都对龙族无效。 　　白龙血样当中呈现出来的最后一组魔力印记，是乔安研究的重头戏。 　　这组魔力印记结附于白龙体表，与龙鳞、龙皮密切依存，如果剥掉龙鳞和龙皮，这种名为“真龙护甲”的超自然能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真龙护甲”的魔力印记比较复杂，可以细分为三个功能模块。 　　第一个模块，对应的是成年白龙的天然防御，其实就是附着致密鳞片的龙皮。 　　龙鳞加上龙皮，等效防御等级高达17级。 　　这个防御级别，大概是什么水平呢？ 　　打个比较形象的比方来说，把两套精钢锻造的骑士板甲套在一起，外面再蒙上一层牛皮，提供的防御效果累加起来差不多就相当于一张带有鳞片的龙皮。 　　普通人穿上两套板甲，再蒙上一层皮革，基本上就迈不动脚步了。 　　反观龙皮，分量与普通皮革相差不大，制成的甲胄兼有坚韧的防御与轻盈的质地，无愧为世间最顶级的防具胚材。 　　“真龙护甲”的第二个功能模块，对应着一层无形的魔力结界。 　　以凡铁武器攻击成年白龙，都会受到魔力结界阻碍，削减一部分伤害，附魔武器则不受影响。 　　“真龙护甲”的第三个功能模块，对应的是法术抗力。施法者在攻击真龙的时候，释放的法术有可能被龙鳞抵抗，发挥不出应有的杀伤力。 　　不同种类和年龄段的真龙，法术抗力的强度也不一样。 　　成年白龙的法抗不算太高，所以乔安当初施放“火球术”轰击这头恶龙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加持专门用于破解法抗的“精确施法”，有信心凭借自身法力击穿对方的法抗。 　　结果如他所愿，白龙没能抵抗住“火球术”，被轰的焦头烂额。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必须承认，除了实力因素，自己当时的运气也不算差——成年白龙法抗虽低，其实还是有一定概率抵抗住“火球术”的轰击。 　　乔安将“真龙护甲”的魔力印记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而后将白龙的血样也收进“青冰储血箱”。 　　他正打算将龙尸缩小，收回储物袋，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笑声。 　　“乔安！我们给你带来两个热腾腾的南瓜饼，还有两位来自石柱镇的客人——他们自称是你的老朋友，听说你也在这里，特地赶来探望！” 　　房门外，传来海拉尔元气十足的叫嚷。 第1150章 老朋友 　　“什么叫‘自称’啊？我们本来就是乔安的老朋友！” 　　门外又传来另一位少女的声音，说话口吻显示出爽朗泼辣的个性。 　　“你去问乔安，我就不信，那个南方佬敢不认我这个朋友！” 　　乔安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位短发俏丽少女的面庞，该不会真是那位“石柱镇的铁玫瑰”吧？ 　　他匆忙绕过龙尸，推开房门。 　　果不其然，门外除了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有两位身着阿萨族猎装的青年男女，正是当初在獠牙山区旅行时结识的老朋友——沃尔松格家族的两兄妹！ 　　“哈康，斯露德，好久不见。” 　　“老朋友，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高兴！” 　　哈康·沃尔松格激动的飞奔过来，用力拥抱乔安。 　　斯露德·沃尔松格得意的瞅了海拉尔一眼，半开玩笑半炫耀地说：“怎么样，我就说乔安认得我们嘛！” 　　海拉尔倒是浑不在意，双手各自抛起一个圆圆的南瓜饼，顶在指尖飞快地旋转，仿佛在耍杂技。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就别见外了，赶紧进屋吧！” 　　海拉尔飞奔进屋，差点一头撞上庞大的龙尸，吓得她哇哇大叫，慌忙跳了出来，而后又以加倍的音量失声大叫。 　　“饼！南瓜饼跑掉了！！” 　　斯露德眼疾手快，抢在南瓜饼掉在地上之前一把抓住，顺手递给乔安。 　　“快趁热吃吧，不然一会儿又要被人拿去当杂耍玩具了。” 　　“什么意思啊，小丫头，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海拉尔瞪着斯露德，高高翘起的双马尾如实反应出她的心情。 　　“哈！就凭你这小小的个头，还好意思说我是‘小丫头’？” 　　斯露德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俯瞰比自己矮一头的双马尾少女，看起来的确是比对方成熟得多，尽管年龄优势只有一岁而已。 　　“你们两个人刚认识就吵个不停，简直莫名其妙。”奥黛丽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安倒是觉得，斯露德和海拉尔似乎挺合得来，否则以斯露德的个性，不太可能与一个刚认识的人拌嘴。 　　他转身对着白龙尸体一挥手，重启施加龙尸上的“缩物术”，而后将体积缩小为六十四分之一的龙尸收回储物袋，腾出室内空间招待客人。 　　众人落座后，乔安终于有机会问哈康和斯露德：“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麋鹿镇与我们石柱镇向来关系不错，镇上居民大多是我们阿萨族的同胞，亨特长老就出身于沃尔松格家族，老爸听说这个镇子遭到怪物围攻，就打发我和斯露德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或许帮得上忙。”哈康答道。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被冬堡的霜巨人阻拦？” 　　“我们骑乘巨鸦直接飞进来的，镇外那些霜巨人又不会飞，就算发现我和斯露德也无法阻拦。”哈康得意地笑道。 　　“这还要多亏乔安今天上午杀掉了冬堡的那头白龙，不然你们可没那么容易飞进来。”奥黛丽正色道。 　　“是啊，乔安，你可真厉害！居然亲手干掉了一头成年白龙，如果你是我们阿萨族人，只凭这项屠龙的功绩，就足以成为吟游诗人们争相传颂的大英雄了！”哈康兴奋地在乔安肩头重重拍了一掌。 　　霍尔顿干咳两声：“说到吟游诗人……鄙人正打算谱写一篇描述麋鹿镇之战的叙事诗，乔安就是诗篇的主角。” 　　“我才不要当什么主角！”乔安难为情地连连摇头，“况且战争还没结束，‘屠龙英雄’未必能活到最后……” 　　听了他这话，大家的情绪也都低落下来，病房里陷入沉默。 　　乔安意识到自己说了扫兴的话，很是过意不去，就主动打破僵局，向沃尔松格兄妹俩介绍麋鹿镇当前的困境，期望他们能从石柱镇搬来更多救兵，挽救麋鹿镇免于毁灭。 　　“乔安，我们石柱镇与冬堡虽然算不上盟友，但是一直以来也未曾发生过正面冲突，麋鹿镇的情况与石柱镇差不多，为何冬堡要大张旗鼓的围攻麋鹿镇呢？特里姆和维格尼尔父子俩，究竟想在这个小镇里得到什么？” 　　斯露德俏脸严峻，提出地问题异常尖锐。 　　“如果说只是为了掠夺牲畜、粮食和奴隶，坦率地讲，就算冬堡最终能够攻破麋鹿镇，付出的代价也远远大于获得的收益，特里姆那个老狐狸精明得很，我可不认为他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乔安考虑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向沃尔松格兄妹隐瞒真相，就把冬堡与克拉克的恩怨简单讲述了一下。其中涉及“科斯彻奇项圈”的细节太过敏感，在征得克拉克本人同意之前，他不便向外人透露，就笼统地一语带过。 　　“对亨特长老来说，当前的处境的确很艰难。”斯露德面露同情，“海尼尔先生是亨特长老乃至整个麋鹿镇的恩人，如果他屈服于冬堡的压力，出卖恩人，实在良心有愧，可要是坚持庇护海尼尔先生，因此激怒东堡领主，全体镇民恐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是舍生取义，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恩人；还是向现实低头，宁可忘恩负义，也要设法保全更多亲友？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局限在这个框架内，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还是难以心安。 　　那么，有没有可能打破局限，摆脱被迫二选一的处境？ 　　以麋鹿镇当前的境况而言，顶住冬堡压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要摆脱困境，只能祈求来自外界的援助。 　　如此一想，乔安索性对沃尔松格兄妹挑明了说：“哈康，斯露德，只凭麋鹿镇自身的防御力量，挡不住冬堡的攻势，你们石柱镇能不能看在同族的份上，增派援军，协助麋鹿镇抵御霜巨人入侵？” 　　“这当然是——” 　　哈康刚要开口，就被妹妹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巴。 　　“乔安，我们也很想保全麋鹿镇，然而这件事牵连太广，不是我和哈康能决定的，我会尽快施法给父亲发信，如实转告麋鹿镇的遭遇，请我父亲设法说服族中长老同意出兵救援。” 　　斯露德叹了口气，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第1151章 冬狂症 　　乔安点了点头，对斯露德的苦衷表示理解。 　　“乔安，在我向父亲和长老们发信汇报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斯露德一脸郑重。 　　“什么事，你尽管说。” 　　“想要解开麋鹿镇当前的困局，克拉克·海尼尔是最关键的人物，我可不可以跟这位海尼尔先生，当面谈一谈？” 　　斯露德殷切地望着乔安。 　　乔安站起身来，拉开遮住病床的帘幕，对斯露德说：“克拉克大哥病得很重，我也说不好他几时才能恢复清醒。” 　　斯露德和哈康起身来到病床前，好奇地打量陷入昏睡的霜巨人。 　　“乔安，方不方便向我们透露，海尼尔先生究竟患了什么病，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救治的办法。”哈康热心地打听。 　　“很抱歉，这也正是困扰我的难题。”乔安摊开双手，苦涩地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清楚克拉克大哥到底得了什么怪病，为何总是毫无征兆的昏倒，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的梦游，发狂，甚至表现出食人的症状……” 　　“梦游……发狂……食人……” 　　斯露德喃喃重复着乔安刚才提到的几个关键词，脸色忽然变得很古怪。 　　“乔安，海尼尔先生得的这种怪病……我似乎听‘灰老爷’说起过。” 　　乔安心头一震，连忙握住斯露德的手，急切地追问：“灰老爷是怎么说的！” 　　“你先别急，是不是那种病还不一定呢。”斯露德拍拍他的掌背，柔声问：“你先告诉我，海尼尔先生是不是曾与一种名为‘雪魔’的神话生物发生过接触？灰老爷说过，被雪魔咬伤或者抓伤的人，有可能感染上‘冬狂症’。” 　　乔安默默放开斯露德的手，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里，任由惊涛骇浪在心头翻涌。 　　过了许久，激荡的心绪才稍有平复。 　　他抬起头，面对斯露德以及其它好友关切的目光，轻轻点了一下头。 　　“克拉克大哥的确与雪魔发生过冲突，虽然我没有可靠的证据，但是他被雪魔所伤的可能性很大。” 　　乔安尽可能谨慎地做出答复。 　　“那就没错了，海尼尔先生十有八九是患上了‘冬狂症’。”斯露德笃定地下了断言。 　　“斯露德，可不可以详细说说，‘冬狂症’究竟是一种什么病？”霍尔顿好奇地问。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冬狂症’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超自然疾病，在‘超自然’的层面上，‘冬狂症’属于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而在‘疾病’的层面上，其实有点像‘兽化症’或者‘虫化症’。” 　　“虫化症？！” 　　霍尔顿和海拉尔禁不住齐声惊呼，视线瞬间全都转移到乔安脸上。 　　“怎么啦？”哈康茫然的望过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乔安恰好写过一篇关于‘虫化症’的论文而已。”奥黛丽白了弟弟和海拉尔一眼，“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别一惊一乍的！斯露德，继续讲冬狂症。” 　　斯露德点了下头，思索着说：“我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在树下陪灰老爷聊天，无意中问起这世上除了他老人家，还有没有其它高阶神话生物，灰老爷就借着这个话头，向我讲述了很多高阶神话生物的故事。” 　　“他老人家虽然博学，可是讲述的事情大多发生在古代，那些神话生物，在如今这个年代早就销声匿迹了，所以我也没太在意，只是当做故事听，其中一种令我印象深刻的神话怪物，就是温迪戈雪魔。” 　　“灰老爷说，温迪戈雪魔又被称为‘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据说是深渊领主‘愤怒王子’科斯彻奇的邪恶力量在人间的投影，看上去就像一尊双腿残疾、长着鹿头的霜巨人，悬浮在半空中，周身总是伴随着寒风暴雪……” 　　“温迪戈雪魔具体有多强大？我没见过这种神话怪物，也不敢乱说，但是有一点确定无疑，‘冬狂症’的根源就是温迪戈雪魔！” 　　“被温迪戈雪魔伤害的生物，大多会感染上‘冬狂症’，最初的症状是嗜睡，经常莫名其妙的陷入长时间的昏睡，而在昏睡期间，患病者将会逐步丧失感知，变得越来越感情麻木，喜怒无常。”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冬狂症’进入第二阶段，患者就会变得精神失常，产生强烈的食人冲动，而且只会对与自己同一种族的生物产生食欲，渴望吞噬对方新鲜的血肉……” 　　“如果患者无法控制食人的欲望，‘冬狂症’将会随着患者不断吞噬血肉而持续恶化，变得越来越嗜血，越来越疯狂，但是仅此而已，还不会进入‘冬狂症’的最终阶段。” 　　斯露德回忆了一下灰老爷当初对“冬狂症”的描述，而后继续向乔安等人讲述这种怪病的最终阶段。 　　“只有在满足一个条件的前提下，‘冬狂症’才会进入最终阶段，就是咬伤患者的那只温迪戈雪魔的死亡。” 　　“没错，只有当原本那只雪魔死亡之后，处于‘冬狂症’第二阶段的患者，才会迅速恶化到最终阶段。” 　　“到了最终阶段，患者将会出现一个全新的症状——在荒野中疯狂的奔跑，直到双脚突然折断，残废的身躯腾空飞起，血肉扭曲变形，最终蜕变成为一只全新的温迪戈雪魔！” 　　“到了这一阶段，患者从肉体到魂灵都被替换成为温迪戈雪魔，相当于死了，而且几乎不可能被复活。” 　　说到这里，斯露德转头望向乔安，正色道：“从海尼尔先生的症状来看，‘冬狂症’已经发展到了第二阶段，至于会否继续恶化，要看打伤他的那头雪魔是否还存活于世。” 　　“这个问题，只能由克拉克大哥亲自来回答。”乔安望向病床，眼中流露出一丝焦虑。 　　“斯露德，你刚才提到的那位灰老爷，既然很了解‘冬狂症’，那么他老人家有没有办法治愈这种怪病？”奥黛丽问。 　　“当然可以啦！”哈康信心十足的接下话茬，“灰老爷是我们镇上的圣树，什么病都难不倒他老人家，你们要是不信，就问乔安！当初乔安在大雪山上摔断了腿，就是灰老爷帮他治愈的！” 第1152章 维格尼尔 　　斯露德没好气地白了兄长一眼，慎重地对乔安等人说：“如果‘冬狂症’恶化到了第三阶段，就没的救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是有办法医治的。” 　　“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海拉尔迫不及待地追问。 　　“运用‘高等复原术’，可以消除海尼尔先生体内的冬狂病毒。” 　　“‘高等复原术’啊……”奥黛丽蹙起眉头，“这可是一个7环神术，就连我们米德嘉德大学神学院的院长先生，也未必有能力施展级别这么高的神术。” 　　“用不着犯愁啊，请灰老爷出手就行了！”哈康乐呵呵地说，“他老人家擅长这个神术，肯定可以治好海尼尔先生。” 　　斯露德又狠狠白了她大哥一眼，咬牙切齿的神态，简直让乔安他们看了都头皮发麻。 　　“斯露德，你别总是瞪我啊，我又没说错话……”哈康满脸委屈，“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什么话不妨当面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你长了这张嘴，就是最大的错误！”斯露德气急败坏地嚷道，“我真后悔带你一起来麋鹿镇，你这家伙，只会给我添乱！”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哈康也有点不高兴了，“老爸本来只打发我一个人来麋鹿镇，是你求着我带上你，结果怎么反过来了，你这个当妹妹的，居然把我这个大哥当成小弟训斥，太过分了！” 　　斯露德张了张嘴，对自己这个胸无城府、心直口快的傻大哥，实在是无话可说。 　　索性懒得理他，转头对乔安说：“灰老爷是否愿意出手医治海尼尔先生，我也说不准，总之我先给家里发一封魔法短讯，等候长辈们做决定吧。” 　　“那就麻烦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 　　从斯露德发出求援信的这一刻开始，包括乔安在内，麋鹿镇的人们就把希望寄托在了石柱镇的回信上。 　　然而从下午等到傍晚，一直等到次日天亮，石柱镇始终没有回音，反倒是城外冬堡阵营先等到了援军。 　　沃尔松格兄妹来到麋鹿镇的第二天，7月14日清晨，乔安刚吃过早饭，就听见城头那边传来喧哗声。 　　“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哈康第一个从餐桌旁跳了起来，抓起乔安为他制作的那柄附魔长刀就冲出门外。 　　斯露德对她这位最爱凑热闹的兄长无可奈何，唯恐他冲动闯祸，赶紧追了出去。 　　见此情景，乔安、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也坐不住了，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登上城头，立刻觉察到守城的阿萨族民兵全都神色慌张，完全没了往常英勇无畏的气概。 　　空中袭来的寒流引起他们警觉，抬头望向北方天际，眼前所见的情景，顿时令他们不寒而栗。 　　晓色初露的天边，浮现许多庞大的阴影，远远望去恍若迅速移动的云团，飞到近前才发觉那是一群白龙！ 　　“我的神啊！好多恶龙！” 　　海拉尔禁不住失声惊呼。 　　现在她终于能够理解，周围的阿萨族勇士，为何全都吓得面无血色。不能怪他们胆怯，人类面对巨龙总会发自本能的感到恐惧，更何况出现在城外的远不止一头恶龙，目测不下十头之多，这谁顶得住啊？！ 　　“咱们有大麻烦了，那是冬堡的白龙卫队！”斯露德脸色阴沉，指着空中为首的那头白龙向乔安等人介绍：“最前面那头白龙，就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养子，人称‘白王子’的维格尼尔。” 　　“维格尼尔，是什么年龄层的白龙？”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壮年白龙。”斯露德随口答道，似乎对维格尼尔相当了解。 　　“只是比乔安昨天宰掉的那头成年白龙高一个年龄层，应该强不了多少吧？”霍尔顿乐观地推测道。 　　“龙族的实力的确与年龄层密切相关，但这不见得是决定性因素。” 　　斯露德俏脸严肃，压低嗓音向身旁同伴透露“白王子”的底细。 　　“维格尼尔不止是一头壮年白龙，同时还兼有术士职业。” 　　“壮年白龙的体魄，再加上12级术士的施法能力，你们不妨想像一下，维格尼尔得有多厉害！” 　　“好吧，那家伙的确是个狠角色，”霍尔顿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即便还达不到传奇境界，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准传奇级别的‘白王子’就够咱们受的了，再加上随他一同赶来的十头成年白龙，还有驻守在城外的冬堡骑士团……不得不说，麋鹿镇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奥黛丽脸色凝重，话语中难掩焦虑。 　　“敌人的势力的确很庞大，但是如果他们强行攻城，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以我对维格尼尔的了解，他多半不会选择强攻。”斯露德思索了一下，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格外坚毅，“我要出去找维格尼尔谈谈，搞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行！这太危险了！”哈康先是不假思索的阻止妹妹，发觉斯露德不为所动，只好做出让步，“如果你非去不可，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这个人总是多嘴多舌的乱说话，带你去只会帮倒忙！”斯露德毫不犹豫拒绝了兄长，视线转向乔安。 　　奥黛丽似乎看出斯露德的心思，连忙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乔安不能去！他昨天杀的那头白龙，很可能是维格尼尔的手下，如果他陪你去找维格尼尔谈判，恐怕会激起对方的敌意。” 　　斯露德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就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随即施法在自己身上加持一道3环“飞行术”。 　　乔安其实很想陪斯露德同去，虽说他不善言辞，无法参与谈判，至少能为斯露德提供一些安全保障。 　　但是他也得承认奥黛丽的顾虑很有见地，自己在场可能会引起维格尼尔的不快，反而破坏谈判气氛。 　　略作思索过后，乔安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斯露德，我可不可以在你身上加持3环‘联觉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借用你的感官观察维格尼尔，如果发觉维格尼尔不怀好意，至少还来得及提醒你当心。” 第1153章 来自北方的神迹 　　听了乔安的建议，斯露德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泛起两抹红晕。 　　似乎是想掩饰微妙的内心活动，她扭头避开乔安的视线，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可以开始施法了。” 　　乔安倒是没有留意斯露德的神色变化，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在自身与斯露德之间，建立起囊括全部感官的魔力链接。 　　“联觉术”施法成功后，乔安尝试将自己的感官切换到斯露德身上，立刻觉察到小腹微微抽痛，颇有些不舒服。 　　换做是在半年前，乔安遇到这种情况，准会当着众人的面，向斯露德打听，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好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如今他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儿人情世故，迟疑了一下，觉得这种事不适合当众打听，就通过“联觉术”向斯露德发出一道隐秘的精神波动，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斯露德红着脸白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以心灵感应做出回应：“我不要紧，只是例假而已，不该你管的事，少打听！” 　　“没事就好，多喝点开水，可能会舒服些。” 　　“烦死人了！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啰嗦！” 　　乔安茫然地挠了挠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以至于惹得斯露德发那么大脾气？既然多说多错，索性还是闭嘴吧。 　　斯露德展开身后那双由“飞行术”幻化而成的魔力之翼，在众人紧张而又关切的注视下，径直飞离城头，振翅飞往河渠对岸，冬堡骑士们驻扎的临时阵地。 　　对面阵地上，“白王子”维格尼尔已经着陆，由巨龙变成人类形态，一位白衣飘飘的俊逸青年。 　　骑士队长右臂打着绷带，率领全体部下赶来迎接维格尼尔，正在汇报昨日战况的时候，觉察到对面城头飞来一条人影，连忙摆出警戒姿态。 　　“别担心，来客是石柱镇沃尔松格家族的小姐，算是我的朋友。” 　　维格尼尔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别紧张，转身望向从空中徐徐降落下来的短发少女，面露微笑。 　　“维格尼尔殿下，好久不见。” 　　“斯露德，朋友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维格尼尔就好。” 　　“白王子”走到斯露德面前，嘴上说不用客气，却彬彬有礼的向女士鞠躬行礼，显得很有贵族风度。 　　斯露德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向维格尼尔伸出右手。 　　维格尼尔握住少女纤手，遵循上流社会的社交礼节，在她指尖轻吻了一下。 　　斯露德尴尬地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抽回手，看似不经意的揣进上衣口袋。 　　通过“联觉术”，乔安真切感受到斯露德的情绪变化，发觉她不太喜欢维格尼尔过于热情的态度，但是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得硬着头皮应酬。 　　斯露德先是客套了几句，接下来便转向正题，试探维格尼尔究竟想在麋鹿镇得到什么，可不可以放过镇上的居民。 　　“斯露德，你能主动找我交涉，我很高兴，但是从你提出的问题来看，你对我们冬堡与麋鹿镇之间为何发生冲突，还缺乏足够的了解。”维格尼尔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不过这也正常，亨特那伙人根本不敢向你说明真相，否则他们哪还有脸向你们石柱镇寻求援助。” 　　“维格尼尔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斯露德冷冰冰地质问，“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们要的东西就在麋鹿镇，如果麋鹿镇好好跟我们合作，本来可以不伤和气的解决问题，可惜他们偏不识趣，结果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也就怪不得我们了。”维格尼尔收敛笑容，“我们的要求有两条，首先，麋鹿镇必须交出克拉克·海尼尔及其随身物品，其次，麋鹿镇必须被毁灭，就这么简单。” 　　“冬堡与海尼尔先生的恩怨我不想干涉，但是你们真的有必要毁灭麋鹿镇吗？”斯露德忍不住怒火上涌，“那可是一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很抱歉，斯露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麋鹿镇咎由自取。”维格尼尔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也想和平解决这场争端，可惜我的一番好意完全被辜负了！你回去问问亨特，我给他的第一封信，是不是很客气，可是他又怎么对待我的善意呢？除了欺骗还是欺骗！” 　　维格尼尔沉下脸色，冰蓝眼眸杀气毕露。 　　“第一次我忍了，又发出第二封信，警告亨特别再试图撒谎，可是毫无用处，那个蠢货依旧一口咬定我们要找的人已经离开麋鹿镇。” 　　“斯露德，我能容忍被冒犯，却无法容忍一再被人当成傻子耍弄，换做是你，难道你能忍下这口气？” 　　斯露德无言以对。 　　“如果仅仅是我个人受到侮辱，倒还是小事，可惜亨特太蠢，根本不明白克拉克·海尼尔手中那支银色项圈对我们冬堡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不明白我们是在遵循神谕的指引，追寻那件圣物的下落！事关信仰，难道容得下妥协？” 　　最后，维格尼尔冷冷道出恍若审判的宣言。 　　“冬堡给过麋鹿镇机会，但是很遗憾，麋鹿镇没有珍惜这个机会，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与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这不只是我父亲的意思，更是吾主“愤怒王子”科斯彻奇发下的神谕，没得商量！” 　　“据我所知，麋鹿镇内除了阿萨族人，还有隶属于米德嘉德殖民军方的一支部队，对这支部队，我可以网开一面，你回去告诉那些来自临渊堡的军人，明天天亮之前，必须离开石柱镇，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毁灭。” 　　“至于你，斯露德，我亲爱的朋友，听我一句劝，别再蹚这池浑水了，快回家去吧！” 　　“如果我拒绝呢？”斯露德倔强的反问道。 　　“先别急着下结论，我的朋友。” 　　维格尼尔古怪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诡秘的意味。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当你看到来自北方的神迹，或许会改变主意。” 第1154章 来自北方的神迹（Ⅱ） 　　斯露德带着一脸失望回到麋鹿镇。 　　她与“白王子”维格尼尔这次会面，没能缓解麋鹿镇的危机，反而给镇里的人们带来更沉重的精神压力。 　　维格尼尔的态度很明确，不仅要带走克拉克，还要毁灭整个麋鹿镇。 　　消息传回来以后，镇子里的气氛就变得空前压抑，绝望的情绪在人们心头滋长。 　　乔安通过“联觉术”，“旁观”了斯露德与维格尼尔的交涉过程。 　　维格尼尔对待麋鹿镇的冷酷态度，并不让他意外，倒是维格尼尔在谈话最后对斯露德做出的暗示，引起他的好奇。 　　维格尼尔口中所谓的“来自北方的神迹”，究竟是指什么呢？ 　　这个疑问得不到解答，乔安就放心不下。 　　在这漫长的一天里，从早上到下午，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不自觉地朝北方眺望，期待看到某种关于“神迹”的征兆。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乔安终于觉察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由北方吹来的凛冽气流，裹挟着违反时令规律的寒气，在炎炎夏日里，使人禁不住直打寒颤。 　　乔安怀疑这股自北向南吹过来的冷空气，与维格尼尔今天早上向斯露德说起的“神迹”存在某种关联，就向斯通上尉提出申请，飞往麋鹿镇北方进行一番侦查，寻找寒冷气流的源头。 　　斯通上尉觉得不值得为了些许凉风做出过激反应，甚至怀疑他是因压力过大而变得神经过敏。 　　但是乔安主动提出前去侦察，斯通上尉也不好劝阻，叮嘱他路上多加小心，尽量避免与冬堡的人马发生冲突。 　　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经过“高等法术延时”强化的“隐形术”，而后就振翅腾空飞起，悄然绕过城外驻扎的霜巨人与白龙，掉头朝北方飞去。 　　乔安在空中展翅翱翔，凝神感应空气中的寒流变化，逆着冷空气流动方向，朝寒流的源头探索。 　　最初他也怀疑自己是太过紧张，神经过敏，然而飞出不久，他就觉察到空气中的寒流越来越凛冽，越是靠近北方，气温也变得越低，甚至连原本均匀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线条，也受到寒流的影响，发生异常扰动！ 　　这些反常的迹象表明，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这股自北方袭来的夏日寒流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造成的现象。 　　乔安打起精神，继续朝寒流源头所在的方向飞翔，一口气又飞出三四里，冷空气已经升级为呼啸的暴风雪，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乔安不得不暂停飞行，降落在一块高耸的山岩上，躲在岩石背后暂避风雪，顺带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忍耐环境”。 　　这个1环防护系法术，可以帮他抵御包括暴风雪在内的恶劣气候，驱散体内寒意。 　　施法过后，乔安被冻得冰凉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身体也暖和起来。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副防风镜，戴在脸上，以免眼睛被高空寒流所伤，然后再次振翅飞起。 　　继续向北探索，乔安发觉蜿蜒流淌的蜜酒河，在这盛夏时节竟然水面结冰，河岸两侧的草地也都凝结一层白霜，仿佛凛冬提前到来，使他油然产生一种时光错乱的荒诞感，眼前冰天雪地的景象显得那么不真实。 　　究竟是什么力量，使气候发生巨变？ 　　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就在这时，左手掌心突然发烫，脑海中浮现“神之泪”发来的警示。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构装体——传奇冰垒巨像！ 　　巨像？！ 　　这个可怕的名词，如同一道闪电从乔安脑海中掠过，使他立刻回想起当初在云中城获得的那本《魔像研究札记》！ 　　根据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亲手撰写的这部文献记载，“巨像”是一类比魔像更强大的“神话构装体”的统称，大多拥有传奇级别的战斗力。 　　上古巨人纪元，巨像通常被某个巨人族群作为战争兵器，强盛的巨人兵团，大多拥有一尊巨像作为攻城拔寨的利器。 　　随着巨人纪元的终结，巨人文明由盛转衰，时至今日，专门用于制造巨像的魔法和工艺早已失传，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乔安曾听自己的导师谈起过巨像，莫里亚蒂教授还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新落成的巨像问世，但是那些诞生于远古时代的神话巨像，仍有极少数完好的保存至今，以“家族遗产”的方式，收藏在某些巨人贵族的领地中，必要的时候，仍然可以派上战场，作为攻城拔寨的战略武器！ 　　正因为这些神话巨像的存在，如今这个时代的巨人文明虽然已经严重衰落，人口凋零，势力大不如前，依旧可以牢牢占据云顶高原上的大片土地，威慑活跃在新大陆东西海岸的原住民与殖民者，不敢涉足“巨人国度”。 　　回想导师透露的消息，再对照“神之泪”侦测到的信息，乔安断定“冰垒巨像”就是“白王子”维格尼尔所谓的“神迹”！ 　　乔安不敢说独一份，但是除了自己手中这本《魔像研究札记》，他翻遍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也找不到详细介绍神话巨像制造工艺的文献。 　　他有理由认为，冬堡应该没有掌握这门失传上万年的工艺，也不太可能创造出全新的神话巨像，否则特里姆根本没有必要在巨人社会里保持低调。 　　那么显而易见，“神之泪”感应到的那尊“冰垒巨像”，更有可能是源于上古巨人时代的文明遗产。 　　至于是特里姆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遗产，抑或从古代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文物，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尊神话巨像的存在，必将给麋鹿镇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 　　乔安压下纷杂的心绪，迎着冷风深吸一口气，在好奇心与危机感的驱使下，展翅继续向北飞翔。 　　北方群山背后，传来闷雷似的隆隆轰鸣，山峦与大地，仿佛在震颤。 　　乔安飞过一道山梁，视野立刻被一尊恍若移动冰川的庞然大物填满。 第1155章 冰垒巨像（Ⅰ） 　　这座巨大的构装体通体由坚冰构成，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蓝，如同一座散发寒气的银色堡垒。 　　乔安强忍着恐惧飞向冰垒巨像，就近观察这尊神话构装体。 　　冰垒巨像的身躯和四肢都呈现出明显的人形轮廓，棱角分明的线条给人一种冷酷的印象，迈步行走在群山之间，像是一尊增大百倍的霜巨人。 　　乔安目测“冰垒巨像”站立身高足有60尺，方方正正的躯干截面，长宽大约都在45尺左右，再考虑到巨像内部的金属零件和空心装置，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巨像总体重量大概在5000吨左右。 　　乔安还注意到，这尊冰垒巨像行走在阳光下，浑身散发出的寒气弥散开来，使周边数里内的气温大幅下降，所过之处河流冻结，而它庞大的身躯承受烈日照射，却没有显露出丝毫融化的迹象。 　　由此可见，巨像身上加持了某种法术，使体温始终保持在冰点以下。 　　此外，乔安还确信冰垒巨像身上肯定是附魔了某种减轻负重的法术，否则行走在泥泞的草地上可就不仅仅是造成大地震颤、留下数尺深的足迹那么简单——5000吨的自重，足以使这庞然大物陷入泥土，根本无法迈步走动！ 　　乔安此刻距离冰垒巨像约有千码之遥，在白茫茫的寒雾阻碍下，很难看清巨像身上的细节构造。 　　他很想继续靠近冰垒巨像，进行更为细致的侦查，但是考虑到伴随这一行为而来的巨大风险，他决定在抵近侦查之前，先给麋鹿镇的人们发信报警，免得后续侦查期间发生变故——比如来不及发出警告就被冰垒巨像一巴掌拍死。 　　乔安匆匆打出施法手势，给斯通上尉发出一道“风讯术”，将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简单描述了一遍。 　　目送金色旋风飞往麋鹿镇所在的方向，乔安卸下一桩心事，随即掉头飞向穿山越岭而来的冰垒巨像。 　　乔安屏住呼吸，在“隐形术”的庇护下小心翼翼的靠近冰垒巨像，同时激发“高等内视术”，窥伺“冰垒巨像”的底细。 　　他敢这么做而不怕引起“冰垒巨像”的警觉，可不仅仅是因为胆大包天，底气来自于对“冰垒巨像”这种神话构装体的了解。如果瓦弗鲁尼尔大师的记载不至于太过偏离事实，那么“冰垒巨像”的智力属性和感知属性都不算高，抵抗住“高等内视术”并且有所警觉的几率不大。 　　在好奇心的激励下，乔安愿意冒险尝试一下，结果使他暗自松了口气。 　　感谢命运女神护佑！ 　　乔安这次冒险侦查大获成功，没有引起“冰垒巨像”的警觉。 　　…… 　　侦查目标：巨型传奇神话构装体“冰垒巨像”（巨像亚种，神话亚种，寒系亚种） 　　属性：力量50，敏捷9，体质-，智力5，感知12，魅力19 　　能力：魔导传感器，传奇护甲，变化形体，冰之主宰，冰之践踏；神话之力，神话坚韧，神话瞬发，神话法能，异界传送；选择性神话反魔场（未开启）； 　　…… 　　一排排侦查数据从脑海中闪过，乔安先是被“冰垒巨像”高达50的力量属性震慑了一下，随即注意力转移到它的能力栏——其中既包括特异能力，也包括“超自然能力”和“神话能力”。 　　“高等内视术”毕竟只是一个2环法术，能级太低，能侦查出特殊能力的名称就很不容易了，无法显示出这些能力各有什么具体用途。 　　好在乔安只要知道名称就够了。 　　《魔像研究札记》当中关于“神话巨像”的相关章节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对照“冰垒巨像”的能力名称，乔安就能从书中检索到该项能力的具体作用。 　　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冰垒巨像”的生物类型。 　　“巨型构装体”，与其庞大的形象完全相符，“巨像亚种”和“神话亚种”也是一目了然，值得深入探究的是“寒系亚种”。 　　众所周知，寒系亚种生物都具有两个截然对立的特点——免疫寒冷伤害，同时畏惧火焰。 　　“冰垒巨像”作为一种“寒系亚种”构装体，理论上也具有畏火的弱点，那么是否可以利用火系法术对其造成重创呢？ 　　这个想法令乔安兴奋了两秒钟，然而当他注意到“冰垒巨像”还有一项名为“选择性神话反魔场”的特殊能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选择性神话反魔场”，先不考虑复杂的前缀，核心功能类似8环防护系奥术“反魔场”。 　　“反魔场”这个法术非常神奇，一旦开启，就会将法术覆盖空间之内的魔网丝线排斥出去，力场内部形成一个局部“无魔空间”，除了极少数不依赖魔网或者可以横跨多维空间的特例，其余的魔法或者超自然效果，都将受到“反魔场”的压制，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效用。 　　了解了“反魔场”的基本功能，再来审视“选择性神话反魔场”的前缀。 　　“神话”这个前缀，表明在8环“反魔场”的基础上进行了优化，使之提升为一个神话法术。 　　就像乔安发明的那些神话法术，“神话反魔场”在原版的基础上额外增加了某些功能，比如覆盖范围更广，持续时间更长，具体是怎么优化的，由于“冰垒巨像”目前还没有开启这项能力，乔安也无从得知。 　　“选择性”这个前缀就更好理解了。 　　常规“反魔场”，对所有属性和派系的法术与超自然能力一视同仁，统统屏蔽。 　　“选择性反魔场”则更为灵活，提供了一张“豁免名单”，对特定类型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网开一面，可以在反魔场内部正常发挥作用。 　　根据《魔像研究札记》当中关于“冰垒巨像”的描述，再加上亲身观察，乔安推测“冰垒巨像”很可能是豁免了所有“冰系”魔法和超自然能力。 　　因为这尊巨像自己就拥有很多冰系能力，制定“反魔场”豁免规则的时候理当优先考虑自身利益，尽量降低自身在“反魔场”中受到的损失。 　　P.S“反魔场”采用dnd5版设定。 第1156章 冰垒巨像（Ⅱ） 　　乔安以“高等内视术”进行侦查，结果表明这尊“冰垒巨像”当前并未开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 　　为何不开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 　　除了节省魔力，乔安认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构装体在制作完成以后，依赖制造者灌注在其体内的魔力和能源即可维持运作，与外界魔网断开链接也不要紧，仍然可以在“反魔场”内保持活动，也就是“高等构装学”中所谓的“离线模式”。 　　处在“离线模式”下的构装体，无法动用自身魔法和超自然力量，只有最基本的活动能力，形同遭到阉割。 　　没有人乐意被阉割，构装体也一样。 　　如果一台构装体具有智能，必定极为厌恶“离线模式”，除非万般无奈，绝不会脱离魔网，自我阉割。 　　除了冰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冰垒巨像”还拥有很多不属于冰系的能力，倘若开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这些能力也会受到压制，导致它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性能，战斗力大打折扣。 　　“冰垒巨像”的智力属性只有5点，不算高，但是比起寻常野兽聪明得多，属于标准的智能构装体，除非确实受到威胁，它当然不情愿开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限制自身的力量。 　　“冰垒巨像”没有眼睛和耳朵，但是其装载的“魔导传感器”可以起到类似生物感官的功能，对周边环境进行侦查，相当于一种盲视能力。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绝大多数构装体都会安装“魔导传感器”，差别只在于扫描半径的长与短。 　　“冰垒巨像”的“魔导传感器”，扫描范围具体是多少，乔安现在还无法确定，不过从他本人与“冰垒巨像”的直线距离来看，扫描半径应该小于500码，否则他早就被“冰垒巨像”发现了。 　　“冰垒巨像”的“传奇护甲”，赋予其超强的防御力。 　　别看构成这尊巨像的材质只是脆弱的冰块，其实受到“传奇护甲”保护的冰雪之躯远比钢铁更坚固。 　　每当“冰垒巨像”受到刀剑或者枪炮之类武器攻击，“传奇护甲”总是可以抵消至少3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只有传奇钝器或者神器能够无视这道护甲，对其造成切实的破坏。 　　“冰垒巨像”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寒气，致使周边7里范围内的气温降至冰点，河流冻结，这就是它独有的超自然能力“冰之主宰”。 　　乔安不久前在麋鹿镇觉察到的异常冷空气，就是“冰之主宰”造成的超自然现象。 　　“冰垒巨像”现在与麋鹿镇的直线距离，大概10里左右，乔安不难想象，麋鹿镇的气温已经降低到了接近冰点的程度。 　　在这盛夏时节，没有什么比突如其来的寒流更能让人感到恐慌不安。 　　所有种类的巨像，都具有“形体变化”这项能力，可以在“人形巨像”形态与“建筑物”形态之间随意切换。 　　比如《魔像研究札记》中记载的“木屋巨像”，配有两幅插图，分别是庞大的木制巨像和一栋气派的木屋别墅，对应着木屋巨像的两种形态。 　　古代的构装大师们，之所以赋予巨像变形为建筑物的能力，其实是为军旅生涯服务。 　　作为一种战争兵器，巨像总是要跟随部队进行长途行军，宿营的时候就地变成一栋大楼，既可以充当辎重仓库，还能为军官们提供临时指挥部和宿舍，巨像内部的装修兼顾便利与舒适，堪比高档旅店，使军旅生活变得不再那么艰苦。 　　从这个一般规律出发，乔安猜测“冰垒巨像”除了当前所见的巨人模式，还可以变成一栋巍峨的冰塑堡垒，很适合天生不怕冷的霜巨人和白龙居住。 　　事实上，“冰垒巨像”宽阔的肩膀上，此刻就盘踞着四头白龙，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像是蹲在主人肩头的猎鹰。 　　“冰之践踏”，是“冰垒巨像”特有的战斗技能，只看文字就能体会到那种暴力的画面感。 　　“冰垒巨像”是7阶神话生物，当然拥有“神话之力”，而且不少特殊能力需要消耗“神话之力”来发动，类似乔安的“神话道途”。 　　比如“神话坚韧”，花费1道“神话之力”，可以使自身防御和抗性暂时翻倍。 　　“神话瞬发”，花费1道“神话之力”，释放的法术自带“瞬发”特效，不仅省去了吟咏咒文和比划手势的环节，施法耗时也由正常情况下的不少于3秒，缩短为不到0.1秒，几乎是一闪念间即可发动！ 　　乔安目前还不清楚“冰垒巨像”擅长哪些法术，不过从常理来推测，多半是“霜之新星”、“冰风暴”或者“寒冰锥”之类的冰系法术。 　　这还只是常规法术。 　　除此之外，“神话法能”还赋予了“冰垒巨像”施展“神话法术”的能力。 　　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在《魔像研究札记》中记载的“冰垒巨像”范例，可以花费2道“神话之力”，用于释放“神话操控天气”。 　　“操控天气”本身就是一个高达7环的法术，神话版本则更为强大！ 　　如果乔安眼前这尊“冰垒巨像”，也像瓦弗鲁尼尔大师书中记载的范例那样擅长“神话操控天气”，那么只需要消耗两道神话之力，它就可以在短短数分钟内彻底改变周边数十里内的气候，制造出长达数周的暴风雪天气，将盛夏变成隆冬！ 　　“冰垒巨像”的最后一项特殊能力是“异界传送”，属于巨像类构装体的标准配置。 　　这项能力与同名法术大致相同，区别在于需要花费“神话之力”而非“法术位”来发动，除了巨像自身，还可以携带巨像体内装载的物资和乘客一并传送到任意位面，落点也同样存在较大误差，运气不好的话，偏离预定目的地数百里都很正常。 　　就“冰垒巨像”的体积来看，如果其体内留有足够多的空间用于容纳乘客，乔安觉得带上100人同时传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1157章 石巨人 　　“冰垒巨像”，这尊行走于大地之上的传奇神话构装体，的确如同“白王子”维格尼尔所说，近乎“神迹”，令乔安深深为之着迷。 　　他围绕“冰垒巨像”飞行了好几圈，霜雾掩映的巨像身躯表面似乎设有许多透明冰窗，透过冰窗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从乔安所在的距离，即便开启“迷雾视域”，也无法看清窗内的景象。 　　乔安很想抵近观察巨像身上的那些窗口，看看窗口内部的房间里都有什么人，然而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万一引起巨像警觉，开启“反魔场”，自己再想逃离就来不及了。 　　乔安最初想用“鹰眼术”在“冰垒巨像”附近建立一个观测点，但是他很快就发觉，巨像步伐节奏虽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实际行走速度飞快，固定的观测点用处不大。 　　略一思索，乔安改为施展1环“蚊指术”，将左手尾指变成一只血蚊。 　　乔安先为自身加持“法师护甲”、“护盾术”和“防寒结界”以防万一，又为血蚊加持“隐形术”，做好充分的准备才打发血蚊飞近“冰垒巨像”。 　　通过这个小小密探的眼睛，乔安渐渐看清巨像体内的景象。 　　在那些酷似轮船舷窗的冰窗背后，果然存在大大小小的舱室，彼此相连，常有乘客来回走动，显得很忙碌。 　　乔安还注意到，巨像体内的乘客，全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肤色灰白，个头大约在十二尺左右，明显比霜巨人矮一截。 　　根据这些人的身高和肤色，再加上穿着打扮和举止都很像蒸汽轮船上的“机械师”，乔安猜测他们应该都是“石巨人”。 　　“石巨人”是巨人社会六大主流种族之一，主要生活在幽暗地域和云顶高原，在人类社会当中难得一见。 　　乔安之前见过的人里，与石巨人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就是侦察连长沃尔·斯通上尉。 　　但是，斯通上尉无论职业还是性格都无法代表石巨人。 　　石巨人或许是所有巨人族群当中最低调的一类。 　　典型的石巨人并不喜欢当兵打仗，总会尽量避免与人争斗，也不像斯通上尉那么热情豪爽，他们的性格大多比较严肃内敛，显得与世无争。 　　石巨人在整个巨人社会中的序位（种姓）比霜巨人略低，但是这个民族远比粗暴好斗的霜巨人更为心灵手巧。 　　相比打打杀杀，石巨人对雕刻、附魔和构装工艺的兴趣更为浓厚，擅长制造石制工艺品、魔导器和构装体，以至于这个盛产“雕塑家”、“机械师”和“工程师”的民族，在巨人社会当中经常被戏称为“大号矮人”。 　　“冰垒巨像”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构装系统，由无数机械零件和附魔模块共同组成，固然极为强大，却也因为太过复杂而存在一个难以避免的缺陷——某个重要零件出了问题，就有可能导致整个系统发生故障。 　　为了避免巨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有必要建立一支专业团队负责日常维护巨像，万一发生故障，也好及时加以维修，排除故障。 　　维护和修理巨像，这可是一门对技术要求很高的工作！ 　　粗鲁野蛮的霜巨人一族，很难培养出合格的技术人员，冬堡领主特里姆雇佣一群石巨人工程师负责维护“冰垒巨像”，倒也合情合理。 　　乔安遥控隐形血蚊降落在一处冰窗上，寻找窗户缝隙，打算遥控血蚊钻进室内，侦查巨像内部的构造。 　　然而血蚊刚刚接触巨像体表，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这尊庞然大物立刻有所觉察，魔导传感器闪烁红光，发出刺耳的警报！ 　　乔安心头一凛，第一时间遥控血蚊从巨像身上逃离，自己也争分夺秒的振翅飞向高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冰垒巨像”身上张开一圈笼罩周边空间的绿色光幕，正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 　　乔安抢在反魔场扩散过来之前就远远地飞开，可他根本顾不上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就已经暴露在“冰垒巨像”具有反隐形功能的目光下。 　　位于巨像眼部的魔导传感器，射出两道蓝色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射过来，锁定乔安的位置，紧接着就是一记射程超远的“瞬发霜之新星”轰了过来！ 　　一圈苍白的冰环在乔安所在的空域炸开，半空中冻凝的湿气发出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 　　在这一刹那间，乔安还以为是自己的血管被冻裂了。 　　好在提前加持的“防寒结界”救了他的命，帮他吸收了“霜之新星”爆发出的极寒魔力。 　　乔安拼命拍打双翼，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冰垒巨像”的攻击范围。 　　在那之后，他才顾得上回头匆匆一瞥，只见四头白龙已经从巨像肩头飞起，环绕巨像盘旋，像是在护航。 　　乔安躲在高空云团当中，提心吊胆的向下窥视，过了好一会儿才确信“冰垒巨像”和为其护航的白龙，都没有追杀自己的意图。 　　长舒一口气，乔安死里逃生过后精神有所放松，这才感觉到左手尾指微微刺痛。 　　低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尾指，乔安为那只没能及时逃脱出来的血蚊感到默哀，至于损失的那节尾指，要等到明天才能复原。 　　看到血蚊的下场，乔安不由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够快，没有被冰垒巨像张开的“反魔场”扫到，否则身上加持的所有法术效果都会被压制，那就不光是牺牲一只血蚊的问题了，“神话变身术”也将失效。 　　真要是落到那般地步，他将被迫由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变回人类形态，且由于自身处在反魔场的笼罩范围内，甚至都无法激发“羽落术”，只能眼睁睁地自高空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第1158章 破城 　　“冰垒巨像”及其体内的石巨人工程师，还有为“冰垒巨像”护航的四头成年白龙，都没有兴趣追杀乔安。 　　因为他们遵循“白王子”维格尼尔的命令，必须尽快赶到麋鹿镇，不屑为途中偶遇的一个小人物浪费时间。 　　他们当然也都看得出来，空中那只鹰人是来自麋鹿镇的哨兵，正在侦查“冰垒巨像”。 　　然而那又怎样？ 　　想看就让他看吧。 　　如果你拥有碾压敌方的绝对实力，又何需遮遮掩掩？ 　　麋鹿镇根本没有对抗“冰垒巨像”的可能性，被毁灭已经成为定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小小的侦察兵又能有什么作为？ 　　获得的情报越多，越是了解“冰垒巨像”的强大，反而会给麋鹿镇的人们带来更大的恐慌，更深的绝望。 　　行军中的“冰垒巨像”，时速差不多有30里，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抵达麋鹿镇外围，与“白王子”维格尼尔统率的先头部队汇合。 　　此时乔安也已经飞回麋鹿镇上空，并将侦查所得的情报传达给守城的人们。 　　除此之外，乔安还向斯通上尉和亨特长老提出一个建议。 　　“放弃守卫城墙，尽可能躲进室内，不要暴露在巨像的法术射程之内！” 　　刚才挨了一发“霜之新星”，乔安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做实验体，亲身测试出“冰垒巨像”的施法能力！ 　　除了“神话瞬发”，他发现“冰垒巨像”还为“霜之新星”附加了两组超魔技艺，分别是“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前者将法术的射程增倍，后者则将法术的杀伤半径增倍。 　　“冰垒巨像”的施法等级为19级，经过多种超魔强化的“霜之新星”，最大射程两千三百二十尺，覆盖面积超过5000平方尺，处于法术轰击范围之内的生物都将遭受高达10个能级的冻寒伤害！ 　　与这铺天盖地的超级强化版“霜之新星”相比，什么雪怪、冬狼、霜巨人乃至白龙，通通都是渣渣，这谁顶的住啊？！ 　　更何况，超魔“霜之新星”很可能不是“冰垒巨像”的最强法术，天知道这尊神话巨像究竟有多强。 　　浩劫将至，麋鹿镇的守军还不赶快躲进屋里，难道要傻傻地站在城头上等死？ 　　事实上，斯通上尉、亨特长老和来自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兄妹，也都听说过神话巨像的厉害。 　　收到乔安发回来的情报，得知特里姆将这尊传奇构装体派来攻打麋鹿镇，立刻下令守军撤离城头，尽量减少无谓的牺牲。 　　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眼前的苟且并不能换来命运的转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待到城破之时，还是难逃一死。 　　乔安展翅悬在空中，默默注视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那尊巨像，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袭遍周身，使他禁不住心灰意冷。 　　什么“好人有好报”，什么“邪不压正”，什么“绝处逢生”，很多时候只是人们美好的愿望，可惜谁也不是真的生活在童话故事当中，战场更不是戏剧舞台，美好的愿望，总是会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挣扎是没有用的，麋鹿镇的毁灭已经成为定局，唯一还存在悬念的，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被毁灭。 　　当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的时候，维格尼尔终于下达攻城的指令。 　　似乎是存心要在困守孤城的人们眼前炫耀“冰垒巨像”压倒性的力量，维格尼尔没有让这尊巨像施放远程法术，而是以最原始的方式，对城墙发起攻击。 　　“冰垒巨像”遵循“白王子”的意志，径直走向麋鹿镇的城门，随意跨出一步就迈过护城河，不慌不忙的走到城门跟前。 　　巨像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踏在人们的心坎上，沉重的足音如同声声惊雷在耳畔回荡，消磨着残存无几的勇气。 　　就在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注视下，“冰垒巨像”于城门前止步。 　　天地间一片寂静，气氛渐变焦灼。 　　30尺高的城墙，只及“冰垒巨像”腰部，根本算不上一道障碍。 　　巨像低头观察挡在自己前方的这道“矮墙”，眼部魔导传感器射出两道蓝色光束，扫描城门与城墙，似乎在分析障碍物的建筑材质，以及是否藏有魔法陷阱。 　　这一过于谨慎的举止，充分显示出这具传奇构装体的冷漠无情，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工作程序，有条不紊地执行，如同公开处刑。 　　刽子手岂会关心今天要砍谁的头？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分析结果表明没有任何因素能够阻挠“冰垒巨像”破坏城防设施，于是这台源自上古时代的战争机器就在一阵齿轮转动声中，缓缓扬起右臂，紧握巨大的拳头，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拳轰向城门！ 　　咚！ 　　刹那间，仿佛天崩地裂。 　　乔安本能地闭了下眼，耳畔回荡的轰鸣使他感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当他勉强镇定下来，睁眼俯瞰，麋鹿镇的城门已经被“冰垒巨像”一拳捣得粉碎。 　　巨大的冰拳，缓缓缩了回去。 　　神话巨像面无表情，摊开双手，按住城门两侧的墙壁，缓缓收拢手指，抓紧墙头，发力向前一推。 　　轰鸣声中，两侧城墙颓然倒塌，就像被顽童推倒的积木。 　　“冰垒巨像”扭动脖颈，蓝色视线扫描被破坏的墙体，看到破坏不够彻底的地段，就走过去补上一掌，将之彻底推倒，碎石尘土漫天飞扬。 　　乔安悬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巨像破坏城墙，紧咬嘴唇，强忍满腔绝望，仍是心有不甘，绞尽脑汁思索对抗这庞然大物的对策。 　　身为法师，最讨厌的敌人就是各种免疫魔法的构装体，比如“魔像”。 　　巨像，其实就是更大并且更强的魔像，无疑是最令施法者头痛的克星。 　　乔安也是法师，他的所有战术都是围绕魔法展开的，这就意味着他也难免受到巨像克制，有苦说不出。 　　“选择性神话反魔场”的存在，使他根本不敢靠近冰垒巨像，更别提设法破坏这座巨像。 第1159章 最后通牒 　　对抗“冰垒巨像”，最大的难题就在于如何破解反魔场。 　　那么究竟有没有办法破解呢？ 　　答案是肯定的。 　　反魔场固然极为可怕，但是也有弱点。 　　比如，神器就不受反魔场的影响，在反魔场内仍然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乔安还真有一件神器。 　　如果他走进“冰垒巨像”的反魔场，浑身上下的魔导器都会失去效力，唯独“神之泪”这件高等神器不受影响。 　　然而令他非常尴尬的是“神之泪”并非一件武器，本身没有任何攻击力，提供的“神话能量”同样无法直接用来杀伤“冰垒巨像”。 　　如果他从“神之泪”当中抽取神话能量，转化成法术位，用于施放法术，结果又回到起点——神话能量转化出来的法术，还是会被反魔场屏蔽。 　　除了神器，还有别的办法对付反魔场吗？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驱散术”。 　　这个3环法术专门用来解除其它法术效果，可惜，“驱散术”本身也会被反魔场压制，无法用来驱散反魔场。 　　乔安倒是还有一招“神话反制”，神话道途能力可以在“反魔场”内正常生效，然而不同来源的“反魔场”无法相互抵消，这也就意味着“神话反制”同样无法消除“反魔场”。 　　乔安记得莫里亚蒂教授曾经说过，传奇以下的法术当中，唯独“法师裂解术”有可能轰碎反魔场。 　　可惜，“法师裂解术”是一个9环法术，就连莫里亚蒂教授都还没有掌握这个强大的法术，更不要说乔安自己。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冰垒巨像”已经将麋鹿镇的城墙拆毁大半。 　　“白王子”维格尼尔似乎认为震慑目的已经达到，命令“冰垒巨像”暂停进攻，撤回河渠对岸，就地扎根，变形为一座冰塑的城堡。 　　其后不久，冰堡塔楼上飞起一头白龙，作为维格尼尔的信使，傲然降落在刚刚被摧毁的城门跟前。 　　白龙脚踏废墟，面向躲在房屋背后的人们，代表冬堡发出高傲而冷酷的宣言。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麋鹿镇将被彻底毁灭！” 　　“镇上所有阿萨族人都将难逃惩罚，用鲜血与生命偿还冒犯冬堡的代价！” 　　“来自临渊堡的军人，还有沃尔松格家族的人们，仔细听着！” 　　“冬堡与麋鹿镇的冲突，跟你们这些外人无关！” 　　“维格尼尔殿下大发慈悲，允许你们这些外来者活着离开麋鹿镇。” 　　“你们只剩最后一夜时间用于逃亡，或者交代遗嘱，好自为之吧！” 　　道出最后一句威胁，白龙冷冷瞅了对面的斯通上尉和沃尔松格兄妹一眼，随即振翅腾空而起，飞回己方阵营。 　　白龙的身影渐渐远去，乔安还在空中出神思索对抗“冰垒巨像”的办法。 　　这时，一团小小的金色旋风飞到他跟前，风眼中传来霍尔顿低沉的话语。 　　“乔安，上尉让你尽快回来，商量连队撤退的事。” 　　乔安对斯通上尉做出的这一决定并不意外，事实上，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疑问。 　　他收敛羽翼，降落在已经半毁的镇子里，走进亨特长老的大屋。 　　斯通上尉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正皱着眉头猛抽烟斗。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都一言不发，面色疲惫。 　　沮丧的气氛笼罩着大厅，使乔安也受到感染，禁不住情绪消沉。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迫使自己振作起来，大步走向斯通上尉。 　　斯通上尉抬头看了少年法师一眼，苦笑道：“多亏你及时发回警报，不然我们恐怕已经被巨像拍死在城门前了。” 　　“上尉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斯通上尉无奈地耸肩摊手，“就像那头白龙所说，我们这些外来者唯一能做的就是连夜滚出麋鹿镇，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白白送死。” 　　“上尉先生，麋鹿镇的命运真的已经无法改变了吗？”乔安心有不甘地问。 　　“恐怕是的……”斯通上尉苦涩地叹了口气，“乔安，不必太过内疚，我们已经尽力了。” 　　“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不通，以‘冰垒巨像’的恐怖破坏力，别说麋鹿镇，就算临渊堡乃至米德嘉德城恐怕都挡不住它的攻击，为何我们殖民者还能在新大陆东海岸站稳脚跟呢？” 　　自从见到“冰垒巨像”的那一刻起，这个疑问就在乔安心头萦绕。 　　拥有神话巨像的巨人领主不止特里姆一个，“霜巨人”自古以来就以凶猛好战著称，绝不是什么爱好和平的民族，怎么能够坐视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在新大陆不断扩张地盘，一直隐忍不发？ 　　就拿冬堡来说，拥有“冰垒巨像”这样的超级兵器，为什么不把殖民者赶出新大陆，进而占领东海岸的肥沃土地？ 　　“冰垒巨像”今天摧毁麋鹿镇城墙时展现出来的强大破坏力，对于殖民者的城镇同样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乔安想不出殖民者能有什么办法对抗这尊神话巨像。 　　然而现实中并没有发生巨人族与殖民者全面开战的情况，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乔安，你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为什么拥有神话巨像的冬堡不对咱们殖民者的城镇发起攻击，甚至维格尼尔还特地对咱们网开一面，隐约流露出对殖民地驻军的忌惮？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斯通上尉压低嗓音，脸色变得格外严肃。 　　“简单来说，新大陆的巨人族与外来殖民者之所以能够维持相安无事的局面，是由双方实力共同决定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觉得疑惑，我们人类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巨人和巨像？” 　　“事实上，还真有！”斯通上尉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自豪，“我们没有巨像，但是我们有大炮！” 　　“你是说魔晶炮？”乔安追问道。 　　“没错！”斯通上尉重重点了下头，“殖民地首府米德嘉德城，也包括临渊堡这样的军事要塞，都安设有大口径城防炮台，射程远达十里，如果巨像试图攻城，根本来不及靠近城市就会被猛烈开火的炮台重伤，失去行动力。” 第1160章 去留 　　“除了用于城防的固定炮台，阿萨海湾上还有我们的海军舰队，无论老式风帆战舰还是新式铁甲蒸汽战舰都安装有舰炮，有些舰炮的口径甚至比城防炮更大，如果巨人族胆敢入侵沿海城镇，这些战舰将会教他们做人。” 　　“可惜，炮台和舰队只能用于防御沿海城镇，无法抵达麋鹿镇所在的内陆地区，对于阿萨族人面临的这场灾难，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斯通上尉摊手叹气。 　　奥黛丽毕竟是迦南王国的公主殿下，对现代炮兵的了解远甚于乔安，立刻提出一个很有针对性的问题：“除了城防炮和舰炮，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驻军难道没有设置炮兵部队，装备机动性更灵活的陆战炮？” 　　“这个嘛……”斯通上尉搓了搓脸颊，有些不太情愿地回答，“临渊堡的确驻扎着两个炮兵营，6磅骑兵炮和12磅步兵炮各有三十门，然而这些魔晶炮可都是拉瓦尔爵爷的心头肉，恐怕舍不得拉出来对付霜巨人，况且这些魔晶炮发射的弹丸分量太轻，轰炸血肉之躯或者普通建筑还行，却未必能够对庞大的巨像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霍尔顿兴奋地跳了起来，“我在伯利恒的兵工厂，亲眼见过12磅炮试射的场面，一炮轰出去就把千码之外的地堡炸开花，‘冰垒巨像’说到底无非一大块冰，总不至于比建造地堡的砖石更结实！” 　　“小流氓说得好，大炮轰炸巨像，我看行！” 　　海拉尔难得与霍尔顿意见一致，催促斯通上尉赶快给临渊堡司令部发信，请求拉瓦尔爵士派遣炮兵部队前来支援麋鹿镇。 　　“你们两个小家伙，别高兴的太早，以我对爵爷的了解，他绝不会答应派遣炮兵部队救援麋鹿镇。”斯通上尉给霍尔顿和海拉尔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不仅是因为爵爷向来厌恶阿萨族人，更重要的是大炮太过金贵，万一有什么损失，爵爷恐怕会心疼地睡不着觉。” 　　“上尉先生，这可是为了保住麋鹿镇的上千条生命！”奥黛丽毅然道，“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发出求援信，即便拉瓦尔爵士拒绝增援，最起码我们尽到自己的义务，问心无愧，您觉得呢？” 　　斯通上尉微微动容，拧着浓眉迟疑许久，终于点了下头。 　　“乔安！快给拉瓦尔爵爷发信！”海拉尔急切地催促道。 　　乔安早就准备好“短讯术”的施法材料，心里想的是不管斯通上尉答应与否，这封求救信自己一定是要发出去的。 　　既然上尉先生点了头，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匆匆对着手中那截铜线施展3环“短讯术”，简单描述了一下麋鹿镇当前面临的危机，重点是请求炮兵部队火速前来支援。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围坐在桌前，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回信。 　　寂静的大厅中，时间悄然流逝，每一秒钟似乎都变得倍加漫长，令人饱受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发觉面前掀起魔力波动，紧接着，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霍尔顿和海拉尔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奥黛丽和斯通上尉也屏住呼吸，紧盯那团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的红色光球。 　　乔安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光球，读取拉瓦尔爵士的回信，过后强忍着满腔失落，默默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乔安？拉瓦尔爵士不肯发兵救援吗？”霍尔顿不敢置信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欲言又止。 　　拉瓦尔男爵回信中那些冷酷的话语，他实在不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口。 　　“爵士明确拒绝出兵救援麋鹿镇，并且坦言不值得为了阿萨族人与强横的霜巨人领主翻脸。” 　　“爵士在回信中还说，只靠临渊堡的两个炮兵营，就算勉强能够击退神话巨像也必将付出巨大的伤亡，更不要提冬堡方面还有大群霜巨人和白龙参与战斗，再加上雪怪和冬狼之类的附庸势力，全面开战的后果不堪设想。” 　　“爵士最后让我转告上尉先生，侦察连不得参与阿萨族人与冬堡势力的冲突，必须尽快撤出麋鹿镇，返回临渊堡。” 　　转述拉瓦尔男爵的指令过后，乔安望向斯通上尉，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平心而论，乔安觉得拉瓦尔男爵这封回信诚然有些冷酷，却也称得上明智之举，避免卷入原住民与霜巨人的冲突，最大限度维护米德嘉德殖民地的利益，这正是他身为驻军司令的职责所在。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援救麋鹿镇，这种想法本身就太过幼稚，不切实际。 　　“诸位，爵爷的命令你们都听到了，”斯通上尉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年轻人的目光里交织着同情与无奈，“身为军人，无论我们内心有多不情愿，都必须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准备撤退吧。” 　　“上尉先生，这是一个明智的决策，但是我拒绝执行。”霍尔顿忽然笑了起来，“您刚才说，服从上级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没错，然而我可不是米德嘉德驻军正式在役的士兵，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现在我宣布退出侦察连，提前结束自己的实习生涯，所以也就没必要遵循拉瓦尔爵士的命令了吧？” 　　“小子，你别犯糊涂！”斯通上尉沉下脸色，“留在这里等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最起码能让我觉得心安，而非心怀愧疚，抱憾终生。”霍尔顿毫不退让地答道。 　　“你小子一定是疯了！”斯通上尉摇了摇头，转身望向奥黛丽，期待她劝说弟弟放弃疯狂的念头。 　　“上尉先生，谢谢您这些天以来对我和霍尔顿的关照，虽然有点舍不得……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 　　“奥黛丽，你也要留下来？”斯通上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愚蠢的决定，可不像是你做得出来的！” 　　“的确很愚蠢，然而我只能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声音。”奥黛丽微微一笑，眼神坚定：“上尉先生，您别忘了，我好歹也算是一名圣武士，现在正是我的信仰接受考验的时刻，怎能退缩。” 第1161章 苏醒 　　“大叔！如果我们现在退出侦察连，还能拿到实习积分吗？”海拉尔嘻笑着将马尾发辫在指尖打了个卷儿，不等斯通上尉开口就抢着说：“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蠢！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太阳落山都难说，还管什么实习积分啊，无所谓啦！” 　　斯通上尉的视线依次扫过三张年轻的面庞，最后落在少年法师脸上。 　　“乔安，你是聪明人，该不会也像他们三个傻瓜那样自寻死路吧？” 　　乔安沉默数秒，抬头迎上斯通上尉的目光，慎重的做出回答。 　　“上尉先生，既然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都坚持留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也要留在麋鹿镇。” 　　斯通上尉面露怒色，刚要开口训斥，却被少年法师摆手阻止。 　　“我选择留下，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求死，而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的朋友。” 　　斯通上尉微微一怔，隐约听出乔安似有言外之意，正在思索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乔安！好消息！”哈康推门闯了进来，满面喜色，“我老爸来了！这下海尼尔先生有救了！” 　　哈康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阵清新的风，稍稍吹散笼罩在乔安心头的阴云，连忙站起身来，跟着哈康跑出门外。 　　来到克拉克病房所在的后院，乔安迎面看见一只漆黑的巨鸦，洛根·沃尔松格站在巨鸦身旁，正在与斯露德还有亨特长老低声交谈。 　　听见脚步声，洛根转头望向乔安，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接着对亨特长老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快去准备一下，今晚就出发。” 　　“可是，海尼尔先生……”亨特长老面露迟疑。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洛根淡淡地说。 　　“那好吧，我这就去通知族人。”亨特长老匆匆走了。 　　“洛根大叔，好久不见。”乔安上前打招呼。 　　“是啊，从你离开石柱镇那天算起，差不多有半年了。”洛根上前拥抱少年法师，眼中饱含温情，“半年不见，我们的小法师长得更精神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带我去看看你那位感染‘冬狂症’的朋友。” 　　“洛根大叔，请跟我来。”乔安打开房门，带着洛根父子三人走进克拉克的病房。 　　洛根来到病床跟前，看了看还在昏睡的霜巨人，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片翠绿欲滴的树叶，递给乔安。 　　“这是灰老爷让我带给你的，树叶中凝结了灰老爷的一丝神力，相当于一张7环‘高等复原术’卷轴，可以治愈‘冬狂症’。” 　　听了洛根大叔的介绍，乔安就知道该怎么使用这片树叶了。 　　他将树叶捧在手中，利用辨识法术的技巧稍加观察，就从碧绿的叶片上读取出一个完整的法术构型。 　　乔安是奥术施法者，无法施展神术，但是只要把这片树叶当成一张神术卷轴，读取卷轴中预先储存的神术并不难。 　　顺利完成读取流程，乔安将神话伊尔明苏尔古树叶片中的魔力成功引导出来，化作一缕圣洁的光辉，照亮病床上克拉克憔悴的脸庞。 　　乔安掌中那片绿叶耗尽魔力，迅速枯萎凋零。 　　与此同时，克拉克的呼吸渐变粗重，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他正在努力对抗病魔，试图从“冬狂症”造成的长久噩梦中苏醒过来。 　　乔安放下手中枯萎的叶片，迅速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查看克拉克的身体状况。 　　健康状态一栏，“重病垂危”的警示已经消失，此外他还注意到，克拉克受损的感知属性正在“高等复原术”的加护下持续回升，看来“冬狂症”的确是被彻底治愈了。 　　洛根站起身来，对乔安说：“病人很快就会苏醒，我去找亨特长老和斯通上尉，还有些事情要跟他们商谈。” 　　“您去忙吧，我留在这里看护克拉克大哥。”乔安感激地说。 　　斯露德本来也想留下帮乔安照顾病人，然而觉察到父亲递过来的眼色，就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扯扯兄长的衣袖，兄妹俩跟随父亲离开病房，顺手关上房门。 　　乔安觉察到洛根大叔的古怪举止，但是没有在意，现在他的心思全都系在克拉克身上。 　　洛根一家离开后，乔安将“神之泪”召唤出来，放入茶杯，浸泡出一杯药水，喂克拉克服下，帮他尽快恢复健康。 　　此时克拉克已是半睡半醒，正口渴难耐，喝下一杯药水，精神大为振作，很快就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病床前那个似曾相识的少年身影，霜巨人禁不住满面错愕。 　　“乔安？真的是你？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克拉克大哥……”乔安紧握住霜巨人的手，强忍着激动的情绪，眼中几乎溢出泪水，“你总算是醒了。” 　　“我这次昏睡了多久？” 　　“听亨特长老说，从我们来到石柱镇的前一天，你就陷入昏睡，如果不算中途梦游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已经这么久了啊……”克拉克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在努力寻回现实感，“乔安，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头脑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希望这不是暂时的好转。” 　　“事实上，你感染的‘冬狂症’已经被彻底治愈了，这都要多亏‘灰老爷’和洛根大叔。” 　　觉察到克拉克眼中的迷惑，乔安就将他昏迷这些天来，麋鹿镇遭遇的变故简单讲述了一遍。 　　“没想到短短三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霜巨人叹了口气，愧疚地说：“早知道会给镇上的居民惹来灾祸，当初我就不该留在这里。” 　　“克拉克大哥，这不是你的错，事先谁又能想得到，冬堡为了夺取‘科斯彻奇项圈’，竟会如此大动干戈。”乔安试着安慰克拉克。 　　“难怪菲欧娜女士怀疑，雪魔温迪戈临死之前在我身上打下了诅咒标记，看来冬堡那群崇拜科斯彻奇的恶魔信徒，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个标记，追踪到了我在麋鹿镇的落脚点。” 　　克拉克抚摸着胡茬浓密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第1162章 决意 　　“克拉克大哥，雪魔温迪戈已经被你杀死了？”乔安纳闷地问，“菲欧娜女士又是什么人？”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克拉克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乔安，你还记得半年前你、我、史瑞克还有卡西欧一起在云中城寻宝的事吗？” 　　“当然记得，在我取得‘科斯彻奇项圈’的同时，寄居在项圈里的雪魔也苏醒过来，破坏了云中城的防护结界，结果我们全都被高空气压吸出窗外，坠入暴风云团，在那之后我们就失散了。”乔安回忆着说。 　　“当时我和史瑞克、卡西欧都被暴风云团卷入一道位于风眼中的传送门，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独自躺在一片陌生的雪原上。” 　　克拉克接着乔安的话题追忆往事。 　　“我在荒凉的雪原上一连浪迹了好几天，总算是找到了史瑞克和卡西欧，准确的说，是他们两个人找到了我，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史瑞克的梦中情人，深林谷的高等食人魔女巫菲欧娜。” 　　“多亏菲欧娜女士及时赶来，运用法术找到史瑞克和卡西欧，继而又找到了我，我们三人才能在失散过后重新聚首。” 　　“当时我和史瑞克、卡西欧都很担心你的下落，就请菲欧娜帮忙寻找你，菲欧娜尝试以‘探知术’追踪你的下落，发现你与我们所在的云顶高原相距不下千里，似乎是在獠牙山脉东部？” 　　“我当时的确坠落在獠牙山区，还摔断了腿。”乔安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由于距离太远，我们没办法一下子找到你，好在得知你还活着，总算是放下心来。”克拉克接着说，“就在我们打算上路寻找你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雪魔温迪戈带到我们面前。” 　　回想遭遇雪魔追杀的那段往事，克拉克的脸上掠过一抹惊悸，似乎还有些后怕。 　　“那怪物与‘科斯彻奇项圈’之间存在某种神秘感应，只要我带着项圈，它就能准确知道我的位置。” 　　“幸运的是当雪魔追踪而来的时候，我身边还有史瑞克、卡西欧以及法力高强的大女巫菲欧娜。” 　　“我们四个人联手对抗雪魔，历经一番苦战，终于将这怪物杀死在云顶高原上。” 　　“雪魔临死之前，也在我身上留下一道几乎致命的伤口……”克拉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部那道疤痕犹存的伤口，接着说：“卡西欧施法帮我疗伤止血，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当时我自认为身体强壮，对这种外伤也没太在意。” 　　“战斗结束后，我与史瑞克、卡西欧、菲欧娜道别，他们三人返回亚尔夫海姆的深林谷，而我则带着‘科斯彻奇项圈’独自北上，打算将项圈送往尼福尔海姆的冥河神殿，交给女巫大人处置。” 　　“我沿着雪山一路向北，进入米德嘉德地区，途中偶尔遭遇怪物袭击，倒也谈不上多大威胁，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经常做噩梦，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倒头昏睡，睡上一整天才会苏醒过来……” 　　“这是感染‘冬狂症’的初期征兆，雪魔在抓伤你的同时，也将这种超自然疾病传染给你了。”乔安说。 　　克拉克点了下头，苦笑道：“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我当时不懂这些，还以为自己太疲劳了，也没有当回事，就这样一路向北旅行，进入獠牙山区，途中偶遇一支被雪怪围攻的阿萨族商队，就顺手帮他们赶走怪物。” 　　“就这样，我结识了亨特长老他们，跟随商队来到麋鹿镇，至于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不用我说你也都知道了。”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问克拉克：“麋鹿镇已经被冬堡的人马包围，就在今天下午，城墙也被神话巨像拆毁，‘白王子’维格尼尔不仅想要你的命，还要彻底毁灭这个镇子……克拉克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都是因为我，麋鹿镇才惹来这场横祸。”克拉克脸上交替浮现歉疚与决然，“乔安，我不想再连累镇上的人们，但是也绝不甘心向那群恶魔信徒屈服，今天晚上我就离开麋鹿镇，而且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尽量多吸引冬堡的匪徒追杀我，最好能把那尊巨像也引开。” 　　深吸一口气，克拉克接着说：“乔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但是这还无法保障麋鹿镇的平安，更无法确保特里姆和维格尼尔父子俩事后不回来报复，照我看，这个镇子终归是守不住的，镇上居民最好分头逃亡，疏散到远离獠牙山区的乡镇避难，免得被冬堡暴徒集体屠杀。” 　　“克拉克大哥，我随身带着一支‘传送术’卷轴，其实我们可以直接传送到远离冬堡势力范围的地方……” 　　克拉克摆了摆手，阻止乔安继续说下去。 　　“老弟，我身上也带着‘传送术’卷轴，但是不能用，最起码现在不能用。” 　　“你想想看，如果我直接传送走，麋鹿镇怎么办？冬堡的匪徒们闯进镇子里，却找不到我，必定要屠杀镇民泄愤。” 　　“所以我非但不能悄悄溜走，还要光明正大的走出麋鹿镇，就在冬堡匪徒的眼前离开这个镇子，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集中力量追杀我，而不是迁怒于麋鹿镇。” 　　乔安点了下头，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他不得不承认，克拉克这种近乎自寻死路的做法，是唯一能够最大限度使麋鹿镇居民免遭屠杀的策略。 　　“克拉克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陪你一起上路。” 　　“今晚就走，但是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克拉克拍拍少年法师的肩膀，郑重劝道：“乔安，你的心意我懂，但是我宁可一个人杀出条血路！这倒不是因为怕连累你，而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帮忙，假如我不幸没能逃脱重围，完成这项使命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第1163章 逃亡 　　乔安正要向克拉克打听，究竟是什么事情要托付给自己，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争吵的声音。 　　两间木屋只有一墙之隔，争吵声透过木墙缝隙隐约传来，即便乔安没有存心窃听，也能听出这两个大嗓门分别属于洛根大叔和哈康。 　　通过只言片语，乔安大致猜得出这父子二人为何发生争执，回头望向病床上的克拉克，不由暗自叹息。 　　他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霜巨人说：“克拉克大哥，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好好休息，我去帮你拿些吃的来。” 　　克拉克似乎已经看穿他的心思，体谅的笑了笑。 　　“乔安老弟，你出去的时候，顺带把我的打算告诉亨特长老。” 　　乔安强忍着心酸点了下头，出了房门，先找到奥黛丽，请她送些吃的去病房，自行走到传出争吵声的房间门外，敲了两下房门。 　　房间里的争吵声立刻消失，数秒过后，斯露德打开房门，看到乔安的第一眼，俏丽的脸庞禁不住浮现愧疚的神色，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乔安走进房间，看到洛根、哈康、亨特长老和斯通上尉围坐在桌前。 　　哈康满面激愤，其它三人则是满脸无奈，愁眉不展。 　　“洛根大叔，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下，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洛根迟疑了一下，面对少年法师清澈的目光，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乔安，麋鹿镇的居民都是我的同族兄弟，怎能眼睁睁看着同胞遭受恶势力屠戮？我这次来到麋鹿镇，是奉长老议会的差遣，设法带领当地居民逃往石柱镇避难，冬堡固然势力强横，却也不敢公开跟我们石柱镇翻脸。” 　　即便保不住麋鹿镇，能够保全镇上居民的生命安全也是好的，乔安认同石柱镇长老议会的决策，但是想在冬堡大军重重包围下安全撤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亨特长老似乎看出乔安眼中的疑惑，压低嗓音说：“镇子里有条秘密地道，通往十里外的蜜酒河对岸，如果我们足够谨慎，应该可以在引起城外匪徒警觉之前，带领全体镇民以及斯通上尉的连队逃离包围圈。” 　　“事实上，当初我们挖掘这条密道，是为了防备殖民者的入侵，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与殖民者的部队共用这条逃生地道。”亨特长老心情复杂地说。 　　哈康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又望向乔安，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乔安，既然镇上全体居民都将撤往石柱镇避难，总不能把海尼尔先生一个人撇下不管吧？可是我老爸偏偏不肯带上他，你来评评理，这是不是很过分！” 　　“你小子屁都不懂，就少说两句吧！” 　　洛根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哈康还不服气，正要开口反驳，却被乔安拦住。 　　“哈康，我同意洛根大叔的决定，在当前的局面下，克拉克大哥不适合前往石柱镇避难，事实上，这也正是克拉克大哥本人的想法。” 　　哈康还是无法理解为何大家都要如此冷酷的对待克拉克·海尼尔，然而乔安都说了这是克拉克本人的决定，他也无话可说，只能郁闷的叹了口气。 　　“乔安，请向海尼尔先生转达我的歉意，还有多谢他的理解。”洛根心情复杂地说。 　　乔安点了点头，洛根大叔的苦衷，他完全可以理解。 　　石柱镇与冬堡的关系相当微妙，介于敌友之间，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彻底摧毁对方，同时还要顾及其它敌对势力，故而多年来一直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冬堡这次大举围攻麋鹿镇，主要目的是追捕克拉克，夺取“科斯彻奇项圈”，之所以闹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麋鹿镇坚持庇护克拉克，激怒了冬堡领主父子，故而派出“冰垒巨像”，公开宣称要彻底毁灭麋鹿镇。 　　事实上，特里姆父子对麋鹿镇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做出毁灭这个小镇的决定，一是为了出气，二是为了立威。 　　当麋鹿镇在“冰垒巨像”的践踏下化作废墟，冬堡就已经达到立威的目的，特里姆父子俩这口恶气也算是出了大半。 　　洛根大叔带领麋鹿镇居民逃往石柱镇避难，固然会令特里姆父子不快，但是并没有触及冬堡的核心利益，不值得为了追杀这群失去家园的难民与石柱镇彻底闹翻。 　　那么，冬堡的核心利益是什么呢？ 　　就是克拉克随身携带的“科斯彻奇项圈”！ 　　特里姆父子在别的问题上都有可能妥协，唯独这件事不能妥协！ 　　冬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克拉克，夺取“科斯彻奇项圈”。 　　如果石柱镇收留克拉克，那就等于侵犯了冬堡的核心利益，逼迫特里姆父子无路可退，不得不彻底翻脸，致使冬堡与石柱镇全面开战。 　　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霜巨人，致使自己的家园卷入战火，无数族人为此流血牺牲，这值得吗？ 　　对于石柱镇的全体居民而言，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更何况，麋鹿镇如今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考虑到种种后果，石柱镇绝不可能对克拉克·海尼尔敞开大门，无偿为他治愈“冬狂症”，就是最大限度的帮助了。 　　乔安将心比心，觉得石柱镇长老议会的决策无可指摘，对于洛根大叔，他更是毫无怨言，只有感激。 　　哈康或许对此有不同看法，然而这只能表明他这个人太单纯，太善良，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以至于显得有点不通人情世故。 　　可惜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截然对立的黑与白，善与恶，很多时候人们不得不做出妥协，否则根本无法在这个复杂而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暂且抛开这些杂念，乔安将克拉克的打算转告亨特长老、斯通上尉以及洛根一家。 　　众人都被这位霜巨人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所深深感动，颇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正如乔安所说，克拉克必须公开走出麋鹿镇，才能吸引城外的冬堡大军以及“冰垒巨像”，从而为镇民争取到更充裕的时间用于逃难。 第1164章 幻影 　　除了克拉克本人的打算，乔安还顺带道出自己的计划。 　　“维格尼尔一党，很可能会利用‘鹰眼术’之类的魔法侦查镇子里的动静，万一被他们发觉镇民的异常举动，恐怕会产生怀疑，甚至提前攻城，导致撤退计划受阻。” 　　“为了掩护镇民顺利撤退，我打算施展3环法术‘强效幻影’，创造出一些虚假的景象，迷惑城外的敌人。” 　　“这样一来，我就无法跟随大家一起撤退了，等克拉克大哥离开麋鹿镇以后，我再走也不迟。” 　　“乔安，这太危险了！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你还是跟连队一起撤退为好！”斯通上尉连连摇头。 　　“的确有点冒险，然而在座的诸位不也都在冒险吗？我的办法，至少可以减轻大多数人所要承担的风险。” 　　乔安冷静做出分析，仿佛自愿留下掩护大家撤退的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乔安，如果你非要留下来，那么我陪你一起留下！”斯露德突然开口。 　　“好极了，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哈康兴冲冲地说。 　　乔安摇了摇头，平静地说：“谢谢你们的心意，然而无此必要，还不如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来去从容。” 　　沃尔松格兄妹还想坚持留下陪他，乔安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法术卷轴，对他们说：“我有‘传送术’卷轴，想走随时可以走，你们真的不用替我担心。” 　　听他这么说，斯露德和哈康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夜色渐深，时间紧迫，亨特长老马上去召集镇民，经由密道撤出镇外。 　　斯通上尉也要召集手下部队，护送镇民逃往石柱镇。 　　大家各自忙碌起来，乔安也没闲着，先找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明撤退方案，随后又把刚才那番说服沃尔松格兄妹的理由讲了一遍，勉强劝说三位好友放弃陪他留守的打算，跟随连队一起撤退。 　　接下来，乔安又去病房探望克拉克。 　　霜巨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见乔安进来，就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乔安把撤退计划简单讲述了一遍，顺带解释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理由。 　　尽管他只强调施展幻术掩护镇民撤退的必要性，克拉克还是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乔安老弟，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我这个大哥，你才决定留下来？” 　　面对霜巨人微微泛红的眼圈，乔安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克拉克眼中浮现泪光，拍拍少年法师稚嫩的肩膀，哽咽着说：“老弟，感激地话就不说了，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乔安郑重地点了下头，在心里默默重复克拉克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离拂晓还有三四个钟头的时间，乔安建议克拉克利用这最后一段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他自己也要小睡片刻，重置法术位。 　　回到自己的卧室，乔安坐在床上，试图冥想，然而急促的心跳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处在这样一种恍若末日临头的环境里，正常人都会感到情绪紧张，心神不宁。 　　然而乔安必须设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争分夺秒地休息，重置法术位，为明天那场决定自己与克拉克乃至全镇居民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默默思索了一下，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颗自制的“安眠胶囊”，吞服下去，然后抽取一道“席德法力”，替换成1环法术位，在床边拍下一道“魔法警报”，设定2个钟头过后自行启动。 　　胶囊在胃中溶解，经过稀释处理的微量“卓尔毒素”发挥药力，乔安感到困意上涌，很快就昏睡过去。 　　两个小时过后，乔安被“魔法警报”唤醒，扭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成群结队快速移动的身影，看来镇民正在紧张而有序的撤退。 　　睡醒一觉，乔安感觉精力充沛，法术位、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也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他在床上冥想了半个钟头，准备好今天可能派得上用场的法术，而后走出房门，与负责维护撤退秩序的斯通上尉打了声招呼，独自走进靠近城门的一栋木屋。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显得很凌乱，这栋木屋的主人已经带着家眷进入密道，匆忙间只能拿走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家具什么的就顾不上了。 　　乔安拉过一把椅子，在正对城门的窗口坐下。 　　透过半敞的窗户，依稀可见倒塌的城墙，那是“冰垒巨像”的“杰作”，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凄凉。 　　乔安收敛心神，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羊绒，而后打出3环幻术“强效幻影”的施法手势。 　　“Olos！” 　　咏出一句象征“梦与幻影”的咒文，乔安摊开手掌，对着掌心那团轻柔的羊绒吹了口气。 　　羊绒随风飘散，在魔力的加持下，化作一道如梦似幻的流光飞出窗口，就在空旷的街头演化出无数栩栩如生的幻影，看上去像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阿萨族民兵，正在沿街巡逻。 　　民兵手中的提灯发出朦胧的光辉，皮靴踏过路面碎石，踏出细碎的足音。 　　乔安微微眯起眼眸，维持施法专注，遥控窗外那一组幻像沿街巡逻。 　　时而有一名民兵停下脚步，敲开街边房门，与探头出来的居民低声交谈几句，而后继续巡逻。 　　所有的人物、光影与声响，全都模拟的以假乱真，就算有人走近观察，也很难分辨出眼前的一切其实全是幻像。 　　乔安躲在幕后，就像一位技巧娴熟的人偶师，用无形的丝线遥控一群活灵活现的“演员”，在街头上演一出非常具有迷惑性的戏剧。 　　为了让“强效幻影”维持活动，乔安必须保持施法专注。 　　这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事实上，乔安最擅长的就是维持精神专注。 　　早在一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法师学徒”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刻苦的锻炼培养出超强的专注力，维持“法师之手”一整天都不会走神。 第1165章 托付 　　仅仅是维持“强效幻影”的“施法专注”，还无法使乔安满足，为了充分利用天亮前的这段宝贵时间，他决定整理一下自己的作战装备。 　　摸了摸储物袋，乔安取出缩小成一块水晶钢三角板的“铁处女”，解除“缩物术”，将之充分展开，平铺在地上。 　　自从来到麋鹿镇，乔安这些天经历了数场高强度的苦战，先后击杀众多雪怪，恶狼，一头白龙，还重创了冬堡的骑士队长，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攻防一体的“铁处女”当居首功。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场苦战，尤其是遭受恶龙撞击和霜巨人投石轰击过后，坚固的“铁处女”也是不堪重负，表面呈现出些许轻微的裂纹。 　　虽说这些裂纹暂时还不会削弱“铁处女”的防御强度，毕竟是一个隐患。 　　特别是考虑到天亮后必将有一场空前惨烈的血战等待自己，“铁处女”也将承受严峻考验，万一在关键时刻顶不住压力，崩溃瓦解，后果可是非常致命的！ 　　如此一想，乔安决定利用空闲时间，施法修复“铁处女”。 　　在维持施法专注的状态下，按理说无法再分心施展其它法术，好在乔安精通“分神秘术”，这点小麻烦难不倒他。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枚磁石片，放在“铁处女”上，而后运用“分神秘术”，将自己的意识暂时撕裂，以“主意识”维持施法专注，分出一个“副意识”用于施展2环“完全修复术”。 　　2环“完全修复术”是0环“修复术”的升级增强版，修复功能变得更加强大，不仅可以修理日常物品，还能用于修复“铁处女”这样的魔法装备。 　　“Envinyanta！” 　　乔安咏出施法咒文，一股金色魔力经由指尖涌入作为施法素材的磁石片。 　　磁石在魔力的催化下迅速融化，仿佛一条具有生命的小蛇，在“铁处女”表面蜿蜒蠕动，所过之处，那些细微的裂纹迅速弥合，水晶钢板重新变得晶莹通透，光洁如新。 　　短短数秒过后，“铁处女”表面的裂纹全被抹除，磁片也融入水晶钢板，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结束施法，将分裂的意识重新融合起来，抬手抹了把冷汗。 　　经过半年多的深入钻研，他已经纯熟掌握“分神秘术”，但是每次施展这种邪门的技艺过后，还是禁不住头冒冷汗，唯恐撕裂的意识无法弥合，变成菲尔格那样精神分裂的疯子。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克拉克的呼唤。 　　“乔安老弟，你在这里吗？” 　　乔安起身打开房门，请霜巨人进来。 　　“街头的巡逻队是你施法创造出来的吧？看上去简直像真的一样！” 　　克拉克啧啧赞叹。 　　“刚才遇见那队民兵的时候我还纳闷，镇上的居民都已经进入密道了，怎么还有一队民兵在街头不慌不忙的巡逻，走过去伸手一摸，才发现原来都是幻影！” 　　“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希望可以骗过城外那群冬堡的匪徒。”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克拉克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克拉克握了握拳，粗壮的手臂肌肉贲张，显示出充沛的精力。 　　“乔安，再过两个钟头天就亮了，在我离开麋鹿镇之前，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托你保管。” 　　克拉克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支银色项圈。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当初自己从云中城阁楼中取得的神器，同时也是为麋鹿镇以及克拉克本人招来这场横祸的根源——深渊领主科斯彻奇的“精魂项圈”，不由为之错愕。 　　“克拉克大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保管为好。” 　　“乔安老弟，你先别推辞，听我把话说完。” 　　克拉克神色凝重。 　　“正因为这件东西太过重要，所以我才不能随身带着它！” 　　“老弟，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支神器项圈是冬堡领主特里姆志在必得的宝物，他大费周章派人抓我，不是因为我这条命值钱，而是为了夺取这支项圈。” 　　“镇外有传奇巨像，有冬堡骑士团，还有‘白王子’维格尼尔以及不下十头白龙，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乔安老弟，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有多大把握成功逃脱冬堡的追捕？” 　　乔安欲言又止，眼神黯然。 　　克拉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也还是血肉之躯，面对众多强敌围追堵截，成功逃生的机会非常渺茫。 　　这一点显而易见，可他实在不忍说出口，不忍放弃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克拉克叹了口气，将项圈塞到乔安手中。 　　“老弟，当我走出麋鹿镇，就不敢指望活着再见到你了。” 　　“我个人的生死，其实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绝不能让‘科斯彻奇的精魂项圈’落入特里姆这个科斯彻奇信徒手中！” 　　“如果这件神器的力量被特里姆掌握，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不知会有多少无辜者因此遭难！” 　　“乔安老弟，现在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如果这次我能侥幸逃脱追捕，将来会设法跟你联系，取回这支项圈。” 　　“万一我运气不好，未能成功逃脱，特里姆也只能得到我的尸体，绝不可能从我口中得知项圈的下落，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请你代替我完成一项使命，将这支项圈秘密送往尼福尔海姆。” 　　“在那片被人们称之为‘雾之国度’的极地冻土上，维穆尔河的发源地，位于北极点附近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之滨，有一座冰雪塑造的冥河神殿。” 　　“当你到达冥河神殿，把这支项圈交给主持神殿的女巫大人，就算是替我完成这桩最后的使命了。” 　　乔安紧握着“科斯彻奇的精魂项圈”，仔细记下克拉克叮嘱的每一句话，心中泛起丝丝悲凉，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1166章 同调 　　克拉克似乎不想看到面前这位少年法师难过的样子，刻意换了个较为轻松的话题。 　　“乔安老弟，咱们都不是科斯彻奇的信徒，更不是那恶魔君王的血脉子嗣，即便拿到他的精魂项圈，也无法立刻发挥出这件神器的威能。” 　　“好在这件神器并不完全属于科斯彻奇，当他还是凡人的时候，曾被‘女巫之王’芭芭雅嘉制伏，并且从他体内抽取一丝精魂封印在项圈当中，重塑了项圈的附魔法则。” 　　“虽然我们与科斯彻奇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只要长时间持有这支项圈，并且达成同调的条件，照样能够激发出这件神器的威能。” 　　克拉克指着项圈内侧的四条灰色横杠，让乔安仔细观察。 　　“看到这四条横线没有？准确的说法叫做‘同调计’，满足一定条件，就会有一条横线由灰色变成金色，表明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你就能够初步激发出神器项圈的威能。” 　　“项圈的‘同调计’有四条横线组成，意味着完成全部的同调仪式需要四个步骤，每完成一步，项圈的能力都会获得增强，当四条横线全部变成金色，这件神器的全部力量都将为你所用。” 　　乔安对克拉克所说的“同调仪式”并不陌生，很多高阶魔导器需要达成相应的同调条件才能发挥出全部效用，尤其是传奇魔导器和神器，几乎全都需要同调。 　　乔安的“神之泪”，其实也有同调的条件。每完成一次“神话试炼”，就相当于达成一个阶段的同调，从“神之泪”当中获得的好处也会有所增加。 　　乔安拿“神之泪”与同为神器的“科斯彻奇精魂项圈”进行比较，很自然地产生两个疑问。 　　“克拉克大哥，这支神器项圈的同调条件是什么，完成同调过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威能？”乔安好奇地打听。 　　“当初女巫大人委托我寻找项圈的时候，我也曾向她提出过同样的问题，但是女巫大人只回答了一半。” 　　克拉克稍微回忆了一下冥河女巫的叮嘱，而后如实转告乔安。 　　“精魂项圈的前两次同调，可以通过猎杀巨人或者女巫来完成，女巫大人认为这种古怪的同调方式，很可能是科斯彻奇强烈怨念的具现，因为这位深渊领主在成为恶魔王子之前，最憎恨的就是巨人和女人。” 　　“需要注意的是，同调所需的条件并不那么苛刻，巨人和女巫的种族都没有限制，杀死任何种族的巨人都能促进同调，至于女巫……其实也并非特指冥河女巫，只要是女性施法者就可以。” 　　“至于精魂项圈的最后一次同调，必须在‘赫尔海姆’——也就是‘冥界女神’赫尔的神国‘海姆冥界’——进行，具体怎么进行，我也不太清楚，将来等你到了冥河神殿就知道了，那座神殿就是海姆冥界的入口。” 　　介绍“科斯彻奇精魂项圈”的同调方法过后，克拉克接着对乔安说： 　　“只有在完成同调之后，才能确切知道这支项圈具有怎样的功能。” 　　“可惜，到目前为止我连第一阶段的同调都还没有完成，只是听女巫大人笼统地说起，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过后，项圈持有者可以获得抵抗寒冷伤害的好处。” 　　“对我来说，这项功能毫无用处，所以在此之前我也没有为了完成同调而刻意去猎杀巨人或者女巫。” 　　克拉克耸了耸肩，话锋一转。 　　“当然啦，这毕竟是一件神器，不可能只有区区抵抗寒冷伤害的功能。” 　　“女巫大人还说，完成第二阶段的同调，就可以利用这支项圈的魔力克制霜巨人，至于是怎么个克制法儿，我就不得而知了。” 　　“乔安老弟，有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科斯彻奇精魂项圈’不仅能给拥有者带来力量，同时也会带来可怕的诅咒。”克拉克严肃地说。 　　“克拉克大哥，这诅咒是指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你还记得雪魔温迪戈吗？持有这支神器项圈的人，除非像特里姆那样崇拜科斯彻奇，否则都会遭到雪魔温迪戈永无止境的追杀！”克拉克正色道出警告。 　　“可是……雪魔温迪戈不是已经被你和史瑞克他们联手击杀了吗？”乔安很是困惑。 　　“雪魔是科斯彻奇的邪念所化，哪怕被杀死，也不会真的消亡，过上一年半载，最多不过两三年，就会重新复活，继续追杀持有项圈的人。” 　　“乔安老弟，如果你在保管项圈期间，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并且时常梦见雪魔温迪戈，就意味着这怪物快要复活了。” 　　霜巨人按住少年法师的肩膀，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郑重强调。 　　“如果你觉察到这些可怕的征兆，一定要赶在雪魔温迪戈找到你之前，尽快将项圈送往位于北极点的冥河神殿，交给女巫大人处置！” 　　“乔安老弟，我知道这是一桩苦差，而且非常凶险，然而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拜托你替我完成这个心愿了。” 　　“克拉克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乔安郑重做出承诺。 　　窗外晓色初露，镇口传来隆隆轰鸣，冰垒巨像由城堡模式切换为巨人模式，显示出彻底摧毁麋鹿镇的意图。 　　克拉克向窗外投去警惕的一瞥，随后站起身来。 　　“乔安老弟，敌人就要发起进攻了，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引开敌人，拖延时间，至于你……现在进入密道，还来得及追赶撤退的队伍。” 　　乔安不打算现在就走，否则冬堡的人马很快就会发觉麋鹿镇已经变成一座空城，找到那条密道也不是什么难事，顺着密道追踪下去，尚未走远的人们还是在劫难逃。 　　但是，为免克拉克牵挂，乔安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克拉克大哥，先别忙着出去，我来为你加持几个提升战力的法术，多少可以增加一些成功逃脱的机会。” 第1167章 突围 　　乔安先为克拉克拍上一道“神话法师护甲”，相当于穿上一套无形的钢铁板甲。 　　然后是抵挡飞石与箭矢的“防矢结界”，弥补霜巨人天生弱点的“抗火结界”，增强克拉克双拳破坏力的“魔牙术”，提升机动性的“加速术”和“飞行术”，以及闪避敌方攻击的“镜影术”和“移位术”。 　　乔安想了想，又抽取两道“神话之力”，为克拉克加持“次级心灵屏障”和“回避侦测”，前者可以抵抗影响心灵的催眠魅惑类法术，后者则能在接下来八小时内，使克拉克无法成为“探知术”和“鹰眼术”这类预言系法术的目标，只要逃离敌人的视野范围，就很难再被追踪，逃生几率大大提升。 　　乔安几乎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增益法术，全都给克拉克加持上，过后特地叮嘱他不要靠近“冰垒巨像”，以免身上的增益法术被“反魔场”压制。 　　“多谢你了，老弟！”克拉克最后用力拥抱了乔安一下，含泪笑道：“就凭你帮我加持的这些法术，我也不会轻易死掉，让你白忙一场！” 　　诀别过后，克拉克转身出门，大步走向镇外。 　　乔安目送霜巨人伟岸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的暮色尽头，远远传来雄浑的呐喊声。 　　“冬堡的杂碎们听着！” 　　“本大爷就是克拉克·海尼尔，都给我滚过来受死！” 　　夜空中传来白龙的咆哮，接着闪出魔力爆发的光辉，巨石碎裂的声响。 　　而这一切令人血脉贲张的打斗声，很快就被“冰垒巨像”践踏大地的轰鸣盖过，脚底传来的震颤，使乔安险些跌倒。 　　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年轻的法师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对克拉克的挂念，专注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 　　克拉克的公开露面，如他所愿引起冬堡方面警觉，“白王子”维格尼尔亲率白龙卫队追杀这位至关重要的逃犯。 　　与此同时，维格尼尔并没有饶恕触怒他的麋鹿镇，一方面命令“冰垒巨像”将整个城镇碾为平地，还向冬堡骑士们下达了一道残酷的指令——屠尽镇上居民，鸡犬不留！ 　　乔安运用“鹰眼术”，在镇外创造出一个隐形观测点，将冬堡骑士们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赶在近百名霜巨人骑乘寒地猛禽龙闯进镇子之前，他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法师护甲”、“神话护盾术”、“抗寒结界”、“融身入石”、“加速术”和“隐形术”。 　　连续的高强度施法，再加上频繁使用“分神秘术”，使乔安感到剧烈头痛，几乎无法维持“强效幻影”的施法专注，街头那些幻像也如同被风吹拂的水面倒影，微微颤抖，仿佛就要消散。 　　乔安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稍微定了定神，忍着头疼保持专注。 　　街头幻像渐渐恢复稳定，重又变得活灵活现。 　　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苍白的少年法师抹了把冷汗，左手掌心朝天，唤出“神之泪”，抽取神话能量，将已经挥霍一空的“神话之力”重新补满，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此时，冬堡骑士们已经聚集到河渠跟前，正在驾驭恐龙穿越被“冰垒巨像”周身散发的寒气冻结的河面。 　　乔安知道留给自己做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迅速打开储物袋，拿出“巨虫魔杖”和专门用于储存魔虫卵的青冰盒子。 　　他从青冰盒子里取出66枚虫卵，随手抛撒在街头，而后举起“巨虫魔杖”，一口气激发6道能量，将虫卵全都变成粗大的血苔虫。 　　血苔虫固然凶猛强壮，但是与全副武装的冬堡骑士相比，实力差距就太大了。 　　如果让这群巨虫正面对抗冬堡骑士，别说龙背上的霜巨人，就连骑士们的坐骑——寒地猛禽龙——都可以轻松虐杀血苔虫。 　　“炮灰”也有“炮灰”的恰当用法，否则连“炮灰”的价值都发挥不出来。 　　乔安可不想白白牺牲这些血苔虫，发出精神指令，吩咐巨虫们躲藏到光线暗淡、空间狭小的巷道或者室内，就地挖掘洞穴，隐藏起来。 　　尽量避免正面与冬堡骑士发生冲突，而是寻找一切机会偷袭敌人。 　　乔安本人也秉承同样的策略，避免与敌人硬碰硬，充分利用自己对街道和建筑更为熟悉的优势，准备跟入侵者打一场“游击战”。 　　此时冬堡骑士们已经骑乘恐龙踏过被“冰垒巨像”拆毁的城门，而后便在骑士队长的指挥下，两人一组，分散开来搜索镇子里的建筑，一旦发现居民，当场格杀勿论。 　　骑士队长自行带着四名手下，骑乘恐龙扫荡麋鹿镇的主干街道。 　　霜巨人骑士手持大型战锤，沿街砸开紧闭的房门，催动坐骑伸长脖子，探头进屋顾盼搜寻。 　　寒地猛禽龙的视力不算好，但是嗅觉非常灵敏，探头一闻就知道哪里藏着活物。 　　然而搜寻了几间屋子，全都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怎么回事？” 　　接连搜捕无果，龙背上的骑士禁不住面露困惑，喃喃自语。 　　“镇上的居民都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霜巨人们开始产生怀疑的时候，街道拐角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出鞘的铿锵声，立刻引起众位冬堡骑士警觉，纷纷探手入囊，掏出一块大如磨盘的巨石，严阵以待。 　　不多时，前方街道拐角处冲出一大群人类男子，手中刀剑在昏暗的晓色中闪耀寒光，穿着打扮明显是阿萨族武士。 　　“呵呵！还以为你们全都躲进地窖了呢，居然还有胆量冲出来。” 　　右臂打着绷带的骑士队长，面露冷笑。 　　“勇气值得嘉许，可惜毫无用处，无非送死而已。” 　　骑士队长左臂向前一挥，身旁四名部下一齐奋力投出巨石，铺天盖地砸向对面那群正在发起“自杀式冲锋”的人类武士。 　　巨石穿过阿萨武士们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溅起无数碎石，却没能阻止那群舍生忘死的人们继续冲锋，被巨石击中的躯体也看不出丝毫伤痕，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流。 第1168章 伏击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类，有点不对劲！” 　　骑士队长脸上的迷惑，迅速蜕变为惊骇，匆忙警告身旁的部下。 　　“当心！那是幻术！” 　　然而他的警觉还是迟了一步。 　　一大片黑乎乎的油泥，毫无征兆的从冬堡骑士们脚下冒出来。 　　经“法术拓展”超魔强化的“油腻术”，覆盖范围翻了四倍，滑腻的油脂铺满街面，使置身其中的寒地猛禽龙禁不住脚底打滑，相继跌倒在街头。 　　这群庞大的蜥臀目恐龙，短小的前肢无法支撑身体，只靠一双粗壮的后肢行走，一旦失去重心，翻身跌倒，自身体重就会成为阻碍它们再次站起来的巨大负担，更何况遍地都是滑腻的油脂。 　　龙背上的霜巨人同样体型庞大，身躯沉重，显得不够灵活，跌落在“油腻术”创造的陷阱当中，一边破口咒骂“卑鄙的人类”，双手撑住滑溜溜的地面，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就在霜巨人与恐龙们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时候，空旷的街头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 　　“Tinwe！” 　　象征“闪光与雷电”的精灵语咒文在霜巨人们耳畔回荡，紧接着，一团银中泛蓝的碟状电光在他们中间爆发开来，喷发出无数璀璨的电弧，瞬间将昏暗的街道照得通亮。 　　正在大片油泥中摔跤的恐龙与霜巨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新星”波及，触电刹那发出哀鸣，先是感到如同鞭打般的剧痛，遭受电击的肌肉随之抽搐不已，渐变麻木。 　　乔安脚踏“铁处女”，缓缓褪去隐形，由街道上空浮现出来。 　　冰冷的目光俯瞰街头那群被电得毛发倒竖的冬堡骑士，少年法师再次咏出相同的咒文，配合神话道途能力“能量替代”，将冰属性的“霜之新星”转换成为电属性的“闪电新星”，轰向街头！ 　　蓝白相间的闪亮电流，再次照亮拂晓的天空，恐龙与霜巨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凄厉的乐章。 　　乔安选择施放转换能量属性的“闪电新星”，而非原版“霜之新星”或者射程更远的“火球术”，当然是考虑到霜巨人天生免疫寒冷伤害，冬堡骑士贴身佩戴的魔法护符又具有抵抗火焰伤害的作用，相比之下，电系魔法对他们造成的杀伤更稳定。 　　两发“闪电新星”轰下去，总共16个能级的破坏力，寻常怪物早就被轰成焦炭了，就连寒地猛禽龙也都被电得失去知觉。 　　然而强壮到近乎变态的冬堡骑士们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咒骂着试图向乔安抛掷石块，可惜被电到麻木的胳膊已经不听使唤，丢出去得石块软弱无力，还没碰到“铁处女”就颓然坠落下去。 　　乔安推开“铁处女”正面那块三角板，由“蜂人形态”变成“巨蜂形态”，径直飞向右臂打着绷带的骑士队长，挺起粗如长剑的尾针，朝他脸上狠狠刺了过去。 　　骑士队长满面惊骇，怪叫着挥舞左臂，试图推开嗡嗡轰鸣着俯冲下来的巨蜂。 　　乔安抖动膜翅，仿佛在空中轻盈起舞，划出一条“S”字轨迹，闪开霜巨人的巨掌，趁隙扑到他身上，粗长锋利的尾针，深深刺进他的喉咙，顺势注入大量毒液。 　　“呃啊……” 　　骑士队长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两眼直勾勾望向天空，瞳孔迅速扩大，浑身肌肉松弛，裤裆里传来小便失禁的哗哗声响，呼吸和心跳也渐变微弱，迅速滑向死亡的深渊。 　　乔安还想继续蛰刺其它触电麻痹的冬堡骑士，然而身后传来的急促足音使他意识到，更多敌人正在朝这边围拢过来。 　　乔安果断变回蜂人形态，回到“铁处女”中，吹了声口哨，驾驭水晶钢塔飞向街尾。 　　响应他的呼唤，街道两侧泥沙飞扬，至少有十条血苔虫破土而出，细小的液压足不受“油腻术”阻碍，迅速围拢过去，张开齿轮状下颚，疯狂啮咬倒地不起的霜巨人和猛禽龙。 　　“恶心的大虫子！走开，走开！” 　　“见鬼！随便谁都行，快来帮我赶走这些怪虫！” 　　“不……不要过来啊！” 　　“哇啊啊啊啊～～～” 　　随风传来的凄惨叫声，表明又有四颗人头进账，乔安满意地勾起唇角。 　　驾驭“铁处女”低空飞行，乔安刚从巷口冒出头来，迎面撞见一名骑乘恐龙的高大骑士，手中还提着一柄巨大的战锤。 　　双方狭路相逢，相视一愣，都有些意外。 　　乔安首先做出反应，转身就往小巷里钻。 　　“你跑不了！” 　　冬堡骑士怒吼着抡圆胳膊，将战锤充当石块掷了过来。 　　沉重的铁锤在空中高速盘旋，瞬间追上“铁处女”，敲在水晶钢板上，旋即弹开。 　　被巨型战锤击中的刹那，水晶钢板火星迸射，呈现出足有两个巴掌并拢那么大一片凹痕，好在钢板厚度足够，没有造成严重的结构性损伤。 　　对于藏身塔内的乔安而言，遭到战锤敲击倒是没有大碍，反正冲击力大部分被力场缓冲掉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耳畔久久回荡的金铁轰鸣。 　　在“铁处女”这样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内，音波在盾塔内壁之间来回震荡，形成共鸣，几乎把乔安的耳膜震破，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一阵发黑。 　　他捂住耳朵，本能地在小巷里埋头飞行，直到连人带“铁处女”一头撞上墙壁。 　　提前加持的“融身入石”，适时发挥作用，乔安与“铁处女”一并没入墙内。 　　四周紧密贴合过来的岩石，挤压水晶钢板，迫使钢板停止震动，折磨乔安耳朵的回声也终于平息下来。 　　揉了揉耳朵，乔安苦着脸陷入思索。 　　“铁处女”的防御力没得说，刀枪弓弩全不怕，但是对音波攻击几乎没什么抵抗力。 　　刚才只是被战锤砸了一下，发出的轰鸣声就震得他头晕目眩，耳膜刺痛，这要是挨上一发专门克制晶体装置的“粉碎音波”或者“咆哮术”，怕不是要把脑浆子震荡成一锅粥？！ 　　乔安挠了挠头，觉得很有必要对“铁处女”进行改装，首先是强化防震性能，此外还要增强对音波攻击的抗性。 第1169章 坑杀 　　说到隔音防震，“贴膜”是一个历史悠久而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如果能找到一种富有弹性且透明的材质，比如某种强化树胶，在“铁处女”内外表面均匀的贴上两层厚膜，应该可以起到隔音防震的效果。 　　就在乔安揉着耳朵思索的时候，刚才那个冲他丢飞锤的霜巨人，已经骑着恐龙追了上来。 　　冬堡骑士看到乔安驾驭“铁处女”遁入小巷，而小巷尽头是一堵高耸的石墙，根本无路可走。 　　寒地猛禽龙试图钻进小巷，然而狭窄的巷道无法容纳它宽大的身躯，探头进来东张西望，没有找到乔安的踪影，就悻悻的缩回脖子。 　　冬堡骑士很不爽的哼了一声，翻身跳下龙背，拾回战锤，徒步走进巷道，宽阔的肩膀几乎将小巷填满，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 　　就在这时，乔安突然从小巷尽头的石墙中探头出来，抬手指向冬堡骑士，使出刚才躲在墙内时就已经准备好的3环“刺坑术”。 　　“Unque！” 　　一口黑洞洞的深坑，突然由霜巨人脚下敞开，仿佛恶魔的喉咙。 　　冬堡骑士吃惊之余，本能地闪身躲避，然而脚步刚向一侧挪动，肩膀就重重的撞上围墙。 　　狭窄的巷道限制了他的活动空间，拖着一声惊呼，坠入脚下深坑。 　　乔安创造出来的陷坑，深达40尺，坑底布满尖刺。 　　如果是普通猎物坠入陷坑，即便不被当场扎死，也很难爬出来。 　　然而冬堡骑士不仅高大强壮，身上还穿着坚固的铁甲，乔安可不敢指望坑底的倒刺能对霜巨人造成致命杀伤。 　　驾驭“铁处女”飘到陷坑上方，乔安果然听见坑底传来霜巨人的咒骂声，还有金属甲胄摩擦坑壁的动静，这家伙似乎正在尝试爬上来。 　　往常对付关进陷坑的敌人，乔安总会运用“燃油术”+“炽焰法球”的组合，将陷坑变成火坑，活活烧死对方。 　　但是他不确定冬堡骑士贴身佩戴的护符，究竟有多高的火抗，如果抗性太高，自己惯用的那套法术连锁就不灵了。 　　转念间，乔安想到一个不久前才学会的2环法术。 　　这个名为“滚石术”的魔法，是他从斯通上尉的“砾岩战锤”上解析出来的，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个大石球，滚动着碾压敌人。 　　“Ondo！”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向陷坑中抛出一颗小石子。 　　在魔力的作用下，只有指甲盖大的小石子，迅速膨胀为直径十尺的巨大石头，呼啸着直落坑底，重重砸在冬堡骑士身上。 　　坑底传来一声惨叫，随后陷入寂静。 　　乔安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困在坑底的囚徒，已经被重达60吨的巨石球砸死，陷坑底部突然又传来呻吟和咒骂声。 　　紧接着，落入坑底的巨大石球，微微振颤，竟然缓缓向上升起！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感到头皮发麻。 　　先是摔进带刺陷坑，接着又被巨石当头碾压，冬堡骑士居然还不死？！ 　　体质柔弱的人类，很难想象世间为何会有这种体魄强悍到怎么都弄不死的“牲口”！ 　　乔安迅速开动脑筋，改变思路，很快就想到一个新主意。 　　他打出施法手势，先施展“造水术”，凭空创造出一团硕大的水球，淋入陷坑，紧接着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替换成3环法术位，用于施展“液体炼金术”，将陷坑中的清水全都转化为“紫蕈酸”！ 　　液体性质转化完成的刹那，坑底立刻传来饱含痛苦与惊骇的惨叫声。 　　困在坑底的冬堡骑士，被石球压住，无处躲闪，强壮的体魄与钢铁甲胄，全都抵挡不住强酸侵蚀，转眼间就被腐蚀得不成人形，停止挣扎。 　　坑底再无动静，一股刺鼻的酸臭气味，悄然逸散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驾驭“铁处女”离开小巷，朝着打斗声最激烈的地带飞过去。 　　亨特长老的院子里，一名冬堡骑士左手持盾，右手挥舞战锤，正在与两条血苔虫搏斗。 　　在他身后，两条头颅破碎的血苔虫，尸体还在微微抽搐。 　　“恶心的大虫子，去死吧！” 　　霜巨人奋力挥下战锤，将一条血苔虫拦腰砸断，最后那条血苔虫，似乎被他的凶猛气势震慑，匆匆钻回地洞，不敢再露头。 　　“呸！” 　　冬堡骑士轻蔑的淬了口唾沫，提着战锤向庭院深处搜寻。 　　“这鬼地方，到处是虫子，却连一条人影都没有，实在是诡异的很……” 　　冬堡骑士喃喃自语，眼中浮现疑惑。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见一条身影，从门前一掠而过。 　　“谁在那里！” 　　霜巨人立刻警觉起来，提着战锤与大盾，快步追了上去。 　　跨出庭院门口，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如同灵巧的鸟儿，飞向对面围墙，整个人就像一团空气，融入墙体，从他眼前凭空消失。 　　冬堡骑士粗犷的面庞杀气毕露，大步走到围墙跟前，警惕地观察墙面。 　　与此同时，融入墙体的乔安也听见战靴踩踏地面由远及近的声音，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身上加持3环“闪现术”。 　　乔安这些天频繁在实战中使用“融身入石”，久而久之发现这个法术存在一些不够完美的地方。 　　比如融入岩石过后，无法在岩层当中自由移动，也不能穿过岩层，从另一侧脱离，只能由遁入岩石的那一侧脱离出来。 　　此外，“融身入石”还有一个更为致命的缺陷，施法者藏身的石壁倘若遭到破坏，施法者本人也将受到连带伤害，还将被迫脱离石壁，暴露行迹。 　　由于“融身入石”过后无法自由移动，万一被敌人看到藏身的地点，那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乔安曾试图优化“融身入石”，消除这些弱点。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在不提高法术环数的前提下，“融身入石”这个3环法术，已经没有多少可供优化的空间。 　　这条思路走不通，乔安就换一种方式，采用“法术连锁”的理念，为“融身入石”搭配一个法术，联合起来就能消除“融身入石”固有的弱点。 第1170章 穿墙（加更） 　　乔安最后找到的那个最适合用来搭配“融身入石”的法术，就是3环“闪现术”。 　　乔安身上同时加持“融身入石”和“闪现术”，并且处于石壁内部，利用“闪现术”在物质界与灵界之间来回跳跃的特点，就可以在石壁内部乃至石壁两侧来回穿梭，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 　　“融身入石”加上“闪现术”，实际上可以收到类似5环“穿墙术”的效果。 　　墙外传来的脚步声，显得很谨慎。 　　乔安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是不难猜出冬堡骑士已经对自己藏身的这道石墙产生了怀疑，接下来还可能会对墙体进行暴力破坏。 　　抢在冬堡骑士发起攻势之前，乔安先行向后缩身，后背紧紧抵住石壁。 　　正常情况下，“融身入石”不能使他穿透背后的石壁，然而在“闪现术”的作用下，他的躯体很快就随机转化成为没有实质的“灵体”状态。 　　乔安趁此机会发力向后一挤，形同一条“幽魂”的灵体身躯，毫无阻碍的穿透石壁，从墙体另一侧脱离出来，身形一闪，又恢复为实体状态。 　　乔安抬头一瞧，发觉不远处有一堆坟起的土包，中间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立刻认出是血苔虫挖掘出的洞穴，就吹了声口哨。 　　哨声在清晨的雾气中回荡，转眼间就被身后传来的沉郁轰鸣盖过。 　　乔安回头一瞧，厚厚的石墙浮现大片蛛网状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他后退两步，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瓶中封存着一团磷火，散发出幽幽冷光。 　　“Vanima！”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魅惑与催眠”的咒文，同时抛出手中那支小瓶。 　　玻璃瓶凌空炸裂，微弱的磷火在魔力的加持下，转变成为一团虹彩绚烂的发光符文。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石墙被战锤轰碎，身披钢铁甲胄的巨人骑士，穿过坍塌的石墙，昂首阔步冲了过来。 　　视线触及半空中那团色彩斑斓的魔法图纹，冬堡骑士顿时神色呆滞，站在原地两眼发直。 　　乔安已经意识到，那些直接造成杀伤的法术，比如“闪电新星”，或者需要克服人体抵抗力才能生效的法术，比如绝大多数毒素效果，都很难击垮体质极为强壮的霜巨人，反倒是影响心灵的惑控系魔法，对付这些头脑简单的大块头更管用。 　　“催眠图纹”验证了乔安的判断，成功吸引住冬堡骑士的注意力，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三条血苔虫响应主人的呼唤，相继爬出地洞，蠕动着靠近霜巨人。 　　石墙跟前的冬堡骑士，对脚下的危机视而不见，依旧如痴如醉地盯着空中那团炫彩图纹，看得入了迷。 　　直到两条血苔虫同时张口咬住他的脚踝，将他掀翻在地，强烈的痛楚才使霜巨人惊醒过来。 　　然而为时已晚，第三条血苔虫也扑了上来，张大喉咙，一口吞下他的脑袋，锋利的双排轮齿一阵高速旋转，便将霜巨人粗壮的脖颈切断，头颅也被绞得粉碎。 　　乔安飞身跳进“铁处女”，最后又看了一眼横躺在墙边的无头尸体，转身向庭院深处飞去。 　　就在克拉克曾经居住过的那栋病房跟前，两位冬堡骑士背靠背站立，手中各持战锤与大盾，正在从容不迫的应对七条血苔虫围攻。就在他们脚边，一条虫尸已被战靴踩扁。 　　乔安的视线透过水晶钢板，落在那两名冬堡骑士身上。 　　摸了摸储物袋，取出“灵网”，挥手抛了出去，同时低声念出启动咒文。 　　“Ungwe！” 　　金银交织的丝线，在空中展开成一面大网，将两名猝不及防的霜巨人当头罩住。 　　两人在惊呼声中丢下武器，徒手撕扯灵网，试图摆脱束缚。 　　尖锐的破风声呼啸而来。 　　乔安驾驭“铁处女”，笔直冲向落入罗网的猎物。 　　重达一吨的水晶钢塔，经过充分加速，如同重磅炮弹轰鸣袭来，结结实实撞在一名霜巨人背上，当场血肉横飞，脊椎折断。 　　另一名霜巨人也被撞倒，鲜血溅了一脸。 　　他满脸惶恐，匆匆推开同伴的尸体，在粘稠丝线的纠缠下，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站起来，追魂夺魄的破风轰鸣再次灌入耳中。 　　在“灵网”的笼罩下，霜巨人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只来得及回头一瞥，就被亚音速冲击过来的“铁处女”顶飞。 　　胸膛被坚硬的塔尖撞得塌陷，心脏被折断的肋骨扎穿，满面惊恐凝固在脸上，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断了气。 　　“铁处女”缓缓减速，悬停在空中。 　　乔安推开前方三角板，招手收回灵网，又吹了声口哨，催促那群正在啃食霜巨人尸体的血苔虫先别顾着吃，赶紧去对付其它敌人。 　　关闭水晶钢塔，乔安正要飞往下一处战场，忽然感到储物袋中一阵震颤，仿佛有什么活物就要苏醒过来似的。 　　储物袋当然不能用来储存有生命的物体，乔安纳闷地伸手进去摸了摸，取出一支微微振动的银色项圈。 　　铭刻在项圈内侧的四条横杠，原本都是灰暗色泽，然而此刻却有一条横杠，变得异常明亮，在晨曦中焕发金色光辉。 　　就连乔安周边的魔网，也被这条金色横杠牵引，扭曲成为一个严整有序的法术构型。 　　乔安现在没工夫仔细鉴定项圈上结附的魔法效果，但是回想昨夜克拉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不难猜出这支神器项圈发生异变的原由。 　　“科斯彻奇的精魂项圈”，需要进行同调才能逐步解放魔力，而前三个阶段的同调，都可以通过猎杀巨人或者女巫来完成。 　　乔安不清楚杀死多少个巨人才能满足同调的条件，不过仅就今天而言，他亲手杀死的霜巨人只有四个，应该还达不到第一阶段同调的标准。 　　但是算上被血苔虫杀死的霜巨人，那数量可就多了，恐怕不止十个。 　　血苔虫是乔安创造出来的仆从，类似“魔宠”或者“动物伙伴”。 　　从这个角度来讲，血苔虫杀死的霜巨人，人头勉强也可以算在他这个主人身上。 第1171章 一阶同调 　　种种异常迹象表明，“精魂项圈”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 　　乔安据此猜测，这件神器的“同调计”多半是采用后一种更为宽松的算法。 　　果真如此的话，“精魂项圈”同调的条件就显得不那么苛刻了——至少比“神之泪”要求的“神话试炼”更容易达成。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清脆而细密的“咯滋咯滋”声响，引起乔安警觉。 　　当他意识到这是空气中的水分遇冷迅速凝结成冰晶时发出的动静，凛冽的寒流已经从背后席卷过来，无暇躲闪。 　　乔安连同“铁处女”，被夹杂无数冰晶的锥状寒流吹的横飞出去，像是暴雪中一片随风飘摇的树叶。 　　乔安勉强撑开两对膜翅，在这恐怖的魔力寒流中保持平衡，心头也掀起惊涛骇浪。 　　不用回头去看，乔安也猜得出，这股异常汹涌的寒流出自“冰垒巨像”之手，很可能是经过“法术扩展”超魔强化、攻击范围扩大八倍的“寒冰锥”。 　　这股寒流来得太过突然，乔安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应到魔网扭曲，就已经被“寒冰锥”轰了个正着，不难猜出“冰垒巨像”在施法时运用了其独有的“神话瞬发”能力。 　　这些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乔安对“冰垒巨像”的实力早有预期，并且提前在自己身上加持了“抗寒结界”，还特地穿上“雪怪斗篷”，就是为了防备“冰垒巨像”射程超远的冰系法术袭击。 　　真正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被“寒冰锥”击中的刹那，“抗寒结界”并没有发挥他期待中的防御效果，准确的说，是还没有轮到这道结界发挥作用，“寒冰锥”的破坏力就被完全抵消了。 　　最先抵御小部分寒冷伤害的是“雪怪斗篷”，在那之后，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同调的“精魂项圈”，抢在“抗寒结界”前面，吸收了“寒冰锥”剩余的全部寒气，两者加起来刚好消化掉15个能级的寒冷伤害，也就是“寒冰锥”的全部魔力。 　　对于自己亲手缝制的“雪怪斗篷”，乔安当然心里有数，最多只能抵消5个能级的寒冷伤害，由此不难逆推出“精魂项圈”至少可以抵消10个能级的寒冷魔力。 　　“也就是说完成第一阶段同调过后，不需要佩戴项圈，照样可以自动激活抵抗寒冷伤害的功能？” 　　乔安看了看手中那支银色项圈，暗自感慨神器就是神器，果然非同一般。 　　寒流席卷过后，乔安回头一瞧，庭院中的三条血苔虫都已经被冻僵，浑身喷涌寒气的神话巨像，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大步迫近过来，似乎已经把攻击目标明确锁定在他身上。 　　虽说乔安有“精魂项圈”在手，基本不怕“冰垒巨像”的法术攻击，但是巨像擅长的攻击方式可不仅仅是冰系魔法。 　　“冰垒巨像”高达50的力量属性，一只手掌就重达百吨，要是挨上一巴掌，恐怕连“铁处女”都得被当场拍碎！ 　　乔安更担心的是自己手中这支“精魂项圈”，在完成第一阶段同调过后，散发出独特的魔力波动。 　　万一“冰垒巨像”感应到这种魔力波动，并且认出源自“精魂项圈”，冲过来开启“选择性神话反魔场”，再想拔腿开溜可就来不及了！ 　　如此一想，乔安油然兴起强烈的危机感，顾不得再拖延时间，驾驭“铁处女”全速飞行，脱离“冰垒巨像”的攻击范围，而后绕到镇子西北角，钻进一座谷仓。 　　乔安反手拴上谷仓大门，快步穿过散发出玉米清香的谷仓大厅，来到一堵墙跟前，回想亨特长老的叮嘱，对着墙角施放2环“敲击术”。 　　“Ando！” 　　咒语声在空旷的谷仓中回荡，墙角的石板自行敞开，露出一道通往地下深处的岩石阶梯。 　　乔安埋头钻了进去，转身再次吟咏咒文，关闭密道入口，还有些不放心，就把“塑石魔杖”取出来，一口气耗尽魔杖的全部能量，将入口附近的走廊完全封死，变成实心的岩层。 　　这样一来，就算冬堡的匪徒们发现密道入口，在凿开十多尺厚的岩层之前，也休想进入这条密道。 　　乔安变成更适合在隧道中快速穿行的“蛛化形态”，迈开八条长腿，贴着粗糙湿滑的岩壁飞奔，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穿过长达十里的地下隧道，由蜜酒河畔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关闭地道出口，接着变成鹰人形态，展翅腾空而起。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时间差不多是上午九点左右，夏日天穹碧空如洗。 　　乔安翱翔在千尺高空，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目，很快就找到逃难的队伍。 　　从空中望过去，阿萨族男女老少组成的逃难队伍，或骑马，或乘车，如同一条漆黑的长龙，沿着河岸，朝西南方向蜿蜒蠕动。 　　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巍峨的临渊堡就伫立在这条大河的分水岭处。 　　在更远的地方，百里之外的獠牙山麓，就是难民此行的目的地石柱镇。 　　乔安沿着河道低空飞翔，追赶护送麋鹿镇难民的斯通连队，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异常寒冷的气流。 　　乔安心头微凛，连忙抬头望向寒冷气流吹来的方向，蔚蓝的天穹下，一群白色身影从他上方千尺高处迅速掠过，仿佛高速移动的云团。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乔安辨认出来，高空中那群结伴飞行的白色身影，赫然是“白王子”维格尼尔，以及追随在他身后的十头壮年白龙！ 　　众多巨龙集群飞行，散发出的恐怖气势若有实质，使乔安本能地产生立刻扭头逃跑的念头。 　　从理性的角度来讲，在这种时候选择逃跑是一个无可指摘的决定，毕竟他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对抗十头壮年白龙，更何况还有一位准传奇级别的“白王子”。 　　试图阻挡群龙追杀难民，纯属自杀。 　　然而在短暂而激烈的内心挣扎过后，乔安还是不忍抛弃难民以及众位好友，就这么一声不吭灰溜溜的逃跑，有生之年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第1172章 截杀 　　抹了把冷汗，乔安争分夺秒的施展了两个法术。 　　首先当然是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英雄气概”，驱散龙威造成的恐惧。 　　在这之后，紧张的情绪稍有平复，逃跑的冲动也不那么强烈了。 　　可见刚才之所以会意志动摇，兴起抛弃同伴独自逃生的念头，并非完全归咎于懦弱自私的性格弱点，更主要是受到恶龙们散发出的超自然龙威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感到一丝宽慰。 　　接下来，乔安施展“短讯术”，向洛根大叔发出警告。 　　不出两分钟，乔安就注意到难民队伍停顿下来，人们相继下马，将妇女和儿童围拢在车队中央，成年男子则亮出弓弩，纷纷抬头，警惕地望向天空。 　　志愿护送难民逃亡的侦察连，也在斯通上尉的指挥下就地展开防御阵型，全连官兵手中的步枪，枪口全都斜指群龙飞来的方向。 　　乔安看到洛根大叔和斯通上尉调度得当，难民队伍并未显露出惊慌失控的迹象，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 　　他取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四块厚重的水晶钢板聚拢过来，将他严丝合缝的包裹在塔中。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乔安寻回一丝安全感，迅速扇动翅膀，追赶早已从自己头顶超越过去的大群恶龙。 　　追赶龙群的同时，乔安很自然地想到另一件事。 　　就在三个钟头以前，维格尼尔和白龙卫队还在追捕克拉克，如今又飞回来追踪经由密道逃离麋鹿镇的阿萨族难民，那么问题来了——维格尼尔他们到底有没有抓获克拉克？ 　　乔安倾向于认为克拉克已经成功逃脱，否则维格尼尔应该忙于审问克拉克，逼他交代“科斯彻奇精魂项圈”的下落，哪还有闲工夫跑来追杀难民。 　　退一步说，就算克拉克被魔法迷惑，如实招供项圈的下落。维格尼尔一行也应该把他乔安·维达锁定为优先抓捕的目标，而不是浪费时间去追杀麋鹿镇的难民。 　　当然，乔安也知道自己的推测太过一厢情愿，事实也未必就一定如此。 　　就在他心绪忐忑的时候，前方地平线处突然浮现一行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一队骑士，正朝难民集结的河滩地带飞驰而来。 　　距离太远，乔安看不清那队骑士的装扮，现在也无暇考虑这些路人的来头，争分夺秒地追赶群龙。 　　乔安与群龙的距离渐渐缩短，然而成群的恶龙已经抵达难民上空。 　　冲在最前头的两头壮年白龙，似乎是得到维格尼尔的号令，身上相继闪出魔法灵光，而后结对俯冲下去，张口喷吐龙息，凛冽寒流朝人群密集的河滩上席卷过去。 　　白茫茫的寒气当中，传来箭矢与枪弹的破空尖啸，是阿萨猎手与侦察连官兵正在向天还击。 　　可惜，河滩附近的潮湿空气被龙息冻凝，形成浓厚的霜雾，遮蔽了地面射手们的视野，只有极少数箭矢和枪弹击中高速俯冲下来的白龙。 　　这两头壮年白龙，在展开俯冲攻击之前还都加持了“护盾术”，进一步提升防御力，偶有箭矢枪弹打在它们身上，也被魔法保护下的龙鳞弹开，顶多造成些许微不足道的划痕。 　　地面掀起一阵大风，吹散笼罩在河滩上空的寒雾，紧接着便有两团大火球几乎同时冲天而起，轰向空中恶龙 　　乔安不用仔细看也猜得出，向恶龙发射“火球术”的准是海拉尔和斯露德，至于之前吹散雾气的大风，多半是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联手展现的心灵异能“操纵气流”。 　　空中那两头壮年白龙以一连串娴熟的翻滚动作避开火球直击，不过还是被爆炸刹那喷发出的热浪扫到，半边身子熏得发黑。 　　两头恶龙相继发出恼怒的咆哮，试图降落下去向释放“火球术”的女士们寻仇。 　　然而维格尼尔的一声长啸，阻止了他们不理智的冲动，两头恶龙只得克制满腔怒火，展翅攀上高空，回归白龙卫队的行列。 　　河滩上，横躺着十多名被龙息冻僵的难民。乔安降落下来的时候，奥黛丽和霍尔顿正在施法救治伤员，然而有些体质较弱的遇袭者，已经停止了呼吸…… 　　“嘿！乔安！” 　　哈康看见乔安变身的鹰人降落下来，立刻面露喜色，跑过来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太好了！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我可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的！”斯露德走过来，没好气地问乔安，“你没看见空中那群恶龙吗？” 　　“看见了。”乔安实话实说。 　　“那你回来干什么，嫌自己命长？”斯露德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乔安，“你这个人，简直傻透了！” 　　乔安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哈康连忙把乔安拉到一旁，笑着替妹妹开脱：“斯露德是不想让你卷入危险，只不过她这人脾气太差劲，明明是好心，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到让人想揍她，算了算了，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乔安当然知道斯露德是一片好心，不过她这火爆脾气也是该改改了，否则即便是出于好心，也未必就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乔安抬头望向空中，思索如何才能摆脱那群恶龙的威胁。 　　稍加观察，他发现一件怪事，维格尼尔及其麾下白龙，没有急于攻击地面上的难民，反而集群翱翔在河面上空，朝着东南方向眺望。 　　乔安循着群龙的视线望过去，远远看见原野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如同疾风骤雨，迅速由远而近，正是之前他没有在意的那队人马，竟然径直朝向群龙聚集的地带飞驰而来。 　　“那是什么人啊，看见大群恶龙，还往这边赶，难道不怕死吗？”哈康纳闷地喃喃自语。 　　“从临渊堡方向过来的……”乔安微微眯起眼眸，轻声猜测，“看上去像是我方的援军。” 　　“你在开什么玩笑？临渊堡的殖民兵团会来援救我们阿萨族人？”哈康摇头嗤笑，“只要‘刽子手’拉瓦尔还是临渊堡的驻军司令，这种事就只能在梦里发生！” 第1173章 震慑 　　面对哈康的猜疑，乔安没有辩解，也无此必要。 　　疾驰而来的骑士，全都身穿蓝色帝国制式军装，身后斜背着魔晶猎枪，总数不下300人，正是米德嘉德殖民兵团的王牌部队“蓝色枪骑兵”。 　　为首的两名骑士，其中一人是乔安的老相识，“蓝色枪骑兵”的指挥官、少校营长亨利·詹姆斯。 　　詹姆斯少校身旁，那位一身黑色甲胄，斜背红色战斧，骑乘黑色骏马的英武男子，正是临渊堡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殖民者尊称他为“蛮荒征服者”，阿萨族原住民则痛恨地称他为“刽子手”，视他为魔王在人间的化身。 　　“众神在上，这一定是幻觉！‘刽子手’拉瓦尔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哈康惊讶地瞪大眼睛，合不拢嘴巴。 　　“先别高兴的太早！” 　　斯露德来到乔安身旁，冷冷注视着蜜酒河对岸那支骑兵队。 　　“拉瓦尔未必就是来搭救咱们的，以他一贯的作风，更有可能与白龙们联合起来屠杀咱们。”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对司令阁下的来意产生疑惑。 　　同样猜不透拉瓦尔男爵来意的，还有空中那群白龙。 　　维格尼尔低声交代了几句，身旁一头白龙脱离队列，收敛双翼降落到河岸对面，大步走向骑兵队列。 　　“卑贱的殖民者，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不想死就滚回临渊堡——” 　　白龙气势汹汹的咆哮，被金属锁链的碰撞声响打断。 　　拉瓦尔男爵反手摘下背后那柄名为“炎王”的传奇战斧，突然掷向对面那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壮年白龙。 　　火红战斧在空中盘旋飞舞，如同炽热的大火球，拖着一条锁链斩向白龙。 　　白龙吃了一惊，后半截话被迫咽回肚里，匆忙侧身闪避飞斧袭击。 　　拉瓦尔男爵面无表情，手腕轻轻一抖，锁链哗啦作响，空中飞旋的战斧受到锁链牵引，凌空拐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贴着白龙脖颈掠过。 　　战斧拖着锁链，在恶龙脖颈上绕了三圈，紧紧将它缠住。 　　拉瓦尔爵士单手扯住锁链，也看不出有多费劲，就把拼命挣扎的巨龙拖过来，草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辙印。 　　“可恶的人类！你竟敢——” 　　白龙被锁链拖到爵士的战马跟前，还在恼怒的挣扎咒骂。 　　拉瓦尔爵士那匹异常壮硕神骏的黑马，双眸宛如火炭，冷冷凝视白龙，突然扬起前蹄，重重踏在白龙头上。 　　砰！ 　　白龙仿佛被千钧重锤当头痛击，硕大的头颅深深埋进地里，嘴巴被迫合拢，痛苦得呜咽呻吟，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拉瓦尔爵士右手紧握锁链，缓缓抬起戴着黑色铁手套的右臂，向空中的维格尼尔勾了勾食指，用意不言自明。 　　冬堡的“白王子”与临渊堡的司令官，一在空中一在地面，四目相视，默默对峙。 　　乔安感觉沉闷的空气仿佛就要凝固，在这短暂的一分钟里，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最终，维格尼尔率先放弃对峙，降落下来变成人形，走到拉瓦尔爵士跟前，右手抚胸，鞠躬行礼。 　　拉瓦尔爵士在马背上还了他一个军礼，而后翻身下马，手臂一抖，解开缠绕白龙脖颈的锁链，收回战斧。 　　白龙摆脱束缚，满面羞怒，正要暴起扑向拉瓦尔男爵，维格尼尔转身瞪了它一眼，冰冷的目光吓得这恶龙打了个寒颤，悻悻的缩头退下。 　　拉瓦尔爵士与维格尼尔在河边低声交谈。距离太远，乔安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也不好施法窃听，只得把好奇藏在心里，静候事态发展。 　　短暂的交流过后，维格尼尔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变回巨龙腾空飞起，率领白龙卫队离开河滩，不多时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拉瓦尔男爵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胯下那匹无畏恶龙的黑骏马，踏着碎步向河岸对面跑来。 　　战马涉水而行，马蹄竟然在宽阔湍急的河面上浮了起来，仿佛踏过坚实的冰面，从容不迫渡河上岸。 　　斯通上尉给洛根和亨特长老使了个眼色，三人脱离难民队伍，迎向拉瓦尔男爵。 　　“乔安，我们也过去！” 　　哈康可不会错过这种凑热闹的好机会，拉着乔安兴冲冲的跑向岸边。 　　斯露德、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见此情景也都跟了上去。 　　“男爵阁下，真没想到是您救了我们，”亨特长老神情复杂，“无论如何，我和我的族人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拉瓦尔男爵摇了摇头，冷冷打断亨特长老地道谢：“我来这里与你们阿萨族人无关，也用不着你们感激。” 　　亨特长老面露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拉瓦尔男爵冷漠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向斯通上尉，眼中流露怒色。 　　“沃尔·斯通，你让我很失望。” 　　“呃，爵爷……抱歉的很，我的确没有完全执行您的命令。”斯通上尉手搓后颈，讪笑着辩解，“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是冬堡那群混蛋先动的手，侦察连只是被迫反击而已。” 　　“好了好了，我懒得听你说这些鬼话，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今后你还敢自作主张，就脱下军装，滚回老家种你的玉米地去！” 　　斯通上尉缩缩脖子，吓得不敢做声。 　　拉瓦尔男爵望向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虽然还是一脸冷漠，眼中却多了些许暖意。 　　“至于你们四个小家伙，本来我对你们期望很大，可惜你们还是太年轻，被沃尔·斯通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球带坏了，这些天也是没少让我操心。” 　　“念在你们在卷入麋鹿镇这场闹剧之前的表现还算不错，我勉强可以给你们这次实习打10分，再多就别想了！” 　　挨了拉瓦尔男爵一通训斥，乔安反而暗自松了口气，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们四个实习生，自从跟随斯通上尉进入麋鹿镇，在那之后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拉瓦尔爵士的意图，说轻点儿叫“不务正业”，说严重点就是“违抗军令”。 　　本来他们都做好了被取消实习资格的思想准备，没成想拉瓦尔男爵面冷心软，非但没有向校方控诉他们的顽劣行径，还给他们打出一个称得上“优秀”的实习分数，这些天出生入死，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第1174章 构装体残废术 　　尽管拉瓦尔男爵对麋鹿镇的阿萨族人没有丝毫好感，但是他的介入客观上拯救了这群难民，使得他们逃脱冬堡追杀，最终抵达石柱镇。 　　两天后，7月17日，乔安结束在临渊堡的实习任务，返回大学校园。 　　回到学校的当天下午，乔安收到两份最新出版的样刊。 　　第一份期刊是《奥法评论》，他和安格尔、莱恩合作完成的那篇关于“水晶钢”的论文就发表在这份期刊上，获得30个学术积分。 　　乔安虽然只是论文的第二作者，但是安格尔和莱恩还是很大方的表示均分成果，三人各自获得10个学术积分。 　　除此之外，乔安还从导师那里拿到《奥法学报》寄来的样刊。 　　就在两天前，乔安独立完成的那篇论文——《黑暗中的孢子》，发表在最新一期的《奥法学报》上，获得了编辑与审稿人的一致好评，为他赢得45个学术积分，同时也为竞争“年度学术新星奖”增添了一块颇有分量的筹码。 　　短短一个月内，乔安连续发表两篇论文，再加上之前发表的两篇论文，现在他手里握有4篇核心期刊论文。 　　只是那两篇发在《奥法评论》上的文章，就已经令那些正在为毕业论文犯愁的高年级学长学姐艳羡不已，至于另外两篇含金量更高的《奥法学报》论文，更是为他赢得了“奥法神童”与“论文机器”的名声，成为米德嘉德大学尽人皆知的天才人物。 　　乔安不大喜欢“神童”这个称号，毕竟他虚岁已经15了，这把年纪还被人叫做“神童”，未免显得太幼稚。 　　对于“论文机器”这个称号，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事实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写论文对他而言是一种乐趣。 　　不过老实说，乔安觉得自己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清高，写论文也不单纯是为了满足个人兴趣或者为科研事业添砖加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学术积分。 　　学术积分，在大学校园里可以当钱用，这可是真金白银的物质奖励。 　　就拿这个月发表的两篇论文来说，总共为乔安带来55个学术积分，购买力相当于5500金杜加！ 　　一个年轻人，凭自己的本事赚得偌大一笔奖金，无论在哪个行业都称得上年轻有为了，而在科研领域，或许是因为这个圈子的书生气太重，普遍自命清高，人们往往只强调学术成就，却羞于谈及金钱收益。 　　乔安也不好意思公开炫耀自己靠写论文挣得了多少奖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私下里数钱偷乐。 　　他理想中的生活方式，就是能够用自己发表论文赚得的奖金，足以覆盖学费、生活费再加上科研成本的支出，如此一来就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必再为生计犯愁。 　　乔安这一学期总共发表了四篇论文，再加上荣获“富兰克林奖”赚取的3000金杜加奖金，总收入15500金杜加。 　　这些钱如果只是用于交学费和日常消费，绰绰有余，但是与高昂的科研成本相比，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很多乔安感兴趣的课题，苦于经费投入太大，只能暂时搁置，先搞一些不那么花钱的小创意，慢慢积累资本和经验。 　　虽说与理想中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好在现在的势头不错，乔安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景况会越来越好。 　　在莫里亚蒂实验室，乔安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实习经历，简单地向导师汇报了一遍。 　　其中涉及“科斯彻奇精魂项圈”的环节，由于克拉克再三叮嘱他不要向外人透露，乔安就略过不提。 　　谈及与冬堡发生的激烈冲突，最令乔安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冰垒巨像”，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导师，‘魔像’和‘巨像’这类高等构装体大多拥有魔法免疫特性，实在太难缠了，您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它们吗？”乔安忍不住向导师诉苦。 　　这次在麋鹿镇，他对“冰垒巨像”毫无办法，简直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魔像和巨像啊，的确是很讨厌。”莫里亚蒂教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笑着对他的学生说，“魔像只是抗性极高，巨像却自带‘反魔场’，相对而言还是魔像更容易对付。” 　　“比如‘强酸箭’和‘锈蚀爪’这类无视魔抗的法术，对魔像照样有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法术是专门用来克制构装体的。” 　　教授先生放下咖啡杯，走到书架跟前，解除“秘法锁”，在书架第二层抽出两支卷轴，转身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卷轴，带着好奇展开查看。 　　两支卷轴中记载的都是3环法术，而且都是大学图书馆尚未收录的稀有法术。 　　第一张卷轴上记录的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构装体残废术”，效用如同其名，专门用来对付构装体。 　　施放这个法术，需要亲手接触敌对构装体，将一股魔力脉冲经由指尖注入构装体内部，对其传动系统造成强烈干扰，使之暂时停止运转，形同残废。 　　“构装体残废术”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穿透魔法抗性，因此对“魔像”这样通常免疫魔法攻击的高等构装体照样有效。 　　“施展‘构装体残废术’的时候，有两点需要注意。” 　　莫里亚蒂教授指点乔安。 　　“首先，‘构装体残废术’造成的‘瘫痪’效果有时间限制，通常只能持续一两分钟，过后构装体就会自动排除干扰，恢复运转，如果你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摧毁敌对构装体，最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逃远一点。” 　　“其次，‘构装体残废术’输出的干扰脉冲，类似对生物发出的精神攻击，正如生物可以通过坚强的意志抵抗精神攻击，某些具有智能的高等构装体，也可以凭借自身意志力抵抗这个法术，避免陷入瘫痪。” 　　乔安点头记下导师的指点，又展开第二张卷轴。 　　这张卷轴记载的是3环死灵学派奥术“时之砂”，同样需要接触目标才能施展，不过受术群体更为广泛，对活物、构装体乃至骷髅和僵尸之类具有实体的亡灵都能产生不同的效用。 第1175章 时之砂 　　以一撮细砂为施法素材，成功施放“时之砂”过后，可以将一道“负能量”注入受术者体内。 　　如果受术者是活物，躯体将在负能量地侵蚀下迅速老化，具体的老化年龄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算上“神话法力”的增幅，乔安相当于一位8级奥术施法者，由他手中释放出的“时之砂”，可以使一个生物瞬间老化40岁。 　　“时之砂”造成的衰老效果，相当于一种暂时性的“诅咒”，过上几个钟头就会自动消除，但是在衰老期间，受术者就像是真的老了40岁，肉体机能全面衰退，变得格外虚弱。 　　如果受术者是天生短命的物种，比如自然界的绝大多数野生动物，平均寿命通常还达不到40岁，那么“时之砂”对它们而言就相当于“即死”魔法，中招刹那就直接衰老而死，根本坚持不到法术失效、恢复青春的那一刻。 　　当今瓦雷斯世界，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在50岁左右，“超凡职业者”的平均寿命比普通人更长，但是超过百岁的也不多见。 　　对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战士施放“时之砂”，使之瞬间变成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即便不至于当场衰老而亡，也能大幅度削弱对方的战斗力。 　　可想而知，“时之砂”对“长生种族”的诅咒效果就不那么好。比如对精灵、矮人和龙族施展这个法术，对方中招过后基本看不出有啥变化，毕竟40年对他们来说就像人类的4年。 　　如果将“时之砂”施放在物品、构装体或者实体不死生物身上，由于这类目标没有“寿命”限制，造成的效果就不再是年龄层面的衰老，而是更为实在的器质性老化。 　　比如对着一尊石像释放“时之砂”，石像就会呈现出明显的风化侵蚀特征，仿佛被至于自然环境下，经受了四十年的风吹雨打。 　　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对一尊“石魔像”或者一具僵尸施展“时之砂”，也会因石材和骨肉老化而受到损伤，变得腐朽不堪，脆弱易碎。 　　在这种情况下，“时之砂”造成的杀伤力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最高不超过10个能级。乔安相当于8级施法者，经他之手施展的“时之砂”，最多可以造成8个能级的老化伤害， 　　除了僵尸和骷髅这类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还有幽灵这种虚体不死生物，既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躯体，当然也就不会老化腐朽，故而“时之砂”对虚体不死生物无效。 　　“‘构装体残废术’和‘时之砂’都能击穿魔法抗力，可以用来对付魔像，但是这两个法术也有一个共同的短板，就是必须接触目标才能生效，这当然会带来更大的风险。”莫里亚蒂教授冲乔安笑了笑，接着说：“好在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缺点，反正你可以利用‘幽灵手’或者‘法师幽冥掌’传导这类接触法术，没必要为了施法而冒险接近魔像。” 　　“导师，‘构装体残废术’和‘时之砂’对‘巨像’这样的传奇构装体也有效吗？”乔安向莫里亚蒂教授请教。 　　“如果巨像没有开启‘反魔场’，这两个法术当然有效，但是在‘反魔场’内同样会被屏蔽。”教授先生如实相告。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低头不语，陷入思索。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他的心思，微笑着问：“你是不是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反魔场’？” 　　乔安坦率地点了下头，期待导师给予指点。 　　“‘反魔场’的确很讨厌，破解的办法不是没有，有些你也知道，比如9环‘法师裂解术’，运气好的话连神器都能一击粉碎，当然也能用来消除‘反魔场’。” 　　“还有一个比‘法师裂解术’更冷门的9环法术，叫做‘呼唤法力’，这个神奇的法术可以脱离魔网，使你能够在‘死魔法区’、‘无魔世界’以及‘反魔场’内施展一个不高于4环的法术……” 　　“这的确很神奇，不过9环法术对我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乔安不由苦笑，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施展9环法术，又何必为“反魔场”犯愁。 　　“好吧，如果你觉得利用9环法术对抗‘反魔场’不靠谱，不妨考虑一下那些不依赖魔网就能施展的能力，比如武僧的‘真气’，还有心灵术士的‘异能’，都可以在‘反魔场’内正常发挥作用。” 　　乔安耸了耸肩，对导师给出的新建议不知该作何评价。自己身为法师，总不可能转职武僧修炼“真气”，至于“心灵异能”，更是遥不可及，想学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学。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也发觉自己给出的前两条建议都不怎么实用，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古怪地笑了笑。 　　“导师，您又想到什么好点子啦？”乔安好奇地问。 　　“乔安，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如果你想对付巨像，没必要非得纠结如何破解‘反魔场’，完全可以在‘反魔场’的辐射范围之外，对巨像施加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导师，究竟有什么方式，能够在那么远的距离对庞大的巨像造成致命打击？”乔安热切地追问。 　　“由于‘反魔场’的存在，杀伤性法术就不用考虑了，但是乔安啊，你要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不是法术，而是大炮和炸弹！” 　　“大炮和炸弹……” 　　乔安喃喃自语，很自然地回想起斯通上尉当初对他说的那番话。 　　人类殖民者之所以能够在新大陆站稳脚跟，就连拥有神话巨像的霜巨人也不敢轻易骚扰殖民者建立的都市和要塞，倚仗的不是什么强大的法术，而是“魔晶大炮”。 　　“乔安，如果你要消灭一尊传奇巨像，最简单也是最具可行性的方法就是搞来一门‘魔导列车炮’，于十里外发射重达千磅的炮弹，持续轰炸巨像，直到将之彻底击垮；或者驾驶一艘装满航空炸弹的魔导飞艇，从高空向巨像投掷重磅炸弹，反正巨像也不会飞，迟早会被炸成一堆废墟。”莫里亚蒂教授一本正经地说。 第1176章 地底来信 　　乔安疑惑地望着莫里亚蒂教授，有点猜不透导师最后给出的这则建议是认真的，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如果是认真的……乔安不由展开联想。 　　如果我有一门列车炮，或者一艘飞艇…… 　　尽管乔安事实上造不起列车炮，更买不起魔导飞艇，但是并不妨碍他设想自己将来赚了很多很多钱，有能力购买大炮乃至飞艇，以之作为附魔胚材，创造“大炮魔像”或者“活化飞艇”什么的，用来对付“冰垒巨像”，似乎真的可行。 　　天马行空的设想固然令人兴奋，然而没有人能够永远生活在想象里，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直到将来有一天，把看似不切实际的幻想变成现实。 　　无论9环法术还是大炮飞艇，对乔安当前所处的层次而言都太过遥远，相比之下，还是莫里亚蒂教授给他的两张法术卷轴更切合实际。 　　乔安告辞导师，回到公寓，埋头抄录学习“构装体残废术”和“时之砂”。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的生活又回到“学校”、“实验室”、“图书馆”和“公寓”四点一线的轨迹，直到7月21日上午，他在图书馆查阅文献的时候收到一封特殊的来信，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涟漪。 　　发信人是乔安的老朋友克莱因·火炉。矮人探矿队长看来是有点着急，客套话都顾不上说，开门见山地问： 　　“乔安老弟，能不能抽出几天空来？老哥遇到麻烦了，得请你帮个忙。” 　　乔安对这位矮人老哥印象不错，三个月前曾与克莱因领衔的探矿队合作勘探青冰矿脉，赚了一大笔钱。 　　老朋友来信求助，乔安不敢怠慢，赶紧回信打听出了什么事。 　　克莱因·火炉后续发来的“短讯术”，揭示出令他进退两难的困境。 　　自从上次成功发掘出青冰矿脉，将采矿权卖给米德嘉德矿业公司，赚得一大笔分红，克莱因及其手下矮人探矿队员信心大增，再接再厉，朝着“太古深渊”北方继续探索。 　　经过三个多月艰苦的地底作业，克莱因探矿队由“尼达山区”转战到了深渊泥淖，并且在当地探测出魔晶矿脉的迹象！ 　　所谓的“深渊泥淖”，在已探明的“地底世界”地图上，被划归为第四区，该地区的代号就叫做“沼泽区”，与位于第六区的“尼达山脉”接壤。 　　如果把地底世界投影到地表，那么深渊沼泽所在的位置，恰好与地表世界的“铁森林”地区重合，也就是亚珊帝国属“米德嘉德殖民地”与斐真王国所属的“约顿海姆殖民地”的交界地带。 　　事情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当时克莱因探矿队在沼泽边缘发现了一条光滑的轨迹，就像有人用玻璃板在地面铺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凭借丰富的探矿经验，克莱因稍加观察就认出这是“连枷蜗牛”爬行留下的辙印。 　　连枷蜗牛是一种在地底世界非常罕见的神奇生物，大如房屋，背着一只时而晶莹剔透，时而又五彩缤纷的蜗壳，头顶的触角连缀锤状突起，酷似连枷。 　　这种原生于土元素位面的生物，行经之处总会留下一条由分泌物凝结而成的发光痕迹，透明的质地酷似天然水晶，是一种用途广泛的炼金材料，同时也很受宝石匠们的欢迎。 　　连枷蜗牛的壳，也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具有反射魔法的功能，可以用来制作抗魔盾牌。 　　除此之外，连枷蜗牛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特点，就是酷爱吞食稀有矿物，而且能够以一种近乎直觉的神秘方式，感应到埋藏在地底深处的珍稀矿脉。 　　克莱因知道连枷蜗牛的这一特点，所以他及时阻止手下惊扰连枷蜗牛，率队跟在这只奇兽身后，沿途采集蜗牛分泌物形成的水晶辙印，同时探测辙印附近是否存在矿脉。 　　相比连枷蜗牛自身的价值，克莱因更看重它的探矿天赋，期待连枷蜗牛能够引领他走近地底矿脉。 　　结果表明克莱因这步棋走对了！ 　　追踪连枷蜗牛长达十天，矮人探矿队终于在魔物横行的深渊泥淖地区，幸运地采集到魔晶矿石标本。 　　跟随连枷蜗牛的指引继续前进，克莱因他们在泥淖北部探测到一条由南向北延伸的魔晶矿脉。 　　虽然目前还无法估测矿藏储量，但是根据以往的探矿经验，克莱因预感自己发现的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富矿！ 　　然而就在矮人探矿队为这一发现深感振奋的时候，两个坏消息相继到来。 　　第一个坏消息来自更北方。 　　克莱因从太古泥淖附近的蕈人原住民口中得知，最近两周，时常有地底侏儒在沼泽北方活动，自称是受约顿海姆殖民公司雇佣的探矿队！ 　　在地底世界，侏儒与矮人的关系比较微妙，这两个种族都与地表世界的人类关系密切，总体来说属于善良阵营，而且也都擅长采掘矿石，锻造铁器。 　　再加上矮人与地底侏儒的个头都比较矮小，不了解这两种生物的地表人类，时常把他们搞混。 　　侏儒天性乐观开朗，对矮人倒是没什么偏见，骄傲固执的矮人就不同了，自古以来就看不惯侏儒一族整天嘻嘻哈哈自由散漫的做派，以至于老矮人批评年轻矮人不够稳重的时候，经常使用这样一句俗语：“你小子简直像个‘长胡子的侏儒’！” 　　相比生活在地表世界的侏儒，克莱因更忌惮那些居住在幽暗地域的地底侏儒，同行是冤家，侏儒们从事的行当与他的团队完全相同，在同一个地区探矿，这冲突可就大了！ 　　克莱因的探矿队来自尼达维勒，是受米德嘉德殖民公司下属的矿业集团雇佣，每独立发现一条矿脉，都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分红。 　　沼泽边蕈人一族说起的侏儒探矿队，则是来自苏德里石城，受斐真王国在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矿业公司雇佣。 　　由于米德嘉德殖民当局与约顿海姆殖民当局分属不同的宗主国，关系相当紧张，两支探矿队各为其主，不存在合作探矿的可能性，谁能在这场勘探竞赛中胜出，谁就是“大赢家”，而在竞争中落后一步的探矿队，连一个铜板的好处也捞不到。 第1177章 石化蜥蜴 　　在竞争压力的迫使下，克莱因当然想尽快探索矿脉，然而偏偏就在紧要关头，另一道障碍挡在矮人探矿队面前。 　　为克莱因带来好运的那只连枷蜗牛，就在昨天上午钻进了一条地脐。 　　克莱因率领矮人探矿队，追踪连枷蜗牛身后留下的水晶辙印进入地脐，探测发现魔晶矿脉也是顺着地脐向北延伸，可见连枷蜗牛正在朝向矿脉的核心地带挺进。 　　矮人探矿队追踪了一上午，水晶辙印突然消失，连枷蜗牛踪影全无。 　　就在他们急于寻找这位“向导”的时候，一群恐怖的魔物突然冲了出来，对矮人探矿队发起凶猛的袭击。 　　这些怪物看起来就像是常见的地底蜥蜴的近亲，皮肤呈黄绿色泽，头顶生有短小而锋利的犄角。 　　最初矮人们没把这些大蜥蜴放在眼里，双方发生冲突过后才惊讶的发现，这些怪物眼中发出的神秘视线，竟然能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尊雕像，血肉之躯化作岩石！ 　　直到此时，克莱因才意识到，地脐中盘踞着一大群“石化蜥蜴”，急忙带领探矿队员原路撤退，狼狈的逃了出去。 　　这场冲突使克莱因损失了八名手下，被石化蜥蜴变成雕像，无助的留在地脐深处。 　　更让他感到焦虑的是，石化蜥蜴的巢穴恰好挡住了探矿队的必经之路，不把这群怪物解决掉，他们就无法继续深入勘探魔晶矿脉。 　　克莱因深知只凭探矿队的力量无法对抗大群石化蜥蜴，必须请施法者帮忙解决这个大麻烦。 　　说到施法者，他很自然地想起当初勘探青冰矿脉的时候，多亏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协助，才消灭盘踞在矿坑深处的“霜蜥蜴”一族。 　　石化蜥蜴，看起来比霜蜥蜴更难对付，不过克莱因对乔安这个小兄弟很有信心，更重要的是有过合作经验，彼此知根知底，值得信赖。 　　“乔安老弟，以你的聪明头脑和施法能力，准能想出对付石化蜥蜴的好办法！” 　　“如果你肯帮老哥这个忙，成功抢在北方那群可恶的侏儒前头取得魔晶矿脉的勘探权，收益分你一半！” 　　“对了！还有你那三位小伙伴，最好也都带过来，有财大家发嘛！” 　　乔安读取克莱因发来的最后一封“短讯术”过后，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放暑假了。 　　放假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乔安没什么事情要忙，抽空去一趟幽暗地域，帮克莱因解决麻烦，倒也未尝不可。 　　其实相比魔晶矿脉，乔安更在意的是那只“连枷蜗牛”。 　　卖掉矿脉开采权，固然可以获得一大笔收益，但是就当前的情形来看，克莱因的探矿队在与侏儒同行的竞争中明显处于下风，后来居上的难度很大，最终很可能是白忙一场。 　　乔安不敢指望探矿分红，只要能够逮到那只神秘消失在石化蜥蜴巢穴深处的连枷蜗牛，他就心满意足了。 　　连枷蜗牛是一种具有“土元素亚种”血统的大型魔法兽，《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有相关记载，其外壳是一种高强度透明几丁质材料，具有极佳的防震隔音效果，正是强化“铁处女”的绝佳素材！ 　　乔安对克莱因的邀请颇有些动心，但是他也清醒地认识到，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搞不定大群石化蜥蜴，在回复克莱因之前，他决定先找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谈谈，如果他们三人都愿意参与这趟地底之旅，那就最好不过了。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就施法给三位好友发信，约大家在学校食堂见面。 　　乔安到了食堂，等了没几分钟，霍尔顿就跑来了。刚坐下，海拉尔和奥黛丽也走了过来。 　　“乔安，你请我们吃饭，一定是有高兴事。”海拉尔笑着说，“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年度‘新星奖’的评选结果公布了啊？” 　　“没有没有！”乔安连忙摇头。 　　“你别不好意思，学校里都在传，说这次新星奖非你莫属。”海拉尔一脸笃定。 　　“你听谁说的？纯属谣传！” 　　“我也听到过类似的风声，还说你已经在写获奖感想了，校董会还要安排你去各大名校的夏令营做演讲。” 　　霍尔顿说得好像真的似的。 　　乔安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怎么能这样？！ 　　没影的事儿就瞎说，太不负责任了！ 　　谣言传成这样，如果自己最终没能得奖……自己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乔安不由得耳根一阵发烫。 　　还有六大名校巡回演讲什么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到底是哪个混蛋造的谣啊？尼玛鬼话说的像真的似的，把这心思花在学习上不好吗？ 　　这样被人架在火上烤，他简直有种想死的感觉……早知道会有这种谣传，当初宁可拒绝报名参选新星奖。 　　还是公主殿下心细体贴，发觉乔安满脸尴尬，就猜出海拉尔和霍尔顿多半是误会了，连忙岔开话题。 　　“乔安，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乔安定了定神，暂且抛开谣言带来的烦扰，把克莱因·火炉来信求助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矮人老哥真行啊，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又发现一条矿脉！” 　　海拉尔第一个兴奋起来。 　　“反正快放假了，课程都已经结束，咱们几个待在学校里也无事可做，不如趁这机会去地底世界转转，帮矮人老哥解决麻烦，顺带还能大赚一笔，这种好事儿当然不能错过！” 　　“财迷姐从不错过发财机会。”霍尔顿笑着调侃了一句。 　　“怎么，你不想去？”海拉尔没好气地问。 　　“去是要去，不过你先别想美事，没听克莱因先生说吗？还有一只侏儒探矿队在当地活动。”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龟兔赛跑’，我们这边是‘龟’，侏儒探矿队却是遥遥领先的‘兔子’。” 　　霍尔顿用一个生动的比方，描述两支探矿队为争夺采矿权展开的激烈竞争。 　　“可是从赛跑结果来看，最终兔子还是输给了乌龟！” 　　海拉尔从霍尔顿的比喻当中得出一个更为乐观的结论。 第1178章 准备启程 　　“别扯那么远，说到侏儒……你们还记得贝尔林吧？” 　　奥黛丽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上次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贝尔林，害得咱们跟奥克尼尔地城的黑暗精灵结下仇怨，如果克劳迪娅发现咱们重返地底世界，恐怕还会跑来纠缠……” 　　“你想太多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海拉尔吸着苹果汁，满脸不以为然。 　　“矮人探矿队所在的深渊泥淖，位于地底世界第四区，与奥克尼尔地城相距少说也有上千里，克劳迪娅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又回到地底世界？” 　　“退一步说，就算克劳迪娅探听到咱们的行程，又能怎样？” 　　“她手下的狩魔蛛和诡术师都死了，势力大不如前，咱们这边与矮人探矿队会合以后，身边多出克莱因和肖尔茨两个强人，克劳迪娅来了也占不到便宜，有什么好怕的！” 　　霍尔顿也认为姐姐对黑暗精灵的顾虑，纯属吓唬自己。 　　“就在两天前，我还收到贝尔林发来的‘短讯术’，怂恿我跟他一起去寻宝。” 　　“虽然我没有接受贝尔林的邀请，不过从这封信来看，这小子最近过的很是逍遥，克劳迪娅连贝尔林这个盗窃藏宝图的首犯都还没抓到，哪有那个闲工夫招惹咱们。” 　　听了弟弟和海拉尔的反驳，奥黛丽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神经过敏，不过相比过度乐观的霍尔顿和海拉尔，她总是习惯凡事从最坏的可能性着想，在行动之前做好妥善的准备。 　　“就算不考虑克劳迪娅这个潜在的威胁，我们还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 　　“别忘了，克莱因先生来信求助，是想请我们帮忙对付石化蜥蜴，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对抗这种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把人变成石像的可怕怪物？” 　　奥黛丽正色发问。 　　“这个嘛……”海拉尔摸了摸双马尾，“虽然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是我相信乔安一定有办法，乔安，我没说错吧？” 　　面对三位好友饱含期待的目光，乔安略一思索，慎重的点了下头。 　　“办法我倒是想到一个，就是利用3环预言系法术‘震颤感知’。” 　　“加持这个法术过后，就相当于获得了盲视能力，闭上眼睛，照样可以感应到周围轻微的风吹草动。” 　　“石化蜥蜴最大的威胁在于它们的瞳孔能够放射出一种超自然射线，凡是与之对视的生物，如果体质不够强壮，很快就会变成石像。” 　　“利用‘振颤感知’，我们可以闭上眼睛猎杀石化蜥蜴，只要避免与它们发生视线接触，就不会受到‘石化凝视’的威胁。” 　　最后，乔安总结道：“出发之前，我多制作几瓶‘盲视药水’，再抄录几张‘震颤感知’卷轴，对付石化蜥蜴，应该足够了。” 　　“这不就行了！”海拉尔兴奋地一拍手，“我就说嘛，遇事不决找乔安，他肯定有办法！” 　　奥黛丽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快点吃饭，今天下午整理好地底探险所需的物资和装备，明天一早就上路，直接传送到第四区的联络站，然后尽快与矮人探矿队会合，大家觉得怎么样？” 　　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一致赞同公主殿下做出的安排，探险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 　　吃过午饭，乔安先去了一趟奥法图书馆，想查找一下防护和解除石化的法术，在与石化蜥蜴的战斗中，万一不幸中招，也好有个救命的后手。 　　法术检索结果使他有些失望，专门用于“预防”石化效果的法术，一个也没找到。 　　解除石化的法术倒是找到好几个，比如“破除结界”、“化石为肉”、“红宝石逆转射线”和“高等复原术”，都可以解除石化效果，但是其中级别最低的“破除结界”也是一个高达5环的奥术，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根本无法掌握。 　　乔安站在法术检索镜面跟前，双臂交叉环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预防和解除石化效果，真有那么难吗？ 　　解除石化的手段且不说，单说预防石化这一项，似乎在现存的奥术体系当中，仍然属于空白领域。 　　横向类比一下，疾病、毒素、诅咒、魅惑、麻痹、减速、催眠甚至即死之类的负面效果，全都有对应的预防法术，而且等级普遍不高于4环，为啥唯独把“石化”漏下？ 　　没有专门用于防护石化的法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即便存在这样的法术，如果等级高于4环，同样是不合理的。 　　在已经发展到非常缜密完善的奥法学术体系当中，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个明显的漏洞，乔安觉得，自己有义务发明出一种专门用于防护石化攻击的法术，填补这一领域的空白。 　　这个想法诚然令人兴奋，可是仔细想想，难度远比表面看起来大的多。 　　“石化”这种负面效果，乍看起来很纯粹，无非就是血肉之躯被转化成了矿物材质。 　　但是深入分析造成石化的因素，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比如石化蜥蜴，是通过双眼激发出魔力，以视线作为传播媒介，使猎物在与它发生目光接触的刹那，遭受魔力侵蚀，身体迅速变形石化。 　　类似的石化攻击，还有蛇发女妖。 　　但是世间还有其它能够造成石化的怪物，并非以目光作为攻击媒介，比如“蛇鸡兽”和“石化牛”，前者咬伤猎物、通过感染血液造成石化，后者则能喷吐一种特殊的毒气，通过呼吸道吸入造成石化。 　　显而易见，这些造成石化的方式存在很大差别，预防措施也未必相同。 　　此外，乔安还在图书馆检索到一个名为“石化术”的奥术。 　　这个隶属于“变化学派”的6环奥术，能将受术者直接变成一尊石像，其法术构型究竟是更接近石化蜥蜴与蛇发女妖的超自然凝视，抑或更接近蛇鸡兽或者石化牛的攻击方式？ 　　乔安目前还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不尽可能齐全的搜集研究石化生物样本，就很难拿出一套足以抵御所有类型石化攻击的解决方案。 第1179章 反转箭矢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项工程太过复杂，需要投入大量金钱和精力去研究。 　　以他当前的知识积累，再考虑到经费问题，恐怕无力承担这项庞大的科研工程，还是先放一放，等将来再说吧。 　　乔安随手将研发“防护石化”法术的思路记在笔记本上，视线再次回到检索法术的镜面终端，目光变得格外灼热。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顺带挑选几支法术卷轴，抄录一下，说不定在探险旅途中用得着。 　　如此想着，乔安就熟练的操作检索界面，花了十分钟时间挑选比对，最终选定三个3环法术。 　　租借法术卷轴的时候，乔安想起之前那次地底探险的教训，决定多买几张“传送卷轴”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兜里积攒了大把的学分，乔安花起钱来也不像从前那么小家子气了，一口气买下三支“传送卷轴”，外加三支“破除结界”卷轴——除了用于解除石化，诅咒、附身、变形、惑控之类常见的负面效果，也都可以运用“破除结界”来解除。 　　“传送术”和“破除结界”都是5环法术，卷轴售价1200金杜加一张。 　　乔安一共买了六张5环法术卷轴，再加上抄录三张3环法术卷轴的租金，总费用高达8100金杜加，折合81个学分。 　　乔安现在积累的实习积分和学术积分，总共加起来161个，这一下就挥霍掉半数积蓄，结账的时候着实有些心疼。 　　乔安拿着一堆花费重金换来的法术卷轴，暗自感慨钱这东西可真不经花，在阅览室中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准备好笔墨书本，乔安先打开一张5环“破除结界”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尽管乔安还要再升3级才能学习这个5环法术，但是不妨碍他提前抄录下来——花费重金购买的法术卷轴，在“烧”掉之前，当然要榨干全部利用价值！ 　　抄完“破除结界”，乔安接着翻开当前就能学习的三张法术卷轴。 　　这三个3环法术，分别是防护学派的“反阵营法阵”和“防护箭矢”，还有一个变化学派的“次级石行术”。 　　3环“反阵营法阵”是1环“防护阵营”的升级版本，与后者一样需要以一把银粉作为施法素材，而且可以细分为“反邪恶法阵”、“反善良法阵”、“反混乱法阵”和“反秩序法阵”四个子类。 　　针对不同阵营的法阵，提供的防护效果与对应种类的“防护阵营”差不多，但是也有两个独特的优势。 　　首先，与只能为单人加持的“防护阵营”相比，“反阵营法阵”具有“光环”效果，覆盖施法者周边十尺半径内空间，处于法阵辐射范围之内的友军都将获得防护效果，阻止敌对阵营的召唤生物靠近。 　　除此之外，“反阵营法阵”还有一个特殊的用法，就是配合呼唤法术，拘禁对立阵营的异界生物。 　　比如施展“异界誓缚”，从地狱中呼唤来一只魔鬼，跟对方谈条件，设法说服魔鬼为自己服务。 　　如果条件谈不拢，魔鬼可能愤然离去，甚至有可能对施法者本人发起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施法者要如何保护自己，并且阻止呼唤来的魔鬼擅自离开？ 　　最佳选择就是“反阵营法阵”。 　　在施行“异界誓缚”之前，先设下一道“反邪恶法阵”替代普通的召唤阵图，魔鬼应召而来，就会受到“反邪恶法阵”的束缚，无法攻击施法者。 　　如果在“反邪恶法阵”当中再添加一道“次元锚”，就能封印住魔鬼的传送能力，连逃跑都办不到。 　　通常情况下，被囚禁在法阵中的魔鬼，只能被迫接受施法者开出的条件，乖乖提供服务。 　　如果施法者试图呼唤一位居住在上层位面、隶属善良阵营的天使，“反邪恶法阵”就不管用了，应该替换成“反善良法阵”，接下来的操作流程与呼唤魔鬼时完全一样。 　　乔安现在还没有掌握“次级异界誓缚”与“次元锚”这两个4环法术，学习“反阵营法阵”的主要目的，是防备克劳迪娅手下大将“无面人”皮洛士。 　　皮洛士是一位专精“咒法学派”的召唤师，乔安之前与他发生冲突的时候，对他召唤出的茫茫多怪物印象深刻。 　　万一这次地底之旅再次遭遇克劳迪娅一党，有了“反阵营法阵”庇护，就可以将皮洛士的召唤生物阻挡在法阵之外，免受攻击。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反转箭矢”。 　　这个法术是2环“防矢结界”的强化版，可以将被阻挡下来的箭矢和枪弹按照原本的弹道轨迹反弹回去，对射击者本人造成威胁。 　　“反弹箭矢”，同样继承了“防矢结界”的两个局限性。 　　首先，这个法术只对普通射击武器有效，无法反弹附魔箭矢和枪弹。 　　其次，结界的极限防御力是3个能级，如果对面发射过来的弹矢威能超过3度，比如重型弩炮，即便没有附加魔法效果，也能穿透防护结界。 　　在被强行穿透的情况下，“反弹箭矢”无法将攻击弹回去，只能削弱3个能级的伤害，实际上就退化成了2环“防矢结界”的效用。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次级石行术”，也被称为“潜沙走石”。 　　加持这个法术过后，受术者可以暂时获得在大地中穿梭行走的神奇能力，就如同那些能够在地层中移动的土元素生物！ 　　乔安学习这个法术，当然是为了在幽暗地域勘探矿脉做准备。 　　勘探途中如果遇到死胡同阻碍，可以施展“次级石行术”直接穿越过去，省得挖掘隧道那么麻烦。 　　探矿期间，万一不幸遭遇塌方事故，被活埋在泥层深处，也可以利用这个法术自救。 　　“次级石行术”的法术构型很精彩，然而这毕竟只是一个3环法术，受限于魔力能级不足的现实，这个法术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做出妥协，显得不够完美。 　　比如，“次级石行术”的持续时间很短，以分钟为单位。 　　拿乔安来说，施展一次“次级石行术”，只能获得八分钟的石行能力，而且在泥土和岩层中的行走速度也大为受限，越是坚硬的岩层，穿行速度越慢。 第1180章 深渊泥淖 　　除了法术持续时间太短，“次级石行术”还有一个限制，就是不能直接用来开拓隧道。 　　施法者走进泥土层，身后被排开的泥沙会自动塌陷下去，将身后走过的道路填塞起来。 　　试图让一个施法者在前开道，其余的人在后面跟着沾光，这种投机取巧的伎俩行不通。 　　但是客观来讲，“次级石行术”穿行过的地层和岩层就好比被犁过了一遍，大块板结的泥土和岩石都被法术破碎，转化成疏松的泥沙颗粒，后续进行隧道挖掘工程，就会变得格外轻松，可以大大减轻工程量。 　　这样来看，“次级石行术”对于挖掘作业还是很有帮助的。 　　最后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次级石行术”只能赋予施法者在泥土和岩层中行走的能力，却不提供新鲜空气！ 　　施法者深入岩层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提前给自己加持上“水中呼吸”之类能够在真空环境里维持呼吸的法术，否则走着走着感到窒息，再想回头就来不及了…… 　　这与其说是被憋死在岩层深处，还不如说是活活蠢死的。 　　乔安并不怕死，可是这种死法实在太傻，即便死后化作鬼魂，也是没脸见人。 　　…… 　　7月22日，午后。 　　地底世界“斯瓦特海姆”，“第四区”东南部，四个探险家装扮的年轻人，正在泥泞的湿地边缘徒步旅行。 　　在他们脚下，一锅沸粥似的泥淖铺展开来，仿佛没有边际。 　　泥淖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的厌光植物和奇形怪状的蘑菇，其中有些蕈类发出幽幽荧光，像是点缀在泥淖上的烛火，为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家们提供宝贵的光源，照亮前进方向。 　　这片位于地表两千尺之下的沼泽，是幽暗地域所有已探明区域当中面积最辽阔的天然湿地，被称为“深渊泥淖”。 　　丰富的地热资源，使深渊泥淖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湿热气候，当地的植被明显比幽暗地域的其它地区更为丰富，所有已知的蕈类和厌光植物，几乎都可以在泥淖周边找到。 　　行走在湿地上，周围尽是咕嘟咕嘟冒泡的粘稠泥浆，每当气泡破裂，就有一股臭气弥散出来，熏得人只想呕吐。 　　为了避免吸入弥漫在深渊泥淖上空的有毒瘴气，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戴上了防毒面具，还都提前服用了乔安以“神之泪”泡制的抗病毒药水。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四位年轻的探险家都加持了3环法术“水上行走”，脚踏泥淖如履平地。 　　今天早上八点整，乔安一行四人从米德嘉德大学出发，乘坐大传送阵，直接传送到殖民公司设立在“第四区”的联络站。 　　这一带人迹罕至，没有地下城，也没有什么可供开采的矿产资源，贸易萧条，联络站也是冷清的可怜，只有几个殖民公司的雇员在值班，从星期一就开始盼望周末到来，好返回地表世界度假，与家人团聚。 　　乔安他们向联络站的值班人员打听关于克莱因探矿队的消息，顺带还想了解一下当地居民和动植物的分布情况。 　　可惜那些没精打采的小公务员，没有给他们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乔安只得给克莱因发送一封魔法短讯，询问矮人探矿队的具体位置。 　　经过一番书信沟通，得知矮人探矿队所在地距离联络站约有70里。 　　考虑到距离不算太远，探险团队对目的地又缺乏足够的了解，如果使用“传送术”，传送误差甚至还要超过70里，有可能白费一张昂贵的卷轴不说，反而欲速则不达。 　　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走过去。反正也不远，一天之内就能赶到矮人营地。 　　然而真正上路以后，乔安他们才发现大大低估了路况的艰难程度。 　　沼泽区域遍地积水，地行蜥蜴这种不会游泳的坐骑，无法在这种环境下通行，迫使他们只能徒步赶路。 　　这倒没什么，大家原本就没指望骑乘地行蜥蜴横渡大沼泽，想的是利用法术获得飞行能力，直接飞跃沼泽，花上四五个钟头就能赶到矮人营地。 　　然而到了沼泽边缘一瞧，才意识到地底世界的沼泽与地表世界的同类环境相比，存在一个巨大区别！ 　　在地表世界，无论脚下的地貌多么复杂泥泞，难以通行，头顶永远有一片开阔的天空，可供自由翱翔。 　　但是在幽暗地域，深渊泥淖上方并没有高渺的天穹，取而代之的是遍布石钟乳的低矮穹顶。 　　在很多地段，穹顶几乎与地表接触，根本没有飞行的空间。 　　更要命的是，沼泽上空的岩窟穹顶蛛网密布，大型变种蜘蛛爬来爬去。 　　每一根倒垂下来的石钟乳上，要么倒挂着大群吸血蝙蝠，要么就有“穴钓蟹”或者“暗幕魔兽”之类更为阴险的异怪暗中潜伏。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任何脑子正常的旅行者都不应该冒险飞行。 　　然而地面也不比头顶安全多少。 　　看似波澜不惊的泥淖，其实处处隐藏着陷阱。 　　路边的一丛蔓藤，很可能是食肉植物伪装而成，水面上一节腐朽的浮木，转瞬间就会翻过乳白色肚皮，暴露出巨蟒或者恐鳄的真面目，向缺乏戒备的旅行者发起突然袭击。 　　乔安他们这一上午艰难跋涉，历经数次袭击，虽然有惊无险，却也严重拖慢了赶路效率，总共只走出十多里路，还不到全程的五分之一。 　　大家在沼泽边找了一块干燥的地面，匆匆吃过午饭继续上路。 　　乔安上午曾施展“蚊指术”，将自己一节尾指变成血蚊在前探路，但是很不幸，这只可怜的血蚊，刚飞出半个钟头，就被路过的蝙蝠一口吞了。 　　摸了摸微微刺痛的断指，乔安吸取了今天上午的教训，觉得很有必要寻找一位足够强壮的向导在前探路——最起码不能轻易变成蝙蝠的点心。 　　午休过后，乔安施展法师幽冥掌，将一只正在他头顶织网的大型变种蜘蛛抓了下来，施展3环法术“支配虫类”，将这只足有浴缸那么大的变种黑寡妇蜘蛛，变成自己的忠实“迷妹”，吩咐她在前带路。 第1181章 电鞭怪 　　下午的行程，最初两个钟头还算顺利，直到乔安他们途经一片蘑菇与蔓藤从生的地带，意外突然发生！ 　　漂浮在水面上的凌乱蔓藤，毫无征兆地蠕动起来，如同一群紫色小蛇，缠绕住涉水而行的大型变种蜘蛛。 　　大蜘蛛突遭袭击，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立刻展现出凶猛的秉性，就地反咬诡异蔓藤，八条长腿同时发力，向后拖拽蔓藤。 　　以水面为边界展开的这场角力，僵持短短数秒过后，大型变种蜘蛛就稳站上风，凭借更为强壮的体魄，反而将潜伏在泥潭中的袭击者拖拽上来。 　　此时前方发生的冲突已经引起乔安警觉，经由加持在大型变种蜘蛛身上的3环“联觉术”，他比身边同伴更早看清袭击者的真面目。 　　这怪物的体型比大型变种蜘蛛略小一圈，涂抹泥浆的灰绿色皮肤布满褶皱，乍看上去就像一团飘在泥潭中的腐烂水藻。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乔安发现这丑陋的怪物长有对称分布在身体两侧的六条腿，躯干也呈现出明显的昆虫特征，体型轮廓酷似一只被拔掉翅膀的绿皮大苍蝇。 　　怪物丑陋的头颅如同一颗溃烂的肿瘤，环绕口腔排列着一圈外翻的尖牙，面部的其它器官则模糊不清。 　　一条散发出腐臭气息的裂痕，由怪物颈后一直延伸到背部，裂痕中延伸出数条紫色触手。 　　刚才这怪物潜伏在泥潭中的时候，就是将背部触手探出水面，伪装成一团蔓藤，偷袭路过的大型变种蜘蛛。 　　其中一条触手，已经被大蜘蛛锋利的下颚剪断，断裂处噼啪作响，闪烁着刺眼的电火花。 　　这一放电现象引起乔安好奇，正想通过大蜘蛛的眼睛仔细观察，那怪物其余触手也都冷不防喷射电弧，噼噼啪啪地击打在大蜘蛛身上。 　　触电刹那，乔安经由“联觉术”体会到大蜘蛛正在遭受的痛苦，顿觉浑身发麻，连忙切断感官链接，触电的感觉随之消退。 　　怪物触手纠缠住的大蜘蛛，被电得剧烈抽搐，浑身刚毛都竖了起来，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走在队伍前列的奥黛丽，此时也觉察到前方闪烁的电火花，连忙拔剑飞奔过去，挥剑斩断束缚大蜘蛛的一条触手。 　　与此同时，强烈的电流顺着剑刃传导过来，也电得她胳膊发麻，几乎握不住剑柄。 　　海拉尔和霍尔顿发现情况不妙，急忙跑向奥黛丽那边。走出没几步，脚下水面就闪出电弧，疼痛与麻痹从脚底传导上来，吓得两人慌忙止步，满脸不知所措。 　　“快回来！” 　　乔安经由“传讯术”组建起的团队通信网络，提醒同伴。 　　“污水导电，退到干燥的地方就没事了！” 　　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经他提醒，各自撤往远离水面的干燥高地，目光却还紧盯前方那只不停放电的怪物，眼中交织着戒备与好奇。 　　乔安迅速抽取2道“席德法力”，转换成2环法术位，为自身加持“抗电结界”，过后又捏碎一小片黑玛瑙，创造出“法师幽冥掌”。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隔空抓住那只正在电击大型变种蜘蛛的怪物，发力提了起来。 　　这怪物惊恐尖叫，甩动触手拼命挣扎，浑身噼里啪啦闪烁电蛇，似乎是想释放电能打击紧抓住自己的那只黑色大手。 　　然而他的挣扎毫无意义，力场塑造而成的巨掌相当于绝缘体，丝毫不受电击影响。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将这怪物拖到近前，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查看它的底细。 　　…… 　　侦查目标：中型异怪（电系亚种） 　　属性：力量12，敏捷13，体质13，智力6，感知12，魅力5 　　特殊能力：免疫电击，生体放电 　　…… 　　在地底世界，电系亚种的异怪并不多见，再结合这怪物丑到令人一见难忘的奇葩长相，乔安很快就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异怪分卷）》当中看到过类似的插图，相关词条名为“电鞭怪”。 　　“原来这家伙就是‘电鞭怪’啊，真实的模样比插图上更丑。”乔安暗自吐槽。 　　霍尔顿举着加持“昼明术”的短剑，朝泥淖深处照了照，忽然睁大眼睛，惊奇的“咦”了一声。 　　“大家快瞧！泥潭中还有好几只这种放电怪物！” 　　乔安朝少年诗人剑锋指处望过去，借着“咒明术”照亮，果然看见蛇群般的紫色触手从泥水中蜿蜒涌出，争相缠住那只被电到浑身麻痹的大型变种蜘蛛，一齐放电。 　　噼噼啪啪电花闪烁，转眼之间，那只可怜的大蜘蛛就被电得焦黑，眼瞅着活不成了。 　　乔安皱眉观察泥潭中的动静，目测至少还有四只“电鞭怪”潜伏在那片区域。 　　虽说这种低等异怪对探险团队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它们恰好挡住众人的必经之路，释放出的生物电流在水中传导，使整片水域都变得非常危险，难以通行，讨厌得很。 　　略一思索，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柄自沼蜍人长老呱摩多手中夺取的“控水魔杖”，激发一道能量，施放4环法术“操控水体”。 　　“Celume！” 　　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镶嵌在魔杖顶端的亚龙头颅喷发出一束金色光华，径直射向“电鞭怪”们聚集的水域。 　　受到魔力影响，那片水域立刻形成一团巨大的漩涡，四只“电鞭怪”全都被吸到漩涡当中，伴随泥水高速旋转。 　　乔安收起“控水魔杖”，一边维持“法师幽冥掌”，紧抓住刚才生擒的那只“电鞭怪”不撒手，同时运用“分神秘术”，分裂出一个“副意识”，对着漩涡中央施展3环“液体炼金术”，将泥水转化为燃油。 　　海拉尔看到乔安施展“液体炼金术”，就猜出他的打算，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瞄准漩涡射出一道“灼热射线”，将刚刚转化出来的燃油点着。 　　轰的一声，漩涡当中喷起大团烈焰，四只被裹挟在漩涡里、浑身浸透燃油的“电鞭怪”，转眼间就被烧成焦炭。 第1182章 大捕蝇草 　　“电鞭怪”虽然长得丑陋猥琐，其实智力水平就“异怪”而言算是比较高的。 　　黑色巨掌中，那只仅存的“电鞭怪”目睹泥淖变成火海，自己的同类惨遭焚化，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做徒劳的挣扎。 　　接下来，当乔安对它施展“魅惑异怪”的时候，这只很识时务的“电鞭怪”也没有试图抵抗，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十分钟过后，乔安一行四人继续上路。 　　那只被乔安降服的“电鞭怪”，取代惨死在电击下的大型变种蜘蛛在前带路。 　　“电鞭怪”生活在沼泽当中，对当地环境非常了解，再加上智力水平比大蜘蛛高出一大截，如果不介意这家伙猥琐的长相和浑身散发出的那股酷似“氨水”的刺鼻气味，乔安倒是觉得，其实它比大蜘蛛更适合为探险团队担任“向导”。 　　在电鞭怪的引领下，乔安一行逐渐深入沼泽，沿途所见的植被也变得越发奇特，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种名为“大捕蝇草”的食肉植物。 　　当初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乔安曾近距离观察过“捕蝇草”这种常见于湿热地带的多年生草本植物。 　　捕蝇草的茎很短，顶端长有许多酷似“贝壳”的捕虫荚，内表面呈现出诱人的玫红色，外圆则布满锯齿状的黄色硬刺。 　　捕蝇草的荚状叶片内表面能分泌出甘甜的蜜汁，散发出的芬芳气息对昆虫而言具有难以抵御的诱惑力。 　　蜜蜂、苍蝇和飞蛾，闻到这种香甜的气味，就会兴冲冲地飞进叶荚，沉醉于享用蜜汁，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入阴险的陷阱，直到捕蝇草突然合拢“贝壳”似的叶片，才惊觉上了当。 　　落入陷阱的昆虫，当然会试图逃脱。 　　然而捕蝇草的叶荚闭合地很紧，叶片边缘的锯齿状硬刺犬牙交错，形同一道扎紧的篱笆墙，根本没有可供飞虫逃脱的空隙。 　　与此同时，叶荚内表面也在分泌一种具有消化功能的粘液，将困在囚笼内的飞虫黏住，过不了多久就能将其血肉溶蚀消化，透过叶片吸收，只剩一些尸骸残渣。 　　饱餐过后，捕蝇草会再次张开叶荚，任由风雨将消化剩余的食物残渣冲刷干净，重新布置好陷阱，等待下一只猎物送上门来。 　　生长在深渊泥淖中的“大捕蝇草”，从外表看起来像是它们在地表世界那些同属远亲的“巨大化”变异体。 　　地表世界的捕蝇草，只是通过捕捉昆虫补充营养，尤其是在湿热地带难以通过土壤获取的微量元素，而生长所需的主要能量，还是通过“光合作用”来提供。 　　至于乔安眼前这些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变异品种，已经适应当地的无光环境，茎叶蜕变成乳白色，彻底丧失光合作用的能力，生存所需的养料完全通过猎捕肉食获取，比地表世界的远亲更为贪婪嗜血，更具攻击性。 　　大捕蝇草的根茎很矮，露出泥淖不过两尺，但是顶端张开的叶荚特别宽大厚实，远远看上去像是撑开一顶顶玫红色大伞，散发出浓烈的甜香，乔安闻到这股诱人的气味，禁不住兴起爬上去舔一口的冲动。 　　然而看到环绕叶荚生长的一圈酷似鲨鱼牙的锯齿，还有叶片内侧零星凸起的尖刺，根根长如利剑，他就抹了把冷汗，立刻打消靠近大捕蝇草品尝蜜汁的念头。 　　在前边带路的电鞭怪，放缓脚步，警惕地绕开大捕蝇草丛生的地带。 　　通过施加在电鞭怪身上的“联觉术”，乔安感受到这异怪对大捕蝇草满怀恐惧，似乎曾亲眼见证自己那些不够谨慎的同类，因为一时嘴馋落入大捕蝇草的“捕兽夹”，最终无力挣脱，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从电鞭怪对大捕蝇草的忌惮态度，乔安可以得出两个推论。 　　首先，被大捕蝇草捕获的电鞭怪，必然会倾尽全力释放电流，试图杀伤大捕蝇草。 　　然而从现实来看，这样做救不了他们的命，由此可见，大捕蝇草这种奇特的植物，对电击具有很强的抗性。 　　其次，当电鞭怪发现放电无效，就只能尝试用蛮力撑开叶荚，然而这些努力注定也是徒劳。 　　由此可见，大捕蝇草的力气与电鞭怪相比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电鞭怪的体型与成年人类差不多，12点力量属性，在普通人里算是比较强壮的，被大捕蝇草夹住以后，却没有丝毫脱身的机会，那么这些大型食肉植物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呢？ 　　乔安不由产生好奇。 　　之前为了侦查电鞭怪的底细，乔安曾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 　　这个法术最大的好处就是持续时间长达24小时，随时可以查看感兴趣的生物。 　　乔安在路边驻足，运用“高等内视术”观察一株大捕蝇草，很快就获得一组数据。 　　…… 　　侦查目标：大捕蝇草（大型变种植物） 　　属性：力量20，敏捷2，体质16，智力-，感知7，魅力10 　　特殊能力：液压捕猎荚，分泌甜味素，体外消化 　　…… 　　高达20的力量属性，都快赶上食人魔了！ 　　乔安扯了扯嘴角，心想难怪电鞭怪一旦落入叶荚陷阱就无法逃脱，无论从体型还是力量来对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他思索着靠近大捕蝇草，拧了拧头顶矿灯，将探照光束罩在其中一个紧密闭合的叶荚上，隐约发现粘稠的液体从交错咬合的叶片边缘流淌出来，还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气味。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施法创造出“法师幽冥掌”，尝试撬动紧闭的叶荚，查看内部情况。 　　发力撬了两下，乔安发觉很难打开叶荚。 　　这倒不奇怪。 　　算上“华丽腰带”提供的4点力量加值，乔安自身的力量属性只有14点，再算上“法师幽冥掌”额外增强的6点力量，加总起来也只有20点力量属性，与大捕蝇草相仿。 　　乔安想撬开大捕蝇草紧闭的叶荚，就好比两个力量相当的人，前者试图用手指掰开后者紧咬的牙床，在不借助工具的前提下，当然很难如愿。 第1183章 叶荚中的秘密 　　乔安盯着大捕蝇草紧闭的叶荚，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施展超自然能力“进阶蛛化形体”，将自身由一名纤秀的人类少年，变成高大强壮的“蛛化精灵”，力量属性在新的形态下额外获得四点提升。 　　乔安自身提升的力量属性，同步映射到“法师幽冥掌”之上。 　　此外，随着他体型增大，法师幽冥掌也变大了将近一倍。 　　更强的力量，更大的体型，使乔安在与大捕蝇草的角力过程中获得显著优势，持续发力数秒过后，终于成功将紧闭的叶荚强行掰开。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乔安屏住呼吸，探头朝叶片内侧瞅了一眼，腐烂的肉体已经变成一滩脓血，尚未消化的骨骼若隐若现。 　　稍加观察过后，乔安猜测那具尸体生前是一条“盲鳄”。 　　这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爬行动物，在沼泽地区比较常见。 　　盲鳄体长约有五尺，块头还不到恐鳄一半大，但是更为灵活，而且天生拥有盲视能力，可以长时间潜伏在泥潭中，通过感受水面的轻微震颤，觉察到正在靠近过来的猎物，就会突然发起攻击，布满利齿的强壮下颚，一次突袭就能咬断猎物的脖子。 　　盲鳄的战斗力，与电鞭怪差不多五五开的样子，这还是算入电击的结果。 　　如果只看双方的肉体力量，盲鳄显然比猥琐的电鞭怪更为强壮，吊打电鞭怪轻松得很。 　　尽管盲鳄兼具狡诈与强壮，在深渊泥淖的外围区域，居于食物链中等偏上的位置，可是一旦落入大捕蝇草的叶荚，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乔安！快来看，这株大捕蝇草在动！” 　　前方突然传来霍尔顿兴奋的呼喊。 　　乔安连忙跑了过去，发现包括霍尔顿在内的三位同伴，正围拢在一株大捕蝇草跟前，头顶矿灯投射出的光柱，将大捕蝇草顶端叶荚照得通明，纤毫毕现。 　　乔安望向探照灯光聚焦之处，果然如同霍尔顿所说，一组叶荚正在鬼畜的抖动。 　　“叶荚里肯定有什么生物，正在试图挣脱叶片的钳制。”海拉尔猜测道。 　　“要不要帮那可怜的小家伙一把，将它从叶荚里释放出来？” 　　霍尔顿握住短剑，跃跃欲试地想要剖开大捕蝇草的叶荚。 　　奥黛丽面露迟疑：“我们还不知道落入陷阱的究竟是什么生物，如果是电鞭怪那样的邪恶异怪，放它出来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不是圣武士吗？用你的职业能力‘侦测阵营’，照一下叶荚，不就知道被困在里面的生物是好是坏？” 　　霍尔顿笑着提醒姐姐。 　　“对噢！” 　　公主殿下恍然地拍了拍额头，而后挥手放出一道神圣光辉，照射正在剧烈颤动的叶荚。 　　皎洁光辉持续笼罩叶荚，色彩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中立生物，没有明显的善恶倾向。” 　　奥黛丽耸肩摊手。 　　“你们可以认为它没有阵营之分，所有野生动物都是这样的，虽说有点无趣，不过这才是正常现象。” 　　“要不要把它弄出来？”海拉尔问。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咱们救出被困的动物，就等于伤害了大捕蝇草，野生动植物都没有什么善恶之分，相互猎杀也只是为了生存，从维护生态平衡的角度来讲……似乎不要胡乱插手比较好，乔安，是这样的吧？” 　　奥黛丽望向少年法师。 　　乔安没有做声，默默盯着颤动的叶荚，眼神显得有些异样。 　　“有点不对劲，叶荚周围的魔网，正在发生轻微且有规则的扰动。” 　　乔安低声说。 　　“大捕蝇草不会施法，也不具备什么超自然能力，那么只能是叶荚中的生物改变了魔网分布，这可不是自然界的野生动物应该具有的能力。” 　　“所以它是超自然生物？”霍尔顿好奇地问。 　　“很有可能。” 　　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就在众人围着大捕蝇草做出猜测的时候，“捕捉荚”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还有自言自语的呢喃，随风传入众人耳中。 　　乔安愈发感到好奇，略作犹豫过后，终于还是遥控“法师幽冥掌”，将紧闭的叶荚撬开。 　　叶荚开启的刹那，好奇围观的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全都禁不住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大捕蝇草的叶荚形同贝壳，上半部分已经被黑色巨掌掰开，而在底部叶片中央，竟然蹲着一个身着绿色修身法袍、扎着洁白头巾的窈窕女郎，正在用一只巴掌大的水晶刮刀，专心致志地在叶片上收集分泌物。 　　就在四人错愕的目光下，扎头巾的女人从叶荚中站起身来，对他们点了点头，秀丽脸庞露出和善的微笑。 　　“嗨~旅行者，谢谢你们的好心，虽然这对我来说纯属帮倒忙。” 　　“您这话什么意思？”奥黛丽不敢置信地猜测道，“难道您是主动钻进大捕蝇草叶荚里面去的？” 　　“猜对了！”扎头巾的女人点头一笑，还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我的确是故意被大捕蝇草关在叶荚当中的。” 　　“这位大姐，你这样作死——呃，我是说做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究竟是图个啥啊？” 　　海拉尔忍不住打听。 　　“这个嘛，细说起来就复杂了。” 　　扎头巾的女人一双美眸熠熠发光，似乎海拉尔提出的这个问题恰好搔到了她的痒处，接着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你们要知道，大捕蝇草合拢‘捕捉荚’过后，叶片表面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分泌物，能够消化掉被捕捉的猎物！” 　　“我对这种分泌物很好奇，所以主动被夹住，以便亲眼观察大捕蝇草是如何分泌消化液的，顺带采集一些消化液，进行炼金学方面的研究。” 　　“哎——？！原来是这样啊！” 　　霍尔顿回头冲乔安招手，笑容显得有些促狭。 　　“乔安！快来跟这位女士聊聊，我猜你们俩一定很谈得来！” 第1184章 美狄亚（Ⅰ） 　　乔安也在观察那个举止古怪的女郎。 　　根据对方的言谈气质，乔安猜测她很可能是一位奥术施法者，进而对她的身份来历产生好奇。 　　由于性格使然，乔安很不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尤其不擅长与年轻姑娘交往。 　　然而离开家乡小镇这两年来，他经历了不少磨练，对社交活动的恐惧心理有所缓解，在霍尔顿的强烈怂恿下，只得硬起头皮，走上前去向那位扎头巾的女郎鞠躬问候。 　　“您好，尊敬的女士，很高兴能在旅途中与您邂逅。” 　　虽说只是两句客套话，而且乔安的举止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至少比从前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靠递纸条跟陌生姑娘交流的时候强多了。 　　“您好，年轻的先生，”陌生女郎好奇地打量乔安，在他那件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制服式法袍上多看了两眼，“如果我没看错，您应该是一位学院派法师？” 　　乔安点了下头，略一思索，觉得没必要向对方隐瞒，就如实道出自己的身份。 　　“我名叫乔安·维达，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法师专业一年级的学生，这三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米德嘉德大学的研究生。”乔安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 　　“原来你们都是大学生啊，难怪穿着款式相似的制服，而且探险装备也都一模一样。” 　　陌生女郎指了指乔安头上戴的装有魔法矿灯的头盔，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 　　“对了，真不好意思，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呢！”陌生女郎难为情地笑了笑，“我名叫美狄亚·高更，家住沼泽深处，勉强算是一个自学成才的术士，当然啦，在您这样的学院派法师眼里，我这属于‘野路子’，不值一提。” 　　“自学或者接受学院教育，只是两种不同的求知途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您觉得适合自己就好。”乔安认真地说。 　　事实上，他虽然接受的是正统学院教育，但是前后两位导师，罗尔斯大师和莫里亚蒂教授，对他采取的都是“放羊式”教育。 　　无论在莱顿学院还是米德嘉德大学，乔安获取知识的主要方式都是自学，只有遇到疑难问题的时候才去向导师寻求指点。 　　“谢谢您的鼓励，维达先生，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你们为何要从地表世界来到深渊泥淖？这里到处是臭烘烘的烂泥潭，可不是什么旅游观光的好地方呀！” 　　美狄亚的眼眸呈现出迷人的翡翠色泽，流露出浓厚的好奇心。 　　乔安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应该向这位途中邂逅、不知根底的女术士透露自己和同伴此行的目的。 　　“高更女士，实不相瞒，我们来到深渊泥淖，主要是为了帮一位老朋友解决麻烦。” 　　奥黛丽看出乔安心存犹豫，就主动替他做出答复。 　　刚才施展“侦测阵营”查看“大捕蝇草”的时候，奥黛丽发现美狄亚虽然算不得善良阵营，但是身上也没有丝毫邪恶气息，对于一位幽暗地域的原住民而言，这就非常难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坏人。 　　“高更女士，您住在沼泽地区，想来对这附近的情况非常熟悉，不知最近有没有见过一群矮人矿工，在这一带活动？”奥黛丽接着向她打听。 　　“矮人啊……”美狄亚摸了摸被头巾包裹起来的鬓角，思索着回答：“两周前的确看见过一群矮人从这里路过，朝沼泽北边去了，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工具来看，像是一支专业探矿队伍，那些矮人就是向你们求助的朋友？” 　　奥黛丽点了下头：“没错，我们正要去跟矮人探矿队会合。” 　　“那你们一直向北走就行了，穿过这片湿地以后，前方是一片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地下岩窟，如果没有当地人帮你们带路，恐怕要绕很久才能找到出口。” 　　美狄亚微微蹙眉，似乎为乔安他们的前途感到担忧。 　　“岩窟里潜伏着很多怪物，什么触须怪、锁喉怪、蛰伏伪怪……反正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可要当心啊！” 　　奥黛丽与乔安对视一眼，都没做声，暂时无法确定这位美狄亚·高更女士究竟是出于好心发出警告，还是在危言耸听。 　　“美狄亚大姐，既然你对这里的环境很了解，不如就请你来为我们当向导。” 　　海拉尔热切地发出邀请。 　　“当然啦，我们也不会让你白辛苦，需要多少酬劳，不妨开个价，只要我们付得起，一定不会小气！” 　　“酬劳就免了吧，我还不至于缺这点小钱。” 　　美狄亚摆了摆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傲神态，显示出不菲的身家。 　　“如果你们真想请我带路，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诚实的告诉我，你们的矮人朋友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美狄亚·高更正色道，“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个麻烦太大，甚至会把我也卷进去，给我带来难以承担的风险，那不好意思，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乔安本来对她还有些疑虑，听她表明立场，反而放下心来，觉得这位女术士行事稳重，不像是居心不良之徒。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也有相同的观感。 　　四人通过“传讯术”组建起的私密聊天网络交流过后达成共识，由奥黛丽如实告诉美狄亚： 　　“克莱因先生的探矿队，在勘探矿脉途中行经一条地脐，期间遭到大群石化蜥蜴袭击，被迫退出地脐，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为了排除干扰，继续深入勘探矿脉，克莱因先生不得不向乔安发信求助。” 　　“原来是这样啊……” 　　美狄亚听奥黛丽说完，指尖轻抚下颌，一脸若有所思。 　　“沼泽北边被一道山脉阻挡，通往山脉对面的地脐不止一条，可能你们的矮人朋友运气不好，恰好钻进了石化蜥蜴们筑巢的那条地脐。” 　　“克莱因他们未必找不到更安全的地脐，但是只有一条地脐能够深入矿脉，他们也是别无选择。”乔安轻声回答。 　　“这倒也是！”美狄亚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正好我对石化蜥蜴这种超自然生物很感兴趣，帮你们带路之余顺带捕获一头，带回去研究一下它的石化能力。” 第1185章 美狄亚（Ⅱ） 　　乔安无意间听到美狄亚的自言自语，不由心头一动。 　　还真凑巧，他也对“石化”这个课题很感兴趣，不久前还曾动过发明一种专门用于防护石化的法术的念头，可惜难度太大，被迫搁置下来。 　　如今听美狄亚透露出研究石化生物的打算，乔安心头油然生出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美狄亚，你研究过很多种具有石化能力的超自然生物吗？” 　　“不太多，到目前为止只研究过我自己。”美狄亚若无其事地回答。 　　“呃，你这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美狄亚唇角勾起一抹慧黠的笑意，似乎正在酝酿恶作剧。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乔安疑惑地望着她，隐约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不由心弦绷紧。 　　“看看这个你就明白啦。” 　　美狄亚似笑非笑，突然扯下头巾，原本严密包裹的头发完全暴露出来，赫然是无数条纤细的白色小蛇，全都在乔安眼前狂乱的舞动，恍若噩梦中的画面！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乔安本能的闭上眼睛。 　　“别担心，我可以控制自己的石化能力，不会把你变成石头的。” 　　美狄亚笑着安慰乔安，接着又把头巾重新扎了起来，隐藏起满头蛇发。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都看见美狄亚刚刚显露出来的真面目，惊诧之余对她的身份也产生怀疑。 　　“美狄亚大姐，你的头发……” 　　海拉尔有些紧张地盯着美狄亚，同时注意与她保持距离，唯恐被那些诡异的白色小蛇咬到。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蛇发女妖？” 　　“没错，也有人称我们这个种族为美杜莎，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的确是被你的头发吓了一跳，不过现在没事了，我觉得你不是什么女妖，只是长得跟我们人类不太一样而已。”海拉尔故作轻松的说。 　　“真的不怕吗？”美狄亚似笑非笑地靠近女剑士，“那我摘下头巾咯？” 　　海拉尔脸色微微泛白，却还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别让那些小蛇咬我，我还想摸摸它们呢！” 　　乔安听见海拉尔与美狄亚的笑语，两人似乎聊得挺开心，忍不住睁开眼睛，发觉美狄亚并未对己方流露出敌意，不免为自己刚才的过激反应感到惭愧。 　　蛇发女妖“美杜莎”大概是最广为人知的怪物之一。 　　蛇发女妖的系谱历史悠久，古代流传至今的神话故事当中，时常有这种只要与人进行短暂的视线接触，就能把对方变成一尊石像的女妖登场，而且总是作为邪恶的反派，扮演英雄人物创立丰功伟业的垫脚石。 　　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人形怪物”分卷当中，也有“蛇发女妖”的相关条目，对其栖息环境与石化能力都有生动的描述。 　　书中还特别强调，蛇发女妖大多秉性邪恶残忍，热衷于将自己的猎物变成姿态各异的雕像，陈列在巢穴当中作为装饰品。 　　受到这些传说和书籍的影响，乔安难免对蛇发女妖产生不好的印象，所以刚才美狄亚主动展示蛇发的刹那，他不假思索地闭上眼睛，甚至已经做好施法战斗的准备。 　　然而镇定下来以后，乔安渐渐发觉美狄亚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美杜莎”那么邪恶，扎起头巾，根本看不出她其实是一位蛇发女妖。 　　很难说这是因为人类关于蛇发女妖的记述存在偏见，抑或美狄亚对人类表现出的友善态度只是特例，并不能代表大多数蛇发女妖的性格。 　　乔安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直觉上他倾向于信赖美狄亚，但是理性却不断的提醒他，最好不要接近蛇发女妖，万一对方突然性情大变，动了杀机，自己和同伴随时有可能在她的凝视下化作石像。 　　更要命的是，乔安目前还没有任何靠谱的办法提前预防蛇发女妖的“石化凝视”，至于“破除结界”，只能解除石化却没有预防功能——真要是中了招，恐怕连施法自救都来不及。 　　这种感觉好比怀里抱着一颗炸弹，虽说现在还没有爆炸，而且很可能永远也不会爆炸，却还是难以心安。 　　美狄亚似乎没有觉察到乔安的复杂情绪，依旧与海拉尔说说笑笑，为四位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朋友带路，引领众人穿越沼泽，前往矮人探矿队的驻地。 　　没过多久，霍尔顿也主动与美狄亚聊起天来，向她提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怎样控制头上那些小蛇，会不会被蛇咬，还有她头上的小蛇需不需要进食之类。 　　虽然这些问题或多或少涉及隐私，美狄亚却没有生气的迹象，尽量做出解答，满足诗人先生的好奇心。 　　乔安还注意到，奥黛丽虽然显得神色平静，偶尔也跟美狄亚聊上两句，但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与对方视线发生直接接触，看来还是心存戒备。 　　一行人各怀心思，走出大约两个钟头，前方地形渐变干燥，从沼泽边缘过度到幽暗深邃的溶岩洞窟地貌。 　　乔安用来探路的那只电鞭怪，受生理构造所限，体内呼吸系统发育的不够完善，类似雨蛙那样的两栖动物，无法长期在干燥的环境里生存。 　　通过“联觉术”，乔安感觉到这怪物原本湿润的皮肤已经干涸，无法再通过皮肤黏膜吸收外界空气，不得不大口喘气，却还是无以为继，显得很痛苦。 　　“维达先生，你的电鞭怪仆从无法远离湿地，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窒息而死，反正有我给你们当向导，用不着它带路，你还是把它放了吧。” 　　美狄亚有些同情的望向电鞭怪。 　　乔安接受了蛇发术士的建议，朝电鞭怪一挥手，吩咐它原路返回深渊泥淖，自生自灭去吧。 　　电鞭怪如蒙大赦，飞快的跑掉了。 　　“我们走吧。” 　　美狄亚冲乔安嫣然一笑。 　　温婉动人的神态，刹那间使乔安回想起一位远在故乡亚尔夫海姆莱顿城的女孩——当初她也曾用头巾遮掩自己那一头妖异的白发。 第1186章 窥视魔眼 　　想到瑞贝卡，乔安不由怅然若失，心头微微刺痛。 　　怔忡数秒过后，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瞧，发觉美狄亚已经独自走到对面那座岩窟的入口跟前，停下脚步，打开储物袋，掏出一把豆粒大小的玻璃珠，握在手中吟咏施法咒文。 　　“Apacenya！” 　　在乔安等人好奇的注视下，蛇发术士美狄亚咏出一句象征“远见”的咒文，同时摊开手掌。 　　她手中那一把玻璃珠，在魔力的加持下，自动浮空而起，闪耀异芒。 　　“去吧！” 　　美狄亚一挥手，十多颗附魔玻璃珠像是获得了生命，接二连三的飞进洞窟，时而还停下来，骨碌碌转动，像是一枚枚四下张望的眼球。 　　“美狄亚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奥黛丽通过“传讯术”，私下向乔安打听。 　　“看上去很像5环预言系奥术‘窥视魔眼’，”乔安传音回答，“这个法术可以将多枚玻璃珠临时转化为观测装置，用来探路。” 　　相比只能创造固定观测点的3环“鹰眼术”，5环‘窥视魔眼’的最大优势在于创造出的这些“玻璃眼球”都是可以移动的，在施法者的遥控下，深入危险区域进行侦查，并将所见的一切如实记录下来。 　　当一枚“窥视魔眼”返回施法者手中，就会将自己的见闻通过心灵感应传达给主人，使施法者对前进途中有可能遭遇的风险有所准备。 　　“窥视魔眼”的数量和最大侦查半径，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正相关。 　　一般来讲，能施展5环奥术的术士，至少有10个施法等级，再考虑到美狄亚一口气放出15颗“窥视魔眼”，乔安猜测她很可能是一位11级术士。 　　在乔安接触过的所有术士当中，除了“红皇后”约瑟芬夫人以及“白王子”维格尼尔，就数这位蛇发女妖的术士等级最高，令他不由心生敬意。 　　美狄亚将十五枚“窥视魔眼”都驱赶到洞窟当中，吩咐它们各自负责一条路线，全方位无死角的进行侦查，过后回头告诉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先在这里等一下，‘窥视魔眼’回来以后，确认没有危险，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大家都觉得她的做法很稳妥，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在洞窟入口等候了十多分钟，第一枚“窥视魔眼”飞了回来。 　　美狄亚握住魔眼，读取侦察情报，摇头道：“这条路线是死胡同，我们再等等其它路线的汇报。” 　　不多时，其余“窥视魔眼”也相继飞了回来，美狄亚一一查看，皱眉陷入思索。 　　“溶洞里面的情况怎么样？”霍尔顿按捺不住好奇，首先发问。 　　“绝大多数岔路口，最终都是通往死路，只有三条路线可以穿越溶洞，但是都有怪物暗中潜伏，风险很大！” 　　美狄亚秀丽的脸庞显得异常严肃。 　　“我们必须尽快穿越溶洞与矮人探矿队汇合，只能冒一点风险了。”奥黛丽望向蛇发术士，“三条通道当中，哪一条相对最安全？” 　　“就目前来看，三条路都不安全，但是第二条通道最短。”美狄亚把玩着一颗玻璃珠，沉吟着说，“‘窥视魔眼’发现前方隧道穹顶潜伏着三条食腐虫，至于眼球侦查不到的地方还藏有多少食腐虫，那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选择这条路，就要防备食腐虫的袭击。” 　　“没错，但是在狭窄幽深的隧道里跟食腐虫搏斗，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最好能把这些恶心的怪虫引出来，在空旷地带更容易解决它们。” 　　美狄亚正色提出建议。 　　“乔安，你对食腐虫了解多少？”海拉尔很自然地望向少年法师，俨然把他当成一部会走路的“百科全书”。 　　“我没有跟食腐虫打过交道，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虫形异怪的介绍。”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异怪分卷）》对食腐虫的描述，接着说： 　　“食腐虫是一类攻击性很强的地底食腐动物，体型与血苔虫差不多，看上去就像巨大的蠕虫。” 　　“食腐虫的消化系统比较原始，无法消化新鲜的血肉，只能吸收腐烂的食物，相对血苔虫来说，食腐虫无论体型、力量还是牙齿的锋利程度都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它们拥有一种独特的武器，就是生长在下颚四周的浓密触须。” 　　“这些带有倒钩的鞭状触须，有点像触须怪的触手，而且同样蕴含着能够使生物麻痹的毒素，只不过尺寸没有触须怪的那么长。” 　　“此外，食腐虫的腹部能够分泌出一种黏性液体，可以像蜗牛那样在天花板上倒悬爬行，总是趁着猎物不备，突然从头顶扑下去，发起致命的攻击。” 　　最后，乔安总结道： 　　“我对食腐虫的了解，只是来自书本上的记载，未必就符合实际，大家还是听美狄亚的吧，先设法把那些怪虫从隧道里引诱出来。” 　　“在狭窄的隧道里跟一群长胡子的大蠕虫搏斗，只是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问题是我们要如何才能把食腐虫引出来呢？”海拉尔皱着眉问。 　　“食腐虫的智力很低，嗅觉却非常灵敏，如果我们能设法搞到一些腐肉，堆放在洞窟门外，应该可以将这些贪吃的大虫子引诱出来。”美狄亚思索着说。 　　“新鲜血肉倒是容易获得，可是等待血肉腐烂就太麻烦了。”奥黛丽面露愁容。 　　乔安心头一动，想起自己不久前刚学会的死灵系3环法术“时之砂”，可以让生物或者物体加速老化。 　　如果对着一具新鲜的怪物尸体施放“时之砂”，理论上可以使之迅速腐化变质，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就像是放置了很久。 　　但是，如果只是用来加速血肉腐败，“时之砂”的魔力就显得太强了，刹那间就能使尸体老化40年，恐怕骨头都发霉了，哪还会有什么腐肉？ 　　如果减少魔力输出，倒是可以达到减轻老化程度的目的，不过这样做有点麻烦，乔安需要花些时间对“时之砂”的法术构型稍作调整。 第1187章 食腐虫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耳畔传来少年诗人爽朗的笑声。 　　“不就是把食腐虫从洞窟里吸引出来吗？这很容易，尽管包在我身上。” 　　霍尔顿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长笛。 　　“你是要吹笛子给食腐虫听？”美狄亚疑惑地望着霍尔顿，“食腐虫的听觉的确很灵敏，可以感应到一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但是我可不认为这些智力低下的大虫子，懂得欣赏你的演奏。” 　　“高更女士，这你就错了。” 　　霍尔顿轻抚长笛，唇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欣赏音乐不是靠智力，无论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生物，只要具有丰富细腻的感受力，就能从我的演奏当中获得共鸣。” 　　“唔，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说对音乐的感受由感知属性而非智力属性来决定？”美狄亚问道。 　　“没错。”霍尔顿点了下头。 　　“这样的话，感知敏锐的食腐虫，倒还真有可能被你的笛声引诱出来。” 　　乔安同意美狄亚的看法。事实上，霍尔顿吹奏的可不是普通的曲子，而是融入精神魔力的“迷魂曲”——吟游诗人这一超凡职业的看家本领。 　　普通的“迷魂曲”，只会使听众陷入痴迷状态，站在原地呆呆倾听，无法起到诱使食腐虫主动离开巢穴、靠近演奏者的目的。 　　好在霍尔顿身为一名7阶吟游诗人，还掌握了一门强化“迷魂曲”的高端演奏技巧，可以在“迷魂曲”中融入类似3环“暗示术”的效果。 　　听到笛音的食腐虫，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催眠，忍不住兴起靠近演奏者的冲动，仿佛这笛声是异性发出的求偶信号。 　　乔安站在霍尔顿身旁，悠扬的笛声在耳畔回荡，他却无心欣赏，目光紧盯洞口，眼中交织着紧张与期待。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幽邃的洞窟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紧接着便有一股腐臭气息扑鼻而来。 　　“好臭啊！”海拉尔双手捂住鼻子，小脸儿难受地皱成一团。 　　“大家当心！食腐虫就要冲出来了！” 　　美狄亚一边发出警示，同时匆匆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瓶内封存着一小撮磷粉。 　　乔安也将“铁处女”亮了出来，展开“盾墙”模式，以他本人为中心，将左侧专注演奏长笛的霍尔顿以及右侧正在准备施法的蛇发术士全都挡在厚重的水晶钢板背后，为团队中体质较为脆弱的专业施法者们提供了一道坚实的掩体。 　　这时，第一条食腐虫已经爬出洞窟，完整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虫形异怪从头到尾足有九尺来长，头部生有一对微微抖动的触角，以及一对老虎钳般强壮的下颚。 　　环绕食腐虫的下颚，延伸出八条纤细黏滑的触须，每一条都有两三尺长，触须末端膨大为柳叶状，向内卷曲的一侧布满密密麻麻的倒钩。 　　相比怪物图鉴中的插图，乔安发觉真实的食腐虫远比画纸上呈现出来的形象更怪异，看起来像巨大的绿色蠕虫与鱿鱼之类头足动物胡乱拼凑起来的怪胎，难怪这家伙被归入“异怪”的行列，而非如掘地虫和血苔虫那样，被纳入魔法兽的行列。 　　说实在的，与食腐虫比起来，掘地虫和血苔虫都称得上“清秀可人呢”！ 　　食腐虫还不光是长得丑，模样怪，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家伙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当三条体态臃肿的食腐虫，全都恶形恶状的爬出洞窟，身上散发出的臭气融合起来，浓度增强三倍，那恐怖的气味简直辣眼睛！ 　　乔安他们只是远远地闻到，就禁不住连连作呕，差点儿把早饭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作呕的感觉，乔安匆匆戴上防毒面具，顺带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对面那条臭烘烘的大虫子。 　　…… 　　侦查目标：成年食腐虫（异怪，虫形亚种） 　　属性：力量16，敏捷15，体质16，智力1，感知15，魅力6 　　…… 　　食腐虫的力量、敏捷、体质和感知属性都很优秀，智力却只有1点，脑子不如狗的水平。 　　最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食腐虫的魅力属性。 　　长得这么丑又这么臭，居然还有6点魅力？ 　　乔安觉得这有点不科学。 　　勉强解释的话，大概是食腐虫的超自然血统比较优秀。 　　可惜它内在的优点，全被其丑陋恶臭的外形掩盖住了。 　　就连乔安这种好奇心赛过猫的人，都鼓不起勇气靠近食腐虫，可见这些家伙的颜值与气质有多糟糕。 　　“ure！” 　　乔安还在观察食腐虫的时候，美狄亚已经咏出施法咒文，以手中那一小瓶磷粉为素材，平地拉出一圈火墙，将三条食腐虫全都围在当中。 　　4环“火墙术”生成的环形烈焰，将战场分割为两个空间。 　　处于火墙外围的乔安等人，几乎感觉不到气温变化，处于火墙内侧的三条食腐虫，则被蒸腾的热浪所包围。 　　每隔数秒，火墙就会在魔力的催动下，朝向环壁内侧猛烈喷发烈焰。 　　处于火舌炙烤下的食腐虫，体表黏液迅速干涸，发出哔哔啪啪的龟裂声响，体内组织液自干裂的伤口中流淌出来，转眼又被火舌烤干。 　　惯于在阴暗潮湿地带活动的食腐虫，受不了高温炙烤，相继发出刺耳悲鸣。 　　美狄亚听见食腐虫的叫声，一边维持施法专注，催动“火墙术”积蓄魔力，继而向内侧喷吐烈焰，同时还不忘郑重提醒身旁的年轻旅伴。 　　“食腐虫相当强壮，没那么容易被烧死，随时有可能冲出火墙，大家多加小心！” 　　听他这么一说，海拉尔和奥黛丽立刻收起看好戏的心态，各自取出一瓶乔安今天早上出发前给她们的“抗病毒药水”，拔出瓶塞一口气喝干。 　　“神之泪”泡制的药水，未必能解除食腐虫触须造成的麻痹效果，但是必定能够大大提升服用者对麻痹毒素的抵抗力，起到预防麻痹的效果，使奥黛丽和海拉尔在与食腐虫的搏斗中获得极大优势。 第1188章 变异 　　乔安可不打算与食腐虫贴身肉搏，没必要服用抗病毒药剂，径自取出一小片黑玛瑙，施法塑造出“法师幽冥掌”。 　　他们这边刚刚做好应变准备，美狄亚的顾虑就成了真，隔着一道烈焰升腾的火墙，三条朦胧的黑影正在迅速迫近过来。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刺耳的虫鸣，三条食腐虫几乎同时迎头撞向火墙，强忍着烈焰炙烤的痛苦，蠕动粗大臃肿的身躯，强行冲破火墙阻隔，朝乔安他们所在的位置猛扑过来。 　　奥黛丽和海拉尔连忙仗剑迎上前去，各自拦下一条食腐虫。 　　霍尔顿这会儿也顾不上吹笛子了，拔出魔法手枪频频开火，试图阻止怪虫靠近。 　　可惜运气欠佳，连开三枪都没能触发一次附魔特效，小小一颗枪弹打在庞大的虫躯上，造成的伤害远不足以将强壮凶悍的食腐虫击退。 　　乔安适时遥控“法师幽冥掌”，帮霍尔顿分担压力，一把按住第三条食腐虫的脑袋，奋力一推，将这怪虫推回火墙那边。 　　屁股被烈火灼烤的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食腐虫本能的卷曲起来，增大自身与地表的摩擦力，避免被那黑色大手推向火墙，同时愤怒的甩动触须，疯狂抽打黑色大手，腥臭的绿色麻痹毒液溅射如雨！ 　　“法师幽冥掌”，本质上是一团受到力场外壳约束的负能量，没有血肉实质，当然也不会受到麻痹毒素影响，但是食腐虫就地缩成一团，也给乔安制造了一些麻烦，竭尽全力遥控巨掌，依旧无法推动沉重的怪虫。 　　“不应该啊！” 　　乔安挠了挠头。 　　食腐虫的体重，通过刚才的角力，他大体上已经掂量出来了。 　　食腐虫蜷缩成团之后的几何模型，触地面积，还有地表大体的摩擦系数，他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心算出来。 　　根据计算结果，拥有20点力量的“法师幽冥掌”，应该不难推动食腐虫才对，那家伙怎么会纹丝不动呢？ 　　怀着满脑子困惑，乔安抬手拧了拧头盔上的灯头，将探照光束打到食腐虫与地表的接触地带，借着光照仔细一瞧，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尼玛！原来你在作弊！ 　　乔安原本以为自己算错了摩擦力，然而事实表明他的计算没有错，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食腐虫腹部悄悄分泌出大量粘液，如同强力胶水，将自己的躯体与粗糙的地表紧密黏连起来，极大增强了摩擦力，难怪推不动它。 　　乔安恼火地盯着那条把自己黏在地上耍赖的大虫子，寻思着要不要轰它一发“火球术”。 　　然而转念一想，有了新点子，决定趁这家伙赖在地上装死，实验一下莫里亚蒂导师传授的那个法术。 　　乔安就地抓起一把细沙，运用“分神秘术”分裂自己的意识。 　　主意识专注于维持“法师幽冥掌”，副意识则施展3环死灵系法术“时之砂”，并且经由“法师幽冥掌”，将法术效果传递到食腐虫身上。 　　“Vanwa！”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时间流逝与衰败的咒文，随之扬出手中沙尘。 　　负能量自浑浊的沙尘中涌现出来，如同阴冷的暗流，透过“法师幽冥掌”注入食腐虫体内，使这怪虫瞬间衰老了40岁。 　　虫形生物的寿命，通常都比较短暂，所以才会有“蜉蝣一夜老”的谚语流传于世。 　　按照乔安的预想，食腐虫的平均寿命应该也长不到哪里去。此刻被他控制住的这条食腐虫，已经处于成年期，再老上四十岁，即便没有当场老死，至少也得衰老到爬不动了。 　　然而法术造成的效果却完全出乎乔安的预料。 　　食腐虫被“时之砂”剥夺了四十年的寿命，非但没有呈现出衰老的态势，反而变得更加粗壮，身躯长度也增大了将近一倍！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大为诧异，连忙运用“高等内视术”审视食腐虫为啥会变成这样。 　　侦查结果令他哭笑不得。 　　成年食腐虫中了“时之砂”，竟然临时进化成为一条“壮年食腐虫”，不仅体型膨胀了一倍，力量和体质也都额外获得4点增强！ 　　这可真是弄巧成拙！ 　　这一意外结果，最初使乔安感到有些尴尬，然而转念间他就高兴起来，仿佛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时之砂”除了加速衰老这项标准用法，对某些寿命特别长的物种，比如食腐虫，还能起到催长的效果！ 　　成年食腐虫增大40岁，只是提升了一个年龄段，进化成了壮年食腐虫。 　　由此不难估算出，食腐虫虽然长得很像短命的蠕虫，其实是一种相当长寿的生物，平均寿命不会低于200岁！ 　　一条智力低下的大虫子尚且能活这么久，当代人类平均寿命却只有短短50岁，这还要算上普遍长寿的超凡职业者拉高平均值的结果…… 　　乔安不得不承认一则冷酷的现实：一个种族的平均寿命，并不完全取决于文明程度。 　　抛开杂念，乔安抬头望向对面那条被他无意间施法催熟的巨虫。 　　好在食腐虫的智力水平并没有随着年龄的成长而明显增强，对自身剧烈变化感到茫然失措，依旧呆呆地蜷缩成一团。 　　乔安略一思索，决定暂时先不弄死这条壮年食腐虫，转而施展3环法术“支配虫类”，尝试控制它的精神。 　　“支配虫类”理论上只能对虫类生物生效，但是这里存在一个模糊地带，就是具有“虫形亚种”这一特殊血统的生物，能不能归为虫类？ 　　如果严格按照生物学分类法，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乔安曾在狩魔蛛玲玲身上实验过，“支配虫类”对她这种具有蛛形纲特征的深渊恶魔也能发挥一定作用，只是效果不那么明显。 　　乔安受那次实验的启发，回到学校以后，对“支配虫类”的法术构型进行了一番调整，将法术的持续时间由以“天”为单位，缩短为以“小时”为单位。 　　节省出来的魔力用于扩大受术者的范围，不再局限于标准意义上的虫类生物，对一切具有“虫形亚种”的生物都适用。 第1189章 进化 　　简单来说，只要一个生物长得像虫子，习性也像虫子，乔安就可以运用自己改良过的“支配虫类”，尝试控制对方的精神，而不必纠结对方的生物学类别究竟是异怪还是虫类。 　　“Canw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指尖迸发出一道青色魔力光束，笔直打在壮年食腐虫额头上，轻松击穿这怪虫的意志防线，牢牢掌控住它的精神。 　　在接下来的八个小时内，乔安随时可以通过精神感应向这条壮年食腐虫下达指令，如同驱使忠诚的仆役。 　　此时洞窟外围的战斗刚刚结束，其余两条食腐虫已经被奥黛丽和海拉尔砍死，乔安就命令壮年食腐虫跨过同类的尸体，掉头返回洞窟深处，找到并且杀死暗中潜伏的其它食腐虫，为探险团队扫清前进的道路。 　　“乔安，你是怎么把那条食腐虫变大的？”美狄亚走过来好奇地打听，“是用5环法术‘动物异变’吗？” 　　乔安摇了摇头。 　　“‘动物异变’只能促使自然界的动物进化，对食腐虫这样的虫形异怪不管用，况且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根本无法施展‘动物异变’。” 　　“我对那条食腐虫施放的是3环死灵法术‘时之砂’，本来打算使它变得衰老虚弱，更容易对付，没成想歪打正着，反而促使食腐虫暂时进化成了壮年形态。” 　　“‘时之砂’？”美狄亚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诡异的法术！” 　　乔安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 　　“时之砂”可是莫里亚蒂教授的独门法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图书馆都没有收录。 　　乔安甚至怀疑这个法术就是自己导师发明的，美狄亚要是有所耳闻，反而不可思议。 　　“时之砂”促使食腐虫加速发育这一现象，使乔安联想到“巨虫术”对虫卵的催熟作用。 　　目前他还无法确定，这种现象只是偶然的发生在食腐虫身上，抑或对所有长寿的生物都适用。 　　想要得到切实的答案，乔安还需要采集更多样本，进行更广泛的测试。 　　“乔安，海拉尔她们已经进入溶洞了，咱们也尽快上路吧。” 　　耳畔传来女术士柔和的声音。 　　乔安回过神来，点头道：“好的，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岩窟，乔安稍微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美狄亚觉察出他的心思，翡翠般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泛光，紧盯着少年法师的面庞。 　　“嗯……美狄亚，是这样的，我知道一种开发术士血脉力量的秘法，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这是乔安第一次向非亲非友的陌生人推销自己发明的“唤醒秘法”，对方还是一位漂亮迷人的女术士，他难免有些局促紧张。 　　“你先说说看，具体要怎么操作？”美狄亚慎重地问。 　　“很简单，你只需要提供少量新鲜的血液样本就行了……” 　　乔安将“唤醒秘法”的流程向她介绍了一下，其中两项核心技术，“神话血液解读”和4号卢恩符文Ansuz，他不便细说，只是笼统的提了一下。 　　美狄亚听了以后，陷入沉思。 　　两人在昏暗的洞窟中默默前行，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 　　沉默持续许久，前方传来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交谈声。 　　美狄亚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三人的背影，转头对乔安说：“你刚才的提议很有趣，不过我想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慎重考虑是应该的，如果你有兴趣，随时施法跟我联系。”乔安若无其事地回答。 　　“那好吧，我就先谢谢你啦！” 　　美狄亚冲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追上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乔安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慎重态度，毕竟血脉强化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 　　对他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美狄亚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信赖，以至于把自己的生命和前途轻易托付到他手中，能够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拒绝，就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乔安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耳根一阵阵发烫，仿佛刚才干了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明明是彼此都能得利的好事，却没能得到对方的信任——这样的遭遇难免令人委屈，更何况乔安本就是一个脸皮很薄，内向害羞的人。 　　经受了这次挫折，他禁不住有些灰心丧气，很难再鼓起勇气向美狄亚开口提这件事。 　　乔安曾经设想过，把自己发明的整套血脉强化方案，打造成一项收费服务。 　　现在看来，做生意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再好的商品，推销不出去也是白搭。 　　…… 　　在溶洞深处，还潜伏着两条食腐虫，不过在它们靠近之前，就被受到乔安支配的那条壮年食腐虫发觉，并且将它们赶走。 　　快到隧道出口的时候，乔安通过与食腐虫仆役之间的精神链接，感应到附近有一处深坑，就是食腐虫产卵的巢穴。 　　乔安需要魔虫卵配合“巨虫魔杖”，而在不久前的麋鹿镇之战，为了抵御霜巨人攻城，储存的血苔虫卵已经耗费大半。 　　考虑到食腐虫的战斗力比血苔虫更胜一筹，乔安就让同伴稍等片刻，自己顺路去一趟食腐虫巢，收集虫卵。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担心乔安遇到危险，坚持与他同行。不过刚到虫巢外围，就被扑鼻的腐臭熏得睁不开眼睛，连防毒面具都顶不住，只得停下脚步。 　　乔安给自己加持上“水中呼吸”，在壮年食腐虫仆役的引领下，冒着扑面而来的恶臭继续前进。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美狄亚居然没有退缩，依旧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食腐虫的产卵房是一个大坑，坑中丢弃着腐烂的动植物残骸，为刚刚孵化出来，还不具备狩猎能力的幼虫提供营养。 　　坑中腐烂尸骸散发出的不止臭气，还有浓烈的沼气，无论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像极了一个大粪坑！ 第1190章 食腐虫卵 　　乔安抽取一道“席德法力”，施展“高等法师之手”，在坑中翻找虫卵，心里还在吐槽：自己现在干的活儿，实在很像掏粪工，要不是急缺虫卵用于制造炮灰，恐怕鼓不起这份勇气。 　　在坑里翻找了十来分钟，乔安总共收集到50颗食腐虫卵，而后施展“魔法伎俩”，清除虫卵表面附着的秽物和臭气，喷洒卓尔毒素稀释溶剂，使食腐虫卵陷入休眠状态，最后收入专门用于储藏虫卵的青冰容器。 　　“乔安，你收集这些虫卵有什么用？” 　　原路返回的时候，美狄亚好奇地打听。 　　“这些虫卵可以用法术催熟，临时转化为成年食腐虫，在战场上，相当于一种存在时间更长久的召唤生物。” 　　“我明白了。” 　　美狄亚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你搜集这些食腐虫卵，是为了对付石化蜥蜴对不对？” 　　“啊？”乔安愕然。 　　“食腐虫的视觉器官严重退化，几乎全都是天生的瞎子，没有视觉，当然也就无法与石化蜥蜴对视，不受‘石化凝视’的影响。” 　　“另一方面，食腐虫的听觉和嗅觉都非常发达，完全可以取代视觉的功能，所以在战斗中并不会因为看不见对手而吃亏，正适合用来对付石化蜥蜴，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 　　美狄亚疑惑地望着乔安。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乔安难为情地笑了笑，“多谢你提醒我。” 　　美狄亚愣了一下，随后也绽放笑容，却不知为何而笑。 　　乔安和美狄亚与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会和，接下来还是由食腐虫仆役带路，继续向前探索。 　　又走出将近一个钟头，地表世界时间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一行终于穿过幽邃的地下溶洞。 　　洞外豁然开朗，两侧高山挺拔，陡峭的山岭间夹着一道峡谷，谷地中央地势开阔平坦，隐约可见篝火晃动，分明有人在该地宿营。 　　乔安他们加快脚步，走向篝火跃动之处，离着老远就听见矮人们特有的大嗓门喧哗吵闹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的气息。 　　“嘿！瞧瞧是谁来了？” 　　乔安他们刚到营地跟前，就听见耳熟的欢呼声。 　　“伙计们，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蓄着一大把淡金色胡须的探矿队副队长肖尔茨，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兴冲冲的迎上来，与乔安他们一一热烈拥抱。 　　轮到美狄亚的时候，矮人吃了一惊，倒退两步，睁大一双醉眼，迟疑地打量对面那位扎着头巾的窈窕女郎。 　　“这位是美狄亚·高更女士，我们在旅途中结识的朋友，”霍尔顿笑着调侃矮人，“肖尔茨老哥，瞧你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该不会是把美狄亚错认成伊芙琳了吧？” 　　“认错人倒不至于，但是……” 　　肖尔茨退后两步，满脸戒备地打量美狄亚。 　　“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您该不会就是‘寂静殿堂’的女主人，被深渊泥淖的原住民尊称为‘蛇发魔女’的那位美狄亚·高更吧？” 　　“深渊泥淖只有我一个美狄亚·高更，至于‘蛇发魔女’这个称号……虽然我本人不大喜欢，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美狄亚耸了耸肩，接着对肖尔茨说：“如果你还有疑虑，不妨亲眼看一看我的头发。” 　　“噢！那就不必了！” 　　向来勇猛的矮人战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乔安看出肖尔茨对美狄亚心存忌惮，由此可见这位“蛇发术士”在本地名气不小，而且她与矮人一族的关系，恐怕也谈不上多么和睦融洽。 　　为免双方冲突激化，乔安连忙岔开话题，向肖尔茨打听克莱因在哪里。 　　“克莱因大哥就在营地，我带你们去找他。” 　　“今天中午，有一头可恶的石化蜥蜴，居然大摇大摆的闯进我们的营地散步，吓得伙计们全都跑到这怪物视野范围外躲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头顶翻锅子，把刚炖好的一锅蘑菇肉汤吃的干干净净。” 　　“哎？石化蜥蜴也爱吃我们人类的食物吗？”海拉尔忍不住打岔，“我还以为这种怪物只要啃石头就能填饱肚子呢！” 　　“石化蜥蜴锋利的牙齿和腐蚀性极强的胃酸，的确可以咀嚼消化石头，尤其是被它们自己的视线变成石像的生物，相对其他矿物而言更富含营养。” 　　“但是石头毕竟是石头，哪怕石化蜥蜴也不喜欢这种过于坚硬的食物，如果吃了一肚子石块，它们就需要很长时间慢慢消化，在此期间只能躺在巢穴里打盹，没有精力做别的事，直到一肚子沉甸甸的石块消化完毕。” 　　“如果有可能的话，石化蜥蜴更喜欢食用新鲜的肉食，生的还是熟的倒是无所谓，这样可以减轻它们的消化负担，腾出精力做些更有趣也更有意义的事，嗯……比如谈情说爱，繁殖后代。” 　　美狄亚微羞一笑，接着向众人介绍石化蜥蜴的饮食癖好。 　　“为了尽可能获取新鲜食材，石化蜥蜴总会鬼鬼祟祟的从背后靠近猎物，突然发起袭击。” 　　“背后偷袭的狩猎方式，不仅可以避免猎物受惊逃走，还有一个好处是避免与猎物发生视线接触，这样一来猎物的尸体就不会变成石像，吃起来更柔软可口，也更容易消化。” 　　“至于那些足够机警的猎物，无法通过偷袭来猎杀，石化蜥蜴只得将它们变成石像，储存在巢穴里，作为备用食粮。” 　　“原来是这样啊！”肖尔茨抚摸着浓密的胡须，恍然道：“我们之前遭遇石化蜥蜴的时候，有好几位伙计不幸被变成了石像，被石化蜥蜴拖回巢穴，高更女士，照您刚才的说法，他们现在有可能还活着？” 　　“如果石化蜥蜴还能找到比石头更美味可口的食物，比如一锅热腾腾的蘑菇炖肉，我想它们多半没有兴趣啃食硬邦邦的矮人石像。” 　　美狄亚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向肖尔茨打听：“那头闯进营地偷吃的石化蜥蜴，后来怎么样了？” 第1191章 狩猎计划 　　“克莱因大哥无法容忍这种明目张胆的强盗行径，就带上几个擅长盲斗的兄弟，连我在内，出手围攻那头石化蜥蜴，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总算是把它击毙。”肖尔茨告诉美狄亚。 　　“杀死石化蜥蜴以后，克莱因大哥还不解气，本想用这头大蜥蜴的肉代替被它糟蹋掉的肉汤，给伙计们当午餐，可惜这怪物的肉太难吃，又粗又硬，烤熟以后也没什么改善，嚼起来就像木头渣，伙计们宁可啃黑面包，也不想吃这种糟糕的烤肉！” 　　肖尔茨抱怨着在前带路，不多时就引领众人来到营地中央。 　　乔安远远看见一头怪兽尸体横卧在空地上，外形轮廓像是一头巨蜥，浑身覆盖着棕色鳞甲，纺锤状身躯两头窄中间宽，从头到尾约有13尺长。 　　仔细观察过后，乔安发觉这怪物与寻常巨蜥相比，还是存在明显的不同。 　　与寻常蜥蜴目爬行动物相比，石化蜥蜴最大的特异之处，是它们竟然拥有八条腿，对称分布在身体两侧，看上去着实有些怪异。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这头石化蜥蜴的鼻孔与额头之间凸起一支反曲的犄角，背部生有锐利的骨刺，由颈部沿着脊椎向后延伸到尾部，像是插满一排锋利的刀剑，令人望而生畏。 　　石化蜥蜴的尸体睁大双眼，失去神采的瞳孔呈现墨绿色泽，哪怕已经死去多时，乔安仍然能觉察到，这怪物的眼球散发出轻微的魔力波动。 　　克莱因·火炉正背着手，环绕石化蜥蜴庞大的尸体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听见肖尔茨的呼喊声，扭头朝乔安他们这边望过来，紧锁的浓眉立刻舒展开来，粗犷的脸庞浮现笑容。 　　“哈哈！乔安老弟！老哥我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乔安现在已经习惯了矮人们过于热情的拥抱，抢在骨头被克莱因拍散架之前，向他介绍美狄亚·高更这位新朋友。 　　克莱因对“蛇发术士”的名号也是早有耳闻，虽然不太理解乔安他们怎么会跟这位亦正亦邪的蛇发女妖交上朋友，明面上对美狄亚还是很客气，毕竟人家是来帮他解决麻烦的，况且多一位高阶施法者，待会儿对付石化蜥蜴的时候也就更有把握。 　　寒暄过后，克莱因邀请大家围坐在营火旁共进晚餐，喝上一杯蟹血酒解解乏。 　　乔安对烈酒没什么兴趣，就在篝火边啃干粮，顺带向克莱因打听石化蜥蜴的情况，以便制定击杀这群魔物的对策。 　　“乔安老弟，说来有点丢人，自从三天前我们初次进入地脐的时候，遭遇大群石化蜥蜴偷袭，被迫撤退出来，后来就再也没敢重返地脐，也不知道那群怪物的巢穴究竟在何处。” 　　克莱因面露惭愧。 　　“克莱因先生，根据探矿队与石化蜥蜴的遭遇经历，你能否估算出地脐中总共有多少头石化蜥蜴？”奥黛丽问。 　　“最初袭击我们的石化蜥蜴有四头，后来又赶来四五头，除开今天中午闯进我们营地送死的这一头，盘踞在地脐中的石化蜥蜴，总数大概还有十头左右。”克莱因抚摸着胡须，慎重地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就按照十头石化蜥蜴来算，乔安、财迷姐、美狄亚、我姐和我，再加上克莱因和肖尔茨两位老哥，咱们七个人对付十头石化蜥蜴，只要提前做好防范‘石化凝视’的准备，应该没什么问题。” 　　霍尔顿显得很有信心。 　　奥黛丽对弟弟盲目乐观的心态很不以为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言归正题。 　　“克莱因先生，您曾与石化蜥蜴搏斗过，还亲手猎杀了一头石化蜥蜴，在您看来，这种怪物究竟有多强？” 　　“这个嘛，其实很难说。”克莱因灌了口酒，思索着回答：“如果你们有办法防御‘石化凝视’，石化蜥蜴就算不上多大威胁了，充其量比普通巨蜥强那么一点；反之，要是没有稳妥的办法抵御石化凝视，那么面对石化蜥蜴的每一秒钟都好比在死亡线上挣扎，危险大到无法估量！” 　　“克莱因老哥，真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海拉尔半信半疑地指向篝火对面那具石化蜥蜴尸体，“如果石化蜥蜴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 　　克莱因摇头苦笑：“小丫头，你要知道，为了回避这怪物的石化视线，我们不得不闭上眼睛与它搏斗，其余不具备盲斗能力的探矿队员，全都躲在石化蜥蜴的视线范围之外，使用猎枪和弩弓对付它。”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干掉这头石化蜥蜴。” 　　“问题在于这种战术无法在崎岖狭窄的地脐中施展，只要多于两头石化蜥蜴同时现身，混杂的吼叫声就会扰乱我们的听觉，‘盲斗’这门武技也就无从施展了。” 　　“克莱因先生，我随身带着不少‘震颤感知’药水，服用以后能够临时获得‘盲视’能力，闭上眼睛照样可以感应到细微的气流变化，进而判断出周边的风吹草动，而且几乎不会受到噪音的干扰。”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六瓶“震颤感知”药水，分发给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美狄亚、克莱因和肖尔茨。 　　“乔安老弟，这种魔法药水的效力可以持续多久？”克莱因问。 　　“大约80分钟。”乔安如实回答。 　　克莱因皱起两道浓眉，思索着说：“药力持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最好能在80分钟内将地脐中的石化蜥蜴全部消灭，这可不容易办到。” 　　“关键在于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石化蜥蜴的巢穴位于何处，在正式展开作战之前，很有必要深入地脐进行侦查，找到蜥蜴巢穴的确切位置。” 　　奥黛丽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能把石化蜥蜴引出地脐，在开阔地带作战，对我们更有利。” 　　海拉尔望向乔安，笑着说：“往常在地底探险，总是你来施法侦查怪物巢穴，这回还是得辛苦你啦。” 第1192章 酒豪 　　乔安看了看自己左手那节残缺的尾指，心情有些沉重。 　　正如海拉尔所说，他在探险团队中承担着侦查敌情的重任。 　　以往探索危险区域的时候，乔安总会用到“蚊指术”，创造一只血蚊密探，深入未知领域进行侦查。 　　可惜今天运气不佳，血蚊已经被某只犯贱的蝙蝠一口吞了，明天上午之前，乔安都无法再次施展“蚊指术”。 　　没有血蚊密探，该如何深入地脐，探查石化蜥蜴的巢穴呢？ 　　乔安转头望向自己收服的那条壮年食腐虫。 　　这条巨虫，只看那臃肿的体态就不适合担当密探，乔安甚至怀疑它能否钻进崎岖狭窄的地脐。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美狄亚，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 　　乔安扭头望向蛇发术士。 　　美狄亚迎上他的视线，会心一笑。 　　乔安立刻领悟她的用意，对克莱因说：“美狄亚擅长施展5环法术‘窥视魔眼’，比我更适合侦察蜥蜴巢穴。” 　　“那就麻烦高更女士了，我们不会让您白辛苦，一定会提供一份令您满意的酬劳！”克莱因拍着胸膛担保。 　　“酬劳就不必了，我参与这件事，只是出于个人兴趣，”美狄亚淡淡地说，“等一下狩猎石化蜥蜴的时候，请不要把它们全杀了，留一头活的，我要带回家去研究。” 　　“呃？这样啊，当然没问题！” 　　刹那间的错愕过后，克莱因朝乔安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乔安对此很无奈。 　　似乎所有人都把他和美狄亚当成了同类，认为他俩很合得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的确，他和美狄亚都是奥术施法者，两个人都对石化蜥蜴感兴趣，都有意就“石化”这一课题做些研究，也都是别人眼中难以理解的“怪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两个人就一定合得来。 　　事实上，乔安对美狄亚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曾经尝试与她深入交流，结果也不甚愉快，甚至受到些许打击。 　　别人想当然地认为他们两个“怪胎”理应有共同语言，乃至关系亲密，其实这纯属误会。 　　乔安为此颇为尴尬，又不便公开解释，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美狄亚似乎没有觉察到乔安的复杂心态，跟海拉尔碰了碰杯，一口气喝干蟹血酒，满足地叹了口气，抹抹嘴角，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向地脐入口。 　　海拉尔瞅瞅自己杯中的红茶，又看了看美狄亚放下的空酒杯，忍不住低声对奥黛丽嘀咕：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喝酒啊！一品脱蟹血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她是不是有矮人血统啊？！” 　　“说实话，就算我们矮人一族，男女老少都算在内，也找不出几个狂饮一杯蟹血酒面不改色的，这位高更女士，真是一位酒中豪杰！” 　　肖尔茨竖起大拇指，望向美狄亚窈窕背影的目光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钦佩。 　　“你们可别吹了！”奥黛丽有点担心，“瞧美狄亚走路的样子，怕是醉的不轻……她现在这样子去施法，会不会太勉强了啊？” 　　霍尔顿拿胳膊肘怼了乔安一下，怂恿道：“别光顾着吃，还不赶紧快去扶她一把！” 　　乔安握着一块“航海饼干”，正啃得满嘴饼干渣，困惑地望向诗人先生：“为啥一定要让我去？我还没吃完呢，我才不去……”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霍尔顿劈手夺下饼干，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乔安无奈地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跑到美狄亚跟前，低声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美狄亚反问。 　　乔安注意到她白皙的脸庞此刻红似火烧，说话时喷出一股酒气，意识倒还清醒，就如实相告：“他们担心你喝醉了，让我过来照看你。” 　　“哈哈！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没醉，只是有点……上头。”美狄亚摸了摸额头，笑容难掩醉态。 　　“没醉就好。”乔安本想说，“没事儿我就回去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便默默跟在她身旁，小心照看着。 　　美狄亚冲他笑了笑，手指环绕嘴巴画了一个圈。 　　“长胡子咯。” 　　乔安愣了一下才醒悟她的用意，连忙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饼干渣。 　　为了遮掩尴尬，他没话找话。 　　“往后你还是少喝点酒吧。” 　　“不要！”美狄亚断然拒绝，“喝酒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怎么能放弃！” 　　乔安挠了挠头，心想还真是没看出来，这女人竟然是个酒鬼。 　　“我不仅喜欢喝酒，还很会酿酒，哪天你来我家做客，请你尝尝我自己酿的酒，包你喜欢！”美狄亚信心十足地说。 　　乔安对酒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发觉微醺状态的美狄亚，性格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相处起来也更轻松。 　　“那就提前谢谢你的款待了，不过现在你还是专心施法为好。”乔安低声说。 　　美狄亚点了下头，摸了摸腰包，手中多出一把圆润细小的玻璃珠。 　　些微醉意没有对她的施法专注造成负面影响，顺利完成施法流程，十五枚玻璃珠化作“窥视魔眼”，相继自她掌心脱离，拖曳流光，飞进地脐入口。 　　美狄亚微微垂下眼帘，像是在闭目冥想。 　　乔安知道她正在凝神遥控“窥视魔眼”，为每一颗魔眼指派不同的侦查路线，就在一旁静静观望，唯恐干扰她施法。 　　等待了大约十分钟，美狄亚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弯弯上翘，望向地脐入口的眼神饱含期待。 　　乔安也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发现一颗小小的魔眼飞了回来。 　　美狄亚探手握住玻璃珠，读取窥视魔眼这一路上的见闻，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乔安很想问她看到了什么，然而现在只回来一颗魔眼，打听情报还太早了点，就按下好奇，继续等待。 　　又过了十多分钟，其余14颗窥视魔眼也相继返回，将各自侦查路线上的见闻，如实汇报给它们的女主人。 　　“这道地脐的长度，大约四到五里，出口位于一座山谷当中，周围全是峭壁。”美狄亚轻声说。 第1193章 诱敌出洞（Ⅰ） 　　美狄亚综合所有窥视魔眼带回来的情报，向乔安讲述地脐内外的情况。 　　“我们最关心的石化蜥蜴巢穴，总共有两个，第一个巢穴的位置比较近，与地脐入口的直线距离不到百尺，巢穴里只有4头成年石化蜥蜴，没有幼崽或者蜥蜴卵。” 　　“在第一个蜥蜴巢穴里，我的魔眼还发现四尊矮人石雕，全都保存的很完整，应该就是惨遭石化的探矿队员。” 　　“第二个蜥蜴巢穴，位于地脐中部，与入口的距离长达两里，洞穴里盘踞着五头成年石化蜥蜴，同样没有发现幼崽和卵，这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而又令人失望的事。” 　　美狄亚满脸惋惜地说。 　　乔安其实也很想搜集一些石化蜥蜴卵，拿回学校做研究，试着在实验室环境下孵化，饲养，所以他特别能够理解美狄亚此刻的失望心情。 　　然而现在不是石化蜥蜴的产卵期，没有就是没有，也不能强求石化蜥蜴违背发情期规律配对产卵不是？ 　　“美狄亚，如果你实在很想要蜥蜴卵，不妨活捉一对成年石化蜥蜴，一雌一雄，带回家饲养，最多再过两个月，就差不多到它们的产卵期了。” 　　“这个主意不错！”美狄亚脸上重现笑容，“乔安，等一下帮我逮蜥蜴好不好？” 　　这算是……撒娇吗？ 　　乔安暗自好笑，点头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第二个石化蜥蜴的巢穴当中，有没有发现矮人雕像？” 　　美狄亚迟疑了一下，轻声回答：“发现了四具雕像，只有一句保持完整，其余三具已经被啃的不成人形了。” 　　“也就是说，那三具残缺的石像，就算施法解除石化，也无法复活了？” 　　“嗯，恐怕是的……这件事要告诉克莱因先生吗？” 　　乔安从美狄亚眼中捕捉到闪瞬即逝的一丝不忍，由此发觉这位蛇发女妖其实比表面看来更富有同情心，对她印象也大为好转。 　　“现在还是不要说为好，等到消灭石化蜥蜴，为那些不幸遇难的矿工报了仇，克莱因和肖尔茨他们也不至于太难过。”乔安轻声回答。 　　美狄亚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导航罗盘”，激活测绘功能，周边地图随之以立体框架的方式呈现出来。 　　“美狄亚，你把两处蜥蜴巢穴的位置，在这地图上指出来。” 　　蛇发术士惊奇地盯着罗盘上方浮现出来的立体图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启朱唇，发出赞叹。 　　“乔安，这个好厉害呀！怎么做的？” 　　“罗盘上结附了‘导航术’，还有‘问道自然’。” 　　“还要用到‘问道自然’啊……” 　　听说需要用到5环神术，美狄亚脸上兴奋的光彩立刻黯淡下来，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制作出同样的测绘魔导器了，便抬手在立体地图上画出两个小圈，标出蜥蜴巢穴的位置。 　　乔安腾出左手，轻触自己的右眼，激活结附在义眼上的“鹰眼术”，在美狄亚指明的位置，分别创造出一个隐形的魔法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相继切换到前后两个魔法观测点上，果然如同美狄亚所说，清楚看到石化蜥蜴巢穴中的动静。 　　前四后五，总共九条石化蜥蜴，全都趴在巢穴中，正在懒洋洋地打盹。 　　乔安退出远程观察视角，对美狄亚说：“我们回去吧。” 　　“好的。” 　　两人并肩回到营火跟前，将施法侦查所获的情报，向众位同伴详细描述了一遍。 　　“石化蜥蜴分处于两个巢穴，而且相距甚远，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以先把第一个巢穴中的4头石化蜥蜴吸引出来，全数消灭，然后再设法对付第二个巢穴中的5头蜥蜴，分成两拨解决，压力会比较小。”奥黛丽说。 　　“思路很好，但是存在一个技术难题。”海拉尔一本正经地说，“如何才能把那群懒洋洋消食儿的大蜥蜴，从巢穴当中引诱出来？” 　　“克莱因老哥刚才说过，石化蜥蜴是一种非常懒惰的生物，除非饿得受不了，否则总是趴在巢穴里打瞌睡，引诱它们出洞的难度很大。” 　　“退一步说，就算石化蜥蜴乐于上钩，我们又该派谁去当诱饵呢？” 　　“任何人直面大群石化蜥蜴，都要承受被变成石像的巨大风险，就算提前服用‘盲视药水’，不怕石化凝视，在闭目盲视的状态下，在陌生且崎岖曲折的隧道中奔跑，难保不会发生磕磕绊绊的状况。” 　　“万一逃跑途中不幸跌倒，被紧随身后的石化蜥蜴扑倒，这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听了海拉尔这番话，众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事实的确如她所说，必须有人进入地脐充当诱饵，承担巨大的风险，可谁又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呢？ 　　“引诱石化蜥蜴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克莱因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 　　“我请大家来帮忙，总不能把麻烦都推给朋友，自己坐享其成，况且我好歹算是一位‘大地行者’，随时可以施展‘任意门’逃离险境，石化蜥蜴只配跟在我屁股后面吃灰，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担任诱敌的角色！” 　　年轻人们都被矮人老哥的俏皮话逗乐了，同时也为克莱因的豪迈气概深感钦佩。 　　“克莱因老哥，其实这里还有一个人比你更适合勾引石化蜥蜴出巢，而且不必冒任何风险。”霍尔顿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实不相瞒，正是在下！” 　　“对哦！小流氓会吹笛子，之前曾经用蕴含魔力的笛声将食腐虫从溶洞深处勾引出来，这招对石化蜥蜴同样管用！” 　　海拉尔一拍巴掌，眉飞色舞。 　　“克莱因老哥不必进入地脐冒险，让小流氓在洞口吹笛子就行了！” 　　“这个办法更稳妥。”奥黛丽点头赞同，“万一石化蜥蜴嫌霍尔顿的笛声太难听，不肯上钩，克莱因先生再进入地脐亲身诱敌也不迟。” 　　“喂！你说谁的笛声太难听？你可是我亲姐啊！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霍尔顿满脸委屈地向姐姐发出强烈抗议，“只要石化蜥蜴长了耳朵，具有最基本的智能，就一定会为我的笛声所陶醉！” 第1194章 诱敌出洞（Ⅱ） 　　奥黛丽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摆出长姊的架势教训霍尔顿。 　　“我不是讽刺你的演奏水平差劲，只是出于严谨才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你作为一个男孩子，应该心胸宽广才是，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何必这么激动。” 　　霍尔顿气到无语，扭头不想理她。 　　乔安对奥黛丽对待弟弟的“家长作风”向来不以为然，拍了拍霍尔顿的肩膀，以示安慰。 　　“石化蜥蜴的智力水平，在魔法兽中算是比较低的，好在至少比食腐虫更聪明，当然可以欣赏你的演奏。” 　　“至于石化蜥蜴的听力，虽说不像食腐虫那么敏锐，毕竟也是地底世界的生物，总不至于太差就是了。” 　　听了乔安这番话，霍尔顿脸上重现笑容，手指轻轻一拨，长笛如同风车在他指尖飞旋。 　　“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赶紧解决那群可恶的大蜥蜴，也好早点儿上床休息！” 　　克莱因点了下头，站起身来，对营火边的众人宣布：“大家准备一下，十分钟过后来地脐入口集合！” 　　奥黛丽从储物袋里取出盔甲、盾牌和佩剑，麻利的穿戴起来，同时还不忘叮嘱乔安：“霍尔顿吹笛子的时候，你记得在他身旁设立一座‘避难小屋’，万一引出来的石化蜥蜴数量太多，咱们抵挡不住，就撤回小屋。” 　　“避难小屋可以阻挡石化蜥蜴的视线吗？”海拉尔插了句嘴。 　　“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是单向透明，我们从屋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外界生物的视线却无法穿透护罩看到咱们，应该可以阻挡石化凝视。” 　　乔安出于慎重，又提醒同伴一句：“这只是我的推测，在进行实证检验之前，还不能得出定论，总之大家无论在屋内还是屋外，最好都不要睁眼与石化蜥蜴对视。” 　　“乔安，现在我们可以服用这瓶药水了吧？”霍尔顿也走了过来，左手拿着乔安给他的那瓶“震颤感知”药水。 　　“如果服药不会打断你专注演奏的话，最好等石化蜥蜴快出来的时候再服药。大家放心，我已经在地脐出口附近设置了一个鹰眼观测点，石化蜥蜴快出来的时候，我会提前提醒你们服药。”乔安说。 　　“乔安！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霍尔顿突发奇想，“当你把视角切换到鹰眼观测点上的时候，与石化蜥蜴对视，会不会变成石像？” 　　“呃，这是一个好问题……”乔安挠了挠头，“坦率地说，我不知道。” 　　“我们美杜莎一族的石化凝视，魔力作用半径只有30尺而已，在这个范围之外，就算与人发生视线接触，也无法将魔力传导到对方体内，当然也就不会造成石化效果。” 　　美狄亚走到乔安身旁，指尖轻抚下颌，思索着说：“据我所知，石化蜥蜴的凝视攻击半径也不会超过30尺，当乔安通过‘鹰眼术’对它们进行间接观察的时候，即便发生视线接触，按理说魔力也无法以鹰眼观测点为跳板，传导到乔安体内。”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记得当初在尼达山脉的战蜥人巢穴冒险时，乔安曾用‘鹰眼术’观察土巨怪，与那怪物发生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的确有受到‘困惑凝视’的影响！是这样的吧？”霍尔顿揽着少年法师的肩膀问。 　　乔安点了下头，脸色有些凝重。 　　“就是因为有这个先例，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超自然凝视到底能不能间接传导……” 　　“也许土巨怪只是一个特例？”奥黛丽秀眉微蹙，“有这样一个神话故事，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古代一位英雄试图斩杀邪恶的蛇发女妖，为此他特地制作了一面打磨的像镜子一般光滑的盾牌，利用盾牌的镜面反射来观察蛇发女妖的位置，避免与她的视线发生直接接触，最终成功将女妖杀死……如果这个故事属实，就证明了凝视攻击不可以经由镜面反射或者鹰眼观测点间接传导！” 　　“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而且为了验证故事是否属实，还亲自做过实验呢。”美狄亚笑容古怪。 　　“啊？！那你快说说，实验结果是怎样的！”海拉尔热切地追问。 　　“我总共做了二十组实验，严格控制变量，最终的结论是……神话中的‘镜面反射法’并不可靠，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用。”美狄亚耐心向身边一群“好奇宝宝”解释，“从实验结果来看，当你利用镜面反射观察蛇发女妖的时候，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会被石化，神话中的那位英雄嘛……我只能说他的运气不错。” 　　“美狄亚，你的镜面实验恰好推翻了你刚才的结论，‘鹰眼术’的法术构型的核心就是光线反射和折射定律，用‘鹰眼术’观察石化蜥蜴与用镜面观察蛇发女妖，在本质上是一回事。” 　　“既然镜面反射还是有五成几率被石化，那就证明了超自然凝视攻击的确可以间接传导，只不过每经过一次反射或者折射，造成困惑、石化或者类似负面效果的概率都会减半。”乔安猜测道。 　　“凝视生效的概率，随着反射和折射次数呈几何级数衰减吗？这太有趣了！乔安，我好想立刻就设计一组实验，测试一下你的猜想是否属实！” 　　美狄亚眼眸放光，紧握双拳，禁不住兴奋地小跳了一下。 　　“你们两个怪胎，都给我适可而止！现在没空扯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海拉尔忍无可忍，打断两个科研狂人的对话，“咱们言归正题，既然间接观测有风险，乔安，你还要用‘鹰眼术’吗？” 　　乔安盘算了一下，缓缓道：“我把鹰眼观测点安设在了高处，石化蜥蜴的眼睛长在头部两侧，爬行动物不会直立行走，颈部的骨骼和肌肉构造决定了它们抬头仰望的倾角很小……” 　　“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石化蜥蜴几乎不可能看到处于自己头顶上方的观测点，更何况观测点是隐形的，风险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1195章 盲战（Ⅰ） 　　“就算我的运气差到极点，万一中招，也不要紧。” 　　乔安拍拍自己腰间的卷轴匣。 　　“这里有‘破除结界’卷轴，如果我被石化，你们就让美狄亚用卷轴施法，帮我解除石化。” 　　“那行吧，祝你好运！” 　　霍尔顿不太清楚乔安是怎么计算风险的，反正只要相信智力属性29的“超级大脑”不会出错就够了。 　　将长笛横在唇边，少年诗人眼眸微眯，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正要开始吹奏“迷魂曲”，却被乔安拦住。 　　“霍尔顿，别急着吹笛子，你先把‘避难小屋’搭建起来。” 　　“从前不都是你来施展这个法术的吗？”霍尔顿面露困惑。 　　自从提升为7级“吟游诗人”，他的施法能力也随之增强，可以施展3环法术，而吟游诗人的奥术列表当中的确包括“避难小屋”，所以乔安让他施展这个法术没问题，问题是为何偏要让他施展，毕竟他的法术位比乔安少得多。 　　“建立避难小屋的施法者，本人无法离开小屋，当你开始吹奏‘迷魂曲’，必须保持专注，在此期间无法施展其它法术，如果遭遇石化蜥蜴就危险了，不如躲在小屋里吹笛子，反正力场护罩不会阻挡笛声向外传播。” 　　“这样一来，奥黛丽就不用守在你身边，专职保护你，可以解放她的战力，用于对抗石化蜥蜴。” 　　“相反，如果还是由我来施展‘避难小屋’，就必须留在小屋内，施法空间大为受限，战斗的时候束手束脚，同时你的安全无法保障，奥黛丽也无法全力发挥。”乔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 　　霍尔顿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枚玻璃珠，握在掌心吟咏施法咒文，而后将注入魔力的玻璃珠抛向脚下。 　　砰的一声，玻璃珠炸裂，晶莹的粉尘腾空而起，构成一道半球形力场护罩，将霍尔顿笼罩起来。 　　顺利建立起“避难小屋”，为大家提供了一处可供退守的据点，霍尔顿便专心吹奏横笛，悠扬的音符飘向地脐深处，音波传导之处，无形的魔网也随之发生共鸣。 　　乔安站在霍尔顿身旁，先在自己身上加持“法师护甲”，接着又拍上一道“护盾术”，而后将视角切换到位于第一处石化蜥蜴巢穴上空的鹰眼观测点上，悄悄窥伺下方动静。 　　四条肥硕的大蜥蜴，正趴在巢穴里慵懒地打盹，直到蕴含迷魂魔力的笛音传到它们耳中，其中三头石化蜥蜴如梦方醒，相继爬了起来，迈步朝笛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还剩下一头石化蜥蜴，觉察到同伴们的异常举动，困惑的挺起上身，犹豫是继续埋头睡觉，还是跟着出去看一看，到底出了啥情况？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吟游诗人”的迷魂曲有一个限制，并不能使所有听到乐曲的生物全都陷入迷魂状态，具体能迷惑多少收听者，取决于“迷魂曲”的魔力能级，而魔力能级又取决于诗人的等级。 　　以霍尔顿当前的诗人等级，最多可以同时迷惑三头石化蜥蜴，并且透过笛音向它们内心发出暗示，诱惑它们走出地脐，靠近演奏者。 　　至于剩下的那只石化蜥蜴，虽然听到了笛声，却没有受到魔力影响，乔安也拿不准它会不会跟出来凑热闹。 　　现在他可没空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只得先放下第四头石化蜥蜴不管，匆匆将视角切换到地脐出口附近的鹰眼观测点上。 　　等待了五分钟，乔安通过鹰眼观测点，看到三头石化蜥蜴迈着沉重的步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急忙将视角切换回本体，提醒身旁严阵以待的众位同伴：“三头石化蜥蜴，就要出来了！” 　　包括霍尔顿在内，听到乔安示警，全都举起手中提前打开瓶塞的“震颤感知”药水，一口气灌进喉咙。 　　三秒过后，药水的魔力生效，众人相继闭上眼睛，只凭变得异常敏感的听觉和肌肤来感受外部世界的震颤，并且根据回波在脑海中生成清晰的黑白图像，除了无法提供更为丰富的色彩细节，观察范围仅限于周边60尺半径，“震颤感知”几乎与睁眼时观察到的图景一模一样！ 　　乔安也在自己身上加持一道“震颤感知”，进入“盲视”状态，而后迅速将视角切换回鹰眼观测点，刚好看到第一头石化蜥蜴正在爬出地脐出口，硕大的尾巴在他眼前左右摇晃。 　　机不可失，乔安立刻开启“高等内视术”，从上方窥伺石化蜥蜴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石化蜥蜴（魔法兽，超自然爬行纲亚种） 　　属性：力量19，敏捷10，体质15，智力2，感知12，魅力11 　　超自然能力：石化凝视 　　…… 　　内视结果验证了克莱因的说法。 　　石化蜥蜴，如果不算“石化凝视”这项超自然能力，其肉搏能力乃至智力水平，跟普通巨蜥没有多大区别。 　　乔安得出这一结论的同一时间，三头披着棕色鳞甲的石化蜥蜴已经争相冲出地脐入口，循着笛声，直奔霍尔顿所在的“避难小屋”爬过去。 　　“ure！” 　　海拉尔率先发起攻势，张手轰出一发“火球术”，砸在居中的那头石化蜥蜴背上。 　　火球爆炸掀起的热浪，将前后两头石化蜥蜴也都卷了进来，遭受烈焰灼烧，发出惊怒的咆哮。 　　美狄亚闭着眼睛，但是凭借魔法药水赋予的震颤感知，于火球爆炸的第一时间感应到热源所在的位置，顺势施展2环“烟火术”。 　　“Lumbor！” 　　咏出施法咒文的刹那，蛇发术士隔空指向火场中央，以“火球术”喷发出的烈焰作为施法素材，激发出一片强烈的闪光。 　　战场上的两个阵营，一方早已紧闭双眼，当然不会受“烟火术”影响，对面三头石化蜥蜴，刚刚逃出火场，浑身被烧的焦黑斑驳，眼睛也被烟熏得直流泪，冷不防又遭到强光刺激，瞬间全被闪瞎眼睛，痛苦哀鸣。 第1196章 盲战（Ⅱ） 　　紧闭的眼眸悄悄睁开一道细缝，美狄亚迅速朝对面瞄了一眼，确认三头石化蜥蜴都陷入失明，无法施展“石化凝视”，长舒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 　　奥黛丽没有浪费海拉尔与美狄亚联手施法创造出的大好局面，适时施展圣武士1环神术“强令决斗”，拉住一头石化蜥蜴。 　　头脑简单的大蜥蜴，在神术的牵制下，放弃攻击明明距离自己更近的乔安，强忍着眼球刺痛，掉头朝身着银色铠甲、手持大盾与长剑的圣武士小姐扑过去。 　　结果迎面撞上“铁板”，被奥黛丽一记凶猛的“盾击”拍在脸上，当场鲜血横流，头冒金星。 　　克莱因和肖尔茨挡住其余两只石化蜥蜴，趁它们被“火球术”炸伤，双眼难睁，轮起战锤迎头痛击。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发觉己方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不需要自己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这三只石化蜥蜴，就把视角又切换到鹰眼观测点，监视地脐内部的动静。 　　三个观测点轮流切换了一遍，好消息是盘踞在地脐中部那个巢穴中的五只石化蜥蜴，没有被外面的打斗惊动，照旧埋头打盹。 　　还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就是近处巢穴中剩余的那只石化蜥蜴，虽然没有被霍尔顿的“迷魂曲”影响，在长时间的犹豫过后，特别是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开八条粗壮的短腿，向洞口这边爬了过来。 　　乔安略一思索，转头望向自己收服的那条壮年食腐虫，发出一道精神指令。 　　这条巨虫已经打了好久的“酱油”，得到主人吩咐，抖擞精神爬到地脐出口附近，趴在阴沟当中，静静潜伏起来。 　　没过两分钟，洞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第四只石化蜥蜴探头出来，警惕的东张西望，发觉自己的同类正与一群人类打得激烈，并没有人留意自己，就放轻脚步爬出地脐，朝肖尔茨背后欺进，打算先扑倒这个小矮子。 　　然而石化蜥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别人算计，就在它处心积虑偷袭矮人的时候，背后阴沟里悄然冒出一条巨虫，突然扑到它背上，八条触须死死缠住它的脖子，疯狂释放麻痹毒素。 　　石化蜥蜴惊骇嘶吼，拼命反转身躯，怒视偷袭自己的巨虫，圆瞪的双眼，激发出两束蕴含石化魔力的绿色光芒！ 　　然而视觉早已严重退化的食腐虫，根本就没拿正眼瞅它，以一对强壮的下颚钳住石化蜥蜴颈部，使它无法张嘴还击，同时收紧形同绞索的触须，继续向它体内注射麻痹毒素。 　　壮年食腐虫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稳压石化蜥蜴一头，在肉搏当中牢牢掌控着主动权。 　　石化蜥蜴的视线对壮年食腐虫这种生活在阴沟里的“准瞎子”毫无用处，而它自己却承受不住体内激增的毒素，身躯渐变瘫软，无力反抗。 　　乔安想起美狄亚说过要抓活的，就发出精神指令，阻止食腐虫继续撕咬已经瘫软的石化蜥蜴，吩咐它把这只俘虏拖到一边，严加看管，等一下交给美狄亚处置。 　　战场另一边，其余三头石化蜥蜴已经被奥黛丽、海拉尔、美狄亚、克莱因和肖尔茨联手击杀，己方无人受伤，堪称一场完胜。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回到避难小屋休息。 　　美狄亚想乘机研究一下那头被俘的石化蜥蜴，可惜那家伙被食腐虫注入太多麻痹毒素，像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连呼吸和心跳都变得非常微弱。 　　美狄亚围着这只瘫软麻痹的大蜥蜴绕了两圈，时而蹲下身去偷瞄一眼，过后回到乔安身旁，神情诡秘地在他耳畔说悄悄话。 　　“这只是公的，待会儿逮一只母的，正好凑成一对！” 　　“在战场上，很难分得清哪只石化蜥蜴是公，哪只是母。”乔安为难地回答。 　　“这你不用担心，通过仔细观察，我已经掌握分辨石化蜥蜴性别的诀窍，是公是母，一眼就认得出来！” 　　美狄亚双手叉腰，得意地昂首挺胸，一双巍峨峰峦随之弹跳颤动，仿佛也在彰显自信。 　　乔安配制的“震颤感知”药水，魔力只能维持80分钟。 　　刚才那场战斗已经耗时半个钟头，大家都不想浪费剩下的药力，只在避难小屋里休息了十来分钟，就重新集结起来，准备消灭地脐中剩余的五只石化蜥蜴。 　　这些石化蜥蜴聚集的巢穴，距离地脐入口比较远，如果霍尔顿还是站在门外吹笛子，笛声无法传达到那些大蜥蜴耳中。 　　为了把它们勾引出来，霍尔顿认为有必要冒一些风险，深入地脐，在巢穴附近吹奏“迷魂曲”，引动石化蜥蜴过后，他就边吹边往回走，直到把身后的听众引出地脐。 　　这样一来，避难小屋就保不住了。 　　这倒无所谓，经过刚才那场战斗，大家对付石化蜥蜴的信心和经验都大幅提升，其实已经没有保留避难小屋的必要。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放心霍尔顿独自进入地脐当诱饵，尤其奥黛丽，唯恐弟弟有什么闪失，坚持陪他同去。 　　如果说非得带上一位“保姆”的话，霍尔顿觉得谁都可以，唯独拒绝姐姐跟着自己，还振振有词的声称奥黛丽在旁边会不停地唠叨，使他无法集中精力吹奏“迷魂曲”。 　　奥黛丽当然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气得要揍弟弟，但是乔安也觉得她不是贴身保护霍尔顿的最佳人选，相比之下，克莱因老哥更能胜任这个角色。 　　“克莱因先生是高阶‘大地行者’，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了解幽暗地域的地理环境，而且他可以随意施展‘任意门’，没有什么障碍能够拦得住他。” 　　“霍尔顿进入地脐以后，万一遭遇变故，比如退路被某只我们目前还未曾发现的怪物阻断，只要有克莱因先生在他身旁，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开启‘任意门’，随时随地可以带着霍尔顿一起传送出来。” 　　乔安的建议得到克莱因盛赞，其它同伴也一致支持。奥黛丽不好再坚持己见，就在弟弟身上拍下一道2环“关照术”，叮嘱他多加小心，切勿作死。 第1197章 蜥蜴之血（Ⅰ） 　　乔安在克莱因身上加持了“次级心灵连线”，准备妥当过后，矮人老哥就带着少年诗人消失在一道扭曲的银色光圈当中，瞬间传送到地脐中部，与石化蜥蜴巢穴直线距离约为60尺的空地上。 　　乔安迅速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传送落点附近的鹰眼观测点，密切监视巢穴中还在打瞌睡的五头石化蜥蜴。 　　等候了大约一分钟，乔安通过观测点听见悠扬而熟悉的笛声。 　　巢穴中的石化蜥蜴，也都被笛声惊动，相继爬了起来，茫然望向笛声传来之处。 　　其中一头体型最苗条的石化蜥蜴，没长犄角，头顶却凸起一圈骨质角冠，仿佛戴着一顶皇后冠冕，对音乐的感受最为敏锐，伴随笛声节拍，轻轻摇晃身体，还很享受的眯起眼睛，完全陶醉在悠扬动人的音乐当中。 　　当霍尔顿在“迷魂曲”中融入“暗示术”，这只头生冠冕的石化蜥蜴，第一个响应暗示，离开巢穴，就像追随偶像的歌迷，快步寻觅吹笛之人。 　　在它身旁，还有两只石化蜥蜴也受到笛声迷惑，紧跟着爬出巢穴。 　　最后两只石化蜥蜴，并没有被“迷魂曲”的魔力控制，但是它们似乎很在意那只体态苗条、头顶角冠的同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像是贴身保镖。 　　乔安看到五只石化蜥蜴全被引动，连忙通过“次级心灵连线”，提醒克莱因当心，而后将视角切换到地脐出口附近的观测点上，紧张地等待着。 　　笛声由远及近，徐徐飘来，表明霍尔顿正在一边吹笛子，一边朝出口这边走来。 　　时隔不久，乔安就看到诗人与矮人快步前行的身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随着那只头生角冠的石化蜥蜴，其余四只石化蜥蜴，落在稍远的地方。 　　诱敌战术已经成功了一半，乔安稍感放心，就把视角切换回本体，提醒身旁同伴做好战斗准备，自己也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支封装磷火的玻璃小瓶。 　　经过刚才那场战斗，乔安发觉石化蜥蜴虽然身强力壮，皮糙肉厚，意志力却比较脆弱，很容易被惑控系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控制，比如霍尔顿的“迷魂曲”和“暗示术”，总是能对这群头脑简单的大蜥蜴奏效。 　　乔安由此受到启发，做好施展3环惑控学派奥术“催眠图纹”的准备。 　　地脐出口魔力激荡，一道银色光门凭空开启，克莱因拉着霍尔顿的手从中走了出来。 　　看到两人平安归来，大家都松了口气，相继闭上眼睛，改为运用“震颤感知”观察外部世界，静候石化蜥蜴到来。 　　霍尔顿还在专注吹奏长笛，笛声在黑暗笼罩的山谷中徘徊。 　　受到笛声吸引的三只石化蜥蜴，先后钻出地脐，围绕在少年诗人周围，昂首聆听，痴醉神迷。 　　后续爬出地脐的两只石化蜥蜴，由于没有受到“迷魂曲”的影响，显得警觉性更强，瞪大碧绿眼眸，向正在吹奏长笛的少年诗人，投去饱含敌意的视线。 　　“Vanima！” 　　乔安没有给这两只石化蜥蜴搅局的机会，果断抛出手中那支灌注魔力的磷火小瓶。 　　玻璃瓶凌空炸裂，微弱的磷火猛烈爆发，转化为一团色彩斑斓的光球，牢牢吸引住两只石化蜥蜴的视线。 　　在“迷魂曲”与“催眠图纹”的联合控制下，所有石化蜥蜴都陷入神魂颠倒的状态，要么痴迷于聆听音乐，要么出神凝视空中盘旋的炫彩光球，浑然忘却身在何处。 　　“Hacala！” 　　就在乔安施法的下一瞬，美狄亚挥手抛洒出混合细砂的玫瑰花瓣，锁定那只头生角冠的石化蜥蜴，施放3环惑控系奥术“深度睡眠”，使这怪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合上眼睛，酣然入睡。 　　美狄亚唇角上扬，面露欣喜。这头被她催眠的雌性石化蜥蜴，恰好与乔安刚才抓到的那只雄性凑成一对，可以用来繁殖石化蜥蜴卵。 　　奥黛丽、海拉尔、克莱因和肖尔茨也都没闲着，趁着其余四头石化蜥蜴都被霍尔顿的笛声以及乔安的法术迷惑，只顾出神发呆，悄悄绕到它们背后，双手紧握利刃与战锤，使出浑身力气，突然发起袭击！ 　　数声惨叫过后，四只毫无防备的石化蜥蜴相继扑倒在血泊中，不多时就全都断了气。 　　现在除了乔安和美狄亚各自俘获的一只石化蜥蜴，其余八只石化蜥蜴已经尽数被击毙，连日来困扰矮人探矿队的障碍总算是排除了。 　　战斗结束后，克莱因率领一群探矿队员重返地脐，搜索两处蜥蜴巢穴，将被石化的矮人矿工搬运出来。 　　总共八名矿工被石化，其中三人所化的石像已经被石化蜥蜴啃食的所剩无几，失去复活的可能性。 　　好在矮人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种族，克莱因率领部下将三具残缺的石像埋在山谷中，举行了一个简单而庄严的葬礼，过后找到乔安，问他有没有办法将那五尊完好的石像变回血肉之躯。 　　“5环奥术‘破除结界’可以解除石化，我随身带着‘破除结界’卷轴，但是……”乔安欲言又止。 　　“你放心，卷轴加上施法费用，该是多少钱，老哥绝对不会少你一个铜板！”克莱因拍拍乔安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弟啊，我知道你面皮薄，不好意思谈钱，然而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只有把这两样分清楚，咱们的友谊才能长久！” 　　“您说得对，但是关键问题不在于钱，而在于我手上只有三支‘破除结界’卷轴，这里却有五个人急待解救，克莱因先生，您觉得我该先救谁呢？”乔安问。 　　“这个嘛……” 　　克莱因的视线在并排摆在自己面前的五尊石像身上来回游移，迟疑不决。 　　“要不这样，我先用‘传送术’卷轴返回学校，再买两支‘破除结界’卷轴，然后传送回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太麻烦了，老弟，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克莱因问。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答道：“现在已经是地表时间夜间九点过，学校图书馆出售法术卷轴的部门已经下班，我必须等到明天上午才能买到卷轴。” 第1198章 蜥蜴之血（Ⅱ） 　　“也就是说，老弟你这一来一回，不仅要消耗两支宝贵的‘传送术’卷轴，而且至少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克莱因皱起两道浓眉，这实在太耽误时间了，而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时间，万一被侏儒探矿队抢先测绘出魔晶矿脉的分布图，这两个月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正犯愁的时候，美狄亚走了过来，给乔安使了个眼色。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对克莱因道了声失陪，转身走到女术士跟前，低声问：“找我什么事？” 　　“我看到你和克莱因先生愁眉不展的样子，是不是在为那些被石化的矮人矿工犯愁？” 　　“没错，克莱因先生想帮他们解除石化，可我身上带的‘破除结界’卷轴不够。”乔安忽然灵机一动，连忙问女术士：“美狄亚，你能不能施展‘破除结界’？”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先别急，我有一个想法要跟你商量。”美狄亚心平气和地说。 　　“什么想法？” 　　“或许我们不需要施展‘破除结界’，照样可以帮那些矮人矿工解除石化。” 　　“这……要怎样才能办到？”乔安好奇地追问。 　　美狄亚笑了笑，柔声说：“你也知道，我们蛇发女妖一族具有与石化蜥蜴相似的能力，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为何我在照镜子的时候，或者在水面看到自己倒影的时候，不会被自身的视线变成石像？” 　　“这当然是因为你能控制自己的视线，可以选择输出石化魔力或者只是正常的观察对方，就好比你现在正看着我，却没有将我变成石像。”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部分正确，但是不够全面。”美狄亚笑着说，“事实上，我们蛇发女妖之间偶尔也会发生矛盾，但是当同族冲突的时候，哪怕双方打得死去活来，也不会试图用‘石化凝视’对付敌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总不至于是顾念同族情分吧……”乔安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迫不及待地问：“美狄亚，是不是你们蛇发女妖一族体内具有某种抗体，不会被自身或者其它同类的视线变成石像？” 　　“聪明！” 　　美狄亚赞许地打了个响指。 　　“顺带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如果我在一气之下把某人变成石像，气消以后于心不忍，想把对方变回活人，那么不一定非得施展‘破除结界’之类的法术，只要从自己体内抽一些新鲜的血液，涂抹到对方身上，很快就能使石像恢复为血肉之躯。” 　　乔安点了下头，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转念间联想到石化蜥蜴，就问美狄亚：“既然蛇发女妖的血液可以解除石化，那么石化蜥蜴的血液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功能？” 　　“这也正是我所好奇的问题，陪我做个实验怎么样？”女术士笑着挑起纤细的眉梢。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连忙找到克莱因，把美狄亚的设想向他讲述了一遍。 　　“既然高更女士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就试试看吧。”克莱因半信半疑地说，“反正就算不灵也没什么损失。” 　　在求知欲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马上行动起来，从储物袋里抽出那支最大号的针管，扎进一头刚死去不久的石化蜥蜴的血管中，趁着血液还新鲜，抽出满满一大管。 　　“哇噢！这个好厉害！”美狄亚盯着乔安手中那支大号注射器，翡翠般迷人的眼眸闪闪发光。 　　乔安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如此激动地神采，仿佛穷姑娘看到珠宝店橱窗里展示出的名贵首饰，眼中满溢渴望。 　　“你喜欢这支针管？”乔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只是普通的注射器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我喜欢这个！”美狄亚用力点头，“容量够大，一次可以抽取很多血，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 　　喜欢大号针管胜过珠宝首饰的女人，乔安还是头一回见到，好笑之余也颇有遇到知己的感慨。 　　“喜欢的话，这支针管就送给你了。” 　　主动送人礼物，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这在乔安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话一出口就有些难为情，耳根一阵发烫。 　　美狄亚也显得很纠结，抚摸着比自己手腕还粗的针管，很想要又有点不好意思。 　　“这支针管给了我，你自己用什么？”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再造一支同款的就行了。” 　　“真有那么容易吗？”美狄亚疑惑地看着他，“别看针管结构简单，其实加工起来相当复杂，特别是考虑到气密性……” 　　乔安懒得解释，伸手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大块水晶钢，托在掌心掂了掂。 　　估摸着分量足够，乔安就对着水晶钢胚材施展3环奥术“次级鬼斧神工”，转瞬之间，便将胚材转化成为一支崭新的水晶钢注射器，尺寸比送给美狄亚的那支还要更大一号。 　　美狄亚先是看得两眼发直，而后又心情复杂地长叹一声。 　　“还是你们法师好，什么法术都可以学，想要什么都能自己动手做。” 　　乔安看到美狄亚眼中交织着渴望与无奈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血脉法术列表当中不包括“次级鬼斧神工”，恐怕也没有觉醒类似的工程类法术，故而对自己刚才不经意间露的这一手小伎俩深感艳羡。 　　术业有别，乔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美狄亚，便默默把新制成的那支水晶钢注射器递了过去。 　　“谢谢你，这是至今为止我收到的所有礼物当中，最让我开心的一件！”美狄亚感激地说。 　　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觉气氛变得有些异样，连忙岔开话题：“咱们收集的血液已经够多了，试试看能不能把石像变回原样。” 　　美狄亚欣然点头，让乔安把抽取出来的血液喷洒到矮人石像上，自行取出一支大号毛刷，把石像躯体上淋漓流淌的鲜血涂抹均匀。 　　静静等候了两分钟，矮人石像果然褪去灰白的色泽，重新变成富有活力的血肉之躯！ 第1199章 对视 　　刚刚解除石化的矮人矿工，根本不记得自己变成石像以后的经历，茫然地站在那里直发愣。 　　“好兄弟，欢迎回来！” 　　克莱因大笑着走上前来，用力拥抱还在茫然失措的矮人矿工，接着又转回身来，握住乔安的手，激动道谢。 　　“这是美狄亚出的主意，你应该感谢她。”乔安坦率地说。 　　美狄亚摇头一笑，对克莱因说：“感谢就不必了，我出这个主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实验表明石化蜥蜴的血液的确可以解除石化，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乔安，过来一下。” 　　乔安见她连连给自己使眼色，根据以往的经验，猜测她多半是又想到了什么新点子。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葩念头，别人或许认为她很古怪，乔安倒是觉得颇有趣，仿佛在玩寻宝游戏，而美狄亚的奇思妙想就是不断给他带来惊喜的宝藏。 　　果不其然，美狄亚把他带到僻静的地方，兴冲冲地说：“我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实验，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助手？” 　　“我当然很乐意帮忙，不过你得先说清楚，到底要我干什么，有没有风险。”乔安慎重地问。 　　“着很简单，也很有趣……”美狄亚一边兴奋地比划，道出自己的想法。 　　乔安默默倾听，等她说完以后，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做出一个简明扼要的总结。 　　“也就是说，你设计的实验分成两个环节，首先你想亲身测试一下，蛇发女妖的‘石化凝视’与石化蜥蜴的‘石化凝视’有什么异同；然后再测试一下，两种生物的血液，仅就解除石化这一功能而言，是否可以通用？”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美狄亚笑吟吟地点头。 　　乔安凝眉不语。 　　其实他想告诉美狄亚，根本没必要亲身冒险当实验体，只要取得石化蜥蜴和她本人的血样，他就可以运用“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将两种血样中的“石化凝视”都解析出来，对比一下魔力印记的结构，两种同名超自然能力的异同便一目了然了。 　　但是，如果他坦言相告，就必须面对美狄亚无休止的质疑，向她解释何为“神话法术”，何为“卢恩符文”，而这些都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实在不便明言。 　　沉思许久过后，乔安终于还是决定保守秘密，对美狄亚说：“就照你说的做吧，我也很好奇会得出怎样的实验结果。” 　　“好极了！跟我来！” 　　美狄亚转身走到那只被她俘获的雌性石化蜥蜴跟前，保持大约50尺距离，面对面站立。 　　雌性石化蜥蜴还处于昏睡状态，浑然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乔安走到石化蜥蜴身旁，闭上眼睛，以“震颤感知”替代视觉，而后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瓶中封装着一条涂抹了橄榄油的风干蛇信。 　　“乔安，准备好了吗？”美狄亚迫切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唤醒石化蜥蜴了。 　　美狄亚打出一串手势，对着石化蜥蜴施放3环“驱散术”，解除“深度睡眠”，将它自睡梦中唤醒。 　　石化蜥蜴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而后睁开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一时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Vanima！” 　　乔安乘机咏出咒文，以涂抹橄榄油的蛇信作为施法素材，对着刚刚醒来、还处于怔忡状态的石化蜥蜴打出一道“暗示术”，使它误认为是自己将它唤醒，并且对它心存善意。 　　石化蜥蜴这种生物算不得聪明，对魅惑类法术的抗性很差，再加上乔安高达29的智力属性，极大提升了“暗示术”的威力，几乎毫无抵抗地就被乔安牢牢控制住心神，对他产生好感。 　　“暗示术”顺利生效，乔安继续扮演石化蜥蜴的“营救者”，打了个手势，示意它跟自己走。 　　石化蜥蜴还有些迟疑，然而当它环顾四周，发掘自己的同类都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地方，恐惧感促使它加深了对乔安的依赖，慌忙跟上他的脚步。 　　乔安带领石化蜥蜴，走出不远就被美狄亚拦住。 　　蛇发术士装出一脸穷凶极恶的样子，缓缓逼近石化蜥蜴，口中还发出饱含威胁意味的低吼。 　　石化蜥蜴本能地觉察到这个女人很危险，随时可能袭击自己，不等乔安发令，就昂首怒视美狄亚，双眼瞳孔放射出灼热的绿色光芒！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蛇发术士眼中也放射出绿幽幽的光辉，聚焦在石化蜥蜴身上。 　　此时美狄亚与石化蜥蜴相距不到30尺，双方都处于彼此“石化凝视”的射程之内，同时以视线为媒介，向对方体内注入造成石化的魔力。 　　乔安虽然没有睁眼，却能通过周围空间的细微震颤，以及魔网的剧烈波动，感应到美狄亚与石化蜥蜴正在隔空对视。 　　紧接着，他又感应到血肉钙化的征兆。 　　美狄亚与石化蜥蜴向外辐射的热能，正在急剧减少，两具原本温热的血肉之躯正在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这一迹象，使乔安对美狄亚的处境深感担忧，略一迟疑过后，终于睁开眼睛。 　　此时在他左右两侧，石化蜥蜴与蛇发术士都呈现出鲜明的钙化特征。 　　尤其是美狄亚，原本白嫩健康的肌肤正在受到大片青灰色、具有岩石质感的瘢痕侵蚀，并且迅速扩大，短短一分钟过后，这位年轻靓丽的女术士，从头到脚变成一尊冰冷僵硬的石像。 　　在她对面，那只石化蜥蜴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被蛇发女妖的视线变成一尊石像，如同出自巧匠之手、精心雕琢而成的塑像，静静的陈列在乔安面前。 　　乔安先走到美狄亚的雕像跟前，伸手摸了摸肌肤质感，触手光滑坚硬，微微发凉，手感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岩石。 　　乔安又走到石化蜥蜴跟前，仔细观察过后，确认它也变成了一尊彻头彻尾的石像。 第1200章 石化实验 　　陈列在乔安眼前的两具石像，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立刻取出笔记本，如实记录美狄亚与石化蜥蜴相互凝视的实验结果。 　　美狄亚曾说过，蛇发女妖之间相互瞪视，无法使对方变成石头。 　　同样的规律，对于石化蜥蜴也适用。 　　两头石化蜥蜴对视，谁都无法使对方石化。 　　但是，石化蜥蜴与蛇发女妖，虽然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凝视攻击，但是当他们彼此凝视的时候，种群内部对“石化凝视”的免疫力却无法推广到种群之外。 　　实验结果表明，石化蜥蜴无法抵抗蛇发女妖的凝视攻击，反之亦然，结果就是双方都在对方的注视下变成了石像！ 　　乔安收起纸笔，按照美狄亚的计划，继续进行下一个环节的实验。 　　之前抽取的石化蜥蜴血浆，还有不少剩余，乔安将之涂抹在被美狄亚石化的那只母蜥蜴身上，静观其变。 　　耐心等待了足有十分钟，蜥蜴石像依旧纹丝不动，看不出有恢复血肉之躯的迹象。 　　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观察，结果表明陈列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尊蜥蜴石像，可见石化蜥蜴的血浆，并不能解除由蛇发女妖的视线造成的石化效果。 　　正如蛇发女妖和石化蜥蜴，都无法免疫对方的“石化凝视”，这两种生物的血液，也只能用于解除各自造成的石化效果，却不具备普适性。 　　乔安将这一实验结论记录在笔记本上，而后将石化蜥蜴的血液涂抹在美狄亚身上。 　　短短一分钟过后，蛇发术士就由冰冷的石像，重新变回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乔安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美狄亚身上的血污，并将实验日志递给她看。 　　美狄亚专心致志的看了一遍，对乔安笑道：“结果跟我想的一样。”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指向对面那尊蜥蜴石像，问美狄亚：“要不要把它变回原样？” 　　“没必要给它解除石化，把这只大蜥蜴变成石像，更容易随身携带。” 　　美狄亚走到石像跟前，施展3环“缩物术”，将庞大的蜥蜴石像缩成不到一尺长，抓起来装进储物袋。 　　接着，她又走到乔安俘获的那头雄性石化蜥蜴跟前，运用超自然凝视将之变成石像，施法缩小之后也装进口袋。 　　乔安在旁边看着美狄亚忙碌，颇受启发。 　　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被石化以后，就变成了不具备任何生命特征的岩石，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件物品，可以作为“缩物术”的施法目标，缩小之后便于携带。 　　当这件微缩石像被解除石化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乔安不由展开遐想。 　　如果说就像正常的解除石化那样，恢复为血肉之躯，那么“缩物术”的魔法效果会不会一并解除？ 　　由石像变成活物的石化蜥蜴，是维持缩小状态，还是恢复正常的体型？ 　　这个问题很有趣，乔安正出神思索的时候，美狄亚来到他身旁。 　　“乔安，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乔安愣了一下，“你要走了？” 　　美狄亚拍了拍储物袋，轻声回答：“我跟你们走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捕捉石化蜥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趁早回家，做些更有意义的研究。” 　　“可不可以向我透露一下，你打算利用石化蜥蜴进行哪方面的研究？” 　　“我在大学校园里查阅资料很方便，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可以帮你搜集研究课题相关的文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把我们今天做过的这两组实验再深化一下，尝试搞清楚一个问题，我们蛇发女妖与石化蜥蜴，表面看来完全一样的‘石化凝视’能力，本质上到底有什么差异，为何无法相互免疫，两种生物的血液在解除石化症状的时候为何无法通用？” 　　美狄亚理了理头巾，接着向乔安透露：“除此之外，我还想深入分析石化蜥蜴的血液，以之作为素材，调制成为炼金药剂，或许有助于强化我的术士血脉，毕竟我们具有相似的石化能力。” 　　“美狄亚，恕我直言，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乔安郑重警告蛇发术士。 　　“你以为石化蜥蜴与你具有相似的超自然凝视能力，所以它的血液就可以用来强化你本人的石化能力乃至血脉力量？这种想当然的逻辑，其实是靠不住的。” 　　“从生物学分类的角度来讲，石化蜥蜴属于一种‘爬行纲亚种魔法兽’，而你们蛇发女妖却归类为‘人形怪物’，我在你身上唯一能够找到的爬行纲特征，就是你那酷似活蛇的头发，但是仅凭这一点，能证明你与石化蜥蜴具有相同的生物亚种吗？” 　　“这我不知道……哎，你不要那么凶嘛！”美狄亚委屈地扁了扁嘴。 　　“对不起，那我还是不说了吧。”乔安叹了口气。 　　“别这样，我只是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一下，其实很想听你的指点。”蛇发术士柔声道。 　　乔安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心诚意，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尽到自己的义务，至于美狄亚是否听得进去，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美狄亚，虽然你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学院教育，但是施法等级已经达到这么高的境界，其实不用我说也应该明白，血脉强化是很危险的，无论多小心都不过分。” 　　“关于血脉强化，有一套权威理论叫做‘搭桥法则’，你了解吗？” 　　“我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设法搜集了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术士专业的全套教材，总不至于连‘搭桥法则’这样的基础知识都不懂。” 　　美狄亚似乎对自己的“野路子”出身耿耿于怀。 　　乔安没有指出她的微妙心态，继续说正事：“根据血脉强化的一般规律，同源强化是最安全的，近源强化的风险就比较大了，至于异源强化，根本就是形同自杀。” 　　“退一步说，即便你具有超自然爬行纲生物的血统，注射或者服用石化蜥蜴血液调制的强化剂，这也是一种颇具风险的‘近源强化’，你确定要冒这样的风险？” 第1201章 约定 　　美狄亚迟疑了数秒，不太自信地说：“我之前尝试过好几次近源强化，结果都成功了，大概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好吧？” 　　乔安看了她一眼，完全不觉得这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算得上体质出众，只不过是她多次作死却一直没死，因此滋生出虚假的自信心。 　　“你之前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因素要归于运气，但是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着你，无论之前成功强化过多少次，只要一次失败，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乔安，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然而风险本来就是术士修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呀！”美狄亚正色辩驳，“就好比当兵打仗，上了战场，人人都想建功立业，可是总有人要牺牲，难道我们可以因此否定战争的必要性？” 　　乔安摇了摇头：“我并不否定必要的风险和牺牲，问题在于我们对何为‘必要’的认知存在差异，在你看来合理的风险，在我眼中完全是不必要的。” 　　“可是，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美狄亚两手一摊，面露苦笑，“能够降低血脉强化过程中的风险当然最好不过，可惜我目前还想不出这种两全其美的强化方案。” 　　乔安欲言又止。 　　美狄亚看出他在犹豫，主动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想说什么尽管当面直说，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 　　女术士的纤手柔滑细嫩，体温微凉。 　　乔安心弦轻颤，故作不经意地挣脱她的手，转身踱步。 　　“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 　　乔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当面向她阐述“自血安神附魔”的理论依据。 　　“这种方法有副作用吗？”美狄亚跟上他的脚步，偏过头来望着他的脸，饶有兴致地追问。 　　“我总共做过五组临床实验，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费用相当高昂，只算成本就高达11盎司魔晶。” 　　“乔安，这就是你之前对我提起过的血脉强化方案？”美狄亚问。 　　“是整套方案中的一项，如果你觉得太贵，可以不选择这项服务。”乔安如实相告。 　　“我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是……” 　　美狄亚没再说下去。 　　乔安看到她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就猜出她担心的不是钱，而是他乔安·维达这个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当面说的好听，心里却指不定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他与美狄亚，虽然相处的还算融洽，也算是结下了并肩作战的友谊，但是面对涉及生命安全与个人前途的严肃问题时，比如血脉强化，美狄亚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 　　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交情远还没有达到生死相托的程度。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不免为自己的过分热心感到无趣。 　　继而想起约瑟芬夫人的告诫：“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如果彼此交情不深，就不要傻傻地跟人家掏心掏肺，这种时候你越是说真心话，实在话，越会引起对方的猜疑甚至反感，觉得你无事献殷勤，多半是没安好心。” 　　乔安当初听约瑟芬夫人这么说的时候，还不太理解为何会这样？ 　　此刻有了切身体会，不得不承认“交浅言深”的确是人际交往中的大忌，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美狄亚，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动身前要不要跟克莱因先生他们道别？” 　　蛇发术士觉察到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不知所措地抓住他的臂弯，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乔安，我看得出来，你对石化生物也很感兴趣，要不你来我家做客，咱们一起做研究，怎么样？” 　　“谢谢你的邀请，可惜我现在分不开身。” 　　“没关系！记得常联系，什么时候等你有空，再来我家做客也不迟。” 　　乔安礼节性地点了下头。 　　美狄亚自顾自地说：“我有一个大计划，打算对常见的石化生物进行一番系统的研究，除了石化蜥蜴，将来还要去幽暗地域乃至地表世界各地搜寻具有石化能力的超自然生物，作为研究样本。” 　　“很有趣的创意，同时也是一个大工程，如果你能完成这项研究，可以发一篇综述，说不定能刊载在《奥法通讯》那样的顶级学术期刊上！” 　　乔安忍不住被她勾起了科研瘾头，兴冲冲的帮她出谋划策。 　　“我没有大学学历，顶级期刊肯收我的论文吗？” 　　美狄亚眼中的幽怨，暴露出藏在心底的自卑。 　　“这……”乔安挠了挠头，还真不敢下断言。 　　“要不这样，你跟我合作搞这项研究，将来出了成果，咱们联名发表，这样一来，最起码不会因为学历问题而被退稿。”美狄亚笑吟吟地提议。 　　“也就是说，你自己一作，让我挂通讯作者？” 　　乔安迅速考虑了一下，点头道：“这种做法在学术圈里算是正常操作，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得回去找导师商量一下，最好以莫里亚蒂实验室的名义发文章，否则就凭我这个小角色，顶多帮你投《奥法学报》，哪里够得到《奥法通讯》的门槛呢。” 　　“好啊，总之拜托你了！”美狄亚开心地小跳一下，“记得给我写信！” 　　“我尽量吧……” 　　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乔安在人际交往方面虽然成熟了很多，却依旧无法克服一个心理障碍，极端厌恶与人通信。 　　提笔写信，尤其是给亲友写信，总会使他非常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判了死刑，明知无法逃避，却不愿面对，能拖一天算一天，直到“死线”到来。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写一封信就像写一篇论文那么轻松愉快，能够带来成就感而非自我厌弃，那该有多好啊！ 　　美狄亚出神观察乔安的脸色，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心思，柔声道：“如果你没时间写信，也不要紧，我会给你写信的，什么时候放暑假？” 　　“八月初，大概吧……”乔安挠了挠头。 　　假期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反正不管放不放假，他的生活规律都一样——不是在学校，就是在探险。 第1202章 晶蟒 　　美狄亚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像是在计划日程，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石化蜥蜴已经被杀光了，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地脐深处？” 　　“那是当然，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协助克莱因先生的探矿队，寻找有可能埋藏在地脐深处的矿脉。”乔安实话实说。 　　“容我多一句嘴，你们最好不要深入地脐，否则将有可能遭遇比石化蜥蜴可怕得多的怪物。”美狄亚盯着乔安，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劝道。 　　乔安讶异地望向女术士，见她一脸郑重，不像是在开玩笑，怀着好奇追问：“美狄亚，你所说的更可怕的怪物，究竟是指什么？” 　　“那怪物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并非亲眼所见，所以不敢担保传说一定属实，但是多加小心总不会有错。”美狄亚慎重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传说盘踞在地脐深处的怪物，被称为‘晶蟒’，乔安，你可曾听说过这种生物？” 　　乔安寻思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看过的所有文献，包括《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都没有“晶蟒”的相关记载。 　　还有一种可能，“晶蟒”只是深渊泥淖的土著居民给那怪物起的绰号，文献中即便有相关记载也是采用学名，对不上号是很正常的。 　　“我没听说过这种怪物，仅从它的名字来分析，似乎是一种具有晶体结构特征的爬行动物。”乔安想了想，接着推测道：“具有晶体结构的通常是金属、矿物或者凝固的液体，血肉之躯不太可能形成晶体结构，这种特征在活物身上非常罕见——除非是元素生物或者构装体。” 　　“你猜对了，晶蟒据说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由魔晶矿石构成的巨蟒！”美狄亚沉声道。 　　“矿石形成的超自然生物啊……”乔安微微皱眉，“从一般规律来推测，如果晶蟒是人造生物，那么它多半是一种矿石构装体；反之，如果晶蟒是在自然状态下生成的，就像水晶生长那样，即便在生成过程中受到了地脉魔力的侵染，也更有可能归类为一种土元素生物。”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没有亲眼见过晶蟒，更没有深入研究过这种奇特而神秘的生物，只知道它们很强大。” 　　“究竟强在何处，可以详细说说吗？”乔安问。 　　“我只能把我自己听到的传闻讲给你听，其中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你自行甄别。” 　　美狄亚凝眉沉吟，似乎在梳理思路，数秒过后再次开口。 　　“首先，晶蟒的体型相当庞大，而且从头到尾包裹着一层矿石外壳，就算是附魔刀剑，也很难割伤晶蟒坚硬的矿石躯体。” 　　“其次，晶蟒具有极为变态的抗性，免疫一切电击和冻寒伤害，对火系法术的抗性也很高。” 　　“此外，晶蟒还拥有类似龙族的超自然喷吐能力，只不过它们喷吐的不是龙息，而是大量矿石碎片，如同无数高速飞行的刀片汇聚而成的风暴，刹那间将喷吐路径上的生物全都削得粉碎！” 　　“最后也是最可怕的一点，晶蟒似乎还擅长精神攻击，凡是靠近它的生物都将遭受心灵冲击，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当场就会被这股强横的精神波动震得陷入呆滞，甚至昏死过去。” 　　乔安专注聆听美狄亚的警告。 　　当她讲述晶蟒的矿石装甲、魔法抗性和喷吐攻击的时候，乔安的内心都很平静，这些能力固然很强大，却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这些能力完全符合晶蟒的“土元素亚种”和“晶体”特征，就算美狄亚不说，他也能通过对比《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记载的同类生物，猜出个六七分。 　　但是，当美狄亚开始描述晶蟒的精神攻击，乔安就无法处之泰然了，惊讶与好奇在他心头交替涌现。 　　浑身覆盖矿石甲胄的土元素巨蟒，居然擅长“精神攻击”？ 　　这就好比一名彪形大汉的特长是绣花，画风完全跑偏了啊！ 　　“美狄亚，晶蟒的精神属性很高吗？” 　　擅长精神攻击的生物，通常具有很高的智力、感知或者魅力属性，兼而有之的情况也是有的，但是不太可能三样都很平庸，否则根本无法演化出强力的精神攻击。 　　“很抱歉，这我真不知道。”美狄亚耸肩摊手。 　　“那好吧，换一个问题，晶蟒的精神攻击，从你的描述来看，能够造成‘震慑’乃至‘昏迷’效果，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一种超自然能力，还是一种魔法效果？” 　　“这我同样不清楚，但是从传言来看，晶蟒施展这种精神攻击的时候，不需要吟咏咒文或者比划手势，也没有‘七彩喷射’那样华丽的视觉效果，甚至在它发动攻击的时候都没有引起魔网振动，乔安，你觉得这像什么？” 　　乔安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心弦绷紧，抬头迎上美狄亚的视线，轻声吐出一个可憎的名字。 　　“夺心魔？” 　　“没错，晶蟒的精神攻击，听起来很像夺心魔的‘心灵震爆’。”美狄亚叹了口气，“我所知道的魔法，没有哪种可以造成这样大范围的群体震慑效果，或许是一种超自然能力吧？谁知道呢。” 　　“如果我没猜错，晶蟒的精神攻击，很可能是一种心灵异能。”乔安心情沉重地说。 　　“心灵异能？那就更像夺心魔了啊！” 　　美狄亚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她这样的高阶施法者，人见人怕的蛇发女妖，一想到夺心魔，也是禁不住头皮发麻。 　　“乔安，现在你已经知道继续前进将有可能遭遇怎样一种可怕的敌人，你还要坚持深入地脐吗？”美狄亚郑重劝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找克莱因先生，设法劝说他放弃继续探索这条隐藏着巨大风险的矿脉，无论多少财富，都比不上自己的生命更宝贵。”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又有几人能经得起财富的诱惑，在风险面前，清醒地选择放弃。”乔安轻声叹息。 第1203章 对策 　　“说的也是，矮人一族对深埋地下的宝藏有着近乎狂热的渴望，这种欲望仿佛铭刻在他们的魂灵深处，就算死亡也无法阻止他们勘探矿脉，矮人的脑筋更是固执的像岩石一样，克莱因先生恐怕不会听你劝。”美狄亚悲观地说。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强打精神表明立场。 　　“我会把你的警告如实转告克莱因先生，如果他坚持继续勘探矿脉，我受人所托，总不能半途毁约，只能与探矿队同行，竭尽所能帮他们排除勘探途中遭遇的危险，哪怕遇到的是晶蟒。” 　　美狄亚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再劝也没用，勉强笑了笑：“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我也不多说了……总之，祝你们此行平安。” 　　说罢，她轻声吟咏5环“传送术”的施法咒文，脚下升起一道银色光柱，窈窕身影融入传送光阵，旋即冲天而起。 　　乔安目送美狄亚的身影消失，深吸一口气，收起满腹忧思，转身走向营火那边。 　　海拉尔见他归来，似笑非笑地打趣道：“乔安，你跟美狄亚单独聊了那么久，都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奥黛丽见乔安脸色沉重，连忙给海拉尔递了个眼色，提醒她乔安似乎心情不佳，最好别开这种太露骨的玩笑。 　　“对了，美狄亚怎么没有回来，她在忙什么？”霍尔顿适时岔开话题。 　　“她走了。” 　　“啊？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个人可真够古怪的。”海拉尔有点不高兴。 　　“美狄亚大概有急事要处理，不得不立刻离开，顾不上跟我们道别。”奥黛丽淡淡地说。 　　公主殿下早就对美狄亚总是把乔安拉到一边窃窃私语的行径心怀不满，现在这个碍眼的女术士终于走了，她嘴上替美狄亚的不辞而别开脱，心里却在偷乐。 　　“美狄亚临走前，曾劝我不要继续深入地脐勘探矿脉，因为地脐深处很可能存在比石化蜥蜴更危险的魔物。” 　　“乔安老弟，你指的是什么魔物？”克莱因警觉地问。 　　“一种名为‘晶蟒’的土元素亚种生物，很可能还拥有灵能血统。”乔安轻声回答。 　　“什么‘晶蟒’？完全没听说过啊！”克莱因回头望向肖尔茨，“你听说过吗？” 　　“有点耳熟，沼泽边的蕈人似乎提到过一次……”肖尔茨抚摸着大胡子，皱眉回忆：“好像是一种浑身长满蓝色矿石甲胄的大蛇，非常罕见，偶尔会在地脐深处活动，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克莱因转向乔安，眼神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就把美狄亚提到的那些关于晶蟒的传闻，还有他自己根据传闻做出的推测，细致的讲述了一遍。 　　“如果美狄亚提供的情报没有太大夸张成分，‘晶蟒’比石化蜥蜴难缠得多，更麻烦的是我们根本不清楚地脐深处盘踞着多少条晶蟒，巢穴位于何处，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的确是非常危险！”奥黛丽眉头紧锁。 　　“危险归危险，可我们总不能放弃勘探近在眼前的矿脉，最后还不是要进入地脐？想那么多有啥用啊！”肖尔茨满不在乎地说。 　　“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有危险，就得尽最大努力提前做好防范。”克莱因拍了拍乔安的肩膀，眼中饱含期待：“老弟，假如咱们不幸遭遇晶蟒袭击，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那怪物？” 　　自从听美狄亚说起晶蟒这种怪物，乔安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凭借丰富的学识和实战经验，针对晶蟒的特点，乔安多少可以找到一些克制办法，既然克莱因当面请教，他也就不谦虚了，当众道出自己想到的对策。 　　美狄亚提到晶蟒是由矿石形成的土元素生物，由此可想而知，刀剑之类的斩切武器，或者长矛这样的穿刺武器，都不太适合用来攻击坚硬粗糙的矿石，很难对晶蟒的矿石躯体造成杀伤，反而很容易被崩裂锋刃。 　　相比这些轻巧锋利的武器，乔安认为沉重的钝器，比如矮人们爱用的战锤，更适合用来破坏晶蟒的矿石装甲。 　　美狄亚还透露，晶蟒具有很强的抗性。 　　攻击性魔法最常用的四大元素能量，冰、电、火、酸，晶蟒免疫“冰冻”和“电击”，火属性魔法也很难击穿它的抗性，就只剩下一个酸属性，抗性未知。 　　绝大多数矿石能与强酸发生反应，这其中就包括构成晶蟒躯体的魔晶矿石。 　　事实上，魔晶矿石精炼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以酸液浸泡矿石，通过复杂的炼金反应去除很大一部分溶于酸液的杂质。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乔安认为晶蟒多半无法抵御强酸侵蚀，酸性武器和魔法可以对其造成正常杀伤。 　　事实上，酸属性的魔法数量很少，常见的就只有一个“强酸箭”，作为一个2环法术，杀伤力只能说很一般。 　　用“强酸箭”来对付庞大的晶蟒，好比拿弹弓打老虎，耗尽法术位也未必杀得死一条晶蟒，效率实在太低。 　　好在这对乔安而言不成问题，利用神话道途能力“能量替代”，他可以把其它属性的魔法转换成酸属性。 　　比如把“霜之新星”变成“酸液新星”，改变属性的同时威力不变，正适合用来对付晶蟒。 　　其实还有一类法术，比酸性魔法更适合用来杀伤晶蟒。 　　从“晶蟒”这种怪物的名字就看得出来，其身体构造具有“晶体”特征，遭受特定频率的音波轰击，就会发生共鸣，导致晶体结构从内部瓦解。 　　晶体生物，几乎全都有音波弱点，乔安认为晶蟒也会不例外。如果用“粉碎音波”这类法术对付晶蟒，将会对其造成双倍杀伤。 　　基于上述分析，如果在地脐中遭遇晶蟒，乔安建议海拉尔和霍尔顿以“粉碎音波”作为主要攻击手段。 　　奥黛丽的神术列表当中没有“粉碎音波”，这不要紧，1环神术“雷鸣斩”同样属于“音波系”攻击魔法，奥黛丽可以多准备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克莱因和肖尔茨，就不用考虑什么法术了，直接轮起战锤往死里敲晶蟒就行了。 第1204章 魔法与灵能 　　分析完了晶蟒的防御能力以及破解对策，乔安接着分析晶蟒的攻击技能。 　　根据美狄亚提供的情报，目前已知晶蟒有两种特殊攻击方式。 　　首先是喷吐大量细小而尖锐的矿石晶体。 　　相比纯粹能量属性的龙息，晶蟒的这种攻击方式，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物理攻击，类似魔晶猎枪轰出的霰弹。 　　如果真是这样，甲胄和盾牌之类的防具，以及“法师护甲”和“护盾术”之类防护物理攻击的法术，都能在对抗晶蟒喷吐的时候派上用场。 　　进入地脐以后，大家有盾牌的一定要带上盾牌，各种防护法术，特别是“防护箭矢”或者“反转箭矢”，能加持的也都加持上，免得被晶蟒一口喷成“筛子”。 　　晶蟒第二种特殊攻击方式，就是最令乔安忌惮同时也深感好奇的“精神攻击”。 　　“目前只知道这种攻击方式类似夺心魔的‘心灵震爆’，有可能属于一种心灵异能。” 　　乔安转身望向奥黛丽。 　　“奥黛丽，你比我更了解心灵异能，你觉得应该怎样抵抗晶蟒的精神攻击？” 　　“我擅长的心灵异能只有两个，就是‘操控气流’和‘脑力锁定’，如果晶蟒的精神攻击属于心灵异能，很可能与‘脑力锁定’有相似之处，抵御‘脑力锁定’的办法，或许也能用来克制晶蟒的精神攻击。” 　　奥黛丽轻咬下唇，梳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如果对自己的心志有自信，可以尝试直接用意志力对抗精神异能，只要你足够坚强，就不会受到影响，这与抵抗惑控法术是一样的道理。” 　　“这个办法当然很不保险，人们总是高估自己的意志力，所以更稳妥的对策是加持专门用于抵抗精神攻击的防护法术——比如‘心灵屏障’。” 　　“奥黛丽，你先等等！”海拉尔忍不住插嘴，“心灵异能和魔法是两种不同的体系，‘心灵屏障’这样的防护法术，难道对心灵异能也有效？” 　　“当然有效，魔法与灵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截然分开，互不相干，事实上，两者在很多地方存在交集。”奥黛丽笑着回答。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魔法与灵能的差异和交集，主要体现在哪里？”乔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简单来说，魔法与灵能最大的差异在于来源不同。” 　　“魔法实际上是施法者的精神力量与魔网结合的产物，魔网赋予施法者法术位，施法者则赋予法术位具体的功能，好比面包师傅将面粉加工成面包。” 　　“施法者与魔网相互依存，共同创造出千姿百态的魔法，而在没有魔网或者魔网被屏蔽的空间，施法者被切断魔力的源泉，也就难以正常施法了。” 　　“灵能完全是精神力量的具现，与魔网无关，所以无论显能者所处的空间是否存在魔网，都不会妨碍正常显能。” 　　“但是，如果我们不考虑魔法与灵能的来源，只看两者的功能，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很多魔法存在对应的灵能版本，反过来也一样。” 　　“比如‘操控气流’这个心灵异能，与‘造风术’非常相似，能够消除‘造风术’的魔法，同样能用来平息‘操控气流’。” 　　“再比如，我用灵能创造出的火焰，你当然可以用魔法创造出的暴雨将之浇灭。” 　　“大多数情况下，在魔法与灵能都能正常运转的环境里，这两种力量可以发生相互作用，所以‘心灵屏障’这个法术，同样可以用来防护心灵异能造成的精神攻击。” 　　听了奥黛丽细致的解释，乔安对灵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同时也想到抵御晶蟒精神攻击的对策。 　　“我不会‘心灵屏障’，但是我可以施展这个法术的次级版本，即便无法完全抵御晶蟒的精神攻击，至少可以大大提升对这种攻击的抵抗力。” 　　“乔安老弟，你说的这个防护法术，加持过后可以维持多久？”克莱因慎重地问。 　　“3环‘次级心灵屏障’，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可以持续80分钟。” 　　“法术维持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我们无法预料进入地脐之后究竟会不会遭遇晶蟒，什么时候遭遇，如果发现晶蟒之后再请你加持这个法术，恐怕就来不及了。”克莱因眉头紧锁。 　　乔安想了想，答道：“我可以制作一些‘次级心灵护符’，一旦遭受精神攻击就自行启动，省得临时施法。” 　　“这个主意不错！”克莱因转忧为喜，“乔安老弟，除了咱们六个人，其他矿工在对抗晶蟒这种强悍怪物的战斗中帮不上什么忙，如果请你制作六块护符，至少需要多长时间，花多少钱？” 　　乔安稍微盘算了一下，从容回答：“护符的胚材，最好选用纯净的黄玉，因为黄玉可以增强防护系法术，使‘次级心灵屏障’的持续时间额外延长10分钟。” 　　其实以“星彩蓝宝石”作为附魔胚材，对防护系法术的增强效果还要强过黄玉。 　　但是，星彩蓝宝石太稀有了，价格简直贵得吓死人！制作一件低阶魔法护符，没有必要使用这么昂贵的宝石。 　　黄玉对防护系魔导器的提升效果，只相当于星彩蓝宝石的一半，但是价格只有星彩蓝宝石的五分之一，在乔安看来，黄玉是更实惠的选择。 　　“制作6块护符至少需要18盎司魔晶，除了黄玉和魔晶之外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制作这种护符花不了多少工夫，如果你们需要，明天早上就可以拿到，这还不耽误我的正常睡眠时间。” 　　“黄玉和魔晶全由我来提供，算是送给大家的一点小小的福利，制作护符的工作就拜托乔安老弟你了！” 　　克莱因毫不迟疑地做出决定。 　　乔安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 　　黄玉属于一种中等档次的宝石，小小的护符用不了多少黄玉胚材，成本倒是不算太高，然而那作为附魔稳定剂的18盎司魔晶，可是一大笔开销！ 第1205章 次级心灵护符 　　克莱因眉都不皱一下就主动承担这笔昂贵的附魔开销，乔安在钦佩他的慷慨之余，也觉察到矮人老哥对这条矿脉寄以厚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深入地脐，抢在竞争对手之前找到魔晶富矿。 　　与出售矿脉开采权获得的巨大收益相比，18盎司魔晶的开销也就显得无足挂齿了。 　　克莱因打开储物袋，先拎出一个大口袋，然后取出一个铁罐子。 　　矮人老哥扯开扎着袋口的皮绳，在篝火的映照下，满袋珠光宝气溢散出来，晃得大家眼睛发花。 　　海拉尔好奇地伸长脖子，凑到袋口仔细一瞧，禁不住两眼放光，惊呼赞叹！ 　　“哇塞！好多宝石啊！真漂亮！好想钻进去打个滚儿！” 　　克莱因哈哈一笑，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取出拳头大的一块黄玉，问乔安：“够不够？” 　　乔安连忙点头：“足够了。” 　　护符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精致小巧的首饰，没必要弄得太大，一来浪费宝石材料，二来太大了也不好看，挂在脖子上怪累赘的。 　　克莱因提供的这块黄玉分量十足，均匀切割开来，制作六块护符绰绰有余。 　　不光分量够大，这块黄玉的品相也很好，色泽嫩滑油润，如同一块凝固的黄油，通体没有一丝杂质，质地上乘，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出“次级心灵屏障”的效能。 　　克莱因打开铁罐子，里面装有一堆拇指大的方糖状工业魔晶，分量不下2磅。 　　他把罐子塞到乔安手里，直说用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明天再拿回来。 　　乔安被矮人老哥的豪爽做派深深感动，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接过黄玉和魔晶就起身告辞，抓紧时间制作护符。 　　回到自己的帐篷，乔安把玉石和装有魔晶的铁壳罐子，摆在折叠式简易书桌上，然后点亮魔法烛台，取出钢笔和附魔工具，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做好开工的准备。 　　乔安搓了搓手，目光落在那块黄玉上，略一思索，翻开本子，用钢笔描绘出黄玉的图样，然后根据胚材形状设计护符造型，尽量避免浪费材料。 　　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乔安就绘出护符的设计图。 　　搁下钢笔，他轻声吟咏咒文，对着桌上那块黄玉，施展3环法术“次级鬼斧神工”。 　　在魔力的作用下，坚硬的玉石像是融化的黄油，自动分解成六团分量均等的胚材，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捏塑成六块一模一样的椭圆形护符。 　　乔安拿起一块黄玉护符看了看，轻轻点头，对自己的“直男审美”很满意，至于别人如何评价？ 　　他才懒得理呢。 　　不丑就行了呗，还要啥雕花镂刻！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啥用？ 　　胚材已经搞定，在正式附魔之前，乔安还要为“次级心灵屏障”选择匹配的卢恩符文，作为附魔载体。 　　根据以往制作魔导器的经验，乔安认为第3号符文Thorn和第15号符文Eolh，都可以用来匹配“次级心灵屏障”。 　　3号符文Thorn的寓意是“保护与控制”，而15号符文Eolh的寓意则是“保护与抵消”。 　　“次级心灵屏障”可以完美屏蔽一切低于3环（10能级）的精神攻击，无论这种精神攻击源于魔法、心灵异能抑或超自然能力。 　　如果精神攻击蕴含的魔力超出10个能级，“次级心灵屏障”则能抵消10能级的伤害，同时增强对负面精神状态的抵抗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象征“保护与抵消”的15号卢恩符文Eolh，恰好与“次级心灵屏障”在两种情况下的效用都契合，匹配度比3号符文Thorn更高。 　　乔安拧开钢笔，在六块护符上一一描绘出Eolh符文，而后以符文为载体，依次为六块护符附魔3环法术“次级心灵屏障”。 　　整个流程耗时不到半个钟头，却把乔安的“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全都抽干，此外还消耗了18盎司魔晶，从而使法术稳定的结附在玉石胚材上。 　　连续的高强度施法，对乔安的精神造成颇大压力，完成附魔工作，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唤出“神之泪”，泡入茶杯，调制一杯恢复精力的药水，一口气喝干。 　　满足的打了个嗝，乔安闭目养神，头疼与疲惫迅速消退，感觉好多了。 　　休息了十分钟，乔安睁开眼睛，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护符，提笔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鉴定自己的附魔成果。 　　鉴定结果表明，这块黄玉护符每天可以激发4次“次级心灵屏障”，为佩戴者提供对精神攻击的防护。 　　每次激活护符，最多可以持续提供90分钟的防护效果，每天4次，累计360分钟，相当于6个小时，足够了。 　　乔安把六块黄玉护符全都仔细鉴定了一遍，确认附魔工艺毫无瑕疵才放心。 　　拿起怀表看了一眼，地表时间零点过五分，乔安刚服用过恢复精力的药水，现在还没有睡意，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不久前收集的石化蜥蜴血液样本。 　　石化蜥蜴的血液，除了可以用来解除石化，还蕴含着一组魔力印记。 　　乔安今天的“神话之力”已经耗尽，就从左手掌心呼唤出“神之泪”，抽取这件神器宝石的能量，回复“神话之力”，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从石化蜥蜴的血样当中解析出一条游动的金色符文。 　　这条符文，就是超自然能力“石化凝视”对应的魔力印记。 　　乔安观察魔力印记的时候，不由想起美狄亚。 　　这位蛇发女术士同样具有“石化凝视”能力，但是与石化蜥蜴的同名能力相比，似乎存在些微差异。 　　其实乔安很想解析一下美狄亚的血液样本，对比她体内的魔力印记与石化蜥蜴的魔力印记到底哪里不一样。 　　最初，他是想用“唤醒秘法”交换美狄亚的血液样本。 　　如果这笔交易能够达成，乔安不仅可以从美狄亚的血液中解析出“石化凝视”的魔力印记，还有可能从美狄亚身上学到一些全新的法术。 　　另一方面，美狄亚也不会吃亏，可以获得他提供的“血脉强化”服务，借助“唤醒秘法”，充分开发自身血脉潜能。 　　可惜，或许是因为他缺乏与人洽谈合作的经验，再加上不善言辞，没能充分赢得美狄亚的信任，被对方婉拒过后，他就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了。 第1206章 石化凝视 　　暗自叹了口气，乔安抛开杂念，在书桌前坐下，翻开法术书，将“石化凝视”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 　　从这组魔力印记来看，正如美狄亚当初猜测的那样，石化蜥蜴的凝视攻击，最大射程只有30尺。 　　超过这个距离，即便对方处于视野范围之内，也无法经由视线传导石化魔力。 　　如果目标处在30尺内，并且与石化蜥蜴发生视线接触，魔力就会顺着双方目光搭建而成的“桥梁”悄然入侵，改变目标的血肉质地。 　　如果遭受凝视的生物体魄足够强壮，就可以像抵抗病毒入侵那样，仅凭自身免疫力摒退石化魔力侵蚀，丝毫不受影响。 　　反之，如果该生物的体质不够健壮，抵抗不住魔力侵蚀，浑身血肉就会迅速钙化，短短一分钟过后，由肌肤而至内脏，全都变成冰冷僵硬的岩石质地。 　　所有“凝视”类型的超自然能力，有一个共同的缺陷，就是魔力必须经由双方视线来传导，“石化凝视”也不例外。 　　如果被凝视的生物是个瞎子，具有盲视能力，或者压根就没有视觉器官，“石化凝视”就毫无用处了。 　　事实上，乔安正是利用“石化凝视”的这一先天缺陷，制定出猎杀石化蜥蜴的战术。 　　“石化凝视”占用的魔力能级介于15度到20度之间，相当于一个6环法术。 　　乔安猜测“石化凝视”的魔力印记与6环“石化术”的法术构型存在很大程度的相似之处。 　　目前他还没有能力学习6环法术，只能先把这个猜想记录下来，待到将来施法等级提升到可以学习“石化术”的时候，再来对照验证。 　　誊写完了“石化凝视”的魔力印记，乔安收起文具和法术书，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行军床跟前，钻进睡袋，合上眼睛，很快就酣然入睡。 　　…… 　　第二天一早，乔安自己留下一块黄玉护符，其余五块护符连同剩余的魔晶，一并交给克莱因。 　　矮人老哥对乔安制作魔导器的超高效率非常满意，对他的手艺更是绝对信任，自己佩戴一块黄玉护符，其余四块护符分发给肖尔茨、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 　　吃过早饭，探矿队拔营启程，照例由乔安派遣血蚊密探在前开路，克莱因与四位年轻的朋友紧随其后，肖尔茨带领其它矮人矿工陆续跟进。 　　走在幽深曲折的地脐中，包括乔安在内，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紧张。 　　美狄亚所说的晶蟒，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依据各自的想象力呈现为不尽相同的恐怖形象。 　　隧道远处稍有动静，就会引起众人警觉，匆忙紧握武器，四下张望，屏息凝神，时刻准备着防范晶蟒袭击！ 　　这种令人神经过敏的紧张气氛，持续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乔安他们穿过地脐，进入开阔的峡谷地带，也没有遇见一条所谓的晶蟒。 　　大家在庆幸之余，也都感慨“道听途说并不可信”，“自己吓唬自己”，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乔安听的出来，身旁的同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辞间多少流露出对美狄亚的不满情绪。 　　即便她不是故弄玄虚吓唬人，至少脱不开危言耸听、散布谣言的嫌疑。 　　乔安觉得美狄亚不像是那种轻信谣传的人，更不会存心造谣唬人。 　　探矿队没有遭遇晶蟒袭击，固然可能是美狄亚提供的情报不够准确，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大家的运气比较好，凑巧这段时间地脐附近没有晶蟒狩猎而已。 　　昨天美狄亚还在的时候，曾施展“窥视魔眼”探索峡谷入口地带，但是没有深入峡谷内部进行侦查。 　　为了避免途中遭遇怪物袭击，乔安施展“蚊指术”，创造出一只血蚊密探，派它先行进入峡谷侦查。 　　霍尔顿以调侃的口吻叮嘱血蚊：“小家伙，当心点儿，别再让蝙蝠一口吞了。” 　　奥黛丽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乔安倒是无所谓，反正可怜的血蚊密探总是被各种嘴贱的飞行走兽吞掉，他都已经习惯了…… 　　转念之间，乔安产生一个想法，如果对“蚊指术”进行一番强化，使血蚊自带恒定“隐形”功能，必将大大提高血蚊的生存几率。 　　他简单计算了一下，至少要赋予“蚊指术”3环法术位，才有可能实现这一功能。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研发3环“高等蚊指术”倒是没什么难度。 　　总体思路无非将1环“蚊指术”与2环“隐形术”结合起来，但是具体到法术构型的调整与优化，就要多花些心思慢慢调试了，这种细致活儿，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乔安现在没工夫琢磨这些，就把这个想法随手记录在笔记本上，等什么时候抽出空来再专心研发“高等蚊指术”。 　　这时，乔安感应到血蚊由峡谷前方传回来的精神波动。 　　他与血蚊之间共享感官，切换到血蚊的视角，立刻发觉峡谷前方的道路被堵死，两侧峭壁依稀可见塌方的迹象，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将后半段峡谷完全塞满。 　　乔安皱了皱眉，取出导航罗盘，查看前方地形。 　　“乔安老弟，有什么情况吗？”克莱因跟上来问。 　　“前方道路被坍塌的落石堵塞了。” 　　“堵塞路段大概有多长？” 　　“从地图上来看，大约有500多尺。” 　　乔安盯着导航罗盘推测道。 　　“我们施法者可以直接飞跃过去，携带沉重装备的矿工可没那么容易翻越这段崩塌的山路。” 　　海拉尔挽着双马尾，皱眉观察前方堵塞的路段。 　　“五百尺而已，算不上什么障碍，我可以施展任意门，带着探矿队员传送到堵塞路段对面，多跑几趟就搞定了。”克莱因笑着说。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除了塌方区域对面那条路，在这片被碎石堵塞的区域下方，还有一条通往地层深处的隧道，看上去很像‘地脐’。” 　　乔安将导航罗盘上显示出的那条向下倾斜延伸的道路，指给同伴看。 　　“现在还不清楚，究竟哪条路能够引领我们最终找到魔晶矿藏。” 第1207章 闪光的足迹 　　克莱因收起笑容，抚摸着茂盛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对我们来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如果选错了路，被新阿瓦隆的侏儒探矿队抢在前头，之前付出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分别探索一条路线怎么样？”奥黛丽说。 　　“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就分散了，万一遇到危险，恐怕应付不了。” 　　霍尔顿不同意姐姐的建议。 　　克莱因没有做声，神色迟疑不决。 　　乔安倾向于支持奥黛丽的建议，兵分两路固然会分散力量，但是总比把赌注全都压在其中一条道路上更稳妥。 　　他正要开口表态，忽然又感应到一丝精神波动，连忙将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查看刚才引起血蚊关注的异常迹象。 　　就在乱石堆里，隐约可见一条微微发光的痕迹。 　　乔安心生好奇，连忙走了过去，同时转动头盔上的矿灯，将探照光束打过去，反光的迹象更加明显，仿佛地上铺着一大块镜子。 　　乔安小心翼翼地靠近反光地带，施展“法师之手”，隔空抚摸光滑的镜面，不免有些纳闷，在这乱石堆里，怎么会有如此平整光滑的玻璃平面存在？ 　　“乔安老弟，有什么新发现吗？” 　　克莱因跟上来问。 　　“瞧这里，地表覆盖着一条玻璃带，也可能是水晶……边缘非常平整，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噢？让我瞧瞧！” 　　矮人老哥快步跑过来，朝乔安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立刻大笑起来。 　　“克莱因先生，瞧你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高兴事啊？”霍尔顿问。 　　“当然有好事，大大的好消息！” 　　克莱因指着地面上的玻璃状痕迹，乐得合不拢嘴。 　　“瞧，这就是连枷蜗牛爬行过后留下的辙印，很可能就是我们前些天追踪的那一只！” 　　乔安精神一振，连忙问克莱因：“跟着这条辙印走，我们就能找到连枷蜗牛？” 　　“没错！连枷蜗牛最爱啃食魔晶矿石，找到连枷蜗牛，就能找到魔晶矿脉！” 　　克莱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笃定的断言。 　　“从连枷蜗牛留下的这条痕迹来看，它显然是钻进地下了，很可能是在峡谷坍塌之前就进入了地脐。” 　　霍尔顿挠了挠头，苦笑着说：“现在连枷蜗牛走过的道路都已经被石头堵死了，难道我们要从这乱石堆里挖出一条通向地脐的隧道？” 　　“这的确很麻烦，不过我们探矿队，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要不然带那么多累赘的挖掘工具干啥！”克莱因心情依旧很好，“只要知道通往地底的那条路是正确的，接下来无非是工程问题，多花些力气总能搞得定。” 　　“克莱因老哥，其实我们不一定非得挖出一条隧道，你可以施展‘任意门’，带着我们直接跳过堵塞地带，进入地脐深处，这样多省事啊！” 　　海拉尔兴冲冲地说。 　　“小丫头出了个好主意，但是这样做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堵塞地带的直径不能超过600尺。”克莱因解释道。 　　“我的传送极限距离就是600尺，超过这个距离，传送失败还算好的，万一撞进岩层深处，当场就要被挤碎骨头！” 　　听克莱因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望向乔安手中那块导航罗盘。 　　“乔安，能不能从地图上看出来，从这里到地脐中的空旷地带，大约有多深？”奥黛丽问。 　　乔安观察了一下，轻轻摇头。 　　“地脐连接的隧道太过曲折狭窄，即便把地图放大到最大比例，也看不出隧道是中空的，抑或已经被碎石填死。” 　　“不知道地底的情况，传送风险太大，难道只能从地表挖掘隧道？这实在太麻烦了。”霍尔顿满脸失望。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乔安思索着说，“我可以施展3环‘次级石行术’，强行穿过塌方路段，潜入地脐，查看隧道中的情况。” 　　“如果隧道没有被堵死，克莱因先生就可以带领大家直接传送下来。” 　　“如果隧道被堵死，可以先向下挖一段路，挖到封堵区域的直径小于600尺，再传送过来也不迟。”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加持‘次级石行术’行经之处的地层，好比被犁过一遍，大块岩石都被魔力粉碎成沙砾，坚硬的黏土也会变得疏松。” 　　“你们沿着我走过的路径挖掘隧道，不仅更省力，施工效率也比直接挖掘高的多。” 　　听了乔安这番缜密的分析，克莱因脸上重现笑容，当即决定就照他说的办。 　　在同伴们期待的目光下，乔安走到连枷蜗牛留下的玻璃辙印跟前，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只风干的土拨鼠爪子，还有一根中空的苇管。 　　“次级石行术”只为施法者提供在沙石和泥土中行走的能力，却无法提供新鲜的空气，所以乔安在施展这个法术之前，先要确保进入地层以后还能正常呼吸，免得被活活憋死。 　　“Vilya！” 　　乔安以手中那根芦苇为施法素材，咏出一句代表“空气”的施法咒文。 　　分布在他周围的魔网扭曲交织，形成一圈致密的结界，像是一个大大的气泡，套在乔安头部，使他在接下来16个小时内，无论身在何处，总能吸入新鲜的空气。 　　接下来，乔安右手握住风干的土拨鼠前爪，左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Ondo！” 　　咏出“次级石行术”启动咒文的刹那，乔安体表泛起一圈黄色光泽，整个人迅速下沉，脚下砂石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泥浆，无法承载他的体重。 　　全身陷入地层过后，乔安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四周挤压过来的泥土砂石仿佛厚重的棉被裹在身上，虽说不至于造成伤害，却使他觉得像是在泥潭中跋涉，每前进一步都很吃力。 　　乔安看了看手中的导航罗盘，对照地图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迈步向斜下方挺进。 　　身处密实厚重的地层当中，他无法全速奔跑，平均每分钟的行进路程，只有百尺左右。 第1208章 大地潜泳 　　前方紧致的泥层，还有大块大块的岩石，接触到乔安体表涌现出的黄色魔力光辉，就像积雪一般被碾碎分开，为他敞开一条前进的道路。 　　然而当乔安每向前走出一步，身后的道路就立刻被泥沙填满，只不过质地变得格外疏松。 　　乔安对照地图上的路线，渐渐深入地层。埋头赶路之余，他忽然产生一个好笑的念头，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大蚯蚓，正在泥土深处辛勤地耕耘。 　　向前行走了大约五分钟，乔安找到连枷蜗牛潜入的地脐入口，前方隧道依旧填满泥土。 　　乔安在砂石堵塞的隧道中走出很远，直到“次级石行术”的魔力即将耗尽的时候，前方才豁然开朗，变得幽邃空旷。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抖落身上泥沙，对照导航罗盘，查看自己走过的路线。 　　经过一番简单的测算，乔安发现自己此刻站立的隧道空地，与克莱因等人所在的上方地面，垂直落差将近700尺，已经超出克莱因的最大传送距离。 　　矮人矿工们需要向下挖掘一条深达百尺的坑道，才能将垂直落差缩短到600尺内，为克莱因提供一条可供施展“任意门”的安全路径。 　　乔安抽取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风讯术”，将自己勘测出的数据传达给克莱因等人。 　　五分钟过后，收到回信，克莱因已经召集麾下全体矮人矿工，沿着乔安刚才走过的路线，热火朝天的挖掘起来。 　　虽说被乔安“犁”过一遍的地层变得非常疏松，更容易挖掘，然而深达百尺的坑道，工程量着实不小，就算矮人矿工们通宵挖掘，一天之内也不可能完工。 　　乔安本想再次加持“次级石行术”，原路折返回去，无意中朝隧道深处望了一眼，发觉一片反光痕迹，不由心头微动。 　　抬手打了个响指，血蚊密探从他外套口袋里钻了出来，飞向那片反光的痕迹。 　　乔安将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观察反光地带，果然是一条狭长的玻璃辙印，贴附在地表，朝隧道深处延伸，发光的路径消失在黑暗尽头。 　　乔安被眼前的奇景勾起了好奇心，反正闲来无事，就吩咐血蚊顺着玻璃辙印在前探路，自己跟在后面，尝试追寻连枷蜗牛的下落。 　　向前走出大约半里路，曲折的隧道依旧没有尽头，但是乔安敏锐的觉察到，左侧岩壁渗出浅蓝色泽，依稀可见颗粒状结晶。 　　这种特殊的岩层，正是魔晶矿脉的特征！ 　　这一发现使乔安心情振奋，连忙开启导航罗盘，将当前勘测到的矿脉记录下来，标注坐标。 　　又向前走出一段路，蓝色矿石消失了，目光所及的岩层，又变成普普通通的砂岩。 　　乔安并没有因此而失望，在真正进入一座富矿的核心地带之前，外围观察到的矿脉总是这样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越是靠近核心区域，矿脉出现的概率也就越频繁。 　　想要取得一座矿藏的开采权，仅仅勘探到外围的矿脉是没用的，根据勘探行业公认的原则，只有最先抵达矿藏核心区域，并且测绘出完整矿脉分布图的团队，才享有发现权。 　　乔安现在每前进一步，在自身承受风险的同时，也为自己所属的探矿队增加一分竞争优势。 　　又向前走出一段路，隧道尽头出现一座空旷的岩窟。 　　通过血蚊的眼睛，乔安看见岩窟中有一团庞大的阴影正在蠕动，隐约传来咯吱咯吱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咀嚼硬糖。 　　乔安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连忙为自身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略一思索，又补上一道“隐形术”，悄悄走进岩窟。 　　借助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乔安发现四周石壁凸起斑驳陆离的深蓝色晶体，正是曾经一度从他眼前消失的魔晶矿石。 　　天然的魔晶矿石，杂质含量太高，其实不怎么值钱。 　　就算是品位比较高的魔晶矿，平均100吨天然矿石也只能冶炼出1磅纯度10%的工业魔晶，可想而知，天然矿石的魔晶含量低到什么程度。 　　一吨高品位魔晶矿石的市场价格，大概在50金杜加左右。 　　换做两年前，乔安穷得逮水蛭赚钱那段时光，倒是很乐意挖掘矿石换钱。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他已经不情愿为了挣这么几个小钱儿卖苦力，只是随手捡了两块矿石，装进储物袋里当做标本。 　　继续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快到岩窟中部的时候，乔安终于看清那团阴影，原来是一只庞大的蜗牛，正在埋头啃食魔晶矿石，屁股后面还拖着一道发光的水晶辙印，可不就是他追踪多时的连枷蜗牛！ 　　刚才乔安听到的咯吱声响，就是这家伙咀嚼矿石发出的动静。 　　看到连枷蜗牛牙口那么好，吃得那么香甜，乔安禁不住揉了揉肚皮，有点饿了。 　　恰在此时，被勾起馋虫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肠鸣。 　　正在专心啃食矿石的大蜗牛，突然警觉起来，抖动触角，扭头朝乔安这边望过来。 　　双方正面相对，乔安得以看清连枷蜗牛的长相。 　　这只庞大的蜗牛背着小房子似的硬壳，乍看上去是无色透明的，隐约可以看见壳里蠕动的血肉，但是乔安仔细观察，发现蜗壳泛起朦胧的彩色光泽，如同玻璃在阳光下的反光。 　　连枷蜗牛头部伸出四条修长灵活的触角，末端都长着钉头锤似的钙化硬结，显得结实有力，充满压迫感。 　　这些连接着锤头的触角，正是这种大蜗牛被冠以“连枷”之名的原由。 　　乔安紧捂着肚子，唯恐再发出什么动静，屏息凝神，背靠岩壁静静伫立。 　　连枷蜗牛兼有“黑暗视觉”和“震颤感知”，如果乔安移动身体，哪怕有“隐形术”保护，照样会被它觉察。 　　但是乔安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身上加持的“水中呼吸”使他不需要与外界环境进行空气交换，也就不会因呼吸而造成气流扰动，触发“震颤感知”。 第1209章 连枷蜗牛（Ⅰ） 　　连枷蜗牛困惑地四下张望，最终还是无法确定刚才发出“咕噜咕噜”声的家伙究竟躲在何处，只得放弃搜寻，转回身去，继续埋头享用矿石大餐。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趁着连枷蜗牛背对自己，开启“高等内视术”，偷窥它的底细。 　　…… 　　侦查目标：老年连枷蜗牛（超自然软体动物门腹足纲柄眼目大型魔法兽；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18，敏捷7，体质20，智力4，感知12，魅力14 　　…… 　　乔安的施法等级不够高，看不出连枷蜗牛的特殊能力，只有物种分类和六大属性显示出来。 　　迅速查看了一下连枷蜗牛的属性，乔安发现它的力量和体质都很高，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则是连枷蜗牛的智力属性。 　　4点智力看似不高，然而乔安前不久遭遇的食腐虫和石化蜥蜴，智力属性分别只有1点和2点，相比之下，同属“魔法兽”的连枷蜗牛要比它们机智得多。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的时候，连枷蜗牛似乎觉察到有人正在对自己施法，透明的蜗壳迅速浮现一圈银色光环，像是套上了一层护盾。 　　乔安见状暗自吃惊，尝试辨识连枷蜗牛身上那层银色护盾，然而还没等他看出其中的奥妙，连枷蜗牛就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自己的机智。 　　这庞大的蜗牛原地转身，环绕可疑地带绕圈爬行，行经之处留下的黏滑分泌物微微反光，在完全凝固为晶体之前，显然具有极高的粘性。 　　连枷蜗牛目前还无法断定暗中窥伺自己的可疑生物具体躲在哪里，却不难圈出对方藏身的大体位置，也就是在它留下的粘液痕迹范围内。 　　连枷蜗牛一圈又一圈地爬行，每一圈的半径都比前一圈小一点，爬行轨迹与它蜗壳上的螺纹非常相似，在地表形成一组闪光的逆向螺线，不断朝着圈内逼近。 　　乔安最初还搞不懂，这只大蜗牛绕着自己不停地兜圈圈是想干啥？ 　　然而当他发觉连枷蜗牛身后拖出的粘液痕迹构成了一组反螺线，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连枷蜗牛正在用一种不断逼近的方式进行搜查，持续逼近下去，迟早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在危机感的促使下，乔安垫起脚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远离连枷蜗牛的方向潜行。 　　刚走出没几步，冷不防脚底打滑，哧溜一下，当场摔了个屁股墩儿。 　　乔安疼得直咧嘴，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却发现左脚被黏在地上，无法抬起。 　　低头一瞧，这才发觉左脚踩上连枷蜗牛爬行过后留下的透明分泌物。 　　这种滑溜溜的分泌物，在完全风干、凝固成玻璃状晶体之前，完全就是一滩粘性超强的胶水！ 　　乔安一不留神踩了上去，被死死黏住，使劲挣扎两下，仍然抬不起脚。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隐形术”已经失效，身影自动浮现出来，立刻引起连枷蜗牛的警觉，甩动四条恍若流星锤的触角，劈头盖脸的冲他砸过来。 　　乔安急中生智，索性脱下靴子，赤着左脚就地打滚，惊险躲过连枷蜗牛的捶打。 　　狼狈的爬了起来，抬头一瞧，连枷蜗牛原地转身，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乔安可没想到，这只看似温吞的大蜗牛，脾气居然这么火爆。 　　自己也没怎么招惹它，只是躲在暗处偷窥了两眼，结果却招来凶猛的报复，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乔安原本并不想伤害连枷蜗牛，这倒不是说他多么善良，主要是觉得留着连枷蜗牛，可以作为一个免费的向导。 　　连枷蜗牛天生擅长搜寻魔晶矿脉，在这方面的直觉是人类或者矮人都无法比拟的，只要跟在它屁股后面，就有可能找到魔晶矿藏。 　　事实上，乔安这一路走来已经发现矿脉的迹象，表明连枷蜗牛的确是天生的探矿能手。 　　然而现实并不符合他的设想，面对这条发狂的连枷蜗牛，他顾不上考虑探矿的问题，先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眼看连枷蜗牛晃动头颅，将四柄天生的连枷甩的破风呼啸，就要迎头砸过来，乔安连忙将“铁处女”抛向空中，念诵咒文，切换成塔盾模式。 　　咚！ 　　四颗锤头几乎同时击中水晶钢板，发出的轰鸣在岩窟中回荡。 　　悬浮在乔安前方的“铁处女”微微震颤，盾牌表面看不出明显的伤痕，连枷蜗牛的触角链锤则被反弹回去，敲在自己的蜗壳上，发出砰砰声响。 　　这一回合硬碰硬的攻防，表明连枷蜗牛的触角链锤，无法击穿由四层水晶钢板共同组成的塔盾。 　　乔安心里有了底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从塔盾旁边探头出来，扬手朝连枷蜗牛发出魔法飞弹。 　　“Vala！” 　　四颗紫色飞弹撕裂空气，拖着优美的弧线，分别射向连枷蜗牛头顶四条触角。 　　连枷蜗牛非常机警，听见乔安吟咏咒文，立刻缩头钻回壳里。四颗飞弹失去狙击目标，相继轰在蜗牛壳上，旋即被包裹着蜗壳的那层银色护罩反弹回来。 　　乔安透过水晶钢盾看到这一幕，顿觉心头一凛！ 　　与此同时，四颗魔法飞弹绕过塔盾阻挡，全都打在乔安自己身上。 　　好在他提前加持了“护盾术”，挡住魔法飞弹反噬，只是被冲击力撞得连退四步，惊出一头冷汗。 　　《瓦雷斯怪物图鉴（魔法兽分卷）》有关于连枷蜗牛的介绍，乔安从书上知道它的外壳具有反弹魔法的神奇作用，所以他刚才施放魔法飞弹的时候，特意避开蜗壳，锁定连枷蜗牛头顶触角作为狙击目标。 　　然而当连枷蜗牛缩回壳里，乔安的算计便落了空，魔法飞弹终究还是被蜗壳反弹回来，差点使他自食其果。 　　既然连枷蜗牛的外壳如此变态，乔安就不敢对它释放魔法了。 　　看到这只猥琐的大蜗牛又从壳里冒出头来，乔安气得牙根发痒，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设法脱离困境。 　　然而在他周围的地面上，附着了一圈圈密集的粘液痕迹，踩上去就被黏住，根本无路可走。 第1210章 连枷蜗牛（Ⅱ） 　　地面无路可走，乔安索性启动“进阶蛛化形体”，变成蛛化精灵形态，凭借八条灵巧的长腿，顺着身旁陡峭的石壁爬了上去。 　　一路飞檐走壁，爬上岩窟穹顶，乔安倒挂在穹顶上，以头下脚上的姿态俯视连枷蜗牛。 　　连枷蜗牛昂起头，与乔安对视的刹那，眼中浮现惊诧的神色。 　　似乎还没搞懂刚刚那个人类少年，为何突然变成半人半蜘蛛的怪物？ 　　短暂的迟疑过后，连枷蜗牛蠕动腹足，也顺着石壁向上攀爬。 　　柔软湿润的腹足，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就像一块吸盘，可以支撑体态笨重的连枷蜗牛爬上穹顶，但是爬行速度相当缓慢，与身手灵活的蛛化精灵根本没法比。 　　乔安倒挂在穹顶上，不慌不忙地等待连枷蜗牛爬了上来，突然长腿一蹬，凌空翻了个筋斗，轻飘飘的落回地面，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穹顶的连枷蜗牛，见状顿时懵逼，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原路折返回去。 　　当它好不容易返回地面，乔安又顺着石壁爬上穹顶，倒挂着观察他的举动，平静的目光使连枷蜗牛感受到强烈的嘲讽。 　　此时这只大蜗牛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愤怒的抖动触角，透明外壳突然涌现五彩斑斓的色泽，迸发出一圈强烈的闪光。 　　蜗壳发出的彩色光芒，使乔安感到眼前一阵晕眩，慌忙扭头闪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黄玉护符自动激活，为他加持3环“次级心灵屏障”。 　　法术激活的刹那，乔安感到精神一振，头脑也恢复清醒。 　　摸了摸胸口那块护符，乔安眯起眼睛，小心观察连枷蜗牛外壳持续辐射出的彩色光芒，辨识出那是一种影响心灵的幻术效果，类似3环幻术“催眠图纹”，一旦被这炫彩光华所迷惑，就会变得神志不清。 　　乔安暗自庆幸，多亏随身佩戴着亲手制作的“次级心灵护符”。 　　他制作这块护符，本来是想防备晶蟒，结果还没有遇见晶蟒，反而歪打正着地抵抗住了连枷蜗牛的幻术。 　　面对连枷蜗牛纠缠不休的攻击，乔安也禁不住心头冒火，当即从穹顶上跳了下来，施法塑造“法师幽冥掌”，遥控黑色大手，隔空抓向连枷蜗牛的头颅。 　　连枷蜗牛还想故技重施，缩头躲进壳里，然而这次乔安已经有所防备，飞快地收拢五指，抢在它缩头之前，一把揪住它头顶那四条接驳锤头的触角，死死握在掌中。 　　连枷蜗牛大为惊骇，拼命向后缩头，试图挣脱黑色魔掌的攫抓。 　　乔安也不客气，倾尽全力遥控“法师幽冥掌”，紧抓住它的触角不撒手。 　　在蛛化精灵形态下，与人类形态相比，乔安的力量属性额外增强4点。 　　综合计算下来，法师幽冥掌的力量属性高达24，超出连枷蜗牛的力量一大截，这场“拔河比赛”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连枷蜗牛的触角，在双方全力拉扯下已经崩到极限，如同四条不堪重负的皮筋，伴随一串噗噗声响，全都被乔安以“法师幽冥掌”连根扯断。 　　连枷蜗牛头顶鲜血狂喷，飞快地缩回壳里，惨叫不已。 　　乔安迈动八条长腿，环绕蜗壳踱步，壳中不断传来蜗牛哀嚎，凄厉刺耳。 　　乔安揉了揉耳朵，想起《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关于连枷蜗牛的一段介绍文字。 　　据书上说，连枷蜗牛在漫长的一生中很少开口发声，以至于被怀疑是哑巴。 　　只有当连枷蜗牛的四条触角全被扯断，它才会缩回壳里，发出悲鸣，并且在长达半个钟头的哀嚎过后，最终迎来死亡。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摊开大手，看了看黏在掌心的四条链锤触角，心情有些复杂。 　　既然连枷蜗牛已经受了致命伤，与其等它哀嚎至死，不如给它个痛快。 　　如此想着，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抓起蜗牛壳朝岩石上砸。 　　砰的一声巨响，碰撞过后岩石碎裂，蜗牛壳居然毫发无损。 　　这么硬的吗？！ 　　乔安摸着下巴思索许久，有了主意。 　　他先变回人形，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身术”，而后注射一支“唤醒剂”，变成变异雪怪的形态。 　　大步走到垂死哀嚎的连枷蜗牛跟前，乔安探出一双巨掌，将沉重的蜗壳捧了起来，找到连枷蜗牛进出的孔洞，深深吸气，而后张口喷出一道蕴含魔力的寒流！ 　　连枷蜗牛的外壳，只能反弹魔法，却无法反射超自然能力。 　　变异雪怪喷吐的寒流，相当于10个能级的冻寒伤害，威力还要超过壮年白龙喷吐的龙息！ 　　咆哮的气流裹挟着极寒魔力，灌进蜗牛壳内，转瞬间就把连枷蜗牛柔软而富含水分的躯体冻得凝固。 　　蜗牛体内水分遇冷结晶，体积暴涨，肌肤全被撑裂开来，变得硬脆如冰。 　　乔安再次抓起冻得硬邦邦的蜗壳，朝石壁上敲打两下，破碎的血肉就如同冰屑一般，从蜗壳开口处簌簌撒落下来。 　　乔安连续敲打了十来下，直到连枷蜗牛的残骸全都被磕出来，只剩一只空荡荡的蜗壳，这才停手。 　　空壳约有二百五十磅重，乔安将之放在旁边空地上。 　　洒落在地上的连枷蜗牛血肉冰屑，乔安也不想浪费，吹去浮尘，挑干净的收集起来，融化后加以过滤，提取出纯净的血浆，装入试剂瓶，作为后续研究的样本。 　　这时乔安感到脚底冰凉，低头一瞧，才记起自己还光着左脚。转身找到自己那只被黏在地上的皮靴，双手抓住靴筒，使劲浑身力气向上拔。 　　尝试了两次，结果证明纯属白费力气。 　　靴底与地面，被连枷蜗牛的分泌物紧密粘合在一起，已经结晶硬化。 　　乔安只得后退两步，遥控力量属性高达20的“法师幽冥掌”，强行将皮靴撕扯下来。 　　翻过来一瞧，皮靴底部已被撕裂开来，他就使了个“修复术”，将皮靴修复如新。接着又施展“魔法伎俩”，将靴袜清理干净，重新穿上皮靴。 第1211章 强化“铁处女” 　　忙活完了以后，乔安再次施放“风讯术”，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如实告知地脐上方还在挖掘隧道的其它同伴。 　　数分钟过后，乔安收到克莱因以“高等通讯石”发来的回信。 　　乔安读取魔法光球中加载的消息。 　　令他颇感宽慰的是克莱因老哥没有责怪他杀死连枷蜗牛，只是叮嘱他不要再孤身向前探索，原地留守，等候大家下来会合。 　　经历过刚才那场冲突，乔安也是有点心虚，天知道隧道深处还隐藏着什么怪物，独自探索实在太过冒险。 　　他接受克莱因的劝告，决定就在岩窟中留守。 　　施法建立起避难小屋，作为临时栖身的营地。乔安在小屋里安置折叠书桌，然后拿出猎杀连枷蜗牛取得的战利品——一具完整的蜗壳和一瓶血液样本。 　　简易书桌无法承载重达250磅的庞大蜗壳，乔安就把储血瓶摆在桌上，蜗壳放在桌前，当成椅子坐了上去，感觉还蛮舒服的。 　　乔安用移液器分离出微量血液，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试管中的血滴升腾而起，化作一片朦胧的雾气。 　　连枷蜗牛就像它在自然界中的那些腹足纲远亲，体内缺乏血红细胞，按理说血液应该是无色透明的，但是乔安杀死的这只连枷蜗牛，血液呈现浅蓝色，可能血液中富含铜离子，或者是因为它吃了太多魔晶矿石——这种矿物就呈现为浅蓝色泽。 　　试管口上方盘旋的浅蓝色血云当中，隐约可见一条金色符文。 　　乔安将符文分离出来，解析出一组魔力印记，结果却令他感到意外。 　　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连枷蜗牛的特殊抗力，免疫火焰和毒素伤害。 　　乔安原本指望从血液中解析出连枷蜗牛刚才在战斗中施展过的那两种超自然能力，一种类似“催眠图纹”，另一种更厉害，可以反弹魔法。 　　然而解析结果出乎他的预料，连枷蜗牛的血液当中，根本没有与那两种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盯着试管思索许久，渐渐有所明悟，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被自己坐在屁股下面的那只硕大的蜗壳。 　　他拧开钢笔，在蜗牛壳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尝试加以鉴定。 　　结果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这只蜗壳好比一件天然的魔导器，具有两种超自然功能，其中一种类似3环奥术“催眠图纹”，另一种则很像“法术反转”——这是一个7环奥术！ 　　蜗壳当中蕴含的魔力，必须与连枷蜗牛的血肉紧密结合，才能充分发挥出来。 　　当连枷蜗牛还活着的时候，它可以随意施展这两种超自然能力。 　　如今连枷蜗牛已死，血肉也都被乔安剥离出来，只剩一只空壳，壳中的魔力也大为衰减。 　　鉴定结果表明，蜗壳每天只能激发3次“催眠图纹”。 　　那种类似“法术反转”的超自然结界也无法恒久维持，每天最多反转30度魔力，累计反转的魔力能级超出上限，反转护罩就会自行崩溃，必须经过24小时，才能恢复反转功能。 　　3环法术的魔力上限是10度，换算一下，蜗壳每天最多只能反转三个3环法术，似乎有点鸡肋…… 　　然而转念一想，乔安就意识到不是蜗壳的反转护罩太弱，而是自己算错了用法。 　　魔力能级的单位“度”，其实是一个指数，为了方便进行加减运算，取对数使之成为广延量。 　　一个9环法术的魔力能级，最高也就只有25度而已。 　　连枷蜗牛壳每天最多可以反转30度魔力，用来抵抗低阶法术就太浪费了，正确的做法是用来反转高阶法术，将之作为一张越级挑战强大施法者的“底牌”，关键时刻逆转战局！ 　　想通了这一点，乔安禁不住心潮澎湃。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将这只蜗壳作为胚材，用于强化“铁处女”！ 　　事实上，乔安当初接受克莱因的邀请，协助探矿队清剿石化蜥蜴，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想借此机会追寻连枷蜗牛，用其透明且富有弹性的外壳，为“铁处女”的水晶钢板贴膜，从而消除“铁处女”容易与音波发生共振的缺陷。 　　现在他发现，连枷蜗牛的壳不仅可以用来吸收音波，还具有两种强大的超自然能力，如果与“铁处女”完美结合，将会大大增强“铁处女”在攻防两端的威能，变得近乎完美！ 　　乔安越想越兴奋，搓了搓手，取出“铁处女”，完全展开，平铺在地上。 　　接下来，他奋力抱起蜗壳，摆在水晶钢板上。 　　稍加思索，乔安决定将蜗壳贴附在“铁处女”的内表面，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蜗壳受到损伤，毕竟这东西可比水晶钢金贵多了！ 　　拿定了主意，乔安就对着蜗壳施展“次级鬼斧神工”。 　　连枷蜗牛的外壳只是“相当于”魔导器，却并非人工附魔制作的产品，结附在壳上的是超自然能力而非魔法，所以它仍然是一种纯天然的材料，可以作为“次级鬼斧神工”的施法载体。 　　在魔力的作用下，螺旋状的蜗壳仿佛在融化，变成一滩粘稠而透明的液体，均匀附着在水晶钢板表面。 　　当液体重新凝固，就变成与水晶钢板尺寸严格拟合的弹性透明几丁质板材。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如何将这层重新塑形的几丁质厚膜，严丝合缝的贴在水晶钢板内表面，确保紧密黏合，受到猛烈冲击也不会脱落。 　　乔安随身带着工业胶水，但是转念之间，他想到一个更好的选择。 　　在收集连枷蜗牛血液的时候，乔安顺带采集了一些蜗牛分泌的粘液，装在罐子里，抽干空气密封保存。 　　乔安的靴子可以作证，这种分泌物具有超强的粘性，风干以后会固化成致密的晶体，正适合用来作为“铁处女”贴膜的粘合剂！ 　　乔安取出装有粘液的罐子，拧开盖子，将半罐粘液直接泼洒到“铁处女”的内表面，用刮刀涂抹均匀，而后遥控“法师幽冥掌”，捧起蜗壳板材，平放在涂满粘液的水晶钢板上方，确保贴合整齐。 第1212章 高等蚊指术 　　两种板材初步黏合过后，乔安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木槌，把贴膜过后的“铁处女”从上到下细细的敲打了一遍，排除气泡，使胶水与两种材料的表面充分接触，最大限度增强粘合力。 　　乔安取出“营火念珠”，就在小屋里升起一堆篝火，烘烤“铁处女”，使粘液加速风干结晶。 　　烤了半个钟头，乔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借着营火照亮，仔细观察贴膜过后的“铁处女”。 　　一寸厚的水晶钢板材，内表面贴附一层约有半寸厚的几丁质蜗壳，透明度丝毫不受影响，隔音性能甚至比乔安期待中的更好。 　　乔安将“铁处女”依次切换成各种模式，全都灵活自如，虽然因贴膜而额外增加了250磅的重量，变形的流畅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最后，乔安在升级改造过后的“铁处女”表面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 　　鉴定结果令乔安喜出望外，贴膜过后的“铁处女”，不仅完美继承了连枷蜗壳的两项超自然能力，“催眠图纹”和“法术反转”，物理防御力竟然也提升了整整10个等级！ 　　这哪里还是什么“盾牌”？ 　　根本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两年来，乔安制作了不少魔导器，留着自用和出售的全都算在内，到目前为止，强化版“铁处女”是他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咏出一句咒文，乔安将“铁处女”缩小，收回储物袋。 　　克莱因的探矿队，还在加班加点地挖掘隧道。乔安不想在等待中白白消磨时间，就把法术书和笔记本拿出来，在书桌上摊开，打算温习一下功课。 　　看到笔记本上随手记下来的备忘录，乔安心头一动，想起之前曾考虑升级“蚊指术”，正好现在有空闲，不如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乔安原本的思路很简单，把1环“蚊指术”与2环“隐形术”结合起来就行了。 　　但是当他把这两个法术的构型拆解开来，尝试重组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继而发觉自己原本的思路存在严重漏洞！ 　　如果按照乔安之前的想法改造“蚊指术”，施法过后创造出来的血蚊自带隐形功能，在执行侦查探路或者间谍活动期间，避免暴露形迹，的确可以大大增强存活率。 　　但是血蚊这种生物，就像它在自然界中那些令人深恶痛绝的亲戚，不光会叮人吸血，飞行的时候还会发出嘤嘤的振颤声。 　　其实很多时候，相比蚊子叮咬，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蚊子在叮你之前，还要围着你嘤嘤嘤的骚扰一番。 　　仿佛在你耳边预告：“颤抖吧！人类，老娘来啦！” 　　特别是在即将入睡的时候，听见蚊子叫，实在是一种令人睡意全消、心烦意乱的糟糕体验，不得不爬起来打死那只讨厌的“嘤嘤怪”，否则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其实对蚊子而言，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们也不想在飞行的时候发出嘤嘤的声音，以至于引起天敌的警觉，每每因此而丧命，可惜她们办不到。 　　“隐形术”的作用，仅仅是遮蔽受术者的形体，使之无法被视觉器官发现，却无法消除血蚊飞行时的动静。 　　这样一来，即便乔安赋予血蚊隐形能力，由于飞行时伴随着嘤嘤蚊鸣，还是会被听觉敏锐的生物发现，隐形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特别是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栖息在这里的生物，几乎全都拥有发达的听力，以便在黑暗中生存狩猎。 　　更不必说血蚊的头号天敌蝙蝠，拥有回波定位的超强听力，不管你隐形不隐形，照样逃不过蝙蝠的感应。 　　这样一来，对“蚊指术”进行的升级改造还有什么价值？ 　　纯属白费力气！ 　　乔安挠了挠头，被迫终止当前的工作，转着钢笔陷入沉思。 　　原本的思路虽然存在缺陷，但是“隐形”这项能力还是有必要的。 　　毕竟“蚊指术”不止适用于幽暗地域，在地表世界同样派得上用场。 　　现在的问题是，仅仅“隐形”还不够，必须设法消除血蚊飞行时发出的声响。 　　乔安翻开法术书的目录页，很快就找到需要的那个法术。 　　2环“沉默术”，可以消除受术目标周边20尺半径内的一切声响。 　　如果给血蚊加持上“沉默术”，即便钻进蝙蝠巢穴，也不会引起天敌的警觉——蝙蝠发出的超声波会被“沉默结界”吞噬，无法产生回波，也就无法定位了。 　　正常情况下，一位法师是不可能掌握“沉默术”的，但是乔安不在此列。 　　他通过一系列移花接木的骚操作，兼并了蛾伶诗人珂赛特的妖精血统，继而能够以“神话之力”模拟出诗人的法术位，施展“沉默术”。 　　如果同时赋予血蚊“隐形”和“沉默”这两项特性，就能补齐所有短板，完美避开包括蝙蝠在内的天敌。 　　“蚊指术”本身是1环法术，“隐形术”和“沉默术”都是2环法术，把这三个法术简单地组合在一起，魔力能级总和就太高了，已经超出3环法术位所能提供的魔力上限。 　　为了将“高等蚊指术”限定在3环以内，乔安不得不作一些删减工作，削减不必要的功能，节省魔力能级。 　　首先拿2环“隐形术”来说，施法者可以为他人加持，而且随身携带的装备，手中所持的物品，也都可以一并隐身。 　　这些功能对血蚊来说都是不必要的，将“隐形术”简化为只对血蚊自身生效，可以结余出不少魔力。 　　再比如“沉默术”，不仅可以为其它人乃至无生命的物品加持，射程还贼远，动辄数百尺，范围还超大，20尺半径扩散。 　　这些过于强大的功能，对小小一只血蚊而言纯属浪费！ 　　乔安大刀阔斧地修改“沉默术”的构型，将沉默范围收缩为血蚊周边10尺半径的球形空间，就已经足够了。 　　经过一番改造，乔安成功将“高等蚊指术”的魔力能级削减到10度以内。 　　这样一来，只需要一个3环法术位，乔安就能创造出一只随时可以进入“隐形”状态、开启“沉默结界”的超级血蚊密探，不仅血蚊自身生存能力大大增强，还为他这个主人带来一种全新的战术。 第1213章 危险的征兆 　　3环“高等蚊指术”创造出的血蚊密探，随时可以张开半径10尺的沉默结界。 　　利用这一特点，乔安可以遥控血蚊密探隐身潜行，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敌对施法者背后，悄悄降落在对方身上。 　　而当对方开始施法的时候，乔安就遥控血蚊密探开启“沉默术”，将敌对施法者笼罩在沉默结界之内，导致对方无法出声吟咏咒文，正在进行的施法仪式也将被迫中断。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美好的设想。 　　接下来乔安需要集中精力，先把经过改造的“蚊指术”、“隐形术”和“沉默术”重新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构型，然后还要经过反复调试，最终研发出完美符合构思的“高等蚊指术”。 　　好在乔安现在没有别的事做，正好可以利用这段等待同伴挖掘隧道下来会合的空闲时间，完成“高等蚊指术”的研发工作。 　　…… 　　历经一整天的施工，矮人们终于挖掘出一条向下倾斜、垂直落差将近百尺的宽阔隧道。 　　克莱因对照乔安提供的地图，先独自施展“任意门”，尝试跨越深达600尺的地层，直接传送到乔安所在的地脐当中。 　　这次尝试有些冒险，好在乔安提供的测绘数据足够精确，克莱因平安抵达地底空旷地带，回头一瞧，塌方造成的碎石堆距离自己只有六七码远，如果传送方位稍有偏差，这会儿他已经一头扎进乱石堆里了。 　　“早安，克莱因先生。” 　　提前守在传送落点的少年法师，挥手向矮人老哥打招呼。 　　“哈哈！乔安老弟，咱们又见面了！”克莱因走上前来，激动地用力拥抱乔安一下，关切地问：“你独自在这下面呆了一整天，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除了那只连枷蜗牛，目前还没有遇到其它危险生物。” 　　“那就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把其他人带下来。” 　　乔安点了下头，不再打扰忙碌的克莱因，回到折叠书桌跟前坐下，继续优化已经完成主体架构的“高等蚊指术”。 　　经过一整天的潜心研发，3环“高等蚊指术”已经实现乔安预想中的功能，现在只剩细节方面的打磨。 　　克莱因消失在一圈银色传送光辉当中，不出两分钟又传送回来，跟随他一同下来的是霍尔顿和肖尔茨。 　　“嗨！乔安，你小子挺悠闲嘛！”霍尔顿笑着打招呼。 　　“维达先生，听说您昨天在这里遭到连枷蜗牛袭击，不要紧吧？”肖尔茨也走过来好奇地打听。 　　乔安收起法术书，将昨天的遭遇简单讲述了一遍。 　　刚讲了个开头，克莱因又把奥黛丽和海拉尔送了下来，于是乔安身旁又多出两名听众。 　　他们在这里悠闲聊天，克莱因老哥却要一趟又一趟的反复奔波，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把探矿队全体成员都“搬运”下来，着实累得够呛。 　　接过乔安递过来的水壶，一口气喝干，克莱因抹了把汗，回头看了一眼堵塞的隧道，苦笑着说：“希望回程的时候，我们可以找到其它更便利的道路，省得再这么上上下下的反复折腾。”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由笑出声来。 　　休息过后，探矿队继续上路。 　　乔安昨天走过这段路，就在前面给同伴当向导。 　　刚刚开发完成的“高等蚊指术”，也被他使了出来，成功召唤出一只自带“隐形”与“消音”特性的血蚊密探，哪怕贴在人们耳畔振动翅膀，也不会发出丝毫声响。 　　乔安吩咐血蚊密探在前探路，朝着地脐深处进发。 　　接下来一连两天，探矿队都在地脐中探索。 　　偶尔有地底生物探头出来观望，都被血蚊提前发觉，没有对探矿队造成值得一提的威胁。 　　旅途中偶尔会遇见岔路口，好在时隐时现的露天魔晶矿石为大家指明了正确的道路。 　　特别是克莱因和肖尔茨这样经验丰富的勘探专家，根据矿石标本的分布规律，就能判断出矿脉的走向。 　　到了第三天，前方地形终于出现变化，由狭窄的天然坑道，过渡为庞大且复杂的地下溶洞，一眼望去，简直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洞穴不计其数，根本猜不透何处才是正确道路。 　　到了这里，乔安不禁怀念起那只命丧在自己手中的连枷蜗牛。 　　如果连枷蜗牛还活着，或许能够凭借天生的探矿直觉，引领探矿队穿越眼前这座错综复杂的天然迷宫。 　　对照导航罗盘，乔安发现己方所在的位置，对应着地表世界的“铁森林”腹地，也就是米德嘉德殖民地与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地的交界地带。 　　两大殖民地政府都宣称拥有“铁森林”地区的主权，而在事实上，双方都没有真正控制这片莽莽丛林，当地最强大的势力，并非南北两个殖民地政府，而是将总部设在铁森林深处的神秘组织“原始教团”。 　　地底世界的情况，远比地表更复杂。 　　随着渐渐深入魔晶矿脉的核心地区，对矿藏储量的估算数值不断上调，乔安在兴奋之余也隐隐产生不祥的预感。 　　现在他宁可这座魔晶矿藏的储量不要太大，否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会引起北方斐真殖民者的觊觎，地底世界的原住民，尤其是贪婪的黑暗精灵，恐怕也会介入纷争——他们可不在乎什么“行业规则”，什么“国际政治”。 　　如果事态正朝自己担心的方向演进，眼前这片埋藏着无尽财富的地底迷宫，恐怕会沦为多方势力角逐的杀戮场，腥风血雨，永无宁日…… 　　一阵精神波动传入脑海，使乔安由患得患失地沉思中警醒过来。 　　克莱因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随口问：“乔安老弟，有什么新发现吗？” 　　“就在刚才，血蚊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乔安指向溶洞左侧一条幽深的隧道，“从这条隧道进去，向前走大约五百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闻起来像是类人生物的血液。” 第1214章 屠杀 　　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地底生物，种类繁多到不可计数。 　　但是除了黑暗精灵、灰矮人、地底侏儒、石巨人之类人形生物，其它那些千奇百怪的魔物，血液成分大多与类人生物差别极大，闻起来的味道也很不一样。 　　乔安以3环“高等蚊指术”创造出来的血蚊密探，能够嗅出空气中的微量气味颗粒，而它刚才闻到的血腥味，与地表人类的血液气息非常相似，这就表明流血者很可能是人形生物。 　　克莱因听出乔安的言外之意，顿时变了脸色，抚摸着胡须沉吟道：“老弟，你能不能找出血腥味的源头？” 　　“可以试试看。” 　　乔安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其实还是很有把握的。 　　血蚊的嗅觉比起普通的蚊虫更为灵敏，而在这种闭塞沉闷的地底洞窟，由于缺少激烈的空气流动，血腥气一旦逸散出来，就会长时间弥散，追踪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乔安将观察时间切换到血蚊身上，追寻空中弥散的气味颗粒，振翅在迷宫般复杂的溶洞中穿梭飞行，朝着血腥味的源头不断逼近。 　　与此同时，克莱因等人也都加快脚步，怀着忐忑的心情，紧追在血蚊身后。 　　向前走出大半个钟头，乔安蓦地眼睛一亮，停下脚步。 　　“前面什么情况？”克莱因急切地问。 　　“尸体……很多尸体，大多破碎不堪，看起来像屠杀现场。”乔安喃喃道。 　　众人相顾失色，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没有看到行凶者？”奥黛丽轻声问。 　　乔安摇了摇头：“除了一群食腐的蝙蝠，暂时没有看到其它更具威胁的生物。” 　　克莱因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探矿队就地驻扎，又对乔安说：“咱们过去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安点了下头，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法师护甲”，又把缩小成碟状的“铁处女”取了出来，紧握在手中，心里感觉踏实多了，这才向前行走。 　　克莱因让矮人矿工们留在原地，只带领肖尔茨、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各持武器，全神戒备跟在乔安身后。 　　绕过前方拐角，穿过狭窄的隧道，前方空间变得格外开阔，愈发浓烈的血腥气也是扑鼻而来，众人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 　　乔安打出一道“舞光术”，数颗光球飞进溶洞，提供照明的同时，也将那群正在舔食尸体伤口渗出血液的蝙蝠惊散，尖叫着拍打翅膀，四下逃窜。 　　溶洞中央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大多残缺不全，肢体破碎，像是被一头强壮而残暴的怪物撕扯虐杀而死。 　　只是看到这遍地血腥狼藉的场面，乔安就禁不住脊背发凉。 　　抹了把冷汗，乔安勉强镇定下来，走到就近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跟前，将俯卧的尸体翻转过来，观察死者的形体与容貌。 　　死者的个头很矮，只有三尺五寸左右，比克莱因和肖尔茨这样的矮人还要矮一尺，看上去就像孩童。 　　乔安还注意到，死者肤色棕灰，面孔倒像是成年人，大大的鹰钩鼻非常显眼——这一特征使乔安想起了贝尔林。 　　苏德里石城的住民个头虽矮，却大多生有一只与其身材不成比例的大号鹰钩鼻，这一点总是令初见者印象深刻。 　　“死者是地底侏儒。”乔安轻声道出答案。 　　“没错，死在这里的全是侏儒，而且还都穿着统一的帆布制服。”海拉尔拾起一柄染血的鹤嘴锄，冲乔安晃了晃，“死者都随身带着采掘工具。” 　　“是侏儒探矿队。” 　　克莱因叹了口气，阴晴不定的脸色表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就像我一直以来担心的那样，受雇于新阿瓦隆殖民公司的侏儒探矿队，抢在了我们的前头。” 　　“然而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用尽他们的好运，在这里遭到毁灭性打击……说实在的，我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听了矮人老哥的慨叹，包括乔安在内，大家也都感同身受，默默无语。 　　竞争对手遭了霉运，几乎全军覆灭，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然而眼前凄惨的景象，又使众人心惊胆寒，禁不住去猜测到底是什么怪物，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屠杀了侏儒矿工们。 　　既然屠杀者毫不介意对侏儒们痛下毒手，恐怕也不会对他们这些后来者客气。 　　现在他们为侏儒探矿队的遭遇幸灾乐祸，然而天知道什么时候同样的厄运就会降临到他们自己身上，谁又敢说自己的运气会比这些惨遭横死的侏儒更好？ 　　“你们发现没有，现场只有屠杀的痕迹，却看不出掠食的迹象。” 　　奥黛丽眉头紧蹙，蓝宝石般的眼眸浮现一丝困惑。 　　“袭击侏儒探矿队的怪物，看起来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却没有吞食尸体的兴趣。” 　　“也就是说，那怪物杀人只是为了取乐，而非出于填饱肚子的需要？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态？”海拉尔不敢置信地问。 　　“从地面和四周墙壁残留的打斗痕迹来看，这怪物不仅体型庞大，而且非常坚硬，行经之处，岩石地面都被刮擦出深深的痕迹。” 　　克莱因从地上拾起一截半尺长的断刃，展示给大家看。 　　“这是地底侏儒们惯用的短剑，虽说这群小矮子的锻造工艺比我们矮人一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平心而论，手艺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口精钢锻造的短剑，就算用铁锤敲打都很难折断，可你们看看，现在却像饼干一样碎的不成样子，很难想象它曾砍在何等坚硬的物质上。” 　　“还有这柄短矛，钢制矛尖弯曲的就像面条，同样可以证明侏儒们遭遇的敌人，拥有一身比花岗岩更为坚硬的铠甲。” 　　“庞大的蛇形身躯，浑身覆盖着硬度超过花岗岩的铠甲，兼有恐怖的力量和狂暴的攻击性，疯狂杀戮过后却没有吞食猎物的血肉，就把尸骸随意丢弃在这里，独自离去……” 　　霍尔顿综合大家提供的线索，尝试描摹出杀戮者的形象，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变得格外古怪。 　　“根据以上这些特征，你们想到了什么？” 第1215章 血迹 　　“晶蟒。” 　　奥黛丽叹了口气，以略显沙哑的嗓音，道出此刻众人心中的共识。 　　“美狄亚没有骗我们，那怪物真的存在！”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倒宁可自己猜错了。”霍尔顿苦笑着说。 　　“我知道一个法术，可以用来验证你们的猜测是否属实。”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是不是上次你用来寻找阿诺德下落的那个法术，叫‘血之’什么来着？”海拉尔望向乔安。 　　“血之讯息。” 　　乔安走到就近的一具侏儒矿工尸体跟前，从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然后从尸体伤口处采集少许血液，涂抹在镜子上。 　　乔安对着血迹模糊的镜面吟咏咒文，举行3环语言系法术“血之讯息”的施法仪式。 　　经过一分钟的准备，乔安顺利完成施法仪式，随即捧起镜子，对着镜面发问。 　　“你是谁？” 　　响应乔安的询问，镜子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有规律的扭曲。与此同时，乔安随意涂抹在镜面上的血液，仿佛也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蠕动起来，像是数条红色小蛇，在光滑的镜面上爬行，最终组成一行古朴的符号。 　　“这是什么符号，看起来像是一种文字……” 　　海拉尔凑到乔安身旁，好奇地望向镜面上呈现出的血色文字。 　　“矮人文字。”乔安回答。 　　“矮人文字？”海拉尔面露诧异，“死者明明是一个侏儒，‘血之讯息’难道不应该显示出侏儒们的文字吗？” 　　“侏儒这个民族，只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创造出独特的文字体系，他们使用的书面文字，借用了矮人发明的字母，侏儒艺术家们创作的文学作品，包括很多直接从矮人那里挪用来的词汇，所以看起来差不多。”霍尔顿解释道。 　　在语言文字领域，诗人先生的博学程度不逊于乔安。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镜子上显示出来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呢？”海拉尔接着打听。 　　“苏德里的奥菲恩。”肖尔茨适时做出翻译，“这是那个侏儒矿工的名字，他名叫奥菲恩，来自苏德里石城。” 　　“侏儒不像我们人类，每个家庭都有独特的姓氏，他们只有名字，姓氏则用出生地来代替。”霍尔顿补充道。 　　“苏德里石城……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海拉尔皱了皱眉。 　　“我猜你说的是贝尔林，不过这事儿与他没关系，苏德里石城是地底侏儒在幽暗地域最大的聚居地之一，人口不下10万，而且与新阿瓦隆殖民公司关系密切。” 　　“斐真人雇佣苏德里石城的侏儒探矿队寻找矿脉，就好比克莱因先生受雇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只是生意合作。”奥黛丽轻描淡写地说。 　　海拉尔点了下头，转头问乔安：“这位奥菲恩先生的血液，还能为我们提供哪些情报？” 　　“他的种族，职业，为何流血，以及被害时间。” 　　乔安指了指镜面，血色文字正在重组。 　　“种族和职业就没必要问了，后两个问题的答案倒是很有意思。”海拉尔说。 　　“侏儒是被谁杀害的？”克莱因问乔安。 　　“从镜面上显示出的文字来看，可以直译为‘蓝色岩石构成的大蛇’。” 　　“哈！真是贴切的描述！”克莱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这不就跟高更女士当初向我们描述的晶蟒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奥黛丽问乔安，“最后一个问题，侏儒奥菲恩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乔安盯着镜面呈现出的血色符号，思索许久才开口。 　　“这是一组侏儒们惯用的计时符号，换算成地表世界的通用历法，应该是7月25日，上午八点左右……今天是几号？” 　　“今天就是7月25，”奥黛丽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也就是说，侏儒们今天上午在这里遭遇晶蟒，而后惨遭屠杀，死亡时间距离我们赶到这里，只有不到四个钟头！” 　　“晶蟒离开这里的时候，身上必定沾染了受害者的血迹，”乔安望向对面幽邃的洞窟，“如果我们现在寻迹追踪，还来得及追上那个制造屠杀惨案的怪物。” 　　“问题是，我们真的应该追赶晶蟒吗？”海拉尔耸肩摊手，“侏儒们的不幸遭遇值得同情，但是我们没有义务替他们报仇。” 　　“我也觉得不该冒险追杀晶蟒，恰恰相反，我们最好避开那怪物活动的区域。”奥黛丽慎重地说。 　　“克莱因先生，您怎么看？”乔安望向矮人老哥，期待他作出决断。 　　克莱因抚摸着茂盛的胡须，浓眉深锁，沉默许久才做出答复。 　　“乔安老弟，你还记不记得高更女士临行前说的话？她曾告诫我们，晶蟒的精魂来自土元素界，而它的躯体则由魔晶矿石构成，并且得到地脉魔力的加护，变得比钢铁更坚固。” 　　乔安点了下头。 　　美狄亚的这些话，他当然都记得，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你们或许觉得，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然而如果你们也像我这样，大半辈子跟矿石打交道，就能总结出一条规律。” 　　“如果某座矿山附近有土元素生物活动，并且该生物的体貌特征与当地的矿石密切相关，那就表明这种生物很可能是当地矿山的守护者！” 　　克莱因咬了咬牙，眼中浮现杀气。 　　“除非彻底消灭这些守护矿山的土元素生物，否则休想安心勘探矿藏！” 　　“在那些矿山守护者眼中，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觊觎矿藏的盗贼，哪怕只是拿走一块矿石标本，也会激怒守护者，遭到追杀！” 　　克莱因踢开侏儒尸体的背包，一堆浅蓝色魔晶矿石，稀里哗啦地滚落出来，石块上还沾染着刺眼的血迹。 　　“除非我们放弃探索这条矿脉，否则只能与晶蟒拼个你死我活，在这个问题上，无论我们还是晶蟒，都不存在妥协的可能性。” 　　克莱因铿锵有力的话语，在空旷的岩窟中久久回荡。 　　众人都沉默不语，低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1216章 追踪晶蟒 　　最后，还是由克莱因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乔安老弟，还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当初我请你们来，只是想解决石化蜥蜴造成的麻烦，可没想到还有比石化蜥蜴更危险的晶蟒……” 　　“克莱因先生，如果你是想劝我们离开这里，就免了吧！”海拉尔打断他的话，“我们已经到这里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就在眼前，等待我们去发掘，怎么能半途而废！为了发财，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让财迷姐放弃近在眼前的发财机会，那可比杀了她更难受。” 　　霍尔顿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也表态与矮人探矿队共进退。 　　“如果我们对晶蟒的底细一无所知，选择退却倒也不失为稳妥的举措。” 　　“然而早在三天前，我们就已经从美狄亚那里了解到晶蟒的存在，还专门为了对付它做了很多准备，要是连晶蟒的面都还没见着就撤退，我们之前的准备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霍尔顿从领口扯出那条拴在银链子上的“次级心灵护符”，冲大家晃了晃。 　　“就算是为了对得起这块克莱因老哥出钱、乔安出力制作的黄玉护符，我们也应该主动出击，设法干掉晶蟒！” 　　大家都被霍尔顿这番话逗乐了，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奥黛丽虽然不像弟弟和海拉尔那么乐观，但是同样不甘心半途而废。 　　乔安担心藏在矿坑深处的晶蟒不止一条，然而考虑到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振士气，一致支持继续前进，这种晦气话，还是少说为妙。 　　从这里开始，每前进一步都有可能遭遇晶蟒，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向克莱因提出一个建议。 　　探矿队原地留守，乔安自己和克莱因、肖尔茨、海拉尔再加上锡安姐弟，六人组成一支小分队，继续深入探索，排除晶蟒的威胁过后，再以魔法传讯，通知大部队前来汇合。 　　克莱因也知道，他手下那些矮人矿工，对付寻常怪物还凑合，然而面对晶蟒这种级别的强悍魔物，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是拖累，还不如留在安全地带，避免无谓的牺牲，就爽快地接受了乔安的建议。 　　安顿好探矿队以后，六位先遣队员集结起来，整装待发。 　　乔安将血蚊密探召唤过来，先让它嗅了嗅侏儒的血迹，吩咐血蚊记下这种气味。 　　屠杀侏儒探矿队的晶蟒，身上必然沾染了大量血迹，散发出同样的血腥气。 　　血蚊密探凭借敏锐的嗅觉，很快就从迷宫般错综复杂的众多洞穴当中找出晶蟒离开的那条路，循着血腥气，振翅追踪下去。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跟在血蚊密探后面，六条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曲折幽邃的坑道深处，融入无尽黑暗。 　　…… 　　地下溶洞深处，穹顶倒垂下来的石钟乳如同密集的狼牙，时而有水滴自石钟**端落下，滴答声在空旷的隧道中回荡，仿佛一架天然钟摆，正在暗中计时。 　　一只隐形的昆虫，悄然飞进溶洞，从潮湿的空气中，以灵活的触角嗅探出一丝血腥气息，而后振翅朝血腥味逸散过来的方向飞去。 　　隐形血蚊飞行速度极快，高频振动翅膀的时候，却不像它那些嗜血的远亲，发出嘤嘤的“飞翔调”。 　　飞行时造成的气流扰动，被它周身张开的“沉默结界”制约，无法形成哪怕最轻微的颤音。 　　这位静默的密探，已经在迷宫般的地下洞穴中穿梭了两个钟头，而它追踪的血腥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烈，即将抵达源头。 　　穿过潮湿的溶洞，前方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坑道，从墙壁到地面，随处可见棱角分明的蓝色晶体，正是品位上乘的天然魔晶矿石。 　　坑道尽头，传来粗粝的摩擦声，还有一团朦胧的蓝光在黑暗深处晃动。 　　血蚊密探循着光亮飞了过去，转动复眼向坑底窥探，只见一条体态修长浑圆的怪物盘踞在天然矿坑中，远远望过去如同一条巨蟒，从头到尾足有30尺长，躯体粗如梁柱。 　　附着在这巨蟒体表的并非细密的鳞片，而是不规则的蓝色魔晶矿石。 　　频繁与地面发生摩擦的腹部，矿石已经被打磨得非常光滑，背部和身体两侧镶嵌的矿石则大多保持着原生态的形状，呈现出棱角尖锐的晶体特征。 　　这一身粗糙厚重、浑然天成的装甲，还有同样由尖锐的矿石晶体构成的满口獠牙利齿，为这条怪蟒平添了几分蛮荒气质。额头上生有一支螺旋状晶体独角，微微发光，仿佛一盏提灯，在黑暗中摇曳着幽蓝的火苗。 　　血蚊密探在这条面目狰狞的怪蟒身旁徘徊许久，将它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一遍，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 　　与此同时，相隔300码外，溶洞入口处，血蚊密探的主人也透过它的眼睛，看到那条正在矿坑中慵懒蠕动的怪蟒。 　　“找到晶蟒了。” 　　乔安停下脚步，低声提醒身旁五位同伴。 　　“那怪物就在这座溶洞的尽头，盘踞在一个碗形大坑中，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 　　“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得设法把那条大蛇引出来干掉！”克莱因抚摸着络腮胡须，眼中斗志昂扬。 　　“诱敌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就像之前对付食腐虫和石化蜥蜴那样。” 　　霍尔顿从储物袋里抽出长笛，信心十足地笑道。 　　克莱因点了下头，接着说：“不要忘记高更女士当初的警告，还有侏儒矿工们血淋淋的教训！” 　　“那条浑身覆盖着矿石的大蟒极为坚硬，刀剑砍在它身上，非但无法造成伤害，还会被崩卷刃口，除了音波或者酸性魔法，就只有分量足够的钝击武器，才有可能敲碎它的外壳。” 　　说着，矮人老哥亮出自己那柄魔法战锤。肖尔茨也从背后解下同款战锤，紧握在手中，右手则提起塔盾。 　　“我使不惯锤子，好在我的剑尺寸够大，分量比你们的战锤更沉，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充当钝击武器。” 　　海拉尔擎起巨剑，将剑身扭转九十度，以宽厚的剑脊——而非锋利的剑刃——攻击敌人，好比一根扁平的铁棍。 第1217章 酸球术 　　“你的巨剑的确可以当做钝击武器，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别冲上去跟晶蟒搏斗。”乔安轻声叮嘱海拉尔，“你没有盾牌护身，皮甲的防御太脆弱，挡不住晶蟒的獠牙与犄角，还是留在后排，施展法术攻击晶蟒更稳妥。” 　　“乔安说得对，你这种攻强守弱的战斗风格，不适合与晶蟒近战，还是跟乔安、霍尔顿一起留在后排为好，对了，你们今天都有准备适合对付晶蟒的法术吧？”奥黛丽问。 　　“我和小流氓都是自发施法者，用不着提前准备法术，直接朝晶蟒身上轰‘粉碎音波’就是了，至于乔安……” 　　海拉尔扯了扯嘴角，酸溜溜的说： 　　“这个小变态有‘席德法力’可用，相当于半个术士，也用不着准备法术，倒是奥黛丽你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啊？” 　　“我把今天所有的1环神术全都用来准备‘雷鸣斩’了，这是我唯一擅长的音波系攻击神术，正适合用来对付晶蟒。”奥黛丽回答。 　　“‘雷鸣斩’必须经由武器传导，你的剑太轻，砍在晶蟒身上容易崩刃，最好换一把钝击武器。”乔安提醒道。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随身带着备用武器呢。” 　　奥黛丽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柄晨星锤。椭球状金属锤头周遭凸起一圈侧棱，专用于破甲，看上去活像一颗插在握柄上的大号杨桃。 　　乔安从奥黛丽手中接过晨星锤，掂了掂分量，顺带施展“魔化武具”，将这柄晨星锤临时提升为+2的附魔武器，又还给奥黛丽。 　　“多谢。”公主殿下感激地笑了笑。 　　准备好了对付晶蟒的武器，克莱因将众人分成两组，他自己、肖尔茨还有奥黛丽都是身着重甲、手持大盾，防御坚强，负责站在前排缠住晶蟒。 　　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负责在后排施法攻击晶蟒，争取尽快将之击毙。 　　大家对克莱因的安排没有异议，各自激活黄玉护符，开启“次级心灵屏障”，顺便加持各种增强战力和防御的法术。 　　最后，团队中的所有施法者，都施展0环“传讯术”，组建起多层交织的通讯网络，确保联络畅通。 　　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后，霍尔顿便开始吹奏“迷魂曲”。 　　悠扬的笛声在封闭的洞窟中回荡，沿着隧道，传到晶蟒盘踞的坑中。 　　透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看到晶蟒从坑中昂起头颅，正在朝笛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这怪物的面孔同样由大小不一的矿石组成，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简陋的马赛克拼嵌画，没有可供辨认的视觉器官。 　　但是乔安注意到，当晶蟒抬头张望的时候，额头上凸起的那根布满螺纹的独角，辐射出一圈圈蓝色光芒，像是在向外界发送魔力脉冲，探测周围的动静。 　　由此可见，这支犄角就是晶蟒最重要的感知器官，相当于昆虫的触角，能够替代眼睛探测外部环境。 　　相比构成晶蟒躯体的普通矿石，这根犄角的色泽更为晶莹通透，虽然还达不到工业魔晶的纯度，但是显而易见，其纯度远比天然矿石高得多，蕴含的能量也更为丰沛。 　　乔安甚至怀疑，晶蟒的犄角就好比构装体身上安装的魔导感应仪，相当于一件纯天然的魔导器。 　　就在他暗中观察的时候，晶蟒似乎受到笛声诱惑，舒展庞大修长的身躯，从坑里爬了出来，顺着隧道蠕行，矿石装甲摩擦地面和墙壁，碰撞出点点火星。 　　霍尔顿在“迷魂曲”中融入了“暗示术”，通过笛声影响晶蟒的精神，使它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 　　然而晶蟒距离少年诗人百尺开外就停止爬行，就地盘成蛇阵，头颅左右摆动，流露出迟疑不决的神态。 　　乔安见此情景，不由得心头一沉！ 　　从晶蟒的谨慎举止来看，它并没有完全被霍尔顿的“迷魂曲”控制，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心智，意识到继续前进可能会遭遇危险，正在与诱惑它的笛声进行最后的抗争。 　　“这家伙的警觉性很高啊！” 　　乔安暗自嘀咕，同时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晶蟒的底细。 　　…… 　　侦测目标：超大型元素生物（土系亚种，灵能亚种） 　　属性：力量28，敏捷8，体质20，智力2，感知16，魅力13 　　…… 　　从属性数据来看，晶蟒的力量和体质属性奇高，与其令人生畏的形象很相称。 　　智力属性只有2点，与石化蜥蜴同一个水平，并不比寻常野兽强多少。 　　感知相当发达，表明这怪物虽然不够聪明，却拥有敏感的直觉，往往能够凭借本能预知危险，或许这就是它有意识地抵抗“迷魂曲”的原由。 　　晶蟒不肯靠近过来，守在前排的克莱因、肖尔茨和奥黛丽也不敢贸然靠近它，更靠后的海拉尔和霍尔顿，与晶蟒的直线距离超出了“粉碎音波”的最大射程，暂时也不便施法。 　　这样持续僵持下去，乔安担心晶蟒迟早会挣脱笛声迷惑，突然发起袭击。 　　与其冒那样的风险，还不如己方趁现在就抢先攻击，打它个措手不及，先占点便宜再说。 　　如此一想，乔安就通过“传讯术”建立起的“聊天群”，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其它同伴，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乔安望向晶蟒，目测与自己的直线距离接近百尺，而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2环“粉碎音波”的最大射程只有四十五尺，根本够不着晶蟒。 　　乔安就只会这么一个音波系法术，又派不上用场，只好退而求其次，思索其它攻击手段。 　　美狄亚有言在先，晶蟒免疫电击和冰冻法术，对火系法术的抗性也极强，这三种攻击手段就不予考虑了。 　　“强酸箭”倒是可以腐蚀晶蟒的矿石装甲，射程也足够远，然而这个法术的杀伤力无法令乔安满意，不痛不痒的射上一发“强酸箭”，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抢先手的好机会。 　　转念之间，乔安有了主意，打出一串“火球术”的施法手势。 　　临到念诵启动咒文的时候，运用神话大法师的道途能力“能量替换”，强行将手中那团灼热的魔法烈焰，转换成为散发出刺鼻气息的酸液，抬手轰向晶蟒！ 第1218章 心灵震爆 　　噗！ 　　一团棕黄色酸液球打在晶蟒身上，随即爆开，飞溅的酸液糊了这怪物一身，腐蚀得矿石躯体滋滋作响。 　　晶蟒冷不防被酸液球轰了个正着，浑身冒起浑浊的酸雾，矿石装甲转眼间就被腐蚀的坑坑洼洼，原本光滑的晶体棱面，全都变得千疮百孔。 　　乔安这一发“酸球术”，对晶蟒造成的杀伤高达8个能级。 　　虽说还不足以对这庞然大物造成致命打击，却将它彻底激怒。 　　晶蟒倏然摆动身躯，怒吼着朝那个泼了自己一身浓酸的少年法师猛扑过去！ 　　克莱因早就紧盯着晶蟒的举动，发觉它作势欲扑，便奋力投出手中那柄魔法战锤。 　　砰的一声，锤头正中晶蟒头部，矿石拼嵌而成的脸孔，被砸得浮现裂纹。 　　克莱因抬手召回魔法飞锤，提着大盾飞奔过去，照准它的下巴甩出一记沉重的盾击。 　　奥黛丽和肖尔茨也没有迟疑，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轮起晨星锤与战锤，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砸向晶蟒躯体。 　　尤其奥黛丽这一锤，融合了圣武士1环神术“雷鸣斩”。 　　晨星锤击中晶蟒的刹那，爆发出一股高频振荡的魔力冲击波，伴随隆隆轰鸣导入晶蟒体内，引发晶体共鸣，迸发出密集的碎裂声响，呈现出一大片放射状裂痕。 　　霍尔顿和海拉尔看到前面乒乒乓乓打得热闹，也都按捺不住斗志，试图向前靠拢，将晶蟒拉近到法术射程之内。 　　“先别急着过去。”乔安抬手拦住两人，慎重地说，“晶蟒周围的魔网正在急剧振动，那怪物很可能要施放某种超自然能力，我们没有盔甲盾牌护体，现在冲过去风险太大，不如先等等。” 　　海拉尔和霍尔顿听了他的警告，只得停下脚步，紧张的注视着晶蟒，一边猜测它要耍什么花招，同时也为正在与晶蟒近身缠斗的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担心。 　　就在这时，晶蟒突然向后缩身，与奥黛丽三人拉开一段距离，张开喉咙，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 　　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被迎面袭来的风暴吹得禁不住踉跄后退。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股高压气流当中，还夹杂着细小而锐利的矿石碎片，如同无数颗霰弹，呼啸着扫射过来。 　　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连忙举起盾牌，抵挡这场恐怖的晶体风暴。 　　大多数飞溅的矿石碎片，被三人联合组成的盾墙格挡下来，然而仍有少量碎石越过盾牌间的缝隙，如同横空穿梭的流矢，朝后面的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这边溅射过来。 　　好在三人都提前加持过防护法术，零星流矢还不至于击穿他们的魔力护盾。 　　除了常规的“法师护甲”和“护盾术”，乔安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前不久才学会的3环防护学派法术“反转箭矢”。 　　晶蟒喷吐过来的矿石碎片，射在他身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拨转，原地调头，朝着晶蟒射回去，打在这怪物身上火星迸射，造成深浅不一地划痕。 　　乔安担心晶蟒持续喷吐矿石碎片，耗尽“反转箭矢”的魔力，就把“铁处女”亮出来，展开“盾墙”模式，护住自己以及身旁的霍尔顿和海拉尔。 　　晶蟒后续喷吐过来的矿石碎片，都被宽阔厚重的盾墙挡住。 　　贴有一层连枷蜗壳的“铁处女”，防御力比起改装之前大幅提升，迎面高速飞来的尖锐矿石，撞在水晶钢板上砰然碎裂，化作浅蓝色粉尘，只在盾牌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斑点。 　　就连碰撞刹那伴生的噪音与冲击力，也被贴附在“铁处女”内表面上的弹性蜗壳吸收，乔安对此非常满意，不枉自己花大力气为“铁处女”贴膜。 　　喷出这一口“晶体风暴”过后，晶蟒似乎体力消耗过大，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乔安乘机向前推进。 　　悬浮在前方半空中的“铁处女”也伴随他的脚步向前飘移，构成一道移动盾墙。 　　海拉尔和霍尔顿紧跟在乔安左右，迫近到晶蟒四十尺内，果断捏碎手中云母薄片，咏出相同的施法咒文。 　　“Rave！”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右手，掌心各自喷出一道魔力冲击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音爆。 　　作为一个2环塑能系法术，“粉碎音波”最高5个能级的破坏力只能说中规中矩，射程和杀伤范围都属于偏弱的那一档，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够对玻璃、陶瓷以及各种硬而脆的晶体物质造成双倍杀伤。 　　海拉尔是9级“魔剑士”，霍尔顿则是7级“吟游诗人”，两人的施法等级都能发挥出“粉碎音波”的最大威力。 　　两发“粉碎音波”轰在晶蟒身上，总共释放出高达20个能级的破坏力，大片矿石装甲应声爆裂，分解成尘，漫天弥散。 　　乔安开启“迷雾视域”，目光透过蓝色烟尘观察晶蟒。 　　这怪物着实伤的不轻，浑身护甲碎裂过半，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整个儿“瘦”了一圈，失去护甲保护的部位，裸露出魔晶矿石连缀而成的蓝色脊椎骨，显得既凄惨又恐怖。 　　晶蟒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窥伺自己，扭头朝乔安这边望过来，头顶那枚螺纹犄角骤然放出强烈光辉。 　　一股强劲的心灵能量从犄角当中涌现出来，转瞬间就扩散到乔安他们这边，如同无形的利刃，试图撬开乔安等人的脑壳，摧毁他们的意志。 　　霎时间，乔安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 　　“心灵震爆！” 　　明明身在地表以下千码深处，脚踩坚实的大地，乔安却在遭到晶蟒精神攻击的刹那，感觉自己仿佛被抛掷到了波涛起伏的汪洋之上，身体随着惊涛颠簸起伏，晕眩的感觉迅速增强，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然而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佩戴在胸前的“黄玉护符”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后续冲击过来的心灵能量阻挡下来。 　　乔安定了定神，恢复清醒，从领口扯出黄玉护符，低头看了一眼。 　　玉石辐射出的魔力光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次级心灵屏障”之内，正在为他抵御晶蟒放射出的精神冲击。 第1219章 遁地 　　乔安能够感觉到，这块自己亲手制作的护符，正在与外界不断袭来的精神攻击激烈对抗。 　　时间一秒接着一秒流逝，护符张开的结界在持续的对抗中不断被削弱，最终悄然溃散。 　　黄玉护符收敛光辉，变得额外暗淡。 　　好在与此同时，晶蟒放射出的心灵能量也已经无以为继，如同落潮一般瞬间消褪。 　　“心灵震爆”与“次级心灵屏障”的对抗，前后总共持续了6秒。 　　在这短短6秒当中，黄玉护符经受住了考验，保护乔安及其同伴免受精神伤害，在最初的晕眩过后，很快就相继恢复清醒。 　　“次级心灵屏障”在6秒（一轮）时限内，最多可以吸收10度心灵能量。乔安由此可以逆推出来，晶蟒刚才释放的那一轮“心灵震爆”，对辐射范围内所有生物造成的精神攻击，最高也就只有10个能级，恰好在黄玉护符的防御极限之内。 　　“这波稳了！”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恢复清醒的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此时已经冲到晶蟒跟前，各持武器发起围攻，晨星锤与战锤接连轰在这怪物身上，将失去甲胄保护的脊椎砸得碎石飞溅，几乎拦腰折断。 　　就在大家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晶蟒突然奋力摆动身躯，粗壮的尾巴如同一柄席地扫荡的巨大扫帚，将围攻自己的三人全都撞开，挺身昂起头颅。 　　晶蟒古怪的举动引起乔安警觉，连忙将“铁处女”挪到正前方，随时做好抵挡喷吐攻击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晶蟒这一次并没有喷吐“矿石风暴”，反而一头撞向地面。 　　就在这巨蟒头颅触及地表的刹那，坚实的大地仿佛变成了液体，毫无阻碍的吞没晶蟒头颅，继而将其整条身躯也都纳入大地的怀抱。 　　庞大的晶蟒就这么融入大地，从乔安等人眼前凭空消失。 　　众人不约而同茫然四顾，寻找晶蟒的踪影。 　　然而洞窟中寂静无声，视野所及空空荡荡，除了他们六人，再没有其它生物存在的迹象。 　　“大家当心脚下！这怪物会遁地！” 　　还是克莱因经验老道，稍加思索就识破晶蟒消失的真相。 　　经矮人老哥提醒，乔安想起晶蟒属于土元素亚种生物，而说到“土元素”，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长，莫过于能够在大地中自由潜行。 　　既然晶蟒是“土元素”的近亲，拥有“遁地”这项超自然能力倒也不奇怪。 　　包括乔安在内，众人在制定对付晶蟒的战术的时候，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主要是因为美狄亚没有告诉他们晶蟒具有“遁地”能力。 　　乔安倒不认为美狄亚是有意隐瞒。毕竟她本人也没有跟晶蟒交过手，提供的情报完全来自道听途说，很可能她压根不知道晶蟒擅长“遁地”，当然也就不可能事先提醒乔安他们防备这一招。 　　“晶蟒钻进地里没了动静，你们说，这家伙是悄悄逃走了，还是在暗中等待时机，试图冷不防偷袭咱们？”霍尔顿警惕地环顾四周。 　　“如果让我选，宁愿它是在暗中潜伏，迟早还会冒头出来发起袭击。”海拉尔悻悻地说。 　　“这样一来，我们的处境固然危险，但是同样可以抓住晶蟒从地面钻出来的机会，给它致命一击，总不至于白忙一场！” 　　“怕就怕它一直躲在地下，不肯露头，我们又拿它没办法，只能时刻防备偷袭。” 　　奥黛丽提着晨星锤四下张望，眼中难掩焦虑。 　　“乔安老弟，你有没有办法，把那条该死的晶蟒从地底驱赶出来？”克莱因望向少年法师。 　　乔安没有做声，蹙眉沉思。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次级石行术”，这是他唯一可以在地下行走的法术。 　　但是“次级石行术”只能赋予他缓缓穿越地层的能力，却无法像真正的“遁地”那么灵活，举手投足都像深陷泥淖一般艰难，更不要提施法战斗。 　　如果利用“次级石行术”追入地层，并且遭遇暗中潜伏的晶蟒，乔安觉得……自己恐怕会变成“肉包子打狗”的那个“包子”，风险实在太大了。 　　如果放弃主动潜入地层追杀晶蟒，还有什么办法防备这怪物随时可能发起的偷袭呢？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对策，当即开启义眼结附的“震颤感知”。 　　晶蟒潜伏在洞窟地下，好比一条大鱼躲在水中。 　　鱼在水中游动，必然会引发水体振动，如果距离水面较浅，游动时还会在水面掀起波纹。 　　晶蟒在大地中游动，同样会引发振动，而且振动的强度还要大大强于水波。 　　乔安开启“震颤感知”过后，立刻就感应到晶蟒在脚下地层中潜行时激起的震波，正在朝着自己身后扩散。 　　由此不难推断，晶蟒不甘心就这么逃走，正试图从众人背后发起偷袭！ 　　洞悉这怪物的意图过后，乔安便把自己的猜想通过“传讯术”通知身旁同伴，提醒大家做好防备，同时还要克制住回头张望的冲动，免得引起晶蟒的警觉，放弃出土偷袭。 　　他这里刚刚发出警告，身后震波便陡然加剧！ 　　乔安不用回头，仅凭“震颤感知”就能描摹出身后空地骤然坟起一堆泥沙的景象。 　　果不其然，晶蟒狰狞硕大的头颅自他身后破土而出，昂起锋利的犄角，狠狠向他后背撞了过来。 　　借助颈后那颗异怪眼球，乔安早已将晶蟒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不假思索驱动“铁处女”，旋风一般飘移到自己身后，切换成防御力最强的“塔盾”模式。 　　咚！ 　　晶蟒倾尽全力的一击，迎头撞上三层水晶钢板外加连枷蜗壳重叠而成的塔盾，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亲身上演“碰壁”的下场！ 　　厚重的塔盾悬在空中纹丝不动，晶蟒则被震得不由自主向后甩头，犄角承受不住反震力道，咔嚓一声齐根折断！ 　　“Rave！” 　　早有准备的海拉尔和霍尔顿，几乎同时转过身来，扬手向晶蟒轰出两道雪上加霜的“粉碎音波”。 第1220章 螺旋符文 　　音爆轰鸣在洞窟中回荡，震得穹顶倒悬的石钟乳纷纷折断，落如冰雹。 　　在“粉碎音波”的冲击下，晶蟒禁不住猛烈摇晃身躯。 　　构成晶蟒脊椎的魔晶矿石承受不住音波轰击，伴随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玻璃碎裂声响，节节分崩离析。 　　晶蟒庞大而沉重的躯体，失去脊椎支撑，像是被抽走承重柱的楼宇，当场坍塌瓦解，化作一地碎石。 　　蓝色烟尘由晶蟒尸骸堆积成的废墟中升腾而起，缓缓弥散开来。 　　“呼……总算是干掉这怪物了，可真够惊险的！” 　　克莱因丢下战锤和大盾，抹了把汗，疲惫的脸庞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乔安也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有松弛就感到浑身疲惫，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提前以“神之泪”调制的药水，灌进喉咙，缓解疲劳。 　　奥黛丽、霍尔顿和肖尔茨也都显得很疲劳，就地坐下休息。 　　唯独海拉尔在历经一场险象环生的苦战过后，依旧显得很有精神，跑到晶蟒尸骸堆积而成的废墟跟前，两眼放光地在乱石堆里东翻西拣。 　　“嘿！瞧我找到了什么！”海拉尔从废墟中捧起晶蟒折断的犄角，兴冲冲地问大家：“这根角看起来跟普通的矿石不太一样，算不算一种宝石？” 　　“小丫头，拿来给我瞧瞧。” 　　克莱因向海拉尔招手。 　　海拉尔将那根蓝色独角扛在肩头，跑过来递给矮人老哥。 　　克莱因捧起这根两尺来长的浅蓝色晶体犄角，对着矿灯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又掂了掂分量，沉吟道： 　　“这东西本质上还是一块魔晶原石，只不过纯度比普通矿石高得多，从它的折光率和通透程度来看，纯度应该不低于1%。” 　　“也就是说，这根犄角中的魔晶含量，只有1%？”海拉尔面露失望，悻悻地说：“与纯度10%的工业魔晶相比差远了，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小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平均100吨魔晶原石才能提纯出1磅工业魔晶，售价高达10000金杜加。” 　　“晶蟒的这根犄角分量足有20磅，至少相当于2磅工业魔晶，这样换算一下，还是很值钱的！” 　　克莱因乐呵呵地说。 　　“这倒也是！”海拉尔听他这么一算，又兴奋起来，“咱们要是能多猎杀几条晶蟒，可就发财了！” 　　“你可得了吧！咱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干掉一条晶蟒，要是多来几条，保不准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霍尔顿对海拉尔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是不屑。 　　“与其跟晶蟒拼命，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勘探矿脉，找到一座富矿，转手卖掉开采权，咱们每人少说也能分个三五万，岂不是美滋滋？” 　　“霍尔顿老弟说的在理，咱们的主要使命还是探矿，晶蟒挡了咱们的路，才不得不跟它拼命，如果有的选，我可不想招惹这种恐怖的怪物。”肖尔茨心有余悸地说。 　　“哎！听你们说话可真没劲！” 　　海拉尔自觉没趣，索性跑回晶蟒尸骸当中，继续搜寻战利品。 　　克莱因掂了掂晶蟒的犄角，随手递给乔安。 　　“老弟，这东西表面有均匀的螺纹，我看不出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雕琢的产物，你来鉴定一下吧。” 　　乔安接过沉甸甸的独角，平放在膝盖上，腾出右手拧开钢笔，在独角根部平滑的晶体断茬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聚精会神地加以鉴定。 　　过了许久，乔安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乔安，你看出什么来了？”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乔安没有立刻回答，先平复一下激荡的心绪，理清思路，才缓缓开口。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支晶石犄角表面镂刻的螺纹，并非装饰花纹，而是一种非常复杂的附魔工艺。” 　　“噢？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人造的魔导器？”克莱因禁不住扬起浓眉，饶有兴致地问：“乔安老弟，快说说看，这支晶石犄角有什么特殊功能？” 　　“主要有两种功能。首先是可以作为魔导感应仪，探测周边的环境与生物，相当于生物的眼睛和耳朵。” 　　“这倒不意外，刚才与晶蟒搏斗的时候，我就发现它依赖犄角探测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像昆虫的触角。”奥黛丽轻声说。 　　“除了探测功能，这支犄角还具有凝聚和激发心灵能量的功能，晶蟒在战斗中正是透过头顶的犄角激发‘心灵震爆’，如果没有这支犄角，或许它还可以施展这种能力，但是射程和攻击范围肯定会受到严重削弱。” 　　“原来如此……”奥黛丽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照这么说的话，这支犄角似乎很适合作为灵器的胚材，用于强化精神攻击类心灵异能的射程和杀伤范围。” 　　乔安当然知道，公主殿下所说的“灵器”就是结附了心灵异能的魔导器，然而他并不擅长心灵异能，也没学过制作灵器的工艺。 　　仅从犄角上的螺旋符文来看，并没有限定只对心灵异能有效，影响心灵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似乎也能获得增益。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倒是更想尝试为这支晶石犄角结附惑控系魔法，比如“七彩喷射”或者“人类定身术”，应该也能获得强化效果。 　　这些还是次要的，更让乔安惊讶的是这支犄角隐隐散发出一丝令他感到非常熟悉的气息。 　　没错，是“神话之力”！ 　　准确的说，是犄角表面镌刻的螺旋符文蕴含着神话能量，虽然不像“神之泪”的能量那么充沛，至少可以表明这是一件神话魔导器。 　　深入鉴定过后，乔安发现晶蟒犄角上的螺旋符文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卢恩符文，能够用来结附魔法、心灵异能或者超自然能力，并且提供增强效果。 　　但是两者之间存在一个显著的差别。 　　卢恩符文在绘制过程中不需要额外供能，画出来以后就能自动实现其对应的功能。比如乔安最常用的4号卢恩符文Ansuz，只要描绘在物品表面就能发挥鉴定效果。 　　但是晶蟒犄角上的螺旋符文不是这样，光把符文照搬下来没用，必须在描绘的同时注入一道“神话之力”，为其提供启动能量，在那之后，螺旋符文才会被激活，获得“魔导感应仪”与“强化心灵效果”两项功能。 　　那么问题来了。 　　为晶蟒犄角注入这道“神话之力”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1221章 腹中之谜 　　晶蟒本身不是神话生物，当然不具备“神话之力”，那么螺旋符文中的“神话之力”只能是被外人灌注的，此人同时也是螺旋符文的描绘者。 　　推演到这里，乔安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既然螺旋符文是人造的，那么犄角被植入螺旋符文的晶蟒，会不会也是人造的产物？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乔安顿觉不寒而栗！ 　　那个制造晶蟒的神秘人，肯定躲藏在矿脉深处，而他制造晶蟒的理由，或许就是为了守护深埋地下的矿藏，不被外来者发掘利用。 　　且不说此人是否有独占魔晶矿藏的企图，单单是他能够创造出晶蟒这种极为强大的怪物，本人的实力又该有多强？ 　　乔安简直不敢想象。 　　“克莱因先生，刚才你问我晶蟒犄角上的螺纹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我认为答案很可能是人造的，当然，‘人造’只是一个比方，事实上这家伙未必是人类。” 　　经过长时间的沉思，乔安字斟句酌地向同伴发出警告。 　　“创造这些螺纹的人，很可能也是晶蟒的创造者，实力强到无法揣测。” 　　“这个神秘人物能创造一条晶蟒，就没有理由不创造更多同样的怪物。” 　　“如果我们继续探索，很可能会遭遇更多晶蟒袭击，甚至直接面对晶蟒们的造物主，大家最好提前有所准备。” 　　听了他这番话，奥黛丽、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面面相觑，眼中全都难掩惊骇的神色。 　　就在大家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一惊人消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海拉尔饱含惊喜的呼喊声。 　　“嘿！大家快来瞧啊！我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财迷姐，拜托你消停一会儿，我们正犯愁呢。”霍尔顿没好气地说。 　　然而就在他回头望向海拉尔的刹那，眼神顿时呆滞，脸上浮现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才没有大惊小怪，不信你们看——”海拉尔高举双手，“我在晶蟒肚子里找到一双鞋！” 　　一双鞋？ 　　在晶蟒肚子里？ 　　开什么玩笑！ 　　该不会是真的吧？ 　　…… 　　无数念头在乔安脑海中闪过，短暂的错愕过后，他一跃而起，朝海拉尔那边飞奔过去。 　　奥黛丽、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也相继回过神来，匆匆跟上乔安的脚步，跑了过去。 　　海拉尔对大家的戏剧性反应很满意，挥舞着手中那双小皮靴，得意的格格笑个不停。 　　“财迷姐，你说实话，这双鞋是不是你自己的，假装是从晶蟒肚子里捡到的，耍我们寻开心？”霍尔顿不敢置信地问。 　　“小流氓！如果你的眼睛没瞎，就应该看得出来，这双靴子比我的脚小了至少两个尺码，除非把我的脚趾剁掉，否则根本塞不进去好么！”海拉尔怒冲冲地反驳道。 　　霍尔顿朝她手中那双小巧的皮靴瞅了一眼，又低头对照她的脚，摸着鼻子讪讪地说：“好吧，是我错了，这双靴子属于一位小脚姑娘，而非你这种大脚丫头。” 　　“去死！”海拉尔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诗人屁股上。 　　奥黛丽从她手中接过那双皮靴，仔细观察了一下，喃喃道：“尺寸看起来像是一双童鞋，然而怎么会有七八岁的小孩子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那不是小孩穿的靴子，只不过穿这双靴子的人个头与七八岁的人类孩童差不多。” 　　克莱因毕竟经验老道，只看一眼就识破真相，禁不住大笑起来。 　　“还记得那群被晶蟒虐杀的侏儒吗？这双靴子的主人就是一名侏儒，怎么样，真相是不是让你们很扫兴？” 　　“老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霍尔顿拍去屁股上的鞋印，脸色难得的严肃。 　　“晶蟒的确是杀害了不少侏儒矿工，却没有吞吃死者的尸体，作为一只土元素生物，这怪物只需要从魔晶矿脉中吸取辐射能量就足以维持活动，根本不必食用血肉补充能量，为什么在它肚子里会找到一双侏儒的皮靴？” 　　其实乔安也有同样的疑问，转身匆匆走到晶蟒尸骸跟前，朝破碎的腹腔内窥视，经过一番细致观察，他得出结论。 　　“晶蟒腹内是光滑的空腔，没有任何消化器官，就算吞下侏儒也无法消化吸收，由此可见霍尔顿是对的，晶蟒既不需要也没有能力吞噬消化血肉，所以他肚子里这双鞋是怎么来的？” 　　“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克莱因抚摸着胡须，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侏儒们在逃避晶蟒追杀的时候，惊慌失措，遗失了皮靴，恰好此时晶蟒试图张口撕咬，就把脱落下来的靴子吞进肚里了……好吧，我知道这很牵强。” 　　矮人老哥尴尬的耸肩摊手。 　　“伙计们，请允许我提醒你们留意一个小小的细节。”向来沉默寡言的肖尔茨，突然开口，“事实上，海拉尔找到的并不是一双靴子，而是两只靴子。” 　　“肖尔茨，你是在说绕口令吗？”克莱因诧异的望向老搭档，“虽说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过难得你这么有幽默感，我就为你鼓鼓掌吧。” 　　“大哥，你听我说，这不是在开玩笑。”肖尔茨一脸严肃，指向海拉尔手中那双皮靴，“没有人会同时长两只左脚对不对？” 　　经他提醒，众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那双皮靴上，这才发现两只皮靴都是左脚！ 　　如果从晶蟒腹中发现一双皮靴，还可以用“巧合”来勉强解释，然而两只左靴就不能再用巧合来解释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凭我这脑子，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克莱因苦笑着拍了拍额头，接着向乔安投来期待的视线：“老弟，你是我们所有人里最聪明的，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关于晶蟒的种种疑点，乔安其实已经做出不止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这些猜想都算不得“合理”，如果自己当众说出来，恐怕会被人怀疑他在发疯。 第1222章 诡异的晶蟒 　　“很抱歉，克莱因先生，现在我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的血蚊密探在晶蟒巢穴中发现了一些新线索，或许有助于我们解开谜团。”说完，乔安径直朝晶蟒巢穴那边走去。 　　克莱因茫然地挠了挠头，不过很快就做出决定，大步追向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和肖尔茨也都跟了上来。 　　众人跟着乔安走进隧道深处，在一口大坑跟前止步。 　　乔安环绕大坑缓缓踱步，对跟上来的克莱因说：“血蚊最初发现晶蟒的时候，它就盘踞在这坑里。” 　　矮人朝坑底望了望，发觉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迹象，就问乔安：“你刚才说得新发现，指的是什么？” 　　“在这里，跟我来。” 　　乔安绕到大坑对面，指向一条通往更远处的曲折隧道。 　　“仔细看，地面有刮擦的痕迹，沿着隧道向前延伸。”乔安指向地面。 　　克莱因俯身观察，点头道：“没错，这是晶蟒的矿石甲壳与地面摩擦留下的痕迹，表明晶蟒不久前曾经从这里爬过，朝着隧道尽头那边蠕行。” 　　肖尔茨走了过来，蹲下去加入观察地表刮痕的行列，并且得出一个更值得深思的结论。 　　“克莱因大哥，地面的划痕不止一条，而且摩擦的方向截然相反，晶蟒似乎经常在这条隧道中穿梭往返。” 　　“的确如此，我很好奇这怪物离开自己的巢穴，深入隧道，究竟是去了哪里。”克莱因抚摸着大胡子呢喃。 　　“这也正是我想解答的问题。”乔安凝视前方幽深的隧道，眼眸微微泛光，“顺带一说，血蚊密探现在还能嗅到侏儒的血腥味，就从隧道深处飘逸过来。” 　　“这是否可以证明，参与屠杀侏儒探矿队的晶蟒不止一条？”奥黛丽先提出一个猜测，接着又补充道：“当然，血腥气也有可能是刚才被我们摧毁的那条晶蟒留下的，毕竟它曾在这条隧道中往返爬行。” 　　“这个问题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如果我们继续朝隧道深处探索，或许会发现新的线索。”乔安低声回答。 　　“也有可能撞见晶蟒，甚至创造晶蟒的那位神秘人物。”奥黛丽脸色凝重。 　　“虽然有点冒险，不过我支持继续前进，否则就算不被晶蟒或者其它怪物杀死，我也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憋死。”霍尔顿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 　　“不管你们怎么想，在找到魔晶矿之前，反正我是不会回头的！”海拉尔的态度也很坚决。 　　奥黛丽看出大家都有意继续前进，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唱反调。 　　乔安向血蚊密探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它在前探路，自己与血蚊保持大约100码的距离，确保万一遭遇晶蟒，有充足的时间做好战斗准备。 　　隐形的血蚊在前飞行，乔安他们一行六人跟在后面，太多疑团压在心头，大家多少都有些精神紧张，就在潮湿阴暗的隧道中默默前行，提不起聊天的兴致。 　　走出两个钟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迹象。克莱因发觉身旁的年轻人喘息变得格外粗重，脸色也难掩疲惫，就主动提议停下来稍事休息，喝点水，填饱肚子再继续探索。 　　乔安刚要放置营火念珠，忽然停下动作，扭头望向隧道深处，瞳孔微微收缩。 　　“乔安，发现什么了？”奥黛丽问。 　　“就在刚才，一条晶蟒从前方的岔路口中爬了出来，刚巧从血蚊眼前经过。”乔安压低嗓音回答。 　　“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奥黛丽不由握紧晨星锤。 　　“不，那条晶蟒爬行的方向，恰好也是我们要走的那条路。”乔安望向地面岩石刮擦的痕迹，思索着说：“看来这条路比我预想中热闹得多，经常有不止一条晶蟒往返穿梭，难怪地面被摩擦的格外平整。” 　　“晶蟒们从不同的地方汇聚到这条隧道中，究竟是要前往何处？”霍尔顿目光灼热，“我怀疑在这条隧道尽头，有某种东西正在呼唤晶蟒，就像一位国王，要求他的臣子时常前往王宫觐见请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霍尔顿，你设想中的那位‘国王’，多半就是所有晶蟒的造物主。”乔安顺着诗人提出的思路推演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猜想。 　　“如果我们也加入觐见那位‘国王陛下’的行列，希望他最好不要责怪我们未经邀请就擅自闯进他的宫殿。”海拉尔笑嘻嘻地打趣道。 　　“跟上那条晶蟒，有了这位‘热心’的向导带路，我们就不会在这迷宫般的洞穴里迷失方向。”克莱因做出决断。 　　大家都有此意，便匆匆啃了几口干粮，收拾行囊继续赶路。 　　乔安吩咐血蚊密探紧盯那条在前爬行的晶蟒，自己和同伴放轻脚步跟在后面。 　　走出没多远，前方出现一座空旷的洞窟，那条晶蟒突然停了下来，扭头朝身后张望，头顶螺纹犄角辐射出异常明亮的蓝色光芒。 　　乔安透过血蚊的眼睛，观察到晶蟒的异状，连忙抬手示意同伴停止前进，不要发出声响。 　　众人全都背贴岩壁躲在阴影里，紧张地屏息凝神，唯恐被晶蟒发觉。 　　那条晶蟒在岩窟中缓缓盘成蛇阵，而后张大嘴巴，似乎在打哈欠。 　　乔安通过血蚊的视角观察晶蟒，无意间觉察到晶蟒大张的喉咙深处掀起魔力波动，不由微微一怔。 　　难道是错觉？ 　　为何晶蟒口腔周围的魔网发生扭曲，似乎正在施法？ 　　乔安不久前才参与猎杀过一条晶蟒，从未见它施放过魔法，还以为晶蟒这种生物不具备施法能力，可眼前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能够引起魔网扭曲的未必是魔法，也有可能是某种超自然能力。 　　或许晶蟒觉察到了附近有人跟踪，却又无法确定对方身在何处，所以打算朝自己周围无差别喷发一波“矿石风暴”，尝试将躲在暗处的跟踪者逼出来？ 　　如果这条晶蟒真有这样的打算，乔安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可比不久前被他们杀死的那条晶蟒聪明多了！ 第1223章 惊不惊喜 　　好在乔安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与那条异常聪敏的晶蟒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一处将近九十度的隧道拐角，矿石风暴根本喷不到他们这里来，唯一有可能受到波及的，就是那只血蚊密探。 　　“看来是血蚊跟得太紧了，虽然有‘隐形术’和‘沉默结界’双重遮蔽，还是引起那条晶蟒的警觉。” 　　如此想着，乔安以精神感应吩咐血蚊密探，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晶蟒一口喷死。 　　血蚊遵循他的指点，迅速飞离晶蟒，钻进就近岩壁上的一个天然孔洞，躲藏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出乎乔安预料，晶蟒大张的喉咙并未喷出矿石碎片，反而闪出一道代表“预言学派”的白色魔法灵光。 　　就在同一时间，乔安感觉到自己头顶掀起魔力波动，魔网分布正在急剧扭曲。 　　抬头望向魔网动荡的地带，然而眼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微微一怔，乔安连忙开启义眼结附的“识破隐形”，原本空无一物的穹顶下方，果然有一团半透明的力场球体正在缓缓浮现出来，足有拳头大小，仿佛一颗凌空悬浮的大眼珠，正在向下窥伺。 　　看到这情景，乔安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反应再迟钝，此刻也看得出来，悄然浮现在自己和同伴头顶的那团力场小球，正是“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 　　“真该死！”乔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们暴露了！” 　　“什么暴露了？”海拉尔一脸错愕，“谁发现我们了，那条晶蟒？” 　　乔安重重点了下头，俊俏的面孔竟有些扭曲。 　　“那怪物跟我们之前遭遇的晶蟒很不一样，不但更为机警，还拥有施法能力--此刻就在我们头顶，正悬浮着晶蟒以‘鹰眼术’创造出的一颗观测点。” 　　“啊？！那我们岂不是都被它看得清清楚楚！”海拉尔有些慌了，“现在怎么办才好？”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咱们这就冲上去，把那怪物干掉！”肖尔茨亮出战锤，恶狠狠地说。 　　“先等等！” 　　乔安迅速施展“进阶蛛化形体”，变成“蛛化精灵”形态，顺着岩壁爬上穹顶，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倒悬在“鹰眼观测点”正上方，而后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只麻袋，向下一套，把“鹰眼观测点”罩得严严实实，顺带扎上麻袋口。 　　乔安翻身从岩窟穹顶跳下来，八条蛛腿提供缓冲，使他平安着陆，变回人类形态，对身旁同伴说：“这样一来，晶蟒就无法偷窥咱们了，大家可以安心准备战斗。” 　　“这样也行……”克莱因抬头望向被麻袋罩住的“鹰眼观测点”，禁不住抹了把冷汗。 　　“哈哈！这是对付‘鹰眼术’的正常操作。”霍尔顿笑着说，“当然啦，前提是你得发现隐形观测点的位置。” 　　“霍尔顿你严肃点儿，晶蟒就要冲过来了！” 　　奥黛丽没好气地呵斥弟弟，顺手在他背上拍下一道“护卫术”。 　　如果霍尔顿遭到晶蟒攻击，通过这个2环神术，奥黛丽可以替弟弟分担一半伤害。 　　乔安缓缓抬起左手，魔力在掌心聚集，迅速凝结为一团寒冷的气旋，焕发出苍白的光辉。 　　他正打算施展神话大法师的道途能力“能量替代”，将掌中这团“霜之新星”转换为“酸液新星”，轰向正在朝这边爬行过来的晶蟒，然而下一瞬发生的事，却使他震惊到差点失去施法专注。 　　“嗨！伙计们，放轻松，都是自己人！” 　　晶蟒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突然口吐人言。 　　“噢！锤头在上！那条晶蟒居然会说人话？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克莱因震惊到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这恐怕不是幻觉，克莱因老哥，刚才晶蟒的确是在说话，而且嗓音和说话口吻听上去有点耳熟。”海拉尔盯着晶蟒，喃喃自语：“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宁愿自己中了幻术。” 　　“乔安我亲爱的朋友，我可想死你啦！” 　　晶蟒再次开口说话，还非常清晰地说出了乔安的名字。 　　“乔安老弟，那怪物认识你？”克莱因望向少年法师，眼中满是惊讶。 　　乔安盯着晶蟒大张的喉咙，确认话音是由这巨蟒腹中传出来，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没错，那家伙认识我，”乔安点了点头，隐约猜出蛇腹中传来的话音出自何人之口，“而且他在这里的老熟人，还不止我一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奥黛丽诧异地问。 　　“你们自己看吧，那家伙就要钻出来了。” 　　乔安指向晶蟒的大嘴。 　　众人视线全都聚焦在晶蟒布满獠牙的口部，发觉这怪物上下颚扩张成钝角，一条小小的身影正在从其喉咙深处向外爬，就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下钻出晶蟒口腔，跳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身穿法袍、头戴尖顶巫师帽的小侏儒。 　　“哈哈！老伙计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侏儒法师双手叉腰，咧嘴大笑，很是得意。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原来是你小子！”海拉尔禁不住尖声惊呼，“苏德里的贝尔林！” 　　“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就好办了。”克莱因释然地笑了笑，“介绍一下吧，这位侏儒小兄弟是什么来头？” 　　“他叫贝尔林，是苏德里石城的幻术师，两个月前，我们在奥克尼尔地城附近探险的时候遇见了他，还因此惹来黑暗精灵的追杀。”海拉尔气鼓鼓地说。 　　“唔……听起来有点复杂，总之算是你们的朋友吧？”克莱因问。 　　“勉强算是吧。”海拉尔不太情愿地承认道。 　　“是朋友就行，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克莱因哈哈一笑，不再追问海拉尔对贝尔林的看法。 　　“贝尔林，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晶蟒吞进肚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霍尔顿对贝尔林倒是没有多少成见，拉着他好奇地打听起来。 第1224章 团灭达人 　　“霍尔顿老弟，你的问题太多，一两句话说不清，咱们还是从头聊起吧。”贝尔林笑嘻嘻的说，“我在这里是因为受雇参加了一支探矿队，这支团队的成员都是来自我的故乡苏德里石城的侏儒同伴，负责为约顿海姆殖民公司寻找魔晶矿脉。” 　　“哈！这可真巧，我们也是来寻找魔晶矿脉的，不过我们的雇主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这样说起来……咱们是竞争对手啊！”霍尔顿有些纠结地说。 　　“你们也是来探矿的？”贝尔林狐疑地打量对面六人，“就凭你们六个人，会不会太勉强了一点？” 　　“你小子少看不起人！我们只是先遣队，后面还有一支来自尼达维勒的探矿队，四十多名矮人矿工，都是经验丰富的探矿专家！”海拉尔没好气地说。 　　“四十多个矮人？”贝尔林嗤笑一声，语带讽刺：“还真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呢。” 　　“小侏儒，如果你真拿我们当朋友就少兜圈子，不妨直说，你们苏德里的侏儒探矿队，规模有多大？”肖尔茨阴沉着脸问。 　　“我们的团队，规模不算太大，也就比你们矮人的探矿队大四倍吧。”贝尔林故作平淡地说。 　　“这不可能！你小子一定是在吹牛！”肖尔茨断然道。 　　“我才没有吹牛！”贝尔林气愤地瞪大眼睛，“骗你我就是不长胡子的矮人！” 　　除了两位矮人老哥，其他人听他以这种奇葩的方式赌咒发誓，都禁不住嗤嗤笑出声来。 　　“好了肖尔茨，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克莱因安抚老搭档过后，心平气和地问贝尔林，“小朋友，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们苏德里探矿队的进展。” 　　“这个嘛……本来我们两家各为其主，我应该保密才对，不过话说回来，雇佣我的那些胆小鬼，拒绝接受我的天才建议，还骂我是疯子，威胁要把我开除探矿队，一个铜板的酬劳都不给我，那我还帮他们保密个鬼啊！” 　　贝尔林越说越气，小圆脸涨得通红：“矮人大哥，我决定弃暗投明，加入你们尼达维勒的探矿队！” 　　“老哥！克莱因老哥！你听我说！”海拉尔凑到克莱因耳畔，紧张兮兮地窃窃私语：“别收这个小侏儒！他就是一灾星，自带霉运光环的那种，走到哪里就把晦气带到哪里！如果你收下他，咱们保准倒大霉！” 　　“小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朋友之间，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克莱因嗔怪地横了海拉尔一眼，转身用力握了握侏儒法师的手，满面热情地说：“贝尔林先生，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海拉尔重重一拍额头，唉声叹气。 　　加入了新团队，贝尔林这小子，毫不犹豫就把从前的雇主给卖了！ 　　“斐真人这次可是出了大本钱，总共雇佣了不下两百名侏儒矿工，编成十二个小分队，已经在这一带活动了两个多月，我来的比较晚，两周前才入队。” 　　“贝尔林，侏儒探矿队对魔晶矿脉的勘探，进展到哪一步了？”克莱因的话语难掩紧张。 　　“最初进展还算顺利，但是进入地脐深处以后，频繁遭遇晶蟒袭击，损失了不少人手，只得撤往北边的大本营。” 　　说到这里，贝尔林脸上浮现一丝心有不甘的愤然。 　　“我原本被编入第四小分队，遭遇晶蟒过后，损失了大部分人手，连我在内，侥幸逃生的人手全被并入第六分队，然而就在两天后，第六小分队也遭遇晶蟒袭击，除我一人幸免，其余的同伴要么被杀，要么被俘。” 　　“我回到大本营以后，向团长大人汇报了这起不幸事件，团长就把我编入第八小分队，可是第八小分队的队长，一个名叫瑞恩的白痴，居然污蔑我是‘招来灾祸的不祥之人’，说我已经害得两个小分队团灭，拒绝接收我入队！” 　　“我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就跟他争辩起来，后来在团长的支持下，白痴瑞恩勉为其难的收下我，但是依旧对我没有好脸色。” 　　“我决定做些事情，扭转瑞恩等人对我的偏见，就向团队贡献我的智慧，提出一个超棒的建议，结果那群白痴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天才头脑，还骂我是失心疯，是精神病，威胁要开除我！” 　　“就在我们争吵的时候，两条晶蟒突然闯进营地，袭击我们的小队！” 　　“我倾尽所能，施法救出包括瑞恩在内的四名同伴，至于其它队友……很遗憾，我没有能力保全他们。” 　　贝尔林叹了口气，眼中隐约有泪花闪动。 　　摸了摸眼角，他接着说：“逃到安全的地方以后，瑞恩那个混蛋，非但不感激我的救命之恩，还用鹤嘴锄柄敲我的头，辱骂我是招来厄运的灾星，让我离他远点！你们来评评理，这像话吗！” 　　众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古怪。 　　“贝尔林，也就是说……你前后待过的三支团队，全都遭遇晶蟒袭击，尽皆落得个覆灭的下场？”克莱因颤抖着问。 　　“嗯嗯！”贝尔林点头。 　　“小丫头，现在我觉得……你的担心恐怕是有道理的。”克莱因凑到海拉尔耳畔低声说。 　　海拉尔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总不能把刚刚招募入伙的贝尔林踢出去吧？那也太不体面了！” 　　“说得也是。”克莱因抹了把冷汗，只能苦笑着祈祷发生在贝尔林身上的厄运都是巧合，并非什么必然规律…… 　　贝尔林似乎没有觉察到大家对他的看法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继续讲述自己被开除出侏儒探矿队之后的际遇。 　　“没有探矿队收留我，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只我一人也能完成那个天才的计划。” 　　“贝尔林，你所谓的‘天才计划’，究竟是指什么？”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这个等下再说，我先问你一件事，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晶蟒是一种土元素生物，只需要汲取魔晶矿脉的辐射能量，即可补充日常活动的消耗，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晶蟒明明不需要捕猎食物，却会将类人生物吞进腹中，囚禁起来！” 第1225章 疯狂的计划 　　“我们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这种古怪的现象，贝尔林，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奥黛丽问侏儒法师。 　　“最初我也困惑不解，后来多次近距离观察晶蟒，再加上天才的推理，我已经解开这个谜团！” 　　贝尔林信心十足的说。 　　“晶蟒热衷于活吞而非杀戮类人生物，并且有意识地将被俘获的人们，送到某个神秘的地方去！” 　　“根据我的观察，一条晶蟒腹中最多可以容纳八个侏儒，或者四个成年人类，总是装满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从这个角度来讲，晶蟒中空的腹腔就好比囚笼，而晶蟒本身则相当于一辆在隧道中频繁往返穿梭的囚车。” 　　“你先等等！” 　　海拉尔打断贝尔林的讲述，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发出质疑。 　　“你说晶蟒总是活吞猎物，那怎么解释仍然有很多侏儒矿工惨遭晶蟒屠戮？你的观点，无法解释我们亲眼所见的屠杀现场。” 　　“小丫头，拜托你动动脑子好吗！晶蟒倾向于优先活吞猎物，并不等于它们就不会杀人！” 　　贝尔林没好气地怼回去。 　　“我们侏儒个头虽然矮小，却不缺乏保护同伴的勇气，看到队友被晶蟒一口吞掉，当然要出手围攻晶蟒，试图营救被它吞进肚里的同伴！” 　　“只可惜，我的大多数同胞缺少与其勇气相称的实力，强行阻拦晶蟒，非但无法救出被吞掉的同伴，反而会激怒那冷血的怪物，导致自己惨遭杀害……” 　　贝尔林幽幽地说。 　　乔安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贝尔林的说辞合乎逻辑，而且能够为海拉尔在晶蟒腹中发现的那两只侏儒皮靴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从我发现晶蟒具有活吞猎物的习性过后，就产生好奇，很想搞清楚它们把吞进肚里的侏儒送到哪里，想干什么。”贝尔林言归正题，继续讲述：“为了解开这个谜，我必须设法近距离接触晶蟒。” 　　“你是怎么做的呢？”奥黛丽问。 　　“我首先想到的是利用惑控系法术，骗取晶蟒的信任，比如4环法术‘魅惑怪物’。”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值得尝试。”乔安轻声点评，眼眸闪亮。 　　“可惜，我是一个专精‘幻术师’，已经对立掉了惑控学派，为了施展‘魅惑怪物’，不得不付出双倍的法术位。”贝尔林耸了耸肩，接着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坚持尝试！为此抄录了好几张‘魅惑怪物’卷轴，每次遭遇晶蟒，总会施展这个法术。” 　　“我的运气不太好，最初三次施法都失败了，不仅没有魅惑住晶蟒，还大大的激怒了它们。” 　　“你前后待过的三支团队也因此倒了血霉，被狂怒的晶蟒大杀特杀，死伤无数，是这样的吧？”海拉尔不失时机的吐槽。 　　贝尔林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儿，接着说：“直到我被白痴瑞恩赶出团队以后，才算是时来运转，在单独遭遇晶蟒的极端危险情况下，终于利用‘魅惑怪物’成功突破它的意志防线，赢得它的信任！” 　　说到这里，贝尔林转身走向那条盘成蛇阵的晶蟒，在这怪物身上亲昵的拍了拍，满脸得意。 　　晶蟒垂下头颅，以螺纹犄角在侏儒法师肩头轻柔地蹭了蹭，看得出来，它对贝尔林的确很友好。 　　“贝尔林，成功魅惑住一条晶蟒的确可喜可贺，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钻进晶蟒的肚子里呢？”霍尔顿问。 　　“我的老弟，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贝尔林兴奋得跳了起来，以一种夸张的方式自问自答。 　　“只有钻进晶蟒肚子里，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晶蟒们的老巢，找到我那些被晶蟒活吞的同胞，搞清楚他们最后被送到哪里去了，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如果我那些被晶蟒绑架的同胞还活着，接下来我将设法营救他们逃离晶蟒的巢穴！” 　　“请想象一下吧，老伙计们！当我带领所有被绑架的同胞成功逃离晶蟒巢穴，回到探矿队的大本营，白痴瑞恩那伙人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贝尔林从来就不是什么灾星，恰恰相反，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大英雄！” 　　“我并不缺乏想象力，贝尔林，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你被侏儒们尊为英雄的荣耀场面，倒是不难想象出你凄惨的下场，老实说，我觉得你正在一条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霍尔顿面露苦笑。 　　“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成功混进晶蟒的老巢也很难有什么作为，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值得感谢众神了，说什么营救被绑架的族人，纯属不切实际的妄想。” 　　“我承认自己的计划是有那么一点疯狂，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冒险，但是现在不同了，从前我是单打独斗，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险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现在有你们这群老伙计帮忙，我们的胜算很大！” 　　贝尔林挥了挥拳头，显得信心十足。 　　“你先等等！谁答应跟你一起去发疯了？我还没活腻呢！”海拉尔没好气地说。 　　“其实仔细想想，贝尔林这个计划虽然有些冒险，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 　　霍尔顿似乎是被贝尔林说动了心，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我觉得不行！”奥黛丽断然道：“这样太冒险了，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更稳妥！” 　　“你们原本的计划，如果我没猜错，大概就是跟踪晶蟒，潜入关押俘虏的巢穴吧？” 　　贝尔林摇头嗤笑，话语中带着一丝嘲弄。 　　“这条隧道经常有晶蟒来往，你们继续向前走，迟早会撞见晶蟒，冲突也将无可避免。 　　“一旦打起来，必将引起路过的其它晶蟒警觉，纷纷赶来围观，就算你们再厉害，又能顶得住几条晶蟒围攻？” 　　“这……” 　　奥黛丽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贝尔林的分析的确有道理，内心也禁不住发生动摇。 第1226章 特殊的列车 　　“乔安老弟，你怎么看？” 　　克莱因望向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法师。 　　“就我个人而言，更倾向于接受贝尔林的建议。”乔安慎重地说。 　　“这条隧道的确经常有晶蟒往来，我们现在还没有遭遇晶蟒，只能说运气不错，但是这种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着我们，躲进被贝尔林魅惑的那条晶蟒腹内，至少在前往晶蟒老巢的旅途中可保安全，至于进入巢穴以后会怎样……我就不敢断言了。” 　　“既然乔安老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我也赞成！有谁认为不妥当，现在就可以退出！”克莱因的视线扫向众人。 　　肖尔茨和霍尔顿没有异议，奥黛丽和海拉尔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事到如今，她们也只能服从团队中多数人的决意，共同进退。 　　“好极了！伙计们，你们刚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侏儒法师兴奋的满脸放光，挥手招呼大家钻进晶蟒喉咙。 　　“快上车吧，我们接下来的旅途将会非常刺激！” 　　“先别急，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克莱因望着晶蟒大张的喉咙，浓眉紧锁。 　　“贝尔林，你刚才说晶蟒腹中最多可以容纳八个侏儒，或者四个成年人类，现在这里总共有七个人，除你以外，我们六人的身材都太过高大，一条晶蟒恐怕容纳不下。” 　　“在矿坑隧道中活动，像我们这样的大块头难免吃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肖尔茨抚摸着浓密的胡须，深有感触的说，“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忍不住羡慕那群来自苏德里石城的小矮子，毕竟个头矮小也有矮小的好处。” 　　乔安看了看身高三尺半的侏儒法师，又瞅了瞅两位身高四尺的矮人老哥，强忍下吐槽的冲动，说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随身带着‘缩小术’药水，咱们每人喝一瓶药水，身高缩小一半，体重也缩小为正常状态的八分之一，晶蟒腹中的空间就足够容纳咱们所有人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贝尔林笑嘻嘻地说。 　　大家都没有异议，乔安就打开储物袋，取出魔法药水，分发给同伴。 　　克莱因、肖尔茨、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以及乔安自己，相继喝下结附“人类缩小术”的药水，连同随身装备全都在魔力的作用下缩小为原本尺寸的一半，结果反倒是没有服药的贝尔林成了团队中个头最高的人。 　　“小家伙们，快跟我来！” 　　侏儒法师环顾身旁全都比自己矮一截的同伴，得意的昂首挺胸，纵身一跃，跳上晶蟒牙膛，埋头钻进喉咙。 　　霍尔顿紧跟着贝尔林跳进晶蟒口中，兴冲冲地钻进巨蟒腹中。 　　乔安也跳了上去，抬头一瞧，晶蟒的上牙膛比自己头顶还要高出两尺，黑洞洞的喉咙宛如隧道，不用低头就能径直走进去。 　　走出没几步，乔安就看见前方亮起一团橘色光球，是在前带路的贝尔林施展戏法，在指尖点亮一团魔法冷焰照亮。 　　“小心点，前面有一架大‘滑梯’，我们可以顺着晶蟒的喉管一直滑到它的肚子里。”贝尔林回头提醒道。 　　乔安此时已经感觉到地面正在向下倾斜，借着魔法光球照亮，只见脚下是大块矿石晶体拼嵌而成的地板，反射出幽幽蓝光，拼嵌处的缝隙细如发丝，晶体平面像是经过打磨一般，非常光滑。 　　走在前面的贝尔林和霍尔顿已经席地而坐，顺着倾斜的隧道——也就是晶蟒的喉管——哧溜一声，滑了下去。 　　乔安稍有迟疑，也效仿同伴的样子坐在地上，向下滑行，感觉还真有点像是坐滑梯。 　　气流在耳畔呼啸而过，乔安滑出大约二十尺，便被贝尔林和霍尔顿一左一右抓住胳膊，强行拖住，免得他一头撞上对面的死胡同。 　　乔安站起身来，向两人道谢过后，好奇地望向蛇腹尽头，发现这怪物没有排泄器官，腹腔末端收窄，完全封死。 　　其后不久，克莱因、肖尔茨、奥黛丽和海拉尔也相继滑了下来。 　　一行人在蛇腹中重新集合，借着魔法光球照明，好奇地东张西望，感觉像是走进一条单向隧道。 　　四周墙壁皆由矿石拼嵌组合而成，奇怪的是非常光滑，与晶蟒体表那一身棱角分明的粗砺装甲构成鲜明对照，还真像是精心设计的囚牢。 　　贝尔林见人已经到齐，就向被他魅惑的晶蟒发出一道指令，吩咐晶蟒继续上路，朝巢穴所在的方向爬行。 　　晶蟒舒展庞大的身躯，迅速沿着隧道向前蠕动。 　　与此同时，身在晶蟒腹中的乔安等人，像是乘坐在一辆门窗紧闭的马车里，隐约能感觉到脚下在颤动。 　　每当晶蟒在隧道中转向，腹中乘客也会受到惯性的影响，陡然被甩得左右摇晃，若非相互搀扶，几乎跌倒在地。 　　这种新奇的旅行体验，最初使乔安感到有些紧张，不过适应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平静下来，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放出精神波动，与留在外面的血蚊密探取得联系。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没有把血蚊带进晶蟒腹中，而是吩咐这只小小的隐形密探趴在晶蟒头顶，躲在那支螺纹犄角背后，暗中观察周围的动静。 　　乔安与血蚊感官相通，借助血蚊的眼睛，他可以看见晶蟒体外的情景，万一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也好及时通知身旁同伴。 　　晶蟒在隧道中缓缓爬行，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乔安通过血蚊的眼睛看到前方黑暗中有蓝色光芒闪烁，由远及近，原来是一条迎面爬行过来的晶蟒。 　　乔安不由紧张地屏住呼吸，唯恐对面过来的那条晶蟒发觉异常。 　　好在两条晶蟒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互动，各走各的路，默默擦肩而过。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将刚才所见的情景告诉贝尔林。 　　“没什么好担心的，外面的晶蟒不可能看出我们躲在它同类的肚子里。” 　　贝尔林淡定地笑了笑。 　　“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刚才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那条晶蟒，多半是刚刚把肚子里的俘虏送入巢穴，又原路折返回来，去远处捕捉更多类人生物——比如我们那些正在勘探魔晶矿脉的倒霉同行。” 第1227章 神话晶蟒 　　“晶蟒不断吞下猎物，直到塞满腹腔，就掉头回来，再把俘虏送往老巢，如此周而复始，仿佛这就是它们毕生中最重要的使命。”贝尔林轻声叹息。 　　“晶蟒捕捉那么多矿工，送进巢穴，到底有什么目的？”霍尔顿费解地问。 　　“就是为了查明这件事的真相，我们才会乘上这辆特殊的马车啊！”贝尔林满怀期待地说，“等我们到达这趟旅行的终点，一切谜团都将得到解答。” 　　乔安心有同感地点了下头，正要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随之浮现“神之泪”发来的警告！ 　　…… 　　神话感应：发现3阶神话生物！ 　　…… 　　收到“神话感应”的刹那，乔安第一时间想起晶蟒头顶那支螺纹犄角。 　　当初鉴定螺纹犄角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晶蟒本身并非神话生物，那么犄角中的“神话之力”必然是别人灌输进去的。 　　结合“神之泪”刚才发出的警报，乔安基本可以确定——为晶蟒犄角灌注“神话之力”的神秘人物，此刻就栖身于前方不远处，那里很可能就是晶蟒们用于关押俘虏的秘密巢穴。 　　身为一位“2阶神话大法师”，乔安必须猎杀一只3阶神话生物才能完成试炼，晋升为3阶神话大法师，那个躲在晶蟒巢穴中的神秘人物，正好满足了他的这一需要。 　　如此想着，乔安不由兴奋起来。 　　然而他也知道，对方藏在晶蟒巢穴中，附近很可能有晶蟒保护，再加上自身实力深不可测，这场试炼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搞不好就要把自己的小命葬送在蛇窟当中，甚至还会连累身旁的同伴。 　　乔安深吸一口气，使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迅速向血蚊密探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它全速飞往神话感应指明的方位，赶在自己与同伴乘坐的这趟“晶蟒列车”进入蛇窟之前，先行侦查一下那只3阶神话生物的底细。 　　血蚊密探响应乔安的命令，振翅自晶蟒头顶升起，迅速将缓缓爬行的晶蟒甩在身后，飞往坑道深处。 　　向前飞出大约五百码远，绕过一个拐角，又飞了差不多一里远，隧道前方地势转为开阔。 　　透过血蚊的眼睛，乔安看到一座如同室内大剧院一般空旷的岩窟，流水侵蚀的魔晶矿石非常光滑，泛起蓝色光晕，形成大大小小的天然孔穴，宛如巨大的蜂巢。 　　就在岩窟正中央，堆积着大量魔晶矿石，顶部距离地表足有三十尺高，看上去像一座小山丘。 　　魔晶矿石堆积而成的山丘顶端，悬浮着两团异常明亮的幽蓝光芒，仿佛黑暗中飘荡的鬼火，微微颤动，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神之泪”发出的感应，明确告诉乔安，“3阶神话生物”此刻就处于矿石堆积而成的山丘顶端，那两团闪烁不定的蓝色光芒，或许就是这怪物的眼眸。 　　短暂的迟疑过后，乔安过于强烈的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感，正打算遥控血蚊密探飞上矿石山丘，就近观察那神话怪物的真面目，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血蚊的复眼为乔安提供了足够宽阔的视角，稍微转动眼珠，他就发现岩窟左侧的石壁上开有一个直径超过10尺的洞穴，此刻正有什么东西从洞穴里往外爬。 　　乔安被这一突发异象吸引了注意力，便通过血蚊的眼睛暗中观察。 　　没过多久，便有一条晶蟒从洞穴中探头出来，昂起硕大的脑袋向矿石山丘顶端张望。 　　晶蟒头顶犄角辐射出一轮蓝色光晕，仿佛在向山丘顶端发送信号。 　　时隔不久，山丘顶端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那两团蓝色鬼火按照固定节奏闪烁了三下，像是在回应晶蟒的问候。 　　晶蟒得到回应，舒展身躯爬出洞穴，沿着山丘一侧的缓坡向上攀爬。 　　乔安心头微动，立刻发出一道精神波动，指派血蚊密探跟上那条正在缓缓爬坡的晶蟒。 　　血蚊在“隐形术”与“沉默结界”的双重保护下，悄无声息靠近晶蟒，伴随这庞大的怪物向山顶爬升。 　　过了大约五分钟，晶蟒终于爬上山丘顶端，在它之前，血蚊也升上山顶，居高临下俯瞰山口。 　　山丘顶端的地势酷似火山口，中央凹陷一个大坑，坑中盘踞着一条格外粗壮的晶蟒，从头到尾目测将近60尺长，粗壮的身躯在坑中盘成蛇阵，身下依稀可见累累白骨。 　　乔安屏住呼吸，目光顺着这条巨型晶蟒附着矿石甲胄的浑圆身躯向上移动，最终停留在它的头部。 　　这怪物的头颅与寻常晶蟒相仿，也是由无数矿石晶体拼嵌而成，轮廓显得有些粗糙，只是尺寸更为硕大，微微开启的下颚露出刺刀一般修长锋利的利齿。 　　与寻常晶蟒相比，这怪物最显著的差别是头顶生长着一对——而非一支——螺纹犄角，皆由高纯度的魔晶原石构成，每一道螺纹都精美细致，散发出幽幽蓝光。 　　眼前的情景，验证了乔安的猜想。 　　这条异常庞大的双角晶蟒，就是所有晶蟒的首领，一只3阶神话生物！ 　　这时，乔安忽然听见神话晶蟒身后的角落里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那是什么？ 　　怀着一丝诧异，乔安吩咐血蚊绕过神话晶蟒盘成的蛇阵，飞往抽泣声传来之处。 　　就在神话晶蟒身后，环形山口的一处缺口当中，蜷缩着一群身着矿工制服的侏儒，全都吓得浑身发抖，抱头抽泣。 　　乔安清点了一下，囚禁在山口中的侏儒矿工总共八人，应该都是受雇于约顿海姆殖民公司的探矿队成员，也就是贝尔林从前的同事。 　　略一思索，乔安想起不久前曾有一条晶蟒与自己乘坐的这条晶蟒擦肩而过。贝尔林说那怪物是运送俘虏的“活体囚车”，眼前这八个侏儒矿工，想必就是那条晶蟒押送过来的。 　　乔安由此联想到刚刚爬上矿石山丘的那条晶蟒，会不会也是专程为运送俘虏而来？ 第1228章 夺魂造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命令血蚊密探飞回山丘上空，俯瞰那条刚刚爬上来的晶蟒。 　　晶蟒半截身躯还搭载山口边缘，只将头颅凑到盘踞在山口中央的神话晶蟒，举止流露出恭顺敬畏的心态。 　　神话晶蟒垂下头颅，在这条与自己相比显得格外细小的低阶同类身上蹭了蹭，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正在爱抚幼子。 　　晶蟒也亲昵的蹭了蹭神话晶蟒，而后张大嘴巴，上下颚撑成钝角，黑漆漆的喉咙深处，隐约传来嘈杂的惊呼声。 　　晶蟒长舒一口气，便将腹中的囚徒接二连三吐了出来。 　　总共八个侏儒矿工，顺着晶蟒牙膛滚落下来，摔在矿石堆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些可怜的小家伙，茫然四顾，满脸惊骇，显得不知所措。 　　神话晶蟒低头看了他们一眼，身躯微微一抖，便在山口中掀起一波地震，四周弧形山坡随之晃动，大量魔晶原石如同泥石流冲击下来，将那些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侏儒矿工全都掩埋在乱石堆里，徒然悲鸣哭泣，却毫无反抗之力。 　　神话晶蟒冷漠地抬起头，冲着为它送来猎物的晶蟒微微颔首。 　　那条晶蟒恭顺的俯首还礼，倒退着滑下矿石山丘，扭头离开神话晶蟒的巢穴，沿着来时的路，钻回洞穴，转眼间就消失在昏暗的隧道深处…… 　　神话晶蟒掀起的局部地震，改变了山口中的地貌，那些被掩埋在矿石堆里的苍白枯骨暴露出来，闪烁着凄冷的磷火。 　　刚来到此地的侏儒矿工们看到这遍地白骨，立刻意识到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什么，胆小的直接两眼翻白，吓得昏死过去，胆子稍大一点的，还挣扎着试图爬出矿坑，逃离神话晶蟒的巢穴。 　　神话晶蟒对侏儒们的企图不屑一顾，深吸一口气，突然咧开大嘴，口腔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剧烈动荡。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第一时间遥控血蚊密探振翅高飞！ 　　就在下一秒，神话晶蟒口中喷出无数晶石碎片，仿佛降下一场蓝色暴雨，尖锐的晶体将周边区域全都扫荡了一遍。 　　前后两波被押送到此地的侏儒矿工，总共十六人，转瞬间全被这场异常猛烈的“矿石风暴”轰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乔安抹了把冷汗，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他的血蚊密探也将被“矿石风暴”波及，难逃一死。 　　稍微定了定神，乔安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神话晶蟒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侏儒矿工？ 　　这怪物差遣晶蟒四处出击，捕捉俘虏，大费周折地送到巢穴中来，总不至于只是为了供自己杀戮取乐吧？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神话晶蟒又有了新的举动。 　　这怪物头顶一双犄角嗡嗡震颤，如同音叉，骤然发出强烈的光辉！ 　　乔安立刻意识到，神话晶蟒正在激发“神话之力”，类似他本人施展“神话法术”或者“神话道途能力”，然而目前他还看不出来，神话晶蟒打算运用这种力量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解答了乔安心头的疑惑。 　　神话晶蟒张口吸气，散落在它四周的十六具侏儒尸体，受到神话之力的吸引，全都砰砰爆裂，血肉精气连同尚未脱离躯壳的魂灵，尽皆被神话晶蟒汲取，在这怪物口腔当中融汇成为一团血色光球。 　　血肉剥离的侏儒尸体，只剩一具具骷髅架子，扭曲着混杂在矿石当中。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乔安终于醒悟，矿石堆里那些白骨是从何而来。 　　神话晶蟒含着十六名祭品的精血与魂灵共同凝聚而成的血色光球，奋力甩动身躯，四周矿石崩塌下来，将它半截身子掩埋。 　　神话晶蟒浑不在意，昂起粗大的尾部，身躯自内而外发出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神话晶蟒尾部浮现大片龟裂痕迹，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顺着它的体表迅速延伸。 　　数秒过后，就在乔安惊奇的注视下，神话晶蟒的尾巴轰然碎裂，化作一堆闪耀蓝光的魔晶原石。 　　神话晶蟒自断其尾，损失了整个身躯大约八分之一的组成部分，而后扭转头颅，将含在口中的那团精魂光球，吐入自体脱落下来的残骸当中。 　　那团红色精魂光球，仿佛具有磁力，将散落在四周的魔晶原石吸附过来，不出两分钟就塑造成为一条全新的晶蟒！ 　　眼前这幕奇景，使乔安渐渐醒悟，神话晶蟒刚才所做的一切，包括杀戮侏儒矿工，汲取精血魂灵，以及自断其尾，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以侏儒们的精血魂灵为素材，再加上自己的一部分身躯，融合神话之力，缔造出新的晶蟒！ 　　原来晶蟒就是这样诞生的！ 　　乔安在惊叹之余，也注意到一个细节。 　　新生的晶蟒，头顶虽然也生有一支高纯度魔晶原石构成的独角，然而这根犄角光秃秃的，并没有晶蟒一族标志性的螺纹。 　　乔安怀疑，这条刚刚诞生的晶蟒，还没有发育完全。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以验证。 　　神话晶蟒再次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以焕发幽蓝光辉的双角抵触“新生儿”额头，为其注入神话能量。 　　与此同时，晶蟒额头上那支光秃秃的犄角也涌现出蓝色光辉，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颤音。 　　犄角根部自动浮现一圈圈精美细密的螺纹，迅速向上延伸，直到犄角通体皆为螺纹覆盖。 　　神话晶蟒向完成最终进化的子嗣，发出一串低吼，似乎在叮嘱什么。 　　新生的晶蟒领会了“母亲”的用意，顺从地点了点头，扭身爬下山丘，选了一条可供容身的隧道，蠕动着钻了进去，腹部摩擦岩石的声音渐渐远去。 　　乔安目送那条新生的晶蟒消失在洞穴深处，不难猜出它刚刚接受了“母亲”——也就是神话晶蟒——的指示，前去搜捕侏儒之类的智慧生物，吞入腹中，押送回来，献给神话晶蟒，作为创造更多同类的祭品。 　　如同先它诞生的那些晶蟒所做的那样。 第1229章 下车 　　由此可见，整个晶蟒族群具有鲜明的社会性。 　　其它晶蟒以它们的母亲为核心，肩负着捕捉猎物的使命，好比工蜂采集花粉。 　　神话晶蟒盘踞在巢穴中，如同蜂巢中的王后，利用女儿们捕捉来的类人生物为材料，辅以一门诡异的神话能力，不断创造出新的后代，由此繁衍生息，扩大晶蟒这一种群的规模。 　　乔安越想越是暗自心惊。 　　从前魔晶矿脉尚未被发现的时候，晶蟒巢穴周边人迹罕至，神话晶蟒即便想创造后代也苦于缺乏材料。 　　如今情况大不一样，受雇于约顿海姆和米德嘉德两大殖民公司的探矿队，都在这一带活动，而当发现魔晶矿脉的消息传扬出去，势必会引来更多渴望大发横财的“淘金者”。 　　这就在无形之中为晶蟒家族提供了充足的“食粮”，通过不断的掠夺与杀戮，创造出更多晶蟒。 　　而随着晶蟒族群的急剧扩张，整个矿区也将变得越来越危险，所有涉足此地的人们，都将蒙受死亡的威胁。 　　当晶蟒族群膨胀到一定规模，就连殖民地的驻军也将无力对抗这些强悍的怪物。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哪怕明知道此地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聚宝盆”，埋藏着丰富的魔晶原石，也没有人敢来“淘金”了，整个矿区都将成为晶蟒们统治下的独立王国。 　　若要避免这场浩劫变成现实，只有一条对策，就是趁着晶蟒族群还没有壮大起来，杀死神话晶蟒！ 　　神话晶蟒是所有晶蟒的缔造者，晶蟒族群失去了这位唯一的母亲，好比蜂巢失去了蜂后，倘若没有其它晶蟒能够顶替神话晶蟒的“母亲”地位，肩负起孕育后代的使命，这个新兴的族群必将走向衰败乃至毁灭。 　　乔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锋利。 　　此时，神话晶蟒正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里，埋头啃噬魔晶原石。 　　这怪物似乎是整个晶蟒族群当中唯一需要进食的，而它的食物就是身旁堆积如山的魔晶原石。 　　特别是在此刻，耗费两道神话之力和一部分躯体创造晶蟒过后，神话晶蟒显得非常疲惫，急需进食弥补消耗的体力。 　　乔安还发现，神话晶蟒在吞吃矿石的时候，尾部断面也在萌生新的矿石组织，看上去就像自然生长的水晶，只不过晶体生长的速度快到肉眼可见。 　　照这个速度生长下去，乔安估测，最多再过一个星期，神话晶蟒就能把断裂的尾巴重生出来。 　　到那时候，她也就准备好孕育新的后代了——如果还能凑够至少16个类人生物的话。 　　“伙计们，隧道快到尽头了！” 　　耳畔传来贝尔林的声音，打断乔安的思路。 　　“隧道尽头，似乎是一座广场般的巨大穹洞……” 　　贝尔林趴在晶蟒喉部，透过齿缝向外窥视。 　　“奇怪，难道是我的错觉？穹洞里似乎有两团蓝色的火光在闪烁，像是一对并排摆放的提灯……” 　　乔安听到贝尔林的喃喃自语，心知自己和同伴栖身的这条晶蟒，已经迫近神话晶蟒所在的巢穴，如果继续靠近，很有可能引起神话晶蟒的警觉。 　　另一方面，贝尔林对晶蟒施加的魅惑法术，优先级落后于晶蟒对其母亲的服从性。 　　如果神话晶蟒发觉自己的女儿受到法术魅惑，肚子里还藏着比侏儒矿工更具威胁的生物，恐怕会大发雷霆。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这条晶蟒必将摆脱贝尔林的魅惑，大家再想脱离蛇腹就难了。 　　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乔安站起身来，抬头冲侏儒法师喊道： 　　“贝尔林，快让晶蟒停下来，我们得在这里下车！” 　　贝尔林愣了一下，连忙命令晶蟒停在路边，过后才回头望向乔安，眼中带着迷惑。 　　“乔安老弟，怎么了？” 　　“隧道前方那座穹洞，就是晶蟒们诞生的巢穴，巢穴中盘踞着一条神话晶蟒。” 　　乔安将自己刚刚通过血蚊密探观察到的情景，简单向同伴们讲述了一遍，并且提醒大家做好应战神话晶蟒的准备。 　　“乔安说得对，‘魅惑’是一种强制力很弱的精神控制手段，如果我们搭乘的这条晶蟒继续靠近巢穴，最终也会像其他晶蟒那样，一口气将我们所有人吐进神话晶蟒的巢穴。” 　　奥黛丽神情严肃。 　　“到那时，这条晶蟒必将摆脱贝尔林的控制，联合神话晶蟒攻击我们。” 　　“为了避免落入腹背受敌的处境，我们不仅要在这里脱离晶蟒腹腔，还要趁着它尚未恢复神志，把它打发的远远的，免得待会儿咱们围攻神话晶蟒的时候，这家伙跑来添乱！” 　　公主殿下的分析，赢得大家一致赞同。 　　贝尔林当即吩咐晶蟒张大嘴巴，率先爬了出去。 　　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克莱因和肖尔茨也相继爬了出去，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大家心里都踏实多了。 　　贝尔林挥了挥手，让晶蟒原路折返。 　　为了说服这条头脑简单的怪物，贝尔林颇费了一番脑筋，连连打手势，总算是说服晶蟒相信，他们七人将自行前去拜见神话晶蟒，就不劳它相送了。 　　晶蟒终于被贝尔林说服，扭身爬向远处。 　　乔安望着晶蟒远去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转头提醒同伴：“神话晶蟒所在的穹洞中，四壁开凿有很多洞穴，对应着通往不同方向的隧道，随时可能会有晶蟒经由这些隧道返回巢穴，我们必须抢在发生这种情况之前尽快解决神话晶蟒，以免落入被围攻的境地。” 　　大家当然听的出来乔安在担心什么。 　　以众人的实力，联手对付一条神话晶蟒都未必稳操胜券，如果激斗途中又有其它晶蟒加入进来，越打敌人越多，己方的处境也将变得越来越危险，只有速战速决，赶在其它晶蟒有所觉察之前“斩首”神话晶蟒，才能永绝后患！ 　　众人都感受到压力，匆忙整理武器装备，加持提升防御与战力的法术，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七人团队中，唯独贝尔林没有防护精神攻击的护符，乔安就亲手为他加持了一道“次级心灵屏障”。 第1230章 蟒巢激斗 　　做好战前准备，乔安把同伴召集到自己身边，施法撑开一圈“隐形法球”，将团队全员隐藏起来，徒步朝神话晶蟒所在的穹洞潜行过去。 　　进入洞窟以后，大家不约而同地仰起头，遥望那座高耸的矿石山丘，山顶隐约可见两团蓝色光芒，仿佛闪亮的火把，正是神话晶蟒头顶双角发出的魔力光辉。 　　“那怪物趴在山丘顶端，离地不下30尺高，咱们根本够不着它，得设法爬上去才行。” 　　肖尔茨皱眉低语。 　　“这座山丘是由矿石堆起来的，结构很松散，如果我们沿着缓坡向上攀爬，途中难免会踩踏矿石，发出动静，引起那怪物的警觉……” 　　“肖尔茨老哥，这你不用担心。”霍尔顿笑着说，“我和乔安、财迷姐还有贝尔林可以施法飞上去，至于你和我姐，让克莱因老哥开一道‘任意门’，直接带你们传送上去就行了。” 　　克莱因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这就动身——” 　　他这里话还没说完，前方山丘顶端传来一声恐怖的咆哮，紧接着，面对乔安他们这边的山体突然坍塌，大量矿石如同雪崩一般冲击下来。 　　大家全都变了脸色，连忙闪避席卷下来的泥石流。 　　山丘上方，缓缓升起一条庞大的蛇形阴影，神话巨蟒前半截身躯探出山口，垂下头颅，头顶双角发出的光辉，照亮下方七条渺小的身影。 　　乔安抬头望向神话晶蟒，同时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这怪物的底细。 　　…… 　　侦测目标：巨型元素生物（土系亚种，灵能亚种，神话亚种） 　　属性：力量35，敏捷8，体质28，智力7，感知20，魅力22 　　…… 　　除了敏捷和智力，神话晶蟒其它四项属性都很高，尤其高达35的力量属性，已经超出乔安变身为变异雪怪之后的水平。 　　相比力量属性，乔安更在意神话晶蟒的体质属性。 　　体质属性越高，意味着生命力越强悍，说白了就是更扛揍！ 　　体质属性高达28的神话巨蟒，可不像乔安他们之前遭遇的那条普通晶蟒，挨上两轮音波轰炸就轻易碎掉，必须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看来咱们不用费力爬山了。”海拉尔仰望山顶那条大蛇，强忍着恐惧咧嘴苦笑，“我们这位好客的主人，已经爬出来迎接咱们了。” 　　“这条大蛇的吼叫声可真够吓人的！普通晶蟒可不会这样吼叫，事实上，它们体内根本没有发声器官。”贝尔林一本正经地说。 　　“现在可不是对比神话晶蟒与普通晶蟒构造差别的时候，我担心这叫声会把附近的其他晶蟒吸引过来。”奥黛丽面露忧色。 　　“那就让它闭嘴好了！” 　　克莱因抡圆胳膊，奋力抛出魔法战锤。 　　破空呼啸的锤头砰的一声砸在神话巨蟒脸上，虽然没能对这坚如磐石的巨兽造成值得一提的伤害，却成功打断了它的吼叫。 　　神话晶蟒被这当头一击深深激怒，缩了缩脖子，而后从山顶猛扑下来，以头顶那双锋利的犄角充当长矛，狠狠刺向克莱因。 　　矮人老哥早就在防备它的反扑，就地翻滚，惊险躲过神话晶蟒的抵撞。 　　咚！ 　　地面剧烈震颤，遭到神话晶蟒的犄角抵撞之处，裂开两道深深的沟壑。 　　克莱因翻身跳起，抬手接住飞回来的战锤，大步冲到神话晶蟒跟前，趁着它的犄角卡在沟壑中，一时无法抬头，高举战锤狠敲这怪物的脑壳。 　　肖尔茨与奥黛丽也从两侧包抄上来，以附魔战锤和加持“雷鸣斩”的晨星锤，奋力轰击神话晶蟒硕大的头颅，砸得火花四射，碎石飞溅如雨。 　　站在后排的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也没有浪费时机，同时施展“粉碎音波”，照准神话晶蟒的脑袋狂轰滥炸！ 　　乔安没有参与围攻神话晶蟒，匆匆在自己胸口拍上一道3环“加速术”，并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而后变成蜂人形态，振翅钻了进去。 　　乔安关闭身后那块水晶钢板，使“铁处女”成为一个封闭的三棱塔，拍动翅膀腾空飞起，环绕神话晶蟒往复飞行。 　　神话晶蟒盘踞的穹洞较为空旷开阔，这种在地底世界难得一见的地形，为“铁处女”提供了可供进行充分加速的空间。 　　乔安环绕神话晶蟒飞行，每飞行一个周期，速度都比上一个周期有所提升。 　　海拉尔等人搞不懂乔安这是在干什么，也顾不得向他打听，心思全都用在对付神话晶蟒上。 　　众人乒乒乓乓打得热闹，神话晶蟒看上去却没什么大碍，不慌不忙的从地面拔出双角，昂起头颅，深深吸气，猛然喷出一道“矿石风暴”！ 　　神话晶蟒喷发的矿石风暴，无论威力还是覆盖面积都比普通晶蟒的同类能力强出太多，由半空中喷射下来的尖锐晶体，仿佛无数蓝色冰雹，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身上穿着板甲，手中擎起大盾，勉强还能在这场迅猛袭来的暴风雨中支撑一段时间。 　　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没有实实在在的甲胄盾牌护体，只能靠法术结界抵御从天而降的矿石风暴。 　　然而法术结界的能量是有限的，承受无数飞石扫射，不出一分钟就濒临破裂。 　　一旦失去法术护体，在这无处躲闪的空旷地带，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粉身碎骨。 　　乔安同样受到矿石风暴的波及，好在有“铁处女”保护，横空飞来的碎石都被盾塔弹开。 　　乔安注意到地面同伴的艰难处境，突然改变飞行轨迹，经过充分加速的水晶钢塔，如同一颗横空飞逝的钢铁流星，以亚音速撞向神话晶蟒头颅！ 　　砰！ 　　空中仿佛炸响一声闷雷，神话晶蟒被“铁处女”撞得头颅裂开，口中喷吐的矿石风暴被迫中断，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一侧翻倒，重重砸在墙上，而后又反弹回来，翻滚着跌落在地。 　　神话晶蟒栖身的矿石山丘，也被这激烈的变故影响，轰然垮塌下来。 第1231章 神话心灵震爆 　　地面上的克莱因、肖尔茨和奥黛丽，发觉矿石风暴戛然而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冲向倒地挣扎的神话晶蟒，趁机挥锤猛击！ 　　贝尔林、海拉尔和霍尔顿，身上都被飞石棱角割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好在大家都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强忍着伤痛专注施法，联手施展“粉碎音波”轰击被乔安撞翻的神话晶蟒。 　　连番遭受重创，神话晶蟒的头颅已经碎掉三分之一，看上去有些凄惨。 　　然而它头顶那双湛蓝的犄角并没有受到明显的损害，支撑着昂起头，一股诡异的能量在双角之间涌动，嗡嗡震颤的犄角，像是一架音叉。 　　乔安看到这熟悉的景象，立刻猜出神话晶蟒正在激发“神话之力”，可想而知，这怪物即将发动的攻击，必然带有神话特性！ 　　“大家当心！” 　　乔安通过“传讯术”向地面的同伴发出警告，可是他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当心什么呢？ 　　他猜不透神话晶蟒接下来的意图！ 　　疑问还在乔安心头盘旋，神话晶蟒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一股融合“神话之力”的心灵异能，经由轰鸣的螺纹双角聚焦，而后猛地扩散开来，精神力冲击波仿佛无形的利刃，刺向所有人的魂灵深处。 　　神话心灵震爆？！ 　　这个念头刚从乔安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身上提前加持的“次级心灵屏障”就承受不住汹涌袭来的灵能大潮，悄无声息崩溃瓦解。 　　黄玉护符变得黯淡无光，与此同时，乔安也被一阵强烈的头痛压倒，暂时失去意识，鼻孔和耳孔都渗出血来。 　　失控的“铁处女”载着他在空中彷徨徘徊，仿佛一只断了线的气球。 　　幸而乔安的意志力足够坚强，遭受“神话心灵震爆”轰击过后，只被震慑了短短数秒就恢复清醒。 　　强忍着头痛，乔安低头望去，目光透过水晶钢板，看到克莱因、肖尔茨、海拉尔和霍尔顿都已经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奥黛丽和贝尔林，勉强还能保持清醒，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对面那条神话晶蟒，在发出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过后，也显得非常疲惫，低垂头颅，嘴巴大张，似乎正在大口喘息，暂时无力发起追击。 　　乔安胡乱抹了把鼻血，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神话变身术”，而后将“铁处女”切换成塔盾模式，腾出空间，以便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 　　这时神话巨蟒缓缓昂起头颅，似乎打算发起攻击，乔安本想上前阻拦，奥黛丽却抢先冲了上去，轮起晨星锤，一记“雷鸣斩”砸在神话晶蟒头上。 　　乔安见状便没有立刻出手，利用奥黛丽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激发两道“席德法力”，为自己的双手依次加持“魔牙术”和“石拳术”。 　　“魔牙术”可以使他的双手临时提升为+2附魔等级的魔法武器。 　　“石拳术”则使他的手掌由柔软的血肉转变为酷似花岗岩的坚硬质地，赤手空拳的攻击，破坏力媲美钢铁战锤！ 　　就在乔安争分夺秒施法的时候，贝尔林和奥黛丽正在竭尽所能与神话晶蟒搏斗。 　　趁奥黛丽牵制这怪物，贝尔林悄悄绕到它身侧，突然轰出一发“粉碎音波”，炸飞神话晶蟒左侧那支犄角。 　　这一击对神话晶蟒造成了空前沉重的创伤。脱落一支犄角，它就无法再次运用双角共鸣的技巧，释放“神话心灵震爆”。 　　贝尔林这次成功的偷袭，也为他拉足神话晶蟒的仇恨，怒吼着撞开奥黛丽，突然扭回头来，以头顶仅存的那支犄角，向贝尔林发出一道“心灵戳刺”！ 　　无形的灵能仿佛收束成针尖，突破“次级心灵屏障”的防御，深深扎进侏儒法师脑海，而后猛烈引爆！ 　　贝尔林闷哼一声，瘦小的身躯向后栽倒，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眼呆滞无神，鲜血如同蠕动的蚯蚓，自他鼻孔和耳孔当中缓缓流淌下来。 　　奥黛丽咬了咬牙，强忍着浑身伤痛大步冲向神话晶蟒，倾尽全力挥出晨星锤，使出今天最后一道“雷鸣斩”。 　　雷霆轰鸣在洞窟中回荡，神话晶蟒被奥黛丽一锤击退，不得不暂时放弃追杀侏儒法师，怀着满腔恼怒，扭头冲向年轻的圣武士。 　　矿石构筑而成的硕大头颅，如同沉重的攻城锤，撞在奥黛丽的盾上，将她连人带盾击飞。 　　“铁处女”适时出现在恰当的位置，托住倒飞过来的公主殿下，护送她平安着地。 　　“乔安，多谢……” 　　奥黛丽匆忙回头一瞥，眼中的感激立刻蜕变为震撼。 　　那位原本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此时已经模样大变，先由人类形态变成身高18尺的变异雪怪。 　　这倒没什么，毕竟奥黛丽曾经不止一次目睹乔安变成变异雪怪形态。 　　然而乔安并未就此满足，仿佛觉得变异雪怪的体型与神话晶蟒相比还是显得太过瘦小，默默激发“神话变巨术”，原本就很高大的体型再次急剧膨胀，最终变成一尊身高达到七十二尺，体重超过百吨的超巨雪怪！ 　　这浑身白毛的庞然巨兽，头顶几乎触及洞窟穹顶，随意向前迈出一步，大地便如波涛起伏的海面，在他脚下颠簸震颤。 　　雷鸣般的足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穹顶倒垂的石钟乳，被震得纷纷断裂，如同无数标枪坠落下来。 　　锋利的钟乳石扎在超巨雪怪身上，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旋即被这洪荒巨兽厚厚的毛皮弹开。 　　乔安对自己的新形态非常满意。 　　“神话变巨术”不仅增大了他的体型，还在变异雪怪的基础上额外提升四点力量属性。 　　现在他的力量与体型都已经超越神话晶蟒，而一双加持“魔牙术”与“石拳术”的巨掌，更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砰！ 　　乔安双拳对撞，火星迸射，以拔山跨海的气势大步冲向对面那条已然被他吓呆的神话晶蟒。 　　神话晶蟒对这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白毛巨人，本能地兴起一丝恐惧感，匆忙张大喉咙，试图喷吐“矿石风暴”，阻止白毛巨人靠近自己。 第1232章 高等能量替代 　　乔安长臂一挥，“铁处女”遵循他的心意，呼啸着撞向神话晶蟒。 　　四层覆膜水晶钢板叠加构成的塔盾，强行塞进神话晶蟒口中，将那一口矿石风暴严严实实堵死在喉咙里。 　　神话晶蟒体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无数矿石被“铁处女”反弹回去，在它腹中翻江倒海。 　　乔安乘机猛扑上去，右手抓住神话晶蟒仅存的犄角，左手紧握成拳，照准它的脑袋猛击三拳。 　　砰！砰！砰！ 　　每一拳下去都有无数火星迸发出来，继之以金石碰撞的巨响，仿佛电闪雷鸣。 　　三拳过后，神话晶蟒头颅已被乔安生生打爆！ 　　头顶那根犄角也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折断下来。 　　神话晶蟒乘机摆脱乔安的控制，扭头扑向地面，半截身躯迅速遁入大地。 　　乔安看出它想逃跑，抛开掌中独角，快步追了上去，探出粗壮的长臂，抓住神话晶蟒还没来得及遁入地下的后半截身躯，双掌发力紧攥，使劲向后拖拽。 　　地面泥沙飞扬，神话晶蟒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摆脱乔安钳制，然而超巨雪怪双臂持续发力，使它无法挣脱。 　　乔安同样不轻松，被神话晶蟒拖拽着向前滑行，脚下的地面，被一双巨足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双方的力量相差不大，神话晶蟒拼了命想逃跑，乔安则满脑子想着“神话试炼”，竭尽所能阻止对方逃跑，双方来回拖拽如同拉锯，僵持不下。 　　神话晶蟒粗壮的矿石躯体，承受不住两头洪荒巨兽的撕扯，发出密集的碎裂声响，随时可能被拦腰扯断。 　　这种迹象使乔安感到很是不安。 　　从神话晶蟒分裂繁殖的特性来看，这家伙就像蚯蚓似的，恐怕被撕成两段也不会死，反而会趁机脱身，一头扎进大地逃之夭夭，过后再想追杀它可就难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眼看着就要成功通过三阶神话试炼，乔安绝不能容忍“煮熟的鸭子”从自己手中飞走。 　　可他现在腾不出手来施法，义眼结附的“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对神话晶蟒毫无用处，究竟该如何阻止这垂死的怪物断尾逃生？ 　　就在他心情焦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吟咏咒文的声音。 　　乔安匆匆回头一瞥，看见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正迈着蹒跚的步履，朝他这边走来。 　　另一处乱石堆里，海拉尔、霍尔顿、贝尔林也都支撑着站了起来，不顾浑身浴血，勉强维持精神专注，正在准备施放“粉碎音波”。 　　三人齐声咏唱一组韵律相同的咒文，仿佛正在合唱。 　　对于乔安而言，没有什么乐曲比此刻在他耳畔回荡的咒文吟唱声更加美妙动听。 　　“Rave！” 　　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终于完成他们的合唱，同时抬手轰出“粉碎音波”！ 　　刺耳的音爆轰鸣，在洞窟中久久回荡，当中还夹杂着晶体破碎的声响。 　　神话晶蟒最后一丝生命力，被这一轮集火轰击彻底消磨干净，矿石身躯崩溃瓦解，化作一堆废墟。 　　与此同时，“神之泪”发出的提示传入乔安脑海，告诉他刚刚完成了三阶神话试炼。 　　抛开手中紧握的碎石，乔安摊开左掌，感受着掌心涌动的灼热神力，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乔安静下心来，查看这次升级的收益。 　　艰难猎杀神话晶蟒过后，乔安成功通过试炼，晋升为3阶神话大法师，并且获得两项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以及“神话链接”。 　　严格来说，“高等能量替代”不算一项全新的能力，而是对乔安原本就有的“能量替代”进行了升级强化。 　　“能量替代”的好处显而易见，当乔安以“神话之力”发动带有火焰、寒冷、电击或者强酸属性的魔法时，可以运用这种神话道途能力，临时改变法术固有的属性。 　　但是，“能量替代”也有不够完美的地方，就是可供替换的能量属性只有火、寒、电、酸四种而已。 　　如果敌人对这四种常规魔法能量都具有免疫力，“能量替代”就没用了。 　　至于“高等能量替代”，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大拓宽了可供选择的属性范围。 　　在火、寒、电、酸四大常规能量的基础上，额外增添了五种比较罕见的能量属性，分别是“音波”、“力场”、“心灵”、“光耀”和“黯蚀”。 　　九大能量属性，都可以随意切换！ 　　音波属性的攻击性法术，典型代表就是2环“粉碎音波”。 　　这个法术本身的伤害很一般，但是专门克制晶体生物，可以对晶蟒和神话晶蟒造成双倍伤害。 　　正因为有这个特点，在刚才对付神话晶蟒的战斗中，海拉尔、霍尔顿和贝尔林都选择这个法术作为杀伤晶蟒的主要输出手段。 　　三人对准神话晶蟒，前前后后轰出不下十发“粉碎音波”，制造了成吨的伤害，最终将这怪物轰得粉碎！ 　　乔安在战斗中没有施展这个法术，主要是因为他觉得“粉碎音波”射程太短，即便伤害翻倍，也还是不太给力。 　　现在掌握了“高等能量替代”，他就更加没有必要使用“粉碎音波”了，直接把“火球术”替换成“音爆术”，八百尺外远程轰炸，可以对神话晶蟒造成高达20个能级的音波伤害，这不比“粉碎音波”爽得多？ 　　力场属性更不必说，屠杀各种虚体和灵体生物的头号利器，而且力场属性的法术还能击穿绝大多数防护罩，比如“避难小屋”…… 　　心灵属性，就是人们俗称的精神攻击，“惑控学派”的绝大多数魔法，都是“心灵属性”。 　　在魔法的领域里，有这样一个思维定式。 　　施法者们热衷于利用心灵能量搞一些腹黑的事情，比如“魅惑”、“催眠”、“定身”还有“附体夺舍”啥的，总之都比较猥琐，直接造成杀伤的惑控法术则很罕见。 　　相比施法者，擅长“心灵异能”的显能者们，对“心灵能量”的运用更为灵活全面。 第1233章 神话链接 　　在灵能领域，既有类似惑控法术的猥琐套路，也有更为刚猛霸道的招数。 　　比如神话晶蟒在战斗中展现的“心灵戳刺”，就是一个利用精神能量直接杀伤对手的攻击性异能，一瞪眼就把贝尔林干翻了。 　　这还要幸亏乔安提前为贝尔林加持过“次级心灵屏障”，吸收了10个能级的心灵伤害，否则侏儒法师被“心灵戳刺”击中的刹那，脑袋就会像熟透的栗子那样炸开，事后即便还能保住一条小命，恐怕也要变成白痴。 　　光耀属性，其实包括两个子类。 　　其一是真正的“光属性”，比如“闪光爆”，“昼明术”，“灼热光辉”，还有强大的8环法术“阳炎爆”。 　　这类法术对畏光生物有特效，比如黑暗精灵，挨上一发光属性魔法，当场就被闪瞎狗眼。更惨的是吸血鬼，持续遭受光属性魔法照射，过不了两分钟就会浑身起火，化成灰烬。 　　其二是偏向圣光属性的“正能量”，比如圣武士的“破邪斩”和“引导正能量”就是这种属性。 　　除了对畏光生物有特效，正能量还能克制天性邪恶的生物，比如恶魔和魔鬼，都对正能量避之唯恐不及。 　　与“光耀”属性恰恰相反，“黯蚀”属性多少有那么一点邪恶的味道。 　　黯蚀属性，通常对应的是“负能量”。 　　比如乔安的“法师幽冥掌”，就具有黯蚀特性。 　　健康的人体都拥有自我愈合能力，比如手指被割破，哪怕不包扎敷药，过段时间伤口也会自动凝结愈合。 　　黯蚀属性的法术，在于杀伤敌人的同时还会将一丝负能量注入对方体内，破坏血肉自我愈合的机能。 　　黯蚀法术造成的伤害，普通药物和医疗手段是无法治愈的，必须运用神术驱散体内的负能量诅咒，才能完全治愈，可以说相当恶毒了。 　　乔安晋级过后获得的第二项神话道途能力，名为“神话链接”。 　　花费1道神话之力，乔安可以与指定目标建立起“精神链接”，与之进行心灵感应，可以借用对方的感官，甚至还能借用对方的嘴巴说话。 　　“神话链接”不限距离，哪怕双方处在不同的位面，照样可以维持链接。 　　“神话链接”的基础时限是24小时。 　　到达时限以后，乔安还可以再次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延长“神话链接”一整天。 　　无论链接目标是否在身边，只要乔安愿意，并且还有“神话之力”可用，就能无限“续费”，将“神话链接”一直延续到地老天荒。 　　表面看来，“神话链接”就是“次级心灵连线”和“联觉术”的综合加强版。然而仔细研究过后，乔安发现相比这两个法术，“神话链接”还有三个独特的优势。 　　首先，“次级心灵连线”和“联觉术”都限定受术者是智慧生物。 　　“神话链接”则没有这样的限制，与没有智慧的“构装体”或者亡灵，同样可以建立链接。 　　其次，“次级心灵连线”和“联觉术”都要求受术者必须自愿，否则法术便无法施行。 　　“神话链接”没有这样的限制，不管对方情愿与否，乔安都可以强行与之建立精神链接。 　　当然，如果对方心存抗拒，也可以运用自身的意志力尝试抵抗“神话链接”，就好比抵抗“催眠术”这样的惑控法术。 　　不过以乔安的施法能力，除非对方的意志特别坚强，比如奥黛丽这种有“神恩”加护的圣武士，否则很难抵抗住“神话链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乔安在与指定目标建立起“神话链接”以后，不仅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睛观察周围事物，还能以对方作为发起点施放法术！ 　　比如在一条“食腐虫”身上加持“神话链接”，命令它爬到隧道深处，透过它的感官发觉巢穴中有一大群食腐虫，而后准备施放“火球术”。 　　当乔安完成施法准备，既可以选择以自身为起点发射“火球术”，也可以通过“神话链接”，以那条食腐虫为发起点施法，看起来就像是食腐虫在释放火球轰炸虫巢。 　　这种间接施法方式，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施法者本人远离危险地带，达到施法意图的同时还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基于“神话链接”的这种独特功能，乔安很快就想到一种战术——与血蚊密探建立“神话链接”，使之成为一个隐形刺客，飞进敌人的巢穴施法搞暗杀！ 　　即便血蚊刺客在施法过后暴露行迹，也不要紧，死就死了，乔安最多损失一节尾指，隔天还能再长出来。 　　完成三阶神话试炼过后，“神之泪”也随之升级，又为乔安提供了2点智力加值，使他的智力属性突破30大关！ 　　除此之外，“神之泪”还可以制造一种全新的药水，名为“清醒剂”。 　　“清醒剂”能够解除大多数影响心灵的负面效果，比如“魅惑”、“催眠”、“恐惧”和“支配”这类惑控效果，服药过后立刻消除。 　　此外，提前服用“清醒剂”，还能预防有害的心灵效果，预防时限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乔安现在是3阶神话大法师，他制造的“清醒剂”，预防药效就是3个小时。 　　虽说预防时间比较短，用来应付一场战斗还是足够的。 　　需要注意的是，“清醒剂”的药力同样与乔安的“神话之力”密切相关，现在他的一道“神话之力”相当于3环法术位，一支“清醒剂”的魔力能级也相当于3环法术位，只有保证解除不高于4环的负面心灵效果，高于3环则未必有效。随着乔安将来施法能力的提升，“清醒剂”解除和预防的有害心灵效果的效果也将同步强化。 　　还有“神之泪”生产生化能量的每日份额和容量上限，也都进一步提升——每天自动生成3道神话能量，可以容纳30道神话能量。 　　查看“神之泪”过后，乔安开启了“内视术”，全面审视晋级过后自身的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6神话大法师3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4（智力属性奖励+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9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3，神话反制，神话链接；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 　　属性（腰带+4增强）：力量14，敏捷16，体质16，智力31（神之泪+8，智慧泉水+5），感知18，魅力20 第1234章 神话双角 　　仔细查看升级过后的属性变化，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关闭“内视术”，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转身走向神话晶蟒的残骸，在堆积成小山的矿石废墟里翻找了一通，如愿找到神话晶蟒在战斗中脱落下来的一对犄角。 　　神话晶蟒的犄角，比普通晶蟒的更大也更沉，看上去酷似两支镌刻螺纹的大象牙。 　　乔安试着抱起一只犄角掂了掂，分量少说也有150磅，累得他脸庞涨红。 　　这玩意儿又大又沉，实在不便携带，乔安就施展“缩物术”，将两支犄角收缩成巴掌大小，分量只有两磅左右，随手装进储物袋，闲暇时再仔细研究。 　　这时，身后传来贝尔林的欢呼声。 　　“伙计们快瞧！我终于知道神话晶蟒为什么能够发出吼叫声了！” 　　乔安回头望去，只见侏儒法师双手举起一大块半透明的蓝色晶体，造型酷似一头宽一头窄的空心管子，足有两尺来长，重量应该不轻。 　　“那是什么？看上去像一支魔晶原石塑造成的喇叭。”海拉尔好奇的望过来。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这东西是神话晶蟒的发声器官，我刚从它喉咙里挖出来的！” 　　贝尔林把嘴巴凑到喇叭细颈那边，试图吹响。然而即便是这个比较窄的开口，直径也有半尺多，几乎能塞下小侏儒的脑袋，贝尔林根本无法吹奏。 　　贝尔林在众人的嗤笑声中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对着偌大的矿石喇叭施展“缩物术”，将之缩成手指那么细小，含在嘴里，开心的吹了起来。 　　嘟嘟嘟—— 　　嘟嘟嘟—— 　　清脆的喇叭声在穹洞中回荡。 　　贝尔林自己吹得高兴，海拉尔却揉了揉耳朵，不耐烦地嚷道：“别吵了！万一把晶蟒引过来就麻烦了！” 　　“呃，说的也是！”贝尔林收起喇叭，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我说伙计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正在施法帮克莱因和肖尔茨疗伤，四人低声议论了一下，点头达成共识。 　　“咱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一场大战下来也都累的够呛，急需休养。” 　　“与其现在离开这里，不如就在此地建立‘避难小屋’，作为临时营地。” 　　“晶蟒来了也不用怕，反正它们无法破坏避难小屋，也没有什么传送能力，闯不进来。” 　　“等咱们养足精神，就冲出小屋，消灭屋外的晶蟒，永绝后患！大家觉得怎么样？” 　　霍尔顿提出的建议，同时也是奥黛丽、克莱因和肖尔茨的打算。 　　乔安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点头赞同。 　　海拉尔和贝尔林也没有异议。 　　霍尔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玻璃珠，吟咏施法咒文，就地建立起避难小屋。 　　众人进入小屋，先由锡安姐弟帮大家疗伤包扎，过后取出干粮和水，抚慰一下辘辘饥肠。 　　填饱了肚子，克莱因安排众人轮番休息。 　　乔安睡了两个钟头，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抖擞，浑身充满活力。 　　他朝小屋外望了一眼，洞窟中一片空旷，并没有晶蟒的踪迹，也不知其它晶蟒尚未狩猎回来，还是在神话晶蟒死后有所警觉，不敢再回来了。 　　乔安席地而坐，吞服一颗“冥修胶囊”，冥想了半个钟头，重新准备好今天的法术。 　　过后又向屋外看了一眼，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一条晶蟒的影子都没有。 　　乔安让肖尔茨去休息，替他守夜。 　　同伴们都在酣睡，乔安一个人在小屋里独坐，闲来无事，就打开储物袋，取出神话晶蟒那对犄角，提笔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加以鉴定。 　　乔安盯着神话晶蟒的一支犄角，随着鉴定时间的推移，心头的惊喜与困惑都在激增。 　　到了后来，思绪已经变得极度混乱，他不得不移开视线，双手拇指按摩太阳穴，放空大脑。 　　稍微冷静了一下，乔安花了些时间整理纷乱的思绪。 　　神话晶蟒的犄角，鉴定出的信息量太大，给他带来了出乎意料的精神冲击，仿佛一脚踏进新世界的大门，暂时他还有点接受不了。 　　乔安决定先放下这块“硬骨头”，转而从储物袋里取出克莱因交给他保管的那支普通晶蟒的犄角。 　　这支犄角，不仅尺寸比神话晶蟒的犄角小很多，构造也没那么复杂，乔安昨天已经鉴定过了，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晶蟒的犄角，相当于一件魔导器。 　　胚材是神话晶蟒以“神话之力”提纯的魔晶原石，魔晶含量高达1%，虽然比不上工业魔晶，但是比普通魔晶矿石纯粹得多，蕴含的能量也丰沛得多。 　　犄角上镌刻的神秘螺纹，就是这种附魔工艺的核心技术。 　　乔安已经鉴定出螺纹的奥秘，并且提炼出螺纹的数学解析式，抄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根据这组解析式，他就可以自行设定参数，绘制出符合胚材尺寸的螺纹，并且将螺纹雕刻到魔晶胚材上，然后再注入一道“神话之力”，激活螺纹，即可加工出与晶蟒犄角功能相似的魔导器。 　　如果嫌这种“山寨”工艺太复杂，雕刻螺纹太累，误差也不容易控制，也可以用“次级鬼斧神工”替代手工雕刻。 　　这样加工出来的螺纹曲线百分之百拟合解析式，不仅更省力，还能将误差降低到近乎为零。 　　镌刻螺纹的魔晶犄角，主要有两个功能。 　　其一是作为“魔导探测仪”，替代生物感官。 　　其二就是增强心灵系魔法、异能或者超自然能力。 　　第一项功能没什么可说的，所有“构装体”都有类似的装置，不然根本没法用。 　　第二项功能更值得玩味。晶蟒犄角对心灵能力的增强效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射程增大一倍，同时辐射半径也增大一倍。 　　这个操作，乔安看着眼熟啊！ 　　射程翻倍，不就是超魔技艺“法术增远”？ 　　半径翻倍，不就是超魔技艺“法术扩展”？ 　　乔安再次深入解析晶蟒犄角，果然从中提取出两组与“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很相似的构型。 第1235章 神话双角（Ⅱ） 　　神话晶蟒螺纹犄角，解析出来的两个超魔技艺，其中“法术扩展”乔安已经学过，对比之下就发现，晶蟒犄角结附的这种拓展构型更完善，不仅对魔法有效，对超自然能力和心灵异能也管用。 　　类似“法术增远”的那组构型，也是同样的特点。 　　乔安将这两组类似超魔技艺的构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下，恢复精神，过后又拿起神话晶蟒的犄角，再次尝试加以鉴定。 　　有了之前鉴定普通晶蟒犄角的经验，再加上充分的精神准备，乔安这次对神话晶蟒犄角的鉴定就比较顺利了。 　　花了半个钟头的工夫，乔安终于完全破解这对犄角的奥秘！ 　　神话晶蟒的犄角，是一对天然的魔导器，或者说是“灵器”更恰当。 　　普通晶蟒犄角的两项功能，“魔导探测仪”和“增强心灵能力”，神话晶蟒犄角也都有，除此之外，神话晶蟒犄角还拥有两项融合了魔导工艺、心灵异能以及神话力量的独特功能。 　　当乔安鉴定出这两项功能，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继而深感大开眼界！ 　　持有一支神话晶蟒的犄角，并且注入一道“神话之力”，即可激发自带“异能增远”特效的“心灵戳刺”，对数百尺外的一个敌对目标发起无形的精神攻击！ 　　同时持有神话晶蟒的双角，并且对双角分别注入一道“神话之力”，引发双角共鸣，即可激发自带“异能扩展”特效的“心灵震爆”，对前方120尺锥形范围内的所有敌人，施加强力精神震慑。 　　利用神话晶蟒犄角展现的“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其威能皆由灌注犄角的“神话之力”来决定。 　　“神话之力”的威能，又与施法能力密切相关。 　　比如乔安，法师等级加上神话法力，综合湿法等级高达9级，可他当前最高可以施展的法术，还是只有3环而已。 　　无论他的神话阶位有多高，一道“神话之力”最多只能替换一个3环法术位，换算成能级就是10度。 　　如果他为神话晶蟒的一支犄角注入神话之力，展现“增远心灵戳刺”，最大射程是380尺，最大杀伤力则是10个能级。 　　如果他对神话晶蟒的双角同时注入两道神话之力，展现“扩展心灵震爆”，攻击范围是120尺锥形扩散，输出的精神攻击最多也是10个能级。 　　“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这类精神攻击，必须击穿敌方的意志防线才能完全生效。 　　如果对方的意志力很坚强，这两种异能造成的杀伤就要大打折扣。 　　比如“心灵戳刺”，被抵抗后顶多使人头疼一下，无法造成切实伤害。 　　“心灵震爆”可以对意志薄弱的人造成极大震慑，甚至陷入昏迷；可要是对方意志足够坚强，最多晕眩数秒就会恢复清醒。 　　乔安曾被神话晶蟒的“心灵震爆”击中，短暂的头晕过后就清醒过来，就是成功抵抗精神攻击的表现。 　　当然，这不全是因为他意志力坚强，更要归功于黄玉护符帮他吸收了10个能级的心灵伤害。 　　由此可见，神话晶蟒虽然也只有3个神话等级，可是这怪物的显能能力比乔安的施法能力强出一大截，施放的“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威力少说也得有15个能级！ 　　好在神话晶蟒犄角的显能效果，能够与持有者同步成长，等将来乔安的施法能力提升了，可以调用更高的魔力能级，利用神话晶蟒犄角展现的“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威力也会变得更强。 　　深入鉴定神话晶蟒的双角过后，乔安得到一个启示。 　　“神话之力”，不仅可以替代“法术位”，用于施放魔法，还能替代“灵能点”，用于展现心灵异能！ 　　心灵异能与魔法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它有完整的构型，只要掌握相关的知识体系，就可以进行解析。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如果自己可以解读异能构型，然后用神话之力替代灵能点，即便没有灵能职业，不也照样能够展现心灵异能？ 　　这就好比他没有术士职业，却照样可以运用神话之力释放术士的血脉法术。 　　想要实现这个设想，乔安必须解决两个难题。 　　首先，他的灵能知识太匮乏了。 　　心灵异能不同于魔法，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秘传体系。在书店里买不到这方面的教科书，图书馆收录的灵能文献也非常稀少，对自学者极度不友好！ 　　乔安倒是想请一位老师，请教灵能知识。可惜，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奥黛丽和霍尔顿拥有灵能血统，然而他们都不是灵能职业者，在这方面无法为乔安提供多少帮助。 　　第二个难题在于，乔安当前掌握的鉴定和解析技术，包括常规鉴定术、4号卢恩符文、血液解读乃至神话血液解读，都无法全面解析心灵异能。 　　乔安刚才从神话晶蟒的犄角中解析出“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不是因为他的鉴定技巧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之前在与神话晶蟒的战斗中，亲眼看到神话晶蟒展现这两种异能，亲身体验过“心灵震爆”的厉害，鉴定不出来的疑难环节，纯粹是靠猜出来的。 　　这种连蒙带猜的路数，可以帮他掌握神话晶蟒犄角的用法，却无法将“心灵戳刺”与“心灵震爆”的完整构型抄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更无法自行学习，离开神话晶蟒犄角，他就无法展现这两种心灵异能。 　　这就好比一个人完全不懂蒸汽抽水泵的构造原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观察别人的操作，学会烧锅炉发动蒸汽机，用来抽水。 　　但是，如果此人想自行设计制造蒸汽抽水泵，这点儿可怜的知识就完全不够用了，必须系统的学习相关课程。 　　“看来往后要在‘鉴定’和‘解析’方面多下些工夫，争取研发出一种能够破解心灵异能的法术。”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 第1236章 特大矿脉（Ⅰ）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贝尔林、克莱因和肖尔茨，在神话晶蟒的巢穴中休整了一天，期间没有见到任何一条晶蟒返回巢穴。 　　这反常的迹象显然不能用“巧合”来解释，经过一番讨论，大家达成共识：神话晶蟒很可能在临死前向她的所有子嗣发出了心灵感应，警告它们远离巢穴，千万不要回来送死！ 　　如果真相的确如大家猜测的那样，继续留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经过一天的休养，再加上锡安姐弟施法治疗，大家在与神话晶蟒搏斗中受的伤基本都已痊愈，体力也恢复到最佳状态，一行七人于地表时间7月27日上午启程，继续深入探索魔晶矿脉。 　　接下来一连数日，乔安等人的旅途波澜不惊。 　　在前探路的血蚊密探，也曾发现过晶蟒的踪迹，然而当大家兴冲冲的追了上去，晶蟒却根本没有战斗的意思，直接一头扎进地面，转瞬间遁入大地深处，再也不肯露面。 　　看到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场面，乔安不得不承认，晶蟒们恐怕是通过某种方式，辨识出他们七人就是杀害神话晶蟒的凶手，自知没有能力替母亲报仇，索性先躲起来，以图自保。 　　这种冷酷的生存智慧，真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在这片地下矿区，至少就目前来讲，晶蟒无疑是高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连晶蟒都对乔安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其它那些更为弱小的魔物，就更不可能对这支七人探险团队构成值得一提的威胁。 　　尽管如此，众人的心情却不像旅途那么平静，每一天都在惊喜与惊吓之间往复震荡。 　　大家在踏上旅途之初，都憧憬着能够找到一座富矿。然而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引领他们走进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丰饶矿脉，在最初的惊喜过后，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被自己勘探到的矿脉所震撼，以至于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慌。 　　从打离开神话晶蟒巢穴那天开始，乔安的“强迫症”急剧恶化，几乎每隔半个钟头就要查看一次“导航罗盘”。 　　最初他指望从地图中发现魔晶矿脉的痕迹，然而随着探矿队一路向北挺进，呈现在地图中的矿脉由断断续续的“毛细管”状线条，过渡为连绵不绝的清晰管道，继而演变成密密麻麻的网络结构，如同显微镜下观察到的叶脉，想找到一处没有魔晶矿脉分布的地带，反而比较难。 　　与此同时，克莱因和肖尔茨，两位经验丰富的探矿专家，对这片魔晶矿藏的储量预估，也是一天一个样。 　　最初他们认为自己发现的是10万吨储量的小型矿脉。 　　第二天就推翻了这一过于保守的结论，因为已探明的魔晶矿石储量不可能少于500万吨。 　　到了第三天，500万吨的估值被证明是一个笑话，三千万吨是一个看起来更合理的估值。 　　第四天，3000万吨也显得太保守了，5000万吨矿石储量是一个更切合实际的估值。 　　然而到了今天，也就是地表时间7月31日傍晚，探矿队扎营的时候，克莱因坐在篝火边，一脸沉重地告诉大家： 　　“不好意思，之前的估测必须作废，就目前已勘测到的矿脉分布来看，我们发现的很可能是储量过亿吨的超大型魔晶矿区！前所未有的超级富矿！” 　　“吾主蒂茉丝在上，我宁愿这只是一个美梦……”奥黛丽捧着圣徽喃喃祈祷，俊美的脸庞被阴霾所笼罩。 　　营地中一片寂静。 　　围坐在营火边的乔安等人，心态也如奥黛丽那般忐忑不安。 　　勘探到一座富矿，当然是好事，然而矿藏的储量太过丰富，分布范围太过辽阔，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美妙了。 　　如果他们发现的是一座储量千万吨级别的、常规意义上的富矿，结果将是皆大欢喜。 　　按照探矿队与殖民公司签订的合同，探矿队可以拿到相当于总储量价值5%的分红，也就是50万金杜加的奖金，大家都会对这笔收益感到满意。 　　可是，当已探明魔晶矿石的储量急剧飙升，达到了亿吨级别，按照合同，他们这支小小的探矿队，至少能拿到500万金杜加的分红，这件事就变得有点可怕了！ 　　500万！ 　　这么大一笔钱，足以让人疯狂，激发人心深处最恐怖的贪婪与恶意！ 　　合同与法律只能保障乔安他们理论上享有这份权益，然而现实比纸面上的合同条文更复杂。 　　就这么说吧，500万金杜加，相当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过去一年下属所有工商贸易部门赚取的利润总和！ 　　米德嘉德殖民地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半独立的国家，而殖民公司就是这个国家事实上的政府，一国政府全年的财政收入拿来给你们发奖金？ 　　这难道还不够可怕？ 　　乔安他们依法有权享有这笔巨额奖金，问题是他们还能活着拿到这笔钱吗？ 　　相比支付500万金杜加，有关部门只要拿出这个金额的十分之一就能请来传奇强者，让这支小小的探矿队彻底从人间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要钱，还是要命？ 　　这是一个令人细思恐极的问题。 　　乔安他们目前还没有测绘出这片超大矿脉的全貌，在更北方，很可能埋藏着比已探明储量更丰富的魔晶矿藏。 　　这就牵扯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乔安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对应着地表世界的临渊堡南部地区，继续向前探索，就要进入铁森林区域，也就是米德嘉德和约顿海姆两大殖民地政府的争议地区。 　　根据国际法惯例，一块地皮属于某个国家，那么地皮下方的矿藏同样归属该国所有。 　　铁森林是一片原始针叶林，气候恶劣，魔物横行，不适合殖民开发。 　　这么一片穷山恶水的地块，南北两大殖民地政府尚且不肯放弃属权，现在铁森林地下300尺处发现了特大矿脉，北方“新阿瓦隆”殖民地的斐真人，还不得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争夺？ 第1237章 特大矿脉（Ⅱ） 　　乔安他们就算测绘出更北方的矿脉分布，也无法证明该地归属本国所有，甚至还要被斐真殖民者当做盗采本国财富的敌国间谍加以通缉。 　　考虑到种种后果，乔安向同伴提出一个建议：“我们不要再向北方争议地段探索了，就在这里结束勘探，马上回去向公司高层汇报。” 　　回应他的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大家都承认乔安的建议最稳妥，最安全，可是让他们放弃继续探索这片大海般丰饶的矿藏，谁都心有不甘。 　　且不说最终能够到手的分红，就算是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也要继续探索下去。 　　结果毫无悬念。 　　除了奥黛丽，没有人支持乔安的建议。 　　少数服从多数，探矿队继续北上。 　　八月的第二天，乔安在勘探日志上标下这个日期的时候，擦掉了“地表时间”这个前缀。 　　因为已经无此必要。 　　从离开神话晶蟒巢穴那天算起，他们一路北上，沿着主矿脉探索，途中感觉就像是在爬山，地势不断向上倾斜。 　　一周过后，到了八月二日，乔安一行七人通过一条倾斜向上的地脐，脱离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再次返回“太古深渊”金伦加，抬起头，隐约可见深渊顶端撒下的一抹阳光。 　　是的，兜兜转转好些天，探矿队又回到了地表世界。 　　在此之前，谁又敢相信，这片超级矿区储量最丰富的地段，居然是一条露天的矿脉！ 　　乔安此刻站在一座自深渊中高耸而起的山冈上。 　　光秃秃的山岗，表面都是灰色的玄武岩，看起来很不起眼，然而只要敲破这层灰色外壳，朝山腹内部挖掘十尺深——如同克莱因和肖尔茨今天上午所做的那样，就能看见大块大块美丽的蓝色晶体，全都是高品位的魔晶原石！ 　　对于脚下埋藏的财富，乔安已经麻木了。 　　此刻他更关注的是坐落在头顶峭壁之巅的那座雄伟城堡。 　　没错，矿山西侧那道千尺峭壁的顶端，雄踞着被誉为米德嘉德殖民地“北大门”的军事要塞——“临渊堡”！ 　　就在一个月前，乔安还曾去临渊堡报到，参加军事实习。 　　初到临渊堡的那天，“石墙”沃尔·斯通上尉带领他们这些来自大学校园的实习生，环绕城墙，参观要塞。 　　当时他也曾向城墙东侧的“太古深渊”投去一瞥，只觉得深不见底，看着眼晕，压根就想不到，就在临渊堡十里外，位于深渊底部，埋藏着一条空前丰饶的特大魔晶矿脉。 　　临渊堡选址于深渊边缘，主要是考虑到便于防守，倒不是前人有什么先见之明，预测到将来会在附近发现矿脉。 　　乔安不难想象，当附近的特大矿脉曝光出来，为社会公众所知，临渊堡的战略地位将变得更加重要。 　　接下来一连三天，探矿队继续朝深渊北方探索。 　　这一带与乔安他们之前参加地底探险的第一站——矿业区大本营——相距足有300多里远，附近没有设立传送站，完全是一片前人未曾踏足过的“处女地”。 　　在这三天的旅途中，乔安他们没有遇见任何类人生物，就连太古深渊中常见的地精和狗头人也不见踪影，头顶偶有蝙蝠飞过，路边洞穴中，鼹鼠探头探脑的朝外张望。 　　乔安还注意到，每当大风吹过，西侧高耸的峭壁顶端便有无数细小的粉尘洒落下来，仿佛降下金色雾霾。 　　嗅到这些金色尘埃，团队中的矮人和侏儒就禁不住连连打喷嚏，后来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 　　乔安收集了一些金色颗粒，用放大镜观察过后，确认是松树的花粉。 　　深渊上方飘洒下来的花粉如烟似雾，表明当地生长着大片松林。 　　对照“导航罗盘”显示出的地图，乔安发现探矿队所在的位置，位于铁森林的东边，难怪会有大量花粉随风飘下来。 　　8月2日上午，探矿队拔营出发的时候，贝尔林特地提醒同伴，斐真人雇佣的侏儒探矿队，大本营就设在北方不远处，大家最好绕道避开，免得发生冲突。 　　尽管贝尔林有意选择了一条远离竞争对手大本营的路线，可是到了当天下午，麻烦还是找上门来。 　　一颗子弹呼啸袭来，正中埋头赶路的肖尔茨头顶，叮的一声火花迸射，牛角头盔应声落地。 　　“都给我站住！” 　　前方杂草丛生的山丘上，传来嗓音尖细的威吓，立刻吸引了乔安等人的视线。 　　山丘顶端，蹲踞着一只强壮的凶暴蝙蝠，双翼展开足有十二尺。 　　一个身着皮甲，外罩迷彩斗篷，头戴探险头盔的侏儒游侠，骑在凶暴蝙蝠背上，双手端起一杆魔晶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下方乔安等人。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什么来路？再敢靠近，下一枪可就不只是打飞头盔而已。” 　　贝尔林抬头望向骑乘凶暴蝙蝠的侏儒游侠，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压低声音告诉身旁同伴：“那家伙名叫瑞恩，苏德里探矿队的分队长，就是这个白痴把我踢出了探矿队！” 　　肖尔茨拾起头盔，瞅了瞅被打断的右侧牛角，禁不住面露怒色。 　　“可恶的小矮子，竟敢对老子放冷枪！你给我等着！” 　　“别冲动！”克莱因拦住肖尔茨，低声说：“对面山坡上藏着很多侏儒，至少有十支猎枪正在瞄准我们，弩弓的数量更多，附近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一旦发生冲突，很快就会有更多侏儒赶来支援，咱们还是先撤回去吧。” 　　乔安、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支持矮人老哥慎重的做法，七人紧盯山坡上的侏儒，迅速向后撤退，直到脱离对方猎枪的射程，才松了口气。 　　凶暴蝙蝠背上，侏儒游侠瑞恩脸色阴沉，目送乔安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高等通讯石”，迅速传讯报警。 　　“老板，我们遇到麻烦了！” 　　“有一群行迹可疑的家伙刚从南边过来，看他们的装扮，很可能是受雇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探矿队……” 　　“对了！贝尔林也混在那群人里！” 　　“这小子怕是当了叛徒，把魔晶矿脉的消息泄露给我们的竞争对手了！” 第1238章 肖像 　　乔安一行撤回中午扎营的地方，都意识到这趟旅行必需到此为止了。 　　已经探明的魔晶矿脉储量太大，分布太广，还涉及到两国殖民地的外交纷争，事态牵连太广，大家都很焦虑。 　　事到如今，克莱因别无选择，只得给探矿队的雇主发信汇报。 　　等了不到十分钟，克莱因收到回信，雇主要求他尽快返回米德嘉德城，向殖民公司的董事会当面做报告。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感受到事态的严峻性，单凭自己的力量可扛不下来。 　　海拉尔向乔安透露，回到米德嘉德城以后，她将第一时间联系“自由之子”协会的高层，向组织汇报这次地底勘探的成果。 　　奥黛丽也要致信迦南王室，征询父亲与兄长们的意见，迦南当局是否有必要采取更为积极的态度，介入特大矿脉曝光过后必然产生的种种利益纠纷。 　　乔安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特殊背景的，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营地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自己身边的同伴，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若隐若现，正在紧锣密鼓的围绕矿脉做文章。 　　只有他自己，就像一个误闯进“化装舞会”现场的懵懂小孩，眼前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而怪诞，以至于无所适从。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传送卷轴。 　　现在他只想回到大学校园，回到自己习惯的生活轨道上，把什么魔晶矿脉，以及因此引发的种种纷争，统统抛出脑外，只求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 　　八月二日下午，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告辞克莱因等人，展开“传送卷轴”，直接返回学校。 　　走出大传送阵，重新回到校园，回到树荫花香与年轻学子们中间，青春蓬勃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乔安满足地叹了口气，回家的感觉真好。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虽然回到大学校园，心思却还系在特大魔晶矿上，匆匆与乔安告辞，各自联系背后的势力。 　　乔安对这些勾心斗角的政治算计毫无兴趣，就独自在校园中散步，打算先去实验室找导师汇报一下此行的际遇，然后再去食堂吃晚饭。 　　走在去莫里亚蒂实验室的路上，乔安渐渐发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时常有人冲自己投来古怪的视线，而后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背地里议论他。 　　乔安在学校里很少抛头露面，按理说除了寥寥几个好友，还有“骷髅社”的社员，很少有人认得他这张脸，怎么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全都像是一眼认出他来似的，还都显得很兴奋？ 　　“我脸上没有脏东西吧？” 　　乔安暗自嘀咕着走到林荫池塘边，对着平静的水面照了照。 　　水面倒影看起来很正常，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人们大惊小怪的异状啊…… 　　就在乔安纳闷的时候，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似乎有人正在施展0环“传讯术”，试图与他建立“聊天群”。 　　乔安迟疑了一下，过后选择接受通讯，随即被拉入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私密组群，除他以外，还有两个小伙伴，正是他的同窗好友安格尔和莱恩。 　　“乔安！你回来啦？”安格尔迫不及待的问。 　　“刚到学校。”乔安回答。 　　“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安格尔追问。 　　“在池塘边散步，等一下打算去找导师……” 　　“沃特法克！” 　　安格尔用一句粗口打断他的话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散步！赶快给我滚回来！我和莱恩在实验大楼门口等你！一分钟内看不见你……你小子后果自负！” 　　安格尔咬牙切齿地说。 　　“噢，我就来。” 　　乔安退出聊天群，挠了挠头，搞不懂安格尔为啥那么激动。 　　仔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地底探矿，也没有捅什么连累同学的篓子啊…… 　　难道是之前与安格尔、莱恩合作的那篇论文出了问题，是水晶钢的测试数据搞错了，还是实验无法重复，被人举报学术造假了？ 　　这不可能啊！ 　　乔安敢拿自己的脑袋发誓，实验数据都是他和安格尔、莱恩三个人辛辛苦苦测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 　　可是话说回来，万一当时他们一时疏忽，错把凑巧多次出现的“假阳性”指标当成必然出现的结果，这种倒霉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 　　乔安越想越慌，暗骂一声“活见鬼”，赶紧拔腿就往奥法学院实验大楼跑。 　　一分钟不到，乔安就跑到大楼门口，气喘吁吁地抬头一瞧，安格尔和莱恩果然正在台阶上等他，全都满脸兴奋，冲他连连挥手，看上去可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们两个，什么事啊……”乔安喘着气问。 　　“哈哈哈！当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安格尔激动地从三层台阶上飞扑下来，来了个“投怀送抱”。 　　乔安赶紧伸手揽住他，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到底在发什么疯……” 　　旁边路过的两位学姐，看到这一幕，推了推眼镜，相视一笑，表情诡异。 　　“难怪我们学院的天才都不找女朋友，原来有这种癖好……” 　　“呵呵！我跟你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骨子里都是基佬……” 　　乔安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推开安格尔，与这疯子保持距离，自证清白。 　　“乔安！乔安！” 　　莱恩也飞奔着跑过来，围着乔安转来转去，兴奋地小脸涨红，两眼放光，充分体现出“迷弟”属性。 　　“莱恩，冷静一下，我都快被你转晕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乔安无奈地问。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莱恩指向实验大楼正门。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顿时眼前一黑…… 　　实验大楼门口的布告栏，原本张贴着很多暑期夏令营和名家讲座宣传海报什么的，现在全被撤下来，换上一张大红海报，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本院研一学生乔安·维达喜获1621年度学术新星奖”…… 　　喜报旁边还配有他本人的画像，居然是一张布面油画，画布上身着制服法袍的少年一脸严肃，头上还特娘戴着一顶卷毛狮子狗似的假发，宛如陈列在名门家族画廊中的祖先肖像。 第1239章 新星 　　这是什么鬼？！ 　　乔安盯着布告栏中那副大大的油画，挠了挠头，眼中满是困惑，自己完全没有请人画肖像的记忆啊…… 　　这是谁画的？ 　　没有请他这个当事人当模特，难道是全凭脑补画出来的？ 　　好吧，平心而论，画师的技术不错，肖像画的非常传神。 　　这时又有几名学生从实验大楼出来，看到乔安，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不管熟不熟，全都跑过来笑着道贺，什么“奥法天才”、“学院之光”、“学术新星”之类不要钱的“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往他脑袋上扣。 　　乔安捂着额头，脸庞发烫，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难怪刚才走在路上，别人都用怪怪的眼神偷瞄他，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张喜报。 　　获奖固然值得高兴，可是乔安却没想到学院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获奖消息，对他这种性格内向腼腆的人，这种轰轰烈烈的宣传简直就像给他当头一棒，造成致命暴击。 　　就在刚才，乔安还觉得校园无比亲切，回到学校就像回家一样，然而此刻他的心态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 　　都别拦着我，我要离家出走！ 　　“恭喜你啊，好兄弟！真不容易，一年级就荣获新星奖，奖金有一万金杜加呢！” 　　安格尔高兴地像是自己得了奖。 　　“咱们去喝酒吧，好好庆祝一下！” 　　莱恩也难得的主动提出去喝酒，要知道，这伙计往常可是滴酒不沾的。 　　乔安摸着脑袋想了想，与其在人来人往的学院门口示众，看着那张让他尴尬到想死的喜报，还不如请两位好友一醉方休，酒壮怂人胆，或许就不会觉得害臊了。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来信，过后冲安格尔和莱恩歉然道：“不好意思，导师让我去实验室领奖金。” 　　“那你快去吧！”安格尔乐呵呵地说，“‘新星奖’的奖金足足有一万金杜加呢，回头别忘了请客！” 　　“好的，回头见。” 　　乔安告别两位好友，在路人强势围观下，硬着头皮匆匆穿过人群，登上台阶，走进实验大楼。 　　钻进通往高层的“风动梯”，回到一人独处的状态，乔安长舒一口气，精神也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到了莫里亚蒂实验室门外，朵儿不等他敲门就跑了出来，笑嘻嘻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维达先生，恭喜荣获新星奖！快进来吧，主人已经准备好起泡酒了。” 　　怀中的温香滑腻使乔安心弦微颤，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向朵儿轻声道谢，走到导师跟前，与满面微笑的莫里亚蒂教授拥抱在一起。师生二人紧紧相拥，心中无限感慨，尽在不言中。 　　过了许久，莫里亚蒂教授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欣慰地说：“当初富兰克林老头强迫我招生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有今天……乔安，我这辈子取得过一些学术成果，然而没有什么成果比你这个学生更能令我感到骄傲。” 　　“导师，您太过奖了……”乔安感动地禁不住眼圈泛红。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转身打开抽屉，取出一张蓝色烫金的硬皮证书递给他。 　　乔安接下获奖证书，打开一瞧，里面还夹着一张“海湾商行”开具的现金支票，整整齐齐的五位数，看着真舒服！ 　　莫里亚蒂教授倒了两杯琥珀色起泡酒，其中一杯递给他的学生。 　　“乔安，荣获年度新星奖，有什么感想？” 　　“当然很开心，不过多少也有点尴尬……” 　　乔安啜饮一口美酒，忍不住向导师诉苦。 　　回来的时候被人围观，实验大楼门前布告栏里还张贴着喜报和他的肖像，这一切都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你是咱们学院有史以来第三位荣获新星奖的学生，同时也是所有获奖者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校方乘势做些宣传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尴尬的。”莫里亚蒂教授晃了晃泛起丰富气泡的酒杯，接着说：“按照惯例，暑假期间，隶属于奥法学会的五大名校都要为年度新星奖的获奖者分别组织一场主题讲座，你在学校里看到自己的喜报都害臊，接下来去各大名校巡回演讲可怎么办呢？” 　　乔安还是第一次听说获奖者要去各大名校巡回演讲，设想一下自己站在台上演说，下面坐着成百上千陌生的听众，顿觉头皮发麻，甚至感到一阵窒息。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份难得的荣誉，你回去好好准备演讲稿，另外抽空练一下字，最起码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漂亮一点，毕竟演讲结束后还有一个签名环节，年仅十四岁的新星奖得主，还是一位俊美少年，我敢说你在哪所大学都少不了成群的仰慕者，保管你签名签到手酸。” 　　莫里亚蒂教授本想说两句俏皮话活跃气氛，然而话音未落就觉察到自己的学生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立刻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 　　“导师，您刚才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签名和仰慕者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乔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莫里亚蒂教授望着他，眼中浮现发自内心的同情，沉默许久，摇头道：“抱歉，乔安，这次我真没有开玩笑，事实上，你在各大名校受到的欢迎程度，只会比我刚才描述的更热烈，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学术明星也是明星，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你要习惯泰然面对人群的关注。” 　　“导师，这我实在办不到！”乔安的头都要炸了，急切恳求道：“导师，我不想参加这些活动，什么巡回演讲，还有什么签名，我通通不喜欢，我想不通，这跟我的学业或者科研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坦率地说，这些社会活动与你的学业和科研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乔安啊，你不想成为名人吗？”莫里亚蒂教授望着自己的学生，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第1240章 成名的代价 　　乔安放下酒杯，在座椅上挺直腰杆，以无比庄重的神态，正面回答莫里亚蒂教授的质问。 　　“导师，我不想成为名人！真的，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破坏我的生活节奏，让我感到恐慌和烦躁，我甚至有点后悔参加新星奖评选，如果一切可以重头来过的话，我宁可放弃获奖的机会，只求不被干扰的过我想过的生活。”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我会怀疑他这个人要么很虚伪，要么精神不正常……”莫里亚蒂教授欲言又止。 　　“没错，我就是精神不正常的那种人！”乔安坦率地说，“导师，这一点您不必讳言，我也不想骗自己。” 　　“不，我的孩子，你的精神没问题，只是太腼腆，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偏执。” 　　莫里亚蒂教授递给乔安一杯酒，试图帮他放松。 　　“乔安，参加社会活动并不是浪费时间，这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大有好处，何妨尝试一下，做演说报告并不比写论文更难。” 　　乔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泛起红晕，精神也变得亢奋起来，借着些许醉意，向导师倾诉内心的苦闷。 　　“导师，您说得当然有道理，其实道理我全懂，也曾努力融入社会，参加社交活动。” 　　“我的这些努力，的确收到了一些成效，特别是与两年前的自己相比，我觉得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这些小小的进步，我自己都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孤僻内向的怪胎，对校园内外的人际交往都能应付裕如。” 　　“然而刚才听你谈到巡回演讲，还有给陌生人签名什么的，我才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本质的改变，那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感，又一次攫住了我的心脏，使我感到头晕恶心，无法呼吸，满脑子只想逃离人群，躲到一个没有人认得我的地方去……” 　　“可是乔安，这是荣誉啊！” 　　莫里亚蒂教授忍不住插话。 　　“你不是通缉犯，不是人们眼中的失败者，恰恰相反，你太成功了！你是学术新星，是学者们眼中的天才，是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你是众神的宠儿，人们都爱着你，尊敬你，可你为什么要逃避？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你感到羞耻，使你感到恐惧？” 　　“是我自己。”乔安颤抖的左手，紧抓着胸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导师，令我羞耻和恐惧的就是我自己，正因为我无法把自己的羞耻和恐惧归咎于他人，归咎于外部世界的恶意，正因为人们都对我很友善，我才加倍感到羞耻和恐惧，更加无法接受人们的爱与善意。” 　　莫里亚蒂教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心情，乔安，你一直在努力适应社会，奴力融入人群，两年来你取得了一些进步，但是这还不够，远还没达到从容扮演‘学术明星’兼‘公众人物’这一角色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鼓起勇气，步子迈得更大一点，说不定就能跨过这道坎，要不要试试看？” 　　“如果您非要逼我参加巡回演说，我恐怕会临阵脱逃。”乔安迟疑了一下，低垂着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或者假装一不留神从阳台上摔下去，摔断腿脚什么的，就有理由躺在病床上养伤，得以摆脱这场灾难。”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看了乔安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学生绝对干得出来这种疯狂的事！ 　　“我明白了。”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疲惫地仰靠在扶手椅上。 　　“乔安，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富兰克林院长，设法说服他给校董会写信，替你回绝巡回演讲。”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校董们应该能够体谅你的苦衷，尊重你的决定，不再以任何方式打扰你的生活。” 　　“谢谢您，导师，谢谢您容忍我的任性……”乔安感动地几乎忍不住泪水。 　　“好了好了，我可怜的孩子，如果外人知道我所做的事，说不定以为我在嫉妒自己的学生，所以才在院长面前给你‘使绊子’，阻挠你领取应得的荣誉。” 　　莫里亚蒂教授故作委屈地瞪了乔安一眼。 　　乔安当然看出导师是在开玩笑，擦了擦眼角，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明天您找院长先生谈话的时候，能不能顺带请他帮个忙，赶紧把布告栏里的喜报，还有我的画像，全都撤下来！” 　　莫里亚蒂教授哭笑不得，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导师，这样做不会真的引起别人误会吧？” 　　乔安忽然又担心起来。 　　“或许我应该发一份公开声明，说明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原因放弃参加获奖之后的社会活动，免得别人误会是您从中作梗，有损您的声誉，甚至影响到您将来招生。” 　　“傻孩子，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摆了摆手。 　　“我才不在乎什么社会声誉，用不着你来帮我维护，至于影响招生……哈！有你这一个学生就够我操心的了，在你毕业之前，我可不想再招收别的学生！” 　　乔安觉得这件事大可商榷，莫里亚蒂教授却摇了摇头，无意就此深谈，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告诫道：“乔安，别的活动你都可以缺席，唯独一件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 　　“什么事？”乔安有些不安地问。 　　“今天是八月二号，不出意外地话，八月五号上午，奥法协会将会派一名记者过来，为你做一期专题访问，将来采访稿要刊登在《奥法学报》上，你要做好接受采访的准备。” 　　乔安一听这话，心又提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私下接受记者采访，总比公开做演讲压力小得多，自己应该应付得来。 　　“导师，您觉得记者先生会提哪些问题？”乔安忐忑地打听。 　　“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你的出生、成长和求学经历，如实回答就行了。”莫里亚蒂教授笑着说。 　　乔安点了点头，决定回去以后列一份提纲，把可能涉及的问题都提前准备好答案，免得接受采访的时候答不上来，出乖露丑。 第1241章 投机 　　莫里亚蒂教授点燃烟斗，随口问道：“乔安，之前你向我请假，说是去幽暗地域帮一位矮人朋友勘探矿脉，收获怎么样？” 　　“收获很大，但是我无法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乔安嗓音低沉，“有可能赚一大笔钱，也有可能因此丧命。” 　　莫里亚蒂教授闻言变了脸色，放下烟斗，盯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就把发现特大矿脉以及与侏儒探矿队发生的冲突，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默默倾听，时而抽一口烟，直到乔安讲完，他也没有做声。 　　乔安坐在导师对面，期待他的指点，心弦随着沉默的持续而渐变紧绷。 　　莫里亚蒂教授将烟斗中的灰烬磕在烟灰缸里，抬头望着他的学生，正色道：“乔安，这件事的确很麻烦，我给你一个建议，听不听由你。” 　　“导师您请讲。” 　　“储量超过亿吨的特大魔晶矿脉，已经不是雇佣你们的矿业集团能做主的了，这件事必然惊动矿业集团的母公司，也就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董事局，甚至消息已经传到了我们的总督大人耳朵里，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复杂，你可千万不要卷进去，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我的确不想卷进去。”乔安抹了把冷汗，“可是我们发现了矿脉，按理应该拿到百分之五的分红……” 　　“百分之五？你和你的小伙伴们最好趁早打消这个美梦——不，这是噩梦！” 　　莫里亚蒂教授嗤笑一声，目光竟有些狰狞。 　　“别跟我扯什么合同条款，只要利益足够大，大到令人眼红起杀心，合同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毁的废纸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笔分红我们就不要了吗？”乔安难免有点心有不甘。 　　“乔安，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你们探矿队手里，如果我是你，就全听殖民公司董事局安排，董事局的老爷们开价多少，我就拿多少，老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条件服从上级安排，哪怕一个铜板不给，我也认了！最要紧的是对外界守口如瓶，千万不要流露出受委屈的心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乔安重重点了下头，分红什么的，无所谓了，毕竟保命最要紧！ 　　“导师，我会把您的意思告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有我的矮人朋友们，希望他们都能接受您的建议。” 　　“但愿如此。” 　　莫里亚蒂教授又点上一斗烟，脸上也重现笑容。 　　“乔安，虽然你很可能拿不到应得的探矿分红，但是也不用难过，就凭你掌握的这一则关于特大魔晶矿脉的秘密消息，我们就能找到别的渠道，狠狠赚上一大笔钱！” 　　乔安面露诧异：“导师，您指的是？” 　　莫里亚蒂教授吐出一串烟圈，淡淡地回答：“期货交易所。” 　　“期货……”乔安喃喃自语，隐约猜到导师的意图，却又不敢确定。 　　“乔安你听着，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多的筹措资金，先买入大宗魔晶矿石的看跌期权，行权期限嘛……3个月就差不多了。” 　　“如果还有富余的资金，我还打算同时买入魔晶矿石期货的看涨期权，行权期限为9个月。”莫里亚蒂教授压低嗓音说。 　　这一手买入，一手卖出，是什么骚操作？ 　　乔安先是感到迷茫，好在智力属性高达31的脑子可不是白给的，转念之间就理清导师这套投机操作的内在逻辑，内心不由掀起波澜。 　　“导师，您预测太古深渊北部发现特大魔晶矿脉的消息一经公布，将会给魔晶期货交易市场带来巨大冲击？” 　　“没错，这一消息会使人们意识到魔晶供应将会急剧增长，进而导致矿石价格下跌，提前买入看跌期权当然有利可图。”莫里亚蒂教授平静地说。 　　“然而您还打算买入远期看涨期权，这就意味着，您认为魔晶矿石价格下跌只是短期现象，而在九个月的时间维度上，价格还会涨回来，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您的操作才能确保获利。”乔安思索着说。 　　“的确如此。” 　　“特大矿脉的开采，必然打破魔晶矿石市场现有的均衡价格，供给过剩导致价格下降是合乎逻辑的，然而短短九个月内似乎还不足以形成新的均衡价格，您怎么就能确定，魔晶矿石的价格在短期下跌过后就会急剧上涨呢？”乔安费解地问。 　　“因为贪婪，我的孩子。”莫里亚蒂教授脸上浮现一抹莫测高深的诡笑，“因为贪婪，人与人为争夺财富而滋生仇恨，甚至酿成谋杀，同样是因为贪婪，同样是为了争夺财富，你猜国与国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安艰难地吐出一个词：“战争。” 　　“你明白就好。”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唇角扬起一抹饱含诱惑的弧度，“怎么样，要不要参一股，跟我一起发财？”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邀请，乔安会不假思索的回绝。 　　然而面对自己的导师，哪怕他意识到金融投机必然伴生巨大的风险，很有可能投机不成反而赔光血本，哪怕他极端厌恶这种不确定性，又怎么能够硬起心肠开口拒绝呢？ 　　看了看手中那张崭新的奖金支票，乔安暗自叹了口气。 　　“导师，您知道我没有多少存款，这10000金杜加奖金……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做本钱吧。” 　　莫里亚蒂教授欣慰地笑了笑，抬手轻抚他的头发：”谢谢你的信任，乔安，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乔安并不指望导师帮自己赚钱，就算全赔掉也无所谓，但是他从内心深处无法认同“金融投机”这种行为。 　　交易所中的期货买卖，名义上有实物标的，其实绝大多数合约并不会以实物进行交割。 　　乔安怀疑这种所谓的“金融活动”并不能创造实实在在的物质财富，只不过是纸面上的数字游戏而已。 　　乔安觉得像莫里亚蒂教授这么聪明的人，更应该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学术研究方面，而非大搞证券投机——这实在是有点不务正业！ 第1242章 伯利恒世博会 　　乔安对证券投机的厌恶，倒不完全是因为他出生在民风淳朴的南方乡下小镇，观念保守。 　　在他看来，“证券交易”与“赌博”本质上是一回事，风险难以预测，谁也不敢说稳赚不赔，如果不加约束，迟早会搞出天大的灾祸。 　　虽然他现在还说不清，到底会是怎样的灾祸……只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已。 　　怀着复杂的心情，乔安告辞导师，回到公寓，跟房东安德森太太打了声招呼，简单聊了聊地下探险的奇遇，陪猫咪们玩了一会儿，锡安姐弟也回来了。 　　米德嘉德大学的暑期放假通知已经贴出来了，8月7号正式放假，9月20号返校，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的假期。 　　晚饭餐桌上，奥黛丽向乔安透露，她和霍尔顿今天下午收到长兄歌罗法·锡安回信，催促他们一放假就回伯利恒。 　　“大哥催我们回家，主要有三件事。” 　　“首先当然是因为我和霍尔顿偷偷跑出来大半年了，家里人都很担心，盼望我们尽快回家团聚。”奥黛丽说。 　　“说来也怪，你们姐弟俩贵为迦南王室成员，独自在外求学，家里人就这么放心，连侍卫保姆什么的都不给你们安排？” 　　乔安道出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 　　“那当然是因为我和霍尔顿并不是王室中的重要角色。”奥黛丽自嘲地笑了笑，“我上面有两个非常优秀的兄长，继承权什么的没我的份儿，‘公主’只是好听的名头而已，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赔钱货，父王和母后都很忙，没工夫管我。” 　　至于霍尔顿这个“私生子”，就更不必说了。 　　乔安听得出来，奥黛丽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公主就是公主，怎可能在王室中毫无地位？但是从她幽怨的口吻也听的出来，似乎自幼缺少父母关爱。 　　“乔安，我姐就是个‘戏精’，你别信她那套鬼话。”霍尔顿笑着说出公道话，“其实家里人还是挺关心我们的，大哥经常给我写信，父亲大人也托大哥在信中叮嘱我们在外多保重，至于你说的宫廷侍卫……嘿嘿，其实还真有，只不过你没觉察到罢了。” 　　“真的吗？”乔安吃了一惊。 　　难道锡安姐弟身边真有侍卫暗中保护？ 　　校园中当然很安全，然而历次地底探险，这姐弟俩多次身陷困境，比如不久前与神话晶蟒那场苦战，情势相当危险，却不曾见有什么迦南侍卫出面保护他们姐弟俩。 　　“乔安，我们的保镖，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总是暗中跟在我们身边。” 　　“你没有觉察到有人暗中保护我们，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他们都是隶属于迦南情报局的专业特工，准传奇级别的厉害角色，如果轻易被你发现，恐怕早就失业了。”霍尔顿笑着透露道。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早知道你们姐弟俩有人保护，当初探险的时候，我就没必要那么紧张了，反正危机关头有人出手相救。” 　　“那倒也不至于。” 　　奥黛丽觉察到乔安神色异样，连忙柔声解释。 　　“有一种心灵异能，类似‘关照术’，可以随时感应到某人所处的位置和健康状况，还能远程显能，除非我和霍尔顿真的面临生命威胁，侍卫才会远程显能，尽可能不落痕迹的帮我们排除麻烦，而非亲自下场。” 　　“乔安，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和霍尔顿还没有劳驾侍卫出过一次手，当然，这主要是我们自己的坚持。” 　　乔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奥黛丽接着言归正题：“歌罗法大哥希望我和霍尔顿暑假回家，另一个理由就涉及到我们不久前在‘太古深渊’发现的特大魔晶矿区，王室和内阁要听取我们当面汇报，然后再商议采取怎样的介入态度。” 　　“至于暑假回家的最后一个理由，最值得我们期待！” 　　奥黛丽白皙俊美的脸庞，兴奋得仿佛在发光。 　　“就在今年8月下旬，迦南王都伯利恒将承办二十一届世博会，我和霍尔顿都要回去帮忙筹备世博会的组织工作，这个暑假注定会忙的不可开交。” 　　“世博会……” 　　乔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汇，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仅从字面含义也猜得出，必定是一场举世轰动的盛会。 　　“‘世博会’的全称是‘瓦雷斯世界博览会’，也被称为‘世界集市’，是世界各国政府与民间企业共同参与的盛大商品展销会，主题是魔导工业与新技术的商业推广。” 　　“世博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最初是各国首都轮流承办，后来也扩大到其它重要商业都市。” 　　“世博会筹备期间，各国工商业界的头面人物都会收到邀请函，带着各自的招牌产品参加展销和评选活动。” 　　“博览会设有一个由业内专家组成的评审团，每届都要评选出十大杰出商品，除了产品自身的质量，同时也非常注重新技术和新工艺的应用。” 　　奥黛丽滔滔不绝地向乔安解释了一通，最后着重强调： 　　“今年的伯利恒世博会，规模空前盛大！” 　　“除了亚珊帝国、斐真王国、海蓝王国、宝士华王国等老牌强国，据说独立建国才两年的远东寇拉斯王国也将派出一支代表团参加世博会。” 　　“寇拉斯王国虽然才刚刚独立，还没有得到原本的宗主国——亚珊帝国——承认，这两年来的发展势头却非常红火，魔导工业的进步尤其令世界各国瞩目！” 　　“远东代表团这次参加展销的产品，包括香皂，水银镜，新型马车，还有一种据说工薪阶层也买得起的、物美价廉的‘大众牌’怀表，获奖的呼声很高，实在是令人好奇的很呢！” 　　“乔安，如果你暑假没有别的安排，就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带你在迦南各地观光游览，逛一逛世博会，想一想就觉得好有意思！” 　　公主殿下满怀期待地提出邀请。 第1243章 高等华丽腰带 　　乔安对出国观光没多大兴趣，倒是以魔导工业技术应用为主题的“伯利恒世博会”，令他颇为心动。 　　不难想象，本届伯利恒世博会上展销的商品，代表着这个时代魔导工业技术在民用市场上的最高水平，肯定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产品参加展销，说不定能淘到物美价廉的宝贝，给他带来一些创作魔导器的灵感。 　　然而转念之间，乔安又把心头的冲动压了下去，对奥黛丽说：“暑假期间，导师有可能给我安排工作，未必脱的开身。” 　　奥黛丽与霍尔顿对视一眼，都流露出难掩的失望。 　　“那好吧，如果你能抽出空闲，哪怕只有一个星期，记得跟我联系，直接传送到伯利恒来玩几天也不错。” 　　乔安点了下头，对公主殿下的体谅很是感激。 　　吃过晚饭，乔安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打开法术书温习了一遍。 　　回过神来时夜色已深，而他还没有睡意，就把日记本拿出来，查看“备忘录”。 　　这些备忘录，大多是他偶然间得到的灵感，当时没有时间和资源深入研究，或者能力还达不到，乔安就随手记了下来。 　　把备忘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乔安发现有件事现在就可以做，就把腰带解了下来，摆在书桌上。 　　这条腰带，原本的附魔特效是增强佩戴者的运动能力，后来又被乔安升级改造，额外获得强化佩戴者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的功能。 　　那时候乔安的施法等级还很低，只有3级，附魔能力有限，腰带提升的属性只有2点而已。 　　后来随着等级提升，再加上习得了“神话法力”这项道途能力，乔安又把“次级华丽腰带”升级为“华丽腰带”，六大属性分别提升4点。 　　不久前他在幽暗地域击杀神话晶蟒，通过试炼，晋升为3阶神话大法师，综合施法等级达到9级，终于可以将腰带上结附的“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等属性增强法术的威能发挥到最大限度，也就具备了再次强化这条腰带的能力。 　　乔安接连抽取6道“神话之力”，依次施展六大属性增强法术，为腰带重新附魔，使六大属性的增强幅度，由原本的4点，提升为6点。 　　经过这么一番操作，乔安成功将“华丽腰带”升级为“高等华丽腰带”！ 　　短时间内高强度施法，使乔安感到精神疲惫，不过在上床休息之前，他还是兴冲冲的重新围上腰带，开启“内视术”，审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6神话大法师3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智力属性奖励+3）；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5（智力属性奖励+3）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9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3，神话反制，神话链接；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33（神之泪+8，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 　　乔安仔细查看自己的身体属性过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 　　第二天清晨，乔安一如往常那样，吃过早饭就来到大学图书馆。 　　暑期将至，期末考试也已经结束，图书馆变得格外冷清，阅览室里一多半座椅是空着的。 　　乔安找了张靠窗的书桌坐下，不忙着查阅文献，先把笔记本摊开，转着钢笔，设想自己是奥法学会下属某杂志社的特派记者，对面坐着今年六大名校联合评选出的“新星奖”得主。 　　乔安假装自己的工作就是采访对面那个稳重中略显拘谨、显然不善言辞的男青年，那么应该从何谈起呢？ 　　首先，有必要礼节性的询问一下对方的家庭情况，接下来就要探询对方的童年成长经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魔法产生兴趣，如何走上法师之路…… 　　乔安的思路渐变顺畅，将自己能够想到的问题，一一列在笔记本上，写满两页纸。 　　搁下钢笔，乔安看着笔记本上罗列出的二十多个问题，满意地点了点头，禁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竟然狂妄到自认为具有从事新闻采访工作的才能。 　　“虽然我不擅长聊天，可我擅于提问啊……” 　　转念之间，乔安就为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可笑。 　　记者当然不是那么好干的，这一点，他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莱顿港那群老朋友——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就明白了。 　　列出问题提纲过后，乔安切换角色，假设自己后天接受采访的时候被问到这些问题，应该如何回答呢？ 　　其实乔安刚才提问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如何作答了，接下来便梳理腹稿，字斟句酌地写下答案，感觉就像在做考试题目。 　　花了一个钟头，乔安把列出的所有问题都给出言简意赅的答复，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纰漏，便合上笔记本，随手使了个戏法，为钢笔重新注满墨水。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上午九点，乔安决定把这个月出版的几份核心期刊借来翻翻，吃过午饭再去导师的实验室逛一圈。 　　就在这时，面前泛起魔力涟漪，一团红色光球悄然浮现出来，在书桌上方微微震颤，仿佛有意吸引他的视线。 　　“这种时候，会是谁给我发信？” 　　乔安暗自诧异，随即抬手握住那团魔力光球，读取其中加载的讯息。 　　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封魔法短讯，竟然是那位久违的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发来的！ 第1244章 不爱吸血的蚊子 　　伯爵夫人在来信中，先是把乔安埋怨了一通，责备他太无情：平时不联系也就算了，居然连荣获“新星奖”这么大的喜事都没有通知她，还是莫里亚蒂教授跑去找她炫耀，才得悉此事，盛怒之下，立刻来信兴师问罪。 　　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赶紧给约瑟芬夫人回信道歉，劝她消消气。 　　约瑟芬夫人很快又发来一封魔法短讯，问他今天能不能抽出空闲，陪她喝杯茶。 　　伯爵夫人盛情相邀，却使乔安感到有些为难。 　　这位夫人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前女友，两个人从年轻时就结下爱恨交织的恩怨，时至今日关系还颇为紧张。 　　乔安作为莫里亚蒂教授的学生，按理说应该尽量回避与约瑟芬夫人私下接触，免得被导师知道了不好解释。 　　可是话说回来，伯爵夫人对他真的很好。 　　虽然他们只在巴登温泉度假期间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然而伯爵夫人对他发自内心的关爱，无微不至的温柔照料，使他感受到自幼缺失的母爱，在心里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乃至母亲一般敬爱。 　　乔安的视线投向书桌，平日里从不离身的怀表和钢笔，都是伯爵夫人送给他的礼物。 　　人家对他这么好，他又怎能漠然以待？ 　　如此想着，乔安便发出一道“短讯术”，欣然接受约瑟芬夫人的邀请，表示随时可以赴约。 　　两分钟后，乔安再次收到回信，约瑟芬夫人已经打发车夫过来接他，去杜乐丽饭店见面。 　　乔安收拾了一下书本，匆匆离开图书馆，在校园门口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一辆带有普瓦松伯爵家徽的豪华马车飞驰而来，缓缓停靠在校门口。 　　乔安走到马车跟前，向身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车夫点头致意。 　　车夫摘下帽子，鞠躬还礼：“上午好，维达先生，请上车，我这就送您去杜乐丽饭店。” 　　“辛苦你了。”乔安摸了摸口袋，取出一枚金币递过去，毕竟是伯爵夫人家的仆人，小费不能太小气。 　　“仁慈的先生，愿众神保佑您！”车夫感激地收下金币，拉开车门，请乔安上车。 　　乔安在铺着丝绒靠垫的车厢里坐稳，马车随之缓缓启动，在宽阔的街道上平稳奔驰。 　　这时，乔安感觉到对面座椅拂过一丝异样的气流，心头微微一动，便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与“震颤感知”，故作不经意的朝对面望去。 　　对面座椅上空空荡荡，乍看起来一切正常。然而乔安知道，“识破隐形”并不总能识破“隐形生物”，尤其当对方擅长“神话隐形术”的时候。 　　这种时候，“震颤感知”比“识破隐形”更可靠，通过对面轻微的气流波动，乔安可以在脑海中描摹出神秘隐形人的轮廓。 　　准确的说，此刻悄悄坐在对面座椅上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精灵古怪的“大蚊子”。 　　乔安突然向前一探手，于虚空中抓住那个正在跟自己玩“躲猫猫”游戏的调皮鬼，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露比，还不快显形！” 　　“嘻嘻嘻~小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逮住露比我啦！” 　　耳畔传来少女的嘻笑，“红宝石小姐”缓缓显出形迹。 　　乔安摸摸露比柔软的触角，轻声问她：“伯爵夫人没有跟你在一起？” 　　“主人在饭店等你呢，露比想小哥哥了，所以跟着车夫跑来探望你。” 　　“红宝石小姐”忽闪着一双闪亮的复眼，话语显示出娇憨的性情。 　　乔安既感动又有点好笑，心想从前在故乡亚尔夫海姆的时候，曾怀疑自己具有某种特殊体质，总是吸引各种妖精，到了米德嘉德，倒是不怎么招惹妖精了，却又觉醒了吸引各种虫子的体质，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乔安小哥哥，你呆呆的出神，在想什么呀？” 　　“没想什么。”乔安尴尬地笑了笑，抱起露比掂了掂，“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那还用说，露比我已经是成虫啦！”神话巨蚊得意的翘起触角。 　　“可是，施法能力好像没什么长进。”乔安故意给她泼冷水。 　　露比果然沮丧得垂下额头，幽幽地说：“主人也说露比我不争气，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却没有认真修行……” 　　“露比，像你这样的虫形魔法兽，要怎么修行才能提升自己的力量？”乔安饶有兴致地打听。 　　露比竖起两只前爪：“主要有两种方式，其一就像普通的蚊子，尽可能多的吸食生物鲜血，越是强大的施法者，或者超自然生物的血液，效果就越好，血吸得多了，我的身体就会发生进化，各方面能力都会有所成长。” 　　“这种方式，并非我们巨蚊一族独有，事实上，世间绝大多数超自然生物都是这样，活得越久，吃得越好，进化的阶层也就越高。” 　　“的确是这样。”乔安点了点头，接着问露比：“这种进化途径并不难，只要吸血就行了，你为什么不肯好好修行呢？” 　　“因为露比我，虽然是一只蚊子，却不太喜欢血腥的气味……”“红宝石小姐”低垂着头，有些难为情地向乔安倾诉心事，“相比腥臭的血液，露比我，更喜欢喝甜甜的果汁……” 　　“我也喜欢喝果汁，尤其西瓜汁。”乔安摸着下巴，心驰神往。 　　“嗯嗯！露比也很爱西瓜！”“红宝石小姐”用力点头，忽然又懊恼起来，“可恶！我们这个不幸的种族，为何非得吸血才能进化呢？就不能通过狂饮冰镇果汁来变得更强大吗？！” 　　“这……恐怕不行吧。”乔安哭笑不得，“露比，你不喜欢吸血就算了，不是还有第二种进化途径吗？” 　　“第二种进化途径……主人说过，像我这样具有施法能力的超自然生物，好比天生的术士，可以采用术士们的修行方式，通过开发和强化自身血脉潜能来提升施法能力。”露比一本正经地回答。 　　“超自然生物的法术，确切的说叫做‘类法术’，的确很像术士的施法方式，你为什么不试着强化一下自己的血脉力量呢？”乔安问露比。 第1245章 伯爵夫人的邀请 　　“露比我，也曾考虑过这种进化途径，但是太麻烦了，而且主人说强化血脉总是伴随着风险，运气不好强化失败，直接死掉也不奇怪。” 　　“红宝石小姐”耸了耸翅膀，显得有些无奈。 　　“乔安小哥哥，露比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可露比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只想每天欢乐的飞来飞去、混吃等死的家伙，与其冒着生命危险追求强大的力量，露比我，宁可在有生之年多吃几个红瓤大西瓜！” 　　“反正我的主人已经足够强大了，可以保护我不被别人伤害，露比我，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露比啊……你可真是个胸无大志的小懒虫！”乔安伸出一根指头，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戳了戳。 　　“红宝石小姐”顺势抱住他的胳膊，钻进他怀里憨笑着撒娇。 　　“嘻嘻嘻~乔安小哥哥，如果你也希望露比努力的话，露比我，说不定真的可以振作起来哦！” 　　“约瑟芬夫人劝你努力修行，你都不听，我说的话，又能有什么用。”乔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因为露比喜欢小哥哥嘛！”“红宝石小姐”在乔安怀里滚来滚去的撒娇，“为了让小哥哥开心，露比我愿意稍微努力一点点，变得更好！” 　　听了她这番天真而又诚挚的内心剖白，乔安在感动之余，也动起了帮露比强化血脉力量的念头。 　　的确如露比所说，血脉强化是一种具有风险的修行方式，但是乔安有一整套策略以及丰富的临床经验来降低血脉强化过程中的风险，确保露比平平安安的提升力量，充分开发血脉中的施法潜能。 　　正思索的时候，马车缓缓减速，停靠在路边。 　　“维达先生，杜乐丽大饭店到了。”车夫回头说。 　　乔安给露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启“神话隐形术”。 　　待到露比隐藏好形迹，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杜乐丽大饭店，是米德嘉德城最高档的餐厅兼旅店，建筑风格酷似一座气派的古堡，奢华气息扑面而来。 　　乔安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校服，暗自后悔考虑不周，赴约前应该换上正装，否则难保不会被饭店侍者拒之门外。 　　好在这点小麻烦难不住天才法师，乔安抽取一道“席德法力”，随手使了个“易容术”，便把法袍变成白衬衫和燕尾服，理了理鬓发，扣上一顶高礼帽，蹬着闪亮的皮鞋，昂首阔步走向门厅。 　　“哇塞！小哥哥换上正装，变得更帅气啦！”耳畔传来“红宝石小姐”花痴的赞叹。 　　乔安没好气地横了露比一眼，示意她别出声，免得引人生疑，快步穿过一楼大堂，登上通往高层的风动梯。 　　杜乐丽饭店四楼的格局，如同剧院那样设有包房。 　　约瑟芬夫人就在一间包房等候乔安，见面后主动迎上前来，含笑吻了吻他的脸颊。 　　乔安也回吻伯爵夫人的脸颊，挽着她的手，坐回餐桌边。 　　说来也怪，乔安与其它年轻漂亮的异性相处时，多少会有些紧张局促，唯独在约瑟芬夫人面前没有这种紧张感，仿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位亲密的家人。 　　约瑟芬夫人吩咐侍者送来红茶和点心，还特地为露比点了一杯鲜榨石榴汁，优雅地端起洁白瓷杯，啜饮红茶，含笑问乔安：“最近过得怎么样？” 　　乔安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发生了很多事，不知该从何说起。”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他似有心事，收起笑容，柔声道：“不妨从头说起，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的孩子，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就从荣获“新星奖”说起，接着谈到协助克莱因探矿队发现特大魔晶矿脉的经过，最后又谈到莫里亚蒂教授在期货交易所的投机活动。 　　说到末了，乔安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这两天，我们的教授先生干脆不来实验室了，像个证券经纪人似的，整天泡在交易所，实在是有失体面。” 　　“作为莫里亚蒂教授的学生，我本不该在别人面前批评自己的导师，可是我真心为他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惋惜，尊敬的夫人，不知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约瑟芬夫人耐心听乔安抱怨完，含笑摸了摸他的头，眼中饱含宠溺。 　　“亲爱的，我知道你期待我站在你这边，帮你批评特罗菲姆不务正业，然而很抱歉，这次我只能说你错了。” 　　“特罗菲姆这个人，虽然行事作风有点浮夸，但是这笔魔晶期货投机生意……呵呵，他还真就做对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乔安，刚才你埋怨自己的导师不该花费精力去搞什么证券投机，还说这是在浪费他的才华，恕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 　　“首先，特罗菲姆这家伙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才华……”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孩子，别噘嘴，我没有鄙视你的导师的意思，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退一步说，即便证券投机不如学术研究高尚，可是这行当来钱快呀！” 　　“我的好孩子，没有钱，你拿什么搞科研？” 　　“反之，如果有了充足的经费，很多科研难题就不再是难题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安不得不承认，伯爵夫人言之有理。 　　“好吧，或许是我太幼稚了。” 　　他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就算为了科研经费而挣钱，就不能站着把钱挣了吗？ 　　投资工厂也好，农场也好，生产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财富不行吗？ 　　非得搞虚头巴脑的金融投机？ 　　如果搞金融投机就能轻轻松松躺着把钱挣到手，那么大家都跑去证券交易所了，往后还有谁会踏踏实实的种田做工呢？ 　　然而仔细想了想，乔安又觉得自己这种经济观念太过古板守旧，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第1246章 伯爵夫人的委托 　　约瑟芬夫人放下茶杯，打开手袋，取出一枚可以随意施展“短讯术”的“高等通讯石”，在掌心把玩起来。 　　“乔安，如果你不介意我利用关于特大魔晶矿脉的内幕消息在证券交易所中赌一把，我打算联系一下我的证券经纪人。” 　　“我当然不介意，夫人，您请便。” 　　乔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压低嗓音向她打听。 　　“夫人，您打算怎么操作？” 　　约瑟芬夫人没有回答，只是俏皮地冲他扮了个鬼脸，而后启动“高等通讯石”，要求证券经纪人按照她的吩咐，斥资50万金杜加买入限期三个月的魔晶矿石看跌期权，同时买入限期六个月的魔晶矿石看涨期权，额度也是50万金杜加。 　　乔安在旁边听见约瑟芬夫人对证券经纪人的交代，先是惊叹于她随随便便就能调动百万巨款，面不改色的在证券交易所中豪赌，然而转念之间，他发觉约瑟芬夫人投机魔晶矿石期货的策略，竟然与莫里亚蒂教授的操作手段如出一辙，分明是刻意模仿教授先生的做法！ 　　“希望特罗菲姆这次别犯糊涂。” 　　约瑟芬夫人结束与证券经纪人的通话，故作幽怨地对乔安说。 　　“如果大宗魔晶矿石的期货价格违背了特罗菲姆的预期，导致我蚀光血本，哪怕你不高兴，我也要宣称你的导师就是个白痴！” 　　“如果事实证明教授先生是对的，您也因此投机获利，又该怎么说呢？” 　　乔安有点不服气地反问。 　　约瑟芬夫人微微一笑，以无比优雅的方式耍无赖：“那就意味着我有先见之明，合该大发横财，与你的导师可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别管约瑟芬夫人嘴上怎么挖苦甚至贬低莫里亚蒂教授，实际行动却揭示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没有人会拿百万巨款开玩笑。 　　约瑟芬夫人照搬莫里亚蒂教授的投机策略，只能证明她内心坚信莫里亚蒂教授的做法有利可图，而且拿出大笔真金白银来践行她的信念。 　　约瑟芬夫人啜了口红茶，随即换了一个乔安更为关心的话题。 　　“乔安，刚才你说，担心雇主非但不会按照合同支付你们探矿队应得的分红，甚至有可能对你们下杀手？” 　　“没错，我和参与这次矿脉勘探的同伴都有这样的顾虑，为此大家都很不安，只要能保住性命，出售采矿权的分红……我们宁可不要！” 　　乔安实话实说。 　　“我跟导师说起过这件事，教授先生认为我们当前最好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怀有讨价还价的念头，无论雇主开出什么价，乖乖点头答应就是了，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确保我们免于成为别人眼中必须抹杀的麻烦。” 　　“特罗菲姆的看法有点太悲观了，其实大公司做事不太会像你们担心的那样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约瑟芬夫人柔声安慰。 　　乔安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就内心而言，他更倾向于赞同导师的观点。 　　事关生死，他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些掌握自己命运的权贵人物的贪婪与冷酷。 　　“乔安，我有一位朋友在殖民公司董事局供职，下午约他出来喝茶，顺带说说你们的顾虑，请他设法维护你们探矿队的利益，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想来他不至于拒绝帮我这个小忙。” 　　伯爵夫人若有所思地说。 　　“那就多谢您了！”乔安感激地说。 　　约瑟芬夫人摆了摆手，神色变得格外严肃。 　　“先别忙着谢我，有些不太中听的话，我得说在前头。” 　　“您请讲。”乔安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发现的魔晶矿脉，如果真的储量过亿吨，5%的分红就是500万！” 　　“坦率的讲，你们不可能足额拿到这么一大笔巨款，殖民公司下属矿业部门的账上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付给你们，要是用采矿机械抵账，我想你们也不情愿接受吧？” 　　约瑟芬夫人随口开了个玩笑。 　　乔安却笑不出来，后背渗出冷汗。 　　“乔安，回去告诉你的小伙伴和矮人朋友，我会竭尽所能帮你们活动，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可以对你们做出两项承诺。” 　　“首先，你们应该不会死于横祸。” 　　“其次，你们可以拿到一笔钱，虽然数额远远达不到你们应得的分红，但也不会是一个少到令你们感到蒙受羞辱的数字。”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乔安，希望你和你的同伴们能够谅解。” 　　“千万别这么说，尊敬的夫人，我们都应该感谢您的慷慨帮助才是！” 　　约瑟芬夫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不必如此激动。 　　“乔安，正事说完了，接下来咱们聊聊暑期安排吧。” 　　“一位老朋友，邀请我去他经营的滑雪场消暑度假，如果你能抽出空闲，陪我同去雪山度假怎么样？” 　　“这……”乔安面露难色，“抱歉得很，夫人，导师如果知道我接受您的邀请，恐怕会很不开心，请恕我不能奉陪。” 　　“你这个臭小孩，心里面只装着你的导师，好可恶啊！” 　　约瑟芬夫人气恼地跺了跺脚。 　　“都怪特罗菲姆那个混蛋！” 　　“那家伙简直就是我命里的克星，我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几乎都与他有关！气死我了！” 　　“也许这就是真爱吧……”乔安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伯爵夫人点上一支细如鹅毛笔管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串淡蓝色烟圈，脸色渐变平和。 　　“乔安，如果你实在不想陪我度假，我也不勉强，不过在我度假期间，有件事要托你帮忙。” 　　“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乔安这话说的真心诚意。他自知受惠于伯爵夫人良多，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对方。 　　约瑟芬夫人指了指桌旁，正在埋头“啾啾”吮吸果汁的露比。 　　“我打算在滑雪场多住些日子，露比不喜欢冰天雪地的寒冷气候，在我度假期间，可不可以把露比寄养在你那里，替我照顾她一段时间？” 第1247章 兼职奶爸（Ⅰ） 　　乔安闻言一愣，扭头望向露比，首先想到的是她的生物类型。 　　众所周知，气候炎热的夏季，蚊子的活动最是猖獗，疯狂吸血，而当天气转冷，蚊子就变得稀少凋零，要么钻进土里越冬，要么干脆就被冻死了。 　　露比作为一只雌性“神话启蒙巨蚊”，属于超自然双翅目蚊科昆虫亚种，或许还无法完全克服喜热畏寒的天性，不想追随约瑟芬夫人前去雪山度假，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乔安马上又想到，他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日子过的很随意，三餐不规律更是家常便饭，现在约瑟芬夫人让他照顾小孩脾气的露比，实在是心里没底。 　　尽管这件事令他深感棘手，颇不情愿，却又不忍拒绝伯爵夫人的托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如果露比不介意的话，就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哟嚯嚯！太好了！” 　　“红宝石小姐”兴奋的连果汁都顾不得喝了，振翅飞扑到乔安怀里，开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露比我，最喜欢乔安小哥哥了！” 　　“好期待与小哥哥一起生活，感觉有点像新婚夫妇呢！” 　　“得了得了，小丫头，马上打消你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思想！” 　　约瑟芬夫人没好气地瞪了露比一眼，不放心的叮嘱道：“住在别人家里，要守规矩，懂礼貌，知道吗？” 　　“嗯嗯！露比我，一向很乖的！”“红宝石小姐”用力点头。 　　“哈！真不知你这小淘气包哪来的底气说这话！”约瑟芬夫人还是有点不放心，半真半假的对乔安说：“如果露比不听你的话，闯了祸，千万不要对她客气，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可不能太过娇惯这孩子！” 　　乔安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约瑟芬夫人打开手包，取出一张支票，随手写上一串数字，递给乔安。 　　“这是露比的寄养费用，不嫌少就拿着。” 　　乔安看了一眼支票，赫然是10000金杜加！哪怕露比天天吃西瓜，也花不了这么多生活费啊！ 　　然而看到伯爵夫人温柔中透着坚定的眼神，他就不敢推辞了，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支票。 　　反正花多少算多少，剩下的都给露比当零花钱就是了。 　　伯爵夫人站起身来，与乔安贴面亲吻，又吻了吻露比，再次叮嘱她乖乖听乔安的话，随即唤来侍者，结账离去。 　　乔安带着隐形的露比，走出饭店大门，搀扶约瑟芬夫人上了车，目送马车扬长而去。 　　乔安没有弟弟妹妹，长这么大，照顾小孩的经验约等于零。 　　好在，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很快就理清思路，决定从“生活”和“教育”两个方面照料露比。 　　根据自身与露比相处的经验，乔安觉得这位“红宝石小姐”的心智发育不太均衡。 　　单纯就智力而言，露比已经达到普通成年人类的水平，但是她的心态和性格都透出一股稚气，只相当于七八岁的小姑娘。 　　在生活方面，乔安要全面管理露比的衣、食、住、行。 　　露比自己会飞，出行不需要操心，住的地方也容易解决，暂时就住在他的公寓，卧室里再加一张小床就行了。 　　露比不需要穿衣服，可以省下一大笔置办服装的费用。 　　至于吃的方面，乔安前不久刚听露比亲口说过，相比吸食人血，她更喜欢甘甜的果汁。 　　教育方面，乔安回想了一下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小书虫”。推己及人，他觉得露比应该对童话故事之类的书籍很感兴趣。 　　如此想着，乔安带着露比来到杜乐丽饭店附近的商业街，采购日用品。 　　乔安先买了一张婴儿床，目测露比睡在里面尺寸正合适，而且她自己也说喜欢睡在摇篮式的床里，晃来晃去的很好玩。 　　乔安付了钱，施展“缩物术”，将婴儿床连同堆在床上的小被褥、毛毯、抱枕什么的，一股脑的变成文具盒那么小，随手装进储物袋。 　　接下来，乔安带露比去逛他在整条商业街上最喜欢的店铺——书店。 　　有点出乎预料，露比虽然喜欢看书，却对那些妈妈读给宝宝听的睡前童话丝毫不敢兴趣，倒是很喜欢看小说，特别是以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为主题的通俗小说。 　　在露比的强烈要求下，乔安把书架上陈列的所有爱情小说，一样拿了一册，足足堆起一尺多高。 　　由于露比一直处于隐形状态，通过心灵感应与他沟通，女店员看不见露比，很自然地以为这些书是乔安买回家自己看的，望向他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 　　在这个年代，爱情小说大多出自女作家之手，读者群体也以妇女为主。 　　比如在斐真王国，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女性，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文采出众，也不介意利用闲暇时间写爱情小说补贴家用，这种风气从上个世纪中叶兴起，时至今日甚至已经发展成为一种该国特有的文化传统。 　　受制于社会上仍然占据主流的保守观念，女作家们大多不好意思在作品上签署真名，而是以“某某小姐”或者“某某夫人”作为小说笔名。 　　无论是在现代通俗爱情小说的发源地斐真王国，还是受到这股风潮影响的新大陆，随着教育的日益普及，妇女识字率的提高，通俗小说的销售势头也是越来越兴旺。 　　纯粹就销量和利润而言，爱情小说可以吊打市面上其他一切所谓“品位更高雅”的文学出版物。 　　其实上，在爱情小说的读者群体中，男性的数量也不少，只不过碍于面子，很少有男人会公开谈论自己最近读了某本爱情小说，主动进书店购买这类小说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还总是欲盖弥彰的声称是特地买给妻子或者女儿们看的，自己身为一名绅士，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乔安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又是一副学生打扮，不像是已经成家立业的样子，走进书店买了一大堆爱情小说，难免引来异样的目光。 第1248章 兼职奶爸（Ⅱ） 　　看了看手中那一大摞爱情小说，乔安自己也怪难为情的，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数学习题集》，以“心灵连线”对露比说： 　　“这是你的教材，每天做一页习题，不会的我教你。” 　　“我的神啊！乔安哥哥，求你饶了我吧！” 　　乔安不理“红宝石小姐”的哀鸣，捧着一大摞书去结账，特地把《数学习题集》放在最上面，遮掩花花绿绿的小说封面…… 　　接下来，乔安带着露比去了一趟水果店，问她喜欢什么水果。 　　露比陷入艰难的选择障碍。 　　乔安索性把店里能买到的水果，一样买了5磅，装了满满一大筐。 　　“小哥哥，你买的太多了，露比我撑破肚皮也吃不下这么多水果！” 　　“尤其葡萄之类皮薄多汁的水果，隔天就会腐烂，白白丢掉太可惜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保鲜水果的特殊装置。” 　　乔安安慰露比，顺带将青冰储藏箱从储物袋取出来给她看，往后专门用来给她储存水果。 　　还有装不下的水果，乔安就施展“次级鬼斧神工”，直接把水果变成果汁，装瓶密封，加持“缩物术”，而后冰镇保鲜。 　　在这个夏末秋初的炎热季节，他和露比都认为尽情畅饮冰镇果汁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惬意享受。 　　乔安采办好了日用品，就叫了一辆出租马车，返回公寓。 　　到家以后，乔安决定立一立规矩，就一脸严肃地与“红宝石小姐”约法三章。 　　“露比，你住在我这里，要遵守三项规矩。” 　　“小哥哥，你说吧，是什么规矩？”露比把长而尖锐的口器扎进西瓜里，津津有味地吮吸西瓜汁。 　　乔安指了指她的口器，正色道：“第一条规矩，不准随意叮人！” 　　“啾”的一声，露比从西瓜里拔出吸管，有些紧张地望着乔安。 　　“坏人也不能叮吗？” 　　她虽然不喜欢吸血，可是遇到恶人的时候，也不介意用自己嘴巴上这根天生的利刃，狠狠惩罚对方。 　　“坏人当然不在此列，不过你年纪还小，未必分得清一个人是好是坏，总之尽量不要主动伤人就是了。”乔安柔声叮嘱。 　　“没问题，这一条我保证遵守！”露比用力点头。 　　“第二条，不准欺负房东太太家的猫。” 　　刚才上楼的时候，乔安就注意到猫咪们似乎敏锐地觉察到了露比的存在，而露比也显得跃跃欲试，分明是一个酷爱招猫逗狗的小淘气包。 　　“如果猫咪主动欺负我呢？”露比很不服气地反问。 　　“如果猫追你，就来找我告状，我帮你出气。” 　　“用不着请你出手，我自己就能对付一群猫！” 　　“红宝石小姐”信心十足地翘起触角。 　　乔安叹了口气，耐心调教露比。 　　“我倒不担心你被猫欺负，怕的是你出手没个轻重，万一把猫打死打伤，我可没法向房东太太交待。” 　　“那好吧……”露比委屈的辩解，“其实露比我，并没有想欺负猫，只是想找猫咪们一起玩。” 　　“陪猫一起玩当然没问题，等一下吃晚饭的时候，我带你下楼认识一下房东太太和她的猫咪们，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乔安温柔地摸了摸露比的触须。 　　“红宝石小姐”很是受用，在他手上蹭了蹭，接着问：“乔安哥哥，最后一条规矩是什么呢？” 　　“嗯……暂时还没想好，总之你听我的话就行了。” 　　“好啊，露比我一定乖乖听小哥哥的话！接下来我们做些什么呢？” 　　乔安拿起《数学习题集》。 　　露比眼中的期待顿时化作惊恐，“啊呀”惨叫一声，飞身跌进自己的小床里。 　　“小哥哥，我忽然觉得头好疼！大概是睡眠不足的缘故，急需补个觉。” 　　乔安无语的摇摇头，丢开手中的习题册，走到婴儿床前，轻轻晃动摇篮。 　　“露比，先别睡，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小哥哥，有事你尽管说，露比我忽然又不头疼了，好神奇呀！”露比煞有介事的说。 　　乔安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眼，一边晃动摇篮，缓缓说道：“露比，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液作为研究样本，此外，还可以用你的血样作为素材，施加法术，炼制成一种药剂，注射回你体内，起到开发血脉潜能的效果，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噢，这件事啊，记得你以前就提过的，如果风险不大的话，露比我当然乐意尝试！” 　　“你放心，这种血脉开发方式，属于‘同源强化’，风险几乎为零。”乔安自信的做出承诺。 　　“那就好，乔安哥哥，需要我自己来抽血吗？” 　　露比将锋利的口器抵住自己身体，做出戳刺吸血的姿态，看上去着实有点滑稽。 　　乔安笑着摇了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手术器械箱，打开箱盖，拿出一支经过消毒处理的小号注射器。 　　“忍着点，露比，可能会有一点腾，不过很快就好了。” 　　“我不怕疼，乔安哥哥，不过这种感觉好奇怪哦！” 　　露比抖了抖触角，眼神显得有些古怪。 　　“说不定你是世界上第一个吸蚊子血的男人，而我则是第一个被男人吸血的蚊子！” 　　乔安差点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他勉强克制住笑意，尝试抽血，却发现针头无法刺穿“神话启蒙巨蚊”极为坚硬光滑的几丁质外骨骼，就为针头加持“魔化武具”，临时提升2个附魔等级。 　　这一次，针头终于刺穿露比的外骨骼，从她体内抽取出四分之一品脱的血液。 　　与自然界的绝大多数双翅目蚊科昆虫相比，“血蚊”这种超自然生物，有一个最独特的标志，就是血液中富含血红蛋白，与人类的血液一样是鲜红的，而非普通蚊虫那样近乎无色的“血淋巴”。 　　露比是巨大化的血蚊，她的血液就如红宝石般晶莹绯红，盛放在透明试管中，在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映射下，焕发出珠宝般迷人的光泽。 　　乔安拧开钢笔帽，在试管内壁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然后稍稍倾斜试管，使露比的血液与符文充分接触，随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为血样加持“神话血液解读”。 第1249章 露比之血（Ⅰ） 　　红色珍珠般的血滴，在魔力的作用下蒸腾而起，于试管口上方一尺高处悬停，形成一团稳定的血云。 　　乔安出神观察血云中游动的金色符文，发现这些符文可以分成三类，分别对应的是露比的“超自然能力”、“神话能力”以及类似术士血脉法术的施法潜能——简称“类法术”。 　　乔安先将露比的两项超自然能力剥离出来，加以分析鉴定。 　　露比的第一项超自然能力，就是“形体变化”。 　　这种能力并不稀罕，乔安自己就有同类能力。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很多超自然生物都有“形体变化”，然而具体变成什么样就因人而异了，并没有统一的变形规则可循。 　　比如乔安的“形体变化”，源于“虫化病毒”，可以在“人类形态”、“巨蜂形态”和“蜂人形态”之间进行自由变换。 　　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种超自然能力，叫做“进阶蛛化形体”，本质上也可以归入“形体变化”大类，具有“人类”、“大型变种蜘蛛”和“蛛化精灵”三种形态可供自由变化。 　　与乔安相比，露比的“形体变化”能力更简单，似乎尚未发育成熟，只有两种形态可供变换。 　　除了平常维持的巨蚊形态，露比还可以变成微小的血蚊形态——与乔安运用“蚊指术”创造出来的血蚊密探几乎一模一样，尺寸与寻常蚊子相仿。 　　露比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名为“病原携带者”。 　　所谓“病原携带者”，就是指那些携带并且能够传染病毒，而自身却没有感染病毒的生物。 　　比如某些品种的老鼠，就是鼠疫病毒的“病原携带者”，能够散播恐怖的黑死病，而老鼠自身并不会被鼠疫杀死。 　　还有某些蚊子，是疟疾病毒的“病原携带者”，也是同样的道理。 　　露比倒不会传播疟疾，她体内携带的是一种乔安非常熟悉的超自然病毒——“虫化病毒”。 　　露比自身不受虫化病毒影响，但是她可以运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将体内携带的病毒，传染给其他生物。 　　这种传染方式，完全由她自己把控，而且与她的神话力量息息相关。 　　作为3阶神话生物，露比总共有三项神话能力。 　　第一项就是“神话之力”，不必多说。 　　第二项名为“神话传染”。当露比用锋利的口器蛰刺敌对生物时，可以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将自身体内携带的“虫化病毒”透过口器注入对方血液当中。如果对方的免疫力不够坚强，无法抵抗病毒入侵，就会感染“虫化症”。 　　露比的第三项神话能力，叫做“神话法能”，使她能够施展“神话法术”。 　　露比目前只开发出两种神话法术。 　　其一是乔安已经很熟悉的“神话隐形术”，是“高等隐形术”的强化版，连“识破隐形”都看不穿。 　　其二是“神话疫病虫群”，在原版5环“疫病虫群”的基础上大幅提升威能。 　　乔安查看露比的“超自然能力”和“神话能力”过后，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她的施法潜力。 　　除了那两个神话法术，露比目前还没有觉醒其它法术，但是在她的血脉当中，沉睡着强大的魔力。 　　运用“神话血液解读”，乔安将露比的血脉潜力充分解析出来，总共得到十个法术，说来凑巧，1～5环，每环都有两个法术可供开发。 　　如果把露比看成一位术士，那么她的施法等级就是10级，还要再提升两级才有可能觉醒6环法术，所以即便乔安利用“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目前也还无法预测出露比将来有可能觉醒哪些6环法术。 　　露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1环法术，是“魔牙术”和“蚊指术”，2环则是“变身术”和“沉默术”，3环是“支配虫类”和“吸血鬼之触”。 　　这些法术，大多与露比的生物类型很相称。 　　比如露比是神话巨蚊，吸血是她的先天本能，能够开发出“吸血鬼之触”是一件合乎情理的事。 　　露比本身是超自然昆虫，既强大又非常聪明，能够“支配虫类”很正常。 　　只可惜，以上这六个法术乔安早就学会了。 　　好在露比还有4环和5环法术，给他带来不少启发。 　　露比的两个4环法术，分别是“任意门”和“寄生术”。 　　“任意门”就不用说了，乔安早就抄录过了。 　　“寄生术”却是一个非常罕见的法术，就连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图书馆都没有收录，令乔安眼前一亮！ 　　这个四环法术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使施法者自身转化成为一团病毒集群，如同浑浊的雾气，附着在其它生物身上，透过对方的呼吸道，或者体表伤口，悄无声息进入对方体内，从此过上白吃白喝的“寄生”生活。 　　成功寄生在宿主体内以后，处于病毒形态的施法者，可以汲取宿主体内的养分，维持自身生存。 　　此外，寄生者还可以尝试控制宿主，就如同惑控系法术的“支配”效果。 　　如果寄生者完全控制宿主的精神，就可以迫使宿主遵循他的意志行事，比起“支配”法术更强大之处在于，寄生者甚至可以强迫宿主自杀！ 　　寄生者可以永久停留在宿主体内，维持着“共生”的状态。 　　如果宿主死亡，寄生者将被迫脱离宿主的尸体，由一团病毒集群，重新聚合成自身原本的血肉形态。 　　这种寄生，并不能确保每次都成功。 　　如果宿主的身体特别健壮，免疫力超强，寄生的企图就会失败，被逼出宿主体外。 　　如果宿主的身体不是特别强壮，但是意志力超强，那么“寄生术”只能成功一半——你可以侵入宿主的肉体，却无法控制宿主的思想。 　　此外，白吃白喝的“寄生”生活看似安乐，其实也潜伏着风险。 　　如果有人施展“移除疾病”或者“反制邪恶”之类的神术帮宿主治疗，寄生者将毫无反抗能力的被驱逐出宿主体外并且遭受重创，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医疗神术杀死！ 第1250章 露比之血（Ⅱ） 　　乔安从露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两个五环法术，分别是“异界传送”和“动物异变”。 　　乔安辨识出“异界传送”之初，禁不住有些惊讶。 　　“异界传送”如同其明，是一个可以进行跨位面传送的法术。 　　这个法术不像5环“传送术”，有着距离和空间的限制，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无论远在天涯海角，还是妖精、天使或者魔鬼们居住的异世界，都可以尝试传送过去。 　　“异界传送”能确保施法者平安抵达他想要去的那个世界，但是无法确保精确降落在施法者指定的位置。 　　跨位面传送必然会有误差，少则五六里，多则数百里，更要命的是误差完全随机分布，很难加以控制。 　　考虑到“异界传送”的这一弊端，结论显而易见——这个法术不太适合用于位面内部传送。 　　特别是只有几百里的短途旅行，使用“传送术”比“异界传送”更靠谱。 　　反之，如果要进行跨位面旅行，“位面传送”就是最佳选择——先跳到想去的那个世界，再通过其它旅行方式解决传送误差就行了，反正误差最大只有500里，相比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对于乔安这样的奥术施法者而言，“异界传送”是一个7环法术，而在神术施法者的列表中，这是一个5环法术，故而牧师总是能比法师更早的进行跨位面旅行。 　　露比的等效术士等级只有10级，最高只能觉醒5环法术。 　　由此可见，她的血脉当中很可能蕴含着一丝来自某位真神的力量，或者祖先系谱当中有一位强大的圣职者，从而使她获得这笔血脉传承的神圣遗产，能够以术士的方式施展牧师的神术。 　　这种情况对术士而言并不罕见，乔安在之前进行的血脉研究当中，已经遇见过无数次，并且掌握了破解血脉神术加密的手段，只要将露比的血样调制成“唤醒剂”，注入自己体内，他也能提前习得“异界传送”。 　　等到将来学会了这个法术，乔安最想做的事，就是施展“异界传送”，重返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空中城堡，继续探索城堡中的未解之谜。 　　露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最后一个5环法术，“动物异变”，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增益法术。 　　施展这个法术，能够使一群动物的体型增大一倍，力量获得8点强化，体质和抗性各提升4点，天生防御提升两个级别，此外还将获得抵抗物理伤害的魔力护罩，只有魔法武器才能对其造成切实的伤害。 　　全方位的提升，无疑能够大大增强受术者的战斗力。 　　问题在于，这个法术只对“动物”有效，而“动物”这个词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生物学类别，所以“动物异变”的法术构型无可避免地存在模糊地带。 　　比如说，猎犬毫无疑问符合“动物异变”的受术范畴，那么具有冬狼血统的猎犬——比如陪伴乔安一起长大的杰米——符合受术要求吗？ 　　昆虫算不算是一种动物？可以被“动物异变”强化吗？ 　　这些问题，只有当乔安将来学会这个法术以后，亲自进行实验，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根据自己对“巨虫术”的研究经验，乔安觉得，“动物异变”这种定位模糊的法术，往往具有极大的优化潜力。 　　有些物种，并不符合原版“动物异变”的适用范围，但是只要对法术构型进行针对性的修改，或者赋予更高的魔力能级，比如升环，或者改良成神话法术，最终还是能够扩大法术的适用范畴，满足施法者的需要。 　　乔安将测试和优化“动物异变”的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打出一串手势，将悬浮在半空中的血云纳入试管，重新凝结成液态。 　　乔安将试管中被“唤醒”的血液样本吸入注射器，而后将“唤醒剂”注射回露比体内。 　　同样的“唤醒剂”，乔安总共调制了三支，明后两天再为露比注射一支。 　　三只“唤醒剂”是一个疗程，乔安根据以往的临床经验，不出意外的话，露比完成一个疗程的注射过后，刚才解析出来的十个法术都将顺利觉醒，极大增强她的施法能力。 　　露比注射“唤醒剂”过后，产生了轻微的血液排异反应，显得昏昏欲睡。 　　乔安抱起“红宝石小姐”，轻柔的放在摇篮中，给她盖上毛毯，轻轻晃动摇篮，不一会儿，露比就酣然入睡。 　　看到她已经熟睡，乔安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书桌跟前，摊开法术书。 　　他从露比血液中解析出来三个此前未曾抄录过的新法术，其中5环“动物异变”可以直接誊写，4环“寄生术”和5环“异界传送”都有加密印记，长时间观察会促使法术混沌化，无法直接抄录。 　　好在乔安经验丰富，这种小麻烦难不住他。 　　先把露比的血液调配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而后再利用“神话变身术”和“虫类认同”等等一系列骚操作，轻车熟路的破解法术加密，顺利将“异界传送”和“寄生术”也抄录下来。 　　露比的血液样本当中，还解析出两个神话法术，乔安也顺便抄录下来，留待将来法师等级提升以后再深入研究。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过去一个钟头。 　　就在乔安伏案工作的时候，露比醒了过来，展开一对丝绸般轻薄透明的翅膀，从摇篮里爬了起来。 　　“乔安哥哥，几点钟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乔安看了一眼怀表，回头告诉她：“刚过下午三点，你才睡了一个钟头，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露比摇了摇头，稚气地回答：“不睡了，露比我，有点儿口渴，想喝西瓜汁。” 　　乔安忍俊不禁，打开青冰保鲜箱，拿出一瓶鲜榨西瓜汁递给露比。 　　“红宝石小姐”自带吸管，开心的啾啾吮吸起来。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露比注射“唤醒剂”之后的变化，生物类型和属性都没有改变，这倒不意外。 　　至于露比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乔安施法等级不够，暂时还看不出来。 第1251章 十年起步 　　没办法，乔安只好让露比再辛苦一下，从她身上抽出一些血样，施法解析。 　　对照刚才的解析结果，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露比成功觉醒了五个法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注射两支“唤醒剂”，剩下的五个法术也都能开发出来。 　　除此之外，这次血液解析还给乔安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露比的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竟然也发生了进化！ 　　乔安对照“形体变化”进化前后的魔力印记，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 　　露比原本的“形体变化”，只能使她在微型“血蚊”与五尺长的“巨蚊”两种形态之间进行变换。 　　注射“唤醒剂”过后，进阶“形体变化”在原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两种形态，一种是半人半蚊的形态，另一种则是类人形态。 　　这两种新形态，其实更像乔安本人的“形体变化”，也就是“虫化症”赋予他的特征。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与自己同为“虫化人”的约瑟芬夫人，也拥有“形体变化”能力，可以变成巨蚊或者半人半蚊的形态。 　　伯爵夫人的这两种变身形态，乔安都曾亲眼见过，由此可以推测出露比变成“蚊人”或者“类人”形态的时候，看起来应该就像一位萝莉版的伯爵夫人。 　　转念之间，乔安又产生一个疑问。 　　约瑟芬夫人没有明确讲述过露比的来历，但是从露比可以变成类人形态来看，她很可能具有隐性的人类血统，那么这种血统是怎么来的呢？ 　　人类和巨蚊，族类差别实在太大，很难想象两者会发生血缘上的交集，除非魔法从中发挥作用，比如“变形术”，就像术士们的育种实验…… 　　乔安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没必要再深入追究。 　　“露比，你的变身能力发生了进化，能不能试着变成人形给我看？” 　　“好啊，乔安哥哥，露比我也很好奇，自己变成人形是什么样子。” 　　“那边有镜子，你变身过后，对着镜子照一照就知道了。”乔安随手指向摆在床头柜上的那面镜子。 　　这是一面“水银镜”，远东寇拉斯王国出品的高级货，奥黛丽买了两面，自己卧室里摆着一面，还有一面镜子放在乔安卧室。 　　乔安早就知道镜面覆膜可以增强反光性，映照出来的细节更丰富生动。 　　传统的镜面覆膜技术很麻烦，比如把融化的锡倒在镜子背面，用刮刀抹平，这样加工出来的镜子价格昂贵，而且背后的锡膜很容易脱落。 　　远东人不知采用了什么技巧，竟然使水银均匀的镀在玻璃表面，附着的非常紧密，不易脱落，价格也比传统镜子便宜。 　　小小一面镜子看似平常，背后折射出的强大工业能力和创新精神，却令乔安叹为观止，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独立还不满两年的蛮荒国度出产的工业品。 　　就在他出神望着水银镜的时候，露比已经振翅飞到他的床上，站在镜子跟前，默默启动“形体变化”，周身随之涌现出一圈代表变化学派的金色魔法灵光。 　　与此同时，露比周围空间中分布的魔网丝线，也发生了轻微的扭转，像是一袭无形的纱衣，将她包裹起来。 　　短短三秒过后，露比由一只通体鲜红的巨蚊，转变成为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 　　个头倒是没怎么变，从头到脚约有四尺多高，肌肤洁白似雪，火红的长发披在肩头，一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呈现出纯真而又迷人的酒红色。 　　看到眼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乔安首先想到的是约瑟芬夫人和朵儿。 　　同款的红色长发和瞳孔颜色，相似的容貌，露比看起来完全就是伯爵夫人和朵儿小时候的模样——尽管乔安没有见过这两位女士七八岁时的样子，但是不难想象。 　　最初的惊艳过后，乔安猛然意识到，露比变成红发萝莉形态，身上仍然一丝不挂。 　　当露比处于巨蚊形态的时候，并不需要穿衣服，也不会有人批评一只蚊子赤身裸体，有伤风化。 　　可她现在变成了少女形态，仍然光着身子就有点不合适了，乔安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匆忙移开视线。 　　露比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平生第一次变成人类形态，虽然通过先验知识掌握了包括行走在内的基本技能，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新形态很奇怪。 　　露比冲着镜子扭腰抬腿，做出各种滑稽姿态，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额头，为失去翅膀和触角感到一丝惋惜。 　　“乔安小哥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奇怪？”露比转身面对乔安，一脸泰然自若，“没了翅膀和触角，感觉有点不方便……还有这构造奇特的嘴巴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吸果汁呢？” 　　“人类和巨蚊的身体构造相差很大，这些事以后你慢慢体会，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你找件衣服穿上。” 　　“乔安哥哥，露比我想穿主人那样漂亮的红裙子！” 　　露比从前明明没有变成过人类，可是一说到漂亮衣裙，她就像真正的人类少女那样，兴奋的眼睛放光，可见“爱美之心”不仅人皆有之，甚至可以跨越物种界限。 　　露比一边兴冲冲地说着，从床上纵身一跳，直接扑向乔安这边。 　　乔安被她这危险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接住她。 　　露比熟练地钻进他怀里，蹭来蹭去。 　　乔安知道她还不熟悉人类的身体，仍然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喜欢缠着他撒娇，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 　　但对乔安而言，怀里抱着一只大蚊子和一具光溜溜香喷喷的美少女，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顿时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他可不想“十年起步，最高死刑”，赶紧把露比抱回床上，抓起毛毯，把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露比，你现在变成人类形态，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光着身子到处跑，明白吗？” 　　“嗯嗯！” 　　“红宝石小姐”双手抓住毛毯边角，一本正经的点头。 　　看来她对人类社会基本的两性常识和伦理习俗，并非一无所知。 第1252章 露比的新衣 　　乔安打开衣柜，不由皱起眉头。 　　她对穿衣向来不怎么讲究，衣柜里除了学校发的冬装和夏装各两套，就只有一套伯爵夫人赠送的礼服，无论款式还是尺寸，都不适合露比这种七八岁的小姑娘穿。 　　乔安拉开衣橱下面的抽屉，翻出一大块红色绸缎。 　　这是他当初为施展“飞虫走兽”购置的施法素材，后来只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就随手堆放在这里，现在正好派得上用场。 　　乔安把绸缎展开给露比看，问她这款衣料怎么样。 　　“看起来很不错，小哥哥，你要用这块红缎子给我做裙子吗？”露比满眼期待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拿起绸缎在她身上比量了两下，确认尺寸足够做一条连衣裙，就回到书桌跟前，凭着想象描绘出连衣裙的版型。 　　乔安虽然没有专门学过裁缝技术，但是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没少帮罗尔斯大师缝制稻草人，针线活儿做的很不错。 　　然而少女衣裙与稻草人的外套毕竟不同，如果乔安采用常规方式裁剪缝纫，实在太麻烦，做出来的裙子也未必合身。 　　好在乔安是一位法师，魔法总是可以帮他绕过这类技术难题，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乔安将红缎子平铺在桌上，对照图纸施展3环“次级鬼斧神工”。 　　在魔力光辉笼罩下，布料迅速扭曲变形，刹那间就自动生成一条连衣裙。 　　乔安提起裙子，展示给露比看。 　　露比眼眸闪亮，一双小手使劲鼓掌。 　　“小哥哥好厉害！” 　　“露比我，好喜欢这条红裙子！” 　　“看上去跟主人经常穿的那种一模一样。” 　　乔安暗自好笑。当然一模一样了，他就是照着约瑟芬夫人今天上午穿的那条红裙子仿制的。 　　他将裙子放在床上，背转身去，对露比说：“换好衣服通知我一声。”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大约过了三分钟，露比嘻笑着说：“小哥哥，我好了！” 　　乔安回头一瞧，一袭红裙的小美女俏生生的站在床上，顿时感到眼前一亮，禁不住吹了声口哨。 　　乔安注意到露比光着脚，头发披散在肩头，略显凌乱，就用剩下的布料给她做了两条用来扎头发的缎带，又用棉纱为她制作了一沓小白袜，最后打开储物袋，翻出一大块洁白柔软的皮革，施展“次级鬼斧神工”，为露比制作了两双白色小皮靴。 　　露比扎起红缎带，穿上袜子，登上小皮靴，对着镜子照了照，自我感觉很满意，回头朝乔安投来探询的目光。 　　乔安冲她竖起大拇指，赞赏之意不言而喻。 　　经过这么一番精心打扮的露比，绝对是乔安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萝莉，不枉他用一块昂贵的白龙皮革，为露比做鞋子。 　　“乔安哥哥，谢谢你为我做衣服和鞋子，可是只有一套衣服还不够，可不可以再帮我多做几套，方便换洗？” 　　露比满怀期待地问。 　　乔安挠了挠头。听她这意思，似乎是想长期保持萝莉形态，否则何须那么多替换的衣裙。 　　“这样啊……我手边没有衣料了，不过你别担心，隔壁就是奥黛丽的卧室，她应该有不少高档布料，我这就带你过去拜访她，顺带借一些布料做衣服。” 　　“好啊好啊！”露比兴冲冲的就要跑去开门。 　　乔安连忙拦住她，问道：“你先变回原本的形态，免得被人看见我房里冒出个小姑娘，产生误会。” 　　露比乖巧的点了下头，重新变回巨蚊形态，身上的衣裙和鞋袜也在魔力的作用下，与新形态融为一体。 　　乔安带着她走出卧室，刚要去敲奥黛丽的房门，隔壁房门敞开，霍尔顿探头出来。 　　“乔安，刚刚听到你跟女人说话，有客人吗？” 　　“算是吧。”乔安指了指躲在自己背后的“红宝石小姐”。 　　“噢哟！乔安，你终于召唤‘魔宠’了吗？怎么选了一只大蚊子……”霍尔顿好奇地望过来。 　　“露比才不是‘魔宠’呢！”“红宝石小姐”一本正经的反驳，“露比我，是小哥哥的女朋友！” 　　“你别瞎说！”乔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噢！原来是伯爵夫人家的小露比啊，难怪看着有点眼熟！”霍尔顿曾在百仑山巅见过露比一面，这会儿终于认出她来了，“露比小妹妹，你怎么会在乔安屋里？” 　　乔安唯恐露比又信口乱扯，连忙抢先解释：“约瑟芬夫人外出度假，不便带露比同行，就请我替她照顾露比一段时间。” 　　这时奥黛丽也推门出来，含笑打量他们。 　　“乔安，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乔安连忙介绍露比，以及自己被迫兼职奶爸的事，最后向公主殿下提出请求。 　　“露比需要布料做衣裙，另外，我记得你屋里有时装画册，一并借给我做参考。” 　　“好啊，你们先进来吧。” 　　奥黛丽把三人请进自己房间，使唤弟弟给乔安倒茶，为露比拿一杯果汁。 　　公主殿下自行跑到衣橱跟前，捧出一大堆质地和色彩各异的衣料，顺带又从书架上抽出两大本时装画册，递给露比，让她自行翻看，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裙款式。 　　露比变成人类形态，立刻引起锡安姐弟的赞叹，夸她漂亮可爱。 　　奥黛丽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当成洋娃娃似的又亲又摸，满眼宠溺。 　　霍尔顿上上下下的端详露比，过后向乔安借用钢笔，随手在纸上画出两套衣裙，递给露比看。 　　露比看了看诗人先生的画作，立刻把手中的时装画报丢在一边，对乔安和奥黛丽说：“霍尔顿哥哥画的衣裙好好看！比书上的时装更好看！” 　　“小妹妹，有眼光！” 　　诗人先生坐在扶手椅上，得意的来了个“战术后仰”。 　　“什么叫艺术家啊？现在你们都懂了吧！” 　　乔安看了看霍尔顿的画作，不仅漂亮，而且款式高雅大方，难怪小姑娘一眼就相中了。 　　他让露比自己挑选喜欢的衣料，搭配霍尔顿的设计图，施法创造出两套新款衣裙。 第1253章 特别的爱好 　　霍尔顿怂恿露比穿上乔安为她缝制的新衣服，试一试合不合身。 　　“红宝石小姐”自己也是跃跃欲试。 　　“不好意思，女士更衣，两位男士请回避！” 　　奥黛丽板起脸孔，把乔安和霍尔顿赶出门外。 　　霍尔顿随手关上卧室房门，忽然古怪的笑了笑，凑到乔安耳畔窃窃私语。 　　乔安默默听着，恍然点头。 　　等了大约五分钟，奥黛丽开门，招呼他们两人回到卧室，欣赏露比的新装。 　　霍尔顿连连拍手，不吝辞藻大家赞美。 　　乔安也夸露比漂亮可爱，不过转念之间，他又想起霍尔顿刚才的叮嘱。 　　转身走到公主殿下跟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奥黛丽，时装画报上有没有你喜欢的款式，我给露比加工衣裙的时候，顺便也帮你做几套新衣服怎么样？” 　　公主殿下紧抿的唇角禁不住向上翘起，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溢出发自内心的欢喜光彩。 　　…… 　　还是女孩子的心思更细腻，奥黛丽对露比的关心可不仅仅停留在服装层面，还详细打听她的起居安排。 　　当她听露比说出晚上就住在乔安的卧房，立刻表示这样不妥当。 　　理由主要有两条。 　　首先当然是男女有别，露比变成人形相当于八岁的女孩，已经不算小了，与异性共处一室，很多方面都不方便。 　　此外，奥黛丽还特别指出乔安“反人类”的作息规律——每天只睡两个钟头，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专研法术。 　　乔安本人只要两个钟头的休息时间就能保持一整天精力充沛，露比可受不了这份罪！ 　　“红宝石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乔安深夜里点着灯工作，难免会影响她休息，睡眠不足将严重影响她的身体发育，皮肤也会失去光泽。 　　另一方面，乔安在卧室里读书做研究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然而让露比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女时时刻刻保持安静，简直是一种折磨，长此以往难免使她心情压抑。 　　反之，如果任由她发挥天性，乔安就别指望安安静静的做学问了，保准被折腾的头发昏！ 　　综上所述，奥黛丽认为露比不适合睡在乔安屋里，建议她把小床搬到隔壁来，与自己同居一室。 　　公主殿下作为大姐姐，自认为比乔安更适合照顾小妹妹的生活起居，而且女孩们之间有更多话题可聊，作息规律也很合拍。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露比虽然有点舍不得与乔安“分居”，但是也不特别排斥与美丽端庄又很会照顾人的大姐姐住在一起，就犹豫着望向乔安，请他帮自己拿主意。 　　乔安考虑了一下奥黛丽的建议，承认她分析的很有道理，就向露比点了下头，支持她搬到奥黛丽这边来住。 　　霍尔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嗤笑一声。 　　“老姐，你可真会装！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肚子里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穿了——” 　　“你闭嘴！” 　　公主殿下怒视弟弟，阻止他拆自己的台。 　　乔安看了看这姐弟俩，隐约有些不安。 　　他不明白霍尔顿为何嗤笑，至少就他这方面而言，实在看不出奥黛丽主动揽下照顾小孩的苦差，能有什么私心可言，为何霍尔顿会怀疑自己的姐姐别有用心呢？ 　　那是姐弟俩之间惯常的调侃拌嘴，还是霍尔顿出于对姐姐的深刻了解，真的看出什么深意了？ 　　否则奥黛丽为何急于阻止弟弟发表意见，脸庞还泛起异样的红晕。 　　乔安慎重思索了一下，本着对露比负起责任的态度，把奥黛丽拉到一边，有些难以启齿的向她打听。 　　“奥黛丽，有件事涉及隐私，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透露。” 　　“我们之间，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公主殿下洒脱地笑了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好了，我保证坦率回答。” 　　“是这样的，有时候我看见你对海拉尔，表现的过于亲热，搂搂抱抱什么的，偶尔你还会主动亲她，海拉尔也总是很娇羞地埋怨你‘耍流氓’。” 　　“我不太懂你们女孩之间的交往方式，只是有点好奇，这是正常表达友谊的方式，还是说你对其它女生有那种……咳咳，超出友情的那个……” 　　乔安越说越觉得尴尬词穷。 　　奥黛丽静静听着，俊美的脸颊红晕渐浓，眉眼弯弯，笑意也在加深。 　　“乔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个人的确是有调戏漂亮女孩的恶趣味，但我并没有性取向方面的特殊癖好，最起码目前为止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我调戏海拉尔，是因为她也喜欢被我调戏，这是闺蜜之间表达友情的一种亲昵方式，你不要过度联想。” 　　“噢，是这样的吗？”乔安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无法理解，“我们男人之间，就不会用这种方式表达友情。” 　　“这实在太遗憾了！看到英俊帅气的男孩子们像情侣一样亲密相处，总能令我深受感动，简直比亲自谈恋爱还要令人兴奋！”奥黛丽眼中放出憧憬的光彩，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你不是认真的吧？” 　　乔安惊愕地望向公主殿下，完全无法理解她这奇葩的趣味。 　　奥黛丽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躲闪，笑得有些心虚。 　　“没、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嘿嘿嘿，真的只是开玩笑！ 　　“你放心，我可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圣武士！如果我真有什么道德缺陷，或者见不得光的邪恶念头，又怎么能够坚定守护心中的圣光？” 　　“这倒也是。”乔安稍感放心。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奥黛丽的神态有点儿，Emmm……色眯眯的，但他怀疑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正如奥黛丽本人坦言的那样，太阳神的圣武士，心中绝对没有见不得光的阴暗面，更不可能是“变态”。 　　奥黛丽收起笑容，显示出她的骑士风范。 　　“乔安，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露比，就像对我的亲妹妹那样。” 　　“不信你看霍尔顿！要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关照得当，恐怕早就已经堕落成一个小流氓了。” 　　“但愿如此。”乔安强忍下吐槽的冲动。 　　霍尔顿要是听了他姐这话，恐怕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第1254章 接受采访 　　8月5日清晨，乔安吃过早饭就回到楼上卧室，再回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正装。 　　白衬衫和燕尾服打理的一尘不染，还特地戴上约瑟芬夫人送的领结。 　　临出门前，乔安看到变成红衣小萝莉的露比正在追猫逗狗，玩得欢快，就放弃带她同去学校的打算，转而叮嘱安德森太太代为照顾露比，不要给她吃太多甜食，喝太多果汁。 　　房东太太笑着连连点头，望向“红宝石小姐”的眼神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溺爱。 　　相处才短短两天，乖巧懂事的露比就讨得安德森太太的欢心，被这位独居的老太婆当成亲孙女般宠爱，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甜点。 　　乔安担心露比吃太多甜点而生蛀牙，不过转念一想，露比的本体是一只神话巨蚊，如果真长蛀牙，未免太不可思议。 　　对于露比吃零食的问题，她的“第二监护人”奥黛丽倒是挺看得开，还说就算露比真的长了蛀牙也不要紧。 　　“龋齿”属于一种常见的牙科疾病，奥黛丽施展一道“圣疗”即可治愈。 　　公主殿下对露比过于娇惯的态度，乔安无法认同。 　　蛀牙还在其次，如果露比养成吃零食的习惯，正餐就不怎么吃东西了，还会变得挑食，只爱喝甜甜的果汁，却不肯喝营养更均衡的蔬菜汁。 　　如果养成这样的坏习惯，等到约瑟芬夫人度假回来，乔安可没法向她交差。 　　奶爸可真不好当！ 　　乔安叹了口气，离开公寓前往学校。 　　今天奥法学会将要派一位记者来米德嘉德大学采访乔安，还要根据采访内容撰写人物通讯稿，讲述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新星奖”得主的出身和成长经历。 　　乔安从前接触过的记者，比如莱顿港的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无论形象还是行事作风，多少都有些另类，然而这次来采访他的记者，却是一种与小喵等人完全不同的“画风”。 　　上午九点整，乔安跟随莫里亚蒂教授来到富兰克林院长的办公室。 　　等候了大约五分钟，院长办公室的地板中央升起传送光柱，一条身影显现出来。 　　乔安怀着好奇望过去，意外的发现来客是一位须发苍白的老绅士，个头只有五尺高，矮墩墩的身材和头上那顶高礼帽，使这小老头看上去有点滑稽。 　　“嘿！阿瓦尔，我亲爱的老朋友，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富兰克林院长大笑着迎了上去，与传送过来的老先生热烈拥抱，过后挽着手来到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师生二人面前。 　　“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奥法学会的特派记者，阿瓦尔·丁尼生博士，我的老朋友。” 　　“其实不用您介绍，富兰克林先生，我与这位可敬的丁尼生先生早就打过交道。” 　　莫里亚蒂教授与来客握了握手，笑容显得有些古怪。 　　“的确是打过交道，莫里亚蒂教授。”丁尼生老头转向富兰克林院长，悻悻地告状，“当初我与这位年轻有为的教授先生在滑雪场初见面时，还差点打了一架呢！” 　　“哈哈！这件事我听特罗菲姆说起过，当时他正在度假，你气势汹汹的跑去找他，抓住他的衣领，当众指责他误人子弟，不配当大学教师。” 　　“阿尔伯特，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当我收到乔安·维达投递的第一篇论文，看过以后该有多生气！” 　　“这孩子卓越的奥法天赋，还有他对科研工作发自内心的热爱，透过字里行间体现的淋漓尽致，可他寄来的那篇东西根本算不上一份正规论文，这只能归咎于他的导师没有尽到责任。” 　　丁尼生老头激动地挥舞双臂。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朋友，过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富兰克林院长笑着打圆场，“无论如何，特罗菲姆接受了你的批评，后来在指导学生方面尽心尽力，乔安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如今的学术成就，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的导师，其次则是你这位慧眼识英才的总编大人。” 　　乔安在旁边听师长们聊天，已然醒悟这位“特派记者”的来头，不禁暗自诧异。 　　“丁尼生先生，您不是《奥法评论》期刊编辑部的主编吗？怎么又当起记者来了？” 　　面对乔安的疑问，丁尼生老头哈哈大笑。 　　“本来编辑部打算派个年轻人来采访你，我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认识一下从前只是通过书信往来的少年天才，维达先生，你不会拒绝接受我这个爱刁难人的怪老头采访吧？” 　　“恰恰相反，丁尼生先生，这是我的荣幸！”乔安感激地说。 　　奥法学术界每年都会产生一位“新星奖”得主，但是劳驾丁尼生老头亲自出面采访的获奖者可不多，这让乔安深感受宠若惊。 　　“乔安，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 　　富兰克林院长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一脸自豪。 　　“我的老朋友阿瓦尔，在奥法学会的职务刚刚有所调整，已经卸任《奥法评论》主编一职，转而出任整个出版集团的总编。” 　　“换句话说，往后不仅《奥法评论》，级别更高的三份期刊，《奥法学报》，《奥法通讯》，还有《奥法探秘》，也都归我这位老朋友管！”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到了声恭喜。乔安看了看导师，也效仿他的做法，向丁尼生先生道贺。 　　丁尼生老头怪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愿多提此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难为情神态，使乔安感到格外亲切，紧张的情绪也有所缓解。 　　在接下来的采访过程中，丁尼生老头并没有如他事先声称的那样存心刁难乔安，提出的问题都在乔安意料之内。 　　由于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基本上对答如流，丁尼生老头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采访结束以后，乔安刚要松一口气，结果丁尼生老头半真半假的说了一番话，使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第1255章 特别的邀请 　　“维达先生，你是近年来奥法学术圈新崛起的所有年轻人里，才华最出众的一位。” 　　“‘新星奖’只是一个小成就，希望你不会因此而满足，我们都期待你能在科研方面更进一步，不久以后就能有新作发表在《奥法通讯》上！” 　　新作？ 　　《奥法通讯》？ 　　乔安顿觉压力山大！ 　　以他现在的学术水平，发《奥法学报》还是比较稳的，可是要求他拿出一篇水平更高的论文，分量重到足以发表在《奥法通讯》上，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最起码他当前筹备中的几个课题，都还达不到那样的水平，为了不让苦心栽培自己的师长失望，他不得不绞尽脑汁，设法憋个“大招”出来。 　　采访结束以后，乔安遵循导师事先的叮嘱，有点局促地邀请丁尼生先生和院长先生前往杜乐丽饭店共进午餐，以示感谢。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都看出乔安正在以一种青涩稚嫩的方式，试图模仿成年人的社交做派。 　　“乔安，我知道你是最讨厌社交应酬的，请我们吃饭这个主意绝不会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不是你的导师教你这么说的？”富兰克林院长故意板起脸，装出威严的样子。 　　乔安被院长老头吓得不轻，赶紧扭头向导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里亚蒂教授干咳两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既然两位老先生不给面子，那就算了，乔安，咱们自己去饭店，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等等！”富兰克林老头没好气的瞪了学院里最有才华同时也最是放荡不羁的教授先生一眼，“谁说我们不给面子了？只是不想让乔安为难，不想强迫他扮演自己压根不喜欢的角色。” 　　富兰克林院长转头望向乔安，脸色变得温和。 　　“孩子，还记得你领奖那天提出的请求吗？你说不想出席颁奖典礼，也不想接受校方给你安排的五大名校巡回演讲活动，经过一番疏通，校长先生和校董会都表示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强迫你抛头露面，搞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社会活动，白白浪费你的头脑和时间，有参加社交应酬的精力，我宁可你多写一篇论文。” 　　乔安连连点头，院长先生这番话太对他的胃口了，完全说到他的心坎上。 　　“陪老家伙们喝酒应酬，肯定不合你的心意，不喜欢的话就算了。”院长先生拍拍少年法师的肩膀，微笑着说：“去吧，我的好孩子，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吧。” 　　“那……好吧，院长先生，丁尼生先生，我先失陪了。”乔安向两位老人深鞠一躬，怀着感激离开办公室。 　　乔安前脚刚走，富兰克林院长就笑眯眯的望向莫里亚蒂教授。 　　“特罗菲姆，中午你要安排我和阿尔瓦在杜乐丽大饭店吃饭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既然乔安不出席，这顿饭缺少了主角，就没必要再请了吧？” 　　莫里亚蒂教授搓了搓手，正想提出取消在饭店预订的席位，却被富兰克林院长打断。 　　“米德嘉德城最豪华的大饭店，档次够高啊！特罗菲姆，你的面子我是要给的，难得你小子出一回血，我和阿尔瓦得多喝几瓶名酒。”” 　　“这怎么好意思。”丁尼生老头假惺惺的客气。 　　“别跟特罗菲姆见外，这个混蛋最近又开始不务正业了，整天往证券交易所跑，特罗菲姆这家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么热衷证券投机，想必是挣了不少，咱们犯不着帮他省钱。” 　　富兰克林老头没好气的说。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这两个老家伙存心要狠狠宰自己一刀，而自己利用上班时间搞证券投机又是铁一般的事实，理亏在先，只得苦笑着认栽。 　　…… 　　乔安刚走出院长办公室大门，就收到海拉尔发来的“传讯术”，问他采访的进展顺不顺利。 　　乔安回信过后，走出教学楼，迎面就看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正在门外等候自己。 　　“乔安，记者先生没有给你出难题吧？”奥黛丽关切地打听。 　　乔安摇了摇头，告诉她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好，告诉你个好消息，中午财迷姐请咱们吃饭。”霍尔顿笑着说。 　　“不是我请你们吃饭，是我代表一位大人物，邀请你们三人出席午宴。” 　　海拉尔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乔安难得见她这么严肃，就随口打听是谁请客。 　　“暂时不便透露，总之是一位大人物，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们商量。” 　　海拉尔神秘的态度，勾起乔安的好奇，就跟随三位好友出了校门。 　　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乔安注意到车厢上绘有分成八段的金蛇徽记，便与锡安姐弟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猜出那位邀请他们做客的大人物，多半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高层。 　　请客吃饭不过是个借口，对方真正的意图，十有八九是向他们这些当事人打听“特大魔晶矿脉”的情况。 　　四个年轻人上了马车。乔安还在考虑魔晶矿脉的事情，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安全，转而又忍不住猜想最后能拿到多少分红，一路上心事重重，默不作声。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各怀心事，没有谈话的性质，马车里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车夫催马出了城门，沿着大道一路向西疾驰，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马车转入乡间小路，路边生长着黄澄澄的麦子和高挺的玉米杆，看上去像是一座农场。 　　又过了半个钟头，马车在一座庄园大门外停泊下来。 　　乔安下了车，环顾四周，发觉这里依山傍水，风光怡人而幽静，倒是一处夏日消暑的好地方，想必是某位富豪或者权贵人物的度假别墅。 　　海拉尔对这栋乡间庄园的环境很熟悉，下车后就引领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前行。 　　途中遇见一些仆人打扮的男女，全都立在道边向他们鞠躬致敬，却没人开口打听一句他们的来路，显得训练有素。 第1256章 神秘的主人 　　乔安一行沿着石板铺就的大道，向前走出了大约两百码。 　　远远看见树荫间坐落着一栋三层别墅，屋顶涂成蓝色，墙壁则粉刷成乳白色，建筑风格给人一种清爽优雅的印象。 　　一位身着织锦长袍的英俊男子，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正背着手在别墅门前的草坪上缓缓踱步。 　　似乎是听见来客的脚步声，这位气宇非凡的绅士驻足转身，朝乔安一行报以欢迎的微笑。 　　乔安离着老远就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听海拉尔上前跟对方打招呼，称他为“约瑟夫叔叔”，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回忆起来，这个气宇非凡的男子，可不就是当初在莱顿港见过一面的约瑟夫·亚当斯！ 　　“自由之子协会”据说有三位高层，被称之为“三巨头”，其中两位的身份不得而知，“三巨头”中唯一经常抛头露面的，就是这位亚当斯先生。 　　“约瑟夫叔叔，今天中午你打算请我们吃什么菜？”海拉尔笑着打听。 　　“这我还不清楚，事实上，我也是客人。”亚当斯耸肩摊手。 　　海拉尔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不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事实上，庄园的主人是我的一位老哥哥，只不过他很少住在这里，就把庄园交给我来打理。” 　　亚当斯打开房门，向乔安投来饱含深意的一瞥。 　　“维达先生，时隔一年，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您重逢。” 　　乔安也禁不住感慨时光过的飞快，转眼一年过去，回想当初与亚当斯初次见面的情景，恍如隔世。 　　“维达先生，还有锡安女士和锡安先生，其实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只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才拖到今天。” 　　“很荣幸与您结识，亚当斯先生。” 　　奥黛丽客气的笑了笑。 　　“千万别这么说，尊敬的公主殿下，应该感到荣幸的人是我才对。” 　　亚当斯单手抚胸，向奥黛丽深鞠一躬。 　　奥黛丽脸色微变，似乎为他一见面就道破自己的身份感到意外。 　　“请跟我来，女士先生们，让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亚当斯推开餐厅房门，引领四位年轻的访客走了进去。 　　餐厅内部的布置并不像乔安预想中那么奢华，没有昂贵的地毯，也没有水晶吊灯，长条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巾，桌边摆放着普普通通的扶手椅，壁炉边趴着两只慵懒的猫咪，全都胖的像皮球。 　　眼前的景象使乔安回想起在莱顿港求学期间，周末常去白屋庄园做客。 　　卡斯蒂斯姐妹的餐厅，就与这间房间的装修风格相似。步入熟悉的餐厅，乔安禁不住有些恍惚，仿佛一脚踏进了一年前的旧时光，既感到温馨亲切，同时也有一丝难言的惆怅。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餐厅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阿萨族汉子，身着白衬衫燕尾服，端端正正打着领结，带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举止装扮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管家，引领侍者进入餐厅，向访客们鞠躬致敬。 　　“午安，海姆达尔，今天爵爷的身体怎么样？”亚当斯向壮汉管家打听。 　　“午安，亚当斯先生，老爷今天的气色还不错，很期待与年轻的贵客们会面。” 　　海姆达尔语调低沉，不紧不慢，给人一种从容沉着的印象。 　　安排访客们入座过后，海姆达尔吩咐侍者上菜，过后就离开餐厅，去请主人前来用餐。 　　霍尔顿望着海姆达尔高大沉稳的背影，低声对乔安说：“这位海姆达尔先生气度非凡，可不像是伺候人的管家。” 　　“事实上，海姆达尔平时不怎么招待客人，他是庄园主人的贴身男仆。” 　　亚当斯先生笑了笑，接下来看似随意的说出一段吓了众人一跳的话。 　　“海姆达尔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虔诚追随者，曾在混沌海‘彼岸寺’接受武技训练，是一位传奇武僧。” 　　“传、传奇武僧？！”霍尔顿震惊得差点打翻咖啡杯。 　　乔安也不由变了脸色。 　　海姆达尔，堂堂传奇武僧，放在哪里都是一方豪强人物，竟然在这座小小的乡间庄园里当管家？ 　　这已经无法用“大材小用”来形容！ 　　转念之间，乔安很自然地产生联想。 　　亚当斯说海姆达尔是庄园主人的贴身男仆，有资格让一位传奇武僧给自己当男仆的人，身份又该是何等尊崇？ 　　乔安简直无法想象。 　　这时，餐厅门外的走廊中再次传来足音，还有咳嗽声由远及近。 　　海姆达尔推开房门，在门旁垂手恭立。 　　亚当斯也站起身来，神情肃然，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恭敬。 　　就在众人的视线聚焦下，一位身着白色居家长袍的垂迈老人，拄着拐杖，一路咳嗽着，步履蹒跚的走进餐厅。 　　这位老人满脸皱纹，神色憔悴，病弱身躯枯瘦如柴，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飞，不得不依赖拐杖支撑才勉强站稳，拄着拐杖的手凸起蚯蚓似的青筋，每迈出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 　　乔安还注意到，这位病弱老人的头发长及肩头，随意扎成一束马尾，根根发丝洁白如霜，赫然散发出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魔力波动！ 　　与此同时，乔安陡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神之泪”正在以一种空前激烈的方式，向他发出紧急预警！ 　　…… 　　神话感应：发现8阶神话生物！ 　　…… 　　就在乔安暗自震惊的时候，白发老人似乎也从他身上觉察到“同类”的气息，冲他温和的笑了笑。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亚当斯先生搀扶老人落座，扶着椅背，面朝年轻的访客们郑重说道：“这位先生就是庄园的主人，我的老大哥，同时也是我这辈子最尊重的男人——丹德里奇·卡斯蒂斯勋爵。” 　　约瑟夫·亚当斯话音方落，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就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望向对面那位白发老人的四双眼睛，全都流露出交织着错愕与敬畏的复杂情绪。 第1257章 卡斯蒂斯爵爷 　　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爵士，大概是近十多年来整个新大陆最具传奇性的人物。 　　这位爵爷的事迹不需要介绍，乔安他们早就耳熟能详，尽管刚才爵爷露面的时候，他们就隐约猜到对方的来头，然而当亚当斯公布他的身份，确认自己亲眼见到这位离群索居的传奇人物，年轻的访客们还是禁不住有些手足失措。 　　“尊敬的爵爷，我们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您老人家的真容，实在是不胜荣幸！” 　　到底还是公主殿下见惯了大场面，最先镇定下来，毕恭毕敬的发出问候。 　　卡斯蒂斯爵士虚弱的笑了笑，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只是这么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就使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仿佛费了好大力气。 　　乔安在旁边默默注视着这位与自身命运密切相关的“老人”。 　　他看着这位外公生前的好友，玛莎和瑞贝卡的父亲，洛根大叔最敬重的人，亚尔夫海姆曾经的战争英雄，如今米德嘉德大学与殖民公司董事局举足轻重的人物，同时还很可能与“自由之子协会”乃至“圣母兄弟会”关系暧昧，心头油然兴起一种荒诞感。 　　奥黛丽根据卡斯蒂斯爵士的面相，尊称他为“老人家”，似乎合情合理，然而卡斯蒂斯爵士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 　　乔安记得瑞贝卡说过，她出生的那一年，她的父亲年方三十二岁，这样算下来，爵士如今不过四十六岁而已，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壮年，为何衰老成如今这副模样？ 　　别说四十六岁，看起来六十四岁都不止！ 　　乔安的视线，转向卡斯蒂斯爵士那头冰雪般的长发。 　　可想而知，这头白发就是他的“异发圣印”，源自“圣母”的祝福，同时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乔安回想瑞贝卡从她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不受控制的“异发圣印”，暗自怀疑爵爷之所以显得异常衰弱，看上去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根源恐怕就出在“异发圣印”上。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颈后。 　　那颗畸形眼珠，同样是源自“圣母” 　　血脉的“异眼圣印”，适时在他掌心微微转动，仿佛正在与餐桌对面那位爵爷的“异发圣印”发生共鸣。 　　卡斯蒂斯爵爷转过头来，深深望了乔安一眼。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神力，透过他的视线传导到乔安身上，仿佛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抚他的肩膀，使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颈后那颗眼球也像是被催眠似的，自行合拢，中止不受乔安控制的异动。 　　这种奇妙的体验，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卡斯蒂斯爵士已经看出他也是那位神秘“圣母”的“后裔”，同样拥有一枚“圣印”，而且处之泰然，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除了站在爵爷座椅背后的传奇武僧海姆达尔，若有所思地看了乔安一眼，似乎有所觉察，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卡斯蒂斯爵士与乔安的无声交流，正在聊一些轻松的家常话题。 　　卡斯蒂斯爵士看起来食欲不振，举杯欢迎年轻的客人们造访的时候，只是礼节性的略微碰了碰唇，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几乎不曾动过刀叉，只是喝了几口汤。 　　即便是这几口汤，他也是勉强下咽。在乔安看来，这不像是进食补充营养，更像是在服药压制咳嗽，免得打扰客人们进餐的兴致。 　　卡斯蒂斯爵士这个主人身体欠佳，招待客人的使命就落在了亚当斯先生身上。 　　好在这位律师出身的亚当斯先生言谈风趣，使餐厅中的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 　　用过午餐，海姆达尔指挥仆人撤下盘盏，送来咖啡、烟草和甜点。 　　亚当斯先生点上一斗烟，靠坐在扶手椅上，惬意地喷云吐雾，聊天的话题也转为严肃。 　　“海拉尔，你们协助矮人探矿队发现的那条特大魔晶矿脉，已经惊动了大洋对面的帝国内阁。” 　　“与此同时，我们还收到一个坏消息，斐真当局对矿脉也是志在必得，已经委派一个使团前来约顿海姆殖民地实地考察。” 　　“南北两大殖民地政府，谁都不甘心把这座宝藏拱手让给对方，殖民地背后的宗主国同样迫切想从这座宝藏当中攫取利润，由此不难看出，就在不久的将来，双方势力必定围绕矿区属权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甚至不排除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亚当斯先生的分析，并没有出乎乔安的意料。 　　山雨欲来的气氛令人心情压抑。 　　乔安不想看到南北两大殖民地乃至背后的宗主国为争夺矿脉爆发战争，不想看到米德嘉德殖民地变成战区，以至于米德嘉德大学这座“象牙塔”也受到战火冲击，致使他无法安心求学。 　　可惜，乔安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人会在意他怎么看待这件事，他的意愿也无法平息这场因贪婪而愈演愈烈的纷争。 　　既然多说无益，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约瑟夫叔叔，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学生，你跟我们分析这些宏大的国际形势毫无意义，毕竟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现在只关心能不能拿到我们应得的那笔矿脉分红。” 　　海拉尔直截了当的答复，代表了乔安的心声。至于锡安姐弟，由于有着迦南王室背景，或许不那么在意自己能到手多少好处，更愿意倾听亚当斯先生从政治层面上所做的分析。 　　亚当斯笑了笑，对海拉尔说：“你这个小财迷，只关心真金白银地好处，不过话说回来，关心自己的利益也没什么错。” 　　“坦率地告诉你们，整个魔晶矿区，我们这边探明的储量大约是一亿吨，约顿海姆那边探明的储量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我们和斐真人共同占据的争议地区，估计也有上亿吨的储量，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算方式，整个矿区已经探明的魔晶原石储量，绝不会低于3亿吨！” 　　“即便不算斐真人占据的矿区和双方争议地区，只算我们这边的储量，折合成5%的分红也有500万金杜加！” 　　“这么大一笔现金，公司的账面上拿不出来。” 第1258章 分红 　　“在董事局的会议上，曾有一位可敬的先生提议，用公司发行的股票和债券来抵偿一部分应该支付给你们的现金分红。” 　　说到这里，约瑟夫·亚当斯有意无意的看了乔安一眼。 　　亚当斯先生这别有深意的一瞥，使乔安心头微动，立刻猜出提出这一建议的那位董事，很可能是约瑟芬夫人在殖民公司董事局的那位老朋友。 　　伯爵夫人当初承诺帮乔安和他的朋友们争取应得的利益，必定是说到做到。 　　这位先生提出的方案，虽然不是用现金支付分红，却已经是对乔安他们最为慷慨且可行的方案了。 　　“然而很遗憾，这一坚守诚信的提案没能通过董事局的投票，最终被否决了。” 　　“说白了，这笔钱实在太大，大到令董事局的老爷们感到肉疼，不情愿履行与克莱因探矿队签订的合同。” 　　“如果真要死抠合同条文字眼的话，说句老实话，董事局的确可以找出拒绝履约的理由，比如矿区的发现权存在争议，受约顿海姆殖民公司雇佣的侏儒探矿队，声称他们比矮人更早发现了这条矿脉。” 　　亚当斯叹了口气。 　　“作为一名律师，我得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场官司打下去，输的只会是你们，非但拿不到一个铜板，反而还要付给雇主一大笔违约金。” 　　乔安与好友们面面相觑，听得全都惊呆了！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荒唐事！ 　　“约瑟夫叔叔，公司这样干，也太不讲理了吧？！” 　　海拉尔气愤地直拍桌子。 　　“讲理？不好意思，董事局只要花应该付给你们的那笔分红的十分之一，就能把整个新大陆最有名望的律师全都招揽过来，组成一个全明星团队，你确定要跟我们这些靠‘讲理’挣饭吃的专业人士打官司吗？” 　　亚当斯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这……太可恶了！”海拉尔不得不做出让步，却又心有不甘，“约瑟夫叔叔，你别兜圈子了，实话告诉我们，董事局那群‘铁公鸡’到底想怎样，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那倒不至于。” 　　亚当斯先生笑着将一盘巧克力布丁推到愤怒的少女面前，示意她冷静下来，消消气。 　　“董事局讨论过后提出一个方案，付给克莱因探矿队40万金杜加酬金，除此之外，海拉尔，还有维达先生和两位锡安殿下，你们每人都可以拿到10万金杜加的酬金。” 　　亚当斯先生抽了一口烟斗，接着说：“克莱因·火炉已经接受了这一方案，现在就看你们的意思了，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不妨当面提出来，我作为代理律师，负责将你们的答复转达董事局。” 　　“我们和克莱因老哥的探矿队，本来总共可以拿到500万分红，现在倒好，一下子被砍到只剩80万，这笔生意我们亏大了！” 　　海拉尔不服气的抱怨。 　　然而抱怨归抱怨，她也并非不识大体，深知己方没有什么可供讨价还价的筹码。 　　况且克莱因作为探矿队的负责人已经接受了妥协方案，表明他宁愿少拿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在当前的局面下，海拉尔很清楚自己继续抗争也没有多大意义，甚至有可能引起克莱因等人的不满，担心受到她的牵连，万一激怒董事局，落得个鸡飞蛋打，恐怕连那40万都拿不到，甚至性命难保。 　　无奈的叹了口气，海拉尔俏丽的脸庞难掩颓丧，转头望向身旁的三位好友。 　　“你们觉得这个解决方案怎么样，我们应该接受吗？” 　　奥黛丽与弟弟对视一眼，又观察了一下乔安的神色，见他轻轻点头，心里便有了底，从容不迫的开口表态。 　　“海拉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觉得受了委屈，然而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同时也应该体谅一下雇主的苦衷。” 　　“正如亚当斯先生所说，我们对于特大魔晶矿脉的发现权，从法理上存在争议。” 　　“很难说得清，是我们所属的尼达维勒矮人探矿队最先发现了这条矿脉，还是受斐真人雇佣的苏德里侏儒探矿队抢先一步发现了矿脉。” 　　“现在双方都在为此争执，甚至有可能因此引发两大强国的外交纠纷，乃至武装冲突。” 　　“存在争议的矿脉，哪有那么容易安生开采？想要从中获利，必须投入巨大的成本，仅仅是招募佣兵、维护矿区治安这一项费用就不是小数目。” 　　“只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处理这些纷争，还不如趁着事态尚未恶化，赶紧把这个定时炸弹脱手，后续事务由殖民公司来接管，麻烦也全归公司处理，省得操心费力。” 　　“的确，我们没能拿到合同上约定的分红，但是相比我们为了勘探矿脉付出的劳动，我觉得10万金杜加已经不少了，最要紧的是尽快落袋为安。” 　　海拉尔听了她的分析，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奥黛丽见她已经被自己说服，转而望向约瑟夫·亚当斯。 　　“亚当斯先生，我们四人可以接受董事局开出的价码，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做出说明。” 　　“殿下请讲。” 　　“除了我们四人，还有一位名叫贝尔林的侏儒法师，半途加入探矿队，也为发现特大魔晶矿脉做出了贡献，应当领取一份酬劳。” 　　“亚当斯先生，请您转告董事局的先生们，不要忽略贝尔林应得的那份酬金。” 　　就个人的交情而言，奥黛丽与贝尔林谈不上有多深厚的友谊。 　　性格使然，她不喜欢贝尔林那种过于闹腾，整天在作死边缘游走试探的做派。 　　但是，身为一名圣武士，她从不把个人好恶与道义原则混为一谈。 　　她个人与贝尔林交情是深是浅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要讲道理，问心无愧。 　　贝尔林实打实地为探矿队做出了无可取代的贡献，别人都有钱拿，总不能唯独短了他那一份。 　　既然董事局忽视了这一点，奥黛丽觉得自己有义务替贝尔林发声，尽量帮他争取应得的那份利益。 第1259章 散步 　　亚当斯郑重的点了下头，承诺会替奥黛丽如实转达此事，帮侏儒法师贝尔林争取一份酬劳。 　　四人今天来赴宴，吃饭只是一个幌子，主要目的就是解决矿脉分红这件事。 　　现在谈妥了条件，大家都松了口气，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海拉尔代表众人提出告辞，亚当斯向卡斯蒂斯爵士投去探询的眼神，见他没有留客的意思，就起身送乔安他们出门。 　　乔安跟随同伴走出别墅，抬头看了一眼灿烂的阳光，晴朗的蓝天，心情格外畅快。 　　10万金杜加，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收入。虽然这笔钱还不足以使他实现财务自由，至少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宽裕，有资本搞一些耗资较大的科研项目。 　　正在出神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话音。 　　“维达先生，请留步。” 　　乔安暗自吃惊，匆匆回头一瞧，不知何时，海姆达尔出现在自己身后，而他竟然没有听见一丝脚步声。 　　“维达先生，老爷邀请您陪他去花园散步，不知您能否拨冗赏光？” 　　传奇武僧很客气地转达卡斯蒂斯爵士的邀请。 　　乔安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奥黛丽看出卡斯蒂斯爵士有意与乔安单独聊天，之前也听乔安无意间说起过他在故乡与爵爷的家人过从甚密，便会意的笑了笑，招呼弟弟和海拉尔上了马车。 　　乔安跟随海姆达尔来到屋后花园，远远看见卡斯蒂斯爵士拄着拐杖，站在一丛芍药旁边，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庞，苍白的头发，在一丛怒放的鲜花映衬下，衰老与青春构成鲜明对比，令他禁不住感到一阵心酸。 　　海姆达尔守在花园门口，垂手缄默，如同一尊钢铁浇铸的卫士。 　　乔安径自走到卡斯蒂斯爵士跟前，向他鞠躬敬礼。 　　“不必客气，孩子，我们不是外人。”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好在通过‘自由之子’的情报网络，我对故乡亚尔夫海姆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听说你的外公纪尧姆·泰尔先生已经去世了，请接受我的哀悼。” 　　爵爷脸上浮现一抹戚容。 　　“泰尔先生是我的老哥哥，当初我可没有想到，自己寄给泰尔老哥的那封求助信，竟会连累他遭受家破人亡的灾祸，至今想来还于心有愧。” 　　苦涩的叹了口气，卡斯蒂斯爵士问乔安：“泰尔老哥……临终前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乔安回忆了一下外公的临终遗言，摇了摇头，低声回答：“他老人家没有埋怨您，倒是叮嘱我，如果想探究自己的异怪血脉来历之谜，就来米德嘉德找您请教。” 　　卡斯蒂斯爵士释然地点了下头，似乎是解开了一个心结，脸色有所好转。 　　“孩子，关于你的身世，说来话长，咱们容后再谈。” 　　“还是先谈谈你的学业吧，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成长，而你总是能够给我带来惊喜。” 　　“乔安，恭喜你荣获新星奖，泰尔老哥要是知道你如今取得的成就，也会为你感到自豪。” 　　乔安默默听着，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孩子，亚当斯从他那个名叫海拉尔的小侄女那里听说，你还欠着一笔学贷，并且一直为当初申请助学贷款这件事感到后悔，是这样的吧？” 　　面对老人笑容温和的询问，乔安颇感尴尬，红着脸点了下头。 　　“这笔助学贷款就此勾销，当初你与公司签订的合同也一并作废，等你毕业以后，想来公司就职当然很好，如果不想就职，留在学校任教，搞科研，或者从事其他行业，都随你的便，我保证不会有人干涉你的选择。” 　　卡斯蒂斯爵士淡淡地说。 　　“这怎么好意思……”乔安又惊又喜。 　　以他当前的身家，其实早就不用为学费犯愁了。 　　助学贷款，也不是一笔多大的钱，即便算上违约金他也赔得起，然而终归是一块心病，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痛快。 　　如今卡斯蒂斯爵士轻描淡写间就帮他移除了这块心病，使他在感激之余也有些不安，觉得受之有愧。 　　“孩子，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你记挂在心。” 　　“那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用不着客气，其实应该是我向你道谢，谢谢你对瑞贝卡的体贴照顾。” 　　卡斯蒂斯爵士的笑容意味深长。 　　听他提起瑞贝卡，乔安顿觉脸颊似火烧，羞窘的无地自容。 　　显而易见，这位爵爷虽然人在米德嘉德，却对千里之外亚尔夫海姆家中的事情了然于心，其中当然也包括他的小女儿瑞贝卡与乔安之间的感情纠葛。 　　“我很抱歉，爵爷，当初离开莱顿港的时候，让瑞贝卡伤了心……” 　　乔安艰难地解释着，心中满是愧疚。 　　“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乔安，说真的，换做我是你，当初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瑞贝卡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不懂人世险恶，做事全凭一腔冲动，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 　　“我知道，拒绝她令你很痛苦，对她而言同样如此，然而这的确是最合乎理性的决定。” 　　“那次不愉快的分手，使你们双方都很受伤，曾经的好朋友变得疏远了，但这只是你们人生旅途中的一场小风波，并不意味着你们往后无法继续做朋友。” 　　“我的好孩子，毕竟你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未来，无数的可能性，等你们都成熟一些，或许就会重新认识对方，一度背道而驰的人生轨迹，也将重新交汇在一起，感情也会比年少初逢时更为深挚醇厚，更经受得起岁月与风霜的考验。” 　　乔安停下脚步，愕然望向卡斯蒂斯爵士。 　　老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我的孩子，这不是什么预言，只是我作为父辈，对你和瑞贝卡的美好祝愿……” 　　话还没说完，他就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连忙搀扶老人，轻拍他瘦弱的脊背，帮他顺过气来。 第1260章 怪物之母（Ⅰ） 　　海姆达尔听见咳嗽声，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眼中满是关切，作势要过来帮乔安照料卡斯蒂斯爵士。 　　然而当他看到爵爷冲自己摆手，就收回脚步，一如既往守在门口。 　　“爵爷，您的身体非常虚弱，散步和聊天，对您来说太消耗体力了，不如先回去午睡片刻，等您养足精神，我再陪您聊天。”乔安不忍地劝道。 　　“午睡？不，孩子，在我这把年纪，这样的身体状况，午睡纯属浪费生命，事实上我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了。” 　　卡斯蒂斯爵士神情怅惘。 　　“恐怕只有等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才能再次得享安睡之乐，好在对我来说，那一天也不太远了。” 　　“爵爷，您不该这么悲观……” 　　乔安本身就不是那种积极乐观的性格，让他劝别人振作起来，未免显得虚伪，勉强劝慰卡斯蒂斯爵士几句，自己都觉得言辞苍白，毫无说服力。 　　“孩子，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并非悲观厌世，也不完全是出于珍惜时间的目的才放弃睡眠，事实上，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这些年来，我无法安心入睡，是怕我的头发趁我熟睡时行凶，勒断我的脖子。” 　　卡斯蒂斯爵士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乔安顿觉不寒而栗。 　　如果别人对他说，担心睡觉的时候被自己的头发勒死，乔安会怀疑对方脑子有毛病，是个“被迫害妄想狂”。 　　然而卡斯蒂斯爵士这么说，可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疑神疑鬼的瞎担心，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爵爷，您的意思是……异发圣印，已经不受您本人的掌控，甚至对您这个宿主起了杀心？” 　　乔安试探着问。 　　卡斯蒂斯爵士轻轻点头。 　　“可是，请恕我直言，这实在是违背常理。” 　　乔安忍不住提出质疑。 　　“爵爷，不瞒您说，我身上也有类似的圣印，当初也曾不止一次近距离观察过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对这类变异症状还是比较了解的。” 　　“的确，圣印，也就是变异的人体器官，具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偶尔会不听宿主的使唤，但是我从未听说过圣印试图杀死宿主的案例。” 　　“圣印好比寄生在人体内的病毒，与自然界的普通病毒相比，圣印有两个独特之处。” 　　“首先，它具有一定智能，其次，它无法像真正的病毒那样由宿主传染给其他生物，只能通过血脉遗传。” 　　“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圣印不得不与它的宿主终生共存，如果杀死宿主，圣印自己也将迎来死亡，圣印的生存智慧不允许他这样做。” 　　“我个人的体验和观察到的情况，都验证了这一点，比如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圣印偶尔会做出预警，不仅是保护我这个宿主，也是在自保。” 　　乔安望向卡斯蒂斯爵士，眼中带着困惑：“爵爷，为何您的异发圣印不合常理，试图杀死自己的宿主，这不就等于自杀吗？” 　　“你对圣印的理解很深刻，乔安，不愧是米德嘉德大学的天才法师，然而你总结出的一般性原则，对我这个‘特例’并不适用。” 　　卡斯蒂斯爵士叹了口气，唇角的笑意透出一丝苦涩。 　　“我的异发圣印之所以试图杀死宿主，是因为它从自己的缔造者那里感应到一道至高指令，将谋杀我放在第一优先级，甚至还要高于自身的生存，为了完成这一使命，它一直在寻求与我同归于尽的契机，而我则小心防备，不肯给它这个机会。” 　　乔安听得直发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更多疑问冒了出来。 　　“爵爷，很抱歉，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有很多问题需要向您请教……” 　　“不要急，孩子，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讨论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卡斯蒂斯爵士指了指花园前方的池塘，“我们去那边，坐下休息一会儿，慢慢聊。” 　　池塘边有一条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弧形遮阳回廊，廊檐靠近池塘的那一侧，摆着三把扶手椅，看上去是供主人和访客歇脚垂钓的所在。 　　乔安搀扶着卡斯蒂斯爵士在池畔廊檐落座，自己也坐在邻近的椅子上。 　　“爵爷，我很好奇，您长时间不眠不休，身体怎么撑得下来呢？” 　　“不睡觉，并不等于不休息。”卡斯蒂斯爵士微笑着做出解释，“你应该知道，精灵这个种族是不需要睡眠的，每天只要闭目出神冥想四个钟头，就能驱散疲劳，恢复精力，起到相当于充足睡眠的效果。” 　　“为了避免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头发谋杀，我设法学会了精灵一族的冥想秘法，用出神冥想来代替沉睡，在休息的时候也能保持一丝警觉意识，不给异发圣印可乘之机。” 　　“这场较量，是我这个宿主占了上风，但是异发圣印和她背后的主子并不甘心认输，既然无法干脆地将我杀死，就转而用另一种方式对付我，疯狂从我体内抽取养分，壮大自身，同时也使我变得日益虚弱。” 　　“孩子，作为圣印的拥有者，你大概已经发现一条规律，圣印的成长与你摄取的养分息息相关，你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分解出来的养分，总会有一部分被圣印吸收，用于壮大它自身，被这‘寄生虫’窃取的养分，通常不到十分之一，对宿主的身体没有什么妨碍。” 　　“然而话说回来，毕竟我是一个特例，寄生在我身上的异发圣印，最多可以窃取一半养分，也就是说我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有一半是用来喂养自己的头发了。” 　　“我们人类，并不会因为吃的食物更多更好，就一定能够变得更强，然而圣印不一样，吸收的养分更多，就能进化得更强。” 　　“如果我为了满足自身的健康需求，大量进食，就等于在促进异发圣印进化，使它变得越来越强，直到超出我的掌控极限。”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即便我的头脑还清醒，也将无力阻止异发圣印行凶。” 第1261章 怪物之母（Ⅱ） 　　说到这里，卡斯蒂斯爵士扭头朝花园门口望了一眼。 　　乔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海姆达尔，不由心头一动。隐隐猜出那位传奇武僧，恐怕不仅是爵爷的保镖，同时还是他的“护士”。 　　万一异发圣印失控，爵爷本人无力对抗，海姆达尔就要出手将之制伏。 　　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初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失控暴走时的情景，至今还令他感到后怕。 　　卡斯蒂斯爵士的异发圣印，显然比女儿的圣印更为强大，破坏力也更恐怖。万一失控，只有海姆达尔这样的传奇强者才有望加以制伏。 　　“为了避免异发圣印过于强势，我不得不尽量减少饮食，摄入的营养勉强够我维持生存，这样一来异发圣印就无法从我体内汲取到足够促成进化的能量了。”卡斯蒂斯爵士淡淡地说。 　　乔安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模样，心头泛起怜悯。 　　卡斯蒂斯爵士说的轻松，然而常年忍饥挨饿的后果已经从他孱弱的身体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压制异发圣印进化的代价，就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健康。 　　“好了，孩子，关于我的事已经说了很多，现在咱们来谈谈你的事，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圣印？” 　　乔安有点局促地缩了缩脖子，不过在卡斯蒂斯爵士柔和的目光下，还是克制住羞窘的情绪，默默转过身去，压下衣领，露出颈后那颗畸形眼球。 　　卡斯蒂斯爵士出神注视数秒，点头道：“第一圣印，初阶状态。” 　　“第一圣印？”乔安回过头来，好奇地问：“您是指这颗长在颈后的眼睛？” 　　“没错，‘异眼圣印’在‘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授予子嗣的十大圣印当中排名第一，当然，这只是一个序列代号，与圣印的强弱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卡斯蒂斯爵士不经意间的回答，透露出大量信息，使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爵爷，‘怪物之母’是不是所有圣印血脉的源头，也就是我外公说起过的那位‘圣母’？” 　　“就是她，一位诡异而邪恶的半神，真名叫做厄喀德娜。”卡斯蒂斯爵士冷笑一声，“这个邪神以‘圣母’自居，她的信徒们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偶像，这实在是对‘圣母’这个原本高尚的词汇的莫大讽刺与侮辱！” 　　闭上眼睛，稍微平复了一下激愤的情绪，卡斯蒂斯爵士接着说：“乔安，关于我年轻时的遭遇，想来你已经从玛莎和瑞贝卡那里听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曾被邪神厄喀德娜蛊惑，接受了她的圣印，因此遭受诅咒，至今不得解脱。” 　　“爵爷，您曾凭借异发圣印在战争中赢得功名，为何却又如此痛恨赐予您异发圣印的‘怪物之母’？”乔安低声问。 　　“因为我发现，她只是在利用我，试图将我作为一个傀儡，用我的双手在人间施行血腥的祭祀仪式，从而使她成为真神。” 　　“厄喀德娜要求我做的那些事，太过邪恶残忍，已经超出我做人的底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当我选择坚持原则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背叛厄喀德娜，而她绝不会容忍一位叛逆的选民存活于世，异发圣印就此由祝福变成诅咒，时时刻刻想要夺取我的性命，甚至还想杀死我身边的亲友，促使我在极度的悲愤与痛苦中发狂，失去本性。” 　　乔安听着卡斯蒂斯爵士的讲述，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十五年前，‘怪物之母’曾试图封神，然而由于我的背叛，再加上你外公和你爸妈无意间闯入祭祀现场，破坏了她的封神仪式，导致她的多年努力功亏一篑。” 　　“然而厄喀德娜并没有因此放弃封神的野心，这些年来她还在暗中扩充势力，制造出更多拥有圣印的后嗣。” 　　“很遗憾，据我所知，乔安，你和我这样拒绝成为怪物的人只是特例，大多数‘厄喀德娜之子’没能抗拒住圣印的诱惑，最终沦为‘怪物之母’的爪牙，这些年来一直在为他们的‘母亲’成为真神而积极奔走，相比之下，愿意站在我们这边的‘怪物之子’就太少了。” 　　卡斯蒂斯爵士苦笑一声，眼中随即又涌现出坚定的光辉。 　　“好在，厄喀德娜当初对我寄以厚望，为我这个选民灌注了太多神力，我的背叛使她遭受严重反噬，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 　　“除非厄喀德娜将我杀死，收回我体内的神力，否则就无法成为真神。” 　　“乔安，你可能会有疑问，厄喀德娜身为堂堂的半神，手下还有那么多强横的子嗣供她使唤，怎么就除不掉我这个只剩半口气的老病鬼呢？” 　　乔安连忙点头，爵爷的确猜中了他心中的疑惑。 　　卡斯蒂斯爵士古怪地笑了笑。 　　“因为我在背叛厄喀德娜之后，幸运的得到了一位女神的庇护。” 　　“吾主蒂茉丝，乃是‘命运之主’，‘因果女王’，可不是厄喀德娜那种半吊子邪神能比的。” 　　“承蒙吾主眷顾，降下神恩，庇护我免受厄喀德娜的邪恶力量侵蚀，而我这具衰老孱弱的躯体，也就成了正与邪两种神力对抗的战场，这场发生在我体内的战争，目前还胜负难料……” 　　卡斯蒂斯爵士这番话说的很隐晦，乔安却不难听出言外之意。 　　邪神厄喀德娜精心挑选的选民，按理说不应该轻易背叛自己，然而卡斯蒂斯爵士却给了她沉重一击。这违背常理的意外，未必完全是卡斯蒂斯爵士个人意志的选择，背后恐怕少不了“因果女王”的操控。 　　假如蒂茉丝不想看到厄喀德娜成为真神，那么设法将对方最倚重的选民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当中，无疑是一个釜底抽薪的绝妙做法。 　　从现实来看，正与邪两位女神的较量，还是“因果女王”蒂茉丝技高一筹。 　　乔安扭头望向花园门口。 　　传奇武僧海姆达尔是蒂茉丝的虔诚信徒，他甘愿在卡斯蒂斯爵士身边充当一名卑微的仆人，想必也是在遵循命运女神的启示。 第1262章 影子教皇 　　乔安仔细想想，卡斯蒂斯爵士背叛“怪物之母”厄喀德娜，转而皈依“因果女王”帝茉丝，已经早有前兆。 　　当初在莱顿港的时候，乔安常去白屋庄园作客。卡斯蒂斯爵士的两个女儿，玛莎和瑞贝卡，都是帝茉丝的牧师。 　　卡斯蒂斯家族的继承人玛莎小姐，前后两任未婚夫，丹尼尔·费尔费克斯和乔治·瓦萨，也都是帝茉丝的圣武士。 　　乔安从前以为这只是巧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 　　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嘉德，都是神圣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按理说殖民地的主流信仰应该与帝国本土保持一致。 　　名义上也的确如此，尊崇培罗的圣光教会是新大陆的官方教会，然而任何在新大陆长期生活过的人都会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自己身边敬仰“太阳神”培罗的人固然不少，但是崇拜“因果女王”帝茉丝的人更多。 　　帝茉丝教会虽然没有官方的光环，却是事实上的民间第一大教会。 　　考虑到帝茉丝教会在新大陆的巨大影响力，乔安有理由认为，卡斯蒂斯爵士背叛“怪物之母”厄喀德娜转而皈依“因果女王”帝茉丝之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从一位邪神的选民，提升为强大神力的选民。 　　正是有着“因果女王选民”这层背景，这位病弱不堪的爵爷才能在背井离乡来到米德嘉德之后迅速站稳脚跟，成为整个新大陆帝茉丝教团的幕后领袖，顺带还掌控了米德嘉德大学和殖民公司的董事局，在宗教、世俗乃至学术界都发挥着无形而又巨大的影响力，成为新大陆名副其实的“影子教皇”。 　　卡斯蒂斯爵士轻轻挥手，赶走停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一只枯叶蝶，继续刚才的话题。 　　“乔安，咱们接着聊圣印，你对这东西了解多少？” 　　乔安忍下抚摸颈后眼球的冲动，思索着回答：“我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曾对我说，有‘先天’和‘后天’两种获取圣印的途径。” 　　“先天圣印，大概就是像我这样，通过遗传获得源于‘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异怪血脉，圣印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血脉力量的集中具现。” 　　“后天圣印，指的是那些天生并不具备厄喀德娜血统的生物，后来加入‘圣母兄弟会’这类崇拜‘怪物之母’的教团组织，做出了贡献，或者表现的非常虔诚，就会得到其偶像厄喀德娜的赐福，身体某处器官发生变异，演化成为圣印。” 　　“导师还告诉我，无论先天圣印还是后天圣印，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同样可以划分为十个类别，同样可以发生进化。” 　　“莫里亚蒂导师只是向我讲述过十大圣印的初阶特点，至于后续如何进化，最终能进化成什么形态，导师没有细说，或许他自己也不甚了解。” 　　听了乔安的回答，卡斯蒂斯爵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乔安，坦率地讲，你的导师对圣印的了解太肤浅，我来做些补充吧。” 　　“如你所说，圣印既可以遗传，也可以来自后天植入，无论先天还是后天，本质上都一样，你可以将圣印想象成一种超自然病菌，或者用更形象也更恶心的说法，一条寄生虫。” 　　“‘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拥有一种极为变态的能力，叫做‘妊娠灵光’，如果有雌性生物恰好怀有身孕，并且处于这种超自然灵光的影响范围之内，体内的胎儿就会受到厄喀德娜的神力影响，出生以后具有异怪特征，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异眼圣印就是这么来的。” 　　乔安点了下头。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猜测的那样，当初外公为了追查“圣母”的真面目，曾带着女婿和有孕在身的女儿闯进邪教徒的祭祀场所，很可能就是那时候受到了“妊娠灵光”影响，导致乔安出生以后，颈后长出一颗怪异眼球，也就是“异眼圣印”。 　　“爵爷，我有个疑问。”乔安眉头微蹙，“‘妊娠灵光’只能解释先天圣印的来源，却无法解释后天圣印，比如您的‘异发圣印’，当初是怎么得来的呢？” 　　“这是个好问题，孩子，接下来我要讲述的事，可能会使你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感到恶心，然而你要记住，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厄喀德娜的强大与诡异，超出你的想象。” 　　“除了‘妊娠灵光’，厄喀德娜还拥有一种更变态的能力，可以将自己体内孕育的异怪胎儿，强行植入到其它生物体内，无论对方是雌性还是雄性，一旦中招，都得被迫给‘怪物之母’充当代孕的工具。” 　　“雌性代孕者可以正常分娩厄喀德娜的子嗣，至于雄性……由于没有专门孕育胎儿的器官，很遗憾，胎儿成熟的那一天，就会撕裂他的肚皮，从血淋淋的腹腔当中挣脱出来。” 　　“如果厄喀德娜在施展这项变态能力的时候，额外加入一道‘神话之力’，就不需要接触代孕者，只要一道视线凝视，或者经由‘高等探知术’从她所居住的那个位面，向尘世间的某人投来一瞥，即可使对方怀上她的孩子。” 　　“听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厄喀德娜这些恶趣味，与圣印有什么关系吗？” 　　“孩子，现在我就告诉你真相。” 　　“所谓圣印，其实就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植入他人体内的‘胚胎’，无论像你这样先天获得圣印的人，还是像我这样后天被植入圣印的人，当然也包括那些崇拜厄喀德娜，将圣印视为女神赐福的狂信徒，本质上都是厄喀德娜的‘代孕工具’。” 　　乔安听得浑身汗毛倒竖，出了一头冷汗。 　　他忍不住摸了摸颈后那颗微微发烫、突突脉动的眼球，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向卡斯蒂斯爵士请教。 　　“您是说，我颈后这颗眼球，还有您的头发，其实都是……正在发育的‘胎儿’？” 第1263章 圣印之谜（Ⅰ） 　　“这听起来很荒谬是不是？”卡斯蒂斯爵士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然而这就是真相。” 　　“可惜我知道的太迟，否则当初也不会傻傻的接受厄喀德娜的蛊惑，把她植入到我体内的魔胎，当做女神的赐福。” 　　似乎看出了乔安在担心什么，卡斯蒂斯爵士同情地笑了笑。 　　“孩子，关于如何阻止圣印发育成熟的话题，我们等一下再聊，我先来告诉你十大圣印的进化路径，往后你要是遇到拥有圣印的人，也好有所防范。” 　　“十大圣印，都可以划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和终极四个层次，进化的层次越高，威能也越强。” 　　“第一圣印，就是你所拥有的异眼圣印，初阶自带黑暗视觉，同时还能为你提供背后的视野。” 　　“异眼圣印进化到中阶，就会觉醒一门名为‘间接凝视’的特殊能力，你的视线可以作为传导媒介，用于释放射线类法术乃至一切影响心灵的法术、灵能和超自然效果，免除施法素材、手势和咒文。” 　　“异眼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在初阶和中阶的基础上获得一项能力，相当于恒定6环‘真知术’，能够看穿一切幻术与伪装。” 　　乔安用心聆听卡斯蒂斯爵士讲述。对照他对异眼圣印的介绍，不难看出自己的异眼圣印目前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而他所知道的另一位异眼圣印的拥有者，达宁堡的贝蒂女士，至少已经进化到了中阶境界，所以才能经由颈后眼球施展魅惑法术。 　　“第二圣印，也就是我所拥有的异发圣印，我那可怜的小女儿瑞贝卡，也很不幸地继承了这种圣印。” 　　提到瑞贝卡，卡斯蒂斯爵士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异发圣印的初级阶段，大体上就是瑞贝卡那样，相当于一件魔法武器，你已经很了解，就不用我细说了。” 　　“异发圣印进化到中级阶段，发丝的韧性和锋利程度大幅增强，能够轻易切断自然界最坚硬的物质‘精金’，承受十吨拉力也不会断裂。” 　　“当异发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可以随意伸缩，并且获得‘力场’特效，能够穿透一切防护结界，甚至可以轻易杀死躲藏在灵界的幽魂。” 　　“第三圣印，名为‘潜行圣印’，变异特征体现在皮肤上，初级阶段可以随意改变肤色和体表图案，就像变色龙那样，能够融入周围的环境，不易被人觉察。” 　　“潜行圣印的中级阶段，相当于恒定‘高等隐形术’，而到了高级阶段，随时可以施展‘幻化灵体’，在灵界与物质界任意穿梭往来。” 　　“第四圣印，就是‘毒牙圣印’，最初只是一对酷似蛇牙的器官，啮咬敌人的时候可以注入毒素。” 　　“进化的层次越高，毒牙圣印的毒性也越强，而且不再受限于啮咬，可以直接将毒素从牙中喷射出去杀人，宿主自身则能免疫一切毒素、病菌和酸蚀伤害。” 　　“第五圣印是‘倒勾圣印’，变异特征是体表的汗毛，最初阶段，浑身汗毛形成的倒钩具有粘性，可以像蜘蛛似的在陡峭的墙壁上随意攀爬，随着进化层次提升，体表汗毛变得可软可硬，还能有限度的伸缩，相当于一层天然护甲，能够大大提升宿主的防御力，同时还可以作为武器刺伤周围的敌人，好比镶嵌在盔甲上的纲刺。” 　　“第六圣印，明为‘石肤圣印’。” 　　“只看名字你也猜得出来，这种圣印的变异特征同样体现在皮肤上，而且是所有圣印当中比较强的一类，初级阶段就相当于恒定‘石肤术’。” 　　“石肤圣印进化的层次越高，防御力就越强，最终变得比精金更坚硬，除了传奇武器或者神话武器，世间其它武器都无法伤其分毫。” 　　“第七圣印，叫做‘触肢圣印’，可以使宿主的手脚如同胶皮那样收缩或者拉长，进化的层次越高，弹性就越强，拉伸的极限长度也就越大，到了高级阶段，被斩断的手脚转瞬间就会自行生长出来。” 　　“第八圣印，名为‘再生圣印’，浑身血肉骨骼都拥有极强的自愈机能，受伤过后不需要治疗，过段时间就能自动长好。” 　　“再生圣印的进化层次越高，再生能力也越强，到了高级阶段，宿主的体魄堪比巨魔，哪怕被砍掉脑袋都能重新长出来，更可怕之处在于，高级再生圣印的宿主，还不像巨魔那样畏惧火焰与强酸，世间几乎没有什么物质能够抑制其再生能力，俨然不死之身！” 　　“第九圣印，名为‘蝠翼圣印’，宿主背后长出一双酷似蝙蝠的翅膀，获得飞行能力，进化层次越高，飞行速度越快，耐力越持久，进化到高级阶段，宿主可以随意施展‘任意门’。” 　　“第十圣印，就是所有圣印当中最古怪的‘人面圣印’。” 　　“人面圣印，像是一颗长在宿主身上的人面瘤，拥有一套完整且敏锐的感官，包括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可以代替宿主观察、嗅探和聆听周围的动静，还能用人面瘤的嘴巴代替宿主吟咏施法咒文。” 　　“人面圣印是所有十大圣印当中，自我意识表现得最强烈的一个，最初是固定在宿主身上的，智力水平很低，偶尔会开口说话。” 　　“随着进化层次的加深，人面圣印变得越来越灵性，越来越自由，可以在宿主身上随意移动，甚至还能暂时脱离宿主，寄生在其它生物身上，使之受到原宿主的支配，形同傀儡。” 　　“当人面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即便宿主横死，只要圣印本身不被破坏，就可以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过上几天就能把这个新的宿主，转化成为原本的宿主，所有属性、能力、记忆乃至性格，都与宿主生前一模一样，宛如一个完美无瑕的复制品！” 　　“乔安，你或许已经发现，当我讲述圣印进化的时候，最多只涉及高级阶段，却不曾提到终极阶段，那是因为当圣印进化到终极阶段，就好比一个发育成熟即将分娩的胎儿，不再需要母亲孕育，也不耐烦继续待在娘胎里了。” 　　说到这里，卡斯蒂斯爵士朝正在凝神聆听的少年法师古怪的笑了笑。 　　“孩子，你不妨猜猜看，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第1264章 圣印之谜（Ⅱ） 　　乔安抹了把冷汗，试着回答卡斯蒂斯爵士的提问。 　　“发育到终极阶段的圣印，将会撕裂宿主的血肉，破体而出？” 　　卡斯蒂斯爵士沉重地点了下头。 　　“没错，对于完成终极进化的圣印而言，宿主如同一件失去利用价值的外套，是时候被舍弃了，用宿主的毁灭换取自身的自由，在那之后，圣印将吞噬宿主的魂灵，进化为真正的‘厄喀德娜之子’——传奇神话怪物！” 　　“爵爷，照您的说法，进化到最终阶段的十大圣印，对应着十种传奇神话怪物，可它们究竟都是什么怪物呢？” 　　乔安怀着交织恐惧与好奇的心情发出追问。 　　卡斯蒂斯爵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默默注视着池塘表面被风吹起的一泓波纹，过了许久才开口。 　　“孩子，老实说，我本人没有亲眼见过进化到终极阶段的圣印，但是我曾运用‘通神术’，向吾主‘因果女王’请教过同样的问题，并且得到一些启示。” 　　“女神的启示，总是很抽象，很模糊，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诠释，未必一定符合事实。” 　　“接下来我就把自己关于十大传奇神话怪兽——也就是厄喀德娜信徒们所谓的‘十大圣兽’——的猜测说给你听，不妨做个参考，如果将来真的遭遇了某头圣兽，多少心里有数。” 　　“异眼圣印对应的圣兽，根据吾主蒂茉丝的神启，应该是一头昼夜不眠的三眼魔龙。” 　　“乔安，你有失眠的症状吗？”卡斯蒂斯爵士突然岔开话题。 　　乔安微微一怔，连忙摇头。 　　“没有！事实上我最恨的就是失眠！” 　　转念之间，他心底不由冒起一股寒气。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因为担心失眠会影响第二天准备法术，我的心情总会变得非常焦躁，甚至无端生出一种暴虐的冲动，很想摧毁或者杀死某个不相干的生物来发泄怒气。”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服用自己配制的安眠剂，避免情绪继续恶化。” 　　“不过真说起来，我的确是很不喜欢在睡眠上耽误太多时间，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不睡觉而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我乐于尝试。” 　　听了乔安的内心剖白，卡斯蒂斯爵士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劝道： 　　“对于睡觉这件事，我的孩子，不要总是把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否则迟早会断掉，试着放轻松心情，从睡眠中寻找乐趣，这对你很重要。” 　　乔安郑重地点了下头。其实刚才听卡斯蒂斯爵士谈及，从精灵那里学来一种方法，可以用长时间的冥思替代睡眠，他禁不住怦然心动，考虑要不要开口请求爵爷传授他这种秘法，往后就连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可以省去了，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现在听了爵爷的规劝，乔安便打消这个念头。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所说，睡眠是一种使人放松身心的享受，而不仅仅是履行生存义务，如果连这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要压榨，人活着还能有多少乐趣可言呢？ 　　睡眠有什么意义？能够安然入睡，这本身就是最宝贵的意义。 　　总是这样绷紧神经，对身体和精神都会造成过大的压力，恐怕会促使异眼圣印加速进化。 　　“昼夜不眠的三眼魔龙，究竟是指何种生物呢？”卡斯蒂斯爵士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搜遍了古代典籍，也没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史前神话中提到过一头科尔奇斯巨龙，最符合这则神启的描述。” 　　“科尔奇斯巨龙……”乔安皱了皱眉，“《瓦雷斯怪物图鉴》上肯定没有这种生物，米德嘉德奥法图书馆的古生物文献，他几乎都看遍了，也没有这种生物的印象，不过利用词源分析法，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科尔奇斯这个词，在古代龙语当中有‘古蛇’的意思，爵爷，它会不会是一条蛇龙？” 　　现存于世的五色龙和金属龙，大多生有翅膀，属于超自然蜥形纲下属的一个“有翼亚纲”。 　　但是史前时代的巨龙，大多是不长翅膀的，看起来更像是有角的巨蟒，所以被称为“蛇龙”。 　　在瓦雷斯宇宙的其他晶壁系，比如“东方天宇”，蛇龙也被当地的人们尊称为“蛟龙”，据说具有“神性”。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乔安，异眼圣印对应的圣兽，科尔奇斯巨龙，大概是一头‘神话三眼蛇龙’吧。” 　　卡斯蒂斯爵士接着又给出了一个侧面的证据。 　　“如今常见的龙族，全都拥有免疫睡眠法术的特殊体质，但是仍然需要睡觉，其实这已经是血统衰退的结果了，龙族在进化出龙翼之前，其祖先据说不需要睡眠也能保持精力旺盛，从这个角度来讲，三眼魔龙昼夜不眠，倒也不见得是夸张的修辞。” 　　“第二圣印，也就是我的异发圣印，对应的圣兽很可能是神话蛇发女妖，就是史前神话中所谓的‘美杜莎’。” 　　乔安点头记下，不由联想到美狄亚·高更，不久前结交的那位蛇发女妖术士…… 　　“潜行圣印，对应的圣兽名为‘哈比’，有可能是一头神话鹰身女妖。” 　　“毒牙圣印，对应的圣兽名为‘刻耳柏洛斯’，我在海蓝人的远古史诗当中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不出意外的话，刻耳柏洛斯这个词，指的是一头神话奈瑟斯战犬，也就是巴托地狱第九层‘奈瑟斯’的看门狗，魔王之王阿斯摩蒂尔斯的宠物。” 　　“倒勾圣印对应的圣兽，在吾主的神启中呈现出一头巨大的母猪形象，对应的可能是一头雌性神话剃刀野猪，或者雌性神话梦魇兽？这我真拿不准。” 　　“石肤圣印对应的圣兽，神启中称之为‘涅墨亚的猛狮’，或许是一头神话狮子吧？反正肯定长得像狮子。” 　　“触手圣印对应的圣兽，叫做‘斯库拉’，我查了一下文献，这似乎是一种古代海怪的名字，可惜没有图画留存于世，依我猜想，多半是‘神话深海乌贼’之类的怪物。” 第1265章 圣兽 　　“再生圣印对应的圣兽，名为海德拉，这就容易猜了。” 　　“海德拉这个词，古时候指的是‘九头蛇’，现如今专指‘多头蛇蜥’，由此可见，第八圣兽很可能是一头‘神话多头蛇蜥’。” 　　“蝠翼圣印对应的圣兽，是一种兼有狮子、山羊和巨龙特征的荒诞生物，显然就是一头‘神话奇美拉’。” 　　“至于最后一个人面圣印，对应的圣兽名为‘斯芬克斯’，人首狮身，鹰翼蟒尾，这也很容易猜出来，就是一头神话狮身人面兽。” 　　乔安用心记下卡斯蒂斯爵士的猜测，紧接着又提出一个关乎他自身安危的问题。 　　“爵爷，要怎样做才能避免圣印进化成终极圣兽？” 　　提出这个问题的理由很简单：他还没活够，更不想有朝一日被圣印榨干血肉，吞噬魂灵，从自己的尸体中生长出一头邪恶的怪物，现在就要设法预防这种悲惨的结局。 　　“在圣印的前三个阶段，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反制邪恶’或者‘安定心神’之类法术，都能有效压制圣印。” 　　“如果你想将圣印从自己身上彻底清除掉，那就难了，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之前，还可以借助‘神迹术’、‘祈愿术’或者‘心灵手术’将之移除，一旦进化到高级阶段，这些手段就都不管用了，恐怕只能借助传奇法术来移除。” 　　“当圣印进化到最终阶段，成为神话怪物，就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如果宿主试图将它由自己体内清除出去，就会遭到圣印反噬，自身难保。” 　　“但是反过来讲，在圣印进化到最终形态之前，对宿主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反而是好处更大。” 　　乔安听出卡斯蒂斯爵士的暗示，便顺势请教，怎样才能避免圣印进化成为最终形态。 　　“乔安，你听过浮士德博士与大魔鬼墨菲斯托的故事吗？” 　　卡斯蒂斯爵士用一则流传很广的民间故事来打比方。 　　“魔鬼与人签订契约，帮助对方实现心愿，酬劳则是获得对方死后的魂灵。” 　　“圣印，就好比一个魔鬼契约。” 　　“我的孩子，当你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对艰难抉择的时候，圣印就会自行启动，像心脏一样脉动，唆使你去选择一个违背理性与良知，同时却能使你感到痛快、有利可图或者满足某种背德欲望的选项。” 　　“如果你屈从于圣印的唆使，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符合其意愿的选项，就在圣印进化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最终当你发觉自己觉醒了神话力量，这条路也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反之，如果你拥有非凡的勇气和坚强的意志，不受圣印唆使，凭借自由意志做出选择，哪怕并不总是与圣印倾向的选项相背离，也不至于沦为圣印的傀儡。” 　　乔安默默倾听卡斯蒂斯爵士的指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想起当初离家求学途中，曾与一只戏弄自己的小矮妖发生激烈冲突。 　　尽管小矮妖一再声称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而已，可他在被戏弄过后，却无法像一位真正的绅士那样，表现出高尚的幽默感，反而怒火中烧，对小矮妖痛下杀手！ 　　现在回想起来，乔安对杀戮小矮妖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当他将匕首凶狠的刺入对方心脏，颈后那颗异怪眼球骤然发烫，像心脏一样突突跳动，似乎在告诉他杀得好，杀得痛快！ 　　不仅于此，当时异眼圣印还在努力向乔安传达这样一种信念： 　　往后遇到可疑的家伙就应该先发制人，不管对方真的心怀恶意，抑或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杀掉对方再说——即便错杀无辜，总好过自己蒙受羞辱！ 　　乔安当时克制住了本能的冲动，拒绝接受异眼圣印教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好几次同样的情况。 　　异眼圣印，似乎一直试图向乔安灌输这样一个信念——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乔安还无法认同这一理念，将来也不打算遵循异眼圣印的教唆行事。 　　就在乔安心事重重的时候，卡斯蒂斯爵士换了个话题。 　　“关于圣印的事，今天就聊到这里，乔安，往后你要多加提防拥有圣印的人，他们都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子嗣，而且多半站在与我们敌对的立场。” 　　乔安点头记下他的叮嘱，接着向他请教：“爵爷，您对‘圣母兄弟会’有什么看法？这似乎是一个半公开的厄喀德娜教会。” 　　“圣母兄弟会的确是一个崇拜‘怪物之母’的教团，但是崇拜怪物之母的人，未必全都隶属于这个教团。” 　　“总之，你不要太过接近这群邪教徒，这对你没有好处。” 　　“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就米德嘉德地区而言，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这群邪教徒就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如果他们私下找你的麻烦，孩子，记得给我写信，我来帮你解决麻烦。” 　　“多谢您的关照，爵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乔安显得有些窘迫。 　　“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会尽可能坦诚地做出回答。” 　　卡斯蒂斯爵士温和的笑容给乔安增添了勇气，以尽可能婉转的口吻，提出压在自己心头多时的那个疑问。 　　“您隐姓埋名，十多年来不曾在公众视野中露面，甚至不敢联系自己的家人，是不是担心连累亲友遭到圣母信徒的报复？” 　　“有这方面因素，但是我已经提前做好安排，玛莎和瑞贝卡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这些年来我与家人断绝联系，说来惭愧，连我自己都很难说清楚真正的原因。” 　　卡斯蒂斯爵士叹了口气，眼中难掩愧疚。 　　“或许是出于自卑与恐惧，我不想孩子们看到我如今老迈病弱的样子，担心吓到她们，同时也担心我的‘异发圣印’失控，伤到我的孩子们，就如同当初我曾经因为一时情绪失控，致使异发圣印发狂，伤害了玛莎和瑞贝卡的母亲……” 第1266章 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海姆达尔守在我身边，你或许觉得这是在浪费一位传奇武僧的宝贵时间。可是你要知道，海姆达尔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伺候我，而是在我无法控制异发圣印的时候，由他及时出手制伏我那嗜血的长发，使我心中那头狂乱的怪物平静下来……” 　　卡斯蒂斯爵士抬头看了乔安一眼，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你可能会觉得，这些理由都太牵强，如果我实在不方便与孩子们住在一起，不能时常与她们见面，最起码应该保持通信才对。” 　　“理当如此，可惜我办不到。” 　　“乔安，当我离开家庭第一年的时候，如果可以战胜自己内心的懦弱，克服敏感的自尊，主动提笔给妻女写信，只要迈出这第一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往后的日子里也一定可以与家人保持通信往来。” 　　“可惜，事实上我并没有那样做。” 　　“第一年没有写信，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高兴的事可以与家人分享，又落不下面子在信中抱怨自己的苦恼，连累家人为我操心。” 　　“我总是自我安慰，欺骗自己工作太忙，身体不适，心情不佳，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过段时间，等我的处境有所好转，不那么繁忙，或者有什么好消息值得与家人分享，一定给家里写信。” 　　“我曾无数次下定决心，明天一定给家人写信，然而明天推到后天，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过去，时间拖得越久，心中的壁垒就会堆积的越高，与远方家人的隔膜也变得越来越深，提笔写信也越来越难。”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不要说给家人写信，就算是双脚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对我来说都比踏上刀山火海更难……” 　　卡斯蒂斯爵士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情，我的孩子，因为你还年轻，我希望你这一生永远不要体会到这种心情，那实在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 　　乔安倾听默默这位老人发自内心的忏悔，自己的心情也难以平静。 　　事实上，他完全能够理解卡斯蒂斯爵士复杂而又自责的心态。 　　因为他也曾近乡情怯，也曾无数次兴起逃离家庭离群索居的冲动。 　　人类社会为他安排的位置就像一双尺码过小的鞋子，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周围的人们对自己很友善，可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感受到别扭、痛苦乃至窒息。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心中饱含自责，乔安也无法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为他人。 　　对他而言，“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折磨，越是融入人群，融入社会，卷入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这种痛苦就越深刻。 　　身处人群当中，他人的存在就好比一个个自成一体的力场，时时刻刻对你施加引力或者斥力，不断的挤压你或者撕扯你，使你感到莫可名状的痛苦。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他人对你是好是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而言，他人即地狱。 　　这当然不全是他人的错，特别是乔安这种情况，身边的人几乎全都待他以善意，道德与理性都不允许他怨天尤人，他只能将自己的别扭处境归咎于自身。 　　此身所在是“天堂”，周围的人们都是天使，唯独你自己是魔鬼。 　　在魔鬼的眼中，“天堂”反而是令人难受的“地狱”，“地狱”才是他的“天堂”。 　　不是他人的错，也不是世界的错，全是你自己的错。 　　乔安觉得，卡斯蒂斯爵士的心态与自己相似，或许这就是他不得不逃离家庭与亲情的根源，尽管这让他非常自责，时常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深深忏悔。 　　然而逃离人群，却实实在在能够使他获得一人独处的空间，从而得以大口喘气，感到轻松。 　　“孩子，我要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 　　卡斯蒂斯爵士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抬起头，以分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想一想你的亲朋好友，那些对你很好却许久不曾联系的人，如果你还能鼓起勇气，一定要主动给他们写信，不要羞于向亲友诉苦，不要妄想什么苦难都自己一个人扛。” 　　“哪怕强忍着恶心，你也要写下第一行字，只要坚持写下第一行字，你就有机会战胜心魔，往后的人生旅途中，你将因此获益良多。” 　　“如果无法迈出这第一步，你将堕入恶性循环，在不断加深的自责与愧疚中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就像现在的我，形同一头离群索居的野兽。” 　　乔安无言以对。 　　卡斯蒂斯爵士的忠告，恰恰戳中他内心的伤疤。 　　自从外公过世以后，相比失去亲人的悲伤，他心头更强烈的情绪，反而是一种逃离故乡的冲动，或者说是“解脱”更确切。 　　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已经尽过孝了，似乎拿到了一张“特赦令”，终于可以逃出“监牢”，往后再也不需要承担与人保持情感交流的义务。 　　他不愿承认这种扭曲的心态，身体却很诚实。这两年来，他没有给故乡的亲友们回过一封信，这其中也包括待他如家人的康蒂、瑞贝卡和乔治·瓦萨。 　　他为自己的冷血无情和忘恩负义感到自责，然而越是自责，他就越是想逃离这一切。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指出的那样：当你害怕写信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危险了。 　　时间拖得越久，你就越发难以动笔，难以发声，直到最终丧失向外部世界发出呼声的能力，恨不得所有人都把你忘掉，任由你自生自灭。 　　你还活在世上，你还身体健全，然而在社会层面上你已经聋了，哑了，瞎了。 　　你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那么，是否应该努力自我治疗，从写第一封信开始，尝试改变自己，自我救赎？ 　　理性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可惜就这个问题而言，理性的力量太脆弱了。 　　你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向外界发出的每一封信，无论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本质上都是“求救信”。 　　道理你都懂，然而你的理性控制不了你的行为，你的自尊与自卑都不允许你发出这封求救信。 　　这就是关于你的一切悲剧的根源。 　　（第五卷 完） 第1267章 美狄亚的来信 　　八月五号上午，乔安接受丁尼生先生的采访，下午又前往城外庄园，拜访久仰大名的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爵士。 　　这忙碌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当晚回到公寓，乔安收到一封既有些出乎意料，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的来信。 　　这封魔法短信是美狄亚·高更寄来的，委托乔安帮忙，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查找关于具有石化能力的超自然生物的文献，最好确切列出每种石化生物对应的栖息地。 　　除此之外，美狄亚还在信中提出邀请，希望乔安利用暑期休假时间，协助她系统的研究各种超自然石化生物，尝试搞清楚“石化效应”的原理，如果有可能的话，美狄亚还想根据两人的研究成果，发明出一种预防石化效应的普适性法术。 　　美狄亚还在来信中做出承诺，两人合作的研究成果，可以根据乔安的意愿公开发表在奥法学术期刊上。 　　乔安可以署名通讯兼一作，美狄亚本人只要一个并列一作，如果期刊不允许并列一作，给她一个二作也行，反正只要看到公开出版的论文署上自己的名字，她就满足了。 　　不得不说，美狄亚的这封信，恰好搔到乔安的痒处。 　　他本来就对“石化效应”这一课题很感兴趣，也有进行相关课题研究的计划，美狄亚的倡议，对他而言可谓志同道合。 　　另一方面，昨天接受采访的时候，阿尔瓦·丁尼生先生曾鼓励他不要满足于当前取得的小小成就，往后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创作高水平论文上，新作争取发表在《奥法通讯》。 　　尽管丁尼生先生的勉励带有半开玩笑的性质，并不是什么强制要求，可乔安还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认真对待。 　　以他当前的学术水平，想要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创作出一篇达到《奥法通讯》收稿档次的论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6级法师，最多只能掌握3环法术，而《奥法通讯》刊载的文章，运用的法术工具通常不会低于4环，否则就太掉价了。 　　一个更合理的做法是由乔安的导师带头立项，乔安给导师打工，把能干的活都干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工作交给导师去做，最后出一篇高水平论文，导师署名通讯作者，乔安署名一作，投给《奥法通讯》。 　　这是学院派“师徒作坊”的标准作业流程，也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主流教学方式。 　　丁尼生先生期待乔安更进一步，新作尝试投稿《奥法通讯》，其实也没指望他一个人把所有活儿都做完，而是期待他与导师合作完成一项高水平的课题，在为导师打下手的过程中提升自己的学术水平和实验技能，顺带发一篇核心期刊论文，在学术圈继续保持“明星”热度。 　　然而乔安的情况有些特殊。 　　如果他的导师是德高望重且事业心强的富兰克林院长，这套传统科研模式当然适用，可惜他摊上了一位不怎么靠谱的导师。 　　可敬的莫里亚蒂教授，现在哪还有心思搞科研啊？ 　　满脑子都在琢磨证券投机呢！ 　　教授先生现在天天往证券交易所跑，偶尔回实验室一趟，跟乔安谈的也是他那套投机经验，还总想怂恿乔安做他的证券生意合伙人。 　　乔安只能实话实说，自己对证券业不感兴趣，实在帮不上导师的忙，只能请他见谅。 　　在这种情况下，乔安没法指望莫里亚蒂教授带自己做课题，只能自己设法“憋大招”。 　　美狄亚·高更的这封来信，对他而言仿佛久旱逢甘霖，恰好可以解决他的烦恼。 　　美狄亚在信中描述的石化研究课题，无疑是一个大工程，乔安自己没能力完成，但是有了美狄亚这位11级术士牵头，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更何况美狄亚不仅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本人还是一位擅长“石化凝视”的蛇发女妖，家里还养着一公一母两头石化蜥蜴，自带样本搞研究，可以省去很大一部分工作量。 　　如果这个课题能够顺利完成，乔安有信心将自己与美狄亚合作的论文发表在《奥法通讯》上，可谓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乔安越想越兴奋，当天晚上就给美狄亚回信，接受她的邀请。 　　第二天一早，乔安就钻进奥法图书馆，查找关于石化生物的文献。 　　花了一整天时间，乔安几乎把图书馆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搜集到40多篇相关文献，涉及的石化生物合计七种。 　　这七种具有石化能力的生物，按照对人类的威胁程度排序，由低到高分别是： 　　独角兔，鸡蛇兽，石化蜥蜴，蛇发女妖，西斯塔，石化牛，以及……眼魔。 　　乔安列出的这些生物，只考虑超自然石化能力，比如蛇发女妖和石化蜥蜴的“石化凝视”，石化牛的“石化喷吐”，还有鸡蛇兽的“石化啮咬”，没有计入擅长6环“石化术”的生物，否则样本就太多了，岂不是得把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这样的高阶法师也安排上？这就太扯淡了！ 　　乔安在图书馆查阅文献之余，顺带买了两张“石化术”卷轴，作为研究素材。 　　等她和美狄亚把上面列出的那些石化生物都搞定，总结出石化效应的作用规律，再与“石化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一番比较，补齐这个样本就行了。 　　6环“石化术”，本身就是以“石化凝视”这项超自然能力作为原型开发出来的，“石化凝视”适用的规律，乔安觉得，理论上来讲对6环“石化术”也同样适用。 　　乔安忙活了一整天，傍晚回到公寓，发现锡安姐弟正在打包行李，海拉尔也跑来蹭饭吃。 　　明天就是8月7号，米德嘉德大学正式放暑假的日子。 　　海拉尔要返回自由港，向养父赫勒尔汇报特大魔晶矿脉引发的纷争。 　　奥黛丽和霍尔顿遵从迦南王室的召唤，今年暑假要返回迦南首都伯利恒，除了汇报魔晶矿脉的事情，姐弟俩还要回家协助兄长——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筹备世博会。 第1268章 倒霉的大捕蝇草 　　开学之前，这是乔安与三位好友的最后一次聚餐。 　　大家边吃边聊，畅想各自的暑期计划。 　　海拉尔不耐烦独自在自由港消磨炎炎夏日，决定最多在家陪伴养父一个星期，过后就扯一张“传送术”卷轴去旧世界找锡安姐弟，在伯利恒度假。 　　奥黛丽和霍尔顿巴不得好友来迦南做客，对海拉尔表示热烈欢迎之余，旧话重提，问乔安抽不抽得出空来迦南度假。 　　乔安婉拒锡安姐弟的盛情相邀，却没好意思明说，自己昨晚刚收到美狄亚·高更的邀请函，打算利用暑期时间，与她合作进行一系列关于石化生物的研究。 　　八月七日，暑假第一天。 　　上午八点整，乔安带着露比利用学校的传送阵，先传送到深渊矿区大本营，然后再传送到为勘探和开采特大魔晶矿脉而新建起来的一处传送站。 　　这座新建的传送站，位于地底世界第四区“深渊泥淖”北部，与美狄亚隐居的“寂静殿堂”，相距不到百里。 　　离开传送站点过后，乔安变成蜂人，带着变成血色巨蚊的“红宝石小姐”，按照美狄亚提供的地图，朝着深渊泥淖深处飞去。 　　乔安打算先靠近“寂静殿堂”所在的区域，然后再给美狄亚发一道“短讯术”，让她过来接一下。 　　以他和露比的飞行速度，只要一个多钟头就能抵达目的地。 　　尽管只是一段短途旅行，乔安还是很谨慎，一方面紧盯着显得过于兴奋的露比，提醒她不要离开自己太远，同时施展自己独创的3环“高等蚊指术”，以左手一截尾指为施法素材，创造出一只自带“隐形”和“沉默结界”的血蚊，打发她到前面去探路。 　　露比的性情只相当于八岁萝莉，初次来到地底世界，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再加上好奇心爆棚，飞来飞去的欢呼不已，一会儿钻进蘑菇丛里，转眼间又去追逐蛀鼠。 　　这下可就苦了乔安这个兼职奶爸，不得不追着精力旺盛的“红宝石小姐”到处跑，唯恐她遇到危险。 　　“哟！前面有一朵漂亮的大花，散发出蜜糖的香气！” 　　“让我来尝尝，是不是很甜！” 　　露比在沼泽边的水藻丛中，发现一朵阳伞般张开的巨大玫红色叶荚，蜡质叶片表面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散发出蜜糖般的芬芳，顿时两眼放光。 　　露比抖了抖触角，振翅飞到叶荚上，以纤长的口器吮吸露珠，果然滋味甜蜜。 　　就在她沉湎于吮吸蜜汁的时候，头顶那片贝壳状叶荚突然合拢下来，噗地一声，将她严丝合缝的关在叶荚当中。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乔安望着那株刚刚捕获露比的大捕蝇草，无奈地摇了摇头，振翅飞了过去。 　　紧紧合拢的叶荚剧烈震颤，里面发出嘤嘤蚊鸣，听得出来，露比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得不轻，正试图挣脱牢笼。 　　“红宝石小姐”在巨蚊形态下，力量属性只有14点，如果变成小萝莉或者蚊头人身的混种形态，力量还不如巨蚊形态呢。 　　大捕蝇草的力量属性堪比成年食人魔，两片叶荚合拢以后，相当于一只大号捕兽夹，就凭露比那点可怜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摆脱陷阱。 　　如此想着，乔安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枚黑玛瑙，打算施展“法师幽冥掌”，扯开叶荚，把那个“小冒失鬼”从陷阱中解救出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大捕蝇草”犬牙交错的叶荚边缘，有一个红色的小斑点在蠕动。 　　乔安心头微动，暂停施法，飞到大捕蝇草近前，调整了一下头上的矿灯，将探照光束打到叶荚边缘。 　　一只米粒大小的红色血蚊，正探头探脑的从叶荚边缘缝隙中钻出来，抖了抖翅膀，腾空飞起，得意的绕着叶荚飞舞，嘤嘤鸣唱。 　　乔安认出那是露比运用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变成的超微型血蚊形态。 　　大捕蝇草这样的活化植物，体型很大，目标猎物的块头也都比较大，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把普通蚊虫列入自己的食谱，还不够塞牙缝呢。 　　就好比狮子不会浪费精力去捕捉跳蚤。 　　正因如此，大捕蝇草的叶荚边缘呈现出的锯齿状结构，上下嵌合的并不是那么紧密，留有一丝缝隙，足以供蚊虫从容进出，窃取蜜汁。 　　露比被困在叶荚当中，于危急关头还能发现这一细小的漏洞，并且利用这一点及时脱身，乔安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 　　不过话说回来，本着监护人的心态，乔安可不打算夸奖这小丫头，免得她尾巴翘上天，往后继续作死。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到处乱跑，现在知道危险了吧？” 　　乔安板起脸训斥“红宝石小姐”。 　　露比变回半蚊半萝莉形态，先是心有余悸地抬手抹了把冷汗，垂头丧气地接受乔安批评，保证注意安全，可是没消停两分钟，这淘气丫头又蠢蠢欲动了。 　　“乔安哥哥！大捕蝇草叶荚分泌的蜜汁，甜丝丝的很好吃，露比我，似乎吃上瘾了，你想不想尝一尝？” 　　“不想！万一有毒怎么办？” 　　“露比我，免疫自然界一切毒素和病菌的哦！毕竟人家是蚊子变的嘛！” 　　“好吧，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体质。” 　　“小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露比我品尝过一种食物，就能分析出是否含有毒素，比如刚才露比我尝过的蜜汁，对人体没有什么毒害，反而很有营养，含有丰胸美白的成分呢！” 　　“我没有丰胸美白的需要。”乔安苦笑着摇头。 　　“乔安哥哥，不要跟我客气嘛，露比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安全的采集蜜汁，请你喝到饱怎么样？” 　　乔安看出露比又要捣蛋，唯恐控制不住她的调皮冲动，赶紧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与她建立起“神话链接”。 　　透过“神话链接”，乔安可以共享露比的全部感官，随时随地了解她的健康状况，还能经由露比施法，确保她的安全。 第1269章 露比真会玩 　　“乔安哥哥放心，露比我，保证不会有危险，不信你就等着瞧！” 　　“红宝石小姐”兴冲冲的拍打翅膀，扭头飞回那株大捕蝇草跟前。 　　露比先变成微小的血蚊形态，穿过叶荚边缘的缝隙，钻进仍然紧闭的叶荚当中。 　　“露比，露比？你不要紧吧？”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敲击大捕蝇草叶荚外壳，不放心地叮嘱道：“大捕蝇草的叶荚内部会分泌腐蚀性消化液，你别在里面待太久，否则会被酸液烧伤！” 　　“乔安哥哥放心，我有至少三种办法，随时能脱离叶荚构成的牢笼。” 　　露比在叶荚内部变回巨蚊形态，放开肚皮啾啾的吮吸蜜汁，同时透过“神话链接”，与乔安进行心灵感应。 　　“哪三种办法？” 　　乔安自己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好奇宝宝”，不知不觉中被露比带偏了关注点。 　　“首先，就像刚才那样，露比我可以变成细小的蚊子，从叶片边缘自由出入。” 　　“第二个办法，就是利用‘任意门’，直接从叶荚当中传送出来。” 　　“最后一个办法，是对自身加持‘动物异变’，提升8点力量，体型变大一倍，强行撑开叶荚，脱离出来！”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必须承认，露比设想的三种思路都可行。 　　自从他帮露比开发血脉潜能过后，“红宝石小姐”新觉醒了好几个血脉法术，其中就包括她刚才提到的4环“任意门”和5环“动物异变”。 　　获得这些新法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使露比变得更加淘气了，或许对她而言，强大的施法能力倘若不用于玩乐，那就毫无价值。 　　乔安不禁羡慕露比的乐观心态，同时也隐约意识到，约瑟芬夫人委托自己照料露比，不见得是真的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监护人，更主要是想给他找个性格互补的玩伴，强迫他在照顾露比的过程中磨炼性情，免得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内向。 　　照顾淘气小孩，其实是一种高难度的互动，尤其考验耐心与交涉能力，如果能把露比这样的“淘气包”管教的乖巧听话，乔安觉得，自己就不怕与任何人打交道了。 　　可惜，从目前来看，他距离那样的境界还很遥远，甚至隐约出现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苗头——约束不了露比，就加入露比，跟她一起瞎胡闹。 　　乔安不由暗自汗颜。 　　如果约瑟芬夫人知道他对露比毫无办法，反而被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跑，恐怕会笑破肚皮。 　　这时，叶片边缘传来熟悉的嘤嘤声，露比又钻了出来，变回巨蚊形态，肚皮鼓鼓的，像个小孕妇。 　　“乔安哥哥，快找个空水壶来！” 　　乔安看出她的用意，却无法拒绝，只好翻开背包，取出备用水壶，倒掉壶中的水，腾出空间来。 　　露比把修长的口器插进壶嘴，而后将暂存在肚子里的蜜汁挤压出来，装了大半壶。 　　“乔安哥哥，快尝尝我采的蜜，包你喜欢！”露比兴冲冲地催促道。 　　“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心里是这样吐槽，然而“红宝石小姐”盛情难却，乔安不想伤她的心，勉为其难的抿了一口，清甜甘冽的滋味顺着喉咙滑进肚里，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哎？比想象中好喝！” 　　乔安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小哥哥，露比我没有骗你吧？” 　　露比得意的抖了抖触角，朝壶口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说：“我再去采些蜜汁回来，把这只壶装满，留着咱们路上喝！” 　　乔安还想劝阻，露比已经扭头飞走，还开心的唱起自己顺口编地小调。 　　“嘤嘤嘤！嘤嘤嘤！我是一只小蜜蜂，小蜜蜂，快乐的小蜜蜂～～” 　　然而她刚飞到大捕蝇草跟前，还没来得及变形，那株大捕蝇草就先做出反应——从泥淖中艰难的拔出根须，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垂迈老人，转身朝沼泽深处缓缓蠕动，似乎要远离露比。 　　“啊呀！蜜糖跑了！蜜糖跑了！” 　　露比惊讶地扑棱着翅膀，哇哇大叫。 　　乔安最初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转念间就想到，大捕蝇草属于“超自然活化植物”，虽然在大多数时间里像普通的植物那样扎根不动，不过当它们遇到无法抵御的天敌，也会像“树人”那样，用根须充当腿脚，尽可能远离危险。 　　显而易见，对于惨遭窃取蜜汁的大捕蝇草而言，露比，就是它的天敌。 　　惹不起精灵古怪的“红宝石小姐”，大捕蝇草就只好选择走为上策。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捕蝇草，不要跑！” 　　露比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又气鼓鼓的扇动翅膀追了上去。 　　“露比，别追了！” 　　乔安禁不住同情那株惨遭压榨的大捕蝇草，就算是“噶羊毛”，也不能按住一只羊往死里噶啊…… 　　然而露比并不打算就此放手，收敛翅膀落在大捕蝇草的叶荚上，眼睛一亮，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红宝石小姐”猛一低头，以口器为剑，在叶片上划出一道伤痕，渗出汁液。 　　露比扭动身躯，化作一缕血色雾气，顺着大捕蝇草叶片上的伤痕钻了进去。 　　大捕蝇草的植株剧烈震颤，像是在发羊癫疯，大约过了半分钟才平静下来，缓缓转身，蠕动根须扭结而成的下肢，又回到乔安跟前。 　　“露比，你这是……”乔安疑惑的看着大捕蝇草，“你该不会是……” 　　大捕蝇草默不作声，摆动藤条和叶片狂舞起来。 　　“海草海草！就像一株海草！海草海草！露比我就像一株海草！浪花里起舞，随波飘摇……” 　　伴随着大捕蝇草的热舞，乔安透过“神话链接”，感受到露比的欢笑。 　　这一切都验证了他的猜测，禁不住扶额叹气。 　　满脑子鬼点子的“红宝石小姐”，刚刚是运用她那独特的血脉法术——4环“寄生术”——化身为一团病毒孢子，寄生到了大捕蝇草体内，完全支配了这株可怜的植物，使之变成受自己操纵的傀儡。 第1270章 可疑的怪物 　　露比操纵大捕蝇草的叶荚一张一合，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玫红色蝴蝶。 　　“乔安哥哥，现在露比我，变成一株大捕蝇草啦！” 　　“往后咱们就不愁没有蜜汁啦！” 　　“小哥哥，如果你口渴，一定要告诉露比，露比我，现场酿蜜给你喝，要多少有多少！” 　　寄生在大捕蝇草体内的“红宝石小姐”扭动着枝叶，以肢体语言表达出满腔洋洋自得。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真不知说啥才好。 　　大捕蝇草所谓的“行走”，其实就是靠根须蠕动，在干燥的地面上移动速度很慢，然而处于遍地积水的泥淖，它的移动方式就完全改变了。 　　在泥淖中，大捕蝇草的根须只是在行走中起到辅助作用，轻盈蓬松的木质躯体，能够漂浮在水面上，依靠无数藤条划水提供前进的动力，漂流速度比在陆地上蠕动快得多。 　　乔安索性省点力气，收敛蜂翅降落在大捕蝇草身上，就像乘坐一具天然浮筏，在积水甚深的沼泽中漂流。 　　向前行进了大半个时辰，乔安对照导航罗盘呈现出的地图，发觉自己和露比已经迫近“寂静殿堂”的势力范围。 　　这片湿地对面，有一片坟起的高地，在沼泽中形成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岛屿，岛上就是所谓的“寂静殿堂”，亦即“蛇发魔女”美狄亚·高更及其仆人们的居所。 　　这座位于深渊泥淖中央的岛屿，之所以被当地居民敬畏的称之为“寂静殿堂”，与美狄亚的“凶名”脱不开干系。 　　那些试图闯进蛇发术士隐居之地捣乱的怪物，也包括那些企图窃取美狄亚财宝的侏儒幻术师或者矮人探险家，无一例外惨遭石化，变成一尊尊寂静无声的雕塑。 　　乔安可不想引起岛上居民的误解，就从口袋里取出一截铜线，打算给美狄亚发信，请她过来接应一下。 　　就在这时，乔安忽然感应到血蚊发来的警报——前方100码处，发现了可疑生物！ 　　乔安迟疑了一下，先收起铜线，而后通过“神话链接”吩咐寄生在大捕蝇草体内的露比，去前面看看，血蚊密探究竟发现了什么“可疑生物”。 　　露比正闲得无聊，听说有怪物，立刻兴奋起来，甩动两条粗大的蔓藤充当船桨，朝血蚊密探隐形潜伏的地带划了过去。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首先注意到下方水面泛起异样的涟漪，一截五尺来长，灰色枯木似的漂浮物，正在泥潭边轻轻晃动。 　　乔安仔细观察，确认酷似浮木的外形只是伪装，其实那是一条成年“盲鳄”。 　　盲鳄是深渊泥淖一带比较常见的爬行动物，长得与地表世界的短吻鳄差不多，粗糙的灰色背部看起来像是一节腐朽的木桩，常年趴在泥淖中狩猎，旅行者一不留神就会遭到这些冷血动物的伏击。 　　盲鳄如同其名，视觉器官早已退化，但是这种生物的听觉和嗅觉特别灵敏，更适合在昏暗无光的地底世界生存。 　　一条盲鳄，并不值得血蚊密探大惊小怪。 　　事实上，血蚊密探所指的“可疑生物”，并非盲鳄，而是一头正在泥潭边悠闲徜徉的怪物。 　　这家伙的块头可真不小，从头到尾足有十尺长，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头猛禽龙，背部呈亮绿色，腹部颜色较浅，周身遍布黑色的斑点和条纹，佝偻着身躯，以一对强壮的后足行走，前肢则特别短小——这一特点尤其像地表世界的蜥臀目肉食性恐龙。 　　“幽暗地域，也有恐龙栖息吗？” 　　乔安暗自纳闷，对那头酷似猛禽龙的怪物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遥控血蚊密探开启“隐形”，悄悄飞到那怪物近前，以便更清楚地观察对方。 　　借助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很快就从那怪物身上，发现不同于地表世界恐龙类生物的特点。 　　首先，这怪物的视觉器官已经完全退化，原本应该生长眼睛的地方，只是两块浅浅的凹槽。 　　此外，这怪物的嘴巴长得非常特别，不像别的野兽那样，上下颚各有一副牙床，而是整个口腔里都长满了牙床，布满了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牙齿，一直延伸到喉咙深处。 　　这怪物的口腔看起来就像一支镶嵌着无数倒刺的套筒，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乔安头皮发麻，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想而知，倘若被这怪物咬上一口，会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后果！ 　　待到血蚊密探飞到那怪物跟前，乔安又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怪物的耳朵造型奇特，像是两个大号蜗牛壳，扣在脑袋两侧。 　　螺旋状耳廓扭曲成三圈漩涡状结构，透过耳廓，隐约可见它的耳孔中有一圈类似括约肌的组织，正在微微蠕动。 　　乔安有着丰富的解剖经验，根据眼前所见的情景，不难猜出这圈生长在耳廓中的肌肉柔软而灵活，可以根据外界环境变化，调节纳入耳中的音量大小。 　　如果外界比较安静，就把耳廓完全张开，尽可能多的采集音波信号，如果外界噪音很大，就收缩肌肉，把耳廓收窄，甚至完全封闭起来，起到过滤噪音的目的。 　　这怪物的耳朵构造奇特，俨然自带一对“耳塞”，令乔安不由暗自称奇，同时也触发了联想，隐约记得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与这怪物模样类似的插图，却一时想不起是在“魔法兽”分卷，还是“异怪”分卷。 　　就在他努力回想的时候，那只酷似猛禽龙的盲眼怪物，已经走到了泥潭边缘，几乎与暗中潜伏的盲鳄，同时发现了对方。 　　盲鳄布满利齿的宽阔大嘴，探出污浊的水面，准备发起突袭。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盲鳄似乎嗅到了猎物身上散发出的气味，猛然意识到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狠角色，迅速向水底下潜。 　　与此同时，岸上的怪物扭头朝盲鳄望过来。虽然它也是个瞎子，嗅觉和听觉之敏锐发达，丝毫不比盲鳄逊色，粗壮后肢猛一发力，纵身扑进泥潭！ 第1271章 暗音盲怪 　　噗！ 　　泥浆飞溅，嘶吼声此起彼伏。 　　泥潭中，展开一场激烈搏斗！ 　　乔安连忙吩咐血蚊密探提升飞行高度，以免被飞溅过来的泥水打湿翅膀。 　　这样一来，血蚊密探就看不清楚泥潭中的搏斗状况了。 　　好在露比寄生的大捕蝇草，已经及时赶到混战现场。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回自己的本体，站在大捕蝇草身上，居高临下旁观泥潭中的混战。 　　盲鳄显然不是那头体型堪比猛禽龙的怪物的对手，被对方一口咬住尾巴，疼得嗷嗷惨叫。 　　为了保命，盲鳄只能使出与地表世界的爬行纲远亲相似的绝招，猛的一扭屁股，自行断开尾巴，拼命朝远处游去，身后拖曳一道血色波痕。 　　那头貌似恐龙的怪物，原本以一双短小而锋利的前爪抱住盲鳄，同时嘴里紧紧咬住鳄鱼尾巴，自认为一顿美餐已经到手。 　　没想到猎物断尾求生，落到自己嘴里的只有一截尾巴，气得它呸地一声吐掉鳄鱼尾巴，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大布满利齿的管状口腔，朝盲鳄远去的方向发出一阵异常尖锐悠长的怒吼。 　　这怪物肺活量大的吓人，吼声连绵不绝，音调也是时高时低，俨然“人肉汽笛”，又像是一位在炫耀歌喉的女高音歌唱家。 　　乔安最初以为这怪物的吼叫只是在发泄怒火，然而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怪物发出吼叫的同时，其口腔周围分布的魔网随之发生共鸣，汹涌澎湃的魔力波动，以它口中发出的声波为载体，迅速朝远处扩散。 　　相隔30尺外，那条正在埋头逃窜的断尾鳄鱼，遭到魔力音波集束轰炸，粗壮的身躯不由颤栗起来。 　　时高时低的音波频率，似乎是那怪物在有意调试，而当它发出的魔力音波与盲鳄血肉骨骼的固有频率达成一致，在盲鳄体内引发共鸣，血腥恐怖的一幕随之上演。 　　就在乔安眼前，那条与魔力音波发生共鸣的盲鳄，体内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整个身躯陡然爆开，骨肉碎裂，鲜血飞溅！ 　　看到这情景，乔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像，也变得清晰起来。 　　没错，这头外形酷似猛禽龙，能够发出毁灭性破坏音波的怪物，名为“暗音盲怪”，是一种在幽暗地域都非常罕见的异怪！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相关条目记载，暗音盲怪擅长一种名为“毁灭共鸣”的超自然能力，可以根据攻击目标的结构和密度特点，调整音波频率，对血肉之躯、木材、矿石乃至各种金属都能造成毁灭性破坏。 　　那头暗音盲怪发泄怒气过后，停止吼叫，没有去追那条刚刚被它轰杀的盲鳄，而是转过身来，朝乔安和露比这边警惕的嗅探，蜗壳状的耳廓膨胀扩张，像是两个小喇叭，正在倾听外界的细微动静。 　　乔安看出暗音盲怪已经发觉自己，第一时间以心灵感应命令血蚊密探，让这隐形的小小蚊虫暂时压制沉默结界，降落到暗音盲怪背上。 　　“乔安哥哥，对面那个瞎眼的怪物，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没错，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过去招惹它。”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告诫露比。 　　“红宝石小姐”这次倒是出奇的乖巧，没有主动去招惹暗音盲怪，控制大捕蝇草站在泥水中，做出戒备姿态。 　　暗音盲怪歪着脑袋，侧耳聆听，深深嗅探，似乎正在利用听觉和嗅觉，在脑海中描摹闯入者的形态。 　　不知为何，它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像是在努力压制攻击欲望，深深垂下头去，以坚硬的下颚在泥地上划出一条横线，而后跺了跺脚，冲乔安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咆哮。 　　暗音盲怪的智力水平，远比寻常野兽高的多，可惜它不会说话，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想法。 　　乔安看了看它画出的那条横线，稍加分析它的肢体动作，就猜出暗音盲怪是在警告自己和露比——不许跨过那条横线，否则它就不客气了。 　　乔安不由挑起眉梢，眼中浮现讶异。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记载，暗音盲怪是一种天性邪恶的异怪，以杀戮和毁灭为乐，哪怕并不饥饿，也会主动猎杀感知范围内的一切生物。 　　但是，对面那头暗音盲怪的行为，显然并不符合书中的记载。 　　它已经觉察到自己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袭击，而是竭力克制邪恶残暴的天性，在地面做出标记，警告外来者不要擅闯禁地。 　　暗音盲怪的这种做法，看起来很像一位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卫兵，而非残忍暴虐的怪物。 　　乔安怀着好奇仔细观察暗音盲怪，发觉它颈部佩戴着一支黑曜石项圈。由于项圈的色泽与它颈部的条纹相似，直到现在他才分辨出来。 　　暗音盲怪可不会给自己戴上项圈，显而易见，这家伙并非野兽，而是经过严格驯化的家养牲畜，就好比一条大号的猎犬。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它能控制自己凶恶的天性了。 　　然而暗音盲怪毕竟是一种异怪，后天驯化施加在它身上的约束是很有限的，发觉乔安迟迟不肯离开，这怪物终于不耐烦了，张口冲他发出刺耳的咆哮。 　　这一阵咆哮激发出的魔力波动，比刚才轰杀盲鳄的时候轻微得多，可见并无杀意，主要是示威性质。 　　即便只是示威，尖锐的音波仍然刺得乔安耳膜生疼，一阵头晕目眩。 　　他身下的大捕蝇草，也受到音波冲击，浑身蔓藤剧烈抖动，叶片表面的蜡质层，被高频音波震得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任由暗音盲怪这样持续吼叫下去，乔安担心自己的耳朵被震聋，连忙发出一道意念波动，命令附在暗音盲怪背上9的血蚊密探开启“沉默结界”。 　　刺耳的声浪戛然而止。 　　暗音盲怪处于“沉默结界”的笼罩下，愕然张大嘴巴，却连一个音符也发不出来。 第1272章 石盲蛮族 　　暗音盲怪可不傻，短暂的错愕过后，就意识到阻止自己发出吼声的根源就在背后。 　　然而它脖子长，脑袋大，前肢像肉食性恐龙一样短小，根本够不着自己脊背上附着的细小血蚊，只能被迫闭嘴，想不出什么办法摆脱笼罩自己周身的“沉默结界”。 　　失去听觉和发声能力，暗音盲怪就丧失了感知外部世界的途径，匆忙扭转身躯，完全凭记忆，跌跌撞撞地朝着“寂静殿堂”所在的方向飞奔，似乎是去求救了。 　　乔安摆手阻止露比追赶暗音盲怪，召回血蚊密探，就在原地等候。 　　不出所料，时隔不久，暗音盲怪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壮汉。 　　这些家伙乍看起来像是人类，然而等他们到了近前，乔安仔细一瞧，立刻发觉对方与地表世界的人类存在显著差异。 　　他们灰暗的肤色几乎与地底世界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冰冷而缺乏光泽，身着做工简陋的皮甲，全都披头散发，手中握着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粗糙石斧。 　　他们的脸孔轮廓与人类相仿，唯独本该生长眼睛的地方已经退化成两团肤色较浅的平滑肌肉，面容虽然算不得丑陋，却因视觉器官的缺失而显得很不协调。 　　看到这群人怪异的长相，乔安对照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的插图，不难猜出对方都是“石盲蛮族”。 　　据说石盲蛮族原本也是生活在地表世界的类人生物，有文献记载他们是人类的祖先，但是也有研究表明石盲蛮族的血统更接近人类与兽人的混血儿——半兽人。 　　按理来说，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石盲蛮族也应该归属于类人生物，好比“黑暗精灵”属于精灵的一个分支。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视觉已经退化，石盲蛮族无论体型相貌还是生活习俗，都像是文明程度比较落后的类人族群，然而他们偏偏不是类人生物，在生物学分类上反而与顶着一头蛇发的美狄亚关系更近，属于“人形怪物”。 　　石盲蛮族既没有与生俱来的施法能力，也不具备什么超自然能力，他们的祖先就是普通的类人生物，之所以后来基因突变，完全是外力干涉的结果——确切的说，是夺心魔们造的孽。 　　世上本来没有什么石盲蛮族，直到有一天，一群夺心魔突发奇想，决定从地表世界绑架来一群身体强壮的类人生物充当奴仆。 　　为了让这群奴隶心甘情愿的卖力干活，夺心魔们就采用颇具科研精神的手段，给奴隶们进行开颅手术，强行植入不惜牺牲生命为主人效忠的指令。 　　仅仅是精神上的忠诚还不够，这些来自地表世界的人们，前半生一直生活在温暖的阳光下，适应不了幽暗地域的恶劣环境，很快就开始生病，成批死亡。 　　夺心魔们可不想白白糟蹋掉自己的财产，更何况他们已经对奴隶进行了脑部改造，要是全都病死了，之前花费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为了让这些奴隶尽快适应幽暗地域，夺心魔们又对他们的生理机能进行了改造，使这些出生在阳光下的人们，变得像地底世界的原住民那样适应无光环境。 　　想在幽暗地域讨生活，一双拥有夜视能力的眼睛是很有必要的。 　　来自地表世界的奴隶们夜视能力太差，夺心魔主子对此很不满意，决定对他们的眼睛进行升级改造，利用手术的方式，强行赋予他们“黑暗视觉”。 　　“人体改造”固然是夺心魔们最拿手的传统艺能，可是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 　　很遗憾，对地表奴隶们的眼球改造以一场灾难性的失败告终。 　　这些奴隶非但没有如夺心魔主子预期中的那样获得“黑暗视觉”，反而全都成了瞎子。 　　夺心魔们对此感到……无所谓，反正奴隶不过就是他们用来取乐子的玩具而已。 　　变成瞎子的奴隶，还是可以废物利用一下的，反正已经玩儿坏了，不妨拿他们尝试一下更有趣也更危险的实验，比如改造出“盲视”能力。 　　大多数奴隶在夺心魔主子异想天开的折磨中悲惨死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仍有少数奴隶活了下来，并且真的获得了盲视能力。 　　夺心魔们把这些成功的样本圈养起来，继续完善对其视觉器官的改造，直到确保手术过后获得的盲视能力，可以遗传给后代。 　　当然，最初并非所有后代都是具有“盲视”能力的瞎子，大多数新生儿仍然是视力健全的正常人。 　　对于夺心魔而言，视力健全的婴儿反而是没用的废品，要么继续拿来做人体实验的样本，要么当做榨取脑浆的甜点…… 　　经过多代筛选，奴隶们的“失明”和“盲视”逐渐成为稳定遗传的先天特征，一个种族由此诞生，也就是“石盲蛮族”。 　　石盲蛮族的祖先，从精神到肉体都惨遭夺心魔的荼毒，被改造的乱七八糟，已经不能称其为“人”，而他们在文化上又保存着很大一部分曾经为人时的传统，学者们只能将之归入“人形怪物”的范畴。 　　时至今日，幽暗地域的石盲蛮族，大多仍然生存在夺心魔们的阴影下，扮演着奴隶兼实验品的角色。 　　好在夺心魔们的“玩具”远不止石盲蛮族，而且他们早就对石盲蛮族失去兴趣了，所以也会有一些比较幸运的石盲蛮族，或者主子死于横祸，或者出于某种偶然因素摆脱了夺心魔的奴役，逃亡到远离昔日奴隶主势力范围的地方定居，过上自由的生活。 　　自古以来遭受的奴役和压榨，扭曲了石盲蛮族的魂灵。 　　这些徒具人形的怪物，无论是否已经获得自由，大多表现出阴郁残暴的性情，有点像地表世界的“半兽人”。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编撰者们将石盲蛮族划入邪恶阵营，还捎带一笔，指出某些石盲蛮族部落从他们的夺心魔主子那里，学到了“生食人脑”的不良嗜好…… 　　乔安由衷希望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群石盲蛮族大兄弟，最好不要对他这颗智力属性高达33的脑袋，产生不切实际的食欲。 第1273章 贝尔 　　十多名披头散发的石盲蛮族壮汉，围拢到乔安和大捕蝇草跟前，耳廓微微抖动，似乎在通过听觉判断他们的举动，纷纷抄起石斧，展开包围。 　　与此同时，那头在前带路的暗音盲怪，得意地昂起头，向乔安发出嗷嗷怪叫，似乎在威胁他赶紧投降。 　　“哈！一只瞎眼怪物，带来一群瞎子给自己壮胆，这可真好笑！”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感应到露比的吐槽，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他还是警告小萝莉别乱说话，免得激怒石盲蛮族，平白惹来麻烦。 　　乔安回忆了一下文献中的记载，石盲蛮族似乎是有一套独特的语言。他不会说这一种族的语言，就先用地底世界的通用语向对面那群人发出友好的问候，表明身份，试试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那群蛮子听不懂他的话，乔安就施展3环“巧言术”，确保彼此能够进行通畅的交流。 　　他这里话音方落，对面那群石盲蛮族还没看出有什么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年轻的先生，您自称是一位来自地表世界的探险家，还说是来寂静殿堂寻访您的朋友美狄亚·高更。” 　　“可是据我所知，美狄亚小姐的朋友很少，经常来这里做客的友人我全都认得，其中更是连半个男人都没有，我很难相信您真是她的朋友。” 　　“事实上，我更倾向于怀疑您是受雇于老恶龙亚努斯的密探……如果不想引起误会，先生，最好向我证明您的身份。” 　　乔安听得出来，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人，说话时使用的是标准的地底世界通用语。 　　尽管她的语调有些冷漠，言辞间流露出对他的不信任，但是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说出来的话条理分明。 　　由此可见，对方是一个头脑冷静的人，更难得的是愿意跟陌生人讲道理，给他做出解释的机会，显得很有教养——这样的人，在石盲蛮族当中可不多见。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先把“铁处女”取了出来，握在手中，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然后才转过身去。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株高大的菌菇撑开伞盖，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从菌盖下方传来。 　　乔安看不到对方的身影，皱了皱眉，正要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菌盖下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条高挑的身影脱离隐形状态，缓缓呈现出来。 　　对方如同乔安猜测的那样，看上去是一位年轻的石盲蛮族女性。 　　相比她的那些男性同胞，这位女士的肤色更浅，细腻而富有光泽，精心梳理的银灰色秀发垂至肩头，一条两指宽的黑色缎带绕过她的面部，遮住退化的眼睛，却无法遮掩秀丽的容颜。 　　乔安还注意到，这位盲眼女士穿着一套不知是什么皮革缝制的灰色紧身皮甲，勾勒出修长曼妙的胴体，皮甲表面还残留着轻微的魔力波动，依稀能辨识出2环“隐形术”的构型。 　　由这套结附“隐形术”的魔法皮甲，再加上对方高超的潜行技巧，乔安下意识认为对方是一名“盗贼”或者“刺客”。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对面那位盲眼女士，身后斜背着几乎与她身高相当的长柄巨斧，两侧对称的斧刃，厚重而锋利，在矿灯的照射下，映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显然是一柄精钢锻造的魔法武器。 　　在乔安的印象中，走轻灵路线的盗贼类职业，可不会使用这种尺寸夸张的重型武器。 　　盲眼女士看上去不是那种体格壮硕的肌肉女，然而紧身皮甲包裹下的肌肉线条匀称优美，给人一种雌豹般矫健的印象，再加上背在身后的那柄巨斧，可见拥有战士类的超凡职业，等级恐怕还不低！ 　　最后，乔安还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个令他既惊讶又困惑的特征。 　　这位盲眼女士，竟然生有一对灰色鳞翅，收拢在背后，不易觉察，就像一只停落在地面上歇脚的巨蛾。 　　乔安忍不住朝她背后那双收拢的鳞翅多看了两眼，越发感到好奇。 　　普通的石盲蛮族可不会长出一对巨蛾般的翅膀，难道这位女士还拥有超自然鳞翅目昆虫的血统，就像“蛾伶”珂赛特那样？ 　　盲眼女士似乎觉察到乔安异样的目光，重重咳嗽一声，面色有些不悦。 　　乔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很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 　　“尊敬的女士，我的确是美狄亚的朋友，如果您不信，我现在就给美狄亚发一封信，请她来证明我的身份。” 　　盲眼女士默默聆听乔安的辩解，冰冷的面色有所缓和。 　　“既然您敢这么说，想来的确是小姐的朋友，不过出于稳妥起见，还是麻烦您给小姐发一封信，免得我们当侍卫的难做，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乔安拿出一截铜线发送“短讯术”，等了没两分钟，前方掀起魔力波动，在他与那位盲眼女士之间张开一道“任意门”，美狄亚·高更匆匆走了出来。 　　“灰鸟，你没跟乔安发生冲突吧？” 　　蛇发术士有些紧张地问盲眼女士。 　　名为“灰鸟”的石盲蛮族女郎摇了摇头，从容答道：“贝尔刚才跑来报警，说有敌人入侵，我还以为是深渊龙巢的恶棍又跑来捣乱，就赶紧带人过来查看，好在这位年轻的先生闻起来不像坏人，我便吩咐手下不要动手，先跟他聊了聊。” 　　“那就好！”美狄亚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长出一口气，转身向乔安露出笑容：“欢迎来我家做客，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名叫‘灰鸟’，是我的好友兼卫队长，其它石盲蛮族也都是我的仆人，噢，对了，还有贝尔！” 　　美狄亚拍了拍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吹了声口哨。 　　那头不久前曾与乔安发生过冲突的暗音盲怪，听到哨声，立刻撒腿跑了过来，恭顺地守在美狄亚身旁，活像一只宠物狗。 　　“这家伙名叫贝尔，别看长得凶恶，其实很乖的。” 　　美狄亚亲昵地拍了拍暗音盲怪低垂下来的头颅。 第1274章 灰鸟 　　“贝尔刚出生不久，母亲就被蛇人杀害，我和灰鸟从蛇人手中救出这小家伙，带回寂静殿堂养大，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 　　美狄亚向乔安介绍那头被她驯化的暗音盲怪。 　　乔安恍然点了下头。难怪“贝尔与书上描述的暗音盲怪性情迥异，并没有体现出邪恶凶残的种族特征，原来是被美狄亚和灰鸟从小驯化的家养异怪，就好比野狼和家犬，虽然都是犬科生物，习性却有很大的差别。 　　美狄亚又向灰鸟、贝尔以及她的石盲蛮族仆人们介绍乔安，称他为志同道合的好友，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高材生，搞得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维达先生是一位法师，难怪我刚才从他身上嗅出一丝奥术施法者的气味，只不过无法确定他是法师，或者跟小姐您一样是术士。”灰鸟对美狄亚说。 　　乔安听了她这话，忍不住抓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实在闻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以至于暴露了自己身为奥术施法者的身份。 　　不过转念一想，石盲蛮族天生失明，完全依赖听觉和嗅觉感知外部世界，鼻子肯定比自己的更敏锐，大概嗅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施法素材的气味。 　　其实乔安对这位灰鸟女士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她背后为何生有一双鳞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血统？ 　　然而考虑到彼此才初相识，又不是很熟，提出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唐突，还是不要当面打探她的隐私为好。 　　就在乔安与美狄亚、灰鸟寒暄的时候，感觉自己受到冷落的露比，化作一团红色孢子云从大捕蝇草体内脱离出来，紧接着又变成巨蚊形态，振翅悬浮在乔安肩头，瞪大一双红宝石般的复眼，好奇地打量对面两位陌生女人。 　　“咦？好漂亮的大蚊子！” 　　美狄亚的目光立刻被露比吸引，惊奇地问乔安： 　　“这是你的魔宠？” 　　乔安还没来得及回答，“红宝石小姐”就抢着叫嚷起来。 　　“露比不是魔宠哦，是小哥哥的女朋友！” 　　“你少胡扯！”乔安没好气地横了这满嘴鬼话的小丫头一眼，转而向美狄亚解释：“露比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小孩，朋友外出度假，不便带小孩同行，就暂时把露比寄养在我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美狄亚忽然古怪的笑了笑，“这可真有意思，乔安，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擅长照顾小孩的人，如果我有个女儿，可不放心交给你照顾。” 　　“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啊……” 　　其实乔安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学习照顾小孩，自认为已经尽力了，没成想被美狄亚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感觉好心塞…… 　　这时，身后传来枝叶抖动的声音。 　　乔安回头一瞧，那株刚刚摆脱露比寄生的大捕蝇草，似乎是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便蠕动根须，试图悄悄溜走。 　　“咦？蜜糖罐子，不许跑！” 　　露比振动翅膀，就要飞上去阻拦大捕蝇草。 　　灰鸟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唯恐小小的露比被大捕蝇草伤害，抢先振翅飞扑到大捕蝇草跟前，看似随意踢出一记鞭腿，竟然把大捕蝇草当场踢翻在地。 　　遭到重击的大捕蝇草，愤怒的张开布满锯齿的叶荚，如同一只大号铁钳，闪电般夹住盲眼女士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腿。 　　“哇！小姐姐当心啊！” 　　露比很清楚大捕蝇草叶荚的咬合力有多可怕，看到灰鸟被它死死夹住，禁不住失声惊呼。 　　灰鸟扭头冲“红宝石小姐”微微一笑，冷艳的脸庞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 　　与此同时，她绷紧腿部肌肉，线条优美的长腿仿佛瞬间变成铁柱，硬生生崩断大捕蝇草叶荚边缘密布的锯齿。 　　灰鸟不慌不忙的探出双手分别抠住一片叶荚，双臂发力一扯，咔嚓一声，如同掰开捕兽夹那般，强行将紧紧咬合的叶荚扯开，顺势飞起一脚，将大捕蝇草踹得翻滚出去老远。 　　“哇塞！小姐姐好厉害！原来你是一位大力士，露比我，好崇拜你呦！” 　　露比兴奋地围着灰鸟团团飞舞。 　　盲眼女士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竟然流露出害羞的神态，抿着嘴唇，抬手轻抚露比的触须，显得格外温柔。 　　美狄亚在旁边看到这情景，偷笑着扯了扯乔安的衣袖，凑到他耳畔低声说：“瞧见没有，灰鸟比你更会照顾小孩，要不你就请她当保姆吧。” 　　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到露比这个小叛徒，跟灰鸟刚见面就一口一个小姐姐叫的亲热，追着人家献殷勤，他心里禁不住有点酸溜溜的…… 　　为了缓解尴尬，乔安主动岔开话题。 　　“灰鸟的力气比大捕蝇草还大，这可真有点出人意料。” 　　“灰鸟是一位12级‘蛮战士’，不过刚才挣脱叶荚束缚的时候并没有开启‘狂暴’，完全是依靠自身的力量。”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石盲蛮族的力气，难道比食人魔还大？” 　　乔安皱起眉头，文献上的记载可不是这样的，到底是文献出了错，还是另有缘故。 　　美狄亚笑着摇了摇头，接下来的回答，验证了乔安对灰鸟的猜测。 　　“普通的石盲蛮族，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灰鸟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她是夺心魔们研究人体改造的实验品，表面看起来是一位漂亮女郎，其实体内还被植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基因，比如地表世界的暴龙……” 　　“你有没有注意到灰鸟背后生有一对灰色鳞翅？那是源自巨蛾的基因，也是人体实验的产物，夺心魔们试图以灰鸟为胚材，创造一种兼具强横力量与飞行能力的全新人形物种。” 　　“总得来说，夺心魔们在灰鸟身上进行的一系列实验还算成功，就连灰鸟这个名字也是夺心魔给她取的，因为她肤色灰白，而且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灰鸟本人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她是瞎子，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鸟，也不知何为‘灰色’，在她的感知世界里，除了黑与白，再没有其它色彩。” 第1275章 血蜜酒 　　美狄亚幽幽诉说灰鸟的身世，语调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 　　听了她的讲述，乔安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美狄亚，既然灰鸟是夺心魔们很重视的实验体，为什么会放她离开厄底斯，在这里过着自由的生活？” 　　“那是因为灰鸟及其族人原本的主人，一位居住在厄底斯的夺心魔领主，多年前卷入厄底斯与‘眼魔巢城’的战争，命丧于一位魔眼法师之手。” 　　“夺心魔领主死后，麾下的奴隶，包括石盲蛮族，自动摆脱主人生前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精神束缚，纷纷出逃。” 　　“灰鸟的家族，就是其中一支逃离夺心魔都市厄底斯的难民，得到我的庇护，从那以后就在寂静殿堂安顿下来。” 　　“据说，夺心魔们并没有忘记这些出逃的奴隶，多年来一直在搜寻他们的下落，灰鸟和她的族人，不想再忍受夺心魔的恶毒折磨，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不敢远离深渊泥淖，唯恐再被抓回厄底斯。” 　　“这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好当着灰鸟的面讲，等有闲暇的时候，咱们私下里聊。” 　　乔安点了下头，指着那株被灰鸟一脚踢成重伤的大捕蝇草，问美狄亚：“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果嫌麻烦的话，我把它丢回沼泽里。” 　　美狄亚嘻嘻一笑，装出诧异的样子问：“这株大捕蝇草，不是你特地带给我的礼物吗？” 　　乔安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登门做客，应该给主人带一份礼物才对，而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实在是太失礼了。 　　美狄亚见他满脸难为情的样子，终于咧嘴笑出声来。 　　“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啊！”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书呆子，咱们之间就别讲那套虚礼了，至于这株大捕蝇草，就种在我这里吧，正好我需要收集大捕蝇草的蜜汁，拿来酿一种酒。” 　　“什么酒？”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是我从一本古籍中学来的配方，叫做‘血蜜酒’，据说这份配方源于上古时期，巨人族与阿萨神族争霸的年代。” 　　美狄亚收起笑容，神色格外郑重。 　　“血蜜酒的配料很多，大捕蝇草的蜜汁算是最容易获得的一种，其中大多数配料不仅是稀有的问题，甚至早就绝种了，不得不离开瓦雷斯世界，去外层位面寻找……” 　　“配料这么难寻的血蜜酒，到底有什么用处啊？”乔安诧异地打听，“如果只是一种美酒，无论多好喝，也不值当费这么多事。” 　　“血蜜酒的味道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初次饮用这种神奇药酒的人，三项精神属性都将获得永久提升！” 　　美狄亚眉飞色舞地说。 　　乔安闻言不由动容。 　　能够永久提升属性的药物或者饮品，都是价值不可估量的奇珍异宝。比如当初他在神话古树“老白”树根深处饮用过的“智慧泉水”，提升了五点智力属性。 　　如果“血蜜酒”真的像美狄亚所说，能够同时提升智力、感知和魅力三种精神属性，哪怕每种属性只是提升一点，也是准传奇级别的魔法药。 　　“乔安，血蜜酒的配方，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抄一份给你。”美狄亚说。 　　乔安惊讶的望着她，为这位蛇发女术士的慷慨感到不敢置信。 　　美狄亚看出他的心思，苦笑着耸了耸肩。 　　“等你看到配方就知道了，如果只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这辈子都不可能凑齐半数材料，如果你肯帮忙，在咱俩的有生之年，或许还有那么……十分之一的希望，成功凑齐全部材料，酿出血蜜酒。” 　　“听你这么一说，可真让人泄气啊！” 　　“哈！不好意思，这都怪我太诚实。” 　　这时灰鸟走了过来，依照美狄亚的吩咐，将大捕蝇草连根拔起，扛在肩头，径直向前走去。 　　美狄亚挥了挥手，让那群石盲蛮族卫兵继续巡逻，自行带着乔安和露比，跟随灰鸟前行。 　　四人在湿地中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一座地势隆起的岛屿，岛上耸立着岩石山丘，既有天然形成的洞穴，也能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就是美狄亚隐居的“寂静殿堂”。 　　环绕岛屿生长着一些大型蕈类和厌光植物，精心打理的地底园林使乔安连想到血苔原的“花园乡”，两地虽然相隔数百里，却有一种相似的祥和气氛。 　　灰鸟将大捕蝇草安置在临近岛屿的湿地中，附近还种植着不下十株大捕蝇草，也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专供美狄亚采集蜜汁。 　　大捕蝇草虽然智力属性低到近乎为零，却有着敏锐的求生本能，似乎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处境，放弃逃跑的念头，乖乖在这处新家园中扎根。 　　乔安跟随美狄亚登上岛屿，迎面看见洞窟门外陈列着众多姿态各异的石像。 　　出于好奇，乔安放慢脚步观察那些石像，先是惊讶于雕工精致，细节生动。转念间就意识到，这些石像并不是真正的雕塑，而是美狄亚以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作为素材，运用“石化凝视”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所有雕塑都呈现出惊恐的神态，可见他们是在怎样一种处境下变成了石像。 　　陈列在寂静殿堂门外的石像，总数不下五十尊，其中包括七个矮人，九个地底侏儒，其余的全是半人半蛇的怪物，后者尤其引起乔安的好奇。 　　从雕塑的形态来看，这种半人半蛇的生物可以划分为两个类别。 　　其中一种躯体和四肢酷似人类，只不过皮肤表面附着着一层细腻的鳞片，然而脖子上却顶着一颗扁平的勺子状头颅，宛如尺寸放大的眼镜蛇头。有些张嘴的雕像，依稀可见嘴角的毒牙与分叉的蛇信。 　　还有一种石像，不仅头颅像蛇，腰部以下也蜕变成为浑圆修长的蛇躯，只有中间的躯干和双臂维持着类人形态。 　　显而易见，比起第一种石像，第二种石像体现出更多的蛇类特征。 第1276章 蛇人 　　美狄亚注意到乔安在出神观察洞窟门外陈列的塑像，就停下脚步，替他介绍这些“艺术品”的来历。 　　“被我变成石像的家伙，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七个小矮人，自称是矿工，其实是一伙窃贼，试图挖掘一条隧道，潜入我的洞窟行窃。” 　　“还有那些自作聪明的地底侏儒，以为凭几手粗浅的幻术就能悄悄溜进来，拿走不属于他们的钱财，现在他们知道自己错了，可惜醒悟地太迟了。” 　　美狄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转身望向一尊半人半蛇的石像。 　　“至于那些蛇人，都是老黑龙亚努斯手下的匪徒，曾试图入侵寂静殿堂，当然，我没让他们得逞。” 　　“原来这就是蛇人……”乔安若有所悟的点了下头，“我曾在学校图书馆的文献中看到过蛇人的插图，据说这种半人半蛇的怪物分为三个子类，其中人身蛇头的是‘混血蛇人’，只保留人形躯干和双臂的叫做‘妖蛇人’。” 　　“没错，还有一种纯血蛇人，模样与你们人类几乎完全一样，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细微的蛇类特征，比如瞳孔中有一条纵向裂纹，舌尖分叉，耳根生有少量鳞片。” 　　美狄亚接着说：“这三种蛇人，血统禀赋各不相同。” 　　“纯血蛇人最狡诈，满肚子鬼主意，施法天赋比其他两种蛇人更强。” 　　“混血蛇人不如纯血蛇人头脑机灵，施法天赋也要逊色一筹，但是比纯血蛇人更强壮。” 　　“妖蛇人是三种蛇人当中最愚蠢的，野蛮的近乎野兽，施法天赋最差，长处则是体魄强壮，凶猛好斗。” 　　“美狄亚，你似乎对蛇人一族很了解。” 　　乔安朝女术士头上看了一眼，无数洁白的小蛇垂落下来，宛如满头银发。 　　蛇人和蛇发女妖，都属于“人形怪物”，乔安怀疑两者之间存在血统上的关联，很可能有共同的祖先。 　　“乔安，你可别把我跟蛇人联系在一起，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 　　美狄亚看出少年法师的心思，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显然不屑于跟蛇人攀亲戚。 　　“就在这深渊泥淖的最北方，靠近约顿海姆大裂谷的地方，有一群蛇人定居，自称是什么古代帝国的后嗣，牛皮哄哄的令人讨厌！” 　　美狄亚没好气地说。 　　“这倒不是蛇人吹牛，其实早在瓦雷斯世界的史前时代，在人类、龙族和巨人都还没有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之前，蛇人一族的确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原住民之一，也的确曾经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蛇人帝国。” 　　乔安抚摸着下巴，回忆在图书馆中看过的历史文献。 　　“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蛇人帝国也由盛转衰，最终崩溃瓦解，如今只能在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古代遗迹当中考察这个帝国昔日的辉煌文明。” 　　“蛇人最自豪的两件事，首先是他们的祖先曾经很强大，征服了辽阔的疆域，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其次就是他们天生拥有奥术血统，有好几个流传至今的法术，据说最早就是由古代蛇人大法师发明的。” 　　“有些极端自负的蛇人学者甚至声称，我们人类的祖先最初就是跟随蛇人学习施法技巧，并且继承了蛇人帝国的魔法遗产，所以才会诞生如今的人类文明，从这个角度来讲，所有的人类奥术施法者，都算是古代蛇人学者在精神上的继承者。” 　　“当然，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证据，目前学术界的主流观点，更倾向于认为精灵才是引领人类接触和系统学习奥术知识的导师，或许我们的祖先也曾向蛇人学习过奥术，但是肯定不如精灵对人类的影响更大。” 　　美狄亚饶有兴致地倾听乔安讲述蛇人的历史，过后做出颇为尖刻的评价。 　　“蛇人一族的祖先或许很辉煌，但是他们的子孙早就落魄了，就连引以为傲的魔法传承也大多失传了，真搞不懂他们哪来的底气自命不凡。” 　　“听你这么说，深渊泥淖北方的蛇人一族，与寂静殿堂是敌对关系？”乔安问美狄亚。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美狄亚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很久以前，蛇人一族定居的地方还叫‘深渊蛇窟’的时候，行事还是比较低调的，虽然这些家伙不怎么讨人喜欢，倒也不会主动上门找我的麻烦。”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自从老黑龙亚努斯·血石和他的白痴儿子李锡尼闯进深渊蛇窟，征服了蛇人一族，并且将深渊蛇窟更名为‘深渊龙巢’，这股势力就变得越来越蛮横霸道，对周边地区的威胁也与日俱增。” 　　“我的确讨厌蛇人，可如果蛇人背后没有黑龙撑腰，蛇人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所以归根结底，最令我痛恨的还是亚努斯和李锡尼这对父子！” 　　说到这里，美狄亚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异样的红晕，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这父子俩，都曾向我求过婚，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公开表示并不介意。”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说父子俩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倒还情有可原，然而听美狄亚的意思，这父子俩似乎只是贪图她的美色，并没有什么真情可言，逼迫她当情妇就已经很过分了，父子俩甚至还不介意共享情妇，简直道德沦丧。 　　美狄亚冷哼一声，满面羞恼，恨恨地说：“所以啊，每次一想起那对色鬼父子，我就忍不住恶心作呕！” 　　乔安同情的望着女术士，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美狄亚勉强笑了笑，主动挽上他的手。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还记得咱们当初在矿区地脐中捕获的那对石化蜥蜴吗？灰鸟负责饲养它们，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母蜥蜴生了好几枚蛋，正在孵化，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吧。” 　　“好啊。” 　　乔安不忍看到美狄亚脸上笼罩愁容，就不再打听黑龙父子的事，陪她同去参观石化蜥蜴。 第1277章 体检 　　乔安跟随美狄亚穿过石窟厅堂，转过走廊，推开一道石门，进入美狄亚为饲养石化蜥蜴特别设立的房间。 　　“小哥哥！美狄亚姐姐！你们也来啦！” 　　乔安刚一进门，就听见熟悉的欢笑。 　　露比跟着灰鸟先行来到孵化室，正在帮灰鸟给石化蜥蜴喂食。 　　乔安向灰鸟打了声招呼，摸了摸露比的头，走到铁笼跟前一瞧，两条石化蜥蜴正在笼子里悠闲的趴着。 　　母蜥蜴身下铺着一层柔软的蔓藤，透过腹侧，隐约可见数枚带有斑点的大卵，看上去有点像火鸡下的蛋。 　　乔安还注意到，两头石化蜥蜴都戴着眼罩，想来是饲养者特地给它们戴上的，避免被它们的视线误伤，变成石头。 　　“眼罩都是灰鸟缝的，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她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姑娘。”美狄亚微笑着说。 　　灰鸟摸了摸遮眼的缎带，脸颊微微泛红。 　　乔安看得出来，灰鸟故作淡定的神态难掩内心羞窘，显然很不习惯被人当面夸奖，尤其还是当着陌生访客的面。 　　乔安自己也是一个内向腼腆的人，所以他特别能够理解灰鸟此刻的尴尬心情，就主动岔开话题。 　　“美狄亚，我对暗音盲怪很好奇，你可不可以跟贝尔商量一下，让我给它做个体检，顺带抽点血，化验一下？” 　　“这当然没问题。” 　　美狄亚拿出女主人的架势，爽快地做出安排。 　　“灰鸟，等一下你带贝尔过来，乔安给贝尔体检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点，免得贝尔野性发作，伤到我的贵客。” 　　“你先别跑！咱们先吃饭，吃饱了再工作！” 　　“露比，听乔安说你很喜欢喝大捕蝇草分泌的蜜汁？姐姐我这里有一种甜酒，是用大捕蝇草蜜汁酿造的，比原料更好喝，你想不想尝一尝？” 　　“想！” 　　变成萝莉形态的露比，高举双手欢呼。 　　“谢谢美狄亚姐姐！大姐姐真好！” 　　“哇！小妹妹好可爱，快来让姐姐抱一抱，亲一口！” 　　在美狄亚的餐桌上，果然有一大瓶蜜汁酿造的甜酒。 　　露比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先是赞不绝口，然后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熟练得钻进乔安怀里，趴在他膝盖上酣然入睡了…… 　　“维达先生，把露比交给我来照看吧。”灰鸟柔声说。 　　乔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轻轻抱起醉倒的小萝莉，递给灰鸟。 　　灰鸟双手接下露比，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摇晃，像是在低声哼唱摇篮曲。 　　乔安在美狄亚的陪伴下，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在两位女士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客房。 　　卧室收拾得很整洁，有配套的盥洗室，隔壁还有一间石室，摆放着桌椅和文具，可以作为他的书房。 　　乔安随身带着露比最喜欢的那张“童床”，从储物袋里取出来，安放在卧室中。 　　灰鸟抱着熟睡的“红宝石小姐”，轻手轻脚的把她放进小床。 　　美狄亚叮嘱乔安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见面后再讨论两人合作的那个课题也不迟。 　　乔安送走两位女士，先去洗了把脸，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又回到卧室看了看露比，小丫头睡得正香。 　　乔安还没有睡意，就服用一杯“神之泪”浸泡过的药水，驱散这一整天积累下来的疲惫，来到卧室隔壁房间，坐在书桌前，摊开法术书专心研读。 　　过了大约十分钟，乔安听见门外走廊传来足音，接着是敲门声。 　　乔安起身开门，不出意料的看到灰鸟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暗音盲怪“贝尔”。 　　灰鸟摸了摸遮眼的缎带，似乎是通过这个习惯性动作缓解紧张情绪。 　　“维达先生，我把贝尔带来了，没有打扰您休息吧？” 　　“我一向睡得很迟，请进来吧。” 　　这间书房的空间足够开阔，暗音盲怪也可以自如进出。 　　乔安拉过一把椅子，请灰鸟坐下。 　　盲眼女士柔声道谢，却没有落座的意思，站在乔安身旁，好奇地竖起耳朵，似乎想“旁观”他要如何给贝尔体检。 　　乔安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先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暗音盲怪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暗音盲怪（大型异怪） 　　属性：力量20，敏捷13，体质18，智力7，感知18，魅力12 　　…… 　　从属性来看，暗音盲怪与体型相似的猛禽龙比起来，力量、敏捷和体质都要略逊一些，但是三项精神属性更为发达，尤其是智力水平，比恐龙强出一大截。 　　乔安将贝尔的身体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接下来在灰鸟的协助下，从头到脚对它进行了一番详尽的检查，尤其是构造奇特的耳朵和口腔。 　　在这之后，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大号针管，打算抽取血样。 　　贝尔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觉察到乔安手中所持的锋利物体，本能地后退两步，流露出戒备的神态。 　　乔安看出暗音盲怪情绪有些紧张，担心它抗拒抽血，想了想，转身对灰鸟说：“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用这支针管从贝尔身上采集血液样本？”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维达先生，请把针管放在我手中，告诉我应该怎样操作。” 　　灰鸟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摊开。 　　乔安盯着她遮眼的那条黑色缎带，心里不由有些犯难。 　　灰鸟没有视觉，自己要如何向她演示注射器的用法呢？ 　　略一思索，乔安调转针管，将针管尾部放在她掌中，而后握着她的左手，手把手的引领她触摸注射器，同时小心地避免她的手被针头戳到。 　　灰鸟不仅听力和嗅觉发达，触觉也比视力健全的人更敏锐，在乔安的指引下，将注射器从头到尾轻抚一遍，就对这种装置的构造了然于心，知道应该怎么使用了。 　　乔安放开她的手，在旁边看着她手持针管走到暗音盲怪跟前，抬手轻拍这怪物的脖颈，稍加安抚过后，顺利抽取满满一管血浆。 　　乔安接过灰鸟递来的针管，感激地向她道谢。 　　盲眼女士摇头微笑：“维达先生，还有什么事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乔安本想说没别的事了，她和贝尔可以走了，然而转念一想，机会难得，便问灰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顺带也来帮你体检一下吧。” 第1278章 毁灭共鸣 　　“呃……这就不必麻烦您了。” 　　灰鸟连连摇头，脸颊泛起红晕。 　　乔安诧异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为何面红害臊，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只是想用法术查看一下你的身体属性和生物类别，不用测量胸围体重什么的……” 　　灰鸟明显松了口气，接着问：“您不需要抽我的血吗？” 　　“如果可以抽血，那就更好了。”乔安坦率地回答。 　　灰鸟抿嘴一笑，将手递到他面前：“针管给我，我自己来。” 　　“刚才那支针管是给牲口用的，尺寸太大，用在你身上可不合适。” 　　乔安换了一支小号的注射器，倒转过来放在她掌心。 　　灰鸟听他说出“牲口”这个词，不由笑出声来，摸了摸针管和针头，随即熟练地将针头刺入自己腕部静脉，抽取血液样本。 　　乔安在旁边看着都替她紧张。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先天失明的人，能够如此迅速且精准的找到下针部位。 　　赞叹之余，乔安也没闲着，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灰鸟的身体状况。 　　…… 　　侦测目标：雌性虫化石盲蛮族野蛮人12（人形怪物，鳞翅目虫类亚种） 　　属性：力量27，敏捷18，体质22，智力11，感知14，魅力15 　　…… 　　看过灰鸟的身体属性，乔安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灰鸟不愧是夺心魔领主变态智慧的结晶，“人体实验”的集大成之作，清秀的外表只是一个假象，其实体魄之强壮远超食人魔，完爆山丘巨人！ 　　乔安转身向暗音盲怪投去同情的一瞥，暗自吐槽： 　　“贝尔啊贝尔，你小子白长那么大块头！脑子不如灰鸟聪明也就算了，就连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也都比人家差一大截，可真够丢人的！” 　　贝尔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扭头望过来，满脸无辜地咕咕叫了两声，像是一只傻了吧唧的大公鸡…… 　　“灰鸟，谢谢你的协助，现在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休息吧。”乔安感激地对盲眼女士说。 　　“好的，维达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的卧室就在您隔壁，如果您和露比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摇铃叫我过来服侍你们，祝您晚安。” 　　灰鸟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告辞过后就领着暗音盲怪离开了。 　　乔安关上房门，回到书桌前，麻利的取出青冰储血箱、移液器、试管架和一堆瓶瓶罐罐，在台面上摆放整齐。 　　乔安把灰鸟和贝尔的血样分别取出一小部分，滴入两支试管，留待后续分析，其余的血浆装瓶密封，收入储血箱保存起来。 　　乔安先分析贝尔的血样。 　　“神话血液解读”加上4号卢恩符文Ansuz，顺利将试管中的血滴转化为一团蕴含金色符文的绯红云雾。 　　乔安将血云中的符文分离出来，转译为魔力印记，然后拧开钢笔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从这个魔力印记的结构来看，其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很像2环法术“粉碎音波”，但是更为复杂，占用的魔力能级也更高。 　　根据以往的解析经验，乔安估计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也就是暗音盲怪的“毁灭共鸣”，相当于一个3环或者4环塑能学派音波系法术。 　　“毁灭共鸣”的魔力印记，分为三个相对独立的单元，对应三种不同的攻击模式。 　　第一个单元，是“肉体毁灭模式”。 　　激发出的魔力音波，振荡频率与生物血肉骨骼的固有频率相同，在引发共鸣的情况下，受到音波轰击的生物都将遭受5个能级的伤害。 　　如果生物长时间停留在“毁灭音波”的轰击范围内，将会持续受到振荡伤害，直到骨肉碎裂，躯体瓦解。 　　第二个单元，对应的是感官破坏模式。 　　在这种模式下，暗音盲怪发出的“毁灭共鸣”，并不会杀死目标，而是针对听觉器官发起攻击，瞬间将对方震聋。如果体质不够强壮，甚至有可能被直接震得昏死过去。 　　今天下午乔安初见贝尔的时候，对方就是用这种攻击模式向他和露比发起示威，试图用这刺耳魔音，把陌生的闯入者赶走。 　　“毁灭共鸣”的最后一种攻击模式，破坏力最大，高达15个能级，但是只对木材、矿石、金属和建筑等无生命的物体有效，叫做“物质粉碎模式”。 　　自然界中的物质，大多有固定的内在频率。暗音盲怪可以通过调节自身发出的魔力音波的频率，与坚硬物体的固有频率达成一致，进而发生魔力共鸣，对物体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顷刻间就能将之震得粉碎。 　　综合三种攻击模式，不难发现暗音盲怪发出的“毁灭共鸣”，对活物造成的杀伤普普通通，与2环“粉碎音波”差不多，但是对无生命物体造成的破坏却非常高。 　　这倒不是“毁灭共鸣”独有的差异，事实上包括“粉碎音波”在内的音波系法术都有类似的特点。 　　用来打人不怎么给力，破坏物体——尤其是具有晶体结构的物体——效率就要高的多！ 　　不久前乔安和探矿队的同伴们对付晶蟒的时候，火球闪电之类的常规攻击性法术都不怎么管用，最终还是得靠“粉碎音波”输出伤害。 　　暗音盲怪的超自然能力“毁灭共鸣”，其实就是一种升级加强版的“粉碎音波”。 　　“物体粉碎模式”的适用范围不再仅限于晶体，对非晶体物质同样可以造成粉碎性破坏，这一点令乔安感到眼前一亮。 　　如果将来有必要升级改造“粉碎音波”，或者学习“咆哮术”之类等级更高的音波法术，“毁灭共鸣”是一个很好的参考范本。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无论选择哪种攻击模式，“毁灭共鸣”的攻击范围都一样——可以环绕自身30尺半径扩散振荡，也可以对正前方60尺锥形空间进行集束轰击。 　　显而易见，“毁灭共鸣”的攻击范围不仅比“粉碎音波”更大，而且更灵活，这也正是“毁灭共鸣”需要占用更高魔力能级的一大原因。 第1279章 七种实验体（Ⅰ） 　　此外，考虑到“暗音盲怪”是一种“异怪”，乔安本人也有异怪血统，可以利用“神话变身术”配合贝尔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变身暗音盲怪，并且获得“毁灭共鸣”这项超自然能力。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需要拆毁一座坚固的岩石碉堡，或者被人关进钢铁铸造的牢房，乔安就可以采用这种变身模式，持续发出“毁灭共鸣”，轻而易举就能摧毁石垒，轰穿铁壁。 　　抄完“毁灭共鸣”的魔力印记，乔安接着解析灰鸟的血液样本，从中发现好几种超自然魔力印记，都与灰鸟的职业能力“狂暴”密切相关。 　　乔安身为一名奥术施法者，暂时还无从借鉴这些基于“狂暴”派生的超自然能力，只能抄下来长长见识，留待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深入研究。 　　…… 　　第二天一早，地表时间清晨六点整，乔安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吞服一颗“冥修胶囊”，乔安坐在床上，花了半个钟头时间准备好今天的法术，过后去隔壁洗漱。 　　等他回到卧室，发现宿醉的“红宝石小姐”已经睡醒，像只小鸭子似的坐在童床里，正在打哈欠，嘴巴张得很夸张。 　　“哟！乔安哥哥早安！” 　　露比睡眼惺忪的挥了挥手，翻开自己的储物包，琢磨今天穿哪件衣裙。 　　等到露比收拾妥当，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乔安就带她去餐厅找美狄亚。 　　三人见面后互道早安，在灰鸟的服侍下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早饭过后，灰鸟带着露比去岛上游玩打猎，乔安跟随蛇发术士走进她的书房，讨论两人合作的科研课题。 　　乔安按照美狄亚之前那封信中的嘱托，在学校图书馆查阅了一大堆关于超自然石化生物的文献，并且把自己觉得有用的资料摘抄下来。 　　他把厚厚一本摘抄笔记拿给美狄亚看，一边写写画画，为她做讲解。 　　“仅就瓦雷斯世界而言，文献中有记录可查的超自然石化生物就不下十种，排除掉已经绝种或者真实性存疑的样本，还剩七种可供我们研究，分别是‘独角兔’、‘鸡蛇兽’、‘石化蜥蜴’、‘蛇发女妖’、‘西斯塔’、‘石化牛’，以及‘眼魔’。” 　　“石化蜥蜴，我们这里已经有一对实验样本，很快还会孵化出更多，至于蛇发女妖，暂且拿我自己当实验体就行了，如果这还不够，我就给表姐、表妹、姑妈、二姨之类的亲戚写信，请她们当志愿者……” 　　说到这里，美狄亚眉间浮现一抹愁容。 　　“除非迫不得已，咱们最好不要请我那些亲戚帮忙，那些女人啊，不是我说自家人坏话，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想让她们免费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乔安点了点头，深有感触。 　　自带干粮、自愿为科研事业献身的实验体，就像纯洁的天使，可遇而不可求，如果花钱招募志愿者，那经费就要爆炸了！ 　　总之，他在经费问题上与美狄亚的观念一致。 　　大家都不怎么宽裕，经费能省则省，钱要花在刀刃上，如果可以“白嫖”，那当然系最好滴…… 　　“除了石化蜥蜴和蛇发女妖，咱们还需要获取至少五种不同的实验体，作为研究样本，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望向蛇发女士。 　　美狄亚咬着嘴唇，盯着笔记本上列出的候选实验体，脸上愁容更浓。 　　“乔安，老实说，这五种实验体，一个赛一个的稀有，有些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你让我去哪里找啊？” 　　“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查找过每一种候选实验体的栖息地，其中三种有确切的地点可循，但是石化牛和眼魔缺乏栖息地资料，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捕猎。” 　　“石化牛我是不清楚，至于眼魔……” 　　美狄亚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沉吟许久才开口。 　　“事实上，在你列出的这五种石化生物当中，其它四种我都不甚了解，唯独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眼魔……那个地方，说来凑巧，就在幽暗地域。” 　　“这很好啊！”乔安禁不住兴奋起来，“那咱们就从捕捉眼魔开始！” 　　“你可算了吧！”美狄亚摇头苦笑，“我还没活腻呢，再给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巨眼暴君。” 　　“话不能这么说，眼魔固然强大，可是咱们也不弱，你我再加上露比、灰鸟和贝尔联起手来，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只眼魔！”乔安不服气地说。 　　“我亲爱的法师先生，听我说，如果是一只落单的眼魔，咱们当然搞得定，问题是……我说的那个地方，盘踞的眼魔可远不止一两只啊！” 　　美狄亚无奈的耸肩摊手。 　　乔安愣了一下，好奇地问：“你说的眼魔栖息地，究竟是在哪里？” 　　“嗯，那地方是一座迷宫般的地下城，被称为‘魔眼巢城’，不算‘长老之眼’和‘魔眼祖母’之类的准传奇怪物，普通成年眼魔，大概不下100多只吧。”美狄亚面无表情的回答。 　　“魔眼巢城！？” 　　乔安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嗓音也在微微颤抖。 　　“就是那个跟夺心魔都市‘厄底斯’斗了上百年，双方至今难分胜负的‘魔眼巢城’？” 　　“没错，就是那个魔眼巢城。”美狄亚苦笑着点了下头。 　　“那就算了吧，这事儿当我没提过！” 　　乔安抹了把冷汗，很识趣地放弃打眼魔的主意。 　　“咱们先把眼魔排除在外，搞定其他实验体再说。” 　　科研诚然可贵，却不值当为此自断生路。 　　“先说独角兔吧，这是一种生活在沼泽地区的稀有魔法兽，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白兔，但是额头上生长着一支锋利的骨质犄角，可以作为武器攻击猎物。”乔安说。 　　“攻击猎物？”美狄亚讶异地挑起眉梢，“听你话里的意思，这独角兔攻击性还挺强，难道这种兔子不吃青菜胡萝卜，反而爱吃肉？” 　　乔安点了下头：“没错，别看独角兔长得像兔子，其实是一种挺暴躁的食肉动物，它们甚至会主动袭击体型比自己更大的野兽，比如蟒蛇甚至鳄鱼。” 第1280章 七种实验体（Ⅱ） 　　“我猜独角兔的石化能力，与它额头上生长的那根锋利的犄角有关。”美狄亚笃定地断言。 　　事实也的确如她猜测的那样。 　　“独角兔的犄角不仅极为坚硬锋利，能够轻易刺穿鳄鱼的鳞皮，还能分泌一种超自然毒素，通过猎物的伤口渗入血液，流遍全身。” 　　“被独角兔刺伤的生物，如果体质足够强壮，就能抵抗住石化毒素的感染，没有什么大碍。” 　　“反之，要是不够强壮，血肉就会在毒素的刺激下逐渐钙化，身体变得越来越迟钝，过不了一个钟头，浑身血肉将全部钙化，变成一尊石像。” 　　乔安根据文献中的记载，向美狄亚介绍独角兔的石化能力。 　　“通过伤口感染毒素，使肌肉钙化，间接达到石化效果啊……” 　　美狄亚喃喃自语，思索着做出评价。 　　“首先我得承认，独角兔这种石化能力很有趣，但是跟我所熟悉的‘石化凝视’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而且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个石化过程也太缓慢了，远不如石化蜥蜴或者我们蛇发女妖的凝视攻击更高效实用，乔安，你觉得呢？” 　　“正因为作用方式不同，所以我们才有研究独角兔的必要，否则我们的工作就谈不上完备性和普适性了。” 　　“至于你说独角兔的‘石化魔角’见效太慢，不实用，我只赞同前半句。” 　　“的确，这种石化攻击不如你的石化凝视高效，但是更适合独角兔，而且是自然演化形成的合理结果。” 　　“为什么呢？”美狄亚费解的问。 　　“独角兔是一种超自然哺乳纲兔形目动物，它们虽然是肉食动物，牙齿却不像石化蜥蜴那样坚硬到足以咬碎石块，更不具备从岩石中榨取养分的变态消化能力，只能食用柔软多汁的鲜肉。” 　　“你想想看，如果独角兔的石化能力见效太快，被刺伤的生物转瞬间就会变成石像，独角兔岂不就没得吃了？” 　　美狄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承认乔安说的有道理。 　　“独角兔在狩猎过后，总会尽快啃吃猎物尚未钙化的血肉，在尸体完全石化之前填饱肚子。” 　　最后，乔安对独角兔的猎食特点做出总结。 　　“好吧，乔安，告诉我，哪里可以逮到独角兔，我想多抓几只，养在家里当宠物。”美狄亚乐呵呵地说。 　　“独角兔生活在潮湿的沼泽地带。” 　　“噢！我们这里也是沼泽，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小动物的踪迹。”美狄亚遗憾的摊开双手。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她耐心一点，听他说完。 　　“独角兔无法适应缺乏光照的环境，当然不会栖息在幽暗地域的沼泽中，从文献中记录的目击报告来看，巴登湿地靠近入海口的咸水沼泽，曾经有过独角兔活动的痕迹。” 　　乔安笑了笑，接着说：“也是凑巧，今年春天我曾在巴登温泉疗养过一段时间，对当地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美狄亚，如果你能施展‘传送术’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巴登湿地，搜寻独角兔的踪迹。” 　　“这当然没问题！我随时可以带你传送到那个什么巴登湿地，咱们先逮兔子，然后顺便泡一泡温泉浴。” 　　美狄亚眼中浮现憧憬，满头小蛇也兴奋地扭动起来。 　　“你先别想美事，独角兔不是那么容易捕获的。” 　　乔安摊开笔记本，指着一段摘抄资料给她看。 　　“大多数关于独角兔的目击报告，都提供了一个相似的细节，就是独角兔身旁总会有一位女巫装扮的神秘人物，可见目击者看到的独角兔并非野生，更有可能是女巫的魔宠。” 　　“事实上，关于独角兔的传说，总是与女巫们密切联系在一起，甚至有学者认为，世界上第一只独角兔就是女巫们创造出来的。” 　　“女巫需要以魔宠为媒介，与她们崇拜的神秘‘庇护主’建立精神纽带，进而获得施法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讲，魔宠对女巫的意义，就好比法术书之于法师，血脉系谱之于术士，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们在动身去巴登湿地之前，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能捕获野生独角兔，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这种可能性很低。” 　　“要是找不到野生独角兔，我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寻访沼泽深处隐居的女巫，向对方寻求帮助，这就很麻烦了。”乔安叹了口气。 　　美狄亚目光闪烁，缓缓说道：“女巫大多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善良的女巫很少见，邪恶的巫婆却多的是。” 　　“我倒希望巴登湿地有一位坏巫婆，这样我们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宰掉坏巫婆，抢走她的独角兔。” 　　乔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美狄亚，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只是想一想而已，况且我又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蛇发术士小声抗议一句，随即换了个话题。 　　“乔安，独角兔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你再说说别的石化生物，要去何处猎捕。” 　　“比独角兔稍微难缠一些的就是鸡蛇兽，这种魔法兽据说拥有鸡的身体，蝙蝠的翅膀和酷似毒蛇的尾巴。” 　　“鸡蛇兽的石化能力与独角兔类似，用坚硬的喙啄伤猎物，传染毒素，使猎物的血肉迅速钙化，最终变成石像。” 　　“我找到七份关于鸡蛇兽的目击报告，期限在五年内的只有两份，而且目击地点都位于旧大陆，与咱们这里远隔重洋。” 　　“只要还在瓦雷斯世界，距离远近其实无所谓，反正咱们可以用‘传送术’赶路。”美狄亚扭了扭修长的脖子，唇角挂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乔安点了下头，继续说：“对比所有目击报告，我认为旧大陆远东地区北部的原始森林最有可能找到鸡蛇兽。” 　　“原始森林？这范围也太大了，能不能更确切一点？”美狄亚小有不满。 　　“文献上记录的目击地点，位于远东北部的‘迷雾沼泽’附近，沼泽边有一个叫做‘谷地村’的人类定居点，我们可以先传送到谷地村，然后向当地猎户打听鸡蛇兽的出没地带。” 　　乔安道出已经规划妥当的行程安排。 第1281章 重返巴登湿地 　　美狄亚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问他要去哪里寻找另外两种石化生物——“西斯塔”和“石化牛”。 　　“西斯塔是目前我们所知的所有石化生物当中，唯一的海洋生物。” 　　“据说这种奇怪的生物看起来像是一条庞大的海蛇，躯干前段分叉，延伸出两颗蛇头，而在分叉的节点处，还生长着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孔。” 　　“这张居于身体中央的人面，倘若睁开眼睛，就能射出使人瞬间变成岩石的视线。”乔安说。 　　“这听起来像是另一种版本的‘石化凝视’。”美狄亚抚摸着蛇发轻声说。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说：“西斯塔虽然长相很凶恶，却算不得邪恶生物，在旧大陆北海湾地区一个名叫‘鹰之岛’的地方，曾有人在附近的港湾见到过西斯塔的踪迹。” 　　“北海湾位于远东地区的最北部，我们先去谷地村打听鸡蛇兽的栖息地，过后再传送到北海湾碰碰运气，正好顺路。” 　　美狄亚对乔安规划的旅行路线没有异议。 　　“至于最后一种实验体，‘石化牛’，也被称为‘铜牛’或者‘钢牛’，据说是一种外形酷似公牛、浑身覆盖金属甲胄的强悍怪物，口中喷出的绿色浓烟含有烈性毒素。” 　　“吸入这种毒烟的生物，倘若体魄不够强韧，短短数秒过后就会血肉硬化，变成一尊石像。” 　　“石化牛的攻击方式，与其它石化生物都不一样，既不是通过伤口造成石化，也不是经由视线传递魔力，听起来像是呼吸道传染……不过总得来说，还是更接近独角兔与鸡蛇兽的石化模式，毕竟都属于毒素攻击。” 　　“石化牛通常生活在荒凉的山地或者高原上，可惜文献中没有给出确切的目击地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种非常罕见的魔法兽。” 　　乔安有些无奈的合上笔记本。 　　美狄亚倒是显得挺乐观，含笑道：“咱们先把有明确目击地点的独角兔、鸡蛇兽和西斯塔搞定，至于石化牛，以后慢慢打听就是了，总会找到的。”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当前掌握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八月盛夏，烈日炙烤下，辽阔的巴登沼泽笼罩在如烟似雾的湿气中，透过蒸腾的氤氲，随处可见葱郁的灯芯草和芦苇丛。 　　湿地中的积水缓缓向东流淌，越是靠近阿萨湾所在的入海口，湿地中的盐分就越高，当地的植被也随之发生变化，淡水灌木渐变稀少，代之以大片大片根蔓交织的红树林。 　　地表时间，八月八日，上午十点三十分。 　　平日里向来人迹罕至的沼泽腹地，突然升起一束明亮的传送光柱，四条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施展“传送术”的是一位身着绿色修身法袍，扎着白色头巾的窈窕女郎。 　　紧跟这位俏丽的女术士走出传送光柱的是一位肤色浅灰、眼部蒙着一条黑色缎带的石盲蛮族女武士，以及一头颈部佩戴着黑曜石项圈的暗音盲怪。 　　最后现身的是一位清秀少年，身穿一袭镶有银边的黑色斗篷式法袍，表明他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学生。 　　“乔安，这里就是巴登湿地？”美狄亚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地表世界的湿地，果然与我们的深渊泥淖不一样，光照更明亮，植物的种类也更多。” 　　乔安反手理了理斗篷兜帽，一支红色蚊子嘤嘤低鸣着从兜帽里飞了出来，细小的身躯凌空膨胀，转眼间就变成蚊头人身、背生双翅的混种形态。 　　“乔安哥哥，这地方好眼熟！如果露比我没有记错，从这里向西北方向飞出六十多里，就是温泉镇度假地，我们可以去‘欢乐宫’大酒店泡泡温泉，顺带吃个大西瓜解解馋！” 　　“红宝石小姐”双眼放光，兴冲冲地嚷道。 　　“我们可不是来度假的，现在没空泡温泉，还是做正事要紧。”乔安对露比说。 　　灰鸟站在露比身后，神色恍惚，一脸不知所措。 　　自出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幽暗地域，踏足地表世界，沐浴在夏日阳光下，从头到脚被烈日烘烤得暖洋洋，通过嗅觉与听觉描摹出的外部世界，与她习惯的地底环境完全不同，以至于感觉很不真实，仿佛身在梦中。 　　就在这时，灰鸟耳畔传来露比惊喜的呼喊。 　　“灰鸟姐姐，快看灰鸟！” 　　灰鸟茫然失措，不明白露比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用谐音跟自己开玩笑？ 　　转瞬间，她听见耳畔传来清脆的鸣叫声。 　　在灰鸟的记忆里，地底世界没有哪种生物会发出这样婉转悦耳的鸣叫，或许这就是露比刚才提到的，那种名为“鸟”的地表飞禽？ 　　灰鸟屏住呼吸，调用自己的听觉和嗅觉去感受那只距离自己大约二十尺远、站在灌木枝头啾啾鸣叫的小鸟，利用回波定位，在意识空间里描摹出小鸟的体形轮廓。 　　现实中的鸟儿与她以往的想象不太相符，不过灰鸟还是很开心，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小鸟，对自己的名字——灰鸟——也有了全新的理解。 　　乔安望向枝头的小鸟，稍加观察就认出那是一只灰喜鹊，难怪露比特地提醒灰鸟留意那只“灰鸟”。 　　“好漂亮的小喜鹊！背部羽毛的颜色与灰鸟姐姐的肤色一样，是光泽柔和的浅灰色，头上的羽毛是深棕色，翅膀上的翎毛是鲜艳的钢蓝色。”露比兴冲冲地说。 　　美狄亚看了灰喜鹊一眼，苦笑道：“露比，你描述的很生动，可惜灰鸟理解不了你说的那些色彩。” 　　无论依赖嗅觉、听觉抑或振颤感知来替代视觉，“盲视”类能力都有一个无法克服的弊端，只能粗略描摹出物体的轮廓，却无法像健全的眼睛那样，分辨丰富生动的色彩。 　　露比刚才描述灰喜鹊羽毛的时候，说到的“深棕”和“钢蓝”分别是怎样的色彩？ 　　灰鸟根本想象不出来。 第1282章 色彩 　　事实上，灰鸟连自己名字中的那个“灰”色都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颜色，只知道“灰”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过渡色彩。 　　乔安看了一眼枝头的灰喜鹊，视线又转向默默伫立的盲眼女士，心头禁不住兴起一丝怜悯。 　　他思索了一下，低声对美狄亚说：“灰鸟虽然拥有‘盲视’能力，但是感知范围太狭窄，在地表世界会很吃亏，我知道一个法术，可以与她共享视觉，使她看清周围的环境。” 　　“那很好啊，乔安，你现在就施法帮灰鸟重塑视觉吧！”美狄亚笑道。 　　乔安挠了挠头，低声说：“我还不清楚她是否愿意与我建立感官链接，你帮我问问她。” 　　“这也要我帮你问？”美狄亚好气又好笑，抬手在他脸颊上刮了刮，“你小子，脸皮还真薄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热心地跑去找灰鸟“咬耳朵”。 　　两个女人说了一阵悄悄话，灰鸟似乎是被美狄亚说动了，点头接受乔安的好意。 　　共享视力的法术不止一种，2环“视觉链接”和3环“联觉术”都可以实现这种效果，但是乔安还有更好的选择，就是不久前晋升3阶神话大法师过后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链接。 　　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伸手在灰鸟背上轻轻一拍，与她建立起“神话链接”，并且将自己的视觉设定为与她共享。 　　灰鸟脸上依旧蒙着缎带，但是现在她可以透过乔安的眼睛观察周围的世界。 　　乔安有意转头望向灰鸟前方那丛灌木，认真观察灌木丛中那只跳来跳去觅食的灰喜鹊，好让她看清楚。 　　就像紧闭的密室打开一扇窗，灰鸟感觉眼前一亮，终于看清真实的色彩，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她激动地身躯颤抖，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忽然发觉一丝异样，自己似乎只能借用乔安左眼的视野，右眼照旧一片黑暗。 　　更让她感到费解的是，自己竟然可以看见身后的景象，仿佛脑后也长了一颗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不是应该只有一双对称排列在脸上的眼睛？ 　　为何乔安比正常人少了一只右眼，脑后却又多出一颗本不该存在的眼睛？ 　　灰鸟困惑地皱了皱眉，一时无法确定是乔安的眼睛构造不同于常人，或者这只是法术造成的特殊效果。 　　她对“眼睛”和“视觉”都很陌生，无从回答这个疑问，更没有底气断言乔安的眼睛确实异于常人，索性不再深思这件事。 　　抛开心头杂念，灰鸟转身望向乔安，满怀感激地道了声“多谢”。 　　“这片沼泽看上去非常辽阔，而且密布草丛与灌木，想在这种陌生且复杂的环境里搜寻小小一只独角兔，难度堪比在大海里捞珍珠。” 　　美狄亚望着水汽弥漫、无边无际的湿地，不免有些犯愁。 　　这个问题，乔安早就考虑到了，打开储物袋，取出两支卷轴。 　　他先解开第一支卷轴，纸面上呈现出一副图画，描绘的是一只头生犄角的白兔，细节非常生动。 　　“这是我从《瓦雷斯怪物图鉴》上临摹的独角兔插图。”乔安向同伴介绍那副画卷。 　　“画得不错，但是这幅画无助于解决我们面临的困境，就算知道独角兔长什么样，还是难以寻觅它们的踪迹。”美狄亚轻轻摇头。 　　“这幅画，其实是施法材料。” 　　乔安听出美狄亚并没有理解他的用意，就把另一支卷轴展开给她看。 　　“这是一支4环‘生物定位术’卷轴，施法过后，可以搜索指定的生物。” 　　“对搜索目标越熟悉，法术搜索效率就越高，发生混淆的几率则越低。” 　　“如果实在不熟悉想要搜寻的目标，没有见过对方的真实模样，也可以搞一张对方的画像作为参考，勉强也能发动这个法术。” 　　听了乔安的介绍，美狄亚恍然点头，接着提出两个问题：“‘生物定位术’的最大搜索半径是多少，法术的持续时间又是多少？” 　　“搜索半径和法术时限，都由施法者的等级来决定。” 　　乔安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轴。 　　“制作这支卷轴的是一位7级法师，那么最大搜索半径就是以自身为中心，笼罩周边680尺。” 　　“施法者移动的时候，这个搜索半径也会同步移动，法术最多持续生效70分钟。” 　　“乔安，‘生物定位术’的确可以帮助我们提高搜寻独角兔的效率，但是我不得不指出，相对于占地面积数百平方里的辽阔湿地，这个法术的搜索半径和持续时间都太有限了，你随身带了多少张这种卷轴？” 　　“算我手里这一张，总共三张‘生物定位术’卷轴。”乔安如实告诉美狄亚。 　　他是米德嘉德大学图书馆附属的奥法器材店的高级会员，购买法术卷轴可以打折。 　　然而即便算上折扣，买这三支4环法术卷轴也花了他1800金杜加，用学分付的账。 　　聊可告慰的是，乔安在买入卷轴过后，顺带把“生物定位术”抄到了自己的法术书上，只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他就可以学习这个四环法术了。 　　“只有三张卷轴，可供搜索的总时长210分钟……” 　　美狄亚眉头微蹙。 　　“乔安，给你一个建议，施法过后，以最快的飞行速度进行低空搜索，你飞的越快，在有限的时间里搜索的范围就越大。” 　　“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能够在三支卷轴烧完之前，找到一只独角兔……” 　　美狄亚的顾虑合情合理，好在智力属性高达33的头脑不是摆设，她想到的问题，乔安早就想到了，并且已经提前设计好一套比她给出的建议更为高效的搜索方案。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根浅蓝色羽毛。 　　这是蓝背雨燕的翎羽。 　　栖息在海滨地区的蓝背雨燕，最为人熟知的特长就是高达400里的飞行时速，相当于三分之一音速，是自然界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之一。 　　乔安要以这根羽毛为施法素材，施展2环法术“飞虫走兽”。 第1283章 燕群 　　“Yal！” 　　乔安咏出启动咒文，手中的羽毛消失在一片灿烂的魔力光辉当中，紧接着，空中传来啾啾鸟鸣，一大群蓝背雨燕凭空冒了出来，环绕少年法师盘旋飞舞，宛如蓝色云团。 　　“飞虫走兽”这个法术，通常只能用于召唤虫类和蝙蝠。 　　但是，只要对法术要素稍加改动，把施法材料由一块红布改成某种鸟类的羽毛，就可以召唤出对应的鸟群。 　　当然，受限于二环法术的魔力能级，这种修改版的“飞虫走兽”，只能用来召唤体型很小的鸟儿，比如雀形目的雨燕，想要召唤隼形目猛禽就力所不逮了。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再加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3个施法等级，可以充分发挥出“飞虫走兽”的威能，一口气召唤来900只蓝背雨燕。 　　魔法召唤来的鸟群，就如同虫群那样，自带“母巢意志”。 　　乔安很难与鸟群中的某只燕子进行交流，但是他可以与近千只燕子共同构成的母巢意志发生精神感应，事实上，鸟群共同意志形成的智能水平高的出奇，甚至还要超过人类的平均智力水平！ 　　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与燕群的“母巢意志”建立“神话链接”，到这一步还很正常，接下来的操作就比较骚了。 　　“神话链接”除了可以共享感官，还有一个特殊用法，就是乔安能够以链接对象作为发起点施展法术。 　　他以精神力保持与燕群意志的紧密联系，同时激发“分神秘术”，左眼瞳孔微微收缩，将自己的意识撕裂，形成一个临时性的副人格，主动进入一种类似“精神分裂”的状态。 　　乔安以主人格维持“飞虫走兽”的施法专注，副人格展开手中那支卷轴，以燕群意志为原点，施展“生物定位术”。 　　短短三秒过后，乔安手中的羊皮卷轴化作尘埃，“生物定位术”成功加持在燕群意志身上，并且通过那张作为施法素材的图画，将“独角兔”的形象牢牢印入燕群意志。 　　这么说并不确切。 　　燕群意志是纯粹的精神体，没有肉身，也不存在专门用于思考的器官。 　　燕群意志的“大脑”，其实是由全体蓝背雨燕的大脑共同构成，组成一个分布式多核运算系统。 　　乔安将搜索“独角兔”的指令输入燕群意志，这一指令也同步映射到了构成燕群的所有个体脑海中。 　　同样的道理，乔安施加在燕群意志上的“生物定位术”，也同步加持在了所有蓝背雨燕身上。 　　这就好比一个施法者对自身加持“人类变巨术”，从微观层面来讲，构成他肉体的每一颗细胞都同步变大，施法者身高体重的变化，不过是细胞集群变化在宏观层面上的具现。 　　现在，环绕乔安飞行的900只蓝背雨燕，全都加持了“生物定位术”，并且全都被植入“搜索独角兔”的指令。 　　但是，乔安还不能立刻就让燕群去执行搜索任务。 　　生物集群的关键在于一个“集”字，如果构成集群的个体彼此之间太过分散，就无法称其为“集群”，母巢意志也将随着集群的疏散而被削弱，直至彻底消失，所有燕子都将与乔安断开精神联系。 　　反之，让集群维持的太过紧密也不好，单位时间内遍历的几何空间太狭窄，会严重降低搜索效率。 　　乔安在制定这套搜索方案的时候，提前进行过缜密的实验。根据他的测试，能够维持共同意志的燕群，个体数量不能少于50只。 　　按照这个最低标准，乔安将900只蓝背雨燕划分为18个子群，每一个子群意志都保持着与他本人的精神链接，同时还都维持着“生物定位术”的魔法效果。 　　乔安对所有十八个子群下达指令，让所有燕群在不破坏母巢意志的前提下，以最大离散度分布，每个子群相互间隔20°，恰好构成一个圆周，以最快速度同步向正前方推进，各自搜索一片区域。燕群抵达沼泽边缘之后，顺时针移动2°，而后掉头朝起始点所在的位置折返回来。 　　如此往复循环，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地毯式搜索”，直到搜遍整个巴登湿地。 　　十八组燕群，遵循乔安的意志，沿着圆周扩散开来，振翅集群飞翔。 　　如果从高空向下俯瞰就会发现，燕群以乔安站立的位置为圆心，如同水面激起的波纹，正在急剧向外围扩散。 　　燕群的飞行速度，维持在时速300里左右，“生物定位术”最多可以持续生效70分钟，搜索半径680尺，伴随燕群移动。 　　通过简单的计算，乔安不难得出十八组燕群在法术期限内能够搜索的最大范围。 　　虽说理论数据与现实情况多少会有一些误差，但是对结论没有什么影响。 　　乔安维持着“飞虫走兽”的施法专注，掏出怀表，忙里偷闲看了一眼。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 　　乔安对身边的同伴说。 　　“除非巴登湿地根本没有野生的独角兔，或者我们的运气倒霉到了极点，否则中午12点之前，雨燕们就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美狄亚、灰鸟和露比默默对视，眼中都是茫然。 　　她们根本就没看懂乔安这一套花里胡哨的骚操作到底是什么原理，反正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就是了。 　　“乔安，凭我们的脑子，实在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反正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美狄亚苦笑着说。 　　花了不少心思计算出来的“数学期望”，没有让乔安失望。 　　他与同伴等了还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一群雨燕传递回来的好消息。 　　“距离我们此刻所在位置，东南方大约五十里处，湿地边缘地带，第七组燕群即将折返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貌似‘独角兔’的小动物！” 　　乔安眼眸放光，语调难掩兴奋。 　　“噢？这么快就找到了？”“红宝石小姐”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乔安哥哥，咱们赶紧飞过去逮兔子！” 第1284章 女巫 　　“还飞什么呀？咱们飞得再快也比不上蓝背雨燕，况且全速飞行50里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轻松，不把你这傻丫头累趴下才怪！” 　　美狄亚笑着调侃了露比一句，随即伸出双手，对身边的同伴说：“来来来！大家手牵手，跟我连成一个圈，我带你们直接传送过去！” 　　乔安摆手阻止美狄亚施法，示意同伴先别急于赶路。 　　“我把视角切换到第七组燕群身上，看一看当地的环境，顺带确认一下燕子们刚才找到的那只小动物，是不是真正的独角兔，如果没有问题，咱们再传送过去也不迟。” 　　5环“传送术”的落点是否精确，主要取决于施法者对目的地的环境有多熟悉。 　　美狄亚对第七组燕群所在的地区根本不了解，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施展传送术，很可能出现误差，而这偏差的距离甚至有可能超过50里。万一传送过后，落点反而离目的地更远，白忙一场不说，还浪费了一个五环法术位，那就很尴尬了。 　　正是出于避免传送误差考量，乔安才要提前进行一番侦查，熟悉传送落点的地理环境，然后再与美狄亚建立“神话链接”，将自己看到的地形状况与她共享。接下来美狄亚再施法传送，就能确保精确抵达目的地了。 　　乔安向美狄亚、露比还有灰鸟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打算，迅速将观察视角切换到第七组燕群身上。 　　短暂的恍惚过后，乔安感到眼前一亮，山川大地尽收眼底。 　　现在他的观察视角，位于离地将近百码的高空，与燕群意志紧密结合，并且伴随五十只蓝背雨燕构成的集群在空中翱翔。 　　此刻乔安的视野，其实是五十只蓝背雨燕视野的合集，任何一只蓝背雨燕看到的景物，都会如实映入他的眼中。 　　蓝背雨燕的视力非常敏锐，能够由高空看见地面草丛中的一只蚱蜢，轻松锁定振翅掠过的蜻蜓，与鹰隼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五十只雨燕的视野结合起来，视角之广阔清晰更是令乔安感到惊讶，仿佛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揭示新世界的大门，由高空向下俯瞰，湿原上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燕群的目光下，一只胖乎乎的白兔正在泥泞的地面蹦蹦跳跳。 　　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这只白兔前额长有一支半尺长的珍珠色犄角，粗大的根部与头盖骨紧密相连，末端锋利如锥。 　　不需要再看第二眼，乔安就确信这小家伙就是如假包换的“独角兔”！ 　　然而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那只独角兔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古怪的身影。 　　乍看上去，那像是一个体态丰满的女性背影，个头约有五尺多高，身穿一条黄色法袍，也像兔子似的，一跳一跳的向前赶路。 　　乔安怀着好奇观察那条身影，发现她的手脚生有蛙蹼，粗短的脖子，圆滚滚的脑袋，还有那双鼓胀凸起的大眼睛，都体现出两栖纲无尾目生物的特征。 　　乔安对这种半人半蛤蟆的生物并不陌生，正是当初在温泉镇度假时打过交道的“沼蜍人”，一种生活在湿地深处的人形怪物。 　　不过，乔安之前只接触过雄性沼蜍人，而眼前这一位明显是个母的，再加上她身着法袍，身后还跟随着一只独角兔，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那些关于沼泽女巫的传说。 　　不出意料的话，这只母沼蜍人应该是一位女巫，独角兔则是她的魔宠。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的心情有些纠结。 　　如果燕群发现的是野生独角兔，直接出手捕捉就是了，可惜这只独角兔是有主人的，而且很可能是沼蜍女巫的魔宠，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对法师和术士而言，魔宠就只是宠物而已，可有可无，不喜欢可以不要。 　　比如乔安，由于性格孤僻，再加上其它一些因素，至今也没有召唤过魔宠，这对他的法术修行没什么妨碍。 　　女巫就不一样了。 　　这种特殊的奥术师法职业，与魔宠存在密不可分的关联。一位女巫倘若失去魔宠，就好比法师丢失了自己的法术书，既无法准备法术，也无法学习新法术，后果相当严重！ 　　魔宠毕竟只是脆弱的小动物，难免会有意外身亡的情况。女巫在失去魔宠过后，也可以通过某种特殊仪式，付出一定代价，重新召唤魔宠。 　　但是，没有哪个女巫愿意承受这样的牺牲，更不可能情愿将自己宝贵的魔宠让给别人作为研究素材。 　　乔安觉得，去找那个蛤蟆女巫商量借用独角兔的事，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要是直接撕破脸皮，强行抢夺对方的魔宠，这种蛮不讲理的强盗行径，他实在干不出来，首先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地面上那位沼蜍女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独角兔招了招手。 　　独角兔抖了抖垂在额头两侧的长耳朵，很乖巧的跳到女巫怀中。 　　沼蜍女巫爱抚白兔脊背，低声嘀咕了几句，接着从法袍口袋里掏出一颗足有鹅蛋那么大个儿，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独角兔蹲在女巫肩头，也效法主人的样子，摇晃着脑袋，看上去有点滑稽。 　　不多时，沼蜍女巫掌中那颗水晶球涌现魔力光辉，呈现出立体图景。 　　乔安认出沼蜍女巫手中所持的是一颗“探知水晶”，似乎正在借助这件魔导器，窥视远方的某人。 　　沼蜍女巫根本没有留意盘旋在自己头顶的鸟群，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晶球。 　　乔安通过燕群的眼睛窥视水晶球，很快就看到一条清晰的身影，不由暗自诧异。 　　水晶球中显示出来的背景，就位于巴登湿地，女巫的偷窥视角，锁定在一名身着镶嵌皮甲、手持宽背大砍刀的雄性沼蜍人武士身上。 　　乔安隐约觉得那沼蜍人武士看上去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稍加回忆就想起来了——这家伙是出身于古尔加部落的青年贵族，名叫呱德拉。 第1285章 猎杀 　　三个月前，乔安跟随莫里亚蒂教授在温泉镇疗养的时候，恰逢当地发生一系列连环谋杀案。 　　乔安阴差阳错地卷了进去，后来还协助大侦探泰德·平克顿侦破案件。 　　凶案的内情比较复杂，牵扯到考夫曼父子的恩怨，还有沼蜍人一族血腥野蛮的成人试炼。 　　沼蜍人贵族青年呱德拉和他的舅舅——沼蜍人萨满呱摩多长老——也在凶案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当然，呱氏舅甥俩未必愿意承认这一点，毕竟沼蜍人部落与人类社会之间存在很深的文化隔膜。 　　呱德拉被捕后就被关进牢房，乔安此刻看到这位老熟人，不免感到纳闷，凶案侦破至今才过去短短三个月，呱德拉这小子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是越狱潜逃，还是说他杀人未遂，罪名较轻，幸运地被法庭判了个缓刑？ 　　转念之间，乔安又想到一连串问题。 　　呱德拉身为古尔加部落的名门贵族，为何孤身一人提着大刀在这荒郊野外游荡？处境看起来颇为凄凉。 　　还有那个正在用水晶球窥视呱德拉的沼蜍女巫，瞧她这鬼鬼祟祟的做派，似乎唯恐被呱德拉发觉她在暗地里跟踪偷窥，到底有什么图谋？ 　　脑海中接连浮现的疑问，促使乔安心生好奇，再次将目光投向水晶球。 　　水晶球中，呱德拉提着大刀，半跪在一片灌木丛中，神色冷峻，杀气腾腾的目光凝视远方，像是在守候猎物。 　　乔安还注意到，呱德拉身上有不少血迹斑驳的伤痕，看来这段时间他没少与人激烈搏杀。 　　尤其引起乔安关注的，是呱德拉斜挎在身上的一条皮索，皮锁上穿着一串齐腕斩断的手掌，有些断掌血迹犹存，有的已经风干，分明是特地从猎物身上砍下来的战利品。 　　这血腥野蛮的一幕，使乔安有些反胃，不过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促使他继续观察呱德拉收集的那一串断手。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人类的手掌，然而仔细一瞧，断掌一律只有四根手指，指腹生有吸盘状器官，指间连着一层薄而柔韧的蹼膜，看上去更像是沼蜍人的前肢。 　　“呱德拉这小子，莫非背叛了古尔加部落，正在暗杀自己的族人？” 　　乔安暗自生疑。 　　这时，水晶球中映射出的图景，又出现一条新的身影。 　　就在呱德拉潜伏的灌木丛前方，红树林丛生的泥淖中，一条人影蹦跳而来，肩头还扛着一杆黑曜石长矛。 　　那人弹跳力惊人，双腿蹬地，轻松跃出十码开外，体形也是半人半蛙。 　　乔安最初以为新来的那人也是呱德拉的同类，一名沼蜍人武士，不过很快就看出对方与呱德拉的长相存在显著差异。 　　相比沼蜍人，那家伙的身材显得更苗条，肤色更浅，呈现鲜亮的绿色，背部带有黑色条纹，而且他的皮肤更为光滑，不像沼蜍人那样生有许多瘤状赘疣。 　　如果说呱德拉七分像人，三分像蛤蟆，新来那人则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青蛙。 　　虽然两人具有相似的两栖纲无尾目特征，却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的“人形怪物”分卷，尤其是那些与沼蜍人相似的物种，又联想到巴登地区的土著历史和民俗传说，眼中浮现一抹恍然之色。 　　那个半人半蛙的怪物，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狂蛙人”。 　　多年前，巴登湿地曾有一支狂蛙人部落，因为与沼蜍人争夺地盘，爆发激烈冲突，后来被沼蜍人击败，被迫逃离家园，从此没了音信。 　　时隔多年，狂蛙人重返巴登湿地，这对沼蜍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乔安的视线再次回到呱德拉身上。 　　沼蜍人贵族青年眼中闪动的凌厉锋芒，表明他已经对那只狂蛙人动了杀机。更确切的说，呱德拉不辞辛苦的蹲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出手猎杀落单狂蛙人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随之恍悟，原来呱德拉随身携带的那一串血淋淋的断掌，全是从狂蛙人身上斩下来的！ 　　那个肩扛长枪的狂蛙人，对近在眼前的危机毫无觉察，低头望向身旁水塘，看到水面泛起涟漪，脸上露出一丝窃喜，蹑手蹑脚地走到水塘边，悄悄擎起装有黑曜石枪头的长矛，唰地一下刺向水面。 　　噗！水面下传来锋刃穿透血肉的闷响，溅起的浪花带着一抹血色。 　　狂蛙人提起长矛，矛尖扎着一尾肥鱼，还在挣扎扭动。 　　狂蛙人得意的咧嘴一笑，甩出长而灵活的舌头，缠住那条肥鲤鱼，将之从矛刃上扯下来，缩回舌头，顺带将鲤鱼吞进宽阔的大嘴，连鳞带骨贪婪咀嚼。 　　他这里只顾埋头吃鱼，身后灌木丛中，呱德拉提着大刀悄悄摸了过来。 　　呱德拉本可以趁狂蛙人毫无防备，背后一刀将他捅死。然而这位颇有骑士风度的沼蜍人青年并没有立刻偷袭，就在狂蛙人身后十尺开外停下脚步，突然发出一声怒喝！ 　　狂蛙人被这声来自身后的咆哮吓得打了个哆嗦，长矛也脱手落在地上，慌里慌张的扭头张望。 　　呱德拉对他这仓惶失措的反应很是不屑，冷哼一声，持刀指向掉落在地上的长矛，沉声道：“胆小鬼！拾起你的武器，与我决斗！” 　　乔安听出呱德拉没有说沼蜍人的种族语言，而是使用“水族语”，也就是水栖和两栖智慧生物的“通用语”。 　　狂蛙人听了呱德拉的呵斥，眼珠顿时鼓了起来，满脸惊疑地望着对面那位杀气凛然地沼蜍人武士，发出嘶哑地质问。 　　“咕呱？你小子，就是那个最近经常在这一带游荡的‘杀人鬼’？” 　　呱德拉不耐烦地挥了挥刀：“少废话！绿皮贱种，能够死在我呱德拉的刀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咕呱！可恶的癞蛤蟆，好大的口气！” 　　狂蛙人匆忙抓起长矛，向前跳出一大步，双手擎起黑曜石长毛，怀着满腔怒火，狠狠刺向呱德拉胸膛！ 第1286章 狂蛙人 　　呱德拉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挺枪突刺上来的狂蛙人，突然挥动大砍刀，空中闪出一抹亮丽的银霞。 　　狂蛙人手中那杆长矛，被呱德拉一刀斩断，连带持矛的右臂也被齐腕切断，鲜血淋漓的手掌，伴随一截断矛相继落地。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赞好刀！ 　　他不擅长武技，无从判断呱德拉的刀术水平，但是他对锻造魔法兵器很在行。 　　以乔安的专业眼光来看，呱德拉手中所持的那柄厚重大刀，至少是+2的附魔武器，而且刀刃还结附了“锐锋术”。 　　狂蛙人连一招都没撑过，就被呱德拉以宝刀斩断右手，疼得呱呱哀鸣，捂着断臂掉头奔逃。 　　呱德拉收刀入鞘，拾起那只还在微微痉挛的断手，熟练地穿在皮索上，过后大步跳跃奔行，循着狂蛙人逃走的方向展开追杀。 　　乔安正看得入神，忽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耳畔还传来美狄亚的呼唤。 　　“乔安！你不要紧吧？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乔安猛然回过神来，发觉美狄亚和露比都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关切与困惑。 　　“乔安哥哥，你到底有没有看见独角兔啊？”露比急切地问。 　　“看是看到了，不过情况有点复杂。” 　　乔安试图向同伴描述，自己刚才通过燕群的眼睛看到的一切。然而他的口才实在是不怎么样，事情又太过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 　　“乔安哥哥，露比我，听你解释过后反而更迷糊了！” 　　“红宝石小姐”苦着小脸儿抱怨。 　　美狄亚连连点头，也是深有同感。 　　灰鸟是三人当中唯一了解前因后果的，但是她也很难将借用乔安眼睛看到的一切描述给美狄亚和露比。 　　略一思索，灰鸟走到乔安身旁，轻声说： 　　“维达先生，这些事用语言很难讲清楚，不如您也跟美狄亚还有露比建立感官链接，这样一来，她们就可以直接看见现场的情形，省的您费力解释。” 　　这倒是个好主意！ 　　乔安接连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分别与美狄亚和露比建立起“神话链接”。 　　这样一来，美狄亚和露比就能以他为中转站，将自己的视角投射到远处的燕群身上，看到那个手持魔法水晶球的沼蜍女巫，进而看到水晶球中影射出来的景象。 　　经过这番周折，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湿地边缘地带的情形也有所改变。 　　在这期间，呱德拉已经追上狂蛙人，迫使对方不得不转回身来跟他拼命。 　　狂蛙人手中只剩半截矛杆，根本无法阻挡呱德拉那口锋利的宝刀，迫不得已之下，突然张口吐出长舌，试图以带有吸盘的舌头黏住刀背，从呱德拉手中夺下这柄利刃。 　　这一招来得很突然，如果对手是其它种族，狂蛙人的怪招很可能得手。 　　然而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沼蜍人武士，大家都是超自然无尾目生物，同样擅长吐舌捕捉高速移动的猎物，狂蛙人的突袭就不灵了。 　　就在他张开大嘴的刹那，呱德拉已经猜到他的打算，同样张口吐出长舌，于半空中截住狂蛙人弹射过来的舌头。 　　两条细长柔韧的舌头相互纠缠在一起，呱德拉与狂蛙人都发力拉扯舌头，两人的舌头在半空中绷得笔直，连结起来足有十五尺长。 　　“哇啊！两个男的在舌吻！好……好厉害！” 　　眼前的场面太过刺激，使露比幼小的心灵深受震撼。 　　“哇！真是难得一见的激情♂场面！这趟没有白来！” 　　美狄亚也激动得脸颊潮红，眼睛放光。 　　乔安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实在搞不懂她俩兴奋个什么劲儿…… 　　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乔安继续关注呱德拉与狂蛙人的决斗。 　　沼蜍人的力气明显胜过狂蛙人，呱德拉奋力一扯，将狂蛙人拽的踉跄前扑，顺势挥出大砍刀，将对方的头颅劈成两半，鲜血染红刀刃。 　　狂蛙人的尸体倒在呱德拉脚下，舌头也松弛下来。 　　呱德拉吸回舌头，上前查看尸体。 　　这时对面草丛中传来脚步声，又有三名手持长矛的狂蛙人靠近过来。 　　呱德拉迟疑了数秒，终于还是打消退避的念头，鼓起勇气，提着大刀迎了上去。 　　远处那三名狂蛙人，嗅到风中的血腥气，也都警觉起来，迅速分散开，朝呱德拉展开包围。 　　乔安忍不住替呱德拉担心。 　　以一敌三，这小子的处境有点危险！ 　　事实上，抱有相同顾虑的不止他一人。 　　那位透过水晶球窥视呱德拉的沼蜍女巫，发觉三名狂蛙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水晶球中，脸色立刻变得很紧张，连忙收起水晶球，抱着独角兔跳了起来，聪聪吟咏施法咒文，转眼间就消失在一道“任意门”中。 　　乔安连忙通过心灵感应联络燕群，命令它们尽快追踪沼蜍女巫。 　　女巫利用“任意门”传送到呱德拉与狂蛙人所在的区域，小心翼翼的避免引起双方警觉，缩身躲在灌木丛中，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前方地面展开魔法阵图，一条强壮的巨鳄从阵图中央浮现出来。 　　“3级怪物召唤术！”乔安心中暗道。 　　沼蜍女巫完成召唤仪式，立刻向那条从头到尾足有十尺长的鳄鱼下达指令。 　　鳄鱼微微点了下头，纵身跳进水塘，自水下横渡池水，上岸后钻进灌木丛，迅速迫近一名正在持枪威吓呱德拉的狂蛙人。 　　鳄鱼冷不防从背后猛扑上去，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狠狠咬住狂蛙人的小腿，顺势就地翻滚，将失声惨叫的狂蛙人掀翻在地。 　　呱德拉听见惨叫声，循声望了过来，发觉其中一名敌人不知为何消失在芦苇丛中，也顾不得多想，持刀扑向另外两名已经围拢过来的狂蛙人。 　　“真奇怪……” 　　露比的小脸儿满是困惑。 　　“那个沼蜍人女巫，明明可以直接施展法术消灭所有狂蛙人，为什么偏要躲在远处召唤鳄鱼？她到底是帮哪边的啊？” 　　乔安心头也有相似的困惑。 　　他确信沼蜍女巫是呱德拉那边的，却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肯公开出手，反而要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帮呱德拉对付狂蛙人，似乎不想被搏斗中的双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第1287章 呱朵拉 　　美狄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微微转动眼眸，唇角勾起一抹会意的笑容。 　　“我大体猜出那个沼蜍女巫的心思了。” 　　“美狄亚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露比好奇地打听。 　　蛇发术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个女巫的心态很微妙，你年纪还小，就算我说出来，你也很难理解，等你再长大一点，自然就明白了。” 　　乔安本来也想向美狄亚打听沼蜍女巫怪异行为背后隐藏的动机，然而听到她对露比说的那些话，就没好意思开口，以免显得自己的情商跟思想单纯的小萝莉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时，沼泽中的战况出现新的变化。 　　沼蜍女巫召唤出来的鳄鱼，将一只狂蛙人拖进泥潭，其余两个狂蛙人，联起手来也敌不过呱德拉，交手不过数个回合，就被呱德拉干净利落的砍翻。 　　呱德拉自己的处境同样不乐观，左侧大腿根挨了一矛，黑曜石枪头折断在伤口深处，血流不止，伴随一阵阵钻心剧痛，迫使他不得不坐在草丛中，忍痛清理伤口。 　　黑曜石打磨的枪头既硬且脆，被痉挛的大腿肌肉挤碎，锋利而细小的碎片嵌入血肉，就像挨了一发霰弹，伤口很难清理。 　　呱德拉忍痛用一柄匕首从伤口剜出碎石片，勉强支撑着清理干净，整条左腿都被鲜血染红，瘫坐在草丛中无法动弹，仿佛随时可能昏死过去。 　　沼蜍女巫躲在暗处观察呱德拉，眼中满是担忧。她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出现一支药瓶，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出面帮呱德拉疗伤。 　　美狄亚看到这情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分别握住乔安和灰鸟的手。 　　“现在有一个好机会，我们这就传送过去，我要当面与沼蜍女巫谈谈！” 　　乔安不明白她所说的“好机会”是指什么，也猜不透她打算如何与那沼蜍女巫交涉，不过看到美狄亚信心十足的样子，便不好多问，径自握住露比的手。 　　露比伸出左手，握住贝尔一只爪子，贝尔也很乖巧的抓住灰鸟递过来的手，四个人加上一头暗音盲怪，手牵手连成一个圆环。 　　美狄亚吟咏咒文，脚下张开一圈发光法阵，将众人全都笼罩起来，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数秒过后，众人集体传送到50里外，落点恰好位于沼蜍女巫身后。 　　女巫感应到身后传来的强烈魔力波动，慌忙转身查看，眼中满是戒备。 　　美狄亚率先走出传送光柱，向她点头微笑，显得非常友好。 　　沼蜍女巫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点头还礼，试探着问：“你们是什么人？” 　　“别担心，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探险家，正在寻找一种名为独角兔的魔法兽。”美狄亚泰然道出来意。 　　沼蜍女巫吃了一惊，连忙抱起独角兔，神色紧张地说：“小白是我的魔宠！你们最好别打它的主意！” 　　美狄亚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我们真想打它的主意，就不会客客气气地跟你打招呼了，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吧？” 　　沼蜍女巫讪讪地点了下头。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扎头巾的漂亮女人是一位术士，而且施法能力比自己强出一大截。 　　对方身边的同伴，背着巨斧的女战士，穿着打扮像是大学生的少年法师，还有那头貌似恐龙的怪兽，以及那只振翅悬浮在空中的血色巨蚊，看起来也都很不好惹。 　　显而易见，这支探险团队的实力很强，如果他们心怀歹意，根本不需要跟自己废话，直接出手杀掉自己，强行抢夺独角兔，也不是什么难事。 　　美狄亚看出这位年轻的沼蜍女巫已经被自己慑服，就开门见山地向她打听，哪里可以找到野生的独角兔。 　　女巫犹豫了一下，苦着脸回答：“尊敬的女士，野生独角兔非常稀少，我也不知道它们躲在什么地方，至于我怀里这只兔子，是我姨妈送给我的，她很擅长饲养和驯化独角兔，家里养着好几笼呢。” 　　美狄亚与乔安对视了一眼，扭头问沼蜍女巫：“姑娘，我名叫美狄亚，请问你怎么称呼？方不方便带我和我的同伴，去拜访一下你的姨妈？” 　　“噢，我叫呱朵拉，我姨妈是整个巴登湿地最厉害的大女巫，也是古尔加部落最有名望的大长老，名叫呱丝琳。” 　　“呱丝琳姨妈，同时也是我的魔法导师，她的脾气很火爆，我们都怕她，可不敢随便带陌生人去见她……” 　　呱朵拉为难地说。 　　“呱丝琳？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乔安突然插了句话，“呱朵拉女士，请问你的姨妈是不是还有个名叫呱摩多的兄弟，不久前卷入一场凶杀案，被温泉镇警方逮捕了，她还有个儿子，名叫呱德拉？” 　　“呱摩多是我老爸！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呱朵拉吃惊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乔安。 　　“法师先生，您认得我姨妈？” 　　“我不认识呱丝琳女士，但是跟她儿子呱德拉打过交道。”乔安如实回答。 　　“照这么说，您是我表弟呱德拉的朋友？”呱朵拉忽然满面喜色，急切地说：“这真是太好了！法师先生，呱德拉如今的处境很危险，如果您能帮我把这瓶疗伤药水拿给他，我就带你们回部落找呱丝琳姨妈，设法说服姨妈白送你们一对独角兔，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得来吧？” 　　乔安很想告诉她误会了自己与呱德拉的关系，事实上他与呱德拉非但没有交情，反而发生过激烈冲突，还曾帮泰德·平克顿把呱德拉逮捕归案，送进了牢房。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把到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如果现在澄清事实，呱朵拉必定中止刚才提出的交易，甚至会仇视自己和同伴，休想请她帮忙搞到独角兔。 　　就在乔安心情矛盾的时候，露比忍不住问呱朵拉：“女巫姐姐，你手里就有疗伤药水，干嘛不亲自送给那个受伤的蛤蟆哥哥？” 第1288章 呱德拉的考验 　　面对露比的质问，呱朵拉脸上浮现一抹忸怩的神色。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我表弟呱德拉刚成年，跟随我老爸呱摩多去温泉镇参加一场试炼，只有成功杀死选定的猎物，才算通过试炼，被我们的部落接纳，倘若试炼失败，就会被剥夺姓氏，逐出部落。” 　　“可惜呱德拉很不走运，试炼途中发生意外变故，温泉镇的治安官闯进试炼场地，破坏了我表弟的试炼，还把他和我老爸抓了起来，关进牢房。” 　　“人类社会的法律，我们沼蜍人无法理解，反之，人类也不认同我们沼蜍人的风俗传统，我老爸和表弟试图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可惜完全由人类组成的陪审团，一致认定他们有罪。” 　　“我可怜的老爸，最后以‘教唆杀人’的名义被定罪，表弟的罪名是‘杀人未遂’。” 　　“后来多亏呱丝琳阿姨请她的朋友约瑟芬夫人——据说是一位在人类社会中很有名望的女贵族——出面斡旋，总算是争取到从轻判罚。” 　　“我老爸被判处十年劳役，被法警押送到太古深渊的矿区服刑，幸而有约瑟芬夫人帮忙疏通，免除他下井挖矿的劳役之苦，就在矿区医院服刑，免费为矿工治病，如果表现得好，将来还有机会争取减刑。” 　　“我表弟呱德拉，罪名比较轻，在拘留所关了两个多月，后来呱丝琳阿姨出了一大笔钱疏通关系，两周前才把他保释出来。” 　　“呱德拉恢复了自由身，可是他的麻烦还没完。” 　　“由于成人试炼半途中断，呱德拉没能杀死猎物，也就等于试炼失败，按照我们古尔加部落的传统，呱德拉将被剥夺姓氏，逐出家族。” 　　呱朵拉叹了口气，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 　　“我可怜的表弟，是个倔强的笨蛋，无法忍受被放逐的耻辱，请求长老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洗刷耻辱。” 　　“呱丝琳阿姨本来可以为自己的儿子说几句好话，帮呱德拉减轻压力，可她也是个怪人，非但不替儿子着想，还主动提出一个残酷到几乎等于逼迫呱德拉去送死的补救方式！” 　　呱朵拉语带幽怨。 　　“是什么补救方式？”美狄亚好奇地打听。 　　“呱丝琳阿姨说，多年前曾被我们古尔加部落逐出巴登地区的狂蛙人一族，最近又卷土重来，据说狂蛙人背后还有强大的靠山，气焰很嚣张，必须予以严厉镇压。” 　　“呱丝琳阿姨要求呱德拉独自潜入被狂蛙人占据的地盘，全凭他自己的力量猎杀狂蛙人。” 　　“如果呱德拉能够在满月之夜——也就是8月15日——天亮之前，至少杀死十六只狂蛙人，就算他通过考验，可以拿回被剥夺的姓氏，重新被部落接纳。” 　　呱朵拉又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姨妈太狠心。 　　“呱德拉诚然是一位勇士，然而让他单枪匹马猎杀至少十六只狂蛙人，这也太勉强了，等于逼他去送死！” 　　“我无法认同姨妈的冷酷做法，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后偷偷溜了出来，想设法帮表弟完成这项艰难的考验。” 　　“可我那个笨蛋表弟，脾气跟他老妈一样顽固，我好心帮他，他非但不领情，还没好气地把我赶走，警告我不许插手破坏他的试炼！气死我了！” 　　呱朵拉越说越恼火，把手绢塞进嘴里使劲咬，仿佛这块被她当做“出气筒”的手帕，就是她那个不识好人心的顽固表弟。 　　美狄亚会意地笑了笑，问她：“虽然你心里很气，却又割舍不下亲情，所以就偷偷跟在你表弟身后，暗中帮他对付狂蛙人，还不敢让他发觉？” 　　呱朵拉满脸委屈地咬着手绢，频频点头。 　　乔安旁听美狄亚与呱朵拉对话，终于醒悟呱朵拉是想帮表弟完成这场艰难的考验，同时又不想刺激呱德拉敏感的自尊心，所以才悄悄跟在呱德拉身后，施展法术暗中相助，真可谓用心良苦。 　　这时，乔安忽然感应到燕群意志发来的精神波动，似乎是在报警。 　　他连忙将观察视角切换到空中，借用燕群的眼睛俯瞰大地，过后提醒呱朵拉：“大群狂蛙人正循着血迹朝呱德拉藏身的地方搜寻过来，前后两组，总共十人，最多再过五分钟，他们就会发现呱德拉。” 　　“十个狂蛙人？！这、这下危险了！” 　　呱朵拉被这个坏消息惊得跳了起来，满面急切地请求乔安他们快去营救呱德拉，她本人则抓紧时间施展法术，尽可能阻挡狂蛙人的脚步。 　　美狄亚接过沼蜍女巫递来的疗伤药水，对乔安说：“我这就去帮呱德拉疗伤，你带着灰鸟、贝尔去帮呱朵拉对付那群狂蛙人，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乔安点了下头，当即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腾空，追赶先行离开的呱朵拉。 　　灰鸟发觉露比要跟着乔安走，连忙拦住她。 　　“你留在美狄亚身边就好，乔安那边太危险，小孩不能去。” 　　以露比的实力，对付个把狂蛙人很轻松，然而蛙类毕竟是蚊子的天敌，想到狂蛙人口中那条伸缩自如、快似闪电的长舌头，露比就禁不住心头发颤，顺从地接受了灰鸟的劝告，留在安全的地方。 　　安抚露比过后，灰鸟展开背后那对宽大的蛾翅，腾空飞起，追赶乔安。 　　暗音盲怪贝尔也迈开两条强壮的后肢，循着乔安留下的气息，甩开大步追了上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呱朵拉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抛撒出一把豌豆磨成的细粉。 　　“Oiomure！” 　　沼蜍女巫咏出一句象征“雾气”的咒文，一大团灰色浓雾应召而来，将树丛对面六名肩扛长矛的狂蛙人全都笼罩起来。 　　狂蛙人冷不防被雾气遮挡了视野，惊得呱呱怪叫，匆忙发力跳跃，试图尽快脱离雾气笼罩的区域。 　　然而在他们周围弥散开来的浓雾，不同于自然产生的雾气，浓稠厚重宛如胶水，将他们紧紧裹住，每向前挪动一步都非常艰难，根本跳不起来。 第1289章 重雾术 　　乔安展翅悬空，俯瞰战场。 　　最初他还以为呱朵拉施放的是2环“云雾术”，然而他很快就发觉女巫召唤出来的雾气色泽灰暗，质地浓稠厚重，陷身其中的狂蛙人，被迫使出浑身力气，顶着雾气向前蠕动，像是一群乌龟在缓缓爬行。 　　眼前所见的反常景象，表明呱朵拉刚才施展的很可能是4环“重雾术”，2环“云雾术”的强化版本。 　　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雾气异常厚重，粘稠如胶，不仅可以遮挡敌方视野，还能延阻移动速度，抵挡箭矢和枪弹。 　　趁着狂蛙人被“重雾术”所困，一时间难以脱身，乔安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向重雾笼罩的区域轰出一发“霜之新星”。 　　“Ringa！” 　　极寒魔力化作一团苍白的碟状气旋，紧贴着地面轰然炸裂，寒气迅速向四周扩散。 　　正在重雾中艰难前行的六名狂蛙人都被寒气吞没，湿润的皮肤瞬间受冻凝固，浑身附着厚厚一层冰壳。 　　重雾加上冰冻，使狂蛙人彻底丧失了移动能力，俨然一组姿态各异的冰雕。 　　就在这时，暗音盲怪“贝尔”飞奔过来，扭头朝狂蛙人聚集的方向嗅了嗅，忽然张开大嘴，发出高亢刺耳的长啸。 　　蕴含强横破坏力的魔力音波，迅速扩散到浓雾笼罩的区域，不断轰击那六名狂蛙人。 　　短短数秒过后，狂蛙人被冰霜冻结的血肉就与贝尔发出的毁灭音波产生共鸣，从头到脚分崩瓦解，伴随一阵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转眼间就变成六堆混杂冰渣的破碎血肉。 　　稍远的地方，另外四名狂蛙人正匆匆赶来，听见贝尔发出的恐怖咆哮，全都吓得止住脚步，愣在当场。 　　灰鸟径直飞到他们头顶，收拢鳞翅俯冲下来，双手高举长柄战斧，借助俯冲惯性凌空跳劈，一斧便将居中的狂蛙人劈成两半！ 　　居于左右两侧的狂蛙人，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分尸，鲜血溅了他们一脸，吓得魂儿都飞了，甚至都不敢多看满面杀气的盲眼女士一眼，转身仓皇逃跑。 　　灰鸟双足着地，向前踏出了一步，顺势挥出战斧，斧刃恍若钢铁旋风，将那两名还没来得及逃远的狂蛙人拦腰斩断，如同切瓜砍菜一般轻松。 　　最后一个狂蛙人落在后面，幸运地躲过灰鸟这记霸道的“旋风斩”，丢下长矛扭头狂奔。 　　一口气逃出百步开外，狂蛙人提心吊胆的回头瞥了一眼，发觉那个手持巨斧、背生鳞翅的女魔头并没有追杀自己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转回身来，发出饱含怨恨的诅咒。 　　“咕呱！卑鄙的人类，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咕呱！我族的女主人，七位美丽善良的魔法少女，总有一天会替惨死的兄弟报仇，把你们全都丢进锅里煮！” 　　灰鸟听见狂蛙人叫嚣，却是不解其意，便懒得理他，回到乔安身旁，把那狂蛙人撂下的狠话复述了一遍。 　　那些色厉内荏的咒骂不值一哂，倒是狂蛙人提到的“魔法少女”引起乔安好奇，就去找呱朵拉打听，狂蛙人所说的“女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七位美丽善良的魔法少女？” 　　呱朵拉听了乔安的复述，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法师先生，您是不知道，狂蛙人这个种族的传统就是欺软怕硬，遇到弱者就自吹自擂，夸夸其谈，要是遇到强者，立马变成另一副面孔，不知廉耻的谄媚吹捧对方，一点都不嫌肉麻！” 　　“狂蛙人的鬼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所谓的‘魔法少女’，就是狂蛙人一族的靠山，正是在她们的支持下，这群丧家犬才敢重返巴登湿地，试图抢夺我们古尔加部落的地盘。” 　　“给狂蛙人撑腰的七个女人，既不美丽也不善良，与狂蛙人对她们的无耻吹捧恰恰相反，其实她们都是丑陋邪恶的绿鬼婆！” 　　“这些事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完的，咱们先回去找呱德拉，然后我带你们回古尔加部落做客。” 　　“关于鬼婆七姐妹的事情，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向我姨妈呱丝琳打听，她比我更了解那群老巫婆。” 　　听了呱朵拉的讲述，乔安心情有些沉重。 　　单独一个绿鬼婆，不算什么，他自己就能轻松搞定。然而超过三只绿鬼婆聚集起来，组成“鬼婆集会”，问题可就变得严重了！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这趟巴登湿地之旅，恐怕还要横生许多变故。 　　跟随呱朵拉回到呱德拉身旁，乔安发现这位沼蜍人青年的伤口已经愈合，正在与美狄亚交谈。 　　呱德拉已经从美狄亚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到表姐露面，也没有显得意外，只是低声抱怨了两句。 　　“我早就说过不用你插手，你还跟来做什么？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呱朵拉似乎已经对表弟的倔脾气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跟在他身旁，先仔细查看他腿部伤口，确认没有大碍才放心。接着又对斜挎在他肩头的那条皮索产生兴趣，一本正经的清点穿在上面的狂蛙人断掌。 　　“总共杀了十七个狂蛙人，比姨妈要求的数量还多一个呢！呱德拉，恭喜你完成这场艰难的考验，现在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呱德拉看到表姐满脸欣喜的笑容，也禁不住深受感动，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是啊，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了，呱德拉，这几位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刚才多亏他们帮我对付狂蛙人，我要带他们一起回部落，拜见呱丝琳阿姨。”呱朵拉兴冲冲的介绍新朋友给表弟认识。 　　呱德拉与美狄亚、灰鸟和露比一一打过招呼，轮到乔安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 　　乔安唯恐呱德拉认出自己，当着他表姐的面说出当初在温泉镇发生的冲突，心情颇有些尴尬。 　　呱德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乔安好几眼，不知是没有认出他来，还是顾念刚才的救命之恩，最后只是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并没有重提两人之间那段不愉快的往事。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第1290章 古尔加部落 　　生活在巴登沼泽腹地的古尔加部落沼蜍人，起居环境与他们的两栖纲物种特性完全相称，大多在临近水边的地方筑起堤坝，掘穴而居。 　　但是，沼蜍人部落中那些学识丰富且擅长魔法的长老们属于例外。 　　为了长期保存昂贵的炼金材料和法术卷轴，长老们不便居住在潮湿的窑洞里，必须远离水域，另建一栋干燥通风的居室。 　　乔安一行跟随呱朵拉和呱德拉姐弟造访古尔加部落，刚走进聚居地，远远地就看见数栋造型古怪的建筑伫立在沼泽中。 　　这些建筑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就是普通的木楼，下层则显得非常简陋，只有四根粗大的木桩深深钉入积水的地面充当承重柱，中央设有一架通往二楼的绳梯，连墙壁都省去了，活像四条长腿扎进水中的巨兽，支撑起上方的木楼。 　　听了呱朵拉的介绍，乔安才得知这种风格独特的建筑叫做“吊脚木楼”，是族中长老们专用的居室。 　　位于沼蜍人营地中央的一栋木楼，就是大女巫呱丝琳的居所。 　　呱德拉用竹篙撑起木筏，把表姐和访客们送到母亲的吊脚木楼跟前。 　　呱朵拉让乔安他们坐在木筏上稍作等候，自己先上楼去通报。 　　“呱德拉，跟我走。” 　　“我就不去了吧……” 　　呱德拉摆弄着竹篙，满脸不情愿。 　　“你小子，跟自己老妈还闹什么别扭啊？你这些天在外面游荡，呱丝琳阿姨肯定很担心你，快去问候一下吧。”呱朵拉劝表弟。 　　“她会担心我？才怪！”呱德拉哼了一声，愤愤地抱怨：“我妈只会嫌我给她丢脸，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喂！当着贵客的面，你小子胡说什么呢！给我适可而止啊！” 　　呱朵拉没好气地瞪了表弟一眼，强行把这个中二青年拽下木筏。姐弟俩踩着泥水，蹦蹦跳跳的上了木楼。 　　乔安他们等了大约十分钟，呱氏姐弟又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呱德拉显然是刚被母亲严厉教训了一通，没精打采，活像霜打的茄子。 　　呱朵拉倒是满脸喜气，兴冲冲地招呼客人们上楼。 　　呱德拉撑起竹篙，将木筏移动到吊脚楼正下方。 　　乔安站起身来，抬手抓住绳梯，向上攀爬，很快就登上二楼。 　　他转身拉住露比的手，把小姑娘也拽上来，接着是美狄亚和灰鸟。 　　贝尔体型太大，又不擅长爬梯子，灰鸟就让它留在下面，陪呱德拉钓鱼姐们。 　　最后，呱朵拉也上了楼。绳梯是专门给访客准备的，沼蜍人用不着。 　　别看呱朵拉长得胖乎乎，弹跳力却相当惊人，双腿发力一蹬，腾空二十尺高，轻松上了二楼。 　　呱朵拉打开房门，多种草药混合而成的浓郁气息扑鼻而来。 　　乔安跟随呱朵拉进屋，迎面看见一位身着黄色法袍的矮胖母沼蜍人，面朝房门，盘腿坐在芦苇编成的花格子地毯上，眯缝着一双肿泡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年轻的访客们。 　　母沼蜍人小到几乎难以觉察的耳朵上挂着一对明晃晃金灿灿的大耳环，手中握着一柄两尺长的烟斗，黄铜烟袋锅足有露比拳头那么大，使乔安不禁怀疑其实那是一件兵器。 　　母沼蜍人的模样与呱德拉有四五分相似，显然就是他的母亲，古尔加部落的大女巫呱丝琳。 　　“哟！小家伙们，模样都挺俊俏的嘛，不错不错，欢迎来我家做客！” 　　胖女巫面露笑容，嗓音出奇的洪亮，显示出强势的性格。 　　呱朵拉为阿姨兼导师介绍来客们的身份，过后就退到房间一角，熟练地摆弄茶具，为访客沏泡草药茶。 　　呱丝琳眯着眼睛，一一打量来客，随手打了个响指，指尖腾起一团火苗。 　　她点燃烟斗，深深抽了一口烟，咧开宽阔的嘴巴，吐出一串烟圈。 　　呱朵拉把热腾腾的草药茶捧到众人面前，接着又抱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造型古怪、酷似小号唧筒的装置，请客人们享用。 　　乔安好奇地向她打听了一下，得知这古怪的装置其实是水烟袋。 　　按照古尔加部落的风俗，只有在款待最尊贵的访客时才会拿出昂贵的茶叶与烟草，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无法在湿地环境中种植，必须用金银珠宝或者魔晶去人类集市上换购。 　　在古尔加部落，茶叶和烟草也是身份的象征。 　　一个人家里摆着茶罐子，表明他是一位贵族。如果桌上还摆着烟草盒，那就表明他很可能是一位比寻常贵族更为尊贵的长老。 　　呱丝琳在古尔加部落的地位，比族中其它四位长老更高，也就是沼蜍人所谓的“法王”，待客的排场当然也是最高规格。 　　乔安不会抽烟，灰鸟也摆手婉拒。 　　露比对水烟袋很好奇，想尝试一下，却被美狄亚阻止，自行拿起水烟袋，熟练地喷云吐雾，一脸惬意。 　　乔安有点意外地看着美狄亚，没想到她不光爱喝酒，还有抽烟的嗜好，要不要再烫个头？ 　　Emmm～怎么说呢，乔安自己不吸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美狄亚吐烟圈的样子很帅气，御姐范儿十足。 　　烟与茶拉近了主人与客人之间的距离，美狄亚与呱丝琳聊的很愉快，不过当她提出来意过后，对面那位女巫阿姨的胖脸上，忽然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独角兔嘛，我这里的确养了一些，但是这些小东西来之不易，可不能白送给你们。” 　　美狄亚对她的态度并不意外，捧着水烟袋含笑道：“阿姨，我们当然不能白拿您的兔子，多少钱一只，您开个价。” 　　呱丝琳摇了摇头：“朋友间不谈钱，谈钱太伤感情，这样吧，你们帮我一个小忙，事成以后我送你们三对独角兔，怎么样？” 　　美狄亚与乔安交换了一下眼神，慎重地问呱丝琳：“你先说是什么事，如果我们有能力帮忙，绝不推辞。” 　　呱丝琳轻轻点了下头，胖乎乎的脸上笑容敛去，变得分外凝重。 　　“很好，我的朋友，希望你的承诺不只是一句客套话，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们，古尔加部落当前面临的麻烦。” 第1291章 绿鬼婆 　　“年轻人，你们大概已经从呱朵拉那里听说了，我们古尔加部落的世仇就是狂蛙人，这群无耻的绿皮恶棍多年前曾被我族赶出巴登湿地，逃往海滨一带游荡。” 　　“这么多年过去了，狂蛙人非但没有死绝，还勾搭上了绿鬼婆七姐妹，在鬼婆们的唆使下，又杀回巴登湿地，仗着背后有鬼婆们撑腰，肆无忌惮的杀害我族子弟，抢占古尔加部落的地盘，可恨之极！” 　　呱丝琳愤怒地敲了敲烟斗。 　　“阿姨，我大概猜出您的意思了，是不是想让我们帮您对付狂蛙人？”美狄亚问。 　　呱丝琳轻轻摇头。 　　“闯进湿地的狂蛙人，总共不过两百来只，与我族勇士的数量相当，再加上部落里连我在内四位长老，消灭狂蛙人匪帮其实不难，也不需要向外人求助。” 　　“我们真正忌惮的不是狂蛙人，而是这群绿皮匪徒背后的靠山，鬼婆七姊妹！” 　　“胖阿姨，露比我，有点想不通，你们有四位精通法术的长老，难道还对付不了七个绿鬼婆？” 　　“红宝石小姐”面露困惑。 　　乔安给她买的那些爱情小说中，包括一本惊悚悬疑风格的悲剧故事。 　　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贵族青年，一年夏天去位于沼泽边的乡下庄园度假。某天打猎途中，从鳄鱼嘴边救下一位美丽的村姑，由此坠入爱河…… 　　故事情节其实很俗套，露比看到女主角登场，就猜到她是妖怪变的，结果也不出意料，这女人其实是一个邪恶的绿鬼婆，可惜男主角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直到故事结局，被他所深爱的女人剖腹剜心的时候，才认清对方的真面目…… 　　露比根据小说中的描述，再加上乔安的“科普”，对绿鬼婆的印象就是生活在沼泽或者树林中的丑陋干瘪的老太婆。 　　绿鬼婆对所有美丽纯洁的人与事物怀有强烈的仇恨，热衷于屠戮无辜的生命，扭曲高尚的思想，践踏纯洁的心灵。 　　绿鬼婆经常利用法术把自己伪装成迷人的年轻少女，诱骗贪恋美色的男人离开他们的爱人与家庭，不惜身败名裂也要追求虚假的爱情。 　　绿鬼婆与被她们引诱的男性疯狂寻欢作乐，直到榨干对方，然后对她们的“爱人”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让惊骇和羞耻心把对方逼疯。 　　最后，这些男人当中最幸运的那些会被绿鬼婆吃掉。至于那些更不幸的家伙，等待他们的最终命运将会更糟，因为绿鬼婆脑子里装满残酷的恶作剧，而且乐于把曾经的爱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过话说回来，小说中描述的绿鬼婆诚然阴险邪恶，诡计多端，真正的实力却谈不上多强。 　　露比把整本书翻遍，也没有看到绿鬼婆施展过什么强力法术，经常施展的无非各种低阶幻术，比如“易容术”、“幻音术”、“舞光术”、“隐形术”之类。 　　这些法术适合用来装神弄鬼，愚弄平民，制造恐怖气氛，却没什么杀伤力，只要有所防备，其实不难破解。 　　露比觉得，凭她本人的实力，吊打两只绿鬼婆都没啥难度，呱丝琳身为巴登地区威名赫赫的大女巫，捏死个把绿鬼婆还不就跟玩似的，何必如此紧张？ 　　面对“红宝石小姐”的疑问，呱丝琳咧嘴一笑，伸手爱抚露比火红的长发。 　　“小姑娘，你是不了解鬼婆，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单独一只绿鬼婆，的确没啥好在意的，阿姨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但是，鬼婆这种怪物有一种极为变态的天赋，三只以上鬼婆凑在一起，就能组成‘集会’，激发出远比所有组成集会的成员更为强大的施法能力！” 　　“组成集会的鬼婆越多，能够施展的法术等级就越高，法术位也越多。” 　　“七个绿鬼婆组成的集会，强到什么程度？” 　　“就这么跟你说吧，半个月前，我曾率领族中全体长老与鬼婆七姐妹斗法，我本人是10级女巫，族中还有三位男性长老，他们的超凡职业都是德鲁伊，施法能力比我差不了多少，按理说我方纸面上的实力比鬼婆们强出一大截，然而这次斗法的结果，却是以我方的惨败收场……” 　　“在那场战斗中，包括我本人在内，所有长老都受了重伤，我本人恢复的还不错，至于其它三位可怜的老伙计，休养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 　　呱丝琳叹了口气，脸色难掩颓丧。 　　“从上次交手的经历来看，七个绿鬼婆组成的集会，最高可以施展8环法术，所有参与集会的鬼婆，都相当于16级术士。” 　　“16级术士……而且是七个？！” 　　美狄亚抹了把冷汗，礼节性地笑容也无法继续维持。 　　“咳咳，呱丝琳阿姨，你们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们恐怕没有能力帮忙，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告辞了……” 　　“小姑娘，先别急着跑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呱丝琳挥动长杆烟斗，在美狄亚肩头轻轻一敲，阻止她拔腿开溜。 　　“绿鬼婆七姊妹的集会的确很强，但是同样存在可供我们利用的弱点。” 　　呱丝琳重新装上一袋烟，一边喷云吐雾，继续向访客们讲述鬼婆集会的秘密。 　　“我刚才说到七鬼婆集会，每人都相当于16级术士，你们想必是被吓到了吧？” 　　“其实不用害怕，虽然鬼婆们在集会中拥有16级术士的施法能力，可是她们擅长的高阶法术很少很少，比如等级最高的8环法术，就只有一个‘心灵屏障’而已。” 　　“‘心灵屏障’还不够强？！”美狄亚忍不住抗议，“七鬼婆各自加持‘心灵屏障’，免疫所有精神攻击，那我们的惑控系法术，不就全都白给了？” 　　“白给就白给，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们又不是只会惑控法术，动动脑子，总会有办法解决困难的嘛。”胖女巫气定神闲地说。 　　虽说女巫能够学习和施展的法术不像法师那么多，但是总比术士多得多，再加上女巫特有的“巫术”，施法风格灵活多变，不那么容易被克制。 第1292章 集会的奥秘（Ⅰ） 　　“你说得倒是轻松……”美狄亚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身为一名“术士”，美狄亚只能从自己的血脉当中开发法术，掌握的法术数量当然无法跟女巫或者法师这种靠“智力”吃饭的施法职业相比，而且她擅长的法术，大部分还真就隶属于惑控学派，心里有苦说不出。 　　“除了‘心灵屏障’，鬼婆们的集会法术还有哪些？”乔安向呱丝琳打听。 　　他所掌握的法术，虽然最高只有3环，好在涵盖奥术八大学派。 　　正如呱丝琳所说，废掉一个“惑控学派”，对他而言没啥大不了的，办法还多的是，不至于像美狄亚那样心态失衡。 　　“上次斗法的时候，鬼婆七姊妹还施放过2环‘蛛网术’、3环‘闪电束’、4环‘枯萎术’、6环‘摄心目光’、‘冰封法球’，还有7环‘力场监牢’。” 　　“在那次冲突之前，鬼婆们还曾联手发动7环法术‘操控天气’，召来台风暴雨，对我们部落的建筑物造成了极大损害。” 　　呱丝琳拿烟袋锅敲了敲地板。 　　“我原来的居所被暴风雨摧毁，这栋吊脚木楼是后来新建的，可惜我的炼金釜，没有来得及抢救出来，被台风吹跑了，现在想想还心疼呢。”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的集会法术，鬼婆们还会别的什么鬼名堂，我也不清楚。” 　　听了呱丝琳的讲述，乔安也禁不住有点头疼了。 　　呱丝琳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笑着安慰道：“小伙子，我刚才说到的那些法术，鬼婆们只有在集会状态下才能施展，你可不要被吓到。” 　　“想要结成集会，鬼婆们必须保持相互之间的距离不能超出30尺，聚集在一起举行集会仪式，维持高度专注，从而将所有集会成员的精神联结起来，形成一个公共魔力池。” 　　“如果参与集会的某个鬼婆离开其他同伴太远，就会断开精神联结，无法再调用公共魔力池中的法术，鬼婆集会也将因为减少了一名成员而受到削弱。” 　　乔安点了下头，思索着说：“既然鬼婆集会有这样的限制条件，绿鬼婆七姐妹想必也会尽量避免分散，想找到她们落单的机会，恐怕很不现实。” 　　呱丝琳轻轻点了下头：“的确如你所说，那七个居住在沼泽红树林中的绿鬼婆从不分离，就连吃饭睡觉也都聚在一起，好在无论她们多么小心谨慎，也不能永远保持高度专注的集会状态，总会给我们留下可乘之机。” 　　“比如趁鬼婆们入睡的时候，发起突然袭击？”灰鸟提出一种策略。 　　呱丝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们尝试过这样做，但是效果不好。” 　　“鬼婆们总是轮番休息，至少有三人保持清醒状态；此外，她们的居所周围还有大群狂蛙人卫兵巡逻，很难在不惊动她们的前提下发起偷袭。” 　　“这的确很难，但是并非不可能。”乔安思索着说，“我们可以利用‘鹰眼术’进行远程侦查，熟悉当地的环境以后，全体加持‘隐形术’，利用飞行或者传送法术，绕过狂蛙人的警戒带，潜入鬼婆们位于林中的居所。” 　　“你很聪明，小法师，这也正是我希望你们尝试去做的事，如果你们能够通过一次成功的突袭，解决掉鬼婆七姊妹，我将无偿赠送你们公母独角兔各三只，我们古尔加部落也将与你们结下永不褪色的友谊，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不推辞！” 　　呱丝琳目光炯炯地望着乔安，眼中满是期待。 　　美狄亚扯了扯乔安的衣袖，提醒他别被呱丝琳几句空话给忽悠了。 　　“阿姨，您交给我们一桩九死一生的任务，酬劳就只有三对独角兔？这也太不厚道了！”美狄亚没好气地说。 　　呱丝琳也知道风险和酬劳的确不对等，讪笑着问美狄亚：“小姑娘，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说说看，我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有了三对独角兔，美狄亚就可以自行饲养和繁殖更多幼兔，为她和乔安的合作课题提供充足的实验体，除此之外，她对沼蜍人别无所求，就扭头望向乔安，看他有什么要求。 　　沼蜍人的文明程度远不如人类社会，乔安在这里也没见到什么奇珍异宝或者他自己造不出来的魔法装备，如果直接向呱丝琳索要钱财或者魔晶，未免显得太市侩。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拿定主意，对呱丝琳说：“除了三对独角兔，我还需要从您和呱朵拉身上各自抽取一品脱血液。” 　　呱丝琳听了他的要求，顿时大惊失色，上下打量少年法师，眼中满是戒备。 　　“小法师，你要我和呱朵拉的血……是不是想对我们下咒，迷惑我们的神智，使我们情难自禁地爱上你？” 　　“当然不是！”乔安好气又好笑，连忙澄清她的误解，“我只想用你们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解析血液中蕴含的魔力！” 　　“真的吗？”呱丝琳半信半疑地盯着乔安。 　　“我说阿姨，您没必要担心！乔安就算真想对某人下爱情诅咒，也会挑选年轻漂亮的姑娘，您都这把年纪了，长得又……嗯，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偏好，瞎想这些纯属多余！” 　　美狄亚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疯狂吐槽的冲动。 　　呱丝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照你这么说，小法师只会对你这种模样风骚的女人下咒？那可不见得，说不定他更喜欢内秀的姑娘呢。” 　　“可是我也没看出来你老人家哪里内秀啊！”美狄亚继续输出火力。 　　呱丝琳悻悻地哼了一声，不再理她，扭头对乔安说：“小法师，我的血液可以给你，阿姨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你想对我做那种羞羞的坏事，我也不是不能忍受，呱朵拉可不行，她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万一闹出什么桃色风波，我没法向她那个还在服刑的笨蛋老爸交待。” 　　乔安看出呱丝琳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自己，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女巫”这个职业本身就很擅长诅咒类法术，而血液恰恰是下咒最常用的素材，呱丝琳推己及人，难免对提供血液样本给别人有所顾虑。 第1293章 集会的奥秘（Ⅱ） 　　乔安记得呱朵拉说过，呱丝琳是她的导师，她所擅长的法术都是呱丝琳传授的。 　　呱朵拉只是一名7级女巫，施法能力远不如她的导师呱丝琳。 　　由此可知，呱丝琳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和巫术，必定包含呱朵拉掌握的全部法术和巫术，得到呱丝琳的血液样本，乔安就没有必要再特地收集呱朵拉的血液样本了。 　　如此一想，乔安就爽快的接受了呱丝琳开出的价码。 　　双方达成合作，呱丝琳脸上重现笑容，缓缓吐出一串烟圈，对乔安和美狄亚说：“绿鬼婆七姐妹居住的红树林，离这里大约有三十里，我会派呱朵拉送你们过去，但是在展开行动之前，你们有必要制定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 　　“胖阿姨， 　　呱丝琳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说：“好吧，小丫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向阿姨我请教，那我就多说几句，你们别嫌我唠叨。” 　　“你们制定好作战计划，记得提前告诉我动手时间，我将率领族中勇士，包括我那个不争气的笨蛋儿子，从正面进攻红树林，帮你们引开大部分狂蛙人，这样你们就能更轻松的潜入树林深处，减少很多阻碍。”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们可以抢在鬼婆们警觉之前发起袭击，全灭鬼婆七姊妹当然是最好的结果，然而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这根本就不现实！” 　　“孩子们，如果我要求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次奇袭就解决掉所有绿鬼婆，那就是存心刁难你们了，阿姨我可是讲道理的人，自己办不到的事，也不会勉强你们去做。” 　　“你们没必要杀光所有鬼婆，只要将其中一名鬼婆绑架回来，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如果你们还有余力的话，最好可以顺带将‘鬼婆之眼’抢回来，这东西对于我们的后续计划很有帮助。” 　　“胖阿姨，‘鬼婆之眼’是什么东西？” 　　露比好奇地打听。 　　“噢，这是鬼婆们联合起来创造的一块魔法宝石，表面看起来像是一颗猫眼石，至于制造‘鬼婆之眼’的材料，我就不细说了，免得你们听了以后觉得恶心。” 　　“‘鬼婆之眼’通常会穿在一条链子上，作为项链的挂饰，轮番佩戴在鬼婆七姐妹的脖子上，每人一天，每周轮换一次。” 　　“鬼婆们举行集会的时候，通常会召唤出一只秃鹰之类的猛禽，摘下连缀‘鬼婆之眼’的项链，缠在猛禽的脖子上，然后给这只大鸟加持隐形术，命令它飞到敌人的阵地上空，充当侦察兵。” 　　“参与集会的所有鬼婆，都可以与携带‘鬼婆之眼’的隐形哨兵共享视觉，看到对方眼中所见的一切，这样一来，集会中的鬼婆就能随时掌握敌方的行动，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听了呱丝琳的解释，露比还是满面困惑，美狄亚和灰鸟也面面相觑，猜不透呱丝琳的用意。 　　“阿姨，您为何特地让我们绑架一名绿鬼婆？”露比费解地问，“与其费力绑架，直接杀掉鬼婆不是更省事？”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 　　呱丝琳缓缓吐出一口浓烟，脸上浮现诡秘的笑意。 　　“只要你们活捉一只绿鬼婆，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我就可以对绿鬼婆施展魅惑法术，然后利用她来组建起属于我们的‘集会’。” 　　“除了绿鬼婆，我和呱朵拉也可以加入集会，建立起这个‘女巫集会’，将会大大增强我方的施法能力，甚至正面对抗‘鬼婆集会’也不落下风！” 　　真的假的？居然有这种操作？！ 　　露比、美狄亚和灰鸟都惊呆了。 　　乔安面对同伴们征询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证明呱丝琳所言属实。 　　没错，“女巫”还真有这种神奇的操作。 　　与“法师”和“术士”这样的主流施法职业相比，“女巫”这个职业除了法术，随着等级的提升，还能学到各种“巫术”。 　　从效用来看，大多数“巫术”都能找到类似的法术版本，比如“魅惑”、“催眠”、“祈福”、“诅咒”等等。 　　从调用魔力的方式来看，“巫术”归类为“超自然能力”，而且多数巫术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可以随便用！ 　　这正是女巫最大的优势！ 　　“女巫”这个职业，掌握的学识和法术数量不如法师那样渊博，施法方式（需要提前准备）和法术位数量又比不上术士，正是因为有“巫术”的存在，这个职业才变得格外强势。 　　在所有“巫术”当中，最特别的要数一个名为“集会”的巫术，或者翻译成更为直白的语言，就叫做“混入其中”。 　　这个巫术奇葩之处在于发动条件非常苛刻，多数情况下毫无暖用，但是在满足发动条件的情况下，这个巫术却能把女巫的实力提升一大截，凭空获得很多在当前等级本不可能掌握的高级法术！ 　　具体来说，“集会”这个巫术的作用就是将女巫视为一名鬼婆，加入“鬼婆集会”，增大“公共魔力池”的容量，提升集会全体成员的施法能力，并且有权分享“公共魔力池”提供的法术。 　　这样看起来，掌握“集会”巫术的女巫，不管她本人的道德倾向是善是恶，实力是强是弱，仅就举行和参加“鬼婆集会”这件事而言，似乎与真正的鬼婆没什么区别？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我和呱朵拉，都掌握了‘集会’巫术，可以参加鬼婆们的集会，但是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鬼婆，无法自行组建集会。”呱丝琳有些郁闷地解释道。 　　“噢！露比我，有点明白了！” 　　“红宝石小姐”恍然的点了点头。 　　“如果把鬼婆们的集会仪式比作一场晚会，女巫就好比受邀出席晚会的客人，可以参加会场中举行的活动，享用主办方提供的餐点和饮品，却无法取代晚会主持人的地位，胖阿姨，是这样的吧？” 第1294章 巫术 　　“没错，聪明的小丫头，举行一场‘鬼婆集会’，至少需要三名成员，我和呱朵拉可以顶替两个鬼婆名额，然而我们都不能担任集会的主持人。” 　　“所以我们必须设法绑架一个真正的鬼婆，迫使她开启集会仪式，我和瓜朵拉就可以加入集会，大幅提升施法能力，除了我们女巫自己的法术，还将获得鬼婆集会的专用法术——其中包括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法术。” 　　“当然了，‘女巫集会’也要遵循‘鬼婆集会’的规则，参与机会的人都必须维持高度专注，而且相互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三十尺，否则就会断开与公共魔力池的联系。” 　　“由于我们预想中的集会只有三名成员，恰好是举行集会的人数下限，任何一个成员脱离集会，都会导致整个集会的崩溃。” 　　听了呱丝琳的耐心讲解，众人都对女巫的“集会”巫术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由此也就理解呱丝琳为何请求他们设法绑架一名鬼婆回来了。 　　鬼婆就好比一把“钥匙”，缺了这把钥匙，女巫们就打不开那扇通往集会场所的大门。 　　“呱丝琳阿姨，就算我们成功绑架一名绿鬼婆回来，算上你和呱朵拉，参加集会的也只有三人而已，敌方却还有六名鬼婆，你们三人组成的集会，真有把握对抗对方六名鬼婆组成的集会？”乔安一脸认真地问。 　　“小法师，如果单纯比较两组集会的实力，人数更少的一方的确处于下风，但是集会参与者的个人实力也很重要，我和呱朵拉，除了‘集会法术’，还能施展自身掌握的法术和巫术，持续战斗能力比鬼婆强得多。” 　　“至于敌方那些绿鬼婆，她们自身的施法能力不值一提，一旦用光了‘集会法术’，实力就会一落千丈，只有伸长脖子等待我们宰杀的份儿！” 　　“所以说这场斗法的关键就在于最初阶段，只要我们顶得住鬼婆集会前几轮最凶猛的攻势，耗光她们的高阶法术，往后时间拖得越久，我方的胜算就越大！” 　　呱丝琳喷出一团烟雾，接着说：“在集会对抗方面，我方的确是处于劣势，好在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如果你们能够在战场上给那些绿鬼婆多制造一些麻烦，就等于帮我和呱朵拉减轻压力了。”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呱丝琳：“我方的女巫集会，是不是参与人数越多越好？” 　　“那是当然！不过整个古尔加部落就只有我和呱朵拉两个人掌握了‘集会’巫术，除非你们此行可以绑架不止一个绿鬼婆回来，否则想这些也没用。”呱丝琳随口答道。 　　乔安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事实上，他并不认同呱丝琳的论断。 　　即便找不到其它适合参加集会的女巫，即便无法绑架更多绿鬼婆，乔安照样有办法增大己方“女巫集会”的规模。 　　只不过，他的这些设想需要以至少绑架一名绿鬼婆作为前提条件，在达成这个条件之前，乔安可不想先把“牛皮”吹出去，免得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 　　夏日黄昏，潮水上涨，薄雾笼罩的湿地被层层叠叠涌来的海水浸没。 　　一张宽大的木筏，穿过雾气，在被夕阳染成绯红色的水面上悄然划过。 　　灰鸟双手握住竹篙，在呱朵拉的指引下撑起木筏，在暮色与雾气的掩护下，漂往鬼婆七姊妹与狂蛙人一族盘踞的红树林。 　　美狄亚和乔安坐在木筏中央，后面是暗音盲怪“贝尔”，以及坐在贝尔背上，出神欣赏河岸两侧风景的“红宝石小姐”。 　　乔安已经派出“高等蚊指术”创造出的血蚊密探，隐形在前探路。 　　通过血蚊的眼睛，乔安看到前方的芦苇丛中蹲着两只狂蛙人，似乎是特地安插在这里的哨兵。 　　“我们是绕路走，还是飞过去把那个狂蛙人干掉？” 　　听到乔安发出警告，灰鸟回头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按照计划中的行程前进就是了。”美狄亚淡淡地说，“至于那两个哨兵，交给我来对付。” 　　灰鸟点了下头，继续撑篙前行。 　　乔安和呱朵拉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的眼中都有些担忧。 　　两人都担心美狄亚太过托大，便各自做好出手准备，以防不测。 　　木筏航入水草丛生的河道，边缘刮擦芦苇，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只狂蛙人听见动静，挺身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瞪起一双鼓胀的眼球，警惕地朝河道入口处张望。 　　狂蛙人，就像他们在自然界的那些两栖纲远亲，动态视力发达，但是视野范围很狭窄。 　　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所有狂蛙人都是天生的“近视眼”，看不清三十尺外的物体。 　　为了更清楚的观察异动来源，狂蛙人蹬动一双肌肉发达的粗壮后肢，纵身一跃，跳到木筏近前。 　　当它终于看清木筏上那群陌生的面孔，自己也暴露在了蛇发女妖的目光下。 　　“嗨～帅哥，晚上好。” 　　美狄亚屈膝跪坐在木筏上，朝那满面惊疑的狂蛙人哨兵挥了挥手，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狂蛙人微微一怔，正要反手去抓斜背在身后的长矛，陡然感到浑身僵硬，转眼间便失去知觉，在美狄亚的注视下，变成一尊灰色石像，迅速沉下水面，陷入淤泥深处，没了踪影。 　　这时，河岸上的草丛剧烈摇晃，另一只狂蛙人哨兵探头出来观瞧。 　　美狄亚听见动静，正要扭头施放“石化凝视”，早有准备的呱朵拉抢先出手，朝那探头探脑的狂蛙人瞪了一眼。对方立刻神情恍惚，咧开大嘴打了个哈欠，仰头栽倒在树丛中，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就这么沉沉睡去。 　　灰鸟双手擎起竹篙，当做长枪刺向昏睡的狂蛙人。 　　“噗”地一声闷响，竹篙尖端贯穿狂蛙人胸膛，将这倒霉鬼杀死在睡梦中。 　　乔安扭头望向呱朵拉。 　　刚才她催眠狂蛙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施法动作，也没有吟咏咒文，但是乔安清楚的感觉到呱朵拉周边的魔网分布发生了剧烈变动，可见她刚才用于催眠狂蛙人的招数，属于某种超自然能力。 第1295章 巫术（Ⅱ） 　　“呱朵拉，你刚才施展的是不是‘巫术’？”乔安好奇地打听。 　　“没错，就是一个名为‘催眠’的巫术。” 　　沼蜍女巫胖乎乎的脸颊，浮现一对得意的酒窝。 　　“虽然这个巫术不如美狄亚姐姐的‘石化凝视’那么厉害，直接能把人变成石头，不过用来对付愚蠢的绿皮恶棍是足够了。” 　　“呱朵拉，你这个巫术，看起来有点像3环‘深度睡眠’，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美狄亚也对“巫术”很感兴趣。 　　“嗯，我本人也学过‘深度睡眠’，这两种催眠方式，细说起来区别还是蛮大的。” 　　呱朵拉思索着说。 　　“‘深度睡眠’的优势是射程更远，轻松跨越百尺之遥，可以同时催眠多个目标，但是只能用来对付弱小的生物，如果受术者的生命力超出10个能级，‘深度睡眠’就不起作用了。” 　　“催眠巫术最大射程只有30尺，而且每次只能催眠一个目标，好处是没有魔力能级上限，我的女巫等级越高，这个巫术的催眠效果就越好。” 　　“除此之外，巫术相比功能相似的魔法还有两大好处，首先是不需要施法准备，什么手势、咒文、施法材料统统不需要，念头一动即可激发。” 　　“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就是催眠巫术没有使用次数限制，所以自从我学会这个巫术，就跟‘深度睡眠’说再见啦！不如把宝贵的3环法术位腾出来，准备那些无法用巫术替代的魔法。” 　　“哇！听你这么一说，巫术简直强得过分，我好后悔当初选择了术士职业，呱朵拉，我还来得及改行吗？” 　　美狄亚满脸羡慕嫉妒恨。 　　呱朵拉当然听的出她是在开玩笑，没好气地白了蛇发术士一眼。 　　“大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好吗？” 　　“身为一位天赋超强的11级术士，你的施法能力比我姨妈还高出一筹，你闲着没事儿干，改什么行啊？！” 　　“你羡慕我的巫术，我还羡慕你的法术位比我多出一大堆呢！况且你们术士施法都不需要提前准备的，哪里晓得我们女巫和法师的苦处，乔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女巫和法师，都是智力施法者，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法术位一一搭配对应的法术，配对过后就很难再改动了。 　　术士就没必要费这个事，在实战中施法比法师和女巫更灵活，法术位也更多，所以才被称为“奥术炮台”。 　　乔安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包括“催眠”在内，女巫的“巫术”大多属于“超自然能力”。 　　如果乔安取得女巫的血液样本，就可以沿用原来那套办法——配合女巫血液调制的“唤醒剂”施展“神话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名女巫。 　　这种变身方式，无法获得变化对象的职业能力，基于这一原则，乔安即便变成女巫，也无法获得对方掌握的魔法和巫术。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乔安的“完美变身”又可以模拟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由此产生一个矛盾——到底能不能模拟出女巫的巫术呢？ 　　从不同的角度审视这个问题，依据不同的原则，得出的结论截然相反。 　　两种思路，单独来看都合乎逻辑，那么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当这两种思路混在一起的时候，哪项原则的优先级更高？ 　　除非搞到一些女巫之血，亲身进行测试，否则乔安也无法下断言。 　　他回过神来，发觉美狄亚和呱朵拉的争论还在继续。 　　“虽然女巫的施法能力有短板，但我还是觉得女巫比术士更强。术士的法术位再多，总有用光的时候，没了法术位的术士就等于一个废物，女巫哪怕耗尽法术位，至少还有巫术可用，战斗力更持久。”美狄亚说。 　　呱朵拉部分同意美狄亚对两种施法职业做出的分析，但是也有异议。 　　“美狄亚姐姐，其实巫术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完美。” 　　“女巫能够掌握的巫术数量很少，而且并不是所有巫术都能无限制的施展。” 　　“比如我，身为一名7级女巫，总共也只学到4个巫术。” 　　“除去‘集会’这个大多数情况下派不上用场的特殊巫术，还有三个巫术，分别是‘魅惑’、‘催眠’和‘飞行’。” 　　“‘魅惑巫术’的效用，相当于1环奥术‘魅惑人类’再加上1环自然神术‘魅惑动物’，这个巫术也没有什么限制，可以随意施展。” 　　“但是‘飞行巫术’就不同了，就像3环‘飞行术’那样有时间限制，以我当前的等级，每天最多只能飞行7分钟。” 　　“类似‘飞行巫术’这样有限制条件的巫术还有一些，而且越是强力的巫术，限制条件就越多，无法随意施展。” 　　最后，呱朵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当然啦，‘女巫’这个职业最大的限制就在于性别，通常只有女人才能成为女巫，至于‘男巫’嘛，我倒是听阿姨说起过，但是从未亲眼见过。” 　　乔安闻言心头一动，“女巫”还有性别限制的吗？ 　　如果利用法术改变性别，能否跨越这道限制呢？ 　　他正打算向呱朵拉请教这个问题，忽然感应到一阵精神波动，是前方探路的“血蚊密探”发来了消息——她已经潜入红树林深处，并且发现了绿鬼婆们的踪迹！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激发“鹰眼术”，在血蚊密探提供的地点设置了一个隐形观测点，然后才把这个消息告诉身旁的同伴。 　　“已经找到鬼婆七姊妹了？太好了！” 　　美狄亚兴奋地抓住乔安的手，催促道：“快来跟我建立感官链接，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借用你的‘鹰眼术’，看一看那群绿鬼婆究竟长什么样。” 　　“你自己不是也会‘鹰眼术’？”乔安诧异地反问。 　　“人家想节省一个3环法术位嘛！” 　　美狄亚抱住乔安的胳膊晃来晃去，居然撒起娇来。 　　“况且‘鹰眼术’只是一个固定的观察点，不如与你共享视觉更自由，这样一来，我还可以借用你的血蚊密探，哪怕鬼婆们脱离‘鹰眼术’的监控范围，照样可以通过血蚊密探的眼睛追踪监视。” 第1296章 林中的“魔法少女” 　　“说到占小便宜这件事，美狄亚，你可真是个天才！” 　　乔安吐槽归吐槽，却无法抗拒蛇发术士撒娇卖萌，只好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与美狄亚建立起“神话链接”。 　　“乔安哥哥！露比我，也想看一看绿鬼婆！”“红宝石小姐”满眼热切。 　　说到撒娇卖萌的“杀伤力”，美狄亚与露比相比就是个“妹妹”。 　　乔安当然无法抗拒小萝莉的请求，顺手也给她拍上一道“神话链接”。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乔安就不好厚此薄彼，接着又激发三道“神话之力”，与灰鸟、呱朵拉以及贝尔，团队全员建立“神话链接”。 　　这样一来，乔安实际上成为一个“人肉中继站”，团队中的任何一名成员都可以通过他的中转，与其他成员即时进行远程交流，共享感官。 　　组建这个“神话链接网络”，足足消耗了乔安5道“神话之力”，好在“神之泪”中还有30道神话能量的库存。 　　乔安从“神之泪”中抽取能量，补满自己的“神话之力”，为接下来的奇袭做好准备，这才把视野切换到“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将视线投往三里之外，红树林深处。 　　…… 　　此时潮水已经退落，红树林发达的根系露出水面，盘根错节，相互交织，构成一座迷宫。 　　密林深处，众多相互交缠的树根在魔力的作用下，周遭高高隆起，中央则凹陷下去，酷似一口天然“灶台”。 　　根系交织而成的灶台中央，此刻升起一堆魔法篝火，不知什么缘故，这灼热的火焰竟然能在水面上燃烧，却又不会烧焦四周的树根。 　　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架在火堆正中央，锅里冒出蒸腾的热气，咕嘟咕嘟作响，似乎正在炖煮什么东西。 　　借助血蚊的嗅探，乔安隐约闻到锅里飘散出煮肉的香气，耳畔还有少女的歌声在回荡。 　　乔安将视角切换回“鹰眼观测点”，由铁锅正上方百尺高处向下俯瞰，林间的景象尽收眼底。 　　七个身穿翠绿连衣裙的小女孩，年龄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岁，模样全都长得粉嫩可爱，正围着那口咕嘟咕嘟沸腾冒泡的炖锅，欢快的唱歌跳舞。 　　“不是说住在林子里的是七个绿鬼婆吗？怎么变成了七个小姑娘！” 　　通过“神话链接”共享乔安视野的露比，禁不住发出疑问。 　　“之前咱们遇见的那伙狂蛙人曾经透露，他们的女主人是七个漂亮可爱的‘魔法少女’，如果所谓的‘魔法少女’就是指这七个小姑娘，狂蛙人还真没吹牛。”灰鸟轻声说。 　　“你们眼前看到的漂亮女孩，其实是绿鬼婆用幻术伪装出来的假象，只有愚蠢的狂蛙人才会上当，咱们可不能被迷惑。”呱朵拉赶紧提醒同伴。 　　乔安也看出来了，林中那群唱歌跳舞的少女身上，隐约有“幻术学派”的魔法灵光闪动。 　　况且在这荒凉阴暗的地方，怎么会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出没？稍微一想就会发现很不正常。 　　乔安的关注点，很快就由林中那群小女孩的长相，转移到了她们的歌声上。 　　七个小女孩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正在合唱一首童谣。 　　……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 　　歌词初听起来童趣盎然，然而越是细琢磨，就越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喂！你有没有听见那群小姑娘唱的歌谣？”美狄亚微微蹙眉，扭头问乔安，“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这不合逻辑吧？” 　　乔安看了她一眼，低声回答：“这支童谣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表面看来不合逻辑，如果你想赋予童谣合理的解释，就等于编鬼故事吓唬自己，我们可没时间做这种游戏。” 　　他转回身，抽取三道“席德法力”，替换出一个三环法术位，施展“次级真知术”，并且将法术效果同步映射到了自身血肉幻化的血蚊密探身上。 　　法术生效的刹那，乔安眼前仿佛拨去一层无形的雾霭，随即看破鬼婆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易容术”。 　　美狄亚等人通过“神话链接”也都获得“次级真知术”的好处，同样看穿那七个小女孩的真面目。 　　剥离幻术的伪装，七个粉雕玉琢的美少女，蜕变成为丑陋恐怖的形象，干瘪畸形的身躯一丝不挂，裸露出树皮般粗糙、布满赘疣的绿色皮肤。 　　苍老的面庞满是皱纹，凹陷的眼窝闪烁阴鸷光芒，硕大的鹰钩鼻和满口尖牙利齿，使她们的面容倍显狰狞，肮脏缠结的灰白长发披散下来，随着她们的舞蹈狂乱的甩动。 　　“哇！露比我，好后悔看清这群老鬼婆的真面目！完了完了，今晚一定会做噩梦！” 　　“红宝石小姐”捂住眼睛，不敢再看那群丑陋到吓人的绿鬼婆。 　　“这群绿鬼婆，长得的确是有点儿，嗯……辣眼睛。”美狄亚也忍不住移开视线，对身旁的同伴说：“你们肯定不想知道，鬼婆们的大锅里，究竟在炖煮什么鬼东西。” 　　“这群残忍的老巫婆，还能干出什么好事？”呱朵拉满脸不屑，“不用看我也知道，锅里炖煮的多半是鬼婆们从附近人类村镇上诱拐或者绑架来的小孩！” 　　“请不要再说了！我们这里有小孩，可别把露比吓坏了！”灰鸟连忙打断女巫的话茬。 　　露比的小脸儿微微泛白，却还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才不怕呢！露比我，在小说里读到过绿鬼婆吃小孩的故事，没、没什么好怕的！” 　　“小说里的故事多半是虚构的，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可是活生生的吃人鬼婆，你真不怕？”美狄亚问露比。 　　“当然不怕！”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勇气，“红宝石小姐”主动提出，“等下发起袭击的时候，露比我要冲在最前面！狠狠教训那群可恶的鬼婆，给锅里可怜的孩子们报仇！” 第1297章 鬼婆之眼 　　乔安摸了摸露比的头，转而问美狄亚：“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们蛇发女妖，吃人吗？” 　　“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美狄亚将垂在鬓旁的一缕蛇发拢向耳后，收起笑容反问道，“在我做出回答之前，乔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人类，吃蛇发女妖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慎重的回答：“可能有人不介意，但我不吃，不止蛇发女妖，其它长得像人的生物我都不想吃——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美狄亚微微一笑：“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姨妈那边还在等咱们的消息，抓紧时间动手吧！”呱朵拉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道出已经想好的作战方案。 　　“呱朵拉，你现在就可以给呱丝琳阿姨发信了，让她率领古尔加部落的勇士们从西侧进攻红树林，尽可能引开驻守在林间的狂蛙人。” 　　呱朵拉连忙打出施法手势，发出一道“短讯术”。 　　乔安接着说：“西边的战斗打响以后，我们分成两组，分头行动。” 　　“露比有‘神话隐形术’，灰鸟有‘隐形皮甲’，而且都会飞，等一下跟随我飞进密林深处，对鬼婆七姐妹发起突袭，尽量阻止她们结成集会。” 　　“美狄亚，你撑开‘隐形法球’，掩护呱朵拉和贝尔从地面潜入林间，如果林中还有留守的狂蛙人，尽快把他们解决掉，然后再与我们那组会合，联手对付鬼婆七姐妹。” 　　“如果战况进展顺利，我们就把七个绿鬼婆全都干掉，如果难以实现这个目标，就设法绑架一个鬼婆，尽快撤离红树林——最要紧的是避免伤亡。” 　　美狄亚等人低声讨论了一下，最后都接受了乔安提出的作战方案。 　　就在他们讨论作战行动的时候，树林西侧传来电闪雷鸣，接着是沼蜍人魄力十足的怒吼声，可见呱丝琳已经收到“短讯术”，并且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率领沼蜍人发起进攻。 　　乔安迅速将视角转移到“鹰眼观测点”，从高空向下望去，林间一片混乱，狂蛙人们由睡梦中惊醒，抄起长矛，三五成群的涌向树林西侧，抵御宿敌沼蜍人连夜发起的攻势。 　　乔安还注意到，鬼婆七姐妹也被打斗声惊动，顾不得唱歌跳舞，正在向守在林间空地外围的狂蛙人打听出了什么事。 　　一名狂蛙人蹦跳着赶赴战斗前线，但是仍有不下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狂蛙人原地留守，看来是鬼婆们的近卫队。 　　乔安等人按照刚才制定的方案，三人一组，分头上路。 　　美狄亚和呱朵拉都骑在暗音盲怪背上。蛇发术士施法张开“隐形法球”，沼蜍女巫则施展“任意门”，三条身影随之消失在魔法光辉当中，下一瞬传送到密林深处，朝那群神色紧张的狂蛙人卫兵身后潜行过去。 　　与此同时，乔安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隐形术”，变成“蜂人”形态，引领同样进入“隐形”状态的露比和灰鸟，全速飞往鬼婆七姐妹所在的林间空地。 　　花了不到三分钟，乔安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鬼婆们头顶。 　　鬼婆们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个狂蛙人卫兵，直到此时还没有回来。 　　七个绿鬼婆已经等得心焦不耐烦，又不愿亲身涉险去战场前线查看，围成一圈议论了一会儿，最后达成共识。 　　其中一名鬼婆，打出施法手势，口中念念有词，面前随之浮现一道召唤法阵，一只大鸟的轮廓从阵图中央显现出来。 　　乔安稍加辨识就看出来，这鬼婆正在施展1级“怪物召唤术”，试图召唤一只鹰隼出来。 　　普通鹰隼的战斗力不值一提，最大的用途就是空中侦察。 　　乔安还注意到，正在施展召唤法术的那个鬼婆，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项链末端还连缀着一颗宝石。 　　浑圆的宝石大如鸽卵，整体色泽金棕，唯独宝石中央有一道浓绿欲滴的纵纹，看起来很像猫咪的眼眸。 　　看到这颗宝石，乔安马上回想起呱丝琳的叮嘱，猜出那颗酷似猫眼的宝石就是所谓的“鬼婆之眼”，可以为鬼婆们提供远程视野。 　　绿鬼婆召唤出一只羽毛漆黑的老鹰，伸手摘取脖子上那串项链，看起来是想把这串连缀“鬼婆之眼”的项链缠在老鹰的脖子上，然后命令老鹰飞往前线进行空中侦察，从而借助“鬼婆之眼”，看清前线的战况。 　　乔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抢夺“鬼婆之眼”的好机会！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任由老鹰把“鬼婆之眼”带走，然后给呱丝琳发信，让她留意空中的动静，设法逮住这只老鹰，顺带夺取“鬼婆之眼”。 　　要么现在就发动袭击，活捉那个佩戴“鬼婆之眼”的绿鬼婆，一并完成绑架鬼婆和夺取“鬼婆之眼”两项使命。 　　以乔安的性格，相比指望别人解决问题，更乐于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很自然地选择了第二种策略。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团散发硫磺气味的小球，做好释放“火球术”的准备。 　　临到释放法术的关头，他又想到一个细节，就通过“神话链接”向露比发出一道精神感应，而后以露比作为法术发起点。 　　露比处于“神话隐形术”的庇护下，发动攻击或者施法都不会导致她脱离隐形状态。 　　经由“神话链接”，乔安将已经准备好的“火球术”移交给露比，由露比释放出去，同样可以获得“神话隐形术”的庇护。 　　这样一来，施法过后露比与乔安本人都能维持隐形状态，保持住“敌明我暗”的优势。 　　这一系列复杂的考量，都在转念之间完成。地面林间，绿鬼婆刚刚握住挂在颈间的那串项链，还没来得及摘下“鬼婆之眼”，突如其来的酷烈热浪就从头顶袭来。 　　感应到头顶极速迫近的魔力波动，鬼婆七姊妹几乎同时抬头望向天空，眼神瞬间由疑惑变成惊骇！ 第1298章 大地之击 　　轰！ 　　炽烈的大火球坠落在鬼婆们中间，旋即猛烈爆炸，汹涌的烈焰先将那只刚被鬼婆召唤出来的老鹰焚化，重新分解为无序的魔力，继而将围拢在老鹰四周的七个绿鬼婆尽数吞没在火海当中。 　　绿鬼婆虽然外形枯槁干瘪，像是弱不禁风的老太婆，其实体魄远比表面看起来强壮的多，生命力之坚韧，绝非一发“火球术”就能轻易杀死。 　　乔安经由露比中转释放“火球术”过后，一秒钟也没耽搁，马上准备施展2环“烟火术”。 　　“Lumbor！” 　　乔安咏出施法咒文的时候，鬼婆们刚刚挣扎着逃离火场，试图跳进红树林根系间积水甚深的泥淖，扑灭身上还在燃烧的火苗。 　　就在此时，乔安以“火球术”喷发出的火焰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一大团浓厚的烟雾，将刚刚摆脱烈焰灼烧的鬼婆七姊妹包围在滚滚黑烟当中，呛得她们不停咳嗽，眼睛也被熏得泪流不止，视野严重受限。 　　接连释放两个法术，乔安精力消耗很大，隐隐感到头疼，但他没有丝毫迟疑，又咏出一句咒文，开启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笼罩林间的浓烟，看清鬼婆们的一举一动。 　　所有用于增强感官的法术效果，都可以通过“神话链接”与同伴共享。乔安激发“迷雾视域”的同一时间，露比与灰鸟的视野也变得格外清晰。 　　露比看到鬼婆们强忍着烟熏火燎聚在一起，像是要施行“集会”仪式，顺手从身旁树上折断一截枝条，对着树枝加持2环“沉默术”，紧握树枝振翅俯冲下去。 　　以她手中那根树枝为中心，张开半径20尺的球形沉默结界，不仅屏蔽了高速飞行时的振翅声响，顺带还把鬼婆们囊括在内，打断她们正在吟咏的咒语，“集会”仪式被迫中断。 　　露比仍然处于“神话隐形术”的保护下，鬼婆们惊觉无法开口念咒，立刻意识到有人对她们施放了“沉默术”，却又看不见敌人身在何处，慌里慌张地向后退避，竭力想逃离沉默结界笼罩的空间。 　　“红宝石小姐”把鬼婆们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握着那条加持“沉默术”的树枝，振翅追了上去，阻止鬼婆们脱离沉默结界。 　　鬼婆们跑出老远，惊讶的发觉依旧无法出声，渐渐意识到有人在隐形追踪她们。 　　这七个绿鬼婆常年聚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分成两组，其中四人扭头向左侧飞奔，其余三人则向右侧奔跑。 　　露比见此情景不由愣了一下。 　　七个鬼婆分成两组，分头逃跑，露比只能选择追赶四人的那一组，至于其余三名鬼婆，却是顾不上了。 　　三名绿鬼婆摆脱了“沉默术”的控制，发觉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全都面露喜色，连忙聚在一起，就要结成“鬼婆集会”。 　　展翅悬在空中的灰鸟，一直在关注鬼婆们的举动，发觉她们企图施行“集会”仪式，不加思索开启“大狂暴”，浅灰色肌肤泛起血色光晕，整个人瞬间膨胀一倍，变成一位身高超过12尺的女巨人！ 　　这种超自然能力名为“深渊之血”，在狂暴状态下自动激活，效果类似“变巨术”，增大体型的同时提升2点力量属性。 　　灰鸟本身就拥有高达27点的力量属性，算上“大狂暴”提升的6点力量，再加上“深渊之血”额外提升的2点力量，此刻力量属性达到35，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如同炼金火药一般，充满毁灭性的破坏力。 　　灰鸟手中那柄“屠龙战斧”，也伴随她的体型变化增大一倍，凌空劈落下去，雪亮斧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下方那三个绿鬼婆，听见头顶传来的尖锐破风声，全都吓得变了脸色，顾不得维持“集会”仪式，匆忙躲闪来自空中的袭击。 　　后退的脚步还没等落地，灰鸟挥动巨斧重重砸在鬼婆们中央的空地上。 　　这一击看似落空，其实是灰鸟有意为之。鬼婆们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巨斧劈砍，脚下盘根错节的树藤已被“屠龙战斧”激发出的强劲激波震得粉碎！ 　　大地在灰鸟斧下震荡，泥水如同喷泉冲天而起。 　　处于地震区域的三名鬼婆，全都被脚下传来的冲击波掀倒在地，在沸腾般剧烈颠簸的泥浆中狼狈翻滚。 　　这一招“大地之击”，同样是灰鸟在狂暴状态下才能施展的强力武技，沉重一击造成局部地震，将聚集在一起的鬼婆们击倒拆散，使她们无法联手启动“鬼婆集会”。 　　乔安之前解析灰鸟血液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她所擅长的超自然武技，然而亲眼目睹“大地之击”的威力，还是禁不住深受震撼。 　　他接触过的女性超凡职业者，包括奥黛丽这样的圣武士和海拉尔这个魔剑士，或多或少拥有施法能力。 　　像灰鸟这样纯粹依靠肉体力量战斗的女性狂战士，乔安还是平生仅见，极度暴力的战斗风格，堪比“冰霜狂怒者”克拉克·海尼尔。 　　收回思绪，乔安低头观察林间混乱的战场，发觉被灰鸟一斧震飞的三个绿鬼婆当中，其中一个脖子上还挂着那串连缀“鬼婆之眼”的项链。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灵网抛了出去，同时咏出一句咒文。 　　“Ungwe！” 　　刚刚脱离他手掌的那团蛛丝闪耀魔力光辉，瞬间化作一张金银交织的大网，将那个佩戴“鬼婆之眼”的绿鬼婆笼罩起来，缠了个结实。 　　乔安挥手召来“法师幽冥掌”，遥控黑色巨掌抓起灵网，五指发力一握，将罗网中还试图挣扎的绿鬼婆捏得昏死过去。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拖回灵网，提着死狗似的绿鬼婆，回头朝树林外围望去。 　　贝尔伸长脖子，正在引吭高歌，发出一波波毁灭音波，震得狂蛙人捂着耳朵痛苦哀嚎。至于那些被美狄亚以目光变成石像的狂蛙人，遭到音波轰击的刹那就被震得粉碎。 　　呱朵拉抬手施放4环“冰风暴”，暴雪裹挟着冰雹从天而降，如同无数冰冷的皮鞭，劈头盖脸抽打那些还在试图顽抗的狂蛙人。 第1299章 暗黑触手怪 　　乔安俯瞰战场，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场突袭作战进行的非常顺利，己方牢牢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 　　战场上的优势局面，促使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念头。 　　“不如趁此机会将所有绿鬼婆一并消灭，永绝后患！” 　　与他怀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灰鸟，正高举战斧追杀一名落单的绿鬼婆。 　　在无法组成“集会”的情况下，绿鬼婆所能施展的法术非常有限，而且主要是一些低阶幻术，对灰鸟这种天生没有视觉，当然也就不会被幻觉迷惑的石盲蛮族，毫无影响。 　　绿鬼婆被灰鸟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忽然咧嘴狞笑，抛出一块散发出银色光芒的手帕。 　　灰鸟觉察到魔力波动，连忙止步戒备。 　　轻飘飘的手帕落在地上，自动展开一口通往异界的次元洞穴，数条漆黑的触手，蠕动着探出次元洞壁。 　　灰鸟警惕地后退一步，很快就发觉还有更多恶心的触手正在从次元洞中爬出，朝她所在的位置迅速延伸过来。 　　盲眼女士皱了皱眉，挥动战斧斩断一条试图缠绕自己脚踝的黑触手。 　　触手在雪亮的斧刃下断裂，喷溅出污浊腥臭的粘液。 　　这刺鼻的气味使嗅觉敏锐的灰鸟感到很不舒服，就振翅腾空飞起，打算越过那团黑乎乎的触手怪物，继续追杀绿鬼婆。 　　前方次元洞中，升起一大团果冻状的黑色胶体，似乎是触手怪的头颅，头颅上除了一张宽阔畸形的嘴巴，还有一颗布满血丝的硕大独眼。 　　黑色触手怪小半边身子爬出次元洞，昂首凝视悬在空中的盲眼女士，猩红的独眼当中，突然射出一道青色光束。 　　灰鸟冷不防被这道青光击中，顿觉浑身发僵，不受控制的坠落下去。 　　一只黑色巨手及时伸展过来，摊开手掌，接住坠落的灰鸟。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托住灰鸟，看到她身躯僵直的样子，立刻猜到是中了定身法术。 　　灰鸟不属于“类人生物”，3环“人类定身术”对她无效，难道那只从次元洞中爬出来的触手怪物，刚才施展的是5环“怪物定身术”？ 　　乔安低头望向触手怪物，这家伙还在向洞外蠕动，更多触手暴露出来，总数不下二三十条，其中一些触手竟然握持着武器，锋利的刀剑在林间烈火映射下闪耀凛冽寒光。 　　乔安现在还无法确定，这怪物是被鬼婆召唤来的，还是原本就寄居在次元洞中，被鬼婆唤醒过后才凶性大发？ 　　《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似乎没有记载这种长相兼具恶心与恐怖的怪物，乔安不得不多加小心，打出施法手势，向那怪物轰出一道“闪电束”，试探一下它的实力。 　　黑色触手怪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施法动作，独眼瞳孔收缩，前方张开一道半透明的力场护罩。 　　乔安挥手射出的“闪电束”，被那道凭空冒出来的力场护壁阻挡，爆开一团刺目电光，却没能伤及黑色触手怪分毫。 　　这次试探性攻击，结果使乔安心头一凛，越发感到那黑色触手怪的实力深不可测。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怪物似乎不会飞，虽然浑身布满细长的触手，狂舞着锋利的刀剑，却无法对悬空的自己构成威胁。 　　在摸清这怪物的底细之前，乔安可不想靠近它，天知道它还会什么古怪法术。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乔安收到露比以“神话链接”传来的坏消息。 　　狡猾的绿鬼婆趁着他和灰鸟被那只黑色触手怪物缠住，已经摆脱露比的追逐，聚集在一起，正在开启“鬼婆集会”仪式。 　　“乔安哥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露比急切的问。 　　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乔安深知继续滞留此地，己方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当即透过“神话链接”向所有同伴下达撤退指令。 　　露比迅速飞回乔安跟前，从他手中接过仍然处于麻痹状态的灰鸟，开启“任意门”，带着灰鸟、乔安以及那个被“灵网”束缚的绿鬼婆，集体传送到林地外围。 　　乔安三人先与美狄亚、呱朵拉、贝尔会和，然后迅速撤往红树林西侧，带着俘获的绿鬼婆和“鬼婆之眼”，去找呱丝琳交差。 　　树林西侧的战斗还在持续，沼蜍人一族攻势凶猛，打得狂蛙人节节败退。 　　呱丝琳收到魔法传讯，得知乔安他们已经完成突袭任务，成功绑架一只绿鬼婆，还顺带抢夺了“鬼婆之眼”，全员平安撤回，就把部队交给儿子呱德拉指挥，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见面后，乔安打开灵网，把绿鬼婆和“鬼婆之眼”交给呱丝琳，顺带向她打听，鬼婆从手帕中变出来的那只浑身生长黑色触手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黑色触手怪物？”呱丝琳摆弄着黄铜烟斗，思索着回答，“上次我们部落四位长老联手与鬼婆七姊妹斗法的时候，没见她们放出什么触手怪物，不过听你刚才的描述，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就在巴登湿地的东北方，靠近阿萨湾入海口的地方，有一处咸水泥淖，据说泥淖中盘踞着一只名为‘暗黑触手怪’的神秘异怪。” 　　“那片泥淖远离村镇，附近非常荒凉，只有野兽与水鸟在那一带活动，所以几乎没人了解‘暗黑触手怪’究竟是什么怪物，有多可怕。” 　　“听你们刚才的描述，我猜绿鬼婆们多半是从流浪的狂蛙人匪徒口中了解到‘暗黑触手怪’的存在，特地跑到咸水泥淖，设法捕获了这只异怪，驯服它充当打手。” 　　“至于鬼婆们用来收纳暗黑触手怪的那块手帕，听起来像是‘便携式次元洞’，一种类似‘储物袋’的魔导器。” 　　乔安听呱丝琳说起“便携式次元洞”，心头微微一动。 　　“便携式次元洞”，据说是以“相位蜘蛛”的丝线为素材纺织成胚材，然后附魔2环“魔绳术”和5环“异界传送”制作而成的储物魔导器。 　　“便携式次元洞”，表面看起来就像一块丝帕，平铺在地上，念诵一句启动咒文，手帕就会变成一个连通“半位面”的次元洞，看起来就像一眼黑漆漆的深井，可以用来收纳物品。 第1300章 寄生术 　　“便携式次元洞”提供的储物空间容积有限，但是没有重量限制，无论多沉重的物体，只要能塞进次元洞，就可以将次元洞变回手帕形态，连同内容物随身携带——与“储物袋”相比，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便携式次元洞”甚至还可以用来收纳活物，但是洞口关闭以后，其连通的“半位面”就成了一个封闭空间，内部空气有限，必须再空气耗尽之前再次敞开洞口，否则收容在里面的生物就有可能因窒息而死。 　　当然，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只要给收纳到“便携式次元洞”的生物提前加持上“水中呼吸”或者类似的供氧法术，就能确保他们在次元洞中正常呼吸，从而达到长期储存的目的。 　　乔安不知道“暗黑触手怪”是否需要呼吸来维持生存，如果需要的话，绿鬼婆们将这怪物收入“便携式次元洞”之前，多半是为它加持了“水中呼吸”，还要定期放它出来透透气，免得憋死在次元洞里。 　　由于“暗黑触手怪”这个意外因素的出现，导致乔安他们的突袭行动受到阻碍，没能如愿消灭其余的绿鬼婆，颇为遗憾。 　　呱丝琳倒是很看得开。她本来就不指望这些年轻人一次突袭就把鬼婆七姐妹全干掉，能够绑架一只鬼婆回来，还顺带夺得“鬼婆之眼”，就已经称得上是一场重大胜利了。 　　此时那个被活捉的绿鬼婆已经苏醒过来，发觉自己手脚全被捆住，周围除了刚才偷袭她们七姊妹的那些陌生人，还有一个眼熟的母沼蜍人，叼着烟斗，眯起一双肿泡眼，正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呱丝琳揉了揉被绿鬼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刺痛的耳朵，抡起分量堪比战锤的烟袋锅，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恶狠狠的警告绿鬼婆马上闭嘴，不然就把她的舌头拔掉。 　　绿鬼婆额头上肿了个大包，吓得闭上嘴巴，不敢做声。 　　呱丝琳轻蔑地哼了一声，随手将烟斗交给呱朵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对着绿鬼婆施放4环惑控系魔法“魅惑怪物”。 　　按照呱丝琳的预想，运用魔法控制住绿鬼婆的神志，接下来就可以说服她听从自己的命令，开启集会仪式。 　　她和呱朵拉加入集会，与绿鬼婆共同组成一个“女巫集会”，提升施法能力，也就有了对抗“鬼婆集会”的资本，今晚就能将林间的鬼婆姐妹连同受她们庇护的狂蛙人匪帮彻底消灭。 　　呱丝琳计划的很好，可惜在具体执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技术性障碍。 　　“魅惑怪物”施加在绿鬼婆身上，却未能如呱丝琳所愿改变对方的敌视态度，依旧满脸怨恨的瞪着她，对她提出的要求不予理睬。 　　“我说呱丝琳阿姨，你刚刚殴打过绿鬼婆，紧接着又想对人家施展魅惑法术，这就好比强暴别人过后还指望对方爱上你，除非对方是受虐狂，否则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 　　美狄亚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呱丝琳简单粗暴的施法方式。 　　呱丝琳面孔一阵抽搐，回头没好气的瞪了蛇发术士一眼。 　　“别光说风凉话，你觉得我的做法太简单粗暴，不管用，那你来试试？” 　　美狄亚脸色一僵，讪讪地干笑：“阿姨，真不好意思，我不会‘魅惑怪物’这个法术，实在帮不上你的忙。” 　　“嘁！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刻薄精，只会在嘴巴上逞能，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指望不上啦！” 　　呱丝琳没有错过报复机会，狠狠奚落了蛇发术士一通。 　　美狄亚脸颊泛起尴尬的红晕，嘴上还不肯认输，伶牙俐齿地做出反驳。 　　“阿姨！你听我说，魅惑法术只能提升受术者的好感，却无法强迫对方做违背她自身利益的事！” 　　“绿鬼婆视咱们为仇敌，就算借助魅惑法术也很难说服她化敌为友，你还想说服她帮你组建集会，对付她那些鬼婆姐妹，这也太不切实际了！” 　　“魅惑失败还算是好的，万一绿鬼婆假装被你魅惑，先开启集会，诱骗你和瓜朵拉加入进去，到了前线，与鬼婆们斗法的关键时刻，她突然解散集会，使你和呱朵拉失去集会带来的好处，面对鬼婆们的攻击，恐怕保命都难，这个后果你考虑过没有？” 　　呱丝琳脸色难看，却又不得不承认美狄亚的顾虑很有道理，两手一摊，眼中难掩沮丧。 　　“既然我的办法有风险，你们倒是说说，难道还有更稳妥的办法控制绿鬼婆？” 　　“魅惑法术的强度太低，如果改用强度更高的支配法术，倒是能够绝对控制绿鬼婆的一举一动，确保她不会临阵反水。”乔安走过来说。 　　“你是说‘支配怪物’？”美狄亚摇头苦笑，“这个法术当然管用，可惜这是一个9环惑控系法术，无论我还是呱丝琳阿姨，都没有能力施展。” 　　“想要完全控制绿鬼婆的行动，未必要用9环‘支配怪物’，我知道一个4环法术，也有类似的功能，甚至比支配法术的控制力度更强，施法者可以把受术者变成一具供自己随意摆布的傀儡，哪怕命令受术者自杀，对方都无法违抗，只能乖乖去寻死。” 　　乔安从容不迫地说。 　　“小法师，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信口吹牛的人，可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变态法术，我从来没听说过，究竟是什么法术？” 　　“4环寄生术。”乔安如实回答。 　　呱丝琳茫然地挠了挠头，接着问：“小法师，你会施展这个法术？” 　　“我不会，但是露比会。” 　　乔安扭头望向“红宝石小姐”。 　　“胖阿姨，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露比我，可以施展‘寄生术’，化作病菌侵入绿鬼婆体内，尝试将她变成任由我摆布的傀儡。” 　　“红宝石小姐”眼眸放光，跃跃欲试。 　　美狄亚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露比：“昨天你跟乔安来我家的时候，曾躲在一株大捕蝇草体内，控制大捕蝇草走来走去，是不是利用了‘寄生术’？” 第1301章 集会法术 　　“没错，我想把大捕蝇草当成蜜罐子，就寄生在它体内，控制它跟随乔安哥哥一起赶路，路上随时可以采蜜吃。”露比得意的回答。 　　“我明白了。”美狄亚转身对呱丝琳说，“这个法术应该管用，你就让露比试试看吧。” 　　“既然你们都说行，那就让小丫头试试吧。”呱丝琳望向露比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期待。 　　在大家的围观下，露比施展“寄生术”，由小萝莉变成一团如烟似雾的粉色病菌孢子，透过绿鬼婆的口鼻，侵入她体内。 　　绿鬼婆预感到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奋力挣扎尖叫，然而她被绳索牢牢捆住，挣扎也是徒劳。 　　最终还是被露比变成的病菌侵入大脑，疯狂扭动的身体平静下来，目光则变得呆滞无神。 　　化作寄生形态的露比，失去了人形状态下的肉体机能，无法开口说话。但是当她成功侵占绿鬼婆的躯体，掌控了这具宿主的头脑，就可以借用绿鬼婆的嘴巴，说自己想说的话。 　　此外，无论露比变成什么形态，乔安与她建立起的“神话链接”都不受影响，随时可以进行精神感应。 　　乔安解开捆扎在绿鬼婆身上的绳索，从而让露比更方便地控制这具傀儡，顺带取出针管，从绿鬼婆体内抽取满满一管血浆。 　　寄生成功以后，露比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具新的宿主。 　　乔安利用这段时间，分离出一些绿鬼婆的血液样本，熟练地加以解析。 　　“绿鬼婆”的血液如同其名，呈现为令人作呕的墨绿色泽，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当乔安施法唤醒血液中的魔力，绿鬼婆的血液样本就化作一团绿色云雾，自试管口飘逸出来，悬在半空中徐徐盘旋。 　　乔安注意到绿色血云当中混杂着许多金色符文，就将这些对应着魔法与超自然能力的符文筛选出来，一一查看。 　　绿鬼婆是天生的术士，但是在通常情况下，这些粗暴野蛮的怪物并不会系统的开发自身血脉潜能，只能施展一些低阶法术。 　　乔安捕获的这只绿鬼婆，已经开发出的血脉法术总共有十一个，分别是“行踪无迹”、“巧言术”、“水中呼吸”、“舞光术”、“幻音术”、“易容术”、“隐形术”、“烟火术”、“树化术”、“风讯术”和“1级怪物召唤术”。 　　法术数量不少，但是严重偏科，多是一些装神弄鬼的幻术，可以用来攻击敌人的只有“1级怪物召唤术”和2环“烟火术”，而且严格来说，这两个法术也不算是真正的杀伤性法术。 　　在这十一个法术当中，乔安发现两张“生面孔”——1环“行踪无迹”和2环“树化术”。 　　“行踪无迹”的作用是消除受术者的足迹、足音和气味，走过的地方不留丝毫痕迹，哪怕是嗅觉敏锐的猎犬也无法追踪受术者。 　　这个法术在隐秘行动的时候很实用，尤其是在地底世界探险期间，经常会遇到类似石盲蛮族这种视力退化，但是嗅觉极为发达的生物。 　　“隐形术”通常只能欺骗视觉，却骗不了嗅觉和听觉敏感的生物。 　　在这种情况下，“行踪无迹”反而是比“隐形术”更有效的潜行法术。 　　2环“树化术”，乔安曾见呱摩多长老施展过，可以将自身变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仅看上去以假乱真，变形期间血肉也呈现出植物特征，免疫那些只对活体动物——包括人类在内——有效的法术。 　　“行踪无迹”和“树化术”都属于自然神术的范畴，乔安虽然可以将这两个法术从绿鬼婆的血样中筛选出来，却无法彻底解析，只要试图观察法术构型，它们就会迅速变得混沌不清。 　　好在乔安对这种现象并不陌生，而且有一套完善的策略加以破解，倒也没放在心上。 　　除了这些已经开发出来的法术，绿鬼婆体内还有一类法术，只凭自身的力量无法施展，只有在建立起“鬼婆集会”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也就是所谓的“集会专用法术”。 　　乔安打算查看一下绿鬼婆的集会专用法术，等一下对抗“鬼婆集会”的时候也好心里有数，进行针对性的防范。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绿鬼婆的集会法术，并不是像正常法术那样，以符文的形式单独呈现，而是集成在一个特别复杂的符文内部，而且这个符文本身对应的还不是法术构型，竟然是一个超自然魔力印记！ 　　没错，这种超自然能力，就是鬼婆们独有的“集会仪式”。 　　女巫也有类似的能力，不过是“山寨版”，只能加入现成的集会，却无法像真正的鬼婆那样，自主创建集会。 　　乔安聚精会神，尝试解析“集会仪式”对应的魔力印记。 　　花了好一番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终于把打包集成在“集会仪式”中的专用法术，全都剥离出来。 　　不看不知道，还真是一看吓一跳。 　　绿鬼婆自身的施法能力，弱到连乔安这样的6级小法师都很是不屑，但是绿鬼婆的“集会法术”，却强到令乔安暗自咋舌，吃惊不浅。 　　绿鬼婆的“集会法术”，共有26个之多，最高等级高达8环！ 　　其中1环法术共有四个，分别是“鉴定术”、“魔法警报”、“衰弱射线”和“魔法飞弹”。 　　接下来是四个2环法术，“物品定位术”，“识破隐形”，“蛛网术”，还有“人类定身术”。 　　五个3环法术，分别是“驱散术”，“臭云术”，“操纵尸体”，“闪电束”，以及“死者交谈术”——也就是俗称的“通灵术”。 　　四个4环法术，“魅惑怪物”，“降咒术”，“枯萎术”，还有“魅影杀手”。 　　三个5环法术，分别是“探知术”、“传送术”和“托梦术”。 　　6环法术也是三个，“隐匿之纱”，“摄心目光”，还有“冰封法球”。 　　两个7环法术，“操控天气”与“力场监牢”。 　　最后还有一个8环法术，就是呱丝琳之前提起过的“心灵屏障”。 第1302章 绿鬼婆之血 　　所有这些法术，都以“潜能”的方式沉睡在绿鬼婆血脉深处，必须在启动“集会”的前提下才可能被唤醒。 　　具体能够调用多少“集会法术”，取决于参加集会的鬼婆——或者女巫——的总人数。 　　建立一个“集会”，至少需要三人。 　　此时参与集会的三个鬼婆（女巫），施法等级都相当于12级术士，最高可以施展6环法术。在集会的“公共魔力池”当中，也只有上述集会法术当中的1～6环被唤醒，7环和8环法术则无法动用。 　　参加集会的鬼婆（女巫）每增加一人，全体成员的施法等级额外提升一级，由此不难算出，至少要有五名鬼婆（女巫）联合起来举行集会，施法等级才能达到14级，获得调用7环集会法术的权限。 　　更进一步，若想调用8环集会法术，集会的成员至少不能低于七人，而这恰恰是红树林中绿鬼婆姐妹的数量。 　　集会建立起来，同时自动生成一个“公共魔力池”，所有集会成员都有权使用“公共魔力池”提供的法术，但是“公共法术位”是有限的。 　　一个集会建立起来，第一要务就是推选出一名“首席”，负责为参与集会的所有成员分配法术位，分多分少，谁占便宜谁吃亏，很容易闹出矛盾。 　　鬼婆大抵是自私自利的性格，哪怕只是最基本的三人集会，也会频繁发生争吵，甚至闹到不欢而散。 　　由此乔安不得不佩服红树林中的绿鬼婆七姐妹，这么多鬼婆聚在一起，能够化解彼此间的矛盾，平衡各方利益，长期维持集会，着实不容易。 　　不管绿鬼婆七姐妹对待外人如何残忍冷酷，至少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可不是纸糊的。 　　现在一名绿鬼婆被乔安他们俘获，其余六名绿鬼婆，会否出于姐妹情谊，组团前来营救？ 　　乔安觉得很有可能！ 　　刚刚解析出来的“鬼婆集会专用法术”，其中很多是乔安之前未曾接触过的高阶法术，但是考虑到鬼婆们随时有可能反杀回来，营救被绑架的姐妹，乔安感到时间紧迫，现在可没工夫悠闲的抄录法术，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错，乔安打算注射绿鬼婆血样调配的“唤醒剂”，然后配合“神话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个绿鬼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模拟出鬼婆一族独有的超自然能力“集会仪式”。 　　如果露比那边进展顺利，成功开启集会，乔安就以第四名成员的身份加入集会，进一步增强集会同伴的施法能力。 　　如果露比那边遇到障碍，无法控制绿鬼婆启动集会仪式，乔安就可以作为候补成员，出面创建集会，然后邀请呱丝琳和呱朵拉加入进来。 　　这个想法令人激动，但是还存在一个技术性障碍。 　　绿鬼婆，属于超自然“人形怪物”。 　　乔安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血脉系谱，很可惜，其中不包含“人形怪物”这个类别。 　　如果他直接注射绿鬼婆的血液唤醒剂，就要经受一波“异源强化”的考验，即便他有“自血安神”这张底牌，可以把“异源强化”转化为“近源强化”，仍然存在一定的风险。 　　乔安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为此就需要在自己与绿鬼婆之间搭一座桥，过渡一下。 　　说来凑巧，乔安身边恰好就有一位最合适不过的“搭桥”人选，就是灰鸟。 　　盲眼女士出身于石盲蛮族，这个种族的生物学分类，同样归属于“人形怪物”。 　　乔安也不敢说石盲蛮族与鬼婆一族是否存在血缘上的渊源，反正这两个种族之间的血脉强化，属于“近源强化”。 　　那么问题来了。 　　乔安本身没有“人形怪物”血脉，如果直接注射石盲蛮族的血液唤醒剂，那不就跟注射鬼婆之血一样，也是“异源强化”？ 　　的确，普通的石盲蛮族无法用来为乔安搭建通往鬼婆的桥梁，但灰鸟是一个特别的例外。 　　灰鸟的身体曾经被夺心魔领主改造过，严格来说，她已经不算是纯粹的石盲蛮族了。 　　人体改造赋予她的最鲜明特征，就是背后那双巨大的灰色鳞翅。 　　灰鸟的这双翅膀，表明她体内具有超自然鳞翅目昆虫“巨蛾”的显性血统，至于这血统来自先天遗传，抑或后天植入，对乔安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一个问题牵扯到了超自然昆虫纲生物，乔安就可以稳稳地来个“战术后仰”了。 　　不谦虚的说，没有人比我更懂虫类血统。 　　乔安体内的超自然虫类血脉系谱，包括来自蛛化阿诺德的“蛛形纲”，来自“黄蜂女”珍妮的“膜翅目”，来自约瑟芬夫人和露比的“双翅目”，以及来自蛾伶诗人珂赛特的……“鳞翅目”。 　　乔安与灰鸟都具有鳞翅目血统，那么他注射灰鸟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就相当于一次“近源强化”，再算上“自血安神”，就变成了“同源强化”，风险压缩到最低限度。 　　乔安昨天就已经取得灰鸟的血液样本，麻利的调制出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排异反应，就顺利将灰鸟的血脉系谱纳入自己体内。 　　乔安等候了五分钟，直到身体感觉不到丝毫异常，就从手腕抽取一些血液加以解析，如愿分析出“人形怪物”的隐性血脉。 　　乔安满意的点了下头，桥梁已经搭建起来，现在他可以注射绿鬼婆的血液了。 　　这次血脉强化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排异反应比刚才稍微强烈一点点，但是也没什么大碍。 　　唯一令乔安感到有些不舒服的，就是刚才注入自己血管的那支“唤醒剂”，颜色有点发绿…… 　　一想到自己的血管里融入了绿油油的鬼婆血液，他心里就有点怪怪的。 　　打消这些无意义的杂念，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先在自己胸口拍下“神话变身术”，又在自己胳膊上扎了一针，抽出一些血样进行化验。 第1303章 集会巫师 　　化验结果令乔安非常满意。 　　“神话变身术”配合绿鬼婆之血调配的“唤醒剂”，乔安现在可以变成一个如假包换的绿鬼婆，并且成功模拟出绿鬼婆的“集会仪式”。 　　怀着喜悦的心情，乔安回到同伴们身边，把自己刚才的研究成果简单讲述了一遍。 　　由于他在讲述过程中，刻意省略了“神话血液解读”和“神话变身术”这两项核心技术，美狄亚和呱丝琳等人都听得半懂不懂，满头雾水。 　　直到乔安当着她们的面，变身为绿鬼婆，大家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 　　无论如何，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与此同时，露比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现在“红宝石小姐”已经完全支配了绿鬼婆的肉体与精神，紧接着就尝试控制这具傀儡，启动集会仪式。 　　绿鬼婆最终屈服于露比的意志，双手高高举起，在头顶拍手三下，然后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抬起左腿，摆出小狗撒尿的姿态，一边蹬腿一边蹦跳。 　　这奇葩的舞姿，看上去有点儿滑稽，包括乔安在内，围观的众人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唯独呱丝琳一脸严肃，突然跳了起来，大喝一声“混入其中”，然后就跳到绿鬼婆跟前，效仿她的滑稽舞姿。 　　呱朵拉回过神来，连忙也加入尬舞的行列。 　　乔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克服了羞耻感，变成绿鬼婆形态混入其中。 　　四人狂舞了数分钟，顺利完成集会启动仪式，一个由鬼婆、女巫以及冒充鬼婆的少年法师共同组成的“集会”，就此建立起来！ 　　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加入“鬼婆集会”过后，自身有什么变化。 　　身体属性还是老样子，超凡职业一栏倒是有了变化，除了原本就有的“法师”和“神话大法师”，乔安发现自己还多出一个临时职业——“集会巫师”！ 　　“巫师”可还行？ 　　乔安挠了挠头。 　　还行吧，总比叫“男巫”好听点儿。 　　“集会巫师”，顾名思义，这个兼职只有在参加集会的情况下才有意义。 　　就乔安他们组建的这个四人集会来说，“集会巫师”的施法能力相当于13级术士，但是与真正的术士相比，存在一个显著的差别。 　　术士是一个依靠魅力施法的职业。 　　集会巫师没有固定的施法属性，而是由智力、感知和魅力三项精神属性当中最高的那一项来决定。 　　乔安本身是一名法师，最突出的精神属性当然是智力，所以当他兼职集会巫师的时候，仍然是一位智力施法者。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集会巫师”也像真正的术士那样靠魅力施法，乔安的施法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此外，集会巫师只能施展“公共魔力池”提供的那些“集会专用法术”，而且在施展集会法术的时候，就像术士那样，不需要提前准备。 　　在参加集会的状态下，乔安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法师法术，不过释放这类法术的时候，他的施法等级就不能按照集会巫师的等级计算了，还是使用自身的法师等级。 　　搞清楚“集会巫师”的适用范围过后，乔安接着查看自己的“超自然能力栏”，不出意外的发现新增了一项——“公共魔力池”。 　　集会仪式完成的刹那，参与集会的所有成员都将自动获得一个“公共魔力池”，里面含有“集会法术”和“公共法术位”。 　　施展“集会法术”，必须使用“公共法术位”，而“公共法术位”的等级与数量，取决于参与集会的成员人数。 　　乔安仔细查看了一下“公共魔力池”，发现里面提供的集会法术就是他刚才从绿鬼婆血液当中解读出来的那些，但是只有1环～6环集会法术。 　　由于他们这个集会的人数太少，集会巫师的等级只有13级，无法施展7环和8环集会法术，这些法术就不会在“公共魔力池”当中显示出来。 　　至于乔安他们可以使用的“集会法术”，不同的法术等级对应着不同数量的“公共法术位”。 　　其中1环集会法术有8个公共法术位可用，2环集会法术有7个公共法术位，3环集会法术有6个公共法术位……以此类推，等级最高的6环法术，对应的公共法术位的数量也最少，只有区区3个。 　　这时，呱丝琳招呼乔安、呱朵拉以及寄生在绿鬼婆体内的露比，围拢到自己身边，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向大家征求意见。 　　“孩子们，我提议，由我本人来担任集会的首席，大家都不反对吧？” 　　“我反对！”美狄亚高高举手。 　　呱丝琳回头怒视蛇发术士：“你这个杠精，根本就不是我们集会的成员，没资格发言！” 　　美狄亚悻悻地放下手。 　　本来她是想推荐头脑最聪明的乔安担任集会首席，不过看呱丝琳阿姨这霸道的架势，显然不想把首席的宝座让给别人。 　　乔安并不是那种热衷权力的人，谁当集会首席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呱丝琳是大家的长辈，德高望重，经验老道，施法能力也是集会中最强的一个，既然她主动承担起首席的责任，乔安当然不会反对。 　　呱朵拉和露比也表示支持，呱丝琳在大家的推举下担任集会首席，甚感欣慰之余，当众做出一项承诺。 　　“分配公共法术位的时候，我一定做到公平公正，如果你们需要某个法术位，尽管向我申请，只要合情合理，我都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 　　接下来，呱丝琳又郑重提醒身旁的年轻人，不要离开她太远。 　　“首席”是一个集会的核心，好比军队的司令官，其它参与集会的成员与首席之间的直线距离，最远不能超过三十尺，否则就会脱离集会，与“公共魔力池”断开链接。 　　参与集会的所有成员，彼此之间会自动建立起“心灵连线”。 　　首席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随时关注所有成员的位置。如果发现某个成员离开自己太远，就要通过心灵感应提醒对方靠近过来。 第1304章 鬼婆来袭 　　呱丝琳把参加集会的注意事项，向乔安、呱朵拉和露比讲述了一遍。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沼蜍人哨兵匆匆赶来汇报前线战况。 　　呱丝琳听了哨兵带来的消息，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转回身来对大家说： 　　“就在刚才，六个绿鬼婆组成集会，率领大群狂蛙人，发起疯狂反攻！” 　　“只靠呱德拉他们，可挡不住六个鬼婆联合起来组成的集会，咱们得尽快赶去支援！” 　　大家费了这么大力气，组建这个集会，目的就是要对抗鬼婆们的集会，现在得知鬼婆们主动出击，也不觉得意外。 　　“胖阿姨，既然鬼婆自己送上门来，咱们就赶紧去找她们斗法吧！”露比兴冲冲地说，“看看是鬼婆们的集会厉害，还是咱们的更强！” 　　“小丫头很勇敢嘛，但是对付鬼婆集会这样强大的敌人，光有勇气还不够，更重要的是动脑子。” 　　呱丝琳收起笑容，神态严肃。 　　“动手之前，我先宣布一下作战原则，其实很简单，就是以防守为主，无论鬼婆集会施放什么法术，我们都以同样的法术进行反制，大家明白了吗？” 　　呱朵拉与露比面面相觑，乔安也微微皱眉。 　　呱丝琳提出的战术原则，的确很简单，可是未免太过保守了一点，有这个必要吗？ 　　呱丝琳看了看身旁的集会同伴，对大家的想法已经了然于心。 　　“孩子们，你们大概觉得阿姨我提出的这条原则太保守，太被动，令你们很不爽，很憋屈？”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必须坚持这条原则，因为这是最稳妥的斗法方式，首先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其次是诱使鬼婆们不断消耗法术，向我们靠近，为我们接下来的反击行动奠定基础。” 　　“你们要知道，对面的鬼婆集会由六人组成，施法能力明显比我们的集会更强，如果双方都采取对攻的策略，我们难免付出伤亡，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表现的太强势，对鬼婆们造成杀伤，她们就有可能萌生退意，放弃营救被绑架的姐妹，直接施展‘传送术’逃离战场，等将来养好伤再回来寻仇。” 　　“孩子们，我们古尔加部落有一句自古流传至今的谚语——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我们不能抓住今天这个好机会，将鬼婆七姊妹一网打尽，今后就要时时刻刻防范她们报仇，永远不得安宁！” 　　听了呱丝琳这番分析，众人的心态都发生变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老女巫环顾同伴，看出年轻人们已经被自己说服，脸上重现笑意。 　　“看来大家都认同我提出的原则，很好，接下来我们将依据这一防守反击的原则，对战斗中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分类探讨。” 　　“鬼婆们可用的集会法术，与我们的集会法术几乎完全一样，现在我们只需要考虑攻击性法术。” 　　“按照射程远近来划分，所有的攻击性法术都可以分为三类。” 　　“首先是射程超出千尺的远程法术，在所有集会法术当中，只有一个法术归属这一类别，就是6环‘冰封法球’，同时这也是所有法术当中杀伤力最强，杀伤范围最广的。” 　　“特别是在脚下遍布积水的沼泽地带，‘冰封法球’在造成寒冷杀伤的同时，还会将我们连同脚下的积水一起冰冻起来，无法动弹！” 　　“我们必须重点防范‘冰封法球’，一旦发觉鬼婆们试图释放这个法术，立刻出手反制！” 　　“第二类攻击性集会法术，射程介于300尺到100尺之间，比如1环‘魔法飞弹’，2环‘蛛网术’和‘人类定身术’，3环‘臭云术’和‘闪电束’，还有4环‘枯萎术’和‘魅影杀手’。” 　　“在这一段射程，鬼婆们的攻势最为猛烈，我们必须集中精力辨识敌方试图施放的法术，并且及时进行反制。” 　　“第三类攻击性集会法术，射程都在百尺之内，包括1环‘衰弱射线’，4环‘魅惑怪物’，6环‘摄心目光’，还有7环‘力场监牢’。” 　　“比第三类法术射程更近的就是接触性法术，比如4环‘降咒术’，只有触摸到受术者的身体才能生效，这就不需要担心了，我们不会给鬼婆靠近过来触摸的机会。” 　　“事实上，当鬼婆靠近到百尺之内，我们就可以主动发起反击了，在这么近的距离，鬼婆们即便发现情况不妙，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 　　听了呱丝琳的讲述，乔安稍加思索就发现这个作战方案并不完善。 　　“呱丝琳阿姨，我们只能反制1～6环法术，如果鬼婆们施放7环‘力场监牢’，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对应的法术可供反制，那该怎么办？”乔安问。 　　老女巫微微苦笑。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尝试用3环‘驱散术’加以反制。” 　　“姨妈！3环‘驱散术’的确可以用来反制其它法术，但是对抗高达7环的‘力场监牢’，成功率可不高啊！” 　　呱朵拉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成功率不高，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呱丝琳两手一摊，有些无奈的回答：“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战术，我们必须承担一些风险，能驱散就驱散，驱散不了就硬扛，祈求神明保佑吧。” 　　呱朵拉胖乎乎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的说： 　　“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力场监牢’不会造成直接杀伤，最多把我们关进密不透风的空间，施展‘任意门’就能轻松逃脱出来。” 　　听了这话，乔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是四名集会成员当中唯一不会施展“任意门”的，别人被“力场监牢”关起来无所谓，他要是被关进去……接下来就只能在战场上当一名“热心观众”了。 　　乔安暗自提醒自己多加提防，万万不能被鬼婆们关进“力场监牢”！ 第1305章 集会斗法（Ⅰ） 　　“呱丝琳阿姨，我有一个疑问。” 　　美狄亚也发现呱丝琳的计划存在漏洞。 　　“鬼婆们的集会有六个成员，可以同时释放六个法术，而我方集会成员只有四人，最多同时反制四个法术，剩下那两个法术你打算怎么办？” 　　“老实说，这我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提前做好针对性的防御措施，比如我们都知道集会法术当中有‘闪电束’，开战前就要各自加持防护电击的法术，如果鬼婆释放‘闪电束’，就可以不予理睬，优先反制那些无法硬扛的法术。”呱丝琳坦率地回答。 　　美狄亚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计较这个问题。 　　正如呱丝琳所说，战场上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策略，很多时候只能随机应变。 　　从好的方面想，如果鬼婆们不加节制的挥霍魔力，每一轮都倾尽全力狂轰滥炸，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公共法术位耗光，沦为六只待宰的羔羊。 　　“呱丝琳阿姨，您提出的这套战术，最关键的无疑是法术反制，但是成功反制敌方法术有一个前提条件，先要辨识出对方即将释放的法术，然后才能用同样的法术进行反制。” 　　“对我们来说，有利条件是已经了解鬼婆们都有哪些集会专用法术，大大降低了辨识难度，但是也存在一个不利因素。” 　　乔安指了指夜色笼罩的密林。 　　“在这种枝繁叶茂光线暗淡的场合，我们的视野严重受限，如果有人在百尺之外施法，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施法动作，大大增加了辨识难度，更不要提鬼婆们能够从千尺开外发起攻击，我们恐怕还没来得及发觉敌方施法，就已经被密林深处飞过来的‘冰封法球’砸在头上了。” 　　“小法师提出的顾虑很有道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扩大观察视野，看清鬼婆们的一举一动，这样才能及时进行法术反制。”呱丝琳沉声道。 　　呱朵拉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姨妈！我们之前绑架绿鬼婆的时候，顺带夺回一颗‘鬼婆之眼’，既然鬼婆集会可以用这颗宝石观察远处的事物，咱们女巫的集会当然也可以！” 　　“我们干脆效仿鬼婆们的做法，施法召唤一只乌鸦或者猫头鹰之类的飞禽，再加持上‘隐形术’，让鸟儿携带‘鬼婆之眼’，飞到鬼婆集会上空进行监视，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通过‘鬼婆之眼’看清鬼婆们的举动！” 　　“呱朵拉，你的想法很有趣，可惜我不想这样做。”老女巫轻轻摇头，神态诡秘：“‘鬼婆之眼’，要留到关键时刻再用，绝不能脱离我的掌握！” 　　呱朵拉看出姨妈另有打算，当着外人的面也不便追问，只好放弃利用“鬼婆之眼”的念头。 　　“对了，乔安不是可以与我们建立感官链接吗？不如利用这一点监视鬼婆集会！” 　　美狄亚提出一个新点子。 　　“我可以施法飞到鬼婆们头顶，隐形观察她们，再通过感官链接，把我看到的情形传达给乔安，乔安再通过心灵连线，转告集会中的同伴。” 　　“美狄亚，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你去侦察不合适。”乔安望向蛇发术士，低声告诫：“鬼婆们的集会法术当中包括‘识破隐形’，你的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太危险了。” 　　“那你觉得谁适合去侦查？”美狄亚有点不服气的追问。 　　乔安没有做声，径自吟咏咒文，左手尾指悄然断裂，脱离手掌，在魔力的作用下，转化成一只微不可查的血蚊。 　　乔安抬手触摸血蚊，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与这个微小的密探建立起“神话链接”，过后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她去搜寻鬼婆们的踪迹。 　　血蚊振翅高飞，启动“隐形术”，从众人眼前凭空消失，悄无声息潜入密林。 　　乔安回头对呱丝琳和美狄亚说：“我派血蚊去监视鬼婆集会，它的体形非常微小，飞行时不会发出丝毫声响，在昏暗的密林间很难被觉察，退一步说，即便血蚊被鬼婆发现，施法杀害，对我本人也没有什么大碍。” 　　“很好！小法师，监视鬼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呱丝琳用力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接着对美狄亚、灰鸟和贝尔说：“你们三个，不要乱跑，跟在我们身边，担任集会的保镖，万一狂蛙人冲到近前，你们尽快出手解决掉，绝不能让那群绿皮杂种干扰我们专注施法。” 　　“阿姨，你可真会使唤人！” 　　美狄亚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并没有拒绝老女巫的安排。 　　一切准备妥当过后，呱丝琳就开启“任意门”，带着乔安、呱朵拉和露比，直接传送到了密林深处的交战地带。 　　美狄亚也开启“任意门”，带上灰鸟和贝尔，紧追在呱丝琳等人身后传送过去，肩负起集会保镖的职责。 　　…… 　　潮湿阴暗的红树林深处，悲鸣与怒吼此起彼伏，时而闪过的魔法光辉，激起强劲的冲击波。 　　狂风迎面吹拂过来，腥咸的气息充塞鼻端，乔安也无从分辨这是海水的气息抑或血腥味。 　　耳畔传来呱丝琳的呼唤，提醒集会同伴向她靠拢，准备迎战。 　　乔安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迅速将观察时间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振翅穿越林梢，搜寻鬼婆们的踪迹。 　　考虑到绿鬼婆们全都精通“隐形术”，乔安便开启义眼结附的“识破隐形”。 　　想了想，他又把“黑暗视觉”、“迷雾视域”和“震颤感知”也一一激活，并且经由“神话链接”，将所有这些增强感官的法术投射到血蚊密探身上。 　　结果表明他的慎重很有必要，就在密林西侧，与己方集会直线距离将近900尺的地方，血蚊密探捕捉到一群可疑的身影，连忙开启“隐形结界”和“沉默结界”，悄无声息的抵进侦查。 　　迫近到百尺距离，乔安透过血蚊密探敏锐的复眼，看到六条佝偻的身影聚集在林间，似乎正在争吵，从她们不停的比划手势来看，争吵得还很激烈。 第1306章 集会斗法（Ⅱ） 　　乔安唯恐引起这群鬼婆的警觉，就吩咐血蚊密探降落在附近一株灌木的叶尖，暗中窥视鬼婆们的动静。 　　六个绿鬼婆的身上，都涌动着象征幻术学派的蓝色魔力光辉。乔安稍加辨识就看出来，她们的确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身上都加持了“隐形术”。 　　鬼婆们还在争论，由于距离较远，再加上周围狂蛙人与沼蜍人激烈的打斗声干扰，乔安听不清鬼婆们在说什么，仅从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猜测她们对于要不要营救那个被绑架的姐妹，持有不同意见。 　　反对营救的两个鬼婆，频繁提到失窃的“鬼婆之眼”。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倒不是反对营救姐妹，而是担心“鬼婆之眼”落入沼蜍人的法王--也就是呱丝琳阿姨--手中，利用这颗宝石作文章，关键时刻埋伏她们一手。 　　三名支持营救姐妹的绿鬼婆，则认为犯不着担心这件事，六人组团碾压过去，绝对的实力无惧阴谋诡计，即便呱丝琳想利用“鬼婆之眼”耍阴谋，也改变不了大局。 　　况且她们觉得，“鬼婆之眼”未必就在呱丝琳手里，而且呱丝琳也未必知道这颗宝石的特殊用法。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最后那个一直未曾表态的绿鬼婆终于开口。 　　乔安竖起耳朵窃听，隐约听见绿鬼婆说什么“如果被绑架的是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但是从那两个反对营救的鬼婆闻言面露愧色，不再坚持己见来看，说得多半是将心比心之类的鸡汤话。 　　比如：你怎样对待姐妹，姐妹们就怎样对待你，现在你放弃营救被绑架的姐妹，将来如果你也不幸被人绑架，难道还能指望姐妹们设法营救？ 　　乔安觉得这套说辞未免有道德绑架之嫌，不太理智，但是换做自己处于反对者的位置也的确会受到触动，不好意思再坚持见死不救的观点。 　　不得不说，仅就姐妹情谊而言，这群绿鬼婆真的很特殊，跟乔安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勾心斗角、相互算计、自私自利的鬼婆团体完全不一样。 　　六名绿鬼婆统一了思想，接着就着手行动起来。 　　她们环绕一个小水洼坐下，手牵着手，念念有词，像是在调用“公共魔力池”中的某个法术。 　　乔安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要施展攻击性法术，心头的好奇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乔安注意到鬼婆们面前的水洼无风而动，掀起层层涟漪，闪耀魔力光辉。 　　乔安连忙集中精力辨识水面上笼罩的法术构型，很快就认出那是“探知术”。 　　一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水洼恢复平静，水面映出许多模糊的人影。 　　乔安见状恍然醒悟。原来绿鬼婆们正在利用“探知术”，搜寻被绑架的姐妹如今身在何处。 　　在丢失了“鬼婆之眼”的处境下，这的确是她们唯一靠谱的远程侦察方式。 　　乔安连忙通过心灵感应，将自己所见的一切转告身边的同伴。 　　呱丝琳哈哈一笑，扭头对那个变成露比傀儡的绿鬼婆说：“小露比，不要抵抗鬼婆们的探知，就让她们看见你此刻所处的位置！大家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战！” 　　乔安完全赞同呱丝琳的做法，虚虚实实，故布疑阵，引诱鬼婆们送上门来，不愧是沼蜍人的法王，古尔加部落最富有智慧的大女巫。 　　鬼婆们如愿找到被绑架的姐妹，发觉她目光呆滞，置身于敌人身旁，显然是受到了魔法控制，被挟持着当做人质。 　　鬼婆们气得尖声咒骂，很快又开始联手施法。 　　乔安注意到鬼婆们周围的魔网发生剧烈振动，一股极寒能量被抽取出来，在其中两名鬼婆掌中聚集，由大团苍白的气旋，渐渐凝结为一颗苹果大小、晶莹剔透的冰球。 　　这种法术的构型，看起来很像“霜之新星”，但是调用的魔力能级，可比3环“霜之新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乔安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鬼婆们准时在施展6环法术“冰封法球”，而且准备一次性轰出两发“冰封法球”！ 　　这两个法术要是被她们成功释放出来，包括乔安在内，己方参与集会的四个人，全都得当场扑街！ 　　抹了把冷汗，乔安即刻将这一消息转告集体同伴。 　　呱丝琳面露冷笑，对众人道：“果然不出老娘所料！在这个距离，鬼婆们唯一可供施展的攻击性法术，就只有‘冰封法球’。” 　　说话的同时，老女巫从集会“公共魔力池”中抽取两个6环法术位，自己留下一个，另一个分配给她的侄女兼学生呱朵拉。 　　“呱朵拉，做好准备，我们一起反制‘冰封法球’！” 　　“好的，姨妈！” 　　年轻的女巫话音颤抖，难掩紧张，目光紧盯鬼婆们藏身的林带。 　　三秒过后，林间突然闪出两道银色光芒，夜空中恍若流星乍现，刺骨寒流扑面袭来！ 　　“Ringa！” 　　一老一少两位女巫，几乎同时咏出“冰封法球”的启动咒文，抬手一指，两道苍白光辉激射而出！ 　　敌我双方同时使出同样的法术，四组结构相似但是方向截然相反的法术构型引起魔网震荡，最终相互抵销，抚平魔网，夜空重归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很好，很好，干得漂亮！”呱丝琳长舒一口气，咧嘴大笑，“孩子们，接下来让我们看看，那群鬼婆还有什么把戏可耍。” 　　法术反制成功的同一时间，乔安松了口气，迅速又把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 　　林间水洼旁，六个绿鬼婆相继跳了起来，脸上全都写满惊愕与困惑。 　　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阵，结果还是不得要领，只是模模糊糊的猜到，沼蜍人那边有人可以反制“冰封法球”。 　　鬼婆们不敢设想，对面那些女巫也结成“集会”与己方对抗。 　　根据常理来推断，她们更倾向于认为，女巫们应该是提前准备了两支“冰封法球”卷轴，刚刚通过卷轴施法，反制了她们的法术攻击。 第1307章 集会斗法（Ⅲ） 　　鬼婆们的“公共魔力池”，还剩一个6环法术位，舍不得动用，便决定集体向前移动，靠近女巫们以后，再施展其它射程稍短的法术发起攻击。 　　乔安将鬼婆们的举动告知同伴。 　　趁敌人还没有进入射程，呱丝琳打开储物袋，取出四瓶“防护邪恶”药水，接着又拿出三张4环“防死结界”卷轴，慷慨地分给集会同伴，叮嘱年轻人赶快施法，加持防护法术。 　　“防死结界”可以防御死灵学派的“即死法术”以及负能量侵蚀，比如“衰弱射线”和“降咒术”。 　　“防护邪恶”则能保护受术者免受邪恶施法者的惑控法术，比如“魅惑怪物”和“人类定身术”。 　　美狄亚自己不是集会成员，但是同样心情紧张，急切提醒乔安加持“护盾术”和“防电击结界”，因为鬼婆集会法术列表当中的“魔法飞蛋”和“闪电束”，最大射程也都超出了100尺，不可不防。 　　乔安向蛇发术士投去感激的一瞥，尽管他早已加持过这两个法术了，顺带还给露比拍上“防电结界”和“护盾术”。 　　做好防范过后，乔安又把观察视角投射到血蚊身上，吩咐这小小的隐形密探振翅起飞，追踪鬼婆六姐妹。 　　鬼婆们显得非常小心，抵近到百尺之外就停下脚步，各自重新加持“隐形术”，悄悄躲到隐秘的林间，集体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不得不分心多用，同时观察六个鬼婆各不相同的施法动作，大脑高速运转，聚精会神加以辨识。 　　丰富的学识，再加上智力属性33的天才头脑，在这一刻迸发出全部潜能！ 　　只是转瞬之间，乔安就将六个绿鬼婆正在施展的法术全都辨识出来，并且通过心灵感应，同步告知集会同伴！ 　　“1环‘魔法飞弹’！” 　　“2环‘蛛网术’！” 　　3环‘臭云术’和‘闪电束’！ 　　“还有两个4环法术，一个是死灵系，一个是幻术系……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枯萎术’和‘魅影杀手’！” 　　乔安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学过或者见过的法术，辨识起来没难度。但是“枯萎术”和“魅影杀手”，他既没学过也没见过，辨识难度太大，不得不加入推理和猜测的成分。 　　呱丝琳点了点头，对乔安做出的辨识结论没有提出丝毫质疑，果断分派任务。 　　“我来反制‘魅影杀手’，这玩意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呱朵拉反制‘枯萎术’！” 　　“小法师反制‘臭云术’！” 　　“小露比搞掉‘蛛网术’！” 　　“‘魔法飞弹’和‘闪电束’不用管！” 　　乔安克制住紧张的情绪，遵循老女巫的指点，从“公共魔力池”中抽取一个3环法术位，搭配“臭云术”，做好反制准备，密切关注鬼婆们藏身的那片林区。 　　刹那间，黑暗笼罩的林间涌现五色斑斓的魔法灵光，汇聚成浪潮席卷过来。 　　乔安不假思索，扬手发出“臭云术”！ 　　魔力爆发的瞬间，无形的魔网同时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最终势均力敌，相互抵消。 　　从宏观层面来看，魔网由始至终都没有变动，当然也就不会产生任何法术效应。 　　一次成功的法术反制，干净利落！ 　　乔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却顾不得高兴，匆忙关注集会同伴的处境。 　　露比年纪虽小，却不缺乏勇气，危急关头顶住了压力，成功反制了绿鬼婆的“蛛网术”。 　　呱朵拉抬手一指，指尖迸射出一道灰白的负能量束，从乔安身旁擦了过去。 　　只是这擦肩而过的一瞬，乔安就感到浑身肌肤紧绷，身体表面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像是在干燥的冬季被凛风吹拂，有一种皮肤皲裂的刺痛感。 　　短暂的感受，使他对4环“枯萎术”有了直观而深刻的认识。 　　对面射过来的“枯萎术”，被呱朵拉成功反制。 　　最后也是最具威胁的“魅影杀手”，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幻术”。 　　能够造成“即死”效果的法术，绝大多数隶属于“死灵学派”，需要调用负能量。 　　“魅影杀手”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隶属于“幻术学派”，创造出的恐怖魅影对受术者造成强烈的惊吓，倘若意志不够坚定，身体不够强壮，当场就会被吓到心梗而死！ 　　绿鬼婆施放的“魅影杀手”，是直接冲着呱丝琳来的。 　　乔安并不是受术者，看不见那传说中恐怖到能把人活活吓死的魅影。但是他从呱丝琳陡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依稀可以感受到这个法术的可怕，心脏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呱丝琳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咧嘴露出笑容，看来是成功反制了“魅影杀手”。 　　对面树丛中，枝叶发生异常抖动。 　　现在不需要借助血蚊密探，乔安他们凭借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到六条朦胧的身影正在林间快速穿行，朝己方这边迫近过来！ 　　呱丝琳双目圆瞪，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震得四周枝叶瑟瑟发抖。 　　“动手！” 　　反击的机会终于到了！ 　　乔安还没来得及申请调用“公共法术位”，呱丝琳就已经把一个3环法术位分配到他手中。 　　没有丝毫迟疑，乔安果断为这个3环法术位匹配“闪电束”，瞬间计算出最佳发射角度，扬手就是一道璀璨刺目的霹雳电光！ 　　闪电划过夜空，拖曳雷鸣轰向排在队列最前头的绿鬼婆。 　　从乔安选择的发射角度，最多可以贯穿三个绿鬼婆，发挥出最大限度的杀伤力。 　　可惜，他计算的很好，却没能如愿上演“帽子戏法”。 　　“闪电束”还没等触及第一个攻击目标，就被绿鬼婆挥手一发一模一样的“闪电束”反制掉了。 　　啊哈？！ 　　你们也学会这招啦！ 　　乔安眼角一阵抽搐。 　　不只乔安一个人，呱丝琳、呱朵拉和露比释放的法术，也都被对面的绿鬼婆如法反制。 　　最倒霉的要数美狄亚，信心满满地轰出一发5环“寒冰锥”，竟然被绿鬼婆以3环“驱散术”驱散掉了。 　　蛇发术士见此情景，郁闷得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这运气也太衰了吧？！ 第1308章 反转 　　乔安等人开战至今一直在防守，直到此时才发起一轮反击，收获的战果着实可怜。 　　四人集会加上美狄亚，五个施法者，全都白给。 　　灰鸟不会施法，也没有什么靠谱的远程攻击手段，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唯独暗音盲怪贝尔喷出的一道超自然毁灭音波，鬼婆们无法反制，只能肉身硬扛，被轰得浑身飙血，算是稍微帮己方挽回了一些颜面。 　　“毁灭共鸣”对肉体的伤害上限，只有5个能级，远不足以摧毁绿鬼婆们强壮的体魄。 　　就在双方斗法的短短数秒，鬼婆们又集体向前狂奔出五六十尺，已经迫近到乔安等人近前，并且于飞奔的同时准备好下一轮魔法攻势。 　　乔安额头冒汗，瞳孔微微收缩，大脑全速运转，只用了不到一秒时间，就把鬼婆们正在准备的法术全都辨识出来，同时以心灵感应提醒同伴做好防备。 　　“1环‘魔法飞弹’！” 　　“1环‘衰弱射线’！” 　　“4环‘魅惑怪物’！” 　　“6环死灵系凝视攻击，应该是‘摄心目光’！” 　　“还有两个法术……似乎是7环‘力场监牢’！” 　　“‘衰弱射线’和‘魅惑怪物’不用管！我来反制‘摄心目光’！” 　　呱丝琳目光灼热，语调沉重。 　　“至于力场监牢……我们没有这种集会法术，呱朵拉，还有小法师，你们就用‘驱散术’碰一下运气吧！” 　　碰运气？ 　　乔安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相比听天由命，乔安更渴望把握自己的命运。 　　3环“驱散术”魔力能级有限，无法确保百分之百成功反制7环法术，好在乔安还有神话力量，还有比“驱散术”更靠谱的“神话反制”。 　　闪念之间，乔安抽取出五道“神话之力”，用于发动“神话反制”，成功将绿鬼婆刚施放出来的“力场监牢”反制掉。 　　空中的魔力波动迅速沉寂下去，目睹这一幕，刚刚施展“力场监牢”的绿鬼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乔安反制掉的这一道“力场监牢”，还有另一个绿鬼婆也使出了同样的法术。 　　可惜，呱朵拉的运气不够好，“驱散术”没能如愿反制“力场监牢”，除了她自己，连带站在她身后的露比也遭了殃，都被关进密封的监牢。 　　所谓的“力场监牢”，就是一个半径10尺的球形半透明护罩，任何物质与魔法都无法跨越这道护罩。 　　呱朵拉和露比被关在里面，不仅被限制了自由，无法对外界施法，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就是牢房内部空气有限，长时间呆在里面会有窒息的危险。 　　“哇！我和女巫姐姐被关起来了，怎么办啊？！” 　　露比毕竟还是个孩子，身处绝境，禁不住有些慌乱。 　　“小丫头莫慌！‘力场监牢’，挡不住传送法术！”呱丝琳沉声安抚“红宝石小姐”，随即提醒侄女：“呱朵拉，你快施展‘任意门’，带着小露比跳出牢笼！”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力场墙壁，乔安看见呱朵拉挽住露比的手，咏出一串施法咒文，两人的身影随即为“任意门”环绕，三秒过后成功脱离困境，出现在“力场监牢”旁边的空地上。 　　就是这么短短数秒的耽搁，对面又有两个绿鬼婆抢先行动起来。 　　其中一个绿鬼婆，咏出4环“枯萎术”的施法咒文，另一个倒没有施法，自怀中抽出一块散发银色的丝帕，挥手抛在地上。 　　乔安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景象，立刻猜到鬼婆要打开次元洞，释放“暗黑触手怪”出来！ 　　这怪物浑身长有36条触手，根根长达十多尺，其中半数触手还缠绕着锋利的刀剑，俨然一座移动武器库。 　　万一被这怪物冲进己方近前，包括乔安本人在内，所有集会成员都将遭受“暗黑触手怪”的疯狂攻击，不得不解散集会，各自逃避，好不容易积累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更何况，“暗黑触手怪”可不是无脑的战斗机器，还会施展法术，乔安可不想重蹈不久前灰鸟的遭遇，挨上一发“怪物定身术”，可不是好玩的！ 　　如此一想，乔安不假思索取出“铁处女”，激活咒文抛了出去，顺带激活连枷蜗壳贴膜自带的超自然效果“法术反转”。 　　四块水晶钢板交叠而成的碟状盾牌，脱离乔安指尖的刹那自动凌空悬浮，展开“盾墙”模式，将包括乔安在内的四名集会同伴，全都遮挡在坚固的盾墙背后。 　　几乎就在下一秒，对面三十尺外，完成施法准备的绿鬼婆扬手射出一道灰白的负能量束。刚刚探头爬出次元洞的暗黑触手怪，也瞪起猩红狰狞的眼眸，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乔安发出“怪物定身术”。 　　嗤！嗤！ 　　两道魔法射线相继击中贴附着一层“连枷蜗牛”外壳的水晶钢盾，非但没能冲破“铁处女”阻挡，还被反转回来，使绿鬼婆与暗黑触手怪自食其果。 　　绿鬼婆被自己刚刚发出的“枯萎术”击中，发出一声交织惊骇与痛苦的嚎叫，像是被吸干了精气，浑身血肉急剧萎缩，颓然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只剩半口气的人形骷髅。 　　暗黑触手怪的处境也没比绿鬼婆强多少，冷不防被反转回来的“怪物定身术”打了个正着，顿时陷入麻痹，无法动弹。 　　连枷蜗壳蕴含的魔力，每天最多累计反转30个能级的法术攻击，“枯萎术”加上“怪物定身术”，已经耗尽法术反转的份额。 　　乔安抬手在盾牌背面轻轻一拍，启动连枷蜗壳自带的另一种超自然能力“催眠图纹”。 　　“铁处女”晶莹剔透的外表面，陡然焕发七彩斑斓的光辉，将对面鬼婆集会全员笼罩在内。 　　除了那个被“枯萎术”反噬过后倒地垂死的绿鬼婆，剩下五个绿鬼婆，目睹“铁处女”喷射过来的催眠虹光，其中四人心神失守，停止施法动作，怔怔盯着“铁处女”发呆。 　　只有一个绿鬼婆，幸运地抵抗住催眠虹光的迷惑，匆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施展“传送术”，带着四周的姐妹逃离战场。 第1309章 人造太阳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都得给我死在这里！” 　　老女巫面露狞笑，摊开左手，掌心托起一颗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猫眼石——赫然是乔安他们之前抢夺回来的“鬼婆之眼”。 　　呱丝琳右手抄起黄铜烟斗，狠狠砸向左手掌心那颗猫眼宝石。 　　砰的一声脆响，“鬼婆之眼”被她砸得粉碎。 　　这颗魔法宝石，是鬼婆七姐妹联手创造出来的，融入了她们所有人的一丝魂灵。当“鬼婆之眼”遭到破坏，众鬼婆也都遭到反噬，剧烈的头痛打断施法专注，双眼全都喷出鲜血，抱头发出凄厉的悲鸣。 　　呱丝琳没有一开始就摧毁“鬼婆之眼”，是怕鬼婆们受到惊吓，提前逃走。直到此刻才使出这招杀手锏，打断“传送术”，彻底断送了鬼婆们逃亡的希望。 　　老女巫抖落指尖宝石残渣，脸上浮现志得意满的笑容，对身旁的集会同伴说：“孩子们，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剩下的公共法术位，大家随便用，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刚刚逃离“力场监牢”的呱朵拉和露比，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各自抽取魔力，向抱头哀鸣的绿鬼婆轰出“闪电束”与“枯萎术”。 　　呱丝琳没有抽取公共法术位，运用自己的女巫法力，挥手划出一圈火墙，熊熊燃烧的烈焰将鬼婆们包围起来。 　　美狄亚腾空飞到鬼婆们头顶，居高临下，又轰出一发“寒冰锥”。 　　这次可没有人顾得上施法反制了，处于烈焰灼烤下的鬼婆姐妹，又迎来冰霜的洗礼，被头顶轰击下来的寒流淹没。 　　灰鸟咆哮一声开启“大狂暴”，收敛双翼凌空俯冲，双手高举屠龙战斧，以一记凶猛霸道的“跳劈”完成复仇，将暗黑触手怪劈成两半。 　　战斧砸在地上，顺势引发“大地之击”，造成强烈的地震。正在冰火夹击之下艰难挣扎的绿鬼婆，全都被脚底扩散过来的地震波掀翻在地。 　　乔安抬手召来“法师幽冥掌”，遥控漆黑巨掌凌空拍击，一巴掌一个，将六名倒地垂死的绿鬼婆尽数击毙。 　　乔安在鬼婆们的尸骸堆里，无意间瞥见一缕微弱的魔法灵光，便遥控大手探了过去，将绿鬼婆用于收纳暗黑触手怪的那块丝帕，也就是“便携式次元洞”，从火场中抢救出来，随手就要塞进储物袋，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而将手帕揣进外套口袋。 　　就在这时，乔安觉察到储物袋内传来轻微的震颤，打开一瞧，科斯彻奇精魂项圈正在焕发异样的光芒。 　　乔安拿起项圈查看了一下，发现“同调计”上涨了一大截，不由暗自诧异。 　　这件神器项圈，只有在完成多个阶段的同调过后，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能。 　　前三个阶段的同调，需要不断猎杀巨人或者女巫，杀地越多，同调进度积累得就越快。 　　乔安之前在麋鹿镇的战斗中击杀了不少霜巨人，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随身携带精魂项圈，可以削减10个能级寒冷伤害。 　　刚才精魂项圈的同调进度又一次大幅提升，距离达成第二阶段的同调已经很近，而乔安在此期间并未击杀巨人或者女巫，同调计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上涨呢？ 　　略一思索，乔安转身望向绿鬼婆的尸体，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精魂项圈的同调规则，或许是将鬼婆这种生物，视同为女巫了。 　　如果他的猜想属实，猎杀鬼婆就等于杀女巫，同样可以增加精魂项圈的同调进度。 　　…… 　　怀表指针移动时发出滴答声响，在乔安耳畔回荡，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从石桌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发麻的胳膊，在黑暗的石室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随手打了个响指，少年法师施展戏法点亮桌上的魔法烛台，柔和的光辉驱散房间里的黑暗，帮他寻回现实感。 　　乔安拿起放在桌上的怀表，翻开表盖看了一眼，地表时间下午两点过五分，日期应该是8月9日。 　　昨天夜里，乔安和露比、美狄亚、灰鸟、贝尔协助呱丝琳与呱朵拉击杀绿鬼婆姐妹过后，顺带又帮沼蜍人一族歼灭重返巴登湿地的狂蛙人流寇。 　　等到红树林中的战斗完全结束，太阳已经跃出东边的地平线。 　　这场辉煌的胜利，使古尔加部落的沼蜍人摆脱了入侵者的威胁，血腥气尚未散去的大沼泽恢复了和平。 　　呱丝琳对这一结果非常满意，遵照事先的约定，从自己身上抽了一品脱血浆给乔安，还赠送他和美狄亚公母独角兔各三只，作为科研样品。 　　此外，老女巫还额外送给露比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独角兔崽。幼兔浑身雪白，非常可爱，露比喜欢的不得了，给她取名“雪球”，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乔安和同伴们在古尔加部落停留了一上午，参加欢庆午宴过后，就告辞呱丝琳和呱朵拉，施展“传送术”返回美狄亚的居所——位于幽暗地域的“寂静殿堂”。 　　到家以后，灰鸟、美狄亚和露比就忙碌起来，为独角兔安置新家。 　　灰鸟在饲养动物方面经验丰富，而且很细心，在布置兔笼的时候特地提醒美狄亚，独角兔跟石化蜥蜴可不一样，如果长期生活在缺乏光照的黑暗环境，过不了多久就会患病死亡。 　　地底世界没有阳光，兔笼的光照问题要如何解决呢？ 　　乔安适时提出一个建议，用3环“昼明术”模拟地表世界的阳光，定时为兔笼提供光照。 　　美狄亚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然而她本人不会施展“昼明术”，还是得请乔安出手帮忙，制作一件能够激发“昼明术”的魔导器，安装在饲养独角兔的屋子里，充当“人造太阳”。 　　至于附魔所需的材料和魔晶，美狄亚负责提供，乔安只负责施法附魔。 　　身为一名练习时长一年半的个人练习生（划掉）……附魔艺人，制作这种小玩意对乔安来说毫无难度，只要魔晶给足，分分钟给你整出来。 第1310章 兔子凶猛 　　乔安选用一面盘子那么大的铜镜作为附魔胚材，接下来就要挑选一个适用的卢恩符文，作为“昼明术”的附魔载体。 　　参照从前制作“闪光盾”的经验，乔安认为，寓意为“光明与神圣”的第16号符文“Sigel”，最适合匹配“昼明术”。 　　花费了3盎司魔晶，乔安顺利完成附魔工艺，手中那面铜镜泛起淡淡的金光，显得焕然一新。 　　这面附魔铜镜，每天可以激发5次“昼明术”，每次持续照射90分钟，发出的光辉与真正的阳光性质相同，还可以根据需求调解辐射强弱，模拟出日出日落的自然光照。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这面铜镜每天最多可以持续提供450分钟光照，相当于七个半钟头，足够满足独角兔健康生活所需的日照时常。 　　乔安将这面制作完毕的魔导器取名为“日光镜”，拿到改建为独角兔饲育房的石室，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便有了主意。 　　在美狄亚、灰鸟和露比好奇的围观下，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腾空飞起，双手托起“日光镜”，将铜镜背面平贴在天花板正中央，顺带使了个“魔法伎俩”，使镜面与天花板紧密吸附在一起，哪怕用力撬动，也无法使之分离。 　　固定好了“日光镜”，乔安降落在三位女士身旁，告诉她们这面魔法镜的启动方法。 　　其实很简单，只要念诵一句“昼明术”的启动咒文“Anar”，魔法镜就会应声激活，发出明亮的光辉，宛如一轮人造太阳。 　　三位女士对乔安的作品非常满意，大大夸奖了他一番，搞得乔安颇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女士们还要设法解决独角兔的饲料问题。幸而独角兔不同于它们在自然界中的那些爱吃青菜胡萝卜的兔形目远亲，表面看起来萌哒哒的人畜无害，其实与猫科动物一样，是标准的肉食动物，相当凶猛的掠食者！ 　　在地底世界，很难寻觅新鲜的蔬菜，新鲜的肉食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灰鸟带着露比去洞外蘑菇林里逛了一圈，逮回来两只肥嘟嘟、呲着大板牙的蛀鼠。 　　女士们把蛀鼠丢进兔笼，双手托腮蹲在笼外围观，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乔安也很好奇，凑过来观察独角兔与蛀鼠如何相处。 　　笼子里有三对成年独角兔，此外还有一只幼兔，就是露比最喜欢的“雪球”。 　　蛀鼠的闯入，在兔群当中引起一阵骚动。 　　独角兔们没有见过蛀鼠这种标准的地底生物，不过它们毕竟是高智商的“魔法兽”，躲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了蛀鼠一阵儿，渐渐发觉这两个肥仔长得跟地表世界的土拨鼠有点像，能耐似乎也不比土拨鼠强多少。 　　三只强壮的公兔按捺不住凶悍的秉性，率先行动起来，向蛀鼠发出示威性的吼叫，听起来有点像驴马嘶鸣，高亢刺耳，与它们软萌可爱的形象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原来独角兔的叫声是这样的啊，真让人想象不到。”灰鸟吃惊地说。 　　“露比我，也是第一次听兔子叫，的确是有点吓人。”“红宝石小姐”也颇感意外。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实验室里，总会饲养很多兔子白鼠什么的作为实验用品，乔安回忆了一下安格尔和莱恩养的那一窝家兔，对露比说： 　　“独角兔的叫声，听起来跟家兔生气时发出的吼声差不多，也是这种‘啊啊啊’的咆哮，只不过比家兔的叫声更洪亮。” 　　“兔子很少吼叫，没有亲眼见过兔子发怒的人，很难想象得到，这种看似柔弱的小动物，叫声比狸猫乃至猎犬更可怕。” 　　露比深有同感地点了下头，继续观察兔笼里的动静。 　　那两只被丢进兔笼的蛀鼠，被独角兔的吼声吓了一跳，蜷缩在兔笼一角抱成一团，吱吱尖叫，相比独角兔霸气十足的咆哮，这样的抗议未免太软弱，暴露出它们内心的胆怯。 　　三只公兔都是狩猎经验丰富的老手，看到蛀鼠的怂样儿，就心里有数了，分由三路包抄，朝蛀鼠缓缓逼近。 　　蛀鼠们预感到危险迫近，也知道蜷缩在角落里不是个好主意，匆忙跳了起来，试图分头逃窜。 　　三只公兔早有防备，纵身跳扑，拦住蛀鼠去路，熟练的低头顶撞，将锋利的犄角深深扎进蛀鼠腹部。 　　蛀鼠们发出绝望的悲鸣，鲜血自伤口涌出，染得兔角一片猩红。 　　独角兔袭击得手过后，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击命中猎物要害过后立刻拔出犄角，扭头蹦跳着远离蛀鼠，避免遭到猎物垂死反扑。 　　两只蛀鼠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铁笼中，抽搐着停止了呼吸，被兔角划破的创面泛起灰白色泽，正在缓缓钙化僵硬。 　　独角兔们小心的靠近蛀鼠尸体，相互间发出“呦呦”的低鸣，似乎在小声交谈，这种叫声与刚才的吼叫截然不同，听起来很萌。 　　确认猎物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兔子们就围上前去，狼吞虎咽的啃食蛀鼠血肉，抢在猎物尸体完全石化之前，尽可能多的食用新鲜血肉。 　　露比瞪大眼眸，盯着她的宠物“雪球”，唯恐小小的“雪球”被大兔子们欺负，不给她肉吃。 　　好在笼子里的一对成年独角兔夫妇就是“雪球”的爸妈，对宝贝女儿照顾的很周到，以锋利的犄角破开蛀鼠肚皮，将柔软鲜嫩营养丰富的内脏叼出来，推到“雪球”面前。 　　看着“雪球”大口享用蛀鼠内脏，露比长舒一口气。 　　美狄亚的观察视角与露比不同，回头对乔安说：“你发现没有，蛀鼠内脏没有钙化的迹象，这表明独角兔的石化毒素是从伤口向周围扩散，内脏距离伤口较远，受石化毒素的影响也最轻。” 　　乔安点头赞同美狄亚观察得出的结论。 　　亲眼看过独角兔的捕猎全过程，乔安产生一个猜想。 　　独角兔额头上的那支犄角，尖端很可能存在一个肉眼看不清的细孔，就好比马蜂的蜂针，在戳刺猎物的刹那，在液压的作用下，将体内分泌的毒素注射到猎物体内，毒素在血液中扩散循环，最终导致猎物全身血肉硬化，变成一尊石像。 　　至于真实的情况是否符合他的猜想，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来检验。 第1311章 便携式次元洞 　　美狄亚、灰鸟和露比，都是“外貌协会”的铁杆成员，对于长相可爱的小动物——哪怕事实上凶猛嗜血——完全没有抵抗力，围着兔笼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女士们聊得起劲的话题，乔安根本插不上话，强行尬聊未免有破坏气氛之嫌，索性向她们提出告辞，回到自己的客房钻研法术。 　　他昨天一整夜没有合过眼，坐在书桌前，翻开书看了两页，禁不住眼皮打架，就趴在书桌上，打起盹来。 　　醒来看了看时间，发觉自己足足睡了一个钟头，虽说睡姿很糟糕，手脚被岩石塑造的桌椅硌地酸疼发麻，好在精力恢复的还不错，感觉神清气爽。 　　乔安猜测女士们这会儿要么还在逗兔子玩，要么就是在睡午觉，便没有去打扰她们，回到书桌前坐下，取出巴登湿地之行收获的战利品，逐一查看。 　　乔安先拿出一块丝织手帕，平铺在桌上。 　　手帕泛起若有若无的银色光芒，正是“相位蛛丝”特有的光泽。 　　乔安曾用“相位蛛丝”编织灵网，对这种材料并不陌生，只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掌握“位面传送”这个法术，所以明知道“相位蛛丝”可以用来制作“便携式次元洞”，也无法亲手附魔加工。 　　面前这块手帕，就是他从绿鬼婆手中夺来的“便携式次元洞”，曾用来收纳“暗黑触手怪”。那场战斗结束后，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乔安提出想要这块手帕，美狄亚和呱丝琳就很大方的让给他了。 　　乔安花了点时间分析手帕的附魔工艺，顺利破解启动咒文，将手帕变成一个通往隐秘半位面的入口。 　　“便携式次元洞”的入口，外观呈现为一圈半径约有五尺的银色发光圆环，圆环内部就是光线昏暗的异空间。 　　乔安拿出卷尺，钻进洞口测量了一下，发现洞穴深有十五尺，内壁呈圆柱形，洞壁由力场塑造而成，非常光滑。 　　如果只看“便携式次元洞”的容积，似乎就相当于一个大容量的“储物袋”，但是这两种储物装置，存在一个显著的不同。 　　储物袋的容纳上限，不仅要考虑体积，还要考虑重量。 　　比如外公送给乔安的这只储物袋，最大承重只有500磅，超出这个分量，就无法收纳到储物袋中。 　　“便携式次元洞”的优势在于没有承重上限，无论密度多高的物体，哪怕是一大坨实心铅块，只要你能塞进次元洞，就可以把它收纳起来随身携带。 　　无论装了多重的东西，“便携式次元洞”仍然是一块轻飘飘的丝织手帕。 　　乔安的储物袋里，分量较重的物品，主要是“铁处女”和神话晶蟒的双角。 　　为了收纳这些沉重的物品，乔安不得不定期为其施加“缩物术”，很不方便。 　　现在有了“便携式次元洞”，乔安的储物空间就变得很宽裕了，可以把分量沉重的物品转移到次元洞里，腾出储物袋收纳那些日常频繁取用的零碎小物件。 　　所有的储物装置，包括“储物袋”和“便携式次元洞”在内，都要遵循一个共同的原则——不同的储物魔导器，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收纳。 　　比如，如果乔安将储物袋放入便携式次元洞，就会造成强烈的空间震荡，撕开一道通往“星界”的裂隙，两件储物魔导器一并被空间裂隙摧毁，反过来也一样。 　　“便携式次元洞”上结附的两个法术，2环“魔绳术”和5环“异界传送”——对于法师而言，这是一个7环法术，前者乔安早已掌握，后者也已经抄录在法术书上，就没有必要解析出来查看了。 　　收起“便携式次元洞”，乔安又从储物袋中拿出青冰储血箱，打开箱盖，森森寒气扑面袭来。 　　乔安打了个寒颤，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三支试剂瓶，摆在试管架上。 　　这三个小瓶里各自装有一些血液样本，分别采集自“暗黑触手怪”、“绿鬼婆”和沼蜍人女巫呱丝琳。 　　乔安先来解析暗黑触手怪的血样。 　　解析结果表明，这怪物并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倒是掌握了三种法术，分别是4环“魅惑怪物”，5环“怪物定身术”，还有就是5环“力场墙”。 　　其中“魅惑怪物”和“怪物定身术”乔安已经抄录过了，便把5环“怪物定身术”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收起暗黑触手怪的血样，乔安接着解析绿鬼婆的血液样本。 　　昨天在古尔加部落营地，他已经做过这项工作，接下来的操作轻车熟路。 　　绿鬼婆自身的施法能力比较弱，只有1环“行踪无迹”和2环“树化术”是乔安未曾学习过的，破译血脉加密过后直接抄录到法术书上，在抄完的同时基本上也就学会了。 　　绿鬼婆的“集会法术”才是重头戏，究竟有多强，乔安昨天参加“女巫集会”对抗“鬼婆集会”的时候，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二十六个集会法术，大部分乔安已经掌握或者抄录过，只有十二个法术是他未曾接触过的。 　　其中包括两个3环法术，“操纵尸体”和“通灵术”；三个4环法术，“降咒术”、“枯萎术”和“魅影杀手”；还有一个5环“托梦术”；6环“摄心目光”、“隐匿之纱”和“冰封法球”；7环“操控天气”和“力场监牢”；以及最后一个8环法术“心灵屏障”。 　　乔安先来抄录那两个隶属于“死灵学派”的3环法术，“操纵死尸”和“通灵术”。 　　“操纵死尸”这个法术，需要以一颗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将魔力转化为负能量，灌注到最多四具尸体当中，将之转化为受施法者操控的僵尸或者骷髅。 　　如果尸体比较新鲜，保存完好，法术转化出来的就是僵尸。 　　如果尸体的血肉已经腐烂，只剩一句完整的枯骨，法术转化出来的就是骷髅。 　　“操纵死尸”，是一个最典型的死灵法术。 　　瓦雷斯世界的主流信仰，无论是崇拜太阳神培罗的“圣光教廷”，还是崇拜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与蒂茉丝——的“命运教会”，都认为人死之后应该入土为安，活人应该尊重逝者的灵魂。 　　社会公众对于把死尸从棺木里偷偷挖掘出来、施法转化成不死生物的行为深恶痛绝，连带对“死灵法师”阶层也普遍怀有敌视态度。 第1312章 抄录法术（Ⅰ） 　　受到主流宗教和文化的影响，瓦雷斯世界那些公开传授奥法与神术学识的学院机构，比如米德嘉德大学，大多会在开放给学生的图书馆中，剔除掉“操控死尸”这类死灵法术。 　　学院的教师，如果是出于研究需要，倒是可以向图书馆申请借阅这类法术卷轴，比如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就在死灵法术这一领域有着很深的造诣，普通学生则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类法术。 　　乔安对死灵法师没啥好感，总觉得这些家伙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的…… 　　但是他对死灵法术没有偏见，法术本身没有正邪之分，学了“操纵尸体”，也不见得就真的去当盗墓贼，作为一种知识储备还是有价值的。 　　“通灵术”也被称为“死者交谈术”，虽然归属死灵学派，但它实际上是一个神术。 　　乔安在莱顿学院求学期间，前女友（划掉）……老同学瑞贝卡的导师、神学院长克莱尔嬷嬷就以擅长“通灵术”著称。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通灵仪式，施法者可以将死者体内残留的魂灵碎片唤醒，并且与这条鬼魂进行语言交流。 　　需要注意的是，“通灵术”只能与未经负能量亵渎的尸体对话，如果死者已经被负能量污染，或者转化成了不死生物，施行“通灵仪式”就会变得很危险……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三个四环法术，其中“降咒术”和“枯萎术”也都属于死灵学派。 　　“降咒术”是“诅咒”类法术的典型代表。 　　这个法术的构型很奇特，是那种很宽松的“开放式结构”。 　　“降咒术”的法术构型提供了几种作为参考的诅咒范型，包括降低受术者6点任意一种身体属性，使受术者因诅咒而遭受感官和肢体残疾，变成瞎子、聋子、哑巴、瘸子等等。 　　施法者如果对这些现成的诅咒范型都不满意，那也没关系，可以参照上述诅咒范型，设计合乎自己心意的新型诅咒，比如使人一说谎就打嗝，近距离接触异性就肚子痛…… 　　只要施行诅咒耗费的负能量不超过10个魔力能级，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自由发挥，全凭脑洞。 　　“降咒术”是一个既有点邪恶又很有趣的法术，可惜多数施法者认为这个法术不太实用。 　　诅咒效果是还不错，但是如果受术者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就可以抵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负能量侵蚀，不受诅咒影响。 　　更蛋疼的是“降咒术”要求施法者亲手接触到受术者，才能将诅咒传导到对方身上，万一遇见灰鸟那样的暴躁老姐，你伸爪子试试？还不一斧头就把手给你剁了！ 　　如果必须在实战中施展“降咒术”，施法者通常会搭配一个2环“幽灵手”，用“幽灵手”替代自己的手远程传导“降咒术”，这也算是一种常规操作。 　　乔安就不需要为这个问题烦心，他的“法师幽冥掌”自带远程传导接触法术功能，与“降咒术”堪称“绝配”。 　　4环“枯萎术”同样需要调用负能量，但是不像“降咒术”那么花里胡哨，就是简简单单地对受术者造成最高10个能级的黯蚀伤害，患处以及周围的肌肉因脱水而变得干枯萎缩。 　　4环法术对单体目标的伤害上限是15个能级，而“枯萎术”的杀伤力最多只有10个能级，乍看起来很弱鸡，难道是法术构型优化不到位的锅？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怀疑的，不过当他把“枯萎术”的法术构型完完整整地抄写下来，对这个法术的看法就完全改变了。 　　“枯萎术”的伤害上限是低了些，但是有两大优点足以弥补这一短板。 　　首先，“枯萎术”造成的是“黯蚀”伤害，伤口附近血肉枯萎，且无法依靠普通的医疗手段治愈，只有先施法移除黯蚀诅咒，才能进行后续治疗。 　　其次，“枯萎术”对血肉之躯的杀伤力是低了点儿，但是对于那些体内水分含量很高或者栖息在水域附近的生物——比如植物、水元素生物、水生物和两栖生物，能够造成双倍伤害！ 　　其实想想也正常，“枯萎术”会造成受术者严重脱水，这一点对植物、水元素生物、水生物和两栖生物尤其致命。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4环法术，是幻术学派的“魅影杀手”。 　　在乔安印象里，这应该是所有现存魔法当中等级最低的“即死法术”。 　　“魅影杀手”创造出来的恐怖幻像，对受术者造成强烈惊吓，甚至有可能被当场活活吓死。 　　但是，想要把受术者活活吓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幻术学派的攻击性法术，总给人一种“鸡肋”的印象。敌人使用幻术攻击你，会搞得你很烦，然而当你用幻术攻击别人的时候，却又不太给力。 　　“魅影杀手”也有同样的特点。 　　如果受术者的胆量足够大，足够冷静，就能看出“魅影杀手”不过是徒具恐怖外表的幻影，完全不受影响。 　　即便受术者没有识破幻影，受到了惊吓，但是体魄足够强壮，也不会被吓死，顶多遭受一些精神创伤，留下心理阴影。 　　抄完三个4环法术，乔安接着抄录5环“托梦术”。 　　这个法术的作用如同其名，可以将一段信息传达给睡梦中的受术者，无论对方身在何处。 　　施法者可以亲自现身于受术者的梦中，也可以找一个“信使”代为托梦。 　　“托梦术”在完成施法后，必须要等到受术者入睡才能生效。那么可想而知，如果受术者永远不入睡，比如不需要睡眠的精灵一族，当然也不会做梦，“托梦术”就不起作用了。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6环惑控系法术“摄心目光”。 　　这个法术是标准的“凝视攻击”，有点像美狄亚的“石化凝视”，不过造成的效果并非“石化”，而是使被凝视者陷入沉睡、恐慌或者感到头疼恶心。 　　接下来抄录的是“隐匿之纱”，一个6环幻术，在法术持续生效的时限内，可以彻底改变一群受术者的外观、触感和气味，比如把一群人变成一群斑马，看上去以假乱真。 　　当然，也可以把一群受术者变成空气那般透明，这就相当于“群体隐形术”了。 第1313章 抄录法术（Ⅱ）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6环法术，就是绿鬼婆们曾在集会中施展过的“冰封法球”。 　　这个塑能系法术，是3环“霜之新星”的全面增强版，具有更远的射程，更高的伤害上限，以及更强劲的“速冻”特效——爆发区域的水体瞬间结冻，如果有生物处于水中，也会被连带封在冰中。 　　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冰封法球”还有两种特殊的用法。 　　第一种是施法过后可以暂不释放，将魔力凝聚在一颗苹果那么大个儿的冰球当中，选择恰当的时机投掷出去，当做炸弹使用。 　　还有一种用法就是将“冰封法球”安置在特定的地点，盖上一层树叶或者沙土，或者干脆施展幻术将之掩藏起来，设定好触发条件，制作成一个魔法陷阱。 　　当敌人从陷阱附近路过，“冰封法球”就会像地雷那样自动启爆。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个7环法术，是“操控天气”和“力场监牢”。 　　“操控天气”可以暂时改变一片地区的天气状况，夏日召来雷暴雨，冬季呼唤暴风雪，或者制造出笼罩整个城镇的雾霾，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战略法术。 　　“力场监牢”，乔安昨晚在与鬼婆斗法时亲眼目睹过，印象深刻。 　　这个法术有两种模式可选。施法者可以创造出半径20尺的“囚笼”，用于关押囚徒。 　　力场囚笼是栅网结构，空气可以自由流通，隔着囚笼可以对话，施法，或者开枪射箭。 　　笼子里的囚徒，如果精通“气化形体”，就可以尝试变成一团雾气，从囚笼网孔当中钻出来。当然，也可以施展“任意门”之类的传送法术，直接跳出囚笼。 　　需要注意的是，力场囚笼可以延伸到与物质世界平行的位面，比如灵界和幽影界，所以灵体生物和虚体亡灵都不能逃离囚笼。 　　“力场监牢”的第二种模式，比起囚笼更为严密，就是乔安昨晚见识过的“密室”模式。 　　构成密室的是毫无空隙可钻的力场墙壁，被关在里面的囚徒，无法对密室之外发射箭矢或者释放法术，除非擅长传送法术，否则就只能被关在力场密室里面等死……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8环“心灵屏障”，是3环“次级心灵屏障”的超级增强版。 　　所有影响心灵的法术，也包括一部分“探知”类的预言系法术，都会被这道心灵屏障阻挡。 　　可想而知，“惑控学派”的专精法师最痛恨的法术就是“心灵屏障”，好比“幻术师”痛恨“真知术”——就因为这么一个法术，砸了他们的饭碗。 　　事实上，“心灵屏障”的强大还不仅于此，这个法术不仅能够免疫绝大多数惑控法术，就连与魔法属于不同系统的“心灵异能”，也会受到“心灵屏障”的克制…… 　　不得不说，心灵术士可比惑控法师争气多了，为了破解“心灵屏障”，还特地发明出一个名为“粉碎心灵屏障”的心灵异能…… 　　“粉碎”这个词，充分体现出心灵术士们的强烈怨念。 　　抄完了“心灵屏障”，乔安起来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腕，为钢笔注满墨水，重又回到桌前坐下，解析呱丝琳的血液样本。 　　从这位沼蜍人女巫的血样中，乔安发掘出9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法术，此外还有7项超自然能力，俨然一座宝藏，不枉他费力帮呱丝琳对付鬼婆七姐妹。 　　乔安先来看女巫血样中解析出来的法术，其中3环以下的法术他全都学过了，4环和5环法术是他关注的重点。 　　其中有四个4环法术是乔安未曾抄录过的，包括“防死结界”，“辨识谎言”，“冰风暴”，以及“4阶怪物召唤术”。 　　“防死结界”专门用来防御死灵系的“即死法术”和负能量侵蚀；“辨识谎言”不必多说；“冰风暴”乔安曾见呱朵拉施展过，召唤出来的冰雹劈头盖脸砸向敌人，造成合计10个能级的钝击和寒冷伤害，并且使冰雹覆盖区域凝结一层光滑的冰霜，一不留神就会跌倒。 　　“4阶怪物召唤术”，可以用来召唤中型元素，狮子，巨蝎，魔蝠，恐爪龙，巨蜂，翼龙，凶暴猿，灰熊，犀牛，凶暴野猪，地狱犬，凶暴狼…… 　　法术持续期限内，召唤生物将服从施法者的命令。 　　乔安接着查看呱丝琳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三个5环法术：“支配人类”、“疲乏波”和“死云术”。 　　“支配人类”类似“魅惑人类”，同样只对类人生物有效，但是控制力度更强，除非要求受术者自杀，否则对方总是唯命是从。 　　“疲乏波”是一个死灵法术，激发出的负能量冲击波扫荡前方30尺锥形空间，在这范围内的生物都将感到非常疲劳，无法充分发挥出战斗力。 　　“死云术”是在3环“臭云术”的基础上增强了毒性，被这团绿色毒云笼罩的生物，生命力会持续减损，直到逃离“死云术”的覆盖范围，或者被活活毒死。 　　“女巫”这个职业，乔安也说不清到底是神术施法者还是奥术施法者。 　　他从呱丝琳血液中分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既有奥术也有神术，后者比如“防死结界”和“辩知谎言”。 　　乔安无法直接抄录这些神术，好在他已经获得“人形怪物”的血脉系谱，而沼蜍人也是一种“人形怪物”，注射呱丝琳血液调制成的“唤醒剂”过后，他就可以破解这些神术中的加密印记，进而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接下来的重要工作，是分析女巫呱丝琳的超自然能力。 　　呱丝琳共有七项超自然能力，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沼蜍人的种族能力“蛤蟆吼”，发出的怒吼声具有类似“恐惧术”的效果，使敌人感到颤栗。 　　第二类就是“女巫”职业的招牌能力“巫术”。 　　呱丝琳总共掌握了六个巫术，其中五个是初阶巫术，包括“集会”、“魅惑”、“飞行”、“催眠”和“易容”。 　　前四个初阶巫术，乔安听呱朵拉介绍过，至于“易容”巫术，与1环“易容术”差不多，女巫可以随意施展这项巫术，根据自己的需要，对身材、容貌和衣着进行有限度的调整。 第1314章 冰冢 　　乔安从呱丝琳阿姨的血液样本当中，还解析出一个名为“冰冢”的巫术。 　　10级以下的女巫，比如呱朵拉，只能学习初阶巫术，只有10级或者10级以上的高阶女巫才能学习“强力巫术”，而“冰冢”就是呱丝琳掌握的唯一一个“强力巫术”。 　　当女巫发动“冰冢”巫术，可以指定自己视野范围内的一个目标，诅咒对方被无数针尖般细小锐利的冰晶所覆盖，尖锐的冰晶刺入对方肌肤，首先造成4个能级的寒冷和戳刺伤害，如果受术者的体魄不够健壮，抵御不住透过冰晶渗透到自己体内的寒冷魔力，就会在短短一分钟过后彻底冰封，变成一尊冰雕。 　　处于“冰冢”中的生物，并没有死亡，而是陷入一种类似“深度冬眠”的状态，身体的新陈代谢机能近乎停滞，不需要进食也能维持生存，就这么一直沉睡在冰晶当中，直到囚禁他的“冰冢”被高温融化，或者有人敲碎“冰冢”，把他营救出来，才会从冬眠当中苏醒过来。 　　乔安看到前面五个初阶巫术的时候，心态还很淡定，觉得没啥大不了，反正自己也能用法术模拟出同样的效果。 　　然而看到“冰冢”这个强力巫术，他的心态差点当场爆炸。 　　从“冰冢”巫术的魔力能级来看，至少相当于一个4环法术，不愧为“强力”巫术。 　　这还勉强可以接受，更变态的是女巫可以随意施展“冰冢”巫术，没有什么法术位限制，这就太过分了！ 　　乔安感觉像是吃了个柠檬，从牙根一直酸到心底，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无法转行当女巫。 　　嗯？女巫…… 　　乔安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 　　既然自己已经注射过呱丝琳阿姨血液调制的“唤醒剂”，既然“巫术”本质上是一种超自然能力，为何不尝试利用“神话血液解读”配合“神话变身术”，尝试变身为呱丝琳，借用她的巫术？ 　　乔安昨天就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 　　经过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乔安顺利变身为沼蜍女巫，然后开启“内视术”，兴冲冲查看自己的身体变化。 　　然而很遗憾，他在自己的“超自然能力”一栏只找到了“蛤蟆吼”，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巫术的影子。 　　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深受打击的少年法师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无法用复制普通超自然能力——比如“蛤蟆吼”——的方式，复制源自于超凡职业的超自然能力，比如“巫术”。 　　当然，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办不到的，如果现在办不到，只能说明自己的法力不够高。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无法复制出呱丝琳的巫术，问题恐怕出在“神话血液解读”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模拟出与职业相关的超自然能力。 　　等将来自己的施法能力提升了，对“神话血液解读”进行一番升级改造，赋予更高的魔力能级，或许就可以完美模拟出巫术了。 　　暂且抛开这个过于遥远的念想，乔安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设备和书本，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入睡之前，乔安吞服一颗“冥修胶囊”，照例进行半个钟头的冥想修行。 　　就在即将结束冥想的时候，他以精神力塑造而成的那只无形探针，终于穿透重重阻碍，接触到了第四层魔网的表层。 　　这就意味着，乔安的修行又向前迈进一大步，已经晋升为7级法师，从明天早上开始，他就可以获得4环法术位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还是值得乔安开心一下，因模拟巫术失败而造成的挫败感，也被好心情驱散了。 　　“这一年来，我已经积攒了一大堆4环法术，从明天起，终于可以学习这些法术了。” 　　怀着对明天的期待，乔安躺在床上，合上双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清晨，地表时间六点整，乔安被自己的生物钟唤醒。 　　起床后第一件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升级过后的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7神话大法师3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7（智力属性奖励+3）；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5（智力属性奖励+3），4环-3（智力属性奖励+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9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3，神话反制，神话链接；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6；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33（神之泪+8，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 　　法师等级提升到了7级，1环法术位增加一个，最重要的是获得了三个4环法术位！ 　　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习惯性的吞服一颗冥修胶囊，坐在床上冥想，准备今天可能用得着的法术。 　　迅速准备完1至3环法术，还剩下三个4环法术位。 　　乔安现在还没有学会任何一个4环法术，索性把这三个4环法术位，用来匹配经过“超魔”的低阶法术——除了少数例外，超魔技艺通常需要付出提升法术阶位的代价。 　　花了半个钟头准备好法术，乔安穿衣下床洗漱。 　　看了一眼怀表，地表时间还不到七点钟。往常这个时间，美狄亚和露比还没起床，灰鸟多半是在厨房吩咐厨娘安排早餐。 　　乔安现在去餐厅也没什么事做，就在书桌前坐下，兴奋地搓了搓手，翻开法术书，查看书上提前抄录的那些4环法术。 　　这两年来，乔安只要有机会接触到未知法术，总会设法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储备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大量4环法术！ 　　现在，这些存货终于派得上用场了。 第1315章 法术储备 　　乔安的法术来源，主要有四种途径。 　　首先当然是从学校图书馆或者别人的法术书上抄来的，其次是导师传授的，这两种途径并不稀奇，其它法师也是这样学习法术的。 　　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两种独特的途径获取魔法知识。其一是运用4号卢恩符文Ansuz，从魔导装置上解析结附的法术；其二是利用“血液解读”，从施法者的血液中提取法术构型。 　　综合运用以上四种方式，乔安很是搜刮了不少远超出自己学习能力范围之外的高阶法术，其中光是提前储备的4环法术就有三十二个之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就按照获取方式的不同，对这32个四环法术进行分类整理。 　　首先是从魔法装置上解析出来的4环法术，共有六个。 　　乔安接触的第一个4环法术，是惑控学派的“次级指使术”。当初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他从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制造的“活化稻草人”身上获得的这个法术，是制作构装体的关键法术。 　　然后是“塑石术”，来自在黄铜山口建造军事堡垒时获得的那柄魔杖。 　　“透视术”，解析自“透视手镜”，这面魔法镜则夺取自豪斯镇马场主人、征服教团的邪教徒亨利·鲍德温。 　　“次级异界誓缚”，咒法学派最基础的“呼唤”法术，另一个制作构装体的关键法术，解析自沙华鱼人海盗船长召唤海怪“锤爪”的魔法海螺，可惜海螺已经在战斗中被打碎了。 　　“操控水体”，来自一柄“控水魔杖”。魔杖的原主人是沼蜍人长老呱摩多，也就是呱丝琳阿姨的兄弟，呱朵拉的老爸。 　　当初乔安与呱摩多长老发生冲突的时候，还不认得呱朵拉和呱丝琳，否则恐怕不好意思抢夺人家的魔杖。 　　最后是解析自“食人魔力量药水”的“变形术”，只要是血肉构造的、生命力不超过15个魔力能级的活物，几乎都能用“变形术”模拟出来，这是乔安眼中最重要的4环法术，当然也是接下来学习的重点。 　　乔安从莫里亚蒂教授那里学来的两个4环法术，都属于咒法学派的“生活系”法术。 　　“魅影马车”可以创造出一辆由四匹魅影驹牵引的豪华马车，最多可乘坐8人），“便携实验室”则能创造出一座由力场构筑而成的实验室——就跟乔安在学校里租用的那种实验室一样。 　　不久前，乔安在幽暗地域旅行期间，曾经借来侏儒幻术师贝尔林的法术书抄录，其中包括五个4环法术，分别是“法师忠犬”、“火焰护盾”、“重雾术”、“幻墙术”和“高等隐形术”。 　　“法师忠犬”和“幻墙术”……这两个花里胡哨的法术先往后稍稍，“火焰护盾”、“重雾术”和“高等隐形术”显然更为实用，列入优先学习的范畴。 　　再接下来，就是乔安从自己打过交道的施法者或者魔法生物的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 　　首先是从莫里亚蒂导师的情妇，达宁堡的贝蒂女士血液中获得的“液化术”，可以把施法者自身或者接触到的生物变成一滩“活化液体”，看上去有点像“史莱姆”。 　　然后是从变形蛛术士伊芙琳体内解析出来的4环法术，总共六个，分别是“任意门”、“石肤术”、“探知术”、“黑触手”、“魅惑怪物”和“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不得不说，伊芙琳作为一个术士，血脉开发的相当给力，法术配置也很不错，这六个法术都是乔安接下来学习的重点。 　　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也为乔安提供了两个非常实用的4环法术，“火墙术”和“次元锚”。 　　在所有4环法术当中，攻击性法术的处境有点尴尬，要说杀伤力和实用性，大多数4环法术还不如3环“火球术”这个小老弟，唯一能够挽回尊严的排面，也就只有一个“火墙术”了。 　　至于“次元锚”，毫无疑问是所有传送法术的克星，学会这个法术，往后再遇见那种打不过就跑的“小机灵鬼”，先给对方来上一发“次元锚”，就可以稳稳的收割人头了。 　　乔安在花园乡做客期间，曾帮蛾伶诗人珂赛特开发血脉潜能，顺带从她的血液中解析出不少法术，其中就包括4环“行动自如”。 　　这个法术可以免疫任何束缚行动的效果，包括且不仅限于魔法、灵能、超自然能力乃至自然现象——加持了“行动自如”，在泥淖中照样健步如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行动自如”无法免疫“石化”效果，否则乔安和美狄亚也就不用花心思研究这项课题了。 　　不久前乔安帮露比开发血脉潜能，觉醒的法术当中包括“寄生术”。 　　这个4环法术非常神奇，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起到相当于9环“支配怪物”的效果，具体用法乔安已经不止一次见露比演示过。 　　此刻乔安深入钻研“寄生术”的构型，发现这个法术存在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短板，就是对那些免疫“疾病”的目标无效，比如亡灵和构装体，还有那些“神佑”护体的圣武士，同样免疫疾病，无法寄生。 　　接下来的两组法术，分别解析自绿鬼婆和呱丝琳的血液样本，昨天才刚刚入手。 　　绿鬼婆的三个4环集会法术，“降咒术”、“魅影杀手”和“枯萎术”都还不错，但是并非迫切需要掌握的类型，可以先放在第二梯队，往后有闲暇时再学也不迟。 　　呱丝琳阿姨提供的四个4环法术，包括“防死结界”，“辩知谎言”，“冰风暴”，还有“4阶怪物召唤术”。 　　“防死结界”无疑是必须优先学习的重点——有了这个法术护体，就可以无视大部分死灵法术，尤其是在面对“死亡一指”这类瞬杀即死法术的时候，全得指望“防死结界”保命。 　　至于其他三个法术，倒不像“防死结界”那么无可取代，丢进第二梯队，往后有空的时候再慢慢钻研吧。 第1316章 旧大陆的远东 　　乔安整理完了法术书，制定好近期学习计划，便起身前往餐厅。 　　吃饭的时候，他还要跟美狄亚商量一下，接下来前往旧世界远东地区，寻找第二种超自然石化生物——“鸡蛇兽”——的行程安排。 　　…… 　　1621年8月12日，正午。 　　瓦雷斯世界，阿特拉斯大陆（旧大陆），远东北方，低语丛林。 　　咚咚！ 　　咚咚！ 　　夏日午后，原始针叶林深处，传来一阵节奏鲜明的敲击声。 　　一只啄木鸟站在枝头，正在以修长坚硬的鸟喙在树干上开凿洞穴，将躲在树皮背后的蛀虫啄出来吃掉。 　　就在啄木鸟专心觅食的时候，林间地面上突然升起一道粗大的传送光柱，两条人形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啄木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顾不得啄食蛀虫，惊叫着振翅腾空飞起。 　　栖息在这片林子里的其它鸟雀，也都受到惊动，纷纷升空躲避，灰色鸟群在树冠上方盘旋。 　　林间的魔法光辉由盛转衰，迅速暗淡下去，原本为传送光辉遮蔽的两条身影也清晰地呈现出来。 　　施展“传送术”的是一位身着绿色长裙式法袍的女术士，头上包着白色纱巾，俏丽的脸庞浮现一丝困惑。 　　跟随女术士一并传送过来的是一位白皙清秀的少年法师，黑色斗篷式法袍以银色镶边装饰——这套款式别致的学生制服，表明他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在读研究生。 　　少年法师完成传送过后，揉了揉左眼，使自己的瞳孔适应午后炽烈的光线。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幽暗地域”，突然回到光照强烈的地表世界，稍微有点不习惯。 　　少年法师颈后的斗篷兜帽突然抖动起来，一只血红的蚊虫从兜帽中飞了出来，落地后变成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东张西望，眼中满是好奇。 　　“美狄亚姐姐，你这是传送到哪里来了呀？看起来像是一片大森林。” 　　“咳咳……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这是啥鬼地方，不过露比你别担心，我先看一下地图……” 　　女术士摸了摸魔法腰包，手中凭空出现一支卷轴。 　　她打开卷轴，咬着红唇观察了数秒，思索着说：“如果我们的传送偏差不至于太离谱，这里应该是旧世界远东地区的巴尔勒火山南部，一片被当地人称为‘低语森林’的原始丛林。” 　　“也就是说，美狄亚姐姐你把露比我，还有乔安哥哥，传送到了莽莽丛林的某个未知角落，然后你还指望在这片大丛林中的某个地方找到传说中的‘鸡蛇兽’？” 　　“红宝石小姐”犀利的吐槽，使蛇发术士面色尴尬，嘿嘿干笑两声，辩解道：“施展‘传送术’前往陌生的地方，全凭一张不怎么靠谱的世界地图导航，迷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鸡蛇兽什么的，先不用急，当前最要紧的是寻找一处就近的村庄，打听一下咱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离谷地村还有多远，乔安，你觉得呢？” 　　少年法师点了下头，从储物袋中取出“导航罗盘”，将传送落点周边30里内的地图显示出来，出神观察。 　　正如美狄亚所说，他们这趟旅行，从一开始就存在“碰运气”的成分。 　　从巴登湿地回到寂静殿堂之后的三天，乔安与美狄亚合作，对“独角兔”这种天生具有石化能力的魔法兽展开了一系列研究。 　　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但是仅此而已还不够，他们还需要搜集更多超自然石化生物作为研究样本。 　　按照乔安的建议，他们下一站决定前往旧世界的远东地区。 　　据说在远东北方的“低语丛林”和“迷雾沼泽”之间，有一个叫做“谷地村”的人类定居点，当地时常有鸡蛇兽出没。 　　乔安和美狄亚，打算先传送到谷地村，然后找当地的村民打听一下，或许可以得到关于鸡蛇兽栖息地的情报。 　　本来除了露比，灰鸟和贝尔也要与他们同行，但是临动身的前一天，灰鸟从她的族人那里得知，米德嘉德殖民公司下属的矿业开发集团，正在深渊泥淖地区积极招募佣兵，保护一座新建起来的魔晶矿场。 　　矿场位于深渊泥淖北方，也就是乔安他们之前发现的那条特大魔晶矿脉。 　　事实上，这条魔晶矿脉的归属权还存在很大的争议。 　　斐真王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公司，这段时间也在积极招兵买马，不惜花费重金雇佣矿工和佣兵，建立起一座庞大的魔晶采掘场。 　　南北两大殖民公司针锋相对，各自设立的矿场相距不到50里，遥相对峙，俨然两座正在积极营建的军事基地。 　　为了维护各自矿区的安全，防备竞争对手搞破坏，两大殖民公司都迫切需要增强矿区的军事力量。 　　殖民地的军事力量，保护地表世界的城镇都很勉强，根本没有余力支援位于“太古深渊”中的矿业区。 　　殖民公司缺少军队，但是并不缺钱，大把撒钱，在矿区当地招募佣兵，已经成为两大殖民公司的共识。 　　灰鸟本来不想介入殖民者之间的争端，但是米德嘉德公司的矿区就在她的家门口，石盲蛮族的勇士们整天念叨矿区的事，巴不得去当佣兵，赚一笔丰厚的酬劳，灰鸟想不关心都不行。 　　另一方面，“寂静殿堂”并非深渊泥淖唯一的土著势力。 　　在北边，靠近约顿海姆矿区的地方，还有一个“深渊龙巢”，当地的蛇人一族已经与斐真殖民者结盟，大批蛇人加入到斐真佣兵团的行列。 　　蛇人一族和他们的主子老黑龙亚努斯，可是“寂静殿堂”的头号宿敌！ 　　得知蛇人一族接受了约顿海姆殖民公司的雇佣，灰鸟立刻意识到一场巨大的危机迫在眉睫！ 　　约顿海姆殖民公司，绝不会满足于当前占有的那部分矿脉，得到“深渊龙巢”的鼎力支持，兵强马壮，迟早要督促蛇人佣兵向南推进，尝试吞并米德嘉德矿区！ 　　如果斐真殖民者与蛇人一族的野心得逞，成功霸占米德嘉德矿区，就等于站在了“寂静殿堂”的大门口。 第1317章 荒原上的铁道 　　米德嘉德的殖民者，虽然还没有跟“寂静殿堂”正式结盟，但是双方也没有发生过冲突，石盲蛮族还经常去殖民者的贸易站点出售矿石和猎物，采购地底世界无法生产的各种工业品，总体来说双方相处的还算融洽。 　　如果米德嘉德矿区被斐真殖民者吞并，这一带可就成了“深渊龙巢”的势力范围，灰鸟不认为得势的老黑龙和蛇人一族容得下“寂静殿堂”。 　　现在的局势既危险又明了。 　　“寂静殿堂”的存亡已经与米德嘉德矿区牢牢的捆绑在一起，如果米德嘉德矿区保不住，下一个遭到灭顶之灾的必定是“寂静殿堂”。 　　为了维护自身安全，灰鸟认为“寂静殿堂”别无选择，只能接下米德嘉德殖民公司抛来的橄榄枝，接受雇佣，保卫家门前的魔晶矿区。 　　美狄亚听了灰鸟的分析，也是深有同感，便让灰鸟全权负责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合作事宜，敲定雇佣合同以后，就率领石盲蛮族的勇士们组成一支佣兵队，前往矿区参与防务。 　　灰鸟接下了这桩差事，便分不开身陪同美狄亚前往旧世界旅行。 　　美狄亚索性把暗音盲怪贝尔也留在灰鸟身边，毕竟这家伙长得有点吓人，不适合带到人类村镇抛头露面。 　　安排好家中的事情，美狄亚就在乔安和露比的陪同下，直接施法传送到了旧世界的远东地区。 　　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得设法搞清楚自己此刻所在的方位。 　　“导航罗盘”最多只能呈现出周边30里内的地理图景，这片原始森林的覆盖面积显然已经超出地图范围。 　　乔安在地图上看不出有大型村镇的迹象，至于那种只有百来口人的小型定居点，很难从地图上与野兽的巢穴区分出来。 　　他只得收起“导航罗盘”，对美狄亚和露比说：“现在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咱们飞到高空看一看，说不定可以看到远处乡镇升起的炊烟。” 　　美狄亚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在自己身上加持3环“飞行术”，冲破林荫遮挡，飞上晴朗的天空。 　　乔安和露比也运用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各自变成半人半虫的混种形态，振翅升上高空。 　　三人头顶蓝天，俯瞰大地，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快瞧！那边似乎有一条大路！” 　　美狄亚指向西侧，大约40里外，这片丛林的边缘地带，隐约可见一条笔直的大道，穿过稀疏的灌木丛，由南向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道路的地方，一定有定居点。”乔安遥望那条穿林而过的宽阔大道，思索着说，“这条公路修得这么平整，肯定投入了不少金钱和人力，日常维护费用也不低，实在是不可思议。” 　　“说得就是呢，在这种荒凉的丛林地带，有必要修建这么一条气派的大道吗？”美狄亚困惑的摇了摇头，“这么好的大路，上面却看不到行人的踪影，实在是有点浪费，远东人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乔安想了想，说道：“远东地区，原本是帝国的一个行省，去年春天远东军阀发动叛乱，时隔不久就占据了行省首府，并于同年10月1日宣布独立建国，也就是所谓的‘寇拉斯王国’。” 　　“这条大道，多半是远东叛军征发农夫修建起来的，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军事用途吧？毕竟这一带既没有大都市，更没有贸易港口，按理说根本没必要建设规格这么高的公路。” 　　“这倒的确像是残暴的军阀干出来的勾当。”美狄亚心有同感，“我敢说，那些被叛军强征来修路的工人，恐怕拿不到几个工钱。” 　　“乔安哥哥，美狄亚姐姐，露比我觉得，那条大道不像是普通的公路。” 　　“红宝石小姐”直勾勾盯着路面，神色古怪。 　　“你们注意到没有，路面上有细长的东西在反光，看上去有点像铁条。” 　　“还真是……”美狄亚仔细观察过后，也发觉路面异常，“咱们飞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同样为眼前所见的情景感到诧异，点了下头，振翅飞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路段。 　　三人全速飞行了半个钟头，终于来到那条笔直开阔的大道上方，相继收敛翅膀降落下去。 　　站在路边就近观察，乔安不得不承认露比的质疑很有道理——这条大道，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路”！ 　　宽阔的路面修整的非常平坦，两侧挖有排水沟渠，路面铺有碎石和平行排列的枕木，四条平行的钢铁轨道，固定在枕木上，沿着路面笔直延伸，每间隔一段距离，路边还设有用途不明的石碑和标示牌。 　　“这种铺在路面上的导轨，看上去有点眼熟……” 　　美狄亚摸了摸头巾，忽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矿坑里用来承载矿车的那种轨道嘛！” 　　“矿车轨道，我没有见过，但是露比我，在米德加德城的商业区，看到过类似的轨道——就是专门用来行驶公共马车的那种轨道。” 　　露比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些仿佛要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铁轨，喃喃自语。 　　“远东人竟然在野外修建公共马车轨道，这可真奇怪！” 　　“这的确是轨道，不过上面跑的未必是公共马车，当然也不是矿车。” 　　乔安回忆了一下在新闻画报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提出自己的猜测。 　　“这更有可能是魔导列车的轨道，也被称为‘铁路’。” 　　“魔导列车，那是什么？” 　　美狄亚常年居住在地底世界，对地表世界的新兴事物不甚了解。 　　“是一种在铁轨上飞驰的新式交通工具，有点像城市里的有轨马车，但是车厢更长，节数也更多，能够同时运载上千名乘客，或者上百吨货物。” 　　“真有这么厉害？！”美狄亚不敢置信地望着乔安，问道：“如果列车真像你说的那样，由很多节车厢串联起来，安置在铁轨上，那得要多少匹马才能拖动啊？” 第1318章 无风乡 　　“魔导列车不是采用畜力牵引，而是用一种名为‘魔导机车’的装置提供牵引力，这种机车装有新型魔导蒸汽机，用魔晶当燃料，产生的动力非常强大。” 　　“再加上铁轨本身非常光滑，车辆沿着铁轨行驶，远比在普通路面上行驶受到的摩擦力更小，所以魔导机车可以拖着一长串车厢沿铁轨轻松飞驰。” 　　说到最后，乔安禁不住有点心虚地补充道：“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来的，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魔导列车。” 　　“乔安哥哥！咱们沿着铁轨一直向前走，迟早能够遇见路过的列车，到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露比兴奋地说。 　　“那就往北边走吧，刚才我隐约看到，北边似乎有一片村落。”美狄亚说。 　　乔安点了下头，振翅腾空，沿着铁路向北飞行。 　　美狄亚和露比也跟了上来。三人向北飞出十来分钟，果然看见铁路与穿林流淌的小溪之间坐落着一片高起起伏的建筑，村庄的规模比他们预想中大得多。 　　环绕村庄的是一片麦田，麦穗随风摇曳，宛如金色波涛。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在铁路旁边降落下来，沿着田埂向前行走，不多时就看见一座红砖砌造而成的站台。 　　站台上搭建起一座小木屋，看上去像是售票站，旁边还有一栋正在兴建中的大屋，一群赤膊上身的青年，正在工地上忙碌。 　　美狄亚拢了拢头巾，走到工地跟前，向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此地名为“无风乡”，是北方铁路沿途站点之一。 　　此地本来只是一处穷乡僻壤，随着远东建国，铁路开通，当地经济也迎来蓬勃发展的契机。为了方便往来旅客，特地兴建起一座候车室，也就是工人们正在建造的那栋大屋。 　　美狄亚还打听到，列车过了无风乡，继续向北行驶，下一站就是谷地村。 　　如果站台上提供的列车时刻表不至于误差太大，再等半个钟头，下一班列车就会抵达无风乡站台。 　　从无风乡到谷地村，只有不到百里路程，当地人却说列车要行驶将近四个钟头，美狄亚不禁为车速之慢感到意外。 　　“这样折算下来，列车平均每小时只能行进25里，车速甚至还赶不上良种骏马的越野时速，可真够慢的。” 　　听了美狄亚的吐槽，乔安也觉得有点意外。从魔导机车的动力数据来看，在这种地势平坦的原野上行驶，时速不应该慢到这种地步，翻一倍还差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直接传送到谷地村更快捷，然而考虑到人生地不熟，万一传送出现偏差，又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反而更麻烦。 　　三人讨论了一番，最后一致决定就在站台稍等片刻，搭乘列车前往谷地村，反正大家都不赶时间，乘车的同时顺带欣赏一下路边风光，就当是夏日度假，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候车室还没有建好，乔安他们只能在站台上等待，无意间看见有人在站台上摆摊卖水果，就过去买了一口袋黄澄澄的梨子。 　　付钱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出乎意料的小插曲。 　　卖梨的小贩看了看乔安递过来的银币，笑着摇头：“先生，您是外国人吧？” 　　乔安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小贩听出他的口音是外乡人，倒也不稀奇，然而一眼就看出他来自远东国境之外，这就有点厉害了。 　　“去年冬天，我们寇拉斯王国全境已经废除了从前帝国统治时代流通的货币，改为使用本国政府新发行的货币，您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乔安看看自己手中那枚印有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头像的银杜加，这才醒悟是这枚铸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正如水果小贩所说，他来自新大陆，对远东当地的时政完全陌生。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独立还不到两年的国家竟然彻底废除了从前的货币体系，还发行了一套新铸币。 　　虽说乔安不太明白寇拉斯政府有什么必要非得匆忙改革货币制度，却不难从中看出当局雷厉风行的执政能力。 　　“先生，如果您身上没有新币的话，我可以帮您兑换，3枚旧币兑换2枚新币。”小贩咧嘴一笑，“可别当我占您便宜，3枚旧币的金银含量，只抵得上2枚新币，铜币就不用换了，新旧都一样。” 　　考虑到还要在远东地区停留一段时日，期间免不了要花钱，乔安就在水果小贩这里换了一些银币。至于金币，小贩本钱有限，兑换不了几枚。 　　远东政府发行的新铸币，单位是“塔勒”——乔安也不太明白这个词到底是啥意思，听起来像是某人的姓氏。 　　小贩说银塔勒的含银量比银杜加更高，乔安最初还半信半疑。兑换铸币过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小贩还真没骗他，银塔勒的成色果然高的多，而且铸造工艺也更精美，显示出强大的工业能力，这让乔安颇有些意外。 　　一个银塔勒，换来一堆看起来很漂亮的梨子。 　　乔安拿起一个梨子啃了两口，刚开始吃的时候又脆又甜，然而越嚼越酸，梨子吃了一半，他的牙齿就快酸倒了，只好放弃。 　　美狄亚比他好点儿，坚持着吃了一个梨，腮帮子都酸得没知觉了。 　　剩下三个梨，露比吭哧吭哧全给啃了，过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表示很好吃，想再买一袋梨，带在路上吃。 　　乔安看她吃梨，嘴里都禁不住冒酸水，不得不佩服这小萝莉的好牙口。 　　再次去买梨的时候，小贩随口提醒他一句，上车之前先去买票。 　　乔安这才意识到还没买票，赶紧跑到售票亭跟前，向坐在橱窗后面、身穿制服的售票员打听，去谷地村的车票多少钱一张。 　　“一个银塔勒，只要上了这班列车，不管你在哪站下车，票价统统是一个银塔勒一张。” 　　乔安付钱买了三张车票，刚回到站台上，就听见南边传来悠远的号角声，表明列车即将到站。 第1319章 列车（Ⅰ） 　　就在乔安、美狄亚和露比好奇的注视下，四头庞然大物分列在铁轨两侧，以附加魔法强化韧性的缰绳拖拽八节列车，迈着整齐的步伐跑进站台。 　　一个身穿笔挺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巨兽背上，昂首挺胸吹响附加“扩音术”的牛角，高亢的音波传入巨兽们的耳朵，都很乖巧的放慢脚步。 　　列车长拔出腰间红旗，转身奋力挥舞。各节列车上的乘务员正从窗口探头出来观望，看到列车长打出的旗语，连忙拉下制动滑杆，车轮与铁轨摩擦出一阵长而刺耳的噪音，缓缓停止在站台跟前。 　　“我说乔安哥哥……这就是你刚才说起的‘魔导列车’？”露比瞪大眼睛，愕然望着徐徐进站的列车，“这怎么……嗯？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美狄亚同样有些意外。 　　当她看清牵引列车的四头巨兽的长相，脸上的疑惑迅速褪去，代之以嗤笑。 　　“乔安，刚才听你吹嘘魔导机车多么先进，烧起蒸汽锅炉自己就能跑，可你看看这四个大家伙，难道是特地塑造成洛斯兽造型的‘蒸汽机车’？” 　　“当然不是，它们就是活生生的洛斯兽。”乔安尴尬的挠了挠头，“准确的说，是‘高地洛斯兽’和‘地底洛斯兽’的近亲，一种我前所未见的‘短毛洛斯兽’。” 　　牵引列车的四头巨兽，对外乡人的品头论足不屑一顾，径自趴在路边休息，扭头咀嚼站台调度员送来的大堆玉米棒，咯吱咯吱，吃得很香。 　　列车停稳以后，车门敞开，乘客先下后上，显得很有秩序。 　　“美狄亚姐姐，咱们还要乘坐这种，嗯……虚假的魔导列车吗？” 　　露比的小脸儿难掩失望。 　　这种感觉就像前往高级餐厅用餐，期待主厨捧出鹅肝鱼子酱那样的高级珍馐，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份包在报纸里的炸鱼薯条，别提有多扫兴。 　　“来都来了，票都买了，不坐车就太浪费了。”美狄亚挽着小姑娘的手登上列车，勉强笑着自我安慰，“其实这种畜力牵引的列车也蛮有趣的，咱们就当是乘坐户外有轨马车吧。” 　　乔安跟随两位女士上了车，按照票号坐下，背靠长椅，望向窗外辽阔的田野，心情渐渐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最初看到列车进站，他的心情与两位女伴相仿，也是大失所望。 　　本来他还期待着借此机会参观一下魔导机车呢，结果牵引列车的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机车，而是四头憨态可掬的短毛洛斯兽，这也太土气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 　　其实最初看到铁轨的时候，乔安心里就直犯嘀咕。 　　魔导列车可谓当代最先进的陆上交通工具，就连亚珊帝国内陆的繁华地带都罕有铁路连通，整个新大陆北方，更是连一条像样的铁路都没有。 　　气候恶劣的远东行省，一年中倒有小半年是冬季，比新大陆更贫穷落后，叛军起家的新政府，夺取政权还不到两年，在国际上没有得到各国承认，国内经济也是一穷二白，哪来的资本大建铁路，就连无风乡这种边远村落也通了列车，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新生的寇拉斯王国，按理说不可能有技术力量和工业能力自行设计建造魔导机车，恐怕也拿不出足够的金银进口魔导机车——事实上有钱也未必买的到。 　　如果没有魔导机车，修建起来的铁路怎么办呢？ 　　就这么撂着，经受风吹雨淋，白白生锈？那也太浪费了。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用畜力替代蒸汽机车牵引列车，的确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号角再次响起，四头训练有素的洛斯兽吞下最后一口玉米棒，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齐步向前迈进，牵引列车徐徐起动，经过一段时间的加速，最终平稳保持在时速25里的水平。 　　进入巡航阶段的列车，平稳的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乔安坐在窗边，心情却不平静。 　　用畜力牵引轨道列车这种做法，并非远东人首创。 　　正如美狄亚和露比刚才谈到的那样，这种轨道技术最先是应用在矿石采掘行业，后来推广到市政交通领域，莱顿港和米德嘉德城的市内公共马车系统，就是这方面的应用典范，在各大城市司空见惯。 　　但是，把市内有轨交通系统，拓展到了户外长途交通领域，这的确是远东人的一大创举。 　　想要建设这样的铁路交通系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 　　远东人或许尚未掌握自主研发魔导机车的技术，但是从铁路规模就看得出来，这个新兴国家的钢铁制造业相当发达，合乎规格的铁轨可不是那么容易批量制造的！ 　　有了钢铁产业这个基础，才谈得上建设铁路，否则只是一个空想。 　　拿乔安的家乡亚尔夫海姆来说，连一家能制造铁轨的大型钢铁厂都找不出来，更不要提建设铁路干线。 　　米德嘉德倒是有这个工业能力，尤其是尼达维勒的矮人锻造厂，加工铁轨没什么问题，却也不可能实现远东铁路这样的大工程。 　　问题不在工业技术，而是在于殖民地的政府机构太弱小，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工业建设。 　　殖民公司有钱也有组织能力，但是董事局的老爷们又没发疯，与其费力搞铁路建设这种投入巨大收益难料的大工程，还不如多开几座魔晶矿来得划算。 　　乔安还注意到，看似土里土气的列车牵引兽，其实也不缺乏技术含量。 　　洛斯兽这种牲口，在新大陆很常见，主要有两种类型——生活在雪山高原地带的“高地洛斯兽”，还有就是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地底洛斯兽”。 　　这两种洛斯兽，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长毛，性格温驯，行动也很迟缓。 　　远东人用于牵引列车的洛斯兽，与它们在新大陆的近亲存在两个明显的差异。 　　首先是身上的毛发很短，便于散热，壮硕的肌肉群清晰可见，还有就是奔跑速度比其它品种的洛斯兽快得多，耐力也更好。 　　就算是接受过训练的军马，以25里的时速持续奔跑，也撑不了几个钟头。 　　这四头短毛洛斯兽，每天拖着列车飞奔八九个钟头，竟然还能保持健康的体魄，实在是一个奇迹！ 第1320章 列车（Ⅱ） 　　乔安最初以为，远东的短毛洛斯兽，天生就是这么耐力出色，适合长途奔行。直到向乘务员打听过后，他才得知远东土生土长的洛斯兽其实跟新大陆的品种一样，也是长毛高地洛斯兽。 　　这些牵引列车的短毛种，都是经过特别饲育和血统改良的品种。在更北方的基特兰德高原上，有一座著名的“龙城牧场”，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出资在牧场中设立了一个研究所，专门从事洛斯兽的血统改良研究，列车牵引兽，就是该研究所的成果。 　　乔安算是超自然生物血脉强化领域的内行，很清楚这项工作有多难，听了列车员满面自豪的讲述，对洛斯兽研究所中的那些同行很是敬佩。 　　…… 　　铁路穿过“低语丛林”，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 　　从无风乡到谷地村，行程近百里。 　　乔安他们下午一点登上列车，预计要在车上乘坐四个钟头。 　　列车追着怀表指针从容奔驰，日头渐渐向西偏斜，黄昏降临的时候，本次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也就是乔安三人此行的目的地——谷地村。 　　随着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窗外的风光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林地渐变稀疏，取而代之出现在乔安视野中的是大片连绵如海的麦田，金灿灿的麦穗，仿佛在呼唤农人快来收割。 　　同一节车厢中的乘客，看到窗外即将迎来收获的麦田，都以饱含羡慕的口吻谈论起这片庄稼的长势。 　　有些农夫装扮的乘客，笃定的宣称谷地村今年的粮食亩产量，绝不会低于500磅。 　　乔安的故乡德林镇，是新大陆南方典型的农业区，镇上居民多是自耕农，他从小在麦田里打滚，当然知道亩产500磅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远东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亚珊帝国的粮仓，但是随着新大陆的开发垦殖，远东农业区的地位也在下降。 　　就自己的观察而言，乔安觉得远东的土地并不比亚尔夫海姆肥沃，北地酷寒的气候也不如温暖湿润的亚尔夫海姆适宜农作物生长，谷地村的粮食平均亩产量，怎么会比德林镇高出近200磅那么多？ 　　周围的乘客也在谈论这个话题。 　　人们普遍达成两项共识。首先应该感谢的是“驻村德鲁伊”，来自“丰收之环”的“自然之子”，不仅可以运用神术提升农作物的产量，还擅长祛除田间地病虫害，施法对抗灾害天气，的确是促产丰收的第一功臣。 　　此外，远东从今年春天开始推行的农业改革举措，也是车上乘客津津乐道的话题，并且坚信这些改革政策对于庄稼丰收做出的贡献，甚至还要超过德鲁伊们的自然神术。 　　乔安听不太懂远东王储罗兰·寇拉斯亲自制定和推行的那些农业改革政策，但是从结果来看，这些政策的确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车上乘客多是普通农夫，不懂什么“实验组”和“控制组”，但是庄稼汉也有自己朴素的智慧，耳闻目睹的经历告诉他们：参加农业改革试点的200个乡村，包括谷地村在内，今年的粮食产量都比其他那些没有进行农业改革的乡村高出一大截。 　　而从纵向比较来看，多数进行农业改革的乡村，粮食产量比往年也有一个明显的跃升，没有进行改革的乡村则依旧延续往年的平均水平。 　　纵横两项对比，足以说明远东当局大力推行的农业改革相当成功。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参加农业改革的200个试点，村村都能分配到一位驻村德鲁伊，可见远东政府拥有高效且深入乡村的执行能力，而任何改革的成功，都离不开相关机构强大的执行力和贯彻力。 　　乔安不禁展开联想。 　　在他的故乡，同样以农业发达著称于世的新大陆，可否效仿远东人的改革举措，进一步提升农业优势？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新大陆的殖民地形同一盘散沙，乡镇自治传统根深蒂固，殖民地政府的力量则太过弱小，根本不具备推动农业改革的执行力，事实上，乔安也看不出总督大人或者议员老爷们有这样的动力。 　　车轮滚滚向前，麦田被抛在身后，前方出现一大片草场，半人高的苜蓿随风摇曳。 　　列车穿过草场，前方又迎来一片更为辽阔的绿色海洋，高大的玉米植株汇聚成万顷碧波。 　　一万五千亩玉米地连成一大片，沿着温泉溪谷铺展开来，宛如一条长达十里的碧绿地毯。 　　车窗外的田野风光似曾相识，使乔安回想起在莱顿港求学时的时光。 　　当时每逢周末，他总会租一匹马，骑乘出城，沿着尘土飞扬的大道奔驰，前往瓦萨家的弗农山庄做客。 　　途中路过的农田，也是这样辽阔无边，要么是查普家族的种植园，要么就是卡斯蒂斯姐妹名下的产业。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向乘务员打听：“请问，窗外这片玉米田，是谁家的种植园？” 　　乘务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先生，那不是私人种植园，而是国有农场，谷地村公社的产业。” 　　“如果您非要问这片农田的主人是谁，首先当然是我们远东政府，毕竟政府占有农场的五成股权，是农场最大的股东，所以才称其为‘国有农场’，其余的股权分散到了当地的农户手中，所以当地社员也都算是农场的主人。” 　　国有农场？ 　　公社？ 　　社员？ 　　这些陌生的字眼，令乔安感到很新鲜。 　　同时他也不太明白，种田本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农夫的活计，怎么会与“政府”、“股权”、“股东”之类不接地气的词汇联系在一起，搞得这么复杂？ 　　尽管耳闻目睹的一切使乔安感到很陌生，甚至莫名其妙，但是从车上的乘客谈起这些事情时，油然露出的自豪笑容来看，远东的乡村生活，似乎比新大陆的农村更富裕安乐，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两年前才结束战乱的国度。 第1321章 谷地村 　　乔安看得出来，与自己同车的远东当地人，大多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并不像帝国当局在报刊上宣称的那样，“遭受叛军蹂躏压榨”，“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当地人对昔日宗主国的态度也很明确，饱含鄙夷和憎恶，巴不得帝国势力连同圣光教会滚出远东，远离他们的生活，可不像帝国官方媒体报道的那样，“日夜盼望王师前来拯救”。 　　列车再次鸣笛，缓缓停靠在站台边。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随着人流下了车，踏上站台的第一时间，顿时感到眼前一亮。 　　谷地村的列车站台，修建得比无风乡更加宽阔整洁，候车室看起来就像新大陆北方的“乡村俱乐部”。 　　乘客可以坐在候车大厅的扶手椅里稍作休息，花点小钱就能享用啤酒、茶点、水果和烟草，或者去隔壁桌球室小试身手。 　　乔安一行离开车站，走进村口，整洁的街道在他们眼前伸展开来，街道两侧的建筑也都修建的很漂亮，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更让乔安感到惊讶的是谷地村完备的公共设施，就在村公所附近，可以找到公社医院、畜牧站、小学、教堂、仓库、治安所、税务兼储蓄所，以及当地人称之为“供销社”的杂货店。 　　谷地村的居民总共不到两千人，人口规模还不如乔安的老家德林镇，然而比起公共服务设施的便利与完备，乔安不得不承认，德林镇再发展20年也赶不上谷地村。 　　这哪像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 　　搬到新大陆，说是一座繁华的小城也不会有人反对。 　　谷地村的居民，有理由为自己的生活感到自豪。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与两位女伴走进村口的一家酒馆，想找当地人打听一下关于蛇鸡兽的消息。 　　进门一瞧，酒馆里出奇的冷清，总共也没几个人影。跑堂的伙计倒是挺客气，笑容满面招呼他们落座，看似不经意的打听他们是游客，生意人，还是冒险者。 　　一眼就被看穿是外乡人，乔安已经习惯了。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回答说自己和同伴算是冒险者，正在追寻一种名为“鸡蛇兽”的怪物。 　　这个话题引起了酒馆伙计的兴致，告诉乔安，村子北方靠近“迷雾沼泽”的灌木林区，听人说有这种能把人变成石像的怪物出没。 　　不过自从北方铁路建成以后，林间横行的怪物要么被往来轰鸣的列车吓得躲进深山，要么被公社治安队猎杀殆尽，如今再想寻找鸡蛇兽这类比较稀有的怪物，恐怕得深入原始丛林，那可太危险了！ 　　酒馆伙计似乎看出乔安不想放弃追寻鸡蛇兽，就好心地告诉他，如果非要进山不可，最好先去找本村的治安官、驻村德鲁伊以及牧师小哥聊聊——这三位是本村的大能人，没有什么难题是他们解决不了的。 　　乔安用心记下酒馆伙计的叮嘱，正想继续向他打听消息，窗外传来一阵钟声。 　　乔安看了下怀表，时间恰好是傍晚六点钟。 　　这钟声仿佛是个信号，不多时，酒馆大门就被推开，一群农夫模样的男人涌了进来。转眼之间，刚刚还显得很冷清的酒馆就人声鼎沸。泛起洁白泡沫的啤酒一杯杯送上来，欢笑声与麦芽香气弥漫整个酒馆。 　　“不好意思，农场下工的时间到了，我得去招呼乡亲们，先失陪了。” 　　酒馆伙计歉然一笑，转身忙碌起来。 　　乔安与美狄亚对视一眼，这才醒悟谷地村的国有农场就像工厂那样定时上下班。下班以后，农场的工人相约来酒馆小酌一杯，缓解一整天工作积累的疲劳，酒馆由此迎来生意高峰期。 　　涌进酒馆的顾客越来越多，几乎将酒吧间撑爆。找不到座位的顾客，索性端起一杯啤酒背靠吧台站着喝，一边与挤在自己身旁的同伴大声交谈，气氛相当热烈。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在如此拥挤的酒馆里，大厅中央却被清理出一片空地，放置了一把椅子。这块区域仿佛是什么禁地，四周围满人群，似乎在期待什么。 　　“谁知道读报的小哥跑到哪里去了？” 　　“嘿！伊万！快来给我们讲讲，今天有什么新闻！” 　　在人群的催促声中，刚才陪乔安他们聊天的那个年轻伙计，拿着一卷报纸挤出人群，顾不得擦一下满头汗水，一个箭步跳到大厅中央，倒转椅子熟练地跨坐上去，下巴撑在椅背上，翻开报纸，从第一版高声朗读起来。 　　乡下居民的识字率普遍不高，无法自行阅读书报，酒馆安排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伙计为顾客读报，传达新闻趣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乔安在莱顿港和米德嘉德城的酒馆都见过类似的情景。 　　然而莱顿港和米德嘉德城毕竟是新大陆数得着的大城市，德林镇的乡村酒馆可没有这种读报服务，老实说，乡下人对什么新闻报道也不怎么关心。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更让乔安感到震惊的，是酒馆伙计正在高声朗诵的那份报纸，居然是今天刚发行的《祖国日报》。 　　《祖国日报》是寇拉斯王国的官方报纸，每天早上在首都寇拉斯堡排版印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报纸面市当天之内，远在首都千里之外的这个小小山村，当地订户就能拿到这份新鲜出炉的报刊！ 　　这是怎么做到的？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当然知道，利用“物品传送术”之类的魔法可以横跨千里传递文书，但是施法一次只能传递一份文书，如果用来运送发行量成千上万的报刊，那成本也太高了！ 　　在远东，像谷地村这样的边远乡村都可以轻易获得当天出版的报刊，寇拉斯政府总不至于雇佣数以万计的施法者充当“报童”，专门分派递送报纸，现实中到底是怎样建立起遍布全国400多万平方公里的报刊递送网络的呢？ 　　少年法师智力属性高达33的天才头脑，暂时还无法就此问题设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第1322章 大猫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读报员似乎朗诵到了一段喜讯，周围的听众全都禁不住激动起来，兴奋地高举酒杯，齐声欢呼。 　　“为国王陛下的健康干杯！” 　　“为我们敬爱的王子殿下干杯！” 　　看到人们自然流露出对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发自内心的敬爱，乔安既感到陌生，又深受触动。 　　在新大陆的乡间酒馆，没有谁会以帝国君主的名义祝酒。事实上，皇帝陛下及其任命的官僚，尤其是税吏，全都是深受乡下人痛恨咒骂的反派角色。 　　新大陆的人们不仅反感君主与官僚，甚至讨厌“政府”这个机构本身，就连知识分子阶层也普遍认为，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国家与政府，人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变得更糟，反而会减少很多战争与屠杀。 　　如果现实情况非得需要一个政府不可，那么这个政府越小越好，越软弱越好，如此方能最大限度保障民众的自由不被公权力侵犯。 　　乔安出生在新大陆，本身也算是知识分子阶层的一员，难免受到主流思想的影响，对公权力及其派生机构持有警惕和批判的态度。 　　但是来到远东，这短短一天的见闻，就使他原本的观念受到冲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民众与“官府”似乎相处得颇为融洽，对政府的信任度和支持度高得离谱——这在新大陆是不可想象的咄咄怪事。 　　难道公家与私人，两者的利益并不总是尖锐对立，是可以相互信任甚至相互成就的？ 　　身为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乔安不敢妄下结论，但是远东当地人对这个问题，似乎普遍抱持乐观态度。 　　远东寇拉斯王国，这个新生的国家，虽然目前还很脆弱，算不上强国，但是乔安预感这个国家很快就会变得强大起来，甚至有可能比从前的宗主国——神圣亚珊帝国——更强大。 　　乔安由远东联想到新大陆的帝国殖民地，他的故乡亚尔夫海姆，还有他目前定居的米德嘉德，将来会不会也走上与远东行省相同的道路，与母国决裂，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国家？ 　　想到殖民地与帝国本土在进出口贸易和税收问题上存在的长期矛盾，殖民地居民普遍对母国政府日渐疏远的态度，又想到致力于谋求殖民地自治的“自由之子协会”，乔安觉得，自己此刻的预感，在不远的将来，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耳畔传来的低声呼唤，打断乔安的沉思，扭头望向蛇发术士。 　　乔安听人读报的时候，美狄亚也没闲着，与邻桌的村民攀谈，打听鸡蛇兽的消息。 　　“我问了好几个当地人，他们都知道丛林深处有鸡蛇兽出没的传闻，可是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怪兽，聊到末了，这些热心人都建议我们去村公所，找本地的治安官或者德鲁伊打听一下，哪里可以找到鸡蛇兽。” 　　美狄亚朝窗外望了一眼，夕阳还没有完全落山。 　　“天还没黑，村公所应该有人值班，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一趟？” 　　乔安点了下头，挽着还在吮吸苹果汁的露比站起身来，跟随美狄亚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酒馆大门。 　　沿着街道向前走出不远有一座小广场，谷地村的村公所就伫立在广场对面，是一栋原木建造的双层联排楼房。 　　美狄亚和露比说说笑笑的走在前面，到了通往村公所大门的台阶跟前，两人突然止住脚步，谈笑声也戛然而止。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追了上去。 　　来到两位女士身旁，低声问：“怎么了？” 　　“乔安哥哥，快瞧那里——”露比指向台阶上方，神色难掩紧张，“一头长相凶恶的大猫！” 　　乔安循着“红宝石小姐”的指向望过去，村公所门前共有四级石板铺就的台阶，顶端的那级台阶上，此刻正蜷缩着一只毛色青灰的大猫。 　　这个慵懒的大家伙，体型之肥硕堪比猎犬，圆滚滚的身子像个皮球，耳朵和尾巴都短小的几乎看不清楚，一张大脸果然面相凶猛，再配上那对金棕色的闪亮大眼，与其说是一只猫咪，模样长得倒更像猫头鹰。 　　“这家伙，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美狄亚望着那只大猫，也是有点心里发怵，更让她头疼的是这只大猫恰好堵在门口，想绕都绕不过去。 　　乔安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傲然堵住村公所大门的肥猫，对比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各种猫科动物特征，再加上丰富的撸猫经验，确信对面那家伙绝对不是普通的家猫。 　　“那只肥猫，看起来有点像兔狲。”乔安猜测道。 　　“兔狲是什么动物？”露比好奇地打听。 　　“一种野生的猫科动物，据说非常凶猛。”乔安低声回答。 　　“非常凶猛……这倒是看得出来！”美狄亚朝台阶上指了指，示意乔安注意看。 　　视线越过兔狲丰满的躯体，乔安惊讶的发现，就在村公所的大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只死老鼠，旁边赫然还有一条足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的蝮蛇尸体，扭曲成一团，蛇躯已经被撕扯得裂成两半。 　　“哇！这肥猫杀了好多老鼠，还弄死一条蛇，尸体全都摆在屋门口是什么意思啊？”露比满脸费解。 　　“多半是在向主人邀功……” 　　乔安记得房东太太家的狸花猫也有同样的癖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捕鼠本领高强。 　　“不过话说回来，兔狲性子很野，脾气暴躁好斗，有谁会把这种危险的野兽当成家猫养呢？” 　　乔安正暗自纳闷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牧师祭袍的少年吹着口哨，走了过来。 　　看到乔安他们站在台阶下，少年便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他们，继而抬头望向门口，目光触及那只拦路的兔狲，脸上浮现会意的笑容。 　　“嗨，外乡来的朋友，晚上好啊！” 　　白袍少年笑嘻嘻地挥手打招呼。 　　这少年看起来与乔安年纪相仿，神态举止给人一种机灵活泼的印象，却看不出圣职者应有的沉稳老成，整个人的气质与他身上那套绘有“命运女神”辛德拉徽记的牧师长袍很不协调，活像个偷穿家里长辈衣服跑出来显摆的顽皮小鬼。 第1323章 首席捕鼠官 　　“晚上好，牧师先生。”美狄亚很客气地向那少年牧师微笑还礼。 　　“我叫彼得，是本地的驻村牧师，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千万别客气！” 　　少年牧师笑呵呵地说。 　　“噢，这可真巧！彼得先生，我们正打算去村公所，向您和您的同事打听一些关于鸡蛇兽的消息。”美狄亚面露喜色。 　　“鸡蛇兽？这可有的聊了，你们跟我来吧。” 　　彼得登上台阶，迎面看见拦路的兔狲，只得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没好气地嚷道： 　　“凯蒂！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把恶心的死老鼠摆在门口，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还有，往后不许在门口晒太阳，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你往门口一趴，别人都不敢来村公所办事了。” 　　“喂！凯蒂！别装傻，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个虚荣又傲慢的肥妞儿，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名叫“凯蒂”的兔狲，似乎听懂了彼得的责备，回头瞪着他喵呜咆哮，突然弹身跃起，凌空蜷缩成一团肉球，如同一颗流星撞进少年牧师怀里。 　　“哇啊！”少年牧师冷不防被她撞得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下。 　　凯蒂顺势扑了上去，扬起一双毛茸茸的前爪，劈头盖脸地连环扑打。 　　彼得挨了一顿“喵喵拳”，被打得直发蒙，等他回过神来，凯蒂已经扭着丰满的屁股跳上台阶，自行扒住门把手，熟练地打开房门，一溜烟地钻进屋里。 　　最初看到兔狲扑打彼得，乔安本想上前阻止，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凯蒂挥出的猫爪，刻意缩起锋利的爪尖，只是用软绵绵的掌心肉垫拍打少年牧师的脸颊。 　　作为一名资深“撸猫达人”，乔安当然看得出来，凯蒂只是在跟彼得闹着玩儿，否则亮出锋利的爪子，一巴掌就能挠得少年牧师当场毁容。 　　“可恶的肥猫，你给我等着……” 　　虽说彼得没有被挠伤，可是兔狲的力气着实不小，这一顿快如疾风迅雷的耳光，打得他脸颊通红，脑袋发蒙。 　　“牧师先生，您不要紧吧？”露比关切地问。 　　“我没事，凯蒂那家伙，是驻村德鲁伊巴芙拉的动物伙伴，同时也是我们村的‘首席捕鼠官’，如果她的性格不是那么嚣张霸道，目中无人，更温驯乖巧一点，倒也算得上是一只好猫。” 　　彼得苦笑着揉了揉脸颊，迈步登上台阶，打开房门，邀请三位外地访客进屋。 　　“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就进来喝杯茶吧，关于鸡蛇兽的事，不妨坐下慢慢聊。” 　　乔安跟随彼得走进村公所，宽敞的大厅布置的像是一座办公室，一个女孩听见开门声，转身朝门口望过来。 　　乔安恰好与她四目相视，不由微微一怔。 　　屋里的女孩看起来与彼得年纪相仿，个头纤巧，身着紧身皮甲配林地短靴，外套一条镶有一圈金色麦穗徽记的草绿色短斗篷，毛绒绒的尾巴由臀部后方傲然扬起，齐耳短发乌黑亮丽，却遮不住一双微微抖动的猫耳。瞳孔细长的眼眸异常闪亮，流露出好奇的意味。 　　露比和美狄亚跟着乔安进了屋，第一眼看到那女孩，也都面露诧异。 　　“嘿！外乡佬，瞧你们呆呆地盯着我看，是头一回见到猫人吗？”绿衣少女高声问道。 　　少女的口气有点儿粗野，但是听得出来，她并没有敌意。 　　美狄亚和露比连忙点头。 　　她们的确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身体带有猫科动物特征的类人生物，也就是绿衣少女所说的“猫人”。 　　乔安在最初的意外过后就平静下来，事实上，他对猫人并不陌生。 　　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他曾与一位名叫“小喵”的猫女记者交上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喵姐的族人。 　　在他看来，对面那个绿衣少女，与喵姐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但是不能据此推断两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两个猫女，一个出生在新大陆，一个生活在旧世界，远隔重洋的地理环境使她们不太可能存在血缘关系。 　　至于两人相似的容貌，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有可能只是猫人共同的种族特征。 　　当审美跨越种族的时候，“脸盲”就成了一种普遍现象。比如在人类眼中，所有矮人都长得差不多，两张同样俊美的精灵面庞，你很难区分出有什么不同。反过来也一样，或许在猫人眼中，所有人类长得都差不多，缺乏可供区分身份的外貌特征，只有通过长期相处，才能把某个人的容貌与他的身份对应起来。 　　“嗨～巴芙拉，这三位访客有事找咱们商量，你现在抽的出空来吧？” 　　彼得问那猫女。 　　“当然有空。”猫女冲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露出友善的笑容，转头对彼得说：“去给客人们弄点喝的来。” 　　“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让我去端茶倒水？”彼得不服气地抗议道。 　　“因为你年纪比我小，而且你打不过我。”猫女理直气壮的冲少年牧师晃了晃爪子，“赶紧去端茶，不然我揍你！” 　　“当着客人的面，你就不能装得淑女一点吗？”彼得禁不住抱怨。 　　“我本来就很淑女，不需要装样子！” 　　巴芙拉得意地抖了抖额头上竖起的猫耳朵，忽然想起一件事，板起脸瞪视彼得：“小猴子，你刚才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凯蒂了？” 　　“怎么，那只肥猫又向你告状了？”彼得揉揉被猫掌扇红的脸颊，委屈地说：“事实恰好相反，明明是凯蒂欺负我……” 　　“如果你不主动招惹凯蒂，她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巴芙拉显然很护短。 　　正蹲在办公桌上舔爪子的兔狲，喵呜一声，像是在附和主人对彼得的指控。 　　“算了，我才懒得跟你们两个不讲理的家伙啰嗦。”彼得气得发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隔壁厨房。 　　巴芙拉回头怒视兔狲，一把揪住她颈后那块柔软的皮毛，提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虽然我在彼得面前维护你，可这并不等于纵容你胡闹，快去把门外那些死老鼠弄走！” 第1324章 猫女德鲁伊 　　“喵嗷嗷嗷～～” 　　兔狲凯蒂挣扎着逃离巴芙拉掌握，灰溜溜地跳出窗外，跑回台阶跟前，叼起一只死老鼠，朝垃圾堆那边飞奔而去。 　　看到猫女训猫的场面，美狄亚和露比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乔安也觉得有点滑稽。看来这个名叫巴芙拉的猫女，就是彼得之前提到的驻村德鲁伊，谷地村农作物喜获丰收的头号功臣，没想到这么年轻。 　　乔安转念间又想到，巴芙拉的外套绣有“丰收之环”的徽记，可见她与康蒂一样是这个远东著名的德鲁伊社团的成员。只不过康蒂出身于“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分部，而她父亲就是“丰收之环”首席大德鲁伊瓦莲京娜的门徒。 　　这时彼得端着茶水回到大厅，一边招待客人，顺便向巴芙拉说明乔安他们的来意。 　　“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寻找鸡蛇兽？”巴芙拉好奇地打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乔安正在合作一项关于超自然石化生物的课题，需要搜寻各种具有石化能力的生物作为研究样本，鸡蛇兽就是我们选定的目标之一，听说谷地村附近有人目击过鸡蛇兽，就大老远的赶来碰碰运气。”美狄亚简单解释道。 　　“原来你们是学者啊，失敬失敬！” 　　彼得望向美狄亚和乔安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地敬意。 　　猫女巴芙拉眼中却尤有怀疑。 　　“你们自称是学者，可我怎么能确定你们说的是实话，而非怀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巴芙拉，你太没礼貌了！”彼得试图阻止猫女，却遭到一个白眼。 　　“你懂什么，学问越大的人，做起坏事来危害也越大，出于维护本村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对形迹可疑的外乡人多加小心。” 　　乔安与美狄亚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巴芙拉的态度令人不快，但是考虑到她的职责，对来路不明的陌生施法者多加戒备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证明自己真是出于学术研究追寻鸡蛇兽，而非利用这种非常危险的魔兽，策划一起有可能殃及谷地村的阴谋？ 　　美狄亚很少在地表世界行走，远东更是初次涉足，不可能在当地找到有名望的熟人，帮她证明身份。 　　乔安同样在远东无亲无友，但是与美狄亚相比，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名气，虽然这名气仅限于奥法学术圈内。 　　略作思索过后，乔安问猫女：“巴芙拉小姐，请问谷地村有奥术施法者吗？” 　　巴芙拉耸肩摇头：“本村目前只有三个施法者，除了我和彼得，还有就是楼上的‘飞刀哥’尼古拉——本村的治安官，命运女神辛德拉的圣武士，唯独没有奥术施法者。” 　　乔安皱了皱眉，怀着一线渺茫希望，试探着问：“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奥法学术界有一个名叫‘新星奖’的奖项？” 　　“啥星奖？我可没听说过！”猫女摇了摇头。 　　就在乔安心情低落的时候，彼得突然插了句话。 　　“新星奖？是不是瓦雷斯世界五所名牌大学的奥法专业联合评选地那个奖项，授予在校就读的天才学生。” 　　“彼得，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巴芙拉诧异地问。 　　“当然是在报纸上看来的。”彼得乘机吐槽，“我跟你不一样，巴芙拉，我可是一个热爱读书学习的人。” 　　“既然你们知道新星奖，事情就好办了。”露比抱住乔安臂弯，小脸满是自豪，“此刻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先生，就是本届‘新星奖’的荣获者，来自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法师乔安·维达！” 　　“吹、吹牛的吧？”巴芙拉半信半疑地打量乔安，“看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真有那么厉害？可是看起来不像是‘天才’的样子呀！” 　　“如果天才能被你这个笨丫头一眼看出来，那还算什么天才！” 　　彼得没好气地横了猫女一眼，忽然又兴奋起来。 　　“乔安·维达……这名字我听着耳熟，记得不久前在晚报上看到过，当时我还跟尼古拉大哥讨论了一下，为啥获奖者明明是个男孩，却取了个女人的名字。” 　　乔安听他吐槽自己的名字，尴尬的耳根发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彼得像只猴子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顺着楼梯飞奔上了二楼。 　　过了没几分钟，少年牧师就挥舞着一份旧报纸，兴冲冲地飞奔下楼，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长的男人。 　　其中一位中年人打扮的像是风度翩翩的乡村绅士。跟在他身后的高大青年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却只有一条左臂。 　　“找到了！我找到了！”彼得飞奔回来，把那份一周之前发行的《远东晚报》拍在桌上，指着报纸版面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乔安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本届“新星奖”的评选简讯，总共只有两百来个字的报道，还搭配了拇指大的一张版画插图，印着自己的头像。文字很简单，插图也很模糊，真亏彼得还记得这段不起眼的简讯。 　　巴芙拉趴在桌上看了看配图，又抬头对照乔安的脸庞，点头道：“还真有点像！不好意思，天才先生，刚才我对您太失礼了！” 　　这时，那两位年长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乔安三人。 　　经彼得介绍，乔安得知中年绅士名叫马利克，是谷地村公社的“主任”，这个古怪的头衔不大好懂，大概就是村长的意思。此外，乔安他们之前去过的那家酒馆，也是马利克先生的产业。 　　至于那位独臂的青年军官，名叫尼古拉，是远东军方派驻谷地村的治安官，同时兼任当地民兵治安团的教官。 　　来自“丰收之环”的驻村德鲁伊，来自“辛德拉教廷”的驻村牧师，军方下派的治安官，再加上本地名流乡绅出任的村长——远东寇拉斯政府创立的乡村行政体系，就由这“四套马车”共同组成。 第1325章 谷地村的往事（Ⅰ） 　　相比太过年轻的巴芙拉和彼得，马利克与尼古拉在社交方面显得更为沉稳老练。坐下来与乔安三人闲聊，看似无意地打听他们的出身来历。 　　乔安的肖像已经公开印在远东的报纸上，身份无可置疑。至于美狄亚，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不得不隐瞒蛇发女妖的身份，只说是一位术士，乔安在学术课题上的合作伙伴。 　　露比或许是看起来年纪太小，长得又太可爱，马利克和尼古拉根本不曾怀疑过她的人类身份。听露比叫乔安“哥哥”，就当她是少年法师亲戚家的小孩了。 　　一番打探过后，马利克与尼古拉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一致认为乔安他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入正轨。 　　“高更女士，维达先生，你们来谷地村打听鸡蛇兽的事，算是找对了地方。” 　　马利克先生给自己倒了杯茶，捧起茶杯，眼中浮现缅怀的神色。 　　“尼古拉，你和彼得还有巴芙拉来谷地村的时间还短，对咱们这里的历史恐怕不太了解，早年间，谷地村可不是如今这样的乐土，穷山恶水，怪物横行，乡亲们的生活很艰难。” 　　“那些年月，对咱们谷地村威胁最大的有三种灾害，如今老人们提起来还后怕呢！” 　　“马利克先生，这些事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说起，你刚才说起的灾害，具体是指哪三种呢？” 　　彼得凑过来好奇地打听。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也出神倾听。 　　“这三大灾害，首先就是当时村里爆发的‘腐热病’，感染这种怪病的人会浑身发热，陷入昏迷，随着病情的加剧，患者口中会散发出腐臭气息，直至内脏衰竭而死。” 　　“当时村里很多人感染了这种怪病，寻常药物无法治愈这种超自然疾病，只能请当时村里的德鲁伊冬妮娅女士施展神术治疗‘腐热症’。” 　　“德鲁伊的神术的确灵验，然而被冬妮娅女士治愈的病人，往往时隔不久再次患病，这令当时的我们大惑不解，甚至因此对冬妮娅女士产生了猜忌，怀疑她故意不肯完全治愈病人，这当然是错怪了人家，现在想起来还很惭愧。” 　　“这件事我听冬妮娅姐姐说起过，也就是她脾气好，被人冤枉也不吭声，换做是我，肯定忍不下这口气！”巴芙拉冷笑着说。 　　乔安看了猫女一眼，猜测谷地村的前任驻村德鲁伊冬妮娅大概也是出身于“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而且与巴芙拉交情不错。 　　马利克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些年谷地村还只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连我本人在内，大多是些没什么见识的愚民，遇到治不好的怪病，难免疑神疑鬼。” 　　“除了‘腐热症’，当时还有两个威胁更大的灾害，首先是盘踞在附近‘迷雾沼泽’深处的‘夜鬼婆’艾格尼丝，时常施法潜入村子，诱拐小孩。” 　　“谁家丢了小孩，必定是被老鬼婆抓去吃了，当父母的除了痛哭一场，也没有别的办法。” 　　乔安听得脸色微变。 　　就在不久前，在巴登湿地，他刚跟绿鬼婆姐妹发生过冲突，对鬼婆的残忍邪恶记忆犹新。 　　马利克先生刚才说到的“夜鬼婆”，属于“鬼婆”族群的一个子类，同时还具有魔鬼血统，天生擅长施法，还拥有一匹名为“梦魇”的魔界坐骑，可以随意幻化灵体，潜入别人的梦境，实力比“绿鬼婆”强出一大截！ 　　“此外，村外沼泽边的丛林里，还聚集着一大群鸡身蛇尾的可怕怪物，外出砍柴狩猎的村人，时常遭到这种怪物袭击，如果被它们啄伤，过不了多久整个人就会变成石像。” 　　“这群能把人变成石像的怪物，就是高更女士和维达先生正在寻找的鸡蛇兽，同时也是当年对本村构成极大威胁的第三种灾害。”马利克说。 　　“难以根治的疫病，沼泽中诱拐小孩的夜鬼婆，再加上树林中的大群鸡蛇兽……马利克先生，当年咱们谷地村，可真是多灾多难啊！”尼古拉感慨道。 　　“说的就是啊！同时遭受这三大灾祸，谷地村还能存在到今天，简直是一个奇迹。”露比也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上，就在我们谷地村处于灭亡边缘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奇迹。” 　　马利克先生语调低沉，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 　　“那是四年前的夏天，五位来自南方的旅行者途经谷地村，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个星期。” 　　“就在这短短几天里，这些旅行者先是把林中横行的鸡蛇兽屠杀殆尽，接着又找到‘腐热症’的源头，一头潜伏在村口垃圾场中的异怪，并且击杀了那头名为‘食腐兽’的怪物，还号召村民把垃圾场从水源附近移开，切断疫病散播的根源。” 　　“做完这两件事以后，五位可敬的旅行者，又与冬妮娅女士合作，冒险深入迷雾沼泽，经过一番血战，最终击毙了夜鬼婆，彻底消除了祸害谷地村的三大灾祸。”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吟游诗人编撰的传奇故事……”美狄亚低声嘀咕。 　　“很不真实对不对？”马利克耸肩摊手，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容，“事实上我已经尽可能省略细节了，否则你们肯定会觉得太夸张，就像是从舞台上照搬下来的故事，然而我敢对命运女神起誓，刚才所说的字字属实，没有哪怕一句话的夸张成分。” 　　“马利克先生，您刚才提到的那五位旅行者，或者应该称他们为‘探险家’更恰当，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周内消灭大群鸡蛇兽，一头食腐兽，还有法力高强的夜鬼婆，而且听您的口吻，他们自身并没有付出值得一提的伤亡，由此可见这五位旅行者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只有非凡之人，才能轻松完成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英雄业绩。”乔安推测道。 　　马利克先生露出自豪的笑容。 　　“的确如您所说，法师先生，如今回头来看，这五位旅行者的确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其中包括冰风谷的矮人王子，基特兰德的女游侠，灯塔山的红衣女巫，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公主，还有五人当中的领袖，深受我们远东人敬爱的王子殿下——罗兰·寇拉斯。” 第1326章 谷地村的往事（Ⅱ） 　　乔安早就听说过远东王子的种种传说，从前总觉得这些传说太过离谱，更有可能是文人杜撰的产物。 　　如今听马利克先生讲述他亲眼见证过的往事，乔安不得不承认，远东人的王子殿下的确是一位堪与古代史诗中的神话英雄媲美的非凡人物。 　　“罗兰殿下及其同伴的传奇经历的确令人钦佩，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谷地村附近的鸡蛇兽已经被王子殿下杀光了，我们还能去哪里寻找这种稀有的生物呢？”美狄亚面露愁容。 　　“高更小姐，这一点您完全不需要担心，罗兰殿下和他的旅伴，四年前只是顺手宰杀了一群袭击他们的鸡蛇兽，而在密林深处的山谷中，还栖息着更多鸡蛇兽。” 　　马利克先生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今年春天修铁路的时候，曾有大群鸡蛇兽跑到工地上捣乱，被尼古拉老弟带领本村民兵消灭大半，残余的鸡蛇兽逃回密林深处，此后半年没有什么动静，就在我们以为这群怪物终于学乖了的时候，不久前又有人目击鸡蛇兽在铁路上转悠，差点惊到拉车的洛斯兽！” 　　治安官尼古拉点了点头，接着马利克先生的话茬说：“当时我去现场看过，找到几根鸡蛇兽的羽毛，可见目击者的证词是可信的。” 　　“鸡蛇兽这种生物，前后两次被屠杀到几乎灭种，可是过不了半年，又会重新泛滥成灾，可见繁殖力超强。” 　　“这并不奇怪，尼古拉先生，鸡蛇兽是一种超自然卵生禽类，如果族群当中有雌性鸡蛇兽，就会像母鸡一样天天下蛋，凑足一窝鸡蛋，就把它们全都孵化成小鸡蛇兽，繁殖速度快得很呢。”乔安适时做出分析。 　　“我早就说，应该把这群怪物彻底斩尽杀绝，连小鸡带鸡蛋统统不能放过，可是巴芙拉不准我们这样做，还扯了一通什么‘维护生态平衡’的歪理，简直莫名其妙！”彼得愤愤地抱怨道。 　　巴芙拉白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辩解道：“人家又没说不能杀鸡蛇兽，只是不希望把它们全杀光，否则保不准就会有更危险的怪物占据这个生态位，或者原本那些被鸡蛇兽捕食的害虫，趁着天敌灭亡的机会泛滥成灾，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从一位德鲁伊的角度出发，巴芙拉的观点自有其道理。 　　乔安尊重她维护自然生态平衡的理念，但是光有一个很好的理念还不够，还得扎扎实实的对鸡蛇兽族群规模与生态平衡之间的相关性，进行量化实证研究。 　　比如说，鸡蛇兽在单位周期内的平均生育率是多少？ 　　当地环境最多能够容纳的鸡蛇兽数量又是多少？ 　　根据这些观察数据，计算出鸡蛇兽的合理数量区间，继而算出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鸡蛇兽自然繁殖多久会超出安全阈值，对人类乃至当地生态造成危害，需要加以捕杀。 　　只有掌握全面的实证数据，才能合理的维护生态平衡。 　　即便没有能力进行这些实证研究，最起码也应该在鸡蛇兽频繁出没的铁路沿线建立隔离带，竖起防护栅栏，否则鸡蛇兽突然冲击列车，引发交通事故，造成的恶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些事情都不去做，空有一个善意的理念，那么不仅毫无价值，反而对人类有害。 　　毕竟人类也是自然界中的一员，某些口口声声维护生态平衡的人，就好比那些“望远镜式的慈善家”，恐怕很少考虑如何维护身边穷苦同胞的生存权。 　　对这种伪君子，乔安向来不以为然。当然，他并不认为巴芙拉是那种人，否则猫女小姐也无法成为一位德鲁伊——一个人倘若没有一颗热爱自然的心，永远无法成为“自然之子”。 　　“好吧，我必须承认，鸡蛇兽的族群扩张速度超出了我的预计，这里面恐怕是出现了某种意外变数。” 　　巴芙拉叹了口气，对乔安和美狄亚说：“明天一早我就去丛林深处，查看一下鸡蛇兽的情况，如果你们两位不怕危险的话，可以跟我同行。” 　　“猫女姐姐！乔安哥哥是天才法师，美狄亚姐姐是高阶术士，他们连绿鬼婆都不怕，才不会怕鸡蛇兽呢！” 　　巴芙拉被露比稚气的神态逗乐了，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爱抚。 　　“小妹妹，那你怕不怕鸡蛇兽啊？” 　　“露比我，当然不怕！”“红宝石小姐”一本正经地宣称，“明天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进山，抓鸡蛇兽当宠物！” 　　小丫头看来是养宠物上瘾了，有了独角兔还不够，又想养鸡蛇兽。 　　尼古拉皱了皱眉，对乔安和美狄亚说：“其实你们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明天我和彼得陪巴芙拉进山，设法活捉两只鸡蛇兽带回来给你们，至于小孩子，更不应该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美狄亚感激的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告诉治安官：“尼古拉先生，谢谢您的体贴，不过出于科研需要，我和乔安还是亲自陪你们跑一趟为好。” 　　“露比实在想去的话，跟我们同行也无妨，您别看她年纪小，其实厉害的很呢，至少自保完全没问题。” 　　尼古拉还是有点不放心，然而见她坚持同行，也就不便再劝了。 　　彼得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说：“明天早上八点钟出发怎么样？如果大家都觉得没问题，我就先去楼上忙了，那台魔导照排印刷机又出故障了，我得抢在明天的早报样刊传送过来之前把它修好。” 　　听到“魔导照排印刷机”这个生僻且冗长的词组，乔安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紧接着他的人也跳了起来。 　　“彼得先生！请留步！” 　　少年牧师被他这毫无征兆地呼唤吓了一跳，回头问乔安：“维达先生，有什么事吗？” 　　“方不方便带我去楼上参观一下，我对您刚才提到的那台魔导机器很感兴趣。”乔安满眼热切地问。 　　彼得爽快地点了下头：“当然可以，维达先生，请跟我来吧！” 第1327章 两台魔导器 　　乔安跟随少年牧师登上楼梯，走进村公所二楼一间屋里，迎面看见一张大桌，桌上摆放着两台四四方方的铁柜子，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魔力波动，显然都是附魔装置。 　　在这间房屋里，还堆放着大捆大捆的白纸，从尺寸来看，像是印刷报纸专用的新闻纸。 　　让乔安深感意外的是在这个酷似“印刷车间”的屋子里，闻不到一丝油墨的气味。 　　现在他暗自纳闷的时候，彼得走到书桌跟前，指着桌上的那两台魔导装置，一脸自豪的向乔安介绍道： 　　“法师先生请看，这台机器就是‘魔导照排印刷机’，旁边尺寸稍小的这台机器则是‘魔导传真机’，都是我国寇拉斯堡魔导器工厂设计制造的新产品，新大陆有这样的机器吗？” 　　乔安坦率地摇了摇头，至少他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机器。 　　其实相比这两台魔导仪器，更让乔安感到吃惊地是彼得无意间提起的“魔导器工厂”。 　　乔安对新大陆的魔导器设计和制造行业很了解，他认知中的附魔行业，工艺水平可能因人而异，但是生产模式无非都是以设计师本人为核心的小作坊。 　　有像他这样单干的，也有一位师傅带几个徒弟的，还有两三个设计师组成合伙工坊的，从未听说这门手艺居然还能搞成“工厂”，雇佣大量工人，按照统一的规格批量生产。 　　可是仔细想想，既然扣针和铁钉都可以在工厂中生产，魔导器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只不过这门手艺太复杂，门槛太高，从前人们要么没有能力组建魔导器工厂，要么出于个人利益着想，不情愿将魔导器推向工业化大生产，直到远东人打破常规，从生产模式上彻底颠覆了这个行业的传统。 　　乔安不知道这种颠覆性创举会给附魔行业带来怎样的冲击，他本人作为一个从业者，会因此受益还是受损，但在内心深处，他为这种新趋势感到兴奋，并且隐隐有种预感--这种模式很快就会推广开来，假以时日，魔导器会变得像厨具和文具那样成为普通家庭的日常用品，整个世界也将因此而改变。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乔安收回杂念，向少年牧师打听：“彼得先生，能否向我介绍一下，这两台魔导装置都有什么功能？” 　　“好啊，其实这都是我们的王子殿下为了方便出版和发行报刊，特地委托‘灯塔山奥法协会’的大法师们设计的机器。” 　　彼得指向“魔导传真机”，介绍道：“这台机器的作用是收发文件和图表。设在我国首都寇拉斯堡的报社总部，每天都会把最新一期报纸的校样通过这台机器发送到全国各个城镇乡村的分销站点，比如我们谷地村，就是400个站点之一，所有这些站点共同组成遍布全国的报刊发行网络。” 　　“通过‘魔导传真机’，我们接收到首都报社总部发送过来的样刊，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就是根据本地的报刊订户人数，准备好纸张，对样刊进行复印，然后把复印好的报纸递送到每一位订户手中。” 　　“法师先生，你现在看到的这台魔导器，就是专门用于复印报刊的装置，当然，我们日常办公的时候，也经常用它来复印一些公文什么的，这可比用手抄方便得多，不仅更省力，印刷字体也比手写体更清晰整洁。” 　　彼得拍了拍“魔导照排印刷机”的铁皮外壳，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这台机器虽然很好用，可它毕竟是今年6月才刚刚生产出来的实验型号，工艺还不够成熟，再加上我们总是用它来复印各种书籍和文件，频繁使用难免出故障，比如现在，这家伙就罢工了。” 　　说着，彼得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扳手和螺丝起子，熟练地拆开机器外壳，设法排除机器故障。 　　乔安旁观彼得修理这台结构复杂的魔导器，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听了彼得的介绍，之前使他感到困惑的那个疑问终于解开。 　　远东人为何能够建立起一个覆盖全国各地的报刊出版发行网络，使首都发行的报纸，当天就能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订户手中？ 　　此刻摆在桌上的那两台魔导器就是答案。 　　设计出这两台魔导器，其实并不难，真正令乔安钦佩的是同样的仪器在工厂中制造出了至少400台，配发到全国各地的报刊分销网点，从而构成一个及时高效的信息传播网络，使某地发生的一起新闻，当天之内就能传遍全国。 　　这个信息传播网络建立起来，和平时期可以用来发行新闻刊物和各类书籍，对于提高国民的识字率乃至文化素质大有裨益。 　　一旦局势有变，发生动乱或者外敌入侵，借助这个信息传播网络，远东政府就能以极高的效率将国家的政令法规迅速传达给边远乡镇的每一个居民，形成统一的国家和民族意识，使全国军民总动员成为一种可能的选项。 　　乔安越是深入琢磨，就越是不寒而栗。 　　相比远东已经投入使用的这套先进且高效的信息传播网络，新大陆的新闻出版行业，简直还停留在原始时代。无论莱顿港还是米德嘉德城，报纸刊物的发行范围仅限于城市内部以及周边的卫星镇，边远乡村无法及时了解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形同相互隔离的两个世界。 　　“唉！这下麻烦大了！” 　　彼得拍头叹气，打断了乔安的思绪。 　　“彼得先生，机器损坏的很严重吗？” 　　“恐怕是的，‘留影镜面模组’有一条裂缝，然而就是这条小小的裂缝，导致整台机器都无法正常工作。”彼得愁眉苦脸地回答。 　　乔安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一组镜面装置上果然浮现小小的裂痕，如果不仔细看，几乎觉察不出来。 　　“彼得先生，这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用法术修复一下，机器就能恢复正常工作。”乔安对少年牧师说。 第1328章 三个法术 　　“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也尝试过施法修复，可惜故障比我料想中的更麻烦。”彼得皱着眉告诉乔安，“破损的镜面组是一个附魔装置，法师先生想必知道，0环‘修复术’无法修复魔导装置，我今天准备的2环‘完全修复术’上午就用掉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修理，希望还来得及在明天早报发行之前搞定……” 　　“2环‘完全修复术’啊……”乔安释然地笑了笑，“彼得先生，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很乐意帮您修理这台魔导器。” 　　“噢？法师先生，你有准备这个法术？”彼得惊喜地望过来。 　　2环“完全修复术”，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法术，专门用于修理魔导器。 　　魔导器发生损坏的状况是比较罕见的，而要修复一般的物品，有0环“修复术”就够了，所以法师通常不会用宝贵的法术位，准备“完全修复术”。 　　“算是吧。”乔安含糊着回答。 　　事实上他没有提前准备“完全修复术”，也不需要准备。 　　“那真是太好了！维达先生，麻烦您了！”少年牧师如释重负。 　　乔安抽取两道“席德法力”，替换成一个2环法术位，对着浮现裂纹的魔导镜面施展“完全修复术”，数秒过后就消除裂纹，修复如新。 　　彼得开机试了一下，确认机器已经可以正常工作，连声向乔安道谢。 　　“彼得先生，那个……”乔安搓了搓手，有点难为情地问少年牧师：“可不可以让我稍微研究一下这两台魔导器？” 　　彼得迟疑了一下，慎重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只能在这里研究，不能把机器搬走，也不能拆开。” 　　“这当然没问题！”乔安兴奋地脸颊泛红，“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里盯着我。” 　　听乔安这么一说，彼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的脸皮可不像乔安那么薄，再怎么不好意思，还是要留在这里盯着乔安，以免发生意外。 　　乔安迅速拿出钢笔，拧开笔帽，依次在两台机器的外壳表面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结附的法术。 　　不多时，乔安解析出三个法术，法术构型附带的注释中，还都留存着法术创造者的签名，分别是安娜、萨莉亚和麦克马努斯。 　　据彼得介绍，这三位都是远东“灯塔山奥法协会”的学派首席大师，拥有准传奇级别的法力。 　　安娜大师发明的是“复印术”。 　　这个1环变化系法术，施法一次就能瞬间复印出词典那么厚的一大本书，施法材料就是复印本所用的纸张或者羊皮纸。实在没有纸张，直接复印到地板或者墙面上也行。 　　萨莉亚大师发明的是“留影术”。 　　这是一个2环幻术，可以将现实中的人物或者景象转印在纸张或者光滑的物体平面上，无论色彩还是线条都称得上惟妙惟肖，比最写实的油画还要逼真。 　　“安娜复印术”和“萨莉亚留影术”，共同构成了“魔导照排印刷机”的核心技术。 　　“魔导传真机”的核心技术，就是麦克马努斯大师发明的“传真术”， 　　这个隶属于“咒法学派”的5环法术，可以将一份厚度不超过一百页的文件或者图册中的全部内容抄录下来，传送到特定的地点，或者传送给特定的生物，哪怕位面壁垒也无法阻隔“传真术”的精确递送。 　　“传真术”的接收方可以选择直接阅读魔法中加载的文字和图片信息，也可以备妥纸张将内容复印出来。 　　乔安在解析这三个法术的同时，顺带将法术构型完整地背诵下来。 　　他没有当着彼得的面，将这三个法术抄录到自己的魔法书上，否则就太露骨了，难免令彼得怀疑他有意剽窃“魔导照排印刷机”和“魔导传真机”的核心技术，利用偷来的技术生产同类魔导器以牟利。 　　尽管乔安没有这个打算，还是避嫌为好。 　　智力属性高达33的天才头脑，过目不忘并非什么难事。 　　牢记在脑子里的三组法术构型，等到夜晚独处的时候再誊写也不迟。 　　如此想着，乔安收起钢笔，抹去描绘在机器外壳上的卢恩符文，告诉彼得，他已经没什么需要研究的了。 　　两人回到一楼办公室，马利克先生得知乔安帮忙修好了机器，很是感激，邀请他和美狄亚、露比去自家酒馆用餐，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也顺便跟着去蹭一顿好吃好喝。 　　酒馆二楼是旅店，马利克先生很大方的表示，乔安他们可以在客房中免费住宿，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晚上聚餐的时候，马利克先生又讲了很多关于远东王储罗兰·寇拉斯的趣事，还有谷地村的发展史。 　　在远东建国之后这两年里，谷地村发生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也比过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富足得多。 　　听了马利克先生的讲述，乔安深有感触。 　　在他看来，一个富足安乐的谷地村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远东所有地区都像谷地村这样发展神速，乡村面貌日新月异，这个刚独立不到两年的寇拉斯王国也未免太可怕了。 　　或许不用等待太久，这个新生的国家就会引起世人关注，跃升为瓦雷斯世界的又一大强权势力。 　　…… 　　一六二一年，八月十三日，上午九点二十分。 　　晨雾散去，朝霞洒向远东北方丰饶的大地，由南向北延展的平行铁轨，反射阳光熠熠生辉，仿佛陈列在大地上的两道银线。 　　马蹄声由远及近，六名骑士驾驭骏马，顺着铁道驰骋，直到灌木丛与迷雾沼泽的交界地带才勒住缰绳。 　　嘶鸣声中，六匹骏马停下脚步，马背上的骑士相继翻身跳了下来。 　　沿着铁轨骑行了一个多钟头，乔安下马后扭了扭发酸的腰杆，目光很自然地落在路边一株大树上。 　　树干显然是被打下了“秘法印记”，以魔法冷光呈现出两行鲜红夺目的标语。 　　“野兽出没，请勿下车！” 第1329章 山谷中的鸡蛇兽（Ⅰ） 　　独臂的谷地村治安官尼古拉，走到少年法师身边，为正在观察标语的乔安做出解释。 　　“这附近的林子里，常有灰熊、野猫和毒蛇出没，近来铁路边还出现了‘鸡蛇兽’的身影，我们在铁路边的树上打下标记，提醒经过这一路段的列车乘客，关紧门窗，不要下车游荡，免得被野兽伤害。” 　　乔安点了下头，心想尼古拉先生考虑的很周到，的确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治安官。 　　这时美狄亚、彼得和巴芙拉也牵着马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憨厚壮实的青年民兵。 　　尼古拉朝杂树丛生的山坡上看了一眼，回头对众人说：“这里没有现成的道路通向山林深处，也无法骑马通行，咱们只能步行进山，贾森，你把我们的马牵回去吧，返程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铁路边搭顺风车回村。” 　　“好的，尼古拉先生，请多加小心。” 　　名叫贾森的青年民兵，接过众人递过来的缰绳，骑上自己的马，牵着其余五匹马，原路折返回去。 　　“尼古拉先生，其实我们未必一定要在密林间步行，施法直接飞往鸡蛇兽栖息的山谷更方便。”美狄亚说。 　　乔安颈后的斗篷兜帽微微抖动，一只血蚊钻了出来，落地后变成萝莉形态。 　　“美狄亚姐姐说得对，露比我，可不想在荆棘丛生的密林里钻来钻去。” 　　“红宝石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带有流苏装饰的红色连衣裙，显然很不适合在野外徒步旅行。 　　“我倒是可以运用‘野性变身’变成鸟儿飞行，但是彼得和尼古拉大哥怎么办？他们可不会飞行法术。”巴芙拉面露难色。 　　“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 　　蛇发术士淡淡一笑，接连为彼得和尼古拉加持3环“飞行术”，在他们背后创造出一对可攻自由飞翔的大气之翼。 　　彼得兴奋地振翅腾空飞起，尼古拉向美狄亚道谢过后也试着飞起来。 　　“你们两个家伙，等等我啊！” 　　猫女小姐连忙施展德鲁伊的招牌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猎鹰飞了起来，追赶两位同伴。 　　兔狲凯蒂惊觉主人丢下自己，独自飞走，急得喵喵叫。 　　露比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猎鹰，柔声对兔狲说：“凯蒂，巴芙拉姐姐变成的猎鹰太小了，没有足够的力气带着你飞行，不过你别担心，露比我，可以抱着你一起飞。” 　　说着，“红宝石小姐”变成混种形态，身后伸展开一双半透明的膜翅。 　　兔狲先是被形象改变的露比吓了一跳，好在她毕竟是德鲁伊的动物伙伴，平日里经常看到巴芙拉变成各种飞禽走兽，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便没有拒绝“红宝石小姐”的好意，被她抱在怀里，腾空飞起。 　　美狄亚给自己拍上一道“飞行术”，乔安也变成蜂人形态，跟随露比升空，不多时就追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 　　由高空俯瞰大地，林野风光尽收眼底。 　　远东北方地区多火山温泉，泉水滋润着这片肥沃的黑土地，莽莽丛林沿着温泉流域延展开来，如同一条碧绿缎带，为覆盖冰雪的北地群山增添了几许生命色彩。 　　乔安一行六人飞越丛林。原本步行需要一整天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搞定，在尼古拉的指引下，相继降落在一座深藏林间的山谷入口跟前。 　　乔安按照惯例先拿出“导航罗盘”，生成周边的地图并且储存起来，过后施展自己发明的“高等蚊指术”，将左手尾指变成自带“隐形”和“沉默”功能的血蚊，吩咐这只小小的密探，潜入山谷搜寻鸡蛇兽的踪迹。 　　等待了不到十分钟，乔安就感应到血蚊密探发回来的精神波动，似乎是发现了目标，连忙将观察视角投射到血蚊密探身上。 　　伴随一阵轻微的恍惚，乔安眼前的视野由山谷入口，切换到山谷内部。 　　当他还在适应光线变化的时候，耳畔已然传来“咕咕”的鸡鸣，当中还夹杂着高亢洪亮、类似公鸡啼鸣的声响。 　　乔安朝着鸡鸣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远远看见一大群体形貌似火鸡的生物，正在草丛中埋头啄食昆虫。 　　血蚊密探本身也属于虫类生物，山谷中那些大鸟正是它的克星，故而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 　　乔安没有强迫血蚊密探靠近那群疑似鸡蛇兽的大鸟，轻声吟咏咒文，激活义眼结附的“鹰眼术”，在鸟群正上方约30尺高处，设立一个隐形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观察视角，由血蚊密探切换到“鹰眼观测点”，眼前所见的情景变得清晰起来。 　　草丛中那些正在觅食的大鸟，果然与《瓦雷斯怪物图鉴》（魔法兽分卷）中的鸡蛇兽插图有六七分相似，体型轮廓很像大号火鸡，但是身上并没有生长羽毛，粗糙赤裸的皮肤布满色彩斑斓的小颗粒，质感相比禽类更接近蜥蜴。 　　更让乔安印象深刻的是这种生物生有一对黑色膜翼，就像蝙蝠的翅膀，身后还拖着一条布满鳞片的黑色蛇尾，随着身体的动作灵活摆动。 　　这群怪物兼有禽类与爬行动物的体貌特征，难怪被称为“鸡蛇兽”。 　　乔安视野中的这群鸡蛇兽，总数不下二十只，其中绝大多数是雌性，只有四只头顶昂起火红鸡冠、颌下生有肉垂的异类，长得特别高大壮硕，显然是雄性鸡蛇兽。 　　兽群中的雄性，显得比雌性更为躁动好斗。时不时的拍打翅膀，伸长脖子，相互啼鸣示威。 　　这时，一只雄性鸡蛇兽在草丛里觅得一条蝮蛇，立刻惊喜的扑了上去，以铁钩般坚硬锋利的喙嘴，狠狠啄向蝮蛇头颅。 　　蝮蛇的反应也是奇快，迅速缩头盘成一团，惊险避开鸡蛇兽的啄咬。 　　雄性鸡蛇兽一击落空，喙嘴啄在蝮蛇身旁的岩石上，迸出闪亮的火星。 　　这时附近另一只雄性鸡蛇兽也发现了那条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蝮蛇，飞奔过来狠狠啄住蛇颈，熟练地朝石头上摔打，啪啪两下就将蛇头砸裂，尸体抽搐着扭成一团。 第1330章 山谷中的鸡蛇兽（Ⅱ） 　　先前袭击蝮蛇失手的那只雄性鸡蛇兽，看到明明是自己最先发现的猎物，结果被别的公鸡捡了便宜，很是气不过，扑上去啄住蝮蛇尾巴，奋力向后撕扯，试图抢夺回来。 　　啄杀蝮蛇的那只公鸡，当然不肯让出刚刚到嘴的猎物，紧咬蛇颈不撒口。 　　两只雄性鸡蛇兽互不相让，怒目圆睁，如同“拔河”似的，都使出浑身的力气争夺猎物，将蝮蛇尸体扯得笔直。 　　就在它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鸡群中的另外两只雄性，不怀好意的靠近过来，一左一右，站在绷紧的蛇躯两侧，你一口我一口，泰然自若地啄食蝮蛇，撕裂蛇皮，啄出白嫩的鲜肉，大口享用。 　　那两只还在“拔河”的公鸡，看到这两个“投机分子”跑来揩油，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 　　然而它们还不能开口呵斥，否则就等于放弃口中的猎物，只得拼命向后拖拽，试图尽快夺下猎物，赶走其它竞争者，独享美味。 　　这两只倒霉的公鸡，陷入“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嘴里叼着猎物，却无暇品尝。 　　倒是那两只后来的公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趁它们争执不下，埋头啄食蛇肉，不多时就把蛇躯中部的血肉啄食殆尽，裸露出森森白骨。 　　一只雄性鸡蛇兽，伸长灵活的脖子，将喙嘴探入蝮蛇腹内，叼出一颗核桃大小、色泽碧绿的蛇胆，一口吞进肚里。 　　这下那两只争夺蝮蛇的公鸡实在是不能忍了，几乎同时松口，抛下蛇尸，扑向那两只白吃白喝的同类，愤怒地厮打起来。 　　四只公鸡在草地上激烈扭打，被他们抛弃在一边的蝮蛇尸体，腹部被啄破的血肉泛起灰白的矿物色泽，缓缓向头尾两侧扩散，硬化。 　　乔安的目光透过“鹰眼观测点”，观察下方刚刚上演的这场闹剧，注意到被鸡蛇兽啄死的蝮蛇正在逐渐石化。 　　石化现象首先发生在被鸡蛇兽啮咬的伤口周围，而后向四周扩散，这与独角兔的石化攻击很相似，很可能也是通过毒素造成血肉钙化。 　　从石化特征蔓延的速度来看，鸡蛇兽通过啮咬传染的石化毒素，明显比独角兔的同类毒性更猛烈，直观表现就是造成石化的速度更快。 　　四只公鸡还在厮打，被它们遗忘在一边的蛇尸散发出新鲜的血腥气，将谷地中游荡的雌性鸡蛇兽吸引过来。 　　成群结队的母鸡，带着体型稍小的雏鸡，咕咕低鸣着围拢到蝮蛇跟前，趁着暴躁的公鸡们沉湎打斗，不慌不忙享用美餐。 　　乔安注意到，雌性鸡蛇兽们先把尚未石化的新鲜蛇肉撕扯下来，留给身后的幼兽食用，然后再扭回头去，以坚硬的喙嘴凿开已经石化的血肉，敲打成拇指大小的石块，一口一个吞进肚里。 　　眼前所见的进食情景，既体现出母鸡对雏鸡的关爱，同时也使乔安意识到一个问题。 　　尚未成年的鸡蛇兽，似乎消化能力较弱，无法食用石化的猎物，只能吃昆虫、种子、野果和新鲜的肉食。 　　至于它们的母亲，那些成年鸡蛇兽，并不介意啄食已经石化的蛇肉，可见它们可以从中吸收营养，就像石化蜥蜴偶尔也会吃被自己变成岩石的猎物。 　　仅从消化矿物的能力来讲，幼年鸡蛇兽与独角兔差不多，成年鸡蛇兽的消化能力则比独角兔更为强大，甚至不逊于石化蜥蜴。 　　乔安很快就联想到，家养的鸡偶尔也会啄食小石子。 　　石子经由鸡的“嗉囊”进“入沙囊”，伴随肌肉蠕动，起到研磨食物促进消化的作用，倒不是真的能够从石子里吸收什么营养。 　　鸡蛇兽作为家鸡的远亲，是否也有类似“嗉囊”和“沙囊”的器官？ 　　鸡蛇兽吞食被石化的猎物的行为，是像家鸡那样，只是利用石块研磨食物，过后就会把石块完整的排泄出去，还是真的可以消化石块，吸收其中凝聚的养分？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仅仅观察鸡蛇兽进食还不够，乔安还必须亲手解剖鸡蛇兽，搞清楚这种生物的消化机能过后才能得出结论。 　　如此想着，乔安退出“鹰眼观测点”，意识回归自己的躯体，将刚才所见的一切，向身边同伴描述了一遍。 　　最后，乔安道出大家最关心的一个细节。 　　“山谷中已观测到的鸡蛇兽，总共有24只，其中包括10只幼崽，10只雌性成年鸡蛇兽，此外还有4只比雌性更为强壮凶猛的雄性成年鸡蛇兽。” 　　“哇？！有那么多怪物！”彼得挠了挠头，“平均算下来，咱们每人要对付4只鸡蛇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彼得只是一个3级牧师，对付两只成年鸡蛇兽都有点勉强，更不要提同时对抗四只。 　　巴芙拉是6级德鲁伊，尼古拉则是6级圣武士，两人的实力比彼得高出一截，但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免受伤害的前提下解决掉四只鸡蛇兽，而一旦被鸡蛇兽啄伤，等待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是变成一尊石像。 　　美狄亚觉察到气氛凝重，笑着安慰彼得、尼古拉和巴芙拉：“等下打起来，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山谷中的那些鸡蛇***给我和乔安还有露比对付就行了。” 　　巴芙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板起脸说：“身为驻村德鲁伊，纵容鸡蛇兽扩张到这种地步，是我的失职，我绝不会逃避自己应尽的责任！” 　　美狄亚看出这小猫女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越是劝她注意安全，她反而越来劲，就笑了笑，没再多劝，转身对乔安说：“帮我加持一道感官链接，我想亲眼看一下山谷中鸡蛇兽的分布情况。” 　　乔安点了下头，激发“神话之力”，在蛇发术士身上拍下“神话链接”，顺带也给露比加持上“神话链接”。 　　美狄亚将视角投射到乔安刚才施法创造的“鹰眼观测点”上，出神观察了一阵儿，回头对身旁的同伴说： 　　“大多数鸡蛇兽都聚在一起，正好方便我们集中施法，等一下我以乔安的血蚊密探作为法术发起点，给谷中兽群来个‘惊喜’，受惊的鸡蛇兽多半会朝谷口外奔窜，你们注意出手拦截。” 第1331章 炸窝 　　大家都支持美狄亚提出的作战方案，乔安则做出一点补充。 　　“美狄亚施法之前，我先在谷口建立起‘避难小屋’，如果冲出来的鸡蛇兽数量太多，大家抵挡不住，可以先撤回小屋，免得陷入重围。” 　　“这个主意不错，有一处安全的避难所，咱们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美狄亚向少年法师投来赞许的微笑。 　　尼古拉思索了一下，向美狄亚和乔安提出一个忠告。 　　“你们最好别用火系法术攻击鸡蛇兽，盛夏时节草木干燥，万一搞出森林火灾，麻烦可就大了！” 　　彼得也想起一件事，接着尼古拉的话茬说：“等一下与鸡蛇兽战斗的时候，如果不小心被咬伤，遭到石化，也不要紧，采集鸡蛇兽的血液，涂抹在身上，过上两三分钟就能解除石化，恢复正常。” 　　美狄亚闻言眼睛一亮，难耐兴奋地对乔安说：“这跟我们前天用独角兔做的那个实验，结论完全一样！”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他和美狄亚曾采集独角兔的血样做实验，发现独角兔的血液可以解除由独角兔造成的石化，但是解除不了其它石化效应。 　　“我们之前用石化蜥蜴的血液，还有你自己的血，做过的实验，也都支持同一个结论，看来这是石化生物的普遍共性。”乔安推测道。 　　美狄亚点头赞同，并且做出更进一步的推论。 　　“石化生物的血，可以解除自己或者同种生物造成的石化效果，之所以存在这样的共性，很可能是石化生物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为防止误伤而逐渐形成的补救机制。” 　　乔安赞同她的观点，然而这种推论是否符合实际，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来验证。 　　聊天的同时，乔安等人手上也没闲着，各自整理好武器装备。 　　乔安先为同伴一一加持防护法术，然后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水晶珠子，抛在谷口附近一片较为平整的空地上，建立起“避难小屋”。 　　众人做好战斗准备以后，美狄亚借助“神话链接”，将自己的视角投射到血蚊密探身上，以血蚊密探为法术发起点，向山谷中鸡蛇兽聚集的地带，挥手轰出一大片经“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霜之新星”！ 　　苍白的气旋猛烈爆发，遭受寒流侵袭的那群鸡蛇兽瞬间全被冻毙，其中包括两只成年雌性鸡蛇兽和六只幼兽。 　　山谷中其余的鸡蛇兽，也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魔力寒流惊吓，顿时炸了窝，分头逃窜。 　　四只雌兽带着各自的幼崽，匆匆躲进山谷深处的洞穴里，其余八只成年鸡蛇兽则转头冲向山谷外，在那四只最为凶猛好斗的雄兽带领下，红着眼睛，满腔愤怒，搜寻刚刚施法袭击它们的闯入者。 　　“大家当心，大群鸡蛇兽冲出来啦！” 　　露比通过“神话链接”看到鸡蛇兽群的动态，急忙提醒身旁的彼得、尼古拉和巴芙拉。 　　彼得手里端着一杆附魔步枪，远远看见谷口草丛中有一只貌似大公鸡的身影闪现出来，不假思索扣动扳机，一发铅弹伴随电弧闪光呼啸出膛。 　　砰！ 　　枪弹正中冲在最前面的雄性鸡蛇兽胸膛，鲜血迸射的同时激发出枪弹附加的2环神术“粉碎音波”，紧跟在中弹雄兽身后的那群鸡蛇兽也都连带遭受音波轰击，被尖锐刺耳的音爆震得直发懵。 　　尼古拉晃动独臂，先甩出一口飞刀，而后拔出佩刀冲了上去。 　　空中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瞬飞刀已然钉入鸡蛇兽的胸膛。受伤的雄鸡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尼古拉已经冲到跟前，挥刀斩在它头上。 　　提前加持了圣武士1环神术“雷鸣斩”的利刃，挥出的刹那高频震动，将顶着火红鸡冠的头颅一刀劈成两半，同时爆发出震撼群山的雷霆轰鸣，将四周其它鸡蛇兽全都震聋。 　　巴芙拉已经提前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增强防御的2环神术，猫女细嫩的肌肤泛起深绿光泽，在法术的加护下，变得如同老树皮一般坚韧。 　　除此之外，她还为双手加持了“魔牙术”，使原本就很锋利的“猫爪”临时提升为附魔武器。 　　做好这些准备过后，巴芙拉运用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由娇小玲珑的猫女变成一头凶猛壮硕的黑熊，紧随尼古拉的脚步，咆哮着冲向兽群。 　　巴芙拉的动物伙伴兔狲凯蒂，也跟随主人扑了上去，协助尼古拉堵死狭窄的山路，阻止鸡蛇兽冲出谷口，袭击他们身后的同伴。 　　露比也没有光顾着看热闹，振翅追上凯蒂和变成黑熊的巴芙拉，施展乔安帮她开发血脉潜能过后新觉醒的5环法术“动物异变”，为凯蒂和巴芙拉提升战力。 　　凯蒂和巴芙拉获得魔力加持，体型各自变大一个级别，体重膨胀八倍，力量属性提升8点，体质属性提升4点，防御和抗性也获得显著增强。 　　兔狲瞬间变成猛虎，黑熊变得大如棕熊！ 　　战力暴增的巴芙拉，带着凯蒂冲进兽群，吊打鸡蛇兽就像杀鸡那么轻松。 　　最先遭遇巴芙拉和凯蒂的两只鸡蛇兽，根本没机会施展它们的石化啮咬，就被咆哮的巨熊和大猫按倒在地上摩擦，一个被熊掌拍的脑浆迸裂，另一个更惨，活活被凯蒂拧断了脖子。 　　美狄亚在施放“霜之新星”过后，没有继续施展攻击性法术，腾空飞到谷口上方，双眼释放石化射线，将一只雄性鸡蛇兽定住，转眼间变成石像。 　　美狄亚可不想把鸡蛇兽都杀光，她和乔安更需要活的实验体。 　　被蛇发术士以视线石化的鸡蛇兽，并没有真的死亡，战斗结束后带回家，涂上一些她自己的血液，就能解除石化，关进笼子里饲养。 　　乔安留守“避难小屋”，通过设置在战场上空的“鹰眼观测点”旁观战斗。 　　战场上的局势完全被己方控制，八只鸡蛇兽已经被解决掉五只。 　　还剩一公两母三只鸡蛇兽，看到同伴被闯入者切瓜砍菜般宰杀，全都吓得咕咕惊叫，缩起脖子，夹起尾巴，扭头就往山谷里逃窜。 第1332章 神话鸡蛇兽 　　乔安可不想放纵这些怪物逃走，发出一道心灵波动，让露比飞上去追赶那三只逃跑的鸡蛇兽，同时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条风干的鱿鱼须，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Ungwe！” 　　咏出启动咒文的刹那，乔安利用“神话链接”的特效，以露比作为发起点，向那三只只顾埋头逃跑的鸡蛇兽，施放一个不久前才学会的4环法术。 　　三只鸡蛇兽脚下地面，突然冒出无数条漆黑的触手，仿佛疯狂舞动的藤条，将它们死死纠缠起来，发力紧勒。 　　冷不防落入陷阱的鸡蛇兽，吓得嘶声啼鸣，拼命挣扎，然而越来越多黑触手攀附上来，转眼间就将它们拖进一片漆黑的触手丛中，从头到脚缠绕起来，发力紧勒。 　　触手丛中，三只鸡蛇兽的悲鸣声渐变微弱。 　　乔安不想杀死这些宝贵的实验体，待到它们被勒得失去知觉，就遥控“黑触手”停止攻击。 　　美狄亚压低飞行高度，从触手丛中找到那两只昏死过去的母鸡，捏住脖子，一手一只，拎了起来。 　　露比也飞了过去，帮美狄亚拎起那只昏迷的公鸡，送回乔安所在的“避难小屋”，拿绳索捆了起来。 　　谷口的战斗已经结束。八只鸡蛇兽被乔安和美狄亚生擒两对，其余四只则被尼古拉、彼得、巴芙拉和凯蒂联手击毙，己方无人受伤。 　　乔安想起还有一群鸡蛇兽躲进山谷深处的洞穴，就吩咐血蚊密探进入山洞侦查，搜寻漏网的鸡蛇兽。 　　血蚊密探刚刚靠近洞口，乔安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一道熟悉的精神波动随之传入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2阶神话生物！ 　　…… 　　乔安吃了一惊，别忙通过“神话链接”向美狄亚和露比发出警报。 　　“当心！山谷深处很可能藏着一只神话鸡蛇兽，快招呼尼古拉他们撤回‘避难小屋’！” 　　他的警告刚刚传达到美狄亚和露比脑海中，山谷深处的洞穴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响亮的咯咯鸡鸣，引起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的注意，纷纷扭头望向洞口。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团庞大的身影，踏着轰鸣的步伐，冲出山洞。 　　这怪物看上去像是一只雌性鸡蛇兽，然而它的体型却庞大宛如枭熊，金棕色眼眸闪出愤怒的光芒，黑色膜翼，色彩斑斓的皮肤，还有拖在屁股后面那条巨蟒般的粗长尾巴，全都呈现出矿石的质感，仿佛由各色岩石板块镶嵌拼装而成。 　　“好大的母鸡！”彼得惊讶地望着对面那头愤怒的怪兽，“看起来像是一具活动的石像……难道是构装体？” 　　“不是构装体！这家伙是活的，而且是山谷中所有鸡蛇兽的祖母！”尼古拉紧握弯刀，神色凝重，“难怪鸡蛇兽的繁殖速度快到超出我们预计，原来全是这只老母鸡搞得鬼！” 　　变成黑熊的巴芙拉，用一声低吼表示赞同尼古拉的推测，同时她也意识到，如果不把这只祖母级的变异雌性鸡蛇兽干掉，兽群对附近铁路沿线乃至乡村构成的威胁，就无法真正得到遏制。 　　对面那只老母鸡，虽然体型比寻常鸡蛇兽庞大一圈，但是与加持“动物异变”、化身为一头大熊的巴芙拉相比，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巴芙拉对自己的力量与搏斗技巧有着充分的自信，眼中燃起熊熊斗志，美狄亚和露比连声催促她赶快撤回“避难小屋”，她却没有理睬，咆哮着扑向神话鸡蛇兽。 　　兔狲凯蒂见主人冲了上去，也敏捷地窜了出去，从侧面配合巴芙拉，夹击神话鸡蛇兽。 　　尼古拉和彼得本来已经听从美狄亚的警告后撤，然而看见巴芙拉和凯蒂主动出击，稍作迟疑就转回身去，协助她围攻神话鸡蛇兽。 　　美狄亚发觉他们没有听从自己的警告，不悦地皱了皱眉，略一思索，低声对身旁的露比说：“你留在空中，千万不要靠近那头神话鸡蛇兽。” 　　随后展开一双“大气之翼”，压低飞行高度，悬浮在交战地带上方，手中紧握一根缠绕丝绸的玻璃棒，做好施法支援尼古拉等人的准备。 　　其实她刚才发出的警告，主要是转达乔安的意思，就本心而言，美狄亚并不认为一头神话鸡蛇兽能给己方造成什么威胁。 　　如果有可能的话，美狄亚更希望活捉那只老母鸡，研究一下神话鸡蛇兽与普通鸡蛇兽的石化能力有什么异同，这将对她与乔安合作的课题大有裨益。 　　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思，尽管她曾催促尼古拉等人尽快撤退，可是她本人并不打算返回“避难小屋”。 　　“避难小屋”中，乔安看到外面的情况，皱了皱眉，迅速在交战地带上空设置了一个“鹰眼观测点”，密切关注战场上的局势，做好施法支援的准备。 　　巴芙拉、凯蒂和尼古拉，联手围攻神话鸡蛇兽，看上去稳占上风，然而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大熊与兔狲的利爪，还有独臂圣武士手中那口雪亮的弯刀，相继击打在神话鸡蛇兽身上，迸射出刺眼的火星。 　　这怪物浑身肌肤竟然硬如花岗岩，众人的攻击根本无法在它身上造成值得一提的伤痕，反而震得自己手腕发麻。 　　这可不是单纯的皮糙肉厚！ 　　神话鸡蛇兽似乎拥有某种超自然防御能力，能够大幅削弱利爪与刀刃造成的杀伤。 　　三人围攻神话鸡蛇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吃惊之下难免心生不安，怀疑继续这样打下去纯属白费力气。 　　神话鸡蛇兽目露凶光，抓住众人动作迟疑的一刹那，突然扬起双翅，原地旋身挥舞，宽大的膜翼完全伸展开来，翼展足有十二尺长，如同两面飞旋的铁壁，伴随呼啸的狂风朝巴芙拉、凯蒂和尼古拉拍打过去。 　　砰！砰！砰！ 　　三声闷响接连传来，围攻神话鸡蛇兽的三人都被硬如钢铁的翅膀击退，踉跄着跌入草丛。 　　彼得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开枪射击。 　　铅弹击中神话鸡蛇兽脖颈，强劲的冲击力迫使这怪物趔趄着倒退两步，不得不放弃追杀巴芙拉。 第1333章 石化灵光 　　然而枪弹并未如彼得期待中的那样射穿神话鸡蛇兽的喉咙，旨在它颈部擦出一条浅浅的伤痕，些微鲜血渗透出来，伤口转眼间就止血凝固，恢复矿石般坚硬的质地。 　　“Tinwe！” 　　蛇发术士扬手轰出一道“闪电束”，撕裂大气的电蛇自高空劈向神话鸡蛇兽。 　　就在即将遭受电击的一刹那，这怪物周身涌出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受到这股能量的影响，神话鸡蛇兽周围的时间流速仿佛突然减慢，凌空劈落下来的闪电束也受到牵制，速度陡减，缓慢的向下蠕动。 　　神话鸡蛇兽，这看似体态臃肿笨拙的怪物，利用短暂的时间减速向后退出两步，待到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闪电束已经错失目标，擦着神话鸡蛇兽的翅尖掠过，轰在草地上，爆开一片炫目的电光。 　　“这是什么招数？！”美狄亚惊讶地瞪大眼睛。 　　“是一种超自然神话能力。”乔安盯着神话鸡蛇兽，若有所思地说。 　　刚才神话鸡蛇兽体内涌出的那股能量，他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神话之力”！ 　　乔安本身也拥有好几种基于“神话之力”的特殊能力，所以他虽然暂时还无法确定神话鸡蛇兽那种紧急回避的技能是什么原理，但是可以断言，那必定是神话能力。 　　虽然借助神话之力及时闪开来自空中的法术轰击，神话鸡蛇兽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抬头望向美狄亚，金棕色眼眸闪出交织着忌惮与恼怒的神色。 　　这怪物张开翅膀，奋力拍打，庞大的身躯竟然缓缓升起。 　　“哇！老母鸡会飞！美狄亚姐姐快跑！” 　　露比禁不住紧张地叫嚷起来。 　　美狄亚密切关注着神话鸡蛇兽略显笨拙的飞行动作，正要安抚露比别担心，这老母鸡体重太大，哪怕勉强飞起来，也绝不可能追得上自己。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就发觉神话鸡蛇兽周身涌现一圈灰白色光芒，一种似曾相识的魔力波动，悄然向她这边扩散过来。 　　蛇发术士脸色顿变，顾不得多说什么，全力催动背后那双大气之翼，迅速与神话鸡蛇兽拉开距离，避免被她身上辐射出的诡异灵光侵袭。 　　美狄亚反应够快，飞地也快，有惊无险地避开灵光辐射，而在地表举枪准备狙击的少年牧师，可没有她那样的好运，冷不防被空中辐射过来的灰白色灵气罩住，立刻感到浑身僵硬。 　　“糟糕！” 　　彼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连忙收起猎枪，扭头飞奔。 　　然而双脚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没跑出几步就跌倒在灌木丛中，受到灰白色灵光照射的身体迅速硬化，短短数秒过后就从头到脚彻底石化，变成一尊灰中透青的石像。 　　巴芙拉听见身后传来彼得的惊呼，回头望了一眼，发觉少年牧师已经倒下，咬了咬牙，不顾一切的跑了回来，扛起已经变成石像的彼得，转身朝“避难小屋”所在的方向狂奔。 　　巴芙拉变成黑熊以后，体质得到极大增强，而且露比施加在她身上的“动物异变”仍在生效，进一步增强了她的体魄，对神话鸡蛇兽辐射出的“石化灵光”抵抗力远远强过彼得。 　　整个营救过程耗时不到三秒，随即就脱离了“石化灵光”的辐射范围，故而“石化灵光”对她没有造成太大妨碍，依旧快步如飞。 　　此时神话鸡蛇兽已经意识到，空中那个绿衣女术士飞得太快，自己不可能追得上，索性放弃追逐美狄亚，转而落回地面，张开辐射半径宽达30尺的“石化灵光”，迈开大步追赶尼古拉和巴芙拉。 　　巴芙拉肩扛一尊沉重的石像，倾尽全力飞奔，与神话鸡蛇兽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石化灵光”渐渐向身后迫近，几乎就要触及她的脚后跟。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微微震颤，无数条漆黑的触手喷涌出来，挡在神话鸡蛇兽面前，先将它的双脚绊住，继而朝身上蔓延，从头到脚纠缠起来，仿佛被包裹在一团剧烈蠕动的黑色胎膜当中。 　　空中的美狄亚看到这一幕，立刻猜出是乔安及时出手，以露比作为法术发起点，施展“黑触手”束缚住神话鸡蛇兽，帮巴芙拉等人解围。 　　她松了口气，随即在黑色触手丛中补上一道“蛛网术”，进一步加强对神话鸡蛇兽的束缚，为撤退中的同伴争取时间。 　　美狄亚最后一个回到“避难小屋”，还顺手拎回一具鸡蛇兽尸体，让巴芙拉和尼古拉从尸体中采集血液，涂抹在彼得身上，看看能否解除石化。 　　她也不确定，神话鸡蛇兽以“石化灵光”造成的石化效应，能否用普通鸡蛇兽的血液来解除。 　　如果尝试的结果以失败告终，那就只能设法猎捕神话鸡蛇兽，取其血液为彼得解除石化。 　　乔安站在透明的力场护罩跟前，出神望向屋外。 　　普通鸡蛇兽被困在“黑触手”中，下场只能是被活活蹂躏致死。然而神话鸡蛇兽显然比她那些不具神话血统的后嗣强壮的多，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挣脱“黑触手”与“蛛网术”构成的双重束缚，怒冲冲地追到“避难小屋”跟前。 　　这怪物连啄咬带扑打，对着力场护罩疯狂输出了一阵儿，发觉无法破坏这层护罩，“石化灵光”同样无法穿透力场护罩，只得冲着屋壁咯咯鸣叫，像是在破口咒骂。 　　发泄怨气过后，神话鸡蛇兽气哼哼地背转身去，扭着屁股返回山谷。 　　“不能放走这只老母鸡，咱们得想个办法将它活捉！” 　　美狄亚来到乔安身旁，与他并肩站立，望向神话鸡蛇兽背影的眼眸，闪出灼热的光芒。 　　“神话鸡蛇兽，不仅对咱们的石化研究很有价值，也是酿造血蜜酒不可或缺的重要素材，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找到合用的酿酒素材就更难了！” 　　乔安听了她的话，立刻想起美狄亚给自己看过一份酿造“血蜜酒”的配方清单，其中就包括神话生物的血液和卵。 第1334章 捉鸡 　　神话生物就已经很难寻觅了，而卵生的神话生物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可以捉住神话鸡蛇兽，带回“寂静殿堂”饲养起来，等它下蛋以后，就能同时取得酿造“血蜜酒”的两味关键配料。 　　略作思索过后，乔安打开储物袋，本想取出一枚黑玛瑙施展“法师幽冥掌”，无意间看到三颗酷似黑色珍珠的小球，灵机一动，便将其中一枚黑色珠子取了出来，递给美狄亚。 　　美狄亚接过黑色珠子看了看，认出这是一颗“力场珠”，立刻醒悟乔安的打算，就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隐形术”，拿着“力场珠”飞出小屋。 　　美狄亚自空中悄无声息地追上神话鸡蛇兽，突然丢出“力场珠”。 　　咚！ 　　“力场珠”砸在神话鸡蛇兽背上，随之炸裂，张开一圈球形力场护罩，将毫无防备的神话鸡蛇兽封在当中。 　　“力场珠”爆破刹那释放出的冲击力，震得神话鸡蛇兽陷入短暂的晕眩。 　　数秒过后清醒过来，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起来，慌忙以锋利的喙和坚硬有力的翅膀，撕咬扑打那层透明薄膜，试图将之破坏，重获自由。 　　乔安远远看着神话鸡蛇兽在“力场珠”内的狂躁举动，暗自好笑。 　　包括刚才交给美狄亚的那一颗在内，乔安手里总共有三颗“力场珠”，都是当初调查佐奇矿坑闹鬼事件的时候，从“疯法师”菲尔格手中缴获来的，一直存在储物袋里，直到刚才才第一次派上用场。 　　“力场珠”生成的球形透明护罩，类似7环法术“力场监牢”，被关在里面的生物，除非拥有专门用于破坏力场的攻击手段，或者精通传送法术，否则一切试图毁坏“力场珠”的举措，注定都是徒劳。 　　乔安走出“避难小屋”，小屋于他身后自动消解，而他并不在意，径直走向那只被封印在“力场珠”内的神话鸡蛇兽。 　　“力场珠”不会阻隔无害的音波，神话鸡蛇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一位身着黑袍的少年法师正在向自己迫近，冷漠地脸庞看起来不怀好意，心里又急又怕，拼命撞击“力场珠”，试图逃离囚笼。 　　就在它即将绝望的时候，忽然发觉束缚自己的球体微微晃动，连忙又向前撞了一下，冲击力传导到“力场珠”外壁上，竟然推动球体向前缓缓滚动。 　　神话鸡蛇兽瞪大眼睛，万分惊喜，撒开双腿在球内拼命狂奔，然而无论它在球内跑得有多快，球体向前滚动的速度仍然慢得像龟爬。 　　乔安不慌不忙的追了上来，绕到球体前方，单手抵住球壁，阻止球体向前滚动。 　　神话鸡蛇兽见这身材瘦削的少年法师，一只手就使庞大的球体停止滚动，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更让它震惊的还在后头。 　　乔安单手抓住力场球壁，连带封在里面的神话鸡蛇兽，一并轻松举起，挥手抛向高空，又抬手接住回落下来的力场球。 　　这一连串举重若轻的动作，再加上力场球忽起忽落的动荡，使神话鸡蛇兽受到极大惊吓，埋头躲在翅膀下面，颤抖着发出咯咯悲鸣。 　　乔安可以轻松抛起力场球，倒不是拥有什么神力，而是因为力场球本身的分量就很轻，并且分量不会因球体内部封印的生物而发生改变。 　　掂了掂力场球，乔安随手将之放在一边，腾出左手按住球壁，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配合超魔技艺“法术越障”，乔安的魔力跨越力场球壁，对处于球体内部的神话鸡蛇兽施加3环法术“深度睡眠”，使之陷入昏睡。 　　施法过后，乔安撤掉力场球，招呼露比过来，让她施展“寄生术”，控制神话鸡蛇兽。 　　露比听从他的吩咐，化身为一团淡红色病菌孢子，透过呼吸道渗透到神话鸡蛇兽体内，趁这只老母鸡昏睡不醒，没有抵抗病菌入侵的意识，轻而易举就占据了她的身躯，进而支配了她的意志。 　　成功寄生过后，露比控制神话鸡蛇兽苏醒过来，探头在乔安手上亲昵地蹭了蹭，发出咕咕低鸣。 　　乔安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带我们去山洞里逛逛。” 　　露比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控制神话鸡蛇兽回到山谷深处，钻进岩窟。 　　乔安和美狄亚跟在后面，发现岩窟内部相当宽敞，看来就是神话鸡蛇兽栖息的“鸡窝”。 　　在巢穴的深处，乔安和美狄亚找到一个由干草与枯枝铺成的大窝，里面摆放着一堆比鹅蛋还要大一圈的鸡蛇兽卵。 　　美狄亚跑过去清点了一下，满面喜色的告诉乔安：“总共有20颗卵。” 　　乔安点了下头，问她：“要不要带回家，让神话鸡蛇兽孵化成雏鸡？” 　　蛇发术士笑逐颜开，点头说好。 　　露比也控制神话鸡蛇兽，拍着翅膀表示赞同。她对饲养小鸡仔的兴趣，甚至还要超过美狄亚。 　　乔安走到鸡窝跟前，从怀里抽出一块散发银色光辉的手帕，铺在地上，念诵咒文，将手帕变成“便携式次元洞”，美狄亚则很麻利的将窝里二十颗鸡蛇兽卵全都转移到次元洞中，摆放整齐。 　　乔安又念诵一句咒语，次元洞口自动关闭，重新变回一块手帕。 　　乔安拾起手帕，听见隔壁洞口传来低声鸡鸣，就给美狄亚使了个眼色。 　　两人手挽着手，放轻脚步走到隔壁洞口，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昏暗的洞穴深处，仅存的两只母鸡蜷缩在角落里，满面惶恐，大气也不敢喘。 　　还有四只尚未长成的鸡蛇兽幼崽，埋头躲在母鸡翅膀下面，时而发出咕咕悲鸣。 　　“要把它们全杀掉吗？”乔安轻声问美狄亚。 　　美狄亚面露犹豫，似乎于心不忍。 　　露比操控神话鸡蛇兽凑了过来，啄住乔安的衣袖，像洞外轻轻拉扯。 　　乔安回头看了她一眼，会意地点点头，轻叹一声，转身就走。 　　美狄亚和露比没有打扰躲藏在洞穴中的那群鸡蛇兽，跟着乔安离开了岩窟。 第1335章 石化之谜 　　刚走出洞窟，乔安就看见尼古拉、巴芙拉和彼得迎面走来。 　　彼得恢复的不错，看来鸡蛇兽的血液同样可以解除神话鸡蛇兽造成的石化，这倒是无意间为乔安和美狄亚的科研课题提供了一组实验数据。 　　美狄亚将洞穴中所见的情景，如实向尼古拉等人讲述了一遍。 　　得知岩窟中还有一些残存的鸡蛇兽，尼古拉和彼得有意趁机永绝后患，巴芙拉却不同意赶尽杀绝，承诺定期监视鸡蛇兽们的动态，严格控制族群规模。 　　考虑到神话鸡蛇兽已经被俘获，绝大多数鸡蛇兽也被杀死，剩下的鸡蛇兽想要在这片猛兽蛇虫横行的山林生存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再加上巴芙拉的严格监控，不太可能再膨胀到原本的族群规模，更不可能对铁路沿线的村庄构成威胁，众人便接受德鲁伊小姐的建议，没有对鸡蛇兽一族赶尽杀绝，以免导致当地生态环境发生始料未及的恶化。 　　此行乔安和美狄亚捕获公母鸡蛇兽各一对，20颗兽卵，外加一只神话鸡蛇兽，收获之丰远超预期。 　　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在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的帮助下，解决了威胁铁路与村庄的一大隐患，心情也都不错，向乔安三人道谢过后，邀请他们返回谷地村做客。 　　考虑到随身带着好几只鸡蛇兽，再加上露比寄生的那只神话鸡蛇兽，实在是有点吓人，美狄亚征求乔安和露比的意见过后，婉言谢绝邀请，就在这里向尼古拉等人道别，施展传送术，带着乔安、露比和捕获的鸡蛇兽，直接返回地底世界。 　　回到“寂静殿堂”过后，美狄亚又在独角兔的饲育房旁边开辟了一个石室，作为饲养和孵化鸡蛇兽的场地。 　　乔安也没闲着，制作了一面“日光镜”安装在养鸡场的天花板上，为鸡蛇兽定时提供生长发育不可或缺的光照。 　　忙完养鸡场的事，接下来的一周里，乔安与美狄亚合作对鸡蛇兽展开了一系列研究。 　　通过解剖鸡蛇兽的尸体，乔安发现这种魔法兽的确具有类似家禽的“嗉囊”和“沙囊”，而且鸡蛇兽的沙囊比普通家禽更为强大，可以将吞咽下去的石化物质磨碎，从中吸收养分。 　　当然，这种强大的消化能力，只有成年鸡蛇兽才具备，幼崽只能吃新鲜的血肉和植物子实，和家鸡一样是杂食动物。 　　乔安和美狄亚研究的重点，是由鸡蛇兽喉部某一特殊腺体当中提取出来的毒素。 　　鸡蛇兽在啮咬猎物的时候，与喙部连同的毛细管受到液压作用，自动将腺体分泌的毒素混合唾液注射到猎物体内，毒素发作的外在体现，就是伤口周围的血肉迅速钙化，直至变成坚硬的矿物。 　　鸡蛇兽的石化机能，与乔安和美狄亚之前研究过的独角兔如出一辙，只不过鸡蛇兽的石化毒素，比独角兔分泌的同类物质毒性更强。 　　两种石化毒素，侵入生物的血液循环系统之后，都会持续造成肌体钙化，而从宏观层面来看，就是该生物的敏捷属性受毒素影响持续下降，而当敏捷属性降低为零，该生物也就完全被石化了。 　　乔安和美狄亚分别提取了独角兔与鸡蛇兽的毒素，用蛀鼠和地精作为实验体，对比注射不同的毒素过后，在“高等内视术”监控下，敏捷属性随时间轴的变化数据。 　　对这些数据进行处理，进行回归分析，可以得到两组曲线…… 　　从实验数据来看，独角兔毒素平均每6秒造成1点敏捷伤害，鸡蛇兽毒素平均每3秒造成1点敏捷伤害。 　　由此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鸡蛇兽的石化效率，相当于独角兔的两倍。 　　乔安和美狄亚按照同样的方法，采集神话鸡蛇兽的唾液，运用炼金学的技巧从唾液中分离出毒素，验证毒素造成的石化效应。 　　实验结果表明，神话鸡蛇兽的毒素与普通鸡蛇兽的相似，但是毒性更为猛烈，平均每秒造成1点敏捷伤害，相当于普通鸡蛇兽的三倍，独角兔的六倍！ 　　乔安把做实验剩下的神话鸡蛇兽毒素收集起来，施展“次级鬼斧神工”封入胶囊，作为“毒击术”的施法素材，这就等于把3环“毒击术”强化成了贫民版“石化术”——要知道，正版的“石化术”，可是一个高达6环的法术！ 　　除了通过啮咬造成石化，神话鸡蛇兽还拥有一种作用机理完全不同的石化能力，就是“石化灵光”。 　　当神话鸡蛇兽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开启“石化灵光”，使自身周边30尺半径内的生物，持续遭受敏捷伤害，直到敏捷属性归零，变成一尊石像。 　　“石化灵光”造成敏捷伤害的效率，与神话鸡蛇兽的啮咬攻击相仿，只要生物处在灵光辐射范围内，并且体质没有强壮到足以抵抗石化灵光侵蚀的程度，平均每秒就会流失1点敏捷属性。 　　普通人类的敏捷属性在10点左右，处于“石化灵光”的影响范围下，短短十秒过后就会变成石像。 　　在真实的战斗中，其实根本用不了十秒这么久。当一个人的敏捷属性跌落到5点以下，他基本上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了。 　　“石化灵光”，毫无疑问是乔安和美狄亚到目前为止研究过的所有超自然石化能力当中，最可怕的一种。 　　因其能够同时对大范围内的群体目标造成石化，威力甚至还要超过蛇发女妖与石化蜥蜴的“石化凝视”。 　　现在有一个难题使乔安和美狄亚感到困惑。 　　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毒素”效应，也就是说跟神话鸡蛇兽乃至普通鸡蛇兽通过啮咬传播毒素造成石化的模式根本不搭界，反而更接近蛇发女妖的“石化凝视”。 　　问题是，神话鸡蛇兽这种生物，怎么会同时具有两种机理完全不同的石化模式呢？ 　　这种现象，似乎不太符合瓦雷斯世界生物演化的一般规律。 第1336章 大胆的猜想 　　如果说神话鸡蛇兽就是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奇葩，乔安和美狄亚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神话鸡蛇兽造成石化的两种能力，石化灵光和石化啮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毫无关联，更有可能基于同一个根源，只不过朝着不同的方向演化而已。 　　如果这种推测属实，乔安和美狄亚就有理由认为，石化灵光本质上也是一种毒素伤害，就像某些放射性矿物那样，通过辐射使人体致病。 　　这种猜想并非单纯的开脑洞，他们在现实的法术构型之中能够找到相似的范例。 　　这个范例，就是乔安最熟悉不过的3环“毒击术”。 　　众所周知，“毒击术”造成的中毒效果，与其采用的施法材料相对应。 　　不用“毒击术”，直接给受术者灌一包施法材料，其实也能造成中毒。 　　“毒击术”本身没有什么毒性，其价值是作为传播媒介，作为装填子弹（毒素）的枪膛，使“下毒”这种原本技术含量很高的复杂行为，变得更为简便高效。 　　一个施法者只要掌握了“毒击术”，不需要额外学习毒理学知识，也不需要学习下毒技巧，通过简单的施法流程就能实现下毒目的。 　　好比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杆猎枪，他完全不懂枪械的原理，但是只要会扣板机，会瞄准，就能持枪杀人！ 　　不管采用什么样的施法材料，不管毒素原本是通过血液传播还是空气传播，施展“毒击术”的时候，毒素都会与魔力充分融合，变成一道光束射在受术者的身上，直接造成中毒。 　　那一道融合毒素的魔力光束，看起来像什么？ 　　是不是很像神话鸡蛇兽周身辐射的石化灵光？ 　　通过对比“毒击术”与“石化灵光”，乔安和美狄亚得出一个猜想。 　　“灵光”只是一个载体，一个“放大器”，真正造成石化的根源，其实还是神话鸡蛇兽体内生成的毒素。 　　如果这个猜想最终能够得以验证，还可以引申出更惊人的推论。 　　石化蜥蜴和蛇发女妖的视线，本身并不具备石化效果，同样是一种加载和放大石化毒素的媒介，而这种毒素就在石化蜥蜴和蛇发女妖体内生成。 　　石化蜥蜴和蛇发女妖的祖先，很可能也可以通过啮咬或者抓伤猎物传递石化毒素。 　　然而当它们进化出“石化凝视”这种更高效的石化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代演化，原本那些造成石化的低效手段就渐渐退化消失了，时至今日，就只剩下“凝视”这一种造成石化的手段了。 　　基于这个终极猜想，乔安和美狄亚，就可以把世间一切具有超自然石化能力的生物，全部统合起来，总结出一套普遍适用的“石化原理”。 　　如果这套普遍原理能够被证实，乔安那个曾经显得虚无缥缈的构想——发明一种能够防护所有石化攻击的法术，也就具备了实现的基础。 　　在与美狄亚合作之余，乔安还抽出空闲时间给神话鸡蛇兽进行了一次全身体检，顺带采集了一些血液样本，利用“神话血液解读”和4号卢恩符文Ansuz对血样加以分析，从中解析出三种超自然能力——事实上，三种都是神话能力！ 　　乔安从血样中解析出的第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名为“神话石甲”，就是神话鸡蛇兽那一身呈现出矿石质感的坚硬皮肤。 　　在之前的战斗中，尼古拉的附魔弯刀，还有巴芙拉附加“魔牙术”的熊爪，都难以破坏神话鸡蛇兽的坚硬皮肤，反而受到不小的反震伤害，正是“神话石甲”的作用。 　　“神话石甲”是一种被动能力，不需要“神话之力”来发动，只要神话鸡蛇兽还活着就一直生效，并且提供两种防护效用。 　　首先，“神话石甲”可以削减物理攻击造成的伤害，除非对方使用的是传奇武器或者神话武器（包括神器），否则每次攻击神话鸡蛇兽，都会自动降低1.5个能级的武器伤害。 　　此外，“神话石甲”还会对与之发生碰撞的武器造成1个能级的反伤——除非手持传奇武器或者神话武器，否则砍不了几下就会卷刃损毁。 　　接下来乔安解析出的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神话闪避”与“石化灵光”，都是主动能力，需要配合“神话之力”来发动。 　　“神话闪避”，就是神话鸡蛇兽在战斗中躲避美狄亚释放的那道“闪电束”的技能，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可以大幅提升自身闪避技巧，往往能够躲开在正常情况下来不及回避的攻击。 　　这种神话能力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瞬时发动。几乎就在脑海中产生回避念头的同一时间即可激发，但是也就只能用来回避一次攻击，如果敌方还有后续攻击，就只能再次消耗一道“神话之力”，重启“神话闪避”。 　　当然，前提是还有“神话之力”可用。 　　神话鸡蛇兽最重要的一项超自然能力，“石化灵光”，同样需要消耗“神话之力”来激活，持续的时间与神话等级成正比。 　　“神话鸡蛇兽”是2阶神话生物，每投入一道“神话之力”，“石化灵光”最多可以持续开启两分钟，辐射半径30尺，对范围内的敌对生物持续造成敏捷伤害，平均每秒流失1点敏捷属性，敏捷归零的生物，永久变成石像。 　　乔安把“神话石甲”、“神话闪避”和“石化灵光”对应的魔力印记，全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尝试变成神话鸡蛇兽，模拟这三项超自然能力。 　　从前乔安是用“神话变身术”配合目标生物的血液唤醒剂来实现“完美变身”。 　　如果他自身的血脉系谱不包括变身对象的生物类型，还不能直接变身，必须搭建一座“桥梁”，绕一绕弯路。 　　比如前不久在巴登湿地，乔安想要变成“绿鬼婆”，模拟鬼婆一族的“集会”能力，就不得不先利用灰鸟的血液“搭桥”，将“人形怪物”这一超自然生物类别纳入自身血脉系谱，过后才能变成绿鬼婆。 　　不过从现在开始，乔安就没必要这么费事折腾了。 　　运用比“神话变身术”更强大的4环“变形术”，他几乎可以直接变成世间一切生命物种！ 第1337章 寻找西斯塔 　　乔安以“神话鸡蛇兽”的一滴血做为施法素材，施展“变形术”，从细胞层面变成神话鸡蛇兽。 　　变形这一环节顺利完成，然而接下来的环节就不那么美妙了。 　　乔安还是沿用老办法，请露比帮忙，给自己注射一支以神话鸡蛇兽的血液调配的“唤醒剂”，待到充分吸收药力过后，就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态。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在“超自然能力”一栏，并未出现刚才解析出来的那三种神话能力。 　　乔安本来以为，自己用能级更高的4环“变形术”替代“神话变身术”，应该不难模拟出神话能力。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4环“变形术”的确很给力，可惜“神话血液解读”的能级仅仅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严重拖了后腿。 　　乔安已经晋升为7级法师，施法能力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眼界也变得更为开阔，越发感到曾经被他当做“绝技”的“神话血液解读”，如今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陷入一种不上不下、难堪大任的尴尬境地。 　　如果乔安还想保留这个神话法术，就不得不多花些心思，对其进行彻底改造，从而释放出更强大的解析功能。 　　…… 　　8月22日，北海湾，白鸥港码头。 　　夏日午后，清风徐来，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停泊在港口的航船大多落下白帆，只有装有魔晶蒸汽引擎的新式轮船还在马达轰鸣声中穿梭往来，显得格外忙碌。 　　“乔安哥哥，我们接下来要乘船出海吗？” 　　换上一套雪白公主裙的“红宝石小姐”，挽着美狄亚的手，好奇地望向栈桥对面正在排队出港的航船。 　　“如果我们今天上午花5个银塔勒购买的这份航海图足够精确，从白鸥港乘船前往位于‘美人鱼群岛’的‘鹰之岛’，航程将近300海里。” 　　乔安展开手中那张航海图，思索着回答。 　　“这样算下来，乘船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露比你不怕晕船了吗？” 　　“噢！说的也是，咱们还是直接传送过去吧！” 　　说到“晕船”，露比的小脸儿立刻皱了起来，流露出作呕的表情。 　　乔安他们是昨天早上从新大陆的米德嘉德港出发，横渡瓦雷斯世界最大的水域“陨星洋”，来到远东北方的北海湾地区，计划前往海湾中一个名为“鹰之岛”的地方，寻访据说曾在当地被人目击的，具有石化能力的稀有海兽“西斯塔”。 　　从新大陆到旧世界的北海湾，如果乘船旅行，通常需要在海上漂泊一个月的时间，还要祈求一路上顺风顺水，免受海盗水怪骚扰，才有可能平安完成这趟航程将近7000海里的漫长旅途。 　　还有一种更方便的跨洋旅行方式，就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空中航班”。 　　乘坐巡航速度高达100节的新式魔导飞艇，由米德嘉德港启航前往北海湾沿岸最繁华的贸易都市“白鸥港”，满打满算只要四天时间就能完成单程跨洋航行。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都属于那种好奇心过剩的人，其实他们很想乘坐魔导飞艇，尝试一下这种全新的旅行方式。 　　他们兴冲冲跑到港口的售票处，打听怎样购买飞艇的船票。 　　结果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从米德嘉德港到白鸥港，要是买普通船票的话，任意舱位随便挑，最早今天下午就有航班，票价还能打八折。” 　　“但是，您要想乘坐飞艇的话，那不好意思，提前一个月预定船票，预付订金每人500金杜加——别嫌贵，您还不一定订得到。” 　　“怎么，我有钱还买不到飞艇票？” 　　“没错，有钱您也不一定买的到。” 　　没办法，飞艇航运业务，目前还属于一个新兴产业。整个瓦雷斯世界，提供该项服务的飞艇公司，屈指可数。 　　所有上述飞艇公司投入运营的魔导飞艇，加起来也不到一百艘。 　　就米德嘉德-北海湾这条航线而言，只有一家总部设在白鸥港的飞艇公司提供跨洋航运服务，目前还处于“试运营”阶段，往来大洋两岸的魔导飞艇总共只有十艘。 　　十艘航运飞艇，好像也不少了。 　　乔安觉得，考虑到空中航行的风险性，在当今这个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的年代，有足够的财力购买昂贵的航空船票，并且敢于冒险乘坐飞艇跨洋旅行的人，其实并不多，按理说船票不该这么难买。 　　又打听了一番才得知，这十艘往来大洋两岸的飞艇，其中有八艘是所谓的“邮政飞艇”，不是载人的，而是专门用于递送信件和邮包。 　　其实仔细想想，这才正常。 　　在空中航运崭露头角的阶段，航空客运与空中邮递这两项业务，相比之下后者的风险更小，利润也更丰厚。飞艇公司的经营者和股东，当然乐于把更多的飞艇投入到快递行业，至于客运业务，其实只是拿来打广告的噱头，风险大又赚不了几个钱。 　　得知所谓的飞艇航运公司，本质上是一家“快递公司”，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都很扫兴，带着满肚子失望离开售票处。 　　他们没有时间拖延一个月订购飞艇票，又不想乘船在海上慢慢磨蹭，索性采用更为简单粗暴的旅行方式，直接施法传送到北海湾。 　　传送，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从米德嘉德港到北海湾的白鸥港，直线距离也有将近5000里。美狄亚是三人当中唯一擅长“传送术”的，每次施法最多可以传送1100里。 　　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即便传送途中毫无偏差，至少也需要五次接力传送，才能抵达大洋对岸的白鸥港。 　　美狄亚恰好有五个5环法术位，带着乔安和露比，接连五次跳跃过后，尴尬的发现若点位于碧波万顷的大海上，东方的海岸线，在茫茫雾气中若隐若现。 　　从他们的最终落点到海岸线，目测至少还有上百海里的距离。 　　美狄亚今天已经没有法术位可供传送了，这要是直接施法飞过去……除了乔安能够变成鹰人且精通长途飞行，倒是无所谓，美狄亚和露比从来没有飞过这么远的距离，体能未必撑得住。 第1338章 鹰之岛 　　就在乔安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飞行赶路的时候，海面上空风云突变，一场夏日暴雨即将袭来。 　　八月里的沿海地区，气候阴晴突变是很正常的事，暴雨乃至台风是沿海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孤悬海上的三位旅行者却无法处之泰然。 　　看这个架势，暴风雨随时可能到来。就算长途飞行经验最丰富的乔安，也无法冒着疾风骤雨飞行百里，那真的要把人活活累死了！ 　　就在他们犯愁的时候，运气总算是有所好转。 　　一艘机帆船恰好路过这片海域，乔安、美狄亚和露比如见救星，赶紧飞过去，降落在甲板上，请求搭一段顺风船。 　　这艘机帆船的注册地就在白鸥港，船长对三位落难的施法者很客气，爽快的同意免费送他们去白鸥港。 　　乔安他们登船半个钟头过后，夏日暴雨如期而至。 　　吨位较小的机帆船，在风雨中剧烈飘摇，仿佛随时可能倾覆。 　　船上的水手们对这种小场面见怪不怪，乔安也有海上航行的经验，对舱外的风雨淡然处之。 　　美狄亚生活在地底世界，很少有机会乘船，但是她似乎体质特殊，甲板摇晃的这么厉害，居然完全没有晕眩的感觉，反而很兴奋。 　　可怜的小露比就惨了。 　　她的航行经历，仅限于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小艇，或者还可以加上在巴登湿地乘坐木筏。 　　海上的惊涛骇浪，对她而言是一种既陌生又恐怖的体验。 　　露比努力想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红宝石小姐”并不缺乏勇气，可惜她的胃没能承受住风雨的考验，晕船造成的强烈恶心感，使她忍不住呕吐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气放晴，机帆船在黄昏时分泊入白鸥港，此时的露比已经吐光了最后一滴胃容物，小脸儿苍白如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乔安背着可怜的小姑娘上了案。美狄亚看到露比病恹恹的样子，只得打消逛街购物的计划，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旅馆入住。 　　休息一夜过后，露比恢复了些许元气，心有余悸的对乔安说： 　　“露比我，往后再也不想坐大船了！” 　　…… 　　收起今天上午在码头渔具店买的那份航海图，乔安取出“导航罗盘”，生成周边30里内的立体图景。 　　经过一番比对，乔安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与美狄亚低声交谈了几句。 　　美狄亚会意的点了点头，分别握住乔安和露比的手，按照乔安刚才指出的方位，施展5环“传送术”，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数秒过后，三人集体传送到了300海里之外。 　　美狄亚凌空环顾四周，忽然指向前方，哈哈大笑。 　　“感谢众神护佑！‘每逢传送必然迷路’的霉运，终于被我摆脱掉了！” 　　乔安循着美狄亚手指方向望去，就在视野之内，碧波荡漾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座岛屿，一座宛如火山般恢弘巍峨的巨塔自岛屿中央拔地而起，直插云端——可不就是“鹰之岛”的标志性建筑“育鹰塔”！ 　　美狄亚再次握住乔安和露比的手，直接传送到“鹰之岛”的码头上。 　　“鹰之岛”是艾德里克家族的领地，岛上常住人口不足一千，还赶不上乔安他们之前去过的谷地村。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看似普通的小岛，在北海湾乃至整个远东地区的名气却不小，就连生活在新大陆的乔安，也曾听说过“鹰之岛”的名头。 　　这座小岛之所以名声远扬，主要是因为当地是“巨鹰”的栖息地，而且是瓦雷斯世界最大也最成熟的巨鹰人工饲育基地。 　　“巨鹰”这种超自然隼形目魔法兽，外观如同其名，看起来就是放大版的老鹰，站立身高通常有10到12尺，翼展超过20尺。 　　巨鹰天性正直善良，智力发达，成年后大多具有基本的读写能力，还能熟练地使用人类语言，既可以作为空中坐骑，也能独立执行作战任务。 　　在瓦雷斯世界，如果不算飞马和龙类生物，与人类社会关系较为密切，并且能够被驯化为坐骑的大型超自然猛禽，主要有五种，分别是狮鹫、鹫马、巨鸦、巨枭和巨鹰。 　　在这五种猛禽当中，狮鹫和鹫马性情最为凶猛，能够承载身着全套盔甲的骑士，适合作为战斗兽，缺点则是智力低下，暴躁好斗，难以驯化。 　　巨鸦和巨枭的智力水平很高，与人类相比也不逊色，但是同样有严重的短板。 　　巨鸦属于雀形目魔法兽，体型比较小，载重能力也是五种魔法兽中最差的。 　　超自然鸮形目的巨枭，体型与隼形目的差距不算太大，载重能力也与狮鹫、鹫马相当，性格温和善良，幽默风趣，是很好的伙伴。 　　然而巨枭如同它们的远亲猫头鹰，属于夜行性生物，而人类却更习惯白天活动，晚上休息，双方作息规律难以匹配，所以多数巨枭不太喜欢跟人类一起生活。 　　综合比较下来，巨鹰各方面的素质都很优秀——体型与载重能力不逊于狮鹫，头脑与巨枭一样聪明，天性大多正直善良，而且与人类有着相似的作息规律。 　　正因如此，巨鹰普遍被认为是最适合担当空军航空兵的物种，然而想要驯化这种生物，却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巨鹰主要在近海的岛屿上筑巢，以大型鱼类为食，内陆地区较为罕见。 　　想要大量驯养巨鹰，只能在海岛上建立基地，而且由于巨鹰实在太过聪明，个性强硬，不能采用驯化牛马之类普通牲畜的方式对待它们。 　　在巨鹰眼中，它们与人类的关系可以是朋友，合作伙伴，学生与老师，而非仆人与主人，更不是牲畜与饲主。 　　普通的驯兽师，能把桀骜不驯的巨鹰培养成称职的坐骑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想更进一步，把巨鹰培养成合格的士兵，严格服从军队条令，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到目前为止，放眼整个瓦雷斯世界，只有北海湾“鹰之岛”的艾德里克家族世代传承培训军用巨鹰的独门绝活，并且因此名扬北海湾。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传送到码头上，发现附近有一家酒馆，招牌上画着一支金色船锚，想来就是在白鸥港时听人说起过的“金锚酒馆”。 第1339章 古怪的酒馆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想要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时事新闻，或者想打听情报，最佳的去处莫过于酒馆。 　　三人下了栈桥，径直走进“金锚酒馆”。 　　刚一推开酒馆大门，烟草混合酒精的气息便扑鼻而来，嘈杂的喧哗声随之灌入耳中。 　　大厅中热闹的气氛与别处的酒馆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稍加观察过后，乔安和美狄亚不由面露诧异，露比更是惊奇的瞪大眼睛。 　　喧嚣热闹的酒馆大厅里，坐满买醉的人们。 　　其中半数是水手或者码头工人装扮的汉子，还有半数客人赫然是人立而起、身披翎羽的巨鹰！ 　　巨鹰们要么三五成群，围着酒桌畅饮啤酒，要么与他们的人类朋友混在一起，打牌划拳，放声欢笑，显得非常亲密。 　　这些巨鹰，无论交谈时使用的语言，还是举止神态，都与人类没啥两样。 　　可是他们的长相又实在与人类差别太大，虽说与酒馆中的人类朋友相处融洽，可在乔安他们这些外来者眼中，却显得有些违和，很不真实。 　　乔安还注意到，酒馆中的巨鹰，颈间全都系有一条水手领巾，其中绝大多数是纯白的领巾，只有两只巨鹰系着橘黄色领巾，神态举止显得与众不同，有意无意地摆出军官架子。 　　“哇！这里好多巨鹰啊！可是他们的神态举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鸟，活像人类穿上了大鸟的皮套，假扮巨鹰在这里喝酒消遣。” 　　露比低声嘀咕。 　　旁边一只巨鹰似乎听见她在吐槽，扭头过来冲她咧嘴一笑，铁钩似的鹰喙与锐利的眼眸，吓得露比赶紧缩到乔安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早就听说巨鹰的头脑与人类一样聪明，可我真没想到，这岛上的巨鹰连生活方式都被人类同化了。” 　　美狄亚也忍不住大发感慨。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挽着两位女士的手，穿过人群来到吧台跟前。 　　吧台背后站着一头身着燕尾服和雪白衬衣的巨鹰，头上的羽毛略显斑白，左爪握着一支海泡石烟斗，右爪正在翻看吧台上的一份报纸，看上去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老绅士。 　　听见脚步声，那位颇有绅士派头的巨鹰先生抬起头，朝乔安他们露出一个……Emmm～对鸟类而言大概算得上亲切友好的微笑。 　　“晚上好，女士先生们，欢迎来到‘鹰之岛’做客，鄙人名叫汉克斯，听候各位的吩咐。” 　　“呃，汉克斯先生，您是这家酒馆的经理？那好吧，先给我们每人来一杯喝的，如果不打扰您的话，我们还想跟您聊聊，打听一下岛上的趣事。” 　　美狄亚尽量保持礼节性的微笑。 　　汉克斯先生放下手中的烟斗，目光由美狄亚和乔安身上，转到下巴刚刚够到酒吧柜台的露比脸上。 　　“不好意思，容我多问一句，这位小姐的年龄恐怕还没满十六周岁吧？”汉克斯先生望向乔安。 　　乔安想了想，露比的心理年龄大概也就相当于八九岁的人类女孩，就点了下头。 　　“那可真不好意思，根据本地领主艾德里克爵爷颁布的法令，无论本地居民还是外来游客，人类未满16周岁，巨鹰未满10周岁，不得购买酒精饮料，这位小姐不想来杯果汁吗？” 　　“老鹰叔叔，露比我，才不喜欢喝酒呢！请给我一杯苹果汁，谢谢啦！” 　　汉克斯先生露出释然的笑容，亲自倒了一杯鲜榨苹果汁，插上苇管，递给“红宝石小姐”。 　　随后一位女侍者捧来托盘，将两杯冒着雪白气泡的啤酒和一碟下酒的烤果仁摆在乔安和美狄亚面前。 　　露比吸了一大口苹果汁，满足的咂咂嘴，接着又问汉克斯先生：“老鹰叔叔，为什么人类要满16周岁才能买酒，而巨鹰只要10周岁就可以？” 　　“可爱的小姐，这是因为我们巨鹰一族比你们人类更早熟，10岁就算是成年鹰，已经可以参军入伍了。”汉克斯先生笑容温和。 　　乔安听他提到“参军”这个词，心头微微一动，接着露比的话茬问汉克斯：“店里那些戴着水手领巾的巨鹰，都是军人吗？” 　　汉克斯先生点了下头，接着做出进一步解释。 　　“他们都是在岛上接受训练的远东航空兵，扎白色领巾的是普通列兵，那两位扎橘黄色领巾的是士官，还有扎红色领巾的尉级军官和扎蓝色领巾的校级军官，不过高级军官很少来酒馆消遣，就算想喝酒也会去岛上的军官俱乐部。” 　　原来不同颜色的领巾，相当于军装上的领章，代表不同的军衔。 　　乔安注意到吧台上的那份报纸，竟然是今天早上出版的《祖国日报》，联系刚才汉克斯先生说起，酒馆里的巨鹰都是隶属于远东空军的航空兵，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 　　“汉克斯先生，‘鹰之岛’远离大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独立领地，为什么要替远东军方提供巨鹰呢？” 　　“先生，从您提的问题，我就看得出来，您肯定是外地人，对我们北海湾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对不对？” 　　汉克斯先生深深看了乔安一眼，见这位少年法师并未反驳，接着说： 　　“实不相瞒，我们‘鹰之岛’，也包括白鸥港在内的所有北海城邦，都在积极谋求与寇拉斯王国合并，以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鲁道夫一世为元首，组建起一个强大的远东帝国。” 　　“虽说合邦的决议还未经官方声明，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连我们岛上的居民，现在也都以寇拉斯王国的子民自诩，为我们心目中的祖国输送空军战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似乎看出乔安不理解孤悬海上的鹰之岛居民，为何会对一个刚刚创立不到两年的内陆国家有如此强烈的认同感，汉克斯接着解释道： 　　“我们鹰之岛愿意成为寇拉斯王国的一块属地，除了合并以后在经济和军事等各方面的好处，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感情因素。” 第1340章 悬赏告示 　　“感情因素？”乔安费解地挑起眉梢。 　　“没错，早在寇拉斯王国创立以前，罗兰殿下还没有成为远东王储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我们岛上全体居民的救命恩人了，我们都很爱戴王子殿下，心甘情愿为他效忠，成为王子殿下治下的臣民。” 　　乔安早在谷地村的时候，就听说过远东王储罗兰·寇拉斯的传奇事迹，不成想来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那位王子殿下的传奇事迹又一次在他耳畔延续。 　　听了汉克斯先生的讲述，乔安得知，三年前“鹰之岛”曾遭受海盗袭击，危急关头得到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的庇护，才幸运的保全下来。 　　在那之后，罗兰王子与北海联邦的议长柳博芙·扬波女士——也就是新大陆那家扬波商行的幕后老板——合作，召集北海湾所有深受海盗荼毒的城邦，联合起来发兵讨伐海盗总部所在的“巨妖岛”。 　　通过一场激烈的海战，王子殿下的舰队以弱胜强，歼灭海盗舰队，进而攻克巨妖岛。 　　在岛上最后的战斗中，就连海盗团的“女王”，那位被北海湾沿岸的人们敬畏地称之为“北海巨妖”的传奇魔女克拉肯，也被王子殿下亲手斩杀，盘踞北海湾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巨妖海盗团”就此覆灭。 　　远东独立建国后，新生的寇拉斯王国这两年来一直与“鹰之岛”保持着密切的合作。 　　岛上新建的军用码头和通信站，还有筹建中的“迷锁工程”，都是在远东政府主持下建设的。 　　这个连最基本的口粮都无法自给自足，除了饲育巨鹰再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产业的荒凉小岛，能有如今的繁荣景象，完全依赖远东政府的扶持，当地居民当然心向寇拉斯王国，对国王陛下与王储殿下敬爱有加。 　　闲聊了一阵琐事，美狄亚言归正题，向汉克斯先生打听西斯塔的消息。 　　听到“西斯塔”这个名字，汉克斯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盯着美狄亚好一会儿才开口。 　　“女士，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们找西斯塔大人有什么事情。” 　　美狄亚看出这位巨鹰先生对自己的来意产生了怀疑，索性实话实说。 　　“汉克斯先生，我和我的法师朋友来自新大陆，正在合作进行一项关于石化生物的研究，据说西斯塔的眼睛能发射出使人变成石像的光线，我们对此很感兴趣，想请他为我们的研究课题提供一些帮助。” 　　“也就是说你们大老远从新大陆来到鹰之岛，只是为了搞学术研究？”汉克斯耸了耸肩，“女士，请原谅我的不敬，这听起来可真是难以置信。” 　　美狄亚对他的戒备并不意外，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她已经有所准备。 　　她先朝乔安笑了笑，随即打开储物袋，拿出一份旧报纸，递给汉克斯。 　　“汉克斯先生，这是两周前出版的《祖国日报》，上面刊登出一则消息，虽然只有寥寥几行文字，却关系到今年奥法学术界的一桩大新闻。” 　　乔安听出美狄亚的用意，不由脸颊发烫，连忙低头喝酒，遮掩尴尬。 　　“汉克斯先生，请看报道配图，是不是有点眼熟？” 　　“年轻的奥法天才，创纪录的14岁新星奖得主……”汉克斯低声阅读那些不起眼的简讯，看到配图的刹那眼睛一亮，立刻扭头望向乔安，“女士，报道中的这位获奖天才，看起来有点像您的法师朋友。” 　　“您真有眼力！汉克斯先生，那的确是乔安。”美狄亚啜饮一口啤酒，笑吟吟地说，“如果您还是信不过我们，不妨请岛上精通奥术的人士，来亲自验证一下乔安是不是如假包换的新星奖得主，您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天才人物，学术界的未来之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易冒充的。” 　　汉克斯并不是奥术施法者，但是他很清楚，一个生活在新大陆的年轻人，如果他的肖像被刊登在数千里外异国发行的报纸上，那就表明他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公众人物。 　　“天才学者”的头衔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汉克斯望向乔安的目光里油然多出几分敬重的意味。 　　思索了一下，他转身走到吧台对面的告示板跟前，从诸多告示上面撕下一张，放在美狄亚和乔安面前。 　　乔安好奇地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悬赏告示。说的是巨妖岛海盗团的余孽，一群由“海狼”和“飞鲨”组成的流寇，最近一段时间流窜到了人鱼群岛所在的海域，重操旧业，干起杀人劫船的勾当，“鹰之岛”的一艘货船也遭到洗劫，损失不小。 　　艾德里克爵士签发这张告示，悬赏征求关于那群海盗的情报。 　　如果有人查明海盗潜伏的巢穴，或者得知他们接下来的犯罪计划，将相关情报提供给艾德里克爵士，证实过后，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赏金。 　　“汉克斯先生，你拿给我们看的这张悬赏告示，与西斯塔有关系吗？” 　　美狄亚困惑地问。 　　“女士，请看一下这份告示上标明的赏金。”汉克斯别有深意地提示道。 　　“赏金500金塔勒，外加一瓶‘石肤术药水’……”美狄亚茫然地抬起头，“的确是相当丰厚的赏金，可我还是看不出来，这与西斯塔有什么关联。” 　　“这座岛上没有高阶奥术施法者，也没有炼金大师，舍得拿‘石肤术药水’当赏金的，只有西斯塔大人。”汉克斯低声回答。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鹰之岛’没有炼制魔法药的专家，西斯塔的‘石肤术药水’又是哪里来的？”美狄亚诧异地追问。 　　“这药水不是采用炼金术或者常规的附魔工艺制造出来的，而是西斯塔的血液。” 　　乔安替汉克斯做出解答。 　　“西斯塔这种魔法兽，天生拥有类似‘石肤术’的超自然能力，只有精金武器才能不受阻碍的穿透它的皮肤。” 　　“西斯塔的血液蕴含魔力，是一种天然的炼金药，取少量西斯塔的血液涂抹在身上，就能暂时获得类似加持‘石肤术’的防御效果。” 第1341章 海狼 　　“乔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美狄亚兴奋地猜测道，“如果我们找到海盗巢穴，向艾德里克爵士汇报领赏的时候，就有机会见到西斯塔对不对？” 　　汉克斯轻轻点了下头：“西斯塔大人是我们爵爷的老友，如果你们想获得西斯塔大人的协助，最好先设法说服艾德里克爵爷支持你们的研究课题。” 　　“多谢您的指点，汉克斯先生。” 　　美狄亚取出三枚金币放在吧台上，起身告辞。乔安和露比也跟着她离开酒馆。 　　“美狄亚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去追捕海盗吗？”露比兴冲冲地问。 　　蛇发术士指了指头顶盘旋的鹰群，苦笑道：“如果海盗那么容易就被逮到，哪还轮的着咱们出手，早就被空中那群巨鹰盯上了。” 　　乔安点头赞同，思索着说：“汉克斯先生刚才提到，海盗成员主要是海狼和飞鲨，这两种怪物在文献中都有记载。” 　　“飞鲨体型与寻常鲨鱼相仿，左右两侧的鱼鳍特化成了翅膀，可以在海面上空进行短途飞行，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飞鲨更愿意潜伏在水中，收拢双翼，看上去就像普通的鲨鱼。” 　　“至于海狼，其实是感染‘兽化症’的狼人的水栖亚种，拥有改变形体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变成类似海豹的野兽形态，狼头人身的混种形态，以及与正常人毫无区别的类人形态。” 　　“处在类人形态下的海狼，如果混迹在人群当中，就连目光锐利的巨鹰，也很难识破他们的真面目。” 　　美狄亚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对乔安和露比说：“既然咱们接下这桩麻烦差事，就别指望能够尽快搞定，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在岛上逛逛，说不定凑巧能发现一些新线索，逛累了就回码头吃晚饭，找家旅馆住下。” 　　乔安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宁可现在就找家旅馆住下，利用空闲时间钻研法术。 　　然而他不想扫了两位女伴的兴致，就默默跟在美狄亚和露比身后，沿着码头栈道，朝“育鹰塔”那边走去。 　　走在路上，乔安还在思索刚才在酒馆中看过的那份悬赏告示。 　　通过完成悬赏任务来寻求接触西斯塔的机会，是一个可行的思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悬赏任务有点麻烦。 　　北海湾那么辽阔，海湾中有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岛屿可供一群流寇藏身，乔安他们又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着手追查海狼匪帮的行踪呢？ 　　转念之间，乔安想起当初在巴登湿地搜寻独角兔的经历，心里便有了主意。 　　他快步追上美狄亚和露比，在她们耳畔低声说出自己的打算，而后转身走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美狄亚和露比守在树丛旁边，装出乘凉闲聊的样子，其实是在帮乔安把风，暗地里密切关注周围的动静，严防可疑人物靠近。 　　乔安躲进树丛深处的僻静地带，迅速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打算为自身加持“次级真知术”。 　　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晋升为7级法师，“神话之力”的威能也随着法力的提升而同步进化，可以转化成为4环法术位。 　　“次级真知术”，只是一个3环法术，直接用“神话之力”来施展就太浪费了。 　　短暂的思索过后，乔安为“次级真知术”附上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让这个法术的延续时间，由10分钟提升为100分钟，恰好占用一个4环法术位，一点儿都不浪费。 　　头顶传来的咕咕低鸣，引起乔安注意。 　　抬头一瞧，树枝顶端站着一只白腹灰背的海鸥，正歪着脑袋，好奇打量躲在树丛中的少年法师。 　　“午安，海鸥小姐，您是特地赶来给我当志愿者的吗？那就谢谢您啦。” 　　乔安挥出“法师之手”，隔空抓住海鸥。 　　海鸥被无形的手掌扼住，吓得奋力挣扎，咕咕尖叫。 　　“法师之手”毕竟只是一个0环戏法，力量有限，最终还是被海鸥挣脱，只捞到两根羽毛。 　　不过这无所谓，乔安本来也不想杀死海鸥，只是想从她身上拔一根毛。 　　海鸥拍打翅膀，咕咕咒骂着飞远了。 　　乔安向这位好心的“志愿者”挥手道别，以一根海鸥羽毛作为施法素材，抽取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法术“飞虫走兽”，挥手之间招来一大群海鸥，总数足有千只之多！ 　　乔安先与鸟群的“母巢意志”建立起“神话链接”，然后将鸟群分组，50只海鸥为一组，维持最低限度的共同意志，命令它们分头行动，对“鹰之岛”展开地毯式搜查。 　　由于“神话链接”可以加载所有增强感官的魔法效果，这20组鸟群，也都获得“次级真知术”的加持。 　　海鸥的视力本来就很发达，能够自高空看清浪花中穿梭的游鱼，“次级真知术”进一步强化它们的视力，能够识破隐形、伪装、低阶幻术和变身能力——包括兽化人的变身能力，最适合用来在海岛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搜寻排查可疑人物。 　　乔安打发鸟群在岛屿上空巡逻监控，过后走出灌木丛，若无其事地回到两位女伴身旁。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装出陪美狄亚和露比散步游览的样子，其实暗自保持施法专注，遥控鸟群，并且通过上千只海鸥的眼睛，密切留意岛上一切可疑人物。 　　可疑的标准是什么？ 　　行迹鬼祟是一方面，不过乔安更看重的一个参考指标，是目标是否有意改变自己本来的形体和外貌。 　　对于“海狼”这样的“兽化人”来说，野兽形态，混种形态，还有类人形态，究竟哪一种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这个问题，坦率地讲，乔安也无法做出简单明了的答复。 　　比如说一个普通人，某天意外遭“兽化人”袭击，被咬伤，并且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抵抗住了兽化病毒侵入人体最初阶段的致命威胁，身体细胞与病毒融合，自身也转化成了“兽化人”。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的人类形象，就是基础形态，如果他以兽化形态被杀死，尸体也会变回人类形态。 第1342章 搜查 　　与大众的印象不同，因后天感染兽化症而变成“兽化人”的案例，在整个“兽化人”族群当中，只占很小一部分。 　　一个人被兽化人咬伤，感染了“兽化病毒”，并且变异成新的“兽化人”——这其实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99%的受害者，根本没机会变异，在兽化病毒发作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就已经被持续的高烧和败血症折磨死了。 　　只有意志特别坚强的极少数人，才有可能撑过病毒发作初期造成的强烈痛苦，一直坚持到满月之夜结束，迎来蜕变，成为“兽化人”。 　　乔安的学术生涯就是凭借一篇关于“虫化症”的论文起家的，而“虫化症”实际上就是“兽化症”的一个分支，不谦虚地说，他就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而且他本人就是感染“虫化症”过后幸存下来并且发生变异的那个“1%”，他很清楚这有多么凶险。 　　其实哪怕不了解这个领域的科研进展，采用简单的归谬法也能推导出来，被“兽化人”咬伤的人，没那么容易变成“兽化人”。 　　否则“兽化人”以几何级数递增，全世界早就充满“兽化人”了，哪还有普通人的活路？ 　　后天感染兽化病毒发生变异的案例只是极少数，那么绝大多数“兽化人”是怎么来的？ 　　其实跟普通人一样，是爹妈生出来的——父母双方都是“兽化人”，后代有很大概率也是“兽化人”。 　　这种天生的“兽化人”，他们的基础形态与后天形成的“兽化人”不一样，不是类人形态，而是兽头人身的混种形态。 　　既然先天“兽化人”在这个族群中所占的比例超过九成，那么从统计层面来讲，如果有兽化海盗变成普通人的样子，悄悄潜入“鹰之岛”从事间谍活动，那么他的真实面貌，极大概率是“狼头人身”的形象，也就是沿海居民最熟知的“海狼”形象。 　　从这个假设出发，乔安布设在岛屿上空的鸟群，如果发现某个看似正常的人，其实长了一张狼人的面孔，对方十有八九是海盗派来的间谍。 　　只要抓住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乔安就有把握找到海狼匪帮的老巢。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散步，不多时就来到岛上那座最显眼的高塔跟前。 　　“鹰之岛”的地标建筑“育鹰塔”，其实并不完全是人工建筑，而是一座整个被掏空的山峰。 　　山峰外部轮廓被完好的保存下来，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和松林，内部开凿出矿坑似的巨大洞穴，向上收束成为中空的圆锥体建筑，内侧岩壁则开凿出一圈圈蜂窝似的鹰巢，山顶削平，以便雏鹰获得充足的光照。 　　“育鹰塔”属于军事重地，被木栅栏和铁丝网重重包围起来，还有一支卫队在巡逻，游客只能在栅栏外面观光，不得涉足禁区。 　　乔安站在铁丝网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原路返回码头那边，耳畔忽然传来少女的嗔怪。 　　“阿比盖尔！你这个不老实的家伙！表面看来挺忠厚的一个小伙子，其实满肚子坏水！你给我老实交代，是真拍不出本小姐美丽动人的飒爽英姿，还是存心把我拍得像只沙雕！” 　　“堂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比盖尔少尉！你少跟我套近乎！” 　　“这……好吧，阿芙乐尔中尉，卑职对您的崇敬发自内心，怎么可能故意把您拍的很丑呢？都怪这面‘留影镜’太差劲，拍不出您真实的英姿。” 　　“哼！少尉先生，我认为‘留影镜’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你的拍照技术太差。” 　　“这我倒没什么好辩驳的，事实上我本来就不想帮你拍照，是你逼我干自己不擅长的工作……” 　　“住口！身为一名航空兵军官，你连给自己的姐姐拍照都拍不好，难道还能指望你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拍出精确可信的航拍图？” 　　“呃……可我觉得，拍出让女人满意的图片，以及拍出精确的军用图片，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技术。” 　　争吵声引起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的好奇，不约而同扭头望过去。 　　就在“育鹰塔”的围栏跟前，面对面站着两只人立而起的巨鹰，颈间都扎着红色水手领巾，看来都是军官。 　　站在左边的那只雌性巨鹰，双翅叉腰，眼中满是埋怨之色，正在训斥对面那只雄性巨鹰，口中发出人类的话语，嗓音也如少女一般清脆动人。 　　正在被女鹰训斥的男鹰，单爪独立，左爪握着一面散发出魔法灵光的圆镜子，翅膀不停地挠头，显得满脸委屈，偶尔抗辩两句，却又不敢大声争吵，似乎很怕那只女鹰。 　　这种男女吵架的场面，如果放在人类身上，平平无奇，却发生在两只巨鹰之间，就显得很有戏剧性了。 　　露比看在眼中，禁不住嗤嗤偷笑。 　　女鹰听见笑声，还以为有人在嘲弄自己，扭头瞪过来，吓得露比赶紧低头。 　　女鹰歪着脑袋打量露比，脸上的怒色迅速褪去，代之以温和地笑容，挥了挥翅膀，主动向露比打招呼。 　　“嗨～可爱的小妹妹，你从哪儿来？” 　　“噢！您好，老鹰姐姐，露比我，跟着乔安哥哥和美狄亚姐姐，从新大陆来。” 　　“我叫阿芙乐尔，就出生在这个岛上，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露比小妹妹，如果你们需要向导的话，我很乐意效劳。”女鹰热情地说。 　　乔安正在操控鸟群搜查全岛，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可不想跟这位远东空军中尉混在一起，正想婉言谢绝她的好意，美狄亚却抢先开了口。 　　“阿芙乐尔女士，我刚才无意中听见您与那位阿比盖尔先生的对话，很好奇你们谈到的‘留影镜’，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 　　阿芙乐尔从堂弟爪中夺下那面盘子大的附魔水银镜，很大方地递给美狄亚，还热心的为她介绍“留影镜”的用法。 　　“这是寇拉斯堡的魔导器工厂最新推出的产品，表面看来就是普通的镜子，但是按下镜框左侧的开关，就能切换成拍照模式，镜面也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可以透过镜面看到对面的景物，选择合适的角度，按下镜框右侧的开关，就能将你所见的景物与人物摄入镜面，转印到白纸上，就像一副工笔描绘的精细图画。” 第1343章 拍照 　　听了阿芙乐尔的介绍，乔安对这面魔法镜也产生了些许好奇，走近稍加观察就辨识出镜面附魔了2环“萨莉亚留影术”，难怪可以拍摄人物和风景，并且被命名为“留影镜”。 　　“美狄亚，你想不想用这面镜子给自己拍张照片，在我们风景如画的岛上留个纪念？” 　　“这可比请画师画像方便多了，看到什么就能拍下什么，而且与真实的形象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任何歪曲丑化的成分。” 　　说到这里，阿芙乐尔忽然停了下来，朝他堂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前提是你别像我这么倒霉，摊上一位‘阿比盖尔式’的蹩脚摄影师！” 　　“喂！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啊！我明明拍得挺好，你本来就长那样儿，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现实呢？” 　　阿比盖尔忍不住抗议，结果被堂姐兼顶头上司以鹰翅无情扑打，只好抱头闭嘴。 　　美狄亚按照阿芙乐尔的指点，很快就学会“留影镜”的用法，唯一遗憾的是这件魔导器不能拿来自拍，必须请人帮忙拍照。 　　“乔安，你帮我拍一下，好不好？” 　　美狄亚满眼期待地望着少年法师。 　　乔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忍拒绝，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 　　“如果我拍不好，你不许埋怨我。” 　　美狄亚嘴上答应的痛快，然而当她摆好姿势，乔安拍好以后，拿给她看，便忍不住各种挑剔，让乔安换个角度再拍。 　　反复折腾了好几回，蛇发术士对自己在镜中留存的形象，还是无法完全满意，不是距离不对，就是角度不对，一次又一次要求乔安删掉重来。 　　乔安实在是有点不耐烦了，就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在美狄亚身上拍下“神话链接”。 　　“从现在开始，我只负责举起留影镜和按开关，反正你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看到镜中自己的形象，不如把我当成人肉支架，什么时候你觉得远近适中，角度合适，构图也合理了，就通知我按下拍摄开关，怎么样？” 　　“好主意！”美狄亚乐得直拍手，“不愧是天才，脑子就是机灵！” 　　真别说，乔安这个办法还真灵。 　　在美狄亚亲自指挥下，最终拍出来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即便她心里觉得，仍然无法百分之百完美还原自己的形象，可这毕竟是完全按照她的意思拍下来的，再挑毛病也挑不到乔安身上，只能归咎为自己理想中的长相，与事实上的长相并不完全一致。 　　为了打消这个细思极恐的念头，美狄亚只能对镜中的自己表示满意。 　　阿芙乐尔凑过来看了看，连声夸赞拍得不错。 　　巨鹰女士解开系在腕上的储物袋，取出一张尺寸与镜面完美拟合的白色硬纸板，覆盖在“留影镜”的物镜那一侧，再次按下开关，将镜中留存的美狄亚单人照，连同作为背景的“育鹰塔”风光，全都印在纸板上。 　　美狄亚道谢过后接过纸板“照片”，越看越觉得满意，决定回家以后装裱起来，摆在梳妆台上。 　　露比觉得很好玩，举手请求乔安也给她拍张照片，作为来到此地一游的纪念。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小萝莉的请求，在她身上拍下一道“神话链接”，继续扮演“人肉支架”的角色。 　　阿芙乐尔在旁边看的眼睛放光，挠了挠头，终于忍不住向乔安打听。 　　“法师先生，您刚才施展的那个法术，难道可以与别人分享自己眼中看到的情景？” 　　乔安点头承认，但是并没有纠正她把“神话链接”误当成了法术。 　　“哎～～～？这么厉害！”阿芙乐尔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爪子，眼中饱含热切：“法师先生，能不能麻烦您用这种方式，也帮我拍一张？” 　　乔安回想了一下阿芙乐尔刚才对待她堂弟的挑剔态度，觉得这女鹰恐怕很不好伺候，就回答：“让美狄亚来帮你拍吧，她比我有眼光。” 　　“也行啊！” 　　乔安激发“神话之力”，为巨鹰女士加持“神话链接”。 　　这样一来，以他本人作为“中继站”，美狄亚和阿芙乐尔也间接建立起了“神话链接”，可以共享视觉。 　　乔安将“留影镜”交给美狄亚，让她跟阿芙乐尔商量如何取景，如何打光，如何凹造型，自己在一边落得个清闲。 　　两个女人再加上踊跃出主意的小露比，叽叽喳喳聊得很投缘。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阿芙乐尔才在美狄亚和露比的协助下，拍出一张令自己非常满意的照片。 　　“嘿！伙计们！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吗？要不，大家去酒馆喝一杯怎么样？”阿芙乐尔兴冲冲地说。 　　相处时间虽短，乔安对这位性格爽朗的巨鹰女士印象倒是不错，与美狄亚交换了一下眼色，过后向阿芙乐尔说明来意，问她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西斯塔。 　　“西斯塔是艾德里克大叔的老朋友，虽然隐居在这岛上，却很少公开露面，这固然有性格孤僻的因素，更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长相太古怪，不想吓到别人。” 　　阿芙乐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们想见西斯塔，最好先去拜访一下艾德里克大叔。” 　　“听说艾德里克爵士住在‘育鹰塔’，可那是军事禁地，我们这样的外来游客，根本不被允许靠近。”美狄亚无奈地耸肩摊手。 　　阿芙乐尔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着说：“这不要紧，我带你们进塔。” 　　阿比盖尔少尉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低声提醒堂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马上赶回营地考察新兵，可没工夫在这里耽搁。” 　　“考察新兵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非得我亲自到场，你替我担任主考官就行了。” 　　阿芙乐尔挥了挥手，把满脸不情愿的堂弟打发走，带着乔安、美狄亚和露比走向“育鹰塔”。 　　阿芙乐尔的军衔不算高，在岛上的名气可不小，面子也是出奇的大，三言两语就打消卫兵对乔安等人的戒备，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入军区。 第1344章 巨鹰之主 　　从军区大门到“育鹰塔”入口，要攀登上百级沿着山坡修建、盘旋上升的石阶。 　　阿芙乐尔陪着乔安他们走到阶梯中段，就累得蹲在台阶上直喘气。 　　“不好意思啊，伙计们！我们鸟类跟你们人类不一样，膝关节是向前弯的，这种骨骼构造适合蹬踏地面，起飞的时候提供一股强劲的助推力，却不适合爬台阶，先让我歇歇哈！” 　　乔安回头望向阿芙乐尔，很想纠正她刚才那段话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所谓的“反关节”构造，不过是大众对鸟类的一种误解，解剖过鸟类的人都知道，其实鸟类腿骨关节构造与人类没有多大区别。 　　平常说的“反关节膝盖”，并不是鸟类真正的膝盖，而是脚踝——人类的脚踝关节，不也是向前弯曲的吗！ 　　然而他考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纠正阿芙乐尔的错误。 　　乔安知道自己的情商不高，有点“书呆子气”，所以他与人相处的时候特别注重气氛。 　　阿芙乐尔作为一只鸟，肯定比他这个人类更了解自身关节构造。 　　连阿芙乐尔自己都不介意使用“反关节膝盖”这个虽然不够精确，但是已经约定俗成的说法，自己又何必多嘴纠正，显得他乔安·维达多博学似的，平白惹人讨厌。 　　“老鹰姐姐，露比我，有件事想不通。” 　　“红宝石小姐”蹙着眉，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小大人儿。 　　“既然‘育鹰塔’是巨鹰的家，巨鹰又不喜欢爬楼梯，为啥还要修建这么多台阶呢？这不是在存心为难你们吗？” 　　听了露比的疑问，阿芙乐尔禁不住哈哈大笑。 　　伸出灵活的翅膀，把小萝莉搂在怀里亲昵地抱了抱，满脸宠溺地告诉她：“小妹妹，因为这些台阶本来就不是给我们巨鹰一族修建的。” 　　“‘育鹰塔’不只是鹰巢，同时也有不少人类在塔中工作，偶尔还会有像你们这样的贵客来塔中参观访问，这条环山阶梯就是为人们修建的，我们巨鹰平日进出不需要走台阶，直接从塔顶天窗飞进飞出更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露比恍然地点了点头，“老鹰姐姐，你自己飞吧，用不着费力陪我们爬阶梯。” 　　“那可不行！我是你们的导游，如果把客人丢在一边，自己飞走，岂不是很失礼。” 　　阿芙乐尔用柔软的翅尖轻抚“红宝石小姐”的脸颊，微笑着说：“小妹妹，别替我担心，姐姐我有更省力的爬台阶技巧。” 　　说着，巨鹰女士站起身来，周身涌现金色魔力光辉，躯体剧烈扭曲收缩，就在露比惊讶的注视下，转眼间由一头威武神骏的巨鹰，变成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人类少女。 　　阿芙乐尔在变身过后，原本那一身漆黑的鹰翎，变成一袭笔挺的黑色军装，那条红色纱巾，依旧环绕少女修长的粉颈，仿佛一团烈焰，在她胸前随风摇曳。 　　“哇！老鹰姐姐变成漂亮姐姐了！”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变成人形之前不漂亮吗？” 　　阿芙乐尔白了小萝莉一眼，转身向乔安和美狄亚微笑着伸出右手。 　　“现在让我们以人类的身份重新认识一下吧！远东空军上尉阿芙乐尔，7级巨鹰德鲁伊！” 　　乔安握了握女军官的纤手，这才醒悟她为何能够变成人形。 　　正如人类德鲁伊可以运用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黑熊或者猎鹰之类的动物。 　　反过来，这位拥有德鲁伊职业等级的巨鹰女士，也可以利用“野性变身”，把自己暂时变成美少女形态。 　　变成人形的阿芙乐尔，爬起台阶果然步履轻快，不出十分钟就把三位访客带到“育鹰塔”内部，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这座高塔的修建历史。 　　育鹰塔，这项堪称鬼斧神工的浩大工程，整整耗费了艾德里克家族两代人合计三十年的心血。 　　为了给巨鹰们安置一处理想的家园，艾德里克爵士特意在塔中开凿出两条通往入海口的沟渠，引入海水灌进中庭，形成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两百亩的大池塘——或者说是一座“湖”更恰当。 　　每当潮起潮落，生活在岛屿周围海域的鱼虾，就在潮水的裹挟下，进入“育鹰塔”中庭池塘，为雏鹰带来鲜美的食物。 　　在雏鹰们的翅膀长硬、经得起风暴冲击之前，就在中庭风平浪静的池塘中捕鱼果腹，跟随父母学习狩猎技巧，同时还要追随他们的人类教师，在课堂上接受读写和算术之类基础文化教育——这些都是培养一名合格的空军官兵必不可缺的课程。 　　阿芙乐尔让乔安他们在中庭池塘围栏边稍等，自己登上木桥，匆匆横跨池塘，走进桥对面一座拱门厅堂。 　　时隔不久，阿芙乐尔就原路返回，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用问也知道，他就是“鹰之岛”的世袭领主，被誉为“巨鹰之主”的艾德里克爵士。 　　乔安注意到，这位老先生穿的绿色斗篷，绣有一圈由金色麦穗排列而成的圆环。 　　这个图案他再熟悉不过了，康蒂一家——还有谷地村猫女德鲁伊巴芙拉——的斗篷，也都绣有同样的图案，正是远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的独特徽记。 　　直到此时，乔安才醒悟，原来艾德里克爵士也是出身于“丰收之环”社团的“绿野德鲁伊”。 　　从这位爵爷的年纪和声望来看，乔安猜测他老人家在“丰收之环”的地位肯定不低，说不定与自己的外公，还有康蒂的父亲一样，也是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的十二位得意门生之一。 　　阿芙乐尔热情地介绍双方认识。 　　艾德里克爵士显得礼貌而冷淡，听美狄亚说明来意，也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只是推脱不了阿芙乐尔的请求，才勉为其难地出面招呼一下这三位来自新大陆的访客。 　　乔安看得出来，这位傲慢的爵爷对他和美狄亚正在进行的石化研究毫无兴趣，似乎也不打算引荐他们结交西斯塔。 第1345章 西斯塔 　　美狄亚也看出艾德里克老头脾气古怪，性情高傲，没把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无名小卒当回事，就打算故技重施，拿出那份旧报纸，用乔安的获奖报道充场面。 　　然而就在这时，乔安却伸手拦住她，上前一步，主动问候艾德里克爵士。 　　美狄亚看在眼中，暗自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孤僻内向的法师朋友，还是头一回主动与陌生人套近乎。 　　“尊敬的爵爷，我可不可以向您打听一些事情？”乔安有些局促地问。 　　“如果你想打听西斯塔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它向来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而且这段时间正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恐怕抽不出空来协助你们搞研究。”艾德里克爵士客气而冷淡地回答。 　　“您误会了，爵爷，我想向您打听的事与西斯塔无关，您认识维克托·加里宁吗？他是一位居住在新大陆亚尔夫海姆地区的‘绿野德鲁伊’。” 　　艾德里克老头脸上的冷淡立刻被惊诧取代，点头道：“我当然认得维克托，我们都是瓦莲京娜老师的学生，自从他去了新大陆，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年轻人，你是维克托的什么人？” 　　“加里宁先生的女儿是我的好友，他们一家对我很好，就像亲人一样。” 　　乔安略一迟疑，接着问道：“爵爷，您既然认识加里宁先生，想必也认识我外公纪尧姆·泰尔。” 　　“当然！纪尧姆也是我的老同学，你是他外孙？” 　　艾德里克爵士激动地走到乔安跟前，见面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孩子，我与你外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他身体还好吧？” 　　乔安摇了摇头，强忍着心头酸楚回答：“我外公，去年春天，去世了。” 　　艾德里克爵士身躯一颤，满脸喜色全都转为悲戚，默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有所平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他几句，可最终也没有找到真正能够切合自己此刻心境的话语。 　　幽幽地叹了口气，艾德里克爵士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支散发出魔法灵光的海螺，凑近唇边吹响。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安从耳畔回荡的号角声中，隐约听出一丝凄凉的况味。 　　原本平静的池面，伴随号角声泛起圈圈涟漪，随即张开一圈传送法阵，一条庞大的蛇形身影自发光的传送阵中显现出来。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的视线，全被那条正在传送过来的身影吸引，而当魔力光辉敛去，真正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乔安和美狄亚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露比更是吓得小脸儿煞白，惊呼一声，躲到乔安身后不敢再看。 　　响应艾德里克爵士的召唤，传送到育鹰塔中庭池塘的西斯塔，其形象比乔安在文献中看到的抽象插画更为恐怖，乍看上去像是一条庞大的海蛇，颈部莫名分叉，延伸出两颗酷似恶龙的头颅。 　　乔安也算是见过不少长相奇葩的怪物了，仅此而已还不至于大惊小怪，真正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西斯塔还有第三张脸孔，就生长在颈部分叉的部位。 　　西斯塔居于身体中央的那张脸，勉强能看出人面的轮廓，但是青灰的肤色，配上狰狞的五官，外翻的利齿，怒目圆睁的双眼，绝对是“青面獠牙”这个词的最佳写照。 　　这张活生生的恶鬼面庞，再加上双头蛇般的躯体，以及分别生长在两根脖子上的龙首，胆子再大的人见到西斯塔这副尊荣，也不免感到惊悚，将之视为邪恶的海怪，难怪他不喜欢在人前露面。 　　“孩子们，不要怕，西斯塔只是长得有点吓人，其实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怪物，恰恰相反，没有谁比我这位老伙计更加正直善良，嫉恶如仇。” 　　艾德里克爵士的安慰，使乔安和美狄亚对西斯塔的印象有所好转，走到池塘边，向水中的海怪鞠躬致敬，说明来意。 　　“让我协助你们做研究？” 　　西斯塔居中的那张面孔，发出沙哑的嗓音，使用的是人类语言，偶尔还夹杂一两个龙语单词。 　　“不好意思，这片海域正处于危机当中，我可没空管闲事，既然你们是艾德里克爵爷的朋友，总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如你们先在岛上住下，等我忙完更紧要的工作，再抽出空来帮你们做研究也不迟。” 　　听到西斯塔冷冰冰的答复，乔安和美狄亚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西斯塔把他们的学术研究当成无足轻重的琐事，这的确有点伤人自尊，可是他们有求于人，也不好当面反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西斯塔没再理睬他们，自顾自的对艾德里克爵士说：“昨天我从一位人鱼族的朋友那里，了解到海狼匪帮的最新动态。” 　　“这群恶棍频繁与沙华海盗接触，似乎是想联手做一起大案，我不得不担心，这两大恶党联合起来，劫掠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鹰之岛’。” 　　艾德里克爵士脸色微变：“老伙计，你确定沙华鱼人愿意与海狼匪帮对等合作，而非吞并对方？” 　　“从双方的势力对比来看，海狼匪帮与横行北海的沙华一族的确不在同一个级别，从前沙华一族也没把这群总共不到百人的流寇放在眼里，不过如今情况有了变化，海狼匪帮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靠山。” 　　“西斯塔，海狼匪帮究竟投靠了什么人，以至于这群流寇在沙华鱼人眼中身价暴增，具备了对等合作的分量？”艾德里克爵士诧异地问。 　　西斯塔同时摇晃两颗龙首，叹息道：“这也是我正在追查的谜团，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 　　“想要揭开这个谜团，最起码要先抓住一只海狼匪徒，设法撬开他的嘴巴，逼问出这群流寇如今的藏身之地，然后才能展开深入调查。” 　　“然而海狼们狡猾得很，在外活动的时候总是隐藏起他们的真实面目，就算我们怀疑已经有匪帮间谍潜入鹰之岛，暗中活动，也很难把他们从人群当中揪出来。” 第1346章 间谍 　　西斯塔有意无意地看了乔安他们一眼，接着说：“爵爷，如果您真想排查岛上是否存在海狼匪帮的间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暂时关闭港口，将所有外来者驱逐出境。” 　　“这当然不行！”艾德里克爵士断然拒绝西斯塔的提议，“岛上的食品和生活用品，几乎都要从外界采购，封闭港口就等于切断了贸易渠道，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除了军方订单，本岛最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就是旅游业，游客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如果把游客全赶走，败坏了声誉，往后谁还会来我们这里度假观光？” 　　“西斯塔，这可是每年20万金塔勒的大生意，少了这笔收入，‘育鹰塔’根本维持不下去！” 　　艾德里克爵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就算真的照你说的办，关闭港口，驱逐游客，这种戒严状态总要有个时限，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吧？等我们放松管制，照样会有间谍潜入活动，到头来白费力气，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面对艾德里克爵士激烈的反驳，西斯塔也是无言以对。 　　“爵爷，西斯塔先生，请容我插句话，”乔安突然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关于追踪海狼这件事，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西斯塔闻声转身，三双眼睛同时盯过来，使乔安感到有些局促，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当面说了出来。 　　“不久前，我们曾在港口‘金锚酒馆’打听关于西斯塔先生的事，酒馆经理汉克斯先生给我们看了一张悬赏告示，建议我们设法完成告示上的悬赏任务，搜集一些关于海狼匪帮的情报，凭着这份功劳，有可能赢得西斯塔先生的好感和协助。” 　　“哈！汉克斯那只老鸟，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喙，真是个多嘴多舌的讨厌鬼！”西斯塔冷哼一声，接着问乔安：“有一点汉克斯倒没说错，如果你们真能帮我消灭海狼匪帮，除了悬赏告示上应付的酬劳，我还将竭尽所能配合你们的研究工作，不过在此之前，小法师，你最好想清楚，究竟要如何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 　　“事实上，西斯塔先生，我已经有线索了。”乔安平静地回答。 　　这下不光西斯塔，就连一直很沉得住气的艾德里克爵士都面露惊讶。 　　“乔安，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爵爷，在来拜见您之前，我施法操控一群海鸥在这座岛屿上空盘旋，通过海鸥的眼睛，我可以看到所有在户外活动的人们，并且能够识破以魔法或者其他手段制造的伪装，看清人们的真面目。” 　　“在我想来，如果真有海狼变成人类在岛上活动，并且恰好处于户外，就有可能被我的海鸥哨兵看见，进而洞悉其本来的形象，这样的人，很有可能是海盗派来的间谍。” 　　“很好的想法，乔安，那么你现在是否有看到可疑的家伙？”艾德里克爵士饶有兴致地问。 　　“就在十分钟前，鸟群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打扮的像个水手，然而他的真面目却是人身狼头的怪物。” 　　乔安停顿了一下，转身对阿芙乐尔说：“请把‘留影镜’借我用一下。” 　　“留影镜？呃，好的！” 　　阿芙乐尔不理解乔安突然向她借“留影镜”是什么意图，与追踪岛上的海狼间谍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爽快的把那面魔法镜递了过来。 　　乔安接过“留影镜”，熟练地启动拍摄模式，缓缓阖上眼睛，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一组受他控制的鸟群身上。 　　一周前在谷地村，乔安就从“魔导照排印刷机”上解析出2环“萨莉亚留影术”，并且进行了一番深入研究。 　　这个由灯塔山的准传奇大法师创造的2环幻术，实际功能比一般人以为的更强大！ 　　无论“魔导照排印刷机”还是“留影镜”，都只利用了这个法术“写实”的那部分功能，却忽略了它是一个“幻术”，还拥有“超现实”的特性。 　　这就好比绘画艺术，既有力求逼真的静物写生，也有纯粹基于幻想的画风，后者呈现出的画面，很可能无法在现实中找到严格对应的事物。 　　此刻乔安手中这面结附“留影术”的水银镜，就好比一块画板，既可以用来记录人们亲眼所见的风景，也能用来呈现幻想中的事物。 　　没错，“留影镜”其实自带“修图”功能。 　　如果你对自己在镜中留存的形象不满意，就可以发挥想象力，使画面中的脸变瘦一点，眉毛变细一点，眼睛变得更大一点……直到符合自己理想中的形象。 　　乔安本人对拍照没有多大兴趣，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看起来倒是很感兴趣，但是乔安并没有把“留影镜”的“修图”功能告诉她们。 　　因为他寻思着，女士们想必更愿意在镜中看到真实的自我，不屑于使用“修图”这种近乎作弊的手段，把自己的照片修改的比真人更漂亮可爱。 　　此刻，乔安就是要用“留影镜”映射幻想的功能，将自己通过鸟群看到的可疑人物呈现在镜面上。 　　当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远处的鸟群身上，他的本体无论是否闭上眼睛，实际上都处于失明状态，不可能在两个相距甚远的地点同时保有视觉。 　　尽管他的本体已经封闭了视觉，但是大脑仍然在高速运转，记下通过鸟群观察到的景象。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面魔法镜也在同步映射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美狄亚、露比、阿芙乐尔、艾德里克爵士和西斯塔围拢在乔安身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手上那面镜子上。 　　镜中的画面，与乔安通过鸟群观察到的情景完全同步，每隔半秒就切换一张画面，呈现出动态效果。 　　镜面不断呈现出来的动态图像，背景分明是在“鹰之岛”的码头附近，而镜中的主角是一个狼头人身的男子，正若无其事地在码头上闲逛。 第1347章 跟踪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貌似海狼的男人悄悄走到一处临近海湾的僻静地带。 　　那人四下观望，自认为附近没有人关注自己，就从岸边滑入水中，由人形变成一头皮毛光滑宛如海豹、头颅酷似恶狼的水栖怪物，摆动蜕变成肉鳍的双臂，迅速朝远处游去。 　　乔安命令空中的鸟群继续追踪海狼，缓缓睁开眼睛，将“留影镜”还给阿芙乐尔。 　　“乔安，你有没有办法继续跟踪那只海狼，直到他返回海盗巢穴？”艾德里克爵士热切地问。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已经这样做了。”乔安轻声回答。 　　“干得漂亮！小法师，我需要你帮忙跟踪间谍，找到海狼匪帮的巢穴，设法搞清楚这群流寇幕后首领的真实身份！”西斯塔郑重地做出承诺，“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消灭海狼匪帮过后，我将无偿为你与美狄亚女士的研究工作提供一切便利！” 　　“好极了，成交！”美狄亚喜形于色。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现在差不多是正午时分，随着时间推移，天色转暗，海鸥的视力也会受到影响，无法在黑夜中继续追踪潜水的海狼。 　　此外，夏日海上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虽说现在天气晴朗，视野开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风云突变，下起暴雨。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鸟群不得不被迫停止追踪。 　　“我们最好尽快出发，以免拖得太久，横生变故。” 　　西斯塔点头赞同乔安的提议。 　　艾德里克爵士思索了一下，对乔安和美狄亚说：“按理说我该陪你们一起去，可惜时间不凑巧，今天下午我得去一趟白鸥港，参加北海联邦的例行会议，你们此行要多加小心，万一被海盗发现，难以脱身，记得给我发信，我会尽快赶去支援。” 　　“爵爷请放心，我们会量力而为。”美狄亚含笑回答。 　　“还有我呢！”露比发觉艾德里克爵士只叮嘱美狄亚和乔安，唯恐自己被排除在追踪海盗的团队之外，“露比我，也要跟大家一起去追捕海盗！” 　　“我们此行风险很大，小孩子就别跟去凑热闹了。”西斯塔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可没空照顾小孩儿！” 　　“三张脸的怪叔叔，别小看人！露比我，才不用你照顾呢！” 　　“红宝石小姐”气鼓鼓地嚷道。 　　“三张脸的怪叔叔……” 　　西斯塔的三张面孔同时抽搐了一下，看来是被小萝莉刺激得不轻。 　　美狄亚拍拍露比的头，暗示她说话别那么没礼貌，笑着对西斯塔和艾德里克爵士说：“你们别看露比年纪小，其实这小丫头厉害的很，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0级术士。” 　　西斯塔和艾德里克爵士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做声，显得半信半疑。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阿芙乐尔重重咳嗽一声，主动接过话茬。 　　“西斯塔先生，我陪你们同去追踪海狼匪帮，露比小妹妹可以交给我来照顾，万一遇到危险，我就背着她飞上高空，海狼又没长翅膀，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小丫头，你想的倒是挺好，不过我得提醒你，海狼身边总会有飞鲨相伴，空中未必就一定安全。”西斯塔沉声提醒道。 　　“飞鲨没什么好担心的，无论飞行速度还是高度，都远远无法与我们巨鹰一族相比，它们那笨拙的翅膀，更适合在海中划水。”阿芙乐尔唇角挂着信心十足的笑容。 　　西斯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望向艾德里克爵士，等他拿主意。 　　艾德里克爵士考虑了一会儿，点头道：“阿芙乐尔，你陪西斯塔他们同行也好，不过你那自以为是的坏毛病得改改，遇到事情要与同伴商量，可不能自作主张。” 　　“好了好了，大叔，这些话我都听您说八百遍了，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您尽管放心，我保证不会乱来！” 　　阿芙乐尔十足像个叛逆少女，最受不了听人说教。 　　艾德里克爵士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西斯塔说：“现在你们可以出发了。” 　　西斯塔点了下头，海蛇般的身躯突然扭动起来，转眼间变成一艘快艇，从头到尾足有二十尺长，六尺多宽。 　　艾德里克爵士示意乔安、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登上西斯塔变成的快艇。 　　乔安他们还在迟疑的时候，阿芙乐尔率先跳了上去，转身笑着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西斯塔先生变成的快艇非常结实，再大的风雨也不会使这艘船倾覆，更不会伤害自己身上的乘客。” 　　乔安壮着胆子上了船，美狄亚和露比也相继跟了上来。 　　众人坐稳以后，西斯塔变成的快艇微微震颤，船舷两侧的水面浮现发光阵图，就在艾德里克爵士的挥手目送下，西斯塔化身的快艇，连同船上四人，一并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 　　…… 　　西斯塔变成的快艇，传送落点位于海狼身后大约半海里处，并且保持这个距离，载着乔安、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在空中鸟群的指引下，悄悄跟踪海狼。 　　在最初一段时间，跟踪进展顺利，专注游泳的海狼，根本没有留意自己身后有一艘小船在盯梢。 　　离开“鹰之岛”港口不久，前方就是一条繁忙的航道，海面上随处可见穿梭往来的船只，其中大部分是帆船，也有少数蒸汽马达轰隆的机帆船。 　　海狼似乎很怕机帆船翻卷浪花的螺旋桨叶，万一被螺旋桨搅动的水流吸过去，轻则被钢铁桨叶打得头破血流，重则绞得粉碎——这样的惨痛经历，时常发生在那些莽撞的海生物身上。 　　为了避开危险的船桨，海狼有意识地增加了潜泳深度，这样一来，空中监视他的鸟群，就无法再根据水面上的航迹，确认他所处的位置，立刻变得不知所措。 　　乔安感受到鸟群意志的情绪，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同伴说：“海狼下潜太深，海鸥无法看清他的位置，我只能解散鸟群，改为召唤鱼群，替代鸟群追踪海狼。” 第1348章 探知 　　“法师先生，海狼在水中看不到头顶的鸟群，鱼群就不一样了，如果跟的太紧，很可能引起海狼警觉，可要是离得太远，恐怕会失去追踪目标。”阿芙乐尔面露忧色，提出顾虑。 　　乔安听她这么一说，只得打消召唤鱼群的念头，转而思索其它更稳妥的追踪方式。 　　晋升7级法师以后，乔安掌握了4环“探知术”，可以运用这个法术远程追踪海狼。 　　但是，“探知术”在发动的刹那，魔力会尝试锁定追踪目标，如果对方的感知特别敏锐，警惕心很强，就会有所觉察，猜出有人正在施法探知自己，反而会暴露出追踪者的企图。 　　本着对团队负责的态度，乔安先把“探知术”可能暴露追踪企图的问题说清楚，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 　　“如果大家都不反对的话，我就施展‘探知术’了。” 　　船上陷入一阵沉默。 　　除了乔安的提议，众人的确想不出更稳妥的追踪办法。 　　“美狄亚，你会不会施展‘探知术’？” 　　阿芙乐尔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蛇发术士。 　　待到美狄亚点头，她接着说：“其实我也会施展‘探知术’，不过我的施法等级跟乔安一样，没什么优势可言，而你是我们所有人里施法等级最高的，由你来施展‘探知术’，会不会更稳妥一点？” 　　美狄亚摇头苦笑：“探知的企图会不会被识破，与施法等级的关系不大，更主要是取决于施法属性的高低。” 　　“理论上讲，一位11级术士的法力，通常比7级法师更高，毕竟差着四个等级呢。” 　　“但是，乔安这小子是个特例，他的智力属性高达33，法力比我强出一大截，还是由他来施法更靠谱，海狼这类头脑简单的匪徒，几乎不可能识破他的探知企图。” 　　“哇！法师先生这么厉害的吗？”阿芙乐尔惊讶地瞪大明眸，上下打量乔安，啧啧赞叹：“真没想到，你比外表看起来更聪明，事实上，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类！” 　　乔安扯了扯嘴角，不知她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懒得理这个说话有点不过脑子的女鹰，就以阿芙乐尔借给他的那面“留影镜”充当施法仪器，低声吟咏咒文。 　　“探知术”类似“鉴定术”，属于“仪式法术”，需要施行长达10分钟的施法仪式才能发动。 　　“Apacenya！” 　　总算完成冗长的仪式，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右手托起镜子，左手在镜面上轻轻一抹，镜面随之泛起银色光芒，呈现出恍若水波的涟漪。 　　等到镜面涟漪平息下来，一条酷似海豹的身影随之显现在镜面中央——正是之前鸟群追踪的海狼。 　　众人全都围拢到乔安身旁，好奇地望向镜中人影。 　　那头海狼摆动肥胖光滑的躯体，正在大海深处奋力潜泳，每隔一段时间，就迅速上浮，把酷似犬科动物的头颅探出水面，大口喘气，而后深吸一口气，再次下潜。 　　“咦？原来海狼不能一直待在水里下，游上一段时间就得露出水面换气呀！”露比自言自语。 　　“海狼属于超自然哺乳生物，类似海豚和鲸鱼，虽然是水栖生物，却还是得靠肺呼吸，肺里能够容纳的空气有限，顶多支撑十来分钟，过后就得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否则就会被活活淹死在海里。” 　　乔安柔声为小萝莉科普。 　　“淹死……哈哈哈哈～” 　　露比、美狄亚和阿芙乐尔，全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乔安茫然地看着她们，心想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吧？这有什么好笑的？ 　　然而女士们还是笑个不停，觉得“海狼会被淹死在海里”这件事，听起来特别滑稽。 　　那头海狼，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被“探知术”锁定，更不会知道自己成了某些人的嘲笑对象，只顾埋头潜泳。 　　西斯塔化身的快艇保持半海里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朝西偏斜，最终沉入海平线。 　　一轮银盘取代火红的太阳高悬于海面上空，洒下皎洁的月光，为辽阔平静的大海涂抹上一层粼粼银光。 　　经过一下午的追踪，到了傍晚七点过，海狼终于抵达目的地。由海兽形态变回人身狼头的混种形态，踏着潮水登上一座马蹄形珊瑚环礁。 　　乔安他们乘坐的快艇，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靠近珊瑚环礁。 　　出于稳妥起见，西斯塔就在环礁外围，正对着马蹄形开口的方向，停止航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锚定船身，神奇地静止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 　　乔安坐在船头，出神观察镜中的人影。 　　变成人形的海狼，在遍布礁石的荒凉岛屿上快步穿行，走了十来分钟，来到岛屿中央的礁湖跟前，抬头挥了挥手，似乎在跟什么东西打招呼，过后纵身跃入礁湖，迅速潜入水底。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原本清晰的图景，迅速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退，恢复为正常的镜面，在星月光辉的照耀下，映出乔安本人的面庞。 　　“怎么回事！‘探知术’被驱散了？！” 　　阿芙乐尔见状大惊失色。 　　乔安没有做声，现在他还不能确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 　　美狄亚站起身来，遥望岛上礁湖，沉声道：“那个礁湖很不对劲，里面肯定藏着比海狼更危险的家伙！阿芙乐尔，对面那片珊瑚环礁，你熟悉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马蹄岛’，人鱼群岛海域数以百计的珊瑚环礁之一，涨潮的时候整个礁岛几乎都被淹没在水下，岛上没有淡水，不适宜人类生存，也没有什么可供开发的资源，自古以来就是一处乏人问津的荒芜之地，再加上远离航道，大多数海图甚至都不会把它标注出来。” 　　阿芙乐尔冷笑一声，接着说：“马蹄岛与我们‘鹰之岛’相距足有上百海里，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海狼匪帮选了这么一处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建立大本营。” 第1349章 马蹄岛 　　“你发现没有，马蹄岛的上空，似乎有一群大鸟在盘旋。” 　　阿芙乐尔指向远在一海里外的岛屿上空，提醒同伴留意。 　　可惜，乔安、美狄亚和露比虽然也都拥有夜视能力，目光却远不如巨鹰女士那么敏锐，根本看不清她所说的鸟群。 　　“海鸟大多在白天活动，很少有在夜里集群飞翔的……”船首龙头雕像发出低沉的声音，是西斯塔在说话。 　　乔安听得心头微动，抬手触摸义眼，激活“鹰眼术”，在马蹄岛上空建立起一个隐形观测点。 　　他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鹰眼观测点”上，环顾四周，果然如同阿芙乐尔所说，岛屿上空大约百尺高处，盘旋着一群灰背白腹的大鸟，翼展足有十二尺长！ 　　这种怪鸟，乔安前所未见，体型虽然比巨鹰稍小一圈，却也绝不是寻常海鸟能比的！ 　　怀着好奇的心情，乔安调整角度，仔细观察过后，心中的惊讶有增无减。 　　这些在海岛上空展翅盘旋的生物，身躯呈流线型，光滑的肌肤没有附着羽毛，头颅呈三角形，身侧张开一双膜状长鳍，如同翅膀上下拍动，托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翱翔，看似大鸟，实则根本不属于鸟类，更像是一群飞翔的鲨鱼！ 　　乔安深吸一口气，将眼前所见的情景，投影到手中的镜面上。 　　美狄亚和露比通过镜面看到马蹄岛上空那群鲨头鹰翅的怪物，全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确定这究竟是鸟类还是鱼类。 　　“飞鲨！” 　　阿芙乐尔一眼就认出来那群怪物，俏丽的脸庞因兴奋而放光。 　　“岛屿上空足有三十多条飞鲨，这么多飞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聚集在一座荒岛上空，由此可见，这里绝对就是海狼匪帮的老巢！”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生成“马蹄岛”周边的地图，将岛上礁湖所在区域的地图放大到最大尺寸，出神观察。 　　“乔安，你能从罗盘上看出马蹄岛所在位置的精确经纬度吗？”美狄亚问。 　　乔安点了下头，随口将“导航罗盘”测绘出的经纬坐标告诉美狄亚，眼睛却没有离开过罗盘。 　　美狄亚打开储物袋，取出一颗鸡蛋大的水晶石，启动结附在水晶上的“传讯术”，简单讲述了一下此行的发现，顺带附上海狼巢穴的经纬坐标，一并发送给艾德里克爵士。 　　发信过后，美狄亚露出如释重负地笑容，扭头问阿芙乐尔和西斯塔：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返回‘鹰之岛’了？” 　　“好戏才开场，何必急着回去！”阿芙乐尔兴冲冲地说：“反正咱们来都来了，不如顺便将岛上的海盗全部解决掉，免得留下后患。” 　　美狄亚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可是，艾德里克爵士只委托我们寻找海盗巢穴，没有要求我们消灭海盗，况且我们只有五个人，冲突起来恐怕会吃亏。” 　　“除了寻找海盗巢穴，我们还有一项使命是调查海狼匪帮的首领，这件事现在还没有眉目。”快艇发出西斯塔的声音，“如果能设法活捉一头海狼，逼问出这群流寇究竟投靠了什么神秘人物，我们就心里有底了。” 　　“岛上连一个海狼的影子都见不到，多半是躲在礁湖深处，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先把那群在空中巡逻的飞鲨干掉，等海狼受到惊动钻出水面，正好可以将他们一并抓获。” 　　阿芙乐尔显然是个“好战分子”，极力鼓动众人采取主动攻势。 　　“即便算上飞鲨，岛上的匪徒总数也不足一百，凭咱们五个人的实力，完全可以扫平群匪，根本没有必要等艾德里克大叔带人来增援！” 　　受到阿芙乐尔的鼓动，美狄亚和西斯塔也禁不住有些意动，如果一鼓作气将岛上的匪徒消灭，的确是省去很多麻烦。 　　“乔安，你怎么看？”举棋不定地美狄亚，扭头望向少年法师。 　　乔安仍然盯着“导航罗盘”，沉默数秒才开口，却没有直接回答美狄亚的问题。 　　“从罗盘呈现出的图景来看，马蹄岛中央礁湖底部的构造非常复杂，无数礁石与珊瑚丛共同构成了一座迷宫，我甚至怀疑这其中有人工筑造的成分。” 　　“你是说，海狼在礁湖底部建造了一座迷宫？他们这样做目的何在？”美狄亚诧异地问。 　　“这我也不知道。”乔安坦率地摇了摇头，“我更在意的是，刚才那头跳进湖里的海狼，消失在湖面下方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至今还没有浮出水面换气，难道他就不怕憋死？” 　　“这……会不会是湖底有充满空气的洞穴可供换气，或者利用‘水中呼吸’之类的法术维持呼吸？”美狄亚猜测道。 　　“我之前追踪的那头海狼没有施法能力，至于水下空洞或者巨大的空气泡，从‘导航罗盘’上来看倒是真有可能存在，然而这也不是海狼能创造出来的，必须利用强大的法术才有可能实现。” 　　乔安想了想，接着说：“那头海狼跳入礁湖以后，我施加在他身上的‘探知术’就被切断了，这表明湖中很可能设置了屏蔽探知的法术结界，种种迹象表明，湖中潜伏着至少一位高阶施法者，而此人很可能就是海狼匪帮的首领。” 　　“听你这么一分析，岛上的情况比咱们当前看到的更复杂，还是不要冒险上岛为好，总之先等艾德里克爵士的回信吧。”美狄亚慎重地说。 　　阿芙乐尔颇有些不情愿，然而想到临行前艾德里克爵士对她的叮嘱，也只得按捺好斗的性子，尊重乔安和美狄亚做出的更稳妥的决定。 　　“乔安哥哥，岛上那群飞鲨，似乎朝咱们这边飞过来了！它们该不会是发现咱们了吧？” 　　船上的四个人，只有露比没有参与争论，一直在关注马蹄岛那边的动静，隐约看到飞鲨集群朝快艇停泊的海域移动过来，立刻提醒同伴。 　　阿芙乐尔转身望向马蹄岛那边，不由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嚷道：“咱们离着马蹄岛这么远，天色又那么暗，飞鲨的夜视能力远不如我们巨鹰一族，按理说不太可能看到这么远的地方，它们怎么会知道有人躲在这一带？！” 第1350章 飞鲨 　　阿芙乐尔的质疑声，提醒乔安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他低声吟咏咒文，启动结附在义眼上的“识破隐形”，抬头环顾，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发现一枚微微发光、拳头大的半透明球体，正是“鹰眼术”生成的“隐形观测点”！ 　　“Terhat！”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破除”的昆雅语咒文，扬手挥出一片绿色光幕，运用3环“驱散术”，将“鹰眼观测点”由空中抹除，切断暗中窥伺者的视线。 　　成群结队的飞鲨已经迫近过来，现在就算不想开打也不行了。 　　“在海上战斗，对我们不利，万一失足落水，很可能成为飞鲨围攻撕咬的目标！”美狄亚急切地说，“西斯塔先生，你能不能带我们传送到附近的陆地或者岛屿上去？” 　　“离这里最近的岛屿，就是马蹄岛，如果大家不想冒险上岛，我就只能传送回鹰之岛，这样固然可以摆脱飞鲨的围攻，却也失去了歼灭这群怪物的最好机会，等我们带着援军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岛上的海狼早已经溜走了。”西斯塔郁闷地说。 　　“那样的话，咱们这一下午不都白忙了！”阿芙乐尔激动地跳了起来，“西斯塔先生，不要再犹豫了，赶紧带着我们传送到马蹄岛，正好趁着飞鲨远离岛屿，做好战斗准备，等飞鲨折返回来，咱们就一起出手将它们消灭！” 　　“先等等！”美狄亚连忙阻拦，“咱们传送到岛上，万一大群海狼从湖里钻出来，向咱们发起袭击怎么办？”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咱们就尽快先把海狼解决掉，然后再对付折返回来的飞鲨。”阿芙乐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的神啊！阿芙乐尔，你的心可真大！”美狄亚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拜托你别总把事情往好处想行不行？事实上，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咱们还没来得及解决掉海狼，飞鲨就已经掉头飞回来了，导致咱们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 　　“西斯塔先生，您现在就往远离马蹄岛的方向航行，越快越好。”乔安突然开口，“先装出撤退的样子，勾引飞鲨追着咱们远离马蹄岛，等它们追上来的时候，就集体传送到岛上，这样一来就有更充裕的时间对付岛上的海狼匪徒。” 　　“好！就这么办！” 　　西斯塔应答过后，立刻启动快艇，如同一支飞梭，在月光笼罩的平静海面上极速航行，身后拖曳一道雪白的航迹。 　　西斯塔的航行速度虽快，毕竟快不过空中的飞鲨，不出五分钟，群鲨就迫近到船尾斜上方，纷纷收拢翅膀，做出准备发起俯冲攻击的姿态。 　　“Sure！” 　　阿芙乐尔站在船尾，抬手向空中鲨群轰出一道“造风术”，狂暴的气流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群鲨在空中翻滚，被迫中止俯冲攻势。 　　与此同时，阿芙乐尔呼唤来的烈风也给西斯塔变成的快艇提供了一个强劲的助推力，使快艇的速度明显提升，转眼间就把大群飞鲨抛在身后。 　　当魔法创造出的烈风平息下来，飞鲨重整队形，又花了将近十分钟时间才追上快艇。 　　然而还没等这群杀气腾腾的怪物俯冲下来，快艇已经为一圈传送阵图环绕，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就这样从它们的视野中凭空消失。 　　飞鲨们展翅盘旋在已然空无一物的海面上方，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 　　远在那群不知所措的飞鲨身后三十里外，马蹄岛上升起传送光辉，一艘双头龙船显现出来，船上还载着四条身影。 　　完成传送的第一时间，阿芙乐尔就率先跳下船，径自朝岛心礁湖那边飞奔。 　　船上的乔安、美狄亚和露比，放心不下这位冲动的巨鹰小姐，连忙跟着她跳下船，快步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西斯塔由快艇形态变回双头三面的海怪形态，昂起一双头颅，如同巨蟒贴地爬行，很快就追上众人的脚步，来到湖畔。 　　出乎大家的意料，位于岛屿中央的礁湖平静如昔，看不到一条海狼的身影。 　　乔安稍微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对身旁同伴说：“飞鲨的飞行速度，大约在时速60里左右，在它们折返回来之前，我们还有半个钟头时间，最好能在半个钟头内解决岛上的敌人，以便腾出手来对付飞鲨。” 　　听到他的提醒，大家都感到形势紧迫，抓紧时间各自加持增强防御或者提升战力的法术，准备应战。 　　西斯塔垂下左侧头颅，以头顶锋利的犄角在自己颈部划破一道伤口，淡金色的血浆立刻涌了出来。 　　“怪叔叔！你这是怎么了？”露比看到西斯塔自残，禁不住失声惊呼，“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西斯塔从小姑娘脸上看出发自内心的关切，青面獠牙的脸孔难得浮现一丝感动的神色。 　　“小丫头别担心，我的血蕴含魔力，涂抹在身上，可以临时增强你们的防御力，效果相当于一位10级术士为你们加持4环‘石肤术’……好了，不废话了，你们快点动手，不要浪费我的血！” 　　“石肤术”当然很好，西斯塔不惜自残失血帮同伴增强防御，也的确是令人感动的慷慨之举，可是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都觉得西斯塔这种做法未免太疯狂，简直有点儿吓人。 　　就在她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乔安已经飞奔到西斯塔跟前，闪电般取出大号注射器，将伤口渗出的血液吸入针管，而后拿出一瓶以“神之泪”浸泡过的药水，涂抹在伤口上，使之迅速愈合。 　　这一连串操作总共花了不到五秒，熟练得连西斯塔都看呆了！ 　　直到伤口止血，他才反应过来，向乔安感激的到了声谢，忍不住又补充一句：“小法师，你抽血和急救的手法真麻利，如果我不知道你是法师，还以为你是个护士呢。” 　　乔安脸颊一阵发烫，没好意思承认自己这是熟能生巧，而且多少有点儿目的不纯…… 第1351章 煮海 　　乔安将注射器中的西斯塔血浆均等注入四只试剂瓶，自己留下一瓶，其余三瓶分给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 　　三位女士都遵循西斯塔的指点，将瓶中的血浆涂抹在身上，肌肤随之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泽。 　　在接下来长达100分钟内，她们都将获得“石肤术”的庇护，除了精金锻造的武器，其他武器——包括魔法武器，都很难对她们造成伤害。 　　乔安也将西斯塔的血液涂抹在自己身上，获得“石肤术”加护，但是在他那只大号注射器里，水晶钢内壁上还残留着少量血液。 　　他将这些宝贵的血液小心的挤压出来，勉强填满试剂瓶底。 　　这么一丁点儿血液无法再次用来加持“石肤术”，但是足够作为施展“神话血液解读”的样本。 　　乔安他们做好战前准备，就在礁湖旁边严阵以待。 　　岛心礁湖直径约有100尺，面积不大，只相当于大庄园主家的花园池塘，但是水下连通海底，深不可测，相互交错的珊瑚在水面下构成一座庞大的迷宫。 　　乔安一行在湖畔等了五分钟，湖面依旧平静如昔，看不到海狼的身影，众人的心情也由紧张转为焦虑。 　　“我说伙计们！咱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如果海狼始终躲在湖底不肯出来，那可怎么办？”阿芙乐尔忧心忡忡地问。 　　“如果我是海狼，知道湖畔有敌人，就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出来，耐心等到飞鲨返回岛上，再出水配合飞鲨两面夹击，显然是更好的选择。”美狄亚思索着说。 　　“你怎么不早说！”西斯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想到……”美狄亚尴尬地笑了笑，扭头向乔安投去求助的眼神。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取出导航罗盘，调出礁湖所在区域的立体图景，水面下方暗礁与珊瑚丛交错构成的复杂结构呈现在他眼前。 　　乔安早先已经花了不少心思研究湖中的地形，并且早已想到美狄亚刚才提出的那种困境，提前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乔安，现在看地图是什么用意？”美狄亚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想潜入湖中，主动搜寻海狼一族？” 　　“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我有更稳妥的办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把躲在湖中的海狼逼出来。” 　　乔安迅速在地图上画出三个圈，对美狄亚说：“记住这些位置，圈里那些看起来像巨大气泡的装置，很可能是湖中的供气系统。” 　　“你现在就瞄准地图上对应的位置施放‘驱散术’，把生成和约束气泡的法术抹掉，水下供气系统陷入瘫痪，那些潜伏在湖底的海狼就不得不冒出来换气了。” 　　美狄亚其实看不太懂地图上那些被乔安圈起来的区域有什么异常，但是乔安言之凿凿地声称那是“水下供气系统”，她也懒得多想，就按照乔安的指点朝水下施法，反正试一试也没有坏处。 　　结果这一试还真灵！ 　　美狄亚接连释放三道“驱散术”，绿色魔力光幕席卷之处，水下相继传来三声沉闷的“噗噗”声响，像是气球被戳破。 　　与此同时，导航罗盘呈现出的立体图景发生轻微的变动，原本悬浮在水下的三个大气泡，被驱散掉束缚外壁的魔力结界过后，全都承受不住内部高度压缩的气体挤压，相继爆破，从地图上消失。 　　乔安松了口气。 　　他让美狄亚施法驱散结附在三个巨大气泡上的法术结界，就是因为美狄亚的施法等级比他高，“驱散术”的射程也更远。 　　三个空气供应装置同时被破坏，潜伏在湖底的众多海狼，在窒息的威胁下，不得不冒险浮出湖面透气。 　　乔安趁着海狼还没有出水，抓紧时间施法。 　　一口气激发出全部六道“席德法力”，兑换成三个2环法术位，全都用来施展“燃油术”。 　　三道“燃油术”累加起来，化作一阵黑色暴雨洒落在湖面上。 　　“燃油术”施放在陆地上，覆盖范围是固定的，不同地点的油脂厚度也是轻薄不均，然而施放在水面上，在液体表面张力的作用下，油脂迅速在水面上扩散开来，形成均匀的油膜，直到将整个礁湖完全覆盖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色彩斑斓的光泽。 　　燃油在湖面上充分铺展开，过了没几分钟，水面突然翻涌浪花，一颗颗湿漉漉的狼头冒了出来，瞪起猩红的眼眸，向岸边众人投来杀气腾腾的视线。 　　乔安对群狼的怒视不予理睬，抬手轻触义眼，瞳孔也变得像海狼的眼眸那般火红，随之射出一道“灼热射线”。 　　红色射线脱离乔安瞳孔，笔直的射在湖面上，瞬间点燃油膜。 　　轰的一声，湖面顿时腾起烈焰，化作随波涌动的火海，将那群刚刚浮出水面换气的海狼包围起来。 　　海狼警觉不妙，来不及大口喘气，赶紧缩头潜入水下。 　　然而他们上浮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间沾上魔法创造出来的燃油，在水中持续燃烧。 　　更要命的是湖上燃烧的大火，急剧消耗水面的空气，就算海狼顶着火势冒头出来，也吸不到新鲜空气。 　　灼热呛人的浓烟倒是一个劲儿往海狼们肺里灌，熏得这群悍匪剧烈咳嗽，以至于无法潜水闭气，只能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直到被烧至滚热的海水烫得半熟，或者被灌进肺里的开水与浓烟活活呛死。 　　少数体魄特别强壮的海狼，强忍烈焰灼烤，硬是趟过火海，爬上湖岸，然而等待他们的命运，甚至比留在滚烫的湖水里更残酷。 　　蛇发术士的眼眸，还有西斯塔那张狰狞人面上的双眼，同时迸发出碧绿射线，两人的视野联合起来，完全封死海狼们挣扎上岸的路径。 　　好不容易逃脱火海的海狼，迎面与美狄亚或者西斯塔对视的刹那，顿觉身体僵硬，不出数秒就变成石像。 　　只有两头海狼，幸运地抵抗住两组“石化凝视”的夹击，挣扎着变成人形，试图逃离湖畔。 　　阿芙乐尔变回巨鹰形态，振翅扑了上去，探出利爪，攫住一只海狼后颈，将之拖得离地飞起，直升高空。 第1352章 捕鲨 　　海狼在空中奋力扭动身躯，挣扎惊呼，却无法摆脱鹰爪强力攫抓，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升至百尺高空，阿芙乐尔突然松开利爪，被抛弃在半空中的海狼，拖着长长一声惨叫，翻滚着坠下来，最终跌落在湖畔礁石上，摔得四分五裂。 　　乔安抛出“灵网”，将另一只试图逃跑的海狼兜了起来，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除了这个活口，再加上湖畔横七竖八倒伏的石像，剩下的就只有湖面上漂浮的海狼尸体。 　　此时湖上的火势已经转弱，乔安清点了一下，如果连被石化的也算上，现场总共有三十六具海狼尸体。 　　这个数字明显比乔安预想中的匪帮人数更少，那么可想而知，水下珊瑚丛生的隐秘地带，仍有“气泡”存在，供残余的海狼悍匪躲在水下维持呼吸。 　　如果这些“气泡”真的存在，所处的位置也已经大大超出了“驱散术”的射程。 　　无论乔安还是美狄亚，都无法站在湖岸上破坏深藏湖底的供气装置，若想乘胜追击，彻底消灭流寇，除了潜入水中，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乔安遥望浓烟弥漫的湖面，盘算着潜水追敌的风险，耳畔忽然传来露比的呼唤。 　　“乔安哥哥！快看，飞鲨又回来了！” 　　乔安回头望向东方，月光笼罩的海面上，果然有一团群集的阴影，正迅速朝马蹄岛这边迫近。 　　乔安把这个消息转告其它同伴，随即又在湖面补上一个“燃油术”，使行将熄灭的火势重新烧旺。 　　这样一来，乔安和同伴就可以安心转身对付飞鲨，不必顾虑湖底残存的海狼乘机浮出水面，配合飞鲨夹击他们。 　　其实相比飞鲨和海狼，乔安更在意的是那个深藏湖底的海盗首领。 　　这个神秘人物能驱散他施加在海狼身上的“探知术”，在水下筑起蛛网般复杂的迷宫，还曾以“鹰眼术”暗中窥视己方，到目前为止，乔安只知道此人是一位施法者，对他的实力深浅却一无所知。 　　湖面上的燃油与烈火，只能阻挡海狼，却未必挡得住那位神秘人物，乔安担心此人趁自己和同伴被飞鲨缠住，突然冲出湖面发起偷袭，便在湖面上方安设了一个“鹰眼观测点”，顺带施展“高等蚊指术”，吩咐血蚊密探隐形监控湖面的动静。 　　做好万全的防备，乔安转身回到同伴身旁，并肩遥望已经飞临礁湖上空、正准备发起集群俯冲的飞鲨。 　　“乔安，我建议给那群空中来客来点儿‘惊喜’，你今天有没有准备‘蛛网术’？”美狄亚问。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考虑到飞鲨的俯冲速度，我们在施法的时候最好算入提前量。” 　　“计算不是我的强项，还是稍微辛苦一下智力属性33的天才头脑吧，等你算出结果，告诉我应该朝什么地方丢蛛网就好。” 　　蛇发术士收起嬉笑，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动用一个4环法术位，准备施展经过“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双重超魔强化的“蛛网术”。 　　乔安默默注视空中那群收敛肉翅，以三角形头颅撕裂空气，呼啸着集群发起俯冲攻击的飞鲨，转念间就根据各项空气动力数据列出一组微分方程，并在脑海中生成飞鲨集群随时间变化的轨迹曲线，进而推算出最佳的截击地点。 　　乔安维持大脑高速运算的同时，还利用“分神秘术”生成的临时性副人格，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准备施法。 　　乔安已经升为7级法师，“神话之力”最高可以兑换成4环法术位，如果用来施展普通版本的“蛛网术”就太浪费了。 　　他效仿美狄亚的做法，为2环“蛛网术”附加“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使射程增大一倍，蛛网的覆盖范围则扩大四倍，强化过后的魔力能级，正好相当于一个四环法术。 　　副人格完成施法准备的下一秒，乔安的主人格也计算出法术的提前量，通过“神话链接”告知身旁已经蓄势待发的美狄亚。 　　“Ungwe！” 　　乔安与美狄亚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咏出施法咒文，抬手释放“增远扩展蛛网术”！ 　　两面闪耀银光的巨网在星空下充分张开，缓缓下落，恰好将迎面俯冲过来的大群飞鲨兜头罩住。 　　三十多头飞鲨，竟然无一漏网，即便刚刚进行过精密计算的乔安本人，也对这一结果感到惊讶。 　　在他的计算中，出现这种完美结果的概率不会超过110，只能说运气在其中发挥了比计算更关键的作用。 　　飞鲨这种魔法兽，虽然看起来像鸟又像鲨鱼，其实既非鸟类也非鱼类，而是一种超自然两栖纲生物，在水中或者空中都能正常呼吸，不过相对而言，飞鲨的体型和生理机能都更适合在水中活动。 　　如果将飞鲨的海战能力设定为100分，那么在空中经过充分加速的俯冲攻击，战斗力可以达到80分的水平。 　　而当飞鲨落在地上，由于缺乏可供行走的步足，只能靠两幅宽大的肉鳍勉强支撑身躯蠕动，战斗力顶多只剩下30分。 　　此刻空中那群飞鲨，遭遇的处境比被迫着陆更惨，高速俯冲的时候突然被粘稠坚韧的蛛网缠绕起来，失控的身躯在蛛网中翻滚着下坠，相互拖拽拉扯，如同一堆装在网兜里的苹果，从百尺高塔上抛落下来，落地刹那，大多数飞鲨就在与礁石的猛烈碰撞中粉身碎骨！ 　　靠着同类的尸体充当肉垫，在坠落过后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飞鲨，仍然陷入蛛网纠缠无法脱身，在血肉模糊的地面扭曲挣扎，对乔安他们的威胁近乎为零。 　　看到这情景，乔安便兴味索然地移开视线，回头紧盯依旧平静的湖面。 　　美狄亚和西斯塔靠近飞鲨坠落的区域，以“石化凝视”将重伤垂死的飞鲨变成石像。 　　四只较为幸运的飞鲨，在坠落之前就撕破蛛网，得以脱身。 　　然而它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化身巨鹰的阿芙乐尔，早已储备好3环“召雷术”，双眸与利爪隐有电芒闪耀。 　　发觉漏网的飞鲨，阿芙乐尔立刻凌空激发落雷，贯穿天地的电光，一道紧接着一道，伴随霹雳轰鸣击打在飞鲨背上。 第1353章 “耳语者”海伯诺斯（Ⅰ） 　　空中惨遭电击的飞鲨，浑身剧烈抽搐，发出痛苦的哀鸣，却还勉强坚持着展翅滑翔，逃向远方。 　　露比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出来的十只巨蚊，适时包围上来，以长矛般修长锋利的口器，深深刺入飞鲨体内，疯狂吮吸鲜血。 　　四头飞鲨遭到巨蚊围攻，相继被吸得皮肉干瘪，尸体如同片片枯叶，打着旋儿飘向浓烟滚滚的湖面。 　　乔安目送四只飞鲨的尸体湮没在火海深处，心绪却不得安宁。 　　刚才飞鲨发起攻击的时候，藏在湖底迷宫中的神秘海盗首领，为什么没有率领剩余的海狼匪徒，乘机向己方发起突袭？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乔安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松的解决掉大群飞鲨。 　　然而现实却是那家伙的手下都快死光了，他还躲在湖底，不肯露面。 　　这究竟是太过谨慎，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自信，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不便离开水面，上岸战斗？ 　　乔安委实猜不透那个神秘人的心思。 　　怀着疑问，乔安将那只落入“灵网”的海狼拖到跟前，逼问湖底的情况，还有他们的首领究竟是什么人。 　　被俘的海狼，颇有几分悍匪气质，面对乔安逼问，咬牙怒视，一言不发。 　　乔安懒得浪费时间拷打逼供，就把露比招呼过来，让“红宝石小姐”施展4环“寄生术”，化作一团粉色病菌孢子云，透过耳孔钻进海狼脑中，不出两分钟就将这名悍匪变成傀儡。 　　确认露比寄生成功，乔安便收回“灵网”。 　　露比控制宿主站起身来，活动手脚，稍微适应了一下这具全新的身体，强行接管宿主的大脑，接着就把记忆中关于海盗首领的一切秘密都讲了出来。 　　…… 　　海狼匪帮原本隶属于巨妖岛海盗团，直属上司“黑水行者”雷纳德是海狼一族的酋长，也是海盗女王克拉肯麾下的十二魔将之一。 　　三年前巨妖岛海盗团覆灭，克拉肯被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持神剑杜兰达尔斩杀，麾下十二魔将，包括雷纳德在内，大多在那场海战中阵亡。 　　残余的海盗团成员，逃离巨妖岛，在外海躲避了一段时间，后来接受沙华鱼人一族招募，利用自身能够变成人类的优势，为沙华海盗充当间谍，潜入北海湾各地的港口与岛屿搜集情报。 　　这段合作本来进行的还算愉快，但是海狼匪帮渐渐不满足于被沙华鱼人使唤，沙华鱼人完全靠着他们提供的情报才能避开北海舰队，毫无忌惮的劫掠商船，可是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沙华鱼人只肯从手指缝里抖落一些“饼干渣”给他们，实在是很不公平。 　　为了牟取更多利益，海狼一族动起了扯旗单干的心思。 　　然而海狼势单力孤，很难在竞争激烈的海盗圈子里找到立足之地，如果强行出道，不用海军出手，人多势众的沙华悍匪就会第一时间宰了他们——这么做既是出于消灭潜在竞争对手的目的，同时也是为了立威，向世人展示一下“反骨仔”的下场。 　　就在海狼们处境艰难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前巨妖岛的高级干部，‘耳语者’海伯诺斯，主动找上他们，提出领导他们重建海盗团…… 　　海伯诺斯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从前在巨妖岛的时候，此人就表现得非常低调，以至于他明明有魔将级别的实力，却没有与实力相称的势力，也没能进入十二魔将的行列。 　　事后来看，海伯诺斯的低调和神秘是他保全性命的诀窍，巨妖岛海盗团覆灭后，他是极少数得以幸免的高级干部之一，蛰伏三年才重新出现在从前的“老朋友”们面前。 　　“耳语者”海伯诺斯，是一只老年莫克鱼怪，同时也是一位邪恶的深海术士，既擅长以雷鸣闪电轰击对手，也能于不动声色之间，仅凭那双深海般的眼眸催眠周围的人。 　　海狼们知道这位老上司实力强劲，同时也缅怀从前巨妖海盗团横行北海湾的光辉岁月，或许还有‘耳语者’的催眠法术暗地里发挥作用，最终他们接受了海伯诺斯的招募，决心追随海伯诺斯干一番大事业！ 　　沙华鱼人对海狼匪帮的跳槽很不爽，放出话来要教训这群“不听话的小老弟”。 　　危急关头，海狼们投靠的新老大站了出来，承诺替小弟摆平这个麻烦。 　　海伯诺斯亲自去找沙华鱼人族长谈判，“耳语者”威名犹在，最终说服对方放弃追杀海狼匪帮，后续还要深入合作，大家一起在海上发财。 　　最近这半年来，沙华鱼人与海狼匪帮经“耳语者”海伯诺斯居中牵线搭桥，又合作了几次，无论袭击港口还是洗劫商船，最终都能顺利得手。 　　在海上讨饭吃，难免遭遇不测风云。在这几次劫掠过程中，他们也曾遭遇强有力的对手，幸而每逢关键时刻，海伯诺斯都会暗中出手，施法帮他们解决掉棘手的敌人。 　　最近一段时间，沙华海盗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极力怂恿海伯诺斯及其麾下的海狼匪帮，协助他们劫掠“鹰之岛”，大大的发一笔横财。 　　鹰之岛不同于海盗们之前袭击过的那些小岛，自身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育鹰塔”更是令海盗们又恨又怕的“眼中钉”，而且背靠北海联邦，还有远东军方支持，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海伯诺斯最初不太想啃这块“硬骨头”，然而架不住沙华鱼人反复劝说，最后还是松了口，默许海狼匪帮协助沙华鱼人，潜入鹰之岛搜集情报。 　　也就是在这关头，乔安、美狄亚和露比来到鹰之岛，意外卷入海盗们的阴谋，一路追踪海狼间谍来到马蹄岛，无意间发现了海伯诺斯的巢穴。 　　…… 　　没错，根据海狼俘虏的供词，“耳语者”海伯诺斯潜伏之地就位于马蹄岛礁湖底部，那些由珊瑚和礁石构成的水下迷宫，都是海伯诺斯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城堡”。 第1354章 “耳语者”海伯诺斯（Ⅱ） 　　为了方便海狼匪帮在湖底活动，“耳语者”海伯诺斯还特地施法在水下建立起四个供应新鲜空气的装置，就是乔安之前借助“导航罗盘”发现的那种巨大气泡，其中三个已经被美狄亚施法破坏，只剩最后一个供气装置，位于珊瑚迷宫深处，那里也是残余的海狼与海伯诺斯本人的藏身之处。 　　海狼俘虏在露比的精神支配下，已经供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乔安心头却仍有未解的谜团。 　　供词说海伯诺斯是一名术士，可是此人的术士等级究竟有多高呢？ 　　这个问题，海狼俘虏不得而知，西斯塔和阿芙乐尔这两个本地人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正如俘虏交代的那样，“耳语者”海伯诺斯曾是海盗女王克拉肯身边一名非常低调的谋士。 　　西斯塔和阿芙乐尔只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头，却拿不准他的实力深浅。 　　好在俘虏的供词中还提供了一个细节，就是海伯诺斯的实力不在“十二魔将”之下。 　　克拉肯麾下的十二魔将，虽然个顶个声名赫赫，但是实力也有强弱之别，其中最强的海盗提督马克西米安和“暴风歌姬”海伦娜，都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西斯塔和阿芙乐尔对十二魔将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如果按照平均水准来计算，那么海伯诺斯的术士等级，应该介于10级到14级之间。 　　有了这个预期，乔安稍感心安，己方五人联手，应该不难解决海伯诺斯。 　　一个人的实力，分为先天与后天两部分。 　　后天实力主要取决于超凡职业等级，先天实力主要看他是什么种族。 　　俘虏刚才供称，海伯诺斯是一个老年“莫克鱼怪”。乔安回忆了一下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并没有“莫克鱼怪”这一条目，在他看过的其它文献当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莫克鱼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生物。”阿芙乐尔茫然的摇了摇头，“西斯塔先生，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这种怪物？” 　　“莫克鱼怪啊……”西斯塔皱了皱眉，“多年前在西瓦群岛海域，我曾见过一只怪物，当时并不认得，后来当地一位朋友告诉我那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水栖异怪，叫做莫克鱼怪。” 　　“虽然只是旅途中远远地见了一面，但是那家伙稀奇古怪的模样，倒是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西斯塔大叔，莫克鱼怪到底长什么样子？难道比您的长相更古怪？”露比问。 　　“呃……” 　　西斯塔三张老脸都显出尴尬，然而面对小姑娘天真稚气的目光，他也发不起火来，只能苦笑着自嘲。 　　“以你们人类的眼光来看，那家伙的丑陋怪异程度，恐怕丝毫不逊于我。” 　　“我很难用语言为你们描述莫克鱼怪的长相，总得来说，这怪物身上同时体现出鱼类、乌贼以及龙虾三种海生物的特征，看上去根本不像现实中应该存在的生物。” 　　乔安试着根据西斯塔大叔的描述，将上述三种生物组合在一起，然而无论怎么组合都觉得不合理，违背生物演化的一般规律，越想脑子越乱，简直像是受到了精神污染，直得暂时放弃想象莫克鱼怪的形象。 　　“西斯塔先生，先不说莫克鱼怪长得有多怪，我更好奇的是这怪物有什么特殊能力。”美狄亚慎重地打听。 　　“这我也不太清楚。”西斯塔歉意的摇了摇头。 　　美狄亚还想继续打听，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自半空中浮现出来。 　　美狄亚抬手握住光球，读取其中加载的信息，过后迎上同伴期待的目光，点头道：“是艾德里克爵士的回信，他说天亮之前，将有一艘隶属于北海联邦的军舰抵达马蹄岛，请咱们耐心等待军舰到来，配合海军剿灭岛上的流寇。” 　　这诚然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大家听了以后却高兴不起来。 　　“军舰能来当然很好，可现在的问题是海伯诺斯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手下的海狼和飞鲨也都快死光了，他如果不是个傻子，就不会一直蜷缩湖底，等待末日到来！” 　　阿芙乐尔的话语难掩焦虑。 　　“如果我们守在岛上，无所作为，恐怕军舰还没有赶到马蹄岛，海伯诺斯就悄悄溜了，往后再想找到这个狡猾的匪首，比大海捞针还难！”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应该在海军舰队赶到之前就违背艾德里克爵士信中的叮嘱，擅自潜入湖底，去找海伯诺斯的麻烦？” 　　美狄亚说话的口吻，已经显示出她对阿芙乐尔焦躁心态的不满。 　　相比冒险下水，美狄亚更倾向于服从艾德里克爵士的安排，就在这里等候军舰到来，即便海伯诺斯在此期间悄悄溜走，那也不是她的责任。 　　“不能再犹豫了！无论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要潜入湖底，亲手解决海伯诺斯这条祸根！”阿芙乐尔激动地跳了起来。 　　西斯塔略作迟疑，也下定决心，对阿芙乐尔说：“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看出阿芙乐尔和西斯塔心意已决，自己阻拦不住，又放心不下，只能陪他一同下水冒险。 　　“乔安哥哥去哪里，露比我，就跟到哪里！” 　　“红宝石小姐”也已经表明立场，现在就剩下美狄亚一人尚未表态，深感左右为难。 　　总得来说，美狄亚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要冒险尝试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是她一贯的原则。 　　与乔安初次相逢的时候，她就因为考虑到风险太大，回绝乔安的邀请，没有跟随探矿队一同深入地脐，即便事后得知错失发现特大魔晶矿脉，少挣了10万金杜加，也谈不上有多后悔。 　　如今再次面临相同的选择困境，美狄亚与乔安的关系已经从萍水相逢的路人变成密切合作的科研伙伴，她的心态也发生转变，万一乔安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管。 　　既然放心不下，美狄亚最终还是得做出选择，勉为其难的同意跟随众人一起下水。 第1355章 下潜 　　既然已经决定集体潜入礁湖，接下来就要为水下作战做好充分准备。 　　乔安、美狄亚和阿芙乐尔，各自施展0环“传讯术”，建立起三个包含全体成员、相互重叠的通讯网络，确保在水中保持联络畅通。 　　西斯塔本身就是水栖物种，在海中比在陆地上更自在。 　　乔安、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没有他这样的便利条件，全都不怎么擅长游泳，也无法在水中长时间闭气，必须先设法解决这两道难题。 　　露比寄生在海狼体内，可以操控宿主潜入湖中。海狼的潜水技术无可挑剔，但是每隔十分钟就要浮出水面换气，多少有点麻烦。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乔安为露比寄生的海狼拍上一道“水中呼吸”，在接下来的20个小时内，可以持续在水中活动，免除换气的麻烦。 　　露比寄生在海狼体内，与宿主共用呼吸系统，等于间接获得了“水中呼吸”的好处。 　　阿芙乐尔的巨鹰本体无法潜入深水，好在她是一位德鲁伊。运用德鲁伊的招牌技能“野性变身”，由巨鹰变成一头黑白相间的虎鲸，即可完美解决水下作战的难题。 　　美狄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浅蓝色鳞片，作为2环“变身术的”施法素材，把自己变成一条美人鱼，在水中穿梭自如。 　　乔安最初也想变成人鱼，不过转念一想，决定尝试另一种更富有想象力的潜水模式。 　　他先在自己身上加持3环法术“水中呼吸”，却不急于下水，从“便携式次元洞”里取出“铁处女”。 　　接下来，乔安变成蜂人形态，然后将“铁处女”组合成“盾塔模式”，四面贴附连枷蜗壳的三角形水晶钢板，共同构成一座尖锥塔，将他封在塔内。 　　水晶钢板密封的严丝合缝，完全阻断钢塔内外的空气流动，一滴水也渗透不进来。 　　处在塔中的乔安，由于已经提前加持过“水中呼吸”，尽管身在密闭空间，仍可正常呼吸。 　　在其它同伴困惑的注视下，乔安扇动两对蜂翅，偕同密封盾塔一头扎向湖面。 　　噗通！ 　　沉重的水晶钢塔沉入水面，立刻受到浮力和水压的拉扯，变得难以控制。 　　乔安与盾塔形同一体，盾塔受到水流阻碍，推进艰难，他本人的飞行速度也快不起来。 　　悬浮在水中的“铁处女”，就像一颗密封的“潜水球”，可以在湖中缓慢沉浮，却达不到作战的要求。 　　如果乔安想跟上同伴的潜泳速度，必须想个办法克服水压与浮力的影响。 　　作为一名法师，乔安解决问题的思路，最后当然还是离不开法术。 　　乔安任由“铁处女”保持悬浮状态，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条皮带，施展一个不久前刚学会的四环法术。 　　“Tie！” 　　吐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乔安周身涌现金色光辉，将水晶钢塔照得通明，塔外的水压随之减轻，直至几乎感觉不到压力。 　　4环变化系法术“行动自如”，几乎能使受术者摆脱一切魔法乃至环境造成的束缚，而水下的压力和阻力，正是这样一种限制自由的环境因素。 　　“铁处女”与乔安形同一体，乔安加持在自己身上的“行动自如”，同样作用在“铁处女”上。 　　本来正四面体盾塔的几何外形并不适合深水潜航，然而利用法术消除水下阻力过后，乔安就能偕同“铁处女”在水下高速移动，分波逐浪毫无阻碍，就像在空气中飞翔那么轻松。 　　乔安在下潜之前，仔细查看过导航罗盘测绘出的湖底地图，将错综复杂的迷宫布局牢记在脑中，再加上他有“铁处女”保护，防御力最强，理所当然的游在最前面，为同伴带路。 　　礁石与珊瑚丛构成曲折的湖底隧道，“耳语者”海伯诺斯很可能就藏在隧道尽头的迷宫深处。 　　乔安根据地图找到隧道入口，刚钻进去，迎面就扑过来一头海狼，透过水晶钢板，依稀可见满口獠牙迅速迫近过来。 　　咚！ 　　躲在暗处伏击乔安的海狼，一头撞在“铁处女”上，震得跌回隧道深处。 　　乔安也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吓了一跳，连人带盾塔向后漂移。 　　幸而西斯塔及时跟上来，甩动修长粗壮的蛇躯拦住“铁处女”，使乔安得以在水中恢复平衡。 　　刚刚那个偷袭未遂的海狼，撞得头晕目眩，海豹般光滑圆滚的身影还在隧道入口附近徘徊。 　　乔安看到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打算施法干掉海狼。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乔安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在深水环境下，很多法术受到限制，甚至完全无法施展！ 　　比如攻击力最强的火系法术，无论“火球术”还是“火墙术”，都不可能在水中正常发挥威能。 　　其实不仅于此，就连“蛛网术”和“闪光尘”这类与火焰无关的法术，同样不适合在深水中施放。 　　“霜之新星”能否在海中正常施展？ 　　乔安不敢确定。 　　“闪电束”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海水也是可以导电的。 　　最适合在海中释放的攻击性法术，其实是“粉碎音波”，这一点乔安当初在水下追杀塞壬女妖的时候，曾经亲自验证过——比起在空气中施法，音波系法术在海中传导速度更快，而且魔力音波与水流发生共振，造成的破坏力也比在空气中更大。 　　如此想着，乔安迅速打出一串手势，配合“法术越障”，隔着“铁处女”向珊瑚丛生的隧道入口轰出一发“粉碎音波”。 　　尖锐音爆撕裂水体，拖曳锥形激波冲进幽暗的隧道，先将枝丫蔓生的珊瑚丛轰得碎裂成渣，继而将那头躲在暗处的海狼震了出来，面部五官鲜血狂喷。 　　西斯塔分出一颗头颅扑了上去，张口咬住海狼颈部，獠牙深陷喉咙。 　　海狼本来已经被“粉碎音波”震得昏死过去，要害遭到啮咬，在剧痛的刺激下猛然苏醒过来，挣扎着试图摆脱西斯塔的啮咬。 　　海狼粗壮的前肢生有一双利爪，拼命在西斯塔身上抓挠，却无法对天生拥有“石肤术”加护的西斯塔造成值得一提的伤害，转眼间就两眼翻白，无力再做挣扎。 第1356章 大白鲨 　　这时又有两条黑影从礁石背后窜了出来，扑向西斯塔，似乎是想营救那头垂死的海狼。 　　美狄亚挥手放出五颗魔法飞弹。紫色力场能量球不受海水阻碍，呼啸着击中那两头海狼，打断突袭。 　　阿芙乐尔化身的虎鲸，摆动尾鳍扑了上去，狠狠一口咬断就近那只海狼的脖子。 　　露比寄生的海狼冲向另一个潜伏者，砰的一声将他撞飞，歪斜着身子朝乔安这边飘过来。 　　乔安抬手补上一道“闪电束”，将那头海狼击毙。轰击路径上的海水遭到电离，一道蓝白炫光转瞬即逝。 　　消灭三头海狼过后，大家的心情并不轻松。潜伏在湖底珊瑚迷宫中的海狼远不止这三头，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在隐秘的角落里，恐怕还潜伏着更多海狼，时刻准备着发动偷袭。 　　乔安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处境，决定想个办法，将那些躲在暗处的海盗搜查出来。 　　就在他考虑运用“飞虫走兽”召唤鱼群充当哨兵的时候，美狄亚抢先出手解决了这个问题。 　　蛇发术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玻璃珠，施展6环预言系法术“窥视魔眼”，挥手将十多颗玻璃珠抛了出去。 　　玻璃珠在魔力的作用下，变成能够在水中快速移动的微型侦查装置，如同一颗颗眼球，密切关注所过之处的动静。一旦发觉某处有海狼潜伏，立即折返回来，向美狄亚报信。 　　这些无色透明的玻璃珠，在黑暗无光的深水中自带隐形效果，就算从海狼面前滑过，也几乎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有了这些“窥视魔眼”在前开道，乔安一行就能对迷宫深处埋伏的敌人提前有所觉察，转而由“猎物”变成了“猎人”。 　　“前方有一条岔路口，左拐40尺处，礁石背后躲藏着五头海狼。” 　　美狄亚握住第一颗返回汇报的玻璃魔眼，与身旁同伴分享情报。 　　“要不要过去干掉那群藏头露尾的家伙？”阿芙乐尔跃跃欲试。 　　“隧道太狭窄了，最好设法把它们引出来。”美狄亚思忖着说，“可惜我们的团队没有诗人，否则就可以演奏‘迷魂曲’，把躲在暗处的海狼一一勾引出来，毫无风险的解决掉。” 　　乔安看了看导航罗盘，在地图上找到玻璃魔眼指明的潜伏坐标。 　　“敌人躲藏的位置，与我们的直线距离约有600尺，其实我们没有必要钻进狭窄曲折的隧道，直接施法把敌人轰出来就是了。” 　　“我喜欢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然而只有‘火球术’这种射程超远的法术才能对600尺外的敌人造成杀伤，可我们总不能在水下300码的深度丢火球啊……”美狄亚苦笑着耸了耸肩。 　　乔安没有做声，径自激发一道“神话之力”，用于匹配经过“法术扩展”和“法术越障”超魔强化的“火球术”。 　　他当然知道“火球术”无法在水下施放，所以在完成施法流程过后，运用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强行将“火球术”转换为“音波”属性。 　　“ure！” 　　乔安咏出启动咒文，向外平推出去的手掌激起魔力波动，却没有“火球术”标志性的烈焰与热浪。 　　就在身边同伴困惑的注视下，远在600尺外，深藏于隧道中的某处，忽然发出尖锐的音波爆鸣，高能振波急剧扩散，周围的海水瞬间沸腾。 　　海狼藏身的礁石，被乔安这一发“扩展音爆术”轰得粉碎，躲在礁石背后的海狼，先是被冲击波高高抛起，而后被雨点般溅射过来的碎石扎成刺猬，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整个海底迷宫被魔力冲击波震得分崩离析，除了被乔安当场击毙的五头海狼，躲在附近的其它匪徒也受到波及，被迫三五成群的逃离塌方地带，唯恐被活埋在礁石堆里。 　　乔安面无表情，照方抓药，挥手又是一发“音爆术”轰了出去。 　　“火球术”替换成音波属性，不仅克服了“火球术”无法在水下施展的弱点，威力还比原版“火球术”大幅提升，爆炸激发出的冲击波碰上多孔的珊瑚与礁石，自动触发“衍射”效应，绕过障碍继续向前推进，将那些躲在障碍物背后的海狼全都轰了出来。 　　阿芙乐尔被眼前这天崩地裂般的场面深深震撼，禁不住发出惊呼。 　　“哇塞！乔安，你这个法术太变态了，几乎要把整个海底迷宫拆毁！” 　　“这样不是更省事？”乔安反问。 　　“呃，说的也是呢……” 　　阿芙乐尔讪笑着点头。不得不承认，法爷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些被乔安施法轰出来的海狼，全都暴露在美狄亚与西斯塔的目光下，相继变成石像，沉入海底。 　　待到音爆引发的混乱平息下来，海底迷宫已成一片废墟。破碎的礁石与珊瑚丛中，混杂着二十多具灰色海狼石像，扭曲的姿态和满脸惊骇，就这样永久凝固下来。 　　乔安观察了一下废墟，发觉那些不够结实的附属物已经被震碎，剩下的全都是巨大而坚硬的礁岩，废墟中敞开一道通往海底深处的洞穴。 　　美狄亚遥控剩余的“窥视魔眼”，潜入洞穴，在前探路。 　　乔安携同“铁处女”，振翅飞进洞穴，阿芙乐尔变成的虎鲸摆动尾鳍紧跟在他身后，接着是美狄亚、露比和西斯塔。 　　一行五人在充满海水的洞穴里潜泳，前方地势渐变开阔，由隧道渐渐过渡为海沟，四周一片黑暗，寂静地令人心慌。 　　就在大家神经紧绷的时候，黑暗的海沟中突然涌现魔力波动，一道发光阵图自美狄亚脚下张开。 　　蛇发术士吃了一惊，本能的后退躲避，连带撞得露比和西斯塔也向后飘开。 　　“那是什么，有人要传送过来了？”阿芙乐尔回头望向发光阵图，眼中满是戒备。 　　“那不是传送阵，看起来更像是召唤法阵。”乔安思忖着说，“从这个召唤阵的魔力能级来看，应该不低于6环……”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的辨识，两头灰背白腹的巨鲨突然跃出召唤阵，分头冲向美狄亚与阿芙乐尔，将乔安他们的队伍分隔开来。 　　“伙计们当心啊！那可是大白鲨！” 　　团队通信网络中，传来阿芙乐尔的惊呼。 第1357章 莫克鱼怪 　　阿芙乐尔发出警告的同时，迅速扭动身躯，惊险避开大白鲨的扑咬。 　　这种凶名赫赫的巨鲨，从头到尾足有十八尺长，比阿芙乐尔变成的虎鲸还要庞大一圈，三角形的头颅分外狰狞，满口利齿彰显嗜血的凶性。 　　大白鲨与虎鲸，两头巨兽在海中追逐撕咬，掀起湍急的暗流。 　　“行动自如”的魔力仍在生效，乔安不受暗流影响，在混乱的战场上依旧可以保持平衡，紧盯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啮咬阿芙乐尔的大白鲨，突然振翅迎面冲了上去！ 　　噗！ 　　乔安顶着“铁处女”，一头撞上大白鲨，水晶钢塔尖锐的锥顶，深深扎进大白鲨腹部，撕裂肚皮，鲜血混合内脏涌了出来，染得周遭海水一片浑浊。 　　大白鲨痛苦的摆动身躯，低头张开大口，试图咬碎“铁处女”以泄怒。 　　然而水晶钢塔太过庞大，巨鲨无法一口将之吞下，光滑的塔壁无处施力，刚要合拢嘴巴，“铁处女”就从它的牙床间滑开了。 　　乔安对“铁处女”的防御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对眼前晃动的满口利齿视若无睹，抬手按住水晶钢塔内壁，配合“法术越障”施展“闪电束”。 　　一道电光绕过塔壁轰入大白鲨喉咙深处，由腹中传来沉闷的轰鸣。 　　大白鲨剧烈颤抖了一下，肚皮向上翻起，双眼呆滞无神。 　　阿芙乐尔趁机扑了上来，张口咬住大白鲨颈部，奋力翻身旋转，生生将其喉咙撕裂。 　　乔安望向身后，另一头大白鲨正在与西斯塔激烈厮打。 　　巨鲨的牙齿嵌入西斯塔岩石般坚硬的皮肤，渗出丝丝金色鲜血。与此同时，西斯塔的两颗龙首也在疯狂啮咬大白鲨，将它撕扯得皮开肉绽。 　　美狄亚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接连射出两道“衰弱射线”，削减大白鲨的力量。 　　大白鲨遭到负能量侵蚀，无力感袭遍全身，原本紧咬着西斯塔的两排獠牙，不由自主的松开。 　　西斯塔乘机舒展身躯，将巨鲨缠绕起来发力紧勒，直到对方放弃挣扎。 　　两头大白鲨都被击毙，乔安稍微松了口气，抬手触摸义眼，将所有增强视觉的法术全部开启，环顾四周，搜寻躲在暗处施法召唤大白鲨的海伯诺斯。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视野范围内没有丝毫异常，“耳语者”究竟藏在何处？ 　　就在乔安纳闷的时候，被西斯塔和美狄亚联手击杀的那条大白鲨，肚皮翻白的尸体，像是突然起死回生，张口喷出一片绿色光幕，将西斯塔、美狄亚和露比笼罩起来。 　　三人冷不防遭到袭击，身上加持的各种防护法术瞬间被驱散大半！ 　　美狄亚最先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被“驱散术”扫到，不加思索拉着露比向后飞退。 　　然而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大白鲨尸体咧开嘴巴，喷出一道青色光锥，瞬间追上她和露比，诡异的精神魔力侵袭脑海。 　　两人在潜入水下之前，都提前加持过“防护邪恶”和“次级心灵屏障”，本可以免疫惑控系魔法或者超自然攻击。 　　然而刚才那一道突如其来的“驱散术”，已经破坏她们身上的防护法术。 　　美狄亚遭到催眠光波照射的刹那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有人在耳畔窃窃私语，不自觉松开原本紧抓住露比的手。好在她意志坚强，短短两秒过后就恢复清醒。 　　睁眼一瞧，露比和西斯塔已经远离自己，遵从催眠耳语的召唤，正呆呆的游向白鲨尸体。 　　“快回来！”美狄亚焦急呼喊，被催眠的西斯塔和露比却置若罔闻。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露比身上突然闪现一道传送光辉，随即凭空消失，乔安出现在露比原本的位置。 　　美狄亚愣了一下，旋即醒悟乔安及时施展“移形换影”，强行把露比置换回来。 　　虽然已经远离白鲨尸体，露比却没有摆脱催眠状态，转身又向白鲨尸体那边靠拢。 　　美狄亚连忙追了上去，同时施法开启“安定心神”，将失魂落魄的“红宝石小姐”纳入自身放射出的魔力灵光之内。 　　受到安神灵光照射的刹那，露比猛地打了个激灵，恍若如梦方醒。 　　美狄亚见她恢复清醒，稍微松了口气，连忙游向西斯塔那边。 　　然而还没等她周身发出的安神光辉照到西斯塔，白鲨口中又射出一道青色光束，打在西斯塔身上，同时将一段诡秘的耳语，深深植入西斯塔脑海。 　　“我忠诚的仆人，快去消灭入侵者，将他们全部杀死！” 　　乔安抬手轰出一发经“高等能量替代”转换成音波属性的“火球术”，尖锐的音波爆鸣震撼海沟，将那具死而不僵的白鲨尸体轰飞。 　　此时乔安已经猜出海伯诺斯就躲藏在之前召唤来的大白鲨腹中，就在他的凝视下，白鲨尸体砰然炸裂。 　　破碎的血肉在海中弥散开来，血水当中，隐约浮现一条狰狞怪异的身影。 　　借助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乔安的视线得以穿透浑浊的血水，看清海伯诺斯的模样，心头随之兴起一阵战栗。 　　西斯塔之前对莫克鱼怪的描述，还真没有半点夸张成分。 　　“耳语者”海伯诺斯仿佛是由三种不同的海生物拼接杂糅而成，显得极为怪诞。 　　他的躯干酷似一条巨大的鲶鱼，竖起三角帆似的背鳍，双眼如同暗红的炭火，闪烁着狡诈的光泽。 　　宽阔外翻的嘴唇两侧，原本生长鲶鱼胡须的部位，赫然延伸出一对龙虾式的巨大螯钳，而在这怪物尾部，取代尾鳍的是八条酷似章鱼脚的触腕。 　　海伯诺斯摆动触腕，由大白鲨的碎尸当中旁若无人的游了出来，阴森森的视线锁定在西斯塔身上。 　　莫克鱼怪的耳语在西斯塔脑海中回荡，催促他快去杀死身边的同伴。 　　西斯塔试图抗拒这邪恶的絮语，然而刚刚兴起反抗的念头，就感到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头疼恶心，忍不住颤抖着呻吟起来。 　　“别再试图抵抗我的意志，可怜虫，除非你想永远承受痛苦折磨。” 　　海伯诺斯饱含恶意的呢喃，在西斯塔耳畔回荡。 第1358章 连锁闪电 　　“不！阴险的怪物……你休想控制我！” 　　西斯塔忍痛怒吼，猛然挺身扑向海伯诺斯。然而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打断他的动作，虚弱地滑向海沟深处。 　　海伯诺斯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西斯塔的意志力超出他的预料，即便遭到法术诅咒，仍然不肯向他屈服，现在他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莫克鱼怪转身望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少年法师，眼中涌现青色光芒，催眠魔力悄然席卷过去。 　　佩戴在胸前的黄玉护符，突然震颤起来，张开一圈金色结界，替乔安阻断“催眠光波”的侵袭。 　　莫克鱼怪不由睁大眼眸，流露出一丝惊愕。 　　就在他的视野中，对面那少年法师撑开一座水晶般晶莹剔透的三角锥，正以飞翔的姿态朝他猛冲过来，海水被塔尖撕裂，在高塔四周形成一团巨大的漩涡。 　　海伯诺斯不难想象被那座水晶钢塔迎面撞上会是怎样的后果，身体微微晃动，瞬间分裂出八条镜影分身。 　　几乎就在他瞬发“镜影术”的下一秒，“铁处女”如同一艘钢铁战舰从他身上碾压而过。 　　镜影分身相继破灭，海伯诺斯的本体也受到“铁处女”裹挟而来的汹涌暗流冲击，横飞出去，撞上礁石。 　　强忍着撞击造成的晕眩，海伯诺斯迅速摆动八条触腕，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朝掉头折返回来的水晶钢塔，发出一声蕴含毁灭性魔力的怒吼。 　　“Yarra！” 　　4环塑能系法术“咆哮术”伴随层层浪涛冲击过来，轰在“铁处女”上，引发强烈的震颤，首当其冲的那块水晶钢板，竟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轻微形变。 　　置身于水晶钢塔内部的乔安，也受到“咆哮术”的波及，耳畔的轰鸣使他深深担心自己被震聋，浑身肌肉在高频音波的撕扯下剧烈痉挛，疼得他几乎失去知觉。 　　4环“咆哮术”相当于2环“粉碎音波”的威力增强版，同样具有对晶体物质伤害翻倍的特性。幸亏“铁处女”外表面贴附了一层增强弹性、隔音效果极佳的连枷蜗壳，大大削减了“咆哮术”引发的共振伤害，使“铁处女”免于破裂。 　　乔安强忍着肌肉酸痛和耳鸣晕眩带来的不适感，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张开“沉默结界”。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他完成施法的下一秒，海伯诺斯又发出一道“咆哮术”，试图彻底摧毁水晶钢塔。 　　狂暴的音波能量触及“沉默结界”，立刻消弭于无形，雷霆轰鸣戛然而止。 　　海伯诺斯吃了一惊，一时间不敢置信，为何对面那个少年法师，竟然能够施展“沉默术”这种专门克制音波攻击的神术，难道他并不是法师？ 　　就在海伯诺斯愣神的时候，美狄亚和阿芙乐尔从他身后包抄过来。 　　蛇发术士扬手轰出一道“闪电束”。电蛇撕裂海水击打在海伯诺斯身上，这怪物却像是不痛不痒，脸上浮现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就在下一瞬，“闪电束”被海伯诺斯身体表面笼罩的那层魔力光晕反弹回来，结结实实劈在美狄亚身上，电的她浑身发麻，痛苦与惊诧交替在蛇发术士眼中浮现。 　　法术反转？！ 　　乔安瞳孔微微收缩。 　　海伯诺斯刚才反弹“闪电束”的刹那，身上张开的魔力护罩，竟然与连枷蜗壳上结附的“法术反转”结界一模一样！ 　　乔安现在还无法确定，海伯诺斯是本身精通“法术反转”这个7环法术，还是借助某种魔导器或者超自然能力，获得了类似的防护结界。 　　不管怎样，有“法术反转”护体的海伯诺斯，显然比他预想中更难对付！ 　　阿芙乐尔也发觉海伯诺斯身上笼罩着某种反弹法术的结界，索性打消施法攻击这怪物的念头，摆动尾鳍冲了上去，张口咬向他的头颅。 　　莫克鱼怪与化身为虎鲸的阿芙乐尔相比，就像个发育不良的畸形婴儿，显然无法在近身肉搏中占到便宜。 　　一丛狂舞的黑触手，由礁石表面凭空冒了出来，恰好缠住阿芙乐尔，使她一时间无法脱身。 　　海伯诺斯转身注视深陷触手丛中的虎鲸，狞笑着扬起一双螯钳，比划出施法手势。 　　砰！ 　　巨大的螯钳相互撞击，迸发出一串连锁闪电，扭曲着劈向阿芙乐尔。 　　在海伯诺斯预想中，“连锁闪电”首先会击中那头虎鲸，而后向四周连锁，将那个少年法师、人鱼术士以及不知为何背叛他的海狼也纳入攻击范围，一并施加致命的电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他的预料，“铁处女”突然横移过来，拦在阿芙乐尔前方，替她挡住“连锁闪电”。 　　乔安振翅悬在水晶钢塔中，已经开启连枷蜗壳覆膜自带的“法术反转结界”，紧盯迎面轰击过来的“连锁闪电”，眼中有紧张也有期待。 　　闪电击中“铁处女”，如同乔安期待中的那样触发“法术反转”，原路反弹回去。 　　然而没那么简单！ 　　乔安依旧紧盯闪电逆袭的轨迹，做好再次迎接电击的准备。 　　果不其然，“连锁闪电”劈在海伯诺斯身上，使他脸上的狞笑变成错愕，但是并没有击穿“法术反转”结界，再次朝乔安这边折返回来。 　　深海中，灼目电光穿梭往复，第二次击中“铁处女”过后又反弹回去，如同一颗发光的网球被来回击打。 　　海伯诺斯的法术反转护罩，除了刚刚那次反弹“连锁闪电”，不久前还反弹过美狄亚发射的“闪电束”。此时护罩剩余的魔力，已经不足以再次反弹“连锁闪电”，护罩被逆袭回来的电光劈裂，轰得海伯诺斯半边身子血肉焦黑。 　　“果然是这样！” 　　乔安兴奋地挥了下拳！ 　　从一开始他就怀疑海伯诺斯的法术反转护罩与连枷蜗壳一样，不能无限反转法术，总有一个能级上限，一旦累计的法术伤害超过上限，防护罩就会自行崩溃，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张开。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趁着海伯诺斯被“连锁闪电”重创，乔安在自己胸口拍上一道“加速术”，驾驭“铁处女”冲了上去，以水晶钢塔尖狠狠撞击这恶毒的怪物！ 第1359章 指使术 　　遭到以亚音速狂飙过来的“铁处女”猛烈撞击，海伯诺斯的身躯整个炸裂开来，血肉横飞。 　　阿芙乐尔刚摆脱“黑触手”束缚，迎面看见海伯诺斯前半截躯体翻滚过来，怀着满腔怒火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一口将这怪物的脑袋咬碎！ 　　乔安通过“短讯术”阻止阿芙乐尔摧残海伯诺斯的尸体发泄怒气，施展“缩物术”将剩下的半截尸体缩小过后收了起来。 　　“莫克鱼怪”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水栖异怪，在乔安眼中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顺带还能从血液当中解析出海伯诺斯擅长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 　　阿芙乐尔咬碎海伯诺斯的脑袋，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想起自己作为团队中唯一的神术施法者，还有比“鞭尸”更重要的职责，连忙游回美狄亚身旁，施法帮她治疗电击造成的伤痛，接着又去探视西斯塔。 　　海伯诺斯明明已经死了，可他邪恶的意志仍然深植在西斯塔脑海中，头疼恶心的症状也没有好转。 　　阿芙乐尔背起西斯塔，跟随乔安、美狄亚和露比浮出水面，回到岸上。 　　四人围拢在西斯塔身旁，发觉他神色痛苦，身体虚弱，不免担心起来。 　　“怪叔叔，你哪里不舒服啊？”露比关切地问。 　　西斯塔冲小姑娘勉强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点头疼恶心……”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西斯塔曾胁迫他服从命令，杀害同伴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狂妄的怪物，以为小小的诅咒就能使我屈服，背叛身边的战友，简直太可笑了。”西斯塔不屑地说。 　　乔安可不认为海伯诺斯对西斯塔说的这些话，仅仅是出于狂妄自大，再回想海伯诺斯施加在西斯塔身上的那道青色魔力光辉，以及西斯塔至今无法摆脱的头疼恶心症状，隐约猜到一种可能性。 　　美狄亚扯了扯乔安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也有相同的顾虑。 　　阿芙乐尔发觉他们眼中的忧色，也紧张起来，连忙施法为西斯塔疗伤，却不见好转，“移除诅咒”和“移除疾病”轮番尝试，结果统统无效。 　　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提前浸泡过“神之泪”的药水，喂西斯塔服下，结果同样令人失望，头疼恶心的症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神之泪”创造的“清醒剂”，药力与乔安的施法能力成正比，当前最多可以确保解除不高于4环的负面心灵效果。 　　既然“清醒剂”对西斯塔无效，那就表明他所遭受的诅咒，等级肯定比4环“降咒术”更高。 　　事已至此，乔安只得实话实说。 　　“海伯诺斯施加在西斯塔先生身上的……恐怕不是寻常诅咒。” 　　“到底是什么邪恶法术，你倒是快说呀！”阿芙乐尔焦躁地追问。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西斯塔先生很可能是中了6环‘指使术’。”美狄亚接着乔安的话茬说下去，语调沉重，“这个法术施加的诅咒效果并不致命，却会使人遭受永无休止的痛苦折磨，直到完成施法者指派的使命过后才能摆脱折磨。” 　　阿芙乐尔听得傻了眼。 　　如果西斯塔真的中了“指使术”，就要服从海伯诺斯生前的命令，杀死他们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才能摆脱诅咒折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服从施法者的指令，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解除‘指使术’？”阿芙乐尔怀着一丝希望打听。 　　“普通的医疗手段都没用，除非请一位高阶牧师出手，施展‘高等复原术’，倒是有可能消除‘指使术’。”美狄亚思索着说。 　　“高等复原术”是一个7环神术，阿芙乐尔思来想去，在北海湾地区唯一有能力施展这个高阶神术的人，似乎只有那位被人们尊称为“暴风领主”的北海联邦现任议长柳博芙·扬波。 　　“柳博芙女士可以救治西斯塔，咱们这就去白鸥港找她！” 　　“你跟议长女士很熟吗？”美狄亚忍不住提醒阿芙乐尔，“如果交情不深，人家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柳博芙女士多半不认得我这个无名小卒，但是艾德里克大叔与柳博芙女士交情不错，有了这层关系，柳博芙女士应该不会拒绝出手施救。”阿芙乐尔信心十足的说，“正好艾德里克大叔这会儿也在白鸥港开会，咱们赶紧传送过去吧！” 　　“先等等！”乔安插了句话，“别忘了艾德里克爵士之前那封来信，天黑前会有一艘军舰赶来支援，虽说现在已经没有支援的必要，但是咱们还是得就在这里等候军舰到来，说明岛上的情况过后再去白鸥港也不迟。” 　　西斯塔第一个赞同乔安的提议，认为这样最稳妥，他所遭受的诅咒并不致命，咬咬牙，倒也支撑得住。 　　阿芙乐尔看了一眼西边落日，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距离天黑最多还有一个钟头，军舰应该就快赶到了，便按捺急躁的情绪，同意继续等待。 　　五人守在荒岛上等待了半个钟头，暮色笼罩的海平线上果然出现一艘船影，远远传来的汽笛声令大家精神振奋，连忙跑到岛边去迎接军舰。 　　那艘船撑开风帆，朝着马蹄岛这边笔直航行过来。 　　随着帆船迫近，阿芙乐尔脸上的神色也由惊喜转为不安。 　　“嘿！伙计们，情况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美狄亚问。 　　“对面那艘船……不像是白鸥港的军舰，甲板上的身影轮廓，看起来不像人类，倒像是海狼和沙华鱼人。” 　　包括美狄亚在内，岛上其它四人的视力都不如阿芙乐尔，在暮色的遮掩下，看不清那艘船甲板上的情况。 　　乔安在短暂的错愕过后，迅速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鹰眼术”，在两里外的帆船上空设置了一个观测点。 　　他将视角切换到“鹰眼观测点”上，向下观望，果然如同阿芙乐尔所说，桅杆上并没有悬挂白鸥港的海军旗帜，站在甲板上的水手，几乎全都是面目狰狞的沙华鱼人。 　　两名身上带伤、神色悲愤的海狼，此刻正站在船艏围栏跟前，朝马蹄岛上指指点点，向身旁披着大氅的沙华海盗首领急切地讲述什么。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两个海狼，准是从岛上逃走的匪徒！ 第1360章 炮击 　　距离太远，乔安听不清那两个海狼在跟沙华海盗说什么，但是根据他们的肢体动作，再加上海风送来只言片语，不难猜出他们正在控诉外来者闯入马蹄岛，大肆屠杀海狼一族，请求沙华海盗帮他们报仇。 　　沙华海盗首领拿起单筒望远镜，朝马蹄岛上观望了一阵，过后放下望远镜，转身挥了挥手。 　　船上的航海长得到指令，敲响铜钟。 　　钟声在昏暗的海面上空回荡，仿佛敲打在乔安的心弦上，不由紧张起来。 　　甲板上的海盗听到钟声，全都跳了起来，亮出武器，抓起钩索，做好战斗准备。 　　与此同时，已经迫近到岛屿一里之内的海盗船，突然转舵掉头，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弧形痕迹，右侧船舷朝向马蹄岛，火炮舷窗相继敞开，十门大炮推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一齐指向对面那座站立着五条孤零零身影的荒岛。 　　乔安见此情景，顿时惊出一头冷汗，慌忙将观察视角退回本体，急切提醒身旁同伴，赶紧卧倒！ 　　他这里话音未落，对面海盗船便发起第一轮炮击。 　　隆隆轰鸣传来，圆滚滚的黑色铁球在空中划过平行的抛物线，相继落在岛上，溅起无数碎石，沙尘冲天而起。 　　最近的一颗炮弹，距离乔安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足百尺。强烈的震波由炮弹落点席卷过来，美狄亚等人还没完全领悟乔安的警告，就被震得跌倒，本能的抱头趴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 　　海盗船轰出的炮弹，重达18磅，不巧砸在身上，注定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第二轮炮击接踵而来，炮弹的落点似乎更近了一些，溅起的碎石打在身上，纵有“石肤术”护体也有些吃不消。 　　如果一直趴在这里抱头躲避，难保什么时候就会被精度越来越准的炮弹击中。 　　乔安略一思索，冒险弓起上身，迅速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水晶珠，趁着炮击间歇完成施法准备，抛出水晶珠。 　　砰！ 　　水晶珠落地刹那自动炸裂，生成一座避难小屋。 　　“快进来！” 　　听见乔安的招呼，美狄亚、露比和阿芙乐尔，连忙搀扶虚弱的西斯塔，匆匆钻进小屋躲避炮击。 　　除非海盗拥有灌注“驱散术”或者“解离术”的附魔炮弹，否则即便炮弹直接击中“避难小屋”，也难以将之摧毁。 　　阿芙乐尔最后一个进入小屋避难，急切地向乔安打听：“小法师，你能不能施法看一下，海盗船上总共有多少沙华鱼人？” 　　事实上，乔安刚才已经通过“鹰眼观测点”查看过了，如实回答：“仅甲板上就有不下200人，算上舱里的炮手和水手，总数恐怕超过300人。” 　　“这么多的吗？！”阿芙乐尔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气恼地咒骂，“这群该死的绿皮杂碎，就像海上的蟑螂，疯狂繁殖，不干好事，怎么也杀不光！” 　　乔安听得禁不住发笑。他曾听人把沙华鱼人比作“海上兽人”，“海上地精”，今天又从阿芙乐尔这里学到一个新说法——“海上蟑螂”。 　　阿芙乐尔皱着眉头，在隆隆炮声中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明亮的眼眸闪出决断之色。 　　“喂！我说伙计们，咱们一直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实在太憋屈了。”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怂啊！咱们这里五个人，除了生病的西斯塔大叔，其他四人都会飞！” 　　“不如就留乔安在这里照顾西斯塔大叔，美狄亚和小露比跟着我飞到海盗船上空，施法痛击甲板上的沙华杂种，也让他们尝尝白挨揍还不了手的滋味，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露比欢笑着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没必要专门留人在这里，你们都去对付沙华海盗，我可以照顾自己。” 　　西斯塔倔强地说。 　　“先等等！” 　　美狄亚发觉小屋里的气氛被阿芙乐尔挑动的渐变浮躁，连忙出声提醒同伴保持冷静，切勿冲动。 　　“主动出击不是不行，但是首先要考虑风险有多大，胜算有几成。” 　　“阿芙乐尔，你确定海盗船上没有施法者？” 　　“这我还真不敢保证，不过沙华鱼人族群，向来少有高阶施法者，船上顶多有一两个航海术士，不足为惧。” 　　阿芙乐尔满不在乎地回答。 　　“那么海盗船上，有没有防空炮？” 　　“看上去应该没有，况且那只是一艘老式风帆战船，不太可能安装防空炮台这类昂贵的新式武器。” 　　“海盗手里有多少杆魔晶枪？”美狄亚接着追问。 　　阿芙乐尔愣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回答：“正规海军都还没有普及新式枪械，区区一群海盗，手里应该没有几杆魔晶枪吧……” 　　“你瞧瞧你，对敌方情况一无所知，就冒冒失失的想主动出击，真不知哪来的自信！”美狄亚没好气地数落这位性格毛躁的巨鹰小姐，“换个角度想想看，要是沙华海盗那么容易对付，早就被海军灭了，哪还轮得着咱们出手。” 　　阿芙乐尔抓了抓后脑勺，汗颜得说不出话来。 　　美狄亚叹了口气，接着说：“咱们这里有一位病人需要照顾，况且经过湖底那一战，大家的法术位都消耗的所剩无几，就算飞到海盗船上，也未必有能力对沙华鱼人施加沉重打击。” 　　乔安基本同意美狄亚的谨慎立场，但是阿芙乐尔更为积极的立场，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就他本人而言，施法资源——包括法术位、席德法力、神话之力和“神之泪”储存的能量——其实还很宽裕，就算单独出击，也有能力重创沙华海盗。 　　不过就像美狄亚刚才说到的那样，主动出击的前提是确保不会遭到敌方反击。 　　阿芙乐尔或许觉得，只要飞在空中，再加持上“防矢结界”，就能保证安全，随意“白嫖”甲板上那些不会飞的沙华海盗，其实没那么简单。 　　如果海盗手里有超过十杆魔晶步枪，最多两轮集火就能把“防矢结界”打爆，更不要说防空炮台，“防矢结界”面对那玩意儿轰出的铅球，就跟纸糊的没啥区别。 第1361章 群鹰 　　正如阿芙乐尔所说，海盗船上不太可能装备太多新式火器，然而凡是拿生命去冒险的时候，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默默思索了一阵，乔安提出自己的看法。 　　“等一下我施法侦查海盗船，如果船上没有防空炮台，海盗的枪械不多，咱们不妨主动出击，给他们一点教训。” 　　“动手之前，我为大家加持‘防矢结界’和‘隐形术’，再加上西斯塔先生提供的‘石肤术’，即便偶尔被枪弹和箭矢击中也没有大碍。” 　　难得有人支持自己，阿芙乐尔一扫颓丧，连连点头，赞同乔安的提议。 　　美狄亚迟疑了一下，最后也点头同意。 　　乔安起身走到小屋力场护罩跟前，望向夜幕笼罩的海盗船。 　　义眼结附的“鹰眼术”已经用光了，他就把血蚊密探召唤回来，与之建立“神话链接”，吩咐它隐形飞往海盗船那边。 　　通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可以看到甲板上的情况，利用“神话链接”，他不用离开避难小屋，照样能以血蚊密探作为发起点，施法轰击海盗船。 　　时隔不久，血蚊密探飞临海盗船甲板上空，乔安仔细查看了一下，船上没有安设防空炮台，除了海盗首领和他身边的六名侍卫，其它沙华鱼人的武器不过是弯刀和弩弓，并没有装备魔晶枪械。 　　甲板上还有两个穿长袍的沙华鱼人，看起来像是施法者，多半就是阿芙乐尔刚才提到的“航海术士”，等一下发动奇袭的时候，乔安会第一时间施法干掉这两个危险的家伙。 　　乔安遥控血蚊密探，环绕海盗船兜了两圈，把甲板上的海盗看得清清楚楚，正要切换观察视角，把侦查到的情况告诉身边同伴，无意间瞥见夜空中掠过一群黑影！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遥控血蚊密探拉升飞行高度，仔细观察空中滑翔过来的黑影，很快就分辨出那是一群巨鹰。 　　“阿芙乐尔，海盗的阵营里，有没有巨鹰？”乔安低声打听。 　　“绝对没有！”阿芙乐尔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巨鹰一族向来视沙华鱼人为死敌，至于有编制的巨鹰，如果不是陆航官兵，就一定是我们远东的海军航空兵！” 　　“那就好。”乔安指了指头顶，“一群巨鹰正朝马蹄岛这边飞过来，目测不下十只。” 　　“哇！那肯定是我们海航的侦察队！” 　　阿芙乐尔激动的跳了起来，不顾外面炮火轰鸣，就要冲出屋外。 　　美狄亚连忙拉住她，没好气地说：“急什么，先看清楚状况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阿芙乐尔只得耐着性子留在屋里，不时抬头望向天空。 　　过了大约十分钟，空中那群巨鹰出现在避难小屋上空，盘旋着压低翱翔高度，显然正在侦察岛上的情况。 　　巨鹰集群展开宽大的羽翼，几乎遮断月光，在巨鹰投下的剪影中，隐约有镜面在反光。 　　“留影镜！他们正在航拍！”阿芙乐尔又激动起来，“领头的家伙看起来有点眼熟，肯定是我堂弟阿比盖尔！” 　　“那你快给阿比盖尔少尉发信，告诉他我们被海盗困在岛上。”乔安适时做出提醒。 　　阿芙乐尔匆忙打开储物袋，取出一颗微微发光的水晶石，激活“通讯石”上结附的“短讯术”，与空中鹰群联络。 　　“阿比盖尔！你这个混小子，快来营救你大姐！我们此刻就在岛上！” 　　消息发送出去，不出两分钟，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在阿芙乐尔面前。 　　阿芙乐尔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阿比盖尔这个笨蛋，居然说看不清我们的位置，简直白长了一双鹰眼。” 　　乔安心头一动，连忙告诉阿芙乐尔：“‘避难小屋’自带伪装迷彩功能，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块巨大的礁石，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阿比盖尔少尉他们身在高空，再加上夜幕与炮弹激起的烟尘遮挡，看不清楚是很正常的。” 　　一边解释，乔安站起身来，抬手触摸小屋内壁，取消伪装迷彩，并且将小屋外壁的光亮调节到最大级别，看起来就像一个发光的半球，在黑夜里变得非常显眼。 　　一分钟过后，阿比盖尔少尉再次发来消息，告知已经注意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安抚众人稍加等候，马上就来救援。 　　就在阿芙乐尔满心期待群鹰降落下来的时候，空中的鹰群却出乎预料。在避难小屋上方盘旋了一周，随即转身飞走。 　　飞、飞走了…… 　　阿芙乐尔呆呆望着远去的鹰群，额头暴起青筋。 　　美狄亚看出这女鹰就要气的暴跳，连忙劝她冷静。 　　“阿比盖尔少尉不会见死不救，既然确认咱们暂时没有危险，他们就没必要降落下来，当务之急是飞回去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 　　“嗯？说的也是。”阿芙乐尔愤愤地哼了一声，“那咱们就再等等吧！如果阿比盖尔一去不回，我就拔光他的毛！” 　　乔安禁不住抹了把冷汗，对阿比盖尔少尉深表同情。 　　事实证明，阿比盖尔少尉很了解他姐姐的暴脾气，而且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 　　时隔不过一刻钟，鹰群再次回到血蚊密探的视野中，而且规模有所壮大。 　　透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清点了一下，包括阿比盖尔少尉在内，空中总共有24头巨鹰，双翼下方分别挂载了一颗圆滚滚黑乎乎的圆柱体，看起来相当沉重。 　　就在乔安纳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夜空中突然爆开一颗闪光弹，将海盗船上空照的亮如白昼。 　　阿芙乐尔、美狄亚、露比和西斯塔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光晃了眼睛，连忙扭头躲避强光辐射，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变化，才回头望向被闪光弹笼罩的海盗船。 　　“哈哈！好戏就要登场了！” 　　阿芙乐尔毕竟是空军上尉，看到海盗船被巨鹰投出的闪光弹照亮，就猜出他们的意图。 　　“海盗船已经被打上轰炸标记，不出十分钟就会被击沉。”阿芙乐尔笃定地断言。 第1362章 轰炸 　　“轰炸标记？”乔安立刻想起巨鹰腹部挂载的桶状物，“你是说，风中那群巨鹰，将要投弹轰炸海盗船？” 　　“没错，阿比盖尔他们刚才返航，就是为了回母舰挂载炸弹，二十四只巨鹰，恰好是一个轰炸中队的编制，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自己看吧。”阿芙乐尔唇角微微上扬。 　　乔安立刻把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以便就近观察轰炸实况。 　　这时空中的鹰群由横队切换成一列纵队，借助闪光弹提供的照明，轮番向海盗船发起俯冲。 　　阿比盖尔少尉第一个冲向甲板，当他俯冲到最低点，看上去翅膀几乎已经碰到海盗船的主桅顶端。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阿比盖尔少尉垂首以鹰喙衔住拉环发力一扯，两颗悬挂在腹部、装有尾翼的水滴型炸弹随之坠落下去。 　　摆脱负重的巨鹰，迅速拉升高度，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向上翘起的弧形轨迹。 　　当阿比盖尔重返高空，数秒前投下的两颗炸弹已经垂直降落近百码，经过充分的加速，重达300磅的炸弹砸在海盗船甲板上，仅仅是坠落刹那的冲击力就把厚实的桐木甲板硬生生砸穿。 　　铸铁弹壳内部装填的是包括“炽火胶”和“爆雷石”在内的复合炼金炸药，经由延时撞针激发，于炸弹击穿甲板过后猛烈爆炸。 　　伴随着天崩地裂的轰鸣，船舱内部爆出两团巨大的火球，灼热刺目的烈焰自舷窗当中喷发出来。 　　剧烈爆炸激起的冲击波，几乎将海盗船的上层甲板掀飞，破碎的木板、桅杆、风帆以及甲板上的海盗，都像被暴风卷起的杂物一般满天飞溅，滚滚硝烟中，夹杂着鲜血与悲鸣。 　　这才刚刚开始。 　　船上的爆炸尚未平息，后续俯冲下来的巨鹰又接二连三的投下炸弹。 　　巨鹰中队总共挂载四十八颗炸弹，总装药量超过5000磅，所有这些炼金炸药都倾泻在海盗船上，爆炸产生的破坏力令这艘老式风帆战舰不堪重负，终于拦腰断成两截，冒着黑烟缓缓沉下海面。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8月22日傍晚7点7分。 　　还真就像阿芙乐尔预言的那样，从巨鹰中队发起俯冲轰炸到海盗船解体下沉，时间总共还不到十分钟。 　　如果这艘船属于人类，那么当海盗船被炸沉，船上的人类海盗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然而这艘海盗船上的成员多数是沙华鱼人，情况则有所不同，战船的沉没并不意味着海盗团也随之覆灭。 　　就在海盗船下沉的同时，甲板上的沙华鱼人纷纷跳水逃亡。 　　这些怪物之所以被称为“鱼人”，不仅仅是长得像鱼，生理构造也酷似鱼类，天生拥有水中呼吸的能力，可以在汪洋中肆意遨游。 　　丢了海盗船不要紧，只要人还在，逃回巢穴，将来设法抢夺一艘新船，照旧横行海上，无法无天——这正是沙华海盗难以彻底剿灭的根源。 　　乔安注意到，巨鹰中队在炸沉海盗船过后，就在空中展翅盘旋，监视海面上划水逃亡的沙华鱼人，却没有俯冲下去加以猎杀的举措。 　　然而就在那群弃船逃生的沙华鱼人自认为已经安全的时候，迎面突然传来嘹亮的汽笛声。 　　乔安也听见汽笛声，好奇地扭头望去，在月光与烈火的映照下，远远看见一艘银色钢铁巨舰，马达轰鸣，乘风破浪，正朝马蹄岛这边航行过来。 　　阿芙乐尔看到那艘银色重型巡洋舰桥楼上迎风招展的军旗，眼中立刻溢出惊喜。 　　“是‘扬波号’，白鸥港的海军旗舰！我们的军舰终于来了！” 　　以魔导蒸汽机驱动的重型铁甲巡洋舰“扬波号”，设有双层火炮甲板，总共装载了40门32磅舰炮，如同一头咆哮的钢铁巨兽，堪称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海上战舰之一。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紧盯着冲进交战海域的“扬波号”，隐约预感到今夜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可是，海军一方虽然拥有坚船利炮，却无法以舰炮轰击那些已经分散在海面上的落水流寇，除了气势惊人，似乎无法对沙华鱼人构成实质上的威胁。 　　那些正在海上浮沉的沙华鱼人，也怀有与乔安相同的想法，发觉一艘钢铁战舰迫近过来，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就恢复镇定，不紧不慢的划水，甚至腾出手来，冲“扬波号”桅杆恶狠狠地比出中指，高声嘲笑。 　　乔安皱了皱眉，遥控血蚊密探飞临“扬波号”甲板上空，想观察一下甲板上的海军官兵有什么打算。 　　切换观察视角过后，乔安的目光立刻被陈列在甲板上的“钢铁矩阵”牢牢吸引。 　　充当停机坪的甲板上，陈列着25台银色人形构装体，高约16尺，造型宛如一个模子塑造出来的，清一色装备刺刀与魔晶速射炮，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宛如一尊尊全副武装、威武雄壮的钢铁巨人！ 　　乔安最初以为这些构装体都是“钢铁魔像”，然而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一猜想。 　　这些钢铁构装体的腹部装有舱门，腹内中空，隐约可见复杂的操控装置。 　　25名身着蓝色制服的水兵，全都是个头小巧、身手敏捷的海精灵，列队穿过甲板，各自走到一台钢铁构装体跟前，熟练的爬上舷梯，钻进机舱，而后关闭舱门。 　　不多时，二十台银色构装体相继发出魔导马达的轰鸣声，在腹中海精灵机师的操控下，迈开大步，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舷梯离开甲板，潜入海中。 　　入水过后，安装在银色构装体背后的助推引擎发出隆隆轰鸣，在魔导蒸汽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如同装上螺旋桨叶的快艇，卷起洁白的浪花，推动机体高速潜航。 　　不多时，这些银色构装体就推进到沙华鱼人聚集的海域，举起安装在右臂上的魔晶速射炮，集体扣动扳机，炮口闪烁银色电弧，轰出一串串梭形炮弹。 　　速射炮的弹头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而成，呈现出珍珠般的色泽，划破水体竟然丝毫不受阻碍，呼啸着扫射过去，将那些浑然不知死之将至的沙华海盗轰得肢体破碎，血肉横飞。 第1363章 机甲 　　接下来海面上的战斗，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沙华海盗面对手持机炮的“扬波机甲”，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拼命泅水逃亡，指望逃脱密集的炮弹扫射。 　　乔安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白鸥港海军装备的构装体，显然不属于魔像，与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自动构装体相比，最大的差别就是不具备自主活动能力，需要配署机师在机舱内操控。 　　这种需要机师驾驶的构装体，乍看起来不如魔像之类全自动构装体方便省心，但是乔安作为构装学的内行，深知不能这么简单评价两种构装体的优劣。 　　白鸥港海军装备的这种构装体，他曾听莫里亚蒂教授说起过，叫做“扬波机甲”，而在构装学领域，这类机甲统称为“载人式战术机械铠”。 　　机甲与魔像相比，最突出的一大优点是……省钱！ 　　构装体的三大组成部分，魂灵、胚材和附魔工艺，机甲完全抛弃了“魂灵”这一要素，也就意味着不需要施法呼唤异界元素生物，不需要施法迫使元素精魄订立契约，融入构装体，这就大大简化了构装过程，省去很多高阶法术，从而节省大笔经费。 　　构装体缺失了魂灵，不具备自主意识和活动能力，如何填补这一空缺？ 　　答案就是用机师来扮演构装体的魂灵。 　　一位训练有素的机师，远比被束缚在构装体内部的元素魂灵更聪明，更擅长随机应变。 　　更重要的是机师具备学习能力，可以在训练和实战中提升自己的驾驶技巧，而自动构装体，包括大多数魔像，完全没有主动学习的能力，除了创造者植入的程式，他们不会别的。 　　简单的对比过后，乔安深切意识到，远东人是正确的！ 　　在未来的战争中，构装体必将大放异彩，综合考虑造价、实用性和战术配合等多方面因素，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以“扬波机甲”为代表的载人构装体，将比魔像那样的自动构装体更切合军事发展的需要。 　　当然，这种论断并不绝对。 　　比如侦查类的飞行构装体，乔安觉得，还是微型“无人机”比有人驾驶的机体更优越。 　　乔安越想越兴奋，迫切想登上“扬波号”，近距离观察“扬波机甲”。 　　如果有机会登入机舱亲自试驾，深入研究“扬波机甲”的构装工艺，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机会来了。 　　避难小屋内部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由阿芙乐尔面前浮现出来。 　　阿芙乐尔握住光球收取来信，过后唇角浮现兴奋的笑容。 　　“太好了！维克托莉亚殿下邀请咱们登舰面谈！” 　　“维克托莉亚殿下，是什么人啊？”露比好奇地打听。 　　“‘扬波号’的舰长，同时也是北海联邦的海军总司令，算是我从前的顶头上司。” 　　阿芙乐尔瞅了露比一眼，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维克托莉亚殿下的个头跟露比你差不多高，然而人不可貌相，这位殿下虽然长得像个小女孩，却是一位高阶圣武士，被尊称为‘明珠骑士’。” 　　“噢！跟我个头一样高的骑士小姐姐，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老鹰姐姐，可不可以带上露比我，去认识一下那位维克托莉亚殿下？” 　　“红宝石小姐”兴冲冲地问。 　　“当然可以，事实上维克托莉亚殿下邀请我们大家一起去‘扬波号’的甲板上见面，还要当面感谢咱们协助海军消灭马蹄岛上的海狼匪帮呢！” 　　阿芙乐尔想了想，接着说：“见面以后，正好可以借机请求维克托莉亚殿下，帮西斯塔大叔解除诅咒。” 　　“那位明珠骑士，能施展‘高等复原术’？”美狄亚疑惑地问。 　　“维克托莉亚不能，但是她姐姐柳博芙女士可以，我们可以通过她这层关系，向柳博芙女士求助。”阿芙乐尔笑着回答。 　　“那就别耽搁了，我这就施展‘传送术’，带上大家直接传送到军舰甲板上。” 　　美狄亚示意众人围成一个圆圈，过后施法传送，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转瞬之间，一行五人集体转移到“扬波号”的甲板上。 　　乔安跟随阿芙乐尔走出传送阵，迎面看见一位全副武装的女骑士，挎着宝剑站在甲板正中央。 　　这位瓷娃娃般白皙娇美的女骑士，湛蓝的眼眸与尖尖的耳朵显示出“海精灵”的血统特征，铠甲、盾牌与挎在腰间的那口宝剑，都是以北海湾特产的稀有金属“珍珠钢”锻造而成的高等魔法装备，如果不计较她那过于娇小玲珑的身材，倒也显得威风凛凛。 　　经阿芙乐尔介绍，乔安等人依次上前向这位北海湾的“小公主”鞠躬致意。 　　维克托莉亚也很客气的一一还礼，显示出与其萝莉形象反差强烈的沉稳气度。 　　考虑到精灵的寿命远比人类长得多，乔安觉得维克托莉亚虽然外表稚嫩，事实上无论生理还是心理年龄，很可能都比在场的诸位成熟得多，显得沉稳老成并不奇怪。 　　然而露比可不这么想，看到维克托莉亚长得像个小女孩，还以为终于找到一位同龄伙伴，开心的不得了。 　　“晚上好！跟我一样高的骑士小姐姐，我叫露比，很高兴认识你！” 　　维克托莉亚原本维持着礼节性微笑的俏脸突然变得僵硬，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红宝石小姐”，神态严肃地问：“小丫头，你有多高？” 　　“四尺三寸！”露比乐呵呵地回答。 　　“哼！那你不如我高！”维克托莉亚得意的垫了垫脚尖，昂首挺胸，“我有四尺五寸呢！” 　　“那你好厉害！跟矮人一样高！骑士小姐姐，你今年多大啦？”露比热切地问。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维克托莉亚警惕地盯着她。 　　“露比我，想算一算，等我再长大一点，到了骑士小姐姐如今的年纪，能不能长得比现在的你更高。” 　　“红宝石小姐”一本正经地回答。 第1364章 萝莉骑士 　　“呃……露比，你还是别算了……” 　　“红宝石小姐”的无心之言，仿佛一支利箭插在维克托莉亚心口，使她整个人都变得沮丧起来。 　　“不要把我当成跟你一样的小丫头，其实我早已经成年啦！” 　　“噢？真的吗！骑士小姐姐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是成年人呢！”露比满眼崇拜地望着维克托莉亚。 　　“这根本就一点都不厉害好么！”维克托莉亚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骑士小姐姐，你最近有长高吗？”“红宝石小姐”忧心忡忡地说，“露比我，有点担心，成年以后就不会再长个儿了。” 　　“啊啊！求你别再问了，我不想聊这个讨厌的话题！”合法萝莉骑士抱头哀鸣。 　　“原来你不喜欢陪我聊天，露比我，还以为咱们聊的挺开心呢……”露比惋惜地说。 　　乔安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劲，赶紧把露比抱走，免得维克托莉亚被这口无遮拦的小丫头气炸。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维克托莉亚终于又找回一点成年人的感觉，邀请乔安、美狄亚、露比、西斯塔和阿芙乐尔共进晚餐。 　　在“扬波号”的舰载餐厅，劳碌一整天的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终于可以坐下来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席间闲聊的时候，乔安得知维克托莉亚是从艾德里克爵士那里得知，马蹄岛是海狼匪帮的秘密基地，凑巧“扬波号”正在附近海域巡航，就顺便过来清剿海盗。 　　没曾想来迟一步，岛上的匪徒，包括藏身幕后的匪帮首领“耳语者”海伯诺斯，已经被乔安他们联手剿灭。 　　好在错有错招，姗姗来迟的“扬波号”，恰好遇见乔安他们遭到沙华鱼人围攻，顺手就把海盗船给炸了。 　　席间阿芙乐尔说起西斯塔中了海伯诺斯的“指使术”，需要“高等复原术”才能彻底解除诅咒。 　　维克托莉亚不等她开口求助，就主动表示用军舰护送西斯塔前往白鸥港，请她姐姐柳博芙·扬波出手医治。 　　从马蹄岛到白鸥港，需要一整天的航程，再加上求医问药和康复休养的时间，西斯塔至少还要在白鸥港停留两天。 　　乔安不想空等三天，跟美狄亚商量了一下，过后向维克托莉亚提出请求，希望陪同西斯塔前往白鸥港。西斯塔接受治疗的同时，还可以顺带协助他们完成一系列实验项目。 　　“乔安先生，美狄亚女士，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们与西斯塔合作研究的是什么项目？”维克托莉亚好奇地打听。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美狄亚就把自己和乔安正在进行的课题简单讲述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分析各种造成石化现象的超自然能力，”维克托莉亚思索着问，“为此就有必要搜集具有石化能力的各类超自然生物？” 　　“的确如您所说，维克托莉亚殿下，我们已经考察过独角兔、鸡蛇兽、蛇发女妖以及石化蜥蜴，西斯塔先生是我们选取的第五类样本。”乔安如实回答。 　　“那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研究哪些石化生物？”维克托莉亚饶有兴致地问。 　　“还有两个预定的样本，石化牛和眼魔，可惜这两种生物都非常稀有，眼魔我们多少有些线索，至于石化牛，目前还完全没有着落呢。”美狄亚禁不住面露愁容。 　　“石化牛啊……”维克托莉亚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露比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不假思索地问：“骑士小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石化牛？” 　　“在露西亚高原上的基特兰德城，我曾见过一次石化牛，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而且那头石化牛是一个女人驯养的宠物，就算你们现在去基特兰德城，也找不到她了。” 　　难得有石化牛的线索，美狄亚可不想错过，连忙追问：“维克托莉亚殿下，石化牛的主人，是您的朋友？” 　　“那个女人名叫达利娅，跟我没什么交情，不过她算是我朋友的朋友，听说她最近在星界的‘银空’担任治安官，如果你们有办法前往星界旅行，我可以给你们提供银空的坐标图。” 　　“你们到了银空，找到达利娅以后，先报上我的名号，如果达利娅不给面子，你们就说已经跟她的老板，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打过招呼，达利娅总不敢不给王子殿下面子。” 　　“维克托莉亚殿下，非常感谢您的热心帮助，可我不太明白，银空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跟远东王子扯上关系，我和乔安根本不认识那位王子殿下，怎能用他的名义骗人。” 　　听了美狄亚的顾虑，维克托莉亚摇头轻笑。 　　“你们还不知道吗？‘银空自由贸易港’是寇拉斯王国位于星界的一块飞地，而且是罗兰的私人领地，我既然要帮你们，当然会帮到底，明天就给罗兰写一封信，向他说明此事，就算达利娅找他对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你们大可放心。” 　　“那就太感谢您了！”美狄亚如释重负。 　　“不用客气，你们为消灭海盗立下大功，我帮你们是应该的，如果还有别的事情，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维克托莉亚的慷慨态度，使乔安怦然心动，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殿下，我对构装学很感兴趣，在海上航行这段时间，您能否允许我参观一下船上的‘扬波机甲’，如果能让我试驾一下就更好了。” 　　维克托莉亚稍加考虑，就爽快地点了头。 　　“当然可以，不过操控机甲是一项很复杂的专业技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事故，我会派一名机械师协助你，法师先生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多谢殿下考虑的如此周到。” 　　乔安心里清楚，维克托莉亚派人跟着自己，固然有安全方面的考虑，同时也不排除监视他的意图。 　　“扬波机甲”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魔导兵器之一，关系到军事机密，即便维克托莉亚相信他乔安·维达不是敌国派来的间谍，然而在原则上，也必须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有所防备。 第1365章 贵宾 　　晚餐结束后，乔安兴冲冲地跟随维克托莉亚指派给他的机械师，乘坐升降梯，来到位于船舱下层甲板的格纳库。 　　仓库大门敞开的刹那，乔安近距离观察耸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台银色机甲，心头的震撼尤胜初见之时。 　　征得格纳库管理员和机械师的同意后，乔安亲手打开机甲舱门，钻了进去，掏出钢笔，看到感兴趣的装置，就冲上去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先把附魔工艺解析出来再说。 　　他这古怪的举动，在旁人眼中就像个胡乱涂鸦的熊孩子。机械师看得直皱眉，但是看在乔安是舰长贵客的份上，强忍着没有出声阻止。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乔安除了迫不得已的两个钟头睡眠时间，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舰载格纳库里，就连吃饭也是在机舱里啃两片面包，灌一瓶牛奶，草草填饱肚子。 　　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沉醉于分析钻研“扬波机甲”的构装和附魔工艺，并将全部设计和加工的细节都牢记在脑中，没有留下一页文字记录，免得引起派来监视他的机械师怀疑。 　　机械师和格纳库的整备班成员，最初对这位来自新大陆的少年法师没有多少好脸色。 　　倒不是担心乔安搞间谍活动，毕竟他是维克托莉亚殿下的客人，又是奥法学术界小有名气的新星，人品还是有保证的，主要是担心他毛手毛脚的乱来，万一把机甲玩坏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还不是得连累机械师们帮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相处一段时间过后，工作人员对乔安的印象大有改观。 　　他们发现这个年轻人对机甲的兴趣并非仅仅出于好奇和好玩，是真心想了解关于机甲的一切知识，不仅虚心向他们求教，竟然还能举一反三，提供了很多非常有见地的改良思路，对“扬波机甲”的优化完善，乃至开发后续机型，都有极大参考价值。 　　到了8月24日下午，“扬波号”完成本次巡航任务，泊入白鸥港军用锚地，乔安不得不下船的时候，格纳库的工作人员，包括那位奉命监视他的机械师，都发自内心的颇为不舍，一一与这位聪敏好学的少年法师拥抱道别。 　　上岸以后，马车早已在码头上恭候。 　　维克托莉亚让车夫先把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送往旅馆，安顿他们住下以后，在阿芙乐尔的陪同下，护送西斯塔前去联邦议会所在的“吉尔特宫”，请柳博芙女士为西斯塔施法解除诅咒。 　　旅馆位于白鸥港市政中心广场附近，乔安的房间在三楼，除了卧室、书房、浴室和会客厅，这豪华客房居然还带有一个小酒吧，橱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名酒，青冰冷柜里装有一盒盒包装精美的雪茄。 　　乔安本人对烟酒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是品鉴美酒与烟草的行家。 　　在导师的熏陶下，乔安看得出来，旅馆提供的雪茄和烟丝都是产自基特兰德高原的上等货。 　　旅馆为他专门配属的管家，一位风度翩翩的老绅士，还很贴心的告诉乔安，贵宾套房中的烟酒可以随便享用，已经包含在了住宿费用当中。 　　乔安虽然已经拥有10万金杜加的身家，却还保留着亚尔夫海姆南方乡村少年的淳朴心态。 　　或许是因为穷惯了，享受不来奢华的生活，忍不住向管家打听，住宿费每天要多少钱。 　　“维达少爷不必担心这些琐事，您是维克托莉亚殿下的贵宾，按照惯例，在本店的一切消费都由我们扬波商会承担。” 　　老管家看穿这位年轻人受宠若惊的心态，很贴心的做出解释。 　　“这是一笔专门用于招待贵宾和各国外交官的经费，账目支出明明白白，一切都按规矩来，维达少爷千万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尽管放开享受就是了。” 　　扬波家族，就是白鸥港的执政家族，隶属于这个古老贵族的“扬波商会”是北海湾地区最大的商业贸易和金融集团，地位堪比新大陆的殖民公司，而且扬波商会在新大陆也有分社。 　　乔安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与扬波商行的经理维克托·扬波先生过从甚密。那家商行就是扬波商会在亚尔夫海姆的分社，同时也相当于驻外理事馆，偶尔兼顾一些外交工作。 　　老管家服侍乔安用餐的时候，注意到他没有喝配餐的红酒，对饭后甜点和咖啡表示满意，却没有碰雪茄。 　　“维达少爷讨厌葡萄酒和烟草？” 　　“倒不是讨厌，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习惯，尽量不碰麻醉神经的东西。” 　　“自律的生活习惯，与您的法师职业很相称。” 　　老管家含蓄的恭维，使乔安越发感到不好意思。 　　“其实也不是所有法师都排斥烟酒，比如我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在品鉴烟酒方面就很在行，如果他也住在这里，看到旅馆提供的高档葡萄酒和极品雪茄，一定会很开心。” 　　“莫里亚蒂教授？这位先生的名字，听起来倒是有点耳熟呢。” 　　老管家笑了笑，接着说：“维达少爷回家的时候，不妨选取几瓶好酒，还有雪茄，作为礼物送给您的导师，倒也不失体面。” 　　“呃？这里的烟酒，可以带走吗？” 　　乔安有点意外。 　　“只要您别全搬走，拿几样作为纪念品当然没问题。”老管家半开玩笑的说。 　　似乎看出乔安颇为意动，却又有些难为情，老管家体贴地说：“如果维达少爷信得过我，准备礼物的琐事，就交给我来办理吧。” 　　“那就麻烦您了。”乔安很是感激。 　　这时传来敲门声。管家去开门，美狄亚和露比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早饭都顾不得吃，就跑到白鸥港商业区去逛街购物了，看来收获颇丰。 　　三人喝茶聊天，美狄亚为白鸥港的繁华景象深深倾倒，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简直令这位久居幽暗地域的女术士看直了眼。 　　乔安看得出来，既然美狄亚和露比喜欢这座商业繁荣的海滨城市，远胜小小的“鹰之岛”，就主动提出在白鸥港多住几天，正好顺便与西斯塔合作，完成石化课题的相关研究。 第1366章 海伯诺斯之血 　　乔安的提议立刻赢得美狄亚和露比欢呼支持，过后她们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试穿新买的衣裙和首饰。 　　乔安对购物没啥兴趣，也无法就时装方面给女士们提供值得参考的建议，放下茶杯就回到书房，把文具和实验器具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翻开法术书，沉醉于自己的小天地。 　　这趟北海湾之旅，乔安新获得了三种很有价值的血液样本，分别来自海狼、西斯塔以及莫克鱼怪海伯诺斯。 　　乔安先来分析海狼的血样。 　　海狼属于“兽化人”的一个水栖亚种，在很多方面类似“虫化人”。 　　乔安本身拥有“虫化血脉”，当初研究“虫化症”的时候，顺带还翻阅了不少关于“兽化症”和“兽化人”的研究文献，其中大部分研究成果对海狼同样适用。 　　无论兽化症状来自先天遗传，还是后天感染，海狼体内必然存在兽化病毒。 　　海狼一族就像其它种类的兽化人，大多性情邪恶，残暴嗜血，尤其是在满月之夜，受到月相的影响，兽性取代人性，无法遏制发狂的冲动，每每犯下耸人听闻的谋杀甚至食人罪行。 　　这些精神症状，集中体现了兽化病毒对海狼的负面影响，使他们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平静地生活，难以融入人类社会。 　　但是，兽化病毒在损害海狼理性的同时也赋予他们超越人类的力量，即为兽化人标志性的超自然能力——形体变化。 　　乔安从海狼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了这种超自然能力所对应的魔力印记，分析结果也不出他的意料。 　　魔力印记分为三个单元，对应海狼的三种形态——类人形态、混种形态和野兽形态。 　　类人形态没什么好说的。 　　混种形态在肉体属性上有所强化，天生防御有所增强，蕴含魔力的皮肤非常坚韧，只有镀银武器不受这层附魔皮肤的阻碍，对海狼造成切实的伤害。 　　完全兽化的海狼，看起来就像是长着狼头的海豹，力量和体质进一步增强，厚厚的皮下脂肪带来比混种形态更强的抗击打能力，但是由于太过接近野兽，在这种形态下，海狼的智力属性会受到明显的削弱。 　　乔安将海狼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接下来研究西斯塔的血液样本。 　　西斯塔的血液呈淡金色，蕴含着丰沛的魔力，乔安从中解析出三组魔力印记，对应三种超自然能力。 　　首先当然是“石化凝视”，从印记的构型来看，与石化蜥蜴以及蛇发女妖的同类能力大同小异。 　　乔安之前研究过的那些拥有石化能力的生物，都有一个共性，其血液可以解除自身造成的石化。 　　西斯塔的血液也符合这条规律，不过除此之外，西斯塔的血液还另有一项妙用，乔安之前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就是将血液涂抹在皮肤上，可以临时获得类似“石肤术”的好处，每次受到物理攻击的时候，可以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精金武器除外。 　　西斯塔的第三项超自然能力，也曾当着乔安的面演示过，就是从海怪形态，变形成为一艘20尺长的快艇，在惊涛骇浪中航行也不会倾覆。 　　最后，乔安着重分析由“耳语者”海伯诺斯尸体中采集的血液。 　　这只狡猾的莫克鱼怪，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3级术士，除了零至六环法术，乔安还从他的血液中解析出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着莫克鱼怪这一种族特有的两项超自然能力——“催眠光波”和“法术反转”。 　　莫克鱼怪眼中涌现出的青色魔力光波，可以对30尺锥形范围内的生物造成“催眠”效果，仿佛听见耳畔传来充满诱惑的低语，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催眠，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克鱼怪身后，就像童话中被吹笛手吸引的老鼠。 　　“催眠光波”的魔力印记，构型看起来很像3环法术“催眠图纹”，某些细节则酷似吟游诗人的“迷魂曲”。 　　莫克鱼怪可以随意释放“催眠光波”，将意志薄弱的猎物诱惑到自己嘴边，或者将对方引诱到陷阱中。正是凭借这项颇为阴险的超自然能力，海伯诺斯才博得“耳语者”的名号。 　　莫克鱼怪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就是乔安很熟悉的“法术反转”。 　　莫克鱼怪的“法术反转”与连枷蜗牛的同类能力几乎一模一样，累计反转的魔力能级上限也是30度。 　　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反转结界就会自行崩溃，过后莫克鱼怪至少要经过一个钟头的休息冥想，才能使崩溃的法术反转结界重新张开。 　　誊写完了魔力印记，乔安接着查看由海伯诺斯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 　　海伯诺斯掌握的法术，总共有20来个，其中绝大部分乔安早就学过，只有四个法术是尚未抄录的新知识，除了4环“咆哮术”，其余三个都是6环法术，分别是“指使术”、“连锁闪电”以及“6阶怪物召唤术”。 　　4环“咆哮术”，法术构型与2环“粉碎音波”有相似之处，但是更为复杂，可以认为是后者的增强版。 　　前天在马蹄岛礁湖深处，乔安曾被“耳语者”海伯诺斯以“咆哮术”轰击，幸亏“铁处女”贴了一层具有隔音防震功能的连枷蜗壳，否则他当时的处境就危险了。 　　“咆哮术”的攻击范围是正前方30尺锥形，爆发区域内的生物将遭受最高10个能级的音波伤害，如果抵抗力不够强，耳朵还会被当场震聋。 　　除此之外，“咆哮术”还保留了音波系法术普遍具有的一个特性——玻璃、陶瓷和晶体之类硬而脆的物质，特别容易发生共振，遭到“咆哮术”轰击的刹那，将会承受双倍伤害。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指使术”。这个6环惑控系法术，是4环“次级指使术”的高级版本。 　　如果受术者拒绝服从施法者的命令，就会像西斯塔那样，持续受到头疼恶心的折磨，虽说并不致命，却会使受术者丧失战斗力，直到乖乖服从命令，症状才会消除。 第1367章 星界 　　“次级指使术”造成的诅咒效果，是有时间限制的，熬过法术时限就能获得解脱。 　　“指使术”则要恶毒的多，对受术者造成的折磨永无止境，哪怕施法者死后，法术带来的诅咒依然会纠缠受术者，仿佛阴魂不散。 　　6环“连锁闪电”，很可能是所有六环法术当中名气最大的一个。 　　这个法术以暴力著称，施法过后射出一道闪电，对击中的第一个目标造成最高20个能级的伤害，然后以该目标为原点，向周边30尺内的其它生物迸发电弧，造成最高10个能级的连带伤害。 　　通常而言，6环法术对单体目标造成的杀伤上限为20个能级，对群体目标的杀伤上限则只有15个能级。 　　“连锁闪电”的古怪之处就在于，这个法术很难说得清是“单体攻击”还是“群体攻击”，似乎介于两者之间。 　　乔安觉得这个法术构型设计的非常巧妙，确保对首要攻击目标造成最大限度杀伤，在此前提下，顺带打击周边的次要目标。 　　如果把“连锁闪电”归类为群体杀伤性法术，对大多数攻击目标的伤害上限只有10个能级，不如同级的“冰封法球”给力，但是考虑到“连锁闪电”对首要目标高达20个能级的巨大杀伤，综合计算下来，这个法术仍然能够充分发挥出6环法术位的全部魔力。 　　在乔安看来，“连锁闪电”特别适合用来对付那种一个首领带着一群小喽啰的敌人组合。 　　20个能级的首要攻击锁定在首领身上，平均10个能级的折射攻击分配给首领身边摇旗呐喊的小弟，对首领造成最大杀伤的同时还避免在小喽啰身上溢出太多伤害，好钢用在刀刃上，一点儿都不浪费，可谓精打细算的典范！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6阶怪物召唤术”。 　　前天在礁湖深处，突然冒出来袭击乔安他们的大白鲨，就是海伯诺斯施展这个法术召唤出来的。 　　事实上，“5阶怪物召唤术”就可以召唤大白鲨，海伯诺斯当时一次性召唤两头大白鲨，需要更高的魔力能级，所以才不得不动用“6阶怪物召唤术”。 　　除了用于召唤凶暴熊、凶暴虎、猛犸、巨章鱼和三角龙之类强力野兽，“6阶怪物召唤术”还能召唤大型元素生物，甚至“欲魔”与“魅魔”这类来自“巴托地狱”或者“无底深渊”的异界生物，显然要比那些低阶召唤法术实用得多。 　　…… 　　第二天，乔安再次见到西斯塔的时候，他身上的“指使术”已经被柳博芙女士施法解除，基本恢复健康。 　　从这天算起，乔安在白鸥港总共停留了一周，在美狄亚和西斯塔的协助下，进行了一系列关于“石化效应”的研究。 　　到了8月28日，这一阶段的研究课题圆满结束。 　　西斯塔已经无法为乔安和美狄亚提供更多帮助，就向他们告辞，跟随阿芙乐尔返回“鹰之岛”。 　　乔安不打算继续滞留白鸥港，征得美狄亚和露比的同意，三人向维克托莉亚提出辞行， 　　下一站，乔安他们将遵循维克托莉亚的指点，前往星界的“银空自由贸易港”，拜访当地的治安官达利娅·巴瑞琪娜，向这位被尊称为“福照大天使”的女士，借用她的宠物“石化牛”，作为下一阶段的研究样本。 　　临动身前，维克托莉亚给了乔安一块银板，银板上雕刻着星界“神陨星域”的局部星图，罗列出当地的上百个重要星体，其中就包括乔安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银空”。 　　乔安将星图上的坐标输入“导航罗盘”，按照坐标进行定点传送，可以大大增强位面传送的精度，最大误差也不会超过五里。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采用怎样的方式前往星界。 　　星界旅行的方式很多，其中最常用的两种法术是“星界投射”和“位面传送”。 　　“星界投射”是一个高达9环的法术，乔安他们目前都还无法施展，“位面传送”则要容易得多——露比注射“唤醒剂”过后新开发出来的那些法术，其中就包括“位面传送”。 　　做好出发前往星界的准备，乔安怀着一丝紧张的心情，分别握住露比和美狄亚的手。 　　露比稚气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严肃的神态，专注施法，直到脚下升起一圈银色光辉，将她本人连带乔安和美狄亚全都笼罩起来。 　　转瞬之间，传送光柱冲天而起，裹着三条身影脱离当前的物质世界，将他们送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位面。 　　…… 　　位面旅行者眼中的“星界”，其实是物质位面与其它外层位面的中介地带。 　　绝大多数位面传送法术的原理，都是先将你送到星界，然后以星界作为跳板，打开前往另一个位面的大门。 　　所以在这看似虚无寂寥的星空里，有可能遭遇来自任何位面的危险生物，甚至有可能遭遇天使、深渊领主乃至来自地狱的大魔鬼。 　　对于信仰虔诚的人而言，星界则是众神陨落后的埋骨之处。 　　据说在星界某个神秘所在，有着上古时代众神对决的战场，新旧神系决战过后，战场也就变成败亡者埋骨的墓场。 　　神祇并不会真正死亡，哪怕已经丧失信仰支撑，丧失神力与神职，仍然还能保留一丝微弱的神性，使其尸骨不至腐朽，成为茫茫星界当中闪烁轻微萤火的漂浮物，甚至化作一颗冰冷死寂的星球。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界域旅行，不止需要过人的勇气，更需要强大的实力。 　　星界漂流的古代神祇尸体大多变成冰冷的星体，神的血肉骨骼在漫长岁月中演变成化石，不灭的神性封存在矿脉当中，矿石受到神力日积月累的熏染，最终转化成为“魔晶”。 　　在那些渴望大发横财的冒险者眼中，星界的神殒之地，总是与“淘金梦”联系在一起。 　　古神尸骸在星界形成的星体，大多埋藏着储量丰富的魔晶矿石，倘若能够挖掘出来，精炼提纯，带回物质世界，的确能够使人一夜暴富。 　　可惜，想要完成这桩冒险事业并不容易。 第1368章 银空 　　在星界，神祇尸体演化出的星体，不光孕育出丰富的魔晶矿藏，也会滋生出强大的怪物。 　　在所有诞生于神祇尸体的怪物当中，最令人恐惧的一类，莫过于继承了部分神性与神力的神孽。 　　正因为存在种种致命的风险，若非有传奇强者坐镇，很少有人敢于开采神殒之地的矿藏。 　　神陨星域的东北一隅，星空呈现出瑰丽的奇观。 　　无数丝丝缕缕的银色轨迹，仿佛一张挂着露珠的巨大蛛网，朝着无限远处延伸，所有蛛丝通往一处目的地——银空。 　　银空看起来像只巨大的碟子，厚度超过两千尺，半径则是厚度的十倍，中央凹陷四周翘起，因其表面矿物质呈乳黄色，这座小型星体实际上更像一大盘奶酪，之所以被称为“银空”，大概是因为星体上空曾经终年笼罩着银灰色的烟雾，一种因大量冶炼矿石而产生的雾霾。 　　矿业兴盛的黄金时代，“银空”周围悬浮着数以千计的采矿船坞，如同一圈镶嵌在王冠上的珍珠。 　　然而淘金热引发的好时光早已伴随矿产资源的日益枯竭走到尽头，如今银空外围星域的采矿船坞大多撤离，只剩蛛丝轨道孤零零的飘荡在星空下，仿佛失去风筝牵引的断线。 　　时至今日，银空最有价值的资源并非矿产，而是一座居于碟状地域中央地带的大型传送阵。 　　根据已知的探测结果显示，这座与银空伴生的传送阵至少可以通往100个不同的位面，相比日渐枯竭的魔晶矿，这才是一座真正取之不尽的宝藏。 　　拥有“大传送阵”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银空顺理成章发展成为神陨星域的交通枢纽和贸易中心，每天都有众多来自各个位面的旅行者来到银空，将这座星界自由贸易港作为旅途中的歇脚点和中转站。 　　与银空相距大约三里处，平静的星空突然激起波澜，一道传送光柱涌现出来，光幕中隐约呈现出三条人形身影。 　　“这里就是星界？” 　　隔着一层光幕，乔安好奇地抬头观望。 　　眼前所见一片空旷，银灰色的天幕仿佛挂着露珠的蜘蛛网，显得分外寂寥。 　　远处翻滚的星尘如同银色积雨云，偶尔有一团五彩光华绽放，旋即又黯淡下去，使乔安禁不住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瑰丽景象只是幻觉。 　　他试着迈步前行，脚下却是一片虚空，刚产生跨步的念头，身体就失去平衡，歪歪扭扭的飘了出去。 　　乔安还算好的，美狄亚和露比同样在尝试星界漫步的最初阶段遭遇挫折，像是船舵发生故障的小舟，原地团团打转，禁不住失声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星界的重力好奇怪！” 　　重力？！ 　　美狄亚的无心之语，使乔安灵机一动，猛然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星界空间特性的介绍，其中有三条令他印象最深刻。 　　首先，星界与物质世界的重力数值是一样的。 　　但是物质世界的重力永远指向地心，而星界的重力没有固定方向，根据个人主观意志而改变。 　　你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设想重力在脚下牵引，如同在物质位面；而当你试图朝某个方向飞行，只需要设想在同一个方向上存在重力牵引便可达到目的。 　　如果你想保持当前位置不动，只要设想重力均匀环绕周身，指向身体内部，聚焦于重心所在的一点，这样就可以把自己锚定在重心的位置上。 　　这就是星界最突出的环境特征——主观重力场！ 　　乔安立刻遵循书上的指点，想象自己脚下存在一个与瓦雷斯世界完全相同的重力，身体果然不由自主向下坠落。 　　乔安深吸一口气，消除脑海中的想象，脚下的重力随之消失，加速下坠变成了匀速下坠。 　　经过两次测试，乔安心里有了底，接着又想象存在一个指向自己头顶的重力，下坠的速度随之减缓。 　　接下来，乔安运用想象力，不断对重力的方向和强度进行调整，最终得以在星界自由飞翔！ 　　乔安将重力调整到指向斜上方，如同在大海中遨游，展开双臂飘向美狄亚和露比，分别抓住她们的手腕，拖着她们一起飞。 　　在两人惊讶与羡慕的注视下，乔安将自己刚刚领悟的飞行窍门说了出来，然后松开手，鼓励她们自行尝试。 　　露比这个小丫头，平衡性非常好，花了不到两分钟就熟练掌握调整重力的技巧，欢笑着环绕乔安飞来飞去。 　　美狄亚多花了些时间，最终也熟练掌握在星界主观重力环境下飞行的技巧。 　　“星界可真是个好地方，在这里，普通人也能实现飞行的梦想。” 　　蛇发术士油然感慨。 　　“美狄亚，从其它位面来到星界的旅行者，可没有哪个是普通人。” 　　乔安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令人扫兴的话，连忙换了个话题。 　　“在星界，时间的流速非常缓慢，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生活在这里的人，过上很多年都不会衰老，也不需要吃饭和睡觉，照样可以保持充沛的精力。” 　　“乔安哥哥，照你这么说，星界的居民岂不就相当于不老不死？” 　　露比不敢置信的问。 　　“的确相当于不老不死，但是有个前提条件——不能离开星界！否则在完成跨位面传送的刹那，在星界停滞的时间，全都报复性的加速流逝，直到追上正常的时间流速。” 　　“在这种状态下，离开星界的人就会瞬间衰老，就像在人间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美狄亚猜测道。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在衰老之前，这个人先就死于饥渴了。” 　　“人们在星界占的便宜，将来离开星界的时候，都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所以我们在星界停留期间，尽管在生理上不需要睡眠和吃饭，还是要保持原本的作息饮食习惯，免得离开的时候受罪。” 　　美狄亚和露比听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牢记乔安的警告。 　　“除了‘主观重力’和‘时间压缩’，星界还有一个对咱们施法者非常有利的特性，准确的说，这是‘时间压缩’的派生特性。” 　　“究竟是什么特性？”美狄亚好奇地问。 　　乔安随手打了个响指，没有进行任何施法动作，指尖便飘起一团魔力光球。 　　“在星界施法，不需要咒文、手势和施法时间。”乔安一字一句地说，“所有法术，自动瞬发！” 第1369章 命运教堂 　　初临星界的乔安、美狄亚和露比，对这里的奇特环境还有点不适应。 　　三人先花了半个钟头练习星界飞行，熟练掌握调整重力的技巧过后，就集体由传送落点直接飞往银空，调整重力指向，相继降落在位于银空中央区域的一条街道上。 　　乔安抬头望去，一团五色光华流转的大漩涡悬浮在街道尽头，居于整个星体的中央地带，直径足有百尺之宽，如同一颗色彩斑斓的太阳，正是银空最负盛名的大传送阵，据说是数万年前一位陨落的古神，“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凝聚残存神力创造初的奇迹——事实上，整个银空就是埃尔塔兰死后尸骸形成的化石。 　　往来旅者排成两条长龙，轮到的人快步走进大传送阵，高声念诵启动咒文，旋即被一束拔地而起的光柱笼罩，三秒过后消失不见，换下一个上台传送。 　　环绕“埃尔塔兰”大传送阵，周边千码方圆的地块是银空最繁华的商业区，各类店铺一应俱全。 　　银空的建筑物，皆由星界特产的一种银灰色凝胶状物质构成，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星质”。 　　好比物质世界的空气，星质充满整个星界，却又看不见摸不着，只有灵能修行者才能通过深度冥想将星质由空间中抽离出来，将之塑造成不同的形状，作为制造器具或者房屋的材料。 　　有一个心灵术士流派，叫做“心灵创造系”，流派成员自称“创形者”，特别擅长利用星质造物。 　　创形者可以抽取大量星质，免除所有建筑环节，采用一次成型的方式生成高楼大厦，就像用模具浇铸出来似的。 　　对创形者而言，盖房子不过是小伎俩，他们最得意的异能是以星质为素材，创造各种稀奇古怪的构装生物，也就是所谓的“星质构装体”，并且根据需要，为“星质构装体”额外加装“技能包”——在乔安看来，这门技术有点像罗尔斯大师发明的“发条匣子”。 　　通常情况下，灵能者抽取出来的纯天然星质，看上去像一大块果冻，弹性和硬度都很接近瓦雷斯世界的天然橡胶，其实不太适合作为建造房屋的材料。 　　好在有两种方式可以增强星质的硬度。 　　首先，灵能者在抽取星质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心灵能量与星质融合，对星质的物理性质加以有限度的调整，比如降低弹性，同时把硬度增强到媲美石灰岩的程度，就很适合用来盖房子或者制作构装体。 　　此外，还可以采用炼金学技巧，将星质与其它物质融合成为化合物，改变其物理性能。 　　比如星质与骨胶融合，形成的化合物硬度有所增强，弹性与人体肌肉相仿，而且非常耐摩擦，是制作医用人体模型或者换装玩具娃娃的极好材料…… 　　透过沿街半透明的星质门窗，乔安观察正在营业的店铺，看上去生意都挺兴隆。 　　随意走进就近的一家店铺，乔安发现货架上待售的商品大多是由星质制成，倒也颇为别致。 　　商店里还有专门出售魔法和灵能物品的柜台。 　　正如人们把各类魔法物品统称为魔导器，灵能物品也被统称为“灵器”，对应法术卷轴的则是一种名为“灵能石”的晶体，大多由星质或者天然水晶构成，里面储藏有心灵异能。 　　乔安先观察了一下货架上的魔导器，定价普遍偏高，而且结附的法术要么是他已经掌握的，要么就是法术书上抄录过的，都不值得花大价钱购买。 　　乔安对相邻货架上陈列的“灵能石”更感兴趣。售货的半羊人告诉他，显能者可以集中精神引导出晶石中贮存的心灵异能，就像施法者借助卷轴施法。非显能者倘若掌握一门特殊的技巧，也可以尝试从晶石中激发出心灵异能。 　　此外，还有一种灵能职业，叫做“心灵学者”，不仅能够引导出灵能石中的心灵异能，还可以对储存的异能加以解析，进而学会这个异能，就好比法师通过抄录卷轴来学习一个新法术。 　　最后，售货员还告诉乔安，灵能石相比法术卷轴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重复利用。 　　羊皮卷轴在施法过后就会自动销毁，灵能石没那么脆弱，释放异能过后也不会损坏，只是变成一颗空白晶石，还可以注入新的异能。 　　这听起来很有趣，可惜乔安既不是显能者，也没有学习过激发灵能石的技艺，花钱买下也没用。 　　再三犹豫过后，乔安还是把手中那颗核桃大小的灵能石放回了货架。 　　美狄亚和露比对店铺中贩售的星界土特产，怀有远比乔安更强烈的兴趣。 　　“红宝石小姐”雄心勃勃地宣称，要把整条街的店铺，一家挨一家，全都逛个遍！ 　　美狄亚还为逛街找到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声称酿制“血蜜酒”的某些素材就产自星界，或许可以在银空的店铺中买到。 　　乔安看她们这架势，恐怕要逛到深夜才罢休。 　　不对，星界没有晨昏交替的时间变化，这就更不知要逛到什么时候了。 　　透过商店窗口，乔安远远看见一栋教堂式建筑坐落在僻静的角落。 　　教堂门前建有喷泉广场，周围还有星质塑造而成的灌木和花圃。虽说花草树木都是假的，看上去倒也别致漂亮。 　　喷泉广场四周摆放着供游人休息的长椅，幽静的环境对乔安而言远比热闹的店铺更有吸引力。 　　他略一思索就拿定主意，回头跟美狄亚和露比打了声招呼，让她们自行逛街购物，自己去教堂门外广场的长椅上闲坐看书，什么时候她们逛够了，就去教堂那边找他。 　　乔安独自走向空无一人的广场，正打算走近欣赏广场中央的喷泉水池，左手掌心突然微微发烫，紧接着，一道空前强烈的“神话感应”传入他的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9阶神话生物！ 　　…… 　　9……9阶神话生物？ 　　搞没搞错，不可能是真的吧？！ 　　乔安愕然止步，呆怔许久才回过神来。 　　尽管这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但是理性告诉他“神话感应”的准确性毋庸置疑，就在自己附近，恐怕真的存在一位9阶神话生物！ 第1370章 心灵教室 　　神话生物，乔安已经见过很多，不值得大惊小怪。 　　其中阶位比较高的，比如两株神话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和“灰老爷”，身为世界树的后嗣，神话等级也就只有7阶。 　　比两株古树神话等级更高的生物，在乔安印象中，除了卡斯蒂斯爵士，就只有“智慧老人”密米尔。 　　这位半神巨人在四万年前的巅峰时期，拥有10阶神话力量，不过乔安见到密米尔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颗头颅，神话力量也跌落到了8阶，与卡斯蒂斯爵士相仿。 　　难道在银空这地方，竟然存在一位比卡斯蒂斯爵士以及“智慧老人”的神话阶位更高，近乎“半神”的存在？ 　　乔安越想越激动，按捺不住好奇心，抬手呼唤出“神之泪”，探测那位“9阶神话”生物所处的方位。 　　探测结果表明，目标就在教堂当中。 　　乔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壮起胆子，放轻脚步，走进教堂大门。 　　教堂大厅的祭坛上，供奉着一座秘银塑造的辛德拉神像。 　　祭坛对面有一条通往礼拜堂的走廊，隐隐有诵读声自走廊中传出来。 　　乔安正在寻找的那个人，此刻就置身于礼拜堂中。 　　他快步穿过教堂大厅，然而进入走廊以后，停下脚步想了想，又折返回来，走到祭坛跟前，向命运女神像深深鞠了一躬。 　　乔安看到祭坛旁边有一只宽大的铜盘，盘中装有造型不一的金银铸币，猜出是捐献箱，就掏出一把金币，毕恭毕敬地放入盘中。 　　乔安并不是命运女士的信徒，准确的说他对任何神祇都谈不上虔诚。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信仰的话，他的信仰就是求知与真理。 　　但是，没有虔诚的宗教信仰并不妨碍乔安尊敬神祇，更何况辛德拉的神职包括“魔法”与“灵能”，乔安作为一名法师，理应对“命运女士”表达敬意。 　　再次回到走廊，乔安循着神话感应的指引走进礼拜堂。 　　宽敞的房间里，没有乔安想象中的宗教仪式，刚才乔安听到的诵读声，也并不是诵经的声音，而是读书声。 　　礼拜堂布置的像是一座教室，地面铺着松软而富有弹性的星质地毯，众多年轻人席地而坐，年长的看起来十五六岁，最小的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二三岁，总数约有100多人。 　　教室里的所有学生，无论长幼，手里拿著书本，全都在专注的听讲。 　　礼拜堂正前方设有一座讲坛，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银发女孩站在讲台上，手持一柄星质教鞭指向黑板，教鞭所指之处，黑板上自动浮现出发光的文字和图形。 　　乔安看那银发女孩的架势，似乎是这间教室的讲师，然而她看起来并不比自己的学生年长，作为教师未免显得过分年轻了。 　　更让乔安惊讶的是，他一直在寻找的“9阶神话生物”，就是讲台上正在授课的那位银发小女士！ 　　乔安不想扰乱课堂秩序，就脱下皮靴，整理了一下衣装，从后门悄悄走进礼拜堂。 　　他找了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像教室里的其他学生那样，屈膝跪坐在松软的地毯上，怀着一丝好奇，专心听那位银发女士讲授灵能基础课，很快就沉醉其中。 　　乔安今天也是来得凑巧，银空的这间“心灵教室”，开办迄今刚好满一学年，183名学生即将迎来期末考试。 　　出于备考的需要，银发女士在课堂上引导学生们系统复习这一整年来所学的关于“心灵异能”的理论知识——这堂复习课刚开始，就让乔安赶上了。 　　乔安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果他改天再来，或者哪怕稍迟一些来到这间课堂，错过了开头的基础知识，就很难听得懂银发女士讲述的后续内容了。 　　当然，复习课不比传授新课，课堂上的节奏非常快，很多知识点只是简单提一句就过去了。 　　乔安遇到听不懂的知识点，随手记在笔记本上，留待课后思考。 　　其实乔安一直对心灵异能很感兴趣，只是苦于找不到求教渠道，也没有适合自学的教科书，对这门学说只是略懂皮毛，今天意外走进这间心灵教室，短短十几分钟里听到的内容，超过他过往对心灵异能认知的总和。 　　心灵异能与魔法最大的区别在于不依赖魔网，全凭自身生成的能量激发出类似魔法的效果，这种纯粹的精神能量，就叫做“灵能点”。 　　如果用魔法体系来对比，“灵能点”就好比“法术位”，却又不像法术位那样严格模块化，阶层化。 　　通常而言，法术位划分为0～9环十个不同的级别，不同环数的法术位是完全隔离的，无法进行加减运算。 　　施法者不能用多个低阶法术位拼凑成一个高阶法术位，反过来也不能把高阶法术位分拆成多个低阶法术位，这就导致施法方式非常僵化，很难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 　　心灵异能，采用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计量系统。 　　1个灵能点，对应的就是一个基本能级单位，不存在什么更高级别的灵能点。 　　这就好比“自然数”系统中的数字“1”，是构成其他自然数的基本单位，正因为有这个基本单位存在，自然数才可以进行加减运算。 　　“灵能点”就是这样一种“去模块化”的计量体系，不同级别的心灵异能，消耗的灵能点数也不同。 　　心灵异能可以划分为0～9阶，对应0～9环魔法。 　　0阶心灵异能又被称为“魔术”，类似0环“戏法”，不需要消耗灵能点，显能者可以随意施展。 　　绝大多数“魔术”，只不过是闹着玩的小把戏。 　　比如运用念动力让锡制勺柄缓缓弯曲，或者遥控纸鹤拍动翅膀，凭空浮起，仿佛在飞翔。 　　这些小把戏诚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却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拥有灵能天赋的指标。 　　比如某个小孩从来没有接受过心灵异能训练，但是他长时间盯着一只气球，仅仅通过集中精神输出破坏气球的意念，就能让气球像被针戳一样爆炸，这就说明他有很强的灵能天赋，不用教就掌握了一个0阶异能，很适合培养成为显能者。 　　反之，如果某人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类超常的心灵力量，多半就不太适合走显能者这条职业道路。 第1371章 灵能与魔法 　　除了无消耗的0阶心灵异能，展现其他级别的心灵异能，至少需要消耗一定数量灵能点数。 　　1阶心灵异能，至少要消耗1点灵能。 　　2阶心灵异能，至少要消耗3点灵能。 　　3阶心灵异能，至少要消耗5点灵能。 　　4阶心灵异能，至少要消耗7点灵能。 　　…… 　　以此类推。 　　直至9阶心灵异能，至少要消耗17点灵能。 　　乔安身为一名法师，在课堂上接触到基础灵能知识过后，很自然地产生一个念头——对比灵能与魔法两套体系，各有哪些优势与劣势。 　　在乔安看来，灵能相比魔法，主要有四条优势。 　　首先，展现心灵异能不需要咒语、手势和施法素材，比施法流程更简便。 　　显能者哪怕手脚被捆起来，嘴巴被堵住，照样可以显能，施法者就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此外，心灵异能大多是“线性结构”，比法术构型更便于优化。 　　大多数心灵异能只是限定了一个最低能级，却没有设定能级上限，显能时花费的灵能点数越多，最终展现出来的心灵异能威力也越大。 　　相比之下，魔法受限于法术位的模块化，不同环数的法术威能也受到严格的限制。 　　比如3环“火球术”的威力上限就是固定的10个能级，除非修改法术构型，或者匹配“超魔”技艺，否则就算用9环法术位释放“火球术”，最大威力还是10个能级。 　　从这个角度来讲，心灵异能就相当于自带“超魔”模式，比法术更自由。 　　心灵异能的第三个优势，同样体现在更高的自由度上。 　　消耗灵能点的显能模式，显然要比严格限定法术位的施法模式更灵活。 　　你不能用三个1环法术位组合成一个2环法术位，但是，你可以把3个灵能点凑在一起，用来展现一个2阶心灵异能！ 　　反过来也一样。 　　如果你没有1环法术位可用，却又必须施展某个1环法术，就不得不动用2环乃至更高级别的法术位，白白浪费魔力。 　　心灵异能就没有这种尴尬的苦恼，任何1个灵能点都不会浪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灵能可以脱离魔网运行，在“反魔场”内部乃至不通魔网的“无魔世界”也适用，而施法者一旦脱离魔网，基本上就是废人一个。 　　世上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体系，灵能也不例外。 　　仅就乔安当前的认知而言，灵能相对于魔法，同样存在四点不足之处。 　　首先，心灵异能对精神专注（灵能集中）的要求比法术更高。 　　乔安可以保持一整天施法专注，然而要让他把专注力提升到“灵能集中”的标准，别说一天，恐怕连一个钟头都撑不住。 　　一个人精神疲惫的时候，还是可以坚持着施法——乔安就经常这样干，但是最好不要勉强展现心灵异能，否则很可能导致显能失败。 　　心灵异能完全来自显能者本身，显能失败造成的反噬伤害，可没有“魔网”这条转嫁伤害的“泄洪”渠道，完全由显能者自身承受，后果比施法失败严重得多。 　　施法失败，除了头痛晕眩之类暂时的生理不适，最大损失无非就是浪费了这个法术位，没有收到应有的法术效果。 　　显能失败却有可能直接爆掉自己的脑袋，非死即疯，绝不夸张！ 　　灵能相对魔法的第二个劣势，在于显能者太过依赖自身精神修行，而一个人自身的潜力终归是有限的，拒绝从外部环境（比如魔网）获取资源，好比闭关锁国，固步自封，难免为此付出代价。 　　显能者每天可供使用的灵能点，换算成法术位，比同等级别的施法者更少，等级越高，差距越大。 　　灵能相比魔法的第三个劣势，同样体现出“封闭系统”面对“开放系统”时的弱点。 　　大多数增益类的心灵异能只对显能者自身有效，无法惠及他人，而大多数增益类魔法，既可以使自身受益，也能为他人加持。 　　至于外放型的心灵异能，无论威能、射程还是覆盖范围，普遍弱于同等级别的魔法。 　　最后一点，乔安认为灵能体系存在结构性的缺陷。 　　仅就瓦雷斯世界来说，存在数百万计的施法者，而显能者的数量，连施法者的零头都赶不上。 　　瓦雷斯世界流传至今的魔法数量，仅仅是常用的就有上千个，随便哪所大学，无论公立还是私立，都开设有奥法专业。 　　瓦雷斯世界流传至今的心灵异能，恐怕连魔法数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乔安至今还不知道有哪所大学开设心灵异能专业，否则他早就跑去听课了。 　　显能者的圈子非常小，似乎不存在“奥法学会”那样的世界性学术交流机构，更不要提心灵异能的专业期刊。 　　灵能体系远不如魔法体系那么丰富完善，这一点从心灵异能的六大能系划分就看得出来。 　　所有的心灵异能，都可以归入六大能系，就好比所有魔法都隶属于八大学派。 　　在心灵能系与法术学派之间，可以找到一些不甚清晰的对应关系。 　　“心灵转化系”，相当于“塑能学派”。 　　“心灵自塑系”，相当于“变化学派”。 　　“心灵预言系”，相当于“预言学派”。 　　“心灵惑控系”，相当于“惑控学派”。 　　“心灵传送系”……对应的是残缺不全的“咒法学派”。 　　“心灵创造系”……对应的也是一小部分“咒法学派”。 　　“咒法学派”下面划分为传送、呼唤、召唤、创造和医疗等子类，“心灵传送系”只是对应传送子类，“心灵创造系”主要对应的是“创造”子类，其余三大子类，在灵能体系中找不到对应的能系。 　　八大奥法学派中的“防护学派”、“幻术学派”和“死灵学派”，甚至都找不到对应的心灵能系，上述三个学派中的很多法术，但灵能体系中尚不存在对应的异能版本。 　　强大的显能者，不懂如何操控一具骷髅，搜遍心灵异能列表，居然实现不了区区“隐形”功能，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仅就学术体系的完备性而言，灵能与魔法相比，就像一个畸形儿面对身强体壮的大汉，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第1372章 杰西卡 　　如果让乔安来综合评价魔法与灵能，他认为多数情况下魔法比灵能更安稳可靠，功能更齐全，然而当魔法受限的时候，灵能“独立自主”的巨大价值就会凸显出来。 　　当然，他不敢保证自己做出的评价绝对公正。 　　毕竟他是一位施法者，可能在评价的时候不自觉代入了本位主义的倾向性。 　　如果魔法与灵能两者可以兼得，乔安倾向于以魔法作为主业，辅修心灵异能。 　　星界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乔安专注于听课，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银发女士走下讲台，礼拜堂中的全体学生起立向她鞠躬，他才意识到下课时间到了。 　　乔安连忙站了起来，效仿其他学生，向银发女士鞠躬致敬。 　　下课后，学生们恢复了少年人活泼好动的天性，欢笑着跑出教室聊天玩耍。 　　乔安的年纪并不比这些学生大，但是由于个人际遇，他的心态显得比学生们更老成。 　　下课后也没有离开教室，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酸的双腿，重又席地而坐，埋头整理课堂笔记，同时在心里盘算，如果自己去向银发女士请教问题，她会不会理睬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旁听生？ 　　乔安只顾想自己的事情，不曾留意到教室里还有一个女生，听课的时候坐在他前排，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古怪。 　　下课以后，那个女生干脆转过身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乔安脸庞，秀气的眉毛紧蹙着。 　　观察了许久，她终于移开视线，打开随身携带的储物袋，取出厚厚一叠旧报纸，从中翻找出一张看了看，又回头盯着乔安打量，似乎正在拿他的面容跟报纸上刊登出来的某幅新闻配图作比较。 　　对比结果促使她下定决心，起身走到乔安跟前，微微一笑，主动向他伸出右手。 　　“您好，我叫杰西卡，是埃尔塔兰老师的学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乔安连忙站起身来，目光与少女对视的刹那，不由愣了一下。 　　这位名叫杰西卡的女孩，看上去年纪比他还要小一两岁，双马尾发辫和幼嫩的肌肤都呈灰白色，容貌清秀可人，耳后却生有浅绿色鳞片，明亮的眼眸泛着幽幽绿光，一圈若有若无的螺纹环绕着她的瞳孔。 　　乔安握了握少女的手，有些局促地回答：“我叫乔安，来自瓦雷斯天宇。” 　　握手的刹那，乔安意外发觉少女白皙秀气的小手，手指根部缝隙间隐约可见半透明的蹼膜，不由暗自吃惊，无法确定这个长相奇特的少女，属于什么生物种族。 　　“瓦雷斯天宇？好地方啊！把我带到银空来的哥哥姐姐们，故乡就在瓦雷斯天宇，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瓦雷斯定居。”少女兴奋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心想，如果我说代表瓦雷斯世界的原住民对她表示欢迎，会不会显得太过装逼？ 　　“乔安，你不是显能者吧？” 　　“的确不是，其实我是施法者……水平有限，还只是个学生。” 　　“水平有限？呵呵，你太谦虚了！” 　　杰西卡脸上又露出那种诡秘的笑容，似乎已经看穿乔安的底细，令他有些尴尬。 　　“乔安，你对心灵异能感兴趣？” 　　“当然！”乔安不加思索地回答。 　　“这样啊……”杰西卡背着手，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接着问他：“你想不想做一个测试？” 　　“什么测试？”乔安好奇地问。 　　“一个非常简单的实验，可以测出你是否拥有灵能天赋。” 　　“噢？原来灵能天赋是可以测出来的啊……”乔安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点头表示愿意接受测试。 　　杰西卡摸了摸储物袋，掏出一颗橄榄形状的星质结晶。 　　“这是一颗结附0阶‘灵压术’的灵能石，专门用来测试灵能天赋的道具，我们称之为‘灵压计’。” 　　“现在你拿着灵压计，集中精神，设想自己请凭意念就让灵压计从掌心飘起。” 　　“只凭想象就可以吗？”乔安接过灵压计，不太放心地问杰西卡。 　　杰西卡点头微笑：“如果你具有灵能天赋，集中精力想象的时候，你的意念就会具现为‘灵压’。” 　　“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无论是否拥有灵能天赋，灵压的力量通常都很微小，甚至无法移动一张轻薄的纸片。” 　　“但是你手中的那颗晶石，对灵压非常敏感，如果测试出你的灵压超出了普通人的水平，它就会从你的掌心飘起来，灵压计飘得越高，表明你的灵压越强，灵能天赋当然也就越出色。” 　　“谢谢您的讲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乔安单手托起灵压计，正打算集中意念，杰西卡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的提醒道：“我们现在测试的是灵能，法师先生，你可不要用魔法作弊哦！” 　　乔安顿时脸庞涨红，挣脱她的手，沉声道：“我才不是那种人！” 　　他深吸一口气，紧盯着手中的灵压计，就像平时冥想那样，将自己的意念集中为一根精神力探针，以之作为撬棒，尝试撬动灵压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乔安已经极尽所能集中意念，可惜灵压计只是在他掌心微微抖动，偶尔飘起不到半寸，转瞬间又回落下来。 　　杰西卡看到这情景，眼中难掩失望，摆手示意他停止测试。 　　“不好意思，我这就算是失败了？” 　　乔安试探着问杰西卡。 　　少女惋惜的点了点头。 　　“很遗憾，你的灵压在普通人里算是比较高的，可惜还达不到出色的标准。” 　　“像你这种情况，倒不至于绝对无法成为显能者，但是考虑到天赋……你还是更适合钻研魔法。” 　　得知自己没有灵能天赋，乔安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但是心态很快就恢复平和。 　　乔安对这一测试结果并不意外。 　　其实他在获得“神之泪”之前，不要说灵能天赋，就连施法天赋不也很平庸？ 　　反正他又不打算拿灵能当主业，既然不是什么灵能天才，平静地接受现实，用勤奋来弥补天赋的不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就够了。 第1373章 心灵学者 　　“接下来，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听课吗？”杰西卡心情复杂地问乔安。 　　“我当然想继续听课，在这里可以学到很多宝贵的知识。” 　　乔安如实相告，想了想，有些不安地问杰西卡：“我在教室里旁听，不打扰你们正常上课，不会被赶走吧？” 　　杰西卡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当然不会赶你走，事实上，埃尔塔兰老师在银空开办‘心灵教室’这一年来，偶尔也会有游客进来旁听，只要别扰乱课堂秩序，我们任凭游客进出，不加干涉。” 　　“从前来听课的游客，不外乎两种，要么本身就拥有灵能天赋，怀着进修的目的来旁听，要么毫无灵能天赋，只是出于好奇才走进教室，过了新鲜劲儿，觉得太枯燥，就会自行离开。” 　　“表面看来，你是属于第二类旁听者，可是你未免太认真了，竟然还做了课堂笔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杰西卡故作夸张的耸了耸肩，接着问乔安：“瞧你这一本正经的架势，莫不是还想长期旁听下去？” 　　“除非你们赶我出去，否则我还想多听几节课，越多越好。”乔安坦率地回答。 　　杰西卡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乔安看出她似乎不赞成自己常来听课，便试探着打听：“如果我每天都来听课，是不是要交学费？” 　　“学费？听你的口气，似乎不介意付费听课？”杰西卡笑着反问。 　　“花钱听课合情合理，只要收费不至于太离谱，我当然乐意为知识付费。”乔安坦然回答。 　　从莱顿学院到米德加德大学，在乔安求学生涯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困扰他的头号难题，就是设法筹措高昂的学费。 　　尽管学费给他带来很大压力，还曾欠下助学贷款，在与同学好友私下里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经常吐槽学费太贵，家境困窘的学生根本负担不起，但是乔安从来没有否认过学校有权为其提供的教育服务收费。 　　知识共享和免费教育的理念固然高尚，然而把传授知识作为一门谋生乃至发财致富的行当也并不会因此显得卑劣，好比不能因为有人免费向穷人分发面包，就认定面包店的经营者自私可鄙。 　　“埃尔塔兰老师授课从不收费，我们这些正式学生都不用交钱，你这样的旁听生就更不必说了。” 　　杰西卡先让乔安宽心，神色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乔安，听课是你的自由，我无权赶你走，但是我真的很费解，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多学一些灵能知识。”乔安低声回答。 　　“求知当然是好事，可你完全没有灵能天赋啊，我的朋友！” 　　杰西卡越说越激动。 　　“灵能职业与施法职业不一样，非常依赖天赋，如果生下来没有这种天赋，很难通过后天学习来弥补。” 　　“恕我直言，就算你旁听再多课程，掌握的理论知识再丰富，都毫无意义，既不能使你获得灵能天赋，更无法让你真正学会展现灵能，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我说只是出于兴趣，你大概不会相信。”乔安微微苦笑。 　　“这个理由我的确很难接受。”杰西卡一脸认真地说，“好比一个人很爱唱歌，花了很多心血学习乐理知识，每天坚持练习唱歌，然而他先天五音不全，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一位合格的歌手，这样的努力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说练习唱歌只是为了兴趣，难道除了唱歌就没有其它更切合自身天赋的兴趣？” 　　“对你来说，乔安·维达先生，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你应该专注于钻研魔法，毕竟你是瓦雷斯奥法学术界公认的，‘十年难得一见的奥术天才’。”杰西卡正色道。 　　乔安吃惊地望着她：“你怎么……认得我？” 　　杰西卡呵呵一笑，把手中那份报纸打开，指给他看。 　　“这篇新闻简报中提到的‘1621年度奥法新星奖的获得者’，‘十四岁的天才法师’，是你没错吧？米德加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乔安·维达先生！” 　　“的确是我。” 　　乔安盯着报纸看了两眼，认出那是一个多月前出版的《祖国日报》。 　　当初在谷地村的时候，驻村牧师彼得也是根据这份报纸上的配图，认出了他的身份。 　　乔安不禁暗自惊讶：远在星界的银空，也能订阅瓦雷斯天宇远东地区发行的报纸？ 　　对了，维克托莉亚说过，银空是寇拉斯王国在星界的一块飞地，这里想必也像谷地村那样，设有报刊分销站点，“魔导传真机”也的确可以跨位面发送报纸清样，这边接收过后直接复印就行了。 　　乔安的视线，由报纸转回杰西卡清秀的小脸儿上，有些不服气的反问：“你说我不务正业，可是你自己明明是一位显能者，关注我们奥法学术界的新闻又有什么意义呢？” 　　杰西卡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理直气壮的回答：“没错，我是显能者，但是我的灵能职业很特殊，与‘心灵术士’或者‘心灵武士’之类常规灵能职业差别很大，真说起来的话，其实我的职业特点更接近法师，通过不断学习新知识才能提升显能能力，所以我需要借鉴法师的修行方法，顺带关注一下奥法学术界的动态，这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灵能职业？”乔安好奇地打听。 　　“心灵学者。”杰西卡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自豪。 　　“心灵学者啊……”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热切的望着杰西卡，提出一个在他看来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倡议。 　　“如果你想了解法师的修行诀窍，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解答，同时希望你也能帮我解答一些关于灵能的问题，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嗯？你想用奥法知识，向我交换灵能知识？这听起来很有趣……”杰西卡颇为意动。 第1374章 埃尔塔兰 　　杰西卡对乔安的提议，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稍作迟疑过后，她坦率的告诉乔安：“我成为心灵学者迄今还不满一年，职业等级只有区区3级，在灵能领域还只是个初学者，相比之下，你已经是成名的奥法学者，我能从你身上学到的奥法知识，远比你能从我这里学到的灵能知识更多，也更有价值，这样的交易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短短一年就提升为3级心灵学者，你已经很厉害了！” 　　乔安本想说自己接触奥术至今也还不到两年，并不是杰西卡以为的什么“老资格”法师，不过转念一想，这么说似乎有吹嘘自己进步神速的嫌疑，就咽了回去。 　　杰西卡单手托腮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对乔安说：“这样吧，我去把我的老师埃尔塔兰女士请来，如果她愿意给你一些指点，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比我能给你带来的帮助更大。” 　　不等乔安答话，杰西卡就扭头跑向讲台，在银发女士耳畔低声细语。 　　银发女士微笑点头，挽着杰西卡的手，并肩走到乔安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位银发女士精致秀丽的容颜，乔安不由暗自惊艳，特别是她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你好，小法师，在这个人心浮躁的年代，难得还有像你这样踏实上进的年轻人，欢迎来我的教室听课，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银发女士看起来年纪比杰西卡还要小上一两岁，说起话来却像一位老祖母，稚嫩的容貌与老气横秋的口吻对比强烈，以至于显得有些滑稽。 　　乔安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尽管埃尔塔兰女士长得像个小萝莉，然而从她拥有九阶神话力量这一事实，再联想到她的名字与形成银空的那位陨落古神完全相同，有理由猜测她与古神“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存在密切关联——要么是古神的血脉后裔，要么干脆就是那位古神的转世化身。 　　抛开杂乱的思绪，乔安向埃尔塔兰女士深鞠一躬，为她不吝教诲致以感谢，而后打开课堂笔记，把自己罗列出来的疑难问题，一一向她求教。 　　埃尔塔兰的确是一位称职的教师，无论乔安提出的问题在她看来多么幼稚可笑，都以温和耐心的态度加以讲解，直到确保他听懂为止。 　　花了十多分钟时间，埃尔塔兰把乔安课堂笔记上的疑难问题全都解答完毕，过后问他：“小法师，看得出来，你对灵能很感兴趣，不过灵能分为很多流派，不同的职业适用的教材也不同，你对哪种灵能职业最感兴趣？” 　　“心灵学者！”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杰西卡站在埃尔塔兰女士身后，听到乔安的回答，冲他竖起大拇指，俏皮地眨了眨眼。 　　“聪明的选择。” 　　埃尔塔兰女士对乔安的回答很满意，掌心一翻，看不出有什么显能动作，手中便多出两本书。 　　“这是我自己编写的两本灵能教材，第一本是《灵能术语辞典》，属于通识教材，所有灵能职业都需要掌握这门基础课。” 　　“另一本是《灵能构型解读手册》，专门为‘心灵学者’准备的入门教材，如你所见，心灵学者的主要学业内容就是解析各种异能的构型，就好比你们法师解析法术构型。” 　　“我必须承认，在编写这册教科书的时候，借鉴了瓦雷斯天宇各大奥法学院的教材，对你这个法师专业的科班生来说，这本教材更容易上手。” 　　乔安翻开《灵能构型解读手册》，果然如同埃尔塔兰女士所说，只是浏览一下目录就觉得很亲切。 　　这本灵能教材的章节编排，几乎与米德加德大学奥法专业的本科教材一模一样，无非把研究对象由法术构型替换成了灵能构型。 　　这就意味着乔安在阅读这本教材的时候，可以借鉴学习魔法的经验，事半功倍！ 　　埃尔塔兰女士编撰的这本教材，充分表明“心灵学者”不同于其它灵能职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灵能版的法师”。 　　想要深入学习心灵异能，光有教材还不够，乔安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缺乏灵能天赋，就算把书上的内容倒背如流，照旧没有半点灵能可用，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尊敬的女士，请问像我这样的人，如何才能获得灵能天赋呢？”乔安怀着满腔希望，向埃尔塔兰请教。 　　埃尔塔兰微微一笑，柔声说：“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用意，其实你是想问我，如果一个人先天缺乏灵能天赋，是否存在补救的办法，通过后天努力获得灵能点，从而满足学习心灵异能的前提条件，是这样的吧？” 　　“的确如您所说，这正是我想问的。” 　　乔安望着埃尔塔兰，期待她为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这个问题，主要有两种解决途径。” 　　埃尔塔兰竖起两根手指。 　　“首先，最直接的途径，就是设法成为显能职业者。” 　　“你们法师在成为法师之前，同样没有法术位，成为法师以后，就会自动获得法术位；显能职业也一样，如果你成为一名显能者，自然就会获得灵能点，随着等级的提升，每天可用的灵能点数也会越来越多。” 　　“灵能职业很多，你刚才说过，最感兴趣的灵能职业是‘心灵学者’，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你的兼职选择。” 　　“心灵学者的显能属性与法师的施法属性一样，也是智力，高超的智力属性还会使你获得额外的灵能点数，与你的法师职业完美匹配。” 　　“如果你有意朝这个方向发展，我可以提供相关职业的冥想秘法，按照秘法长期冥想，迟早能够觉醒显能职业。” 　　“当然，兼职需要消耗你很多精力和时间，甚至拖慢你在法师本职上的修行进度。” 　　“从这个角度来讲，分散精力兼职多种超凡职业，最终获得的成就很可能还不如专精一门职业。” 第1375章 原始天赋 　　埃尔塔兰停顿了数秒，观察乔安的表情变化。 　　发觉他神色犹豫，接着说：“如果你不想分散精力兼职灵能职业，还可以尝试第二种获得灵能点的方法——猎杀拥有灵能天赋的怪物，如果你的运气够好，就有可能从怪物体内获取一种特殊的灵能石，叫做‘原始天赋结晶’。” 　　“吸取结晶蕴含的‘原始天赋’，你就可以剥夺怪物的天赋，获得少量灵能点，而且用光灵能点以后，经过充分的休息，第二天还能自动恢复。” 　　“任何天生具备显能能力的生物，都有可能凝结这种晶体，但是通常而言，越强大的灵能怪物，体内形成这种结晶的概率也越高，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试试看。” 　　杀怪爆装备，诚然是一种令人兴奋的升级方式，可乔安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任何一种野生的灵能怪物。 　　《瓦雷斯怪物图鉴》上倒是列有极少数灵能生物的条目，比如底栖魔鱼、夺心魔、宝石龙啥的，一个赛一个的变态难缠，以乔安现在的实力，哪敢去招惹。 　　而且听埃尔塔兰话里话外的意思，获得这种结晶的概率恐怕很低，就算他壮着胆子去猎杀灵能生物，到底要杀多少才能获得一块“原始天赋结晶”呢？ 　　这主要取决于运气，根本没有定数。 　　乔安眉头紧锁，沉思许久才抬头向埃尔塔兰请教：“您说的这种‘原始天赋结晶’，能不能用炼金术人工合成出来，或者从别人手中购买？” 　　“不敢说完全不能，但是至少我没有能力炼制出这种晶石，至于天然的晶石，一旦脱离怪物躯体，不出一天就会自行分解，由于无法长期保存，所以也就很难买得到。” 　　埃尔塔兰心平气和地回答，不经意间堵死了乔安试图走捷径的妄想。 　　“需要注意的是，即便你获得‘原始天赋’，拥有了灵能点，还是无法显能，就好比一个法师有了法术位，并不等于他可以施法。” 　　乔安心领神会，举起手中那本厚厚的《基础异能构型解读手册》，问埃尔塔兰：“您的意思是，在获得原始天赋以后，还要学习具体的心灵异能，直到完全掌握一个异能的构型，才能尝试显能？” 　　“大体如此。” 　　埃尔塔兰点头微笑，对他的聪慧表示赞赏。 　　“等级越高的异能，结构也越复杂，解析起来越困难，我相信这都难不住你，毕竟你有丰富的法术构型解析经验，这些经验将为你学习异能提供借鉴。” 　　“正如施展高级法术需要匹配更高环数的法术位，展现高阶异能，也要消耗更多的灵能点。” 　　“即便你千辛万苦猎杀无数灵能怪物，最终如愿获得‘原始天赋结晶’，能够从结晶中抽取的灵能点数，最多也就只有2点而已，对比一下为此付出的辛苦，值得吗？” 　　听了埃尔塔兰这番话，乔安内心受到不小的打击。 　　冒着巨大的风险，付出那么多辛苦，还离不开好运加持，结果只能得到2点灵能，只够施展两次1阶异能，的确是有点得不偿失。 　　“乔安，就算你运气好，很容易就得到‘原始天赋结晶’，也就只有两点灵能而已，除非再次获得‘原始天赋结晶’，否则灵能点总量的上限就无法突破，实在没什么意思。” 　　杰西卡忍不住规劝乔安。 　　“你还是选择第一条路吧，兼职心灵学者虽然会拖慢你的法师修行，总好过全凭碰运气，而且兼职的上升空间也更大，埃尔塔兰老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埃尔塔兰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笑容神秘。 　　“恰恰相反，杰西卡，我会建议乔安选择第二条路。” 　　“为什么啊？！”杰西卡大感意外。 　　“因为他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只要他能开启‘原始天赋’，就可以将这种力量转化为灵能点，往后基本不用担心灵能点不够用的问题。” 　　“啊？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太厉害了！”杰西卡不敢置信地问。 　　“如果你非要打听的话，我只能告诉你，那是神力在凡间的具现，我在失去神位之后，还能存活至今，依靠的也正是这种力量。” 　　杰西卡听不懂埃尔塔兰这套玄之又玄的说辞，乔安却听得头冒冷汗。 　　显而易见，在他感应到埃尔塔兰的神话力量之时，对方也已经看穿他的底细，这可是他前所未有的经历。 　　埃尔塔兰所说的特殊力量，当然就是指“神话之力”。 　　乔安倒是经常用“神话之力”来复制法术位，此刻得到埃尔塔兰的指点，才恍然醒悟“神话之力”同样可以用来复制灵能点！ 　　当然，这种复制的前提是他本人必须开启“原始天赋”，拥有至少一个灵能点，否则“神话之力”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也就谈不上复制了。 　　这时，摆放在讲坛上的水晶沙漏，发出酷似管风琴奏响的旋律，预示课间休息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 　　“先聊到这吧，如果你有灵能方面的问题，课间时间可以来问我。” 　　埃尔塔兰女士向乔安交代了两句，过后回到讲台上授课。 　　乔安依旧坐在角落里旁听，经过埃尔塔兰的一番指点，他对心灵异能的了解有所加深，同时也下定决心，接受埃尔塔兰的建议，设法取得一颗“原始天赋结晶”，由此开启自己的灵能修行之路。 　　第二堂课结束后，埃尔塔兰宣布放学。 　　乔安收起课堂笔记，跟随人流走出教室。这时他发现周围的学生排成整齐的队列，似乎接下来还要参加某种集体活动。 　　乔安不属于这个学生集体的一份子，识趣地脱离人群，打算返回教堂门外的喷泉广场，坐在长椅上温习一下课堂笔记，顺便等候还在逛街购物的美狄亚和露比。 　　“乔安，等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呼唤。 　　乔安驻足回头，看到杰西卡正在朝自己招手，便转身向她走去。 第1376章 娃娃鱼 　　“乔安，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杰西卡问。 　　“没什么事做，就在广场长椅上坐一会儿，等两位朋友过来找我。”乔安如实回答。 　　“如果你不赶时间，干脆跟我们班级一起去星质工厂，我可以教你运用深度冥想抽取星质的技巧，凭这门技术，你也可以在工厂里打工挣钱。”杰西卡热心地说。 　　“你们平时除了上课，还要在工厂里做工？”乔安有些意外。 　　“不算正式上班，只是勤工俭学，赚点儿零花钱。”杰西卡笑着解释道。 　　“每天要工作多久？” 　　“通常不会超过两个钟头。” 　　“做什么工作，很辛苦吗？” 　　“完全不辛苦！就是坐在干净整洁的大厅里冥想，尽量保持灵能集中状态，运用自己的精神力与星界的本源发生共鸣，将构成星界空间的星质一丝丝抽离出来，以意念塑型。” 　　“总得来说，我们的工作有点像纺织工，抽取星质就像抽丝纺纱，只不过纺织工作完全靠意念完成，不需要动手。” 　　听了杰西卡的讲解，乔安对银空的“星质加工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也很想学习这门通过冥想抽取星质的技术，正打算接受杰西卡的邀请，面前忽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果不其然，是美狄亚发来的消息。 　　美狄亚和露比已经来到教堂门外的广场，却找不到他的身影，唯恐他迷路走失，或者被坏人拐走，匆忙发信问他人在哪里。 　　“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就在门外等我，接下来我们得去银空警署办理一些事情，希望改天还有机会去星质工厂参观。”乔安歉然道。 　　杰西卡笑了笑表示体谅，随口向他打听：“你们去警署有什么事？” 　　乔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就把此行的来意如实告诉杰西卡。 　　“我和一位朋友正在合作研究石化生物，需要石化牛作为研究样本，听人说起银空的治安官达利娅·巴瑞琪娜女士有一头石化牛，特地赶来向她求助，希望她能把石化牛借给我们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认识达利娅姐姐，就冒冒失失的跑来向她寻求帮助？” 　　杰西卡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达利娅姐姐可是出身于巴托地狱的高等欲魔，虽说她对自己人非常照顾，可对你们这种素不相识的外来者却未必有好脸色。” 　　“你们想请达利娅姐姐帮忙，这没问题，然而你们打算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乔安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你们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杰西卡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我再强调一遍，达利娅姐姐，可是一位大魔女！就算你们之前没有跟魔鬼打过交道，至少应该听说过魔鬼的作派，难道一位魔鬼会无偿帮助你们却不索取回报？” 　　“这的确不符合魔鬼的作风。”乔安挠了挠头，惭愧地说，“都怪我事先考虑不周，杰西卡，你觉得我应该准备多少酬金才合适？”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跟魔鬼做过交易！” 　　杰西卡摊手叹气。 　　“算了，帮人帮到底，我索性旷工一天，这就带你们去找达利娅姐姐，希望她多少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至于太过刁难你们。” 　　乔安由衷感激热心的杰西卡，然而除了一句“多谢”，也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是好。 　　走出辛德拉教堂大门，乔安迎面看见美狄亚和露比背对教堂站在喷泉水池边。 　　露比将一块饼干揉碎，正在朝水池里撒饼干渣，喂池里的金鱼。 　　池中金鱼色彩姿态各异，乍看起来与普通的金鱼没什么差别，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金鱼的面孔酷似孩童的脸庞，凸起的眼睛格外有神。 　　人面金鱼在清澈的水池中游来游去，明明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饼干渣，却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没有一条金鱼去吃。 　　这让露比很失落，低声跟美狄亚讨论，为何金鱼们拒绝她投喂的食物。 　　美狄亚也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能猜测金鱼不喜欢吃饼干渣。这时听见脚步声，回头朝乔安这边望过来，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白衣少女，不由愣住。 　　乔安带着杰西卡来到水池边，介绍她与美狄亚和露比认识。 　　杰西卡显得落落大方，与美狄亚握手的时候，甜甜的叫“姐姐”，转而摸摸露比的头发，笑着夸赞小妹妹好漂亮。 　　“杰西卡姐姐也好漂亮！”没什么心机的“红宝石小姐”，一下子就喜欢上杰西卡了，拉着她的手诉苦，“小姐姐，池子里的金鱼平时吃什么呀？我刚刚想喂它们吃饼干渣，可它们根本不理我！” 　　“其实娃娃鱼也喜欢吃饼干渣，但是她们非常聪明，而且很胆小，从前发生过娃娃鱼误食游客恶意投喂的辣椒导致中毒的案件，后来这群娃娃鱼就对陌生游客投喂的食物怀有戒心，轻易不敢尝试。” 　　“哇！往水池里丢辣椒？”露比气愤地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坏透了！” 　　“银空常驻人口近万，流动人口是这个数字的三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偶尔出现一两个损人不利己的恶棍也是很正常的。”杰西卡淡淡地说。 　　“那个毒害金鱼的家伙，后来被逮捕了吗？”露比心有不甘的问。 　　“可惜没有，那家伙也知道自己干的缺德事会被制裁，搞完恶作剧以后，就乘坐大传送阵溜走啦！” 　　杰西卡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们银空是星界自由贸易港，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位面旅行者出出进进，流动人口实在太多，警力又严重不足，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治安事件，说实话，真管不过来，而且也不值当动用警力去抓搞恶作剧的家伙，抓回来关上几天，还不是得把他放掉？” 　　露比点头表示理解，转身望向水池中的娃娃鱼，眼中满是同情。 第1377章 银空女警 　　杰西卡走到露比身旁，柔声安慰道：“其实总体来说，我们银空的治安环境已经很好了，这一年来连一起凶杀案都没发生过，打架斗殴和诈骗钱财之类的案件，也总是会被警方迅速解决，外地凶名赫赫的流氓恶棍，来到我们银空都得乖乖夹着尾巴做人，你们在这里基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说完，杰西卡拍了拍手，眼中涌现若有若无的银色光芒，似乎正在展现某个心灵异能。 　　池中娃娃鱼感应到杰西卡发出的精神波动，集群游到池边，探头露出水面，一张张秀气稚嫩的女童面庞，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啵妞，这位露比小姐是我的朋友，她喂你们的食物，可以放心吃。”杰西卡对娃娃鱼群中的带头大姐说。 　　体型最大的那条娃娃鱼点了下头，转而游到露比跟前，撅起嘴巴，对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接着就去吞吃露比之前撒在水面上的饼干渣。 　　其余的娃娃鱼，也都效仿啵妞，相继游过来向露比隔空亲嘴，以示感谢，然后就去追逐水面上漂浮的饼干渣，放心的大口吞吃起来。 　　“噢噢！这好有趣！”露比开心的手舞足蹈，“杰西卡姐姐好厉害，竟然能跟鱼儿说话！” 　　美狄亚看着两个小姑娘迅速打成一片，玩得很开心，转身冲乔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说：“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女人缘，抛开我们才两个钟头，就勾搭上一个小美人。” 　　乔安脸庞臊得通红，连忙向她解释自己与杰西卡结识的经过，自证清白。 　　美狄亚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这么紧张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杰西卡陪露比喂了一会儿鱼，转回身来对乔安和美狄亚说：“达利娅姐姐要么在大传送阵周围巡视，要么在警署办公，这里离大传送阵更近，咱们先去那边逛逛，说不定能找到她。” 　　“好啊，那就辛苦你了。”美狄亚微笑着说。 　　乔安叫上还有点舍不得离开鱼群的露比，跟上美狄亚和杰西卡的脚步。四人沿着街道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大传送阵所在的广场区域。 　　大传送阵秩序井然，旅行者都在自觉排队。如果有人急于赶路，旁边还设有一条挂有红色告示牌的特殊通道，专为插队者而设。 　　当然，插队是要额外付费的，据杰西卡说，费用还相当昂贵。 　　大传送阵附近，有一名身穿制服佩剑持鞭的女警在维持秩序，难怪位面旅行者们都很自觉的乖乖排队。 　　广场路边，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头盘腿靠墙坐着，满头乱发遮住面庞，却挡不住通红的酒糟鼻，发出的鼾声都带着酒气。 　　这个老流浪汉，面前摆着一支啤酒杯，杯里有一堆铜板，还有三四个银币，看上去像是乞讨钵。 　　杰西卡和美狄亚从这个老醉鬼面前路过，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露比却停下脚步，同情的看了看老人，打开钱袋，取出两枚金币，轻手轻脚地放在啤酒杯里。 　　乔安跟在露比身后，本想劝她不要施舍。否则老家伙有了钱，保准立马钻进酒馆把自己灌醉，结果这钱还不是便宜了酒馆老板？ 　　乔安并非缺乏同情心，但是对于酗酒成性不知悔改的人，他真心觉得同情也是多余。 　　然而转念一想，露比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纯真善良的童心，不应该过早的被世故污染，就没有阻止她施舍。 　　露比无意间露出的钱包，还有钱包里闪闪发光的金币，引起路边一个鼠人游荡者注意，小眼睛顿时闪出一道精芒。 　　这个贼眉鼠眼的街头混混，捻了捻胡须，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东张西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迎面冲露比走过来，故意拿肩膀撞毫无防范的小姑娘。 　　就在碰撞即将发生的刹那，乔安及时拉开露比，冷冷盯着鼠人。 　　鼠人懊恼地瞪了少年法师一眼，但是也没敢动粗，扭头气哼哼地走开。 　　路过那个靠墙打盹的老醉鬼跟前，鼠人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铜币，以施舍的姿态丢向酒杯。 　　叮当两声脆响，其中一枚铜币，恰好敲击在杯中金币边缘，将那枚金币振出杯口。 　　鼠人飞快地伸手一捞，将金币抓在掌心，迅速揣进口袋里，若无其事的走开。 　　乔安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犹豫要不要出手管这档子闲事。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迎面走来的半身人，也留意到鼠人偷梁换柱的手法，迟疑了一下，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留意自己，就一路小跑着溜到老醉鬼跟前。 　　半身人朝酒杯里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一枚金币，就效仿鼠人的做法，弯腰丢一枚铜币进去，趁机把金币偷了出来。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刹那，老醉鬼突然睁开眼睛，冲他嘿嘿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半身人还没回过神来，老醉鬼就扯着脖子叫嚷“抓贼”。 　　大传送阵那边，身着紧身皮装制服，身材窈窕动人，脚踏高筒皮靴的女警，听见呼喊声，提着皮鞭走过来。 　　“小子，乞丐的钱你都偷，可真够没出息的！别废话了，跟我回警署走一趟。”俏丽女警冷笑着说。 　　“警官小姐，您误会了，金币是我自己的，这老醉鬼诬陷我！”半身人装出满脸委屈。 　　女警古怪的笑了笑，转而向老醉鬼点了下头。 　　老醉鬼脸上浮现同样古怪的笑容，缓缓解开衣领纽扣，从脖子上摘下一条近乎透明的星质细绳，绳子末端拴着巴掌大的一面小镜子。 　　乔安远远地看那镜子一眼，立刻感应到熟悉的魔力波动，猜出是一面“留影镜”，不由停下脚步，预感到接下来会有好戏上演。 　　老醉鬼熟练的操作“留影镜”，显现出半身人偷窃金币的定格画面。 　　“‘执法记录仪’就在这里，你这个小毛贼，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此时“老醉鬼”脸上已经毫无醉态，嗓音也变得娇嫩清脆，宛如妙龄少女。 第1378章 钓鱼执法 　　就在半身人惊恐困惑的注视下，老酒鬼在脸上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苍老面庞，立刻变成一张年轻女郎的俏脸，唇角挂着戏谑的笑容，原来是一位利用“易容术”变装的便衣女警！ 　　“你、你们是一伙的？这是诈骗！” 　　半身人气得语无伦次。 　　便衣女警沉下脸色，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半身人原地转圈。 　　“如果你小子不是心存贪念，又怎么会中我的圈套，把犯罪动机变成犯罪事实？少啰嗦，进拘留所给我好好反省啊！” 　　“老子不服！”半身人捂着肿胀的脸颊，满面悲愤的指向人群一角，“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刚才也偷钱了，你放过他不抓，却只抓我，这不公平！我要控诉你们警匪勾结！” 　　乔安循着半身人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那个先前盗窃金币的鼠人，正站在人群里看热闹。 　　发觉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鼠人捻着胡须咯咯一笑，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 　　两位女警整齐划一的立正，向鼠人敬礼。 　　“警长姐姐辛苦了！” 　　“嗯，你们也辛苦了。” 　　长相猥琐的鼠人，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解除变身术，恢复本来面目，竟然是一位身材丰腴性感、容颜艳丽的长发女警。 　　半身人呆呆看着眼前三位女警，双手捂脸哀叹：“这世道是怎么了？警探比骗子更会演戏骗人！” 　　乔安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三个女警，其中竟然有两个是便衣，变身成鼠人的竟然还是一位警长，假扮起街头混混来简直惟妙惟肖，连他都没看出来！ 　　转念之间，乔安猛然意识到，难怪杰西卡骄傲地宣称银空治安良好，这尼玛警长带头钓鱼执法，为了逮一个小偷，三个女警联手上演一出连环圈套、层层反转的大戏，治安能不好吗？！ 　　乔安不禁对那个半身人小偷产生了一丝怜悯，进而怀疑这些来自巴托地狱的欲魔女警，主要是在享受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乐趣，伸张正义倒还在其次…… 　　“奥莉嘉姐姐！”杰西卡向那位假扮鼠人的警长女士挥手打招呼。 　　奥莉嘉笑着点头：“是杰西卡啊，刚才看到你的同学从这边路过，你不用去工厂吗？” 　　“我今天没空打工，要带三位新结识的朋友找达利娅姐姐办一件事。” 　　“局长大人这会儿还在警署办公，如果你们有事找她，最好抓紧时间。”奥莉嘉警长掏出一块银壳怀表看了看，接着说，“最多再过两个钟头，局长就要传送到瓦雷斯天宇，参加本季度的警务会议，至少要到下周才能回来。” 　　“哇！谢谢你的提醒，奥莉嘉姐姐，我们得赶紧走了。”杰西卡急切地说。 　　“正好我也要回警署，你们跟我一起走吧。”奥莉嘉说。 　　前往银空警署的路上，奥莉嘉经杰西卡介绍，与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相互结识，顺带打听他们找达利娅局长有什么事。 　　“原来你们是奥法学者啊，失敬失敬！” 　　得知乔安和美狄亚正在从事超自然石化生物方面的研究，奥莉嘉明显对他们多了几分敬意。 　　一行五人沿着街道走到尽头，拐过街角就是一栋颇为气派的三层楼房，屋顶竖起的旗杆，飘扬着远东寇拉斯王国的国旗，紧闭的大门上，绘有盾形警徽。 　　奥莉嘉推开警署大门，请乔安等人进入警务大厅。 　　乔安刚进门就听见二楼传来拍桌子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年轻女人愤怒的叫嚷声。 　　时隔不久，一个身穿白衬衫燕尾服，头戴礼帽的年轻男子，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腋下夹着公文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显得很难看。 　　年轻男子迎面看见奥莉嘉进来，推了推眼镜，迅速换上职业性的笑容，摘下礼帽向奥莉嘉点头致敬，显得颇有绅士风度。 　　奥莉嘉也点头还礼，目送他匆匆走出警署大门，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刚才那个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工业区见过。”杰西卡低声对奥莉嘉说。 　　“那家伙名叫康纳，是银空商会现任理事长珀丝的秘书，看他刚才那一脸吃瘪的表情，多半是为商会的事情来找我们局长投诉，结果被臭骂了一顿。”奥莉嘉思忖着说。 　　这时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一个女警抱着文件夹下来，看到奥莉嘉，便停下脚步，指了指楼上，然后呲牙咧嘴扮了个凶恶的鬼脸，还比了个头上长角的手势。 　　奥莉嘉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转身对乔安、杰西卡、美狄亚和露比说：“不知道商会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搞得我们局长大人现在心情很糟糕，刚刚还在大发雷霆……上楼以后，你们在办公室门外等一下，我先进去打探一下风声。”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跟着她上了楼，就在局长办公室门外等候。 　　奥莉嘉敲了敲门，听见达利娅颇不耐烦地喊“进来”，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她刻意没有关严房门，乔安透过虚掩的房门，看见一位身穿制服的女警，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看起来比奥莉嘉稍高一些，高挑窈窕的身段和一双修长的美腿，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局长大人，什么事值得您发这么大脾气啊？”奥莉嘉嗓音甜腻，明显带有撒娇的意味。 　　“还不是约翰尼·康纳那个白痴！刚刚跑来问我14号暗礁的案件有什么进展，我告诉他还在调查，那家伙居然给我摆脸色，要求我一周之内给商会一个交代！” 　　“真见鬼！一个跑腿的小角色，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哪来的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局长女士愤怒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坐回扶手椅上，点燃一支雪茄，塞进红唇，深深吸了一口。 　　奥莉嘉像猫似的悄悄绕到局长女士身后，唇角挂着甜甜的媚笑。 　　“我的好姐姐，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工作一天下来，您辛苦了，我帮您按摩肩膀，放松一下，消消气。” 第1379章 第14号暗礁（Ⅰ） 　　达利娅脸色有所缓和，慵懒地翘着腿，缓缓喷出一口烟雾。 　　“奥莉嘉，还是你乖巧懂事，不枉我在所有的姐妹里最疼爱你。” 　　“不过话说回来，两天前发生在14号暗礁的那起魔晶矿石运输船遭劫案件，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们调查出结果没有？” 　　“局长大人，案件已经调查清楚了，作案凶手其实是一个惯犯，您还记得三个月前发生过两起同类案件吧？” 　　“当然记得，当时我亲自带队去14号暗礁调查，结果遭遇了一头星海乌贼，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家伙击败，正打算结果它的性命，那怪物却施法传送走了……” 　　“奥莉嘉，难道那个怪物又回来了？” 　　“没错，当初被您赶走的星海乌贼，又悄悄地溜回14号暗礁，还是像从前那样，躲在往来银空必经航道附近的礁石群中，突袭过往的货运船只。” 　　“星海乌贼特别爱吃魔晶矿石，而且食量很大，隔着很远就能嗅到矿石的气味，前天遭受袭击的那艘货船，在案发当时毫无防备，三百吨魔晶矿石连带货船，都被星海乌贼拖进礁石带深处，好在人员伤亡不大。”奥莉嘉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的调查进展。 　　达利娅望着手中的雪茄，眉头紧锁起来。 　　“约翰尼那小子的态度虽然令人不爽，但是商会方面的要求我们必须重视，否则珀丝那个老鸨去向警务大臣甚至王子殿下告状，我们的处境就尴尬了。” 　　“我也认为这起案件应该尽快解决，否则过不了一周，星海乌贼就能把船上的矿石吃掉大半，就算事后咱们夺回货船，也弥补不了损失的矿石。”奥莉嘉心事重重的说。 　　达利娅点了下头，缓缓道：“星海乌贼是个非常难缠的怪物，而且这家伙周围总有一群与它共生的缚灵，为它充当哨兵，如果我亲自带队去14号暗礁，星海乌贼认出我来，恐怕会第一时间展现传送灵能，逃得没了踪影，必须得想个办法，不仅要夺回货船，还得彻底铲除星海乌贼这条祸根！” 　　“局长大人，您不是要回寇拉斯堡开会吗？哪有时间亲自带队去14号暗礁啊！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只要给我四名‘福照天使’，保证完成任务！”奥莉嘉拍着丰满的胸脯说。 　　达利娅回头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奥莉嘉，我当然信得过你，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手给你，你也知道银空警力紧张，别说四个姐妹，就算两个都抽调不出来。” 　　奥莉嘉转动眼珠，忽然灵机一动，先朝门外望了一眼，而后凑到达利娅耳畔低语。 　　达利娅听得脸色微变，压低嗓音问她：“你确定那三个来自瓦雷斯天宇的旅行者，有能力对付星海乌贼？”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这三个旅行者肯定不是寻常之辈，实力至少不比我差，您要是不信，就请他们进来，当面观察一下如何？”奥莉嘉信心十足的说。 　　“好吧，你这就去带他们进来。” 　　奥莉嘉快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以眼神示意乔安、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进入局长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乔安近距离观察起身相迎的达利娅·巴瑞琪娜，发觉她比刚才从门外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 　　帅气的黑色警服，紧裹着局长女士成熟妖娆的胴体，酒红色秀发蓬松卷曲，丰润的红唇分外诱人，唇角点缀着一颗黑痣，笑容流露出火辣性感的魅力。 　　“欢迎来到银空警署，几位怎么称呼？”达利娅微笑着打量三位陌生的访客。 　　杰西卡连忙出面为她做介绍。 　　美狄亚将早已准备好的引荐信递了上去——这是离开白鸥港的时候，维克托莉亚特地交给她的。 　　“噢，原来你们是维克托莉亚女士的朋友，难怪昨天罗兰殿下特地给我发了封信，让我照顾三位来自白鸥港的朋友。” 　　看过引荐信，达利娅对乔安他们的态度立刻变得格外热情。 　　“既然都不是外人，大家坐下聊吧，奥莉嘉，快给贵客们倒茶！” 　　…… 　　一个钟头过后，乔安、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告辞下楼相送的达利娅，离开银空警署，回到大传送阵所在的广场上。 　　与进入警署之前相比，四人手中分别多出一样魔导器或者灵器。 　　乔安手里握有一枚银质警徽，结附6环神术“回返真言”，每天可以启动一次，将持有者连同身旁的同伴瞬间传送回银空警署大厅。 　　美狄亚头顶盘旋着一颗发光的白色宝珠，名为“光耀艾恩石”。 　　这颗宝石平时发出的光辉，亮度相当于一盏提灯，可以提供照明效果。 　　除此之外，佩戴者还可以默念一句咒语，激发宝石蕴含的魔力，散发出笼罩周边60尺空间的“昼明术”。 　　露比手里握着一柄镶嵌红宝石的魔杖，充有10发能量，每激发一发能量，可以释放出5颗魔法飞弹，集中攻击一个目标，或者分别打击五个不同的目标。 　　杰西卡是“显能者”，手里持有的就不是魔导器了，而是一枚灌注4阶“心灵防护系”异能“次元锚”的灵能石。 　　事实上，这个异能与奥术版“次元锚”的功能完全一样，只不过省去了手势和咒语之类的施法程序。 　　这些魔法和灵能装备，是乔安他们刚刚拿着达利娅签字的文书，从银空警署的物资仓库借来的。 　　局长女士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借给他们这些价格昂贵的装备，拿了警方的好处，他们就得卖力帮警方办事——前往第14号暗礁，设法消灭盘踞在暗礁深处的星海乌贼，夺回被劫掠的矿石运输船。 　　根据他们与达利娅的约定，必须在达利娅后天从寇拉斯堡返回银空之前完成这桩差事，过后乔安和美狄亚就可以借用达利娅的石化牛，继续推进他们的科研工作。 　　既然是与一位魔鬼做交易，乔安已经提前做好了接受苛刻条件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第1380章 第14号暗礁（Ⅱ） 　　或许是维克托莉亚的那封引荐信以及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提前打的招呼起了作用，达利娅提出的要求非但并不苛刻，还对乔安他们相当体谅。 　　最初，达利娅打算委派奥莉嘉带队前往第14号暗礁，乔安、美狄亚和露比作为奥莉嘉的副手从旁协助。 　　至于杰西卡，达利娅只把她当成一个热心帮忙的向导，根本不打算让她牵扯到这桩危险的使命当中。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奥莉嘉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收到报警，商业街的一家大型赌场发生暴力冲突，已经有多人受伤，如果不赶快前去加以制止，恐怕会闹出人命来。 　　奥莉嘉急于出警，就让乔安他们先在银空找家旅馆住下，等她处理完这起突发案件，再跟他们联系。 　　奥莉嘉匆匆离开后，乔安和美狄亚商量了一下。两人都不情愿浪费时间空等，宁可立刻前往14号暗礁进行一番侦查，摸清星海乌贼的底细。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打算凭自身力量解决掉那个怪物，不见得非得与警方一起行动。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对14号暗礁附近的环境完全陌生，需要一个带路的向导。 　　热心的杰西卡，主动提出帮他们带路，还说借助“大传送阵”直接传送到14号暗礁所在的星域，可以省去很多赶路的时间。 　　看她兴冲冲的样子，乔安和美狄亚实在不好拒绝，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达利娅得知他们打算立刻前往14号暗礁，有些放心不下，犹豫了好一阵子，最终勉强点头同意。 　　为了确保乔安一行平安归来，达利娅主动提出借给他们一些在对抗星海乌贼的战斗中可能用得着的装备。 　　这四件装备，都是达利娅精挑细选出来的。 　　借给乔安的那枚魔法警徽，是为了给他们留条后路，万一打不过星海乌贼，可以及时传送回来。 　　星海乌贼盘踞的暗礁地带负能量富集，当地常有不死生物出没，而且星海乌贼周围总是环绕着一群被称为“缚灵”的虚体亡灵。 　　达利娅借给美狄亚的那颗“光辉艾恩石”，激发出的魔力光辉宛如烈日。 　　包括缚灵在内的不死生物大多畏惧阳光，有了这颗宝石，众人在对抗亡灵的时候就会获得优势。 　　露比的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0级术士，然而她偏科严重，不擅长攻击性法术，无法对“缚灵”这样的虚体不死生物造成有效杀伤。 　　为了使“红宝石小姐”免于在冒险途中沦为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达利娅特地借给她一柄“飞弹魔杖”——魔法飞弹具有“力场”属性，还能自动追踪敌人，最适合打击虚体亡灵。 　　达利娅三个月前曾经与星海乌贼交过一次手，本来已经快把那个怪物宰掉了，可惜一时疏忽，被它找到机会传送走了。 　　达利娅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深知若要彻底消灭这个怪物，必须提前封印它的传送能力。 　　她交给杰西卡的那颗灵能石，就是专门用来干这个用的——找到星海乌贼，立刻激发灵能石，给它来上一发“次元锚”，就不用担心这狡猾的怪物开溜了。 　　杰西卡在前带路，乔安、美狄亚、露比跟着她连登十级阶梯，走进大传送阵。 　　银空大传送阵，外观看起来与瓦雷斯世界常见的传送阵差不多，只不过环绕传送阵的石柱，被替换成一圈更为高大的星质立柱，传送范围也不仅限于星界内部，还能打开通往其它位面的大门。 　　大家做好出发准备，杰西卡就低头垂眉，双手于胸前交叉紧握，低声吟咏大传送阵的启动咒文。 　　乔安见她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便怀着好奇侧耳聆听。 　　“赞美伟大的鲁道夫一世国王陛下、赞美英明的罗兰王子、赞美睿智的埃尔塔兰女士……” 　　杰西卡念诵的咒文，听起来更像是祈祷文，在这一长串赞美辞令结束后，大传送阵四周的星质立柱嗡嗡震颤，发出柔和的光芒，共同构成一圈闪亮的帷幕，将置身于传送阵中央的乔安等人笼罩起来，旋即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数秒过后，乔安恢复知觉，抬头一瞧，发觉自己已经远离银空，置身于茫茫星空当中。 　　笼罩在他周围的传送光幕迅速消褪，杰西卡、美狄亚和露比的身影，相继从他身旁显现出来。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查看周边地图。 　　对照之前输入的星图，他发现自己和同伴此刻所处的位置，位于“神陨星域”北部，与银空在星图中的坐标点，相聚不下200里。 　　杰西卡手中托起一块六角形的发光水晶盘，呈现出复杂的星图，指着其中一个金色坐标点对身旁同伴说：“这个金色斑点就是咱们此刻所在的位置，看到附近那一片像芝麻粒似的黑色斑点没有？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第14号暗礁带。” 　　“星图上的每一个黑色斑点，代表一块或大或小的暗礁，有时候会完整的暴露出来，有时候则淹没在黑潮当中，无迹可寻，据奥莉嘉姐姐说，那艘遭到劫持的矿石运输船，已经被星海乌贼拖进暗礁带深处，我们现在就去寻找。” 　　星界的大型固体漂浮物，包括银空在内，看起来像是冰冷的陨石，其实大多是古代神祇的尸体形成的星体。 　　其中有些原本非常庞大的星体，被星界的心灵风暴裹挟着相互碰撞，或者其它人为因素受到猛烈撞击，分裂解体，形成散布在广阔星空中的陨石带。 　　这种解体现象，在星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发生，因此陨石丛生的地带并不罕见。 　　神性永恒不灭，当古神的尸骸——星体——解体，神性的碎片也随之分散到大小不一的陨石当中，并且因为解体而滋生出强烈的怨念。 　　神灵的怨念，远比凡人的怨魂更容易吸引负能量，久而久之，陨石密布的地带，也就成为了负能量浓度严重超标的危险区域。 第1381章 星界黑潮 　　富集的负能量，与神性碎片相融合，形成时涨时落的黑色大潮。 　　陨石带也随着“黑潮”的涨落，时而被淹没，时而暴露出来，形成所谓的“暗礁”区域 　　杰西卡一边向大家介绍当地的情况，同时娴熟的调整重力方向，带头飞往暗礁带。 　　乔安三人跟在他身后，在主观重力的作用下，如同自由坠落的物体，不断加速。 　　直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身旁倏然略过的漂浮物，众人才取消重力加速度，在惯性的作用下，保持匀速直线前进。 　　就这样持续飞行了半个钟头，杰西卡回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而后调整重力方向，急剧减速。 　　乔安他们也连忙减速，直到静止在空旷浩渺的星空中。 　　“杰西卡姐姐，为什么突然停下来？”露比费解地问。 　　“看那边——”杰西卡指向下方。 　　乔安循着她的指向望去，一大片漫无边际波光荡漾的黑色潮水，阻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原本在星图上清晰可见的陨石，此时大多已经被黑潮淹没，只有体积较大的陨石，还有零星一角露出水面。 　　“我们来的时间不凑巧，刚好赶上涨潮，在黑潮退下之前，最好不要冒险前进。”杰西卡皱着眉头说。 　　“杰西卡，黑潮与普通的潮水有什么不同吗？”美狄亚好奇地打听。 　　“黑潮看起来像是潮水，其实并不是液体，而是被神性碎片吸附汇聚的负能量流，与‘心灵风暴’并称为星界两大超自然灾害。”杰西卡解释道。 　　“相对来说，‘黑潮’比‘心灵风暴’更常见，破坏力也不像‘心灵风暴’那么恐怖，具有负能量抗性的生物，或者星海乌贼那种体质特别强壮的巨兽，潜入黑潮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咱们人类就不行了，既没有与生俱来的负能量抗性，体魄也还没有强壮到免疫负能量侵蚀的地步，如果被卷入黑潮，短暂停留还不要紧，可要是长时间受到负能量侵蚀，就像光着身子坠入冰窟，最初只觉得寒冷疲惫，然后就会失去知觉，直至体能衰竭而死。” 　　“这还不算完，死于负能量侵蚀的生物将被束缚在黑潮当中，变成失去心智的行尸走肉，甚至更可怕的虚体亡灵，永远不得解脱。” 　　“出于安全起见，咱们最好在这里耐心等候，退潮以后，再继续向礁石带深处探索。”杰西卡郑重地说。 　　“要过多久才能退潮？”美狄亚问。 　　“黑潮每天涨落一次，如果不考虑‘心灵风暴’之类意外因素的影响，涨潮时间通常在三个钟头左右。”杰西卡思索着回答。 　　“好吧，三个钟头，还不算太久。” 　　美狄亚有些无奈地说。 　　话是这么说，然而在这空旷寂寥的星空里傻等，实在无聊的很。 　　女士们还可以聊天解闷，乔安知道自己缺乏社交才能，对女士们聊得兴起的话题也提不起兴趣，就独自飘向黑潮，打算靠近观察这种星界独特的超自然现象。 　　“乔安！不要靠得太近，负能量潮汐有很强的引力，可不要被吸进去啊！”身后传来杰西卡的警告。 　　乔安此时已经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引力正在拉扯自己，便稍微调整了一下主观重力的方向，使被潮汐引力拉扯着向前滑行的身体静止下来。 　　从他所在的位置到黑潮，直线距离约有50尺。仔细观察过后，乔安发觉黑潮的确如杰西卡所说，表面看起来像是流动的液体，其实质感更像晦暗浑浊的雾气。 　　可想而知，如果自己陷入黑潮，呼吸和移动都不会受到太大妨碍，但是不管是否呼吸，暴露在黑潮当中的皮肤终究会受到负能量侵蚀，体能加速流逝，疲惫得失去知觉，最终衰竭而死。 　　黑潮对人体的伤害，很自然地使乔安联想到那些同样利用负能量杀伤活物的死灵法术，两者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 　　由死灵系法术，乔安进一步联想到前不久才学会的一个4环法术——防死结界。 　　就如同字面意思，“防死结界”专门用来抵抗死灵法术。 　　乔安分析过“防死结界”的法术构型，发现防御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从根子上切断负能量对人体的侵袭。 　　死灵法术，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需要调用负能量，所以只要切断负能量侵入人体的通道，整个“死灵学派”基本上就白给了。 　　但是反过来讲，调用负能量的，就一定是死灵法术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比如某些超自然能力，同样需要调用负能量，然而它们连法术都不是，就更无法划入死灵学派了。 　　有趣的是，“防死结界”对这类不属于死灵学派的负能量效果，同样具有防御作用！ 　　杰西卡刚才说过，“黑潮”是一种负能量暗流汇聚而成的超自然现象，那么从理论上讲，“防死结界”应该可以抵抗黑潮侵袭。 　　乔安搓了搓手掌，心思蠢蠢欲动。 　　他想立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可他还不至于疯狂到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做实验。 　　思索了一下，乔安有了主意，施法创造出一只“血蚊密探”，先为其加持神话链接，接着又加持4环“防死结界”，打发血蚊密探靠近黑潮。 　　血蚊密探是由乔安的一节尾指演化而成，如果血蚊密探在“防死结界”的保护下，可以在黑潮中自由穿梭，不受负能量侵蚀，那么乔安本人加持“防死结界”过后，同样可以免疫黑潮的伤害。 　　黑潮在流动的同时，向四周辐射强大的引力场，血蚊密探离黑潮还有差不多三十尺远，就不由自主地被这股无形的引力吸了过去。 　　乔安紧盯陷入黑色潮流的那一点微小的红色身影，深吸一口气，毅然将感官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 　　尽管他已经鼓足勇气，做好忍受痛苦的心理准备，可是在完成感官切换的刹那，还是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多少有点紧张。 　　缓缓吐出一口气，乔安镇定下来，借用血蚊密探的感官，体验身陷黑潮的感觉。 第1382章 星界僵尸 　　对于负能量侵蚀造成的伤害，乔安并不陌生。 　　毕竟当初他曾拿自己当做“小白鼠”，实验自己发明的2环死灵法术“失语术”。 　　根据切身经验，乔安深知受到负能量侵蚀的初期，身体会感到发冷。 　　如果体魄足够强壮，抵抗住负能量侵蚀，这种想打寒颤的感觉很快就会消失，体温也恢复正常。 　　反之，如果不够强壮，负能量透过皮肤侵入深层肌体，就会不停地打寒颤，肌肉变得僵硬，感到浑身疲惫，很想躺下来合上眼睛睡一觉——如果真的闭上眼睛，多半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感官切换到血蚊身上的最初两秒，乔安的确感到浑身凉嗖嗖的很不舒服。 　　就在他担心负能量侵蚀的时候，浑身突然变得暖烘烘的，瞬间就驱散了寒意。 　　乔安连忙将感官切回本体，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视线透过浑浊的黑潮阻隔，清楚看到血蚊密探周身张开一圈金色发光结界，将四周涌来的黑潮隔绝开来！ 　　好极了！ 　　乔安兴奋地挥了下拳头。 　　实验结果表明，“防死结界”可以抵抗黑潮，不受负能量侵蚀。 　　要不要给自己和同伴一一加持“防死结界”，强行穿过黑潮？ 　　这个念头刚在乔安脑海中产生，旋即被他打消。 　　“防死结界”持续的时间很有限，恐怕撑不到退潮的那一刻，反正也不赶时间，没必要太急躁，还是耐心等候退潮为好。 　　乔安这边刚调整好心态，做好长时间等待的准备，黑潮就在他眼前缓缓降落，呈现出退潮的征兆。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乔安愣了一下，心情有些不爽。 　　这尼玛也太巧了吧？！ 　　虽然他知道这的确只是一个巧合，黑潮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物集群”，应该没有心智，也没有什么“母巢意志”，更不可能洞悉他的所思所想，可还是有种，Emmm……被“调戏”的感觉。 　　这时，杰西卡也觉察到黑潮回落，连忙招呼美狄亚和露比准备动身。 　　黑潮下降的速度很快，不出半个钟头就把之前淹没的大部分暗礁吐露出来，星罗棋布的陈列在乔安一行四人眼前。 　　还是按照往常在陌生地带探险的老习惯，乔安吩咐血蚊密探在前探路，搜寻被劫持的货船。 　　运载300吨魔晶矿石的货船，不能算小，但是与暗礁地带随处可见的庞大陨石相比就显得很不起眼，血蚊密探搜索许久也没有收获。 　　乔安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搜索下去，效率实在太低，恐怕拖延到黑潮再次上涨也找不到那艘被星海乌贼拖进暗礁深处隐藏起来的货船。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采用当初在“鹰之岛”追踪海狼的老办法，先施法召唤鸟群，而后配合“神话链接”和“物品定位术”，将鸟群分成50组，命令它们朝不同的方向进发，搜寻周边800尺内一切看起来像货船的物体。 　　这招果然灵验，不出10分钟，第19组鸟群的“母巢意志”就发回心灵感应，找到一艘搁浅的货船！ 　　乔安立刻带领同伴飞往鸟群指明的地点，绕到一块巨大的碗形陨石背面一瞧，果然看到一艘星界常见的梭型货船，倾斜着搁浅在巨大陨石的碗状凹槽内部，平整的星质甲板上，隐约有人影在徘徊。 　　“那应该就是被劫持的矿石运输船了，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甲板上似乎有人在走动，莫非船上还有幸存的工作人员？” 　　美狄亚遥望甲板，面露诧异。 　　杰西卡也朝甲板上望过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一阵过后，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你们仔细看，甲板上徘徊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僵尸。” 　　经她提醒，乔安遥控血蚊密探飞到甲板上方，就近观察那些来回走动的人形生物。 　　星界的时间法则不同于物质世界，居住在这里的人活着的时候不会衰老，死后尸体也不会腐朽发臭，所以星界的僵尸看起来也跟物质世界的僵尸差别很大。 　　甲板上总共有十来个星界僵尸，穿着打扮都很整洁，若非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浑身散发出阴森森的负能量，几乎看不出与活人有什么区别。 　　这些在甲板上如梦游般蹒跚踱步的僵尸，看装扮像是一群水手。 　　乔安猜测他们在货船遭遇星海乌贼袭击的时候被迫弃船逃生，不幸遭遇涨潮，被卷进黑潮深处。 　　水手们遭到负能量黑潮侵蚀，死后变成丧失心智的僵尸，却还保留着一丝职业习惯，回到生前工作的货船上，漫无目的地徘徊。 　　“咱们想要夺回货船，先得把这些僵尸全都解决掉。” 　　“僵尸能觉察到周围生者的气息，疯狂发起攻击，大家当心点。” 　　“除了僵尸，那只星海乌贼很可能也躲在船上，等下战斗的时候千万要提高警惕，免得被那怪物偷袭。” 　　杰西卡提醒身旁同伴。 　　“杰西卡姐姐，星海乌贼吃不吃人？”露比一本正经的提出一个听起来有点傻的问题。 　　“当然吃人。”杰西卡笑着回答。 　　“既然星海乌贼吃人，为啥不吃甲板上的那些僵尸，任由它们在船上游荡？”露比接着问。 　　杰西卡收起笑容，认真思索了一下，答道：“埃尔塔兰老师说起过，星海乌贼喜欢在阴暗潮湿、负能量富集的地方筑巢，而且会与巢穴周围的不死生物形成共生关系，它不吃这些僵尸，大概是想留着僵尸充当哨兵吧。” 　　“露比我，明白了！”“红宝石小姐”释然地点了下头。 　　交谈的时候，四人已经降落在甲板上，引起附近僵尸警觉，扭头朝他们围拢过来。 　　就在这时，乔安又发现星界僵尸与普通僵尸相比，攻击方式存在一个显著的不同之处。 　　星界僵尸在死后依旧保留着调整重力指向的本能，而在重力加速度的推动下，这些星界僵尸可不是像普通僵尸那样慢吞吞的移动，一个个贴着甲板飘移过来，动作快得吓人！ 第1383章 控火术 　　面对四周围攻上来的星界僵尸，美狄亚率先做出反应，挥手塑造出一圈火墙，将自己和身边同伴环绕起来。 　　通过维持施法专注，美狄亚可以控制半径20尺的火焰环壁朝外侧喷发，靠近己方的火墙内壁非但不会喷发烈焰，走到近前也只是感到暖融融，不至于被烫伤。 　　每隔6秒，火墙就朝向外侧猛烈喷发奔腾的烈焰，灼烧靠近过来的僵尸。 　　就算僵尸趁着火焰喷发的间歇突进过来，终究还是要穿越熊熊燃烧的火墙，浑身被点燃，直至被烧成焦炭。 　　最初的一段时间，甲板上升起的火墙，的确如同美狄亚期待的那样，起到阻挡僵尸围攻的作用。 　　然而在十多具星界僵尸当中，似乎还有那么三四个比其他同类更聪明的家伙，看到前进的道路被火墙阻挡，便改变重力方向，垂直甲板飘了起来，由空中越过火墙，而后朝火墙圈起的区域降落下来。 　　看到头顶悬浮的身影，美狄亚脸色有些难看，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星界的独特环境还是不够熟悉，居然忘记在这个神奇的位面，无论什么阿猫阿狗都会飞，而“火墙术”只能阻挡由地面发起攻击的敌人。 　　“哇！快瞧！飞天僵尸！”露比惊讶地大呼小叫。 　　“那不是什么‘飞天僵尸’，只不过它们的确比普通的僵尸更聪明，叫做‘尸妖’！” 　　杰西卡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出银色异芒，消耗1点灵能，缓缓抬起右手，隔空抓向对面熊熊燃烧的火墙。 　　灵能激发初的念动力，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从火墙上挖出一大团火焰，随着杰西卡的视线向空中移动，轰向一具飘落下来的尸妖。 　　砰！ 　　硕大的火球砸在尸妖胸口，将之轰得倒飞回去，一头栽进火墙，再也没爬出来。 　　杰西卡维持灵能集中，瞳孔不断涌现银色灵光，很快又锁定另一个目标，以意念遥控火球迎了上去。 　　空中那只尸妖看到一大团篝火迎面飞来，苍白的面孔扭曲狰狞，呲牙咧嘴，急忙改变重力方向，试图避开火球轰击。 　　杰西卡瞳孔收缩，抬起右手，仿佛要接住一颗从空中掉落下来的苹果，缓缓收拢手指，做出握拳的姿态。 　　空中那团剧烈燃烧的硕大火球，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急剧收缩成一点烛光般的小火苗，色泽由红转蓝，像是一团小小的幽灵，闪电般钻进尸妖大张的嘴巴里，顺着喉咙滑入腹内。 　　杰西卡突然摊开手掌，唇间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爆！” 　　落入尸妖腹中的小火苗失去心灵念力的约束，急剧膨胀到最大体积，生生将尸妖肚子撑爆，一团大火球自尸骸当中脱离出来，破碎的肢体失去重力约束，变成漫天漂浮的星界垃圾。 　　从杰西卡开始显能，乔安就被吸引。 　　最初看到她从“火墙术”生成的魔法火焰当中切割一块下来，变成受自己遥控的火球，乔安以为这个异能与2环“炽焰法球”功能相仿。 　　然而看到杰西卡遥控火球攻击飞在头顶的尸妖，接着又把火球缩小，钻进尸妖肚子里引爆，他的想法就完全改变了。 　　“炽焰法球”可不会飞，更无法遵循施法者的意志收缩膨胀。 　　“杰西卡，你展现的这是什么异能？”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少女转过脸来，冲他嫣然一笑。 　　“控火术，1阶‘心灵转化系’异能。” 　　……只是1阶心灵异能吗？ 　　乔安感觉像是吃了个柠檬，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同时也替“炽焰法球”感到悲哀。 　　你这个废柴，还是2环法术呢，连人家1阶心灵异能都比不过，丢不丢人啊？！ 　　稍微平复了一下酸涩的心态，乔安抬头望向空中，还有两只尸妖正在迫近。 　　美狄亚要维持“火墙术”的施法专注，腾不出手来对付这些尸妖。 　　露比拿着那支从银空警署借来的飞弹魔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宝贵的魔杖能量花费在尸妖身上。 　　乔安深吸一口气，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颗水晶珠，打算施展“法师幽冥掌”，捏死空中那两只尸妖。 　　然而转念间他就想到，尸妖是受到负能量污染的不死生物，“法师幽冥掌”同样具有负能量属性。 　　蕴含负能量的魔法，打在不死生物身上，通常不会造成伤害，反而会起到治疗效果。 　　自己这一巴掌拍过去，究竟是击杀尸妖，还是给对方做个全身按摩，还真就难说。 　　如此想着，乔安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在施展“法师幽冥掌”的同时运用“高等能量替代”，把负能量替换为正能量。 　　空中魔力激荡，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色大手浮现出来。 　　负能量替换成正能量，“法师幽冥掌”大变样，成了“法师光耀掌”。 　　负能量原本附带的“黯蚀”特效，变成“光耀特效”——前者无法杀伤不死生物，后者却能对不死生物造成双倍伤害！ 　　乔安遥控“法师光耀掌”，隔空截击尸妖，一巴掌一个，两只尸妖相继被光辉闪耀的巨掌轰飞，被束缚在尸体中的魂灵，终于获得解脱。 　　“乔安，你这个法术好华丽啊！比我的‘控火术’厉害得多！” 　　杰西卡仰望空中那只闪耀的巨掌，眼眸放光，满脸艳羡。 　　乔安扯了扯嘴角，心想我这可是3环法术，还动用了“神话之力”，如果连1阶心灵异能都比不上，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为了在“显能者”面前维护身为“施法者”的尊严，他可算是下了血本。 　　抛开杂念，乔安专注于遥控“法师光耀掌”，将甲板上其余的僵尸一巴掌一个，全都超度掉。 　　消灭僵尸过后，乔安将意念转移到血蚊身上，遥控这只小小的密探穿过舷窗上的破洞，钻进起居甲板。 　　货船的起居甲板内部，设有专供船员休息的集体宿舍。 　　血蚊密探刚一飞进船员宿舍，乔安立刻就感觉到丝丝阴风悄然袭来，不由得心头一凛。 第1384章 念力波 　　密封的船员宿舍里没有明显的气流，乔安怀疑自己刚才感觉到的那阵阴风，是从不死生物身上辐射出的负能量流，连忙通过血蚊的眼睛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 　　血蚊天生拥有黑暗视觉，宿舍里昏暗的光线对它构不成障碍，明明感应到浓烈的负能量，却找不到人影，这说明什么问题？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抽取3道“席德法力”，对自身加持“次级真知术”。 　　星界施法自带瞬发特效，对乔安这样的施法者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加持在乔安身上的“次级真知术”，经由“神话链接”同步到血蚊密探身上，眼前仿佛拨开一层迷雾，所见的情景立刻大变样！ 　　就在船员宿舍阴暗的角落里，漂浮着十多条半透明的鬼影，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 　　这些若隐若现的虚体亡魂，乍看起来只是一条呈现出模糊人形轮廓的黑影，乔安遥控血蚊抵近观察，隐约可以看出这些亡魂生前的衣着，有的做水手打扮，还有穿戴甲胄手持利刃的战士。 　　甲胄和刀剑，只是亡魂对自身生前装备的思念具现，并不能给虚体不死生物提供真正的护甲，虚幻的刀剑只是亡魂肢体的延伸，刺入生物体内，造成的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创伤，而是无形且恶毒的负能量黯蚀伤害。 　　虚体亡灵的种类很多，虽然乍看上去样子差不多，实力却差距悬殊。 　　乔安亲眼见过的虚体亡灵只有“鬼火”和“幽影”两种，而这群静静躲藏在船员宿舍中的亡灵，想必就是杰西卡之前提及过的，与星海乌贼共生的“缚灵”。 　　无论主动抑或被动，倘若死者的魂灵对某个地点、物品或者某个生物怀有强烈的思念，恰好又受到负能量污染，往往就会形成“缚灵”。 　　虚体亡灵，通常要比骷髅或者僵尸之类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更难对付。 　　缚灵在所有虚体亡灵当中实力排在中等档次，拥有制造“衍体”的可怕能力。 　　缚灵每杀死一个生物，就会尝试将对方的魂灵扯出尸体，束缚在自己身边，转化为一具新的缚灵。 　　虽然已经丧失生前大部分记忆，缚灵却还保留着基本的智能，警觉性也比僵尸强出一大截。 　　或许是感应到血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一条静静靠墙悬浮的缚灵突然缓缓转身，面部原本应该生长眼睛的位置，浮现两团苍白的灵魂之火，朝血蚊潜伏的地带望过来。 　　宿舍中其余的缚灵，也都相继睁开眼睛，朝血蚊飘了过来。 　　乔安透过血蚊密探的眼睛观察到缚灵的异动，心知血蚊已经暴露行迹，立刻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配合“高等能量替代”，以血蚊作为法术发起点，向迎面飘来的那群缚灵轰出一发“光耀火球术”！ 　　省去了施法手势和吟咏咒文，乔安瞬间就完成施法流程，一团炽烈的正能量光球在起居甲板内部爆发。 　　缚灵具有虚体特性，通常情况下即便被魔法击中，也有一半的概率免受伤害。 　　但是，某些特殊的魔法不受虚体特性影响，比如“力场”属性的魔法，还有基于正能量的“光耀”魔法，不仅克制虚体，还能对不死生物造成双倍杀伤。 　　算上神话法力的加成，乔安的施法等级为10级，恰好可以充分发挥出3环法术的最大威能。 　　如果他刚才释放的是普通版本的“火球术”，威力上限就是10能级，还有一半概率被缚灵闪避。 　　然而当他把“火球术”转换为光耀属性，法术辐射范围内的所有缚灵都将无可逃避的承受高达20个能级的光耀伤害，如同被暴风吹散的尘沙，瞬间全都灰飞烟灭。 　　起居甲板骤然爆发的轰鸣，将舷窗震得粉碎，强光透过窗口泄露出来，照亮甲板的同时，也惊动了躲藏在货船其它阴暗角落中的缚灵，相继飘到甲板上，嗅探生命气息，朝乔安等人包围过来。 　　“Anar！” 　　美狄亚诵出呼唤光明的咒语，盘旋在她头顶的那颗白色艾恩石，发出的光辉由柔和转为炽烈。 　　仿佛一团烈日悬浮在蛇发术士头顶，向四周射出万道金色光剑。 　　甲板上那群缚灵，阴暗的躯体被强光穿透，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哀鸣，挣扎着飘向远离“光耀艾恩石”照射的阴暗角落。 　　露比高举“飞弹魔杖”，一口气激发出四道能量，20颗魔法飞弹呼啸着发射出去，如同紫色蜂群，追踪叮咬被“昼明术”晒得虚弱不堪的缚灵。 　　杰西卡一开始尝试以“控火术”打击缚灵，很快就发觉火团即便撞击虚体缚灵也无法将之点燃，没什么用处。 　　她取消“控火术”，双眸紧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缚灵，激发2点灵能，融入摧毁敌人的强力意志，透过视线向缚灵轰出一道“念力波”！ 　　少女与缚灵相距百尺，当她眼中闪出灵能光辉的刹那，原本平静的空间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一道冲击波急剧向外扩散，结结实实轰击在缚灵身上，将它撞回“昼明术”笼罩的区域，扭曲着融化在一片灿烂光辉当中。 　　显能者将消灭敌人的精神意志融入灵能，具现为一束直指敌方的冲击波，这就是2阶“心灵转化系”异能——“念力波”！ 　　“念力”具现的冲击波，带有力场属性，恰好克制虚体不死生物。 　　甲板上的缚灵只要被杰西卡饱含杀意的视线锁定，就休想逃脱“念力波”的追踪。 　　在“昼明术”持续照射下，甲板上的缚灵斗志瓦解，又无处躲藏，在“魔法飞弹”与“念力波”的打击下相继消散。 　　然而就在缚灵即将被全部消灭的时候，乔安忽然收到血蚊密探发来的精神感应，似乎发现了某种可疑的东西。 　　乔安回头望去，就在船艏桥楼投下的阴影中，悄然浮现一团半透明的小球，约有鸽卵那么大，悄无声息的转动，像是一颗眼球。 第1385章 星质茧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东西类似“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装置，但是他辨识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法术，甚至就连这个观测点周围的魔网分布都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这就显得很诡异了。 　　乔安盯着那颗观测点，摸着下巴思索数秒，得出一个猜测：这东西虽然具有类似“鹰眼观测点”的功能，却不是魔法效果，更有可能是某种心灵异能的产物。 　　乔安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提前加持了“次级真知术”，否则根本觉察不到有人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隐形观测点，暗中偷窥。 　　他还无法断定这个观测点是谁悄悄安插在这里的，不过达利娅女士曾特别提醒他们，星海乌贼是一种强大的灵能生物，能够展现多种心灵异能，或许这其中就包括类似“鹰眼术”的异能？ 　　如此想着，乔安通过以“神话链接”建立起的通信网络，提醒战斗中的同伴多加戒备，同时遥控魔力巨掌，从甲板上抓起一只空木桶，倒扣在观测点上，阻断窥视者的视野。 　　这一招是对付“鹰眼术”的常规操作，乔安觉得，对付灵能版的“鹰眼术”应该也管用。 　　其实除了阻止偷窥，这种做法还带有强烈的嘲讽意味，往往能够激怒暗中窥视的家伙。 　　结果不出乔安所料，躲在暗处偷窥的显能者被他深深激怒，就连乔安和同伴此刻立足的货船都受到怒火的影响，甲板剧烈震颤起来。 　　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经乔安提醒，已经做好了防备袭击的准备，觉察到脚下动荡，立刻调整重力指向，脱离剧烈颠簸的甲板浮空而起。 　　乔安也飘到空中，目光紧盯震颤传来的源头。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条带有蓝色斑点的银灰色肢体，正从船舷右侧蜿蜒着爬上来，光溜溜的体表附着粘液，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型头足动物的触腕。 　　紧接着，又有数条相似的腕足攀爬上甲板，随后一颗硕大的乌贼头颅从舷侧缓缓升了上来，抬起厚而下垂的眼皮，露出一双充满恶意的灰眸。 　　“哇！好大的乌贼！”露比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家伙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怪物！” 　　不用她提醒，大家此刻也都看出来了，这只体型庞大到几乎占据半个甲板的怪物，就是劫持货船的罪魁祸首——星海乌贼！ 　　杰西卡迅速飞向星海乌贼，手中紧握达利娅赠送的那颗灵能石。 　　星海乌贼似乎觉察到少女的敌意，扬起两条粗大的触手，试图缠住杰西卡，阻止她靠近自己。 　　杰西卡娴熟的调整重力方向，于高速飞行之际闪转腾挪，在空中做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回避动作，惊险地从两条乌贼触手之间钻了过去。 　　飞到星海乌贼近前，杰西卡蓦地举起灵能石，晶石中蕴含的心灵异能被她激发出来，化作一道绿色光束射向星海乌贼头颅。 　　“怪物已经被‘次元锚’锁定，跑不掉了！”美狄亚兴奋地嚷道。 　　然而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脸上，蜕变为焦急。 　　杰西卡奇袭得手过后，第一时间掉头自星海乌贼身旁飞开。 　　这一次阻挡她的并不是星海乌贼略显笨拙的粗大触腕，而是从它愠怒的眼眸中射出的一道灵能光辉。 　　虚空中突然张开一面由星质编织而成的大网，拦在杰西卡面前。 　　杰西卡全部心思都放在闪避星海乌贼不断向她抽打过来的十条触腕上，根本没有料到前方突然出现一张罗网，在重力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了上去。 　　星质罗网仿佛具有生命，受到少女撞击的刹那立刻收缩成一团，将杰西卡从头到脚紧紧裹住，仿佛一颗硕大的银灰色蚕茧。 　　结茧的同时，星质丝线还迅速硬化结晶，由原本橡胶般柔软，变得如石头般坚硬，将杰西卡牢牢固定在茧子里，从头到脚动弹不得。 　　星海乌贼眼中浮现残忍的杀意，扬起一条触腕，抓向凝固在半空中的“星质茧”。 　　乔安看到这一幕，急忙遥控魔力巨掌阻挡乌贼触腕，同时也禁不住设想，如果自己落入杰西卡的困境，既无法取用施法素材，也无法打出施法手势，唯一的自救方式，似乎就只有紧急发动4环法术“任意门”，利用这个不需要施法素材和手势，仅仅念诵一段咒语就可以启动的传送法术，从束缚自己的“星质茧”内逃离出去。 　　“任意门”的确有对应的灵能版本，但是以杰西卡的显能等级，还无法展现这个4阶心灵异能。 　　好在显能者毕竟不同于施法者，所有心灵异能都不需要素材和手势，而且在星界环境下，心灵异能与法术一样自动瞬发！ 　　杰西卡被囚禁在星质茧中，手脚无法动弹，眼睛仍然可以观察周围的动静。 　　她看到一条乌贼触手蠕动过来，立刻融合灵能与强烈的杀意，由瞳孔中激发出一道“念力波”，呼啸着轰向乌贼触手。 　　一条触手被乔安以“法师幽冥掌”拦住，另一条触手被杰西卡的“念力波”撞开，星海乌贼被深深激怒，其余八条触手也蠕动着分别朝杰西卡和乔安攀缘过来。 　　空中浮现一道银色光辉，美狄亚瞬发“任意门”，出现在杰西卡前方，抬手轰出一道“寒冰锥”，呈扇形放射的魔力寒流封死星海乌贼所有攻击角度，将十条蜿蜒过来的触手全部冻得僵硬。 　　露比也不甘心躲在一边看热闹，匆忙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出十只巨蚊，扑到星海乌贼身上疯狂吸血，随后又对自身加持“神话隐形术”，凭空消失。 　　乔安看到杰西卡暂时没有危险，稍微松了口气，决定趁着星海乌贼被美狄亚和露比牵制，尽快干掉这个怪物。 　　星海乌贼太过庞大，体魄之强悍甚至还要超过成年巨龙，乔安当前掌握的攻击法术，威力都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杀伤。 　　稍加思索，乔安想到一种比法术破坏力更强的攻击方式，迅速取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而后在自己身上接连拍下“神话变巨术”和3环“加速术”。 第1386章 巨大化“铁处女” 　　“神话变巨术”对施法者的随身装备同样有效，随着乔安体型急剧膨胀，“铁处女”的体积和重量也暴增至原本的六十四倍，巍峨的银色巨塔，宛如一座水晶雕塑而成的空中楼阁！ 　　乔安不断调整重力方向，推动水晶钢巨塔环绕星海乌贼盘旋飞舞，持续加速。 　　星海乌贼是一种智力很高的魔法兽，觉察到乔安的古怪行为，立刻预感到情况不妙——相比其他那些施法攻击自己的人类，空中呼啸飞翔的巨塔明显对自己的威胁更大！ 　　星海乌贼中了“次元锚”，明知道危机即将到来也无法施法传送，逃离险境，只得张口喷出一大团浓稠的墨汁，迅速扩散成笼罩战场的乌云，将自己隐藏起来。 　　星海乌贼的视力，能够看穿自己喷发出的墨汁云，视线牢牢锁定在巨大化的“铁处女”上，一口气甩出五条触腕，试图缠住飞翔的巨塔，将水晶钢板连同藏身塔中的少年法师一并碾碎。 　　乔安已经开启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视野同样不受墨汁云影响。与此同时，早已跟他建立起“神话链接”的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也获得了“迷雾视域”，星海乌贼喷出的这一口墨汁，纯属白费力气。 　　星海乌贼接连挥出的触手，全被乔安驾驭“铁处女”闪开。 　　这么庞大的目标都抓不到，星海乌贼又急又气，正打算将另外五条触手也腾出来，加入到捕捉“铁处女”的行列，左眼突然一凉，紧接着便传来强烈的刺痛！ 　　露比在“神话隐形术”的掩护下，变成巨蚊形态，悄悄飞到星海乌贼头部，以口器在这怪物左眼上狠狠叮了一下！ 　　巨蚊的口器长如利剑，齐根扎进星海乌贼硕大的眼球，直接将它左眼刺瞎。 　　一击得手过后，露比立刻瞬发“任意门”，抢在星海乌贼疯狂挥舞的触手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 　　发觉自己左眼视野变得一片漆黑，星海乌贼禁不住发出惊恐的哀鸣。 　　乔安注意到露比的举动，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立刻推动已经加速到12音速的巨大化“铁处女”，由左侧狠狠撞向星海乌贼的头颅。 　　瞎掉的左眼不断涌出鲜血，造成剧痛的同时还使星海乌贼视野受限，等它觉察到迎头撞过来的巨塔，已经来不及躲闪。 　　噗！ 　　一声闷响，巨大化“铁处女”锋利的三角锥顶，深深戳进星海乌贼柔软的头颅，顶着这只庞大的怪物，贴着甲板一路滑行，直到重重撞上船艏桥楼，在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塌声中停了下来。 　　星海乌贼的血浆，如同瀑布一般顺着钢塔锥顶流淌下来。 　　透过被鲜血模糊的水晶钢板，乔安隐约看到被自己和星海乌贼撞击的桥楼正在崩溃坍塌，顶层建筑坠落下来，不断砸在星海乌贼身上，溅起大团血花，当中还夹杂着这怪物的垂死悲鸣。 　　遭到巨大化“铁处女”以亚音速撞击，头颅被撞得稀烂，这怪物居然还没断气？ 　　星海乌贼强悍的生命力，令乔安深感赞叹。 　　不过赞叹归赞叹，怪物该死还是得死！ 　　乔安抬手按住水晶钢板内壁，默默施法，于掌心凝聚出一团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漩涡。 　　配合“法术越障”，乔安施展4环“枯萎术”，将掌心那团负能量漩涡轰向一墙之隔的星海乌贼！ 　　星海乌贼虽然生活在星界当中，但是与其在物质世界的远亲“深海乌贼”一样，仍然具有“水栖生物亚种”，身体的大部分组织由液体构成，确保皮肤湿润是星海乌贼维持健康生存的必要条件。 　　4环“枯萎术”正常情况下的伤害上限只有10个能级，但是其“脱水”特效，对星海乌贼这种水栖亚种生物可以造成双倍伤害！ 　　20个能级的负能量侵蚀，成为压垮这庞大巨兽的最后一根稻草，遭到“枯萎术”轰击的残破头颅迅速干枯脱水，垂死哀鸣也就此中断。 　　确认星海乌贼已经死透，乔安先把自己和“铁处女”变回正常体型，而后调整重力方向，由星海乌贼的尸体当中脱离出来。 　　乔安收起“铁处女”，走到堆积成一座肉山似的星海乌贼尸体跟前，打算把尸体缩小带走，作为研究样本。 　　就在他准备施法的时候，无意间发觉星海乌贼干瘪的头颅当中，似乎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出于好奇，乔安使了个戏法，遥控“法师之手”探入干枯碎裂的乌贼头颅，翻腾了一阵，最终找到一颗约么核桃大小的银白晶体，表面光滑圆润，有点像蚌壳里的珍珠。 　　乔安翻来覆去查看这颗晶体，完全感觉不到魔力波动，就随手揣进口袋。 　　接下来，乔安对着星海乌贼的尸体施展3环“缩物术”，以便携带。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缩物术”对无生命物体的缩小效果也渐变增强。 　　现在乔安施展这个法术，可以将物体的三维尺寸分别缩小为正常状态的18，由此不难算出，缩小后的体积和重量，都变为原本的1512。 　　星海乌贼庞大如山的躯体，分量超过100，000磅，十条触手完全伸展开来，覆盖半边甲板。此刻在魔法的作用下，迅速收缩成一小团，乔安拎起来掂了掂，大约二十磅重，跟安德森太太家的橘猫差不多。 　　乔安提着缩小后的星海乌贼尸体回到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身边，一边展示战利品，还问她们想要乌贼尸体的哪个部分，自己操刀，切下来分给同伴。 　　“乌贼肉我没兴趣，不过星海乌贼的墨汁可以分给我一些。” 　　美狄亚以家庭主妇在菜市场买肉的挑剔眼神，上下打量星海乌贼尸体。 　　“星海乌贼的墨汁是酿制血蜜酒的原料之一，此外，听说这种怪物是‘深海乌贼’的远亲？” 　　“既然深海乌贼的墨汁可以用来制作抄录魔法卷轴的墨水和炼金药剂，星海乌贼墨汁应该也有相似的功能。” 　　“这只大乌贼的墨囊肯定也不小，有了这些墨汁，咱俩这辈子都不用花钱买墨水了。” 　　“说的也是，就算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抄卷轴，抄写一辈子也用不完这么多墨汁。” 　　这么一想，乔安也挺开心的。 第1387章 出乎意料的好运 　　“乔安哥哥，露比我，不需要抄卷轴，不过我听说乌贼墨汁用来拌面条很好吃，还有乌贼的脚，放在炭炉上烤熟，抹上辣椒酱，啧啧，绝对是让人口水流个不停的美味！” 　　露比吞了下口水，盯着乌贼脚，眼睛炯炯放光。 　　“星海乌贼的触腕韧性赛过胶皮，你确定这玩意儿烤得熟，咬得动？”乔安怀疑的望着“红宝石小姐”，“我记得你平时只喝果汁的啊，什么时候吃过烤乌贼脚？” 　　“在白鸥港逛街的时候，美狄亚姐姐带我吃过好几顿海鲜烧烤呢！” 　　小丫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露比我，变成人形以后，最初一段时间还延续昆虫的饮食习惯，每天有甜甜的果汁喝就满足了。” 　　“然而自从跟乔安哥哥还有美狄亚姐姐一起旅行，从新大陆吃到旧世界，从远东南方吃到北方，从物质世界吃到星界，这一路走来品尝了很多美味，露比我大开眼界，果汁已经无法满足我的胃口啦！” 　　“露比我，从今天开始，立志成为美食家！” 　　啥叫“美食家”啊？ 　　直接说自己是个“小吃货”不就完了。 　　乔安暗自吐槽。 　　不过话说回来，他本人对美食的兴趣也不比露比差，听她刚才描述的碳烤乌贼脚，似乎真的很好吃…… 　　“好吧，回到银空以后，咱们就割下半条乌贼脚，烤熟了尝一尝。” 　　乔安做出决定。 　　杰西卡在旁边听着，笑个不停。 　　“如果解除魔法约束，把星海乌贼的半条触腕放大到正常尺寸，分量恐怕得有上百磅，撑死咱们也吃不完啊。” 　　“杰西卡，这一趟辛苦你了，分你一半星海乌贼墨囊和尸体，带回去慢慢吃吧。”乔安说，“如果你一个人吃不完，可以请埃尔塔兰老师还有你的同学一起吃。” 　　杰西卡笑着摆手：“我和我的同学，都出身于‘噩梦都市’阿克伦的‘深潜者’一族，勉强算是海生物的远亲，吃海鲜的话，多少会有一点儿心理障碍。” 　　“埃尔塔兰老师倒是对星海乌贼这类稀有怪物很感兴趣，如果你肯把一部分乌贼尸体卖给老师作为研究素材，可以从她那里换购灵器，或者你需要的灵能石。” 　　杰西卡的这句无心之言，促使乔安灵机一动，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颗银色晶体，递给杰西卡。 　　“这是从星海乌贼头部挖出来的一块结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也没有结附魔法效果，你来鉴定一下，这是不是灵能石，或者别的什么天然灵器。” 　　杰西卡结过乔安递过来的晶石看了看，笑着回答：“你小子的运气真不错，这的确是一块灵能石。” 　　“杰西卡，怪物的脑子里怎么会长出灵能石？”美狄亚诧异地问。 　　“灵能石分为天然和人造两类，人造灵能石大多采用水晶石、灵能生物的骨骼或者抽取星质凝固后注入异能，天然灵能石则在灵能生物体内生成，是灵能与血肉的结晶体。” 　　杰西卡耐心为同伴讲解。 　　“天生擅长显能的生物，体内偶尔会凝结出天然灵能石，寿命越长的灵能生物，凝结天然灵能石的概率也越高，就这一点而言，星海乌贼体内凝结出灵能石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嘴上还在说“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当杰西卡鉴定出手中这块灵能石的属性，顿时脸色大变，愕然无语。 　　“杰西卡，你不要紧吧？”乔安发觉她神色突变，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但是……” 　　杰西卡抬起头，盯着乔安，眼神古怪，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乔安……你一定是命运女神的亲儿子！” 　　“哪个命运女神？”乔安满脸茫然，“辛德拉，还是帝茉丝？” 　　无论杰西卡指的是命运姐妹中的哪一位，乔安都不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亲妈，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命运姐妹的信徒，杰西卡这话究竟是从何说起呢？ 　　“如果你真不是命运女神的宠儿，又怎么解释第一次击杀灵能怪物，就得到这样一块非常罕见而且恰巧是你需要的灵能石？” 　　杰西卡高高抛起手中那块银色灵能石，又抬手接住，一字一句地告诉乔安：“这就是‘原始天赋结晶’！” 　　原始天赋结晶？！ 　　乔安愣了一下，按捺不住心头狂喜，急切地问杰西卡：“只要吸收这颗结晶中的能量，就可以获得灵能天赋，开启灵能池，满足学习和展现心灵异能的必备条件？” 　　“没错，幸运的家伙，你还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杰西卡笑着将那块银色灵能石还给乔安，“回到银空以后，记得跟我去一趟教堂，好好参拜一下吾主辛德拉，这样你的好运才会持久。” 　　“辛德拉教堂……” 　　经杰西卡提醒，乔安猛然想起，就在今天上午，自己的确走进过银空的辛德拉教堂。 　　当时他已经从教堂中供奉的“命运女士”神像跟前走过去，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的折返回来，他这个从来不拜神祇的人，居然破例在供奉辛德拉神像的祭坛跟前诚心诚意的参拜了一番，还捐了几枚金币……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怀疑自己这意料之外的好运，很可能与参拜命运女神像有关。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禁不住兴起皈依“命运女士”的冲动，不过最终他还是把持住了，总不至于因为一次偶然事件，就草率的改变信仰。 　　乔安将“原始天赋结晶”装进储物袋，星海乌贼的尸体则丢进“便携式次元洞”储存起来，过后跟随杰西卡走近货船驾驶舱。 　　驾驶舱所在的桥楼，在刚才的战斗中遭到严重损毁，好在驾船的舵盘还能正常工作。 　　星界货船不需要动力装置，启动结附心灵异能的舵盘过后，杰西卡就可以将自身意志与船融合，操纵货船调整重力指向，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脱离陨石带，回归安全航道，朝银空所在的方向驶去。 　　由于这艘货船多处受损，航行速度太快有解体的风险，杰西卡就让航速保持在50节左右，进入巡航状态。 第1388章 开启灵能池 　　货船航速保持在50节左右，途中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四个钟头，承载魔晶矿石的货船就能安然抵达银空货运码头。 　　已经确定好了航速和方向，货船接下来就可以按照星图中设定好的路线自动航行，杰西卡不用守在驾驶舱里，就带着乔安、美狄亚和露比，逐层检查甲板，把躲在暗处的僵尸和缚灵尽数消灭。 　　最后他们来到位于底层甲板的货舱，打开舱门进去看了看，300吨魔晶矿石，已经被星海乌贼吃掉了将近50吨，好在大部分矿石被抢救回来，银空商会的损失不算太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五人回到甲板上聊天休息。 　　女士们热衷的话题，比如时装、发型和化妆品啥的，乔安一如既往的插不上嘴，倘若强行尬聊，自己都觉得煞风景，索性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 　　背靠船舷席地而坐，乔安打开储物袋，拿出那颗银色灵能石，按照杰西卡刚才交给他的方法，将精神力收束成一根探针，触碰灵能石，尝试将晶石中的灵能引导出来。 　　精神力探针刚刚触及晶石，乔安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浩瀚宛如洪流的心灵能量，以精神力探针为媒介，向他体内灌注。 　　乔安维持着专注状态，竭力保持镇定。 　　短短数秒过后，晕眩的感觉消退，乔安低头一瞧，手中那颗银白色的晶体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耗尽能量，蜕化成一颗空白灵能石。 　　乔安记得杰西卡说过，空白的灵能石不要丢掉，还是可以灌注心灵异能，重复使用——这一点比魔法卷轴好太多。 　　乔安先把空白灵能石塞回储物袋，然后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在吸收了“原始天赋结晶”过后，身体有什么改变。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7神话大法师3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7（智力属性奖励+3）；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5（智力属性奖励+3），4环-3（智力属性奖励+2）；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9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3，神话反制，神话链接；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6；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33（神之泪+8，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 　　从内视结果来看，既有意料之中的变化，也有出乎预料的变化。 　　符合乔安预期的变化，是在吸收星海乌贼的“原始天赋”结晶之后顺利开启了“灵能池”。 　　乔安当前每天可用的灵能只有2点，与他的法术位数量相比……根本就没得比。 　　好在灵能点的多少对乔安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开启了“灵能池”，哪怕只有1个灵能点，照样可以用“神话之力”进行复制。 　　乔安的“神话之力”，总是随着自身施法能力的提升而不断强化。 　　以他当前的级别来说，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可以复制出一个不高于4环的法术位。 　　4环法术的能级，与4阶心灵异能对等。 　　从这个等式出发，不难发现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刚好够展现一个4阶心灵异能，也就相当于7个灵能点。 　　由此可见，决定乔安灵能池上限的不是明面上那两点灵能，而是他的“神话之力”，以及额外提供和储存“神话之力”的“神之泪”。 　　即便不算入“神之泪”，乔安每天也有9道“神话之力”可用，如果全部转化成灵能点，相当于63点。 　　从这个角度来讲，两点灵能诚然少的可怜，却为乔安拓展“神话之力”的应用范畴铺平道路，堪称从无到有的质的飞跃，意义重大！ 　　“神话之力”拓展到灵能领域的另一个佐证，就是乔安在吸收“原始天赋结晶”过后，“神话法力”这项道途能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的“神话法力”，是将乔安的法师等级和神话阶位加总起来计算他的实际施法等级。 　　乔安并没有兼职显能职业，按理说也没有“显能等级”，但是现在“神话法力”发生了进化，在保留原本功能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一项新功能——乔安的“显能者等级”，等效为他的法师等级与神话阶位之和，当前能够掌握和展现的最高阶心灵异能，与他的最高环法数位相同。 　　作为7级法师兼3阶神话大法师，乔安虽然没有灵能职业，到目前为止还没学过一个心灵异能，却拥有高达10级的显能等级，可以掌握任何不高于4阶的心灵异能！ 　　从今往后，他只要专注于法师修行，提高施法等级的同时也就相当于同步提升显能等级，在事实上获得了兼职“心灵学者”的好处，却不用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使乔安觉得很不真实，简直怀疑自己在做美梦。 　　然而仔细想想，这不就跟他之前运用“神话之力”白嫖原本限定为术士专用的“血脉法术”的路数如出一辙吗？ 　　自从有了“神话之力”，乔安不是术士，却能施展术士的专用奥术，不是灵能者，却可以展现心灵异能，这些亲身经历促使他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白嫖”，或许就是“神话之力”最正确的用法！ 　　…… 　　八月三十日下午，达利娅巴瑞琪娜在寇拉斯堡参加完本季度的警务会议，过后就传送回位于星界的银空自由贸易港。 　　刚走进警署办公室，身后就传来敲门声，奥莉嘉抱着一袋文件，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局长大人，出差辛苦了。” 　　“少拍马屁！14号暗礁那桩货船劫持案，办得怎么样了？”达利娅开门见山地问。 　　“昨天就结案了。” 　　奥莉嘉将手中的卷宗放在办公桌上，又像变魔术般亮出一面锦旗，得意地向达利娅显摆。 　　“商会对我们的办案效率很满意，还特地送来一面锦旗呢！” 第1389章 石化牛 　　“‘为民除害’……”达利娅盯着锦旗，唇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板起脸，“只有这面锦旗？我们警署辛辛苦苦办案，商会也没说赞助点维稳经费什么的？” 　　奥莉嘉耸肩摊手，局长大人，您可别想美事儿了。 　　“珀丝那个老鸨，真是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达利娅哼了一声，转身问奥莉嘉：“我懒得看文件，办案经过你简单讲一下就行了。” 　　“其实这次去14号暗礁办案，我们警方并没有介入，全程是由杰西卡小妹妹带着那三个来自瓦雷斯天宇的冒险者独力完成，我也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奥莉嘉看了看手中那面锦旗，脸上浮现一抹惭愧。 　　“噢？就凭他们四个人，不到两天就解决了这桩案件，不光追回被劫持的货船，还宰了星海乌贼？” 　　达利娅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的确如此，局长大人。”奥莉嘉郑重地回答。 　　“难怪王子殿下亲自打招呼，让我多关照他们，看来这三个年轻人的确有两把刷子。”达利娅点燃一支雪茄，若有所思地说。 　　“局长大人，人家可不是白替咱们警署干活，你答应人家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呀？”奥莉嘉提醒道。 　　“这还用你说？”达利娅嗔怪地白了副手一眼，“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你这就联系他们，到警署训练场来找我，对了，顺便把锦旗送到展览室挂起来。” 　　“遵命，局长大人！” 　　奥莉嘉笑着立正敬礼，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 　　…… 　　收到奥莉嘉发来的“短讯术”时，乔安、美狄亚、露比还有杰西卡，正在银空一家旅馆的二楼天台上自助烧烤，或者说“撸串儿”更恰当。 　　星海乌贼的触手，切成薄片串在铁钎上，刷上油放在炭火上烤得微微卷曲，撒上一点盐，再抹上辣椒酱，爽脆弹牙的口感，热辣浓郁的滋味，着实是一道令人吃的停不下来的美食。 　　“达利娅女士回来了，让我们去警署报道！”美狄亚读取魔法短讯过后，转告乔安。 　　乔安两三下撸光铁钎上的烤乌贼肉串，含糊着说：“那咱们赶紧走吧！” 　　美狄亚点了下头，对露比和杰西卡说：“你们慢慢吃，我和乔安办完事就回来。” 　　“美狄亚姐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露比跳了起来。 　　“我也想去警署逛逛，看一下达利娅姐姐养得那头宠物牛到底长什么样！”杰西卡小朋友，也是个好奇宝宝。 　　“那好吧，大家一起去。” 　　下楼的时候，美狄亚特地叮嘱旅馆经理，天台上的烤炉烤架不要撤，冰桶里再加五瓶啤酒，等忙完了正事，回来接着撸串儿…… 　　乔安他们刚到警署门口，就看到奥莉嘉警长正笑着冲他们招手。 　　“跟我来，局长大人正在地下训练场等你们。” 　　地下训练场？ 　　乔安不由联想到米德加德大学的“地下实验场”，达利娅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接待访客？ 　　怀着疑惑，乔安跟随奥莉嘉进入一部“风动梯”，缓缓下降到警署的地下一层，刚走出梯门，就听见走廊对面的大厅里传来“砰砰”的枪声。 　　“这里是我们警员平时训练射击和格斗的地方，如果你们对枪械感兴趣，可以在这里练习打靶。” 　　奥莉嘉在前带路，同时向访客们介绍训练场的情况。 　　穿过走廊，进入一座宽敞的大厅，乔安发现训练场地分割为两部分。 　　左边是十二条平行排列的靶道，警官们戴着耳塞，手持与他同款的那种“转轮手枪”，正在训练打靶。 　　乔安路过射击训练场的时候，目测了一下，靶道的长度大约有30码，警官们射出的子弹，中靶点通常不会低于8环。 　　换做乔安在这个距离打靶，正常发挥的情况下，平均成绩能达到五到六环。 　　在钦佩警官们的枪法精准之余，乔安也羡慕银空警署财大气粗，如果没有充足的魔晶和子弹供给警员进行射击训练，不可能每个人的枪法都达到如此高的水平。 　　乔安的射术不够精准，主要原因就是他舍不得浪费昂贵的子弹以及为子弹提供发射能量的魔晶，平时很少练习射击，训练量不够，水平当然一般般。 　　训练场右侧，是一片开阔的格斗场地，身着训练服的女警们正在铺有星质地板的格斗场上结对练习搏击技巧，窈窕的身姿诚然养眼，然而仔细观察她们凶残狠辣、不择手段的搏击招数，乔安不由得胯下一凉，赶紧扭头走开。 　　达利娅已经换上一身雪白的格斗训练服，微笑着迎过来与乔安他们打招呼。 　　简单的寒暄过后，达利娅主动提出乔安他们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们帮我搞定星海乌贼，我就把石化牛借给你们研究一个星期，是这样的吧？” 　　“没错，达利娅女士，现在请把石化牛交给我们吧，我们保证好好照顾它。”美狄亚热切地说。 　　局长女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古怪的笑了笑。 　　乔安看到她这副表情，立刻预感到大事不妙。 　　达利娅可是出生在巴托地狱的魔鬼，魔鬼与人签订的契约，要是不搞出点幺蛾子，钻一钻条文漏洞，那还能算是魔鬼吗？ 　　他的顾虑果然得以证实。 　　达利娅话风一转，满脸为难：“我当然会履行约定，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自行设法解决。” 　　“您指的是什么问题？”美狄亚脸上也没了笑容。 　　“我养的那头石化牛呢，跟普通的石化牛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区别，块头比较大，希望不会对你们的研究工作造成妨碍。” 　　乔安听得心头一动。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的记载，成年石化牛的平均体重约为4000磅，肩高六尺，从头到尾长约八尺。石化牛的寿命很长，在生长过程中有可能发生进化，体型变得格外庞大，战斗力也会变强。 　　达利娅说她驯养的石化牛，块头比普通的石化牛更大，想必是发生了进化，问题在于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达利娅女士，石化牛进化与否，对我们的研究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我很好奇，您的那头牛，体重究竟有多大？”乔安打听道。 　　根据体重数据，他可以推算出石化牛进化到了什么阶段，估算出这头牛的实力大体有多强。 第1390章 凯撒 　　“我养的那头牛啊，名叫‘凯撒’，上次称量的时候，体重刚好三万三千磅。”达利娅轻描淡写地说。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普通成年石化牛的体重，平均只有4000磅左右，凯撒的体重相当于前者的八倍还多，这尼玛已经进化到了终极状态好吗？亏你好意思说只有“一点小小的区别”！ 　　“凯撒的脾气很暴躁，坦率地说，除了我这个饲主，它绝不会听从其它人驱使。” 　　“就算我强迫凯撒服从你们的命令，也没什么用处，我一走开，这家伙肯定会红起眼睛攻击你们！” 　　“所以说啊，如果你们想把凯撒牵走，就得亲自动手将它降服。” 　　“凯撒只尊重实力强过它的生物，只要你们能揍得这头蛮牛爬不起来，它就会对你服服帖帖。” 　　达利娅的笑容依旧性感迷人，然而乔安却从这张美艳的脸上看出魔女的本色。 　　进化到最终阶段的石化牛，战斗力恐怕不在星海乌贼之下，想在空间有限的训练场上降服这条暴躁的蛮牛，绝对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丢掉小命。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吗？”乔安问达利娅。 　　“只能一对一单挑。”达利娅微微一笑，又补充道：“此外，你们不能施展‘魅惑怪物’之类的法术控制凯撒，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在凯撒看来算不得真正的实力，无法令它真心折服。” 　　“我们可是施法者啊，你总不能让我们跟一头蛮牛比拼蛮力吧？这些条件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在逼我们自杀！”美狄亚愤然抗议。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对达利娅说：“我来接受凯撒的挑战，现在 　　“小法师，你确定？” 　　达利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乔安，性感红唇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乔安！你可别冲动！”美狄亚急切地劝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乔安平静地回答。 　　“不错不错，小法师很有勇气，只要你能在凯撒面前撑过五分钟，这场挑战就算你赢了。”达利娅点头微笑，眼中流露出嘉许之色。 　　她卷起衣袖，轻轻转动手腕上那支由红白蓝三色香草编成的“传奇驯兽手镯”。 　　手镯激发出一蓬红色光辉，投射在格斗场中央，一尊庞大的身影，徐徐从聚光之处显现出来，渐变清晰。 　　这怪物看上去像一头巨大的公牛，肩高超过12尺，体长达到16尺，头顶生有一对锋利的犄角，浑身布满蓝中透紫的鳞片，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铁甲堡垒。 　　这头进化到终极阶段，被达利娅命名为“凯撒”的石化牛，刚一现身就发出不耐烦的咆哮，宽大的鼻孔喷出灰绿色毒烟，一双充血的牛眼毫不掩饰暴躁的脾气，四下环顾，似乎迫切想找个猎物发起冲锋。 　　乔安盯着威风凛凛的蛮牛，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它的底细。 　　…… 　　侦查目标：进化型石化牛（超大魔法兽） 　　属性：力量31，敏捷10，体质27，智力4，感知14，魅力15 　　超自然能力：石化喷吐 　　…… 　　凯撒的力量和体质数据，与它庞大壮硕的体型相称，智力水平比普通公牛略高，但是也远未达到聪慧的程度。 　　对付这种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怪兽，即便禁用惑控法术，乔安也能想出对策，毫无风险地将之击倒，而且办法远不止一两种。 　　比如利用4环“变形术”，变成一只细小的牛虻，飞到凯撒脖子上趴着。 　　这蛮牛既没有灵活的肢体，尾巴也不够长，够不着脖子上的小昆虫，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只要对着凯撒接连发射“衰弱射线”，直至把它的力量属性削减到个位数，根本不需要动手，这庞然大物就会被自己超过3万磅的体重压垮。 　　类似这样的办法，乔安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出很多。 　　问题在于这些办法都有投机取巧之嫌，即便可以击倒凯撒，却未必能够真正折服这头崇拜力量而非智慧的蛮牛。 　　如果无法使凯撒心服口服，拒绝配合乔安和美狄亚的研究，难免会惹出很多麻烦。 　　如此想着，乔安就抛开那些智取的策略，决定以纯粹的力量，在正面搏斗中降服凯撒。 　　“乔安哥哥，你飞到格斗场上空施法对付蛮牛，就不会被它顶到。” 　　露比很热心的帮乔安出谋划策，杰西卡却摇头嗤笑。 　　“露比，你可真是个小傻瓜，出了个馊主意！这里是星界，蛮牛也会调整重力方向，腾空飞行！” 　　“呃……露比我，居然忘了这件事，果然是不太聪明呢。” 　　“红宝石小姐”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出主意了。 　　四周正在训练的欲魔女警们，听到蛮牛的吼声，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在围观人们好奇与担忧的注视下，乔安走到场地边，与凯撒四目相视。 　　蛮牛似乎从少年法师的眼中觉察出敌意，瞪大猩红的牛眼，原地刨蹄，冲他发出威吓性的咆哮。 　　乔安没有退缩，面无表情的施展法术，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法师护甲”、“神话护盾术”、“闪现术”和“加速术”，接着是增强空手搏斗能力的“魔牙术”和“石拳术”，最后加持上“神话变身术”。 　　完成施法准备过后，乔安掀起法袍，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便携式针管，将针管中冷藏保存的“变异雪怪”血浆注入手腕静脉。 　　一丝凉意由手腕流遍全身，乔安深深吸气，激活“神话变身术”，转瞬间就由一位清秀少年，变身为一尊个头超过18尺，体重超过3，0000磅的变异雪怪！ 　　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乔安的三项肉体属性，如同字面意义上那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力量属性33，比蛮牛还要高出两点。 　　体质属性26，仅仅比蛮牛低一点。 　　最关键的是敏捷属性，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6点增强加值，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敏捷属性高达19，几乎是蛮牛的两倍！ 第1391章 斗牛 　　乔安当前的“变异雪怪”形态，无论身高还是体重都与蛮牛不相伯仲。 　　旁观者恐怕无法想象，这尊看似笨拙的变异雪怪，其实行动起来比猿猴更灵活。 　　搏斗双方的体型和力量差不多，那么决定胜负的关键，就要看谁的身手更灵活，与身材反差强烈的超高敏捷性，正是乔安敢于跟蛮牛正面搏斗的自信根源！ 　　乔安大步走进格斗场，对面那头蛮牛似乎被他突然变得高大魁伟的形象震慑，不由得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流露出惊讶与警惕。 　　乔安在凯撒对面30尺处站定，加持“石拳术”的双拳于胸前对撞，砰的一声轰鸣，火星四溅。 　　这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成功激怒了蛮牛，低头亮出锋利的犄角，刨了刨蹄子，怒吼着猛冲过来。 　　蛮牛看似鲁莽，其实拥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应变能力，在发起冲锋的同时，将重力指向乔安所在的方向，额外获得了一个重力加速度，狂飙起来快得出奇！ 　　蛮牛利用主观重力场加速冲锋的技巧，的确出乎乔安预料。 　　好在他的敏捷性够高，还提前加持了“加速术”，所有动作速度翻倍——相应的，在他眼中，外部世界的速度就等于减慢了一半。 　　乔安紧盯凯撒，待到这怪物冲到自己跟前，突然侧身闪开牛角抵撞，抬手抓住凯撒右侧犄角，奋力向前一推，借着蛮牛冲锋的惯性，将它掀翻在地。 　　凯撒3万多磅的体重，结结实实拍在地上，震得地面颤抖，轰鸣声几乎掀翻屋顶。 　　围观的人群齐声惊呼，继而兴奋地鼓掌喝彩。 　　乔安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跨骑在凯撒背上，双手抓住它的犄角，同时调整重力方向，利用自己的体重将这蛮牛死死压在地上。 　　他的压制思路没有问题，可惜毕竟不是专业的格斗家，无论搏击经验还是技巧都有所欠缺，勉强压制了凯撒数秒，便被这发狂的蛮牛从背上甩开，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凯撒翻身跳起，低头怒视乔安，突然张开大嘴，喉咙深处涌动绿色烟雾。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猜出这头蛮牛打算喷吐石化毒气！ 　　此时他还坐在地上，已经来不及起身躲闪。 　　好在这里是星界，所有法术自动瞬发，施法反而比起身更方便！ 　　一闪念间，乔安抬起右手，瞬发2环“造风术”！ 　　汹涌怒号的气流自乔安掌心喷薄而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凯撒张口喷出一大团绿色浓烟。 　　石化烟雾尚未来得及扩散，就被迎面袭来的烈风倒卷回去，灌入蛮牛大张的喉咙与外翻的鼻孔。 　　石化牛免疫自身产生的石化毒烟，但是大量浓烟冷不防倒灌回来，经由口鼻灌入肺中，还是呛得凯撒连声咳嗽，满面痛苦。 　　乔安趁机站起身来，张口喷出一道蕴含魔力的寒流，将蛮牛冻得浑身僵硬。 　　乔安飞起一脚，踹得凯撒翻滚着跌倒，大步冲上前去，跨骑在蛮牛脖子上，左手紧握犄角，迫使它侧卧在地上动弹不得，右手握拳，朝它脸上猛击下去！ 　　砰！砰！砰！ 　　变异雪怪加持“魔牙术”与“石拳术”的巨大拳头，坚硬宛如花岗岩，接连三拳狠狠锤在牛头上，揍的凯撒头晕脑胀，口鼻喷血，只得放弃抵抗，“哞哞”哀鸣着求饶。 　　乔安见蛮牛已经认输，便不再殴打，缓缓站起身来，回头望向场边人群。 　　美狄亚、露比和杰西卡都是满面激动，为乔安降服蛮牛的精彩表现欢呼鼓掌。 　　达利娅也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高声赞道：“小法师，好样的！” 　　耳畔回荡的喝彩与掌声，使乔安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不由得耳根发烫，只得勉强故作镇定，向人群挥了挥手，回应观众的热情赞赏。 　　此时乔安忽然感到庆幸——多亏自己变成了变异雪怪，天生一张“莫得感情”的黑脸膛，就算脸红害羞，别人也看不出来。 　　…… 　　凯撒这家伙，还真就像它的主人达利娅所说，吃硬不吃软。 　　自从被乔安按在训练场上当众暴打一顿，这头脾气暴躁的蛮牛，在他面前就变得服服帖帖，温顺的像只小绵羊，乔安对它进行包括抽血在内的全套体检，它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抗的意思。 　　除了抽血体检，乔安还拿出“透视手镜”，给凯撒来了个全身透视检查，顺带描绘出它的肌肉骨骼与内脏解剖图。 　　运用这种方法，乔安并不需要真的把凯撒开膛破肚，就能把它体内所有脏器组织的解剖结构看的清清楚楚。 　　石化牛的超自然石化能力，与乔安和美狄亚之前研究过的独角兔、鸡蛇兽、石化蜥蜴、蛇发女妖以及西斯塔都不太一样，既不是利用天生武器直接杀伤猎物造成石化，也不是经由视线或者灵光间接传导石化毒素。 　　凯撒的“石化喷吐”，介于上述“直接”和“间接”两种模式之间，喷出的浓烟蕴含石化毒素，生物的皮肤接触到毒烟，或者吸入毒烟，就会受到毒素侵蚀，倘若体质不够强悍，转眼间就会变成石像。 　　由此可见，凯撒的“石化喷吐”，仍然属于一种超自然毒素攻击，与其它石化生物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异，只不过传导石化毒素的方式比较特殊，类似“龙息”。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乔安和美狄亚对石化牛的喷吐攻击进行了深入研究。 　　乔安最初就觉得凯撒喷吐毒气的方式很像绿龙，后来进行的一系列实验，还有凯撒的肺脏解剖图片，全都证实了他的这一猜测。 　　巨龙的龙息，可不是从胃里喷出来的，真正产生这种超自然流体的器官，是巨龙的肺脏。 　　石化牛的肺脏构造类似龙族，除了用于正常呼吸的左右肺叶，还有一个专门产生石化毒素的附属肺叶。 　　当凯撒发动喷吐攻击的时候，先要深深吸气，经由呼吸道将大量气体泵入第三肺叶，与微小的毒素颗粒——实际上是一种气溶胶——混合成类似雾霾的悬浊物，在肺部充分加压过后，经由呼吸道喷发出来，形成“石化喷吐”。 第1392章 遥感术 　　石化牛的整个喷吐过程，平均耗时约为三秒。 　　石化牛肺部“基血管”中储存的石化毒素总量很有限，每次喷吐过后，总要花费一段时间重新分泌毒素，积累出足够喷吐一次的分量过后才能再次发出“石化喷吐”。 　　据乔安所知，龙息也是这种“脉冲式”喷吐模式，所以巨龙在喷出一口烈焰或者毒气过后，总要歇上一会儿才能再次喷吐。 　　两次喷吐的间歇期，是包括龙族与石化牛在内所有拥有超自然喷吐能力的生物最脆弱的阶段，传说中的那些屠龙勇者们，往往抓住这一时机给恶龙致命一击。 　　在银空的这段时间里，乔安除了陪同美狄亚研究石化牛，每天还要抽出两个钟头，前往辛德拉大教堂，在埃尔塔兰女士的心灵教室听课，如饥似渴地吸收灵能知识。 　　下课以后，他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虚心向埃尔塔兰女士或者杰西卡请教疑难问题。 　　在这短短一周里，乔安凭借智力属性高达33的超级大脑，学习的内容几乎抵得上其它学生一整年的课程——这还不算他平日里争分夺秒自学的内容。 　　在这一周里，乔安基本掌握了埃尔塔兰女士赠送他的那两本教材的全部内容，此外还学到包括“灵能集中”、“自我催眠”、“抽取星质”和“星质塑型”等实用技术，自我感觉收获很大。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到了9月7日，乔安与美狄亚的研究告一段落，按照约定将凯撒送还达利娅，接下来就准备返回“寂静殿堂”，利用暑期的最后半个月时间，合作完成一篇关于石化现象的重量级论文。 　　离开银空之前，乔安最后一次去听课，下课后特地向埃尔塔兰女士辞行，并且致以深深的感谢。 　　埃尔塔兰对他这个旁听生还是很欣赏的，不仅表示欢迎他有空的时候随时回来听课，临别之前还送给乔安一枚灵能石作为纪念。 　　“乔安，你已经获得原始天赋，开启了灵能池，在我这里听了好几天课，基础知识掌握的还算扎实，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还没有真正学习过任何一个心灵异能。” 　　埃尔塔兰指着乔安手中的那颗灵能石，对他说：“现在你就用从课堂上学到的技能，尝试辨识那颗灵能石中究竟灌注了什么异能，然后把你辨识出来的信息，详细说给我听。” 　　乔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埃尔塔兰老师要在他离开银空之前，单独对他进行一场学业测试，评估一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真本事。 　　乔安当然不想让老师失望，更不想辜负自己这些天花费的心血。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瞳孔微微收缩，进入高度专注的“灵能集中”状态，摒弃一切外界事物的干扰，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束成一根探针，探测手中那块灵能石。 　　晶石中蕴含的心灵能量，经由探针传导，在乔安的脑海中形成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异能构型”。 　　普通人看到这些复杂的高维度几何图形，恐怕会当场疯掉。 　　好在乔安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有着解析法术构型的丰富经验，法术构型与异能构型其实存在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法术构型是开放式的，存在至少一个端口与外界魔网相连，否则根本无法从魔网当中抽取能量。 　　相比之下，异能构型同样具有外接端口，但是这些端口并非与魔网互联，而是与显能者本人的“灵能池”保持连通状态，显能所需的能量，也完全是由“灵能池”中抽取而来。 　　法术构型与异能构型两种不同的外接端口模式，就是“魔法”与“灵能”最本质的区别。 　　如果不考虑与端口相关的单元，其它大部分构型其实都差不多，这也正是很多魔法具有功能完全一样的灵能版本的原因，反之亦然。 　　已知一个“法术构型”，对其进行移植，改造成为灵能版本，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之所以存在那么多“同名同姓”的异能和魔法，就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做这种版本移植的工作。 　　自从乔安的“神话法力”拓展出“神话显能”模式，他的施法等级完全等效为显能等级，往常用来辨识法术构型的技巧与经验，照样可以用来辨识异能构型。 　　此刻呈现在他脑海中的异能构型，看上去似曾相识。乔安花了两分钟时间分析对比，过后结束冥想，抬起头，平静的望向埃尔塔兰女士。 　　“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乔安眼中流露出的自信，使银发女士感到一丝欣慰，微笑着问：“说说你辨识出了什么。” 　　“灵能石中储存的是一个‘心灵预言系’异能，从占用的能级来看，应该是一个2阶异能。” 　　乔安先把最有把握的辨识结果说了出来，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 　　“根据我的观察，这个2阶异能的构型很像3环‘鹰眼术’，同样具有观察与聆听远处事物的功能，据此我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异能就是‘遥感术’！” 　　一周前，乔安在14号暗礁寻找被劫持的货船时，曾在货船甲板上发现一个隐形观测点。 　　乔安曾怀疑那是“鹰眼术”，然而观测点周围的魔网分布没有异常波动，也就是说不存在与魔网联通的外部端口，那就表明这不是魔法的效果，更有可能是星海乌贼展现的某种心灵预言系异能。 　　当时乔安还没有系统学习灵能知识，辨识不出那个神似“鹰眼术”的异能，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醒悟那就是“遥感术”！ 　　“你的辨识结果完全正确，但是仅此而已还不够，我想听你谈谈‘鹰眼术’和‘遥感术’相比，各有什么优劣之处。”埃尔塔兰女士循循善诱地问。 　　“‘鹰眼术’和‘遥感术’，除了隶属于不同的体系，两者在执行远程侦查任务期间的侧重点也存在明显的差异。”乔安从容不迫地答道。 第1393章 无限灵能书 　　“‘鹰眼术’更注重的是长期观测，创造出来的观测点没有时限，永远存在，施法者随时可以切换视角过去观察。” 　　“‘鹰眼术’的弱点在于最大投放距离是有限的，一位10级施法者，最远也只能把观测点投放到十里远处。” 　　“‘遥感术’注重的是观测距离，其观测点可以投放到近乎无限远处，只要不离开当前的位面，随便哪一点都可以进行观测。” 　　“‘遥感术’为获得无限远的观测点，花费了太多灵能，而其占用的总能级又是有限的，比‘鹰眼术’还要少，不得不在其他方面削减灵能开支。” 　　“这一刀，砍在了‘遥感术’的持续时间上。” 　　“‘遥感术’的持续时限，与显能等级成正比，10级显能者展现这个异能，最多只能持续十分钟而已。” 　　最后，乔安做出总结。 　　“经过比对不难发现，3环‘鹰眼术’适合长期观察近距离目标，2阶‘遥感术’则恰恰相反，更适合短暂观察远程目标。” 　　一向很少夸奖学生的埃尔塔兰女士，眼中难掩嘉许之色。 　　“乔安，你很聪明，可惜你的主业不是灵能，否则假以时日，一定能够给我们这个封闭的小圈子，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学术革命。” 　　轻轻叹了口气，埃尔塔兰女士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尖划过之处，自动生成一个黑漆漆的次元洞。 　　她伸手探入次元洞，从中取出一册银灰色笔记本，递给乔安。 　　“这是一本用星质薄膜装订而成的空白灵能书，表面看起来很薄，只有七页，其实每写满一页，灵能书都会自动抽取星质，生成新的空白页，相当于有无穷多页。” 　　“灵能书就好比法师的法术书，可以用来转录异能构型，如果得到高阶灵能石，解析出的异能等级太高，暂时无法学习，可以先把异能构型转录到灵能书里储存起来，显能等级提升以后再学习。” 　　“我把这本‘无限灵能书’送给你，你现在就把刚才解析出来的‘遥感术’转录到灵能书中。” 　　乔安怀着满腔感激收下无限灵能书，将精神力探针分拆成两束，一束保持与灵能石接触，另一束则指向灵能书的空白页，运用自身意志将“遥感术”的异能构型从灵能石中抽取出来，经由精神力探针，转而刻录到灵能书中。 　　整个过程花费了大约十分钟，与他抄写一个2环法术耗时差不多，好处是不用真的动笔，动动脑子就能搞定，省去了墨水和笔尖的损耗。 　　乔安在埃尔塔兰的教室里听了七天课，一个铜板的学费没花，临走时老师还白送他灵能石和无限灵能书，这让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思索了一下，乔安开启“便携式次元洞”，取出许多超自然生物标本，连同不久前猎杀的那头星海乌贼，有些难为情地对埃尔塔兰女士说： 　　“老师，我听杰西卡说，您偶尔会花钱雇冒险者去搜集稀有生物的标本，我这里有一些生物标本，主要是在幽暗地域探险时顺便收集的，如果其中有您感兴趣的，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学生的一点儿心意……” 　　埃尔塔兰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完，又见他脸颊泛红，知道自己倘若谢绝，只会令这位性格内向的学生更加难过，便欣慰地笑了笑，柔声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就让我来看看，你都搜集了什么好东西。” 　　走到“便携式次元洞”跟前，埃尔塔兰稍加观察过后，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她原本没指望乔安这样的小法师，能拿出什么稀有物种标本，自己随便挑两样东西，别管有用没用，只要让乔安觉得他已经还上这桩人情，不要留下什么心理负担，也就够了。 　　然而看过乔安的收藏品，银发女士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小法师，里面还真有好几样她感兴趣的好东西！ 　　咬着朱唇思索了一阵，埃尔塔兰从乔安的收藏品当中取出三样，分别是星海乌贼的一颗眼球（另外一颗已经被露比戳瞎了……），乔安在麋鹿镇猎杀的那头成年白龙的一支犄角，还有就是神话鸡蛇兽生下的一颗蛋。 　　“乔安，我不介意收学生的礼物，然而这三样东西作为礼物未免太过昂贵，我这里还有几颗低阶灵能石，都是你现在就用得上的，拿去吧，不用跟我客气。” 　　埃尔塔兰一挥衣袖，五颗银灰色晶石自她身旁的次元洞中飞了出来，飘到乔安面前。 　　乔安道谢过后，伸手摘取悬浮在半空的灵能石，怀着好奇，一一加以鉴定。 　　埃尔塔兰女士给他的这五颗灵能石，其中一枚灌注的是1阶“控火术”，还有两枚灌注的是2阶“辟谷术”和2阶“念力波”，剩下两枚灌注的都是三阶异能，分别是“能量锥”和“时间跳跃”。 　　“控火术”和“念力波”，乔安曾见杰西卡施展过。 　　显能者展现“控火术”，可以遥控一团明火，作为武器打击百尺开外的敌人。 　　显能等级越高，能够控制的火焰体积和威力也都越大。 　　乔安的显能等级，相当于10级“心灵学者”，最大受控火焰相当于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炉火，每次击中敌人，可以造成高达4个能级的灼烧伤害！ 　　作为对比，1环魔法“燃烧之手”的最大伤害只有5个能级，而且只能攻击一次。 　　显能者只要维持专注，受控的火焰即便被水泼雨淋也不会熄灭。 　　除此之外，“控火术”还能根据显能者的意愿，自由塑造火焰的形状。 　　2阶异能“念力波”，将杀伤敌人的意图与灵能融合，具现为一道无色无形的力场冲击波，轰击目光锁定的目标——可谓真正意义上的“眼神杀人”！ 　　“念力波”的破坏力与显能等级正相关。 　　杰西卡这样的3级“心灵学者”，刚刚达到展现“念力波”的最低等级要求，只有1个能级的杀伤力。 　　换做乔安展现“念力波”，则能充分发挥出这个异能的威力，目光一闪，即可对视野中的某个敌人造成高达8个能级的力场冲击！ 第1394章 辟谷术 　　2阶“心灵自塑系”异能“辟谷术”，非常之神奇，以乔安在魔法领域的学识积累，搜遍记忆，竟然都找不到功能类似的法术！ 　　每天只要花费3点灵能展现“辟谷术”，就可以获得维持一整天高强度运动所需的全部能量，不用再额外喝水进食。 　　换句话说，只要学会这个异能，往后就可以彻底戒绝饮食，只靠自身产生的灵能维持正常的生理活动，变成一台“人形永动机”！ 　　乔安看待“辟谷术”的心态有点复杂。 　　首先他必须承认，这个异能很实用，特别是在缺少饮食的恶劣环境里，全得靠“辟谷术”保命。 　　但是从感情层面来讲，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一个虔诚的“吃货”，他又有点讨厌这个异能。 　　因为在他看来，“吃饭”和“享用美食”是两回事。 　　前者只是维生的朴素需求，怎么方便怎么来，不值得为了填饱肚子浪费太多时间，后者却是一门艺术，是一门哲学，是人生中为数不多宝贵且纯粹的乐趣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讲，“撸串儿”和创作一篇学术论文是同等的乐趣，如果连美食都要辜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偶尔用“辟谷术”代替吃饭节省时间是合理的做法，但是如果用这个异能来绝食，从此不食人间烟火，那未免太蠢了。 　　3阶异能“能量锥”，异能构型神似弱化版的“寒冰锥”，攻击范围都是正前方60尺锥形扩散，但是与“寒冰锥”这样的奥术相比，“能量锥”还有两点独特之处。 　　首先，几乎所有“心灵转化系”异能，都自带“能量替代”特效，“能量锥”也不例外。 　　这个异能没有固定的属性，显能的时候可以临时决定本次展现的“能量锥”是火属性、冰属性、电属性、酸属性抑或音波属性。 　　这样一来，显能者就可以临场随机应变，根据敌人的属性来调整“能量锥”的属性，比如用冰属性“能量锥”克制火属性的敌人。 　　“能量锥”的第二个特点，是没有固定的威力上限。 　　展现“能量锥”这样的3阶异能，至少需要花费5点灵能，在这种标配情况下，“能量锥”的最大威力与3环法术相同，也是10个能级。 　　但是不同于魔法，显能者还可以额外追加灵能点，用于提升“能量锥”的威力上限。 　　在这种情况下，每额外增加1点灵能，“能量锥”的威力上限也额外增幅1个能级。 　　这种心灵异能独有的“增幅”模式，有点像超魔技艺，乍看起来不太划算，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利用这种增幅模式，不计消耗的最大限度提高异能杀伤力，务求于一击之内干掉敌人。 　　埃尔塔兰女士送给乔安的最后一块灵能石，灌注的是到目前为止乔安接触过的最神奇的心灵异能——时间跳跃！ 　　展现这个3阶“心灵传送系”异能，可以令受术目标湮没在一片灿烂的银色光辉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过上一小段时间，目标又从原地重新浮现出来。 　　在受术目标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是被隐形了，还是被临时转移到了其它位面？ 　　都不是。 　　正确答案是……受术者在显能期间不存在于各个位面的任何一个坐标点，彻底脱离了当前的时间线！ 　　没错，标准意义上的“消失”。 　　可想而知，既然受术者在显能期间客观上并不存在，也就理所当然不受魔法、异能、超自然能力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影响。 　　哪怕在受术者跳出时间线过后，整个世界瞬间毁灭，各个位面的所有生物全部死亡，这个受术者依旧不受影响，直到显能时限结束后，回归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原始坐标点，成为世间最后一个生存者——如果他还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话。 　　在乔安看来，“时间跳跃”这个3阶异能，价值不仅在于躲避天灾人祸，更暗示了一个令人细思恐极的细节——时间是可以人为改变的！ 　　在魔法领域，也存在“加速术”乃至“时间静止”这类似乎可以改变时间流速的法术，然而这类法术并不是真正的改变时间线，只不过是把自身速度加快到了极致，相对来说外部世界的运转就变得缓慢，乃至看起来像是陷入停滞。 　　“时间跳跃”不同于这些“虚假的时间魔法”，真正跳出了时间线！ 　　乔安由此产生一个猜想，既然心灵异能可以跳离时间线，那么是否存在某种心灵异能，可以回溯时间，把之前经历的事情从头再来一遍，并且保留之前的记忆，以便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回到过去，改变记忆中的那些遗憾，就不再只是一个空想。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做，又该如何解决“祖母悖论”呢？ 　　乔安暂时还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得抛开这个有点不切实际的念头，专注于读取手中的灵能石，将“时间跳跃”也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中。 　　转录完所有灵能石中储存的心灵异能，乔安在告辞之前又想起一件事，便向埃尔塔兰女士请教。 　　“老师，我在幽暗地域结识了一位朋友，它名叫曼西尼，被当地人称为‘苔藓领主’，其实是被夺心魔领主们创造出来的灵能生物。” 　　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曼西尼的遭遇，最后问埃尔塔兰，将曼西尼封印在大地深处的究竟是什么异能，如何才能解除封印。 　　银发女士微微蹙眉，沉思许久才开口。 　　“乔安，你提供的信息太少，只是听你这样说，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封印。” 　　“可惜我现在无法离开星界，否则倒是可以陪你去见那个名叫曼西尼的人，当面查看他的状况，然后尝试以6阶异能‘改造灵光’帮他解除封印。” 　　沉默了数秒，埃尔塔兰女士接着说：“如果连‘改造灵光’都无法解除封印……事情就变得有点麻烦了。” 第1395章 防护石化 　　“没有别的办法吗？”乔安忍不住追问。 　　“普通的诅咒和封印，‘改造灵光’都可以解除，反之，如果‘改造灵光’无效，这种封印很可能是9阶乃至传奇异能形成的。” 　　“听你刚才描述曼西尼的状态，我怀疑他要么中了9阶异能‘微观世界’，要么就是被9阶‘灵能禁锢术’压缩到了大地深处。” 　　“如果事实真如我猜测的那么糟糕，就只能尝试用‘心灵手术’或者‘逆转现实’来解除封印了。” 　　听了埃尔塔兰的分析，乔安心情沉重。 　　“心灵手术”是一个9阶异能，“逆转现实”也被称为“灵能祈愿术”，同样是9阶异能。 　　乔安现在别说这两个9阶异能，就连6阶“改造灵光”都还搞不懂，既然埃尔塔兰女士无法离开星界，他就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有能力帮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了。 　　…… 　　告辞埃尔塔兰和杰西卡过后，乔安与美狄亚、露比一同乘坐银空的大传送阵，精确定位美狄亚的老家“寂静殿堂”，直接传送回去。 　　到家以后，美狄亚提议立刻着手撰写论文提纲，乔安却有不同见解，为此两人自合作以来，第一次发生意见分歧。 　　按照乔安当初制定的计划，总共需要采集七种研究样本，如今已经搞定独角兔、鸡蛇兽、石化蜥蜴、蛇发女妖、西斯塔和石化牛六种，只差最后一种样本，就是眼魔。 　　乔安多少有那么一点“强迫症”倾向，做事力求完美。 　　他觉得，既然已经收集了六种石化生物，不如再辛苦一下，设法搞一只眼魔来，这样就完美了。 　　美狄亚还真就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眼魔，而且她曾亲身与眼魔发生过冲突，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正因为她比乔安更了解这种幽暗地域最为恐怖的异怪之一，再加上一贯的谨慎作风，所以她坚决反对乔安试图狩猎眼魔的设想。 　　在美狄亚看来，这种做法不仅非常冒险，而且毫无必要。 　　眼魔拥有多种超自然射线，其中一种射线可以把生物变成石头。 　　事实上眼魔的这种能力就是“石化凝视”，与石化蜥蜴、蛇发女妖以及西斯塔的同类能力几乎没什么区别，何必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研究样本，冒着巨大的风险去“魔眼巢城”作死？ 　　美狄亚认为这种行为是非常不理智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乔安最终被美狄亚说服，不得不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强迫症”，暂时放弃打眼魔的主意。 　　总算是解决了分歧，接下来乔安和美狄亚就根据连日来搜集整理的资料，紧锣密鼓地开工干活。 　　由于前期准备非常充分，两人只花一天时间就把论文提纲写了出来。 　　乔安和美狄亚已经对六种不同的石化生物进行了分类研究，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一个论点：所有看似不同的石化能力，本质上都属于超自然毒素效应。 　　就微观层面而言，所有石化攻击都会毒害生物肌体，促使血肉迅速钙化，最终完全凝结为矿物。 　　就宏观层面而言，所有石化攻击都体现出相同的毒害效果——致使受害者的敏捷属性迅速下降，直至降为零，变成一尊石像。 　　乔安和美狄亚研究的六种石化生物，造成石化的方式和效率各不相同，如果把单位时间内受害者敏捷属性下降的幅度作为一个量化指标，就可以对不同石化方式的效率进行精确且直观的衡量。 　　独角兔的犄角戳刺，鸡蛇兽以喙进行的啄咬，属于最低端的石化方式，必须通过直接攻击对敌人造成外伤，经由血液感染石化毒素。 　　在排除抵抗石化毒素的情况下，被独角兔犄角刺伤的实验体（蛀鼠或地精），平均每六秒降低1点敏捷属性，而被鸡蛇兽啄伤的实验体，平均每六秒降低2点敏捷属性。 　　由此可以测定，鸡蛇兽的石化效率相当于独角兔两倍。 　　根据上述实验方法，考察石化蜥蜴、蛇发女妖和西斯塔。 　　这三种生物都是通过视线传递石化毒素，以六秒作为一个标准时间单位，石化蜥蜴的凝视在单位时间内对实验体平均造成6点敏捷伤害，蛇发女妖和西斯塔则都是造成8点敏捷伤害。 　　接下来考察“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这种散播石化毒素的形式，可以认为是“石化凝视”的强化版。 　　综合来看，“石化灵光”是所有石化方式当中最高效的一种，能够对周边30尺内的所有实验体同时造成威胁，但是具体到单独某一个实验体，“石化灵光”的效率并不特别出色——平均每六秒钟造成6点敏捷伤害，与石化蜥蜴相当。 　　最后，乔安和美狄亚考察的是石化牛的“石化喷吐”。 　　石化牛的喷吐攻击能够对30尺锥形范围内的实验体同时造成石化威胁，攻击范围仅次于“石化灵光”，效率更是高的可怕——平均每六秒造成高达10点敏捷伤害！ 　　既然已经证明所有的石化攻击本质上都是毒素伤害，乔安和美狄亚接下来就以“防毒”作为切入点，尝试开发专门用于防护石化攻击的法术——事实上，这正是他们两人合作创作这篇论文的最初动机。 　　乔安和美狄亚从相同的动机出发，然而在具体的研发过程中，他们却选择了两种不同的道路。 　　乔安秉承初心，朝着“防护石化”这个目标不断挺进，凭着蛮力——确切的说是变态的智力——一路横推过去，克服了大大小小无数困难，最终达成心愿，创造出一个基本符合预期的法术。 　　4环防护系法术“防护石化”，法术的功能与乔安的命名一样刚健朴实——施法过后，受术者在法术持续期限内免疫石化。 　　“防护石化”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算上“神话法力”，乔安的施法等级相当于10级，由他本人施展的“防护石化”，可以持续100分钟。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法术只能免疫石化效果，对伴随石化的其它攻击无效。换句话说，加持“防护石化”过后，被鸡蛇兽狠狠啄上一口，还是会受伤流血，只是不用担心变成石头。 第1396章 反凝视结界 　　美狄亚也研发出一个4环法术。 　　这个法术的最初定位与“防护石化”一样，然而或许是因为缺少产品经理的约束，美狄亚在研发过程中不自觉地放飞自我，以至于后来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是想干什么，结果搞出个奇葩玩意！ 　　这个法术，不能说与防护石化完全无关，但是它只能用来防护“石化凝视”。 　　施法过后，施法者本人的眼眸在魔力的加持下，呈现出银色镜面般的质感。 　　法术持续期限内施法者的视力不受影响，免疫一切凝视攻击，并且在遭受凝视攻击的瞬间，能够以耗尽法术剩余的魔力为代价，选择将这道凝视攻击反射回去，使凝视者自食其果——在这种情况下，凝视者无法免疫自身的凝视攻击。 　　这个奇葩法术，虽说完全跑偏了方向，但是错有错招，最终演变成能够免疫包括“石化凝视”在内的所有超自然视线攻击的法术，甚至还能反弹视线，也算是没有白费美狄亚的一番心血。 　　美狄亚对自己发明的这个奇葩法术非常自豪，还突发奇想，打算将之命名为“蛇发女妖之灾”。 　　乔安首先得承认，这个法术的确是蛇发女妖的克星，但是他坚决反对美狄亚的命名！ 　　毕竟美狄亚自己就是蛇发女妖，把自己发明的法术命名为“蛇发女妖之灾”，未免太不吉利。 　　老姐，几个菜啊，喝成这样？绝逼是上头了吧？！ 　　在乔安的极力劝说下，美狄亚只好放弃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将自己发明的法术定名为“反凝视结界”——这种刚建朴实的命名风格，完全符合某人的直男审美。 　　乔安和美狄亚在研究石化效应的闲暇，顺带得到两个“副产品”。 　　早在乔安与美狄亚初相识时，蛇发术士曾告诉他一个关于“石化凝视”的猜想：当石化视线发生折射或者反射，随着折射和反射次数的增加，“石化凝视”的总体效用呈几何级数衰减。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乔安和美狄亚合作设计了一组反射折射实验，对石化蜥蜴、西斯塔、蛇发女妖（亦即美狄亚本人）等具有“石化凝视”能力的生物进行测试，实验结果与上述猜想相符。 　　实验对象不包括眼魔，这让乔安有些遗憾。不过从理论上讲，眼魔的石化视线应该也符合这一规律。 　　乔安还将这一猜想拓展到所有超自然凝视攻击领域，并且认为这一衰减规律对其它凝视攻击同样适用。 　　利用4环“变形术”配合血液唤醒剂，乔安先后变身为“雪怪”和“土巨怪”，对“寒颤凝视”与“困惑凝视”进行反射折射的量化实验，测试结果同样符合衰减规律。 　　由于测试的样本种类较少，目前还不能断言衰减规律普遍适用，但是乔安和美狄亚对他们得出的这一猜想很有信心，决定写在论文中，希望能够引起奥法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吸引学者们跟进这项课题，采用其它具有超自然凝视能力的生物样本进行测试。 　　乔安和美狄亚在主要课题之外的第二项副产品，否定了乔安曾经持有的一个猜想。 　　乔安在结识美狄亚之前，曾遭遇过两种具有超自然凝视的怪物，就是“雪怪”和“土巨怪”。 　　这两种生物又很凑巧的都具有特殊的眼部构造，天生拥有内外双层眼睑，内眼睑呈透明膜状，平时是关闭状态，需要释放超自然凝视的时候，内眼睑就会张开。 　　乔安一度怀疑内眼睑是雪怪和土巨怪的凝视“开关”，并且猜测世间其它具有超自然凝视能力的生物，大多也拥有同样的内外双层眼睑构造。 　　然而之后的际遇推翻了乔安的猜想。 　　就拿他与美狄亚深入研究过的三种具有“石化凝视”的生物来说，石化蜥蜴、蛇发女妖和西斯塔，全都只有单层眼睑，而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石化凝视”。 　　面对众多反例，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的猜想纯属少见多怪。 　　事实上，凝视攻击与双层眼睑不存在必然关联，土巨怪和雪怪反而是特例。 　　这两种生物之所以生有双层眼睑，更有可能是受到栖息环境的影响。 　　土巨怪在挖掘隧道的时候需要避免沙尘迷眼，雪怪生活在终年暴风雪肆虐的地区，也需要防备风雪迷眼。 　　这两种生物为了适应防尘需要，经过漫长的演化筛选，“双层眼睑”的基因逐渐稳定下来，并且通过显性遗传得以表达。 　　蛇发女妖、西斯塔和石化蜥蜴，栖息的环境不需要特别防范粉尘迷眼，所以也就没有演化出“双层眼睑”这一独特的生理构造。 　　乔安和美狄亚原本计划用两到三周的时间完成论文初稿，结果工作效率比预想中更高，只花了一周就把论文初稿写完。 　　在此期间，美狄亚还接受乔安的建议，注射了三支以她自身血液为素材调制的“唤醒剂”，尝试开发术士血脉的潜能。 　　乔安干这个行当，可谓熟能生巧的“老司机”，顺利帮美狄亚开发出6个新法术，其中包括一个5环，两个3环，剩下的全是1环。 　　美狄亚对这一结果很满意，乔安却暗自失落，因为美狄亚新开发出的法术中，都是他已经学过或者抄录过的。 　　美狄亚原本很在意术士血脉开发过程中伴随的风险，曾因此拒绝乔安帮她开发血脉潜能，然而这次尝到甜头过后，她的立场陡然逆转180度，由极端保守转向极端激进，决定以其它五种超自然石化生物的血液样本为素材，炼制强化药剂，进一步强化自身术士血脉。 　　蛇发术士并不是存心作死，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疯狂的念头，全是出于对乔安的信赖。 　　乔安向她透露，运用一门名为“血液附魔”的秘法，可以使血脉强化的风险降低一个等级。 　　美狄亚自行承担“血液附魔”的魔晶成本，请乔安出手，在她体内结附“安定心神”。 　　附魔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在此之后，美狄亚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博一把，向自己体内注射了独角兔、鸡蛇兽、石化蜥蜴、西斯塔和石化牛等五种生物的血浆共同调制而成的“唤醒剂”。 第1397章 凝视施法 　　9月16日，论文初稿完成的那天，美狄亚冒险注射了第一支混合血液唤醒剂。 　　得益于乔安在她体内附魔的“安定心神”，美狄亚有惊无险地撑过排异反应，之后两天又陆续注射两支混合唤醒剂，开发出9个新法术。 　　其中包括四个4环法术，分别是“钢针风暴”、“弹力法球”、“秘法眼”和“魅惑怪物”。 　　三个5环法术，分别是“鬼斧神工”、“恶意变形术”和“怪物定身术”。 　　还成功预测出两个6环法术，“石化术”和“摄心目光”——美狄亚是11级术士，再提升一个术士等级，即可觉醒这两个6环法术。 　　或许是因为吸收了石化蜥蜴和西斯塔的血脉系谱，美狄亚的超自然凝视能力发生进化，在“石化凝视”的基础上，进一步得到增强！ 　　现在美狄亚不仅能够用双眼发出石化视线，还能以视线作为媒介传导“鹰眼术”和“探知术”这类预言系法术，“魅惑人类”和“睡眠术”之类惑控法术，以及“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这样的射线法术！ 　　当美狄亚以视觉施法的时候，可以免除手势、咒文和施法素材，于不动声色之间发出蕴含魔力的视线。 　　美狄亚这种“凝视施法”能力，乔安感觉似曾相识——功能几乎与贝蒂女士的“中阶异眼圣印”完全一样！ 　　只不过美狄亚只有一双眼睛，贝蒂女士虽然有三只眼睛，却只有颈后那颗“异眼”具备凝视施法能力，至于长在脸上的那双正常眼眸，并不具备这项特殊功能。 　　美狄亚对自身术士血脉的开发成果很满意，也没让乔安白辛苦，赠送他半磅魔晶作为酬劳。 　　除此之外，乔安顺带还获得了美狄亚的血液样本——对他而言，这份血样的价值甚至还要超过半磅魔晶。 　　运用“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乔安将美狄亚血液样本中蕴含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全部解析出来。 　　美狄亚拥有两项超自然能力，其一是蛇发女妖标志性的种族特长“石化凝视”，其二就是血脉强化的成果之一——凝视施法。 　　乔安将这两种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分析美狄亚血液样本当中蕴含的法术构型。 　　算上新开发出来的法术，以及预测出的法术，美狄亚的0～6环法术加起来正好50个，就术士而言已经称得上很丰富了。 　　在所有这五十个法术当中，只有11个法术是乔安未曾学习和抄录过的，包括四个4环法术，六个5环法术，以及一个6环法术。 　　乔安先来查看4环法术构型，分别是“钢针风暴”，“弹力法球”，“秘法眼”，以及“冰墙术”。 　　“钢针风暴”隶属于“咒法学派”的“创造子类”，以一根钢针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成千上万根无坚不摧的附魔钢针，高速喷射出去，覆盖前方60尺锥形空间，造成最高10个能级的穿刺伤害。 　　处于法术爆发空间内的敌对生物，都将被钢针刺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倘若面部受创，还有失明的风险。 　　作为一个4环法术，“钢针风暴”的杀伤力和攻击范围中规中矩，附加的“流血”和“致盲”特效，也还算是比较实用。 　　在乔安看来，这个法术的最大特色是无视魔法抗性！ 　　“钢针风暴”是咒法系法术，魔力创造——确切的说是复制——出来的无数钢针都是真实存在的，最终造成的实际上是物理攻击，当然无法被魔法抗性阻挡，对付那些具有法抗的敌人尤其有效。 　　比如“魔像”类构装体，号称魔法免疫，其实并不确切，只不过是拥有高达100%的魔法抗性。 　　“钢针风暴”这种无视法抗的特殊法术同样可以穿透魔像的抗性，对其造成巨大杀伤。 　　当然，“钢针风暴”对上“神话巨像”就不灵了。因为巨像的魔法免疫源于“反魔场”，与魔像根本不是一回事，从根源上切断了魔网链接，“钢针风暴”也无从施展。 　　不过，乔安现在已经不怎么忌惮巨像了。 　　除了魔法，他还有心灵异能可用，巨像的“反魔场”只能阻断魔法和大部分超自然能力，却无法影响心灵异能。 　　乔安从美狄亚血液中解析出的第二个4环法术是“弹力法球”。 　　这个法术以水晶和橡胶为素材，创造出一个透明的力场球体，可以将受术者封入球体内部。 　　置身于“弹力法球”内的生物呼吸不受妨碍，可以推动球体内壁缓缓向前滚动。 　　“弹力法球”很轻，施法者能将球体连带封存在里面的生物轻松举起。 　　“弹力法球”还很坚韧，除了“解离术”等极少数可以摧毁力场的法术，几乎免疫其他一切伤害。 　　这也就意味着，直到法术时限截止之前，被封在球内的生物无法对外攻击，外界的人们也无法伤害球内的生物。 　　由此不难发现，“弹力法球”既可以用来囚禁敌人，关键时刻也能用来自保，可谓攻防兼备。 　　4环预言系法术“秘法眼”，可以创造出一颗漂浮在空中的隐形“魔法眼”。 　　这颗飞行的魔眼与施法者共享感官，自带“黑暗视觉”，在法术时限截止之前能够自由移动，潜入危险且狭窄的区域进行侦查。 　　施法者随时可以将自己的观察视角切换到“秘法眼”上，并且随心所欲的远程遥控“秘法眼”改变飞行方向和速度。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4环法术，是隶属于“塑能学派”的“冰墙术”。 　　这个法术是“火墙术”的对立版本，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道冰墙，或者半球形的冰罩。 　　冰墙的厚度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塑造出的冰墙恰好厚达一尺。 　　“冰墙术”可以用来塑造临时性的防御工事，抵挡敌方发射过来的箭矢和枪弹，也能瞬间构筑一座“冰牢”，用来困住敌人。 第1398章 意外的进化 　　魔法创造出来的冰墙，硬度与普通冰块相仿。如果冰墙被破坏，蕴含在墙体内部的魔力，就会以寒流的方式，朝着破坏者所在的方向汹涌喷发，造成最多10个能级的冻寒伤害。 　　乔安休息了五分钟，为钢笔重新装填墨水，接下来抄录由美狄亚血液中解读出来的高阶法术。 　　六个5环法术，分别是“鬼斧神工”、“恶意变形术”、“窥视魔眼”、“寒冰锥”、“化石为泥”和“化泥为石”。 　　5环“鬼斧神工”是3环“次级鬼斧神工”的增强版，每次施法可以处理的材料分量增大十倍。 　　“窥视魔眼”和“寒冰锥”，乔安曾多次见美狄亚施展过，已经很熟悉了。 　　“恶意变形术”是一种特殊的诅咒，可以将受术者永久变成小鸡、青蛙、老鼠之类弱小而又无害的动物。 　　“化泥为石”和“化石为泥”这对孪生法术的功能如同其名，实际上是“塑石术”的强化版，一次施法就能瞬间将大量岩石转化成软泥，或者反其道而行之，都是在工程作业中常用的法术。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6环“石化术”。 　　这个法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乔安和美狄亚这一个多月来研究工作的延伸。 　　“石化术”的法术构型，与乔安研究过的那些超自然石化能力的魔力印记很相似，其实就是在模拟“石化凝视”，只不过把视线攻击改成了不需要以眼睛作为激发媒介的射线攻击。 　　被“石化术”命中的生物，就好比遭受“石化凝视”，倘若体魄不够健壮，抵抗不住石化毒素侵袭，很快就会全身钙化，变成石像。 　　“石化术”造成石化的效率并不固定，与施法等级成正比，等级越高，使受术者陷入彻底石化花费的时间也就越短。 　　乔安从美狄亚血液中解读出来的法术，其中一部分是加密的，无法直接抄录。 　　为了破解这些法术的血脉密码，乔安不得不动用老办法，注射美狄亚血液调制的唤醒剂，然后进行解密操作。 　　这套办法他已经很熟练，这次也成功破解了美狄亚的血脉法术，然而却出现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意外结果。 　　乔安注射“唤醒剂”，本意只是想破解血脉法术的密码，但是这种行为本身就相当于对自身进行了一次血脉强化。 　　乔安拥有“人形怪物”血脉系谱，自身血液循环系统还附魔了“安定心神”，注射以蛇发女妖血液调制而成的“唤醒剂”，风险近乎为零，这次强化顺理成章的获得成功。 　　事后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异眼圣印”在血脉强化过程中发生了变异，竟然自行进化成为“中阶异眼圣印”！ 　　乔安本能的摸了摸颈后，掌心那颗凸起的眼球微微脉动，与净化之前相比似乎没什么改变。 　　乔安又赶紧去照镜子，利用一面手镜与背后的落地镜构成简单的折射装置，可以清晰看见自己颈后那颗眼睛，的确没有什么外观上的变化。 　　然而这只是表象。 　　乔安很快就发现，进化到中阶的异眼圣印，在保留原本所有功能的基础上，还获得了类似美狄亚的“凝视施法”的超自然能力。 　　现在他可以经由颈后那颗眼球释放侦查、射线和影响心灵的法术、异能以及超自然能力，免除手势、咒语和施法素材。 　　这个意外的结果，使乔安很是纠结，也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 　　血脉强化已经完成，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接受现实。 　　回想当初卡斯蒂斯爵士对“圣印”进化所做的分析，乔安惶恐的心绪稍有平复。 　　如果卡斯蒂斯爵士的判断不至于太过偏离事实，直到“圣印”进化到终极阶段之前，对宿主都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乔安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这意外进化到第二阶段的“异眼圣印”，同样符合卡斯蒂斯爵士总结出的规律。 　　…… 　　9月17日，乔安辞别美狄亚，带着露比和论文手稿，返回米德加德大学。 　　当天下午，乔安约莫里亚蒂教授在实验室见面，帮自己审阅修改论文，顺带提出请导师署名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以莫里亚蒂实验室的名义投给《奥法通讯》。 　　莫里亚蒂教授看过论文以后，对乔安在暑假期间完成的这项课题大加赞赏，还提供了一些修改建议——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把与论文主体内容不甚相干的两个章节拆分出去。 　　拆分出来的两个章节，其一是超自然凝视的衰减规律，其二是生物双层眼睑的演化猜想。 　　莫里亚蒂教授认为，这两个章节诚然有趣，也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但是与“石化效应”这一研究主题无关，放在论文里不合适。 　　教授先生建议乔安把分拆出来的这两个章节改写成两篇小论文，“超自然凝视的衰减规律”，技术含量比较高，可以投给《奥法学报》，关于双层眼睑的章节，略显单薄，不过发表在《奥法评论》上还是够格的。 　　至于署名通讯作者这件事，莫里亚蒂教授直接拒绝了。 　　导师拒绝在学生的论文上署名通讯作者，通常有两种可能性。 　　从坏的方面来讲，导师多半是看不上这篇论文的水平，甚至怀疑有瑕疵乃至造假的成分，担心发表以后被人揭露出来，自己作为通讯作者，难免声誉受损，索性拒绝署名，不背这口“黑锅”。 　　从好的方面来讲，导师承认论文质量很高，但是自己并没有参与论文的立项、实验与写作，倘若署名，纯属坐享其成，侵占学生的劳动成果。 　　如果导师爱惜脸面，不愿坐享其成，也会拒绝署名。 　　莫里亚蒂教授当然属于第二种情况，他没有参与乔安和美狄亚的研究项目，不想白占这个便宜，就让乔安自己署名通讯作者，直接投给《奥法通讯》。 　　在莫里亚蒂教授看来，乔安作为年度“新星奖”的得主，阿尔瓦·丁尼生总编力捧的奥法天才，在学术圈的名气已经超越他这个导师，根本没必要借用导师的名头给自己的论文增加分量，直接投稿，《奥法通讯》编辑部照样会高度重视这篇论文。 第1399章 大橘凶猛 　　乔安带着莫里亚蒂教授批改过的论文稿离开实验室，回到公寓的时候刚好赶上房东安德森太太做好午饭。 　　乔安在厨房吃饭，一边陪房东太太闲聊。无意间发现经过一个暑假，房东家那只名叫“球球”的橘猫又肥了一圈儿，如同其名胖成一个球！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试图把那慵懒得趴在壁炉边打瞌睡的肥仔拖过来撸两把，却惊讶的发觉竟然拖不动“球球”！ 　　问过房东太太才知晓，“球球”的体重已经达到夸张的22磅。 　　这哪里还是猫啊？ 　　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猫毛的猪！ 　　乔安不用给“球球”做体检就能断定这坨大喵绝对脂肪超标，肉眼可见的“肥胖症”！ 　　其实这也不意外，这橘猫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长肥膘才奇怪。 　　出于“球球”的健康着想，乔安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就在餐桌旁草拟了一份包括三餐食谱和配速长跑等锻炼项目的瘦身计划。 　　写完以后，乔安把这份计划读给安德森太太听，问她有何高见。 　　房东太太笑着说没有意见，不过乔安想说服“球球”少吃多锻炼恐怕没那么容易。 　　乔安马上付诸行动，跑到壁炉跟前，在“球球”头上拍下一道“神话链接”，以严肃的态度跟它讨论瘦身计划。 　　橘猫“球球”最初见乔安过来的时候还挺高兴，以为乔安会像往常那样给它撸毛按摩，松散筋骨，不成想这大逆不道的“铲屎官”居然想造反！ 　　说什么少吃多锻炼？ 　　这是要害朕，谋夺朕的江山啊！ 　　乔安与橘猫的谈心仅仅维持了两分钟，就被不耐烦的“喵嗷”声打断，最终演变成一场激烈搏斗…… 　　乔安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被“球球”猪一样的外表迷惑，低估了这货与体重相称的凶残实力，在橘猫的追逐扑打之下狼狈逃回二楼卧室。 　　乔安把“球球”关在门外，耳朵贴在门上屏息聆听，确认猫叫声沿着楼梯远去才放心。 　　他坐回书桌跟前，唤出“神之泪”浸泡清水，过后用药水涂抹胳膊上被猫挠破的血痕，同时在心里总结教训。 　　“说服肥猫接受瘦身计划前，应该先对它施放4环魔法‘魅惑怪物’……” 　　然而想到“球球”对节食锻炼的强烈憎恶，乔安隐隐觉得即便施展魅惑法术，恐怕也没什么暖用。 　　胳膊上的猫挠痕迹，在药水的滋润下很快就愈合了。 　　乔安把导师批改过的论文稿又看了一遍，而后施展“短讯术”联络远在幽暗地域的美狄亚，征得这位合作伙伴同意之后，就按照莫里亚蒂教授的建议，将原稿分拆成三部分，重新润色过后分别投给不同档次的三家核心期刊。 　　根据以往的投稿经验，乔安估计最快也要下周才能收到编辑的回信，收到审稿人的意见还要一到两周，再加上修改的时间，能在11月出版的期刊上登载出来就算神速了。 　　投稿过后，乔安暂时放下一桩心事，感觉浑身轻快。 　　然而他终究是闲不下来的人，离开学还有一周，除了日常功课，他打算利用最后这段假期时间制作几件魔导器，此外还计划研发一个新法术。 　　魔导器的设计方案，乔安已经打好腹稿，附魔材料也准备齐全。 　　他打开储物袋，取出“灵网”，一面水银镜，以及一枚钻石胸针，连同装魔晶的罐子摆在书桌上。 　　乔安看着那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钻石胸针，不由陷入回忆。 　　这枚精美的胸针，是他和三位好友第一次前往幽暗地域探险期间获得的战利品，探险结束后分给了奥黛丽。 　　乔安曾向公主殿下许诺，将来学会4环“石肤术”，就用这枚钻石胸针作为胚材，给她制作一件防御魔导器。 　　奥黛丽当时就向乔安预付了附魔所需的4盎司魔晶，预计乔安一年过后才能兑现承诺。 　　如今回头来看，无论奥黛丽还是乔安自己都低估了他的修行速度——这才过去不到半年，乔安就已经晋升7级法师，提前掌握了4环“石肤术”。 　　乔安自回忆中回过神来，提笔在细小的胸针上，精心描绘出第3号卢恩符文“Thorn”。 　　Thorn符文的寓意是“保护与控制”，恰好与“石肤术”的功能相称。 　　胸针本身就是钻石材质，不需要额外添加施法材料。 　　乔安以Thorn符文为载体，施展4环“石肤术”，施法的同时，撒下大把魔晶粉尘作为附魔稳定剂，顺利将“石肤术”结附在胸针上。 　　完成附魔流程的钻石胸针，变得更为光彩夺目。这件小小的饰品不仅外观华美，还具有非常实用的防护功能，每天可以激发3次“石肤术”，每次持续100分钟。 　　法术启动期间，这枚附魔胸针的佩戴者每次遭到刀剑枪弩之类武器攻击，都会自动减轻3个能级的伤害，只有精金武器不受影响。 　　乔安自己对这件作品非常满意，相信奥黛丽也会喜欢。 　　结附“石肤术”的魔导器，很适合“圣武士”这种注重防御的超凡职业佩戴，不过话说回来，不便穿戴盔甲的法师职业，其实也有必要随身佩戴类似的魔导器以增强防御。 　　乔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法克制手痒的冲动，翻开储物袋，取出一小块钻石，决定再制作一件同类魔导器，留着给自己用。 　　这种需要随身佩戴的魔导器，最好是以贴身饰品作为附魔胚材。 　　男人不比女性，适合佩戴的饰品种类很有限。 　　乔安不想显得太娘炮，耳环什么的就不考虑了，在腰带扣和怀表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前者。 　　乔安解下腰带，把黄铜腰带扣拆下来，与那颗足有豌豆粒大的钻石摆放在一起。 　　这颗钻石，还是乔安一年前北上旅行的时候，在弯刀海岸击杀为害当地的塞壬海妖三姐妹获得的战利品。 　　乔安先使展“次级鬼斧神工”，将钻石与腰带扣融合在一起，接下来的操作流程与刚才制作附魔胸针时完全一样。 第1400章 升级灵网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乔安就烧掉一颗足有豆粒那么大的钻石，外加与钻石价值相当的魔晶，完成腰带扣的附魔流程。 　　虽说有点儿心疼，不过乔安对这件作品还是很满意的，而且也的确是物有所值，毕竟积攒再多的宝石与金钱，也不如自己的小命更金贵。 　　乔安将钻石腰带扣装回皮带，束在腰间，然后低声吟咏咒文。 　　“Ondo！” 　　腰带扣上结附的法术应声启动，激发出金色魔力，迅速流遍乔安全身，在他皮肤表面镀上一层酷似岩石的纹理。 　　乔安抄起钢笔在自己胳膊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皮肤质感看起来像花岗岩，实际硬度还要超过自然界的矿物，仅次于世间最硬的非魔法物质——精金！ 　　“石肤术”生效后，能够持续保护乔安长达100分钟，在此期间他遭受的任何武器攻击，除非是精金材质，在触及皮肤的刹那，都将被强行扣除3个能级的伤害。 　　3个能级的伤害是什么概念呢？ 　　打个比方来说，在冷兵器领域，说到公认最暴力的武器排行榜，双手巨剑必须有姓名。 　　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双手高举巨剑，倾尽全力劈向敌人，每次攻击造成的平均伤害大概是2个能级。 　　这种程度的劈砍落在乔安身上，直接就被石肤弹开，非但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反倒大有可能把双手巨剑崩得卷刃！ 　　冷兵器不给力，远程攻击的弓弩和枪械又如何呢？ 　　首先，单兵操作的弓弩，全都白给，几乎不可能击穿“石肤术”！ 　　大型床弩或者攻城弩炮，倒是可以击穿“石肤术”，但是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过后，弩炮也是强弩之末，很难对乔安造成致命杀伤。 　　枪械的杀伤力普遍高于弓弩，但是常见的滑膛步枪，霰弹猎枪，还有乔安持有的那种转轮手枪，对射程内目标的平均伤害也只有两个能级，与双手巨剑的破坏力差不多，射在石肤上就被弹开，顶多留下一个淤血斑点，还不如被蚊子叮一口。 　　只有极少数大口径步枪，比如奥黛丽的空战兵器“龙骑枪”，或者扬波机甲装备的那种魔晶机炮，威力足够击穿“石肤术”，但是这类武器实在是太罕见，而且乔安也不至于傻到拿肉身去堵炮口。 　　搞定钻石腰带扣，乔安接下来计划对“灵网”进行升级。 　　“灵网”是乔安在战场上最常使用的魔导器之一，最适合用来活捉敌人。 　　“灵网”由穴钓蟹丝与相位蛛丝混织而成，兼具韧性与粘性，既能捕捉实体生物，也可以束缚灵体生物和虚体鬼魂。 　　但是“灵网”虽好，却存在一个严重的缺陷——被束缚在网中的生物，如果擅长“任意门”之类传送法术，就能轻松逃脱束缚。 　　乔安早就考虑过弥补“灵网”的这一短板，直到现在才有能力将这一设想付诸行动。 　　“灵网”的材质，不适合用钢笔在上面描绘符文，乔安改用小毛刷蘸了蘸以星海乌贼墨汁调配的墨水，在平铺在桌面的“灵网”上，粗粗刷出第10号卢恩符文Nvd。 　　接下来，乔安就以这个象征“束缚”的符文为附魔载体，施展4环“次元锚”。 　　结附“次元锚”的“灵网”消除了缺陷，往后落入网中的敌人，便休想施展传送法术逃脱束缚。 　　乔安最后制作的魔导器，是他在远东旅行期间见过的“留影镜”。 　　这种装置既可以将眼前所见的景象拍摄下来，并且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艺术加工，也能把幻想中的景象经由镜面显现出来。 　　不管是现实的景象，修图过的景象，还是纯粹源自幻想的景象，只要在镜面上生成，就可以覆盖上一张白纸或者布料，将镜中的画面复印下来，非常方便。 　　乔安很喜欢“留影镜”的设计理念，这样的魔导器，纯粹就附魔工艺而言难度不大，核心技术不过是一个二环法术，但是构思非常巧妙，用途广泛，具有极大的商业价值。 　　乔安预感“留影镜”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一种流行时尚，随着工业化量产的推广普及，甚至有可能影响社会大众的生活方式。 　　正是这样的魔导器，真正体现出现代魔导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爆炸”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渗透和重塑。 　　“留影镜”的胚材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乔安选择自己最熟悉的第4号卢恩符文，象征预言与揭示的“Ansuz”，作为2环“萨莉亚留影术”的附魔载体。 　　附魔流程顺利完成，乔安现在拥有了一面属于自己的“留影镜”。 　　他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倒影，低声吟咏启动咒文，镜面闪出一道魔法灵光，将他的肖像铭刻在镜面中。 　　乔安拿出一张白纸，平铺在镜面上，再次吟咏咒文，将自己的大头照复印在白纸上。 　　虽说画面上的自己神态略显拘谨，显得有点傻气，至少比当初他荣获“新星奖”时张贴在学校布告栏上的那张太过失真的肖像画好得多。 　　制作“钻石腰带扣”和“留影镜”，再加上升级“灵网”，不算其他材料成本，仅仅是作为附魔稳定剂的魔晶就耗费了10盎司！ 　　好在乔安今非昔比，身家殷实，库存的魔晶，再加上美狄亚给他的半磅酬金，扣除这10盎司的附魔消耗之后，口袋里还剩19盎司魔晶，足够他再败上好几回家呢。 　　除了魔晶，乔安还有米德加德殖民公司支付的10万金杜加采矿分红，半个月前就到了账，在他手里还没有焐热乎，就被莫里亚蒂教授借去炒魔晶矿石期货了…… 　　连“新星奖”的奖金带采矿分红，乔安前后总共借给导师11万金杜加用于搞证券投机，然而从目前大宗魔晶矿石的市场行情走势来看，莫里亚蒂教授押下重注的那些交易，似乎还看不出盈利的迹象，反倒呈现出血本无归的征兆…… 　　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着想，乔安现在觉得导师整天泡在证券交易所，倒也不见得是“不务正业”。 第1401章 法师毒击掌（Ⅰ） 　　乔安回想多年以前，自己最初接触魔法学识的时候，学到的第一个魔法就是“法师之手”。 　　这个“最初的邂逅”，对他日后形成的施法风格造成深远影响。 　　后来随着施法等级的不断提升，乔安学到更多更高级的“念控”法术，“法师之手”升级为1环“高等法师之手”，又升级为2环“法师强袭掌”，再升级为3环“法师幽冥掌”…… 　　在乔安成长中的每一个阶段，这一系列法术都是他的主打技能，战术核心，陪伴他一同成长至今。 　　晋升为7级法师过后，乔安日渐发觉“法师幽冥掌”这个3环法术已经有些落伍了，急需进行升级换代。 　　乔安在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图书馆查阅过“法师××掌”这一系列法术的4环版本，结果却不甚满意，转而决定以“法师幽冥掌”为蓝本，研发一个更切合自身施法风格的4环版本。 　　距离开学还有差不多一周时间，乔安决意全身心投入到开发新法术的工作当中。 　　“法师幽冥掌”有两个功能。 　　其一是在施法者自身力量属性的基础上，为魔力塑造而成的大手额外增加6点力量属性。 　　乔安将这项功能保留下来并加以升级，额外提升的力量属性增大到8点——4环法术位相对3环法术位更宽裕的能级，允许他进行这种升级操作。 　　“法师幽冥掌”的第二项功能，是在远程打击敌人的同时传递接触类法术。 　　这项功能看起来是还不错，但是在实战当中，乔安其实很少有机会用得上。 　　在升级后的版本中，乔安索性删除这项功能，腾出更多魔力，用于融合另一个他很看重的3环法术——“毒击术”。 　　乔安这一年来四处探险，积累了大量稀奇古怪的毒素，其中就包括最近在研究石化效应时顺带采集的多种“石化毒素”。 　　“毒击术”每次施法，只能使一个目标中毒，只靠这玩意儿消耗施法素材，乔安丰富多样的毒素储备，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优势。 　　为此乔安决定，在新版本的“法师××掌”中融入“毒击术”的一部分法术构型，调整为施法期间每次遥控魔力大手攻击敌人，都会额外附加“中毒”效果。 　　具体附加哪种毒素，继承“毒击术”的设计思路，由施法素材来决定。 　　乔安将这种构思中的4环法术，命名为“法师毒击掌”。 　　如果他的设计方案能够完美得以实现，每消耗一个单位剂量（亦即一颗胶囊）的毒素作为施法材料，保持施法专注，遥控“法师毒击掌”攻击敌人，就能顺带输出“毒击”效果，比3环“毒击术”可实用多了！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乔安就加班加点的忙碌起来。 　　接下来一连三天，乔安专注于研发“法师毒击掌”，除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两个钟头睡眠，就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被他压榨出来，改用2阶“心灵自塑系”异能“辟谷术”替代日常饮食。 　　废寝忘食的工作没有白费，9月20日傍晚，乔安终于完成4环“法师毒击掌”的全部构型，心满意足地誊写到法术书上。 　　第二天一早，乔安这些天来第一次出现在餐桌旁，陪房东安德森太太还有露比一起吃早饭。 　　房东太太和露比知道他在忙着研发法术，都尽量避免干扰他，然而见他一连三天不下楼，饭都不吃一口，难免有些担心。 　　如今见乔安终于恢复正常，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吃早饭的时候，乔安向露比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 　　“法师毒击掌”的研发工作已经完成，然而停留在纸面上的设计方案未必实用，乔安接下来打算进行一系列实验，用活体生物来验证这个法术是否真的符合预期。 　　乔安现在有两个备选方案。 　　其一是去米德加德大学的地下试验场，租一具“活化人偶”，然后拿人偶当靶子检验“法师毒击掌”。 　　这个方案最简便，毕竟学校离家近，然而“活化人偶”作为实验体，并不能让乔安满意。 　　“法师毒击掌”，主要测试的就是攻击附带的中毒效果。 　　“活化人偶”的确是能用来测试毒素，然而人偶毕竟是人偶，中毒以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更别提翻白眼、口吐白沫、挣扎惨叫这类直观的中毒反应。 　　乔安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就是找一处荒郊野外，或者幽暗地域，强征地精、兽人、雪怪之类邪恶野蛮的类人生物充当“志愿者”，进行活体实验。 　　乔安倾向于第二个方案，但是这样做显然比较麻烦，目前还没确定去哪里强征“志愿者”。 　　“乔安哥哥，幽暗地域我们已经去过好多次，不新鲜了，这次换个风景漂亮的地方好不好？”露比央求道。 　　乔安无语地撇了撇嘴角。小丫头这是把测试“法师毒击掌”，当成一次外出郊游的机会了。 　　不过想想看，自己这些天不是忙着写论文，就是埋头研发法术，都没顾得上陪露比，小丫头也是怪寂寞的。 　　乔安又想到开学以后，自己只会比现在更忙，更抽不出时间陪伴露比了，趁现在多陪她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既然露比想去风景优美的地方，雪怪的栖息地“獠牙山区”首先被排除，那鬼地方终年积雪，寒风肆虐，没什么值得一看的风光。 　　至于其它地方……乔安忽然想起百伦山区，当地的自然风光还不错，而且露比对那里也不陌生，当初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就是在百伦山之巅。 　　百伦山巅曾被一大群名为“佩利冬”的魔兽占据，今年春天乔安和米德加德大学的实习生们，接受军方委托，前往百伦山巅，端了佩利冬的老巢。 　　那一战过后，佩利冬一族元气大伤，几乎濒临灭绝。 　　转眼半年过去，随着佩利冬一族的急剧衰落，当初被这群魔兽吓得逃离百伦山区的地精一族又重返故土，繁衍生息，日渐壮大，如今已经取代佩利冬成为山区居民眼中的一大灾害。 第1402章 法师毒击掌（Ⅱ） 　　就在不久前，乔安无意间在《米德加德论坛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是百伦山区地精泛滥，经常成群结队的下山骚扰劫掠周边乡镇，给当地居民以及行经山路的商旅造成不小的麻烦。 　　地精虽然可恶，毕竟比佩利冬更容易对付。百伦山周边的乡镇都设有民兵治安团，足以击退前来劫掠的地精匪帮，暂时还用不着劳驾军方出马。 　　在旁人眼中，百伦山的地精无疑是一伙肮脏、猥琐且残忍的强盗，而在乔安看来，地精却是志愿为科研事业献身的“小天使”！ 　　吃过早饭，乔安带着露比前往百伦山郊游。出门的时候，橘猫“球球”老爷难得主动爬起来为乔安送行，还扭着丰满的屁股在他小腿上蹭了蹭，喵嗷叫唤，显得异常亲昵。 　　乔安受宠若惊，不禁怀疑这肥仔吃得太多，把自己给撑傻了，不然怎么会一改往日的傲娇做派，屈尊纡贵，主动向自己这个“铲屎官”示好。 　　怀着满脑子困惑，乔安蹲下来在“球球”毛发蓬松的背上撸了两把，顺带拍下一道“神话链接”，感应它的所思所想，过后不由啼笑皆非。 　　原来“球球”老爷发现自己的“铲屎官”之一——也就是乔安——躲在二楼整整三天没露面，很是担心，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三天前，这“铲屎官”狗胆包天，竟敢谏言“球球”老爷节食锻炼，减去十磅肥肉。 　　“球球”龙颜大怒，当场痛斥这逆臣的谗言，还使出独门绝技“无敌喵喵拳”，胖揍了他一顿。 　　铲屎官狼狈逃回二楼，把自己关进窝里，从此不再下楼。 　　“球球”寻思着，铲屎官多半是被自己揍得自闭了，担心他在窝里想不开，自寻短见，为此很是内疚。 　　今天发现乔安终于肯下楼吃早饭，“球球”龙颜大悦，算是放下一桩心事，决定往后对这位铲屎官温柔一点，免得他动不动就自闭，把自己关在窝里，不吃饭就算了，连猫都没得撸，着实可怜！ 　　告辞房东太太和满脑子妄想的肥猫，乔安走出家门，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 　　露比柔软的膜翅，不适合高空长途飞行，就缩小成血蚊形态，熟练地钻进乔安斗篷兜帽里，就在这温暖舒适的小窝里打起盹来。 　　乔安展翅腾空而起，朝正南方飞出将近两个钟头，快到上午九点的时候，抵达百伦山上空。 　　锐利的鹰眸俯瞰群山，乔安很快就注意到一座眼熟的火山口，正是佩利冬一族的巢穴。 　　以他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忌惮佩利冬，直接向山口俯冲下去，打算故地重游，看看山口中还栖息着多少佩利冬。 　　乔安下降到距离山口大约两百码的高度，开启“迷雾视域”，视线透过山巅云雾遮挡，发觉山巅湖畔连一只佩利冬的影子都没有。 　　乔安掉头飞向湖畔山谷，谷地深处原本是佩利冬一族的巢穴，如今他却惊讶地发现，山谷已经被一大群吵闹的绿皮地精占据。 　　乔安不知道佩利冬迁徙到哪里去了，不过从它们留下的巢穴被地精占据来看，山谷中应该不存在其它更危险的生物，否则天性欺软怕硬的地精，也不敢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大吵大闹。 　　乔安撑开翅膀，悬在百尺高空，锁定地精聚集的山谷腹地，挥手轰出一发经“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火球术”。 　　从天而降的大火球，砸在地精们正中央，汹涌爆发的烈焰覆盖周边40尺空间，继而炸响一声震天轰鸣。 　　处于火球爆发范围内的地精，差不多有上百只，瞬间全被烧成焦炭。 　　相距较远的地精，虽然幸运的逃过火球轰炸，也难免被爆炸激起的冲击波掀翻，吹得满地翻滚，撞击岩石，刮擦灌木，浑身鲜血淋漓，惨叫声此起彼伏。 　　露比被爆炸声惊醒，从斗篷兜帽中探头出来，瞧见山谷中受惊乱窜的地精，顿时两眼放光，振翅腾空飞起，变成半蚊半萝莉的混种形态。 　　“臭烘烘的地精！别跑！” 　　露比施展“神话疫病虫群”，一口气召唤出十只巨蚊，亲自率领巨蚊大军飞了下去，追杀正在朝山谷深处逃窜的地精。 　　还有一群受惊的地精，转身朝谷口方向逃窜。 　　乔安取出经过附魔强化的“灵网”，抛向山谷出口。 　　金银交织的巨大罗网在空中展开，转瞬间就出现在群集飞奔的地精们头顶，将他们一网打尽。 　　乔安降落下去，念诵一句咒文，将“灵网”切换成“活化绳”形态。 　　灵活的绳索仿佛一条长蛇，将落入罗网的十多只地精一个接一个地捆起来，如同一串香肠。 　　乔安走到被俘获的地精们跟前瞧了瞧，这群“绿皮小天使”，双臂倒背着被捆成一串，看到他从天而降，吓得吱哇尖叫，哀嚎求饶。 　　乔安点了点头，对他们的生猛劲头很满意，随即打开储物袋，抓出一把色彩各异的胶囊，以之作为素材，施展“法师毒击掌”。 　　“Loke！” 　　乔安咏出一个代表“病毒”的精灵语单词，空中魔网激荡，一只漆黑的大手浮现出来。 　　4环“法师毒击掌”，继承了3环“法师幽冥掌”的基本构型，同样调用负能量塑型，故而外观看起来差不多。 　　乔安遥控“法师毒击掌”，隔空拍向一株大树。 　　砰！ 　　一声炸响宛如霹雳，碗口粗的柏树被黑色大手一巴掌拦腰拍断！ 　　地精们看到这场面，吓得眼珠子险些蹦出眼眶，胆小的直接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乔安依旧面无表情，对“法师毒击掌”的破坏力毫不意外。 　　他此刻还处于鹰人形态，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属性增幅，力量属性为18点。 　　“法师毒击掌”的力量，在乔安自身属性的基础上额外又增加8点，综合力量属性高达26点，相当于成年山丘巨人的平均水平，全力一击之下，如果连一株柏树都无法轰断，那才叫奇怪呢！ 第1403章 失踪的人 　　力量测试，只是一道开胃菜，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毒击”测试。 　　4环“法师毒击掌”能够兼容多种毒素，但是每次攻击只能附加一种毒素伤害。 　　乔安刚才使用七种不同的毒素胶囊，共同发动“法师毒击掌”，所以当前这只黑色巨掌当中，含有七种不同的毒素，总共可以发动七次“毒击”。 　　乔安维持着施法专注，自身与“法师毒击掌”建立起精神联系，以意念遥控巨掌呈现出“紫蕈酸”属性——这是七种毒素之一。 　　上午九点钟，秋日灿烂阳光照耀下，悬在半空的黑色巨掌呈现出色彩渐变的瑰丽光泽，不出两秒就由漆黑蜕变为深紫色，散发出浓烈刺鼻的酸味，仿佛浸透了“紫蕈”触须挤压出的酸液。 　　乔安遥控切换成强酸属性的“法师毒击掌”，抓起一只被绳索牢牢捆住的地精。 　　地精惊恐挣扎，却无法摆脱紫色巨掌的控制，在巨掌中不断发出尖叫。 　　地精恐慌的尖叫迅速变成痛苦的哀嚎，短短数秒过后，浑身肌肤就被巨掌渗透出的紫蕈酸液腐蚀成为脓血，已然是不成人形。 　　乔安将已经断气的地精从绳索上扯下来，随手丢在一边。 　　放出一道意念波动，乔安将“法师毒击掌”切换成“石化”属性。 　　胶囊中封装的石化毒素，采集自“凯撒”喷吐的毒烟，是乔安研究过的所有石化生物当中，石化效率最高的一种毒素！ 　　巨掌由紫色迅速变成灰绿色，看上去就像石化牛喷出的毒烟。 　　乔安遥控灰绿色魔力大手，抓起另一只地精，刚把他从绳索上扯下来，还没来得及发力，巨掌中的地精就已经变成一具姿态扭曲的石像，极度惊骇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他的脸上。 　　…… 　　半个钟头过后，率领巨蚊大军深入山谷追杀地精的“红宝石小姐”得胜归来，发现乔安正仰靠在山坡上，双臂交叉枕在脑后，出神眺望被阳光染成一片金红的山间云海，显得很悠闲。 　　“乔安哥哥，你怎么没有做实验啊？”露比飞过来费解地问。 　　“实验已经做完了，结果很完美。” 　　乔安坐起身来，朝山坡对面指了指。 　　露比扭头望过去，发现十来具地精尸体歪七扭八的倒在湖畔，有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有的变成一尊灰色石像，有的肌肉内脏都变成了脓血，只剩一张松松垮垮的皮囊…… 　　“哇！好恶心……” 　　露比嫌恶的移开视线。 　　“乔安哥哥，山上的风光真美，可不可以把‘留影镜’借我用一下，露比我，想在这里拍几张相片，留作纪念。”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红宝石小姐”的请求，打开储物袋，把自己亲手附魔的那面“留影镜”取出来，递给露比。 　　露比跑到乔安身旁，小脑袋靠在他肩头，摆出亲昵的姿势，举起留影镜，就在这湖光山色之间，拍下一张合影。 　　乔安忍俊不禁，正想开口说话，指尖无意间碰到一颗圆滚滚的球状物体。 　　他低头望向储物袋，顺手将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取了出来。 　　这颗足有鹅蛋那么大个头儿的水晶球，是乔安在白鸥港逛魔法器材商店的时候买的，打算用来作为施展“探知术”的器具。 　　望着掌心的水晶球，乔安脑海中忽然浮现两条身影，一个是在麋鹿镇分别过后就音信全无的克拉克·海尼尔，另一个是他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的学长，马丁·史密斯。 　　出于不同的理由，乔安一直想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之前他是没有能力追踪下落不明的克拉克和马丁，如今学会了“探知术”，手中还有一颗水晶球，这件事就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如此想着，乔安就把水晶球安放在身旁一截木桩中央，花了十分钟时间对着水晶球实行施法仪式，先尝试探知克拉克·海尼尔的下落。 　　施法仪式完成后，水晶球中呈现出朦胧幻影，如同水中荡漾的波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乔安屏住呼吸，怀着一丝紧张凝视水晶球中的影像，视野中白茫茫一片，仿佛满天风雪，风雪中隐约可见模糊的黑影，像是一座高耸的建筑物，暂时还看不清楚全貌。 　　乔安感到纳闷，自己明明搜索的是克拉克·海尼尔这个人，为何水晶球中显现出风雪交加的景象，别说克拉克，就连一条人影都看不见。 　　就在他暗自费解的时候，水晶球中的景象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探知法术也被迫中断。 　　乔安吃了一惊，连忙抓起水晶球，仔细查看过后确认没有受损的迹象，这才稍微放心。 　　这不是乔安第一次施展“探知术”，对照从前的施法经验，刚才的情况明显不合常理。 　　乔安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下来，分析出现异常状况的原因。 　　“探知术”的施法仪式能够顺利完成，表明他要搜索的目标——也就是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这个人——仍然健在人世，如果搜索目标已经死亡，施法仪式从一开始就会失败，水晶球也不会有魔力反应。 　　确认了这个前提，乔安心里觉得好受了些，至于之后探知到的暴风雪中的神秘建筑，或许就是克拉克如今的栖身之地。 　　探知在进行途中被打断，有可能是触发了某种专门用于防范探知的防护法术。 　　这次探知非但没有找到克拉克的下落，反而带来更多迷惑，使乔安隐隐有些不安。 　　尽管他很想知道克拉克如今的处境，却不敢再次施法探知。 　　刚才那次失败的尝试，已经向乔安发出警告。 　　施法阻断探知的神秘人物，有可能循着探知路线回溯过来，反而趁机洞悉他的身份，给他本人带来危险。 　　犹豫了片刻，乔安勉强克制住对克拉克的挂念，暂时放弃寻找他的下落，转而施法搜寻马丁·史密斯。 　　这一次的探知结果还算顺利，水晶球中的影像稳定下来，展现出一条乔安似曾相识的身影。 第1404章 寻找马丁 　　“探知术”生成的观测点，自动锁定在被探知的对象身上，跟随对方移动。 　　观测者透过水晶球，最多只能看到以观测点为中心周边十尺半径之内的事物，超出这个区域，视野就变得一片漆黑。 　　透过观测点，乔安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鹅毛笔，似乎正在书写信件。 　　乔安稍加观察就认出此人正是当初连夜逃离莱顿学院的马丁·史密斯！ 　　与一年前相比，马丁的身材明显胖了不少，气色也比从前精神多了。 　　他此刻置身的地方，应该是一间书房，从室内布置来看，虽然算不得奢华，倒也不失体面。 　　乔安还注意到，马丁衣着得体，而且布料颇为高档，书桌上还摆着一只金壳怀表，种种迹象表明他现在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找到马丁过后，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 　　马丁如今定居的地方，究竟位于何处？ 　　“探知术”可以用来观测生物或者地点，但是施法过后观测点就锁定了，乔安现在已经无法把观测点从马丁身上移开，查看他身处的环境。 　　为了搞清楚马丁所处的地点，乔安需要利用其它手段，建立一个新的观测点。 　　鹰眼术吗？ 　　乔安暗自摇头。 　　“鹰眼术”的探测距离太短，只有10里而已，显然够不着马丁所在的地区。 　　由“鹰眼术”，乔安联想到一个功能相似的心灵异能。 　　2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感术”，探测距离无限远，正适合他当前的需要。 　　乔安的灵能池里只有可怜的2点灵能，还不够展现一次“遥感术”，便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转化出7点灵能，从中抽取3点出来，用于展现“遥感术”。 　　乔安以马丁所在的位置为坐标原点，垂直向上移动1000尺，于高空中建立起“遥感术”的观测点。 　　显能完成后，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灵能观测点上，俯瞰大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落在莽莽丛林边缘的小镇。 　　由千尺高空望下去，镇上街道宛如棋盘，沿街坐落着积木般的建筑。马丁所在的那栋房子位于小镇东北角，靠近树林的地方。 　　从外观来看，这栋双层大屋算是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之一，马丁作为大屋的主人，看来在镇上颇有地位。 　　乔安将视线投往镇外丛林，隐约觉得眼前的地形有些熟悉。 　　略一思索，乔安退出“遥感术”创造的观测点，取出导航罗盘，调出亚尔夫海姆大丛林的地图，对照刚才所见的地形轮廓，在地图上找到相应的地区。 　　果不其然，马丁如今定居的地方位于亚尔夫海姆的西部山区。乔安刚才由高空俯瞰的那个山边小镇，在地图上也有明确的标注，叫做“雄鹿镇”。 　　雄鹿镇这个地名，勾起了乔安的回忆。 　　他记得马丁的表哥，莱顿学院的学贷代理人菲兹杰拉德先生说起过，他和马丁都出生在一个乡下小镇。 　　马丁在进城求学之前，曾在镇上的酒馆当跑堂伙计，菲兹杰拉德则是酒馆的少东家。 　　这表兄弟俩出生成长的小镇，如果乔安没记错的话，就是雄鹿镇。 　　一年前，马丁唯恐谋杀导师沃尔特·李的真相被揭露，连夜逃离莱顿学院，其后不知所踪。 　　乔安还以为他会逃往某个陌生的地方，换一个身份开始新生活。 　　没成想马丁这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回到自己的故乡定居，生活在熟人当中，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乔安转念一想，马丁谋杀沃尔特·李的真相，只有自己和菲兹杰拉德两个人知道内情，其他人纵然怀疑也没有证据，更没有追查的动力。 　　相比之下，根据现有的证据，人们更愿意相信沃尔特·李与罗伯特·罗尔斯都是死于邪教徒的暗杀，马丁能够在家乡安稳度日，倒也不奇怪。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露比捧着“留影镜”走了过来，好奇地朝水晶球中张望。 　　“乔安哥哥，水晶球里的这个男人是谁呀？” 　　“是我去年在莱顿学院读书时结识的一位学长，名叫马丁·史密斯，后来他因为某些原因退学了，音信全无，我正在施展‘探知术’寻找他的下落。”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露比当然知道乔安这个人极端厌恶社交活动，向来只有别人找他，他几乎从不主动找别人。如今却破例施法寻人，事出蹊跷必有缘故。 　　乔安沉默许久才开口。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关系到某些人的隐私，我不便细说，只能告诉你马丁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而那件东西……是我在莱顿学院的导师的遗物，我有责任追讨回来。” 　　露比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乔安哥哥，如果你想当面向史密斯先生索取那件东西，最好先搞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已经查明了，马丁眼下就在雄鹿镇，那是一个位于亚尔夫海姆大丛林西部的乡下小镇，距离这里大概有六七百里远。” 　　“你打算传送过去？”露比问。 　　乔安点了下头，伸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传送卷轴。 　　露比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担心地问：“乔安哥哥，你真的只是去讨还导师遗物，不是去打架？” 　　乔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回答： 　　“如果我说对马丁毫无怨言，那就太虚伪了，但他毕竟是我的学长，而且他当初拿走那件东西，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他肯把那东西还给我，我也不想为难他，否则就不好说了。” 　　露比勉强笑了笑，抱着他的臂弯撒娇。 　　“乔安哥哥，露比我，这些天只能在家里跟猫玩，‘球球’还对我爱理不理的，实在是无聊透顶，难得有机会出来散心，你就带我一起去雄鹿镇逛逛吧！” 　　乔安看了“红宝石小姐”一眼，怀疑外出游玩散心只是她的借口，其实是担心自己与马丁发生激烈冲突，所以才要跟在自己身边。 第1405章 雄鹿镇 　　乔安感激地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发，柔声说：“已经快到中午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露比点了下头，变成血蚊形态，钻进乔安的斗蓬兜帽。 　　乔安收起水晶球，展开卷轴吟咏咒文，消失在拔地而起的传送光辉当中。 　　数秒过后，他与露比传送到距离米德加德城700里外的雄鹿镇上空，也就是他之前安设“遥感术”观测点的位置。 　　乔安凌空展开一双宽大的鹰翅，缓缓降落在小镇附近的树林间，变回人类形态。 　　露比也从乔安斗篷兜帽里钻了出来，变成少女形态，跟随乔安走向小镇。 　　镇口附近有一家小酒馆，乔安刚才施法侦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决定去找马丁之前，先去酒馆闲坐片刻，向本地人打听一下马丁返乡这一年来的生活状况。 　　时间还早，小镇酒馆显得很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客人，有的是宿醉未醒，有的则在吃午饭。 　　乔安带着露比走到酒馆吧台前坐下，自己点了一杯红茶，给露比点了一杯鲜榨苹果汁。 　　酒馆老板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乔安听坐在旁边的酒店熟客称他为“菲兹杰拉德先生”，便猜出此人多半就是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的父亲，同时也是马丁·史密斯的舅舅。 　　乔安不擅长与陌生人攀谈，正在犹豫如何开口的时候，酒馆老板送来苹果汁和热腾腾的红茶，笑着向他和露比打招呼。 　　“上午好，两位是外地人吧？” 　　“上午好，大叔，我们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来。”露比很有礼貌的回答。 　　“看你们的打扮不像生意人，也不太像猎人或者冒险者，方不方便透露来意？大叔我对镇上的情况很熟悉，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菲兹杰拉德先生笑容满面，显得健谈又热心。 　　“其实我是来寻访一位老朋友，他名叫马丁·史密斯。”乔安注视着酒馆老板，若无其事地说。 　　“噢？原来你们是马丁的朋友啊！” 　　酒馆老板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膛，得意地说：“马丁是我外甥，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上下打量乔安的穿着打扮，试探着问：“先生，您也是一位法师？” 　　乔安坦率地点了下头。 　　酒馆老板一拍巴掌，笃定地说：“你一定也是莱顿学院的毕业生，是马丁的老同学对不对？” 　　“我的确曾在莱顿学院就读，马丁是我的学长。”乔安如实回答。 　　“这真是太好了！尊敬的法师先生，马丁要是知道老同学特地来探望他，肯定会很高兴！”酒馆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乔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马丁是我的学长，您又是马丁的长辈，不用对我这么客套。” 　　“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虽然年轻，可毕竟是一位尊贵的法师，我可不敢在您面前失礼。”酒馆老板笑着说，“您的红茶和这位小姐的果汁就算我请客，法师先生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呀！” 　　乔安早就知道淳朴的乡下居民对施法者敬畏有加，在他的故乡德林镇也有同样的传统。 　　事实上，那些胆敢对法师老爷不敬的乡巴佬，大多会立刻尝到魔法施加的惩罚，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要么沦为乡间笑柄，要么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加深普通人对施法者的恐惧心理。 　　相比之下，施法者在城里受到的制约更多，行事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另一方面，乡下难得一见的魔法，已经如同空气一般融入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路边随处可见的街灯，就是魔法造物。 　　城市居民见多识广，亲戚朋友家的聪明孩子就在奥法学院念书，城里人对施法者早已见怪不怪，当然也就不会表现出特别的敬畏。 　　乔安接受了菲兹杰拉德的好意，道谢过后接着问他：“我与马丁已经有一整年没联系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还用说？马丁可是莱顿学院毕业的法师老爷，这小子如今荣归故里，日子当然过的红红火火！” 　　菲兹杰拉德先生双手叉腰，笑容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马丁回到雄鹿镇这一年来，运用他的魔法帮乡亲们解决了不少难题。” 　　“就说从前总来我家酒馆白吃白喝的两个无赖闲汉吧！那天马丁刚好撞见他们在酒馆捣乱，就随手从墙上摘下一捆草绳，丢在那两个无赖脚下，也不知念了什么咒语，嘿，你们猜怎么着？” 　　酒馆老板先是夸张地装出一脸惊恐表情，吊足听众的胃口过后，才煞有介事地公布谜底。 　　“那捆草绳竟然活了过来，像蟒蛇一样贴地蠕动，将那两个半醉的无赖全都捆了起来，拖出门外，倒吊在树上，吓得他俩当场尿了裤子，往后再也不敢来酒馆捣乱！” 　　乔安与露比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偷笑。 　　1环奥术“活化绳”，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然而由这位乡下酒馆老板口中描述出来，经过绘声绘色的渲染加工，简直就像吟游诗人讲述的传奇故事。 　　“菲兹杰拉德大叔，史密斯先生上周刚当选为本镇新任议员，你就别总宣扬他教训小流氓的事迹了！对一位尊贵的议员老爷而言，这根本算不得光彩！” 　　酒馆的一位常客，端着啤酒杯走到吧台跟前，笑嘻嘻的加入聊天。 　　“史密斯先生最了不起的事迹，当数领导本镇民兵击退了‘红帽子盗贼团’！” 　　“我们的史密斯先生，随手丢出两个‘火球术’，就把那群邪恶的小怪物全都吓跑了，不愧是莱顿学院毕业的法师老爷！” 　　露比旁听酒馆老板与客人聊天，眼中浮现一丝困惑，转过身来低声向乔安打听：“红帽子盗贼，究竟是指什么怪物？总不会就是一群头戴红帽子的地精吧？” 　　乔安摇了摇头，告诉露比：“‘红帽子’不是地精，指的是一种邪恶的妖精，在我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大丛林，各种妖精的数量，加起来恐怕不比地精少！” 第1406章 红帽子 　　“‘红帽子’与人们想象中那些美丽高贵的妖精完全不同，事实上‘红帽子’在高等妖精族群当中的地位，就好比类人生物中的地精，说是‘神憎鬼厌’并不夸张。”乔安对露比说。 　　“红帽子，长得也像地精那么丑陋猥琐？”露比好奇地打听。 　　“这些愤世嫉俗的精类怪胎，身材矮墩墩的，长得像干瘪的小老头，总是满脸怒冲冲的表情，渴望以鲜血发泄满腹怨气。” 　　乔安拿出留影镜，回忆《瓦雷斯怪物图鉴》（精类分卷）关于“红帽子”的插图，然后通过想象将插图自镜面上呈现出来。 　　“红帽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头上那顶浸透受害者鲜血的尖帽子。 　　露比盯着镜面呈现出的那个戴着尖顶红帽子的小老头看了两眼，注意到这怪物下巴蓄着一撮向前翘起的羊角胡须，就说：“这只‘红帽子’……看起来是男的，乔安哥哥，再画一只女的‘红帽子’好不好？” 　　“‘红帽子’是一种无性的精类生物，不分雌雄，全都长成这模样。” 　　乔安的回答使露比大为震惊，困惑而又不敢置信的问：“‘红帽子’没有性别之分，那他们要怎样繁殖后代？” 　　“‘红帽子’就像马铃薯那样，通过出芽繁殖后代。”乔安解释道。 　　大多数成年“红帽子”，一生中只出芽一到两次，芽体由背部隆起，发育六个月后就会由背部脱落下来，长出头颅和四肢。 　　新生的“红帽子”必须自谋生路，如果他们能够幸运地存活一整年，就能完全发育成熟。 　　“红帽子”活的越久，力量也会变得越强大，一群“红帽子”中的首领，往往是整个族群中年龄最大，最狡猾也最残忍的一个，被那些较为年轻的“红帽子”尊称为“长老”。 　　其实乔安并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红帽子”，他讲给露比的这些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也不敢说绝对真实可靠。 　　其实比起书上的记载，乔安觉得雄鹿镇居民对“红帽子”的认识更为深刻，毕竟当地人有跟这种邪恶妖精打交道的亲身经历。 　　乔安打算把“留影镜”中全凭想象描绘出来的“红帽子”拿给酒馆老板看，问他与真正的“红帽子”相比有哪些地方画得不像，酒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钟声！ 　　酒馆里的人们听见钟声，全都停止交谈，站起身来望向门外，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警钟是从治安团那边传过来的！” 　　“镇上肯定出事了，要么是谁家失火了，要么就是发现盗贼了！” 　　听见人们的议论，乔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连忙给露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多加戒备，以防不测。 　　就在人心慌慌的时候，酒馆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皮甲，扛着斧头的壮汉冲了进来，看到酒馆里还有几个青壮镇民，立刻沉下脸色。 　　“没听见警钟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几个混小子还顾得上喝酒！” 　　“赶快拿上你们的武器，去民兵训练营大门口集合！” 　　“莫里森先生，究竟出了什么事啊？”酒馆老板大声问。 　　“还不就是住在森林里的那群红帽子杂种，又从山上下来捣乱了！”莫里森没好气地回答。 　　“噢，原来是那群小怪物啊！”有人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史密斯先生在，施展几个法术就能把‘红帽子’盗贼赶走。” 　　莫里森摇了摇头，脸色阴沉。 　　“事情可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这次从山坡那边闯进镇子里的‘红帽子’数量比以往都更多，据说有不下三四十只，就连盗贼团的首领，那位凶名卓著的‘红帽子长老’也来了，法师先生未必敌得过那个老怪物！” 　　“啊？红帽子长老也来了？这下真的麻烦了！”酒馆老板骇然叫嚷，“据说那老家伙厉害的很，看起来很矮小，力量却大如食人魔，能单手挥舞巨大的镰刀，一刀就能把人拦腰砍成两截！” 　　莫里森点了下头，沉声道：“‘红帽子’这种怪物，最可怕的还不是他们凶残的攻击性，而是异常坚韧的皮肤，寻常武器很难杀伤红帽子，而红帽子长老的皮肤比普通红帽子更加坚韧，连猎枪都打不穿！” 　　“还好我有一柄家传的寒铁战斧，可以轻松撕裂红帽子一族蕴含魔力的皮肤。” 　　莫里森晃了晃手中那柄寒光闪耀的黑色战斧，又问酒馆老板：“菲兹杰拉德先生，上次你说搞到一些寒铁锻造的猎枪子弹，该不会是吹牛吧？” 　　“当然不是吹牛！” 　　酒馆老板弯腰下去打开橱柜，翻出一杆魔晶猎枪，接着又扯出一条子弹链，满脸骄傲的向莫里森以及酒馆中的客人展示。 　　“我儿子在莱顿港的大公司任职，得知老家近年来有妖精捣乱，特地花重金买了这杆猎枪和寒铁子弹，托人送回来给我防身！” 　　乔安看出弹链上的子弹色泽比普通的钢铁更黑，散发出丝丝寒气，的确是寒铁锻造的弹头。 　　酒馆老板的儿子，当然就是那位受雇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开发公司，负责向莱顿学院发放助学贷款的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先生。 　　“乔安哥哥，露比我听说，高等妖精天生具有魔力保护，看似柔软的皮肤能够抵挡刀剑，只有寒铁武器才能破除这层结附在皮肤表面的魔力结界，难道地精般矮小猥琐的红帽子，也有这样的天赋？” 　　“红宝石小姐”诧异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低声说：“妖精的长相与天赋无关，并不是长得越漂亮就越厉害，‘红帽子’虽然长相矮小丑陋，可他们的确算是一种高等妖精。” 　　“不过在高等妖精的范畴里，‘红帽子’属于最低等的那种，只具有能够削减武器伤害的超自然皮肤，却不具备‘超凡优雅’之类更强大的超自然能力，也没有施法能力，只要有一件寒铁武器在手，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 第1407章 红帽子（Ⅱ） 　　说到这里，乔安忽然意识到“理论”与“现实”的巨大差距，语调不由转为低沉。 　　没错，寒铁武器是可以克制妖精一族，然而考虑到寒铁武器相当昂贵的价格，在这个乡下小镇，除了莫里森和菲兹杰拉德，恐怕就没多少人拥有寒铁武器了，否则“红帽子盗贼团”也不至于肆无忌惮的一再骚扰雄鹿镇。 　　这时酒馆中的人们已经跟随莫里森冲出门外，去山坡那边支援正在与红帽子盗贼战斗的民兵团。 　　菲兹杰拉德先生斜挎着子弹链，扛着猎枪准备出门参战，临行前对乔安和露比说：“法师先生，真不好意思，突发情况，小店不得不暂时歇业，如果您和这位小姐没有其它更安全的地方可去，不如就留在店里，把门锁上，等我回来。” 　　乔安闻言心头一暖，感激地回答：“多谢您的好意，菲兹杰拉德先生，不过我多少懂一点法术，或许帮得上忙。” 　　“噢？法师先生也要参战吗？那可太好了！”酒馆老板喜形于色。 　　“大叔，红帽子盗贼从哪边来，距离酒馆大概有多远？”露比忍不住插话，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态。 　　“就在北边山坡，那伙盗贼总是破坏山坡上的围栏，闯进牧场，抢夺牛羊。”酒馆老板拍了拍额头，“从牧场到我家酒馆，差不多要走500码。” 　　“走路500码，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一半路程，只要一次传送应该就能赶到。” 　　露比自言自语的盘算了一下，而后向酒馆老板挥手道别：“大叔，我和乔安哥哥先走了，回头见。” 　　她握住乔安的手，开启“任意门”，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一片璀璨的传送光幕当中。 　　酒馆老板被传送光辉煌的眼睛发直，等乔安和露比完全消失，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抄起猎枪，匆匆冲出门外，追上先行离开的莫里森等人，组队赶赴北边山坡。 　　…… 　　雄鹿镇背靠的山坡，原本是水草丰美的天然牧场，如今却是一片狼藉景象——牛羊尸体倒伏在草甸上，鲜血染红了绿茵。 　　闯进牧场屠杀牛羊的凶手，是一群个头不到三尺高的小怪物，皱巴巴的脸孔满是怒容，时而莫名其妙发出一阵神经质的怪笑。 　　这些长得像小老头似的邪恶妖精，全都脚穿铁制靴子，头戴红色羊绒尖顶帽，露出一双尖耳朵，手中挥舞的武器，清一色是相对他们的身材而言过于沉重的钢铁巨镰。 　　山坡下，雄鹿镇的民兵已经集结。 　　由于经常受到野兽与妖精骚扰，当地民兵既不缺乏勇气，也有充足的实战经验，称得上训练有素。 　　在新任镇议员兼治安团长马丁·史密斯指挥下，民兵们不急于驱逐闯进牧场的红帽子，先在山坡下竖起拒马和简易塔盾，建立起扎实的防御阵地，阻断红帽子们下山闯进镇子的道路。 　　屠杀温顺的牛羊，已经无法满足红帽子们残忍嗜血的天性，他们尖叫着，咒骂着，怒冲冲地扛起大号镰刀，三五成群的朝山坡下飞奔，试图冲破民兵阵地，尽情砍杀人类，将恐惧与绝望植入所有雄鹿镇居民的魂灵深处。 　　驻守在山坡下的民兵立刻抄起弓弩，射出一大片密集的箭雨，阻止这群邪恶妖精继续迫近。 　　箭矢射在红帽子灰色的肌肤上，像是命中富有弹性的橡胶，大多被弹开，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只有极少数装备寒铁箭矢的射手，以及手持猎枪的民兵，发起的攻击能够撕裂红帽子的超自然皮肤，造成切实的伤害。 　　然而寒铁弓弩和猎枪的数量实在太少，不足以遏制30多只红帽子共同发起的攻势。况且这些性格扭曲的小怪物根本不知何为畏惧，见血之后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阵地前排，马丁·史密斯站在两名手持塔盾的民兵身后，目光投向山坡。 　　大群红帽子正嘶吼着猛冲下来，照这个势头，最多再过两分钟，这群怪物就会冲进民兵阵地，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 　　马丁·史密斯回到家乡这一年来，还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红帽子同时发起袭击，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在学校里被人嘲笑的万年留级生，而是受到乡亲们敬仰的法师老爷，身边的年轻人都指望他在危急关头站出来，领导大家击退邪恶的妖精。 　　这份压力同时也是责任感，促使马丁战胜内心的恐惧，咬紧牙关，专注施法。 　　“ure！” 　　咏出一句象征火焰的咒文，马丁抬手指向山坡上红帽子最密集的地带。 　　灼热的魔法能量汇聚成一团大火球，在他指定的地方轰然炸裂。 　　至少有十只红帽子被“火球术”爆发出的烈焰吞没，像是被暴风吹起的玩偶，惨叫着摔倒在山坡上，丢开武器，狼狈的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马丁这一发恰到好处的“火球术”，不仅遏制住妖精们的嚣张气焰，还极大提振了己方的士气，民兵阵地上，欢呼声响彻云霄。 　　…… 　　山坡上，红帽子长老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阵地上一身白袍的马丁·史密斯，布满皱纹的狰狞脸庞神经质的抽搐着。 　　红帽子族群当中最年长的老怪物，个头将近四尺高，黑黝黝的肤色呈现出金属光泽，蓄了一把雪白的长胡子，手持魔法巨镰，脚踏一双尖头铁靴，靴跟装有马刺，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可恶的法师，先别得意的太早！嘿嘿～马上就要轮到你倒霉了！” 　　红帽子长老发出一阵阴险的怪笑，转身吹了声口哨。 　　四名年青的红帽子收到长老发出的信号，连忙匆匆钻进灌木丛，不多时合力抬来一个大号橡木酒桶，在长老的指挥下，奋力推下山坡。 　　圆滚滚的大酒桶，顺着陡坡向下翻滚，直奔位于低处的民兵阵营撞了过去。 　　“呸！” 　　红帽子长老朝地上啐了口痰，脚踏铁靴迈步飞奔，速度快地如同一阵狂风，不多时就追上酒桶，纵身跳了上去。 第1408章 你已经死了 　　红帽子长老肩扛巨镰，脚踩高速滚动的大酒桶，就这么孤身一人向山坡下的民兵阵营发起突击！ 　　山坡下的民兵，看到红帽子长老这酷似马戏团杂耍演员的举动，全都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好笑还是恐怖。直到马丁高声示警，众人才回过神来，连忙拉弓张弩，阻止对面那脚踏滚桶的怪物靠近。 　　红帽子长老的皮肤比普通红帽子还要坚韧一倍，低于3个能级的远程攻击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对面袭来的箭矢大多被红帽子长老无视，射在身上也被弹开。夹杂在箭雨当中的一两支黑色寒铁箭矢，引起他的警觉，尚未近身就被他挥镰格挡下来。 　　民兵阵地，马丁发觉箭矢无法阻止红帽子长老，匆忙打出施法手势，创造出一大片黏稠的蛛网。 　　然而就在“蛛网术”刚生成的刹那，红帽子长老像是预感到了危险，突然自滚动的木桶上跃起，如同一颗炮弹，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弹跳力冲天飞起，及时躲开蛛网束缚。 　　马丁的视线随着红帽子长老上移，本以为他会直接跳进己方阵地，没成想这个奸诈的怪物凌空挥动巨镰，以镰刃勾住头顶粗壮的树杈，借力向上高高荡起，翻身钻进茂密的树冠。 　　与此同时，树杈被锋利的镰刀割断，连带大片枝叶掉落下来，砸在民兵头上，引起一阵夹杂惊呼与咒骂的骚动。 　　马丁连忙高声呵斥，试图安抚周围的人们镇定下来。 　　耳畔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吓了马丁一跳，连忙朝碰撞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红帽子长老脚下那只大酒桶，虽然受到蛛网牵绊，仍然凭借惯性拖动蛛网向前翻滚，最终重重撞在民兵竖起的拒马上，当场碎裂开来。 　　一大坨绿色胶泥似的物质，由破碎的酒桶中蠕动着爬了出来，这庞大的泥形怪物，周身流淌绿色粘液，将附着在身上的蛛网腐蚀的吱吱作响，冒出黑烟，迅速枯萎消散。 　　马丁吃惊地注视着绿色泥形怪，心头兴起强烈的不安。 　　这怪物看上去就像一块巨大的绿色果冻，而在躯体内部，还夹杂着鲜红的纹理，时明时暗，如同脉动的血管。 　　前排的民兵也注意到这绿色怪物，连忙抄起武器上前围攻。 　　刀剑砍在绿色泥形怪身上，纷纷被弹开，奋力戳进怪物体内的长矛，被创口喷出的绿色酸液腐蚀，钢铁打磨的枪头迅速生锈溶蚀，变得破烂不堪。 　　马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匆匆施法帮民兵对付绿色泥形怪。 　　“Tinwe！” 　　一道“闪电束”由马丁指尖迸发，轰在绿色泥形怪身上，仅仅使它颤抖了一下，非但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刺激得这怪物变得更加活跃，探出数条绿色软鞭般的拟足，疯狂抽打周遭的民兵。 　　马丁见“闪电束”无效，猜测绿色泥形怪可能具有某种免疫电击魔法的特殊能力，正思索如何对付这难缠的怪物，绿色泥形怪体内的血色纹理突然辐射出强烈的红光，晃得他头晕目眩，体内魔力迅速流失。 　　马丁吃了一惊，强忍着头晕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健康状态。 　　健康状况倒是良好，却莫名的丢失了一个法术位，而且是他今天最后一个3环法术位，记忆的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飞行术”！ 　　怎么会这样？！ 　　冷汗瞬间浸透了马丁的后背，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脚步，逃跑的念头充斥脑海。 　　头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红帽子长老从树冠上跳了下来，手中魔法巨镰闪耀寒光，直奔马丁头顶劈下来。 　　空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只庞大的黑色巨掌出现在马丁头顶，替他挡住劈落下来的镰刀，顺势挥出一巴掌。 　　砰！ 　　伴随一声轰鸣，黑色魔掌将身材矮小的红帽子长老抽得横飞出去，一头撞上他刚才藏身的大树，又反弹回来，翻滚着摔在地上，手中那柄镰刀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马丁死里逃生，冷汗都顾不得擦一把，愕然回头。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两条身影由传送光柱当中走了出来，一个是身着红色长裙的娇俏女童，另一个就是刚刚遥控魔力大手救了他一命的黑袍法师。 　　马丁目光触及少年法师俊俏而冷漠的脸庞，如同突遭电击，浑身剧烈颤抖，脸上也瞬间失去了血色。 　　“久违了，马丁学长。” 　　乔安不疾不徐地向他走来。 　　“沃尔特·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懒得追究，但是你偷拿了罗尔斯大师的缚魂瓶，却一直瞒着我，这可不对。” 　　少年法师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使马丁既惭愧又恐惧，竭尽所能克制住扭头逃跑的冲动，却连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牙齿不停地咯咯打颤。 　　这一年来，他曾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而眼前这位昔日的学弟，正是他在噩梦中试图逃避的人之一，如今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噩梦成了真。 　　乔安见马丁吓得魂不附体，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暗自叹了口气，扭头对露比说：“帮我盯着这个男人，别让他溜了。” 　　“红宝石小姐”郑重地点了下头，酒红色眼眸警惕地注视着马丁的一举一动。 　　“呸！可恶的小子……” 　　刚才被乔安遥控“法师毒击掌”一巴掌抽飞的红帽子长老，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吐出两颗带血的碎牙，满脸怨毒的盯着乔安。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半路杀出来跟老子作对！” 　　乔安回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就要死了，何必说这些废话。” 　　“嘿嘿！好大的口气！刚才只是冷不防被你偷袭，可别以为老子怕了你——呃？！” 　　红帽子长老恼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神由怨毒转为惊骇。 　　与此同时，他的脸孔浮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岩石纹理，身体也在迅速硬化。 　　刚才乔安施展“法师毒击掌”打飞红帽子长老的时候，顺带激发“毒击”特效，将一个剂量的石化毒素注入他体内，现在毒性发作，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石化，的确是离死不远了。 第1409章 奥法泥形怪（Ⅰ） 　　直到此时，红帽子长老才意识到少年法师刚才那句“你就要死了”，并不是恫吓，更不是狂言，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 　　山坡上的那群红帽子，发觉长老被击倒，立刻炸了营，挥舞着镰刀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 　　乔安朝那群吵吵闹闹的小怪物看了一眼，抬手轰出一发“扩展霜之新星”，紧接着又补上一发“扩展火球术”。 　　山坡上接连爆发寒流与烈焰，冰火双重打击过后，现场留下二十多具红帽子的尸体。 　　侥幸逃过冰火连击的红帽子，已经所剩无几，吓得气焰全消，扭头朝密林深处逃窜。 　　露比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出十只巨蚊，命令它们飞进密林，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小怪物。 　　马丁目睹乔安施法，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逃离莱顿学院回到故乡，这一年来并未放松奥术修行，已经提升为6级法师，自认为实力大有长进。 　　然而看到乔安随意施展4环法术，马丁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这位天才学弟远远甩在身后，差距大到令他绝望。 　　红帽子长老带来的那只绿色泥形怪，觉察到乔安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魔力波动，如同发现难得的美味，甩开围攻自己的民兵，蠕动着向他爬过来。 　　“乔安，当心那只泥形怪！” 　　马丁发觉绿色泥形怪的异动，不假思索高声示警。 　　“那个怪物，似乎可以窃取法力！” 　　乔安回头望向马丁，眼中浮现些许暖意。 　　这时绿色泥形怪已经爬了过来，绿油油的躯体和体内分布的血色纹理，使乔安产生不妙的联想。 　　绿色泥形怪稍微停顿了一下，体内的血色纹理突然变得闪亮，辐射出的光芒照在乔安身上，使他感到一阵晕眩，继而发觉周边魔网急剧变动，魔力丝线编织成一道引力场，强行从他体内吸取魔力。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乔安就被窃取了一个四环法术位。他连忙后退，脱离绿色泥形怪辐射出的诡异灵光，同时激活义眼结附的法术，向那怪物发出一道“灼热射线”。 　　嗤！ 　　灼热射线击中绿色泥形怪，随即被吸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乔安皱了皱眉，变成蜂人形态，腾空飞起，挥手甩出五颗“魔法飞弹”。 　　紫色飞弹如同蜂群，呼啸着轰击在绿色泥形怪身上，将它打的翻滚倒退，却依旧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如果说“灼热射线”无效，还可以用绿色泥形怪免疫火系攻击来解释，同样的理由却无法解释为何“魔法飞弹”这种力场法术也对它无效。 　　乔安不得不怀疑，绿色泥形怪具有免疫魔法伤害的特殊体质，再想到它那窃取法术位的诡异能力，心头的谜团渐渐解开。 　　“这家伙，莫不是传说中的‘奥法泥形怪’？” 　　关于“奥法泥形怪”，最早由史可查的记载，出现在3000多年前“奥术帝国”的全盛时期。 　　所谓的“奥术帝国”，并非今人以为的那种中央集权制的统一政权，而是由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共同组成的松散联邦，选举出一个所谓的“共和君主”担任皇帝。 　　奥术时代的皇帝，如果自身实力够强，再加上生前妥善经营，牢牢掌控军权，还有可能在身故之后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子嗣。 　　然而这种情况在奥术帝国的历史上是很罕见的，大多数皇帝并没有压制其他贵族领主的绝对实力，只是多方政治集团利益妥协的产物，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权力。 　　皇帝驾崩以后，整个帝国也随之迎来周期性的震荡。最终解决方案无外乎重新举行选帝侯大会，由选侯当中推举出一位新任皇帝，貌似公正的选举流程背后，每每充斥着阴谋、血腥与金钱交易。 　　在这样的体制下，奥术帝国当然不可能恒久保持内部安定。野心勃勃的奥法领主们，总是在觊觎彼此的地盘，渴望征服邻邦，扩大自己的权力与荣耀。 　　刀兵四起的年代，贵族领主们频繁的相互征伐，极大刺激了军工业的发展，各种稀奇古怪的奥术武装应运而生，“奥法泥形怪”就是其中一种被作为“战争兵器”创造出来的超自然生物。 　　在当时，“奥法泥形怪”被誉为奥术施法者的克星。 　　事实上，这种生物也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号。 　　奥法泥形怪拥有两大特殊能力，首先是自身免疫魔法伤害——这一点类似魔像，倒也不算稀奇；然而更神奇的是奥法泥形怪不仅免疫魔法，还能激发出一种名为“奥法虹吸场”的自然灵光。 　　处于“奥法虹吸场”辐射范围内的敌对奥术施法者，先是会感到头晕目眩，维持施法专注的难度大大提升，继而自身魔力受到虹吸场的吸引，不断向体外流失。 　　如果体质不够强壮，承受不住“奥法虹吸场”贪婪的吮吸，又无法及时逃离“奥法虹吸场”的辐射范围，不幸的奥术施法者每隔6秒就会丢失一个当前最高环法术位，直到身体彻底被掏空。 　　“奥法虹吸场”吸取的法术位，重新分解为原初魔力，反哺奥法泥形怪，为它治疗伤痛，恢复体力。 　　3000年前，“奥法泥形怪”诞生之后，曾在贵族领主们的战争中大出风头，以至于成为当时军队里不可或缺的战术兵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奥术时代末期，曾经强横一时的奥术帝国被“太阳神”培罗的五位选民领导的起义大军推翻，奥法泥形怪在镇压义军的战斗中令人大失所望，表现的非常蹩脚。 　　这也不能怪奥法泥形怪不给力，它们毕竟只是智能低下的泥形生物，以往赖以威慑奥术施法者的“奥法虹吸场”，面对义军领袖，崇拜光辉老人的“神术施法者”们，根本毫无用处，只有被晨星锤爆锤的份。 　　随着奥术帝国崩溃瓦解，“奥术时代”宣告完结，被新生的“圣光时代”所取代，乔安当前生活的这个年代，就是“圣光历”一六二一年。 第1410章 奥法泥形怪（Ⅱ） 　　在镇压起义的战争中表现拙劣的奥法泥形怪，随着奥术帝国的灭亡一并退出历史舞台，失去昔日的饲主，散落世界各地，只能靠狩猎本能自谋生路，混的那叫一个相当凄惨，时至今日，已经沦为超自然生物保护目录上的“濒危生物”。 　　乔安没想到会在这个乡下小镇，遭遇一只非常稀有的“奥法泥形怪”，在最初的惊诧过后，禁不住兴奋起来，决定弄死这只怪物，抽血研究一番。 　　“奥法虹吸场”的辐射范围，目测大约在60尺左右，乔安悬浮在百尺高空，奥法泥形怪又不具备飞行能力，他可以安心思索对付这怪物的办法。 　　“奥法泥形怪”的魔法免疫，其实只是一种超高的法术抗力，跟魔像一样，并非真的无懈可击。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前些天才学会的4环咒法系奥术“钢针风暴”。 　　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无数钢针，其实属于物理攻击，无视法术抗力。 　　然而令乔安感到尴尬的是，“钢针风暴”的最大喷射范围也是60尺，如果想用这个法术攻击奥法泥形怪，就不得不进入“奥法虹吸场”，承受被窃取法术位的风险。 　　乔安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样很不划算，便打消施展“钢针风暴”的念头。 　　找不出合适的魔法对付奥法泥形怪，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除了魔法，不是还学过心灵异能吗？ 　　奥法泥形怪只对魔法有抵抗力，对心灵异能却未必。 　　当然，乔安也不会傻到用惑控类异能对付奥法泥形怪，毕竟所有的泥形生物，天生免疫精神控制。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收敛心神进入灵能集中状态，激发1点灵能，眼中涌现银色光辉，展现1阶心灵转化系异能“控火术”！ 　　他缓缓抬起右手，隔空抓向一丛被“火球术”点燃的灌木。 　　灌木丛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攫取，脱离树丛腾空而起，被揉搓捏塑成一条赤红长鞭。 　　乔安遥控烈焰长鞭，挥向地面上的奥法泥形怪。 　　伴随一阵呼啸裂空的热浪，烈焰长鞭重重抽打在奥法泥形怪身上，发出“嗤嗤”声响。 　　奥法泥形怪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湿润多汁的躯体浮现一条焦痕，被高温蒸发的体液在空中弥漫，散发出刺鼻的酸味。 　　乔安维持灵能集中，不断遥控烈焰长鞭抽打奥法泥形怪。 　　奥法泥形怪被抽打得连连颤抖，拼命蠕动拟足，试图躲避鞭打。 　　然而它那臃肿的果冻状身躯，移动速度缓慢的就像乌龟爬，根本无法逃脱头顶狂风暴雨般袭来的鞭打。 　　乔安一口气抽出十鞭，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新的玩法，便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尝试运用“高等能量替代”，改变“控火术”的能量属性。 　　乔安此前常用“高等能量替代”切换魔法属性，却还没有在心灵异能上尝试过这种神话能力。 　　不过自从他开启灵能池以后，以往那些对魔法适用的神话能力，也都拓展到了心灵异能领域。 　　这次尝试的结果不出意料，“高等能量替代”果然对“控火术”有效！ 　　乔安略一思索，决定将“火焰”属性切换成“光耀”属性，“控火术”塑造出的那条火红长鞭，随之变成辉煌绚烂的白金色泽，长鞭幅射出的高温，也转变为不那么酷烈但是更为神圣的正能量光辉， 　　乔安挥动光耀长鞭，又接连抽了奥法泥形怪三鞭，抽得这怪物体液蒸发过半，身躯缩小了一圈，却还没有死亡的迹象。 　　这让乔安大感意外。 　　以他当前的显能等级，“控火术”每次攻击都能造成4个能级的伤害，火焰属性加上光耀属性，前前后后总共抽了奥法泥形怪十三鞭，合计造成高达52个能级的杀伤，这尼玛就是一条成年巨龙也死翘翘了，这只奥法泥形怪，居然还不死？ 　　这坨绿色大果冻，到底是有多抗揍啊？！ 　　就在乔安暗自吃惊的时候，奥法泥形怪那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就地释放强酸，把布满碎石的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扭动圆滚滚的身躯钻进坑里，继续喷吐酸液，腐蚀出一口深入地下的竖井，作为自己的避难所。 　　柔软的长鞭，无法抽打蜷缩在深坑中的奥法泥形怪。 　　乔安倒是可以运用“控火术”把软鞭重新塑形为一杆长矛，伸进洞里扎奥法泥形怪的屁股，然而这样打下去太麻烦了，他决定换一个更简单粗暴的战术，尽快解决奥法泥形怪。 　　乔安取消“控火术”，转而施展3环“法师幽冥掌”，遥控巨掌按住战场中一块小山似的巨石，配合“分神秘术”远程传导“”缩物术”，将那块重达数十吨的巨石，体积与重量同时缩小为1512，一把连根拔起！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提着缩小的巨石悬停在奥法泥形怪挖掘出的洞穴上空百码高处，以岩石较为尖锐的那一头对准洞口，于撒手的同时取消“缩物术”。 　　失去魔力的约束，巨石在半空中恢复原本的分量，如同一颗陨星呼啸着砸落下去！ 　　砰！ 　　大地震颤仿佛怒海，巨石陨落之处沙土飞扬，四周地表浮现放射状裂痕，相隔甚远的雄鹿镇民兵也受到这场人为造成的地震波及，惊呼着跌倒一片。 　　乔安收敛蜂翼降落在巨石上，开启“高等内视术”观察了一下，确认奥法泥形怪已经被巨石活活砸死，便再次施展“缩物术”，把脚下的巨石缩小，移开。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伸进巨石砸出的大坑，把奥法泥形怪被砸得稀烂的果冻状残骸挖出来，收集到一只大号烧瓶当中，盖上木塞。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烧瓶塞回储物袋。 　　此时山坡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最后数名红帽子落入雄鹿镇民兵包围，无路可逃，最后全被击杀。 　　那些逃进树林的红帽子，也没能摆脱露比遥控的巨蚊追杀，遭到大群巨蚊围攻，相继被吸干血液，倒毙在灌木丛中。 第1411章 解放魂灵 　　妖精类生物，死后大多不会留下尸体，红帽子也不例外。 　　普通红帽子被杀死后，化作一堆类似沥青的污秽残渣，很快就在阳光下蒸发。 　　红帽子长老石化的躯体，被乔安之前发射的“火球术”轰碎，留下三样蕴含魔力的物品：一柄巨镰，一双铁靴，还有头上那顶红色尖帽子。 　　乔安先将红帽子长老遗留的三样魔法物品收回储物袋，转身走到马丁跟前，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马丁在他的逼视下，禁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他很清楚乔安的用意，连忙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半尺多高、由整块黑玛瑙雕塑而成的双耳细颈瓶，双手捧起，战战兢兢地递给乔安，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乔安收回“缚魂瓶”，低声吟咏罗尔斯大师当初传授的咒文，查看瓶中储存的魂灵。 　　缚魂瓶内部，总共囚禁着20颗魂灵，其中18颗是自然死亡的家畜魂灵，还有两颗则是人类的魂灵。 　　乔安本来打算把平中的所有魂灵一股脑的全都释放出来，事到临头却迟疑起来，深深看了惶恐不安的马丁一眼，最终只把罗尔斯大师以及他生前收集的那些动物魂灵释放出来，唯独“老猫头鹰”沃尔特·李的魂灵，依旧被封印在瓶中。 　　19颗被解放的魂灵，在午后的天幕下飘荡。 　　其中18颗魂灵发出的光芒较为微弱，如同行将熄灭的烛火，属于罗尔斯大师的那颗魂灵却分外炽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显示出他在惨遭谋杀的时候，正处于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阶段，本不该就这样结束生命。 　　乔安望着空中渐渐淡去，前往灵界或是神国的魂灵，轻声叹了口气。 　　他只能解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却没有能力帮老师起死回生。 　　不过乔安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终将兑现面对老师遗体发下的誓言，使他重返人世。 　　马丁注视着乔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乔安释放瓶中魂灵的时候，马丁紧张的几乎昏倒。 　　直到确认他没有释放出瓶中另一颗人类的魂灵，马丁才像是逃离绞刑架，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一年来，马丁没少花心思研究缚魂瓶，可他仍然分不清瓶中封印的两颗人类灵魂，究竟哪一个是罗尔斯大师，哪一个又是他切齿痛恨的沃尔特·李。 　　尽管如此，当他看到乔安只解放其中一颗人类灵魂，猜也猜的出那必然是罗尔斯大师，沃尔特·李的魂灵仍然被封印在缚魂瓶中。 　　乔安与沃尔特·李素无恩怨，没有理由区分对待，既然他没有解放沃尔特·李的魂灵，用意不言自明。 　　泪水模糊了马丁的眼睛，怀着满腔感激，哽咽着向乔安道谢。 　　乔安扭头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脸上浮现些许暖意。 　　“马丁学长，请多保重。” 　　简单的道别过后，乔安收起“缚魂瓶”，挽着露比的手，消失在一束冲天而起的传送光辉当中。 　　数秒过后，乔安和露比直接传送到自家公寓门口。 　　他们回来的时候，房东太太刚烤好曲奇饼，邀请乔安和露比一起喝下午茶。 　　两人中午只在雄鹿镇的酒馆喝了点东西，之后就忙着对付红帽子盗贼团，午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肚子咕咕叫，便在客厅坐下，陪安德森太太喝茶吃点心。 　　安德森太太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就牵着三条狗出去遛，还问露比要不要一起出门散步。 　　至于乔安，老太太问都懒得问，反正这个宅男肯定不会陪她散步。 　　露比从早上一直奔波到现在，从百伦山跑到雄鹿镇，累得腿发酸，实在不想出门追着狗子们跑来跑去，就留在家里，跟不需要遛的猫咪们一起玩。 　　乔安吃完茶点，就在客厅茶几上打开储物袋，把今天获得的战利品一一拿出来查看。 　　从红帽子长老手中缴获的那口大镰刀，是一件很不错的魔法武器。 　　乔安运用4号卢恩符文鉴定了一下，用附魔行业的术语来说，这件兵器叫做“+1锐锋巨镰”。 　　镰刀上结附有3环“锐锋术”，效果是使武器暂时变得更加锋利尖锐，从而在法术持续期限内显著提升攻击力。 　　“锐锋术”对不同武器的提升效果也不一样，对刀剑类斩击武器以及长枪类的穿刺武器，提升效果比较显著，通常在10%～15%左右。 　　比如缴获自红帽子长老的这柄镰刀，结附“锐锋术”过后，平均每一击的攻击力提升了大约13%，还是很给力的。 　　其实乔安曾在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见过“锐锋术”卷轴，但是他当时没舍得花钱抄录，主要是出于两个因素。 　　首先，乔安本人是法师，很少会拎着刀子跟人拼命，“锐锋术”这种增强武器伤害的法术，纵然学了也没什么机会派上用场。 　　此外，“锐锋术”还有一大缺陷，就是对棍棒战锤这类既不锋利也不尖锐的“钝击”武器无效。 　　对乔安这种事是追求完美的强迫症患者而言，这一缺陷使他觉得不值当花钱学习这个3环法术。 　　话说回来，如果不用花钱的话，乔安还是很乐意学习这个法术的，就算自己用不上，将来帮别人制造魔法武器的时候，还是挺有用处的。 　　如此想着，乔安就摊开法术书，拧开钢笔，将自镰刀中解析出来的3环“锐锋术”抄录下来。 　　乔安接下来鉴定的是红帽子长老头上那顶“红帽子”。与普通红帽子头上戴的不一样，这顶帽子居然也是一件奇物！ 　　乔安鉴定过后发现，长老的红帽子结附了某种超自然能力，效果类似德鲁伊的3环自然神术“回春术”，只要戴在头上，就能缓缓恢复生命，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 　　红帽子长老遗留的最后一件魔法物品，就是安装在铁靴上的马刺。 　　乔安把两枚带滚轮的星形马刺小心的从铁靴上拆下来，鉴定过后发现马刺上恒定了1环“跳跃术”。 　　这个法术可以极大增强加持者的弹跳力，具体来说，跳远距离额外增加30尺，跳跃高度则能提升10尺。 第1412章 “小红帽”露比 　　看着茶几上的魔法马刺，乔安恍然醒悟，难怪红帽子长老弹跳力惊人，随意一跃就能跳上树冠，原来是这对魔法马刺的功劳。 　　乔安脱下自己的靴子，把这对增强弹跳力的魔法马刺装了上去，重新穿上靴子，试着轻轻一跃，腾空飞过茶几，双脚落在对面壁炉边，差点踩到正在打盹的橘猫“球球”。 　　露比听见猫叫，回头好奇地望过来，问乔安在耍什么把戏。 　　乔安把魔法马刺的功能向她介绍了一遍，接着回到茶几跟前，将镰刀和红帽子递给露比，问她对这两件魔法武器感不感兴趣，想要就拿着，如果不喜欢，乔安就送到海湾商行寄售。 　　露比正缺一件趁手的武器，抓起那柄锐锋镰刀挥舞了两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乔安哥哥，这柄镰刀很不错，我要了！” 　　接着，她又拿起那顶红帽子看了看，小脸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乔安哥哥，这顶帽子样式太土气，能不能把它变得好看一点？” 　　这当然没问题。 　　乔安拿起红帽子，按照露比的要求，施展3环“次级鬼斧神工”，将看起来很滑稽的尖顶帽，变成一顶红色“钟形帽”，帮露比戴在头上，果然时尚又可爱。 　　露比一身火红的连衣裙，戴着红色钟形帽，扛着大镰刀，在客厅落地镜跟前晃来晃去，对自己这副扮相很满意。 　　“乔安哥哥，露比我，像不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 　　“更像恐怖故事里的‘小红帽’——一刀砍下大灰狼脑袋的那种。” 　　乔安在心里吐槽。 　　露比对自己这副酷炫的形象很满意，向乔安讨来“留影镜”，从各个角度进行自拍，然后还要挖空心思地修图…… 　　乔安对小姑娘的认真劲儿感到好笑，摇了摇头，回到茶几跟前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大烧瓶。 　　烧瓶里封装的是奥法泥形怪的残骸，绿色果冻状凝胶当中，还掺杂着一颗散发出魔力波动的透明晶体。 　　乔安用镊子将这颗豆粒大小的晶体夹了出来，清洗干净之后放在玻璃皿中观察。 　　这颗蕴含神秘魔力的透明晶体，似乎是“奥法泥形怪”体内生成的结石，有点像星海乌贼体内的灵能结晶。 　　乔安怀着好奇鉴定这颗晶体，惊讶的发现其内部竟然结附有相当复杂的魔力印记。 　　乔安在自己已知的法术当中，找不出以这种魔力印记类似的构型，但是凭借丰富的学识，不难猜出这组魔力印记对应的就是“奥法泥形怪”独特的超自然能力——奥法虹吸场！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把“奥法虹吸场”的魔力印记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从“奥法虹吸场”对应的能级来看，相当于一个五环法术或者5阶心灵异能。 　　至于那颗结晶，本身就是一种天然魔导器，镶嵌在胚材上，即可激发“奥法虹吸场”，窃取周边60尺内所有奥术施法者的法术位。 　　乔安目前还没有能力透彻研究“奥法虹吸场”，这就带来一个尴尬的后果，如果他随身携带这颗魔力晶体，启动“奥法虹吸场”过后，连他本人也无法幸免，照样会被六亲不认的虹吸场抽取法术位。 　　乔安暂时还想不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把魔力结晶收入储物袋，留待以后慢慢研究。 　　现在茶几上只剩一样东西，就是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遗物，那支黑玛瑙雕塑而成、结附死灵学派9环“缚魂术”的双耳长颈瓶。 　　捧着瓶子出神许久，乔安提笔在瓶壁上描绘Ansuz符文，解析9环“缚魂术”，然后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时间，才把这个极其复杂的法术构型抄录到法术书上。 　　在设法复活罗尔斯大师之前，乔安将代为保管这件缚魂瓶。 　　有了这件强大的魔导器，直接给乔安带来两大好处。 　　首先是他可以利用缚魂瓶，很方便的收集亡者魂灵，用于研究那些禁忌的死灵法术。 　　除此之外，乔安还能利用缚魂瓶配合“异界誓缚”类法术，召唤来自异界的生物，比如魔鬼、恶魔、天使和各种元素生物，强行将他们的魂灵囚禁在瓶中，胁迫这些异界生物为自己服务，或者干脆用他们的魂灵制作构装体。 　　制作构装体，这个想法令乔安兴奋！ 　　从两年前成为罗尔斯大师的学生，刚开始接触构装学的那一天，乔安就对这门学科产生浓厚的兴趣。 　　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他给导师打下手，制作了不少“活化稻草人”，同时也锻炼了自己的构装技艺。 　　离开莱顿学院以后，乔安在北上求学途中，与克拉克等人结伴前往云中城探险，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上古时代云巨人传奇大法师瓦弗鲁尼尔亲笔撰写的《魔像手册》，对构装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然而直到今天，尽管乔安掌握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却还未曾亲手制造过一具完全属于自己的构装体。 　　最初的一段时间，乔安连筹措学费都犯愁，没有充足的金钱和材料制作哪怕最简单的构装体。 　　后来有了一些身家，金钱方面不那么拮据了，倒是有能力制造“活化稻草人”这样的初级构装体。可他的眼光也比从前更高，觉得不值当花费金钱和精力制作这种迟钝弱小的初级构装体。 　　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望着手中那支漆黑的缚魂瓶，乔安忽然兴起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决定立刻就着手制作一台构装体！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和财力，还无法造出“魔像”那样的高级构装体，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倾尽所能，设计制造一台兼具创意与实用价值，能够令自己感到自豪的“代表作”！ 　　创作激情如同熊熊烈焰在乔安心头燃烧，促使他无法遏制的想要立刻采取行动。 　　他当即回到楼上卧室，埋头绘制构装体设计图。 　　接下来两天，乔安一直保持这种浑然忘我的狂热状态，除了每天必不可缺的两个钟头睡眠，其他时间都在埋头伏案工作，饮食则用“辟谷术”替代，以便尽可能节约时间。 第1413章 魔导机兵（Ⅰ） 　　安德森太太和露比，虽说对乔安这种足不出户的工作状态已经见怪不怪，可他一连两天不下楼，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就连“球球”老爷也为乔安操碎了心，怀疑这个“铲屎官”之所以又把自己关在楼上不露面，是因为乔安之前在一楼客厅练习跳远的时候，差点踩着它那高贵的尾巴，被它没好气地训（喵）斥（嗷）了一通，以至于惊吓过度，又自闭了…… 　　到了9月24日清晨，乔安画完了全套设计图，终于肯下楼吃早饭，这下全家人（猫）可算是放心了。 　　吃早饭的时候，露比问乔安这些天在忙什么，听说他在设计一种构装体，立刻来了兴致。 　　“乔安哥哥，你打算制作哪种构装体，魔像吗？”小萝莉好奇地打听。 　　“以我现在的施法能力和财力，还无法制造魔像这样的高等构装体，这次设计的是一款中档构装体，属于‘魔导机兵’的一个子类。” 　　“‘魔导机兵’又是什么啊？”露比费解的追问。 　　“打个比方的话，有点像我们在白鸥港见过的那种‘扬波机甲’，事实上我的确参考了扬波机甲的设计理念，区别在于魔导机兵除了载人驾驶模式，还像魔像那样能够自动作战，算是‘机械铠’的升级版。” 　　“魔导机兵与机械铠的区别我明白了，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魔导机兵与魔像又有什么区别呢？”露比接着问。 　　“主要区别其实只有一点，魔像具有免疫魔法攻击的特性，魔导机兵则不具备这项能力——这一点是区分‘中等构装体’与‘高等构装体’的标志，同时也导致两者在制造难度和成本上存在显著差距。” 　　听了乔安的解释，露比对魔导机兵更感兴趣了，央求乔安着手制作构装体的时候允许她在场旁观。 　　“乔安哥哥，露比我，可以当你的助手，帮着做一些杂活，这样你就可以腾出精力做更重要的工作。” 　　面对小萝莉满脸殷切的请求，乔安委实不忍拒绝，况且制造构装体是一项大工程，只他一人的确是有点忙不过来，有露比在旁边打下手，多少能帮他减轻些压力。 　　如此一想，乔安就同意露比加入进来，协助自己制作魔导机兵。 　　吃过早饭，乔安就带着露比去米德加德大学。 　　他已经提前跟导师打过招呼，借用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作为制造魔导机兵的工作车间。 　　不过在去实验室之前，乔安先要去校内各家店铺转一圈。 　　乔安昨天上午就施法给校内各大店铺发信，就制作魔导机兵所需的材料一一询价，提前下了订单。 　　米德加德大学好比一座“城中城”，乔安需要的构装材料在校园内都能买到，其中包括10吨优质钢铁。 　　乔安到了订货的商行仓库，付款过后，对着十吨钢材施展“缩物术”，缩小为只有40磅重。 　　算上其它材料，加起来总共上百种，乔安也都一一付款提货，一并装进“便携式次元洞”带走。 　　买齐了材料，乔安带着露比回实验室。 　　这是露比第一次来莫里亚蒂实验室，她很怕莫里亚蒂教授，得知教授先生这段时间忙着在交易所搞证券投机，几乎不回实验室，才壮着胆子前来参观。 　　莫里亚蒂教授的确不在家，然而露比刚一走到实验室门口，还是被吓了一跳。 　　“哇！主人！你不是在滑雪场度假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打扮的像个女仆？！” 　　望着身穿女仆裙出来开门的“约瑟芬夫人”，露比惊呆了。 　　站在门前的“约瑟芬夫人”也是一脸茫然，上上下下打量露比一番，扭头问乔安：“维达先生，这位小姐是谁呀？” 　　“她叫露比，是约瑟芬夫人的养女兼侍女，刚才是错把你当成了伯爵夫人，毕竟你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乔安解释道。 　　露比在旁边听见他这么说，才醒悟自己认错了人，仔细端详对面那个神似约瑟芬夫人的美艳女郎，果然发现两人虽然身材容貌完全一样，气质上却存在明显的差别，而且对方手上戴的那枚魔法戒指，与约瑟芬夫人的同类戒指款式稍有不同。 　　乔安向露比简单介绍了一下朵儿的身份，顺便告诉朵儿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维达先生打算制作构装体？太好了！我可以当您的助手吗？”朵儿热切地问。 　　乔安看到她欢欣雀跃的样子，不由纳闷：“朵儿，你也对构装体感兴趣？” 　　一般来说，女孩子对这种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应该没什么兴趣才对。 　　“瞧您说的，维达先生，我本人就是构装生物，能不感兴趣吗？” 　　朵儿娇俏地白了乔安一眼，羞笑着说：“就好比你们人类，进入青春期以后难免会对生理卫生产生浓厚的兴趣，我也很好奇自己这样的构装生物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平时一个人在实验室里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会把主人收集的构装学文献翻出来看，还曾对照自己的身体验证书本上的知识，虽说我还没亲自动手制造过构装体，不过给维达先生当助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朵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显得信心十足。 　　“哇塞！朵儿阿姨，原来你是构装生物，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好厉害！”露比兴奋地瞪大眼睛，试图从朵儿身上找出安装零件的痕迹。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露比小姐要是别再叫我‘阿姨’就更好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显老吧？”朵儿笑得有点勉强。 　　乔安走进隔壁实验场地，先把厚厚一叠设计图纸放在实验台上，然后打开储物袋和便携式次元洞，将上百种原材料取出来。 　　露比和朵儿过来帮忙，乔安就让她们分类整理构装材料，自行施法处理那10吨钢材。 　　这些钢材，大部分用于塑造魔导机兵的躯干和肢体。如果采用传统的锻造或者铸造工艺，流程复杂，耗时漫长，最后加工出来的构件精度还未必能够达到设计要求。 第1414章 魔导机兵（Ⅱ） 　　乔安有更为简便的方法加工金属材料，比如利用“次级鬼斧神工”这个3环法术。 　　但是在这一环节，存在一个技术难点。 　　“次级鬼斧神工”能够处理的材料，对体积上限有着严格的要求。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每次施展这个法术，最多只能处理10立方尺的非魔法材料。 　　10吨钢材的体积约为46立方尺，大大超出“次级鬼斧神工”所能处理的材料体积上限。 　　乔安当然也可以先把钢材分割成若干部分，分别施法塑造成型，然后再把各个躯干段落组合成一具完整的魔导机兵。 　　这种加工方式类似“拼积木”，也有点像“分段式造船法”，诚然可行，但是乔安觉得太繁琐，而且拼接的环节太多，构装体的强度就会受到削弱，受到强烈冲击的时候，较为脆弱的拼接点就有可能断裂，导致魔导机兵躯干碎裂。 　　相比这种“分段拼接式构装法”，乔安更青睐一次成型的加工方式，不仅简单省事，而且最大限度减少拼接环节，提升构装体的整体强度。 　　想要一次成型，意味着乔安必须一次施法就把十吨钢材塑造成完整的魔导机兵，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施法能力，该怎么办呢？ 　　“次级鬼斧神工”是一个3环法术，乔安当前所能施展的最高环法术是4环，那么他在施法时搭配一个超魔技艺“法术扩展”，即可将能够处理的材料体积上限提高一倍，达到20立方尺。 　　与目标更接近了，但是仍然不够。 　　另一个思路是利用“次级鬼斧神工”的进阶版本，5环“鬼斧神工”，处理材料的体积上限比前者提升10倍，倒是可以满足当前的需求。 　　乔安目前还没有能力施展5环“鬼斧神工”，这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障碍，花上1300金杜加，即可在大学图书馆附属的商店买到“鬼斧神工”卷轴。 　　乔安是卷轴商店的VIP用户，买卷轴还能打九折……然而他并不想花这笔钱。 　　一来是因为自己那点家底儿都借给导师搞证券投机了，手头不宽裕；其次是因为他已经从美狄亚的血液中解析出“鬼斧神工”这个法术，并且抄录到了法术书上，在这种情况下买卷轴，他没有额外的便宜可占——占不到便宜就等于吃亏了！ 　　没错，穷孩子就是这么耿直，就是这么精打细算！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乔安采用一个特殊的卢恩符文搭配“次级鬼斧神工”，就能将这个3环法术的威能升级10倍，收到与5环“鬼斧神工”完全相同的效果！ 　　这两年来，乔安在学习魔法之余，也没有放松对24个卢恩符文的钻研，并且收获了不少心得。 　　在日常生活中，除了用于鉴定魔法装备的4号符文Ansuz，其它符文很少有机会派得上用场。 　　这次制作魔导机兵，为乔安大规模应用卢恩符文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舞台，很多专门强化附魔和构装工艺的卢恩符文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其中就包括第一号符文“Feoh”。 　　Feoh符文寓意是“创造与财富”，用这个符文配合“变化学派”的工程加工类法术，可以使法术能够处理的材料上限提升10倍。 　　所谓的工程加工类法术，包括乔安已经学过的“修复术”，“完全修复术”，“缩物术”，“塑石术”，“次级鬼斧神工”，以及将来可能会学习的“造物术”，“鬼斧神工”，“高等鬼斧神工”，“地动术”，“化石为泥”，“化泥为石”，“变形万物”，乃至“创世术”和同类的传奇法术。 　　总得来说，凡是隶属于变化学派，可以用来造东西和盖房子的法术，基本上都属于“工程法术”，都能被1号符文Feoh强化！ 　　就拿“次级鬼斧神工”来说，配合Feoh符文，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一次施法最多可以处理100立方尺钢材，完全可以满足魔导机兵一次成型的需求。 　　乔安拧开钢笔，趴在一大堆钢材上细心描绘Feoh符文，然后把魔导机兵的躯干、肢体以及其它附件的设计图集放在符文旁边，指尖触摸Feoh符文，施展“次级鬼斧神工”。 　　金色魔力光辉经由乔安指尖涌出，迅速将一大堆钢材笼罩起来，就像揉捏柔软的橡皮泥那样，把坚硬的钢材搓圆捏扁，在无形的巧手塑造下，不出两分钟就转化成一尊高大威武的钢铁巨人。 　　这尊从头到脚高达15尺的钢铁巨人，腹部装有舱门和升降梯，腹内是中空的机舱，可以乘坐两名中等身材的机师。 　　除了外观和尺寸稍有差别，这尊钢铁巨人看起来分明就是“扬波机甲”的仿制版。 　　乔安并不讳言，自己在设计魔导机兵的时候的确参考了“扬波机甲”，但是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台山寨版扬波机甲，真正的创意还没有展现出来。 　　乔安用制造魔导机兵剩余的钢材，接连施展两次“次级鬼斧神工”，加工出一面钢制塔盾，外加一口长达10尺的大型军刀，作为魔导机兵的武器。 　　接下来，乔安花费2盎司魔晶，分别对塔盾和军刀进行附魔强化，提升为“+2塔盾”和“+2大型军刀”，在露比和朵儿的协助下，将这两件魔法兵器装备在魔导机兵身上。 　　到目前为止，乔安制作出来的魔导机兵还只是一台“大玩具”，既无法自行活动，也没有装载魔导动力引擎，无法手动驾驶，还算不得真正的“构装体”。 　　“扬波机甲”采用的是机师驾驶模式，机体装有一台大功率魔晶蒸汽引擎提供动力。 　　乔安在设计“魔导机兵”的时候采取了另一种思路，沿用传统构装生物的设计理念，不需要挂载动力引擎，直接施法活化机体，使之变成一台“自动构装体”。 　　按照乔安的构思，魔导机兵以自动驾驶为主，只有当机舱中有乘客的时候，并且乘客拥有操作权限，才能对魔导机兵下达指令，这样可以免除复杂且难度很高的手动操作。 第1415章 活化构装体 　　为了达到设计目的，乔安必须施法活化魔装机兵。 　　他当前掌握的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与“次级鬼斧神工”类似，对施法物品的体积有严格要求，用来活化稻草人那样的中小型构装体没问题，却无法活化魔导机兵这样的庞然大物！ 　　“活化”类法术，虽然也属于“变化学派”，却很遗憾的并不在“工程法术”之列，无法利用Feoh符文进行强化。 　　这笔钱就不能省了，乔安来实验室的路上，特地去了一趟图书馆，买入制作魔导机兵必不可少的法术卷轴，其中就包括5环“物品活化术”，亦即“次级物品活化术”的进阶版。 　　使用这支法术卷轴，乔安可以使魔导机兵暂时活化，活化持续时间却只有可怜的10分钟。 　　按照正常的附魔流程，乔安花费5盎司魔晶，将卷轴中的“物品活化术”结附在魔导机兵身上，每天最多只能活动30分钟而已。 　　这当然是不行的，为了达到全天候活化的目的，就要采用堆叠工艺，反复施法，延长活化时限，直到堆满24小时。为此要花费48支“物品活化术”卷轴，再算上附魔消耗的魔晶，成本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乔安可没这么多钱烧卷轴，好在他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大大节约活化成本。 　　不忙着施法，乔安先把5环“物品活化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榨干卷轴的全部价值。 　　抄完了卷轴，乔安走到魔导机兵跟前，用钢笔在它腿上描绘出第13号卢恩符文“Eoh”。 　　Eoh符文的寓意是“死亡与生命”，用这个符文配合“活化绳”、“活化盾”、“次级物品活化术”和“物品活化术”这类能够临时为“死物”赋予生命的法术，可以激发出一项神奇的功效——只要一次附魔，就能让活化效果永久恒定下来！ 　　利用Eoh符文作为附魔载体，乔安只花费了一支“物品活化术”卷轴，外加5盎司魔晶作为稳定剂，就实现了使魔导机兵永久活化的目的，节省了一大笔经费！ 　　活化的魔导机兵，已经算得上真正的“构装生物”了，对乔安这个创造者绝对服从，遵循他的意志，可以执行前进、后退、转向、攻击和防御等简单的指令。 　　但是，“活化构装体”只是构装生物大家族当中最低级的一种，存在很多缺陷。 　　比如，主人必须停留在“活化构装体”附近，才能进行有效的指挥，稍微离远一点，“活化构装体”就会“掉线”，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此外，只有创造者本人能够控制“活化构装体”，无法将控制权移交给他人，或者与别人共享。 　　而在“活化构装体”的所有缺陷当中，最为致命的一个，就是这种构装生物无法抵御“驱散术”、“反魔场”和“法师裂解术”这类专门用于驱散和破坏魔法效果的法术！ 　　你千辛万苦制造出一台“活化构装体”，对面敌人抬手一发3环“驱散术”，构装体身上结附的“物品活化术”被暂时压制甚至直接解除，失去活动能力，重新变回一台冰冷的钢铁玩具，所有的心血全都打了水漂，岂不是欲哭无泪？ 　　乔安当然不想承受这样的打击。 　　为了使魔导机兵的“活化”性能更为稳定，不至于被驱散或者解除，在“反魔场”中照样活动自如，就不能仅仅停留在“活化构装体”这个层次，必须切断“物品活化术”暴露在魔网中的外接端口。 　　所有的驱散和解除类法术，也包括“反魔场”在内，作用原理都是切断受术目标与魔网的链接，或者干脆将魔网排斥到特定区域之外，制造出一个局域的无魔空间，从而使区域内的法术失效。 　　“活化构装体”主动取消与魔网的外接端口，的确可以不受“驱散术”的影响，但是这样一来自身就变成一潭死水，失去能量来源，体内储存的魔力耗尽之后就无法再活化了，岂不是等于自杀？ 　　有没有一种办法，使“活化构装体”在切断与魔网的链接之后，仍然可以保有基本的活动能力？ 　　办法还真有，就是为“活化构装体”注入一颗永恒不灭的“魂灵”。 　　一台完善的构装体，必然由“胚材”、“魂灵”和“附魔工艺”三大要素共同组成。 　　“活化构装体”，只不过是魔导机兵的“胚材”，乔安接下来将着手进行构装流程的第二阶段——魂灵！ 　　说到“魂灵”，乔安便把“缚魂瓶”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托在掌心摩挲许久，摇了摇头，又塞回储物袋。 　　缚魂瓶中，现在只有沃尔特·李的魂灵。乔安讨厌这个人，如果用他的魂灵制作魔导机兵，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除了感性上的嫌弃，从理性层面来讲，人类的魂灵也不适合融合构装体。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情绪波动太剧烈，这样的魂灵非常容易失控，倘若与构装体融合，这具构装体也会呈现出不稳定的特征。 　　千百年来的构装学实践早已证明，永生不灭的元素生物，远比寿命不过区区百年的人类更适合作为构装体的精神核心，比如魔像，大多融合了“土元素”的魂灵（精魄）。 　　融合土元素魂灵的构装体，如同土元素的性格——沉稳可靠，充分发挥设计机能，状态几乎没有波动。 　　这样的构装体，即便无法给主人带来惊喜，至少不用担心发挥失常。 　　由于性格使然，乔安特别厌恶不可控的运气因素和随机性，更青睐稳定发挥的构装体，便决定呼唤一只土元素，迫使其精魄与魔导机兵融合，成为魔导机兵的精神核心。 　　呼唤来自异界的元素生物，有一系列专用法术，亦即隶属于“咒法学派”、“呼唤”子类的“××誓缚”或者“××盟誓”。 　　两类法术的效用差不多，只不过前者属于奥术，要么花钱收买呼唤来的异界生物，要么以暴利手段迫使对方服从命令；后者属于神术，通常采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者花钱收买的方式与异界生物建立盟约，较少采用暴力手段。 第1416章 呼唤大型土元素 　　显而易见，“誓缚”类法术需要以金钱或者实力作为后盾，如果施法者实力不足，非但无法降服呼唤过来的异界生物，还大有可能反遭对方杀害。 　　“盟誓”类法术的呼唤对象，通常与施法者具有相同的信仰，甚至是施法者崇拜的神祇的使者，只要舍得花钱就能说服对方合作。 　　乔安身为法师，目前只能施展“誓缚”类法术，况且他也舍不得花钱收买异界生物，“强拉壮丁”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谁愿意被人奴役，“土元素”也不例外，乔安在施法之前，就要为暴力镇压土元素做好充分的准备。 　　乔安将实验室大厅作为召唤场地，先在大厅中央撒上一圈银粉，设下3环“反秩序法阵”。 　　土元素，属于标准的“守序中立”阵营，提前设下“反秩序法阵”，可以将来自异界的土元素囚禁在法阵内部，无法跨越那一圈由银粉构成的边界。 　　仅此而已还不够。 　　别忘了，土元素天生拥有“遁地”能力，发觉无法离开“反秩序法阵”，会不会潜入地下，经由地底绕过银粉画出的边界，逃离法阵？ 　　乔安对此也是心里没底。 　　为了预防万一，乔安交给露比一支2环“浮空术”卷轴，叮嘱道：“等我完成施法仪式，把土元素呼唤过来，你立刻展开卷轴，对土元素释放‘浮空术’，使它飘到半空，免得遁地逃走。” 　　“乔安哥哥放心，露比我，保证完成任务！” 　　“红宝石小姐”紧握卷轴，郑重做出承诺。 　　乔安点了下头，迈过银粉划出的边界，走进法阵内部，用粉笔在法阵中央描绘出第10号卢恩符文Nvd。 　　这个符文的寓意是“束缚与痛苦”，配合呼唤类法术，可以消除异界生物的法术抗力，加强束缚力度，相当于掌握了对方的“真名”。 　　做好一切准备，乔安走出法阵，回到露比和朵儿身旁，专注于准备4环“次级异界誓缚”的施法仪式。 　　花了十分钟时间，乔安终于完成漫长的施法仪式，抬手指向位于法阵中央的Nvd符文。 　　“Voronda！” 　　乔安咏出最后一句代表“誓言”的启动咒文，法阵中央立刻升起一束直冲天花板的魔力光柱。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恰好可以充分发挥出4环“次级异界誓缚”的最大效能，唤来一只拥有10个生命等级的土元素，也就是俗称的“大型土元素”。 　　露比和朵儿守在乔安身旁，屏住呼吸，两双美丽的酒红色眼眸都紧盯着法阵中央那道传送光柱。 　　时间在她们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五六秒钟，光柱中隐约浮现一尊魁伟的黑影，看起来像是泥塑的巨人。 　　“快施法！”不等乔安开口，朵儿就抢先提醒露比。 　　“知道啦！”露比迅速展开手中那张卷轴，将2环“浮空术”引导出来，结附在法阵中央若隐若现的大型土元素身上。 　　土元素，属于那种反应比较迟钝的生物，刚刚被呼唤过来，处于发懵状态，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脚下就升起一团气流，迫使它离地浮空。 　　“干得漂亮！” 　　看到“浮空术”成功生效，乔安久悬的心终于落回肚里，迅速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抓起提前准备好的毛刷，蘸了蘸桶里的墨水，然后遥控毛刷靠近大型土元素。 　　大型土元素被气流顶的浮在半空，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拼命摇摆两条泥土塑成的胳膊，却无助于改变他的困境。 　　乔安遥控饱蘸深海乌贼墨汁的毛刷，绕到大型土元素身后，操纵毛刷在它宽阔的脊背上，接连描绘出两个卢恩符文。 　　首先是3号卢恩符文Thorn，寓意为“保护与控制”，可以显著提升“防护系”和“惑控系”法术的威能。 　　然后是20号卢恩符文Man，寓意为“协助与合作”，配合“异界誓缚”类法术，可以使异界生物的魂灵在与构装体融合的时候，完整保留自身的三大精神属性！ 　　通常情况下，融入构装体的魂灵将被迫失去智能与记忆，就连大多数魔像也不例外！ 　　只有极少数高等构装体，才具有高度发达的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感情丰富细腻的就像活人——朵儿这个“高等愉悦魔像”，就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遵循常规的构装工艺，乔安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制造智能构装体，但是利用20号卢恩符文Man，很容易就能解决这个难题。 　　大型土元素的智力属性不算高，只有6点，但是对于一台魔导机兵而言，6点智力属性就已经足够了，甚至比绝大多数魔像还要更聪明。 　　乔安在描绘卢恩符文的时候，大型土元素或许是背上发痒，或许是感到害怕，忍不住抖动身体，试图远离在自己背上来回滑动的毛刷。 　　乔安专注于描绘卢恩符文，无暇分心，露比和朵儿就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大型土元素，劝它保持安静，不要乱动。反正它注定无法摆脱被奴役的命运，反抗也是白费力气，不如闭上眼睛享受…… 　　也不知这两个女人的劝说真管用，还是大型土元素自己累了，后来竟然真的不再反抗，从而使乔安顺利完成符文的描绘工作。 　　收回毛刷，乔安取消“高等法师之手”，转而专注施展4环“次级指使术”。 　　在正常情况下，这个法术很难影响大型土元素的心智，即便侥幸施法成功，也无法持久生效。 　　但是在3号卢恩符文Thorn的加持下，“次级指使术”的威能被大大增强，几乎可以媲美6环“指使术”，顺利穿透大型土元素的意志防线，将一道指令烙印在它的魂灵深处。 　　“我的仆人，速将你的精魄融入魔导机兵，为我——你的主人乔安·维达——服务一万年！在那之后，我将赐你自由！” 　　乔安对大型土元素开出的条件，可不是随便说说，每句话都经过精密计算，确保大型土元素无法曲解，同时也不会太过苛刻，以至于激起对方强烈反感，宁死不从。 第1417章 机魂融合 　　强迫对方服役一万年，这样的要求，难道还不够“苛刻”？ 　　如果用人类区区百年的寿命来衡量，这个要求的确是很过分。 　　但是对于寿命无限的土元素而言，一万年和一年相比，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至少对于乔安呼唤到人间的这尊大型土元素而言，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它稍加思考过后就放弃抵抗，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向乔安垂下头颅，以“土族语”恭敬地称他为“我的主人”。 　　大型土元素浑厚的嗓音在实验大厅中回荡，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很好，我的仆人，你的忠诚将为你赢得一笔奖赏。” 　　“看到那台钢铁构装体了吗？那将是你全新的躯体。”乔安指向耸立在法阵旁边的魔导机兵，对大型土元素说：“现在我就解除法阵，而你则要尽快与新的躯体融合。”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大型土元素瓮声瓮气地回答。 　　乔安给朵儿使了个眼色。 　　朵儿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抓起扫帚走到法阵跟前，把银粉扫开一段缺口。 　　露比也遵循乔安的吩咐，取消施加在大型土元素身上的“浮空术”，放它落回地面。 　　接下来就是整个呼唤仪式的关键时刻，朵儿和露比都禁不住绷紧神经，盯着大型土元素的一举一动，做好阻止它叛逃或者反噬的准备。 　　基于“次级指使术”建立的契约，虽然具有一定的强制力，但是并不能绝对压制仆役。 　　比如当初“耳语者”海伯诺斯曾以“指使术”诅咒西斯塔，要求他服从自己的命令，西斯塔却宁可承受痛苦折磨，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指使术”尚且拿“头铁”的硬汉没辙，更何况是威能稍弱的“次级指使术”？ 　　乔安同样很紧张。 　　制作构装体的整个流程，最危险的就是融合魂灵这一步，主动权掌握在大型土元素手中，它要是豁出去拼命，推翻之前订立的契约，乔安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它硬碰硬，狠狠揍它一顿，直到揍得它心服口服、乖乖听话为止。 　　好在乔安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大型土元素迈着慢吞吞的步伐，离开法阵，目不斜视的走向魔导机兵，遵循乔安指引，抬手触摸描绘在魔导机兵眉心的那枚卢恩符文。 　　泥土堆积而成的庞大躯体自行瓦解，元素精魄脱离出来，化作一道土黄色流光注入魔导机兵眉心，与这尊钢铁巨人融为一体。 　　土元素尊重秩序，诚实可靠，做出的承诺就会尽可能履行——这正是施法者们为构装体挑选魂灵的时候，大多更偏爱土元素的主要原因。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抬头望向获得魂灵的魔导机兵，遥控“法师之手”擦掉它眉心的那个符文——第24号卢恩符文Odel，寓意为“传承与积累”。 　　元素精魄融入构装体，正常情况下，不仅会失去原本的精神属性，同时也会遗忘原本处于元素生物形态时的所有特殊能力。 　　乔安将Odel符文描绘在魔导机兵身上，作为结附元素精魄的载体，好处是大型土元素与魔导机兵融合过后，可以将其原本擅长的一部分特殊能力移植到魔导机兵身上。 　　“我的仆人，我刚才承诺给你的奖励，就是允许你保留一部分大型土元素原有的能力，现在我已经兑现承诺，你可还满意？” 　　“伟大的主人，奴仆万分感谢您的奖赏！承蒙您的恩赐，我与这台钢铁构装体融合过后，仍然可以潜入大地深处，畅通自如！” 　　乔安装出一脸淡定，肚子里却在偷笑。 　　其实在大型土元素作出答复之前，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保留了哪些能力。 　　现在乔安知道，保留下来的是土元素最重要也最实用的“遁地”特长。 　　这就意味着魔导机兵可以在地面以下自由潜行，绕到敌军后方发起突袭，极大丰富了战术选择，着实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构装体与元素精魄融合过后，获得了“魂灵”，即便处于“反魔场”中，也不会像普通的“活化构装体”那样变成一堆废铁，照样可以维持基本的活动能力，只不过除了“活化”之外的附魔属性都会被“反魔场”压制——比如魔导机兵的附魔军刀和塔盾，在“反魔场”中会退化成普通的钢铁武器。 　　塑造了胚材，融合了魂灵，乔安设计制造的这台魔导机兵，现在迎来最后一个工艺环节——安装附魔插件。 　　对于构装生物而言，“胚材”和“魂灵”这两个要素是必不可缺的，至于最后一个“附魔”环节，没有硬性的要求，就像装修房屋一样，完全由预算经费来决定。 　　经费充裕，就可以多安装几个附魔插件，好比豪华装修；预算紧张，能省则省，毛坯房也不是不能住。 　　乔安手头的经费比较紧张，按理说在附魔这一环节应该尽量节省，然而他做事总是力求完美，况且已经在魔导机兵身上砸了不少钱，与其将就着做个残次品，不如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 　　秉承这一原则，乔安为魔导机兵设计安装的附魔插件可谓豪华之极。 　　魔导机兵融合大型土元素的精魄过后，自动获得基础感官和黑暗视觉，在光照充足的环境下，视力与普通成年人差不多。 　　乔安对这种水平的感官能力还不满意，首先就要强化魔导机兵的感官机能。 　　常规的做法是为构装体加装结附“鹰眼术”之类增强视野的插件，乔安有更好的选择，可以省下这笔经费。 　　打开“便携式次元洞”，乔安双手捧出一支浅蓝色的晶体犄角。 　　当初在幽暗地域寻找魔晶矿脉途中，乔安曾与同伴联手猎杀一条晶蟒，这支表面生成螺纹的犄角，就是从晶蟒头上砍下来的。 　　犄角表面的螺纹，实际上是一种神话符文，加装在构装体身上，相当于一部“魔导传感器”，自带300码“全域视野”外加“盲视”功能。 第1418章 豪华外设 　　除了作为构装体的“魔导传感器”，晶蟒的螺纹犄角还能大幅强化影响心灵的魔法、异能以及超自然能力。 　　其实乔安还有一对比普通晶蟒犄角性能更优秀的“神话晶蟒犄角”，但是后者的特殊能力需要以“神话之力”激活。 　　可惜，乔安目前还不会制作“神话构装体”或者“神话魔导器”，魔导机兵没有“神话之力”可用，装上神话晶蟒的犄角也发挥不出全部威能，普通晶蟒的犄角就够用了。 　　乔安扛着螺纹犄角爬上脚手架，使了个“完全修复术”，将螺纹犄角牢牢固定在了魔导机兵的额头上。 　　跳下脚手架，乔安后退五步，双手叉腰，上下打量魔导机兵。 　　安装在魔导机兵头上的那支独角，使这尊钢铁巨人平添几分凌厉的霸气！ 　　乔安对魔导机兵的造型很满意，露比和朵儿也给出好评。 　　接下来，乔安趁热打铁，又把前不久在雄鹿镇击杀“奥法泥形怪”获得的那颗魔力结晶拿了出来，安装在魔导机兵的机舱内部——这颗结晶不像螺纹犄角那么坚固，如果装在体外，万一被敌人打碎可就亏大了！ 　　魔导机兵装上这颗结晶，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激发结晶中的魔力，张开笼罩周身60尺空间的“奥法虹吸场”。 　　暴露在“奥法虹吸场”辐射半径内的奥术施法者，如果无法抵抗虹吸引力，每隔数秒就会丢失一个最高环法术位，魔导机兵则能利用吸取来的魔力修复自身遭受的伤害。 　　乔安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从罗尔斯大师那里学到的最宝贵的一门技术，就是设计和制作“发条模块”。 　　“发条模块”本身就是一件魔导器，其特殊之处在于可以安装在构装体身上，这样一来，构装体就能激发“发条模块”当中结附的魔法。 　　除了“螺纹犄角”和“奥法虹吸结晶”这两个提供“超自然能力”的外设，乔安在设计魔导机兵的时候，还提前制作了一些“发条模块”。 　　魔导机兵的机舱内，就在驾驶台的右侧，固定着一个“橱柜”造型的装置，就是专门用于对接和收纳“发条模块”的装置——“发条箱”。 　　乔安总共为魔导机兵设计制作了七款“发条模块”，分别结附的是2环“沉默术”，3环“火球术”、“飞行术”、“催眠图纹”和“反转箭矢”，4环“高等隐形术”和“任意门”。 　　这些结附在发条模块上的法术，每天的使用次数限制，取决于乔安这个制造者的施法能力。 　　乔安每天可以获得7个2环法术位，他制作的2环“发条模块”，比如“沉默术”，每天最多就能使用7次。 　　以此类推，结附3环法术的“发条模块”，每天各自可以使用5次，结附4环法术的“发条模块”，每天的使用次数上限是3次。 　　乔安选择这些法术，也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 　　比如“沉默术”，可以消除魔导机兵的足音，配合“高等隐形术”，执行暗杀或者敌后侦察之类的秘密活动。 　　“火球术”是性价比最高的大范围攻击性法术，能够弥补魔导机兵在远程群体攻击领域的短板。 　　魔导机兵的体重很大，不算外设、武器和载员就有10吨重，如果在冰面、泥淖、流沙之类环境下行军，很容易陷入地面，行动受阻。 　　为了使魔导机兵在恶劣环境下正常行动，同时也是出于对抗空中敌人的需要，必须具有一定的飞行能力，结附“飞行术”的“发条模块”显然不可或缺。 　　面对大群敌人围攻的时候，“催眠图纹”的作用甚至还要超过“火球术”。 　　乔安选择“催眠图纹”，还因为这是一个影响心灵的惑控系法术，可以被“螺纹犄角”强化，自带“法术扩展”和“法术增远”两个免费的超魔能力，不要白不要。 　　安装结附“任意门”的发条模块，是为了进一步增强魔导机兵的机动性和生存能力，有这张底牌在手，危机关头可以开传送门逃走。 　　最后一个结附3环“反转箭矢”的发条模块，能够大大增强魔导机兵对远程攻击的防御和反击能力。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个模块不像其它同类发条模块那样有每天使用次数的限制。 　　当乔安把这个模块插入“发条箱”，魔导机兵体表就自动笼罩一层“反转箭矢”结界，除非发条模块被拔掉，否则“反转箭矢”结界就永不消失。 　　之所以出现这种神奇的状况，是因为乔安在制作这个发条模块的时候，使用了3号卢恩符文Thorn作为“反转箭矢”的附魔载体。 　　Thorn符文的寓意是“保护与控制”，以之作为“结界”与“护罩”类型的法术的附魔载体，能够使法术效果自动恒定。 　　乔安将7组发条模块安插在发条箱内，并且一一进行测试过后，附魔环节就此完工。 　　在离开机舱之前，乔安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拧开钢笔，就在光滑平整的操作台面上，描绘出第22号卢恩符文Lng。 　　Lng符文的寓意是“休眠与启动”，以之作为附魔载体，可以为结附的法术提供一个自动“开关”，设定在什么情况下启动或是关闭该法术效果——功能类似“触发术”。 　　接下来，乔安加持在Lng符文上的却不是法术，而是“神话链接”。 　　乔安曾经测试过，通常作为附魔稳定剂的10%纯度工业魔晶，无法使神话法术或者神话道途能力稳定结附在胚材上，这就导致常规的附魔工艺在神话领域不再适用。 　　但是，他发现卢恩符文对神话能力和神话法术同样有效！ 　　乔安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以Lng符文为载体与魔导机兵建立起“神话链接”，同时还设定了一道“自动续费”权限——无论他与魔导机兵相距多远，对方每天都可以从他体内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用于维持双方的“神话链接”，直到乔安取消授予魔导机兵的这一权限为止。 第1419章 涂装 　　现在，魔导机兵已经按照乔安的构思制造完毕。 　　看着耸立在自己面前的钢铁巨人，乔安在自豪之余，也禁不住有些肉疼。 　　为了制造这台魔导机兵，乔安可算是花了血本，光是作为附魔稳定剂的魔晶就花了27盎司。 　　其中5盎司用在结附5环“物品活化术”上，其余22盎司全都用于制作发条模块，全部折算下来相当于16，000金杜加。 　　乔安库存的魔晶只有19盎司，根本不够用，只好在校内魔导器材店又买入8盎司魔晶，打过折以后，还花了他48个学分！ 　　乔安之前购入的10吨钢材，算上其它杂七杂八的构装材料，总共花了800金杜加，也是用学分结的账。 　　乔安这一年来参加了三次地底探险，外加两次军事任务，还发表了4篇核心期刊论文，总共积攒了180个学分。 　　刨除之前的花费，直到今天早上为止，乔安本来还有62个学分，结果就为了制作魔导机兵，一口气花掉56个学分，现在只剩下6个学分了。 　　1个学分在大学校园内的购买力相当于100金杜加，花费56个学分，就意味着乔安为制造这具构装体砸下5600金杜加，而且这笔钱还只是全部构装经费当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算上“晶蟒犄角”和“奥法虹吸结晶”的价值，再把乔安制作魔导机兵期间施展的法术按照市价折算成劳务费用，全都以现金计价，制作魔导机兵的总成本……合计不下100，000金杜加！ 　　毫无疑问，在乔安亲手制作的魔法物品当中，这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一件作品！ 　　钱都已经砸进去了，再心疼也没意义，乔安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魔导机兵的性能数据。 　　这台构装体是乔安亲手制作的，其魂灵也视乔安为主人，对他的侦查法术不加抗拒，使乔安得以对魔导机兵的所有性能参数一览无余。 　　…… 　　侦查目标：魔导机兵（大型智能构装体） 　　生命力：HP200（10HD） 　　陆地巡航速度：40里小时；全速行军：60里小时； 　　最大潜水深度：1000码 　　防御等级：34(大体型-1，敏捷-1，天生防御+20，盾牌+6），接触8，措手不及34 　　近战武器：机械腕×2；+2大型军刀；+2塔盾； 　　远程武器：- 　　属性：力量30，敏捷8，体质-，智力6，感知11，魅力11 　　特性：构装特性，减伤10-，魔导传感器（300码全域视野盲视；增远和扩展心灵效果），遁地； 　　特殊攻击：60尺奥法虹吸，恒定反转箭矢结界（10魔法），神话链接（自动续费），类法术（CL10；每天7次-沉默术；每天5次-火球术，飞行术，增远扩展催眠图纹；每天3次-高等隐形术，任意门；豁免难度取决于制造者的施法属性）； 　　…… 　　眼前呈现出的数据比较复杂，乔安正看得出神，耳畔传来朵儿的呼唤。 　　“维达先生，魔导机兵这就算完工了？” 　　乔安回头望向朵儿，看出她还有话要说，就坦率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制造构装体，欠缺经验，难免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如果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尽管直说。” 　　“维达先生，那我就斗胆提一点建议吧。”朵儿微微一笑，“魔导机兵是钢铁构装体，如果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特别是在潮湿环境下，难免会生锈，不仅有损美观，甚至还会缩减构装体的使用寿命，您有没有考虑过增加一道防锈工艺？” 　　乔安愣了一下，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有考虑到，朵儿，多谢你的提醒。” 　　“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维达先生，金属除锈工艺有很多种，专门用于防锈蚀的法术也是有的，不过据我所知，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给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表面刷一层涂装。”朵儿思索着说，“实验室仓库里还有一大桶防锈油漆，是主人之前给一位客户定制构装体时用剩下的，如果维达先生需要的话，我这就去拿来。” 　　“好啊，不过我先得给导师发一封信，得到他的允许才能动用仓库里的物资。”乔安慎重地说。 　　沉迷证券投机的莫里亚蒂教授，早就忘了实验室仓库里还有一桶防锈油漆，回信告诉自己的学生，仓库里的物资随便他用，不用特地发信请示。 　　朵儿和露比，合力抬来一大桶油漆。 　　乔安撬开桶盖，发觉油漆呈鲜红色泽，似乎还添加了某种专门用于防锈蚀的炼金化合物，散发出淡淡的芳香气息。 　　“是防锈油没错，不过这个颜色……啧啧，会不会太艳丽了一点？” 　　乔安望着鲜红的油漆，微微皱眉，犹豫要不要施展“液体炼金术”，把油漆转变成不那么惹眼的色彩，比如黑色或者银灰色。 　　“红色油漆有什么不好？”露比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说：“露比我觉得，通体鲜红的构装体最漂亮！” 　　“我也喜欢红色涂装，维达先生不喜欢吗？”朵儿望着乔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心。 　　乔安先看了看一身红裙、红发灼眼的“红宝石小姐”，再看看宛如成熟版露比的朵儿，识趣地回答：“其实我也挺喜欢红色……” 　　“那不就得了！”露比兴奋地抄起一把大号刷子，“乔安哥哥，你辛苦大半天了，坐下歇歇，喝杯茶，涂装魔导机兵的工作，就交给露比我吧！” 　　“呃，那辛苦你了，当心点，可别把油漆抹在自己身上啊。” 　　乔安看出这小丫头是把刷油漆当成了一场游戏，暗自好笑。 　　“露比小姐，我来帮你一起刷！” 　　朵儿也是童心未泯，扛起另一支长柄毛刷，兴冲冲的走向油漆桶。 　　露比变成半人半蚊的混种形态，对朵儿说：“朵儿阿姨，你刷魔导机兵腰部以下的部分，你够不到的地方，我飞起来刷！” 　　“嗯，很合理的分工，不过露比小姐，您怎么又叫我‘阿姨’？是‘姐姐’——明明是‘姐姐’呀！” 第1420章 扎古 　　朵儿委屈地抱怨，露比佯装没听见。 　　对于自己与朵儿的辈分，“红宝石小姐”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固执，无论对方怎么抱怨，她就是不改口。 　　乔安从清晨忙到下午，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儿也是真的累了。 　　吃过朵儿亲手烹制的美味茶点，靠在沙发上休息半个钟头，感觉精力有所恢复，便起身回到实验场地。 　　一进门，乔安就看到魔导机兵从头到脚被刷成朱红色。 　　露比和朵儿，两个扎着围裙与头巾的美女粉刷匠，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看到乔安回来，兴奋地问他魔导机兵的红色涂装看起来怎么样。 　　乔安原本不大喜欢太过高调的红色涂料，然而亲眼看过被漆成红色涂装的魔导机兵，他摸着下巴，越看越觉得带感，Emmm……真香！ 　　“乔安哥哥，接下来咱们给魔导机兵取个昵称吧！”露比兴冲冲地提议。 　　“又不是小猫小狗，还要什么昵称啊？就叫魔导机兵不好吗？”乔安觉得昵称啥的，根本毫无必要。 　　然而露比和朵儿都坚决表示“昵称”不仅很有必要，而且像人的名字那样，要尽可能取得好听响亮！ 　　乔安还是觉得，自己宝贵的脑细胞不应该浪费在这种琐事上，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让露比和朵儿拿主意。 　　“乔安哥哥，朵儿阿姨，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台魔导机兵长得跟露比我很像！干脆就叫她‘大露比’怎么样？” 　　“跟你完全不像！” 　　朵儿诚实地摇了摇头。 　　乔安本来不打算为昵称操心，然而叫什么“大露比”也未免太搞笑了，当场予以否决！ 　　露比遭到两人联合反对，士气很受打击，嘟着嘴生闷气。 　　朵儿抚摸着耳畔垂下的一缕鬓发，思索许久过后，向乔安推荐了一个昵称。 　　“维达先生，魔导机兵命名为‘扎古’怎么样？” 　　“扎古？”乔安迷惑地问，“这个词怎么拼？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Zaku！”朵儿笑着回答，“在古代巨人语中，这是‘彗星’的意思。” 　　乔安觉得这个词的意头不错，而且只有四个字母，读起来朗朗上口，容易记住，就接受了朵儿的建议，将自己亲手制作的这台魔导机兵，命名为“扎古”。 　　露比觉得，“扎古”这个昵称，虽然不如她刚才提出的“大露比”威风，但是听起来也还不错，很快又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想钻进“扎古”的肚子里，尝试手动驾驶这台魔导机兵。 　　乔安连忙一把拉住这个过于活泼的小萝莉，没好气地说：“涂料还没干透，你现在爬上去，不怕蹭一身油漆？” 　　“噢，说的也是……” 　　“红宝石小姐”悻悻地缩回来，转身问朵儿：“这里有没有扇子？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做，给我一把扇子，我去给扎古扇扇风，让它身上的涂料快干。” 　　朵儿苦笑着摇头：“露比小姐，拿扇子扇，要扇到什么时候啊？您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耐心等候一会儿，最多再过两个钟头，防锈涂料就会干透。” 　　乔安发觉露比满脸郁闷，很受打击的样子，颇有些不忍，就施法创造出一圈环绕魔导机兵的风墙。 　　他维持施法专注，以精神力遥控风墙围着魔导机兵高速盘旋，呼啸的气流促使涂料中的水分加速蒸发，不出十分钟就干透了。 　　乔安取消“风墙术”，在露比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建立“神话链接”，顺带授予她操控魔导机兵的权限。 　　“扎古！我来啦！” 　　小萝莉提起裙摆，欢呼着扑向魔导机兵。 　　扎古遵循乔安以“神话链接”发出的精神指令，自动敞开舱门，落下舷梯。 　　露比顺着舷梯飞奔上去，钻进机舱，扎古随即收回舷梯，关闭舱门。 　　朵儿走到乔安身旁，带着满眼好奇仰望魔导机兵。 　　“露比小姐接下来想做什么？” 　　“天知道！”乔安耸肩摊手，“只希望她别闹腾得太过火，这里可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她操控魔导机兵。” 　　魔导机兵在露比的驾驶下开始活动肢体，像是在做体操，然而以这钢铁巨人庞大的体型，举手投足都伴随着气流呼啸或者沉重的足音，整个实验场地随之微微震颤。 　　“维达先生，扎古的体积太大了，在狭小的室内环境施展不开，你最好提醒一下露比小姐，不要做太过激烈的动作，免得把墙壁撞破。” 　　朵儿望着在实验室里大步行走的魔导机兵，眼中满是担忧。 　　“别担心，魔导机兵的自动驾驶模式是一道保险，如果露比做出危及实验室的操作，扎古会及时加以修正。”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室内空间太狭窄了，发挥不出魔导机兵的性能，我们应该去户外找一处广阔的场地，比如校园操场，对扎古进行更全面的测试。” 　　乔安望着如同笼中困兽的魔导机兵，思索着说。 　　似乎是听到了他与朵儿的对话，魔导机兵的喉部扬声器，传来露比兴奋地嗓音。 　　“乔安哥哥！露比我，想把扎古开到外面去活动一下，没问题吧？” 　　乔安怀疑这小丫头把魔导机兵当成一件大玩具，存心要在校园里的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一番。 　　转念一想，魔导机兵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露比的心态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有她帮忙试驾，也方便自己收集测试数据。 　　“露比，你先下来，我们这就把扎古运出实验室，去操场上测试。” 　　“噢，好的！” 　　露比遵照乔安吩咐，操纵魔导机兵停下来，开启机舱，跑回乔安和朵儿身旁，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兴奋，显然还没玩够。 　　“维达先生，魔导机兵足有15尺高，重量将近11吨，块头实在太大，根本没办法走出实验室大门，你打算怎么把它运送出去？”朵儿皱着眉问。 　　“这个问题，我在设计魔导机兵之初就考虑到了。” 　　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块散发出魔力光辉的手帕，平铺在地板上，念诵咒语，手帕随之转变成一口次元洞，半径五尺，深度与魔导机兵的身高相仿，也是十五尺。 第1421章 死神旋风 　　乔安打了个响指，命令扎古自行走过来，跳进“便携式次元洞”。 　　如同乔安事先在设计图纸上反复计算过的那样，“便携式次元洞”恰好可以容纳魔导机兵。 　　露比看得眼睛放光，扯着乔安的衣袖问：“如果我刚才留在机舱里不出来，是不是也能被装进次元洞，一并提起来拎走？” 　　“可以是可以，但是‘便携式次元洞’变回手帕形态以后，洞穴中的空气是很有限的，你在里面待不了多久就会感到窒息，如果非要藏身其中，最好提前服用一瓶‘水中呼吸’药水，确保可以正常呼吸。” 　　解释过后，乔安走到“便携式次元洞”跟前，低声念诵咒文，脚边那口发出魔力光辉的洞穴，瞬间变回一块小小的手帕，收纳在洞穴中的魔导机兵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像魔导机兵这样的“构装生物”，到底算不算真正的生命物种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如果生命的标准是拥有智能、情感和魂灵，那么融合了大型土元素精魄的扎古的确符合生命的定义，被称为“构装生物”合情合理。 　　但是，“构装生物”明显不同于自然界中的绝大多数拥有血肉之躯的生命物种，既不是被母体生育出来的，也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熟、衰老直至死亡，不需要饮食与睡眠维持生存，当然也不需要呼吸。 　　正因为构装生物不用呼吸，乔安可以放心地将魔导机兵存入“便携式次元洞”，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非常方便。 　　乔安拾起手帕，折叠起来塞进上衣口袋，转身问朵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操场吗？” 　　朵儿迟疑了一下，略显羞涩的摇了摇头。 　　“主人不在家，我不便外出，你和露比小姐去吧，我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操场那边的动静。” 　　“那好，回头见。” 　　乔安告辞朵儿，带着露比下了楼，不多时来到操场中央。 　　虽说后天才正式开学，不过很多学生已经提前返校了，操场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散步聊天的年轻人。 　　乔安找了一处空旷地带，展开手帕，将魔导机兵呼唤出来。 　　这台通体火红的钢铁巨人实在太过显眼，刚一露面，立刻在操场上引起骚动，学生们纷纷驻足转身，向魔导机兵投来惊讶与好奇的目光。 　　露比早就等不及了，欢呼着冲进机舱，操纵魔导机兵在操场上大步奔行，沉重的足音恍若声声闷雷，引来更多关注的视线。 　　乔安扭头朝奥法学院教学楼望去，在顶层一处半敞开的阳台上，看到朵儿窈窕的身影，就冲她挥了挥手。 　　朵儿也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双手托腮，趴在阳台窗口，出神望着操场上欢快飞奔的魔导机兵。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钢笔和实验日志本，记录魔导机兵的奔跑速度，过后又通过“神话链接”吩咐露比，驾驶扎古分别进行十组“立定跳远”和“助跑跳远”。 　　乔安把各个项目的测试成绩记录下来，算出一个平均值，然后与理论上的设计数据相对照，欣慰地发现误差基本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接下来要测试扎古的战斗模式。 　　露比按照乔安的要求，左手持盾右手挥刀，进行最基本的格斗动作测试。 　　在乔安看来，魔导机兵这种重量级的构装体，不能要求它施展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熟练掌握格挡、盾击、劈砍、突刺之类简单实用的招式就可以了。 　　然而露比可不这么想。 　　完成乔安要求的测试项目以后，“红宝石小姐”就迫不及待地放飞自我，收起军刀和盾牌，改为操控扎古，挥舞起乔安送给她的那柄魔法巨镰。 　　相对露比娇小的身材而言，这柄沉重的巨镰是很难驾驭的双手武器，然而当她坐在机舱里操控身高十五尺的魔导机兵，单手就能轻松把这柄巨镰挥舞的虎虎生风，赢得围观人群的喝彩与掌声。 　　在喝彩声的次级下，小萝莉是越发的膨胀了，抡起巨镰，原地高速旋转，透过魔导机兵的喉部扬声器，发出清脆而激昂的呐喊。 　　“看本小姐的绝招——死神旋风！” 　　操场四周此时已经挤满黑压压的人群，看到钢铁巨人挥舞镰刀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全都欢呼喝彩，卖力鼓掌。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啥叫“死神旋风”啊？ 　　这也太羞耻了吧？！ 　　还“绝招”呢，原地转圈能有什么用啊……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再这样转下去，迟早把自己转迷糊了。”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劝说露比。 　　没成想这个疯丫头依旧活力十足。 　　“乔安哥哥，露比我，天生拥有超级平衡感，继续转上一个钟头也不会觉得头晕！” 　　“唉，那随你高兴好了。” 　　乔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着小丫头没办法。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乔安不用回头就听出是安格尔和莱恩。 　　乔安的头号“迷弟”莱恩同学，飞一般跑到他跟前，满脸激动地向他打听：“听说你又搞出一个大新闻，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大新闻？” 　　乔安不确定莱恩指的是魔导机兵，还是指他不久前投给《奥法通讯》的那篇关于“石化效应”的论文。 　　“刚才我和莱恩在导师的实验室搬砖，一个博士师兄从外面回来，说你小子制造了一台构装体，正在操场上公开演示，我和莱恩一听说这件事，就赶紧跑来看热闹了。” 　　安格尔笑着走过来，指向正在操场中央疯狂转陀螺的魔导机兵，问乔安：“那台红色构装体，该不会真是你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吧？” 　　“原来你们指的是这个啊。”乔安恍然地点了下头，“那台魔导机兵，名叫‘扎古’，的确是我设计制作的，今天下午刚完工，正在测试性能。” 　　“你小子可真变态！每当我们自认为稍微追近天才的脚步时，你就突然发力狂飙，搞出个大新闻，把我们甩的没了影儿，只配跟在你身后吃灰。” 　　安格尔禁不住大发感慨。 第1422章 凡人与天才的差距 　　“大家都是奥法研究院的新生，论起年龄来你还是最小的一个，可是我们还在为课业犯愁的时候，你已经开始发表核心期刊的一作论文；而当我们拼了老命才勉强在《奥法评论》上成功发表一篇论文，你却已经不屑向这种档次的刊物投稿，转而在级别更高的《奥法学报》上连发两篇文章，顺带还拿了个年度‘新星奖’！” 　　“好不容易熬到放暑假，我们在导师的实验室打工，自知理论水平没法跟你比，只能在实验操作上多下工夫，自以为经过一个暑假的锻炼，至少动手能力不会比你差。” 　　“结果倒好，你小子又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我们连一台最简单的‘机关仆役’都还没有组装出来，你已经搞出了魔导机兵，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安格尔夸张得扶额哀叹。 　　操场四周有不少奥法学院的学生，其中不乏乔安的学长和学姐，听见安格尔的悲叹，全都感同身受，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乔安这个小学弟太过分，严重摧残了他们的自信心。 　　这些有能力考取奥法研究院，攻读硕士乃至博士学位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别人眼中的“天才”人物？ 　　然而就因为乔安这个变态学弟的存在，他们曾经拥有的天才光环全都凋零失色，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与乔安这种真正的天才相比，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差距。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包括安格尔在内，大家对他的抱怨并非出于敌意，更多的是以一种调侃或者自嘲的方式，表达对他的钦佩。 　　然而乔安在社交方面的笨拙，就像他在学术领域的天赋那么突出，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安格尔还是比较了解乔安的，见他默不作声，连忙换了个话题。 　　“乔安，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设计制造的这台构装体，性能达到了什么水平？” 　　乔安考虑了一下，除了涉及“卢恩符文”和“神话链接”的细节，其他环节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魔导机兵的设计数据告诉了安格尔和莱恩，接着又打开实验日志本，把刚才在操场上测试出来的实际数据拿给他们看。 　　两人听乔安介绍过后，全都愕然无语，仿佛被吓傻了。 　　过了许久，莱恩才回过神来，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大声说：“乔安！你设计的这台魔导机兵，从测试数据来看，除了没有‘魔法免疫’这项特殊能力，其它方面的性能几乎全都碾压钢铁魔像，这还能算是中级构装体吗？！” 　　安格尔也有同感，望着魔导机兵，眼中满是艳羡：“乔安，你把扎古的设计图纸整理一下，配上测试数据，又能发一篇核心期刊论文！” 　　乔安闻言颇为意动。 　　自己设计的这台魔导机兵，正如莱恩所说，虽然名义上仍然属于“中级构装体”，但是实际性能并不比铁魔像那样的“高级构装体”逊色。 　　如果把魔导机兵的构装过程整理成一篇论文，发《奥法学报》绝对没问题，甚至有机会冲击一下《奥法通讯》！ 　　但是，乔安不得不克制这个相当诱人的念头。 　　考虑到自己在制作魔导机兵的过程中，大量使用了“卢恩符文”之类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黑科技”，为免引人觊觎，出于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公开发表相关论文为好。 　　“乔安，魔导机兵有没有装备远程武器？”莱恩好奇地打听。 　　乔安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曾打算仿照“扬波机甲”的武器配置，为魔导机兵安装一门魔晶速射炮，昨天给尼达维勒兵工厂的老板施密特先生发信，打听了一下，订做机械铠专用的速射魔晶炮大概要花多少钱。 　　施密特先生的回信很干脆： 　　“发射1磅弹的速射魔晶炮？我们做不了，没那个技术！” 　　如果乔安非要不可，他可以从远东兵工厂帮他代购，至于价格嘛…… 　　魔晶速射炮再加上2000颗炮弹，合计2万金杜加——别嫌贵，这还是不包邮的价码！ 　　这哪里是开炮啊？ 　　分明就是在烧钱！ 　　乔安烧不起这个钱，只得作罢。 　　归根结底，还是穷啊！ 　　“如果给扎古装上一门大口径魔晶步枪，综合性能还能提高一个级别。”安格尔惋惜地说。 　　“这个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可拿不出经费置办这种昂贵的武器。” 　　为了制造魔导机兵，乔安的钱包元气大伤，不得不消停一段时间，等将来手头宽裕一些，再考虑为魔导机兵装备远程武器也不迟。 　　正闲聊的时候，乔安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读取传讯光球加载的信息，过后对安格尔和莱恩说：“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回来了，发信催我赶紧回公寓。” 　　“那你快回去吧，记得代我和莱恩向他们问好，有空大家一起聚一聚。”安格尔体谅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转身向操场中央还在转圈圈的魔导机兵挥了挥手，示意露比结束她的“死神旋风”，把扎古收回“便携式次元洞”，赶紧跟他回家。 　　不出十分钟，乔安就带着露比回到公寓，刚进门就看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围坐在客厅中，一人怀里抱着一只猫，正在跟房东安德森太太聊天。 　　茶几上，还有旁边空着的沙发上，全都堆满大大小小的彩色包装盒。 　　“哇！好多漂亮盒子！”露比的目光被五颜六色的包装盒吸引，使劲抽了抽鼻子，一本正经的说：“露比我，嗅出了糖果、玩具还有新衣服的气息！” 　　“嘿！你这个小机灵鬼，隔着包装盒嗅出糖果的甜味，算你厉害，可是玩具和新衣服也闻得出来？”海拉尔忍不住吐槽，“你这分明是在变着法子讨礼物啊！” 　　“嗯？那些漂亮盒子里装的好东西，难道不是好心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送给露比我的礼物？” 　　红宝石小姐一脸天真地问。 第1423章 巧合 　　“呃……好吧，的确是礼物。”海拉尔无奈地承认，“不过也不全是你的礼物，还有给乔安的。” 　　露比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兴奋地问：“露比我，可不可以现在就拆开这些包装盒，康一康有什么好东西？” 　　“拆吧拆吧，反正迟早要拆。”奥黛丽笑着鼓励小萝莉。 　　“我们暑假在伯利恒逛世博会的时候，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顺带多买了两份，带回来大家分享。” 　　霍尔顿解释了一下那一大堆礼品盒的来历，接着又埋怨起来。 　　“乔安，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整整一个暑假，就不能抽出几天空闲时间，带着露比去一趟迦南，跟我们一起玩？” 　　“你看人家财迷姐，约好九月十二在伯利恒跟我们见面，尽管那天她重感冒，还是拖着鼻涕来跟我们汇合，重病在身也不耽误逛街逛到天黑，还把感冒传染给我了，你看看人家这是什么精神？乔安，你还是要学习一个呀！” 　　“住口！你这无耻小贼，别在那里造谣！”海拉尔臊得满脸通红，怒视霍尔顿，“我又不是故意把感冒传染给你的，你至于这么大怨念吗？‘拖着鼻涕逛街’更是没影的事儿，逛街前奥黛丽就施展神术帮我移除了打喷涕、流鼻涕的症状。” 　　“可我还是低估了重感冒的传染性，当初给你治病的时候，就应该顺带也给霍尔顿也拍上一道圣疗。”奥黛丽笑着说。 　　乔安坐在好友们身边，听大家聊天。客厅中其乐融融的氛围使他感到很放松，同时也产生一个疑问，如果今年夏天自己也去伯利恒度假，跟朋友们在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会不会比现在更愉快？ 　　然而他想到自己与美狄亚利用暑假期间合作进行的那些研究，还有为了搜集实验体而东奔西走的那些忙碌日子，不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如果时光逆流，回到暑假之前，让他选择去伯利恒陪朋友度假，抑或留在学校与美狄亚合作写论文，乔安真不知该作何选择。 　　就在心情矛盾的时候，海拉尔扯了扯他的衣袖。 　　“乔安，你这个暑假是怎么过的，该不会一直泡在图书馆里吧？” 　　“那倒不至于，其实我也跑了不少地方呢……” 　　接下来，乔安就把自己与美狄亚合作研究石化效应，以及为此带着露比四处奔波，收集各种超自然石化生物样本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海拉尔听得入神，锡安姐弟最初也显得饶有兴致，然而当乔安提到星界“银空”，说起他在银空辛德拉大教堂的心灵教室中旁听埃尔塔兰女士讲课，还结识了一个名叫杰西卡的异族少女，这姐弟俩就无法保持平静了，时而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很古怪。 　　乔安看出锡安姐弟神色异样，试探着问：“你们也去过银空？” 　　“没去过，不过我们听说过埃尔塔兰女士的大名，而且我们也认识杰西卡。” 　　霍尔顿苦笑着挠了挠头。 　　“事实上，两年前的冬天，我和奥黛丽，还有我大哥歌罗法，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以及罗兰王子的女友柳德米拉小姐，再加上一个名叫安东尼的吟游诗人，曾经一起前往被称为‘噩梦都市’的阿克伦探险，就在那里结识了杰西卡和她的族人，后来阿克伦行将崩溃的时候，我们设法将杰西卡和她的同龄族人营救出来，送到银空，托付给埃尔塔兰女士照顾。” 　　“没想到，你和露比居然会跑到银空去，而且还偏偏这么巧，认识了杰西卡，或许这说明我们大家很有缘分。” 　　听霍尔顿这么一说，乔安也觉得很巧，就向他打听关于杰西卡的故乡阿克伦的事情。 　　“阿克伦其实是一个处于灵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半位面，也就是俗称的‘梦境位面’，整个城市就是由一位邪神的梦境幻化而成，可想而知，城里的建筑与生物都如同梦境中一般光怪陆离，扭曲诡异，正常人在里面待久了，难免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霍尔顿和奥黛丽，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两年前那场冒险的经历详细描述了一遍，听得乔安头冒冷汗。 　　幸亏当时这姐弟俩身边有四位年长的同伴保护，否则别说营救杰西卡等阿克伦的孤儿，恐怕就连他们自己也难活着逃离噩梦都市。 　　设身处地想想看，换做自己生活在那种怪诞诡异、不合逻辑的环境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也会发疯。 　　锡安姐弟讲完阿克伦的冒险经历，奥黛丽言归正题，询问乔安离开银空以后又去了哪里。 　　“在那之后，我和露比还有美狄亚返回‘寂静殿堂’，花了一周时间完成论文，在莫里亚蒂教授的建议下拆分成三部分，分别投给三家核心期刊，过后我和露比回到学校，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制作构装体。” 　　“什么构装体？”海拉尔好奇地打听。 　　“是扎古噢！”露比抢着回答，“乔安哥哥设计的魔导机兵，既帅气又厉害，在露比我的操控下，还能使出华丽的必杀技——死神旋风！” 　　乔安没好气地横了过于兴奋的小萝莉一眼。 　　心说能不能别提你那“必杀技”啊？太羞耻了！ 　　海拉尔和霍尔顿童心未泯，迅速跟露比达成共识，强烈要求乔安把魔导机兵放出来，让他们轮流驾驶一下过过瘾。 　　“你们几岁了啊？怎么还跟小孩一样贪玩……” 　　乔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只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便携式次元洞”，递给露比。 　　“霍尔顿哥哥！海拉尔姐姐！跟我来！”露比抓起手帕跳了起来，“咱们这就去学校操场，露比我，演示必杀技·死神旋风给你们看！” 　　“哎？这么炫酷的吗？我也想发明一招必杀技！”霍尔顿跃跃欲试。 　　“扎古小队出击！” 　　海拉尔鼓起粉腮，模拟出机械铠喷气轰鸣的音效，展开双臂，一路“飞翔”着狂奔出门。 　　乔安目送这三个调皮鬼狼奔豕突地冲出门外，一路鸡飞狗跳，烟尘滚滚，简直不知该说啥才好。 第1424章 公主殿下的忧郁（Ⅰ） 　　奥黛丽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似笑非笑地斜眼瞅着乔安。 　　“瞧你交了这是一群什么朋友啊？一个个活像长不大的顽童。” 　　“这能怪我吗？”乔安恼怒地瞪视公主殿下，“况且你也没资格说我吧？他们不也是你的朋友！” 　　奥黛丽嘿嘿羞笑，摆了摆手：“不开玩笑了，其实霍尔顿和海拉尔贪玩归贪玩，学业可没耽误，这一个多月来他们的进步很大，霍尔顿已经晋升为8级吟游诗人，海拉尔不久前也提升为10级魔战士。” 　　“你自己呢？”乔安盯着公主殿下追问。 　　“我嘛，前天刚晋升为9级碧空骑士，总算没有拖大家的后腿，乔安，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晋升为7级法师了吧？”奥黛丽柔声问。 　　乔安如实点了下头。 　　“乔安，其实以咱们四人的实力，都已经达到硕士毕业标准了，我和霍尔顿、海拉尔还好，反正在学校里就是混日子，不太注重学位，你可不一样，注定是要吃学术圈这碗饭的。” 　　“我建议你向学院申请提前毕业，然后再读个博士学位，将来无论是申请科研基金，还是在大学申请教职，学位资历都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评指标，趁着年轻，没有家庭拖累，多读个学位没有坏处，你觉得呢？” 　　奥黛丽单手托腮，恬静地望着乔安，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眸饱含柔情，同时又显得非常认真，使他禁不住心弦微颤。 　　“奥黛丽，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谢谢你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乔安感激地说，“我的学术积分早就超出毕业标准了，可是还差45个实习积分，开学后我向院长先生打听一下，像我这种情况，能不能用多余的学术积分替代实习积分，申请提前毕业。” 　　奥黛丽点了下头，幽幽地说：“这次回家，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父亲和母后不喜欢我大哥从阿克伦带回来的女友玛利亚小姐，我倒是蛮喜欢她的，希望她成为我的嫂子。” 　　“可惜，母后似乎另有打算，这次回到伯利恒，她拉着我聊了很多贴心话，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母后对我这个女儿如此亲切，如此重视。” 　　“这不是很好吗？”难得享受母爱，乔安不懂奥黛丽眼中为何有忧郁的阴霾。 　　“事情没那么简单。” 　　奥黛丽苦笑着摇了摇头。 　　“乔安，你不明白，像我这样的家庭，父母和子女之间总要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用疏远来建立威权，不能过于亲昵，母亲突然对我亲热起来，这恐怕是因为她对我的两个兄长感到失望……” 　　“我大哥歌罗法，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也注定可以成为完美的君主，可惜他不是母后的亲骨肉。” 　　“母后曾为我大哥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我母亲在所有娘家晚辈里最中意的一个侄女，也就是我大舅的女儿，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的大小姐。” 　　“可我大哥坚决不肯娶我母亲帮他选择的太子妃，偏偏一心喜欢出身卑微的玛利亚姐姐，无权无势不说，还是一位虔诚的帝茉丝牧师，如果身为培罗信徒的歌罗法大哥娶了信仰‘因果女王’的玛利亚姐姐，难免在国内引起宗教纷争……” 　　“因为大哥择偶的问题，母后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对他非常失望。” 　　“我二哥雷蒙，是一个超级聪明的天才，除了你，我没见过跟他一样聪明的人，但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很古怪，对自家人都冷冰冰的，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而且相比权力，雷蒙似乎对钻研心灵异能更感兴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位伟大的传奇心灵术士，但是我担心他无法胜任一国之君。” 　　乔安挠了挠头，心想迦南的二王子雷蒙殿下，咋听起来跟我这么像呢？ 　　好吧，这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 　　“奥黛丽，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母亲对你的两个哥哥感到失望，莫不是想把你扶上迦南王储的位置？” 　　公主殿下沉重的点了下头。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可能性，母后如果真有这种想法，对我个人乃至整个王室都是一场灾难。” 　　“可是，我觉得你有能力成为一位贤明的女王。”乔安试图鼓励公主殿下。 　　“然而我没有那个资格，更何况我没那个兴趣。” 　　奥黛丽抬头看了乔安一眼，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我当初离开伯利恒，来到新大陆求学，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不想卷入迦南王室的权力纷争。” 　　“母后已经明确表示，希望我尽快完成在米德加德大学的学业，回到伯利恒帮我父亲和母后处理政务，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乔安终于听明白了，奥黛丽如今身不由己，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日子，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指不定什么时候，迦南王室一纸诏令下来，公主殿下就得应诏回家，将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如此一想，他也禁不住心头酸楚。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我还有一件正事要跟你商量。” 　　奥黛丽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平静，不经意间展现出强大的情绪自控力，令乔安既钦佩又心疼。 　　“乔安，实话告诉你，我和霍尔顿，这学期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母后觉得我们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新大陆去读书，如果想上学，伯利恒国立大学的所有专业随便我们选。” 　　“我父亲在这方面更开明一些，愿意跟我和霍尔顿就学业问题进行沟通，但是他也担心我们离家太远，安全问题是个隐患，希望我们留在家里多陪陪他……” 　　“你爸妈的顾虑有道理。”乔安低声说。 　　他与奥黛丽和霍尔顿合租一栋公寓，这一年来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当然不想他们离开，但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难道能说做父母的不该为子女的前途和安全操心？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观点有道理，然而我和霍尔顿可不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作为成年人，难道我们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一定要听从父母的摆布？” 第1425章 公主殿下的忧郁（Ⅱ） 　　“你和霍尔顿，当然有权追求自由的生活。”乔安心虚地补充一句，“如果能够说服长辈，得到父母支持，那就更好了。” 　　“照这么说的话，你当初坚持自学魔法，还孤身一人离开故乡，冒险前往莱顿港参加入学考试，难道得到你外公的支持了？” 　　奥黛丽平静而犀利的质问，使乔安顿觉耳根发烫，惭愧得摇了摇头。 　　事实上，当初外公并不支持他追求梦想，可他仍然一意孤行，倘若现在劝说奥黛丽服从父母安排，岂不是显得很虚伪。 　　奥黛丽叹了口气，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起你的伤心事……” 　　“没什么。”乔安僵硬地换了个话题，“后来你爸妈怎么又同意你和霍尔顿回来上学了？” 　　“这都要多亏我大哥歌罗法，他是家里唯一能够体谅我和霍尔顿心情的人，私下里在父亲面前帮我们争取自由。” 　　“我大哥对父亲说，当前新大陆的局势很微妙，尤其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的交界地带，两地殖民政府因为新发现的特大魔晶矿属权问题，明里暗里斗得很厉害，如果矛盾持续激化，把殖民地的宗主国也卷进来，战争恐怕就不可避免了。” 　　“在这种风雨欲来的局势下，我们迦南人必须保持警惕，密切关注矿区纷争的演变，设法于乱中取利，抓住这次契机削弱亚珊帝国和斐真王国这两大瓦雷斯世界顶级强国的国力，同时暗中扩大我国在新大陆的影响力。”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必须派遣有一定分量的王室成员常驻纷争地区，以便收集情报，同时这位代言人还不能是正式的外交官，否则太过扎眼，容易引起亚珊帝国和斐真当局的怀疑，不便开展工作。” 　　“显而易见，按照我大哥的分析，没有谁比我和霍尔顿更适合担任迦南驻新大陆的非官方联络人，大学生这个身份是很好的伪装，使我们看起来就像那种从旧世界来到新大陆留学镀金的纨绔子弟。” 　　“包括迦南在内，各国傲慢的官僚阶层表面尊敬我们，其实内心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公子小姐当回事，也不相信我们能够胜任复杂的情报和外交工作，这反而为我们在新大陆的活动提供了便利，更容易打开局面。” 　　“歌罗法殿下的分析很客观，而且很有说服力，我完全听不出有偏袒你和霍尔顿的成分。”乔安由衷评价道。 　　奥黛丽的笑容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由他做主，同意我和霍尔顿返回新大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可以继续在米德加德大学读书，同时负责外交和情报方面的事务。” 　　“父亲做出的决定，母后纵然心里不以为然，明面上也不敢反对，只好放我回来上学，至于霍尔顿，说实话，母后才不在乎他的死活呢，我在母后面前甚至不敢提这个弟弟的名字。” 　　奥黛丽苦涩地叹了口气。 　　乔安当然知道，迦南的第一家庭，内部关系非常复杂。 　　王储歌罗法是约书亚国王与已经病逝的前任王后所生，奥黛丽和她二哥雷蒙殿下则是现任王后朱诺夫人的亲骨肉。 　　至于霍尔顿，据说是约书亚国王与一位赤铜龙情妇出轨所生的私生子，不受朱诺夫人待见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我和霍尔顿这次能够回到校园，离不开我大哥的帮助，现在我大哥有件事要我和霍尔顿出力，我担心仅凭我们姐弟俩的力量无法胜任，你可不可以帮我一把？” 　　公主殿下眼中的企盼，不允许乔安多做迟疑，立刻点头道：“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直说，我绝不推辞！” 　　奥黛丽粲然一笑，挽着他的手并肩坐在沙发上，低声说：“事情还是与咱们发现的那个特大魔晶矿有关，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上午将有一支来自远东的访问团抵达米德加德港，计划在米德加德地区进行为期一到两周的商务考察。” 　　“当然啦，商务什么的只是幌子，考查的重点就是南北两大殖民地的争议矿区。” 　　“你也知道，深渊矿区的交界地带，如今已经变得剑拔弩张，说是交战前线也不过分，考察团在争议矿区活动，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歌罗法大哥托付给我们的使命，就是保障这支考察团的安全。” 　　“原来就是给人当保镖啊！”乔安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潜入、窃取情报之类的间谍工作呢，结果白紧张了半天。” 　　奥黛丽娇俏地横了他一眼：“你别大意，保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出了纰漏，我可没脸再见我大哥了。” 　　乔安郑重地握了握公主殿下的纤手。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访问团的全体成员，只希望人数不要太多，否则还真有点顾不过来。” 　　“全员只有五人，我们重点保护的是考察团的领队，领队的四名下属随员，倒不是那么要紧。”奥黛丽含蓄地做出暗示。 　　“今年暑假，我在‘寂静殿堂’与美狄亚合作研究石化效应，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考察团在矿区活动，我可以当向导，保证不会迷路！” 　　乔安拍着胸膛，信心十足地说。 　　“话说回来，乔安啊，你不陪我一起度假，反而跟那个美狄亚搅在一起，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呵呵，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哦？”奥黛丽似笑非笑地问。 　　嗯？有杀气？！ 　　乔安头皮一阵发麻，别忙跳起来澄清：“没有的事！我与美狄亚女士，只是普普通通的合作伙伴关系！” 　　“那你紧张什么？” 　　“我不是……我才没有紧张！”乔安脸庞涨得通红。 　　奥黛丽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像只小熊似的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醒悟上了公主殿下的圈套，气得牙根发痒，勉强忍住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打屁股的冲动，没好气地说：“别笑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第1426章 提前毕业 　　“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奥黛丽忍着笑意问乔安。 　　“你刚才说那支考察团，来自远东，而非迦南？” 　　“没错。” 　　“远东的考察团跟你们迦南王室有什么关系，为何你大哥这么上心？”乔安纳闷地问。 　　“这里面有两个因素。” 　　奥黛丽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抚平裙摆，一边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同时向乔安做出解释。 　　“首先，远东寇拉斯政权能够顶着亚珊帝国的重重重压维持独立，离不开我们迦南王室的大力支持，迦南与远东，虽然明面上没有签订什么盟约，私下里却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亲密战友，在国际政治中秉承相同的立场，利益诉求一致。” 　　“此外，我大哥与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是至交好友，在不损害各自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出于私人交情，相互关照一下是很正常的事，况且罗兰殿下不会白让咱们帮忙，事后必有重谢。” 　　“明白了。”乔安释然地点了下头。 　　“事情就是这些，具体怎么接待来自远东的访客不用你操心，我会妥善处理。” 　　奥黛丽站起身来，朝被夕阳染红的窗外看了一眼。 　　“房东太太说七点钟开饭，现在还有一个钟头的空闲，乔安，陪我去操场散步好不好？我也想看一看你制作的那台魔导机兵。” 　　这当然没问题，乔安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摸了摸上衣口袋，还好，那枚钻石胸针还在。 　　“这是当初说好帮你附魔的胸针，前几天才做出来，每天可以开启3次‘石化术’。” 　　“谢谢。”奥黛丽接过附魔胸针，甜甜一笑，微微泛红的俏脸比平素多出几分女人味，“不帮我戴上吗？” 　　乔安看了看细小的胸针，又看看公主殿下饱满到几乎撑破衬衣纽扣的胸部，果断摇头拒绝这桩危险的差事。 　　“这小东西锋利得很，我笨手笨脚的，真怕扎到你，还是你自己戴上吧。” 　　“讨厌！”奥黛丽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自行戴上钻石胸针，忽然向他迈近一大步，主动送上一个拥抱。 　　“谢谢你，乔安……今天好开心。” 　　耳畔传来公主殿下的柔声细语，温软的触感与芬芳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乔安不由一阵恍惚，仿佛身在梦中。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奥黛丽已经悄然离开他的怀抱，挽着他的臂弯向门外走去。 　　…… 　　9月26日，米德加德大学正式开学。 　　经过慎重考虑，乔安决定接受奥黛丽的建议，早上来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导师探讨自己提前毕业的可能性。 　　莫里亚蒂教授的态度很明确，作为导师，他无条件支持学生的一切决定。如果乔安能得到富兰克林院长的许可，他这里随时可以在乔安的毕业证上签名，绝不会耽误他的前途。 　　话是这么说，莫里亚蒂教授还是有点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学生，转弯抹角的向乔安打听，是否有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的想法。 　　乔安如实告诉导师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早了点儿，先得确定自己能否提前拿到硕士学位，毕竟还差不少实习积分呢。 　　导师这边没问题，乔安接下来就去拜访富兰克林院长探听口风。 　　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并不限制优秀的学生提前拿到毕业证，但是必须满足三项条件。 　　首先，至少掌握一个4环法术。 　　其次，学术积分不低于40分。 　　最后，实习积分不低于100分。 　　乔安考取奥法学院法师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满打满算才一个学期。 　　现在他的施法等级已经达到毕业标准，发表的论文数量和质量都大大超出毕业的要求，前前后后总共积累了125个学术积分，已经满足前两条毕业标准。 　　但他毕竟入学时间尚短，学术积分可以靠疯狂发论文刷上去，实习积分就没办法速成了，至今总共积累了55个实习积分，距离毕业标准还差了将近一半呢。 　　乔安的设想是，自己可不可以用富余的“学术积分”补足欠缺的“实习积分”？ 　　如果学校允许这样做，他就能提前拿到硕士学位了。 　　富兰克林院长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却没有立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乔安，我本人支持你提前毕业，但是这件事我一个人无法做决定，恰好今天上午召开校董会，我可以把你的请求拿到会上讨论一下，如果多数校董同意，你就可以提前拿到学位了。” 　　“那就拜托您了，院长先生。” 　　乔安向富兰克林院长道谢过后，心事重重地走出办公室。 　　院长先生的态度使他感到困惑。 　　米德加德大学难道没有像他这样的先例？ 　　按照乔安最初的想法，自己把申请递上去，院长先生参考一下过往的先例，像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无论行还是不行，当面告诉他结果就完事了。 　　就这么一点儿小事，院长先生都做不了主？居然还要拿到校董会上去讨论，会不会太过小题大作？ 　　在乔安的印象中，小题大作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隐隐有些担心，预感自己申请提前毕业这件事，八成是没戏了。 　　乔安的预感一向很准，这次却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看来自己申请提前毕业只是一件小事，而在富兰克林院长眼中，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校董会最终得出的决议不仅关乎乔安个人的前途，还以他的名义创立了一则全新的校规。 　　当天下午，乔安收到通知，再次来到富兰克林院长的办公室，得知两条消息。 　　首先，他想用学术积分补足实习积分的打算未能如愿。 　　“今天上午的会议上，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多数校董认为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将造成严重的漏洞，给那些钻空子的人提供便利。” 　　富兰克林院长话锋一转，笑眯眯地对乔安说：“但是，你毕竟是我们学校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针对你的特殊情况，校董会决定破例一回，只要你接受一个条件，现在就可以拿到学位证。” 第1427章 维达条例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担心地问：“院长先生，究竟是什么条件？”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承诺留在米德加德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并且在读博期间补上欠缺的实习积分，现在我就可以给你签发硕士学位证书。” 　　院长先生亲手给乔安倒了杯茶，笑容分外慈祥。 　　“乔安，我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不宽裕，还曾为求学欠下一笔贷款，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些困难了，只要你愿意留在母校继续深造，博士就读期间的学费可以全部免除，而且每个月学院还会给你200金杜加的伙食津贴！” 　　乔安听得直发愣。 　　要不是院长先生一脸认真，他简直怀疑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只要自己点一下头，答应继续读博，就能免除学费，相当于拿到全额奖学金？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更不必说学校还给他发津贴。 　　每个月200金杜加的伙食费什么概念？ 　　就这么说吧，足够他天天吃大龙虾吃到撑。 　　别说学生，就连米德加德大学某些冷门专业的年轻讲师，每个月能拿到手的薪水也没有200金杜加这么多。 　　“院长先生，您不是在逗我寻开心吧？”乔安半信半疑。 　　“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说这些话当然是认真的！” 　　富兰克林院长没好气的瞪了乔安一眼，郑重道：“其实这些优待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如果其他学生满足条款要求，也可以享受‘维达条例’。” 　　“什么条例？”乔安诧异地问。 　　“你没听错，就是维达条例，以你的姓氏命名的一条新校规。”富兰克林院长笑得像只老狐狸。 　　“简单来说，本校奥法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就读期间在《奥法学报》至少发表一篇一作论文，并且具备施展4环法术的能力的，只要承诺继续在本校攻读博士学位，就可以提前拿到硕士学位，学费全免不说，学校每个月还发伙食补贴。” 　　乔安有点尴尬。 　　显而易见，这一新出台的制度就是专门为他乔安·维达量身定做的，所以才被戏称为“维达条例”。 　　“乔安，学校特别重视像你这样的青年人才，提供这些优厚待遇，也是想留住人才，希望你在求学深造期间，能够发表更多有分量的研究成果，为咱们学校争光添彩，好孩子，你可不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失望啊！” 　　富兰克林院长满脸殷切的望着少年法师。 　　乔安点点头，总算是听明白了。 　　学校对他特别优待，不惜花大力气挽留他这个年度“新星奖”得主继续留校攻读博士学位，说白了就是指望他能在求学期间多发几篇高水平论文，为提升米德加德大学的科研水平和国际声誉尽一份力。 　　乔安来到米德加德大学还不满一年，但是他对这所学校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本来自己就有意留校继续深造，顺带为学校做点贡献，还能领取丰厚的津贴，何乐而不为？ 　　“院长先生，非常感谢学校对我的厚待，我愿意留下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乔安当面做出承诺。 　　富兰克林院长明显松了口气，马上抄起鹅毛管笔，蘸了蘸墨水，在乔安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上签名，接着又吩咐秘书，速去帮乔安办理博士入学手续。 　　乔安告辞离开的时候，院长先生亲自送到门前，还特别问了他一句，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博导的人选？奥法学院所有在职教授，随他挑！ 　　“多谢您的关心，院长先生，不过更换导师什么的，就不必麻烦了，我还是想继续跟随莫里亚蒂教授完成后续学业。” 　　“噢，这样啊……那好吧，学校尊重你的决定！” 　　离开院长办公室以后，乔安感觉有点怪怪的。 　　对于自己拒绝更换导师的决定，富兰克林院长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乔安隐约觉得，院长先生似乎对他的这一答复有些失望。 　　他希望这只是一个错觉。 　　……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锡安姐弟吃过早饭，没去学校，直接租了辆马车前往码头区。 　　马车停在“国王大桥”附近，霍尔顿付了车资，问姐姐：“咱们是在桥头等候，还是过桥去岛上接人？” 　　奥黛丽搀着乔安的手下了车，扭头望向国王大桥。桥对面就是米纽特岛，米德加德城客货码头所在地。 　　“还是去对面桥头等候为好，”乔安对锡安姐弟说，“考察团搭乘的客轮靠港，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看见，对了，你们认得昆体良先生吗？” 　　奥黛丽和霍尔顿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乔安皱了皱眉，接着说：“我们都不认得要接的人，这就有点麻烦了，趁现在还有时间，做个告示牌吧。” 　　“这就不必了，海拉尔说她认得费比乌斯·昆体良，等她过来就好办了。”奥黛丽说。 　　“海拉尔也来？”乔安一愣，“她是怎么认得远东外交官的？”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总之财迷姐得知我们今天要来码头上接人，主动提出帮忙，还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什么哪怕一只苍蝇飞进米德加德港，也逃不过她的耳目。” 　　霍尔顿悻悻地说，似乎对海拉尔的保证并不十分信服。 　　乔安思索了一下，低声对锡安姐弟说：“如果我没猜错海拉尔的心思，她本人恐怕并不认得来自远东的考察团成员，但是借助‘自由之子’协会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不难得知昆体良先生及其随员的相貌与来意。”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霍尔顿收起笑容，有些不安地望着姐姐：“如果‘自由之子’借此机会插手进来，会不会对我们的使命造成妨碍？” 　　奥黛丽沉默许久才开口：“‘自由之子’是打着抗税旗号起家的地下组织，向来被帝国政府视为危险的煽动者和犯罪组织，不遗余力的加以打击；另一方面，远东的寇拉斯王国，更是帝国当权者眼中罪大恶极的叛乱分子，发兵东征平叛是迟早的事。” 第1428章 远东来客（Ⅰ） 　　“远东寇拉斯政权与‘自由之子’有相似的背景，都是亚珊帝国的敌人，他们就像两块磁石，一靠近就会相互吸引，如果我们试图阻止双方发生接触，只会落得个两面不讨好的尴尬处境，甚至有可能被踢出局，不如与他们双方都维持友好关系，毕竟我们三方有相同的利益诉求，都巴不得帝国当局倒大霉。” 　　霍尔顿听了姐姐的分析，脸上重现笑容。 　　乔安在旁边听到他们姐弟俩的对话，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作为神圣亚珊帝国在海外殖民地的臣民，虽然对隔海相望的那个遥远母国没什么情感，但是也不太喜欢“自由之子”的黑帮做派，就内心而言，他还是倾向于安安分分地做一个皇帝陛下治下的守法良民。 　　可是随着他与锡安姐弟以及海拉尔的交情加深，与迦南和“自由之子”的关系也渐变紧密，这次受托给来自远东的外交官担当护卫，在事实上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母国，直接为远东叛乱集团服务，往后还怎么以“守法良民”自居？ 　　尽管自己并没有背叛母国的动机，可是身边的朋友都是“帝国的敌人”，倘若事情暴露，遭到清算，又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做辩护呢？ 　　天平一端是乔安身为臣民理论上应该效忠的皇帝陛下和帝国政府，另一端则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倘若将来有一天，自己对皇帝陛下与母国的忠诚无法与友情兼容，自己应该作何选择？ 　　乔安越想越纠结，只能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难题，安慰自己说： 　　“远在大洋对面，那位住在圣城宫殿里的皇帝陛下，根本不认得我这号小人物，像我这样的草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仿佛自己是个什么重要人物，简直可笑！” 　　就在他出神思索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回头一瞧，果然是海拉尔，半边身子从马车窗口探出来，正笑着朝这边招手。 　　“财迷姐，你怎么才来？” 　　“急什么，咱们要接的那艘船，还有半个钟头才能靠港。” 　　海拉尔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乔安与锡安姐弟走了上去，刚到马车跟前，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一个身着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的男人跟着海拉尔下了车，摘下礼帽冲他们三人微微一笑。 　　“早上好！维达博士，两位锡安殿下，很高兴再次与你们见面。” 　　“呃……亚当斯先生，您怎么也来了？”霍尔顿吃惊地问。 　　“海拉尔说今天要来码头迎接来自远东的访客，可她又不认得那些陌生的客人，说来凑巧，多年前鄙人在白鸥港游学期间，有幸在一所俱乐部结识了同为律师的费比乌斯·昆体良先生，恰好今天有空，就跟着海拉尔一起来会会老朋友，希望我的冒昧之举，不至于给你们带来困扰。”“自由之子协会”三巨头之一，约瑟夫·亚当斯微笑着说。 　　亚当斯与昆体良是老相识，这件事的确出乎乔安和锡安姐弟的预料，不过他们已经对“自由之子”的介入早有心理准备，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恢复镇定。 　　乔安发觉亚当斯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从前叫他“维达先生”或者“乔安老弟”，如今却改口称自己为“维达博士”。 　　这使他既难为情，又有些纳闷：自己昨天刚申请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亚当斯先生怎么立刻就知道了，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一点。 　　看了看站在亚当斯身旁的海拉尔，乔安猜测多半是这个“大嘴巴”，把自己提前毕业的消息宣扬出去了。 　　“亚当斯先生太客气了，其实我们都不认得昆体良先生，正为这件事犯愁，你的到来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奥黛丽的回应非常得体。 　　“亚当斯叔叔，既然你是那位昆体良先生的老朋友，方不方便向我们透露一下，此人在远东那个刚独立不到两年的新政府当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海拉尔的问题，恰好也是乔安的疑问，好奇地注视着亚当斯先生，期待他做出解答。 　　“这可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咱们先上桥，边走边聊。” 　　亚当斯率先登上“国王大桥”，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跟了上去，留下车夫看守马车。 　　“费比乌斯·昆体良出生在白鸥港的名门望族，年轻时候就以精通文艺和雄辩成名，曾在白鸥港的一所大学任教，教授修辞与法律，后来又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成为北海湾地区首屈一指的著名律所。” 　　“近年来，昆体良的兴趣由教学和诉讼转移到了政治领域，凭借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与声望，当选为北海联邦的议员，由此开始他的政治生涯。” 　　“两年前远东独立建国以后，得到了北海联邦的鼎力支持，据说现任联邦议长柳博芙·扬波女士，就是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的绯闻情人之一，小道消息诚然未必可信，但是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的紧密合作有目共睹。” 　　“远东独立后，瓦雷斯各国都在密切关注这个新政权，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个叛乱起家的政权坚持不了三年就会在内外交困中崩溃。” 　　”如今两年过去了，远东寇拉斯政府非但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反而呈现出蒸蒸日上的蓬勃生命力，使所有当初不看好这个政权的国际观察人士大跌眼镜。” 　　“远东能有今天的新气象，固然离不开寇拉斯父子出色的治国才能，高效且富有执行力的内阁也是不可或缺的成功因素——被罗兰王子从北海湾请到寇拉斯堡主持外交工作的费比乌斯·昆体良，就是远东内阁的重臣之一。” 　　“原来那位费比乌斯·昆体良老先生，就是远东寇拉斯王国的外交大臣啊！也就是说，我们四个小毛孩，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全权负责一位大臣阁下的安保工作？”海拉尔面色发苦，“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该不会因此引发国际争端吧？糟糕，我怎么有种要背‘黑锅’的预感！” 第1429章 远东来客（Ⅱ） 　　“身为外交部门的头号人物，这位昆体良先生不仅亲自带队来新大陆考察，甚至还打算亲身访问随时有可能发生暴力冲突的争议矿区，胆子可真够大的！”霍尔顿也禁不住咋舌，“我还以为外交官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席宴会，喝喝酒跳跳舞，搞一搞社交活动就够了，没想到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财迷姐还真没说错，我们这些小保安，压力很大啊！” 　　亚当斯神秘一笑，压低嗓音说：“其实你们不必太紧张，昆体良先生虽然是文官，自身实力可不弱，据说是一位高阶吟游诗人，而且他的四位随行人员，远东外交部的武官，实力也都不差。” 　　“昆体良一行此次秘密来访，包括我们的总督大人在内，殖民地的大小官僚对此毫不知情，没有谁会存心为难这些远东来客，况且还有我们协会的高手暗中保护，考察团在城里的安全保障不用你们操心。” 　　“真正需要你们出力的是护送考察团前往深渊矿区，我们协会的力量无法延伸到幽暗地域，到了地底世界，就得全靠你们多加提防了。” 　　“多谢您的指点，亚当斯先生，我们会多留意的。”奥黛丽郑重地回答。 　　一行五人边走边聊，穿过国王大桥，在客运码头的栈桥边等候了大约半个钟头，远远传来汽笛声，一艘蒸汽客轮靠向港口。 　　“‘龙王鲸’号客轮，就是昆体良他们乘坐的那艘船！”霍尔顿指着远处那艘蓝色轮船，兴奋地嚷道。 　　蒸汽客轮缓缓靠港，进入锚地，而后落下通往栈桥的跳板，不多时，一行五人下船走来。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绅士，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老人身后跟着四名文员打扮的青年，手里提着公文包，然而高大的身材、矫健的步伐以及冷峻的气质，都显得比乔安他们更像保镖。 　　“费比乌斯老哥，多年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 　　亚当斯先生张开双臂，大笑着迎了上去，与费比乌斯·昆体良热情拥抱，过后为他介绍身后的年轻人。 　　“这是我的侄女海拉尔·格林，就读于米德加德大学骑士学院。” 　　“这位是我侄女的同学，本年度‘奥法新星奖’得主乔安·维达先生，米德加德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奥法博士。” 　　昆体良听了亚当斯的介绍，眼睛一亮，主动握住乔安的手，笑容格外热情。 　　“原来您就是新大陆的奥法天才维达先生！前不久我回北海湾探亲，听老友艾德里克爵士还有维克托莉亚殿下说起你的事，今日一见，没想到您比我预想中的更年轻，真是失敬！噢！不好意思，我应该称您维达博士才对。” 　　远东外交大臣出乎预料的热情，使乔安很是难为情，他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认得自己，只得红着脸勉强应酬了几句。 　　“很荣幸认识您，昆体良先生，对我这个晚辈，您不必这么客气。” 　　其实乔安不大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冠以“博士”头衔。 　　按照学术圈的惯例，一个人只有在博士毕业、拿到学位以后，才有资格自称“××博士”。 　　但是学术圈之外的普通人可不管这些，对正在就读的博士研究生也用上了这个头衔。 　　尤其是在社交场上，“博士”头衔就如同“××教授”那般，除了学位本身的含义，还被额外赋予了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 　　乔安不认同这种把学位当成头衔的做法，却也不便纠正，况且这已经成为社交场合约定俗成的用法，他个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亚当斯向昆体良介绍乔安过后，转向锡安姐弟：“这两位是奥黛丽小姐和霍尔顿先生，来自迦南古老家族的留学生，也是我侄女和维达博士的至交好友。”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透露锡安姐弟的王室成员身份，昆体良笑着说：“这两位嘛，亚当斯老弟就不必介绍了，临来之前，我们的王子殿下特别叮嘱，让我向两位锡安殿下问好，我们在米德加德地区的行程安排，也全由两位殿下做主。” 　　“您太客气了，昆体良先生，其实我和霍尔顿也很怀念与罗兰殿下共同冒险的那段美好时光。” 　　奥黛丽提起裙摆，优雅的向远东外交大臣微微屈膝还礼。 　　亚当斯看出昆体良对迦南小公主特别恭敬，就问奥黛丽：“考察团下榻的地方，需要我来安排吗？” 　　“这就不必麻烦您了，亚当斯先生，我已经在杜乐丽大饭店为昆体良先生及其随员订下一套独栋别墅，作为旅居期间的栖身之所。” 　　“今天中午，亚当斯先生要是抽得出两三个钟头的闲暇，来杜乐丽大饭店参加午宴，陪我们一起招待来自远东的贵客可好？”奥黛丽含笑问道。 　　“不胜荣幸。” 　　亚当斯右手按在胸前，向公主殿下鞠躬致谢。 　　…… 　　远东外交大臣费比乌斯·昆体良及其四名随员，于9月27日抵达米德加德港，进城后就去酒店休息，缓解一路舟车劳顿，第二天上午，正式开始考察。 　　乔安作为考察团的安保人员，已经从昆体良先生那里了解到他们此行有三个着重考察的地点，其中第一处就是米德加德大学，这让他颇感意外。 　　怀着好奇，乔安向昆体良打听，为什么考察团对米德加德大学特别感兴趣，将之列为重点考察目标。 　　昆体良坦率地告诉他，远东独立以后，先后进行了工农业改革和教育改革，立法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小学义务教育”，寇拉斯政府对中等教育的扶持力度也很大，已经建立起覆盖远东大部分地区的、比较完善的基础教育体系，现在唯独欠缺一座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高等学府。 　　远东政府的教育部门，正在首都寇拉斯堡积极筹建一所大学，但是白手起家，在很多方面都欠缺经验。 　　昆体良等人这次出国考察，临行之前远东王储罗兰殿下以及教育大臣梅林阁下特地嘱托他们，借着这次走出国门的机会，深入考察一下国外名牌学府的教学和管理制度，为正在筹建中的寇拉斯堡大学提供借鉴。 第1430章 考察 　　听了昆体良的解释，乔安在释然之余也感到一丝惊讶。 　　远东独立才两年，就已经建立起覆盖全国的小学和中学教育体系，其中小学还是义务教育，这可能吗？ 　　乔安对旧世界的教育普及情况不甚了解，仅就他所熟知的新大陆两大殖民地——亚尔夫海姆地区和米德加德地区——来说，青少年入学率非常低，别说义务教育，乡村地区识字人群都不超过五分之一。 　　比如乔安这种自耕农家庭出身的孩子，有机会上中学的都很少，接受高等教育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新大陆，包括米德加德大学还有乔安的母校莱顿学院，无论私立还是公立学校，都会设立高昂的学费门槛把绝大多数低收入家庭的子女排除在大学校门之外。大学生要么是贵族或者官宦子弟，要么出身于种植园主、工厂主和银行家之类的富有家庭，最次也是律师和医生之类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 　　正因为了解接受教育的机会有多么难得，乔安才对远东政府大力推行的国民教育方针感到惊讶。 　　换做一年之前，他绝不相信一个独立才刚满两年的国家，在受到重重封锁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还有余力推行什么“义务教育”，充其量不过是官僚们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空头支票而已。 　　然而自从今年暑假为了搜集石化生物样本亲自去了一趟远东，乔安对这个隔海相望的国度印象大变。 　　从谷地村到北海湾，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无数次刷新他的旧观念。 　　乔安的亲身经历可以作证，远东人如今的生活水平，比起新大陆的平均水平高得多。在远东看不到绵延万亩的私人种植园，但是在乡村公社和国有农场，没有人被迫为奴出卖自由，劳动者最起码可以保证吃饱穿暖——以及比温饱更奢侈的、做人的基本尊严。 　　在这样的前提下，推广义务教育还真就未必只是一句空话。 　　乔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就此又向昆体良请教了很多，进而了解到远东政府制定的义务教育方案，其实与乡村改革密切相关。 　　比如乔安在谷地村旅行期间结识的驻村牧师彼得，还承担着一项重要使命，就是主持村办小学，传授当地乡村儿童读书、写字和算数等基本技能。 　　像彼得这样的乡村牧师兼小学教师，在远东的各个乡镇还有成百上千，是这些无私奉献的圣职者，共同奠定远东义务教育体系的根基。 　　最初听昆体良提出参观米德加德大学的打算，乔安还有点担心校方不允许这些母国的“叛乱分子”进入校园，不过事后证明他多虑了。 　　海拉尔私下里告诉他，学校已经得到高层授意，不会阻拦昆体良一行进入校园参观，而且还会暗中提供方便。 　　乔安没有追问她所说的“高层”究竟指谁。亚当斯先生固然能量很大，却还影响不到大学校园，乔安猜测卡斯蒂斯爵士多半已经知道远东考察团的来访，并且做出相应的安排。 　　这位身患重病的爵爷非常低调，但是了解内情的人绝不敢低估他手中掌握的权力——米德加德大学的董事会主席，就是卡斯蒂斯爵士的众多头衔当中不甚起眼的一项。 　　越是了解独立后的远东，乔安对这个叛乱起家的异端国度好感越深，欣然陪同昆体良一行参观大学校园，为他们介绍校内设施，院系专业划分，还有学生管理制度。 　　昆体良对米德加德大学最具特色的“学分制度”尤其感兴趣，中午在学校食堂用餐的时候，拉着乔安就这个话题讨论了很多。 　　乔安在陌生人面前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不过对于昆体良提出的问题，比如“学分制度”的好处和弊端，他都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毫不讳言的如实相告，希望将来远东人创办寇拉斯堡大学的时候，多少可以借鉴一下他提供的这些看法。 　　接下来两天，9月29日～30日，昆体良领衔的远东考察团参观了米德嘉德城的商业区，重点考察位于金融街的几家兼营信贷业务的大商行，还有证券与期货交易所。 　　乔安对商业和金融都不甚了解，在这两天的考察期间无法为昆体良先生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倒是海拉尔表现得更为活跃，显示出非凡的商业嗅觉，真不愧是海湾商行的少东家“财迷姐”。 　　考察团参观证券交易所的这一天，乔安特地跟导师打了声招呼，本来是想介绍这位近来沉迷证券投机的教授先生结识一下远东来客，顺带请莫里亚蒂教授为昆体良一行介绍一下当前魔晶期货的行情走势。 　　然而很奇怪。 　　莫里亚蒂教授最初得知乔安请他出面接待朋友，还显得挺热情，而且很高兴自己这位孤僻的学生有机会结识外国友人。 　　可是当乔安透露访客是北海湾出身的名律师兼政治家，现任远东寇拉斯王国的外交大臣，莫里亚蒂教授立刻变了脸色，吞吞吐吐的说脱不开身，不方便亲自出面招待来自远东的贵客。 　　这过于僵硬的转折，使乔安不得不怀疑导师心里有鬼，就直接问他是不是与费比乌斯·昆体良有什么恩怨。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莫里亚蒂教授只得吐露实情。 　　“三年前，我还没有在米德加德大学谋得教职的时候，不得不四处奔波，自行寻找赞助人，支持我的学术研究。” 　　“其中一位对我慷慨解囊的赞助人，就是当时北海湾地区很有名望的海盗女王克拉肯。” 　　“我接受克拉肯女士盛情邀请，在她的领地‘巨妖岛’住了半年，在此期间完成了一项关于‘半魔像’的研究课题，后来相关论文发表在了《奥法通讯》上。” 　　“昆体良所属的北海联邦，包括后来的寇拉斯王国，与我的赞助人克拉肯女士恰好属于敌对阵营。” 　　“就在我结束研究工作，离开巨妖岛不久，得知一个噩耗——巨妖岛被北海联邦的舰队攻陷，克拉肯女士也在与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的决斗中不幸战败身亡。” 第1431章 考察（Ⅱ） 　　“乔安，我的确拿了克拉肯女士提供的科研经费，但是我并非这位海盗女王的下属，更不是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的敌人，但是人家可未必这么想！” 　　“昆体良作为前任北海联邦议员，现任远东外交大臣，很可能听说过克拉肯女士资助我搞研究的传闻，如果他把我视为巨妖岛海盗团的余孽，你让我怎么解释呢？” 　　“其实我本人不在乎昆体良的看法，但是对方毕竟是你的客人，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往，害得你也受到牵连，被人怀疑，所以还是不与那些远东人见面为好。” 　　听导师诉说苦衷过后，乔安很是同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他也觉得莫里亚蒂教授还是不要与昆体良先生碰面为好，省得双方都尴尬。 　　虽然莫里亚蒂教授不方便出面接待远东来客，不过从证券交易所的魔晶期货行情来看，他这一个多月的“不务正业”，可没有白费功夫。 　　正如莫里亚蒂教授当初预测的那样，发现特大魔晶矿脉的消息登报过后，新大陆社会各界为之震动。 　　金融市场率先做出反应。 　　由于人们普遍预期特大魔晶矿投入开采将促使魔晶产量激增，而在短期内国际市场对魔晶矿石的需求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继而导致魔晶矿石期货价格跳水。 　　这样一来，莫里亚蒂教授提前大量买入的大宗魔晶矿石看跌期权就算是押对了宝，不仅获利甚丰，还为后续的投机操作开了一个好头。 　　以乔安的头脑，不难理解证券交易市场上的起起落落，但是哪怕他再聪明，也无法精确预测人们的贪婪与恐慌，无法断言明天股价是涨是跌，具体涨到什么程度，或者跌到什么程度。 　　因此他对证券交易的观点并未因莫里亚蒂教授的旗开得胜而改变。 　　证券交易市场本质上就是一个赌场，除了极少数“套期保值”之类规避风险的操作，其他那些能够使人一夜暴富的交易，同时也会使人一夜之间赔光底裤。 　　莫里亚蒂教授声称，乔安借给他的11万投机资本，如今已经获利翻倍，而且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还将大赚特赚。 　　这诚然是一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可是乔安也知道导师没有明言的潜台词。 　　现在赚的这些钱，不过是纸面上的财富，既然教授先生转手又将全部赢得的筹码推向赌桌，那么万一将来赔光血本，也不会令乔安感到意外。 　　他不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浪费在无意义的投机博弈上。 　　莫里亚蒂教授对这种被虚拟财富与镀金泡沫包围的生活乐此不疲，同样的生活方式，却只会令乔安感到空虚无聊。 　　有这份精力，他还不如多学几个法术，多写几篇论文——这才是实实在在属于他乔安·维达的财富。 　　考察团参观证券交易所的第二天，也就是公历（圣光历）1621年10月1日，昆体良及其随员放假休息，说是要在酒店举办一个小型宴会，乔安也收到午宴的请柬。 　　这一天恰好是周末，公务员的休息日。乔安对昆体良等人今天休假也没觉得意外，与海拉尔还有锡安姐弟相约前去赴宴。 　　到了宴会厅，看到现场张灯结彩的喜庆场面，乔安意识到气氛有点反常，私下里向提前来到会场赴宴的亚当斯先生打听了一下，才得知今天是远东寇拉斯王国的“独立日”，同时也是这个新生政权法定的“国庆节”。 　　昆体良一行选在今天休假，还聘请了一位出身于远东的大厨，特地置办了一席富有远东特色的家乡菜，就是为了庆祝他们的“独立日”。 　　乔安坐在餐桌边，环顾左右，坐在自己周围的要么是“叛党分子”，要么是“外国间谍”，要么是“黑帮干部”，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显而易见，除了自己这个大大的良民，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帝国的敌人！ 　　万一有人向警方告密，大群巡警闯进宴会现场抓人，他要如何向“警察叔叔”解释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与一群“帝国的敌人”共同举杯庆祝远东叛党的“国庆节”呢？ 　　乔安的忧郁情绪没有持续太久。 　　当冒着热气的茶炊摆上餐桌，红菜汤、鱼子酱和各种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美食一道道送到他的面前，乔安心中的纠结立刻被口腔中急剧分泌的唾液压倒。 　　近在眼前的美食诱惑，就这么轻而易举战胜维达博士对大洋对面那个虚无缥缈的皇帝陛下的忠诚，索性埋头大吃起来。 　　10月2日，远东考察团再次上路，目的地就是此行最后一个重点考察区域——米德加德殖民地与约顿海姆殖民地在太古深渊的交界地带，亦即特大魔晶矿脉的争议地段。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昨天下午就收到洛克先生的指示，授意他们负责护卫昆体良等人前往矿区，若能平安完成考察，事后他们四人都可以获得15个实习积分。 　　洛克先生是米德加德殖民公司派驻大学的实习任务代理人，他的态度就代表了殖民公司董事局的态度。 　　由此可以窥见，公司高层有人在暗中为远东考察团深入争议矿区提供便利，说严重点，这种行为已经涉嫌“通敌叛国”。 　　乔安还无法确定主导此事的究竟是殖民公司董事局的哪位大佬，不过直觉上告诉他，卡斯蒂斯爵士多半是知情人之一。 　　联想到爵爷与“自由之子协会”的暧昧关系，乔安不得不怀疑，米德加德殖民公司与帝国中央政府在很多利益上并不一致，甚至已经出现貌合神离的征兆。 　　这种分裂的征兆持续恶化下去，将会演变成怎样一种结果？他不敢设想。 　　无论如何，乔安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人物，在履行保镖使命之余，还能顺带赚取十五个实习积分，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毕竟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实习积分，这不仅是博士毕业的硬性指标之一，同时也能给他干瘪的钱袋带来一些慰藉。 第1432章 矿区纷争 　　围绕特大魔晶矿脉的属权问题，帝国属米德加德殖民地与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双方的争斗日趋激烈。 　　地面上的两国殖民地当局还算比较克制，只是在各自发行的报纸上隔空打嘴炮，而在地底世界，双方控制区最近的地方，相隔只有一里之遥，矛盾也就显得更为尖锐，据说已经数次发生真刀真枪的冲突，累计下来，双方的伤亡数字都已经达到三位数。 　　由于此行肩负着安保任务，乔安担心自己分不出精力照顾露比，就让小萝莉留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 　　露比当然很不情愿，好在她还是很懂事的，知道乔安这趟地底之旅不比往常，自己跟着去，难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便顺从地接受了乔安的安排，还叮嘱他随身带上“魔导机兵”。 　　“虽说扎古没有露比我的操纵，使不出必杀技‘死神旋风’，不过还是很厉害的，乔安哥哥把扎古带在身边，万一遇到危险，可以放它出来帮忙对付敌人。” 　　小姑娘稚气的话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使乔安很是感动，叮嘱露比好好照顾自己，还承诺考察一结束就回来。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十月二日上午八点过，乔安和锡安姐弟吃过早饭就来到米德加德大学地下传送阵。 　　等候了大约十分钟，海拉尔就带着昆体良及其四名随员从杜乐丽大饭店乘车赶来与他们会面。 　　继续等到九点钟，洛克先生在约定的时间准时露面，将提前准备好的八套地底探险装备，包括“夜视护目镜”和装有“不灭矿灯”的头盔，分发给大家，而后开启传送阵，将乔安一行八人直接送往深渊矿区。 　　乔安他们的传送落点，就在争议矿区的最前线，当地的传送站两个月前才修好。 　　乔安还记得刚放暑假的时候他和露比曾传送到这处站点，经由此地前往“寂静殿堂”与美狄亚会面。 　　当时传送阵新落成，收拾得挺干净。 　　时隔一个多月故地重游，乔安却发现这里的环境大变样，四周耸立的石柱伤痕斑驳，隐约残留着血迹，脚下的阵图也有明显的修复痕迹。 　　视线透过“夜视护目镜”，朝传送站外围望去，首先看到的是新建起来的联排木屋，大概是矿工宿舍，稍远处则是一圈更坚固的石头房屋，出出进进的多是肤色灰暗的石盲蛮族，想必就是公司从寂静殿堂招募的佣兵。 　　视线越过佣兵营地向远处眺望，乔安看到大群矮人矿工正在挥舞镐头埋头挖掘，可他们不是在挖掘矿坑，而是在加深一条堑壕，并用挖掘出来的岩石和泥土加固堑壕前方的胸墙，而在胸墙前方，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拒马，拒马之间则拉开多重带刺铁丝网。 　　“这地方与其说是矿区，看起来倒更像前线阵地。” 　　乔安耳畔传来昆体良的感慨。 　　看来这位来自远东的访客，也已经觉察到矿区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乔安，欢迎你们来参观。” 　　传送阵外，一位身材高挑健美的女武士正含笑向他挥手。 　　置身于光线暗淡的太古深渊当中，浅灰色肌肤使她看起来有些朦胧，俏丽的脸上绑着一条黑色缎带，将双眼所在的部位遮挡起来。 　　乔安循声望去，认出是自己提前联络好的矿区接待员“灰鸟”，就带领同伴迎了上去，为双方做介绍。 　　“这位是矿区的安保承包商，来自‘寂静殿堂’的灰鸟女士，石盲蛮族佣兵队长。” 　　乔安刚介绍完灰鸟，一个丑陋的大脑袋就挤了过来，在他怀里蹭了又蹭，从管状喉咙深处发出亲昵的呜呜声。 　　乔安拍了拍贝尔覆盖着光滑鳞片的脖颈，对身旁明显流露出戒备之色的同伴说：“这家伙叫贝尔，是一头家养的暗音盲怪，灰鸟的‘猎犬’，大家别怕，贝尔只是长得有点吓人，其实很通人性，不会伤害朋友。” 　　“噢？真的吗？”霍尔顿好奇的挤过来，“灰鸟女士，我可不可以摸摸贝尔？” 　　“当然可以。”盲眼女士略显羞涩地笑了笑，“贝尔虽然看不见，却能记住所有对它友好的生物的气味，并且同样友好的对待对方。” 　　诗人先生迅速与暗音盲怪打成一片，浑然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奥黛丽白了贪玩的老弟一眼，挽着海拉尔的手上前与灰鸟聊起来，有意无意地打听，她与乔安是怎么认识的，交情深到什么程度了。 　　灰鸟一一如实回答。或许是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容易害羞，奥黛丽和海拉尔没完没了地向她打听与乔安相处的细节，尽管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还是被问得结结巴巴，脸颊泛红。 　　乔安也是不擅长应酬的性格，看出灰鸟处境尴尬，出于同情，就走过来强行岔开话题。 　　“灰鸟，我看到传送站有破损的痕迹，这一带最近是不是发生过战斗？” 　　灰鸟点了下头，神色恢复严肃。 　　“就在前天，对面斐真矿区雇佣的蛇人佣兵团对我方阵地发动了一次突袭，目的似乎是破坏我方的传送站点，切断来自地表世界的人员和物资补给线。” 　　“收到警报后，我率领本族佣兵及时赶来阻止蛇人的暴行，在矮人矿工们的协助下，经过两个钟头的激战，付出了不小的伤亡，终于将侵入我方阵地的蛇人驱赶出去，总算是保全了传送站。” 　　灰鸟扭头望向传送阵，脸上闪过一丝后怕的神色。 　　如果传送阵遭到彻底破坏，至少要花费一周时间才能修复。 　　在此期间，深渊矿区与地表世界断开联系，人员和物资无法得到及时补充，倘若敌方乘机发起猛攻，这片阵地很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就要沦陷。 　　“类似这样的冲突，很频繁吗？”奥黛丽问。 　　“几乎每周都会发生一次较大规模的武装冲突，示威性质的摩擦，那就更多了，差不多每天都有，我们已经习惯了。”灰鸟叹了口气。 第1433章 深渊龙巢 　　“难道每次都是敌方挑衅，我方被动防御？”海拉尔不忿地指向北方。 　　与众人所在的地方相隔大约一里远，借着深渊顶部泄漏下来的些微阳光照亮，目视范围之内，隐约可以看见斐真人霸占的那片矿区，同样修建起完善的阵地工事，远远望去都能感觉到浓重的肃杀气氛。 　　灰鸟尴尬的点了下头：“基本上是这样……” 　　“斐真矿区的安保事务，也是外包给幽暗地域的土著佣兵？”昆体良接着海拉尔的话茬，深入打听。 　　灰鸟先点了下头，然后详细介绍对面的情况。 　　“我们这边的矿工大多是来自‘尼达维勒’的矮人，佣兵则是我们这些来自‘寂静殿堂’的石盲蛮族。” 　　“斐真矿区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斐真人据说与‘苏德里石城’的关系更好，所以他们那边的矿工以地底侏儒为主，至于负责矿区安保的佣兵，几乎都来自‘深渊龙巢’。” 　　“苏德里石城是地底侏儒建立的都市，深渊龙巢位于深渊沼泽北部，是蛇人一族的聚居地，同时也是我们‘寂静殿堂’的宿敌。” 　　“灰鸟女士，深渊龙巢既然号称‘龙巢’，那么除了蛇人一族，是否真有巨龙盘踞呢？”昆体良接着问。 　　“当然有，老黑龙雅努斯·血石和他的儿子李锡尼·血石，就是深渊龙巢真正的主人，至于蛇人一族，不过是被黑龙父子征服的奴仆。” 　　似乎觉察到昆体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灰鸟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深入介绍深渊龙巢的内幕。 　　“其实早在30年前，深渊龙巢还被称为‘深渊蛇窟’，当地的蛇人一族行事低调，与我们寂静殿堂也没有发生过冲突，彼此相安无事。” 　　“然而自从老黑龙雅努斯·血石和他儿子李锡尼·血石闯进深渊蛇窟，征服了蛇人一族，并将深渊蛇窟更名为深渊龙巢，就把恶龙的霸道做派传染给了蛇人一族，变得侵略性十足，对我们寂静殿堂带来很大威胁。” 　　昆体良点了下头，提出的问题也变得愈发尖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灰鸟女士，你们石盲蛮族佣兵团的实力，恐怕比不上对面的蛇人佣兵团，更不必说对方还有两头恶龙坐镇，所以在矿区历次发生的冲突中，你们不得不处于守势，被动应付敌方越来越放肆的挑衅与袭击？” 　　灰鸟俊俏的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诚实的点了下头。 　　昆体良接下来的问题，显示出外交家独特的思维方式。 　　“灰鸟女士，蛇人一族与黑龙父子的关系怎么样，是否存在矛盾？” 　　“这我不太清楚……”灰鸟迟疑了一下，思索着说，“蛇人一族已经被黑龙父子统治了将近30年，纵然有过不满，恐怕也早就习惯了。” 　　“况且老黑龙雅努斯·血石颇有手腕，征服深渊蛇窟不久就公开迎娶蛇人女王，明摆着是想通过政治联姻消弭蛇人一族的反抗意志。” 　　“老黑龙的蛇人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半黑龙蛇人女儿，名叫卡弥拉，也就是现任的蛇人女王。” 　　“既然卡弥拉女王兼有黑龙与蛇人的血统，蛇人一族也就没有反抗恶龙的理由了吧？”灰鸟喃喃自语。 　　“这谁知道呢。”昆体良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问，“灰鸟女士，请原谅我的啰嗦，还有一个问题向你请教，卡弥拉女王与她的父亲和兄长，关系怎么样？” 　　“雅努斯与卡弥拉父女俩感情如何，我无从得知，不过我听说李锡尼很看不起她这个只有一半黑龙血统的妹妹，把卡弥拉当成下人使唤。” 　　“这次受雇来到矿区的蛇人佣兵总数不下300，名义上的领袖是李锡尼，不过这头恶龙性格暴躁鲁莽，没什么指挥才能，在战斗中更多的是凭借强悍的实力冲锋在最前线，反而是他妹妹卡弥拉更擅长排兵布阵，阴险得很！” 　　灰鸟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流露出夹杂愤恨与后怕的神色，似乎是在蛇人女王卡弥拉手上吃过苦头。 　　“灰鸟女士，上次传送站遭遇蛇人袭击的时候，黑龙李锡尼也参与了吗？”这次开口提问的是奥黛丽。 　　灰鸟点了下头，咬牙切齿地说：“那头疯狂的恶龙，当然不会错过大出风头的机会！” 　　“事实上，这恶龙对我方建筑和人员造成的破坏，甚至比其它敌人加起来更大，更可怕的是伴随李锡尼而来的龙威，受到这股恐怖气势的影响，我方佣兵很难保持镇定从容应战，这也正是我方在冲突中屡屡吃亏的一大原因……” 　　灰鸟话音未落，空中突然吹来一阵异常凛冽的气流。 　　在这空间闭塞的深渊底部，很少有如此猛烈的狂风。 　　乔安等人立刻意识到情况异常，纷纷抬头望向空中气流吹来之处。 　　昏暗的天幕下，一条漆黑而庞大的龙影高悬于矿区上空，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发出一声蕴含超自然魔力的怒吼。 　　恶龙由头顶掠过，投下的阴影伴随着强烈的恐惧感，深深植入人们心头。 　　受到龙威影响，乔安他们所在的矿区陷入一片混乱。 　　受惊的矮人矿工，也包括少数石盲蛮族佣兵，丢下手中的采掘工具或者武器，双手抱头四处奔逃，满脑子只想着尽快逃离恶龙阴影笼罩的区域。 　　恶龙现身的刹那，乔安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随身佩戴的“黄玉护符”自行激活“次级心灵屏障”，散发出柔和的魔力光辉，帮他驱散心头不安。 　　在他周围，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佩戴的“黄玉护符”也都做出应激反应，大大削弱龙威蕴含的超自然恐惧灵气对他们的影响，倒还沉得住气。 　　乔安注意到，昆体良和他身边的四名青年随员，面对头顶巨龙的咆哮怒吼，在短暂的惊诧过后就恢复镇定，抬头望向空中盘旋的黑影，眼中的好奇多过恐惧，由此可见这些来自远东的访客，心理素质相当过硬。 第1434章 李锡尼·血石 　　黑色巨龙自矿区上空飞掠而过，乔安所在的区域受到龙威侵袭，所有人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没有感到丝毫恐惧的，就是奥黛丽。 　　圣武士小姐有“神恩”庇护，免疫一切魔法或者超自然恐惧效果，这其中也包括恶龙散发出的凶猛气势。 　　“赞美吾主帝茉丝！赐予吾等战胜恐惧的勇气！” 　　公主殿下俊美的脸庞分外肃然，吟咏祷文的刹那，脚下张开一圈金色光环，将身边的同伴全都笼罩进来。 　　受到“勇气灵光”的庇护，包括乔安在内，众人都感到勇气倍增，心里踏实了很多，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下来。 　　灰鸟摸了摸贝尔的脖颈，安抚躁动的暗音盲怪镇定下来，高声呵斥四周那些惊慌的石盲蛮族佣兵，勒令他们保持冷静，回到各自岗位上防备敌袭。 　　“刚才飞过去的那头黑龙，就是李锡尼·血石？”乔安问灰鸟。 　　盲眼女士点了下头，愤恨而又无奈地说：“就是那头恶龙，时常在我方矿区上空耀武扬威，每次飞过的时候，总会造成一阵骚乱。不过大家别担心，李锡尼·血石只是嚣张，却并不愚蠢，更不会傻到孤身降落到我方阵地上逞凶，通常只是在空中示威一阵子，过后就会飞回斐真矿区那边。” 　　灰鸟的安慰，无法令乔安满意。 　　“那头恶龙时常在咱们头顶盘旋，看起来不只是示威，更主要的目的是侦查我方阵地上的动静，如果被他找到防御漏洞，后续恐怕就会有大群蛇人发动袭击。” 　　灰鸟没有反驳，因为乔安说的全是事实。 　　“既然是这样，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恶龙在头顶大模大样的往来，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个悬在头顶的威胁！”海拉尔不忿地说。 　　“灰鸟女士，你手下有没有擅长狙击的弓弩手，枪手更好，把所有精通射术的人手安置在掩体背后，提前加持‘安定心神’或者‘英雄气概’之类抵抗龙威的法术，等恶龙李锡尼低空掠过的时候，突然冲出掩体，集体向他射击，即便无法将恶龙击落，最起码可以让他吃点苦头，往后不敢再咱们头顶肆无忌惮的飞来飞去。”霍尔顿提出建议。 　　灰鸟两手一摊，满脸无奈：“我们试过这种方法，可惜李锡尼那家伙比我们料想中更警觉，身上加持了2环‘防矢结界’，再加上厚厚的龙鳞保护，弩矢与枪弹根本无法突破结界与龙鳞的双重保护，对他造成有效杀伤。” 　　“那次伏击非但没收到我们事先预想的效果，还大大激怒了李锡尼，这恶龙掉头俯冲下来，朝参与伏击的射手小队狂喷酸液，对我们造成了很大杀伤，从那以后，我们宁可忍受这恶龙在头顶耀武扬威，也不想再轻易激怒他。” 　　“如果矿区佣兵不向李锡尼开枪射箭，难道那头恶龙就不会向地面喷吐酸液龙息？”奥黛丽诧异地问。 　　灰鸟点了下头，沉声道：“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或许李锡尼也不想跟我们彻底撕破脸皮，毕竟南北两大殖民地还没有真正开战，到目前为止发生的冲突只能算是小范围的摩擦，只要存在和平调解纠纷的可能性，我们当佣兵的，总不好违背雇主的意愿擅自全面开战。” 　　她这话说的比较含蓄，但是大家都听得出来，佣兵与雇主的利益并不总是完全一致。 　　雇主当然希望自己花钱雇的佣兵尽职尽责，不惜为雇主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就佣兵而言，这只是一桩生意，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就算对得起雇主了，优先考虑的还是保全自身，否则挣得那点儿佣金还不够发抚恤金的，这种铁憨憨的佣兵团根本维持不下去。 　　尽管蛇人佣兵团与石盲蛮族佣兵团立场不同，还有很深地宿怨，但是从现实利益的角度来讲，双方都倾向于维持当前这种低烈度的冲突。 　　双方打打停停，体面的把钱挣了，在雇主面前有个交代，还不至于损伤元气，这样是最好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灰鸟她们太自私，不讲职业道德。 　　正如灰鸟刚才说的那样，雇主都还没有下定全面开战的决心，佣兵又有什么理由冲锋陷阵？ 　　真要是过于卖力杀敌，说不定会破坏双方雇主的和平谈判，反而有损大局。 　　真正考验佣兵是否尽职尽责的时刻，要在雇主正式宣战之后，根据自己对灰鸟的了解，乔安相信她和她的族人在战场上的表现绝不会令雇主失望。 　　霍尔顿仰望恶龙嚣张的身影，抚摸着下巴喃喃道：“普通的射击武器很难击伤有法术结界保护的恶龙，但是我和乔安都有附魔手枪，我姐的‘龙骑枪’威力更大，如果我们三人联手，干那恶龙一家伙，未必不能把它打下来啊！” 　　“关键问题不在于能否击落恶龙，而是由此引发的后果。”奥黛丽警告弟弟，“如果这件事演变成南北两大殖民地爆发全面冲突的导火索，不知将有多少人要为此流血牺牲，这可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好吧，我明白了，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和平解决纷争的希望，哪怕我们要为此忍气吞声。”霍尔顿苦笑着说。 　　奥黛丽听出弟弟话里的讽刺意味，皱了皱眉，耐心对他说：“我知道这很憋屈，但是挑起战争破坏和平的罪名，绝不能由我方来承担。” 　　霍尔顿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扭头去找昆体良聊天。 　　乔安觉得锡安姐弟的立场无法简单的断言孰对孰错，霍尔顿的想法或许不够成熟稳重，奥黛丽顾全大局也的确有她的道理，然而一味忍让未必就能换来和平，说不定反而会引来敌对方得寸进尺的羞辱。 　　笼罩矿区的气氛有些压抑，乔安长舒一口气，望向渐行渐远的黑龙身影，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李锡尼·血石的底细。 　　…… 　　侦查目标：雄性壮年黑龙（超大型龙类，水系亚种) 　　属性：力量30，敏捷10，体质23，智力13，感知15，魅力20 第1435章 老熟人 　　就在乔安暗中侦查李锡尼·血石的时候，龙威造成的恐慌已经平息下来。 　　刚才那阵骚动当中，有几个受惊的矿工从高处跌落下来，不幸摔伤。 　　灰鸟已经派人去请在矿区服役的医生前来治疗。 　　奥黛丽和霍尔顿看到有人受伤，便主动上前施法帮他们减轻伤痛。 　　昆体良也主动提出帮忙，身为一位高阶吟游诗人，这老爷子掌握的治疗法术比锡安姐弟更多。 　　等到矿区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受伤的矿工已经得到妥善治疗。 　　白跑一趟的医生很不爽，没好气的数落灰鸟：“呱！小丫头，你们这里明明有好几个擅长疗伤的施法者，把我喊来干啥？分明是在消遣我老人家寻开心嘛！” 　　“呱长老，真不好意思，刚才帮忙给伤员治疗的那几位是来矿区参观的贵客，人家主动帮忙是情分，可没有这份义务。” 　　“哼！头顶整天有黑龙飞来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遭到蛇人入侵，这种比我老家巴登沼泽更危险的鬼地方，居然还有人有兴趣跑来参观？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长老，别这么大声啊！被客人听见可就太失礼了。” 　　“呱！管他什么贵客！我老人家就是这么耿直，向来有一说一！” 　　…… 　　乔安远远听灰鸟与矿区医生争吵，揉了揉耳朵，隐约觉得那个呱呱叫的家伙，口音有点耳熟，便扭头忘了过去。 　　恰在此时，矿区医生也转身朝这边望过来，却是一个人身蛤蟆头的沼蜍人。 　　乔安与那位身穿德鲁伊祭袍的老沼蜍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先是面露愕然，随即发出一句相同的惊呼。 　　“哇（呱）！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老人家先发问的，没礼貌的小法师，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古尔加部落曾经的长老呱摩多怒冲冲地瞪着乔安，气得脖子下面的“声囊”都鼓胀起来。 　　“我陪朋友来参观矿区，呱长老你怎么……” 　　后面半截话，乔安又咽了回去。 　　其实不用问他也想起来了，前不久他和美狄亚、露比、灰鸟还有贝尔去巴登湿地搜寻独角兔的时候，听呱朵拉说起她老爸呱摩多的遭遇。 　　当初沼蜍人一族勾结哈利·考夫曼，在温泉镇附近进行血腥的杀人试炼，事情败露之后，呱摩多与侄子呱德拉双双被捕。 　　呱德拉杀人未遂，罪行较轻，蹲了三个月大牢，经他母亲呱丝琳疏通，交了一笔保释金就被放回家了。呱摩多罪名更重，无法保释，经过一番疏通，总算是免除死刑，被判处十年苦役，押送深渊矿区。 　　深渊矿区大着呢，当时乔安可不知道呱摩多长老的服刑地点就在这里，更没想到这老蛤蟆在矿区混得风生水起，凭借一手高明的神术，成了这片矿区广受尊敬的首席名医，旧连灰鸟这个安保主任，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灰鸟听见呱摩多长老对乔安似乎怀有敌意，唯恐他们发生冲突，赶紧过来劝架。 　　“长老，您也认得维达博士？” 　　“呱？这才半年不见，可恶的小法师居然拿到博士学位啦？”呱摩多长老惊讶地鼓起一双肿泡眼，上上下下打量乔安，“不行！我要给米德加德大学的校长写匿名信，不能让这个心狠手黑的坏小子混进学术圈！” 　　“您可别胡闹了，维达博士可是今年奥法‘新星奖’的得主，他的声誉岂是一封匿名信能败坏的？”灰鸟收起笑容，没好气的数落老沼蜍人，“况且维达博士无论学术水平还是道德操守都无可指摘，除非你造谣污蔑，能有什么好揭发的？” 　　“可恶的丫头，你这立场不对呀！明明咱们才是同事，你怎能处处维护那个小法师？”老沼蜍人气急败坏地跺脚。 　　“不好意思，无论讲道理还是讲交情，我都应该站在维达博士这边，倒是长老你，为啥对维达博士这么大的怨念？”灰鸟费解地问。 　　“当然是因为这小子跟我有仇！” 　　老沼蜍人气呼呼地控诉起来。 　　“我老人家之所以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被这个小法师害得！” 　　“当初我带着外甥呱德拉在温泉镇附近的沼泽进行试炼，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揍了我们一顿，还把我们舅甥二人捆了起来，丢进大牢，后来被判了十年苦役，到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服刑，你说我能不气吗？” 　　“当初逮捕我的两个混球，其中一个是名叫泰德·平克顿的私家侦探，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叫乔安·维达的小法师！” 　　“丫头，你来替我们评评理！私家侦探抓我也就算了，人家是受雇主所托，挣钱嘛，不丢人。” 　　“可是这个小鬼……关他什么事啊！他也跟着跑来凑热闹，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揍得我鼻青脸肿，你说过不过分？！” 　　“长老，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毕竟是你涉嫌谋杀在先，犯了法，维达博士抓你，那不是多管闲事，人家那叫见义勇为好吗！”灰鸟正气凛然地说。 　　灰鸟姐姐三观很正嘛！ 　　乔安几乎想鼓掌为她点赞！ 　　“人类与沼蜍人，有着不同的风俗和文化传统，凭啥拿人类的法律，审判我们沼蜍人？这种粗暴蛮横的做法，分明就是不尊重我们原住民的传统文化！”老沼蜍人悻悻地反驳。 　　“得了吧，是你们沼蜍人杀人在先，无论按照哪里的传统和法律，都应该受审伏法！”乔安对老蛤蟆的狡辩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驳斥。 　　呱摩多长老张了张大嘴，自知理亏，迅速换了一个反击角度。 　　“就算我有罪，也不能表明你小子就是正义的化身！你抓我去坐牢也就算了，为啥还要强行抢走我老人家的‘控水魔杖’，占为己有？”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说来惭愧，乔安当时就是存着“坏人的装备不捡白不捡”，“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顺手毛了呱摩多长老的“控水魔杖”，哪曾想之后还将与呱摩多长老打交道，甚至还大有可能化敌为友。 第1436章 走火 　　乔安无法反驳呱摩多长老的指责，耳根臊得通红，赶紧打开储物袋，取出“控水魔杖”，打算还给呱摩多长老。 　　呱摩多长老却没有接下乔安归还的魔杖，鼓起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确认他是诚心诚意归还魔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法师，快把魔杖收回去吧，你在公平对决中打败了我，我老人家还不至于脸皮厚到讨还你应得的战利品。”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一半是气话，还有一半是在跟你开玩笑，小法师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乔安被这老沼蜍人陡然转变的态度搞蒙了，呆呆望着他，满脸不知所措。 　　呱摩多长老看出他心中的迷惑，上前一步，搂着少年法师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前不久我收到一封家里寄来的信，得知你小子又跑到巴登湿地转悠了，帮我们古尔加部落对抗重返大沼泽的狂蛙人匪帮，还协助我大姐呱丝琳消灭了古尔加部落最大的威胁，红树林中的‘绿鬼婆七姊妹’。” 　　“你小子对我们古尔加部落有大恩，我怎么好意思再计较从前那点儿不愉快的冲突，往后咱俩就是朋友了，至于那支‘控水魔杖’，就当是老哥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乔安听老沼蜍人这么一说，总算醒悟他态度转变的前因后果，还在犹豫要不要收回“控水魔杖”，空中突然传来巨龙的咆哮——黑龙李锡尼在矿区上空兜了个大圈子，这会儿又原路返回来了。 　　呱摩多长老顾不得再跟乔安闲聊，匆忙跳了起来，提醒周围的矿工和佣兵就地卧倒，或者寻找掩体，以免被巨龙低空俯冲刹那带来的强烈气流吹飞摔伤。 　　乔安有了刚才的经验，对黑龙李锡尼·血石的示威不甚在意，从容不迫地抽取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安定心神”，将周围的同伴全都纳入魔法灵光辐射范围之内，确保不会因龙威侵袭陷入恐慌。 　　因为这次提前做好充分准备，巨龙从头顶掠过的时候，在矿区中引发的骚动明显比之前那次轻微的多。 　　乔安目送黑龙庞大的身影向着北方斐真人控制下的矿区飞去，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乔安愕然回头，只见昆体良身后那四名青年随员，手中各自持有一杆大口径连发魔晶步枪，全都面无表情的向天举枪，瞄准黑龙李锡尼连续扣动板机！ 　　四杆大口径步枪持续猛烈开火，枪口喷出的闪亮电弧，夹杂着强烈的魔力波动！ 　　凭借丰富的附魔经验，乔安只看一眼就可以断定，这四杆步枪，全都是魔法武器！ 　　黑龙李锡尼的“防矢结界”，无法阻挡大号附魔枪弹，龙鳞虽然坚硬，然而那四名远东枪手全都枪法神准，专门瞄准巨龙身上最脆弱的翅根关节部位狙击！ 　　不过短短两秒钟，四名远东枪手合计轰出不下二十发大号附魔枪弹，几乎全都精确命中李锡尼，打得这头不可一世的巨龙连声哀嚎，密集中弹的双翅鲜血狂飙！ 　　巨龙身上喷溅而出的血浆，由空中洒落下来，如同一场夏日暴雨，淋在地面已然看傻的人们身上，脸上，伸手一摸，温热中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目送黑龙哀鸣着远去，最终消失在对面斐真人的阵地上，乔安才由震惊中回过神来，扭头望向昆体良和他身后那四名枪手。 　　远东外交大臣一脸迷茫，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反倒是他身后那四名青年枪手显得更镇定，从容收起枪械，四张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呱！瞧你们干得好事！”呱摩多长老气得脖子鼓胀，怒斥开枪狙击黑龙李锡尼的远东枪手，“谁让你们开枪的？你们知不知道激怒那头混账黑龙的后果有多严重！” 　　“老先生，消消气，实在不好意思，我身边这几个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刚才是被龙威吓得心慌，手中的枪械一不留神就走了火，绝不是故意激怒那头恶龙。” 　　昆体良满脸堆笑地为手下开脱。 　　然而看看那四个青年枪手仿佛钢铁铸造的冷硬面庞，在回响他们刚才开枪时的沉稳老辣，众人都无法相信他们真如昆体良所说，只是因为受惊过度才意外走火。 　　灰鸟抬手拦住还想发火的呱摩多长老，无奈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追究是不是枪支‘意外走火’也没什么意义了，李锡尼可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性格，这次他吃了大亏，肯定会加倍报复，咱们必须尽快做好防备敌袭的准备。” 　　其实她怀疑刚才远东枪手集体开火狙击黑龙李锡尼，很可能是出自昆体良这“老狐狸”的暗中授意。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想，没有切实的证据，况且激怒李锡尼必将导致敌我双方矛盾加剧，矿区冲突变得更加激烈，灰鸟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做对昆体良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没有证据表明这群过客是存心制造麻烦，又找不出合理的动机，灰鸟只能认为这是一个意外，相比追究责任，当务之急是防备蛇人一族有可能发起的报复性攻击。 　　“灰鸟女士说得对！李锡尼受了枪伤，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治愈，今天应该不会再杀回来了，但他手下的那群蛇人佣兵，多半会发动一波凶猛地攻势，替那头恶龙讨回面子，咱们得多加戒备。”昆体良一脸严肃地说。 　　昆体良这话当然说得在理，可是一想到这场危机根源就在于他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手下，呱摩多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扭头冲灰鸟说：“大姐头！赶紧发警报吧，提醒矿工和佣兵防备敌袭。” 　　灰鸟点了下头，走到暗音盲怪身旁，在它颈部拍了两下。 　　贝尔的智力水平不低，此时也已经意识到危机即将到来，遵循灰鸟的吩咐，昂首发出一阵嘹亮的长啸，仿佛拉响尖锐的警报，在矿区上空久久回荡。 第1437章 蛇人女王 　　听到贝尔发出的警报，矮人矿工连忙暂停挖掘工作，扛着锄头撤回矿坑，换成战斗装备。石盲蛮族佣兵则以小队为单位，迅速在阵地上布防，紧握武器等待迎击宿敌蛇人。 　　乔安他们这边也没闲着，各自加持提升防御和战力的增益法术。 　　呱摩多长老取出“减缓毒发”药水分发给大家，郑重叮嘱道：“蛇人一族阴险得很，无论近战武器还是弩弓，都淬有它们自身分泌的烈性毒素，其中一种叫做‘妖蛇人’的，甚至能将毒液喷出十五尺远！如果没有做好防备，体质又不够强壮，中毒过后不出十分钟就死翘翘！” 　　听呱摩多长老这么一说，除了拥有抗毒体质的乔安，其他人都禁不住变了脸色，赶紧服用药水，至少可以确保接下来几个钟头免疫蛇毒。 　　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低声吟咏咒文，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最后将玻璃珠丢在地上，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 　　“昆体良先生，等一下打起来，你们不必出手参战，躲在力场护罩内部，确保自身安全就可以了。”乔安叮嘱道。 　　昆体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愿如此。” 　　乔安没有仔细品味他的言外之意，忙着施法创造血蚊密探，激发“神话之力”，与灰鸟、呱摩多长老、贝尔、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一一建立起“神话链接”，以便随时保持通畅的联络。 　　消耗的“神话之力”，乔安通过抽取“神之泪”储存的能量重新补满。 　　这时，对面斐真人的阵地上吹响号角，蛇人佣兵团不出意料的发起报复性攻击。 　　己方阵地上，训练有素的石盲蛮族佣兵据守防御工事，在矮人矿工的协助下，以标枪和投石索阻击冲锋上来的大群蛇人。 　　然而阵地上需要防守的范围太大，蛇人佣兵的数量并不比守军少多少，单兵实力则比石盲蛮族武士明显高出一截，攻防双方的焦灼态势没有持续多久，蛇人一族就找到数个突破口，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矿区内部渗透进来。 　　乔安将血蚊密探派往阵地最前沿，通过血蚊的眼睛，他清楚看到突破防线的蛇人没有与守军缠斗，以四人小队为单位，如同数个箭头，直奔自己所在的区域穿插过来。 　　显而易见，这些蛇人佣兵很清楚黑龙李锡尼是在什么地方遭遇伏击，摆明了就是来找伏击者复仇的。 　　乔安还注意到，最先突破防线的敌军以“混血蛇人”为主，这群蛇首人身的怪物清一色手持双刀，身着铁甲，在三种蛇人当中综合素质最均衡，战术执行力也最坚决，身上闪烁着魔法灵光，无视石盲蛮族的攻击，专注于全速突进！ 　　乔安稍加辨识就发现，混血蛇人武士身上同时加持有“朦胧术”和“镜影术”，极大增强了闪避攻击的能力。 　　矮人矿工向蛇人佣兵投掷出的石块，要么被朦胧的幻影晃开，要么击中镜像分身，很难对混血蛇人的本体造成伤害。 　　蛇人一族全都是天生的施法者，其中混血蛇人的施法能力排名居中，弱于“纯血蛇人”，强于“妖蛇人”。 　　看到这群在己方阵地上快速突进的混血蛇人，乔安不得不承认，蛇人佣兵团的实力明显要强过石盲蛮族佣兵团一头，难怪灰鸟没有底气与敌方对攻，只能被动防守。 　　正出神关注蛇人佣兵动态的时候，乔安忽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连忙将观察视角撤回本体。 　　视线穿过透明的力场护罩，他发觉一道“任意门”就在“避难小屋”正前方大约百尺远处缓缓敞开，五条身影从中传送过来。 　　首先出现在乔安视野中的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女妖，下身拖着浑圆修长的蛇躯，背后生有一双黑色龙翼，上身躯干丰腴性感，造型精美的秘银胸甲刻意强调了饱满的胸部曲线。 　　这女妖右手持有一柄黑色权杖，杖首镶嵌的大块碧玺，散发出的魔力波动隐隐有风雷气象，显然是一件高等魔导器。 　　如果到此为止，对方还算是一位颇为动人的蛇身女妖，然而当乔安的视线继续向上移动，看到她脖子上那颗酷似眼镜蛇的扁平勺状头颅，唇角暴露出的一双剧毒獠牙，还有瞳孔闪烁的幽暗绿光，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半蛇半人的怪异妖女身旁，紧跟着传送过来四名蛇人。 　　其中两个身穿法袍、手持魔杖的女术士，体型容貌看起来与人类没什么区别，仔细观察才发现她们都生有一双阴险冷漠的蛇瞳，口中吐出分叉的舌头，正是所谓的“纯血蛇人”。 　　还有两名“妖蛇人”，外形更接近最先现身的妖女，也是只有上身躯干和双臂像人，腰部以下连着浑圆修长的蟒蛇躯体，扁平的勺形头颅酷似眼镜蛇，只不过他们都是雄性，体格比那妖女更为高大健硕，各自斜背着一口巨剑。 　　“大家当心！蛇人女王卡弥拉亲自传送过来了！” 　　呱摩多长老也注意到了从“任意门”中走出的五条身影，急忙提醒身旁同伴。 　　“卡弥拉本人是高阶术士，一起传送过来的还有她的四名侍卫，其中两个是纯血蛇人术士，还有两个妖蛇人战士，这下可有点棘手了！” 　　呱摩多长老面色发苦。 　　高阶术士？！ 　　乔安闻言心头一凛，预感到自己刚刚创造出的“避难小屋”……多半是又要凉凉了！ 　　“敌方有三个术士，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避难小屋’恐怕无法保障我们的安全。” 　　昆体良也意识到了乔安担心的那个问题，并且给出对策。 　　“如果对方施法驱散‘避难小屋’，我们就只能主动出击了，灰鸟女士，呱摩多长老，你们联手拖住蛇人女王，海拉尔小姐、维达博士、两位锡安殿下，再加上暗音盲怪，尽快解决掉蛇人女王的四个手下，如果在此期间有其它蛇人赶来参战，就交给老夫和我身边这四位年轻的同事来对付吧。” 第1438章 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老家伙，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这就自作主张的发号施令了啊？”呱摩多长老满脸桀骜的反问昆体良，“瞧你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可是我们凭啥要听你的指挥呢？” 　　“谁来指挥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做出正确的决策。”昆体良心平气和地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对策，最好照我说的做。” 　　“可恶！你这个老家伙，好大的派头啊！简直比恶龙更嚣张！” 　　“呱摩多大叔，现在可不是吵嘴的时候，我觉得昆体良大叔的安排很妥当，咱们就照他说的做吧！” 　　海拉尔率先表态支持昆体良。 　　乔安、霍尔顿和灰鸟点头赞同，呱摩多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开口反对。 　　奥黛丽微微皱了下眉，对身旁的三位同伴说：“别忘了咱们的首要使命，至少得留下两个人，贴身保护昆体良先生。” 　　“其实你们没必要替我担心，如果非得有人守在我身边不可……”昆体良想了想，接着说，“有维达博士一个人就够了。” 　　奥黛丽诧异地望过来：“昆体良先生，您为何专门挑乔安留下来？” 　　说到贴身保镖的话，她这个圣武士不是比法师更可靠？ 　　远东的外交大臣微微一笑，坦率地回答：“有维达博士在身边，我心里感觉更踏实，当然啦，这只是老夫的直觉，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霍尔顿竖起大拇指：“老爷子很有灵性啊！别说，您的直觉还真准！乔安的确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靠谱的一个！” 　　奥黛丽白了弟弟一眼，但是对他说的那些话也没有表示异议，径自施法为昆体良加持“关照术”和“护卫术”，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蛇人女王卡弥拉已经觉察到“避难小屋”的存在，挥手释放3环“驱散术”，一片绿色光幕闪过，“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随之发出酷似玻璃碎裂的声响，转眼之间就被魔力瓦解。 　　乔安一直紧盯着屋外那群蛇人的举动，卡弥拉施法的同时，他也开始准备一个防护法术。 　　力场护罩破裂的刹那，乔安刚好完成施法准备，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Untupa！” 　　一圈微微发光的球形结界取代破裂的“避难小屋”，将乔安本人以及身边的同伴全都笼罩进来。 　　就在结界生成的下一瞬，对面卡弥拉身旁那两名女性纯血蛇人术士，举起手中的魔杖，同时向乔安等人所在的位置轰出“火球术”！ 　　灰鸟感应到空气中急剧上升的温度，就要振翅腾空闪避火球轰炸，却被乔安一把拉住。 　　“待在这里别动！‘火球术’伤不到我们！” 　　灰鸟愣了一下，最后还是遵照乔安的吩咐，没有挪动脚步。 　　两颗灼热的大火球迎面飞来，几乎同时撞击乔安张开的法术结界，就在灰鸟以为火球将要爆炸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两颗火球触及法术结界的刹那凭空消失，一秒过后由结界对面显现出来，就这么诡异地跳过乔安等人所在的空间，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障碍，朝他们身后飞去，直至达到射程极限才自行起爆，喷发出的烈焰与热流，身处结界中的人们丝毫感觉不到。 　　乔安长舒一口气，对身旁不知所措地灰鸟等人解释道：“4‘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可以无视绝大多数3环以下法术，但是对等级更高的法术没用，大家还是按照刚才制定的作战方案行动吧。” 　　他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蛇人女王已经辨识出“次级法术无效结界”，扬起手中那柄镶嵌黑色碧玺的权杖，激发风雷之力，朝乔安等人所在的位置射出一道伴随雷霆轰鸣的冲击波。 　　乔安一眼就认出卡弥拉正在以魔法权杖激发4环“咆哮术”，“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可挡不住这一招！ 　　好在他今天恰好也准备了一个“咆哮术”，便抬手打算反制，没曾想昆体良的反应比他更快，抢先一步完成法术反制。 　　两道构型相同、方向相反的“咆哮术”于半空中对消，激荡的魔网归于平静，法术引发的雷霆轰鸣也随之消失。 　　“Yarra！” 　　由于被昆体良抢了先，乔安预备用于反制卡弥拉的“咆哮术”没能派上用场，索性直接轰向蛇人女王。 　　听到少年法师咏出代表“咆哮”的施法咒文，蛇人女王碧绿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难掩惊讶神色，背后突然张开一对黑色龙翼，抢在乔安释放的“咆哮术”轰击过来之前振翅腾空飞起。 　　卡弥拉身旁那四名手下的反应稍微慢了半拍，虽然避过“咆哮术”的直接轰击，却也被狂暴的音波轰得四下散开，震得头晕耳鸣。 　　“好机会！伙计们快动手！” 　　呱摩多长老已经提前加持好了“召雷术”，迅速施展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天鹅，振翅追踪逃往空中的蛇人女王，召唤雷电发起猛烈攻势。 　　灰鸟自背后摘下屠龙战斧，展开一双宽大的鳞翅飞上天空，协助呱摩多长老围攻卡弥拉。 　　奥黛丽拔剑出鞘，叮嘱乔安多加小心，带着霍尔顿、海拉尔和暗音盲怪，前去追杀卡弥拉的四名手下。 　　转眼之间，对面敌人与身旁的同伴全都分散开，捉对厮杀，乔安所在的区域反而变得异常平静。 　　眼前的平静只是假象，透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发觉突破防线的蛇人佣兵正朝这一区域围拢过来，冲在最前头的是四名混血蛇人组成的小团队。 　　乔安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使命，不便离开昆体良太远，但是被动等待敌人围攻也不是一个好选择，迅速思索了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铺在地上变成“便携式次元洞”，呼唤魔导机兵“扎古”。 　　魔导机兵感应到主人的意念，伴随着一阵齿轮转动声，缓缓由“便携式次元洞”中站了出来。 　　昆体良和他身旁那四名青年武官的视线，全都被这尊红色钢铁巨人吸引，眼中流露惊奇。 第1439章 扎古屹立在大地上 　　乔安顾不得向昆体良等人多做解释，通过“神话链接”对魔导机兵下达作战指令，迎击即将赶到的蛇人佣兵。 　　扎古头顶那支螺纹独角激发出魔力波动，周边300码空间的风吹草动全都逃不过它的感应，很快就觉察到蛇人佣兵所在的位置，转身望了过去，头部那颗硕大的独眼，射出一束蓝色强光，如同探照灯来回扫描，很快就捕捉到敌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被探照灯锁定的四名混血蛇人武士，也发现对面那尊凭空冒出来的红色独角巨人，吓得止步不前，手忙脚乱的加持“镜影术”。 　　“扎古，轰炸他们！” 　　乔安面无表情的下达攻击指令。 　　魔导机兵扬起右侧机械臂，钢铁巨掌凝聚灼热魔力，抬手轰出一颗大火球，在四名蛇人佣兵中央炸裂。 　　混血蛇人身上加持的“镜影术”，只能用来回避物理攻击，对“火球术”这种大范围杀伤性魔法毫无用处，遭到轰炸的刹那就相继破灭。 　　四名混血蛇人都被火球炸伤，但是一个也没死，还挣扎着试图抵抗。 　　乔安为他们坚韧的生命力感到意外，恰好“高等内视术”还在生效，就顺带侦查混血蛇人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雄性混血蛇人（人形怪物） 　　属性：力量21，敏捷23，体质20，智力10，感知13，魅力13 　　…… 　　力量、敏捷与体质三项肉体属性竟然全都超过20，难怪这么强悍，遭到“火球术”轰炸还能坚持着战斗。 　　乔安挑了挑眉毛，随即向魔导机兵下令：“扎古，干掉他们。” 　　魔导机兵以一声低沉的咆哮作为回应，右臂弹出大型军刀，左手擎起附魔塔盾，大步冲向那四名已经被火球炸伤的混血蛇人。 　　两名受伤较轻的混血蛇人，亮出双刀左右包抄魔导机兵，试图找机会砍断这台钢铁构装体的腿部关节。 　　然而他们的妄想很快就被扎古无情碾碎。 　　扎古远比他们想象中更恐怖，闪电般挥出一刀将冲在最前头的混血蛇人拦腰劈断，左手顺势挥盾下击，噗的一声闷响，将右侧那名混血蛇人连人带刀拍得稀烂。 　　在绝对的力量与体型优势面前，两名蛇人悍匪的抵抗显得毫无意义。 　　另外两名混血蛇人佣兵伤得很重，各有一条腿被“火球术”炸断，看到同伴被那尊红色钢铁巨人像拍苍蝇一样随意碾死，吓得魂飞魄散。 　　以他们当前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逃跑的指望，只得咬紧牙关负隅顽抗，端起弩弓向魔导机兵发射淬毒箭矢——尽管他们很清楚，小小的弩箭几乎不可能穿透钢铁巨人的装甲。 　　乔安看到这一幕，暗自冷笑。 　　扎古身上有他亲手恒定的“反转箭矢结界”，蛇人佣兵冲它射箭，等于自杀。 　　结果不出所料，两枚毒矢尚未触及魔导机兵的装甲，就被魔法结界反弹回去，噗噗两声贯穿佣兵胸膛。 　　两名混血蛇人眼睛瞪得老大，颓然松开手中弩弓，很快就没了气息。 　　“维达博士，你控制的这尊钢铁构装体可真厉害！”昆体良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叹，“冒昧的打听一下，这家伙是不是一种铁魔像啊？” 　　乔安摇了摇头，暗自纳闷，为什么每个人最初见到魔导机兵都会产生同样的误会？扎古与铁魔像没那么像吧！ 　　“昆体良先生，这是一台魔导机兵，属于中等构装体，与铁魔像存在明显的差别，真说起来，魔导机兵其实更像一台‘活化机械铠’。” 　　说到机械铠，昆体良顿时眼睛一亮。 　　“这就难怪了，刚才我就发觉魔导机兵的造型和武器装备都有点像扬波机甲，只不过这台构装体不需要人类驾驶，所以才没敢往那个方面联想。”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曾在白鸥港旅行，有幸搭乘维克托莉亚殿下的旗舰‘扬波号’，还在船上参观了扬波机甲，很受启发，其实我这台魔导机兵在构装过程中，有很多设计理念就是借鉴的扬波机甲。”乔安实话实说。 　　昆体良恍然点了点头，兴冲冲地问乔安：“维达博士，刚才战斗的时候，您为什么没有动用魔导机兵的远程武器，既然这台构装体以扬波机甲作为原型，想必也装备了魔晶速射炮吧？” 　　乔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讪讪地摇头：“事实上……还真就没有。” 　　“这是什么缘故？”昆体良诧异地问，“是为了减轻机体配重？还是因为已经有了‘火球术’这样的远程攻击法术，用不着装备机炮？” 　　“那倒不是……”乔安搓了搓手，被迫吐露真情：“其实是因为我们新大陆的兵工厂无法生产魔晶速射炮，从远东进口这种新式武器要花很多钱，可我已经没有经费了……” 　　昆体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乔安愈发感到尴尬。 　　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见过穷人吗？ 　　今天就让你见见世面！ 　　“维达博士，你大概也知道，老夫出身于北海湾，曾在白鸥港议会供职，我在远东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机械铠研究所有一笔小小的投资，勉强算是一个小股东。” 　　“研究所有一家附属的军工厂，供应机械铠专用的武器装备，其中当然也包括速射魔晶炮。” 　　“既然魔导机兵的设计参考了扬波机甲，想来两台构装体的武器端口规格也是一样的，扬波机甲的专用魔晶速射炮，应该可以直接安装在这台魔导机兵身上。” 　　“如果维达博士不嫌弃的话，请给我一个邮寄地址，这趟考察结束以后，等我回到远东，立刻订购一部速射魔晶炮外加2000发炮弹，给你寄过来，装上远程武器的魔导机兵，将会变得更加完美，维达博士觉得怎么样？” 　　“这当然很好，但是要花多少钱？” 　　“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维达博士不必操心。”昆体良笑着回答。 　　“这怎么好意思！” 　　乔安连连摇头，一台魔晶速射炮加上两千发炮弹，这可就是两万金杜加，如此昂贵的礼物他可不敢收！ 第1440章 妖蛇人 　　“维达博士千万别客气，就当是我雇佣你当保镖的酬金好了，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渊底部，我这条老命全靠你来保护。”昆体良满面恳切地说。 　　“这是两回事，昆体良先生，保护您此行的安全是我分内的事，况且学校已经为此提供了学分奖励，我可不能再收您的礼物，这件事请不要再提了。” 　　乔安回绝得非常坚决。 　　价值不高的小礼物，聊表心意，收下也不要紧，然而魔晶速射炮这样的“奢侈品”可不行！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倘若欠下这笔人情债，且不说将来昆体良是否要他还，自己心里就过意不去。 　　违背原则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昆体良还想劝说，守在前方的魔导机兵突然发出低沉的咆哮，眼中涌现蓝色光芒。 　　“扎古发现新的敌人了！” 　　乔安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魔导机兵身上，通过“神话链接”借用扎古的魔导感应器——也就是额头上那支螺纹独角，扫描周边300码空间，很快就捕捉到四条快速迫近的身影。 　　敌人是一支妖蛇人小队，这些蛇类特征多过人类特征的怪物，以蟒蛇般的下肢贴地蠕行，不仅行进速度很快，还能利用矿区沟壑纵横的复杂地形隐藏行迹。 　　若非扎古的魔导感应器自带“盲视”功能，及时接收到地表传来的异常震颤，恐怕直到四名妖蛇人佣兵贴近跟前发起突袭，乔安他们才会有所觉察。 　　妖蛇人是三种蛇人当中最野蛮的一种，从头到尾长有12尺，体重超过600磅，贴地爬行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条巨蟒！ 　　妖蛇人的体魄比混血蛇人更为强壮，这一点乔安可以通过“高等内视术”得以验证。 　　…… 　　侦测目标：妖蛇人（人形怪物） 　　属性：力量24，敏捷26，体质23，智力7，感知10，魅力10 　　…… 　　从侦查数据来看，乔安发现妖蛇人的优点和缺陷都非常突出。 　　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肉体属性，全都达到极为夸张的水准，甚至已经超越青年巨龙的平均属性！ 　　但是与强壮的肉体相比，妖蛇人的精神属性就显得乏善可陈了。感知和魅力勉强还能达到及格标准，智力水平一塌糊涂，与人们眼中“愚蠢的代名词”食人魔半斤八两，也难怪在三种蛇人当中，妖蛇人的施法天赋是最差劲的。 　　妖蛇人虽然拥有最强悍的肉搏能力，在蛇人一族中的地位反而最低。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当今的世界，主要是靠头脑而非蛮力出人头地。 　　妖蛇人这种头脑简单肢体发达的莽夫，在崇尚智谋与施法天赋的蛇人社会里，也就只能胜任“打手”的角色。 　　乔安在脑海中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那四条潜行过来的妖蛇人，体型与魔导机兵相比差距不大，身上全都穿着厚重的胸甲，身后斜背巨剑。 　　如果魔导机兵被四条妖蛇人包围，陷入近身缠斗，敏捷性不足的短板就会凸显出来，即便最终还是可以以一敌四取得胜利，难免要多耽搁一些时间，而且不排除受到损伤的可能性。 　　魔导机兵可是乔安拿大笔金钱砸出来的“大玩具”，舍不得它在战斗中受到损害，况且修复构装体也要花钱。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量，让魔导机兵与妖蛇人肉搏都不是明智之举，倒是可以利用妖蛇人头脑简单的弱点，以更稳妥也更轻松的方式消灭这群悍匪。 　　如此一想，乔安拿定主意，向魔导机兵发出一道精神指令。 　　“扎古，控制住那些妖蛇人！” 　　魔导机兵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右臂轻轻一抖，将伸缩式军刀收回肘部，缓缓抬起右掌，隔空抓向对面那四条正在堑壕中潜行的妖蛇人。 　　妖蛇人注意到魔导机兵的异常动作，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是他们仍然不敢相信，对面那台红色钢铁巨人，能在两百尺外对潜伏在堑壕中的他们发起攻击。 　　就算是“火球术”这样的魔法，也很难精确轰炸处在掩体和堑壕保护下的目标，妖蛇人们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他们迟钝的头脑还在犹豫之时，头顶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五色斑斓的碟状光球浮现出来。 　　四条妖蛇人全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催眠图纹”，随即便陷入呆滞。 　　扎古遥控经过螺纹犄角增强的“催眠图纹”，向自己置身的地方缓慢移动。 　　神魂颠倒的妖蛇人，眼睛直勾勾盯着向后移动的炫彩图纹，相继爬出堑壕，来到平坦的空地上，亦步亦趋地跟随“催眠图纹”，仿佛有四根无形的绳索，拖拽他们靠近魔导机兵。 　　魔导机兵抖动手腕，锵的一声弹出长达十尺的大型军刀，耐心等到四条妖蛇人都靠近到十尺之内，突然挥刀旋舞，扫出一片凛冽寒光。 　　四条置身于魔导机兵周围的妖蛇人，相继被横扫过来的大型军刀砍倒在地，鲜血迸射，惨叫声迭起。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露比说一声“对不起”。 　　扎古刚才那一刀，不就是“红宝石小姐”在大学操场上当着数百名围观学生的面，反复演练过的必杀技“死神旋风”？ 　　魔导机兵不同于铁魔像，其魂灵是保留自身智力属性的大型土元素精魄，懂得思考，也能够学习新技能——露比驾驶魔导机兵施展过的招式，扎古都能学会并且在实战中施展出来。 　　乔安原本以为“死神旋风”只不过是小萝莉的搞笑艺能，现在看来，这一招还真有实战价值——那四条被催眠的妖蛇人，不就被扎古一记“死神旋风”全都放倒了！ 　　妖蛇人的体魄强壮的近乎变态，生生挨了魔导机兵一记重斩，几乎全都被拦腰砍断，居然还没有死，在伤痛的刺激下恢复清醒，挣扎着试图反抗。 　　昆体良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 　　站在他身旁的四名远东青年武官，立即举枪瞄准妖蛇人开火。 第1441章 纯血刺客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四条妖蛇人全都停止了挣扎。 　　“维达博士，请原谅我插手这场战斗，这是因为咱们身后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似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隐形人，正在朝你身后潜行。” 　　昆体良依旧保持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态，低声警告乔安当心来自身后的威胁。 　　“隐形人？”乔安皱了皱眉。 　　血蚊密探一直在他身后监控，怎么没有发现异常动静？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 　　为免引起可能存在的刺客警觉，乔安没有回头观望，而是反手摘下斗篷兜帽，顺便向下压了压后衣领。 　　“识破隐形”同样可以作用于生长在他颈后的那颗异怪眼球上，而且自从“异眼圣印”融合美狄亚的血液发生进化以后，视力已经大大超过乔安那只正常的左眼。 　　透过颈后的眼球，乔安果然发现一条朦胧的身影，蹲在离自己身后大约百尺远的木栅背后，体型看起来像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类。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密探身上，注意隐形人潜伏的地带，却没有感应到生物存在的迹象。 　　略一思索，乔安心头恍然。 　　血蚊密探的反隐形能力，并不是什么魔法效果或者超自然能力，而是建立在蚊科生物天生对热辐射和生物呼出的气体的敏锐感知之上。 　　通常来说，以哺乳纲为代表的温血动物向体外发散的热量水平比较高，而且很稳定，更容易被血蚊密探感知。但是，蟒蛇和鳄鱼这类冷血动物，热辐射就比较轻微，感知难度比温血动物大的多。 　　那个藏身于暗处的家伙，不仅加持了“隐形术”，还利用某种特殊方法长时间屏住呼吸，把热辐射保持在非常低的水平，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血蚊探测不到热能，也感应不到生物的呼吸，所以才会被欺骗，没能发现这个非常狡猾的隐形人。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回自己身上，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隐形人的底细。 　　…… 　　侦查目标：纯血蛇人（人形怪物，类人亚种） 　　属性：力量18，敏捷20，体质17，智力13，感知16，魅力16 　　…… 　　显而易见，这名纯血蛇人的肉体属性不如混血蛇人，更比不上妖蛇人，但是智力、感知和魅力三项精神属性则比其他两种蛇人更优秀。 　　确认对方是混血蛇人，乔安心头的疑团也得以解开。 　　这家伙浑身冷冰冰的，热辐射水平很低，以至于骗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主要是因为纯血蛇人可以使自身体温与周围的环境保持一致。 　　但是，纯血蛇人本质上还是温血动物，哺乳胎生——这一点与卵生的妖蛇人完全不同。所以纯血蛇人只能在短时间内下调体温，却无法像真正的冷血动物那样一直保持着很低的体温水平，更不会冬眠。 　　纯血蛇人通常在潜行的时候运用这种变温能力，同时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避免被嗅觉灵敏的生物闻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可谓天生的刺客。 　　事实上，就在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的同时，那个潜伏在暗中的纯血蛇人刺客，已经敏感的觉察到情况不妙，似乎有人在偷窥自己！ 　　他迟疑了一下，果断从栅栏背后探出半张面孔，左手持弩，右手食指隔空刺向乔安背影，指尖随之迸发出一道青色光束。 　　“人类定身术！” 　　完成施法的同一时间，蛇人刺客左手扣下弩弓扳机，朝乔安后背射出一支淬毒弩矢，与“人类定身术”构成连续攻击。 　　如果目标被法术定住，当然难逃紧随而至的毒矢；即便目标意志极为坚定，抵抗住定身法术，体魄却未必同样强悍，遭到弩矢背刺，支撑不了几分钟就会毒发身亡。 　　蛇人刺客之所以选定乔安作为优先暗杀目标，是因为他在刚才的潜伏观察期间，已经发觉这个少年法师就是那台红色构装体的主人。 　　如果他能干掉少年法师，红色构装体也将失去控制，一次暗杀得手就能同时解决两个敌人——这无疑是一个回报率最高的决策。 　　蛇人刺客的暗杀手段的确是无懈可击，然而早在他动手之前，已经被乔安看得清清楚楚。 　　“Odon！” 　　默念一句象征“岩石”的精灵语咒文，乔安腰间闪出金色光辉。 　　钻石腰带扣激发“石肤术”，转瞬间为他浑身肌肤镀上一层硬度接近精金的魔力护甲，呈现出酷似花岗岩的纹理。 　　锋利的淬毒附魔弩矢穿透上衣射在乔安背上，叮的一声被弹开，没有造成哪怕一丝可供传染蛇毒的皮肉伤。 　　至于蛇人刺客施放的“人类定身术”，乔安压根不予理会，这种低阶惑控法术连“黄玉护符”都攻不破，根本没资格考验他的意志力。 　　事实上，就算没有“黄玉护符”，乔安也不会在意什么“人类定身术”。 　　他生来拥有显性“异怪血脉”，本质上不算是纯粹的人类，那些限定只对类人生物有效的魔法，比如“魅惑人类”或者“人类定身术”之流，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这一点他早已亲身体验过了。 　　蛇人刺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术对暗杀目标不起作用，寄以厚望的剧毒弩矢也被弹开，顿时吓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要开溜。 　　乔安当然不会放过他，颈后那颗异怪眼球蓦地瞪大，将魔力演化而成的恐怖幻象，深深植入百尺开外那个蛇人刺客的脑海中。 　　没有施法手势，也没有吟咏咒文，乔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使出“异眼圣印”进化到中级阶段获得的全新超自然能力“凝视施法”，锁定蛇人刺客，施放4环幻术“魅影杀手”！ 　　蛇人刺客在暗杀失败的刹那就已经慌了神，急于逃离危险地带，做梦也想象不到，乔安头也不回就将死神的使者送到他面前。 　　法术生效的刹那，蛇人刺客感到一阵恍惚，隐约看见一条恐怖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蓝色魅影迎面扑来！ 第1442章 魅影杀手 　　“啊啊啊？！” 　　蛇人刺客本就已经高度紧张的神经，承受不住“魅影杀手”造成的强烈刺激，当场吓得失声惊呼。 　　“魅影杀手”是所有即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一个，也是极少数不属于死灵学派的即死法术之一。 　　这个4环幻术的巧妙之处，就在于使受术者“自己吓唬自己”。 　　无论眼前的幻影有多恐怖，只要你坚信那都是假象，那么它就是假的，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可你要是把幻影当真，并且因此受到惊吓，“死神”就真的来了。 　　噗通！ 　　蛇人刺客像是被斧头伐倒的木桩，重重跌倒在地上，双手死命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面孔充血发紫，因窒息而口吐白沫，小便失禁，仍然不肯撒手。 　　在他的幻觉中，死死掐住的并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那个试图扑向她的蓝色幻影。 　　他使出浑身力气掐住幻影的脖子，阻止幻影靠近自己，一心一意努力自救，结果他越是拼命挣扎，就越是背离自己的初衷，亲手掐断活命的希望，最终把自己活活掐死。 　　这就是“魅影杀手”的威力。 　　如果这个刺客的体魄如同妖蛇人那样健壮，那么在他把自己掐死之前，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清醒过来，然而他是纯血蛇人，体质属性远不足以抵抗乔安施展的“魅影杀手”。 　　“维达博士，你刚才使了什么法术，头也不回就把那个刺客干掉了。”昆体良费解地望着乔安。 　　乔安没有做声，拉起斗篷兜帽，遮住颈后那颗眼球。 　　昆体良见他沉默不语，猜出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识趣的不再打听了。 　　魔导机兵的感应范围内，除了蛇人女王卡弥拉和她的四名侍卫，已经没有其它敌人，乔安觉得自己这边暂时安全了，就吩咐血蚊密探飞往其它同伴那边，看是否有必要帮他们对付卡弥拉等人。 　　然而就在这时，似曾相识的恶龙咆哮由北方传来，引起乔安的警觉。 　　之前遭到枪击的李锡尼·血石，竟然又杀回来了！ 　　庞大的黑影自北方天幕浮现，迅速由远及近，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龙威。 　　昆体良等人也觉察到空中的变故，纷纷抬头望天，不由变了脸色。 　　黑龙王子李锡尼·血石，不知在斐真营地接受了什么治疗，这才不到一个钟头的工夫，身上的枪伤就基本痊愈，怀着满腔怒火回来寻仇。 　　这恶龙突然压低飞行高度，如同一颗黑色陨星凌空俯冲下来，于低空俯冲的同时，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喷出一大团浑浊的酸液。 　　这种黑龙特有的酸性龙息，如同暴雨倾盆洒落，凡是被这酸液喷到的物质，无论钢铁、木材、岩石抑或血肉之躯，全都遭到强烈腐蚀，伴随一阵嗤嗤声响，浑浊的酸雾升腾而起。 　　这头疯狂的巨龙，根本不分敌我，只是尽情发泄满腔怒火与暴虐。 　　正在阵地上厮杀的蛇人、矮人和石盲蛮族，不分敌我尽皆遭到龙威与龙息的威胁，如同玩具娃娃般被巨龙俯冲带来的暴风吹飞，陷入一片混乱。 　　为求自保，敌我双方不得不暂停搏斗，慌忙躲避头顶飘移来的巨龙投影。 　　别人可以躲，李锡尼不予理会，昆体良和他身边那四名青年武官却无处藏身——李锡尼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早就红着眼睛盯上他们，怀着复仇的怒火径直俯冲下来。 　　空中袭来的暴风愈发猛烈，巨龙的身影迅速迫近，乔安皱了皱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一个4环法术位，同时发出精神指令，吩咐扎古设法拦截黑龙李锡尼，尽可能帮他争取施法时间。 　　魔导机兵遵照主人的意志，迈开大步冲了过来，将昆体良等人挡在自己高大的身躯背后，昂起头颅，独眼紧盯高空俯冲下来的恶龙，闪烁着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蓝色光辉，默默计算自身与恶龙的相对距离。 　　转眼之间，黑龙与魔导机兵的直线距离已经缩短到800尺。 　　李锡尼无法将酸蚀龙息喷吐到这么远的距离，他还需要继续俯冲，把距离拉的更近一些。 　　但是对于扎古而言，李锡尼已经进入它的法术射程，不需要再等待，扬手就是一发大火球，恍若冲天而起的烈日，裹挟热浪轰向李悉尼！ 　　砰！ 　　恶龙庞大的体型，再加上高速俯冲的惯性，使李锡尼无法及时躲避来自地面的攻击，被“火球术”迎面轰了个正着，黑曜石般的鳞片被烈焰映得一片通红。 　　场面看上去很壮观，乔安却是心头一沉！ 　　“火球术”的确轰在李锡尼身上，造成的伤害却比他预期中低得多。 　　这头壮年黑龙拥有很高的法术抗力，刚才那一发“火球术”……很不走运的未能突破这恶龙的法抗。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火球术”爆炸刹那激发出的暴风，并不属于魔法攻击，强烈的风压迫使李锡尼不得不放弃俯冲，需要多花些时间在空中盘旋，重新调整攻击角度。 　　乔安转身望向昆体良，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抱歉了！” 　　“什么抱歉——”昆体良不解地问。 　　话音未落，乔安已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掌心魔力激荡，张开一圈由透明力场构成的“弹力法球”。 　　转眼之间，昆体良便被封印在“弹力法球”内部，脸上满是错愕。 　　“昆体良先生，请原谅我的不敬，这是唯一可以在恶龙的爪牙下，确保您的安全的方法。”乔安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就凭壮年黑龙的那点施法能力，不可能掌握任何一种足以破坏“弹力法球”的法术，只要昆体良老老实实地留在法球当中，别自己作死，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与此同时，他也被乔安强行从战场上隔离出来，无法攻击球体外部的李锡尼，只能待在“弹力法球”里安心看戏。 　　安顿好昆体良这个重点保护对象，乔安稍感心安，抬头望向夜空。 　　黑龙李锡尼刚刚挨了一发“火球术”，虽然凭借真龙一族与生俱来的法术抗力削减了大部分伤害，却被魔导机兵深深激怒，怒吼着向那尊红色钢铁巨人猛扑下来。 第1443章 黑龙归来 　　自己亲手设计制造的魔导机兵，乔安对其性能心里有数，其中最突出的一项短板就是体重过大，敏捷性不佳，无法及时闪避恶龙自空中发起的攻击。 　　既然躲不开，索性放弃回避。 　　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叮嘱扎古做好防范冲击的准备，同时寻找机会发起反击。 　　魔导机兵收到指令，立刻将站姿调整为单膝跪地，压低重心，增强稳定性。同时左手举起盾牌，格挡从空中扑落下来的巨龙，右手紧握军刀，做好反戈一击的准备。 　　咚！ 　　庞大的黑龙宛如陨星天降，以锋利的犄角凶狠顶撞塔盾，迸发出闪亮的火星与震耳欲聋的轰鸣。 　　碰撞发生的刹那，魔导机兵上身猛烈后仰，勉强支撑着没有跌倒，右手军刀奋力刺向黑龙腹部。 　　从防守到反击，完全符合乔安的计算，然而这一刀造成的伤害，却不如他预期中的那么致命。 　　李锡尼身上加持了不止一种防护法术，削弱了大型军刀的杀伤力，更主要的是乔安和扎古都低估了这头恶龙精湛的格斗技艺。 　　就在龙角抵撞扎古高举过顶的塔盾之时，李锡尼已经瞥见钢铁巨人手中那口蓄势待发的雪亮军刀，不假思索双腿猛蹬盾牌，借力向后荡了出去。 　　巨龙的体重伴随巨大的惯性，全都压在盾牌上，这一蹬之力超出魔导机兵的承受极限，以跪姿向后滑行十尺，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军刀尚未来得及刺入龙腹深处，就被迫脱离血肉，只在李锡尼腹部划出一条两尺来长、一寸多深的伤痕。 　　这样的伤口，对巨龙来说算不得严重。李锡尼在空中撑开双翼，稍微平稳了一下重心，深深吸气，胸腔鼓胀，做出喷吐龙息的姿态。 　　乔安看在眼中，暗自焦急。 　　除了敏捷属性欠佳，魔导机兵还有一项金属构装体共通的弱点，特别畏惧酸蚀属性的攻击。 　　扎古身上刷的那层防锈涂料，只能避免自然产生的氧化锈蚀，可挡不住黑龙喷吐的超自然酸液，这一下要是被喷个正着，当场就要面目全非，甚至会造成严重故障。 　　“扎古，快躲开！”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发出急切的警告。 　　此时魔导机兵跌坐在地上，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供这台笨拙的铁巨人慢吞吞地爬起来，想要躲避即将当头喷下来的酸蚀龙息，开启“任意门”似乎是一个可行的对策。 　　但是从施法到完成传送至少需要三秒钟，乔安担心李锡尼不会给扎古如此充裕的时间用于施法，所以他建议扎古采用第二种回避方式。 　　魔导机兵周身突然辐射黄色光芒，脚下坚实的大地受到魔力影响，瞬间仿佛变成柔软的泥浆，将沉重地钢铁巨人吸纳进去，迅速下沉。 　　当李锡尼将酝酿完毕的一口酸蚀龙息喷吐出来，魔导机兵恰好从头到脚没入地面之下。慢了半拍的酸液如同暴雨倾盆洒下，淋透空空荡荡的地面，岩石与泥土都被腐蚀地滋滋作响，雾气升腾。 　　扎古逃过一劫，乔安也稍微松了口气，打开储物袋，先把“铁处女”亮出来，切换成盾墙模式，将自身以及昆体良的四名随员遮挡起来，而后掏出三颗封装各类毒素的胶囊，攥在掌心，匆匆施展自己独创的4环法术“法师毒击掌”。 　　“Loke！” 　　乔安咏出启动咒文，空中随之魔力翻涌，一只漆黑的巨掌浮现出来。 　　李锡尼一口龙息喷了个空，正在纳闷那尊红色钢铁巨人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踪影，无意间发觉空中又突兀地冒出一只黑色大手，立刻警觉地掉过头来，全神戒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响。 　　乔安扭头望去，隐约看见一道传送光柱冲天而起。 　　正暗自疑惑的时候，耳畔传来灰鸟通过“神话链接”做出的解释。 　　“维达博士，卡弥拉带着她的两个侍女刚刚传送走了，那两名妖蛇人侍卫被她牺牲掉，丢下来断后。” 　　“呱摩多长老、贝尔、海拉尔小姐以及两位锡安殿下都没什么大碍，有他们对付那两个妖蛇人就够了，我这就飞过来帮你对付李锡尼。” 　　“好吧，你多加小心。”乔安回应灰鸟，同时抬头望向李锡尼。 　　这恶龙听见蛇人一族吹响撤退的号角，满面错愕，似乎很不理解卡弥拉为何在战局占优的情况下突然下令撤退。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跟着撤退的时候，躲在盾墙背后的四名远东枪手，同时举枪向他射击。 　　密集的枪声在夜空中回荡，打了李锡尼一个措手不及，造成的杀伤却远不如之前那次狙击。 　　李锡尼只是残暴好斗，可一点儿也不傻，之前吃过一次亏，在己方营地接受神术治疗过后，特地在自己身上拍下“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这才飞回来寻仇。 　　壮年黑龙的鳞甲本就极为坚韧，再加上双层法术防护，由地面射来的子弹虽然有附魔加成，每十颗里却只有那么一两颗能够穿透重重防御，对这头恶龙造成切实的伤害。 　　这一轮狙击只在李锡尼身上增添了数道不轻不重的伤痕，却将这狂暴的恶龙彻底激怒，抛开撤退的念头，怒吼着就要俯冲下来。 　　乔安适时遥控“法师毒击掌”，迎面一掌拍在恶龙脸上，顺势激发“毒击”特效，掌心迸发金色荧光，将采集自幽暗地域蕈人一族的“震慑孢子”注入李锡尼体内。 　　按照乔安的预想，“震慑孢子”的毒效至少可以使李锡尼晕眩数秒，由空中坠落下来。 　　可惜巨龙的体魄太过强壮，李锡尼仅仅恍惚了一瞬，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便恢复清醒，张开大嘴，恶狠狠的咬住面前那只黑色巨掌。 　　“法师毒击掌”承受的压力，间接映射到乔安身上，使他感到一阵剧烈头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勉强维持施法专注，乔安遥控“法师毒击掌”奋力晃动，试图摆脱巨龙紧紧咬合的下颚。 第1444章 神秘鳞片 　　然而即便算上“法师毒击掌”的8点力量加成，这只黑色大手的力量属性也只有24点，与力量属性高达30的壮年巨龙存在明显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乔安刚才也没来得及细看，便匆匆抓了三颗胶囊作为施法素材，震慑胶囊已经用过了，现在还保留两次毒击机会，其中一个是紫蕈酸，对免疫酸性伤害的黑龙根本没用，还有一个就是石化毒素。 　　要不要激发石化特效？ 　　乔安有些犹豫。 　　李锡尼的体质太强壮了，他担心白费一次石化攻击。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空中突然飞来一条朦胧的身影。 　　乔安之前加持的“识破隐形”还在生效，一眼就认出是灰鸟在“隐身皮甲”的掩护下飞了过来，悬浮在李锡尼头顶，突然收拢鳞翅向下俯冲，双手高擎战斧，奋力劈向黑龙脊背！ 　　灰鸟是夺心魔领主融合多种强大生物的基因改造出来的人形兵器，拥有一身神力，开启“大狂暴”、激活“深渊之血”之后，力量属性更是飙升到恐怖的35点！ 　　她手中那柄“屠龙战斧”，可不是徒有虚名，每次攻击龙类生物，都会造成双倍伤害！ 　　这一斧结结实实劈在李锡尼背上，当场将这头恶龙的脊椎骨劈碎。 　　鲜血狂飙，李锡尼疼得嘶声哀鸣。 　　乔安乘机由恶龙口中抽出“法师毒击掌”，一拳轰在他脸上，顺势激发“石化”特效。 　　脊骨折断的李锡尼根本无暇反抗，打着旋坠落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升腾的尘埃。 　　尘埃弥漫的地面，莫名变得柔软如泥，头顶独角的红色钢铁巨人由大地深处浮了上来，双手握刀，毫不留情捅穿李锡尼的肚皮，刀锋直贯内脏。 　　偷袭得手过后，乔安命令扎古迅速遁回大地，免得遭到那恶龙的垂死反扑。 　　背部与腹部的巨创竞相喷涌鲜血，李锡尼萎靡地趴在血泊中，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乔安注意到这头恶龙身体表面浮现青灰色岩石纹理，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结晶，伤口也因此终止流血。 　　“石化毒素生效了啊……” 　　乔安望着正在逐渐石化的李锡尼，陷入思索。 　　李锡尼是深渊龙巢的王子，老黑龙雅努斯·血石的儿子，同时也是斐真人雇佣的佣兵首领，地位非同寻常。 　　如果把他杀死，很有可能导致南北两大矿区矛盾加剧，甚至爆发全面战争，这可不是乔安希望看到的结果。 　　相比之下，把李锡尼变成石像，一来可以阻止继续失血，确保他的伤势不会加重，同时还能将这头恶龙俘获，必要的时候施法解除石化，给予治疗，作为日后与斐真人谈判的一块筹码。 　　乔安越想越觉得把李锡尼石化是最稳妥的处置方式，然而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关头，对面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Yarra！” 　　一发“咆哮术”结结实实轰在李锡尼身上，音波冲击引发晶体共鸣，直接将这头恶龙已经石化的半截身躯震得粉碎。 　　乔安愕然望着碎石堆里仅存的半边黑龙尸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昆体良先生，您怎么跑出来了？” 　　黑龙尸骸对面，站立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正是之前被乔安封印在“弹力法球”当中保护起来的费比乌斯·昆体良。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们年轻人嘛，就施展‘任意门’脱离‘弹力法球’，赶来帮维达博士对付恶龙。” 　　昆体良笑呵呵地回答。 　　乔安扯了扯嘴角，才不信昆体良的鬼话，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昆体良先生，刚才我已经捕获李锡尼·血石，您为何还要施放‘咆哮术’将这头失去反抗能力的黑龙杀死？” 　　乔安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火气。 　　“您身为一国外交大臣，当然知道杀死李锡尼可能导致怎样的后果，您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维达博士，我刚才出手太过匆忙，来不及跟你打招呼，这是我的错，但是我坚持认为，击杀李锡尼是情非得已的必要之举。” 　　昆体良依旧显得心平气和，不疾不徐地做出解释。 　　“维达博士，李锡尼的确是被你打成了重伤，可你要真以为成功把他俘获，恐怕不见得。” 　　“昆体良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安隐约预感到自己似乎是犯了一个错误，然而直到此刻他还不清楚究竟错在何处。 　　昆体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转身走到黑龙尸骸跟前，在已经石化的巨龙腭下摸了摸，用力扯落一片龙鳞，转身递给乔安。 　　乔安在昆体良撕扯龙鳞的时候，就注意到李锡尼颈部的鳞片几乎都已经变成岩石质地，唯独被昆体良拔下来的那一片没有受到石化毒素影响，依旧维持着健康的质感。 　　巴掌那么大的鳞片乌黑光滑，富有弹性，只是表面浮现两道被“咆哮术”震裂的伤痕。 　　乔安接过龙鳞稍加观察就发现，鳞片表面镌刻着复杂的法术构型，其中一组是他很熟悉的6环“触发术”，另一组则是6环神术，只能看出是某种传送法术，无法精确解析。 　　其实乔安根本用不着精确解析，6环传送神术的范围已经很狭窄了，就算猜也猜得出，十有八九是“回返真言”。 　　“触发术”+“回返真言”这个经典组合，唯一的用途就是危机关头拿来保命，把自身传送回预先设定的避难所。 　　乔安望着龙鳞，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刚才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无论黑龙李锡尼是否被石化，是否已经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只要触发预设条件，就会自动激活“回返真言”，将他送回安全的地方——可能是对面斐真人的矿区，也有可能是“深渊龙巢”。 　　回到避难所的李锡尼，当然会得到妥善医治，等养好了伤，以这恶龙睚眦必报的性格，能忍下这口气？ 　　显而易见，李锡尼必将发起血腥的报复！ 第1445章 封印龙魂 　　到那时候，乔安一行或许早已离开深渊矿区，不用担心遭到黑龙报复，但是灰鸟和她手下的佣兵，还有在矿区工作的普通人，却无处可逃，不知会有多少人沦为李锡尼发泄怒气的牺牲品。 　　乔安原本不想杀死李锡尼，是为了避免冲突加剧，然而倘若李锡尼成功逃脱，日后回来血腥报复，屠杀己方矿区的人员，结果还不是一样会加剧冲突？ 　　与其那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现在就宰掉这头疯狂的恶龙，最起码己方蒙受的损失更小！ 　　想通这些环节，乔安长舒一口气，对昆体良的态度由不满转为感激。 　　“昆体良先生，刚才是我误会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维达博士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对了，那片龙鳞裂开了，结附在鳞片上的法术恐怕已经无法激活，维达博士不妨试着修复一下，如果没有修复的价值，就丢掉算了。” 　　乔安点了下头，随手将龙鳞揣进储物袋。 　　这时灰鸟、呱摩多、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走了过来，看到那一堆血肉与碎石混杂的巨龙尸骸，既惊讶又困惑。 　　乔安稍微解释了几句，就转身回到黑龙尸骸跟前，趁着还有一部分血肉尚未石化，尽可能收集起来，作为日后研究的素材。 　　李锡尼·血石睚眦必报的心胸，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可不想看到这恶龙被复活，又回来找自己寻仇。 　　反正已经把他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切断复活的可能性。 　　乔安咬了咬牙，从储物袋里取出“缚魂瓶”，瓶口对着李锡尼的尸体，低声吟咏一句象征“魂灵”的咒文。 　　“Faire！” 　　缚魂瓶应声启动，密封瓶口自动敞开，浓郁的负能量形成引力场，强行将李锡尼·血石的魂灵由尸骸当中抽离出来，纳入瓶中，封印起来。 　　乔安晃了晃缚魂瓶，分量似乎有所加重，不知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抑或魂灵的确有重量。 　　他将缚魂瓶收回储物袋，拿出最大号的注射器抽取龙血，直到把新鲜的血浆全部抽光，存满一大桶。 　　切割下来的新鲜龙肉，一对龙角，龙皮和龙鳞，再加上筋骨内脏，乔安都以媲美专业屠夫的高明手法处理妥当，招呼同伴过来，问大家想要哪块龙肉，见者有份。 　　“血淋淋的……看着就恶心，我才不要呢！”奥黛丽摇头嫌弃。 　　同为美少女的海拉尔可不嫌弃，盯着巨龙血肉两眼放光，这可都是能在她家商行卖出高价的抢手货！ 　　傻瓜才跟钱过不去呢！ 　　乔安自己留了一份战利品，剩余的分给同伴，还有些意犹未尽，又跑到远处去收集蛇人的尸体。 　　蛇人尸体的商业价值，当然远远无法与黑龙的尸体相比，但是在一位科研工作者的眼中，无非都是研究素材，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黑龙李锡尼·血石的战死，对蛇人一族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的两天，蛇人佣兵团显得异常低调，没再试图骚扰乔安他们所在的矿区。 　　包括乔安在内，参与这场战斗的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暂时的平静。 　　10月4日，昆体良一行完成对深渊矿区的考察，在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护送下，返回米德加德城，并于当天下午结束在新大陆的访问，乘船返回远东。 　　就这样，乔安他们总算是圆满完成历时一周的安保工作，回到学校，从洛克先生那里领取他们应得的报酬——每人15个实习积分。 　　卸下肩头重担，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在海拉尔的倡议下，买了一大堆零食点心什么的，回到公寓庆祝一下。 　　露比这些天在家里很无聊，看到大哥哥大姐姐们平安归来，欢呼着跑出屋外迎接，然后就一头扎进装满零食的口袋…… 　　乔安在好友们的陪伴下，度过一个难得闲适的下午。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在二楼的卧室，恢复一人独处的状态，很快就投入到学业当中。 　　先温习了一遍法术书，乔安打开储物袋，熟练地取出一堆瓶瓶罐罐。 　　乔安在深渊矿区陪同昆体良考察期间，还忙里偷闲解剖了纯血蛇人、混血蛇人和妖蛇人的尸体，重点研究三种蛇人的血液样本，在生理构造上的异同，以及各自分泌的毒素。 　　蛇人是天生的术士，其施法天赋给乔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比如纯血蛇人，成年以后大多可以觉醒“易容术”、“腹语术”、“朦胧术”、“镜影术”、“暗示术”、“隐形法球”、“任意门”和“人类定身术”。 　　施法天赋稍逊一筹的混血蛇人，通常无法觉醒“隐形法球”、“任意门”和“人类定身术”，其它法术与混血蛇人差不多。 　　至于施法天赋最差的妖蛇人，只能觉醒“易容术”和“腹语术”，没多大用处。 　　可惜，乔安收集到的蛇人尸体，都没有正式的奥术施法职业，至于那几个天赋法术，他早就掌握了，无法从三种蛇人的血液样本中学到什么新东西。 　　三种蛇人都能产生毒素，毒素的性质与普通的蛇毒类似，但是更为猛烈。 　　经过一番对比研究，乔安发现纯血蛇人的毒素最弱，混血蛇人的毒素居中，而妖蛇人分泌的毒素最为致命——中毒者短时间内就会出现发热、剧痛、窒息等症状，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十分钟内就会死于心脏衰竭。 　　妖蛇人的毒液，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 　　纯血蛇人和混血蛇人，都是以毒牙啮咬猎物，在伤口中注射毒素，通过血液循环系统造成中毒效果。 　　妖蛇人除了这种方式，还可以利用毒牙的空腔液压，将体内分泌的毒素喷射出去，直接溅射在猎物的皮肤表面，同样可以造成中毒效果，只不过毒发时间要比血液传染更慢一些。 　　此外，如果妖蛇人的毒液直接喷溅到猎物脆弱的眼部，那更不得了，瞬间就能致使对方失明！ 第1446章 变化蛇形 　　乔安这两年来搜集了不少蛇毒，到目前为止，妖蛇人的毒素是所有同类蛇毒当中最厉害的，封装在胶囊当中，可以作为“法师毒击掌”的施法素材。 　　李锡尼·血石的“基血管”和肺脏，也为乔安提供了一种用于发动毒击的素材，就是黑龙特有的超自然酸液。 　　壮年黑龙体内分泌的酸液，是乔安到目前为止所接触过的酸性最强的物质，比“紫蕈酸”还要强得多。 　　乔安做过测试，一单位黑龙酸（胶囊封装），经由“毒击术”或者“法师毒击掌”增幅，可以对生物以及绝大多数无机物造成高达10个能级的酸蚀伤害。 　　如果这种酸液溅射到钢铁之类容易锈蚀的金属上，那么除了最初的10个能级伤害，还会持续造成深度锈蚀，可谓钢铁构装体的克星。 　　普通明胶或者橡胶，会与黑龙酸液发生反应，遭受腐蚀。乔安反复测试后发现，“星质”是极少数不与黑龙酸液发生反应的物质之一，很适合用于制作封装此种酸液的胶囊。 　　乔安在埃尔塔兰女士那里学到的抽取星质的技艺，在物质世界同样适用，只不过抽取效率比在星界的时候低了50%——深度冥想一个钟头，平均可以抽取50磅星质，制作胶囊是足够了。 　　乔安当然没有忘记解析李锡尼的血液样本，除了龙息属性不同，其它的超自然能力与乔安之前解析过的成年白龙血液样本差不多。 　　真龙天生自带术士职业，但是职业成长很缓慢。 　　李锡尼这样的壮年黑龙，施法能力也只不过相当于5级术士，没有给乔安带来什么可供学习的新法术。 　　唯一令乔安感到欣慰的，是李锡尼那块破裂的附魔鳞片，经他以“完全修复术”处理过后，成功弥合裂痕，修复了鳞片结附的魔法效果。 　　乔安把修复过后的龙鳞摆在书桌上，研究了两个钟头，终于破译启动咒文，预设的激发条件，以及传送落点。 　　结果不出所料，李锡尼为“触发术”设定的启动条件，是在遭受致命创伤或者失去意识的时候，自动激活“回返真言”，将自身传送回深渊龙巢。 　　乔安由这个启动条件逆推回去，不难得知昆体良在释放“咆哮术”轰击李锡尼的时候，这头恶龙的意识仍然很清醒，而且他当时所受的创伤很可能还不足以致命。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不禁为这恶龙的生命力之强悍感到震惊。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尝试改动龙鳞上的法术设置。 　　触发条件维持不变，至于避难所的位置，乔安由深渊龙巢改成了米德加德大学，具体坐标对应的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 　　乔安随身携带这片龙鳞护符，一旦面临生命危险，护符就会自动触发“回返真言”，将他传送回导师的实验室——在乔安心目中，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怀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午夜，窗外夜幕深沉，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蟋蟀低鸣加深了夜的寂静。 　　乔安还没有睡意，起来活动一下久坐发酸的关节，喝杯热茶醒醒神，然后又回到书桌前，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两枚不同的鳞片。 　　第一枚鳞片呈水滴状，色泽黑中透绿，尺寸与安德森太太平常烤得那种曲奇饼干差不多，是妖蛇人的鳞片。 　　旁边的龙鳞呈椭圆形，质地宛如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比乔安的巴掌还要大一圈，厚度更是两倍于妖蛇人的鳞片。 　　乔安收集这两种鳞片，是想作为4环“变形术”的施法素材。 　　在三种蛇人当中，妖蛇人的肉体属性是最突出的，最适合作为变形目标，至于妖蛇人低下的智力，对乔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反正变形过后仍然保留他本人的精神属性。 　　乔安先尝试变成妖蛇人。 　　施法仪式顺利完成，手中那片蛇鳞融合金色魔力，附着在乔安体表，生成密密麻麻的蓝黑色蛇鳞，同时促使他的身躯急剧扭曲，最终变形成为一条十二尺长的雄性妖蛇人。 　　变形过后，乔安获得妖蛇人的全部先验知识，肉体属性，天生防御，以及战斗技巧和特殊攻击。 　　“变形术”无法使乔安获得变形对象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好在妖蛇人最有价值的就是强壮的肉体，并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至于那点可怜的天赋法术，乔安根本看不上。 　　稍微适应了一下这具全新的身体，乔安挺直腰杆，昂起上身，下半截蛇躯在光滑的地板上蠕动，爬到穿衣镜跟前，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新形象。 　　镜中映出的怪物，只有上身和双臂保持人类姿态，腰部以下是浑圆修长的蟒蛇躯体，颈部以上则是扁平的眼镜蛇状头颅。 　　乔安对镜中这副凶恶的形象早已见怪不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镜子张开嘴，仔细观察自己的毒牙，然后吐出细长分叉的蓝色舌头，用“留影镜”给自己拍了张照。 　　接下来，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在妖蛇人形态下的身体状况。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6点全属性加成，乔安在妖蛇人形态下，三大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30，敏捷32，体质29！ 　　这夸张的属性，平均算下来已经超过变异雪怪！ 　　具体来说，妖蛇人的力量比变异雪怪低了5点，体质差不多，敏捷则高出11点。 　　除了变态的肉体强度，妖蛇人覆盖周身的鳞片，防御强度相当于一套钢铁锻造的全身甲，与变异雪怪那一身厚厚的白毛防御力相仿，但是并不像后者那样有着畏火易燃的缺陷。 　　变异雪怪有两项超自然能力，“寒颤凝视”和“冻寒喷吐”。 　　妖蛇人在这方面处于劣势，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超自然能力，好在拥有一项特长，可以将毒液喷溅出15尺外杀伤敌人，而且不需要注射“唤醒剂”就能使用此项特长，算是稍微扳回一些分数。 　　妖蛇人的综合素质，比乔安常用的几种变身形态都更出色，除了需要更大的体型和力量属性的场合下，变异雪怪是更好的选择，在其他大多数情况下，变形为妖蛇人无疑能够最大限度提升乔安的战斗力，而且不会妨碍他正常施法。 第1447章 战火将至 　　体验过妖蛇人形态，乔安又拿起一片从李锡尼·血石身上剥离下来的龙鳞，打算变成一头壮年黑龙。 　　可惜这次尝试未能如愿。 　　壮年黑龙的生命力级别实在太高，已经超出4环“变形术”魔力能级的上限。 　　无法变成巨龙，乔安颇感遗憾。只能等到将来施法能力提升以后，赋予“变形术”更高的魔力能级，在进行变龙的尝试。 　　…… 　　或许与李锡尼·血石之死有关，乔安回到学校以后，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感觉到战争的脚步正在不断逼近。 　　首先可以从报纸上的舆论风向看出端倪。 　　从十月上旬开始，《米德加德论坛报》的头版文章几乎都与矿区争端有关，对北边邻居的抨击也变得愈发言辞激烈，有的文章甚至激进到了公开呼吁米德加德殖民地对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发动战争的地步。 　　有人写出这种激进的文章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样的文章竟然可以通过殖民地当局的新闻审查，公开见报。 　　乔安不得不怀疑，报上那些赤裸裸煽动和宣传战争的文章，预示着米德加德军方正在为全面开战做准备。 　　激进好战的氛围，在1621年秋天迅速席卷米德加德殖民地的社会各界，就连大学这座“象牙塔”也受到此种风气影响。 　　校园中，食堂里，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总会有关于战争的讨论，支持对斐真人开战的意见也总是占据压倒性的多数。 　　前不久乔安被奥黛丽强拉着参加“骷髅社”的辩论会，辩论主题就是“是否应该向斐真人宣战”。 　　乔安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激烈交锋，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根本就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战争。 　　这场所谓的辩论会，最后开成了演讲会。 　　以阿诺德为首的精英学子，相继起立发言，以雄辩之才，慷慨激扬的论证这场战争的必要性和必胜的前景。 　　乔安能够理解阿诺德他们的立场，但是并不认为战争是最好的选择。 　　保家卫国的热血情怀诚然可贵，但是阿诺德等人都认为这场冲突的根源在于约顿海姆的斐真人过分贪婪，强行霸占了法理上属于米德加德的魔晶矿脉，而且得寸进尺，正在秘密谋划向南扩张势力，妄图占据全部魔晶矿脉——在乔安看来，这种观点并不完全符合事实。 　　斐真人的确对魔晶矿脉怀有野心，但是己方也并非如阿诺德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无辜，那么纯洁。 　　事实上，米德加德当局同样对约顿海姆当局控制下的矿区怀有野心。 　　乔安作为矿脉的发现人之一，他很清楚争执双方都没有充分的依据占据整条矿脉，其实维持现状平分矿脉最合理，可惜双方都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不甘心让对方分一杯羹。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双方真的爆发战争，根本就没有什么正义性可言，纯粹就是争夺利益。 　　好比两头饿狼争夺一块肉骨头，谁又能说比对方更无辜，更正义？ 　　认清了这一现实，乔安就无法像阿诺德他们那样热血沸腾，无法把自己带入到“为正义而战”的高尚角色当中。 　　恰恰相反，他更多考虑的是战争将会给普通人带来何等巨大的损失。 　　刀兵四起生灵涂炭的年月，大学校园也难免受到战火的牵连，自己像现在这样安稳读书的日子，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哪怕仅仅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维护和平宁静的生活考虑，乔安也不希望爆发战争。 　　可是，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公开向自己身边的同学和朋友表明反对战争的立场。 　　如果他这样做了，势必陷入孤立。 　　乔安不怕孤独，但是他讨厌人们异样的眼光，更讨厌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仿佛自己是个不正常的怪物。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他只能保持沉默。如果有人问他支不支持发动战争，他只能硬着头皮回一句“我跟大家的看法一样”。 　　根据乔安的观察，支持战争的人群其实相当复杂。 　　阿诺德那种不明真相的热血青年是主流，但是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这样了解内情的非主流，同样跟着阿诺德振臂高呼，支持发动战争。 　　海拉尔很清楚斐真人并没有侵占米德加德的魔晶矿脉，至少目前还没有，也知道这场有可能爆发的战争毫无正义性可言，但她仍然支持战争。 　　海拉尔不是不在乎战争的正义性，但是她更在乎能不能打赢，战胜方能够从战败方那里攫取多少利益。 　　只要有便宜可赚，利润大到超出风险，“财迷姐”就坚决支持发动战争。 　　这很冷酷，也很真实。 　　魔导工业革命以来，财富与社会地位急剧膨胀的资本新贵，普遍怀有海拉尔这样的贪婪心态。 　　奥黛丽和霍尔顿属于另一个群体，他们的利益与米德加德殖民地无关。 　　站在祖国的立场，这两位迦南王室成员，巴不得新大陆南北两大殖民地尽快打起来，打的越激烈越好。 　　最好能把殖民地背后的母国也卷进来，利用这场战争消耗亚珊帝国与斐真王国的力量，最好两败俱伤，新大陆现有的社会秩序彻底崩溃，迦南王国就能乘机浑水摸鱼，扩大在新大陆的影响力。 　　就政治系谱而言，乔安既不是阿诺德那种渴望效仿祖先，在战场上赢得武勋和荣耀的贵族青年，也不属于海拉尔的资本新贵集团，更不属于锡安姐弟的“外国友人”阵营，在这个圈子里他形只影单，找不到归属感。 　　政治上的孤立，加深了乔安对社交活动的反感，索性每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在知识海洋中寻求慰藉，幸而学术问题只有对错之分，没有什么“鹰派”与“鸽派”。 　　为了排遣战争迫近而引发的焦虑情绪，乔安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打算对原有的解析技能——包括“血液解读”、“神话血液解读”、“鉴定术”和4号卢恩符文Ansuz——进行深入整合，最终目的是创造一种更先进的解析方法。 第1448章 神话解析术（Ⅰ） 　　按照乔安的设想，这种新型解析法必须兼容以上所有解析技能的效用，除此之外，还将具备解析心灵异能、神话法术和神话超自然能力的功能。 　　最后，这种新型解析法不仅能够分析血液样本，还将可以用于解析不含血液成分的样本。 　　乔安设定好课题以后，立刻投入到研究当中。在此期间，他遇到了很多障碍，不得不暂停工作，去图书馆翻阅文献，或者向导师请教，设法找到攻克难关的途径。 　　艰苦的工作持续了两个星期，进展还算顺利。 　　这段时间，乔安陆续收到杂志社寄来的审稿人意见。之前投送的三篇论文都得到审稿人的好评，给出的修改意见无非是一些小瑕疵，例行公事的象征意义大过实质的批评。 　　乔安带着审稿人的意见传送到“寂静殿堂”，找到美狄亚，两人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把三篇论文修改完毕。 　　事后美狄亚笑称“虚惊一场”。之前乔安多次向她说起退稿的风险，审稿人的苛刻，结果不过如此，害得她白紧张了。 　　乔安笑了笑没做辩解。 　　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这次论文投稿之所以特别顺利，多少与他本人在奥法学术圈的名望有关。 　　从前乔安还只是一个新人的时候，审稿人以权威自居，不介意对菜鸟的论文吹毛求疵。 　　如今时过境迁，乔安先后荣获“富兰克林奖”和“新星奖”，打响了“天才”的名号，在奥法学术圈有了一定的地位，老前辈们就不太敢在他面前摆架子了。 　　如果审稿意见过于苛刻，鸡蛋里挑骨头，传扬出去反而有可能导致审稿人遭到同行批评，使自己沦为一个倚老卖老、嫉贤妒能的笑柄。 　　10月20日，乔安把三篇修改过的论文稿件寄了出去，又全身心的投入到研发新型解析法的工作当中。 　　如是又过了两周，到了11月初，乔安的工作终于取得突破性进展，基本实现预定的目标，开发出一个功能比“神话解析术”更强大的法术。 　　这个新法术也需要以“神话之力”发动，乔安将之命名为“神话解析术”。 　　运用这种方法，乔安只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可以解析出奥术、心灵异能、神话或者超自然能力。 　　解析对象不仅包括生物血样或者魔导器，理论上也能解析没有血液的虚体亡灵与构装生物。 　　“神话血液解读”发掘和预测术士血脉法术的功能，也被“神话解析术”继承下来，并且有所强化——预测范围由原本的提前1个术士等级，改善为提前2个术士等级。 　　比如乔安对一个10级术士施展“神话解析术”，就可以预测出对方升到12级时将有可能觉醒哪些法术。 　　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取得突破，其实存在很大程度的运气成分，一次偶然的尝试，使乔安突破原有的思维模式，宛如神灵附体，一口气解决了许多原本已经令他感到绝望的难题！ 　　这个神奇的偶然，还要从法术的“启动咒文”说起。 　　乔安构思中的“神话解析术”，脱胎于“神话血液解读”，但是并非简单的量变。 　　“神话解析术”的构型与“神话血液解读”相比，差异多过相似，而且已经不再依赖“血液”，也不再隶属于“死灵学派”。 　　如此一来，“神话血液解读”原有的启动咒文——“Serce“血””——就不再适用，乔安需要为“神话解析术”匹配一个新的启动咒文。 　　“神话解析术”可以归入“预言学派”，但是乔安并没有选择预言系法术常用的那几种启动咒文，仅仅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就大胆地采用4号卢恩符文Ansuz作为“神话解析术”的启动咒文。 　　最初他甚至都没敢指望这种前所未有的搭配能够顺利激活法术，只想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结果这一尝试竟然收到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启动咒文，形同神迹一般，从本质上改善了“神话解析术”的效能，使原本那些限于魔力能级不足而无法克服的缺陷，全都迎刃而解！ 　　除此之外，有了这个启动咒文，乔安在解析过程中就不用额外描绘Ansuz符文，简化了操作流程。 　　这个偶然的尝试，给乔安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前要么单独使用卢恩符文，要么用卢恩符文强化现成的法术，比如制造魔导机兵时所做的那样，却未曾考虑过这样一种用法——开发新法术的时候，直接把卢恩符文嵌入法术构型，并且采用卢恩符文作为法术的启动咒文。 　　卢恩符文被誉为“万文之母”，比施法者常用来作为法术启动咒文的精灵文字更古老，寓意更深奥，也更贴近魔法的本质。 　　以卢恩符文替代精灵文字激发法术，就好比一个人用自己的母语替代蹩脚的外语写文章，结果当然大不一样。 　　乔安做事向来力求严谨，注重逻辑，过往的科研活动，往往是先有一个明确的课题，然后运用规范的方法研究特殊的样本。 　　这次开发“神话解析术”的经历却表明，上述演绎推理并非发现真理的唯一途径。 　　研发工作遇到障碍的时候，传统的方法都试遍了，根本无法推进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不抱期望的胡乱尝试，毫无逻辑的脑洞大开，居然就搞定了原本无论如何推理计算都解决不了的难题，简直令他哭笑不得。 　　直到此时，乔安已经研发出基本符合预期目标的“神话解析术”，却还有一个问题尚未想通。 　　既然用4号卢恩符文作为法术的启动咒文，就能引发质变，极大增强解析效果，为何把同样的符文直接写在需要解析的样本上，然后再施法，却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乔安目前还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奥秘，但是并不妨碍他推广这种方法，将来研发新法术的时候，尝试嵌入卢恩符文，或许也能获得强化效果。 第1449章 神话解析术（Ⅱ） 　　“神话解析术”，好比乔安亲手锻造出的一口宝刀，有这件利器在手，乔安就可以向从前积攒下来的那些无法用常规方法解析的“硬骨头”开刀了。 　　他选择的第一个开刀对象，就是从神话晶蟒头上拆下来的那对螺纹犄角。 　　乔安曾试图用4号卢恩符文解析这对神话晶蟒犄角上结附的心灵异能，却遭遇了失败。 　　这次改用功能更为强大的“神话解析术”，顺利将犄角上结附的两个心灵异能全都辨识出来，禁不住兴奋的挥了下拳头。 　　旗开得胜，乔安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仔细查看神话犄角上方浮现出的两组异能构型。 　　第一个是1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心灵戳刺”，每花费1点灵能，即可对百尺开外的一个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心灵伤害。每额外追加1点灵能，“心灵戳刺”造成的伤害额外提升1个能级。 　　乔安解析出来的第二个异能，就是夺心魔一族的招牌绝活，3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心灵震爆”，也被称为“灵能震爆”。 　　展现这个异能，至少需要花费3点灵能，激发出的强烈精神冲击，能够对前方30尺锥形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造成震慑，使之陷入半昏迷状态。 　　遭受震慑的生物，通常会在6秒过后逐渐恢复清醒。 　　关于“心灵震爆”，还有一个常用的增幅方式——显能者每追加2点灵能，造成的震慑时间额外延长6秒。 　　乔安腾出左手，从储物袋里取出埃尔塔兰女士赠送的那册“无限灵能书”，将眼前解析出的两组异能构型，直接通过心灵读写能力，复刻在空白的星质书页上，留待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深入学习。 　　乔安发现这次解析出来的两个心灵异能，似乎比上次只用4号卢恩符文解析出的结果弱了很多，而且当初他与神话晶蟒搏斗的时候，对方显现的“心灵戳次”和“心灵震爆”，也都比他此刻解析出来的两个异能更具威力。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渐渐醒悟这其中的缘故。 　　神话晶蟒展现这两个异能的时候，使用的可不是他此刻解析出的原始版本，而是经过自身神话力量增幅过后的强化版本。 　　乔安最初解析神话晶蟒犄角的时候，限于知识和能力都有欠缺，解析出来的也是上述强化版本，并没有涉及到“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的本质构型。 　　事实上，乔安如果愿意的话，只要多花费一些灵能点，照样可以把这两个异能增幅到堪比神话晶蟒的水准，但是这样消耗太大，未必是明智之举。 　　异能构型在很多方面类似法术构型，最大的区别则是异能构型没有与外界魔网链接的端口，能量完全由显能者自行提供。 　　这就出现一个问题，结附在物体上的心灵异能，从哪里获得灵能呢？ 　　运用“神话解析术”分析神话晶蟒的犄角，乔安终于解开这个谜团。 　　事实上，他面前这两组灵能构型，分别有端口与神话晶蟒的犄角链接，每次显能所需的灵能，可以用两种方式来提供。 　　首先，乔安作为这对犄角的主人，可以采用自身的灵能点或者“神话之力”为犄角供能，进而显现犄角上结附的心灵异能。 　　这种显能方法，乔安当初用4号卢恩符文解析神话晶蟒犄角的时候就知道了，没什么稀奇的。 　　真正令乔安大开眼界的，是当初他未能解析出来的第二种供能方式。 　　采用这种方式，乔安不需要花费自身的灵能点或者神话之力为犄角供能，直接消耗犄角蕴含的魔晶，照样可以激发“心灵戳刺”和“心灵震爆”。 　　魔晶本身就是能量的结晶，这种在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原始能量，既可以转化成为魔力，用于施法，也可以转化成为灵能，用于显能。 　　乔安制造魔导器的时候，必须根据结附的法术级别，搭配一定份额的魔晶作为稳定剂。所谓的稳定剂，其实就是魔导器的能源，只不过当天消耗的能源，隔天还会由外界魔网吸取回来，使魔晶的总量不变，宏观来看就不会产生消耗，相当于炼金反应中的催化剂。 　　如果将上述附魔原理推广到灵能领域，就不再适用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 　　灵器和魔导器的最大差别，就在于没有链接外界魔网的端口，无法从魔网当中汲取能量，补充显能消耗掉的魔晶。 　　长此以往，魔晶迟早会被耗光，这件灵器也就成了废品。 　　基于这个思路，乔安觉得灵器应该都有使用次数限制，不存在那种可以自动充能、隔天恢复使用次数的耐用型灵器。 　　然而这种耐用型灵器在现实中真的存在，乔安只能否定自己原本的观点，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银空旅居期间，经埃尔塔兰女士指点，乔安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但是纸面上的答案，还无法让他信服，直到此刻亲手解析神话晶蟒犄角——实际上就是一对耐用型灵器——过后，他才豁然开朗。 　　制造灵器的工艺，比制造魔导器更复杂，复杂就复杂在还要对胚材进行预处理，镌刻复杂的构型，使之成为一个具有内循环功能的回路。 　　这个复杂的结构，其实就是在模拟显能者的冥想功能。 　　显能者今天耗尽了所有灵能点，只要充分休息，再加上一个钟头的冥想，明天就会在体内自动生成新的灵能点。 　　经过预处理的灵器胚材，同样具有这种特性，只不过需要魔晶作为催化剂，使生生不息的灵能循环得以恒久维持下去。 　　魔晶在制造灵器的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其实与制造魔导器时是一样的。 　　关键在于为灵器建立内循环系统的工艺。 　　神话晶蟒的犄角，给乔安带来的最大惊喜，不是那两个心灵异能，而是犄角上的那些螺纹，除了之前解析出来的“增远”和“扩展”超魔效果，同时还包括建立灵能内循环的全部工艺细节。 　　乔安只要花些时间钻研这些神秘的螺纹，就可以从中学到灵能附魔工艺，进而尝试亲手制造灵器。 第1450章 神话解析术（Ⅲ） 　　接下来一连三天，乔安醉心于钻研灵能内循环的附魔工艺，并把学习过程中收获的心得体会记录下来，将来制作灵器的时候加以验证。 　　在钻研过程中，乔安也产生了一些暂时还想不通的疑难问题，也都随手记录下来。往后如果有机会再去星界，可以顺道去一趟银空，向埃尔塔兰女士寻求指点。 　　完成这一阶段的学业过后，乔安又把关注重点转回“神话解析术”。 　　现在他已经解析了神话晶蟒的犄角，证明“神话解析术”对灵器有效，那么这种法术对灵能生物是否也有效，能否像“神话血液解读”提取术士血样中的法术构型那样，从灵能生物的血液或者其它身体组织当中，提取出异能构型？ 　　乔安接下来就针对这个问题进行实验，而他选取的实验体，就是在银空附近“第14号暗礁”猎获的那头“星海乌贼”。 　　这次尝试取得了意料之中的成功，乔安由星海乌贼的血液当中，总共解析出5个心灵异能，分别是1阶心灵转化系异能“惰性护甲”，2阶心灵惑控系异能“脑力锁定”，3阶心灵创造系异能“星质茧”，以及两个4阶心灵传送系异能“灵能任意门”和“灵能次元锚”。 　　“惰性护甲”的功能与1环奥术“法师护甲”大致相同，只不过多出一个增幅选项——每追加2点灵能，护甲额外增强一级。 　　利用这种增幅方式，不计成本的投入灵能点，可以把“惰性护甲”的防御力堆到高得变态…… 　　“脑力锁定”，乔安并不陌生，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都有这种天赋异能，展现出的精神冲击使目标脑海中一片空白，相当于晕眩状态，既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 　　“星质茧”，就是当初星海乌贼用来束缚杰西卡的那个异能。显能者可以从星界抽取出大量坚韧的丝状星质，将一个指定的目标层层束缚起来，而后使星质丝线结晶硬化，形同蚕茧，将目标囚禁起来。 　　被困在“星质茧”中的生物可以正常呼吸，但是无法移动肢体，也无法开口说话，面部也受到坚硬的茧壳遮挡，以至于无法观察茧外的事物。 　　如果该生物正在飞翔或者游泳，被“星质茧”束缚过后，就会像一块石头似的坠落下沉，完全失控。 　　“星质茧”的硬度与岩石相仿，厚度则与显能者的等级成正比。被束缚在茧中的生物，主要有两种自救方法——凭借蛮力强行撑破“星质茧”，或者运用“灵能任意门”之类的传送系异能逃离出来。 　　需要注意的是，魔法版的“任意门”与“灵能任意门”存在一个微小而关键的差别，就是需要吟咏施法咒文。陷入“星质茧”的生物无法开口念咒，这就意味着除非他能默发“任意门”，否则是逃不出来的。 　　“灵能任意门”和“灵能次元锚”，构型与同名法术几乎一模一样，乔安仔细看一遍就基本学会了。 　　像“灵能任意门”和“灵能次元锚”这类换汤不换药的异能，也包括刚才解析的“惰性护甲”，乔安已经学过对应的法术版本，还有必要再学一遍灵能版本吗？ 　　这个问题，乔安在深入思索过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理由主要有两点。 　　首先，一个法术的灵能版本，即便功能完全相同，至少不需要手势、咒语和施法素材等成分——单凭这一点，就有学习的价值。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比如“反魔场”笼罩的区域，或者某个根本不存在魔网的世界，乔安掌握的法术全都白给，但是对应的灵能版本仍然可以正常使用。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当初在麋鹿镇遭遇的那尊“神话冰垒巨像”，给自己造成的强烈震撼。 　　所有这类巨像都拥有“选择性反魔场”，可谓施法者的天敌。 　　乔安热衷学习心灵异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将来万一不得不与冰垒巨像敌对的时候，自己不至于落入毫无还手之力的绝境。 　　乔安将这五组异能构型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中，接着又取出两份无法用常规方法解析的特殊血样，试试看“神话解析术”能否破译这两份血样当中蕴含的秘密。 　　“神话鸡蛇兽”的两种超自然能力，“石化灵光”和“神话闪避”，都具有神话特性。 　　乔安从前只能通过观察“神话鸡蛇兽”归纳出他们的功能，这次凭借“神话解析术”强大的威力，直接将这两种神话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解析出来，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与乔安之前猜测的完全一样，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开启“石化灵光”，对周边三十尺范围内的敌对生物，持续造成敏捷伤害，直到敌对生物敏捷属性归零，变成石像。 　　乔安观察“神话鸡蛇兽”的时候曾发现一个规律，这怪物每次开启“石化灵光”，持续一分钟过后就要再次激发“神话之力”，否则灵光就会消失。 　　他原本以为“石化灵光”的持续时间就只有短短一分钟，此刻解析出这种神话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才意识到真相并非如此简单。 　　事实上，“石化灵光”的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神话鸡蛇兽”只是1阶神话生物，消耗一道“神话之力”激发出的“石化灵光”，当然只能持续一分钟。 　　乔安作为3阶神话大法师，如果他也拥有这种能力，那么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理论上可以使“石化灵光”维持三分钟。 　　“神话闪避”也很有趣，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能够极大提升自身的回避能力，几乎可以闪开一切不具备自动追踪功能的攻击方式。 　　施展这种能力不需要准备时间，只要产生闪避的念头就能即刻生效，虽然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只能闪避一次攻击，关键时刻却能用来保命。 第1451章 女巫辛德瑞拉 　　乔安先把“石化灵光”和“神话闪避”的魔力印记誊写到法术书上，随即取出注射器，将加持过“神话解析术”的鸡蛇兽血样抽取出来，注射到自己体内。 　　经他处理过的血样，实际上就是一支“唤醒剂”。 　　只不过结附的法术由“神话血液解读”升级为“神话解析术”，理论上可以使乔安模拟出神话超自然能力。 　　乔安本身就是神话生物，血脉系谱当中还包含鸡蛇兽所属的物种分类——“魔法兽”，无论运用“神话变身术”还是“变形术”，他都可以从细胞层面变成“神话鸡蛇兽”。 　　出于节省“神话之力”起见，乔安直接施展4环“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一只萌萌哒的大肥鸡。 　　变形过后，乔安几乎感觉不到注射“神话唤醒剂”造成的排异反应，便怀着一丝夹杂期待与紧张的心情，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 　　结果如同他期待的那样，在“神话能力”一栏，除了“神话大法师”原本就有的职业道途能力，又新增两项神话能力，正是“石化灵光”与“神话闪避”！ 　　此时夜色已深，露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已经入睡，卧室里只有乔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只有一只“鸡”，不方便测试“神话闪避”，乔安就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石化灵光”过过瘾。 　　一圈金色光芒自他周身辐射开来，与此同时，乔安感应到“石化灵光”辐射范围内的所有生物，包括隔壁卧室正在熟睡的锡安姐弟和露比，楼下卧室还在做针线活的安德森太太，以及客厅中跑酷的猫咪和打盹儿的狗子们，蟑螂老鼠之类的害虫就不提了。 　　乔安现在可以对所有上述生物施加石化攻击，也能选择一部分生物发起攻击，其它生物则不受影响。 　　乔安倒是很想对家里的蟑螂和老鼠施加正义的制裁，把这些害虫统统变成石像。 　　然而转念一想，万一房东太太打扫卫生的时候，扫出一堆被石化的蟑螂，保不准因此受到惊吓，还以为家里闹了鬼。 　　为免引来麻烦，乔安不得不克制灭杀害虫的冲动，收起“石化灵光”，打算明天去一趟百伦山，去找那些志愿为科研事业献身的“绿皮小天使”们嗨皮一下，顺带测试“石化灵光”。 　　嗯，就这么决定了！ 　　乔安今天晚上还有最后一项工作，就是解析沼蜍人女巫呱丝琳的血液样本。 　　呱丝琳阿姨的血样中包含法术、常规超自然能力和“巫术”，前两项乔安用“神话血液解读”就能搞定，唯独“巫术”很特殊，既属于超自然能力，同时也是“女巫”的职业能力，“神话血液解读”无能为力。 　　这次乔安改用“神话解析术”处理女巫之血，圆满解决了这道难题，成功将六种巫术对应的魔力印记全都解析出来。 　　其中包括五种初阶巫术，“集会”、“催眠”、“邪眼”、“魅惑”和“易容”，以及乔安最看重的强力巫术——“冰冢”！ 　　接下来乔安要做的事情，与刚才模拟“石化灵光”的时候一样，先把经过“神话解析术”处理的女巫之血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然后运用“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一位沼蜍女巫。 　　变形过后，乔安走到穿衣镜跟前，镜中映出的形象，几乎与呱丝琳阿姨一模一样，性别当然也变成了雌性，使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举起一只生有蹼膜的前爪，摸了摸鼓起“声囊”的短粗脖子，乔安不忍再看自己这副半人半蛤蟆的奇葩形象，径自开启“内视术”，查看身体状况。 　　“超自然能力”一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除了原本就有的能力，刚才解析出的六项“巫术”也都尽数在列。 　　乔安满意的“呱”了一声，选择“易容”巫术进行测试，转念之间巫术生效，她的体型和面孔都发生改变。 　　相比“变身术”和“变形术”，“易容术”只能对身体进行有限的调整。 　　乔安在巫术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美化自身形象，结果也只是把自己的身材变得稍微瘦小一点，容貌变得不至于那么吓人。 　　易容过后，乔安再次望向穿衣镜。 　　镜中映出的形象，由沼蜍人老阿姨变成一位人类少女，个头不到五尺高，身材微胖，容貌平平无奇。 　　如果穿上围裙，扎上一条白头巾，再挽起衣袖，就很像挤牛奶的乡下姑娘，或者大户人家的厨房女佣。 　　镜中这副形象诚然不够漂亮动人，乔安却很满意。 　　如果需要变成女巫公开活动，表明她本就不打算引人关注，更不希望被人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张“路人女配”的面孔最合适不过了。 　　出于方便起见，乔安觉得有必要给自己的女巫身份取一个名字。 　　“辛德瑞拉”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听起来像是“命运女士”的信徒，与女巫的身份很相称。 　　…… 　　第二天清晨，乔安吃过早饭就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打算直接飞往百伦山，找一处地精聚集的山谷，测试“石化灵光”、“神话闪避”以及各种巫术。 　　就在他要出发的时候，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不由面露诧异。 　　“短讯术”是海拉尔发来的，让他速去海湾商行，领取一份邮包。 　　海拉尔没说邮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也没说邮寄人是谁，只是告诉他邮包很大很沉，邮政飞艇专门从远东空运过来的，昨晚送达码头，寄件人已经付过邮资，想必是非常贵重的物品。 　　乔安在远东没有什么朋友，一时间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邮寄东西，而且还是采用邮资昂贵的飞艇空运…… 　　这份神秘的邮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又会是谁寄来的呢？ 　　乔安站在敞开的窗前，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便不再耽搁，振翅穿窗而出，飞往海湾商行。 第1452章 神秘的邮包 　　十分钟后，乔安降落在海湾商行大门外，变回人类形态。 　　海拉尔正在二楼阳台上观望，看到鹰人落下，立刻猜出是乔安，笑着向他招手道早安。 　　乔安抬头向她挥了挥手，走进商行大厅。 　　海拉尔从二楼飞奔下来，挽着他的手，兴冲冲地说：“邮包在后院仓库，跟我来！” 　　乔安被她拉着飞奔，穿过卖场，经由一条走廊来到后院。 　　海拉尔推开仓库大门，招手示意乔安跟她进去。 　　仓库靠墙排列着整齐的货架，堆满板条箱或者木桶，乔安匆匆一眼扫过，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什么货物。 　　仓库中央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台大号磅秤。海拉尔所说的航空邮包，赫然是一口五尺多长的木箱，此刻就端端正正的摆在磅秤上。 　　乔安走过去看了一眼，连带包装箱，总重量高达105磅，箱子里装的恐怕是金属制品。 　　“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海拉尔指着磅秤旁边一口两尺见方的黑色铁箱，问乔安：“你猜有多重？” 　　乔安围着大铁箱转了一圈，直皱眉头。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材质的物品，也不知装没装满，这怎么猜呢？ 　　他摇了摇头，打开储物袋，掏出“透视手镜”，就要朝铁箱照过去，却被海拉尔拦住，噘嘴埋怨他作弊。 　　“我真的猜不出来，不过看起来很重就是了。”乔安无奈地收起“透视手镜”。 　　“算了，我告诉你吧，算上箱子，总重量将近4200磅，送过来的时候施加了‘缩物术’，否则马车根本撑不住，直接就被压垮了。” 　　“两个箱子，一个100多磅，另一个4000多磅，都是寄给我的？”乔安问海拉尔。 　　“当然啦！人家指名要求交给你，现在你能猜出是谁寄来的吗？”海拉尔唇角扬起神秘的笑意。 　　乔安这回就不用作弊了，稍加思索就做出笃定地答复。 　　“东西是费比乌斯·昆体良先生寄来的，长条木箱里装的是机械铠专用的魔晶速射炮，大铁箱里装的是炮弹，一发速射炮弹重2磅，从铁箱的分量来看，箱子里面应该装有2000发炮弹。” 　　海拉尔愣了一下，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 　　“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对了！” 　　“昆体良先生说过要送我一部魔晶速射炮，装在扎古身上，但我当时拒绝了。”乔安迟疑了一下，问海拉尔：“这份礼物太贵重，收下会让我于心不安，能不能退回去？” 　　海拉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别那么迂腐好不好？咱们当初护送昆体良大叔他们在深渊矿区考察可是出了不少力，跟蛇人一族干了一架不说，要不是有你贴身保护，昆体良大叔早就被黑龙李锡尼一口喷死了，这可是救命之恩，送你多贵重的谢礼都是应该的，凭啥不收？”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收到谢礼，随同邮包寄来的还有三张支票，我和奥黛丽、霍尔顿一人一张，面额都是10，000金杜加！” 　　海拉尔眉飞色舞，唯恐乔安不信，还把远东扬波商会总部开具的现金支票拿给他看。 　　“昆体良先生出手可真大方！” 　　乔安感慨过后，心情也不纠结了，兴冲冲地拆开包装箱，果然是一部崭新的魔晶速射炮，外加两千发炮弹，分装在20支弹鼓当中。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把魔导机兵从“便携式次元洞”中呼唤出来，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将魔晶速射炮挂载在机体身上。 　　说明书中还列出了魔晶速射炮的设计数据：标准射程1000码，平均射速120发分钟，对人员和建筑造成的平均伤害不低于5个能级。 　　海拉尔凑到他身旁看了两眼说明书，困惑地嘀咕：“炮弹的杀伤力只有5个能级？出乎意料的低呢！” 　　“5个能级的杀伤力已经不低了。”乔安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照这么算的话，某人只要同时加持‘防矢结界’和‘石肤术’，就算被这门炮持续射击，岂不是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持续射击’，究竟持续多久。” 　　乔安习惯性地严谨，令海拉尔很不服气，自顾自的计算起来。 　　“‘防矢结界’可以削减3个能级非魔法远程武器伤害，‘石肤术’也可以削减3个能级非精金武器伤害，加起来总共减伤6个能级，这门炮的杀伤力只有5个能级而已，根本就不破防嘛。” 　　“你的算法忽略了一个关键数据，‘防矢结界’和‘石肤术’的防御效果都是有累计上限的，具体数值与施法等级相关。” 　　乔安不得不提醒海拉尔。 　　“我们拿一位10级施法者举例，当他施展‘防矢结界’和‘石肤术’，这两种法术能够累计吸收的伤害上限都是30个能级，合计60个能级。” 　　“换句话说，如果此人遭受的伤害总量超过60个能级，‘防矢结界’和‘石肤术’就会崩溃。” 　　“考虑到魔晶速射炮的射速高达每分钟120发，只要持续射击6秒，轰出12发炮弹，就能累计高达60个能级的破坏力，你自己想想看，只靠那两层魔法护罩，能在炮口下支撑多久？” 　　海拉尔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吧，我刚才的说法的确不够严谨，但是能在炮口下支撑6秒已经很不错了。” 　　“这倒没错，所以我们有必要对魔晶速射炮加以改装，提高对防护魔法的穿透力……你们商行出售魔晶对吧？”乔安掏出钱包，对海拉尔说，“卖1盎司魔晶给我，现在就要用。” 　　海拉尔接过他递来的六张学分卡，笑了笑，又塞回他的钱包。 　　“你现在穷的只剩下满脑子智慧了，就别跟我见外了，一盎司魔晶我还送的起，不过你要告诉我拿来干什么？” 　　“给这家伙附魔。”乔安指着魔晶速射炮说，“把速射魔晶炮升级为‘魔法武器’，对付‘防矢结界’和某些拥有特殊体质的敌人的时候，不至于太吃亏，更重要的是节省造价昂贵的炮弹。” 　　“比如虚体不死生物，鬼火、幽影、缚灵什么的，由于拥有虚体特质，免疫一切普通武器攻击，万一遇到这类怪物，没有附魔的魔晶速射炮，轰上几百发炮弹也是无用。” 第1453章 测试巫术 　　听到乔安的解释，海拉尔恍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去取魔晶。 　　这种最基本的附魔操作，乔安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魔晶速射炮升级为+2的魔法武器。 　　拿到了新武器，乔安不免心痒难耐，急于进行一番实战测试，就收起魔导机兵，重又变回鹰人形态，告辞海拉尔，朝百伦山区所在的方向飞去。 　　前不久，乔安为了测试自己研发的新法术，4环“法师毒击掌”，曾带着露比来到百伦山，把盘踞在山顶的地精杀了个精光。 　　时隔短短一个月，乔安故地重游，欣慰地发现山顶又出现地精活动的迹象。 　　这些“绿皮小天使”从不令他失望，总是在他急需志愿者的时候，踊跃的跳出来为科研事业献身。 　　乔安收敛双翼，降落在山顶湖畔的树林中，把装备魔晶炮的扎古安置在林间，吩咐它做好狙击准备，等候自己的命令。 　　乔安从腰带夹层里抽出一支装有“女巫唤醒剂”的便携式微型针管，摇匀以后注入血管。 　　等到药力发作，乔安变身为“女巫辛德瑞拉”形态，独自走出树林。 　　沿着湖畔走出不远，乔安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地精特有的臭气，捂着鼻子望过去，果然看见两个猥琐的绿皮小家伙，手中各持一根树杈削成的简易木棒，正鬼鬼祟祟的在灌木丛中搜寻野兔。 　　乔安凝视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地精，默默发动“睡眠”巫术，转念之间放出一道精神波动。 　　被她选中的地精，毫无抵抗的遭到催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丢开木棒倒头昏睡。 　　跟在后面的另一只地精，发觉同伴毫无征兆的睡倒在灌木丛里，满脸莫名其妙。 　　乔安迈步向他走去，同时准备施展“魅惑”巫术。 　　地精听见脚步声，警惕的握住木棒，回头望了过来。 　　视线接触的刹那，地精脆弱的精神防线立刻被巫术攻破，一阵恍惚过后，望向乔安的眼神由警惕转为崇敬。 　　“回到你的巢穴，招呼所有同伴过来见我，过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奖赏。”乔安盯着地精，轻声细语。 　　地精对她的劝诱毫无抵抗力，扭头跑向山谷深处，不多时就带着十多只地精吵吵闹闹的跑了回来。 　　乔安站在灌木丛中，望着那群地精暗自冷笑，抬手指向在前带路的那一只，用强力巫术“冰冢”兑现许诺给他的奖赏。 　　空气中的水分被魔力牵引，迅速朝着那只地精聚集，转化成无数细长锋利的冰棱，同时扎进地精体内！ 　　噗！ 　　毫无防备的地精，当场被扎成刺猬，惨叫一声仰面跌倒，鲜血顺着体表密密麻麻的冰棱喷溅出来，抽搐几下就断了气。 　　乔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冰冢”巫术的威能包括两部分，先是对目标造成4个能级的冻寒兼穿刺伤害，如果目标没有被杀死，覆盖体表的冰棱就会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壳，将之冻结起来，陷入冬眠状态。 　　可惜地精的生命力太脆弱，连最初的冰棱穿刺都没撑住就挂了，根本没机会被封印在“冰冢”当中。 　　跟着跑过来的其它地精，发现带路的同伴突然扑街，全都吓得失声尖叫，四散奔逃。 　　在这一片混乱里，几乎没有哪只地精注意到乔安的存在。 　　乔安激发“飞行”巫术，背后展开一双半透明的“大气之翼”，振动翅膀腾空飞起，远离那群受惊的地精。 　　能测试的巫术都已经测试过了，乔安便通过“神话链接”向魔导机兵下令，接下来测试它的射击技术。 　　屈膝半跪在树丛中的扎古，收到主人的命令过后，端起魔晶速射炮，瞄准千尺之外那群盲目乱窜的地精扣动板机。 　　炮口喷出一道闪亮的弧光，被锁定的地精砰然炸裂，血肉横飞！ 　　炮弹贯穿第一只地精的躯体，威力丝毫不减，继而将后面另一只地精也贯穿，在人群中拖出一条血线，紧接着才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 　　破风声接连响起，扎古连续扣动板机点射。 　　灌木丛中的地精，接二连三被轰得肢离破碎，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安全，哭嚎着扭头朝山谷那边飞奔。 　　乔安悬浮在空中，观察下方地精的动态，命令扎古暂停射击，免得浪费炮弹，过后施展“任意门”，直接传送到山谷入口，堵住地精们的退路。 　　等到大群地精逃回谷口附近的时候，乔安已经变成“神话鸡蛇兽”形态，开启“石化灵光”，迎着地精走来。 　　接连受到惊吓的地精们，此时又被对面那似鸟非鸟似蛇非蛇的庞大怪物吓得直发呆，仿佛身陷噩梦。 　　等到地精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皮肤也泛起岩石般的灰白光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群姿态各异的石像。 　　乔安对今天进行的一系列测试结果还算满意，回头将魔导机兵收纳到“便携式次元洞”，再次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翅飞回米德加德城。 　　…… 　　乔安所钟爱的平静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11月15日这天，三份新出版的奥法学术期刊，在米德加德大学的校园中引起一场轰动，再次将乔安推向风口浪尖，成为全校师生热衷谈论的焦点人物。 　　瓦雷斯奥法协会下属的三份核心期刊，《奥法评论》、《奥法学报》和《奥法通讯》，总会在15日出版当月的新刊，各大院校和科研机构则是这类学术期刊最主要的订户。 　　11月15日上午，米德加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学生和教师们习惯性的在报刊亭、图书馆或者办公室，拿起新到的《奥法评论》，随意翻开目录，立刻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乔安·维达。 　　噢？维达博士又发表新文章了啊。 　　作为荣获年度“富兰克林奖”和“新星奖”的奥法天才，全校公认的“论文机器”，人们对乔安的高产已经见怪不怪，况且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学术新星而言，在《奥法评论》上发文章，还不就跟灌水一样简单？ 第1454章 教职聘书 　　然而当人们放下手中的《奥法评论》，拿起另外一本《奥法学报》，翻开目录…… 　　啊哈？怎么又是你？！ 　　没错，维达博士的大名，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好吧，在两份不同级别的期刊上，同期发表两篇文章，算你狠！ 　　然而比这更狠的还在后头。 　　拿起本月新出版的《奥法通讯》，翻开目录看看，署名乔安·维达的文章赫然排在卷首，编辑重点推荐专栏，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诸神在上，这可是《奥法通讯》！ 　　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的青年讲师，大多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就是晋升副教授，谋取一份终身教职。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往往会有两位数的青年教师争夺一个职位。想要在竞争者当中显得出类拔萃，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在《奥法通讯》这种级别的核心期刊上发表一作文章。 　　只要有一篇在手，年轻人，你很有竞争力！ 　　如果能发表两篇，那就很稳了，副教授的竞争基本上没有悬念。 　　如果运气够好，甚至还有机会搏一搏正教授的职位，比如莫里亚蒂教授就是凭借两篇发表在《奥法通讯》的满分文章谋得一纸聘书，令其它同行羡慕不已。 　　谁又能想到，讲师们渴望而不可得的学术荣耀，晋身之资，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考取米德加德大学总共还不到一年，一个月前才刚刚就读博士的十五岁少年拿到手了。 　　这小子还是人吗？简直太疯狂了！ 　　奥法学术圈从来就不缺少“天才”，但是天才到乔安这种程度的，在米德加德大学乃至整个新大陆，还是前所未有的特例。 　　整个校园为之震动的时候，乔安正在富兰克林院长的办公室喝茶。 　　院长先生的办公桌上，摆着三份崭新的期刊，每份期刊都有一篇乔安与美狄亚合作的论文。 　　发表在《奥法评论》上的论文，是《自然选择与双重眼睑》。 　　编辑部和审稿人一致给予高度评价，为乔安赢得39个学术积分。 　　39分，就是《奥法评论》的最高分。 　　发表在《奥法学报》上的文章，《超自然凝视的衰减规律》，水平显然更高，同样得到这份期刊所能打出的最高分数，59分。 　　最后也是分量最重的一篇文章，《石化效应的原理与预防》，如乔安所愿发表在《奥法通讯》上，并且给出了72分的超高分数——可惜，距离满分只差七分。 　　未能达成三份期刊全满分制霸的史诗级成就，虽说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乔安觉得将来还有机会争取这一成就，说不定还能顺带把《奥法探索》的满分成就一并完成。 　　同时发表三篇文章，不仅给他带来学术荣誉和火热的人气，还带来实实在在的金钱收益。 　　三篇文章的学术积分总计170，在米德加德大学校园内的购买力，相当于17，000金杜加，使乔安拮据多日的钱包变得丰满起来。 　　富兰克林老头亲手给乔安倒了杯红茶，布满皱纹的脸庞笑开了花。 　　“乔安，你小子又给咱们学校争光添彩了，不枉我看好你！” 　　乔安连忙谦虚两句，感谢院长先生的栽培。 　　“乔安，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有些终身大事也是时候认真考虑了……” 　　乔安听的头皮发麻，富兰克林院长这是要给我做媒吗？ 　　“院长先生，我才15岁，还没成年呢，相亲什么的，暂时就不用考虑了吧！” 　　“哈哈！你小子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终身大事不是指婚姻和家庭，而是指你的事业。”富兰克林老头摇头大笑。 　　乔安茫然的挠了挠头：“我还只是个学生，哪有什么事业可言？” 　　“话不能这么说，乔安，以你的学术水平，在咱们学院兼职讲师毫无难度，事实上，学校已经在帮你考虑教职的问题了。” 　　富兰克林院长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乔安面前。 　　“上午收到校董会的通知，出于培养青年人才考虑，我们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聘书，只要你签了名，就能得到讲师教职，除此之外，校方还给出书面承诺，两年内给你提供一份终身教职，至于是副教授还是正教授，要看你能否在两年内发一篇《奥法探索》。” 　　“总的来说，签了这份聘书，就算你接下来两年一篇文章也不发，保底也能拿到副教授教职，怎么样，乔安，机会难得，快签了吧！” 　　富兰克林院长满脸殷切地催促道。 　　“这太突然了……”乔安拿着笔，面色迟疑。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乔安，想想看吧，签了这份聘书，你就是咱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两年后你才17岁，17岁的副教授，这是多么的荣耀啊！你将成为瓦雷斯学术界最璀璨的一颗明星，成为人们传颂的偶像！” 　　富兰克林院长可没想到，过于热切的劝说反而起到相反的效果。 　　乔安听了他的话，猛然意识到自己要是签了这份聘书，就会成为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个家伙，想低调都不可能，而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变成所谓的“公众人物”，被迫出席各种社交活动，一言一行都被人们放在“放大镜”下审视。 　　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个由来已久的心结。 　　如果接受教职，免不了要承担一部分教学工作，而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擅长教学生，更不想误人子弟。 　　默默思索了片刻，乔安抬起头，恳切地对富兰克林院长说：“院长先生，这件事我真的需要慎重考虑，而且像我这样的未成年人，按照法律规定，似乎不能正式签署雇佣合同，需要请教一下我的监护人的意见。” 　　“啊？你还有监护人？”富兰克林老头满脸狐疑，“你不是已经没有在世的直系亲属了吗？” 　　“亲属是没有，不过我有导师啊，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要征得我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同意才行。” 　　乔安实在不好回绝富兰克林院长，只得把莫里亚蒂教授搬出来当“挡箭牌”。 第1455章 风云突变 　　“这样啊……”富兰克林院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好吧，聘书你先拿着，回去跟你的导师商量一下，不要急于下结论，慎重考虑过后再做决定。” 　　“好的，多谢院长先生。”乔安如释重负，起身就要告辞。 　　“先别忙着走，乔安，还有一件事要向你打听。” 　　富兰克林院长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期刊。 　　“我注意到，你新发表的这三篇文章，只是署名通讯作者，一作署名都是美狄亚·高更。” 　　“乔安，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这位合作者，高更女士，在哪所大学或者研究机构高就？” 　　“院长先生，美狄亚·高更是我在幽暗地域探险期间偶然结识的一位术士朋友，她很博学，施法水平很高，可惜不是学院派出身，目前没有在大学或者研究机构任职。” 　　乔安把美狄亚的资历背景简单介绍了一下，同时也暗自纳闷，院长先生打听这些事有什么意图。 　　“乔安，实话告诉我，你和高更女士合作完成的这三篇论文，尤其是发表在《奥法通讯》上的那篇关于石化原理的文章，高更女士在研究和写作过程中承担的工作，做出的贡献，能占多大比例？” 　　富兰克林院长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由办公桌对面注视着少年法师。 　　面对老爷子格外严肃的目光，乔安可不敢乱说话，思索过后慎重地回答：“在我与美狄亚合作过程中，她所做的工作不比我少，成果至少有一半归功于她。”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富兰克林院长露出温和的笑容，“孩子，我很了解你的性格与为人，你很谦虚，但是也不至于谦虚到虚伪的地步，你说高更女士所做的工作不比你少，这表明你自己的工作也是不可替代的，绝非挂名侵占别人的学术成果。” 　　乔安吃了一惊，连忙问富兰克林院长：“院长先生，是不是有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怀疑我剽窃别人的研究成果？” 　　“你别多心，至少在我们学院，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蠢话。”富兰克林院长拍拍少年法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就算真有人暗地里诽谤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平庸之辈才不会遭人嫉妒，你的才能早已得到学术界的公认，又何必在意阴沟里的老鼠对你指指点点。” 　　院长先生的宽慰并没有使乔安完全释怀，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造谣诽谤的成本近乎为零，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大得无法衡量。 　　他现在还只是发发论文，与其它学生或者教职人员之间不存在利益冲突，就已经遭人嫉恨，乃至出现造谣中伤的苗头，倘若接受校方提供的聘书，当真成为米德加德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甚至教授，挡了别人谋职晋升的通道，还不知得多遭人恨呢！ 　　富兰克林院长看出他情绪不佳，连忙换了个话题。 　　“乔安，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院长先生请讲。” 　　“你的论文合作者，美狄亚·高更女士，是一位难得的学术人才，既然她目前赋闲在家，何不请她来我们学院教书？相信她会成为一位广受学生欢迎的青年讲师，而且我们学校的资源还是不错的，有利于她从事学术研究。” 　　“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便直说美狄亚并非人类，而是一位蛇发女妖。 　　“不过怎样？”富兰克林院长追问道。 　　除非得到美狄亚许可，乔安觉得自己无权在别人面前透露她的隐私，就含糊地说：“不过美狄亚未必愿意来大学教书，我得先问问她。” 　　“那是当然，你最近就抽空找她谈一谈这件事，尽快给我答复。” 　　乔安点头记下院长先生的委托，离开办公室过后，立刻给美狄亚发了一封“短讯术”。 　　这些事情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乔安就在信中简单概括了一下，让美狄亚在家等候，自己过去面谈。 　　不多时收到美狄亚回信，催他赶紧来，还特地叮嘱他多带几份样刊——除了她自己留一份收藏，还要分赠亲戚朋友。 　　乔安回想自己当初第一次发表论文的时候，心态也是这么激动，只不过他与美狄亚性格截然不同，别说主动赠送亲友样刊，甚至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的论文发表了。 　　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已经过去很久，真有那么一点儿“恍若隔世”的况味。 　　乔安使了个“易容术”，变成美狄亚的模样，走进自己常去的校内书店，《奥法评论》、《奥法学报》和《奥法通讯》，三种期刊一样来十份。 　　书店主人向她投来诧异的眼神。 　　这种学术期刊，向来销量惨淡，只有奥法专业的学生偶尔会买，搞不懂这位美女买这么多干啥用？ 　　长得这么漂亮的年轻女郎，应该不至于对枯燥的学术期刊感兴趣。 　　虽然怀有诸多疑问，书店主人还是很高兴能多卖出几本书，对美女顾客买书的用意，也不好多做打探。 　　乔安把一大捆期刊随手塞进储物袋，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变回本来面目，然后前往校内传送站，直接传送到幽暗地域。 　　中转站还是在深渊矿区。 　　乔安顺路跟灰鸟还有呱摩多长老打了声招呼，得知黑龙李锡尼·血石死后，蛇人佣兵团的气焰一落千丈，此后未曾再主动挑衅，这一个多月来，矿区难得太平。 　　乔安希望这种太平时光能够恒久持续下去，然而想到近来城里愈演愈烈的战争气氛，眼前的和平景象使他感到很不真实，脆弱的就像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告辞灰鸟和昆体良，乔安变成蜂人形态，花了两个钟头飞到寂静殿堂。 　　与美狄亚见面后，乔安先把那一捆样刊拿出来给她，然后说起学分的事。 　　“三篇论文总共赚取170个学分，咱们两人平分收益，应该分给你85个学分，换算成现金，就是8500金杜加。”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手头没这么多现钱，你自己记个账，等将来手头宽裕的时候，我再把钱给你。” 　　“啊哈？”美狄亚捧着一堆期刊，满脸茫然的扭过头来，“你说的什么学分，我完全搞不懂，难道发表论文还有钱拿？” 　　“发表论文会有奖励学分，相当于钱，但是只能在校内消费。”乔安解释道。 　　美狄亚笑着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人，你们的学分奖励跟我无关，我也不用你分钱，记得我这个朋友，往后常来探望我就行。” 　　乔安颇有些过意不去，还想坚持己见，美狄亚却抢着说：“我跟你合作写论文，首先是对课题本身感兴趣，在研究过程中自己也能学到一些新知识；其次是想拿着发表我的作品的期刊，在亲戚朋友面前显摆一下，满足虚荣心，现在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已经别无所求，你就别跟我啰嗦了！” 　　乔安只得放下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富兰克林院长有意聘请她担任讲师的事。 　　“哇！真的假的，请我这个没上过大学的村姑，去奥法研究院的术士专业当讲师？搞没搞错！” 　　美狄亚惊喜到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之后又纠结起来。 　　“乔安，虽说大学讲师的身份能够给我的虚荣心带来极大满足，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干过什么正式的工作，早已习惯无拘无束的生活，每天按时上下班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况且我毕竟不是人类，不适合在大学校园中抛头露面，只得辜负富兰克林院长的盛情相邀，你就替我回绝了吧。” 　　乔安对美狄亚的决定并不意外，像她这样的“宅女”，在一份体面的工作和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之间，总是更青睐后者。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上班了…… 　　第二天中午，乔安刚一回到学校，就发现校园里气氛不对。 　　售报亭四周挤满情绪激昂的人群，争相购买今天早上发行的报纸。 　　乔安怀着好奇凑了过去，听人议论才得知，《米德加德论坛报》刊登头条新闻，爆出一个超级大料！ 　　就在昨天下午，斐真王国下议院通过一份议案，断然退出与神圣亚珊帝国关于新大陆殖民地矿业纠纷的谈判，并且宣称将以武力夺回被亚珊属米德加德殖民地侵占的那部分魔晶矿区。 　　显而易见，这份议案就相当于斐真王国对神圣亚珊帝国的宣战书！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乔安在震惊过后反而感到如释重负。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担心帝国当局率先对斐真人宣战。那样一来，他就很难说服自己理直气壮的支持这场旨在掠夺资源的战争。 　　可是不支持的话，又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帝国臣民的义务，不够忠君爱国，在人群当中有些抬不起头来。 　　现在既然是斐真人首先宣战，成为事实上的侵略者，帝国则处于被迫反击的地位，具备了乔安苦苦寻觅多时而不可得的“大义名分”，使他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可以毫无挂碍的宣称——自愿为保卫家园而战！ 　　（本卷完） 第1456章 战云密布（Ⅰ） 　　1621年11月15日，斐真议会下院就约顿海姆殖民地与帝国属米德加德殖民地矿区纠纷一事，召开了一场听证会。 　　听证会结束后举行投票表决，“秩序党（执政党）”议员无一例外主张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维护王国在新大陆的核心利益；“公正党（在野党）”议员则显得阵脚大乱。 　　多数公正党议员坚持左派政客一贯的反战立场，主张继续谋求与帝国当局进行谈判，争取和平解决殖民地的争端，但是也有一部分该党议员声称当前应该搁置党派斗争，以国家利益为重，投票支持执政党的主张。 　　这些在野党议员之所以跳反，其实与斐真国内的舆论风向密切相关。 　　正如帝国本土处于社会中上阶层的群体大多支持动用武力争夺魔晶矿脉，斐真国内的主流民意同样批评帝国当局没有谈判的诚意，呼吁本国政府采取更强硬的手段维护在殖民地的利益。 　　在斐真这个立宪君主国，上院议员都是贵族出身，由国王直接任命，下院议员却是投票选出来的，无论哪个党派的政客都不得不讨好选民（拥有一定财产的成年男性纳税人），即便是立场偏左的公正党议员，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坚持投出违背主流民意的那一票。 　　投票支持采取军事行动的下院议员超过23，正式形成提案。 　　斐真上院对下院形成的议案没有否决权，最多只能搁置6个月，如果在此期间下院拒绝撤回议案，上院必须将议案提交国王陛下裁断。 　　斐真国王理论上可以拒绝签署议案，或者通过无限拖延的方式使这份议案在事实上失效，但是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在斐真王国的历史上，那些跟议会对着干的君王，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这份充满火药味的议案，尽管还没有走完法定流程，暂时还不算是正式宣战，尚未触动帝国当局臃肿迟钝的神经，却足以使米德加德的殖民者们提前感受到这个冬天刺骨的寒意。 　　就在斐真人威胁动用武力的第二天，米德嘉德总督威廉·尼克尔斯爵士紧急召见临渊堡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闭门协商对策。 　　当天稍晚些时候，总督与司令达成的共识送达议会讨论，顺利的投票通过，并于第二天早上公开见报。 　　米德加德当局应对战争威胁的议案，主要由三条措施构成。 　　首先当然是派遣专使前往旧世界，向母国政府和皇帝陛下寻求援助，设法说服帝国内阁重视米德加德殖民地当前承受的危机与压力，尽快增加派驻新大陆的正规军，提防随时有可能南下入侵的斐真军队。 　　来自母国的支援力度有多大，增援部队能否及时抵达，将直接决定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命运。 　　但是神圣亚珊帝国在历经1600多年的漫长统治过后，就像一个垂暮老人，庞杂臃肿的官僚体系早已变得笨拙迟钝，对突发事件的反应也是能拖就拖，效率低下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 　　更何况，近年来帝国当局对海外殖民地的态度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更关注与帝国本土直接相连的远东地区。 　　远东叛乱迄今已经过去两年，新成立的寇拉斯政府每一天都在变得更为强大，帝国内阁却还在就要不要发兵平叛的问题跟军方扯皮。 　　帝国财政连年赤字，就连东征平叛的军费都筹措不出来，更何况派遣大军远渡重洋，前往新大陆参战。 　　特别是考虑到新大陆的殖民者抗税的积极性丝毫不逊于远东反贼，和平时期连一个铜板的国税都不肯交，现在战争要来了，却指望母国政府出钱出兵替你们打仗，指望帝国本土的骑士老爷们为保护新大陆的刁民流血牺牲，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矛盾尖锐的帝国内阁和军方，就新大陆的问题，难得的达成了共识。 　　出兵增援不是不行，但是你们米德加德殖民者先得把过往这些年来拖欠的税款全部补齐，并且承担派遣部队的给养和军饷，否则免谈！ 　　当然，帝国政府倒也不至于真的见死不救，但是不让殖民地的刁民吃些苦头，他们又怎会心甘情愿的依法纳税？ 　　就让斐真人先去教训一下那群刁民好了，等那群自认为“山高皇帝远”的刁民支撑不住，不得不向母国政府低头服软，再出兵支援也不迟。 　　事实上，尼克尔斯爵士和拉瓦尔男爵，早就料到母国政府会是这样一种态度，来自母国的援军，至少短时间内毫无指望，殖民地的居民必须设法自救，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 　　为此，殖民地政府提出第二条备战方针。由议会牵头，出台一份紧急备战法案，向境内全体工商业、农业和手工业者增收税款，用于军费开支。 　　没有人愿意缴税，新大陆的居民尤其憎恨纳税，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产业和家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硬着头皮掏腰包。 　　殖民地议会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监督这笔税款的账目，原则上专款专用，只能用于招募民兵，购买军用物资，雇佣劳工修缮临渊堡和米德加德港的防御工事。 　　之所以特别强调临渊堡和米德加德港的防御措施，是因为拉瓦尔男爵及其参谋部的幕僚们一致认为，如果斐真人发动攻势，那么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只有两条。 　　第一条路线是斐真驻军由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新阿瓦隆”启程，乘船沿维穆尔河南下，横穿“铁森林”，进攻米德加德城。 　　如果斐真人选择这条南下路线，临渊堡就是他们进军途中的最大障碍，除非攻克这座要塞，否则斐真人很难在米德加德地区有所作为，甚至还有被切断退路的风险。 　　除了这条路线，斐真人还有另一个选择——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驻军暂且按兵不动，转而由母国派遣舰队，直接从海上进攻米德加德港！ 第1457章 战云密布（Ⅱ） 　　假如斐真海军舰队控制了港口，整个米德加德城将陷入瘫痪，包括总督府和议会大楼在内的市区完全处于敌军战舰的炮口威胁之下。 　　如果此时斐真陆军乘机由约顿海姆南下，配合海军舰队围困米德加德城，城里的数十万居民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向斐真人投降，要么逃往南方，结果都是家园失守、一败涂地的下场。 　　尼克尔斯爵士和拉瓦尔男爵，更担心斐真人采取第二条进军路线。 　　斐真王国在约顿海姆殖民地派驻的正规军，总共不过四千，与米德加德殖民地的驻军数量差不多。 　　拉瓦尔男爵不怕在陆地上与敌军交火，但是对于海上的风浪，他真心无能为力。 　　斐真王国，拥有这个时代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海军舰队，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本世纪初，神圣亚珊帝国曾经试图挑战斐真人的海上霸权，结果遭遇惨败，导致帝国海军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元气。 　　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海军舰艇，总共也不过十来艘，大多还是老式风帆战舰，平日里打击海盗和稽查走私都很勉强，根本无力对抗强大的斐真海军舰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斐真军方有着历史悠久的内斗传统，海军和陆军各成体系，积怨甚深。 　　海军将领看不起陆军土鳖，陆军将领指责海军只会领着高薪装逼，脏活累活还是要靠陆军承担，军费却只有海军的五分之一。 　　约顿海姆殖民地现任总督和驻军将领，全都出身于斐真陆军体系。 　　海军大臣公开宣称对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纷争不感兴趣，更倾向于派遣海军舰队维护王国在格拉贝伦地区的利益。 　　当然，位于新大陆最南端的格拉贝伦殖民地，向来是斐真海军将领刷资历的自留地。 　　斐真军方的内斗，给了米德加德人一线希望，至少就当前来看，斐真海军舰队封锁米德加德港的可能性不大，威胁主要来自他们的北方邻居。 　　除了这个北方恶邻，米德加德在南方还有一个邻居，就是同属神圣亚珊帝国治下的亚尔夫海姆殖民地。 　　由于陆上交通不便，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两地的居民很少往来，平时也意识不到对方是自己的同胞。 　　如今战事将起，威廉·尼克尔斯爵士终于想起他的南方同胞了，与拉瓦尔男爵制定的第三条备战策略，就是加强与南方殖民地的合作，从亚尔夫海姆的庄园主手中，大量购买谷物、棉麻和牲畜等军用物资，充实军粮、被服和战马储备。 　　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自然禀赋迥异，发展出的经济模式也不尽相同。 　　北方气候寒冷，土地相对而言比较贫瘠，但是矿产资源丰富，工业更为发达。 　　南方气候温和，土地肥沃，但是矿产资源贫瘠，传统种植业更发达。 　　表面看来，南北两大殖民地的经济模式恰好互补，北方人来南方购买农产品和工业原料，转而将工业品出售到南方市场上，恰好可以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形成一个完整的贸易链条。 　　尼克尔斯爵士一开始也是这么设想的，然而他的南方同胞却另有打算，很快就给北方兄弟上了一课。 　　尼克尔斯爵士派往南方收购军用物资的贸易团队，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莱顿港遭到出乎意料的冷遇。 　　尼克尔斯爵士本指望亚尔夫海姆人看在同胞的份上，以较为优惠的价格出售军需物资，没成想对方竟然坐地起价。当地的农牧产品联合会，一个由大种植园主操控的机构，对北方同胞急需的谷物、棉麻和牲畜，标定的价格高得离谱！ 　　你出不起钱？那就别买。 　　我们可以卖给约顿海姆的斐真人，人家出价更高！ 　　什么？你说这种行为是在发“国难财”，是资敌卖国？ 　　不好意思，只要能赚到更多的钱，谁特么管你是哪国人！ 　　亚尔夫海姆的大种植园主们，出生成长在远离母国的大陆上，他们对于母国的情感早就淡漠了，虚无飘渺的同胞之谊或者爱国热忱，在他们心目中连一个铜板都不值！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南北两大殖民地之间互不统属，连个“邦联”都算不上，除了有一个名义上的共同领导——皇帝陛下──之外，并没有什么共同利益。 　　在普通居民眼中，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嘉德的关系就是两个国家的关系，“民族主义”之类在旧大陆──尤其是远东地区──广受热捧的新观念，在新大陆可没什么市场。 　　时间回溯到一年前，1620年秋天，当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与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发生冲突的时候，米德嘉德人对南方同胞遭受的苦难不闻不问，更不会出钱出兵支援亚尔夫海姆人。 　　如今时间来到1621年冬天，米德嘉德殖民地与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为争夺魔晶矿藏发生激烈冲突，北方居民积极备战的时候，亚尔夫海姆的居民也照样过自己的安乐日子，甚至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机会敲诈勒索米德加德人，毫不介意利用北方同胞蒙受的战争威胁和生存压力，大发横财。 　　这就是新大陆殖民地的现状，冷酷而现实。 　　然而此时谁也料想不到，这种南北割裂的状况，很快就将发生逆转。 　　斐真下院通过那份相当于宣战书的议案短短三周过后，瓦雷斯世界的另一大强国“海蓝”，也对神圣亚珊帝国，这个老迈的“泥足巨人”，露出贪婪嗜血的獠牙。 　　1621年12月4日，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驻军司令路易·朱蒙维尔爵士，率领两千名精锐骑兵由前线要塞杜肯堡启程，联合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统领的十二支豺狼人战团，北上进入黄铜山口。 　　黄铜山口是穆斯贝尔海姆与亚尔夫海姆的边境线，同时也是南北贸易往来的交通要道，海蓝兵团悍然越过边境线，在事实上构成了对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侵略！ 第1458章 南北联合 　　朱蒙维尔兵团挺进黄铜山口的消息传到亚尔夫海姆首府莱顿港，顿时在社会各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原本一门心思等着看“北方佬”好戏的亚尔夫海姆人，怎么也没想到，斐真人对米德加德地区的入侵企图还只是停留在“嘴炮”阶段，反倒是海蓝人更狠，“咬人的狗不叫”，直接开干！ 　　昨天还在幸灾乐祸的南方庄园主们，如今自己屁股下面也着了火，全都坐不住了！ 　　面对步步进逼的海蓝兵团，莱顿港的殖民地议会和总督阁下全都慌了手脚，连夜开会商讨对策。 　　次日上午，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公开发表声明，严厉谴责海蓝人不宣而战的强盗行径，要求朱蒙维尔将军悬崖勒马，立刻撤出黄铜山区，以免引发两国争端。 　　色厉内荏的宣言，非但没有吓退朱蒙维尔将军，反而引来一通奚落。 　　同一天下午，海蓝当局公开了一份机密文件，准确的说是一份“投降书”。 　　投降书的签署人乔治·瓦萨，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一位中校军官。 　　去年10月，这位瓦萨中校曾率领一支部队，越过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边境的争议地区，进驻黄铜山口，并且在当地修建了一座军事堡垒。 　　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行为，立刻引起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当局警觉。 　　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最初还指望和平解决边境争端，在与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书信沟通过后，为此派遣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也就是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的兄长——出任特使，率领一支外交团队前往莱顿港，出席边境划界谈判。 　　这支旨在避免战争的使节团，刚刚抵达德林河谷，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瓦萨兵团的袭击，包括朱蒙维尔爵士在内的全体使团成员，无一例外惨遭屠杀，只有一个随行护卫的骑兵少尉侥幸逃脱，并将这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剧揭露出来。 　　惨案发生以后，从海蓝本土到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社会各界群情激愤，严词声讨谋杀朱蒙维尔爵士的凶手。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战争中的一条基本原则，更何况被谋杀的外交官当中还有一位出身于名门贵族的爵士。 　　路易·朱蒙维尔将军为了替兄长复仇，率军北上黄铜山口，在豺狼人一族和火巨人佣兵的协助下，于1620年10月初攻陷瓦萨兵团驻扎的尼塞西堡垒。 　　眼看突围无望，瓦萨中校被迫率部投降。 　　朱蒙维尔爵士对乔治·瓦萨，这个谋杀自己兄长的凶手，恨之入骨，但是出于顾全大局考量，他没有屠杀战俘，强忍着仇恨接受了安东尼奥尼总督下达的命令，在瓦萨中校签署投降书过后，释放了这支被解除武装的部队，从而为双方和谈奠定基础。 　　在这份投降书中，乔治·瓦萨作为亚尔夫海姆南下兵团的指挥官，承认是自己亲口下令，谋杀了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及其使团随员。 　　出于促成和谈考虑，海蓝一方没有公布这份令亚尔夫海姆乃至帝国当局蒙羞的投降书。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时过境迁，海蓝人为何公布这份文件？ 　　答案其实很简单。 　　海蓝一方当初释放瓦萨中校等人，是想表达谈判的诚意，可惜帝国一方出尔反尔，当初谈判时签署的条款，比如让出在格拉贝伦殖民地的利益，至今也没有完全兑现。 　　海蓝人对帝国当局言而无信的行径失去耐心，索性趁着迦南王国对帝国宣战的契机，派遣朱蒙维尔将军率军北上，以武力保障和谈条款得以落实。 　　配合朱蒙维尔将军的军事行动，公开曝光乔治·瓦萨一年前签署的投降书，不只是为了打约顿海姆总督诺福克爵士的脸，更是为了表明己方师出有名，争取舆论支持。 　　路易·朱蒙维尔无愧为海蓝名将，北上进军势如破竹，短短一周就拿下亚尔夫海姆军方在德林河谷建立的营地，对坐落在河谷上游的德林镇形成包围之势。 　　德林镇是亚尔夫海姆南方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农业重镇，一旦德林镇失守，朱蒙维尔兵团就可以在当地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据点，逐步征服周边村镇，进而打通一条进军殖民地首府莱顿港的坦途。 　　万一连莱顿港都守不住，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南方的殖民统治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南方席卷而来的战火，使莱顿港的议员老爷和大庄园主们感受到巨大的威胁，眼瞅着自己的身家就要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隔岸观火，一方面向母国政府紧急求援，同时也赶紧与北方同胞修好。 　　一夜之间，亚尔夫海姆的权贵们对米德加德人的态度发生了180度逆转，由原本幸灾乐祸敲诈勒索，变成笑面相迎，什么生意都好商量，简直比亲兄弟更亲。 　　态度转变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亚尔夫海姆的权贵们心里都很清楚，远亲不如近邻，相比指望远隔重洋的母国派兵增援，还是北方同胞的支持更靠谱一点。 　　1621年的多事之秋，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同时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 　　剑拔弩张的气氛与日俱增，在战争的威胁下，南北两大殖民地空前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争分夺秒为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劫难做准备。 　　在此之前，各殖民地老死不相往来，只关心家门口的那点儿事儿。 　　现在人家海蓝人和斐真人联合起来了，母国的支援又迟迟不至，咱也不能坐着等死吧？ 　　转眼到了1622年1月初，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应米德加德总督威廉·尼克尔斯爵士之邀，亲自率领一支使团北上米德加德城，出席新大陆有史以来第一届总督级别的峰会。 　　除了两大殖民地的军政代表，南方和北方的阿萨族土著代表也齐聚米德嘉德城，共同参与这场旨在维持帝国在新大陆殖民统治的盛会。 　　对于多年来处于一盘散沙甚至相互仇视状态的亚珊属新大陆殖民者和阿萨族原住民而言，迈出这一步实属不易。 第1459章 南北联合（Ⅱ） 　　主持结盟会议的米德嘉德总督威廉·尼克尔斯爵士，提出两条倡议。 　　第一，海蓝与斐真两大强国南北夹击，只靠殖民地的那点驻军根本抵挡不住，母国的援军迟迟不至，为了保卫家园，无论米德加德还是亚尔夫海姆都迫切需要争取阿萨族土著的支持，新大陆的移民应该与原住民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外国侵略者。 　　这条倡议在亚尔夫海姆很容易通过。 　　南方的阿萨族土著，主要就是“亚尔冈京部落”，向来与殖民地当局关系良好。 　　很多出身于亚尔冈京部落的阿萨族人在亚尔夫海姆的军队中当兵，跨族通婚的情况也很普遍，南方移民与阿萨族人事实上已经开始融合同化，双方的合作不存在什么障碍。 　　北方的情况则大相径庭。 　　米德嘉德的阿萨族人以石柱镇的“沃尔松格部落”为主，从“感恩节”到“购地案”，沃尔松格部落一次又一次遭到殖民者背叛，双方宿怨已深，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沃尔松格部落派来开会的代表，齐格蒙·沃尔松格长老，面对尼克尔斯爵士发起的倡议，当场拍案而起，愤怒地表示： 　　“你们这些殖民者，平日里欺压我们原住民，现在要打仗了，才想起我们，怂恿我们上战场，为了你们的利益流血牺牲，门儿都没有！” 　　尼克尔斯爵士有求于人，面对齐格蒙长老的指责，只能保持笑容，耐心劝说。 　　“长老，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您至少应该承认，近年来米德加德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关系大有改善。” 　　“就拿今年来说，柠檬树乡遭遇佩利冬袭击的时候，还有麋鹿镇被来自大雪山的怪物围困的时候，按照您的逻辑，我们完全可以对这两个阿萨族乡镇见死不救，然而我们并没有那么冷酷。” 　　“您说不值得为了殖民者的利益流阿萨族的血，然而在柠檬树乡和麋鹿镇的战斗中，难道没有我们的驻军官兵流血牺牲？他们又是为何而战？” 　　“退一步说，如果斐真人侵占了我们共同生活的这片土地，成为米德加德的新主人，就凭斐真人对待原住民一贯冷酷残暴的态度，你们沃尔松格部落将来的处境恐怕还不如现在。” 　　“如今战火将起，无论殖民者还是原住民都面临着家园焚毁的威胁，双方倘若无法达成合作，最终结果很可能是被斐真人分别打垮，与其内斗，不如先放下恩怨，一致对外，先把侵略者赶出米德嘉德，然后再和平解决我们双方的矛盾，最终使殖民者与原住民得以在这片土地上和睦相处。” 　　尼克尔斯爵士诚然拥有雄辩之才，齐格蒙长老也承认他的观点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仅此而已还不足以消弭阿萨族原住民对殖民者长久以来的怨恨。 　　齐格蒙长老虽然出席了这场名义上谋求合作的会议，其实发自内心的反感与尼克尔斯爵士结盟，如果非要介入这场殖民者之间“狗咬狗”的争斗，那也要等到帝国和斐真双方先打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再介入战争，显然对原住民更有利。 　　尼克尔斯爵士与齐格蒙长老的分歧迟迟无法调和，导致结盟会议陷入瘫痪，眼看着就要不欢而散，一个人及时出面斡旋，于危急关头挽救了结盟会议。 　　这个再次改变新大陆历史走向的关键人物，就是在家隐居养病的丹德里奇·卡斯蒂斯勋爵。 　　十多年前，卡斯蒂斯爵士尚未退隐的时候，曾与尼克尔斯爵士在米德加德殖民地政府共事过一段时间，结下深厚的友谊。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勋爵与沃尔松格家族同样建立起了友谊，与沃尔松格家族的新生代领袖洛根的交情尤其深厚。 　　因为这一层关系，没有谁比卡斯蒂斯爵士更适合出面调节殖民地当局与阿萨族原住民的矛盾，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卡斯蒂斯勋爵先给老友洛根·沃尔松格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希望老友能够出面劝说齐格蒙长老放下怨恨，尝试接受与尼克尔斯爵士合作。 　　卡斯蒂斯勋爵在信中说：“尼克尔斯与齐格蒙如果能够化敌为友，将为今后原住民与外来移民的深入合作树立楷模，为促进新大陆的民族融合大业开一个好头。” 　　洛根与卡斯蒂斯爵士志同道合，同样渴望化解原住民与殖民者过往的积怨，促成各族和睦相处。 　　收到卡斯蒂斯勋爵的来信，洛根欣然接受嘱托，连夜启程来到米德加德城，劝说齐格蒙长老与尼克尔斯爵士捐弃前嫌，并肩作战。 　　齐格蒙长老当初肯受邀出席结盟会议，就表明无论他情感上如何排斥与殖民者合作，但是在理智上并没有完全否定结盟的可能性，之前表现出的强硬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待价而沽，争取最有利的结盟条件。 　　洛根的到来，给了齐格蒙长老一个趁势下台阶的机会，同意接受卡斯蒂斯勋爵的邀请，前往他隐居的庄园参加午宴，拜会这位传奇人物。 　　与此同时，尼克尔斯爵士也收到老友的来信，应邀出席卡斯蒂斯勋爵的家宴。 　　谈判从正式会场，转移到了私人客厅，尼克尔斯爵士与齐格蒙长老的这次会晤，态度都比之前软化了不少。 　　再加上卡斯蒂斯勋爵和洛根居中调节，双方最后各让一步，终于达成合作协议。 　　为了拉拢石柱镇的阿萨族勇士参战，尼克尔斯爵士做出书面承诺，战争结束后将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的维穆尔河谷地区，一大片肥沃的河谷良田，归还沃尔松格部落。 　　除此之外，米德加德军方还将为志愿参战的阿萨族战士提供一笔丰厚的佣金。 　　关于佣金的具体数额，本来应该由拉瓦尔男爵这个军方代表出面洽谈，但是众所周知，男爵阁下因为母亲之死，向来对阿萨族人恨之入骨。 　　即便收到卡斯蒂斯勋爵邀请，拉瓦尔男爵也拒绝参加这场旨在促成与阿萨族合作的私人宴会，涉及军事方面的合作条款，只能由尼克尔斯爵士代表军方与齐格蒙长老商谈。 第1460章 南方烽火（Ⅰ） 　　齐格蒙长老对尼克尔斯爵士开出的条件还算满意，再加上洛根和卡斯蒂斯勋爵的面子，最终在合作协议上签了字。 　　阿萨族方面，征招佣兵的事务由洛根·沃尔松格全权负责，训练和指挥也由他一手操持。 　　这支预定征召人数不低于1000人的阿萨族雇佣军，将以一个“独立团”的形式加入米德嘉德军团，直接向总督阁下负责，与拉瓦尔男爵的嫡系部队协同作战，抵抗斐真入侵者。 　　…… 　　除了联合阿萨族原住民，尼克尔斯爵士在结盟会议上还倡议新大陆的两块亚珊属殖民地——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联合起来，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紧密合作，消除彼此间的贸易壁垒，组建统一的军队和指挥系统，进行统一管理，以便南北两大殖民地取长补短，协调一切资源对抗侵略者。 　　对于尼克尔斯爵士的这条倡议，来米德加德城出席会议的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颇不以为然。 　　米德嘉德殖民地无论人口、地盘、军事力量还是经济规模，都比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更大。 　　现在两大殖民地总督是平级，可要是一起组建“战时联合政府”，相对弱势的诺福克爵士不得不屈居于尼克尔斯爵士之下，给对方当副手。 　　无论是出于维护个人荣誉考虑，还是维护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相对独立的地位，避免沦为米德加德殖民地的附庸，约翰·诺福克都不能接受威廉·尼克尔斯的这一倡议。 　　问题在于诺福克爵士的这些考量，大多是出于私心，私下里想一想是可以的，却不好在会场上明说，否则难免给人留下不顾大局的印象。 　　经过一番纠结，诺福克爵士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以组建战时联合政府需要帝国内阁和皇帝陛下批准为由，委婉的拒绝了尼克尔斯爵士提出的“全面联合”主张。 　　尽管尼克尔斯爵士的意图没有完全达到，好在诺福克爵士只是在政治上抗拒联合，在军事和贸易上则认同尼克尔斯爵士的倡议，同意与北方同胞展开全面合作。 　　在双方签署的协议中，诺福克爵士承诺优先供应米德加德军方急需的粮食、被服和军马等物资。 　　作为回报，亚尔夫海姆军方也能以较为实惠的价格，从军工业更发达的米德加德购入南方无法生产的先进武器，比如魔晶步枪和魔晶炮。 　　…… 　　联合会议胜利闭幕的那天，恰好是米德加德大学正式开始放寒假的日子。 　　乔安的生活节奏并未因假期到来而改变，依旧整天泡在学校图书馆或者实验室。 　　除了钻研法术，或者阅读文献，乔安现如今还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就是每天早上路过报亭的时候，花上几个铜板，买一份《米德加德论坛报》，看一看当天有什么新闻，尤其是关于战争的消息。 　　自从去年11月斐真议会通过一份态度强硬的提案，透露出武装入侵米德加德的野心，乔安就一直提心吊胆，唯恐哪天早上一走出家门，就看见满大街的斐真大兵耀武扬威。 　　然而时间过去已经三个多月了，斐真方面迄今未见采取军事行动，报上有消息声称，之前那份相当于宣战的提案，仅仅是在下院通过，提交上院过后，就被有意搁置了，一直拖延着不肯做出决案。 　　这件事简直把乔安搞糊涂了！ 　　斐真到底是怎样一个国度啊？ 　　为啥这个国家的政治体制如此复杂？ 　　议会的权力比国王更大也就算了，还分为下院和上院（贵族院），对外国宣战这样的重大决议必须同时获得两院表决通过，在经过国王本人签署，才能正式形成法案。 　　换句话说，仅仅是下院通过的宣战提案，并不具备法律效力，目前还只停留在“嘴炮”恫吓的层面。 　　但是这份议案也并非毫无价值，因为上院无权驳回下院的议案，最多只能拖延半年，最终还是要放行。 　　从斐真上院的拖延态度来看，似乎上院的贵族老爷们对待发动战争这件事比下院的民意代表更慎重，更不情愿与神圣亚珊帝国开战。 　　乔安自认为脑子还算聪明，可是斐真人这种权力分散到近乎精神分裂的政治生态，还是搞得他满头雾水，不得不花些时间阅读斐真这个国家的历史文献，深入了解斐真国情，从源头理清为何斐真人会形成如此复杂、相互制约的政治体制。 　　当代那些最卓越的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普遍认为斐真人的“立宪君主制”和“两院制”是当代最先进的政治体制，乔安承认这种观点有道理，然而他仍然觉得针对重大事件的时候，这种决策方式太过拖沓，效率太低。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既然学者们都说斐真人是瓦雷斯世界最会“搞政治”的民族，有全世界最完善的“政务官”和“事务官”选拔体系，他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的弊端，难道人家自己心里没数？ 　　可能是为了某些因素，不得不牺牲一些行政效率。 　　或者从阴谋论的角度来揣测，斐真上院和下院其实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在相互配合着演一出“双簧”。 　　下院议员反映国内民意，喊打喊杀，咄咄逼人，营造出立刻就要掀桌子开战的气氛。 　　上院议员则扮演理性、客观、公正的角色，拖延开战议案的同时也向帝国当局做出暗示：如果你们还不肯在谈判中做出让步，我们这边的激进主张可就压制不住了。 　　另一方面，斐真迟迟没有采取军事行动，可能与海蓝人的立场有关。 　　斐真与海蓝，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相隔甚远，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天然存在结盟的基础。 　　事实上，这两个国家也的确结成了一个旨在瓜分帝国在新大陆殖民地的同盟。 　　斐真人对米德加德怀有领土野心，海蓝人则渴望夺取亚尔夫海姆的丰饶沃土——这可比气候干燥、土地贫瘠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更适合殖民定居。 　　斐真人迟迟没有进军米德加德，大概是想观望一下海蓝人在南方的作战进展是否顺利，能否吸引亚珊帝国向亚尔夫海姆地区派兵增援。 第1461章 南方烽火（Ⅱ） 　　如果帝国当局真的出兵增援亚尔夫海姆，那就没有多少余力再为米德加德地区提供军事援助了，得益于海蓝人在南方的牵制，狡猾的斐真人将会得到一个进军米德加德的最佳时机。 　　从这个角度逆推回去，乔安不难设想，如果路易·朱蒙维尔将军在南方的作战受阻，没有起到牵制作用，那么斐真人也未必真敢出兵入侵米德加德。 　　无论是为米德加德着想，还是为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考虑，乔安都希望朱蒙维尔兵团在南方吃败仗，丢盔弃甲的逃回穆斯贝尔海姆，使新大陆南北两地的民众都得以摆脱刀兵之灾。 　　乔安关注报纸上对南方战况的跟踪报道，就是期待看到朱蒙维尔兵团吃败仗的好消息。 　　可惜事与愿违。 　　1622年一月初，亚尔夫海姆驻军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率领部队南下阻击朱蒙维尔兵团，双方于黄铜山区爆发了一场激战。 　　根据前线传来的报道，此战盖茨将军身先士卒，指挥若定，成功阻止了海蓝人的进军势头。 　　持续一周的战斗结束后，敌我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人员伤亡，战况也陷入僵持状态。 　　然而在1月6日的一场战斗中，盖茨将军不幸身负重伤，连夜被送回莱顿港接受急救。前线的指挥权，移交给盖茨将军的副手，骑兵中校乔治·瓦萨。 　　或许是因为总司令的意外负伤使麾下官兵士气受到打击。在两天后爆发的一场战斗中，亚尔夫海姆兵团吃了败仗，被迫放弃阵地。 　　瓦萨中校率领这支败军一路向北撤退，朱蒙维尔将军则率部追击。 　　从一月上旬到下旬，双方又接连爆发了五场战斗，全都以瓦萨兵团的败北告终，战线由黄铜山口转移到德林河谷，瓦萨中校麾下的部队除了逃跑逃得飞快，很难找到什么亮点。 　　《米德加德论坛报》派驻南方的战地记者，多少还要顾及一些同胞情分，在发回来的战报中，千方百计为瓦萨中校的失败做辩护。 　　比如从客观上来讲，亚尔夫海姆兵团的正规军数量很少，七成以上是民兵，无论兵员数量还是素质，都远不如海蓝正规军与豺狼人组成的联军。 　　比如瓦萨中校虽然接连吃了败仗，但是这位中校先生有两个神奇的特长。 　　其一是在军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信，镇得住场面，就算是打败仗，也不会出现崩溃的局面，部队总是能够很有秩序的撤退下来，迅速重新集结，伤亡数字也不大。 　　只要有瓦萨中校坐镇指挥，部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就不会因连番失败而受到严重削弱。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瓦萨中校虽然无法战胜过于强大的对手，但是输得并不难看，而且还保留着反败为胜的资本。 　　瓦萨中校的第二个特长，就是无与伦比的勇猛和好运。这位指挥官先生，总是站在战场的最前线，身先士卒奋力搏杀，极大鼓舞了前线官兵的士气。 　　然而盖茨将军遭受的厄运，并没有在瓦萨中校身上重演。中校先生仿佛有神灵护体，骑着白马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历经数场激战，吃了不少败仗，可是他身上连一条伤疤都没有，敌人的箭矢和刀剑，仿佛一碰见他就会自动拐弯似的…… 　　乔安看过这些关于南方战事的报道过后，唯一可堪告慰的，就是瓦萨中校的运气还是那么好，无论战况多么惨烈，付出多么大的伤亡，至少他本人一如既往的毫发无伤。 　　可惜，瓦萨中校的这两条优点，与他的败绩相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在学校里，特别是“骷髅社”的聚会中，年轻气盛的学生们才不管瓦萨中校的处境有多艰难，讥诮地称他为“常败将军”。 　　再加上乔治·瓦萨曾下令屠杀海蓝外交使团，还签署了一份很不名誉的投降书，更使他成为年轻人嘲弄的笑柄。 　　阿诺德·拉瓦尔甚至与社团成员拿可怜的瓦萨中校打赌，赌瓦萨兵团能否在下一场战斗中获得胜利？ 　　乔安与瓦萨中校有着深厚的私人交情，一直把中校先生视为自己的兄长，对阿诺德他们公开贬低瓦萨中校的言行很是不爽，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在赌桌上压瓦萨中校接下来还会继续吃败仗，胜率会比较高。 　　在打败仗这件事上，瓦萨中校真的很少令人失望。 　　回想起来，乔安清楚记得一年前在黄铜山口爆发的那场攻防战，瓦萨中校的对手就是朱蒙维尔将军，结果也是吃了败仗，最终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如今仿佛历史重演，瓦萨中校又一次遇见他的克星路易·朱蒙维尔，又一次连连败北，陷入艰难困境。 　　到了一月下旬，北方的舆论界渐渐对瓦萨中校失去耐心。 　　他们已经不再关心瓦萨中校为何总是吃败仗，转而讨论这么一位擅长打败仗的将军，为何还能待在亚尔夫海姆兵团指挥官的位置上，难道赋闲在家培育骡子，不是更适合这位中校先生的工作岗位？ 　　事实上，不光米德加德人有这样的想法，远在陨星洋对岸的帝国内阁和皇帝陛下，也对亚尔夫海姆地区糜烂的战局感到忧心。 　　神圣亚珊帝国，历来有两大盛产谷物的“粮仓”，其一是远东行省，其二就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 　　如今远东行省已经独立建国，脱离帝国的掌控，国内的粮食市场，变得更加依赖殖民地输入的谷物。 　　假如亚尔夫海姆沦陷于海蓝人之手，帝国本土难免出现粮食危机，不知有多少人将因此忍饥挨饿，甚至有可能因此导致社会动荡。 　　如果只考虑帝国本土的利益，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重要性甚至还要超过米德加德。帝国当局可以漠视斐真人对米德加德殖民地“干打雷不下雨”的恫吓，却无法坐视朱蒙维尔兵团在亚尔夫海姆高歌猛进。 　　1622年2月4日，帝国老将爱德华·布莱德将军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率领一支部队乘军舰抵达莱顿港，随即从瓦萨中校手中接管亚尔夫海姆兵团的指挥权，全权负责南方战事。 第1462章 重返故乡 　　布莱德将军带来的援兵并不多，只有一个近卫骑兵营。 　　帝国当局看重的是布莱德将军光鲜的履历和丰富的战场指挥经验，认为启用这位老将取代年轻的瓦萨中校，足以对抗狡猾的路易·朱蒙维尔。 　　乔安在报上看到亚尔夫海姆兵团指挥权易手的消息，尽管心里颇有些失落，为瓦萨中校感到难过，却也对这次人事调整抱以期待，盼望经验老道的布莱德将军，能够在瓦萨中校的辅佐下，打败气焰嚣张的路易·朱蒙维尔。 　　然而这一次，他等到的消息不仅仅是失望，简直近乎绝望！ 　　1622年2月27日，《米德加德论坛报》头版头条，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 　　就在一周前，亚尔夫海姆兵团于德林河谷遭遇海蓝入侵者伏击，血战过后几乎全军覆没。 　　帝国当局寄以厚望的爱德华·布莱德将军，于此役不幸殉职。 　　布莱德将军临终前将自己的绶带赠给副手瓦萨中校，任命他为代理指挥官，率领残部突破重围，撤往德林镇。 　　重新接管部队指挥权的乔治·瓦萨，于昨日被亚尔夫海姆总督诺福克爵士授予上校军衔，奉命驻守德林镇，紧急征召当地民兵，试图重整军队，抵抗沿河北上的朱蒙维尔兵团。 　　在报道的末尾，随军战地记者以优美而忧伤的笔触描述道： 　　“德林镇北边有一片荒废的果林，冬日黄昏，沿着林间小径登上山岗，回首南望，视线越过冰封的德林河，不用望远镜就能看清河岸对面敌军营地上空飘荡的炊烟。” 　　布莱德将军遭遇惨败的消息，在米德加德城造成的轰动和恐慌，丝毫不亚于在莱顿港。 　　由于与南方前线相隔千里，人们只能从新闻报道上了解战况之惨烈，很自然地夸大了这场危机的烈度。 　　多数人悲观地认为这场战败给亚尔夫海姆的军事力量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莱顿港的殖民政府已经被海蓝人塞进棺材，只差最后钉上棺材板了。 　　既然朱蒙维尔兵团已经在南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可想而知，这将促使斐真人放弃观望，下定出兵米德加德的决心。 　　如今米德加德人无法再指望来自南方同胞的支援，不得不独自面对随时可能出现在维穆尔河上游的斐真铁骑，或者出现在海平线上的斐真舰队。 　　布拉德将军的惨败，使得大学校园内的舆论风向也发生改变。 　　包括阿诺德在内，现在很少有人会公开嘲笑瓦萨中校——不，如今这位指挥官先生已经被提拔为上校。 　　先有盖茨将军身负重伤，后有布莱德将军战死沙场，可见人们之前对瓦萨中校的批评太过偏颇。 　　这位中校先生之所以连吃败仗，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和他的部队太弱，而是他们的敌人——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统率的海蓝人与豺狼人联合兵团——太过强大。 　　面对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强敌，瓦萨上校能够维持一个且战且退、败而不乱的局面，就很不容易了。 　　人们对瓦萨上校评价的好转，令乔安颇感欣慰，但是一想到朱蒙维尔兵团就驻扎在自己的故乡附近，随时有可能横穿结冰的河面，对德林镇发动攻势，就禁不住忧心如焚。 　　乔安在故乡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但那毕竟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总不能坐视故乡遭受海蓝侵略者的铁蹄蹂躏，况且敌人当中还有残忍嗜血的豺狼人。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然而乔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丢开手中报纸，立刻跑到莫里亚蒂实验室，向导师表明回乡探望的打算。 　　莫里亚蒂教授向来通情达理，不仅给他假期，还主动提出一个约定。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的学生，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必须是给我发信报平安，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也要随时通知我。” 　　“直到你回来之前，我会持续关注南方战事，如果你遇到麻烦，或者我认为你遇到了麻烦，我的孩子，咱们在德林镇再见。” 　　“导师，您该不会也打算参与南方的战争吧？”乔安愕然望着教授先生。 　　“这可说不准，如果你的返乡之旅一帆风顺，我才懒得自讨麻烦，可要是不那么顺利……”莫里亚蒂教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天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乔安感动地鼻子发酸，同时也暗自下定决心，除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把导师卷入这场风波。 　　离开导师的实验室，乔安路过图书馆，稍作迟疑过后，转身走进图书馆大门。 　　这趟返乡之旅，可不只是为了探望亲朋好友，乔安已经做好接受战火考验的心理准备。 　　既然准备参军作战，他很自然地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当前掌握的法术，大多数只适合小团队冒险或者科研实验，在数千人交锋的辽阔战场上，作用就要大打折扣。 　　启程之前，不妨花点时间，去图书馆抄录几张适合在战场上使用的法术卷轴，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想着，乔安走到查询馆藏法术卷轴的魔导镜面跟前，经过一番比对筛选，挑出六支法术卷轴。 　　这六支卷轴全都是4环法术，乔安支付了24个学分，捧着一堆卷轴回到阅览室，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摊开法术书，拧开钢笔，埋头抄录起来。 　　乔安挑选的第一个法术，是隶属于防护学派的“侦测探知”。 　　这个法术是3环“回避侦测”的增强版，施法后以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半径40尺、伴随自身移动的隐形防护罩。 　　处在防护罩内的生物，包括施法者自己，如果遭到某些预言系法术的窥视，比如“高等内视术”、“鹰眼术”、“探知术”或者“秘法眼”之类，就会自动发出警报。 　　如果施法者的法力比偷窥者更强，还可以利用“侦测探知”进行反侦查，得知偷窥者的身份以及当前所处的位置。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专门用来反间谍的法术。 第1463章 战争法术 　　乔安在以往的冒险或者战斗中，经常使用“高等内视术”、“鹰眼术”、“探知术”这样的侦查法术搜集情报，摸清敌人底细过后，才好针对性的制定战术。 　　正是因为他深刻了解战前侦查的重要性，才有必要严加防范敌人也对己方玩这一手，“侦测探知”的价值就在于此。 　　4环“侦测探知”，相比低阶版的“回避侦测”，除了功能更为强大，还有一个乔安最看重的好处，就是法术的持续时间特别长。 　　施法过后生成的反侦查护罩，可以持续存在二十四小时之久。 　　也就是说，乔安早上起床过后加持这个法术，接下来一整天都不用担心被人暗中窥视。 　　乔安抄录的第二个法术，同样属于防护学派，名为“避险护罩”。 　　这个法术的构型很像“弹力法球”，施法过后也是生成一圈球形力场护罩，几乎能抵挡一切外来攻击。 　　“避险护罩”与“弹力法球”的差别主要有四点。 　　首先是只能对施法者自身加持，其次是持续的时间很短，6秒过后，力场护罩就会自行瓦解。 　　除了这两点不如“弹力法球”的地方，“避险护罩”相比“弹力法球”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优势——不需要施法素材，而且自动瞬发！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哪怕敌人的刀锋已经捅到了你的胸口，只要在脑海中闪出“避险护罩”的启动咒文，法术立刻生效，自动张开防护罩，将敌人的刀子弹开，至少蒙在接下来六秒内，保你平安无事。 　　“避险护罩”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免除了施法素材和繁琐的施法准备环节，紧急时刻可以用来保命，这一点在随时有可能遭遇意外袭击的战场上尤其实用。 　　在战场上，“火球术”这类大范围杀伤性魔法诚然霸道，但是在更多时候，首先需要考虑的是保护自身以及身边的战友，然后是控制敌人的行动，再次才轮到杀伤敌人。 　　除了两个防护法术，乔安接下来抄录的四个法术，全都是以控制为主，兼顾杀敌。 　　乔安之前学过不少惑控法术，但是这类法术大多有美中不足之处，要么控制力度较弱，持续时间短暂，要么只对单个敌人有效。 　　少数像“七彩喷射”和“睡眠术”这样控制力度比较强，还对群体目标有效的法术，魔力能级又太低，控制地精什么的还行，面对霜巨人之类生命力级别更高的生物就无能为力了。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4环“困惑术”，在“控制力度”、“控制时限”和“控制范围”这三方面的表现都还不错。 　　施法过后，乔安可以在200尺内指定一点，周边15尺半径内的全体生物都将陷入精神混乱的“困惑”状态，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接下来要干什么？ 　　陷入“困惑”的生物，好比重度“选择困难症”患者，无法独自决定任何事，哪怕面对手持利刃的敌人，也拿不定主意是该战斗还是躲避。 　　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敌人，反应迟钝，无所适从，战斗力显然会大打折扣。 　　“困惑术”持续的时间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可以使意志不够坚定的敌人持续“困惑”一分钟。 　　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在短兵相接的战场上，却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3环“刺坑术”的升级版，4环“酸液坑”。 　　这个法术制造出来的陷阱更大也更深，坑底充满强酸，坠入其中的生物，周身持续遭受酸蚀伤害，直到被腐蚀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乔安抄录的第五个法术，名为“沸油术”，从名字就看得出来，是2环“燃油术”的威力加强版。 　　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油脂，并非如“油腻术”或者“燃油术”那样，出现在敌人脚下，而是如同暴雨一般，由敌人的头顶倾盆洒落下来。 　　沸腾的热油会对指定地点20尺半径内的敌人造成高达10个能级的灼伤，淋洒沸油的地面变得滑腻且易燃，一点火星就能引燃，之后造成的灼烧伤害与“燃油术”相仿。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名为“火焰之雨”，还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做“高等烟火术”。 　　这个法术与2环“烟火术”一样需要指定某个火源作为施法目标，被魔力引爆的火源向四周猛烈喷发雨点般的烈焰，对周边60尺半径内的所有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灼伤，点燃所有易燃物品，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光辐射。 　　处于火源周边120尺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没有及时闭眼，双目将在强光的刺激下暂时失明。 　　被“火焰之雨”引爆的火源，如果是篝火或者火把之类的自然火源，在法术完成的刹那就会自动熄灭，魔法创造出的火源同样可以用来引爆这个法术，而且不会熄灭。 　　乔安以往用来配合“烟火术”的火源，比如“炽焰法球”和“火球术”，还有1阶心灵异能“控火术”，同样可以配合“火焰之雨”。 　　除此之外，“火焰之雨”还有一个不太常用的特殊功能，就是将“火元素”或者“火巨人”这类火系亚种生物作为火源引爆，可以给对方强制造成高达15个能级的伤害，魔法抗力或者别的什么防护效果，都无法豁免这种强制伤害。 　　乔安抄录完了卷轴，合上法术书，沉思默想了许久，在心里打好腹稿，鼓起勇气，给一整年不曾联系过的乔治·瓦萨，发出一封魔法短信。 　　在这封信里，乔安除了简单的问候，还表达了对故乡战乱的担心，并且告知瓦萨上校，自己打算使用“传送卷轴”尽快返回德林镇，参加抵抗海蓝入侵者的斗争，希望能给他的部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等候了大约十分钟，桌面上方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乔安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握住光球，读取瓦萨上校的回信。 第1464章 返乡之旅 　　瓦萨上校对乔安的回归非常感动，还在信中向他如实描述了如今德林镇以及周边地区的情况。 　　“乔安，还记得冷血沼泽中的蜥蜴人部落吗？我很庆幸当初曾经接受你的求援，出兵协助维斯夺回被叛徒篡夺的族长地位，这桩义举如今收到了回报。” 　　“维斯族长得知我军战败，后面还有朱蒙维尔的部队追击，当即率领族中勇士赶来支援，多亏这支友军的及时解救，我们才免于被海蓝侵略者及其豺狼人爪牙一网打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撤回德林镇。” 　　“撤回德林镇的部队，虽说伤亡惨重，好在得到乡亲们的细心照料，最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 　　“除了冷血部落蜥蜴人勇士们的协助，马格尼和康蒂兄妹也带领五百名阿萨猎骑由波瓦坦村赶到德林镇，与我军并肩作战！再加上德林镇的民兵治安团，我军当前的状况还不错，依托镇上坚固的防御工事，足以击退入侵者。” 　　“连番交手下来，我发现朱蒙维尔将军用兵谨慎，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草率进攻的。” 　　“驻扎在河对岸的敌军这两天没什么异常动静，似乎在等待援军。” 　　“至少在他们的援军赶到之前，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 　　“乔安，我们大家都期盼你回来，但是从米德加德到德林镇，行程超过千里，你至少需要花费两张传送卷轴才能完成这趟返乡之旅。” 　　“依我看，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浪费，施法变成鹰人，从米德加德城一路飞回德林镇也花不了两天工夫，留着宝贵的传送卷轴，万一将来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再使用为好。 　　读过瓦萨中校的回信，乔安心里踏实多了。 　　驻守德林镇的瓦萨兵团，得到当地民兵、蜥蜴人部落以及阿萨猎骑的援助，总兵力不逊于朱蒙维尔兵团，再加上防守一方总是更占优势，敌我双方的相持局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打破。 　　转念之间，乔安又想到瓦萨上校透露的一个细节，朱蒙维尔将军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攻坚的难度，似乎正在等待己方后续增援。 　　那么赶来增援海蓝入侵者的会是谁呢？ 　　乔安脑海中不由闪过火巨人的魁伟身影。 　　如果赶来增援朱蒙维尔兵团的是火巨人佣兵团，德林镇就真的危险了！ 　　如此一想，乔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尽管瓦萨上校建议他不要浪费传送卷轴，可他还是觉得事不宜迟，还是尽快传送过去为好。 　　最起码他可以先传送到亚尔夫海姆大丛林，然后再用飞行完成剩余的一小段旅途，这样他就能在一天之内完成横跨南北的旅行，而且可以省下一支传送卷轴。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匆匆返回公寓，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锡安姐弟上周就跟着海拉尔跑到自由港度假去了，开学后才回来，乔安只得把露比留在公寓，托付房东安德森太太照顾。 　　无奈这小丫头太会撒娇，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坚持要跟随他一起返回故乡探望亲友。 　　乔安告诉她此行风险太大，如今德林镇已经变成了战火纷飞的前线，到家以后，立刻就要投入艰苦的战斗，负伤乃至牺牲都是寻常事，可没有时间陪她游山玩水。 　　听他这么一说，“红宝石小姐”眼圈儿泛红，哽噎着反问道：“乔安哥哥，难道在你心里，露比我，就那么不懂事吗？” 　　“我跟你回家，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更不用你分心照顾。” 　　“露比我，不但能照顾好自己，说不定还能帮你对付来自穆斯贝尔大沙漠的强盗呢！” 　　听了小萝莉的心声，乔安既感动又为难，纠结许久过后，终于下定决心，带上露比一同返乡。 　　正如露比所说，以她的实力，就算是上了战场也有自保能力，倒也不用自己太过操心。 　　露比见他松了口风，立刻破涕为笑，欢呼着跳了起来。 　　乔安赶紧打“预防针”，板起脸强调不许任性胡闹。 　　露比满口保证乖乖听他的话，一溜烟钻进隔壁卧室，打开衣柜，挑了十多套漂亮衣裙塞进储物袋，然后又把大包小包的零食装了进去…… 　　等她收拾妥当，乔安下楼跟房东太太打过招呼，又跟“球球”老爷握爪道别，过后展开魔法卷轴，带着露比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 　　…… 　　在新大陆的地图上先找到米德加德城和德林镇，然后在两地之间画一条笔直的线段，按照地图的比例尺不难算出，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约有1200里。 　　乔安在学校图书馆购买的“传送术”卷轴，最大传送距离只有1000里，无法将他和露比直接传送到德林镇，极限传送距离的落点，位于莱顿港西南方亚尔夫大丛林中部。 　　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钟，隆冬时节的大森林显得格外寂静，冬日阳光透过针叶与光秃秃的枝杈，照亮林间积雪。 　　远离尘嚣的丛林深处，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光幕当中隐约浮现一位少年法师的身影。 　　乔安走出传送阵，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每逢乔安施展传送法术，露比总会习惯性的变成血蚊形态，钻进法袍兜帽里躲起来，今次也不例外。 　　感觉到传送完成，露比从乔安身后的兜帽中探头出来，朝四周望了望，目光所及尽是树木与积雪，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天气还特别冷。 　　露比在血蚊形态下特别怕冷，在寒风中抖了抖翅膀，赶紧又缩回温暖避风的兜帽当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惬意地打起盹来。 　　深深吸入一口冬日林间冷冽清新的空气，乔安感到精神抖擞，摸了摸储物袋，取出“导航罗盘”，生成周边30里范围内的地图。 　　观察了一下地图，乔安意外的发现，自己此刻所在的传送落点，与“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隐居的“妖精泉”，相距只有不到20里的路程。 第1465章 妖精骑士 　　乔安回想上次与席德·莉雅楠见面，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了，难得有机会路过“妖精泉”，他决定顺道去拜访一下这位老朋友。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使了个“神话变身术”，将自身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翅腾空而起。 　　乔安朝着“妖精泉”所在的正南方，飞出大约十里，无意间看到下方林间飘浮着一片星星点点的橘红色光斑，不由微微一怔。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些发光斑点，应该是“小妖精”们飞行时留下的轨迹。 　　居住在这片林区的小妖精，大多是“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治下的臣民。 　　这些聪慧美丽而又心地善良的小家伙，通常情况下会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如同一盏温暖的提灯，引导旅人穿过密林，避免迷失方向。 　　小妖精们只有在遭遇危险或者紧急状态下，才会发出较为刺眼的橘红色光芒——对她们而言，这种光芒既是警报，同时也是求救信号。 　　如果有其它小妖精看到同类发出这样的光芒，立刻就会意识到对方遇到麻烦了，急需援助。 　　乔安撑开宽大的羽翼，悬浮在树梢上方，继续观察林间的动静。 　　那些闪烁不定的橘红色妖精之光，正在集群朝树林的东侧移动。 　　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零散的光斑，正朝大部队所在的方位汇集过来，想必是栖息在林间的其他小妖精，看到同类发出的求援光芒，相继赶来提供帮助，最终全都汇入大部队，宛如一条在林间流淌的发光小溪。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小妖精，究竟是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略一思索，他收拢羽翼，降落在一片林间空地当中，恰好挡住妖精们的去路。 　　前方突然出现一头半鹰半人的怪物，小妖精们吓得骚动起来，相继发出稚嫩清脆的惊呼。 　　短暂的惊慌过后，这些身高不足一尺的小家伙们鼓起勇气，警惕地注视着乔安，有的拔出佩在腰间的绣花针，有的扬起白嫩秀气的小手，做好施放“七彩喷射”的准备。 　　“请不要害怕，我是莉雅楠女士的朋友。” 　　出声安抚小妖精们的同时，乔安变回人类形态。 　　“哇？！法师老爷，原来是您！” 　　为首的小妖精，身着坚果壳雕琢而成的胸甲，手持寒铁锻造的大号钢针，并以顶针充当束发箍，打扮得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第一个认出乔安来，满脸惊喜地飞到他跟前。 　　“维达大人！您还记得我吗？”妖精骑士兴奋地问。 　　“当然记得，你叫娜娜，是莉雅楠身边的小骑士。”乔安忍笑回答。 　　“哇噢！太好了！太好了！维达先生还认得娜娜，好开心啊！”妖精骑士高兴得围着乔安团团飞舞。 　　“娜娜，先别激动，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和你的这些小姐妹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噢！维达大人！我们要去营救被‘光明潜伏者’绑架的姐妹！”娜娜急切地说，“我们得赶紧走了，再迟恐怕就来不及救人了！” 　　“别慌，娜娜，你先告诉我被绑架的小妖精们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我可以施法传送过去，或者变成鹰人带你们飞过去，这样比你们自己飞得更快，可以大大节省时间。”乔安沉声说。 　　“哇啊！维达大人要帮我们救人？这实在是太好了！那群邪恶的光之妖精这下全都死定了！” 　　娜娜兴奋过后想起乔安的问题，连忙言归正题。 　　“维达大人，您还记得从前住在大蛇瀑布的那个‘蛇龙女’吗？” 　　“当然记得，不过那个魔女两年前就被我和莉雅楠联手杀死了，总不至于又起死回生了吧？” 　　乔安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蛇龙女不光是被他和莉雅楠联手击杀，就连尸体都被莉雅楠开膛剖腹，挖出一颗尚未孵化的蛇龙女卵，搭配草药熬成一锅粥，两人分而食之。这要是还能复活，也未免太夸张了。 　　“维达大人！蛇龙女是死了不假，可是她留下的地盘，也就是‘大蛇瀑布’，后来又被一群比毒蛇更可怕的怪物占据了！” 　　“这群怪物都是具有生命的食肉植物，能够从土壤中抽出根须，像蛇一样贴地爬行，但是它们平时很少移动，看上去像一丛丛灌木，甚至还能结出一串串气味芳香的浆果，其实这只是它们的伪装。” 　　“如果有鸟儿或者野兽被它们结出的浆果诱惑，靠近过去啃食，就会落入陷阱，被突然冒出来的蔓藤死死缠住。” 　　“这些杀人蔓藤布满坚硬且锋利的空心荆刺，扎破猎物皮肉，就会深深钻进体内，疯狂吮吸鲜血，直到把猎物的血液吸干。” 　　听了娜娜的描述，乔安立刻回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超自然植物分卷当中，看到过与她的描述完全相符的一种活化植物。 　　“娜娜，你说的那种怪物，是不是叫‘杀手藤’？” 　　“没错！”小妖精骑士用力点头，“莉雅楠殿下也是这么称呼那些食肉蔓藤的！” 　　“大蛇瀑布与妖精泉相隔不远，莉雅楠作为这片森林的守护者，按理说应该出手清除过度繁殖的‘杀手藤’，以免当地生态遭到破坏。” 　　“莉雅楠殿下的确想这样做，可惜霸占大蛇瀑布的不光有杀手藤，还有它们的首领，一个半人半植物的魔女，比蛇龙女更邪恶也更强大的魔女，名叫爱劳娜，自称什么‘花中夫人’！” 　　娜娜绷着俏脸，神色分外凝重。 　　“‘花中夫人’爱劳娜？”乔安皱了皱眉，他对这片丛林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之前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爱劳娜，长得很奇葩，当她隐藏真身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当花苞绽开，就会有一条人形花蕊自花苞中伸展出来，模样宛如一位赤裸上身、肤色碧绿的精灵少女——这就是‘花中夫人’爱劳娜的真身！” 第1466章 丛林危机 　　娜娜绘声绘色的讲解，立刻勾起乔安的回忆。 　　两年前的那个春天，乔安离开故乡德林镇，横穿亚尔夫大森林，独自前往莱顿港求学。 　　旅行期间，他遭遇了很多怪物，其中最诡异的一个，就是娜娜刚才描述的那种半人半花的女妖。 　　乔安当时并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更不知道它的名字叫“爱劳娜”，直到刚才听了娜娜的讲述，才把记忆中的女妖与此人对应起来。 　　“爱劳娜的实力，不在莉雅楠殿下之下，再加上她身边总是簇拥着一大群杀手藤，莉雅楠殿下没有把握对付这些邪恶的植物，不过话说回来，爱劳娜一党也不敢招惹莉雅楠殿下！ 　　“大蛇瀑布与我们妖精泉就这样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直到一个月前，这种局面才被打破。” 　　乔安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妖精骑士的小脸浮上一抹阴霾，接着讲述近来丛林中发生的变故。 　　“不久前，一个自称‘绿王’的神秘男人来到这片丛林，先后拜访了莉雅楠殿下和花中夫人。” 　　“这个绿王，看起来像是一位男性精灵游侠，但是他的模样又不像是寻常的精灵，头发如同纤细的蔓藤，皮肤就像脆绿的树皮，类似这样的植物特征在他身上随处可见，仿佛树木与精灵的融合体。” 　　“绿王身边还跟着一头凶暴虎，这头猛虎的身上同样有植物特征。” 　　“绿王自称来自北方遥远的‘铁森林’，是什么‘原始教团’的长老级人物，奉他们的教宗安格尔波达之命，前来亚尔夫海姆执行公务。” 　　“原始教团……” 　　听到这个词，乔安的心脏不由猛烈抽搐了一下，几乎被淡忘的恐惧，再一次由他的魂灵深处复苏。 　　“娜娜，绿王来到亚尔夫海姆，有什么目的？”乔安忍不住追问，心头产生不祥的预感。 　　“那个男人说，他来到南方有两项使命，首先是联络正在黄铜山区作战的海蓝兵团，代表原始教团与海蓝人结盟，帮助海蓝兵团入侵亚尔夫海姆，夺取这片丰饶的土地。” 　　“绿王来到妖精泉之前，已经会晤过海蓝兵团的指挥官，一个叫什么路易的将军，接下来他就要联络大森林中的各方非人类势力，拉拢各大势力加入原始教团，给海蓝兵团带路，提供情报，协助他们夺取丛林周边的人类城镇。” 　　“除了这项使命，绿王还向莉雅楠殿下透露，他这次南方之旅，还要寻找一个名叫伊达尔的男人。” 　　“伊达尔也是他们原始教团的信徒，两年前来亚尔夫海姆执行任务，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失去联系，下落不明。” 　　“绿王向莉雅楠殿下打听，是否知道‘牧虫人’伊达尔如今的下落，是死是活，然而我们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人，当然也无法为他提供什么情报。”娜娜耸肩摊手。 　　乔安听得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年来，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从他亲手杀死伊达尔那一天，就在担心“原始教团”不会善罢甘休，还将继续追查“神之泪”的下落。 　　从娜娜透露的消息来看，那个自称“绿王”的家伙，显然就是伊达尔的后继者。 　　伊达尔不过是原始教团的一个“执事”而已，绿王却自称“长老”，地位比伊达尔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实力显然也要强出一大截，对自己的威胁也更大。 　　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心头的不安，乔安问娜娜：“莉雅楠有没有接受原始教团的拉拢？” 　　“当然没有！否则地话，我们如今也不会陷入困境！”娜娜叹了口气，接着说，“维达大人也知道，我们殿下向来不喜纷争，只想在林中平静度日，所以当面回绝了绿王的拉拢。” 　　“那个男人明面上没说什么，却在背后使坏，转头就去拉拢爱劳娜一党。” 　　“爱劳娜早就想扩张地盘，现在有机会攀上原始教团的高枝，得到一个强大的靠山，当然不会错过。” 　　“绿王收服爱劳娜一党过后，就怂恿花中夫人向我们妖精泉开战。” 　　“爱劳娜早有这个心思，但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付我们，就向绿王求助。” 　　“绿王似乎不屑于亲自出手，就施法从‘妖精荒野’唤来一群光明潜伏者，吩咐这群邪恶妖精协助爱劳娜对付我们妖精泉，在那之后，绿王就带着他的猛虎伙伴离开了。” 　　“绿王留下的光明潜伏者，最初数量很少，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然而这群邪恶的妖精拥有一项神奇的能力，可以联合起来建立一座祭坛，从‘妖精荒野’呼唤来更多同伴。” 　　“想要实行这种呼唤仪式，必须杀死大量活物举行血祭，杀害善良的妖精举行血祭，效果比起拿其他牺牲品祭祀更好！” 　　“为了召集更多同伴，近来光明潜伏者频频暗中绑架小妖精，把我们的姐妹秘密关押在大蛇瀑布，每天正午时分就把可怜的小妖精们送上祭坛，残忍杀害，用我们姐妹的魂灵作为祭品，唤来更多邪恶的光之妖精！” 　　说到这里，娜娜禁不住满面愤慨。 　　“这段时间我们发现经常有姐妹失踪，就展开调查，花了好大力气才查明真相！” 　　“现在我们打算前往大蛇瀑布，阻止光明潜伏者举行血腥的祭祀，营救被绑架的姐妹们！” 　　乔安皱起眉头，摇头道：“娜娜，你们太冒失了！别忘了，大蛇瀑布不仅有光明潜伏者，还有爱劳娜和大群杀手藤，就凭你们这群小妖精如何对付得了？你们发起这次营救行动之前，有没有请示过莉雅楠？” 　　他怀疑娜娜事先根本没有通知莉雅楠，刚一查明小妖精被绑架的真相，就心急火燎地带着姐妹们去救人，然而娜娜接下来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们当然请示过莉雅楠殿下！”娜娜正色强调，“事实上，我们这次的营救行动，就是在执行莉雅楠殿下制定的作战计划！” 第1467章 光明潜伏者（Ⅰ） 　　“等我们赶到大蛇瀑布附近，先找一片林子隐藏起来，然后由我亲自潜入瀑布所在的山谷，侦查怪物们的动静，找到姐妹们被关押的牢房，然后就给莉雅楠殿下发信。” 　　“莉雅楠殿下收到消息，就会率领精灵卫队从另一个方向进攻大蛇瀑布，把爱劳娜及其身边的怪物们全都吸引过去。” 　　“我和姐妹们乘虚而入，救出被绑架的小妖精，破坏光明潜伏者的召唤祭坛，然后配合莉雅楠殿下的部队，从两个方向夹击爱劳娜一党，争取将这伙恶势力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娜娜摸了摸挂在腰带上的小香囊——实际上是储物袋，从中取出一瓶药水和一支法术卷轴，暂时给乔安看。 　　不用她介绍，乔安就辨识出来，那是一瓶“隐形药水”和一支“风讯术”卷轴。 　　服用隐形药水过后，娜娜就可以完全掩饰自身发出的光芒，悄悄潜入大蛇瀑布，完成侦察使命过后，再用那支卷轴给莉雅楠发信。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还算周密的作战计划。 　　在乔安看来，整个计划风险最大的部分，就是娜娜承担的潜入侦查任务。 　　不过既然自己适逢其会，决定插手管这件事，这个风险也就不用娜娜来承担了。 　　乔安掏出“导航罗盘”看了看，对娜娜说：“从这里到大蛇瀑布，直线距离不到5里，等下我用‘铁处女’把你们全都装起来，然后变成鹰人，带着你们从高空飞过去，不出十分钟就能赶到大蛇瀑布。” 　　“维达大人，‘铁处女’是什么，可以装很多小妖精吗？”娜娜好奇的问。 　　乔安懒得解释，就把“铁处女”取了出来，组合成盾塔模式，然后把其中一块水晶钢板的卡簧松开，留出一圈缝隙，以便通风换气，免得小妖精们挤在塔内感到窒息。 　　“唔……这个透明的水晶大罩子，倒是真能把我和姐妹们——总共41只小妖精——全都装进去，不过维达大人啊，我可不想挤在这里面，感觉就像石榴中的一颗籽，太憋屈了！” 　　娜娜嫌弃地瞅了“铁处女”一眼，随即拍打透明翅膀，飞上乔安肩头，熟练地掀开斗篷兜帽，就要埋头钻进去。 　　恰在此时，兜帽里突然冒出一只红色大蚊子，双方目光对视的刹那，都被吓得哇哇（嘤嘤）大叫！ 　　“你你你这只大蚊子，究竟是什么怪物？藏在维达大人的兜帽里，准是没安好心，是不是想偷偷吸维达大人的血！” 　　娜娜飞快地拔出佩剑，针尖指向对方，眼中满是警惕。 　　“呵呵呵……”露比以“腹语术”发出一阵冷笑，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苍蝇，有什么资格对本小姐指手画脚？” 　　“我才不是苍蝇！”娜娜气得小脸涨红，眼中冒火，“我叫娜娜！乃是莉雅楠殿下亲自授予封号的妖精骑士！你竟敢侮辱我，我要求跟你决斗！” 　　“哈！小家伙，你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儿骑士风范呢！可惜你太弱了，露比我，不屑欺负你。” 　　“哇！区区一只臭蚊子，竟然如此嚣张，真是大言不惭！” 　　乔安见这两个小家伙吵得不可开交，无奈的摇了摇头。 　　“娜娜，你最好别惹露比，露比，你也不要欺负娜娜。” 　　“噢？维达大人，原来你认得这只大蚊子啊！”娜娜收起佩剑，神色复杂地望过来，“这只大蚊子，该不会是您养的魔宠吧？可恶！如果您需要魔宠，又何必非得养一只蚊子……还不如养娜娜我呢！” 　　Emmm～小妖精的确可以成为奥术施法者的魔宠，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喂！名叫娜娜的小妖精，你在胡扯些什么呀？露比我，当然不是乔安哥哥的魔宠，不过就凭你这点本事，根本不够格给乔安哥哥当魔宠，还是趁早别做美梦了！” 　　露比望向娜娜的复眼，闪出一抹轻蔑的神色。 　　娜娜被她气得又把佩剑拔了出来。 　　“呸！别以为人家长得可爱就好欺负，我可是堂堂的7级奥法骑士！” 　　“呦呵～7级奥法骑士啊，好了不起啊！”露比抖了抖触须，若无其事的说，“不好意思，本小姐的实力至少相当于10级术士，揍扁你应该没什么难度。” 　　“可、可恶！你一定是在吹牛！”娜娜有些心虚地挥舞着钢针。 　　“你们两个小丫头，不要一直在我耳边吵闹，都给我保持安静！” 　　乔安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 　　这时，前方林间突然传来小妖精的惊呼，紧接着传来一阵尖细而又诡异的笑声，像是恶作剧的顽童。 　　娜娜听到这阵异常动静，顿时变了脸色，顾不得跟露比争吵，急切的告诉乔安：“那是光明潜伏者的笑声，他们就躲藏在附近，正在伏击我的姐妹！” 　　乔安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林间，借着树冠透射下来的阳光照亮，隐约看到小妖精们发光的身影，似乎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朝密林深处拖拽，却不见袭击者的踪迹。 　　乔安微微皱眉，吟咏咒文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识破隐形”，再次望向林间，果然看到一群模样古怪的生物。 　　这些小家伙的个头只有两尺来高，宛如精灵幼童，凸起的大眼睛和背后张开的两对透明翅膀，都在微微发光。 　　这些邪恶的光之妖精，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是与更为娇小的小妖精相比，好比彪形大汉面对柔弱少女，很轻易的就把小妖精控制住，强行拖向密林深处，稚嫩的面庞，露出扭曲而疯狂的笑容，像是一群正在搞恶作剧的孩童。 　　“维达大人！光之潜伏者拥有两项超自然能力，其一是‘融身入光’，只要有微弱的光照，他们就能隐形，发起攻击后也不会显形，如同‘高等隐形术’；其二是‘日光门扉’，可以在有光照的环境中随意传送，如同‘任意门’。” 　　娜娜一边向乔安介绍光明潜伏者的底细，手上也没闲着，迅速施展“黑暗术”，将光明潜伏者藏身的区域完全笼罩在无光的暗幕当中。 第1468章 光明潜伏者（Ⅱ） 　　林荫透射下来的阳光被魔法阻断，光明潜伏者在黑暗的环境中自动丧失隐形能力，相继显露行迹，向娜娜投来交织着惊讶与憎恨的视线。 　　在这些邪恶妖精的观念里，小妖精属于食物链底端的弱者，虽然懂的几个粗浅的法术，却不具备制造黑暗结界的能力，故而对施展“黑暗术”逼迫他们显形的娜娜很是忌惮，继而生出除之后快的杀意，纷纷拔出淬毒匕首，狞笑着扑过来。 　　娜娜紧握佩剑，正要上前迎战，乔安先一步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飞扑过来的那群光明潜伏者，骤然喷发出无数根雪亮的钢针。 　　“Tinco！” 　　4环奥术“钢针风暴”横扫林间，瞬间就将迎面飞来的那群光明潜伏者全都戳的千疮百孔，惨叫都来不及便纷纷陨落，触地刹那尸体自动分解，变成一堆堆散发出冷光的灰烬。 　　林间那几只还在挟持小妖精的光明潜伏者，看到同伴一转眼的工夫就被那位陌生的少年法师杀光，全都吓得失声尖叫，顾不得再绑架小妖精，匆忙吟咏咒文，周身喷发出恍若烈日的明亮光辉，驱散黑暗结界，随即各自开启‘日光门扉’，消失在光辉当中。 　　“咦？这群妖精竟然会施展3环‘昼明术’？！” 　　露比满脸不可思议。 　　“按照童话故事中的套路，像这种光明属性的妖精，一般来说应该属于善良阵营，好孩子的小伙伴，怎么这些妖精如此邪恶？” 　　“把光明等同于善良，黑暗等同于邪恶，这不过是世人的偏见。”娜娜一脸严肃，“事实上，光明也好，黑暗也好，都与善恶无关，世间的确存在很多栖身于黑暗的魔物，但是同样有诞生于光明的邪恶怪物，光明潜伏者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这些邪恶的光之妖精，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极度疯狂，喜怒无常，热衷杀戮与施虐，欺诈和盗窃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那些肤浅无知的人们，只看到光明潜伏者光彩夺目的表象，想当然的把他们当成善良妖精，最终无一例外上当受骗，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是可怜又可笑！” 　　“喂！小妖精，你说谁肤浅无知啊？你是在讽刺我吧！” 　　露比恼火地瞪着娜娜。 　　“讽刺倒不至于，只是奉劝你学聪明点儿，免得吃亏上当。”娜娜收剑入鞘，淡然回答。 　　乔安预感到这两个活宝又要吵起来，连忙抢先打断她们的争执。 　　“娜娜，光明潜伏者能释放‘昼明术’，为自身创造可供隐形和传送的光照环境，‘黑暗术’的能级太低，无法对抗‘昼明术’，很难阻止他们逃跑。” 　　“维达大人，这也正是我在犯愁的问题。”娜娜叹了口气，“想彻底消灭这群邪恶而狡猾的家伙，实在太难了。” 　　乔安首先想到“次元锚”，倒是可以用来封印光明潜伏者的“日光门扉”，然而这种邪恶妖精的数量太多，他总不能每遇到一只光明潜伏者就给安排一发“次元锚”——即便算上“神话之力”，4环法术位也未必够用，而且太麻烦了。 　　转念之间，乔安又想到一个对策。把2环“黑暗术”升阶为4环法术，3环“昼明术”就无法将之驱散了。 　　顺着这个思路延伸下去，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另一种对策。 　　其实除了塑能学派的“黑暗术”及其各种升级版本，还有另一类法术，也能用来营造出大面积的黑暗环境，比“黑暗术”更实用，而且不会被“昼明术”克制。 　　如此一想，乔安心里便有了底气，转身对娜娜说：“咱们得赶紧出发，最好赶在那些逃走的光明潜伏者之前抵达大蛇瀑布，免得他们向花中夫人告密，妨碍我们的营救计划。” 　　“乔安哥哥？你是想半路截杀那些光明潜伏者？”“红宝石小姐”两眼放光，“嘿嘿嘿！露比我，喜欢这个主意。” 　　“哼！光嘴上吹牛有什么用？等一下打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真本事！”娜娜掀起乔安的兜帽，对露比嚷道，“让一让！给我腾出个位置！” 　　“哟？小妖精，你还真不客气，跟本小姐共用一个窝，不怕我叮你？” 　　露比似笑非笑的瞅着妖精骑士。 　　“你敢叮我试试！”娜娜拍了拍腰间佩剑，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的帽子，可不是你俩的窝啊！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娜娜和露比都钻进兜帽，不理她们叽叽喳喳的争吵，吹了声口哨，呼唤其它小妖精列队钻进“铁处女”，而后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腾空而起，朝大蛇瀑布所在的方向飞去。 　　切换成水晶钢塔模式的“铁处女”，紧紧跟随在乔安身边，承载着大群小妖精们高速飞行。 　　掠过覆盖着积雪的密林，乔安飞出不到十分钟就降落下去，回头叮嘱小妖精们先不要离开“铁处女”，随手使了个幻术，把“铁处女”伪装成一块不透明的岩石，小妖精们身上发出的光芒，也都被遮挡起来，以免暴露行迹。 　　乔安遥望山谷入口，潺潺溪水在峡谷中流淌，远处传来瀑布轰鸣。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激发“鹰眼术”，先在瀑布附近创造出一个隐形观测点。 　　切换视角过去俯瞰，果然发现山谷中有一大片蠕动的杀手藤，不下四五十株，蔓藤丛中还有一朵硕大的曼陀罗花，花苞紧闭，暂时还看不到“花中夫人”爱劳娜的真身。 　　乔安又在山谷两侧的入口和出口，分别设置一个“隐形观测点”，转头对娜娜说：“现在你可以给莉雅楠发信了。” 　　“好的，维达大人，不过那些逃走的光明潜伏者怎么办？还要截杀他们吗？”娜娜问。 　　“那几只漏网之鱼不用担心，交给露比对付他们就行了。”乔安淡淡地说。 　　“可是，他们会隐身啊……”娜娜有些不放心地嘀咕。 　　“隐身而已，难不倒我。”露比信心十足地说。 第1469章 潜入 　　露比从斗篷兜帽里钻了出来，变成萝莉形态，对乔安说：“乔安哥哥，你刚才收集的那些妖精灰烬，给我一点，有用。”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只大号试剂瓶，瓶中装有光明潜伏者死亡过后身体分解而成的发光灰烬。 　　利用“神话解析术”，应该可以从这些灰烬中解读出光明潜伏者擅长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只是乔安现在还没工夫做这些事。 　　露比往自己手心里倒了一点点灰烬，而后施展“神话疫病虫群”，一口气召唤出十只巨蚊。 　　露比挥手抛洒灰烬，微微发光的灰烬在空中弥散开来。 　　巨蚊们立刻围了过来，抖动触须嗅探灰烬的气味，过后遵循露比的吩咐，迅速四散飞走，消失在林荫深处。 　　“喂！露比，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娜娜满脸费解地问。 　　“呵呵，露比我，刚才召唤出来的巨蚊，嗅觉比猎犬还灵敏，只要闻过光明潜伏者的气味，就算那些邪恶的妖精施法隐形，照样无法逃脱她们的追踪，接下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红宝石小姐”信心十足地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树林深处隐约传来数声惊恐的尖叫，随即归于沉寂。 　　“是光明潜伏者！”娜娜侧耳聆听，“奇怪，怎么又没动静了？”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露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淡淡地说，“被我派出去的巨蚊杀死了。” 　　娜娜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当面质疑。 　　又过了几分钟，露比派出去的十只巨蚊，总共回来九只。 　　“十只巨蚊追杀六只光明潜伏者，虽说最终将目标全部解决掉了，可惜牺牲了一只巨蚊，不好意思，是露比我，太低估这群妖精了，让你们见笑了。” 　　“红宝石小姐”耸肩摊手，面露自责。 　　妖精骑士呆呆地望着她，一时间拿不准，这女人究竟是真心反省，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装逼。 　　不管怎样，娜娜必须承认，“红宝石小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望向她的目光里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敬意。 　　宁静的林间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从乔安面前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讯息，低声对娜娜和露比说：“莉雅楠已经收到我们发出的消息，正在率领精灵卫队从山谷对面发起进攻，她让我们在这里耐心等候，等爱劳娜被引开，就潜入山谷，把囚禁在瀑布附近山洞中的小妖精们营救出来。” 　　最后，乔安又补充了一点自己的打算。 　　“刚才我用法术观察了一下，山谷中共有20只光明潜伏者，大部分集中在祭坛附近，还有五只，守在关押小妖精的山洞门口。” 　　“等一下进入山谷以后，娜娜你带领姐妹们去救人，顺带消灭守卫，至于祭坛附近的光明潜伏者，就交给我和露比来解决。” 　　娜娜和露比，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乔安又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山谷中部、设置在瀑布附近的“鹰眼观测点”，观察下方动静。 　　此时那株庞大的曼陀罗花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谷中的杀手藤也都骚动起来，相继拔出根须，沿着溪畔朝下游爬行，如同贴地蠕行的绿色蟒群。 　　由此可见，莉雅楠与精灵武士们在溪谷下游展开的行动，已经引起爱劳娜以及杀手藤们的警觉，成功将她们引开。 　　光明潜伏者们依旧留在谷中，如同乔安之前看到的那样，五只守在一个山洞跟前，一株杀手藤盘踞在洞口，密密麻麻的带刺蔓藤如同绿色帷幕，将洞口严密封锁起来，阻止小妖精们逃离。 　　山洞对面的河滩上有一座用鹅卵石堆成的简易祭坛，环绕祭坛用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液描绘出复杂的符文和几何图形。 　　十五只光明潜伏者，此刻正围坐在祭坛四周，有的两眼望天发呆，有的在聊天，还有的随手抓起石子丢向小溪，打水漂消磨时间。 　　光明潜伏者交谈时使用的是“木族语”，乔安恰好学过这种语言，便暗中聆听，得知他们正在等待正午到来。 　　每天只有正午那一个钟头，而且还得是在天气晴朗、光照充分的条件下，光明潜伏者们才能实行血祭仪式，从“妖精荒野”唤来更多同类。 　　乔安看了下怀表，刚过11点，离光明潜伏者举行血祭仪式的时刻还差了将近一个钟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没机会再呼唤同类了。 　　“乔安哥哥！”露比扯了扯他的衣袖，仰着小脸央求道：“等一下行动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开着扎古战斗？” 　　“当然可以。” 　　经露比提醒，乔安忽然想到一个值得尝试的战术，就展开“便携式次元洞”，先把魔导机兵放出来，而后在露比身上接连加持“神话链接”和“水中呼吸”。 　　“露比，你现在就进入扎古的机舱，利用遁地能力，由地表以下潜入山谷，躲在妖精祭坛下方，抵达指定位置以后，接下来要怎么做，时机一到我会通知你。” 　　“好的，乔安哥哥！没有你的命令，露比我，绝不会擅自行动。” 　　“红宝石小姐”熟练地开启舱门，钻进魔导机兵腹中，而后缓缓沉入地面以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娜娜看到这一幕，惊愕的不知所措。 　　乔安抬手轻抚妖精骑士柔顺的金发，低声说：“别发呆，我们也要行动了。” 　　娜娜回过神来，问道：“维达大人，我们就直接闯进山谷吗？” 　　乔安摇了摇头，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Nuhuinenna！” 　　咏出一句代表“暗影”的启动咒文，乔安周身撑开一圈“隐形法球”，将露比以及其它躲在“铁处女”中的小妖精全都笼罩进来。 　　“我们走吧。” 　　乔安展开鹰翼，腾空而起，顶着“隐形法球”飞进山谷，翱翔在妖精祭坛上空。 　　俯瞰下方那群毫无觉察的光明潜伏者，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羊绒，开始施展3环幻术“强效幻影”。 　　“Olos！” 　　轻声吟咏象征“幻梦”的咒文，乔安缓缓伸出右手，指向下方祭坛。 第1470章 幻象 　　乔安以祭坛所在的位置为法术原点，塑造出一片覆盖大半个山谷的视觉幻象。 　　山谷中的光照顿时变得黯淡，仿佛由正午时分，一下子切换到夜幕低垂的傍晚。 　　昏暗的天色不会妨碍乔安和小妖精的视野，却使光明潜伏者变得格外显眼，全都受惊跳了起来，满脸惶恐失措。 　　乔安挥手开启“铁处女”，将小妖精们放出来，冲娜娜使了个眼色。 　　妖精骑士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带领小妖精们飞往山洞那边，在幻术创造出的夜幕掩护下，前去营救被绑架的姐妹。 　　祭坛跟前，暴露在夜幕中的光明潜伏者丧失了隐形能力，突然间发觉大群小妖精冲进山谷，越发感到大事不妙，赶紧施展“昼明术”，试图驱散笼罩在自己周围的夜幕。 　　然而他们眼中所见的夜幕，其实并非真实的黑暗，只是魔法营造出的幻觉，如果他们看穿眼前的假象，或者干脆闭上眼睛，免受幻觉干扰，“融身入光”与“日光门扉”这类只能在光照环境下施展的能力，照常可以发动。 　　可惜，这些邪恶的妖精没有一个能够看穿眼前的幻觉。在坚信自己已经被黑暗笼罩的情况下，僵化的经验主导了他们的头脑，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亲身验证一下，就本能的认定自己已经无法隐形或者传送，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尖叫乱窜。 　　乔安冷笑着缓缓抬起手，隔空轰出一发经过“法术拓展”强化的“霜之新星”，将那群围绕祭坛狂乱飞舞的光明潜伏者，卷入苍白的极寒气旋，旋即轰然炸裂。 　　十五只光明潜伏者，其中十只直接被乔安一发“拓展霜之新星”秒杀，剩下的也都受了重伤，轻薄的翅膀凝结冰霜，飞行速度变得格外迟缓。 　　乔安懒得追杀他们，经由“神话链接”向露比发出一道指令。 　　露比早就等得不耐烦，收到指令过后立刻驾驭魔导机兵冲出地表，恰好出现在祭坛正中央，顺势挥舞锐锋巨镰，横扫周遭那些还在艰难拍动翅膀的光明潜伏者。 　　“死神旋风！！” 　　伴随“红宝石小姐”气势十足的呐喊，魔导机兵如同陀螺高速旋转，制造出的强劲气流形成漩涡，将试图向远处飞逃的光明潜伏者全都吸了过来。 　　扎古手中那口雪亮巨镰随之横空扫荡，唰唰几下，就把被气流席卷过来的光明潜伏者尽数拦腰斩断。 　　“这边的敌人，既少又弱，根本不够露比我杀的！”“红宝石小姐”操控魔导机兵收起巨镰，意犹未尽地说，“乔安哥哥，你去帮娜娜她们对付剩下的光明潜伏者，我先走一步，去溪谷下游追杀爱劳娜和杀手藤好不好？” 　　乔安想了想，叮嘱道：“杀手藤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那个爱劳娜可不是好惹的，我记得这女妖擅长多种惑控法术，还能散发出一种使人丧失斗志的超自然花香，你要多加小心。” 　　“乔安哥哥尽管放心，我躲在机舱里，全靠扎古的魔导探测仪观察外界动静，闻不到什么花香，至于花中女妖的惑控法术……呵呵，如果她对我施法，就等于对扎古施法，魔导机兵这样的构装体，根本就不会受到惑控法术的影响。”露比自信地笑道。 　　乔安点了下头，承认露比的分析很有道理。 　　当她藏身于魔导机兵腹中，就相当于构装体内部一个“零件”，无法被锁定为施法目标，所有对露比发起的法术攻击，最终都会落实在魔导机兵身上，而正如露比所说，一台构装体，无论高级还是低级，结构复杂还是简单，大多不具备生物意义上的思考器官（脑组织），天然免疫一切影响生物思想与情感的惑控法术。 　　得到乔安的许可，露比便操控扎古开启“任意门”，迫不及待地传送到溪谷下游，急于投入另一场更为激烈刺激的战斗。 　　乔安目送露比和魔导机兵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暗自苦笑。 　　或许在“红宝石小姐”眼中，战场就等于游乐场，怀着玩耍的心态去战斗，倒也不失为赤子之心的体现。 　　妖精类生物的身体，主要由魔力凝聚而成，死后魔力自动分解，只留下少许残渣。 　　死在祭坛四周的光明潜伏者，尸体化成散发荧光的灰烬。乔安先将这些灰烬收集起来，接着又取出“缚魂瓶”，趁着光明潜伏者的魂灵返回“妖精荒野”之前，全都吸入“缚魂瓶”，封印起来。 　　如同元素生物的精魄，妖精的魂灵也可以用于制作构装体，尤其适合搭配那些小巧精致、反应灵敏的构装体。 　　缚魂瓶收纳了十五只光明潜伏者的魂灵，乔安掂了掂瓶子，感觉分量又增加了少许。 　　收起缚魂瓶，乔安转身望向另一处战场——关押被绑架的小妖精们的山洞。 　　娜娜带领一大群小妖精，已经把看守山洞的五只光明潜伏者团团包围。 　　小妖精们对光明潜伏者恨之入骨，不由分说，集体抬手轰出“七彩喷射”，无数彩光汇聚成洪流，将满面惊骇的光明潜伏者淹没。 　　趁着这些邪恶的妖精遭受法术震慑，暂时失去反抗能力，娜娜带领姐妹们仗剑冲了上去，毫不留情的疯狂戳刺。 　　转眼之间，守在洞口的五只光明潜伏者，就被愤怒的小妖精们乱剑捅死，尸体相继分解成为一滩滩散发荧光的灰烬。 　　娜娜注意到还有一株杀手藤挡在洞门前，这怪物是没有心智的超自然植物，免疫“七彩喷射”这类影响心灵的效果。 　　小妖精们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杀手藤，然而娜娜可不是普通的小妖精，身为一位7级奥法骑士，她的施法能力比其它姐妹们强得多，解决麻烦的办法也更多。 　　“ure！” 　　娜娜高声吟唱施法咒文，仗剑指向洞口。 　　一团硕大的“炽焰法球”应声浮现出来，裹挟着炽烈的火焰，滚动着撞向覆盖洞口的杀手藤。 　　砰！ 　　发生碰撞的刹那，杀手藤便被“炽焰法球”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第1471章 花中夫人 　　杀手藤如同绝大多数超自然植物，具有畏惧火焰的弱点，被点燃后本能的收缩蔓藤，试图逃离。 　　然而蠕行的蔓藤动作太过迟缓，很快就被受到娜娜遥控的“炽焰法球”追上，从头到尾碾压过去，不多时就在烈焰中化作灰烬。 　　乔安看到火光，担心火势失控，导致冬季特别干燥的森林发生火灾，便让娜娜消解“炽焰法球”，接着又使了个“造水术”，创造出一场阵雨浇灭杀手藤的余烬。 　　娜娜收剑入鞘，振翅飞进山洞，不多时带着十二只小妖精飞了出来。 　　这群被绑架的小妖精，关在山洞里长时间担惊受怕，显得花容憔悴，健康状况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这时，溪谷下游传来隆隆轰鸣，引起娜娜的警觉。 　　“维达大人，这边的敌人已经全被消灭，我们这就去溪谷下游支援莉雅楠殿下吧！”娜娜急切地说。 　　乔安听出下游传来的轰鸣，是魔导机兵开炮的声响，就摆了摆手，安抚妖精骑士不必担心。 　　“下游的敌人全都是超自然植物，这类怪物天生免疫‘七彩喷射’，小妖精们的武器又不足以对‘杀手藤’造成致命伤害，赶过去也帮不上忙，就让她们留守在这里吧。” 　　“那好吧……维达大人，我多少可以帮上一些忙吧？” 　　娜娜望着乔安，眼中难掩不安，唯恐自己也成为他的拖累。 　　“那是当然，你的‘炽焰法球’，对付杀手藤比钢针更管用。” 　　“太好了！那咱们快走吧！” 　　娜娜的小脸儿重现笑容，熟练地钻进乔安斗篷兜帽。 　　乔安变成鹰人形态，沿着蜿蜒穿过山谷的小溪飞向下游，不多时就来到交战地带。 　　河滩上，莉雅楠正遥控两口“电光刃”对抗“花中夫人”。 　　爱劳娜栖身的那朵巨大的曼陀罗花已经绽放，露出她的本体，宛如一位通体碧绿的**精灵，美艳的脸庞因满腔怨愤而显得有些扭曲，咬牙切齿地操控数条蟒蛇般的带刺蔓藤，疯狂抽向对面那位妖精女士。 　　莉雅楠显然不打算与这魔女硬碰硬，专注施展“钢铁之舞”，遥控两口电光刃格挡迎面抽打过来的蔓藤。 　　每当蔓藤与魔法匕首发生碰撞，便有一截蔓藤伴随着喷溅而出的绿色浆液被削断。 　　电光刃的锋利程度和硬度都超过爱劳娜驭使的蔓藤，可惜在武器数量和攻击范围上吃了亏，就算削断一两条蔓藤，马上就有更多蔓藤围攻过来，使莉雅楠腾不出身来攻击爱劳娜的本体。 　　被利刃削断的蔓藤，似乎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过不了一分钟就会重新生长出来，修复如初。 　　越来越多的蔓藤，宛如遮天蔽日的绿色罗网包围莉雅楠。妖精女士发觉仅凭一对匕首已经抵挡不住，便收回电光刃，化作一团人形雾气穿过蔓藤交织的罗网，随风飘向溪流对面，到了对岸取消“气化形体”，重新变回人形。 　　爱劳娜气得尖声咒骂，拖着臃肿的曼陀罗身躯，以蔓藤充当步足，蠕动着横渡溪流，追向对岸。 　　事实上，不光莉雅楠采取这种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她身边的那些精灵武士也采取同样的战术，手挽长弓，向和岸上游追踪过来的杀手藤发射一波火箭。 　　等到那群慢吞吞的杀手藤，顶着燃烧的枝叶，终于追到近前，精灵武士们立刻收起弓箭，迈开矫健的步伐，转身朝远处飞奔。 　　拉开一箭之地过后，精灵武士们停下脚步，转身继续弯弓射箭，拖着杀手藤，在河岸上放起了“风筝”。 　　乔安还注意到，一小部分杀手藤没有参与追杀莉雅楠和她的精灵卫队，而是被露比引开，正在围攻魔导机兵。 　　“红宝石小姐”才不屑跟这些怪物玩什么“打带跑”的战术，先亮出魔晶速射炮，轰个过瘾！ 　　半数朝她这边攀爬过来的杀手藤，还没等靠近魔导机兵就被咆哮的机炮轰得枝条破碎，倒在追杀露比的半途中。 　　露比收起魔晶速射炮，转而举起锐锋巨镰，操控魔导机兵冲向迫近过来的杀手藤，挥舞巨镰横扫过去，空中传来一阵爽利的唰唰声响，断裂的蔓藤满天飞舞。 　　以魔导机兵高达30的力量属性，再加上一身钢筋铁骨，即便被杀手藤缠住也没什么损伤，几乎就是这类超自然植物的克星。 　　乔安凌空翱翔，将战场上的情形尽收眼底，略一思索，决定先帮精灵卫队解决掉那群杀手藤，然后再去帮莉雅楠对付爱劳娜。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小片火腿皮，握在手中吟咏咒文。 　　“Purea！” 　　法术完成的刹那，空中魔网激烈动荡，以乔安手中那一小片富含油脂的火腿皮为引子，创造出一大片沸腾的热油，如同暴雨洒落下去，淋在杀手藤上，烫得叶片干枯卷曲，蒸汽四溢。 　　娜娜从乔安身后的兜帽中探头出来，瞧见河滩上大群杀手藤被沸腾的油脂淋得身上一片黑乎乎，立刻施法塑造“炽焰法球”，翻滚着撞进蔓藤丛中。 　　油脂被火球点燃，轰的一下猛烈燃烧起来，奔腾的烈焰如同火龙，迅速朝河滩两侧蔓延，转眼间就把大部分杀手藤吞没。 　　乔安看到还有一些杀手藤没有被点燃，再次施展“沸油术”，当头洒下灼热的油脂。 　　这时远处那些精灵武士也回过神来，纷纷转身发射火箭，点燃被乔安刚刚泼洒了一身沸油的杀手藤，使它们陷入无路可逃的火海。 　　到此为止，河滩上的杀手藤已经被集体宣告了死刑。 　　乔安担心火势失控，就取出水元素宝石，召唤大型水元素出来，吩咐它守在河滩上，如果火势朝附近山坡上蔓延，就赶紧过去灭火。 　　回头望向还在与莉雅楠缠斗的爱劳娜，乔安心想，这魔女到现在还不跑路，难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如此想着，他取出一包银粉，在自己身上加持“防护邪恶”，以免被爱劳娜的“安神芳香”迷了心窍，而后收拢双翼向她俯冲下去。 第1472章 辣手摧花 　　“Vanwa！” 　　高速俯冲的同时，乔安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向花中夫人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束。 　　爱劳娜根本没有提防来自空中的袭击，被法术击中背部，原本光洁细腻的肌肤迅速脱水萎缩，变得皱巴巴，如同苍老的树皮。 　　死灵学派4环“枯萎术”，在通常情况下只有10个能级的杀伤力，但是对于爱劳娜这样的超自然植物亚种，却能造成双倍的负能量伤害！ 　　高达20个能级的负能量侵蚀，使爱劳娜感受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枯萎脱水的脊背急剧收缩，导致她的身躯不得不向后弯曲，如同一张拉满弦的弓，仰面朝天，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哀嚎。 　　“乔安，多谢啦！” 　　莉雅楠含笑向空中的少年法师挥了挥手，随即遥控一双电光刃，交叉刺向爱劳娜的喉咙。 　　然而就在刀刃迫近之前，爱劳娜突然蜷起上身，缩回花苞深处，猩红厚实的曼陀罗花瓣随之合拢，将她完全包裹起来，避开双刀割喉的致命一击。 　　乔安见此情景，迅速将“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凌空俯冲下去，推着水晶钢塔，狠狠撞击那团硕大的曼陀罗花苞。 　　砰！ 　　水晶钢塔的尖端穿透厚实的肉质花瓣，深深陷入花苞，然而却未能将之彻底撞碎，卡在花苞中失去了动力。 　　隔着一层水晶钢板，乔安看到破碎的花瓣渗出朱红汁液，散发出浓烈的芳香，如同鲜血一般顺着水晶钢板潺潺流淌。 　　与此同时，这株已经半残的巨型曼陀罗花，正在向大地深处下沉，似乎是想遁地潜逃。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将翠绿的枝条抵住水晶钢塔内壁，一口气将神树枝条中储存的七道正能量全都激发出来！ 　　唰！ 　　蕴含神圣气息的银色光辉，将“铁处女”内外照得通亮。然而同样的光辉照射在爱劳娜这种天性邪恶的超自然植物身上，就变成无数支锋利的光剑，无情切割她的血肉。 　　“伊尔明苏尔之枝”经石柱镇的“灰老爷”强化过后，获得了“引导正能量”的新功能，每激发1道正能量，能够对周边120尺内的所有邪恶植物造成10个能级的杀伤。 　　乔安一口气把“伊尔明苏尔之枝”储存的7道能量全激发出来，总共对爱劳娜造成高达70个能级的杀伤，再加上之前“枯萎术”造成的20个能级负能量伤害，就算她的生命力再怎么顽强，也是注定难逃一死。 　　原本紧紧闭合的花瓣，在银色光辉的冲击下失去生命，枯萎凋零，爱劳娜的真身再次显露出来，已经变得扭曲而僵硬。 　　乔安脱离“铁处女”，对着爱劳娜的尸体使了个“缩物术”，将这半人半花的怪物缩小成一株普通曼陀罗花的尺寸，随手装进“储物袋”，留著作为研究样本。 　　“花中夫人”爱劳娜，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具有智能的超自然植物。 　　乔安不光对她的身体感兴趣，连她的魂灵也不放过，取出缚魂瓶，将爱劳娜的魂灵吸入瓶中封存起来。 　　这种高等超自然植物的魂灵，适合用来制作以植物为胚材的构装体，比如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当初制作的那具“木魔像”，或者类似的魔导器。 　　此时溪谷下游的杀手藤要么被烧成灰烬，要么被露比挥镰收割，死的死伤的伤，战斗已然临近尾声。 　　莉雅楠收起双刀，伴随一阵香风飞过溪流，飘然降落在乔安身旁。 　　“乔安，你说巧不巧？每当我遭遇危机的时候，你总会及时回到我身边，帮我排忧解难。” 　　妖精女士眼波温柔，甜美的微笑仿佛一阵清风，撩动少年的心弦。 　　乔安难为情的挠了挠头，红着脸回答：“的确很巧，其实也不光是我帮你解决麻烦，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初次相逢的时候吗？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也活不到今天。” 　　乔安说这些话，本意是表明自己只是在报恩，莉雅楠没必要太过感激，然而同样的话落在妖精女士耳中，却听出不同的意味。 　　“是啊，这正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总是在彼此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赶到，仿佛心灵相通。” 　　乔安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连忙换了个不那么暧昧的话题。 　　“莉雅楠，刚才娜娜跟我说起一个名叫绿王的男人，试图拉拢你加入原始教团，可不可以详细说说，绿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绿王啊，那家伙看起来像是一位树化精灵，实力很强，即便还没有达到传奇级别，至少也是一位准传奇巡林客，这一点从他的动物伙伴——一头雄性树化凶暴虎——就看得出来。”莉雅楠思索着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正如莉雅楠所说，巡林客的实力与其驯服的动物伙伴正相关，动物伙伴越强，表明主人的实力更强。 　　一般而言，15级以上的巡林客才有可能将“凶暴虎”这种位于自然界食物链顶端的超级猛兽收为仆从。 　　绿王的猛虎还具有“树化血脉”，兼有野兽的凶猛与植物的强韧，战斗力比普通凶暴虎更是强出一大截！由此不难反推出绿王本人的实力，要么已经达到传奇境界，要么就只差一线而已。 　　“我与绿王只接触过一次，简单的聊了几句话，对这个人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 　　莉雅楠将火红秀发拢向耳后，回忆着说：“这个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与傲慢，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但是坦率地说，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令人生厌的邪恶气息，就像自然界的野兽与植物，没有明确的善恶倾向。” 　　“绿王曾向我传教，阐述‘原始教团’那些崇尚自然，反对人类魔导工业文明的理念。” 　　“我倒是挺欣赏‘原始教团’关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那部分教义，但是绿王言辞间流露出的对现代文明的强烈憎恨，我就无法认同了。” 　　妖精女士兴味索然地耸了耸肩。 第1473章 追寻陨星的男人 　　“我讨厌一切极端的东西，无论是极端的破坏自然还是极端的维护自然，更何况我虽然喜欢丛林中的原始风光，也同样喜欢风格华丽的现代艺术。” 　　“如果按照绿王及其教友们的意志改造这个世界，摧毁城市与工业文明，使世界重新回到原始蒙昧的洪荒时代，没有画展也没有管弦乐团，没有闪耀天才火花的文学作品，也没有彰显时代风貌的伟大建筑……那样的世界该有多无聊啊！” 　　“我不喜欢绿王描述的那个所谓‘顺应自然规律’的世界，所以我毫不犹豫回绝了他的拉拢。”莉雅楠苦笑一声，“因此惹来的麻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乔安出神思索了数秒，试探着向莉雅楠打听：“听说绿王来到亚尔夫大丛林，除了拉拢你和爱劳娜加入原始教团，协助海蓝人入侵亚尔夫海姆，还有一个目的是寻找失踪的教友？” 　　“没错，他曾向我打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伊达尔的男人，后来又向我打听一件更古怪的事。”莉雅楠微微蹙眉。 　　“绿王向你打听什么？”乔安忍不住追问。 　　“他问我，大概是在两年前，也是在冬季，有没有注意到一颗从天而降的闪亮星辰。” 　　“我告诉绿王，每年冬天都会有无数颗流星陨落在亚尔夫海姆辽阔的大地上，我怎么知道他指的是哪一颗！” 　　“绿王只得向我透露，他所说的那颗流星，最终是降落在了亚尔夫海姆南方一个叫做河狸村的地方，当地已经被陨星坠落刹那爆发的冲击波夷为平地，他想找到那颗陨石，却未曾透露作何用途。” 　　说到这里，莉雅楠转头望向乔安，唇角含笑。 　　“乔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乡德林镇，应该就在如今已经化作废墟的河狸村附近，你当时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天降陨星的传闻？” 　　“乔安？乔安？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乔安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妖精女士走到他跟前，主动握住他的手，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关切溢于言表。 　　“乔安，我看得出来，你有很重的心事，方便告诉我当然最好，不方便说也没关系，但是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谢谢你，莉雅楠……”乔安感激地用力握了握妖精女士的手，然而终究还是无法向她倾诉自己的心事。 　　显而易见，绿王与“牧虫人”伊达尔怀有同样的目的，正在寻找的那颗陨星，就是“神之泪”！ 　　乔安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绿王找到伊达尔的尸体，然后利用“通灵术”之类魔法，唤醒伊达尔的鬼魂打听情报，尤其是伊达尔的死因以及“神之泪”的线索。 　　如果真的不幸被他言中……不光乔安本人将会引起绿王的怀疑，就连康蒂以及当初参与围攻伊达尔和杰克兄弟的爱德华、托马斯、马丁、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也难逃绿王的追杀！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露比和娜娜飞了过来。 　　“乔安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露比好奇地望着莉雅楠。 　　“你这村姑，休得对莉雅楠殿下无礼！” 　　娜娜忠诚的履行起骑士职责，沉下脸色训斥“红宝石小姐”，无意间看到莉雅楠肩头渗出一抹血迹，顿时大惊失色。 　　“殿下！您流血了！伤的重不重？” 　　莉雅楠笑着摇了摇头：“一点小小的皮肉伤，已经止血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乔安也注意到莉雅楠右侧肩头的血迹，猜想是刚才与爱劳娜搏斗的时候，被对方蔓藤上的尖刺划伤。 　　他担心爱劳娜的棘刺有毒，就从储物袋里取出每天早上都会储备一瓶的、融合“神话能量”的药水，递给莉雅楠，让她立刻服下。 　　“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兼有疗伤、解毒和缓解疲劳的功能。莉雅楠坚持自己没有大碍，然而乔安的关心令她很是欣慰，顺从的接过药水，一口气吞服下去，顿觉浑身疲惫全消。 　　乔安望着莉雅楠肩头已经干涸的血迹，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 　　“莉雅楠，你的术士等级是多少？” 　　“我吗？”妖精女士指着自己高挺的鼻梁，罕见地流露出娇憨神态，“其实我不能算是真正的术士，如果你是指天生施法能力的话，大概相当于10级术士。” 　　“哇！10级先天术士？真巧，跟我一样！”露比笑嘻嘻的插了句嘴。 　　娜娜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们殿下除了天生的术士能力，还拥有3阶神话力量，岂是你这个小小村姑能比的！” 　　“噢噢！3阶神话力量？真的太巧了，莉雅楠大姐姐，我也是的！”露比兴奋地跳起来拍手。 　　“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吹牛！”娜娜满脸不敢置信。 　　“娜娜，露比小妹妹可不是吹牛哦，我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乔安也有同样的气息。”莉雅楠含笑轻抚“红宝石小姐”的秀发。 　　“没错！而且大姐姐跟我一样，也有漂亮的红头发和红眼睛，简直就像亲姐妹！”露比开心地咧嘴笑。 　　“如果按年龄来算，母女比姐妹更恰当。”莉雅楠毫不介意地自黑。 　　妖精骑士怔怔地望着莉雅楠、露比和乔安，感觉像是隔窗望着一家三口，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乔安干咳两声，打断莉雅楠与露比俨然一见如故的热乎劲儿，强行把话题拖回正轨。 　　“莉雅楠，我有一门秘法，可以帮你强化术士血脉，开发出更多法术，你要不要试试看？” 　　莉雅楠还没来得及开口，露比就抢着嚷道：“当然要啦！大姐姐，乔安哥哥的‘觉醒秘法’很厉害，试过的女术士都说好，你可不要错过！” 　　“噢，真的吗？”莉雅楠扭头紧盯少年法师，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乔安，两年不见你大有长进啊！很受女术士欢迎，是不是？” 第1474章 女术士之友 　　“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乔安连忙摆手，试图辩解，可话还没说完又被露比打断。 　　“怎么没有？”“红宝石小姐”双手叉腰，一脸正气的公布真相，“美狄亚姐姐，还有灰鸟姐姐，都夸奖你是‘女术士之友’！” 　　等等……那真是“夸奖”吗？！ 　　乔安怒视露比，吓得小丫头吐吐舌头，拉着娜娜的手，飞一般逃走。 　　“乔安，过来一下。” 　　莉雅楠保持微笑，冲他招了招手。 　　“跟我回家，咱们关起门来私下聊聊，你究竟有多少个漂亮姐姐。” 　　“并没有很多……” 　　“那漂亮妹妹呢？” 　　乔安无言以对，暗自后悔，真不该带露比这个“大嘴巴”一起返乡探亲。 　　莉雅楠施展“传送术”，把乔安带回自己在“妖精泉”的隐居之所。 　　乔安花了好一番唇舌，总算向妖精女士解释清楚，露比所说的“女术士之友”，就只是普通朋友，与她想象中的那种“女术士之友”，不完全是一个意思。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乔安，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象中的‘女术士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莉雅楠笑着反问。 　　乔安看出她这是明知故问，却无法反驳，一时间尴尬的无话可说。 　　“哈哈！瞧你，又变成呆呆的样子了，真好玩。”莉雅楠拍拍他的肩膀，“不开玩笑了，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帮我开发血脉潜能？” 　　总算是说回正事了，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很简单，只要从你体内抽一点血就可以了。”他取出注射器，问莉雅楠，“你自己抽，没问题吧？” 　　妖精女士盯着针尖，轻轻摇头。 　　“不，乔安，当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 　　“针头是寒铁锻造的吗？” 　　“不是……” 　　“是传奇附魔针头吗？”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那就算了吧。”莉雅楠嫌弃地推开注射器，“我可是神话高等妖精，只有寒铁锻造的传奇武器，才能正常刺穿我的肌肤，像你这种普通的针头，除非拿针尖抵在我身上，然后抡起铁锤使劲往里敲，否则很难击穿皮肤，更不要提抽血。” 　　“果真如此的话，还没等扎破你的皮肤，针头先得被铁锤敲弯了。” 　　乔安拿起不堪大用的针管，有点犯愁。 　　转念间又想到，难怪莉雅楠与爱劳娜搏斗的时候，明明挨了对方多次凶狠的鞭打，最终却只受到一处轻微的外伤，原来看似柔嫩的肌肤，竟然如此坚韧。 　　“注射器还是有用的，不过采血的先期准备工作，还是得靠我自己动手。”莉雅楠笑着说。 　　“你有寒铁传奇武器？”乔安不敢置信地问。 　　妖精女士笑而不答，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左臂，腾出右手在左臂上一划，也没见如何用力，指甲划过之处便浮现寸许长的裂痕，鲜血随之涌出。 　　乔安微微一怔，连忙拿起注射器，针头凑近伤口，抽取鲜血。 　　抽满一管血浆，乔安示意莉雅楠可以止血了。 　　妖精女士将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棉纱按在伤口上，浅浅的伤痕很快就止血了。 　　“我的指甲没有什么附魔特效，但是可以划破自己的皮肤，牙齿也能咬破自己的嘴唇，这或许是因为皮肤中蕴含的魔力，只能抵御外界攻击，却无法阻止自残。” 　　听了莉雅楠的解释，乔安不由产生联想。 　　绝大多数高等妖精的皮肤，对非寒铁锻造的武器具有很强的防御效果，但是妖精们可以轻易划破自己的皮肤，也能利用指甲或者牙齿这样的天生武器伤害其它同类，无视减伤效果。 　　那么是否可以由此得出一个推论：所有具备减伤体质的生物，自身的天生武器都不受同类减伤效果的影响？ 　　如果这个推论属实，那么莉雅楠的纤纤玉手，恐怕也能划破其它神话高等妖精的肌肤——尽管在通常情况下，只有寒铁锻造的传奇武器才能轻易造成同样的伤害。 　　乔安觉得这个想法值得深入探讨，便随手记录在笔记本上，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样本再加以验证。 　　得到莉雅楠的血液样本，乔安接下来就可以进行解读，调制“唤醒剂”，并且对她的血脉潜能进行深入发掘。 　　这套流程乔安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完全采用常规做法，而是增加了一点变化——用不久前刚研发出来的“神话解析术”，替代“神话血液解读”。 　　“Ansuz！” 　　乔安对着盛放在试管中的莉雅楠血样施展“神话解析术”，咏出启动咒文的刹那，血液并没有转换为雾化形态，而是发出美丽的光泽。 　　试管中，血液样本焕发出的光辉缓缓向外辐射，最终形成一团半径盈尺的红色光球，透过光球向内观察，依稀可见许多金色符文在球体内部游动，仿佛盛放在鱼缸里的一群金鱼。 　　乔安先将这些金色符文进行分类，分别是超自然能力，神话能力，血脉法术，以及神话法术。 　　莉雅楠共有三项超自然能力，第一项就是刚才她说过的特殊皮肤。 　　普通的高等妖精，遭受武器攻击的时候，可以削减2～3个能级的武器伤害，但是寒铁武器不受影响。 　　莉雅楠是神话高等妖精，减伤能力更加强大，除了寒铁锻造的传奇武器，其它武器哪怕击中她的要害，也会被强行削减3个能级的杀伤力。 　　莉雅楠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很像2环“变身术”，只不过她能变化的形象，仅限于女性类人生物。 　　莉雅楠的第三项超自然能力，乔安曾在蛾伶诗人珂赛特身上见到过，就是“超凡优雅”，魅力高超的高等妖精，尤其是美丽的女妖精，大多拥有这项能力。 　　“超凡优雅”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够将自身魅力转化成为防御灵光，同时提升物理防御和法术豁免，提升的幅度与魅力属性正相关。 　　说的直白一点儿，越是长得漂亮迷人的妖精，“超凡优雅”提供的防御和豁免加成就越高。 第1475章 怠惰的妖精女士 　　除了四个常规超自然能力，莉雅楠还拥有三项神话超自然能力，就是“神话之力”、“技艺加赐”与“法力加赐”。 　　“神话之力”就不必说了，所有神话生物必备的基础能力。 　　“技艺加赐”和“法力加赐”都需要神话之力来发动，前者可以提升受术者的艺术创作能力，后者则能提升受术者的施法能力——这一点乔安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他的“席德法力”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这两类赐福也不算是单方面的付出。 　　加赐者随时可以收回祝福，而且还能抽取受祝福者的生命，用来治疗自身的伤病，甚至用于维持自身的容颜永不衰老…… 　　乔安接下来查看的是重头戏。 　　运用“神话解析术”，他从莉雅楠的血液当中解读出了1～6环总共31个法术！ 　　其中1环法术共有六个，“魅惑人类”、“隐雾术”、“法师护甲”、“妖火”、“七彩喷射”和“圣域术”。 　　2环法术有五个，分别是“闪光尘”、“朦胧术”、“安定心神”、“隐形术”和“关照术”。 　　3环法术最多，整整有十个，包括“深度睡眠”、“支配动物”、“飞行术”、“气化形体”、“钢铁之舞”、“催眠图纹”、“霜之新星”、“闪电束”、“植物滋长”和“造粮术”。 　　4环法术共有四个，分别是“任意门”、“次元锚”、“探知术”和“法术灌输”。 　　5环法术也是四个，包括“传送术”、“冰封法球”、“次级钢铁守护”和“剑刃结界”。 　　“神话血液解读”升级为“神话解析术”，预知能力也有所增强，从莉雅楠的血液中预测出两个6环法术，分别是“剑刃护壁”和“转变术”。 　　乔安把这31个法术的名目抄录下来，其中有11个法术是他当前未曾学过或者抄录过的，不过现在没时间深入钻研。 　　除了这些常规法术，他还从莉雅楠的血液当中解析出两个神话法术，分别是“神话七彩喷射”和“神话深度睡眠”。 　　乔安以前曾尝试从露比的血液中解析神话法术，当时使用的工具还是“神话血液解读”，不怎么给力，只能解析出法术的大体功能，却无法看到细致的构型。 　　“神话解析术”在这方面显然比“神话血液解读”更给力，不光把“神话七彩喷射”和“神话深度睡眠”提取出来，就连法术构型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神话法术的构型与原版法术大同小异，乔安早就掌握了原版“七彩喷射”和“深度睡眠”，学习对应的神话版本没啥难度。 　　只要给他一天时间稍加研究，就能利用自身的“神话之力”施展这两个神话法术。 　　乔安把抄有31个法术目录的那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递给莉雅楠。 　　“这是我从你的血液样本当中分析出的所有血脉法术，你看一看，然后告诉我其中有多少个法术，是你目前还没有觉醒的。” 　　“好的。” 　　莉雅楠拿起目录仔细查看，眼中的好奇迅速转变为惊讶。 　　“乔安，算不算那两个6环法术？” 　　“当然算。” 　　“那么在这31个法术当中，总共有15个是我尚未掌握的，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什么？” 　　乔安看了她一眼，一时兴起，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亏你还好意思问，这意味着你明明有很高的施法天赋却没有得到充分开发，明明有深厚的潜力却懒得努力修行，意味着你这个人很怠惰啊！” 　　“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莉雅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如果把你的勤奋和我的怠惰平均一下，说不定我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了。” 　　“别想美事儿，这个我真没法跟你平分。”乔安把钢笔递给她，“自己把尚未觉醒的法术圈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注射三支唤醒剂，你就能把十三个尚未觉醒的法术开发出来，至于那两个6环法术，等你再升两级，也能自动领悟。” 　　“好吧，露比真没说错——你果然是‘女术士之友’！” 　　莉雅楠悻悻地提笔在目录上画圈，忽然抬起头，眼神显得有些古怪。 　　“乔安，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与你接触过的那些女术士相比，我的施法天赋算什么水平？” 　　“其实我打过交道的女术士很少，样本空间太窄，况且你也不是真正的术士职业，这种纯靠天赋的‘类法术’，与学院派术士的施法方式存在很大差别，这样比较没什么意义……” 　　乔安摸着下巴思索许久，面对莉雅楠锲而不舍的盯视，只得实话实说。 　　“如果只比较掌握的法术数量，你与普通的10级术士水平差不多，但是考虑到你是先天施法者，能开发出30多个法术就称得上天赋惊人了，露比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但是她开发出的法术，坦率地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与你相比。” 　　“噢！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挺有才华的嘛！好开心！” 　　“才华是有的，不过也要努力啊！” 　　“嗯嗯！”妖精女士笑吟吟地点了下头，“今后我会适当努力的！欢迎你常来监督！” 　　“适当努力”是什么鬼？ 　　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这个懒女人，可真不靠谱！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公平，付出努力未必能够获得回报，而那些蒙受上天眷顾，天赋异禀又好运连连的人，即便不努力，也总是可以轻易获得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成就。 　　莉雅楠就是这么一个让“努力人士”看着来气的“幸运儿”。 　　注射一支乔安亲手调配的“唤醒剂”过后，莉雅楠完成第一阶段的“同源强化”，觉醒了7个新法术，这还在他意料之内，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吃一惊。 　　“乔安，你的‘唤醒秘法’果然很灵验，不光可以开发血脉法术，竟然还能提升神话阶位，太厉害了！” 　　“等等……提升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476章 莉雅楠之血（Ⅱ） 　　“提升神话阶位啊！”莉雅楠兴奋地回答，“就在刚才，注射‘唤醒剂’过后，我的神话阶位由3阶提升到了4阶！” 　　居然有这种事？！ 　　乔安满脸懵懂，难道只是巧合？ 　　“怎么，你自己研发的秘法，你都不知道有这种功能？”莉雅楠诧异地问。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观察到同样的现象？” 　　“我在自己和露比身上实验过‘神话解析术’调制的血液唤醒剂，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你是第三个神话生物实验体，也是唯一一个观测到这种现象的实验体。”乔安实话实说。 　　“噢，这样看来……”妖精女士单手叉腰，顺势在扶手椅上来了个“战术后仰”，“乔安，虽然你我还有露比同样拥有3阶神话力量，但是你们毕竟还年轻，跟我相比还是嫩了点儿，往后要多多努力才行呀！” 　　被这个懒女人批评不够努力，乔安心里颇不是滋味，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莉雅楠再怎么堕怠，毕竟是老资格的3阶神话生物，积累之深厚远不是露比那个小萝莉能比的，在强化版“唤醒剂”催化下，神话阶位突破瓶颈，获得晋升，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乔安本人的情况，其实与露比和莉雅楠不尽相同。 　　他的神话阶位源自“神话大法师”这个职业，这一神话职业与“神之泪”牢牢绑定在一起，每完成一次神话试炼，“神之泪”解除一重封印，他就自动提升一个神话阶位，与修行或者积累的深浅关系不大。 　　莉雅楠在晋升为4阶神话生物过后，相关的神话能力，比如“技艺加赐”和“法力加赐”，威能也都同步提升。 　　为了感谢乔安帮自己开发血脉潜能，莉雅楠主动提出，再次为他举行“法力加赐”仪式，强化“席德法力”。 　　莉雅楠能够赐予别人的“席德法力”，数量等于两倍的神话阶位。 　　如今她拥有4阶神话力量，重新为乔安进行“法力加赐”过后，乔安每天可以获得的“席德法力”就由原本的6道提升为8道，最高可以兑换一个8环法术位！ 　　施行“法力加赐”仪式，消耗了莉雅楠不少精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到隔壁自己的卧房休息去了。 　　乔安送走莉雅楠，关上房门，重新坐回书桌跟前，独自钻研从妖精女士血液当中解析出来的那些法术。 　　其中有11个法术是他未曾抄录过的，分别是1环“圣域术”，2环“关照术”，3环“钢铁之舞”、“支配动物”、“植物滋长”和“造粮术”，4环“法力灌输”，5环“次级钢铁守护”和“剑刃结界”，还有6环“剑刃护壁”和“转变术”。 　　所有这些血脉法术，大多数属于神术或者自然神术，乔安无法直接解析抄录，就先把莉雅楠的血液样本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然后沿用老办法，破解法术中的加密印记。 　　经过一番操作，乔安终于可以清晰观测到这11个新法术的构型，按照从低到高的环数排列，逐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1环“圣域术”和2环“关照术”，都是很实用的低阶神术，乔安曾见瑞贝卡和奥黛丽施展过，前者可以生成一圈环绕自身的金色结界，阻止敌方攻击自己，同时自己也不能攻击敌人，否则“圣域”立刻崩溃；后者可以加持在盟友身上，无论相距多远，都能随时了解对方的健康状况和所处的位置。 　　3环“钢铁之舞”是莉雅楠的招牌法术，功能类似“活化武器”，可以遥控两把匕首腾空攻击敌人，攻击范围远达百尺，杀伤力取决于两个因素——首先是匕首自身的威力，其次是施法者的法力。 　　附魔匕首当然比普通匕首的威力更强，更高的施法属性同样可以提供更高的命中和伤害加成。 　　3环自然神术“支配动物”，与乔安已经掌握的“支配虫类”大同小异，看一遍就学会了。 　　“植物滋长”同样是自然神术，主要有两种用法。 　　其一是使小范围内的植物迅速生长，过度茂盛，变得宛如密林，提供掩体或者阻碍敌人穿行。 　　第二种施法方式，影响的范围更广阔，可以为一大片辽阔的农田、树林或者牧场施加祝福，到了收获的季节，庄稼、水果和牧草的产量，将比正常产量提高至少13！ 　　“植物滋长”的第一种用法没什么意思，第二种用法就厉害了！ 　　“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也被人们尊敬的称之为“农业德鲁伊”，有他们驻守的村镇，哪怕耕种的是同样的土地，投入同样的种子、肥料和人力，也会比其他村镇的粮食产量更高，主要就是靠“植物滋长”这个法术！ 　　就拿乔安亲自造访过的旧世界远东地区来说，以谷地村为例，当地的农业水平之所以高度发达，离不开驻村德鲁伊对每一片农田施加的祝福。 　　从这个角度来讲，3环自然神术“植物滋长”堪称当今这个时代对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影响最深远的法术之一，仅仅这一个法术就足以支撑起一场农业革命，使无数穷苦农民填饱肚子，使他们的儿女免遭夭折，当得起“伟大”的评价！ 　　3环“造粮术”，也是一个在普通人眼中形同“奇迹”的法术。 　　举行短短一分钟的施法仪式过后，就能凭空造出面包与清水。 　　每个施法等级创造出来的食物与水，足够喂饱三个人或者一匹马。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学会“造粮术”的话，一次施法创造出来的食物可供30个人填饱肚子。 　　所有法术创造出来的食物和水，最多只能持续存在24小时，过后就会重新分解为无序的原初魔力，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4环“法力灌输”，也是一个神术。施法过后，可以将自身的一部分法力灌输给受术者，使对方临时获得施法能力。 第1477章 莉雅楠之血（Ⅱ） 　　灌输给别人的法术，必须是灌输者自己熟练掌握并且已经准备好的，而且最高只能灌输4环法术。 　　灌输给别人的法术，数量不得超出灌输者的施法等级。 　　比如乔安相当于10级施法者，那么他能够灌输给别人的法术最多只有10个，具体的法术类型不做限制，0～4环，随便哪个都可以。 　　灌输给别人的法术，可以尝试保存在对方体内，直到被用掉或者灌输者主动收回。 　　灌输给别人的法术，如果被对方激活，法术的威力取决于灌输者的法力，与被灌输者的职业或者属性无关。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此人原本不具备任何施法能力，被人灌输了某些法术过后，就能自动掌握释放这些法术的技巧。 　　“灌输法力”还有一条限制，施法者每灌输给别人一个法术，自身对应的一个法术位就会被封印，直到收回法力或者对方用掉这个法术，被封印的法术位才会恢复。 　　从这个角度来讲，施法者灌输给别人多少法术，自身就要承担相应的损失，总的法术位数量不变，似乎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乔安在仔细审视过“法力灌输”的构型过后，很快就发现仍然有空子可钻，有便宜可占！ 　　在所有的法术位当中，0环法术位是最特殊的一类，没有数量限制。 　　“无限”减去“有限”，结果仍是“无限”。 　　乔安很自然地设想出一种情况。 　　如果他利用“法力灌输”，将10个0环法术灌输给别人，对方固然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因为他有无限多个0环法术位可用，被封印了10个0环法术位，还是无限多个。 　　沿用这种思路，反复施展“法力灌输”，理论上可以缔造出无穷个施法者，只不过没有多大实用价值。 　　毕竟每次施展“法力灌输”都要消耗一个4环法术位，乔安可没有无限多个4环法术位可供挥霍。 　　灌输给别人的0环法术最多只有10个，用光就没有了，况且0环法术实在太弱，对实力的提升很有限。 　　抄录完了“法力灌输”，乔安接下来关注的是从莉雅楠血液中解析出的两个5环法术。 　　防护学派的“次级钢铁守护”，可以使受术者在短时间内免疫一切非附魔金属武器的伤害，此外还能自由穿越金属障碍物。 　　塑能学派的“剑刃结界”，类似3环“钢铁之舞”，同样是遥控武器攻击敌人，只不过操纵的并非实体武器，而是魔力塑造而成的“力场长剑”。 　　每3个施法者可以创造出一口力场长剑，环绕施法者盘旋飞舞，兼有攻防两种模式。 　　当力场长剑用于攻击的时候，可以遵循施法者的心意攻击周边30尺内的任意目标，每次命中都能造成2个能级的力场伤害。 　　如果将力场长剑切换成“防御模式”，这些半透明的长剑就会贴近施法者高速旋转，构成一圈护盾，自动格挡敌方攻击，甚至可以挑飞背后射来的暗箭。 　　施法者等级越高，“剑刃结界”塑造出来的力场长剑数量也越多，提供的防御效果也就越严密。 　　莉雅楠的施法风格，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特别擅长遥控刀剑类型的法术。 　　3环“钢铁之舞”和5环“剑刃结界”都是这种类型，乔安从她血液样本中预测出的6环法术“剑刃护壁”，同样属于这种类型的法术。 　　当初在幽暗地域探险的时候，乔安曾于卓尔地城“奥克尼尔”郊外遭遇被誉为“黑暗公主”的克劳迪娅·贝拉米，对方就很擅长“剑刃护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法术可以创造出无数口飞旋的利刃，构成一道墙壁切割或者困住敌人。每次碰触“剑刃护壁”，都将遭受高达1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 　　除了极少数能够破坏力场的法术，比如“解离术”，其它武器或者魔法都无法摧毁“剑刃护壁”。 　　看到这个法术，乔安脑筋一转，立刻想到一种“骚套路”。 　　如果先对敌人施放4环“弹力法球”或者7环“力场监牢”，然后再配合“法术越障”，在囚笼内部释放“剑刃护壁”，除非被囚禁者擅长传送法术，能够及时逃脱囚禁，否则就会持续遭受剑刃切割，无路可逃。即便是铁打的身子，支撑不了两分钟也得被切割粉碎。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6环法术，名为“转变术”，据说在某个晶壁系，这个奥术还有一个更气派的名字，叫做“谭森变形术”。 　　对大多数施法者而言，近战搏斗并非强项，应该尽量避免。 　　“转变术”却反其道行之，以封印自身的施法能力作为代价，大幅提升肉体属性和格斗能力，相当于由一位法师临时转职成为战士。 　　加持“转变术”过后，施法者的力量、敏捷、体质三大肉体属性分别提升4点。 　　天生防御和强韧豁免也大幅提升，相当于穿上一件钢铁胸甲。 　　此外，施法者还将自动掌握所有军用武器的使用技巧，格斗技艺相当于与自身等级相同的老练战士。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法术持续期限内失去施法能力，而且无法启动法术卷轴和魔杖之类的魔导装置，但是已经生效的魔法装备和提前加持的法术效果都不受影响。 　　这个奇葩的法术，总的来说有点鸡肋。 　　通常情况下只有法师和术士有机会学习6环“转变术”，而法师和术士很少有特别健壮的，即便增加4点肉体属性以及其它一堆强化近战的好处，还是打不过同等级的战士，为此牺牲自己的长处，失去施法能力，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尤其对某些特殊的奥术施法者而言，比如乔安这种人，“转变术”就显得很实用了。 　　乔安的施法风格本身就属于“非主流”的那种，经常变成各种大怪兽跟敌人肉搏，“转变术”恰好与他这种战斗风格完美契合！ 第1478章 妖精血脉进化 　　至于“转变术”的副作用，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安如果要使用这个法术，肯定在此之前把能加持的增益法术全都加上，最后再加持“转变术”，身上的增益效果不受影响。 　　战斗期间不能施法，对普通施法者而言是一个致命的限制，乔安倒是无所谓。 　　反正他除了法术，还有一大堆神话能力、超自然能力以及心灵异能可用，这些都不受“转变术”的限制。 　　当然了，乔安至少还要提升4个法师等级，才有机会学习6环“转变术”，现在想这些还早了点。 　　除了已经抄写过的这些常规法术，乔安还从莉雅楠的血液中解析出两个“神话法术”。 　　神话法术，大多是以普通法术为原型改造出来的，所以想要学习神话法术，前提条件之一就是先得熟练掌握其原型法术。 　　除此之外，不同等级的神话法术，对施法者的神话阶位也有要求。 　　莉雅楠的两个神话法术——“神话七彩喷射”和“神话深度睡眠”——也不例外。 　　学习“神话七彩喷射”的前提条件，首先是掌握常规版“七彩喷射”，其次是拥有至少1阶“神话之力”。 　　乔安拥有3阶“神话之力”，“七彩喷射”这种1环法术更是熟的不能再熟，完全满足学习的条件。 　　与常规版本相比，“神话七彩喷射”最大的提升在于攻击范围，由15尺锥形放射扩展到60尺锥形放射，此外，法术威能也有所增强。 　　以乔安的眼光来看，“神话七彩喷射”只能说还凑合，水平跟他当初自行研发的那些1阶神话法术差不多，倒是“神话深度睡眠”让他眼前一亮，感受到意外的惊喜。 　　要学习“神话深度睡眠”，先得熟练掌握普通版的3环“深度睡眠”，而且还要至少拥有3阶神话力量，这两个条件乔安都满足。 　　“神话深度睡眠”的射程和影响范围与普通版“深度睡眠”一样，但是对受术者的生命力等级没有限制，任何处于法术覆盖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强，都会被当场放翻，陷入长达数小时的沉睡。 　　“神话深度睡眠”更可怕之处在于，被这个法术催眠的生物，无论是冲他耳朵大吼大叫，还是用力拍打，哪怕往他身上泼冰水，用针扎，都无法将之唤醒！ 　　除非对沉睡者施展“移除诅咒”、“破除结界”或者“高等复原术”之类专门用于解除异常状态的法术，否则对方就会一直沉睡到法术时间截止，才会自然苏醒过来。 　　“神话深度睡眠”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如果乔安施展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沉睡长达10个钟头，这要是在战场上，基本上就没机会再苏醒过来了。 　　在乔安看来，“神话深度睡眠”就是最适合战场环境的惑控法术。只要把敌人放倒，哪怕身旁战鼓轰鸣万马奔腾，照样酣睡不醒。相比之下，普通的睡眠法术，稍微动静大一点儿就会把受术者吵醒，根本不适合在充斥噪音的战场上施展。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迅速将两个神话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暗自决定，优先学习“神话深度睡眠”。 　　等回到德林镇，对抗来自穆斯贝尔海姆的侵略军，这个神话法术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由“神话七彩喷射”和“神话深度睡眠”，乔安联想到曾在露比的血液中发现两个神话法术。 　　当时他还没有能力解析，就搁置下来，现在已经掌握更先进的“神话解析术”，便打开清冰储血箱，取出一支装有露比血样的试管，进行深入研究。 　　花了不到五分钟，乔安就顺利的从露比的血样中解析出“神话隐形术”和“神话疫病虫群”。 　　普通版的“疫病虫群”是5环法术，乔安现在还无法学习，当然也就无法学习神话版本，以后再说。 　　“神话隐形术”的前置条件，他倒是已经满足。 　　“神话隐形术”的构型与4环“高等隐形术”有七八分相似，并且在后者的基础上极大增强了反隐能力。 　　低于4环的反隐形法术，也包括同等级别的超自然能力和心灵异能，甚至低于4阶的“神话感应”，统统无法识破“神话隐形术”！ 　　这就意味着，3环“识破隐形”、“震颤感知”和“次级真知术”，都无法识**于“神话隐形”状态的生物。 　　除了6环“真知术”，“神话隐形术”几乎不存在其它克星。 　　乔安将“神话隐形术”也抄录下来，同样列为优先学习的重点内容。 　　到了前线战场上，这个神话法术可以帮他更好地侦察敌情，万一遭遇无力对抗的强敌，还能用来掩护自己和战友跑路逃命。 　　接下来，乔安又回头研究莉雅楠的血液样本，关注重点则由法术转向超自然能力。 　　莉雅楠的三项常规超自然能力，包括“减伤体质”、“形体变化”和“超凡优雅”，乔安都不陌生，尤其“超凡优雅”，他曾在蛾伶珂赛特身上解析过同样的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也早已抄录在册。 　　乔安之前曾注射过珂赛特血液调制的“唤醒剂”，获得了“妖精”类生物的隐性血脉。刚才为了破译莉雅楠的血脉加密法术，又注射了一支以她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没曾想因此获得一项意料之外的好处。 　　吸收了莉雅楠这个“神话高等妖精”的血统系谱过后，乔安的“妖精血脉”由“隐性血脉”进化为“显性血脉”，竟然觉醒了“超凡优雅”这项高等妖精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身体状况，确认“超凡优雅”的确出现在了超自然能力一栏，往后不用变身成妖精，这项能力也能随时激活。 　　“超凡优雅”的作用是将自身魅力转化为防御力，具体提升的物理防御和法术豁免，取决于魅力属性有多高。 　　乔安生来就拥有高达16点魅力属性，当初差点就走上了术士道路。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增加的6点属性，他的魅力属性总计达到22点，即便是与他同等级别的术士或者诗人，也极少拥有如此之高的魅力属性。 第1479章 两个莉雅楠 　　乔安进行了一组测试，当自己开启“超凡优雅”，22点魅力属性具现为微微发光的魔力结界，使自身物理防御和豁免抗性同时获得显著强化——仅就防御而言，相当于额外穿上一件精制锁子甲。 　　除了常规超自然能力，莉雅楠还拥有两项独特的神话能力，就是“技艺加赐”和“法力加赐”。 　　乔安不久前曾用“神话解析术”结合“变形术”，完美模拟出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现在他打算故技重施，尝试变身为莉雅楠，进而模拟她的神话能力。 　　还是沿用之前的套路，以莉雅楠的一根发丝作为素材施展“变形术”，从里到外变得与妖精女士一模一样，然后注射结附“神话解析术”的莉雅楠之血，实现“完美变形”！ 　　尝试的结果令乔安非常满意，利用这种方法，她的确可以模拟出“技艺加赐”和“法力加赐”。 　　可惜，这两种赐福仪式无法对自身生效，要不然乔安绝对会自己赐福自己，再多赚6道“席德法力”。 　　就在她感到遗憾的时候，房门突然敞开，莉雅楠捧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 　　“乔安，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一起吃点东西吧——嗯？” 　　妖精女士盯着房间中的另一个自己，满面愕然。 　　乔安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进来，同样感到不知所措。 　　两人相对无语，气氛渐变尴尬。 　　莉雅楠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由惊愕转为暧昧，唇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 　　“啧啧！这位大美人是谁呀？” 　　“你这样夸自己，不太好吧？” 　　乔安好气又好笑，正打算变回原本的形态，却被莉雅楠阻止。 　　“乔安，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你的特殊癖好，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下，你打算用我的身体干什么？” 　　“你别误会好不好，我才没有你以为的那种癖好！” 　　“嘿嘿嘿！别害羞，大胆的说出来，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当是咱俩的小秘密！” 　　“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乔安无可奈何，只好对她实话实说。 　　“嗯？你变成我的样子，真的只是为了模拟‘法力加赐’？”莉雅楠怀疑地盯着乔安，“这简直比你变成我的样子躲在卧室里做羞羞的事情，更加难以置信。” 　　啥“羞羞的事情”？ 　　你在脑补什么鬼啊！ 　　乔安顿觉耳根发烫，强忍着羞窘为自己辩护：“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面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难道你能为我施行‘法力加赐’仪式？”莉雅楠诧异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理论上应该可以。 　　“那就快来试试看吧！”莉雅楠兴冲冲地催促道。 　　乔安走到她跟前，抬手轻抚妖精女士白皙光洁的额头，默默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按照刚才解析出来的方法，模仿加赐仪式。 　　莉雅楠最初还有些半信半疑，然而随着仪式的推进，她真切感受到魔网在自己体内编织出一组熟悉的印记，而这正是她曾在乔安体内结附的魔力印记，脸上的疑惑迅速褪去，代之以由衷的钦佩。 　　她不知道乔安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竟然可以模拟她的独门绝技，但是对方确实做到了，令她不得不佩服。 　　法力加赐仪式顺利完成，乔安收回右手，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好在他平时钻研法术的时候，早已习惯了忍受精神疲惫，维持高度专注，这种程度的疲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莉雅楠迅速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过后笑着告诉乔安：“果然多出6道‘席德法力’，这下咱俩算是扯平了！” 　　乔安想了想，自己从莉雅楠那里得到8道“席德法力”，为莉雅楠加赐的“席德法力”却只有6道，“扯平”又从何谈起呢？ 　　他正要开口纠正这个问题，无意间听见门外传来轻快的足音。 　　不多时，露比和娜娜一路欢笑着跑了进来。 　　两个小萝莉，刚进门就愣住。 　　“咦？怎么会有两个殿下？”娜娜满脸迷茫，“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是乔安。”其中一个莉雅楠笑着回答，同时指向身边的另一个莉雅楠，“她才是真的。” 　　“骗人！你才是真正的莉雅楠姐姐！”露比大声揭发真相。 　　“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是真的？” 　　莉雅楠颇有些惊讶，连她自己都找不出破绽。 　　“因为露比我，很了解乔安哥哥！” 　　“红宝石小姐”笑的很得意。 　　“在这种场合，能够笑着跟我们说话的人，肯定不是真正的乔安哥哥！真正的乔安哥哥，只会默不作声，像个羞答答的淑女，喏——就是这个样子！” 　　露比指向旁边那个从她们进门开始，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莉雅楠”。 　　“好吧，露比小妹妹猜对了，乔安，你不是还有两次‘法力加赐’名额吗？如果没有特别的用途，不如就分给露比和娜娜，提升一下她们的施法能力。”莉雅楠含笑建议道。 　　乔安欣然点头，把两只小萝莉抓过来一一摸头，分别赐予6道“”席德法力。 　　莉雅楠招呼大家吃晚饭。 　　乔安也是真的饿了，吃了不少茶点，填饱肚子过后又陪莉雅楠、露比和娜娜聊了一会儿天，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喝下一杯“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驱散疲惫，坐在书桌前，继续埋头工作。 　　乔安打开储物袋，把今天上午收集的战利品取出来整理，包括一大瓶“光明潜伏者”的骨灰，一株“杀手藤”的标本，还有就是由“花中夫人”爱劳娜体内抽取出来的血浆——考虑到爱劳娜的本体是一株超自然植物结出的“果实”，这种富含叶绿素的液体，或许应该称之为“果液”更恰当。 　　乔安先来分析“光明潜伏者”死后遗留的灰烬。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精类分卷”有记载这种罕见地光之妖精，还特地提到光明潜伏者尸骸分解而成的发光灰烬，蕴含丰沛的“正能量”，可以作为附魔和炼金素材，还能作为那些调用正能量的法术的施法素材，增强法术威能。 第1480章 法术塑型 　　可惜，在乔安的印象里，调用正能量的法术大多是“神术”，在奥术的范畴里则很罕见。 　　即便不加任何处理，光明潜伏者的灰烬也可以直接拿来代替“圣水”。 　　每1磅这种灰烬，相当于1品脱经过牧师祝福的圣水，可以用来祛除不死生物，对魔鬼和恶魔这类邪恶异界生物也有不错的杀伤效果。 　　乔安尊重知识，但是他并不迷信书本上的记载，只要有机会，他总是设法亲自验证一下书上的说法是否属实。 　　光明潜伏者，本身就是邪恶妖精，恶棍的骨灰可以充当圣水，对付邪恶生物？ 　　这听起来有点儿违背直觉。 　　怀着一丝疑惑，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指甲盖那么小的一片黑玛瑙，决定施法召唤一具不死生物出来，亲手验证一下光明潜伏者的骨灰是否真有书上记载的功能。 　　一年前乔安北上旅行期间，顺道探索闹鬼矿坑，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学到“2阶亡灵召唤术”。 　　这个法术可以召唤骷髅或者僵尸，乔安可不想让臭烘烘的僵尸弄脏莉雅楠的客房，就决定召唤较为干净的骷髅。 　　“Yal！” 　　咏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乔安手中的黑玛瑙自行分解，引导出一股阴冷的负能量，结附在地面中央，形成一圈发出幽光的绿色法阵。 　　负能量流如同喷泉，自法阵中央涌现出来，迅速凝结成一尊苍白的骷髅兵，左手持有木盾，右手握着一柄锈迹斑驳的短剑。 　　骷髅兵没有智能，被召唤出来过后就呆呆望着乔安，空洞的眼窝闪烁着两点苍白而微弱的灵魂之火，静静等候主人下达命令。 　　乔安从书桌上抓起少许光明潜伏者的骨灰，挥手洒在骷髅兵身上。 　　散发出淡淡荧光的灰烬，触及骷髅的刹那立刻猛烈燃烧起来，洁白的火焰散发出浓郁的正能量气息。 　　骷髅兵没有情感，也没有痛觉，即便周身被圣洁的火焰所包围，依旧呆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出两分钟就被圣火烧得骨骼散架，化作一堆余烬，而后便分解为无序的魔力，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乔安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证实光明潜伏者的骨灰的确具有媲美圣水的驱邪功效。 　　接下来，乔安对另一份灰烬样本施加“神话解析术”，提取光明潜伏者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 　　妖精一族大多拥有与生俱来的施法能力，光明潜伏者也不例外。 　　乔安从灰烬中解析出一堆低阶法术，其中“舞光术”、“闪光术”、“幻音术”、“光亮术”、“昼明术”和“目盲耳聋术”他早已掌握，不需要多看，唯一令他眼前一亮的是6环“异界誓缚”。 　　这个法术是4环“次级异界誓缚”的增强版，可以呼唤更为强大的异界生物，比如各种超大型元素。如果乔安将来要制造比魔导机兵更高级的构装体，很有可能需要用到这个法术。 　　光明潜伏者的施法能力很弱，无法完全驾驭6环“异界誓缚”，他们只能在光照充分的环境下，聚集众多同伴联合起来施展这个法术，而且通常只能用于呼唤来自“妖精荒野”的同类。 　　光明潜伏者还有两项超自然能力，“融身入光”和“日光门扉”，同样限定为只能在光照下使用，乔安随手将这两项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 　　“杀手藤”属于超自然植物当中比较低端的一类，类似乔安在幽暗地域接触过的“大捕蝇草”，几乎没有智能，也没有施法能力。 　　乔安从这株植物标本身上采集了一些紫色浆果，放进青冰储物箱储藏起来，抽空拿给美狄亚。 　　超自然植物结出的浆果，是酿造“血蜜酒”必不可缺的原料之一。 　　乔安最后解析的是爱劳娜的血液样本。 　　这种散发出淡淡清香的绿色汁液蕴含着丰沛的魔力，乔安从中解析出了不少好东西，包括3个他尚未抄录过的5环法术“问道自然”、“心灵迷雾”和“棘墙术”，两种超自然能力“安神芳香”和“生命汲取”，甚至还有一门超魔技艺——法术塑型！ 　　“法术塑型”，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改变法术影响的范围。 　　比如把锥形放射的“七彩喷射”改成球形扩散，或者在“火球术”轰炸的区域内部，切分出若干块安全区域，使处于该处的生物不受伤害。 　　总的来说，这门超魔技艺还是很实用的，可以根据战场环境调整法术攻击范围，同时还能避免误伤友军。 　　“安神芳香”就是爱劳娜散发出的甜腻花香，其实是一种毒素效果，环绕她周围均匀散布。 　　闻到这种超自然花香的生物会不自觉地放松神经，降低斗志，激动或者愤怒的情绪也会平息下来，相当于受到2环法术“安定心神”的影响。 　　爱劳娜的武器，就是从她体内延伸出的带刺蔓藤。 　　这些蔓藤只要缠绕住猎物，就会疯狂吸取对方的生命力，如同寄生植物吸食宿主的养分，将窃取的生命力输送到爱劳娜体内，用于治疗她的伤痛——这就是她的第二种超自然能力“生命汲取”。 　　乔安先将“安神芳香”和“生命汲取”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而后专注解析那三个5环法术的构型。 　　“问道自然”就是增强版的“测绘术”，乔安的“导航罗盘”上就结附了这个法术，施法过后可以搜索周边区域的环境信息，包括地貌、植物、矿藏、水体、居民、一般野生动物乃至超自然生物的聚落，获取的情报远比“测绘术”更完备。 　　5环“棘墙术”可以创造出一大片由密集的荆棘构成的围墙或者环壁，用来困住敌人，陷入其中的生物将持续遭受穿刺伤害，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 　　这种魔法创造出来的带刺植物，不会被自然界的火焰烧毁，但是遭到“火球术”之类的火系魔法轰击，还是会被点燃。 第1481章 心魔难除 　　乔安从“花中夫人”爱劳娜血液样本当中解析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惑控学派的5环奥术“心灵迷雾”。 　　“心灵迷雾”的视觉效果，看起来有点像“云雾术”，施法过后散发出的薄雾虽然无法阻碍视野，却能使吸入这种雾气的生物感知属性大幅下降，变得意志消沉，反应迟钝，对心灵效果的抵抗力也受到严重削弱。 　　以感知作为施法属性的职业，比如德鲁伊和牧师，吸入“心灵迷雾”的后果尤其严重，由于感知属性被削弱，甚至会因此丧失施法能力。 　　这三个法术，除了“心灵迷雾”属于奥术，乔安可以直接抄录，“棘墙术”和“问道自然”都属于自然神术的范畴，带有加密印记，乔安必须先注射爱劳娜体液调制的唤醒剂，对自身进行血脉强化，然后才能解除加密印记。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难题。 　　乔安现有的血脉系谱当中，不包括“超自然植物”亚种，如果直接注射爱劳娜的血液，即便有自血安神附魔庇护，仍然属于“近源强化”，风险还是比较大的。 　　乔安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便稍微动了动脑筋，想出一个规避风险的策略。 　　办法其实很简单。 　　乔安只要在注射唤醒剂之前，先施展4环“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一株活化植物，暂时获得“超自然植物亚种”，就可以把“近源强化”转换成“准同源强化”。 　　最初他想直接变成爱劳娜，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可惜爱劳娜的生命力级别太高，超出了4环“变形术”的魔力上限，这次尝试没能成功。 　　好在乔安身边就有另一种低等超自然植物的标本，也能凑合着用。 　　他从“杀手藤”标本上摘下一片叶子，作为施法素材，施展“变形术”，顺利变成一株杀手藤。 　　变形过后，乔安还保留着自身的精神属性，不至于变得跟真正的杀手藤一样傻。 　　他适应了一下这具活像大型盆栽的新躯体，然后舒展灵活的蔓藤，从书桌上抓起提前准备好的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茎部，注入结附“神话解析术”的爱劳娜之血。 　　经过这么一番骚操作，乔安成功将爱劳娜的生物类型——超自然植物亚种——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大家族，并且顺利解除了“问道自然”和“棘墙术”的加密印记。 　　乔安将这两个血脉法术的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起来伸了个懒腰。 　　窗外夜色已深，月光朦胧。隔壁的莉雅楠和露比都已经睡下了，乔安却仍然毫无睡意。 　　一想到“原始教团”还在追踪自己，想到那个神秘的“绿王”，他的内心就无法安宁，忍不住想做些事情补救自己当初的疏忽，最大限度避免引起“原始教团”的怀疑。 　　乔安站在窗前，遥望天边那一弯新月出神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无法克制心头的焦虑，暗自咬了咬牙，推开窗户，变成约顿海姆鹰人飞了出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夜幕深处。 　　…… 　　昏暗的月光下，一条黑影从丛林上空掠过，倏然飞向东方。 　　乔安争分夺秒的全速飞行，只花了一个钟头就飞跃茫茫丛林，抵达亚尔夫海姆东海岸。 　　莱顿港，这座他曾经非常熟悉的城市，如同一座沉睡的巨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从高空俯瞰城市街头，魔法街灯的光亮依稀可见，在他心头勾起无数回忆。 　　乔安的视线，很自然的投向母校莱顿学院所在的街区。 　　熟悉的建筑轮廓映入眼帘，高耸的塔楼灯火阑珊，回想两年前的校园生活，乔安怅然若失。 　　从前的同窗好友，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一张张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乔安禁不住兴起一种冲动，很想飞回莱顿学院，探望一下老同学。 　　然而转瞬之间，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克制住他的冲动，使他鼓不起勇气旧地重游，寻访好友。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将来还有机会回母校访友，现在可不是怀旧的时候，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深吸一口气，乔安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又望了一眼莱顿港的夜景，掉头向城外飞去。 　　十分钟后，乔安收敛双翼，降落在位于城郊的“牧马人山谷”，这里就是两年前他与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马丁、小喵、阿吱以及班尼老师联手伏击“牧虫人”伊达尔和杰克兄弟的地方。 　　山谷中的面貌与他的记忆相比稍有变化，当初战斗中被摧毁的那株大榕树，如今已经没了踪影，大概是被附近的人家拖走当柴烧了，从前战斗的痕迹也早已被荒草掩埋。 　　乔安没有多做流连，继续向山谷深处飞去，直至看到一面陡峭的崖壁才再次降落下去。 　　乔安快步走到峭壁跟前，循着印象搜索片刻，找到一条蛇形裂痕。 　　这条裂痕曾经是一个洞穴，两年前乔安与伊达尔对决的最后关头，曾运用“塑石魔杖”使洞穴弥合，夹住伊达尔的半截身躯，最终将他拦腰夹成两段，死状之惨烈，如今回想起来还令乔安不寒而栗。 　　经过近两年的风吹雨打，峭壁上已经看不到血迹。 　　乔安找到这里，主要是为了确定一个参照物，向后转身，直走20步，面前出现一个长满灌木丛的小土包，就是他今夜要寻找的地方。 　　乔安站在土包跟前，默默思索许久，仿佛变成一尊雕像。 　　这座土包，就是他当初埋葬“牧虫人”伊达尔尸骨的地方。 　　乔安之所以连夜来到这里，就是想看一看伊达尔的尸骨还在不在。 　　如果尸骨还在，乔安就要追加一些措施，确保尸骨不会落入绿王或者其它原始教徒手中，否则对方只要为尸骨举行“通灵仪式”，就能把伊达尔的鬼魂从灵界暂时唤回人间，了解他的死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有大麻烦了！ 第1482章 焚尸灭迹 　　直到月光被乌云遮蔽，山谷完全被黑暗笼罩，乔安才像是“苏醒”过来，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条白手帕，平铺在地上，开启“便携式次元洞”，招呼魔导机兵出来，命令它潜入荒坟深处，把伊达尔的尸骨，完整的挖掘出来。 　　扎古忠诚地服从主人命令，没有疑问，也没有犹豫，径直遁入大地深处。 　　乔安默默等待，每一秒钟仿佛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使他的神经备受煎熬。 　　魔导机兵终于浮出土面，两只机械巨掌，各自捧着一大坨泥土。 　　当它将两大坨黏土倾倒在乔安脚下，结块的泥土分崩离析，包裹在泥土当中，被分成两截的腐烂尸骨显露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浓烈刺鼻的腐臭气味。 　　看到伊达尔腐朽发臭的尸骨，乔安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由现实世界坠入噩梦，密密麻麻的冷汗渗透机背，恐惧感如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心脏，使他感到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对着尸骨施行从绿鬼婆的血液当中解析出来的“通灵术”。 　　若想避免伊达尔的鬼魂被别人召回阳世，最佳策略莫过于先把他的鬼魂召唤过来，永绝后患。 　　“Faire！” 　　乔安低声咏出一句象征“魂灵”的咒语，顺利完成“通灵仪式”。 　　伊达尔已经发黑长毛的尸骨，突然浮现苍白的光辉，周围空间中的负能量浓度也急剧上升。 　　一条朦胧的鬼影，由灵界显现出来，静静悬浮在尸骨上方。 　　鬼魂的影子非常模糊，但是仍然保留着生前的大体形态，看起来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光头男人。 　　没错，这的确是伊达尔的鬼魂。 　　一般情况下，被“通灵术”唤醒的鬼魂，不会主动攻击通灵者。 　　但是，乔安考虑到伊达尔死在自己手里，指不定对自己怀有多深的怨念，出于安全起见，他还是先在自己脚下撒了一圈银粉，加持“防护邪恶”，以免被鬼魂附体。 　　做好万全的防备，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缚魂瓶，走近伊达尔的鬼魂，以略显颤抖的声音，向他发问。 　　“‘原始教团’的人，有没有来找过你？” 　　鬼魂抬头瞪着他，呆板的摇了摇头。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将缚魂瓶口对准伊达尔的鬼魂。 　　这件魔导器启动的刹那，伊达尔的鬼魂流露出惊恐的神态，身影迅速淡化，似乎想要逃回灵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瓶口生成的负能量场，产生令这条鬼魂无法抵抗的强劲引力，转眼间就将它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被封印在缚魂瓶中的魂灵，既无法被复活，也无法被法术探知，相当于被彻底抹除了存在性。 　　乔安收起缚魂瓶，看了看伊达尔的尸骨，略一思索，便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个大号铁桶，吩咐扎古将伊达尔的尸骨装进铁桶。 　　接着，乔安又取出“无尽水袋”，将袋中清水全都倒入铁桶，淋透尸骸。 　　“Tyave！” 　　乔安对着铁桶施展3环“液体炼金术”，将浸泡尸骨的水分转化为灯油，然后将之点燃。 　　铁桶升腾而起的火光，转眼就被乔安挥手释放的“黑暗术”掩盖起来。 　　火上浇油的烈焰持续燃烧了半个钟头，将铁桶烧的通红，桶中尸骨也全都化作灰烬。 　　乔安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手势。 　　魔导机兵走上前去，拧上铁桶盖子，抱起仍然灼烫的铁桶，静候他的吩咐。 　　“扎古，你马上带着这只装有骨灰的铁桶，潜入地下千码深处，把桶埋在那里，然后再回来。” 　　扎古无声的点了下头，抱着铁桶没入大地，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又等了半个钟头，扎古再次浮出地表，两手空空。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清除掉自己和魔导机兵身上沾染的腐尸气味，而后将扎古收回“便携式次元洞”，再次变成鹰人，原路飞回坐落在丛林深处的“妖精泉”。 　　莉雅楠的木屋依旧祥和宁静，乔安卧室的窗户也依旧敞开着。 　　他穿窗飞回屋里，变回人类形态，转身关上窗户。 　　天色已近拂晓，一整天劳碌奔波，再加上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此时乔安已是心力交瘁。 　　然而他还是遵照自己定下的规矩，强忍着疲惫冥想了半个钟头，完成今晚的功课过后才上床休息。 　　闭上眼睛，乔安躺在床上放松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第二天一早，乔安告别依依不舍的莉雅楠和娜娜，变成鹰人，带上露比腾空而起，朝丛林正南方飞去。 　　从“妖精泉”到德林镇，相距不到两百里，乔安飞了三个钟头，快到中午的时候，坐落在德林河畔的故乡小镇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一路由北至南飞过来，乔安清晰感受到气候的变化。 　　丛林深处仍有皑皑积雪，然而到了德林镇所在的亚尔夫海姆南方地区，天气明显变得暖和了很多，地面几乎看不到积雪，德林河也已经解冻，河岸两侧草木繁盛，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可惜，在这万物复苏春光融融的季节里，空气中却流淌着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与两年前离家时的印象相比，乔安发现德林镇附近的村落和农田显得分外萧条，在战火的威胁下，一年一度的春耕也被耽误了。 　　乔安这一路飞过来，沿途时常看到牛马拉着大篷车，载着自耕农模样的男女老少向北迁徙，行色匆匆，分明是躲避战火的难民。 　　战争的前景尚未明朗，辛勤耕耘的土地随时可能被侵略者的铁蹄蹂躏，坚守家园的人固然勇气可嘉，暂时逃往北方避难，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乔安记得曾在报上看过一篇关于前线战事的报道，当时海蓝人的营地还驻扎在与德林镇隔河相望的对岸。 　　如今实地勘察过后，他发现海蓝人的部队并没有赶在河面解冻之前渡河，而是转移到了河流下游一处浅滩地带，建立起新的营地。 第1483章 欢迎回家（Ⅰ） 　　这段河道水流平稳，最深的地方也只有五尺左右，海蓝骑兵随时可以涉水渡河，向河岸对面的德林镇发起突袭。 　　跟随海蓝正规军一道参加远征的豺狼人一族，平均身高不低于七尺，而且天生精通水性，渡河更是不成问题。 　　至于朱蒙维尔兵团随军携带的重武器，比如12磅步兵炮与6磅骑兵炮，载以浮筏，由战马或者纤夫拖拽，渡过河水平缓的浅滩地段，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乔安沿着河岸翱翔许久，直到靠近敌军驻扎的营地，为免引起对面哨塔上的卫兵警觉，才掉头溯流而上，重新回到德林镇上空，找到自家那栋双层木屋，收拢双翼降落下去，变回人类形态。 　　时隔两年，再次踏上家乡的土地，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乔安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激动又紧张，或许这就是文人所说的“近乡情怯”。 　　乔安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显得镇定一些，再次望向木屋，立刻发觉不同寻常的迹象。 　　木屋门外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显然有人精心打理。 　　草坪中间还刻意留有一些空白地带，从远处望过去，就会发现这些空隙呈现出字母的造型，共同组成一句短语。 　　“欢迎回家！” 　　乔安低声读出这句话，好不容易才有所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险些忍不住落泪。 　　回想两年前，亲手埋葬外公过后，乔安是怀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心态走出故乡。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思乡之情带给他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难以言述的痛苦，仿佛一根烧红的钢针，不时刺激他的神经，提醒他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没有父亲，你没有母亲，你的外公也已经去世——死于你亲手递上的毒药！ 　　没有亲人的故乡，你还回的去吗？ 　　然而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草坪上的那句“欢迎回家”，温暖了漂泊游子的心。 　　乔安穿过草坪，来到木屋门前。 　　目光透过玻璃窗，乔安发现自己卧室的窗台上摆着一只粗陶花瓶，花瓶里插有一束紫色鸢尾花，新鲜的花瓣还带着露珠。 　　不光有人帮他打理家门前的草坪，卧室也收拾的非常整洁，乔安不得不怀疑，自己家里有人居住。 　　迈向门前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乔安有些迟疑，自己是否应该打扰这栋房子的新主人。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犬吠声。 　　紧接着，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通体雪白的混血冬狼嗅到小主人的气味，欢快的飞奔出来，吐着舌头扑向乔安怀里。 　　“杰米！” 　　乔安弯腰抱住混血冬狼，陪伴自己长大的伙伴，禁不住鼻子发酸。 　　门口闪出一条庞大的黑影，杰米形影不离的伙伴“灰袋兽”格雷，探头出来张望。 　　视线触及少年法师的刹那，憨厚的灰巨人发出一声欢呼，大步飞奔过来，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抱起，先是高高抛起，又伸出双臂将他接住。 　　“莫特！莫特！” 　　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两年多了，格雷的语言能力似乎没什么长进，还是只会那么两句最简单的“巨人语”，不过这最简单的语言，就足以表达他此刻欣喜若狂的心情。 　　“哇！这是什么情况？” 　　露比从乔安斗篷兜帽里探头出来，望着杰米和格雷，满眼惊诧。 　　“乔安哥哥，这只大白狗，还有那个长得有点吓人的灰巨人……不会伤害咱们吧。” 　　乔安摇了摇头，认真地告诉“红宝石小姐”。 　　“杰米和格雷，都是我的家人。” 　　“噢，那就好！”露比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乔安哥哥，露比我，算不算是你的家人呢？” 　　“当然。” 　　乔安不加思索的回答，使“红宝石小姐”美丽的复眼溢出欣喜，迅速变回萝莉形态，跑过去主动与杰米和格雷打招呼。 　　这个淘气丫头，似乎拥有一种神奇的亲和力，向来对陌生人心怀戒备的猎犬和灰袋兽，很快就跟她打成一片，分享她从米德加德城带来的零食。 　　乔安摸了摸杰米的头，转身问格雷：“康蒂也住在这里？” 　　既然杰米和格雷回来了，那么可想而知，康蒂肯定也在德林镇。 　　灰袋兽不太会说话，但是听得懂乔安的用意，用力点了下头，转身望向屋后果林，发出一声长啸。 　　林间随之传来一声吼叫，像是在回应格雷的招呼，伴随枝摇叶晃的骚动，一头高大壮硕的恐爪龙由密林深处飞奔出来，嘴里还叼着刚刚捕获的猎物——一只肥嘟嘟的花脸獾。 　　“嗨，米妮，好久不见！” 　　乔安认出这头恐爪龙是康蒂的动物伙伴，就朝她挥手打招呼。 　　米妮瞪大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他，似乎是认出他来了，眼中流露惊喜，丢开花脸獾，咧开大嘴，欢天喜地地冲他跑过来。 　　乔安高举右臂，握了握米妮递过来的爪子。 　　露比好奇而又警惕的凑过来，低声向他打听：“乔安哥哥，这头恐龙也是你的家人？你家该不会是经营马戏团的吧？养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不说，还都很通人性呢！” 　　乔安忍俊不禁。简单的向她介绍了一下米妮的来历，过后问米妮：“你知不知道康蒂在哪里？” 　　恐爪龙果然很通人性，点了点头。 　　“现在就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米妮又爽快的点了下头，忽然垂下硕大的头颅，一口叼住乔安斗篷兜帽，不由分说将他提了起来，脖子一扭，将他抛到自己背上，迈开两条粗壮的后肢，大步向镇口那边走去。 　　“哇！这个好玩，我也想试试！” 　　露比望着骑在恐龙背上的乔安，满眼羡慕。 　　格雷伸出一条长臂，将小萝莉拦腰抱起，反手搁在自己宽阔的肩头，大步追向米妮。 　　“谢谢你啦，大个子朋友！” 　　“红宝石小姐”左臂紧搂着灰袋兽的脖子，腾出右臂向身后的混血冬狼招手。 　　“杰米，快跟上来！” 　　杰米“汪汪”叫了两声，撒开腿追了上来，欢快地窜来窜去，时而追上米妮，冲龙背上的乔安吐舌憨笑，时而又回头看护露比，唯恐小丫头太毛躁，从格雷的肩头摔下来。 第1484章 欢迎回家（Ⅱ） 　　乔安、露比、杰米、格雷和米妮，这一奇异的组合大摇大摆走在德林镇街头，居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德林镇的居民早就对杰米和格雷见怪不怪，倒是时隔两年重返故里的乔安引起路人更多的关注。 　　乔安沿着街道这一路走来，时而遇到熟人打招呼，他也挥手还礼。 　　回想两年前的自己，性格孤僻到了几乎不与镇上乡亲来往的程度，如今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无论心态还是性格都有所改变，虽说依旧不怎么擅长社交，最起码简单的日常寒暄能够应付裕如，不至于感到尴尬。 　　米妮载着乔安穿过街道，来到德林镇的民兵营地。 　　乔安一眼望过去，立刻发现营地经过大规模的扩建，新增加了很多木造的联排兵营，出出进进的官兵大多穿着蓝色军装，想必就是退守德林镇的前线官兵。 　　军营西侧专门开辟出一片区域，用栅栏圈起来，作为战地医院，收容伤兵。 　　米妮在栅栏门外停下脚步，扭头冲乔安发出低鸣。 　　乔安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翻身跳下龙背，走向院门。 　　院子里竖起一排排的晾衣杆，晾衣绳上悬挂着绷带和清洗过的军装，蓝白交映，随风摇曳，仿佛一面面鼓涨的风帆。 　　时而有佩戴着红色护士袖标的女人匆匆往来，手中要么提着浆洗衣物的大桶，要么提着药箱，有年轻姑娘，也有上了年纪的妇人，大多数面孔看着眼熟，想必都是镇上的妇女，志愿前来照顾伤员。 　　乔安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安！你总算是回来啦！” 　　少女惊喜的呼唤，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在乔安心头激起涟漪。 　　回头望向那位一身绿衣的俏丽少女，乔安刚要开口打招呼，对方已经眼泛泪光，张开双臂朝他飞奔过来。 　　乔安本能的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康蒂，一时间百感交集。 　　时隔两年，康蒂明显长高了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朴素的衣裙遮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与青春活力。 　　特别是这样亲密相拥的时候，乔安清晰感受到少女窈窕饱满的身段，火热的魅力令他禁不住心跳加速。 　　“哟！乔安哥哥，原来你的家人不止是各种吓人的怪兽，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小姐姐！” 　　小萝莉带有恶作剧意味的笑声，使乔安感到有些羞窘，连忙松开紧搂在怀中的康蒂，为她介绍露比。 　　唯恐引起康蒂误会，乔安特别强调露比是一位朋友寄养在他这里的小孩，如果露比对此有不同的说法，请不要理睬，那只不过是熊孩子口无遮拦的恶作剧。 　　康蒂听他介绍过后，好奇的打量露比两眼，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 　　“乔安，这两年来你独自在外求学，我一直担心你变得越发孤僻，现在知道你在外地也能交到朋友，不光有人照顾你，甚至连你也学会照顾别人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自从回到德林镇，重逢故人，乔安的心情就无法平静，数次激动到几乎落泪，可他都忍住了。 　　直到此时，听康蒂说出这些淳朴而又无比真挚的话语，看着她脸上欣慰的笑容，乔安终于克制不住心头那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的感动，两行热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康蒂掏出手帕递给他，自己也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含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指挥部找瓦萨中校，还有我大哥和格林中校，他们这两天一直在念叨你呢。” 　　乔安忍下泪水，跟随康蒂离开战地医院，前往指挥部所在的营区。 　　指挥部门口，两个年轻的骑兵军官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什么，无意间看到康蒂与乔安并肩走来，两人顿时满面惊喜，欢呼着迎了上来。 　　“哈哈！好兄弟，你可算回家了！” 　　“是啊，迪克，罗杰，好久不见，你们还是老样子。” 　　乔安与丁道尔兄弟俩一一拥抱，仔细打量两位好友，发觉他们还是有些变化的。 　　经过两年的成长，尤其是在战场上经受了腥风血雨的考验，这兄弟俩显得比从前更为成熟，流露出沉稳坚毅的军人气质。 　　“乔安，迪克和罗杰如今都已经晋升为骑兵中尉，是兵团里出了名的青年精英，我们医护营有好几个小护士，都把他们视为梦中情人。” 　　康蒂笑吟吟地打趣道。 　　“求您别揭我们兄弟俩的短了，要说受欢迎，人气高，谁能比得上你呀？不信咱们打听一下，军营里那些毛头小子，谁敢不把咱们的康蒂大小姐奉为女神！”迪克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对康蒂更多的是尊敬和感激，很多伤兵多亏她施法医治才得以康复，倒不见得都是心怀爱慕，毕竟都知道他们的女神已经心有所属。”说到这里，罗杰有意无意的冲乔安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什么。 　　德鲁伊小姐俊俏的脸庞顿时泛起红晕，连忙岔开话题。 　　“分别这两年来，要说起成就，还是乔安最厉害，不光拿下年度奥法新星奖，还成为米德加德大学创办以来最年轻的奥法博士！说真的，从前我还以为那些拥有博士头衔的学者，都是秃顶的老男人呢！” 　　秃顶的老男人…… 　　乔安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顶还算茂盛的秀发。 　　难怪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发际线像春天融化的冰雪那样迅速衰退，该不会是被康蒂这丫头念叨的吧？ 　　“康蒂，你怎么知道我在米德加德大学的事情？” 　　“傻小子，当然是因为关心你啊！” 　　迪克笑着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掌。 　　“上周康蒂刚来营地，就拿着那张刊登你荣获‘新星奖’的报纸向我们显摆，她还不知道，我和罗杰买了好多份那期报纸，自己留着收藏，还有很多分给了亲戚朋友，包括我老爸在内，咱们镇上的乡亲们都夸你有出息！”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罗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淡定的说，“从乔安学会第一个戏法那天开始，我就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天才的光芒是遮掩不住的，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第1485章 新的使命 　　“你小子给我适可而止！你这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强行装逼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啊？” 　　迪克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揽着乔安的肩膀笑道：“快走吧，瓦萨上校他们正在等你呢！” 　　乔安点了下头，怀着略显忐忑的心情，跟随丁道尔兄弟进入营房。 　　“哈哈！我们的小天才回家了！瓦萨老弟，这下你不用为缺少随军法师犯愁了！” 　　走进兵团指挥部大厅，第一个冲上来跟乔安热烈拥抱的，是蓄着一副火红胡须的德林镇锻造厂老板兼民兵治安团教官弗林特·铁砧。 　　接下来是老矮人的外甥汤姆，如今已经成为治安团的民兵队长。 　　康蒂的大哥马格尼·波瓦坦，还有兵团参谋长格林中校，也都神情激动的与乔安热烈拥抱。 　　最后，向他走来的是高大英挺的兵团司令官乔治·瓦萨上校。 　　“瓦萨先生，我回来了。”乔安强忍着哽咽说。 　　这位率领手下官兵经历了无数场生死搏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仿佛铁石心肠的男人，此时竟然罕见的眼泛泪光，用力拥抱久别重逢的少年法师，微微颤抖的嗓音，流露出内心真挚的情感。 　　“乔安，欢迎回家。” 　　久别重逢的喜悦，难以掩饰指挥部里凝重的气氛。 　　乔安向众人介绍了一下陪同自己返乡的露比，过后给康蒂使了个眼色。 　　德鲁伊小姐会意的点了下头，挽着露比的手向高级军官们告辞，连同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一起离开指挥部。 　　“上校先生，刚才我过来的时候，顺带去战地医院看了看，伤员的数量比我预想中的更多，部队如今的境况是不是很糟糕？”关起房门，乔安直言不讳地问。 　　乔治·瓦萨沉重地点了下头。 　　“就在一个月前，布莱德将军率领我们出征的时候，亚尔夫海姆兵团总共有4000正规军。” 　　“德林河谷一战，我军遭遇史无前例的惨败，包括布莱德将军在内，众多将士于敌军的伏击中阵亡，整个部队几乎陷入崩溃，撤退途中又有很多官兵在敌军的追杀下牺牲、被俘或者失散，如今平安撤回德林镇的人马只剩下不到两千。” 　　“好在我们终于获得一块根据地，得到喘息之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熬了过来。” 　　“诺福克总督收到前线战报，得知布莱德将军阵亡，任命我为亚尔夫海姆国民自卫军上校团长兼副总司令，授权我在德林镇就地招募民兵，重整队伍，再加上波瓦坦兄妹率领500阿萨猎骑及时赶来支援，如今我军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 　　“听说沼泽中的蜥蜴人一族，也加入了我方的阵营？”乔安问道。 　　瓦萨上校点了下头，感慨道：“冷血部落的族长维斯，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没有忘记我们当初帮过他的忙，得知我军退守德林镇，亲自率领一支精锐骑兵营赶来援助。” 　　“多亏这些骑乘鸭嘴龙的蜥蜴人骑士及时赶到，我们才得以击退追兵，否则恐怕坚持不到撤回德林镇，整个部队就要被朱蒙维尔将军彻底打垮了。” 　　瓦萨上校心有余悸地说。 　　“维斯的部队没有进驻德林镇，如今就驻扎在蜥蜴沼泽的边缘地带，当地潮湿泥泞的环境很适合蜥蜴人活动，来去如风。” 　　格林中校接着瓦萨的话茬，向乔安介绍前线当前的局势。 　　“海蓝骑兵和他们的豺狼人盟友，无法在春水上涨的泥淖中正常行军，所以朱蒙维尔将军明知道大沼泽中的蜥蜴人一族，好比抵住自己腹部的一把匕首，却也无法摆脱这个威胁。” 　　“我军能够在德林镇休养生息，与镇外强大的敌军维持僵持状态，这还要多亏维斯及其族人对朱蒙维尔兵团的有效牵制。” 　　听了格林中校的分析，乔安稍感放心，接着问：“我能为部队做些什么？” 　　瓦萨上校与格林中校相视一笑，转过脸来，望向少年法师的目光饱含期待。 　　“乔安，我们的部队在德林河谷遭遇惨败，很多官兵流落密林，与大部队失散，现在还不知所踪。”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设法联络失散的官兵，帮他们逃脱敌人追杀，向德林镇这边集结，但是因为缺少高效的侦查和搜救手段，这项工作进行得很艰难。” 　　“幸好你回来了，没有谁比你更适合执行这项使命。” 　　搜救失散的官兵吗？ 　　乔安面露恍然，这的确是一项最适合自己发挥特长的使命。 　　他起身立正，向瓦萨上校敬了个军礼，做出庄严的承诺。 　　“上校先生，我将竭尽所能营救失散的战友，护送他们平安返回德林镇！” 　　…… 　　三月七日，上午九点过半。 　　亚尔夫海姆南方的春季，历来以湿润多雨著称。 　　昨夜一场暴雨，持续到今天凌晨。日出的时候短暂放晴，不出一个钟头，阳光又被阴云遮蔽，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细雨被微风吹拂，仿佛一袭轻纱在空中飘荡，为群山与丛林蒙上如烟似梦的帷幕，显得很不真实。 　　德林镇北边的一栋双层木屋，朝阳的那扇窗敞开着。 　　乔安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面“留影镜”，视线投向窗外雨幕，仿佛在发呆。 　　在他身后，时而传来喀吱、喀吱的动静。 　　康蒂和露比，对坐在桌前，正在下跳棋，一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苹果，下棋之余不时的啃上一口。 　　乔安丝毫不受姑娘们干扰，维持着施法专注，以意念同时遥控十群雨燕在细雨中展翅翱翔。 　　这些雨燕是他施展“飞虫走兽”召唤来的集群，分成十个小队，仍然保留着最基本的“母巢意志”，并且通过“神话链接”与他共享感官。 　　乔安还为燕群加持了2环“物品定位术”，使它们能够在八百尺外感应到正在搜索的物体——亚珊属亚尔夫海姆兵团现役官兵佩戴的金属铭牌。 　　在这荒野中，找到铭牌就等于找到了铭牌的佩戴者，对方很可能是在之前那场大溃败中失散的己方官兵。 第1486章 搜救 　　重新回到故乡德林镇的乔安，如今肩负的使命就是找到这些流落在荒野中的亚尔夫海姆官兵，引导他们向德林镇集结，与大部队会合，伤员也能得到妥善的医护。 　　从回到德林镇的那天起，乔安就设计出这套高效的搜救方案，足不出户就能遥控鸟群飞遍丛林与荒野，配合法术寻找失散的己方官兵。 　　这套方案的确很管用，连日来陆续有脱离大部队的官兵在鸟群的引导下来到德林镇，而且大多是结伴而行，少的三五人，多的能有上百人，保持着还算完整的连队编制。 　　当然，乔安的工作也不总是坐在自己家里就能轻松搞定的。 　　据守在镇外的敌军，显然已经觉察到溃散的亚尔夫海姆军人正在朝德林镇集结，专门成立了“反搜救部队”，半路截击试图返回德林镇的亚尔夫海姆官兵。 　　最近几天，乔安时常看到成群结队的豺狼人，带着他们忠诚的奴仆——嗅觉敏锐的鬣狗，在德林镇外围的山林间穿梭，追捕流落在外的己方官兵，给他的搜救工作增添了很多麻烦。 　　为了应对这一新局势，乔安把康蒂和露比找来帮忙，必要的时候请她们出手排除那些干扰搜救的障碍。 　　从乔安开始执行搜救任务那天起，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最初三天，每天都能找到上百名失散人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找到的人马大多已经找回来了，失散在外的幸存者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也寻不到几个人。 　　从今天清晨到现在，乔安已经搜索了将近三个钟头。遥控鸟群扫描过的区域，覆盖德林河上下游数百平方里，期间只收到了两次报告，然而当他兴冲冲的把观察视角切换到对应的鸟群身上一瞧，看到的只是数具身穿蓝色军装的尸体…… 　　鸟群只知道搜索铭牌，却无从分辨佩戴铭牌的人是否仍然生存。 　　这两次误报使乔安情绪低落，如果自己早点回到德林镇，提前一周展开搜救工作，或许还有机会赶在这些流落在外的战友被敌人残忍杀害之前，把他们平安带回德林镇。 　　就在他暗自内疚的时候，第九号鸟群突然发来精神感应，似乎是发现了大量搜救目标。 　　乔安精神一振，连忙将观察视角切换过去，不由面露惊喜。 　　“这下总算是赶上了！” 　　康蒂和露比被他惊动，连忙围了过来。 　　“乔安，又找到失散的战友了？这次有多少人马？”康蒂迫不及待地打听。 　　“你们自己看吧。” 　　乔安轻抚“留影镜”，将自己通过雨燕们的眼睛看到的情景，经由手中这面魔法镜呈现出来。 　　镜面浮现朦胧的蓝色光辉，仿佛水面掀起涟漪。 　　当魔力波动平息下来，镜面以高空俯瞰的视角，显现出一座密林环绕的山冈。 　　康蒂和露比好奇地凑近过来，盯着镜面仔细观察，很快就注意到树木稀疏的山岗上聚集着一大群身着蓝色制服的军人，目测数量不下百人，身上大多缠着绷带，显得很狼狈。 　　就在山岗对面的林间，隐约可见快步穿梭的身影，赫然是一大群牵着鬣狗的豺狼人。 　　“我们的人被困在山上了，得赶紧过去支援！”康蒂急地跳了起来。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她保持冷静。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敌军派出去追杀我方失散官兵的队伍，通常由三支豺狼人小队构成，也就是30到40只豺狼人，每只豺狼人还至少会带上两条鬣狗。” 　　“困在山冈上的我军士兵几乎人人带伤，精疲力尽，不能指望他们下山与凶残的豺狼人拼命，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 　　“你也要一起去吗？”康蒂望着乔安，迟疑过后还是摇了摇头，“你还要负责操控鸟群，搜索其它流落在外的战友，最好不要分心亲自参与营救行动，否则就不得不中断搜索，有可能因此错过及时发现其他更迫切需要营救的人。” 　　乔安点了下头，略作思索过后对康蒂说：“让露比跟你一起去，再带上魔导机兵，应该足以应付那群豺狼人。” 　　“太好了！露比我，要让那些狗头恶棍尝尝‘死神旋风’的厉害！” 　　“红宝石小姐”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些天没有机会驾驶魔导机兵，她早就手痒难耐了。 　　乔安掏出“便携式次元洞”递给露比，想了想，又在露比和康蒂身上分别加持一道“神话链接”。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共享露比和康蒂的视野，还能配合“分神秘术”，在维持遥控鸟群的状态下，以露比或者康蒂作为发起点，远程施法打击豺狼人，从而间接参与营救作战。 　　做好准备过后，康蒂先服用一瓶“腹语术”药水，而后运用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能够在雨幕中自由穿梭飞行，速度快如闪电的蓝背雨燕。 　　露比也变成细小的血蚊形态，很不客气的跳到康蒂背上，掀起一根翎羽钻了进去，只露出头来，仿佛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盖上一床暖和的羽绒被。 　　“咦？露比，你自己有翅膀，干嘛钻到我身上来？” 　　“腹语术”使康蒂能够在鸟儿形态下口吐人言，不过嗓音仍然带着叽叽喳喳的鸟鸣韵律，听起来别有风味。 　　“康蒂姐姐，露比我，只是一只蚊子而已，在雨中飞不了多久就会被淋得湿哒哒，你的羽毛光滑防水，在雨中飞行不受影响，我当然要搭你的‘顺便车’喽。” 　　“红宝石小姐”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吧，你可以趴在我身上，但是不能偷偷吸我的血哦！”康蒂郑重警告。 　　“拜托，康蒂姐姐！你现在可是变成了一只燕子啊！露比我，哪敢吸天敌的血！” 　　这小萝莉倒是挺有“害虫”的自觉。 　　“有道理！” 　　康蒂咯咯一笑，挥舞翅膀向乔安道别，旋即振翅飞出窗外，如同一道蓝色闪电射向天空，转眼就消失在如烟似雾的雨幕深处。 第1487章 搜救（Ⅱ） 　　康蒂变成蓝背雨燕全速飞行，时速超过300里，纵有风雨延阻，也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赶到己方那支失散多日的连队被困的山岗。 　　此时赶来追杀他们的豺狼人匪徒已经穿过密林，出现在灌木稀疏的山脚下，封锁了下山的唯一通道。 　　被困在山上的一百多名亚尔夫海姆军人，背后就是峭壁，已经无路可逃。有心下山杀敌，无奈部队连日逃亡，精疲力尽，伤员众多，枪弹箭矢也在连番突围的战斗中消耗殆尽，在这种极端虚弱的状态下，下山去跟豺狼人匪徒硬拼，与自杀无异。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首先是利用山上的岩石和木材搭建简单的防御工事，竭力抵御随时可能攻上山岗的豺狼人以及成群结队的猎狗。 　　除此之外，这些受困的伤兵还收集了一些树枝，点燃篝火，试图通过山冈上升起的浓烟，向德林镇发出求救信号。 　　然而在这种淫雨霏霏的天气，他们几乎找不到干燥的木材，好不容易点起的篝火，在雨幕中发出微弱的光亮，仿佛随时可能被雨水浇灭。 　　山下的豺狼人，同样厌恶这糟糕的天气。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借助康蒂的耳朵听见那些正在挥刀清理拦路灌木的豺狼人，不住口的咒骂亚尔夫海姆南方这个多雨的季节。 　　要不是因为雨下个不停，他们哪里犯得着费力上山搏杀，直接放一把火，把这座草木丛生的山冈点燃，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把躲在山顶的敌人全都烧死，熏死，那多省事！ 　　至于纵火的后果，比如火势失控将附近的丛林点燃，引发森林大火，这些来自穆斯贝尔海姆荒凉戈壁的野蛮匪徒，根本就不在乎。 　　康蒂听到下方飘来的只言片语，被豺狼人讨论的内容深深激怒。 　　“很好！你们不是喜欢纵火吗？那就让你们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化身为蓝背雨燕的德鲁伊少女，发出一阵急促的啾啾名叫，抑扬顿挫的旋律与寻常鸟鸣迥然不同。 　　乔安觉察到康蒂周围的魔网伴随鸟鸣发生扭曲，一股躁动的能量正在空中聚集，立刻猜到她正在运用德鲁伊独特的“野性施法”技巧，用鸟鸣替代吟咏咒文，准备释放一个火系法术。 　　乔安最初以为康蒂打算施展1环“燃火术”，然而他很快就发觉康蒂周围聚集过来的火元素能量远远超出了1环法术位的上限，而且还有几乎与火系魔力能级相当的正能量也被抽取出来，与前者混为一体，形成一股兼具“炽焰”与“光耀”两种属性的复合魔力。 　　分别两年以来，不光乔安的奥术修行进步神速，康蒂的施法能力进步也很大，已经晋升为7级德鲁伊，掌握了4环自然神术。 　　乔安由康蒂的施法能力，不难猜出她正在准备施放的是4环“炎击术”，一种兼具火属性与神圣属性的强力法术，可以对轰击区域内的所有敌人造成最高15个能级的双属性伤害，是德鲁伊在这一阶段的主打攻击手段。 　　“康蒂，别忙着施放‘炎击术’，先让我来帮你的火上加点油。” 　　脑海中突然传来乔安的精神感应，促使康蒂没有第一时间轰出已经准备就绪的“炎击术”，略一思索就醒悟他的用意，便等着看好戏。 　　“Purea！” 　　利用“神话链接”的远程施法功能，乔安以康蒂化身的雨燕作为发起点，向下方那群浑然不知死之将至的豺狼人施放4环“沸油术”。 　　沸腾的燃油从天而降，在蒙蒙细雨的掩护下，泼洒在毫无防备的豺狼人及其鬣狗奴仆身上，烫得这群怪物抱头惨叫，相继抬头望天，满面惊恐，不知雨水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灼烫，粘稠漆黑宛如油脂。 　　淋漓洒下的燃油，使豺狼人聚集的区域变得遍地滑腻，试图逃离沸油淋头的豺狼人，没跑出两步就一跤摔倒，啃了满嘴油泥。 　　空中传来一声饱含杀气的鸟鸣，康蒂挥动燕翅，蓄势多时的“炎击术”终于轰落下去。 　　山岗下，豺狼人最密集的地带，陡然爆发烈焰，炽烈的银色火柱冲天而起，顺带将遍地流淌的油脂点燃，顷刻间山下化作一片火海，几乎所有豺狼人都被熊熊大火吞没。 　　“Tinwe！” 　　紧随康蒂施放“炎击术”，乔安再次借助“神话链接”远程施法，以朝山岗上蔓延的火蛇作为媒介，引爆“火焰之雨”，瞬间爆发出的强光辐射覆盖山下火场，对所有豺狼人和鬣狗造成5个能级的高温灼伤，顺带闪瞎他们的狗眼。 　　除了杀敌，乔安放出的这一发“烈焰之雨”，还恰到好处的耗尽向山上蔓延的火焰的热能，间接收到灭火效果，使被困在山顶的友军免受火灾威胁。 　　经受“沸油术”、“炎击术”与“火焰之雨”连番打击过后，山下的豺狼人和鬣狗已经死伤殆尽。 　　只有少数豺狼人距离火场较远，幸运的躲过一劫，就地在泥水中翻滚，扑灭身上的火苗，勉强睁开被强光刺得泪流不止的眼睛，跌跌撞撞朝山下飞奔。 　　在这短短几分钟里，豺狼人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由气焰嚣张的追猎者，变成抱头鼠窜的逃亡者。 　　快要逃进密林的时候，前方突然浮现一圈银色光环，手持巨镰的红色钢铁巨人，穿过“任意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这群逃亡者的去路。 　　“狗头恶棍，统统给我死吧！” 　　魔导机兵机舱中，“红宝石小姐”稚嫩的俏脸杀气腾腾，挥舞锐锋巨镰无情扫荡，两颗毛茸茸的头颅带着满脸惊骇飞上半空，无头尸体颓然扑倒。 　　跟在后面的三个豺狼人，目睹同伴惨遭红色巨人挥镰斩首，吓得失声怪叫，转身狂奔。 　　露比懒得追赶他们，收起锐锋巨镰，反手自背后摘下魔晶速射炮，瞄准豺狼人亡命狂奔的背影，不慌不忙的扣动板机。 　　三声短促有力的轰鸣过后，最后三名豺狼人也迎来末日。躯体相继被呼啸袭来的炮弹扯碎，破碎的血肉染得草木腥红斑驳。 第1488章 敌踪 　　康蒂俯瞰战场，确认已经没有敌人存活，便施展3环“灭火术”，扑灭还在持续燃烧的大火。 　　焦土中横七竖八的躺着豺狼人与鬣狗的尸体，全被烧得浑身焦黑，面目模糊，分不清谁是人，谁又是狗。尸体身上残留的些许火星余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水浇灭。 　　康蒂正要飞上山岗，联络那群伤兵，脑海中突然传来乔安发来的一道意念。 　　“瓦萨上校让我去指挥部参加会议，似乎是维斯派人送来一则关于敌方援军的紧急情报。” 　　“我这就去指挥部，营救伤兵的后续工作就交给你和露比了，多加小心。” 　　“放心，我会照顾好露比，你快去开会，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收到康蒂的答复，乔安解散辛苦劳碌一上午的鸟群，暂停搜救工作，走出家门，前往兵团指挥部报道。 　　…… 　　一周以来，乔安和康蒂寻回的官兵，加上补充的民兵和赶来支援的阿萨猎骑，亚尔夫海姆兵团的总兵力恢复到三千人马，再加上沼泽中的蜥蜴人一族，已经具备与朱蒙维尔兵团正面抗衡的实力。 　　蜥蜴人不适应城镇中干燥的生活环境，维斯的部队没有进驻德林镇，而是驻扎在沼泽外围，与瓦萨兵团形成犄角之势，牵制朱蒙维尔兵团。 　　如果朱蒙维尔兵团试图攻打德林镇，就要面临被德林镇驻军与蜥蜴人一族前后夹击的巨大风险。 　　搜救己方失散官兵的同时，乔安还兼顾侦查敌情。 　　种种迹象表明，朱蒙维尔将军之所以耐着性子按兵不动，很可能是在等待援军，而这也是乔安乃至瓦萨上校最担心的事。 　　在这个春雨绵绵的时节，乔安最忌惮的火巨人佣兵团，或许是厌恶亚尔夫海姆南方潮湿多雨的气候，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侦查视野内。 　　如果朱蒙维尔将军正在等候的援军，并非来自黄铜山之南的火巨人佣兵团，又会是什么势力呢？ 　　乔安甚至产生一丝怀疑：这支假想中的“援军”根本不存在，自己的顾虑只是在吓唬自己，事实上朱蒙维尔兵团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三月七日中午，乔安来到兵团司令部，从瓦萨上校那里得知蜥蜴人族长维斯刚刚派动物信使——一只猎鹰——送来的情报，心头的这个疑团才得以解开。 　　“原来是这样啊。”看过维斯的亲笔信，乔安面露恍然，“朱蒙维尔将军正在等待的援军，并非来自黄铜山口，而是来自‘尖叫森林’，难怪这段时间以来按兵不动。” 　　“盘踞在‘尖叫森林’中的地精一族已经接受朱蒙维尔将军的拉拢，由大地精领主‘暴龙征服者’勒图亲自带队，率领一千名精锐大地精狼骑兵，外加超过两千名地精喽啰，正在赶来与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会师——如果蜥蜴人提供的上述情报属实，咱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马格尼脸色阴沉。 　　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与“尖叫森林”接壤，马格尼所属的阿萨族原住民与森林中的地精一族世代为敌，宿怨甚深，很清楚这群邪恶而又疯狂的怪物有多可怕。 　　少数地精不足为惧，然而数以千计的地精聚集在一起，特别是还有大地精领主勒图及其近卫狼骑兵团在后面督战，这群肮脏的绿皮怪物就会化身为吞噬一切的滚滚洪流，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格林将军推了推眼镜框，冷静分析战局最坏的走向：“朱蒙维尔将军得到地精一族的支援，必将对德林镇发动围攻，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敌我力量相差悬殊，这个镇子恐怕是守不住的，咱们得提前做好撤退的打算。” 　　乔安心头一阵发凉。 　　如果故乡注定沦陷，他宁可攻破德林镇的是海蓝正规军。朱蒙维尔将军的嫡系部队，最基本的军纪还是有保证的，不至于大肆屠杀平民。 　　可要是德林镇被地精或者豺狼人之类嗜血的怪物攻破，镇上居民恐怕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惨遭屠杀是必然的结果。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我们从黄铜山口撤退到德林河谷，又撤退到德林镇，如果这次再吃了败仗，身后就是莱顿港，还能往哪里撤呢？” 　　瓦萨上校坚定地摇了摇头。 　　“马格尼，纳萨尼尔，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我是不想再逃跑了，如果德林镇终将沦陷，我宁可战死在这里，也不想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像条落水狗似的逃回莱顿港。” 　　“别冲动啊，乔治！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想想对你寄以厚望的总督阁下，想想等你回家的玛莎，战场上可不能意气用事。”格林中校苦笑着规劝老友。 　　“正是因为不想令总督阁下以及我挚爱的家人蒙羞，我才不甘心总是吃败仗，否则我这个司令官，不就真成了小报记者们所说的‘常败将军’，‘除了克死上司一无所长’，变成一个活脱脱的笑柄！” 　　瓦萨上校紧握拳头，眼中仿佛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乔安很清楚瓦萨上校是一个很少感情外露的人，今天之所以破例流露出内心的激愤与不甘，完全是因为长期担负失败的压力，再加上人们的嘲笑和误解，精神饱受折磨，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现在没有人比他这个司令官更迫切渴望证明自己有能力打胜仗，从而洗刷“屡战屡败”的耻辱。特别是面对朱蒙维尔将军这个曾经无数次击败自己甚至俘虏自己的老对手时，瓦萨上校对胜利的渴望尤为强烈。 　　“上校先生，维斯在信中提出一个设想，地精兵团途经沼泽边缘的时候，如果蜥蜴人一族乘机发动伏击，将有可能对勒图的人马造成重创，我觉得这个计划值得尝试。” 　　瓦萨上校眉头紧锁，叹息道：“乔安，其实在你过来之前，我和马格尼、拿撒尼尔就已经讨论过维斯的伏击计划，可行是可行，但是风险太大，而且即便维斯他们侥幸伏击得手，也很难阻止勒图的部队继续朝德林镇开进。” 第1489章 沼泽之夜 　　“维斯只是‘冷血部落’名义上的共主，据说蜥蜴人一族还有数位颇具势力的冷血贵族，并不支持维斯的立场。” 　　瓦萨上校语调低沉。 　　“这些冷血贵族认为，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与蜥蜴人一族无关，主张在我军与海蓝侵略者之间保持中立。” 　　“这种观点在蜥蜴人一族很有市场，致使维斯无法充分动员族中的全部兵力协助我们，如果只靠维斯麾下那三百多名鸭嘴龙骑兵发动伏击，兵力与地精一族相差悬殊，万一无法击退敌军，反而陷入重围，自身难保，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能不能派遣一支部队，与维斯联手伏击勒图兵团？”乔安问。 　　瓦萨上校先看了马格尼一眼，接着才回答乔安提出的设想。 　　“马格尼也有同样的想法，打算率领阿萨猎骑前往沼泽边缘，协助维斯伏击地精一族，但是部队调动太过显眼，我们头顶盘旋的鹰隼乌鸦，指不定就是豺狼人女王阿尔法派来的哨兵，哪怕连夜出兵，也会引起镇外敌军警觉。” 　　“万一朱蒙维尔将军趁着阿萨猎骑出征、德林镇防御空虚的机会发起猛攻，我们就算在蜥蜴沼泽取得战术上的胜利，也会因为德林镇的沦陷而在战略层面上一败涂地。” 　　乔安点了下头，对瓦萨上校的顾虑表示赞同。 　　接下来，他并不急于发表意见，先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7点灵能，用于展现2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感术”，对维斯来信中提及的地点进行侦查。 　　灵能创造的隐形观测点，悄然出现在德林镇百里之外，蜥蜴沼泽与尖叫森林的交界地带。 　　乔安将观察视点切换过去，凌空俯瞰，果然在泥泞的树丛中发现大群地精正在行军，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无边无际，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任由这群地精穿过沼泽，最迟明天傍晚就能抵达德林镇外，与朱蒙维尔兵团合流。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德林镇的灭亡也就步入倒计时了。 　　亲眼验证过蜥蜴人提供的情报属实，乔安将视角切换回本体，结束显能。 　　“上校先生，我认为维斯提出的伏击作战，是当前唯一的可行之策，如果我们能在沼泽边缘重创地精一族，甚至将他们彻底打垮，德林镇面临的压力也将大大减轻。” 　　乔安郑重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就是说，你支持我们阿萨猎骑连夜出镇，驰援维斯的骑兵营？”马格尼兴奋地站了起来。 　　乔安轻轻摇头：“马格尼大哥，阿萨猎骑一走，德林镇就危险了，我们不能给朱蒙维尔将军留下可乘之机。” 　　“可是我们不派兵协助维斯，以他那点兵力，伏击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岂不是等于自寻死路？”马格尼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维斯的确需要援助，但是用不着兴师动众，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乔安从容不迫地答道。 　　…… 　　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夜色笼罩的大沼泽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乔安掀起帐篷向外望了一眼，山坡下就是鸭嘴龙与蜥蜴人骑兵的临时营地。 　　浑身长满防水绒毛的泽地恐龙，就像放大万倍的鸭子，趴在泥浆里任由风吹雨打，显得很惬意。 　　鸭嘴龙的主人，世代生活在沼泽中的蜥蜴人，天生精通水性，还拥有一身光滑的鳞片，露宿雨中泥淖，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没有任何不适感。 　　乔安收回羡慕的视线，落下帐篷门帘，把潮气隔绝在外。 　　他身上既没长鸭绒，也没长鳞片，可受不了在烂泥坑里打滚。幸而维斯借给他的这顶魔法帐篷，具有完美的防水、隔潮、保温功能，使他得以在沼泽地里保持浑身干爽。 　　乔安是黄昏时分赶到蜥蜴人营地的，在此之前，他花了半个钟头说服瓦萨上校、格林中校以及马格尼接受自己的计划，由他独自前来协助维斯伏击勒图的大军。 　　在那之后，乔安回到家中，又花了双倍的唇舌才勉强说服露比和康蒂放弃跟他同行的打算。 　　乔安预感己方策划伏击勒图兵团的同时，德林镇也有遭受朱蒙维尔兵团袭击的风险，如果真被他不幸言中，那么露比和康蒂留守在镇上，能够发挥的作用将比在沼泽中参与伏击地精大的多。 　　乔安的力气没有白费，康蒂和露比总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排，作为交换条件，乔安必须带上魔导机兵，此外还要与她们两人建立起“神话链接”，以便随时保持联系。 　　维斯的指挥部所在地，说来凑巧，就位于当初乔安捕捉水蛭以及初遇“灰袋兽”格雷的地方，一座位于沼泽边缘地带的土坡。 　　站在高坡上遥望北方，天气晴朗的日子，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20里外的德林镇，骑行不到一个钟头的路程。 　　维斯选择把部队驻扎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方便及时支援德林镇，没成想还收获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便利——此地是尖叫森林通往德林镇的必经之路，森林中的地精一族有什么异常举动，维斯及其部下立刻就会有所觉察。 　　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毛毡，乔安席地而坐，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时间是夜里九点过五分。 　　收起怀表，乔安闭上眼睛进入高度专注的“灵能集中”状态。 　　乔安的“灵能池”里还有6点能量，反正隔夜不用也是浪费，他就从中抽取3点灵能，再次展现2阶心灵异能“遥感术”，于正西方40里外，沼泽与森林的交界地带，创造出一个隐形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意识融入观测点，向下俯瞰，发觉地精大军已经停止赶路，正在林间宿营，营地外围还有成群结队的地精牵着座狼在巡逻，称得上防御森严。 　　能把愚蠢散漫的地精训练到这种程度，乔安不得不承认勒图领主治军有方，无愧为亚尔夫海姆南方最负盛名的大军阀。 　　如果让这支生力军与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合流，德林镇就真的危险了。 第1490章 一人成军 　　“遥感术”虽然没有侦查距离的限制，可惜持续时间太短，十分钟过后就耗尽了灵能。 　　乔安将意识退回本体，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从储物袋中取出“龙鳞护符”，对预设的“避难所”加以调整。 　　乔安原本设定的传送落点是米德加德大学的莫里亚蒂实验室，如今身在南方，遇到危险总不能逃回导师的实验室，他就把传送落点修改为德林镇自己的家中。 　　明天的伏击作战，乔安一个人就要扛起一支军队的使命，陷入敌军包围是必然的处境，万一支撑不住，这块“龙鳞护符”就是他最后的保命法宝。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维斯的低语。 　　“维达博士，方便聊聊吗？” 　　“进来吧，维斯，我也正想找你商量一下明天的作战计划。” 　　乔安收起“龙鳞护符”，转而取出一支从瓦萨上校的司令部拿来的地图卷轴，平铺在地毯上。 　　维斯带着潮气走进帐篷，盘膝坐在乔安对面。 　　乔安觉察到这位老朋友眼中的忧郁，暗自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维斯为何情绪不佳。 　　维斯原本指望前来协助他伏击地精大军的是阿萨族名将马格尼·波瓦坦及其麾下500名骁勇的猎骑兵，结果满心盼望的阿萨猎骑没有来，跑来跟他合作退敌的只有一个少年法师。 　　维斯当然知道，乔安的施法能力无法用年龄来衡量，这一点两年前他与乔安初相识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问题是乔安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7级法师，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无法匹敌一支军队，就算有他帮忙，维斯也不认为己方有机会通过一场伏击打垮勒图的大军。 　　事实上，维斯内心深处已经不对明天能否获得胜利抱以期望，更担心伏击不成，反而陷入地精大军重重围困，连累身边忠诚的骑士们付出无谓的牺牲。 　　乔安看出维斯对自己的能力怀有疑虑，而他又不是那种擅长自吹自擂的人，索性摊开地图，指出提前圈好的那个位置，开门见山地告诉维斯：“在这里发动袭击，对我们最有利。” 　　维斯出神审视地图，过后疑惑的抬起头：“乔安，你选择的这处溪谷地带，会不会太过崎岖狭窄，鸭嘴龙骑兵无法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充分展开阵型，很难发动有效的冲锋。” 　　“表面看来地势是有些狭窄，但是如果溪水上涨的话，鸭嘴龙骑兵可以在宽阔的河面上凫水而行，至于地精一族，大多水性不精，要么被泛滥的河水冲往下游沼泽深处，要么难逃冷血骑兵的长枪。”乔安不紧不慢地说。 　　维斯连连摇头苦笑。 　　“你所做的分析，基于一个前提，就是明天德林河的水位会大幅度上涨，上游的洪流冲击下来，沼泽中的水位也随之上涨，连带淹没溪谷，这样才有可能对地精的行军构成障碍，同时为我军伏击提供便利。” 　　“然而除非连下三天三夜暴雨，否则不可能出现你期待中的那种状况。” 　　“的确，三月是亚尔夫海姆的雨季，可是你也知道，春雨和夏日暴雨不一样，蒙蒙细雨下个不停，却无法促使河水在短时间内急剧上涨，也就无法形成强力的洪峰。” 　　乔安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质疑，没有直接做出答复，而是提出一个问题。 　　“维斯，你是10级德鲁伊吧？你每天最多可以施展多少次‘操控水体’？” 　　“噢，维达博士，我明白你的打算了！”维斯先是眼睛一亮，继而自言自语的盘算起来，“我有四个4环法术位，明天全用来准备‘操控水体’，还有三个5环法术位，可以搭配‘法术扩展’这门超魔技艺，用来准备增强版的‘操控水体’……唔，乔安，这还远远不够引发一场漫灌溪谷的大洪水啊！” 　　“如果加上这个呢？”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抽出“控水魔杖”，“10发充能，可以发动10次‘操控水体’。” 　　维斯接过“控水魔杖”，脸色有所缓和，慎重地说：“加上这支魔杖，我有六成把握，制造一场淹没溪谷的大洪水。” 　　“六成把握……”乔安想了想，接着问维斯：“如果还有一支同样的魔杖呢？” 　　“那就有十成把握了！”年轻的蜥蜴人族长，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你真有第二支‘控水魔杖’？” 　　一个法师随身携带两支火球或者闪电魔杖，倒也能够理解，可是正常人哪会携带两支同样的“控水魔杖”在身上？你是灌水专业户吗？！ 　　乔安摇头一笑：“我只有这么一支‘控水魔杖’，不过我会一种特殊的技巧，可以临时给魔杖重新充满能量。” 　　“真的吗？”维斯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郑重地做出决定：“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乔安点了下头：“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是引发洪水冲垮地精大军过后，后续的追击安排。” 　　“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会有半数地精受困于洪水，我们只要拖住这些随波逐流陷入泥淖的家伙就够了。”维斯笑着说。 　　“追击被洪水冲散的地精，就交给你和你的骑士们负责，至于那些撤往后方坡地躲避洪水的地精，就交给我来对付吧。”乔安轻声说。 　　“乔安，没必要这样吧？”维斯眉头紧锁，“你一个人追击敌军，就算耗尽所有法术位也杀不了多少敌人，反而会使自己落入被包围的风险，太划不来了！” 　　乔安拧开钢笔，在地图上位于溪谷左侧的坡地划了个圈。 　　“我刚才已经施法侦查过，沿溪谷两侧的山崖非常陡峭，地精们很难攀上光秃秃的山崖躲避洪水，唯一可供撤退避难的路径就在这处灌木丛生的缓坡地带，引发洪水过后，我立刻飞往这里守候敌军，利用地形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 　　“你刚才说就算我耗尽所有法术位，也杀不了多少敌人？”乔安平静地摇了摇头，“那可不见得。” 第1491章 筑坝 　　维斯呆呆望着少年法师，眼中交织着困惑与惊讶。 　　虽然他猜不透乔安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相信对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挡住一支大军，然而乔安从容不迫的神态显示出内心强大的自信，使他莫名产生一个预感——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法师，明天指不定真能创造出点儿奇迹来！ 　　两人又探讨了一下明天作战的细节，维斯见时间已经很晚，想到乔安身为法师，每天至少要保持八小时的充足睡眠才能恢复法力，就叮嘱他好好休息，告辞离去。 　　其实乔安自从戴上“维生戒指”，每天必需的睡眠时间就缩短到了两小时，维斯离开以后，他仍然没有睡意，就把法术书拿出来温习了一遍，过后取出“自动鹅毛笔”、墨水瓶和一堆空白卷轴，摆在便携式书桌上。 　　乔安今天还剩下三道“神话之力”，外加八道“席德法力”，“神之泪”也蓄满了三十道“神话能量”。 　　如果这些资源放着不用，明天“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都会自动重置，“神之泪”新生成的三道能量也是无处安放，造成很大的浪费。 　　乔安趁现在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再加上“神之泪”抽取的三道能量，总共可以转化出八个4环法术位，全都匹配上“操控水体”，然后设定“自动鹅毛笔”抄写八张“操控水体”卷轴。 　　“自动鹅毛笔”跳进墨水瓶，饱蘸墨水过后在瓶沿荡了荡，过后跳到空白的卷轴上，开始抄录法术。 　　乔安吞服一颗“冥修胶囊”，照例进行半个钟头的睡前冥想，隐约预感到，自己距离再次提升法师等级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结束冥想，乔安睁开眼睛，扭头望向书桌。 　　“自动鹅毛笔”还在勤奋的抄录法术，笔尖摩擦卷轴发出沙沙声响。 　　乔安起身看了一眼，第一张“操控水体”卷轴已经快抄完了。 　　他打了个哈欠，从储物袋里取出“魔导警报器”和睡袋。 　　先设置好魔法警报，脱下靴子和外套，施展“魔法伎俩”替代洗漱，过后钻进睡袋，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深度睡眠两个钟头过后，乔安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苏醒过来。 　　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凌晨两点。 　　他钻出睡袋，穿上鞋袜和外套，走到桌前一看，“自动鹅毛笔”已经抄完五张卷轴，刚开始抄第六张。 　　时间还早，营地里静悄悄的。乔安打开帐篷，走出去放放风。 　　连日细雨终于放晴，夜空却仍然阴沉沉的，看起来今天很有可能继续下雨。 　　乔安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到帐篷席地而坐，花了半个钟头进行冥想，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 　　果然不出所料，东边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停了一夜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自动鹅毛笔”终于抄完最后一张卷轴，精疲力尽的扑倒在书桌上，仿佛在呻吟：“一滴都不剩了……” 　　乔安抓起笔看了看，嗯，果然刚好耗尽最后一滴墨水。 　　就在他收拾文具、捆扎卷轴的时候，帐篷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足音在门帘外中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这么早就来打扰帐篷的主人。 　　乔安听出那是维斯的脚步声，就主动掀起门帘，请他进来。 　　“维达博士，这么早就起床？”维斯有些意外，“昨晚没睡好吗？” 　　“睡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维斯在乔安对面坐下，眼中难掩兴奋，“维达博士，昨天咱们讨论的作战方案，我回去想了想，发现还有一处不够完美的地方。” 　　“请讲。” 　　“如果我们仅仅是在河流上游施法使水位上涨，那么水位上涨期间，下游的流量也会增大，这就等于起到了一部分泄洪的作用，同时也会促使下游溪谷中的地精们兴起警觉，提前做好躲避洪灾的准备，这些因素都会导致‘水攻’的效果大打折扣。” 　　乔安点头认同维斯的分析。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最好能在操控水位上涨之前修起一座拦河大坝，用来积蓄洪峰的能量，等水位上涨到一定高度再破坏大坝，决堤而出的洪流将对下游溪谷中的敌军造成巨大冲击。” 　　“可惜，建造拦河大坝的工程量实在太大，我们既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程，就算人手和时间都充裕，这么大的工程也无法保密，一旦被敌人发觉，整个作战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相比冒那样的风险，我宁可放弃筑造堤坝，虽然洪水的冲击力会受到削弱，至少可以确保作战计划不至于被敌方提前识破。” 　　听乔安说完，维斯神秘一笑，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两支法术卷轴。 　　“维达博士，建造堤坝的确是一项大工程，但是未必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有这两支6环‘地动术’卷轴在手，只要短短十分钟时间，我们就能平地创造出一座拦河大坝，再花十分钟时间，就能让这座堤坝凭空消失！” 　　“6环‘地动术’啊……”乔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这个法术的确是有你所说的威能，维斯，既然你有这两支卷轴，昨天怎么没有提到？” 　　“我也是昨天半睡半醒的时候才突然想到，幸好今天早上起来还记得这件事，马上变成猎鹰飞回我们部落的大本营，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这两支‘地动术’卷轴。” 　　维斯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将其中一支卷轴递给乔安。 　　“地动术，既是自然神术，也是奥术，咱们两人都能施展。” 　　“今天傍晚，我先施法创造堤坝，过后你先利用魔杖操控水位，耗尽魔杖的能量就换我来施法，等到水位积蓄到即将没过堤坝，你就用第二张‘地动术’卷轴拆毁堤坝，请下游那群肮脏愚蠢的绿皮杂种，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愤怒！” 第1492章 水攻 　　“就照你说的办！”乔安接过维斯递来的卷轴，心情禁不住有些激动。 　　维斯离开后，乔安立刻展开卷轴，平铺在书桌上。 　　正如维斯所说，6环“地动术”同时归属于“自然神术”和“奥术”两个范畴，没有设置什么加密印记，乔安可以直接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地动术”，类似“塑石术”和“鬼斧神工”，常用于桥梁、道路、房屋等建筑工程行业，所以也被笼统地称为“工程法术”，其共同特点是可以替代复杂的工艺或者繁重的劳动，极大地节省人力物力，加快工程建设的效率。 　　在所有这些工程法术当中，6环“地动术”即便不是最牛逼的那一个，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法术的变态之处在于，只要一次施法，就能搞定巨大的土方工程量！ 　　具体有多变态呢？ 　　施展一次“地动术”，最多可以改变750×750×20立方尺的泥土地形，也就是1125万立方尺土方！ 　　施法者可以随意决定如何处理这些泥土，比如挖掘沟渠隧道，移动一座小山丘，建造或者摧毁堤坝。 　　简单计算一下不难得知，只要一个“地动术”，就能替代1000个壮劳力上百天的工程量！ 　　如果说“植物滋长”这个法术抵得上一场农业革命，那么“地动术”在建筑工程行业的地位，就相当于“植物滋长”在农业领域的地位，从不同侧面体现出魔法对生产力的巨大促进。 　　乔安怀着颇为激动的心情，将6环“地动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接下来的时间，他和维斯冒雨前往沼泽上游，实地勘察德林河沿岸的环境，选择一处最适合蓄水泄洪的地点。 　　汇入大沼泽的河流，除了德林河干流，还有两条较小的支流，乔安和维斯选择截取其中一条支流筑造堤坝，不至于因此导致下游断流，惊动溪谷中的地精。 　　与此同时，乔安也没有忽视对下游地精兵团的侦查，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三千地精大军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进入曲折狭窄的溪谷地区。 　　勒图还是很机警的，派出狼骑先行侦查，尤其关注溪谷两侧的山崖，唯恐山上有伏兵。 　　至于前方沼泽边缘驻扎的蜥蜴人骑兵营，勒图两天前就已经了然于心。 　　在这位大地精领主看来，维斯的部队如果半路杀出来截击他的兵团，那纯属自杀行为，而他也不介意利用这个机会，消灭这支蜥蜴人武装，最好能生擒维斯，为将来吞并冷血部落、将自己的实力范围扩张到沼泽地区打下基础。 　　勒图率领部队进入溪谷的同一时间，远在二十里外的河岸边，维斯展开手中的卷轴，正在施展“地动术”。 　　施展这个六环法术，至少要花费十分钟时间举行仪式。 　　在此期间乔安也没闲着，施展3环“强效幻影”，将徐徐拔地而起的拦河大坝隐藏起来，免得被有可能从空中飞过的敌军斥候发现异常。 　　气氛紧张的十分钟，终于熬到最后一秒。 　　维斯手中的卷轴耗尽魔力，化作灰烬。 　　随手抹去额头上的雨水，维斯转身走到乔安身旁。 　　“维达博士，是时候操控水位了。”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控水魔杖”，一口气将十发能量全部激发出来，河水在魔力的牵引下急剧上涨。 　　乔安摊开左手掌心，默默汲取“神之泪”的能量，消耗10道“神话之力”，重新为“控水魔杖”充满能量。 　　接下来，他面无表情的举起魔杖，又是“操控水位”十联发！ 　　不断上涨的河水，已经淹过乔安和维斯的脚踝，两人不得不向高处转移。 　　“维达博士，辛苦你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维斯搓了搓手，开始施法。 　　不多时，维斯今天准备的7个“操控水位”全部耗尽，猛烈上涨的河水已经濒临堤坝边缘，与下游河道的垂直高度差将近20尺，形成一座悬空的水库，仿佛随时可能崩溃，远远望去就令人心惊肉跳。 　　“维达先生，是时候拆掉大坝了！” 　　维斯两眼放光，为这场即将到来、涤荡邪恶的人造天灾，激动得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乔安看了一眼水位，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随手将一捆卷轴递给维斯。 　　“呃，这是什么？”维斯不知所措的接过卷轴。 　　“操控水体。” 　　“啊？八张卷轴都是‘操控水体’？” 　　维斯瞪大眼睛。 　　乔安点了下头。 　　“你哪搞来这么多卷轴？” 　　“昨天晚上抄的。” 　　维斯禁不住嘶嘶吸气，怀疑乔安昨晚根本就没睡觉！ 　　然而这无法解释，他没有好好休息又怎能恢复法力？ 　　年轻的蜥蜴人族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放弃从这个“怪物”身上寻找合理性的企图，展开卷轴专注施法。 　　只用了两张“操控水体”卷轴，积蓄的洪水就已经淹没拦河大坝顶端，如同瀑布一般，顺着大坝的梯形外壁倾泻下去。 　　“维达博士，这已经足够了。”维斯打算把剩下的六支卷轴还给乔安。 　　乔安摆了摆手，以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口吻告诉他：“剩下的卷轴你拿着，洪水决堤过后，继续施法拉升水位，给予下游敌军更为持久的冲击，洪水每多持续一分钟就能多削减一份敌军的战力，也就等于帮德林镇的驻军减轻一份压力。” 　　这么狠？！ 　　维斯不由头冒冷汗，暗自庆幸这位维达博士是自己这边的，谁要是与他为敌，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乔安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展开“地动术”卷轴，从容不迫的诵读施法咒文。 　　“Kemen！” 　　长达十分钟的漫长施法仪式终于迎来尾声，当乔安咏出最后一句象征“大地”的启动字符，仿佛激活了某个开关，对面那座宏伟的拦河大坝，毫无征兆的轰然瓦解！ 　　伴随着震天轰鸣，整个大坝分崩离析，数十万方泥沙混入决堤的河水，形成混浊的洪流，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咆哮着冲向下游！ 　　目睹这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场面，岸上的乔安、维斯以及冷血部落的龙骑兵们，全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第1493章 黑暗矩阵 　　乔安第一个回过神来，拍了拍维斯的肩膀，沉声道：“我先走了，这里就拜托你了。” 　　“维达博士……您多保重！”维斯用力握了握乔安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飘洒蒙蒙细雨的铅灰色天幕，先从储物袋里取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而后变身为蜂人形态，钻进水晶钢塔内部，关上塔门，阻挡风雨。 　　向维斯挥手道别过后，乔安振翅腾空而起，驾驭“铁处女”飞往事先选定的阻击地点。 　　维斯目送乔安的身影消失在雨幕深处，回头继续以卷轴施展“操控水体”，直到把剩下的卷轴全部用光，这才松了口气。 　　拍去手上的卷轴灰烬，维斯招呼麾下骑兵乘上鸭嘴龙，跟随自己涉水入河，乘风破浪，冲向下游。 　　下游溪谷，如今已经化作一片汪洋泽国，行军途中的地精一族，做梦也没想到就在短短一个钟头之内，原本清浅舒缓的溪流，陡然转变为滚滚浊浪，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维斯目光所及，到处是在洪水中挣扎的地精，混乱与恐慌充斥溪谷。 　　维斯还注意到，相比在水中笨拙挣扎的地精一族，座狼显然更沉得住气，凭借与生俱来的优秀水性，它们没有溺亡之忧，还有余力搭救自己的搭档——勒图麾下的大地精骑士。 　　至于那些普通的地精，座狼任由它们在水中挣扎哀嚎，不知是没有余力搭救，还是压根不屑理会。 　　座狼水性是还不错，却仅限于在洪流中保命，比起一辈子在水泽中讨生活，精通水上作战的蜥蜴人和鸭嘴龙，那可就差远了。 　　维斯率领三百鸭嘴龙骑兵，趁着敌军阵型大乱发动突袭，如同300艘快艇，乘风破浪冲向溪谷，以长枪凶猛突刺那些还在水中挣扎的地精与座狼，给予它们致命一击！ 　　维斯决意率领麾下骑兵一鼓作气冲散敌军。完成一轮冲锋过后，如果勒图的部队稳住了阵脚，找不到趁乱大开杀戒的机会，他就按照与乔安昨天约定的路线，撤往沼泽深处。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季节，沼泽积水甚深，勒图的部队胆敢追击冷血骑兵，很快就会陷入泥淖，等于自取灭亡。 　　维斯不认为勒图这个威名赫赫的大军阀会犯上述低级错误，可他要是不来追杀冷血骑兵，剩下的选择就只有撤往溪谷左侧的缓坡地带躲避洪灾——那里正是乔安独自驻守地关隘。 　　当年轻的法师遭遇大群溃败下来的地精大军，接下来会怎样？ 　　维斯当然担心乔安的安危，然而不知为何又隐隐有些兴奋，期待届时将有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上演。 　　…… 　　透明的水晶钢罩为乔安遮风挡雨，使他背后两双高速振动的蜂翅保持干爽，在夜幕笼罩的溪谷上空穿梭飞行。 　　望着下方决堤奔腾的洪流，随波逐流的地精一族，隐约还有溺水者的绝望哀鸣透过风雨声传入耳中，乔安的内心毫无波动，既无怜悯，也谈不上什么快感。 　　今晚的“狂欢”算是开了个好头，然而光靠水攻可冲不垮勒图的精锐部队，多数大地精骑士在座狼的帮助下逃离洪流，正在朝溪谷左侧的缓坡地带逃难，虽然看上去湿淋淋的很狼狈，但是并不影响战斗力。 　　乔安抢在狼骑兵们完成集结之前，先一步降落在缓坡地带，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乔安早已侦查过这片倾斜着通往山顶的坡地，还在当地设置了鹰眼观测点。 　　坡地的倾角约为40度，下宽上窄，地势最狭窄的地方夹在两山之间，宽约60尺。 　　坡地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植株平均高度超过十尺，很适合潜伏。 　　在天气晴朗、光照充足的日子里，这片山坡攀爬起来没什么难度。 　　然而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山下溪谷洪水泛滥，山坡上的草木沙石都被绵绵细雨浸润的湿滑泥泞，想要爬上山顶就变得相当困难了。 　　乔安降落在山坡最狭窄的隘口，趁着地精们还没开始登山避难，麻利的进行准备工作。 　　早在天黑之前，乔安就在隘口附近选定了九块凸起的笋状岩石，稍加修整之后，打下“秘法印记”。 　　这九株石笋，高度都在五到六尺之间，彼此相距约为10～15尺，恰好构成3x3的矩阵，均匀分布在隘口中。 　　乔安循着“秘法印记”找到这些混杂在灌木丛中的岩石，一一为其加持2环“黑暗术”。 　　乔安总共有六个2环法术位，今天早上就全部用来准备“黑暗术”，还差三个2环法术位，抽取六道“席德法力”补足。 　　至于“神话之力”，除非必要，乔安不想动用。因为他设计的这套阻敌战术，核心是一门需要持续消耗“神话之力”的超自然能力，每多持续一分钟，就能多消灭一大群敌人，好钢必须留着用在刀刃上。 　　乔安加持在岩石上的“黑暗术”，覆盖周边20尺半径空间，营造出绝对的黑暗。 　　九支石笋全都加持“黑暗术”，彼此相互交叠，构成一座黑暗矩阵，将隘口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起来。 　　在这一大片魔法黑暗覆盖的区域，内部没有一丝光亮，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地精一族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特别是在夜色与密林的掩护下，这片比黑夜更黑的区域变得不那么显眼，与环境背景融为一体，很难觉查出异状。 　　乔安藏身在黑暗区域，轻声吟咏咒文，开启义眼结附的“魔鬼之眼”，视线随之穿透魔法黑暗，看到成群结队的大地精，如同落汤鸡一般，正带着他们的座狼朝山坡上攀爬。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至少到目前为止，局势发展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乔安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下1环“护盾术”、1环“法师护甲”和3环“反转箭矢”，接着开启前不久刚觉醒的高等妖精血脉能力“超凡优雅”，同步提升物理防御和魔法豁免。 第1494章 神鸡 　　轻轻触摸腰带扣上镶嵌的那颗钻石，乔安激活“石肤术”，体表涌现金色光泽，仿佛镀上一层酷似花岗岩的纹理，使他的肌肤变得比钢铁更坚硬。 　　这些法术和超自然能力，极大增强了乔安的防御力，再加上浮空环绕的“铁处女”，使他变成一尊活生生的人形堡垒。 　　这还只是基础操作，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乔安从腰带夹层里抽出一支提前准备好的血液唤醒剂，摇匀过后注射到自己的静脉血管内，接着由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根质地酷似岩石的灰蓝色翎羽，配合施展提前准备好的4环“变形术”。 　　“Ahya！” 　　低声咏出一句代表“改变”的启动咒文，乔安的身躯急剧扭曲膨胀，由俊俏清秀的人类少年，变成一尊庞大狰狞的“神话鸡蛇兽”！ 　　在“形态稳定戒指”的加持下，乔安可以维持变形状态长达10个钟头，虽说这副尊容不怎么讨人喜欢，乔安本人倒是挺满意的。 　　抖了抖坚硬的翅膀，扭了扭修长的脖子，乔安发出一阵咕咕低鸣，运用“野性施法”的技巧，以鸡鸣替代吟唱施法咒文，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自己变成神话鸡蛇兽过后的身体状况。 　　…… 　　属性（腰带+6）：力量26，敏捷23，体质28，智力33，感知20，魅力22 　　该形态特殊能力：天生防御（相当于鳞甲），神话石甲（减伤3能级传奇武器或神器，反弹近战伤害×1能级），神话闪避，石化光环； 　　……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犀利的视线穿透魔法黑暗，望向正在向山坡上攀爬的敌军。 　　勒图的部队，由四种兵种构成。 　　数量最多的是普通地精，其次是大地精和座狼，还有少量担任斥候的熊地精混迹其中。 　　乔安运用“高等内视术”，分别查看这四种生物的身体属性，着重观察“体质”和“敏捷”属性。 　　他之所以变成神话鸡蛇兽形态，就是为了利用这种怪物特有的神话能力“石化灵光”，对敌军进行大范围、持续性的杀伤。 　　“石化灵光”可以收到多大成效，主要取决于敌方的体质和敏捷属性。 　　乔安和美狄亚合作发表的那篇论文已经证明，体质越强的生物对“石化效应”的抵抗力也越强，更不容易中招。 　　如果目标生物的体质不足以抵抗“石化效应”，那么他在“石化灵光”的辐射范围内每停留一秒钟，就会受到1点敏捷伤害，直到敏捷属性归零，最终变成一具石像。 　　由此可知，敏捷属性越高的生物，在“石化灵光”的辐射下坚持的时间也越久，有更大的几率逃离辐射范围。 　　转眼之间，乔安已经把半山腰的那群敌人尽数侦查了一遍。 　　从“高等内视术”反馈的数据来看，普通地精的平均敏捷属性约为13，平均体质属性约为12。 　　熊地精比普通地精更强壮，平均敏捷属性也是13，体质属性则高达16。 　　大地精是所有地精亚种当中综合素质最优秀的，平均敏捷属性达到了15，体质属性不逊于熊地精，平均值也在16左右。 　　座狼的敏捷属性和体质属性，平均数值都在15左右。 　　从这些怪物的身体数据来看，大地精领主带来参战的这支部队，的确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师，哪怕只是一只猥琐矮小的地精，敏捷和体质属性也明显超出人类的平均水平。 　　乔安迅速心算了一下，从统计层面来讲，哪怕是体质属性最高的“熊地精”和“大地精”，成功抵抗“石化灵光”的概率也不超过十分之一。 　　一旦受到“石化灵光”的侵蚀，其实用不着彻底石化，只要敏捷属性降低到6点左右，基本上就相当于一个手脚不灵便的残疾人了，仅仅是身上被河水浸透的甲胄，手中所持的武器，就能压得他们走不动路。 　　乔安默默计算的时候，第一批逃离洪流冲击的大地精骑士，已经在座狼的陪伴下爬上半山腰，挥舞佩剑劈开拦路的灌木，气喘吁吁地靠近上方隘口。 　　乔安站在“黑暗矩阵”中央，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悄然开启“石化灵光”。 　　辐射半径长达30尺的“石化灵光”，呈现出浅淡的灰白光泽，在黑夜里本来就很不显眼，再加上灌木丛与“黑暗术”的遮掩，几乎无迹可寻。 　　走在最前头的大地精与座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迈向通往死亡的深渊，仍在埋头赶路。 　　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迎头撞进“黑暗矩阵”笼罩的区域，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仿佛一头扎进了墨水缸。 　　“怎么回事？” 　　“这里怎么这么黑！” 　　“该不会是老子的眼睛出了毛病？” 　　狼骑兵们纷纷停下脚步，满脸不知所措。 　　此时他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转身撤退，却为时已晚。 　　刚要挪动脚步，才惊恐的发觉手脚不听使唤，皮肤变得僵硬麻木。 　　灰白色的岩石纹理，迅速在大地精与座狼体表蔓延，倘若剧烈挣扎，硬化的皮肤就会噼啪龟裂，渗出鲜血，造成强烈的痛苦。 　　短短十秒过后，这群率先闯进陷阱的狼骑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呼救，就全都变成僵硬的石雕，消失在深沉的黑暗当中。 　　时隔不久，又有一群地精沿着先行者开拓的道路爬上山腰，懵懵懂懂的一头撞进“黑暗矩阵”，旋即没了声息，仿佛数颗石子沉入深井。 　　数分钟后，第三批敌军撞进“黑暗矩阵”，其中一人被石像绊倒，惊呼一声跌倒在地，翻滚着从倾斜的山坡上摔下来，同时翻滚下来的还有刚刚被他撞翻的那尊石像。 　　后续赶来的一名大地精骑士，伸手扯住翻滚下来的同伴，望着僵卧在半山腰的石像，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喂！伙计们，快瞧，那家伙不是马修么？他怎么变成一尊石像了？！” 　　“快过去看看，前面恐怕是出事了！” 　　大地精狼骑兵们七嘴八舌地争论道。 第1495章 神鸡（Ⅱ） 　　狼骑兵们匆匆围过来查看那尊横躺在半山腰的石像，目光触及石像活灵活现的肢体，凝固着困惑与惊恐的面庞，全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最先发现石像的骑兵队长跳了起来，扯高嗓门大声呼喊。 　　“前面的兄弟，你们还好吗？赶紧回个话！” 　　呼喊声在夜幕低垂的山谷中回荡，久久无人应答，前方那片黑暗笼罩的隘口深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见鬼！前面肯定有埋伏！” 　　“先前过去的兄弟，怕是出事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地精在隘口前方聚集，恐慌与骚动也像传染病似的迅速蔓延开来。 　　有人点燃一支火把，奋力投向黑暗笼罩的隘口。 　　熊熊燃烧的火把，消失在黑暗深处，连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 　　到了这地步，哪怕地精们不够聪明也看得出来，封锁隘口的黑暗区域，绝非自然的夜色，而是魔法营造出的结界。 　　面对前方未知的陷阱，没有人敢迈动脚步。 　　乔安藏身于黑暗当中，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或站立或倒伏的石像，各种地精加上座狼，总数不下百只。 　　短短十来分钟就取得如此丰硕的战果，乔安却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敌人已经发现隘口设有陷阱，接下来可就没有这种坐等猎物上门送死的好事了。 　　乔安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抑扬顿挫的咕咕鸡鸣，运用“野性施法”技巧，相继为自身加持4环“高等隐形术”和1环“行踪无迹”，同时消除身影、足迹和气味。 　　完成施法准备过后，乔安迈开大步走出“黑暗矩阵”，尽量避免发出声响，主动逼近聚集在半山腰的大群敌人。 　　迫近敌军三十尺内，乔安停下脚步，再次激发“神话之力”，续上“石化灵光”。 　　以他当前的神话阶位，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最多只能维持4分钟“石化灵光”。 　　考虑到今晚的战斗将会延续很久，乔安只有在确保能够辐射到敌人的情况下才会开启“石化灵光”，从而尽量节省“神话之力”。 　　聚集在半山腰的地精与座狼，还在争论上方隘口当中隐藏着什么威胁，忽然发觉手脚变得僵硬麻木，身边同伴相继变得脸色灰白，皮肤呈现出岩石的质感，顿时吓得失声惊呼。 　　恐慌的人群向山下逃窜，相互推搡碰撞，时而有人惨叫着跌倒，乱成一团。 　　乔安就像驱赶羊群的猎犬，不慌不忙的追在人群身后，确保彼此距离不超过30尺，持续在他们身上施加石化辐射。 　　后排的敌人遭受“石化灵光”辐射时间最久，受到的伤害也最大，短短数秒过后，敏捷属性就跌落到6点以下，僵硬的身体无法迈步前行，像是一根根被伐倒的树桩，惨叫着扑倒在山坡上。 　　乔安不慌不忙的踩过这些掉队者的身躯，继续向山下追击，直到将大部分敌人都变成石像，极少数敌人为求生路，不得不硬着头皮跳进汹涌奔腾的河水，被洪流裹挟着冲向沼泽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乔安从隘口冲到河边，全程花费了十来分钟，持续开启“石化灵光”，总共消耗三道“神话之力”。 　　看到周围已经没剩下多少敌人，乔安就暂且关闭消耗巨大的“石化灵光”，由“神之泪”中抽取能量，补满“神话之力”。 　　转身上山的时候，乔安加持的“高等隐形术”也抵达时限，自动解除，显露出神话鸡蛇兽庞大狰狞的身躯。 　　极少数体魄强壮的敌人，幸运的抗住“石化灵光”，正躲在树丛中瑟瑟发抖。此时目睹乔安显露形迹，望向他的目光流露出刻骨的憎恨。 　　尽管神话鸡蛇兽看起来很吓人，很不好惹的样子，可是有形的怪物毕竟比未知的恐惧更容易对抗。 　　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三个大地精外加两头座狼，相继钻了出来，互打眼色，蹑手蹑脚的朝神话鸡蛇兽身后追踪上来。 　　大地精骑士们对这头兼有鸟类与蟒蛇特征的庞然大物，多少有那么点心理阴影，不敢贸然冲上去跟他拼命，便各自取出弩弓，瞄准这怪物的后背扣动弩机。 　　乔安早已觉察到这些家伙的鬼祟举动，却懒得理睬。 　　三支淬毒弩矢射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火花四溅。 　　就在下一瞬，三支弩矢全都被乔安提前加持的“反转箭矢”结界反弹回去。 　　大地精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刚刚发射的弩矢竟然原路弹射回来，无一幸免的自食其果，惨叫着跌倒在草丛中。 　　那两头座狼倒是表现出比主人更凶悍的勇气，咆哮着扑向比它们的体型还要大一圈的神话鸡蛇兽。 　　乔安不慌不忙地原地转身，面对分别从左右两侧飞扑过来的恶狼，展开宽大的双翅，如同两个大巴掌，迎着恶狼劈头盖脸狠狠抽了过去！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增强的力量，乔安在神话鸡蛇兽形态下的力量属性高达26点，相当于一尊成年山丘巨人，比座狼的力量属性高出将近10点。 　　座狼的獠牙固然锋利，然而神话鸡蛇兽周身翎羽构成的“神话石甲”，除了传奇和神器，对其它物理攻击都具有完美的防御效果，座狼一口咬了上去，立刻被崩断满口獠牙。 　　附着“神话石甲”的双翅，既是神话鸡蛇兽的护盾，同时也是强有力的天生武器，抽在座狼脸上，发出两声闷响，继之以痛苦的哀嚎。 　　两头腾空飞扑过来的座狼，被乔安抽得倒飞回去，满面喷血，滚下山坡，转眼被洪流吞没，再也没有浮上来。 　　乔安抖落翅膀上的狼血，转身回到隘口，消失在黑暗深处。 　　这一波主动出击，乔安又消灭了不下百名敌人。 　　等待了大约一个钟头，又有一群泅水逃难的地精和座狼攀上缓坡。 　　他们很快就注意到山坡上横七竖八倒伏的尸体和石像，小心翼翼地聚集在半山腰，不敢向高处靠近。 第1496章 战法师 　　乔安对敌军的反应早有预料，提前将魔导机兵召唤出来，匍匐在浓密的灌木丛中，架起魔晶机炮，做好扫射准备。 　　先不急于下令开炮，乔安展开宽大强壮的双翅，奋力推倒周围那些地精与座狼雕像。 　　这些被石化的敌人，为他提供了据守高地的“滚木檑石”，翻滚着滑下斜坡，沿途碰撞下方石像，像是被推倒的一组骨牌，隆隆轰鸣着冲向山下。 　　停留在半山腰的大群敌人，被这宛如泥石流般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扭头向山下狂奔。 　　跑出没多远就被身后滚滚涌来的落石追上，惨叫着陷入泥石流，最终连同落石一并坠入山下洪流。 　　乔安发觉还有一些敌人及时爬到树上，幸运的躲过泥石流冲击，就通过“神话链接”向魔导机兵下令开火。 　　扎古扣动板机，魔晶速射炮发出隆隆轰鸣，呼啸而出的炮弹将那些刚刚从树上跳下来的大地精击倒，破碎的血肉在夜空中飞溅。 　　一轮射击过后，半山腰已经看不到还能站起来的敌人，极少数躲过炮击的大地精，为求保命不得不跳进河里——落水之后，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乔安不想浪费昂贵的弹药，就让魔导机兵暂停射击，保持潜伏状态。 　　这时，河流上游飘来一群鸭嘴龙，龙背上的蜥蜴人骑士手持长矛，趁着地精被乔安和魔导机兵撵下河，持矛奋力戳刺，送这群在激流中挣扎的“落水狗”上路。 　　乔安默默注视着河中的战斗——准确的说，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抓紧时间休息，为接下来的战斗储备体能。 　　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探出翅膀，触碰光球，随后收到维斯发来的问候。 　　“维达博士，您还好吗？” 　　“我这边一切顺利，也祝您好运。” 　　乔安做出一个简单而明确的答复，好让年轻的蜥蜴人族长安心。 　　下方河道中，维斯骑在鸭嘴龙背上，扭头望向左侧山坡。灌木丛中血迹斑驳，随处可见石化的大地精与座狼，令他感到触目惊心。 　　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维斯找不到乔安的身影，但是眼前这血腥而又诡异的场面足以证明，乔安如同他承诺的那样仅凭一己之力就阻断了敌军的逃生之路。 　　在维斯看来，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少年法师在屠杀数以百计敌人过后，还气定神闲地回信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仿佛这漫山遍野的敌军尸体不过是他随手碾死的蚂蚁。 　　维斯越想越觉得恐怖，偷偷抹了把冷汗，朝乔安最有可能潜藏的隘口那边挥了挥手，驾驭鸭嘴龙顺流而下，继续率队追杀落水的敌人。 　　目送维斯及其统率的冷血骑兵们漂流远去，乔安收回视线，坐在黑暗笼罩的山坡上闭目养神，缓解因高强度战斗造成的身心疲惫。 　　山下涛声轰鸣，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寂静的气氛维持了将近一个钟头，山下再次传来嘈杂声。 　　乔安缓缓睁开眼睛，居高临下望去，山脚下又聚集起一大群狼骑兵，数量不下百人。 　　乔安之前杀死的敌人，总数已经超过300，而他并不满足，望着新来的这批“送死鬼”，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 　　或许是看到山坡上那些残破的石像，或许是从其它幸存者口中得知山上潜伏着可怕的怪物，新来的这群狼骑兵并没有急于登山，而是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时而有人朝隘口所在的黑暗区域指指点点。 　　乔安见敌方如此谨慎，心知不能指望他们像最先两波地精那样，傻傻的冲上来送死，就暂且变回人类形态，由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把胶囊，想了想，又取出有可能用到的两样素材——一把混合干枯玫瑰花瓣的细沙，以及一颗拇指大的玻璃珠。 　　这时，山脚处的敌人似乎终于商量出了一条对策，组成紧密的阵型，开始向山上移动。 　　被狼骑兵们围在当中的是一个黑袍大地精，手持一柄镶嵌红宝石的魔杖。 　　乔安的视线落在那柄红宝石魔杖上，稍加辨识就认出那是一柄“火球魔杖”，由此可见持杖的大地精是一位奥术施法者。 　　地精一族很少诞生法师或者术士，但是勒图身为统治“尖叫森林”的军阀，为了增强自己的势力，需要招募奥术施法者为自己服务。 　　乔安听康蒂说起过，勒图身边有一位自称“战法师”的家伙，精通破坏力强劲的塑能法术，很得勒图器重，尊为宫廷法师。 　　那个手持“火球魔杖”，被狼骑兵们严密保护起来的黑袍大地精，想必就是“战法师”巴洛姆。 　　这时，黑袍大地精忽然抬起右手，示意狼骑侍卫止步。就在与隘口相距两百码开外的位置，高举红宝石魔杖。 　　乔安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打算发射“火球术”，连忙将手中那颗玻璃弹子抛在脚下，激发“避难小屋”。 　　半透明的力场护罩刚刚生成，一颗灼热的大火球便砸了过来，在乔安身旁不远处猛烈爆炸，烈焰映红“避难小屋”，大量泥沙激扬飞溅，打在力场护罩上又被弹开。 　　乔安站在避难小屋中，透过力场护罩遥望“战法师”巴洛姆，眼眸微微眯起，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巴洛姆的面孔阴沉而暴虐，接连举杖轰击，一口气发射出六发“火球术”，对黑暗笼罩的隘口区域进行地毯式轰炸，几乎将地皮彻底翻了一遍，树木全被轰飞或者点燃。 　　乔安建立的“避难小屋”，任由火球轰炸岿然不动，然而结附“黑暗术”的九株石笋，其中六株被火球轰飞，“黑暗矩阵”遭到严重破坏，已经无法为他提供掩蔽。 　　“哈哈！狡猾的小老鼠，终于找到你了！” 　　“战法师”巴洛姆发现藏在废墟中的“避难小屋”，狞笑着挥了挥手，示意狼骑侍卫上前包围，自己也大步迫近小屋。 　　“别以为躲在乌龟壳里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如果你不肯乖乖出来，我就亲手砸碎你的龟壳！” 　　巴洛姆在“避难小屋”前方大约百尺距离停步，扯高嗓门，发出凶狠的威胁。 第1497章 神话深度睡眠 　　“巴洛姆大人，您最好别靠近，当心被那家伙偷袭。” 　　一名大地精狼骑兵出于好心提醒巴洛姆，却遭到“战法师”的蔑视。 　　“你懂个屁！那家伙把自己关在‘避难小屋’里，固然可以免受来自外界的攻击，但是他本人也无法对外发起攻击，有什么好担心的！” 　　训斥侍卫过后，巴洛姆冷哼一声，满面倨傲的收起“火球魔杖”，不慌不忙打出施法手势，打算施展3环“驱散术”，破坏“避难小屋”。 　　“Hacala！” 　　乔安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抬手按住力场护罩内壁，配合超魔技艺“法术越障”，在巴洛姆完成施法准备之前，抢先使出从莉雅楠那里学来的3阶神话法术“神话深度睡眠”。 　　“神话深度睡眠”的射程与“驱散术”相仿，“战法师”巴洛姆自认为对手绝无可能躲在“避难小屋”内部对外施法，根本没做防备。 　　等他发觉周围的魔网发生异常扭曲，一团如烟似雾的白色气体从自己脚下浮现出来，迅速向周遭扩散，顿觉大事不妙，匆忙捂住口鼻，试图逃离法术笼罩的区域。 　　然而为时已晚，还没等他迈开脚步，便感到倦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瘫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紧密簇拥在巴洛姆周围的狼骑兵，也都受到“神话深度睡眠”波及，接二连三的打起哈欠，倒地酣睡。 　　乔安缓缓放下右手，望着屋外鼾声大作的巴洛姆等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扎古，杀掉那群瞌睡虫，顺便把那个黑袍施法者的尸体带回来给我，研究用。” 　　“遵命，我的主人。” 　　魔导机兵的元素精魄，向乔安做出回应，而后起身走到那群沉睡的大地精和座狼跟前，手腕一抖，锵的一声弹出军刀，一刀一个，穿心毙命！ 　　花了不到三分钟，魔导机兵将上百名狼骑兵连带座狼全部斩杀于睡梦当中。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命硬的，被刺穿心脏还没有立刻死亡，身体因剧痛而本能的抽搐，竟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不多时便在昏睡中流血而死。 　　乔安早就知道“神话深度睡眠”造成的“沉睡”效果不会被伤痛打断，必须施以移除诅咒的法术才能将沉睡者唤醒。 　　可是亲眼目睹被扎古一刀穿心的大地精，胸口鲜血狂喷却还沉睡不起，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他不由得头皮发麻，为“神话深度睡眠”的强大威能感到深深地震撼。 　　魔导机兵谨遵主人吩咐，为了保持尸体完整，没有用军刀捅死巴洛姆，腾出左手抓住他的脑袋，咔嚓一声拧断脖子，像提起一只小鸡似的，转身回到“避难小屋”。 　　乔安吩咐扎古留下巴洛姆的尸体，返回树丛中继续潜伏，自行搜查巴洛姆的尸体，除了那支“火球魔杖”，还找到一个储物袋。 　　乔安花了五分钟时间破译储物袋的开关咒语，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大地精领主的宫廷法师，似乎并不像乔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储物袋里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施法材料，就只有一本法术书、两支捆扎好的羊皮卷轴，外加一个酷似烟草盒的铁罐子。 　　乔安先把卷轴解开看了看，两支都是5环“传送术”，这很合理，但是多少令他有些扫兴。 　　接下来翻开法术书，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 　　巴洛姆的法术书上，0～4环法术总共抄录了70多个，作为一名专精“塑能学派”的8级法师，这种程度的知识储备，只能说很一般。 　　在这所有70多个法术当中，只有两个法术是乔安未曾抄录过的——1环奥术“脚底抹油”，4环奥术“高等炽焰法球”。 　　“脚底抹油”是3环“加速术”的弱化版，法术持续期间，受术者的步行与奔跑速度提升一倍。 　　4环“高等炽焰法球”，顾名思义是2环“炽焰法球”的进阶版。 　　“炽焰法球”每次撞击目标生物，都能对其造成两个能级的灼烧伤害，“高等炽焰法球”的杀伤力提升到6个能级，至于其它方面，与“炽焰法球”完全一样。 　　乔安将巴洛姆的法术书和卷轴揣进自己的储物袋，拿起那支“火球魔杖”看了看，做工还算过得去，镶嵌在杖首的红宝石足有鸽卵那么大，晶莹剔透，品相优良。 　　镶嵌在魔杖上的红宝石，可以为魔杖中结附的塑能系法术提升2个施法等级。 　　巴洛姆自身只是8级法师，但是算上红宝石的魔力增幅，他制作的这支魔杖，发射出的“火球术”可以造成10个能级的破坏力——事实上，这就是3环法术的威力上限了。 　　“火球魔杖”今天储存的能量还剩余两道，乔安暂时用不上，就把这支魔杖塞进储物袋。 　　面前还剩下最后一件战利品，就是那个圆筒状的铁皮烟草盒。 　　乔安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然而打开盒盖的刹那，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 　　铁皮盒子里装的并不是烟草，而是满满的魔晶颗粒，闪烁着迷人的幽蓝光泽。 　　乔安掂了掂盒子，不算容器自身的重量，这满满一盒魔晶至少有两磅重！ 　　真没看出来，巴洛姆这家伙还是挺有油水的嘛！ 　　乔安前段时间为了制作魔导机兵，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魔晶花了个精光，正为手头拮据犯愁的时候，从巴洛姆身上搜出这罐魔晶，好比“瞌睡时有人递枕头”，心情很是舒畅，深感自己这一整天没有白辛苦。 　　收起魔晶罐子，乔安看了看巴洛姆的尸体，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巴洛姆是个法师，按理说他所掌握的法术都已经记录在了法术书上，大地精这种生物也没什么超自然能力，按理说不必在采集他的血样加以解析，然而乔安觉得这个步骤不能省略，因为法师的血液中也有可能蕴含着未曾记录在法术书上的秘密——比如他曾学习过的那些“超魔技艺”。 　　乔安取出注射器，熟练的采集血液样本，施展“神话解析术”加以化验。 第1498章 大地精领主 　　可惜，乔安今晚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尽。 　　他在“战法师”巴洛姆的血液样本当中，并没有解析出什么新鲜东西。 　　乔安失望地收起仪器，飞起一脚，将巴洛姆失去利用价值的尸体踢出“避难小屋”。 　　长夜漫漫，唯有山下滔滔河水与乔安相伴。 　　趁现在没有敌人来袭，他设置好魔导警报器，利用难得的空闲时间进行冥想，这同时也是一种恢复精力的技巧，除了无法重置法术位和“神话之力”，仅就缓解疲劳的功效而言，冥想并不比睡觉差多少。 　　乔安冥想了半个钟头，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有所恢复。 　　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已近凌晨，乔安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嘈杂声，便将目光投向屋外。 　　视线透过茫茫夜幕，乔安看到山下河流的水位明显回落，看来白天积蓄的洪流已经倾泻的差不多了。 　　由于水位下降，溪谷两侧的河滩也从新裸露出来，聚集着黑压压的身影，都是之前被洪水冲散的地精与座狼，正在重新集结。 　　乔安简单估算了一下，视野中的大地精骑士，总共也就只剩下五六百人，座狼的数量要稍多一些，大概是因为座狼比大地精更精通水性，在洪灾中幸存下来的几率更大。 　　至于剩下的普通地精，数量竟然比座狼和大地精还少，满打满算也就500人的样子。 　　乔安记得勒图出征的时候，麾下共有一千名精锐狼骑，外加两千地精喽啰。 　　如今一场洪水过后，狼骑数量近乎折半，地精喽啰只剩出发时的四分之一，损失可谓惨重至极。 　　同样是伤亡惨重，但是精锐狼骑与地精喽啰的死法不尽相同。 　　地精喽啰大多溺亡于洪水，至于狼骑兵，七成以上是在逃难途中遭到乔安阻击，横尸于溪谷左侧的山坡上，变成一具具冰冷僵硬的石像。 　　人群中央，耸立着一头庞大的霸王龙，龙背上装有鞍座，载着一个身穿黑色盔甲、斜背重剑的武士，正是大地精领主勒图。 　　距离太远，乔安看不清勒图的神态，想来他的脸色不会太好看。 　　接下来勒图会怎么做？ 　　是率领残存的部队追击蜥蜴人，或者干脆不管蜥蜴人，就在河滩上驻扎到洪水完全退去，明天继续朝德林镇的方向行军？ 　　乔安暗自揣测。 　　勒图与他身边的几位侍从低声交谈，时而转身望向乔安藏身的山坡，似乎在搜寻什么。 　　看到大地精领主异常的举止，乔安顿时心生警兆。 　　“勒图这家伙，该不会亲自上山来找我的麻烦吧？” 　　果不其然，勒图挥了挥手，带上八名近卫狼骑，驾驭暴龙向山坡这边迫近过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乔安恢复镇定，迅速盘算起来。 　　勒图据说是一位高阶“黑暗卫士”，也就是俗称的“反圣武士”。 　　乔安没有绝对的把握对抗大地精领主，趁现在赶紧拔腿跑路似乎是明智之举。 　　然而他又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与勒图交手的机会，如果能在这里斩杀大地精领主，地精一族必将因群龙无首而陷入混乱，溪谷中的部队很有可能会自行崩溃，为德林镇的驻军剪除一大威胁。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赌一把的时候，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微微一怔，无论是谁，在凌晨时分给自己发来魔法短讯，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怀着不安的预感，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随即收到维斯的来信。 　　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坏消息。 　　就在今天傍晚，乔安与维斯设计水淹地精大军的同一时间，远在德林镇外驻扎的朱蒙维尔兵团，也在暮色的掩护下对德林镇发动攻势。 　　朱蒙维尔将军的嫡系骑士团由镇子西侧发起佯攻，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则率领她的十二支战团，秘密穿越丛林，翻过高山，由德林镇的北方发动突袭，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一个钟头前，豺狼人大军已经闯进德林镇北方的林地，正在与紧急赶去阻敌的阿萨猎骑以及民兵团展开激烈厮杀。 　　德林镇如今腹背受敌，处境不容乐观。维斯收到瓦萨上校发来的紧急召令，不得不暂停追杀深陷泥淖的地精溃军，转而抄近路横穿沼泽，火速前去支援德林镇守军。 　　维斯在动身之前，想起乔安还独自驻守在溪谷附近的山上，就匆匆给他发信，提醒他赶紧撤退。 　　乔安看过维斯的来信，缓缓吐出一口气，陷入思索。 　　朱蒙维尔将军今晚的攻势，其实是把赶来参战的地精部队当做诱饵，摆出来吸引对手。 　　当维斯的部队离开驻地，前去伏击勒图的部队，朱蒙维尔兵团也就摆脱了被蜥蜴人一族与德林镇驻军两面夹击的尴尬境地，进而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将全部兵力投入到进攻德林镇的作战当中。 　　乔安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他仍然支持伏击地精大军，无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伏击勒图兵团，固然会解放朱蒙维尔的部队，使之获得行动自由，但是德林镇驻军的兵力并不比朱蒙维尔兵团差多少，再加上防守一方总是比进攻一方更占优势，挡下这一波攻势还是有把握的。 　　反之，如果放着勒图的部队不管，当3000地精大军进入战场，与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会师，那么面对敌方压倒性的兵力优势，无论德林镇还是蜥蜴人一族，都将无可挽回地迎来末日。 　　在这两种可能性之间，乔安只能选择前者，并且为做出这一决断承担风险。 　　当初他坚持独自前来协助维斯，拒绝阿萨猎骑同行，就是为了防备朱蒙维尔将军有可能发动的突袭。 　　事到如今，战局的演变已经验证了乔安的顾虑并非自己吓唬自己。 　　五百阿萨猎骑留在德林镇，镇子还有守住的希望，可要是阿萨猎骑当初跟随他一同来到沼泽溪谷，如今的德林镇恐怕已经被敌军攻陷了。 　　战场上的双方都已经打出最后一张底牌，乔安必须慎重考虑，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第1499章 何去何从 　　接受维斯的建议，立刻开启“龙鳞护符”，传送回德林镇，这似乎是最稳妥的做法。 　　乔安甚至料想得到，豺狼人从镇子后山潜入的树林，很可能就是外公在世时经营的那片果林，林子里还有乔安和外公亲手搭建的木屋。 　　那栋小小的看林木屋，承载着乔安的童年回忆，也是他最初开始接触和学习魔法的地方。 　　乔安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绝不想再失去那些寄托美好回忆的事物，外公的果林，林间小屋，还有那栋坐落在山脚下，收纳外公遗物的老房子。 　　如此想着，他心头涌出一种强烈的冲动，迫切想返回家中，阻止豺狼人践踏自己的家园，毁坏那些与童年回忆息息相关的美好事物。 　　然而抬头望向屋外，乔安视线落在正在登山的勒图身上，不得不暂时克制心头的怒火，做出更合乎理性的选择。 　　乔安知道，就算他现在不急着回去，康蒂、露比以及镇上的乡亲们也会拿起武器抵御入侵的豺狼人，然而在这里，此时此刻，只他一人能够出手拖住大地精领主，甚至不排除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机会，将这残暴的军阀杀死在这里！ 　　如果乔安把握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成功击杀勒图，那么此举将有可能成为改变战争走向的转折点，其价值远远大于返回德林镇，亲身参与一场保卫家园的战斗。 　　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乔安终于下定决心，向维斯发出回信。 　　“你先带人去支援德林镇，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过后再回去也不迟。” 　　发信过后，乔安起身走到力场护罩跟前，向下眺望。 　　勒图及其身边的侍卫，已经来到半山腰，正在审视散落在草丛中的石像，交谈声依稀可闻。 　　乔安不打算沿用过往的手段对付勒图一党。 　　大地精领主有神恩加护，勒图的暴龙坐骑，体质强到变态，“石化灵光”几乎不可能对他们产生影响。 　　至于勒图身边的狼骑侍卫，显然已经兴起警觉，就算受到“石化灵光”侵蚀，一旦发觉不对劲，必然第一时间逃离灵光辐射范围。 　　“石化灵光”的作用时间太慢，乔安决定改用瞬间就能放倒一大片敌人的“神话深度睡眠”。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 　　乔安先给自己补上数道防护法术，而后运用“变形术”，变成妖蛇人形态。 　　在这种形态下，他的体型变大将近一倍，肉体属性也得到全面而均衡的加强，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幅，力量属性达到30，敏捷属性更是高达32，体质属性也有29点！ 　　尽管拥有强横到变态的肉体属性，可乔安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士，在格斗技巧方面存在严重短板，所以他并不打算主动离开“避难小屋”，与勒图等人近身肉搏。 　　乔安不会干那种用自己的短处对抗敌人长处的傻事，变成妖蛇人形态，主要是为后续施法奠定基础。 　　乔安摊开双手，右手握着混合风干玫瑰花瓣的细沙，左手指缝间夹着三颗封装毒素的胶囊，都是他接下来需要用到的施法素材。 　　等勒图和他的侍从们再靠近一些，乔安打算施放“神话深度睡眠”，使勒图的侍卫们陷入昏睡，如果运气不至于太差，勒图胯下那头暴龙也难逃催眠。 　　至于勒图本人，“反圣武士”和“圣武士”一样，对包括“睡眠”在内的惑控类效果的抵抗力超强，乔安不指望把他也迷昏，只要成功放倒勒图的侍卫和坐骑，接下来自己和魔导机兵联手围攻这位大地精领主，未尝没有机会将他击杀。 　　可惜，乔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算计太过想当然了。 　　勒图在“神话深度睡眠”的射程之外勒住缰绳，翻身由暴龙背上跳了下来，左手握着一块圣徽低声祈祷，身上随之涌现魔力光辉。 　　乔安看出他在加持“虔诚护盾”，提升自身防御力，倒也不甚在意，然而勒图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他的意料。 　　大地精领主反手握住斜背在身后的重剑，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指向天空。 　　金色大剑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分明是一件准传奇级别的魔法武器！ 　　勒图似乎激发出这口金色大剑结附的法术，脚下张开一圈焕发刺眼红光的法阵，将周围的侍卫全都笼罩在内。 　　反阵营法阵！ 　　乔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3环“反阵营法阵”的作用类似1环“防护阵营”，不仅可以同时提升受术者的物理防御和魔法豁免，还能免疫一切惑控效果！ 　　更让乔安感到头痛的是，“反阵营法阵”的效果从勒图脚下一直扩展到周身十尺范围，在此区域内的暴龙和狼骑兵同样获得上述好处。 　　这也就意味着乔安不得不放弃原定的战术——在“反阵营法阵”的庇护下，“神话深度睡眠”很可能无法使任何一个敌人陷入沉睡。 　　勒图手中那口金色大剑，使乔安回想起马格尼说起过的一件事。 　　大地精领主拥有一口名为“罪孽之刃”的强力武器。如果按照附魔工艺的标准来命名，这件准传奇武器可以称之为“+5邪恶精金重剑”，除此之外，如果“罪孽之刃”的主人拥有“黑暗卫士”这项超凡职业，只要手持此剑，就能随意施展3环“反善良法阵”和4环“邪影击”。 　　抛开手中的花瓣与细沙，乔安迅速打开施法素材包。现在他需要一个替代“神话深度睡眠”的法术，用于控制勒图及其侍卫，而且还不能是惑控系法术。 　　乔安很快就找到自己需要的施法素材，一小包经过研磨的碗豆粉末。 　　此时勒图已经带领手下逼近到“避难小屋”两百尺内，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倒扣在山坡上的力场护罩，冷笑一声，缓缓举起圣徽，准备施展3环“驱散术”，摧毁“避难小屋”。 　　“Terhat！” 　　勒图施法的同一时间，乔安也配合“法术越障”，使出同样的“驱散术”。 第1500章 狂轰滥炸 　　两个完全相同的法术彼此对消，“避难小屋”安然无恙。 　　勒图顿时变了脸色！ 　　自己的法术被人反制，本来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有两个因素引起他的高度警觉。 　　反制“驱散术”的人位于“避难小屋”内部，表明此人可以隔着力场护罩对外施法，这一违反常识的施法方式，大大出乎勒图意料。 　　更让他深感郁闷的是，自己今天就准备了这么一个“驱散术”，被躲在暗处的神秘敌人反制过后，就没有其它手段破坏“避难小屋”了。 　　如果对方一直龟缩在小屋里不出来，自己也拿他毫无办法。 　　勒图还在犹豫，小屋中的乔安却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Oiomure！” 　　咏出象征“雾气”的咒文，乔安挥手招来一大片浓稠宛如胶水的灰雾，将勒图及其身旁的侍从全都吞没。 　　4环“重雾术”创造出的雾气，具有极强的粘性，陷入其中的生物好比浑身浸泡在泥淖中，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乔安深吸一口气，抬手触摸义眼，开启结附在右眼上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重重浓雾，看到勒图等人正在雾中奋力挣扎，举手投足的动作，显得异常迟缓。 　　根据敌人在重雾中的移动速度，乔安算出“重雾术”顶多只能困住他们半分钟到一分钟，便争分夺秒的准备下一个法术，同时经由“神话链接”，与潜伏在树丛中的魔导机兵共享“迷雾视域”。 　　“扎古，开火！” 　　收到主人传来的精神指令，魔导机兵立刻扣下扳机，魔晶速射炮喷出闪亮的电弧，炮弹伴随破风呼啸疯狂扫射！ 　　短短半分钟内，魔导机兵朝浓雾笼罩的区域倾泻了不下六十发炮弹。 　　“重雾术”好比一口双刃剑，过于浓稠厚重的质感在限制敌方行动的同时，也会阻碍来自外界的射击，好在魔导机兵轰出的炮弹分量重达2磅，弹头呈梭形，穿透力超强，即便受到重雾的阻碍，能量损失也不算太大，每发炮弹仍然可以造成至少3个能级的杀伤力。 　　魔导机兵开炮扫射的同一时间，乔安也没闲着，接连朝重雾笼罩的区域轰出三发“霜之新星”！ 　　他没有选择施放“火球术”，是因为火球爆炸激起的强烈气流会把重雾吹散，使敌人提前摆脱束缚。 　　扎古打光一支弹鼓，换上新的弹鼓，通过“神话链接”向乔安请示，是否继续轰炸？ 　　乔安发觉在这一顿狂轰滥炸过后，浓雾已经变得浅淡，无法起到限制敌人行动的作用——如果还有敌人存活的话，就吩咐扎古暂停射击，改为发射“火球术”。 　　魔导机兵遵照主人的命令收起机炮，抬起右手，隔空指向四百尺外雾气缭绕的区域，机械巨掌涌动灼热的魔力，凝聚成一颗灼目的火球轰了出去。 　　火球凌空飞翔的同时也在不断膨胀，最终落在雾气中央，爆发出震撼群山的轰鸣。 　　飞腾的烈焰照亮夜空，最后一丝雾气也被火球爆炸刹那释放出的冲击波驱散。 　　乔安望向先后经受炮击、冰冻和火球轰炸轮番摧残的区域，瞳孔不由猛烈收缩。 　　寸草不生的焦土当中，身着漆黑铠甲的大地精领主屈膝半跪，右手擎起一面精金大盾，左手按在他的暴龙坐骑身上，指尖涌动神术光辉。 　　附魔精金大盾和霸王龙庞大的身躯，如同两道壁垒，帮勒图挡下大部分伤害。 　　暴龙遍体鳞伤，垂下硕大的头颅，发出痛苦而恼怒的呻吟。 　　这巨兽的体魄太过强壮，遭受乔安与魔导机兵连番攻击仍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接受主人治疗过后，浑身伤口迅速愈合，眼中的痛苦也被复仇的杀意所取代。 　　唯一令乔安聊可告慰的是勒图身边那八名大地精侍卫及其座狼，可没有暴龙那么变态的生命力，遭受机炮扫射与魔法轰炸过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连具全尸都没剩下。 　　这一轮攻防过后，乔安看似占了些便宜，心情却颇为低落。 　　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大气力，只是干掉勒图身边的侍卫，大地精领主本人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再加上那头仍然生猛的暴龙，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呢？ 　　乔安看了看手中的“毒素胶囊”，正打算施展“法师毒击掌”，配合魔导机兵对抗勒图与暴龙，没成想大地精领主竟然主动退了下去。 　　目送勒图迅速向山下远去的身影，乔安挠了挠头，不禁有些纳闷。 　　勒图为什么要主动撤退？ 　　难道大地精领主的伤势比看起来更重，还是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驱散术”可供用于破坏“避难小屋”？ 　　眼前这种局面使乔安心情颇为复杂，强敌退却固然使他感到压力大减，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为错失击杀大地精领主的最佳时机而感到惋惜。 　　要不要离开“避难小屋”，主动追杀勒图？ 　　这个大胆的想法令乔安兴奋不已，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山下，发觉勒图身旁正在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心头的冲动立刻冷却下来。 　　“扎古，快回来！” 　　强烈的不祥预感，促使乔安萌生退意。 　　魔导机兵闻讯大步飞奔过来，与此同时，乔安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离的紧盯着山下那道传送光柱，神经渐渐绷紧。 　　就在他的注视下，传送阵中并肩走出两条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是红发飘飘的潇洒青年，另一个却是身材妖娆、戴着金色项圈的女性豺狼人。 　　“火灵术士”安东尼奥尼！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 　　“真他娘的活见鬼！” 　　乔安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朱蒙维尔将军身边的左膀右臂，两个最狠的角色，居然都跑到这里来了！ 　　这还玩你妹啊？！ 　　目睹勒图得到安东尼奥尼和阿尔法这两大强援，乔安觉得……自己要是还不赶紧拔腿开溜，恐怕就没有机会回家了。 　　迅速将魔导机兵收入“便携式次元洞”，乔安抢在火灵术士与豺狼人女王上山之前启动“龙鳞护符”，融入一道传送光柱，身影渐渐淡去，不出三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501章 保卫家园（Ⅰ） 　　德林镇最北边的一栋双层木屋，一楼客厅中央突然升起一道光柱，少年法师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传送带来的晕眩感尚未完全消除，乔安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屋门外。 　　雨还在下，夜空中弥漫着潮气，风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地血腥味。 　　乔安早已激活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视野不受夜色影响，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不过自家附近看不出打斗痕迹，看来敌人尚未闯进镇子，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乔安侧耳聆听，喊杀声主要来自两个方向。 　　由西边传来的声音比较微弱，想来是瓦萨上校正率领部队与进攻德林镇正门的海蓝军队交战。 　　由北边林间传来的打斗声更激烈，距离乔安所在的位置也更近，应该就是连夜翻越山崖，由镇子后方发起突袭的豺狼人兵团。 　　乔安没有多做迟疑就做出决定，变身为鹰人形态，冒着细雨飞往北边。 　　飞出不远，乔安就看到外公生前居住的那栋林边木屋。 　　木屋附近排开一行简易拒马，德林镇民兵与阿萨族武士据守阵地，手中紧握盾牌或者弓弩，目光全都紧盯对面相距不足百码的密林。 　　在防御阵地与密林之间的空地上，倒伏着数十具豺狼人尸体，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满混合鲜血的雨水。 　　乔安收拢鹰翼降落在阵地上，立刻引起守军警觉，马格尼和弗林特也回过头来，认出是他才放下戒备。 　　“乔安老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格尼走过来问。 　　“刚刚到家。” 　　“维斯那边怎么样，伏击作战进展顺利吗？” 　　“还算顺利，勒图的部队被洪水冲散，伤亡惨重。”乔安简单介绍了一下溪谷之战取得的成果，接着问马格尼，“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狡猾的豺狼人趁着雨夜翻山潜入密林，打算由这处防御最薄弱的地带冲进镇子。” 　　“幸亏康蒂和那个名叫露比的小姑娘非常机警，发觉豺狼人的动向，及时赶来指挥部报警。” 　　“我和弗林特老哥带人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一支打先锋的豺狼人战团冲出密林，双方狭路相逢，爆发了一场激斗……我们击退了豺狼人，可惜也牺牲了好几名兄弟。” 　　马格尼叹了口气，望向密林的目光里交织着愤恨与忧虑。 　　“越来越多的豺狼人翻过山崖，进入林区，如果等他们集结完毕，超过千名豺狼人一窝蜂的冲出来，再加上他们的鬣狗仆从，只靠我们这些人恐怕是抵挡不住。” 　　“可是我们更怕豺狼人不肯主动出击，就这么龟缩在林子里牵制我们，时间拖得越久，瓦萨上校那边承受的压力就越大，万一支撑不住，被朱蒙维尔的主力部队由西侧攻破镇子，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说的就是啊！”老矮人弗林特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浓密胡须，郁闷地嚷道：“最可气的是这该死的坏天气！如果不是一直在下雨，我们完全可以放一把火把林子点燃，烧死那群鬼祟的狗头杂种！” 　　马格尼没好气地瞪了老矮人一眼。 　　“弗林特老哥，你别乱说话！这片林子可是泰尔先生留给乔安的祖产，能是说烧就烧的吗？” 　　财大气粗的老矮人双手叉腰，重重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片林子，我花钱买下不就得了！” 　　如果可以逼退敌人，乔安不介意放火烧毁自家的林子，但是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根本无法放火，况且他也不认为有此必要。 　　“弗林特先生，马格尼大哥，你们先别吵，康蒂、露比还有格雷和杰米跑到哪里去了？” 　　“康蒂那个丫头啊，嚷嚷着要去保护林间小屋，简直胡闹！” 　　提起自己的妹妹，马格尼就流露出头痛的表情。 　　“我劝她当心林子里潜伏的豺狼人，不要去冒险，可她根本不听，带着露比小姐、灰袋兽和那条白狼就跑掉了，这会儿应该就在林间小屋。” 　　乔安点了点头，扭头望向林间小屋那边，眼中闪出一抹忧色。 　　昨天加持在康蒂和露比身上的“神话链接”已经失效，乔安只得施展“短讯术”，尝试与康蒂取得联系。 　　还好，时隔不到两分钟就收到康蒂的回信。 　　“乔安，你回来啦！” 　　“我和格雷、杰米、米妮都在林中小屋，对了，小露比也在我们身边！” 　　“一个豺狼人头目霸占了小屋，打算把这里当做他的战团指挥部。” 　　“我们当然不能容忍这群强盗胡来，就把他们全都宰掉了。” 　　“之后又有两拨豺狼人跑来捣乱，也都被我们击退了。” 　　读过康蒂的回信，得知一切安好，乔安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略作思索过后，他转身对弗林特和马格尼说：“我去找康蒂她们，顺带清理一下林中的豺狼人。”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弗林特连连摇头，“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乔安没有多说什么，径自抽取“神之泪”的能量，补满“神话之力”。 　　这一整天的战斗下来，乔安的法术位已经消耗殆尽，“席德法力”也早就用光了，补满9道“神话之力”过后，“神之泪”储存的能量也只剩下三分之一。 　　乔安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无法恢复法力，只能依靠现有的这些资源保卫家园。 　　他先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配合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将3环防护法术“反转箭矢”提升到4环，持续生效时间延长至十个钟头。 　　乔安的1环法术位，“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各准备了两个，现在这份备用品也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乔安又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以及前不久觉醒的高等妖精专属超自然能力“超凡优雅”，做好充分的防御措施。 　　最后，乔安重启“变形术”，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神话鸡蛇兽”，挥了挥翅膀，向已然看呆的马格尼和弗林特道别，而后迈开大步走向对面林地。 第1502章 保卫家园（Ⅱ） 　　躲在密林中的豺狼人，似乎也被乔安化身的神话鸡蛇兽惊呆了，直到乔安走近树林才猛然回过神来，自林间向他投掷标枪，发射弩箭。 　　乔安对雨点般袭来的标枪弩矢视而不见，径自大步前行。 　　标枪弩矢触及环绕他周身的“防矢结界”，绝大部分被反弹回去，使暗中偷袭者自食其果，密林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只有极少数标枪穿透“反转箭矢”结界，然而面对“法师护甲”、“护盾术”、“石肤术”、“超凡优雅”以及“神话石甲”构成的多重防御，根本无法对乔安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乔安进入密林，沿着从前走过无数次的林间小径，前往康蒂等人驻守的那栋小屋。 　　豺狼人刚刚吃过苦头，不敢再用远程武器袭击神话鸡蛇兽，只得壮起胆子，手持刀剑，带着鬣狗从四周围拢过来。 　　乔安听见林间传来由远及近的足音，不动声色地激发“神话之力”，张开一圈辐射半径远达三十尺的“石化灵光”。 　　在夜色与密林的遮掩下，那些自以为行踪隐秘的豺狼人，连同他们的鬣狗仆从，丝毫没有觉察到乔安身上涌现出诡异的灰白光晕，一头撞进“石化灵光”的辐射范围，走出没几步就觉得手脚发沉，不听使唤。 　　这群靠近乔安的豺狼人，还没等搞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就被迫停下脚步，化作冰冷僵硬的石像，成为一尊尊永久伫立在林间的装饰品。 　　乔安没有理会这些石像，继续大步前行，途中又有不下百名豺狼人，连同双倍数量的鬣狗，不知不觉间遭受“石化灵光”辐射，最终全都变成姿态各异的石像。 　　乔安倒是想把整片林子巡视一遍，将所有擅自闯进自家土地的豺狼人匪徒统统石化，可惜“石化灵光”的消耗实在太大，短短十来分钟就用掉四道“神话之力”。 　　今夜的战斗注定会很漫长，乔安为了节省“神话之力”，不得不克制主动搜寻豺狼人的念头，尽快前往林间小屋，与康蒂她们会和。 　　跨过一条穿林而过的小溪，前方果树渐变稀疏，视线穿过雨幕与夜色，隐约可见一栋熟悉的小木屋，坐落在林间空地中央。 　　看到小屋安然无恙，乔安感到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夜风送来野兽的咆哮与垂死哀鸣，紧接着，一条黑影由小屋背后腾空飞起，越过屋顶，重重摔在地上，一直翻滚到乔安跟前，抽搐两下就断了气。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望向脚下，那团黑影原来是一条血肉模糊的鬣狗。 　　从它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巨大咬痕来看，应该是被生有满口獠牙的猛兽一口叼起，咬穿喉咙过后，随意丢开。 　　乔安根据尸体上夸张的齿痕，立刻联想到康蒂的动物伙伴，那头名叫米妮的恐爪龙。 　　小屋背后的打斗声还在持续，乔安加快脚步跑了过去，迎面看见灰袋兽格雷手持精钢锻造的大棒，正在与两名手持弯刀与长矛的豺狼人——外加三条鬣狗——搏斗。 　　那两个豺狼人身后，靠墙躺着一具尸体，脑袋已经被砸得稀烂，只能从毛茸茸的身躯看出生前身份。 　　这具惨遭格雷铁棒碎颅的豺狼人尸体，给他的两名同伴敲响警钟，嘴上发出凶狠的叫嚣，却都不敢靠近格雷硬碰硬，只是催促各自的鬣狗围着格雷窜来窜去，惊险躲避大棒挥击。 　　乔安看到这场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猥琐的豺狼人，分明是在欺负我家格雷脑子不大好使，试图采用游斗的方式消耗他的体力。 　　对付这些杂兵和鬣狗，乔安不想浪费已经所剩无几的法术位，就打开储物袋，先取出那支缴获自“战法师”巴洛姆的“火球魔杖”，想了想，又把附魔手枪拿了出来。 　　乔安左手擎起魔杖，右手握着左轮枪，正打算给那两个背对自己的豺狼人来点儿“惊喜”，一阵阴风拂过，更刺激的事情发生了。 　　唰！ 　　雨夜中突然闪过一道雪亮的寒光，其中一名豺狼人身躯颤抖，双目圆瞪，后背裂开一道巨大的创口，几乎将他拦腰砍成两截。 　　鲜血喷涌而出，遭到背刺的豺狼人惨叫着扑倒。 　　他的同伴被耳畔突然传来的悲鸣惊动，慌忙扭头望了过来。 　　就在转身的刹那，又是一道弧光自身后闪现，第二个豺狼人，同样迎来腰斩的厄运，脸上交织着痛苦与困惑，至此不知命丧何人之手。 　　纠缠格雷的鬣狗，听见主人哀鸣，仓皇回身观望。格雷乘机抡起大棒，噗噗两棒当头砸下，两条鬣狗当场变成肉饼。 　　最后一条鬣狗夹起尾巴，呜咽着扭头逃窜，恰好迎面撞见乔安。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鬣狗，乔安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将之头颅轰碎。 　　枪声引起格雷警觉，扛着大棒望了过来，看到乔安的瞬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格雷身旁浮现一条朦胧的身影，渐变清晰，原来是一位身着红裙、头戴红帽的娇俏女孩，肩头还潇洒地扛着一柄巨大的镰刀。 　　“红宝石小姐”刚才借助“神话隐形术”暗杀豺狼人，帮格雷解了围，抬头看见乔安走过来，惊喜的欢呼一声，丢开巨镰扑了过来，抱着他不撒手。 　　乔安摸了摸小萝莉的头，柔声问：“康蒂她们怎么样了？” 　　他这话提醒了露比，连忙仰起小脸，急切地说：“康蒂姐姐带着米妮和杰米，正在与一大群豺狼人匪徒搏斗！乔安哥哥，咱们赶紧过去帮忙！” 　　乔安点了下头，跟着露比和格雷向屋后飞奔。 　　走出不远，就听见激烈的打斗声。 　　倒伏的草丛中，恐爪龙与混血冬狼正背靠背御敌，包围它们的是十多名豺狼人悍匪，还有数量更多的鬣狗。 　　战场上空，一只雨燕展翅盘旋，时而轰落一道闪电，照亮细雨纷飞的夜空。 　　被落雷击中的豺狼人，惨叫着扑倒在地，浑身焦黑，不过在同伴的搀扶下，勉强还能支撑着爬起来。 第1503章 召唤兵团（Ⅰ） 　　康蒂化身的雨燕，在空中也不安全。 　　豺狼人向天投掷标枪，发射弩矢，迫使她疲于闪避，每次压低飞行高度发出雷击，都有被地面袭来的标枪弩矢击中的风险。 　　乔安抬手阻止急于冲上去参战的格雷，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在脑海中计算出最佳攻击角度和距离，举起“火球魔杖”，激发一道能量。 　　镶嵌在杖首的红宝石，发出耀眼光芒。 　　灼热的魔力在夜空中聚集，化作一团大火球轰了出去，落点恰好位于豺狼人聚集的地带，瞬间爆发出的烈焰扩散至周边20尺空间，将绝大多数豺狼人及其鬣狗仆从囊括进来，却又没有波及杰米和米妮。 　　烈火照亮夜空，熊熊火光中夹杂着匪徒与恶犬的惊呼悲鸣。 　　乔安收起魔杖，打了个手势。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灰巨人，高举大铁棒，咆哮着冲了上去，追逐那些侥幸逃离火球轰炸的豺狼人。 　　露比嘻嘻窃笑，再次进入隐形状态，扛着锐锋巨镰潜入战场，由背后偷袭那些被格雷吸引注意力的敌人。 　　康蒂由空中降落下来，变回人类形态，奋力抛出乔安亲手制作的那支附魔回旋镖，打击一名抱头冲出火场的豺狼人。 　　噗！ 　　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的豺狼人，当头挨了一镖，创口先是鲜血狂飙，紧接着又凝结冰霜，颓然仰面跌倒。 　　乔安提着转轮手枪，径直走向战场，看到还没断气的豺狼人或者鬣狗，随手补上一枪，送他们上路。 　　待到火球爆炸引发的火势被雨水浇灭，现场已经没有存活的敌人。 　　康蒂激动地跑过来拥抱乔安，随即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放心。 　　“乔安，我们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回来呢！沼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伏击作战圆满成功，地精一族的兵力损失过半，勒图至少要花两天时间收拢溃散的部队。”乔安如实相告。 　　“也就是说，至少在接下来两天，地精一族不会赶来参战？”康蒂拍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这样来看，只要维斯的骑兵营赶在勒图兵团之前回来支援，德林镇就不会有沦陷的风险。” 　　“维斯他们抄了一条横穿沼泽的近路，连夜急行军，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在天亮之后才能抵达战场。” 　　乔安抬头望向茫茫夜空，思索着说：“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钟头，我们的使命，就是坚守到明天日出的那一刻。”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德鲁伊少女将湿漉漉的鬓发拢向耳后，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处于劣势，还不得不分守西侧与北侧两处阵地，无论哪一侧阵地被敌人突破……” 　　后果之严重，她不忍说出口。 　　乔安没有做声，全力开动脑筋，思索增强己方防御力量的对策。 　　他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都快见底了，无法频繁使用消耗巨大的“石化战术”，不得不另寻对策。 　　打开储物袋看了看，乔安有了主意，先取出保存魔宠卵的清冰匣子，接着拿出那支“巨虫魔杖”。 　　敌众我寡，防线岌岌可危的关头，正是“巨虫战术”大放异彩的时刻！ 　　乔安打开清冰匣子，将储存的魔虫卵全都倒在地上，包括50枚食腐虫卵，外加34枚血苔虫卵。 　　乔安手持“巨虫魔杖”，一口气激发出八道能量，杖首琥珀球金光四射，照亮遍地虫卵。 　　在魔力的刺激下，血苔虫与食腐虫纷纷破茧孵化，迅速膨胀，不出六秒就进化为成虫。 　　成群结队的巨虫，响应乔安的命令，挪动细小的步足，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入密林。 　　肮脏的豺狼人与鬣狗，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臭气，为嗅觉敏锐的巨虫们提供了清晰的导航。 　　巨虫入林不久，林间就传来鬣狗与豺狼人惊恐的悲鸣，远近交闻，惨叫声越来越密集。 　　“哇！乔安哥哥果然好聪明！”“红宝石小姐”兴冲冲地嚷道，“这个办法，露比我，也可以学习一下！” 　　小萝莉不会“巨虫术”，也没有魔虫卵，但是她可以召唤巨蚊。 　　露比今天还剩两道“神话之力”，打算效仿乔安，全都用来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巨蚊入林追杀豺狼人。 　　“露比，不要把神话力量全用光，至少保留一道‘神话之力’，万一遭遇强敌，或者被大群敌人围攻，还可以施展‘神话隐形术’保命。”乔安慎重地劝道。 　　“红宝石小姐”接受了他的建议，施法召唤来十只巨蚊，振翅飞进密林。一旦发现豺狼人，巨蚊便群起围攻，以长剑般的口器戳刺吸血。 　　被十只巨蚊轮流叮上一口，豺狼人几乎就被吸干了。 　　说到召唤小弟充当打手，康蒂其实比乔安和露比更专业。 　　德鲁伊有一项独特的职业能力叫做“自发施法”，可以将任意法术位转换成对应等级的“自然盟友召唤术”，无论这个法术位本来准备的是什么法术。 　　“乔安，我想召唤一些野兽出来助战，不过召唤什么动物好呢？”康蒂迟疑地望向乔安，有些拿不定主意。 　　“1阶自然盟友召唤术”，可以召唤一只老鹰、毒蛇或者灰狼之类的野生动物。 　　“2阶自然盟友召唤术”，可以召唤3只1阶自然盟友，或者召唤1只黑熊、鳄鱼、鹫马或者小型元素。 　　“3阶自然盟友召唤术”，可以召唤5只1阶盟友，或者3只2阶盟友，或者1只狮子、巨鹰以及土焢虫之类的强力盟友。 　　“4阶自然盟友召唤术”，可以召唤7只1阶盟友，或者5只2阶盟友，或者3只3阶盟友，或者1只棕熊、恐爪龙以及独角兽之类更强大的生物作为盟友。 　　后续更高级的“自然盟友召唤术”，也都遵循同样的规则，只不过以康蒂当前的施法能力，最高只能召唤4阶自然盟友。 　　乔安思索了一下，对康蒂说：“把你的1环和2环法术，全都转换成自然盟友召唤术，全部用来召唤1阶毒蛇。” 第1504章 召唤兵团（Ⅱ） 　　“啊？这样真的好吗？”德鲁伊少女满面错愕，“1阶毒蛇，不过就是普通的蝮蛇或者眼镜蛇之类，一对一单挑，这种毒蛇都未必打得过鬣狗，召唤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乔安指向密林，耐心向她解释。 　　“在这种不见星月的雨夜，毒蛇潜伏在杂草丛生的密林中，很难被敌人发觉，只要咬上一口，就能使敌人中毒，轻则失去战斗力，重则毒发身亡。” 　　“就当前的环境而言，毒蛇是最实惠好用的召唤生物，如果你担心毒蛇太脆弱，就让露比施法来增强毒蛇的战斗力，强化过后的毒蛇，正面对抗豺狼人也不吃亏，对付鬣狗更是轻松得很。” 　　“强化毒蛇的战斗力？”康蒂惊讶地挑起眉梢，“你说的那个法术，难道是……5环‘动物异变’？” 　　“没错！就是动物异变！康蒂姐姐，你只管召唤毒蛇，施法强化尽管包在我身上！” 　　“红宝石小姐”叉腰挺胸，显得信心十足。 　　“动物异变”既是奥术，也是自然神术，康蒂虽然还没有学会这个法术，但是对“动物异变”的强大威能早有耳闻，当即按照乔安的建议，将今天剩余的1环和2环法术位，全都用来召唤毒蛇，一口气召唤出十多条眼镜蛇。 　　露比对着攒动的蛇群施放“动物异变”，将原本只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从头到尾不过六尺长的眼镜蛇，变得条条粗大宛如巨蟒。 　　随着体型暴增，这群毒蛇的体重也增大为原本的八倍，力量属性提升8点，体质属性提升4点，受到魔力加持的蛇皮加倍坚韧，并且获得减伤特性——受到非魔法武器攻击时，自动扣除3个能级的伤害。 　　林中的豺狼人，除了战团首领，其余的匪徒没有哪个拥有魔法武器，遭遇这群兼具神力、毒牙与附魔蛇鳞的“毒蟒”，绝对是死路一条！ 　　大群巨虫、巨蚊与毒蟒，排开阵列进入密林，扫荡潜伏在林间的豺狼人与鬣狗，并且遵循主人的意志，有意识的将敌人朝林子南边驱赶。 　　乔安让康蒂给她大哥发一道“短讯术”，通知马格尼、弗林特及其统率下的战士们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 　　发信过后，乔安施法变成妖蛇人形态，从地上拾起两口豺狼人遗留的大剑，随手挥舞了两下。 　　乔安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曾跟随同窗好友爱德华·盖茨学习击剑术，虽然谈不上精通，最基本的剑术技巧掌握得还算扎实。 　　他在剑道馆训练时，使用的是那种纤细的刺剑，而且也没练过双剑技巧，不过这都无所谓，变身为妖蛇人过后，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全都高到变态，单就力量属性这一项就超过了灰袋兽和恐爪龙。 　　豺狼人的大铁剑，对于普通的人类件事而言分量太重，不够灵便，乔安掂量一下，却觉得太轻，就像手里捻着两根稻草似的。 　　要不是格雷没有其它趁手武器，乔安都想把它的大铁棒借来耍耍。 　　“咱们走吧！”乔安摆动修长浑圆的蛇躯，跟随在前开道的毒蟒，蠕动着钻进密林。 　　“乔安！你怎么变成这幅怪样子？看起来好吓人啊！”康蒂追上来，好奇地打听。 　　“好不好看无所谓，只要战斗力够强就好。”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强，妖蛇人力量30，敏捷32，体质29，体表蛇鳞的防御相当于一套钢铁板甲，还自带喷吐致命毒液的技能，这尼玛就是一台杀戮机器，长相吓人怎么了？ 　　吓人就对了！ 　　看到妖蛇人这幅狰狞霸气的尊容还不赶紧跑路的豺狼人，绝对是“缺心眼”。 　　别说，还真有三个脑子进水的家伙，被巨蚊撵得抱头逃窜，迎面看见乔安，先是齐声尖叫，而后吓得扭头狂奔。 　　跑出没两步，草丛里窜出两条毒蟒，一左一右吞吐蛇信，拦住他们的退路。 　　这三个匪徒，不知是脑子不够用，还是被吓傻了，瞻前顾后了一阵，竟然一致认为乔安比那两条巨蟒更容易对付，高举武器，嚎叫着围攻过来。 　　“你们的路，走窄了啊！” 　　乔安吐出分叉的蛇信，舔了舔嘴唇，冷笑着迎了上去。 　　敏捷属性几乎达到对手三倍，豺狼人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缓慢的像是乌龟爬。 　　力量属性超过对方一倍还多，这种对决好比全副武装的壮汉面对赤裸的孩童，绝对的力量优势，足以弥补乔安在武技招式与格斗经验方面的欠缺，根本不屑躲闪当头劈落下来的大砍刀，右臂挥剑横扫，昏暗的林间闪出一道银霞，继之以凄厉的破空呼啸。 　　唰！ 　　剑光闪过的刹那，对面那名双手高举大砍刀的豺狼人，上半截身躯突然腾空飞起，拦腰折断的下身，还在惯性的作用下蹒跚前行。 　　乔安甩动蛇尾，将豺狼人血淋淋的下半截尸体抽得倒飞出去，迎面撞在另一名手持铁矛的豺狼人身上。 　　噗的一声闷响，强劲的冲击力撞得那人踉跄后退，直至后背重重撞上树干，落叶混合雨水淋漓洒下，使他一时间睁不开眼，听见蛇躯摩擦草木、急速滑动过来的声响，本能的双手举矛向上格挡。 　　乔安无视豺狼人的格挡动作，左手握剑当头劈下。 　　剑光一闪，先将那杆比大拇指还粗一圈的铁矛劈断，继而向下一划，切开豺狼人的头颅，鲜血顺着剑锋喷涌而出。 　　乔安抽回陷入树干的大剑，看了看剑锋崩开的豁口，暗自摇头，这剑的质量可真不咋样。 　　算了，反正只是拿来临时用用的武器，崩口卷刃也犯不着心疼。 　　仅存的那个豺狼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被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切瓜砍菜一般随手宰掉，完全处于被碾压的境地，连人家一剑都挡不住，吓得差点当场尿了裤子，怪叫一声，扭头便跑。 　　乔安深吸一口气，鼓起脸颊，给嘴角两侧毒牙施加足够的压力，陡然张口喷出一道白光。 第1505章 炮击 　　半透明的毒液瞬间射出十五尺外，击中豺狼人后颈。 　　豺狼人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本能的反手摸了一把油状毒液，凑到眼前查看，一股无法形容的苦涩气息扑鼻而来。 　　如果只是皮肤沾染毒液，还能多支撑两分钟，奈何这家伙自己作死，吸入一大口妖蛇毒液挥发出的毒气，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呻吟着栽倒在地，不多时就面庞发紫，口吐白沫，心脏麻痹而死。 　　乔安提着两口大铁剑，面无表情地从毒发身亡的豺狼人身旁走过，正要深入林间搜寻其他敌人，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炮声。 　　乔安驻足转身，视线穿透林间草木，望向镇子西侧大门。 　　“是魔晶大炮的声音！”康蒂脸色凝重，“听说朱蒙维尔兵团专门配署了一个炮兵连，随军携带着八门12磅炮，还有更多6磅炮，看来敌人终于把这些大炮运到了前线。” 　　“康蒂姐姐，乔安哥哥，西边镇口的防御阵地，顶得住大炮轰击吗？” 　　露比忍不住担心起来。 　　“如果只看炮弹的杀伤力，就算敌方有大炮，也没那么容易攻破我军防线，”康蒂叹了口气，不得不实话实说，“然而大炮对我方战士造成的心理威慑，恐怕还要超过实际造成的杀伤，一旦士气崩溃，阵地可就守不住了。” 　　乔安完全同意康蒂的顾虑。头顶随时可能有炮弹落下，死神就在身边徘徊，长时间处于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真能把人活活逼疯。 　　默默思索了一下，乔安转身对康蒂和露比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西侧阵地看看，或许帮得上忙。” 　　“乔安哥哥，我也一起去！”露比不假思索地嚷道。 　　乔安轻轻摇头：“这里的形势也很严峻，你乖乖留在康蒂身边，帮她对付豺狼人，我会尽快回来。” 　　露比还想坚持，却被康蒂握住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任性。 　　“那好吧，乔安哥哥，你要多保重啊！”“红宝石小姐”委屈地叮咛道。 　　“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及时施法跟我联系。” 　　乔安叮嘱过后，还是放心不下，就把“便携式次元洞”打开，吩咐魔导机兵留守此地，保护康蒂、露比、格雷和杰米，过后变成鹰人形态，展翅飞向镇子西侧。 　　乔安飞上林梢，俯瞰下方，发觉成群结队的豺狼人被林间巨虫、巨蚊和毒蟒驱赶出来，暴露在对面阿萨猎骑与德林镇民兵的视野中。 　　马格尼与弗林特没有错失良机，当即下令攻击。 　　密集的箭矢和枪弹穿透雨幕，向豺狼人聚集地带攒射过去，一轮射击过后，林边倒下一大片尸体。 　　乔安无声冷笑，照这个势头来看，林子里的豺狼人，有的苦头吃了。 　　鹰人振翅高飞，不多时就来到德林镇西侧，另一处战场上空。 　　镇口防御阵地上，一座哨塔很不走运地被大炮拦腰击中，半截塔身坍塌下来，砸伤附近数名官兵，塔上的哨兵没来得及逃脱，由空中坠落下来，当场身亡。 　　乔安看到伤兵被送上担架，阵亡者则被蒙上一块白布抬走，心头禁不住一阵刺痛。 　　隆隆炮声将他惊醒，对面千码之外，海蓝人的炮兵阵地上，两种口径的野战炮，总共不下二十门，又开始新一轮的轰炸。 　　亚尔夫海姆一方的守军，面对敌军炮击，上至军官下至列兵，全都顾不得风度体面，要么蜷缩在堑壕里躲避，要么双手抱头就地卧倒在泥水坑里。 　　炮弹划过夜空，仿佛闪亮的流星，落在守军阵地上，爆开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烟尘，弹坑周围燃起烈焰，附近的建筑与人员，只要沾上一点火星，就会猛烈燃烧起来。 　　不幸被点燃的官兵，被迫就地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苗。 　　然而无论夜空中飘落的雨滴，还是遍地泥水，都无法立刻浇灭他们身上的火焰。 　　除非附近有战友冒着遭到敌方枪击乃至炮击的巨大风险，用铁铲挖起泥沙覆盖在着火者身上，否则只有被活活烧死的份儿。 　　眼前这炼狱般的凄惨景象，使乔安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原本他和康蒂都以为，海蓝炮兵发射的是常规的实心炮弹，在阵地战中主要起到摧毁建筑和心理威吓的作用。 　　真要说起对人员的杀伤，实心炮弹在阵地战中的效果远不如在野战中那么显著，除非特别倒霉，否则躲在防御工事背后的守军，很少会被这种实心铅球击中。 　　然而亲眼目睹过炮击现场，乔安才发现，海蓝人的大炮，装填的根本就不是实心弹！ 　　炮弹落地刹那发生爆炸，喷发出的烈焰覆盖范围抵得上3环“火球术”，由此可见炮弹只有外壳是铁质的，内部塞满炼金火药，其中最主要的两种成分是“爆雷石”和“炽火胶”，前者在受到撞击的刹那会猛烈爆炸，后者易燃且难以扑灭，哪怕在水面上照样可以持续燃烧，释放出的高温能在短短数分钟内将钢铁融化。 　　这种恐怖的炼金炸弹，给防守方带来的威胁可不仅仅停留在心理层面。目睹战友一个接一个的被炸飞点燃，再怎么勇敢的人也禁不住打心底直冒寒气。 　　更让德林镇守军感到绝望的是，他们的部队里没有炮兵编制，只能忍受敌方肆无忌惮的炮击，趴在地上祈祷神明保佑，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反击方式。 　　乔安在夜空中展翅盘旋，将战场上的局势尽收眼底，对己方官兵的恐惧与无奈感同身受，同时也自心底激发出一股强烈的怒意，默默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高等隐形术”，展翅飞往海蓝人的炮兵阵地。 　　或许是为了防备德林镇守军突袭，朱蒙维尔将军将炮兵连安置在德林河东岸，与德林镇的西大门相距千码，处于己方阵地的最后方。 　　在这个距离，海蓝人的大炮可以打到德林镇的防御阵地，德林镇一方却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进行有效的还击，只能白挨打。 第1506章 夺炮 　　如果乔治·瓦萨上校试图派出骑兵突袭海蓝炮兵阵地，先要突破朱蒙维尔将军亲自坐镇指挥的前沿防线，而这几乎就等于自杀。 　　朱蒙维尔将军也考虑到对手有可能派出施法者，直接传送到炮兵阵地上，或者由空中发起袭击，特地在阵地上留下一队牵着猎犬巡逻的枪手，全员佩戴具有“夜视”和“反隐”功能的附魔护目镜。 　　如此森严的防御措施，仍然无法令朱蒙维尔将军放心，还委派自己的参谋长、“火灵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上校驻守炮兵阵地。 　　这些安排不可谓不周密，然而事有凑巧，乔安潜入炮兵阵地的时机，恰好赶上迭戈·安东尼奥尼离开阵地的短暂空挡。 　　…… 　　“火灵术士”安东尼奥尼，前不久收到大地精领主勒图发来的求援消息，得知勒图的地精兵团在行经沼泽溪谷途中不幸遭遇洪水冲刷，维斯率领的鸭嘴龙骑兵也乘机发动伏击，屠杀被困在洪水中的地精一族。 　　除了蜥蜴人，还有一个神秘法师也参与了昨夜的伏击，就连勒图本人都在此人手下吃了大亏，不得不发信求助。 　　向朱蒙维尔将军汇报过后，安东尼奥尼收到一则命令：陪同豺狼人女王阿尔法传送到勒图身边，帮他解决麻烦过后尽快返回炮兵阵地。 　　安东尼奥尼最初的确是这样做的，然而到了勒图遇袭的沼泽溪谷，他与那位给地精兵团造成重创的神秘法师擦肩而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传送离开。 　　迭戈·安东尼奥尼不同于其它军官，身为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的长子，虽然他的军衔位于朱蒙维尔将军之下，但是在心理上，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朱蒙维尔将军的下属，而是把对方当做平等的朋友。 　　神秘法师传送离开的刹那，安东尼奥尼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隐约觉得有点眼熟，由此勾起强烈的好奇心，便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岗位，拉着勒图打听神秘法师的底细，可惜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阿尔法的性格比安东尼奥尼稍微谨慎一些，担心时间拖得太久，德林镇那边发生变故，就催他尽快回去。 　　安东尼奥尼确认勒图这边虽然损失惨重，好在已经没有敌对势力，就带着阿尔法传送回德林镇。 　　回到炮兵阵地上巡视了一圈，确认一切正常，炮兵在观测员的协助下刚刚完成第一轮试射，正在根据敌方阵地上升起的发光烟尘柱，校正射击诸元。 　　安东尼奥尼在炮兵阵地上闲来无事，就很有绅士风度地护送阿尔法前往德林镇北部林区，与驻扎在那里的豺狼人部队会和。 　　到了林区，阿尔法和安东尼奥尼全都惊呆了。 　　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使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找到一个由林区逃回后山的豺狼人头目询问过后，才晓得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由德林镇北面发起夜袭的豺狼人兵团，遭遇了一群神秘的敌人，付出惨痛的伤亡过后，被迫撤了回来。 　　…… 　　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命运女神的恶作剧，乔安两次与阿尔法和安东尼奥尼擦肩而过，偏偏赶在他们离开指挥岗位的短暂间隙，先后闯进两人驻守的阵地。 　　乔安选了一处僻静的地带，收敛双翼降落在海蓝人的炮兵阵地上。 　　还没等看清周围的情况，身后就传来凶猛的犬吠声。 　　乔安不由皱眉。 　　海蓝人的炮兵阵地上，看来养了不少猎犬，隐形法术可骗不过猎犬嗅觉灵敏的鼻子。 　　略一思索，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赶在猎犬和巡逻队赶到之前，施展1环“隐雾术”。 　　浓厚的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周边20尺空间，阻断了巡逻兵的视野。 　　猎犬的鼻子倒是不受浓雾妨碍，嗅探者继续向前搜索。 　　然而走出不远，这些忠诚的猎犬就相继变得脚步迟缓，最终变成僵立不动的石像。 　　浓雾深处，乔安再次变成神话鸡蛇兽形态，激发“神话之力”，开启“石化灵光”，在伴随他一起移动的“隐雾术”掩护下，快步向着安置大炮的地带挺近。 　　乔安已经开启“迷雾视域”，在浓雾中行走，视野不受阻碍。 　　阵地上的巡逻队和炮兵可没有这样的视力，根本看不清浓雾中的敌人，只能胡乱开枪放箭，要么落空，要么误伤自己人，极少数误打误撞击中神话鸡蛇兽的枪弹箭矢，也被法术结界反弹回去自食其果。 　　乔安在炮兵阵地上转了一圈，总共耗费了四道“神话之力”，用于维持“石化灵光”。 　　当乔安变回人类形态，整个炮兵阵地已经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炮声，也没有人声，阵地上能够行走的生物就只剩他一个，其余的海蓝官兵，连同猎犬在内，全都变成冰冷的石像。 　　火炮每轮射击之间的准备间隔，通常不会超过15分钟。 　　乔安看了看怀表，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赶在朱蒙维尔将军有所警觉，派人回来查看炮兵阵地之前，彻底排除这个威胁。 　　只是把炮兵全都石化，乔安还不能完全放心，快步跑到一门大炮跟前，抽取“神话之力”，拍下一道“缩物术”！ 　　阵地上总共有八门12磅野战炮，通常也被称为“步兵炮”。 　　这种大炮的构造其实很简单，炮声的主体结构就是一根巨大的铜管，连在装有两个轮子的炮车上，行军的时候用双驾马车牵引，或者干脆用人力拖拽。 　　12磅炮的炮管长约66寸，内径约为4.6寸，炮身净重大约1200磅，算上炮架和直径超过三尺的车轮，全重大约2400磅，再算上标准基数的炮弹和林林总总的备用配件，总重量达到3600磅。 　　如此沉重的大家伙，乔安显然无法徒手搬运。 　　好在加持“缩物术”过后，大炮的体积和重量都缩小为正常状态的1512，变得活像玩具模型，重量只有7磅，相当于一个大西瓜。 第1507章 遭遇 　　乔安顺着炮台一路拍过去，花光自己的“神话之力”，发觉还剩下四门12磅炮尚未被缩小，便抽取“神之泪”的能量，补充“神话之力”。 　　这一整天下来，乔安转战多处，连番高强度的战斗，消耗得不只是精力，还有他的法力。 　　消耗的体能可以通过休息和进食来补充，消耗的法力却无法迅速恢复，乔安抽干“神之泪”，也只补充了8道“神话之力”。 　　这是乔安自从获得“神之泪”以来，第一次把宝石中储备的能量全部耗尽，考虑到接下来还有可能遭遇强敌，像他这种“松鼠性格”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留一部分法力应对意外变故，否则无法心安。 　　略作迟疑过后，乔安决定不再动用“神话之力”，转而打开卷轴箱，取出4支“缩物术”卷轴，改为以卷轴施法。 　　乔安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有时候甚至显得过度慎重了。 　　但是慎重总是有极限的，他身上储备的“缩物术”卷轴就只有这么4支，刚够把所有12磅炮缩小。 　　乔安将缩成玩具大小的八门大炮，连带成箱的炮弹，统统塞进储物袋。 　　目光转向阵地另一侧，还有14门6磅骑兵炮静静伫立着。 　　6磅炮的体积和重量都比12磅炮小很多，可那毕竟也是超过千磅的大家伙，乔安有心将这十四门6磅炮一并掳走，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放弃。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把剩下的这些大炮留在阵地上，过后朱蒙维尔将军派来新的炮兵接管阵地，或者把石化的炮兵治愈，这些大炮还是会对德林镇构成威胁。 　　就算带不走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也不能完好无损的留给敌人！ 　　乔安咬了咬牙，心头兴起强烈的恶意，飞快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凭空塑造出一只漆黑的巨掌。 　　乔安再次变回妖蛇人形态，空中那只巨掌也伴随他的体型变化，体积膨胀了将近10倍！ 　　在妖蛇人形态下，乔安力量属性高达30，再算上“法师毒击掌”额外提升的8点力量，巨掌的负重能力已经达到“风暴巨人”——巨人社会最顶级的贵族种姓——的水平！ 　　乔安遥控遮天大手，抓起一尊大炮，就像随手拾起一块砖头那么轻松，奋力一抛，炮车在夜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飞越河滩，扑通一声坠入三百码外的德林河中，转眼沉入河底。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摆动蛇尾沿着炮台移动，不断遥控巨掌抓起大炮，抛向河中。 　　这些大炮都经过防锈处理，在河底躺上两个星期也不至于锈蚀。 　　乔安没舍得彻底破坏这些大炮，是考虑到击退敌军以后，还可以把沉入河底的大炮打捞上来，连同被他装进储物袋的那八门12磅炮，送到己方阵地上，组建一支属于亚尔夫海姆兵团的炮兵部队，也让侵略者们尝尝挨大炮轰炸的滋味！ 　　…… 　　“噗通！” 　　目送最后一门大炮坠入河中，乔安松了口气，转身离开炮兵阵地。 　　刚走出不远，忽然感觉到头顶掀起剧烈的魔力波动，匆忙抬头望向夜空，不由心头一凛。 　　昏暗的雨夜天幕，隐约可见一条朦胧的身影凌空悬浮，借助妖蛇人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乔安看出那是一位身着红袍的青年男子，火红长发猎猎飞舞，英俊的脸庞杀气腾腾。 　　“Tinwe！” 　　就在乔安抬头的刹那，终于返回自己驻守的阵地上的“火灵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已经完成施法准备，屈指弹出一道融入无尽怒火的闪电！ 　　乔安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凌空落下的闪电束击中胸膛，浑身发麻，翻滚着摔出老远。 　　遭到法术攻击的瞬间，乔安先是心头一紧，随之深感庆幸。 　　如果自己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结结实实挨上一发破坏力高达10个能级的3环“闪电束”，即便不被当场轰死，也难免被电得浑身麻痹，变成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乔安庆幸自己此刻是处在妖蛇人形态下，高达29的体质属性，就特么是一条活生生的“牲口”，体魄之健壮堪比霸王龙！ 　　挨上一发“闪电束”，感觉就像是被人当胸抽了一马鞭，火辣辣地疼，然后？ 　　然后就没别的了。 　　乔安扭动蛇躯，翻身爬起，看了看胸口，外套被高压电流烧焦，裸露出一条红肿伤痕，倒也没有大碍。 　　安东尼奥尼见阵地上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挨了自己一发“闪电束”，一转眼就爬了起来，仿佛不小心绊倒，脸色微微一变，抬手又轰出一发“火球术”。 　　乔安这回提前有了准备，出于节省法力起见，再加上对自己的防御力和体魄有绝对的信心，他没有进行法术反制，而是将“铁处女”切换成半开放的“盾塔”模式，塔底留有开口，倒扣在自己身上。 　　火球翻滚着砸下来，撞击水晶钢塔过后轰然炸裂，奔腾的烈焰照亮水晶钢板。 　　乔安站在塔中，随身携带的“抗火护符”微微发光，任凭灼热的暴风吹的水晶钢塔剧烈摇晃，昂首凝望悬在夜空中的红发术士，眼睛都没眨一下。 　　“活见鬼！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安东尼奥尼目睹妖蛇人体表张开一圈透明护盾，承受火球轰炸岿然不动，额头禁不住渗出冷汗。 　　深吸一口气，红发术士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扫过下方阵地上那些姿态各异的石像，沉下脸色，高声喝问：“怪物，你骗不了我的！” 　　“这副半人半蛇的躯体，绝不是你的真面目！” 　　“如果我没猜错，两个钟头之前，你还在沼泽溪谷那边，运用某种邪恶力量，石化了勒图的手下——就如同你在这里对我军炮兵犯下的罪行！” 　　“邪恶力量？罪行？”乔安冷笑着反问安东尼奥尼，“难道不合你心意的力量就是‘邪恶’的，哪怕是用来对付真正天性邪恶的地精？你们这些侵略者，伙同豺狼，勾结地精，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杀掳掠，在我们的土地上无恶不作，还有脸说什么‘罪行’？你还知道无耻这个词怎么写吗？！” 第1508章 火灵 　　乔安向来不喜欢与人争辩，然而刚才这番话，却都是压在他心头多时的愤慨之言，当着安东尼奥尼的面说出来，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大感畅快！ 　　安东尼奥尼被他驳斥的无言以对，讲道理……自还真就有点理亏。 　　“战争，可不是小孩过家家，你懂个屁！” 　　道理讲不赢，安东尼奥尼索性强词夺理。 　　乔安懒得跟他废话，遥控巨掌向天攫抓，一把将红发术士牢牢握在掌中。 　　“法师毒击掌”高达38的力量属性，乔安自信安东尼奥尼绝不可能凭蛮力挣脱。 　　如果火灵术士试图施展“任意门”之类的传送法术逃脱巨掌束缚，乔安也不打算给他从容施法的时间，巨掌已然泛起灰白光泽。 　　然而还没来得及激发“毒击”特效，乔安就感觉到掌心一阵灼热，烈焰如同火山爆发，自安东尼奥尼体内猛烈喷涌出来。 　　强烈的冲击力几乎将“法师毒击掌”当场震碎，不由自主松开手指。 　　乔安本人也受到连带冲击，脑中一阵晕眩，几乎失去施法专注。 　　他用力咬破嘴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勉强维持专注，使行将崩溃的巨掌重新稳定下来。 　　安东尼奥尼脱身过后，迅速飞上千尺高空，确保脱离黑色巨掌的攻击范围才松了口气，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下四道法术。 　　乔安仰头注视夜空中的红发术士，出神辨识他正在加持的法术。 　　第一道毫无疑问是2环“牛之力量”，这家伙明明是个术士，提升力量属性想干什么？ 　　第二道防护法术也很容易辨识，就是3环“防寒结界”，最多累计可以吸收40个能级的寒冷伤害。 　　第三道法术加持过后，安东尼奥尼身上涌现魔力护盾，如同缭绕着一圈紫罗兰色火焰，应该是4环“火焰护盾”，削减半数冰属性伤害的同时，还能对所有触碰护盾的敌人施加3个能级的灼烧伤害。 　　安东尼奥尼加持的第四个法术，在他周身创造出八个盘旋的幻影，每一道幻影都与本体一模一样。 　　这看起来酷似2环“镜影术”，可乔安又不太确定，因为这个法术的魔力能级远远高于2环，难道另有玄妙？ 　　就在乔安打算花些时间深入辨识的时候，安东尼奥尼手中出现一支黄铜剑柄，手腕一抖，光秃秃的剑柄竟然喷出一束蓝色流体，在某种无形的约束下，凝聚成为一口长达十尺、闪耀湛蓝光辉的魔力剑刃！ 　　亮出这口古怪武器的同一时间，安东尼奥尼的躯体也发生异变。 　　原本瘦削的身材急剧膨胀，变成一尊高达十二尺、肌肉壮硕的红色巨人，上半身还维持着基本的人形姿态，头顶生出一对魔鬼般的漆黑犄角，腰部以下却变成一团灼热的烟尘，周身每根毛孔都在喷发烈焰！ 　　目睹这诡异的红色巨人，乔安立刻回想起两年前在黄铜山口与安东尼奥尼的那场搏斗，当时对方也是变成了这副“火巨灵”形态。 　　正常的“变身”或者“变形”法术，无法变成“火巨灵”这类异界元素亚种生物，安东尼奥尼之所以例外，是因为这个男人天生拥有“火巨灵”血统——“火灵术士”这个称号，可不仅仅指他擅长火系法术！ 　　变成火巨灵形态的安东尼奥尼，力量、体质与天生防御都得到大幅增强，任何靠近他的生物，都将被他体表喷涌的烈焰灼伤。 　　安东尼奥尼作为一名术士，原本并不擅长近战搏斗，然而在火巨灵形态下，这个短板反而变成了长处。 　　由此乔安恍然醒悟，难怪安东尼奥尼之前要加持“牛之力量”，原来是为了进一步增强近战能力。 　　火巨灵当然免疫火系伤害，唯一的弱点就是遭受寒系攻击的时候会受到双倍伤害。 　　但是安东尼奥尼身上有“防寒结界”和“火焰护盾”双重防护，不仅消除了这一弱点，“火焰护盾”还能增强他体表辐射出的热流，对接触者造成更严重的灼烧伤害。 　　此时的安东尼奥尼，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团火，沾不得也碰不得。 　　乔安还在思索对策，化身火巨灵的安东尼奥尼已经飞扑过来，仗剑连续挥斩，十字交错的蓝色弧光在夜空中一闪即逝。 　　乔安整个人缩在水晶钢塔内部，本以为安全无忧，然而抬头望向剑光闪过之处，惊讶的发现对面那块塔壁竟然浮现两道交错的剑痕，厚达一寸的水晶钢板几乎被切穿！ 　　乔安自从创造出“铁处女”以来，这件防具还从未受过如此重的创伤。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立刻意识到安东尼奥尼的剑具有力场属性。 　　力场属性的武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视防具硬度！ 　　面对力场压缩而成的剑刃，水晶钢塔盾与木质盾牌不存在本质差别，无非能多撑几剑，迟早还是会被砍碎。 　　乔安花费大笔金钱，无数心血，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铁处女”，可不想报废在安东尼奥尼的剑下！ 　　抬头望见一道红色身影挥剑飞来，连忙将“铁处女”切换成体积最小的“塔盾”模式，藏在自己背后，同时遥控“法师毒击掌”格挡火灵术士手中那口异常锋利的力场之剑。 　　盾牌本来是用来保护主人的，现在可好，乔安不得不用自己的肉身保护盾牌，自己都感到哭笑不得。 　　黑色巨掌与蓝色光剑，在雨夜中激烈碰撞，迸射出刺眼的火星。 　　乔安遥控的巨掌力量更大，一巴掌便把安东尼奥尼连人带剑拍得横空飞出老远。 　　与此同时，“法师毒击掌”也被那口蓝色光剑戳了个窟窿，掌心嗤嗤喷发负能量，仿佛正在泄气的皮球。 　　乔安赶紧加强施法专注，遥控“法师毒击掌”握成拳头，以一根手指堵住掌心的漏洞，防止能量持续外泄。 　　安东尼奥尼在空中稳住重心，呸的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巨灵双眸仿佛炽热的火炭，望向空中那只黑色巨拳，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 第1509章 爆破 　　刚才那次硬碰硬的对抗，安东尼奥尼吃亏不小，并且意识到对手遥控的巨掌力量大到不可思议。 　　自己变成火巨灵形态，再加上“牛之力量”的增幅，力量属性高达26点，全力挥出的一剑，竟然被对手随手一巴掌拍开，足见双方力量差距之悬殊！ 　　看到妖蛇人遥控巨掌化为拳头，作势欲击，安东尼奥尼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对方的掌力就已经强到不像话，现在换成打击力道更强的拳头，万一不巧挨上一拳……安东尼奥尼可不敢保证，自己浑身上下还能剩下几根完整的骨头。 　　如此想着，火灵术士突然抡圆右臂，奋力掷出手中那柄蓝色光剑。 　　脱离安东尼奥尼掌控的魔法剑，仿佛具有灵性，遵循主人的意志，化作一道流光穿过夜空，刺向对面黑色巨拳。 　　“活化武器？” 　　乔安眼中闪出一丝诧异，连忙遥控魔力巨拳阻挡空中那柄飞剑。 　　安东尼奥尼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脸上重现笑容。 　　妖蛇人遥控的巨拳，被他的“符文之剑”牵制住，接下来就好办了。 　　火灵术士仿佛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由夜空中猛冲下来，烈焰环绕的大手隔空抓向乔安头颅，指尖迸射出三道赤色射线。 　　乔安急忙将“铁处女”转移到面前，格挡“灼热射线”，同时抓起一根钢针，吟咏施法咒文。 　　就在他即将完成施法准备的刹那，三道灼热射线触及塔盾表面，突然神奇地凭空消失，直接跳跃至盾牌内侧，打在乔安身上，将外套灼烧出三个拳头大的窟窿，冒出丝丝夹杂皮肉焦灼气味的黑烟。 　　强烈的灼痛几乎打断乔安的施法专注，好在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同时他也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擅长“法术越障”，“火灵术士”安东尼奥尼，同样精通这门超魔技艺！ 　　三道“灼热射线”，理论上总共可以造成12个能级的高温伤害。幸而乔安贴身携带的“水晶护符”帮他抵抗了半数伤害，再加上妖蛇人极为强壮的体魄，伤痛勉强还能忍受。 　　“Tinco！” 　　乔安忍痛咏出启动咒文，抬手轰出一蓬密集如雨的“钢针风暴”！ 　　安东尼奥尼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竟然如此强悍，硬扛三道“灼热射线”还能坚持着完成施法。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本能的闭眼，双臂交叉护住人体最脆弱的面部。 　　呼啸而来的逾万钢针，密密麻麻扎在火灵术士身上，转眼间就被岩浆般灼热的鲜血烤至熔化。 　　环绕安东尼奥尼周身的八条镜像分身也都被“钢针风暴”轰碎，并且于破碎刹那迸发出八道电弧，分别由不同的角度劈向乔安。 　　果然不是普通的“镜影术”！ 　　眼前所见的情景验证了乔安之前的疑心，连忙缩头躲到塔盾背后，顺带激活“铁处女”的“法术反转”功能。 　　事发突然，乔安还没来得及将“铁处女”由“塔盾”切换成防护面积更大的“盾墙”模式，八道闪电就轰鸣着劈了过来。 　　其中两道电弧绕过塔盾，打在乔安左右腹侧，遭到电击的部位，肌肉一阵剧烈痉挛，痛楚却不如乔安预想中的那么强烈。 　　这倒不全是因为妖蛇人体魄强壮，事实上这两道电弧的威力并不高，加起来也就只有4个能级，杀伤力远不如安东尼奥尼之前轰出的“闪电束”。 　　还有六道电弧，被“铁处女”阻挡后触发“法术反转”，原路弹射回去。 　　安东尼奥尼刚挨了一发“钢针风暴”，从头到脚被扎成蜂窝，虽说针刺的伤口都很浅，不至于威胁生命，却也使他感到非常痛苦。 　　还没缓过气来，六道电弧便反弹回来，安东尼奥尼猝不及防之下被轰了个正着。 　　变成火巨灵形态过后，安东尼奥尼的体质属性提升了4点，然而他本身的体质属性就不算出色，强化过后也远远无法与妖蛇人相比，遭到电弧反噬的刹那眼前发黑，几乎失去知觉。 　　夜空中的火灵术士，双手抱头摇摇欲坠。乔安看在眼中，没有错失良机，抬手指向安东尼奥尼的胸口，低声咏出一串冷酷的咒语。 　　“Tinwe！” 　　4环法术“火焰之雨”，需以一个火源作为施法目标。 　　变身为火巨灵形态，周身缭绕烈焰的安东尼奥尼，同样符合“火源”的定义，而且“火焰之雨”专门克制像他这样的“火系亚种生物”！ 　　法术生效的刹那，安东尼奥尼整个人仿佛裂开了，体内的热能全被引导出来，毛孔喷出沸腾的鲜血，高温辐射形成一道照亮夜空的闪光，同时也对这个男人自身造成高达15个能级、不可防御的内爆创伤！ 　　乔安抬手遮眼，待到安东尼奥尼燃烧生命焕发的光辉黯淡下去，挥手抛出“灵网”，将空中那个垂死的男人笼罩起来。 　　安东尼奥尼还有一丝微弱的意识，试图支撑着施展“任意门”。 　　乔安看穿他的打算，冷冷涌出一句咒文，灵网泛起淡淡地绿色光泽，遵循主人的意志启动“次元锚”，彻底切断安东尼奥尼的逃生之路。 　　安东尼奥尼身上还在散发高温，乔安担心灵网被烧坏，便遥控“法师毒击掌”抓住已经昏死过去的火灵术士，注入一道石化魔力——这实际上也是为了防止安东尼奥尼的伤势恶化，变相保住他的性命。 　　空中那柄蓝色光剑，在主人丧失意识过后失去控制，蓝色光刃黯然消褪，重新蜕变成一支黄铜剑柄，当啷落地。 　　乔安小心地靠近剑柄，确认没有危险才拾了起来，现在没空鉴定，随手揣进储物袋。 　　转身回到安东尼奥尼跟前，乔安趁他还没完全石化，取出大号针管，扎进腕部静脉，抽出满满一管血。 　　乔安收起血液样本，回头再看，安东尼奥尼已经变成一具石像。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乔安警觉。 　　漫漫长夜迎来尽头，此刻已是黎明时分，下了两天的雨也终于放晴。 　　借着东边天空那一抹曙光照明，乔安望见一队海蓝骑兵正疾驰而来。 　　为首的骑士，正是路易·朱蒙维尔将军！ 第1510章 飞翼靴 　　与安东尼奥尼一番血战过后，如今乔安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全都消耗殆尽，可不想在弹尽粮绝的窘境下与敌军多做纠缠，赶紧扛起石化的火灵术士，变成约顿海姆鹰人，振翅飞往德林镇所在的方向。 　　有惊无险地飞回己方阵地，乔安降落下去，扛着石像直奔瓦萨上校的指挥部，沿途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人体完全石化过后，由于密度的变化，体重增加了大约一倍。 　　乔安在鹰人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6点增幅，力量属性达到18，算是普通人里的“大力士”，扛着200多磅重的石像一路奔波，也是累得够呛，一进门就把石像由肩头卸下，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乔安！你回来的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瓦萨上校手中握着一团红色传讯光球，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刚刚收到维斯发回来的消息，他已经率领蜥蜴人部队横渡沼泽，即将抵达战场！”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上校先生，不过在维斯的部队回来之前，我还有两个好消息向您汇报。”乔安指了指身旁的石像，“首先是这家伙。” 　　瓦萨上校好奇的望过来：“这是什么雕像，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是朱蒙维尔兵团的参谋长迭戈·安东尼奥尼，此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海蓝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的公子。” 　　瓦萨上校点了下头：“雕工不错，看上去简直与真人一模一样。” 　　“事实上，这就是真人，只不过被我施法变成了石像。”乔安如实说道。 　　瓦萨上校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先等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乔安，你把敌军二号人物，朱蒙维尔将军的参谋长，迭戈·安东尼奥尼给俘虏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 　　乔安打开储物袋，将八尊玩具似的炮车一一取出来，摆在瓦萨上校的办公桌上。 　　“半个钟头前，我潜入敌军炮兵阵地，施法将阵地上的炮兵全都变成石像，顺带缴获了八门12磅炮，施加3环‘缩物术’，以便随身携带。”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安东尼奥尼追了上来，我被迫与他搏斗，花了不少力气才将他击败俘获。” 　　平实无华的陈述，没有一句废话，也不带丝毫夸张成分，瓦萨上校却听得直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拍着少年法师的肩膀大发感慨。 　　“乔安，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吗？感谢吾主把你送回我身边，如同一位带来福音的天使！” 　　“您过奖了，上校先生，我只是竭尽所能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乔安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乔安，你一个人就改变了这场战争的走向！”瓦萨上校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如果我们向朱蒙维尔将军提出交换战俘，一个迭戈·安东尼奥尼，至少可以换回两百名被海蓝人俘虏的我军官兵！” 　　乔安承认安东尼奥尼值这个身价，交换战俘或者缴纳赎金，是贵族子弟摆脱战俘身份的常规途径，不过他还是建议瓦萨上校不要急于把这块筹码打出去。 　　安东尼奥尼可不是那种在军队里混资历的纨绔贵族，如果现在就把这家伙放回去，凭他的施法能力，将来还会给己方带来不小的麻烦。 　　最好是在这场战争结束以后，再用他来交换战俘，或者干脆将这位总督之子当作人质，要挟朱蒙维尔将军退兵。 　　瓦萨上校赞同乔安的前半部分建议，至于用安东尼奥尼当人质要挟朱蒙维尔将军的做法，也许是与“圣武士”的原则有所抵触，犹豫过后坦率地告诉乔安： 　　“这种做法多少有点不太体面，我个人不太喜欢，然而如果这种做法能够避免战争扩大，使我们的同胞免于流血牺牲，使我们的家园免于战火蹂躏，我宁可不体面一回。” 　　乔安了解乔治·瓦萨的为人，所以更为他这番肺腑之言而深深感动。 　　这时窗外传来号角声，其后不久，北方也传来相似的号角——这是海蓝军方的撤退信号。 　　由德林镇西侧和北侧发动攻势的豺狼人与海蓝人，相继撤出战场，这是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朱蒙维尔兵团在亚尔夫海姆的土地上，头一回吃了败仗。 　　得知敌军撤退，乔安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连日苦战积累的疲惫袭遍全身，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哈欠。 　　瓦萨上校见他面露倦意，就劝他赶紧回家休息。 　　乔安也就不客气了，告辞过后离开指挥部，回到家中，支撑着给康蒂发了一道“短讯术”，确认她和露比、格雷、杰米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一头倒在床上，几乎是刚合上眼睛就陷入沉睡。 　　乔安这一觉睡足两个钟头，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清晨六点过五分。 　　在他熟睡期间，康蒂和露比也回到木屋，此刻正在隔壁房间沉睡。 　　乔安不想打扰她们，就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洗漱。 　　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乔安感到精神振奋，精力与法力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吞服一颗“冥修胶囊”，乔安花了半个钟头，重新准备法术。 　　结束每天清晨例行的冥想功课，他坐在书桌跟前，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双魔法皮靴，一支黄铜剑柄，还有一瓶血液样本——这些都是他从迭戈·安东尼奥尼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 　　乔安先来鉴定那双皮靴，发现竟然是蓝龙皮革鞣制而成，安东尼奥尼这家伙不愧是贵族少爷，可真够奢侈的。 　　除了昂贵的皮料，这双皮靴外侧还以金丝描绘出栩栩如生的羽毛花纹，如同一对展开的翅膀。 　　皮靴的附魔特效与其装饰风格正相称，穿上这双“飞翼靴”，可以随意施展1环“羽落术”和3环“飞行术”！ 第1511章 符文剑 　　乔安望着面前这双“飞翼靴”，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显而易见，飞翼靴最大的价值就是随意飞行的能力，但是乔安并不缺少飞行能力，变成“蜂人形态”或者“巨蜂形态”，空中的机动性和灵活性甚至还要超过加持“飞行术”。 　　从这个角度来看，飞翼靴于他而言似乎有些鸡肋。 　　但是转念之间，乔安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无论蜂人形态、巨蜂形态还是约顿海姆鹰人形态，飞行能力固然出色，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受天气的影响很大。 　　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雨季，飞不了多久翅膀就会被雨水打湿，维持飞行将变得格外吃力。 　　穿上这双飞翼靴，激发“飞行术”过后，就会自动生成一双魔力塑造而成的羽翼，这双羽翼并非实体，具有力场特性，既不会受潮，也不会被雨水淋湿，在阴雨天照样可以自如飞翔。 　　除此之外，飞翼靴还有一个不那么显眼，但是在实战中非常关键的优势。 　　乔安当然可以变成蜂人在战场上飞行，但是蜂人本身算不上一种强力的生物形态，力量、敏捷和体质等肉体属性，并不比人类形态强多少。 　　另一方面，乔安可以变成肉体属性更为强大的生物形态，比如变异雪怪和妖蛇人，但是尴尬之处在于，这两种形态都不具备飞行能力。 　　结果就迫使他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两难选择：选择飞行形态，就得放弃强壮的肉体；选择强壮的体魄，就得放弃飞行能力。 　　正是限于这样的两难困境，乔安不久前与化身为火巨灵的安东尼奥尼对决时，面对这个会飞的敌人，宁可被动地停留在地面上，任由对方占据空中优势，也要维持更强壮的妖蛇人形态。 　　如果他当时变成蜂人形态，脆弱的肉体很可能承受不住安东尼奥尼接二连三的法术轰炸，早就挂了。 　　当然，他也可以提前给自己加持一个“飞行术”，然后再变成妖蛇人，从而获得空战能力。 　　但是这就意味着不得不消耗一个3环法术位，而且飞不了多久就会耗尽法力，更何况在意外频生的战场上，有时候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施法起飞。 　　如果乔安穿上这双飞翼靴，上述所有烦恼便全都迎刃而解。 　　平常赶路的时候照样采用蜂人或者鹰人形态，而在遭遇空中劲敌的时候，先变成妖蛇人或者变异雪怪，再启动飞翼靴，即可在保留强大肉体力量的同时获得空战能力。 　　乔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立马使了个“魔法伎俩”，清洗飞翼靴，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自己调配的清洁剂，朝靴筒里喷了喷，杀菌、消毒、清除异味，过后才穿在自己的脚上。 　　附魔装备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会根据穿戴者的身材自动调整尺寸，确保贴身舒适。 　　乔安穿上新靴子，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满意的点点头，感觉很合脚。 　　替换下来的那双皮靴，也是他亲手制作的魔法装备，结附了1环奥术“雷霆重踏”，跺脚的刹那靴底激发出一道冲击波，贴着地面传导，可以将一个指定的目标掀翻在地。 　　从前乔安实力还比较弱小的时候，遇到的对手也不强，大多不具备飞行能力，这双“重踏靴”还是挺有用的。 　　然而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掌握的法术更多更强，面对的敌人也变得更加强大，“雷霆重踏”这种小伎俩就渐渐派不上用场了。 　　重踏靴是时候被淘汰了，不过装在靴子上的那对“弹跳马刺”还是很有用处的，乔安也没忘拆下来，转而安装在飞翼靴上，可以大幅增强弹跳力。 　　乔安回到书桌前，接着鉴定安东尼奥尼的武器——一支黄铜锻造的剑柄。 　　剑柄上镌刻的符文，看上去像是某种法术构型，乔安运用“神话解析术”加以鉴定，过后颇感惊喜。 　　不久前他曾亲眼目睹安东尼奥尼使用这件古怪的武器，启动咒文过后，剑柄就自动喷发出一道狭长的蓝色光束，凝聚成为具有力场特性的非实体剑刃。 　　除了作为近战武器，这口“符文剑”还能脱离主人的掌握，凌空飞行，遵循主人的心意，自动攻击敌人。 　　这种遥控方式有点像3环奥术“活化武器”，然而亲自鉴定过后，乔安才发觉自己大大低估了“符文剑”，这件魔导器上结附的法术可不是“活化武器”，而是“法师之剑”！ 　　7环奥术“法师之剑”，在其它晶壁系还有一个更古怪的名字，叫做“魔邓肯之剑”。 　　乔安解析出这个7环法术过后，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把它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和知识储备，还无法学习“法师之剑”，但是在誊写法术构型的同时，多少也了解到这个法术的功能和特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法师之剑”可以认为是“活化武器”的超级强化版，只不过遥控的不是实体武器，而是由魔力塑造的力场之剑。 　　普通的武器，无论手持攻击还是投掷攻击，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力，主要有两个因素联合决定。 　　首先是武器本身的破坏力，取决于是否足够锋利，分量有多重，是否有附魔特效等等。 　　另一个因素，就是武器持有者的力量属性。 　　同样一口剑，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对同样的目标挥出一剑，力气更大的那个人，造成的杀伤也往往更大。 　　“法师之剑”则有些不同寻常。 　　这件武器本身的破坏力就高达4个能级，两倍于双手巨剑。 　　除此之外，“法师之剑”的持有者还可以自由选择，以力量属性或者精神属性来增强这件武器的杀伤力。 　　乔安即便变成妖蛇人，力量属性高达30，仍然比不过33的智力属性，以自身智力属性——而非力量属性——强化“法师之剑”的威力，显然是一个更合理的选择，就更不必说在人类形态下了。 第1512章 火巨灵血统（Ⅰ） 　　附魔7环“法师之剑”的符文剑，兼有两种攻击模式——“手持模式”与“遥控模式”。 　　“手持模式”没有什么限制，“遥控模式”则对射程和时限都有要求，最大攻击范围不得超过60尺，每天累计遥控时间不得超过14分钟——超时过后，符文剑还是可以手持使用，但是当天之内就无法脱手遥控了。 　　“Vala！” 　　乔安握着黄铜剑柄，试着念诵符文剑的启动咒文，剑柄随之涌现魔力光芒，延伸出一口长达十尺的力场剑刃，在卧室中闪耀幽幽蓝光。 　　乔安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指，尝试遥控符文剑在房间里腾空挥斩，感觉与遥控“活化武器”的时候差不多，但凡是自己能想象出来的招数，符文剑都可以完美的施展出来。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符文剑不需要维持施法专注，设定好一个攻击目标，就不用管了，符文剑会自动追着对方砍，直到杀死目标，或者目标脱离攻击范围。 　　这就意味着遥控符文剑的同时，还不耽误乔安施展其它需要维持高度专注的法术，比如“法师毒击掌”。 　　乔安对这一点特别满意，想象一下自己同时遥控符文剑和“法师毒击掌”的情景……啧啧，简直不要太带感，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招手收回符文剑，乔安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堆材料，包括铁板、水晶钢板、黑龙与白龙的皮革等等，用来测试符文剑的攻击力。 　　测试过后，乔安整理了一下实验数据，发现以自己33点的智力属性，能够为符文剑提供的威力加成，与符文剑自身的威力几乎相同，也是4个能级。 　　两者相加，即可算出乔安每挥出一剑，无论手持模式还是遥控模式，对敌方造成的杀伤力，平均都是8个能级！ 　　虽说这只是理论计算出来的统计数据，实战中的伤害数值总会围绕数学期望上下波动，但是这已经足够惊人了！ 　　想想看，随手一剑造成的杀伤力，几乎抵得上一发“闪电束”，这是何等变态！ 　　乔安很快又想到，自己在妖蛇人形态下，缺乏变异雪怪那样强力的利爪，又不大好意思用毒牙撕咬敌人，其实很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这口符文剑，来得正是时候！ 　　诚如某位先贤所言：不会耍剑的法师，不是好法师。 　　乔安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跟着爱德华·盖茨学过几招剑术，离开莱顿港这一年来，他忙于学习法术，撰写论文，剑术修行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没什么进步。 　　随手挽了个剑花，乔安暗自拿定主意，从明天开始加强剑术训练——瓦萨上校、格林中校还有马格尼大哥，都可以为他提供剑术方面的指导。 　　除了“飞翔靴”和“符文剑”，乔安还从安东尼奥尼身上抽了一管血，这也算是一项战利品。 　　安东尼奥尼是拥有“火巨灵”血统的11级术士，即便乔安无法从他的血液中解析出未曾接触过的法术，单单是获得安东尼奥尼的术士血脉系谱，就称得上是重大收获了。 　　乔安并不是学派专精法师，但是要问他在八大奥术学派当中，最看重哪个派系？ 　　答案毫无疑问是“变化学派”。 　　在实际战斗中，乔安总是会变成各种非人形态，很多战术只有变成特殊的生物形态才能施行。 　　比如昨天，乔安之所以敢在沼泽溪谷孤身阻击地精大军，后来又独自扫荡海蓝炮兵阵地，底气主要来自“石化灵光”。 　　可他要是无法变成“神话鸡蛇兽”，这套横扫千军的“石化战术”也就无从施展。 　　乔安已经熟练掌握“变身术”和“变形术”，算上自己研发的“神话变身术”，只要有对应的施法素材，他可以变成世间绝大多数生物形态，再配合以“神话解析术”炼制的“唤醒剂”，他不光可以从细胞层面变成各种非人怪物，还能模拟对方的超自然能力乃至神话能力。 　　但是，变形法术并不是万能的，即便不考虑魔力能级的限制，也有一些特殊类型的生物，无法直接变形——比如“构装生物”、“不死生物”，“元素生物”，还有天使、魔鬼和恶魔之类的“异界生物”。 　　当然，这条限制并非绝对的铁律，可以采取投机取巧的方法绕过限制，曲线达成变形目的。 　　这个取巧的办法，其实乔安早就用过，就是设法获得那些无法直接变形的生物的血统，与之形成亲缘关系，然后就可以施法变成对应的物种了。 　　比如2环“变身术”，理论上只能变成“类人生物”，可是乔安还能用这个法术变成“洞察之眼”这样的异怪，因为他本身就具有异怪血统。 　　这则规律可以推广到“神话变身术”乃至“变形术”，只要是自身拥有的血脉系谱，就不受法术构型限制，统统可以变出来！ 　　乔安之所以特别看重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血液样本，就是因为这家伙的血统特别珍贵。 　　“火巨灵”首先是一种原生于“火元素位面”的“异界生物”，其次还拥有“火元素亚种”血统。 　　乔安只要给自己注射一剂以安东尼奥尼之血调制的“唤醒剂”，就能同时将“异界生物（巨灵亚种）”和“元素生物（火系亚种）”两大稀有生物类别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当中。 　　这也就意味着，往后他可以施展变形法术，把自己变成“火元素”乃至“火巨灵”，而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变形方式根本就无法成立！ 　　只要是能拓宽自身变形范围的方法，乔安都乐于尝试，更何况这次尝试几乎没有风险。 　　如果乔安直接注射火巨灵的血液，就是一次“异源强化”，风险很大。 　　但是，火巨灵只是安东尼奥尼的一个“隐性血统”，最主要的血统则是人类，所以在他变身之前，看起来就是正常人，没有显露出任何火巨灵的生理特征。 　　安东尼奥尼的人类血统，为乔安接下来进行血脉强化，搭建起一座便利的桥梁。 第1513章 火巨灵血统（Ⅱ） 　　这一年来，乔安就像一只疯狂的“嘤嘤怪”，到处吸血，逮住谁吸谁。 　　虽说吸收兼并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怪物血统，好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玩脱，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乔安最基本的身份定位，仍然是“类人生物”——这一点与安东尼奥尼完全一致。 　　有了“类人血统”这座桥梁，乔安注射安东尼奥尼血液调制的“唤醒剂”，排异反应就会比注射纯粹的火巨灵之血轻微得多，充其量只是一次“近源强化”，而在“自血安神附魔”的加持下，“近源强化”的风险低到近乎为零。 　　注射一支“唤醒剂”过后，乔安顺利完成血脉强化，将一组全新的血脉纳入到自己的血统系谱大家族当中，由此实现拓宽“完美变身”适用范畴的最初目标。 　　除此之外，乔安还从安东尼奥尼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8个全新的法术，以及一门很罕见的超魔技艺。 　　这八个新法术，包括三个4环法术“解析抗力”、“黑曜之流”和“幻影爆裂”，三个5环法术“穿墙术”、“爆炎术”和“磁化锥”，还有两个安东尼奥尼本人尚未觉醒，却被“神话解析术”提前预测出来的6环法术——“酸雾术”和“阳炎射线”。 　　乔安接下来就开始抄录这些法术。 　　4环“解析抗力”的功能类似1环“精确施法”，同样是增强法术对魔抗的穿透力，区别在于“精确施法”只能对接下来施放的一个法术有效，而“解析抗力”的效用更为持久。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来说，加持一次“解析抗力”，可以确保接下来十次施法都自带击穿魔抗的特效。 　　4环咒法系奥术“黑曜之流”，功能类似“蛛网术”，可以创造出一大片灼热粘稠的黑色熔岩，将法术范围内的敌人全都黏住，就像被蛛网纠缠住似的行动艰难，并且遭受10个能级的灼烧伤害。 　　“幻影爆裂”这个法术，乔安不久前曾目睹安东尼奥尼施展过，乍看上去与2环“镜影术”差不多，但是法术创造出来的镜影分身不仅能够迷惑敌人，在被打爆的刹那，还会激发出一道电弧对敌人施加报复！ 　　乔安当时就吃过这一招的亏，留下深刻印象。 　　“幻影爆裂”最多可以生成八条镜像分身，每一条镜像分身都能转化成一道电弧，造成2个能级的电击伤害。 　　如果八个镜像分身全被打爆，并且八道电弧全都反击成功，伤害总量高达16个能级，还是很给力的。 　　特别是考虑到这个法术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容易被人误当成“镜影术”，电弧反击来的防不胜防，具有很高的战术价值——这一点乔安就有亲身体会。 　　要不是他当时变成了妖蛇人，凭着强壮的体魄硬扛下两道电击，再加上“铁处女”护体，帮他挡住其余六道电弧，保不准就让安东尼奥尼这招“幻影爆裂”给阴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一脑门子冷汗…… 　　5环“穿墙术”，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专门用来穿透障碍物的法术。施法等级越高，“穿墙术”持续的时间也越久，穿透力也越强。 　　这个法术理论上可以穿透一切材质的障碍物，但是密度越高的材料，穿越时消耗的魔力越大，所以施法者用这个法术可以轻松穿透厚达20尺的木材，或者10尺厚的石墙，却很难穿透三尺厚的铅板。 　　5环“爆炎术”，乔安在与安东尼奥尼的战斗中，也曾见对方施展过——就是安东尼奥尼用来轰开紧抓住他的“法师毒击掌”的法术。 　　这个法术不需要施法手势和素材，也不用念诵冗长的咒文，吐出一个简单的启动口令，周身瞬间爆发烈焰，爆炸产生的高温冲击波将对施法者周边20尺内所有生物造成15个能级的杀伤，并且将那些没有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物体全都吹飞。 　　“爆炎术”的启动速度很快，威力也达到了4环法术的上限，唯一的缺陷是攻击区域只限于自身周围，操作不当就很容易坑死身边的队友。 　　由此不难看出，这个法术只适用于某些特殊场合。 　　比如孤身陷入重围，冷不防来上一发“爆炎术”，将周围的敌人全都轰飞，趁机杀出一条血路。 　　或者不幸被敌人擒获，手脚全被捆住，幸而嘴巴还没被塞住，这种时候念诵一句启动咒文即可激发“爆炎术”，炸开捆在身上的绳索，即可得到逃生的机会。 　　领会了“爆炎术”的正确用法，乔安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幸亏把安东尼奥尼变成了石像，否则即便把他捆成一具“木乃伊”，关进大牢里，派人严加看守，这家伙照样可以凭借“爆炎术”与“穿墙术”逃之夭夭。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5环法术，变化学派的“磁化锥”，具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能将法术范围内的铁、钴、镍等金属永久磁化，要么相互排斥，要么紧密的吸附在一起。 　　在现实生活中，铁单质尚且很罕见，更不必说钴和镍，好在磁化锥对绝大多数“铁合金”同样适用。 　　众所周知，“钢”就是最常见的一系列铁合金的统称，这就大大拓宽了磁化锥的实用价值。 　　常见的武器和铠甲，大多是由钢铁锻造而成，乔安不难设想，在战场上面对一群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轰出一道“磁化锥”，使对方的武器和铠甲带上强力磁性，所有人吸附成一团或者相互排斥，那场面绝对滑稽的不得了。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两个6环法术。 　　“酸雾术”是“云雾术”的另一个变异版本，创造出来的浓雾呈棕黄色，不仅可以遮挡视野，还能使受到雾气包围的生物持续遭受酸蚀伤害。 　　“阳炎射线”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光系魔法”，施法过后手中积蓄一团纯粹的正能量，每轮可以激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束，对放射路径上的所有敌人造成8个能级的光耀伤害，最大射程60尺。 第1514章 法术及远 　　如果只看单发“阳炎射线”的杀伤力，似乎远未达到6环法术应有的威能，但是这个法术可以持续生效，施法等级越高，能够发射出的光线数量就越多，累计伤害还是相当可观的。 　　除此之外，“阳炎射线”还能对不死生物和畏光生物——比如黑暗精灵、兽人、沙华鱼人以及绝大多数蕈类、霉菌、细菌、病毒和泥形怪——造成双倍伤害。 　　至于那些同时符合“畏光”与“不死生物”定义的目标，比如吸血鬼，要害部位挨上一发“阳炎射线”，当场灰飞烟灭！ 　　抄录完了所有法术，乔安最后解析由安东尼奥尼血液样本当中发现的一门全新的超魔技艺——法术及远！ 　　这门超魔技艺的效用类似“法术增远”，可以延长法术的射程，但是作用规则更像“高等法术延时”，不是直接增加法术的射程，而是每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就使法术的射程提升一个级别。 　　排除少数特殊情况，法术的射程通常可以划分为四个级别：接触，近距，中距，远距。 　　“接触”类型的法术，比如“电爪”，在不考虑采用“幽灵手”或者“法师幽冥掌”之类特殊手段进行远程传导的前提下，要求施法者必须触碰受术目标，射程约等于零。 　　“近距”法术，比如“衰弱射线”，基础射程25尺，随施法等级提升有所增加，但是增加的射程很有限。 　　“中距”法术，比如“法师××掌”系列，基础射程都是100尺，每个施法等级额外增加10尺射程。 　　“远距”法术，典型代表就是“火球术”，基础射程就高达400尺，每个施法等级还额外增加40尺。 　　“法术及远”这个超魔技艺，可以提升法术的射程级别，提升的幅度取决于付出多大代价。 　　比如用4环法术位施展“电爪”这个1环法术，多出来的魔力能级全都用来匹配“法术及远”，可以将射程提升三个级别，由“接触”变成“远距”。 　　同样的道理，如果用一个2环法术位施展“衰弱射线”，配合“法术及远”提升一个射程级别，就能命中百尺之外的目标。 　　稍加计算即可得知，在花费相同法术位的前提下，“法术及远”与“法术增远”相比，前者提升的射程往往更大，也更实用。 　　但是有一个例外。 　　对于那些原本就是“远距”的法术，比如“火球术”，“法术及远”就不起作用了，“法术增远”却照样能让这类法术的射程翻倍，反而比前者更实用。 　　…… 　　3月8日～9日，先后于沼泽溪谷与德林镇外打响的这两场战役，都以亚尔夫海姆一方的胜利告终。 　　瓦萨兵团的顽强抵抗，迫使朱蒙维尔将军暂时放弃强攻德林镇，率领部队撤回德林河对岸，等待大地精领主勒图重新集结被洪水冲散的部队，前来会和。 　　德林镇战役结束的第二天，朱蒙维尔将军派来使者，向瓦萨上校提出赎回被俘的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之子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请求。 　　瓦萨上校原则上同意释放安东尼奥尼，但是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两项条件。 　　其一是用安东尼奥尼交换200名被朱蒙维尔兵团俘获的己方官兵，其二是要求朱蒙维尔将军率部撤往黄铜山口以南，并且签署一份承诺永不入侵亚尔夫海姆的保证书。 　　如果说第一个交换战俘的条件还有的商量，那么第二个条件就等于逼迫朱蒙维尔将军公开承认自己发动的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失败。 　　如果朱蒙维尔将军接受这一条件，不仅有损个人声誉，还将破坏海蓝王国与斐真王国联合瓜分亚珊帝国在新大陆殖民地的全盘计划，后果之严重，是他万万无法承受的！ 　　其实亚尔夫海姆一方，包括乔安在内，大家心里都清楚朱蒙维尔将军不可能接受如此苛刻的赎回条件，事实上也不指望他全盘接受。 　　开出这样的条件，无非表明己方很清楚迭戈·安东尼奥尼这位总督公子的身价，绝不会做亏本交易，打消海蓝人的侥幸心理，迫使他们在谈判中拿出诚意，直到付出令己方满意的筹码。 　　一方漫天要价，另一方落地还钱，这场为迭戈·安东尼奥尼赎身的谈判，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双方谈判期间，安东尼奥尼这个人质，事实上扮演着“和平使者”的角色，在双方达成协议或者彻底谈崩之前，不太可能再发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 　　1622年春天于亚尔夫海姆南方爆发的这场战争，由此转入相持阶段。 　　德林镇防御战结束之后的两周，乔安在家悠闲度日，每天除了照常钻研法术，还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练习剑术，闲暇时就陪康蒂和露比在林间打猎散心。 　　在此期间，他所做的唯一一件与军事相关的工作，就是把当初沉入河中的十四门6磅炮打捞出来，送到防御阵地上。 　　算上乔安之前缴获的八门12磅炮，亚尔夫海姆兵团如今拥有的重型武器，第一次超越了他们的对手。 　　瓦萨上校欣然接收乔安带回来的这些战利品，委派格林中校负责创建一个炮兵连，以便充分发挥这些魔晶炮的威慑力。 　　老矮人弗林特对大炮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主动提出协助格林中校创建炮兵连，还拍着胸脯宣称自己年轻时候接受过炮术训练，完全够格担任亚尔夫海姆兵团的炮兵教官。 　　除了指导菜鸟们打炮，老矮人还发挥自己在铸造领域的才能，在自家工厂中无偿为炮兵连铸造炮弹。 　　小镇上的锻造厂，没有能力生产装填炼金火药和精密引信的新式炮弹，但是铸造符合大炮口径的实心铁球，不存在什么技术上的难题。 　　在这个时代，战争中大量使用的炮弹还是以实心弹为主，所谓“6磅炮”或“12磅炮”的磅数，指的就是炮弹——造型酷似实心铅球——的分量。 　　扯得更远一点儿，“推铅球”这项体育运动，其实就是从士兵们比赛投掷炮弹的游戏逐渐发展出来的。 　　德林镇这支新成立的炮兵部队，当然也是采用这种容易铸造且物美价廉的实心铅球，作为日常练习炮术的训练弹。 第1515章 离职 　　乔安在故乡悠闲度假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三月下旬。 　　三月二十四日，驻扎在德林镇的亚尔夫海姆兵团司令部收到消息，查尔斯·盖茨将军即将伤愈归来，重新掌管兵团的指挥权。 　　盖茨将军养伤期间，代理司令官一职的乔治·瓦萨上校，将于指挥权交接过后返回殖民地首府莱顿港述职，另有任用。 　　这个消息仿佛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兵团中激起圈圈涟漪。 　　人们明面上不敢乱说，私下里却都在讨论，盖茨将军回来以后，亚尔夫海姆兵团将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在瓦萨上校领导下，亚尔夫海姆兵团虽然负多胜少，但是上下一心，士气高涨，历经多次惨败也没有被打垮。 　　特别是驻守德林镇这一个月来，部队从人员到装备再到训练水平都得到很大的提升，两周前还曾击败敌军，赢得德林镇保卫战的胜利。 　　眼下亚尔夫海姆兵团的战斗力，正处于自战争爆发以来最好的状态，各级官兵都在摩拳擦掌，渴望追随瓦萨上校痛击敌军，将侵略者赶出黄铜山口，结果突然传来这样一则调令，临阵换将是什么节奏？ 　　乔安也觉得殖民地当局的这种做法不太明智，盖茨将军重新出山，未免有“窃取胜利果实”的嫌疑。 　　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盖茨将军作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来到前线接管指挥权，履行自己的使命，无可指摘。 　　况且兵团最初的司令官就是盖茨将军，在他的亲自指挥下，亚尔夫海姆兵团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与朱蒙维尔将军的对抗不落下风，要不是盖茨将军在战斗中意外受伤，也轮不到乔治·瓦萨接管指挥权。 　　无论看资历还是战绩，盖茨将军前来接替瓦萨上校主持南方防务，都不能说是一个糟糕的决策。 　　至于这次调动背后是否包含私心，是否牵扯到高层的权力斗争，乔安不了解内情，也不好妄下结论。 　　瓦萨上校对于自己的职务调动，倒是显得很平静。私下里告诉乔安，他已经收到诺福克总督的来信，将会赋闲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接下来有可能被派往米德加德执行公务。 　　瓦萨上校没有明说执行什么公务，不过乔安猜得出来，多半与北方殖民地面临的战争威胁有关。 　　乔安不是亚尔夫海姆兵团正式的服役人员，这次返乡参战纯属志愿帮忙，如今德林镇的危机已经解除，他又不想在盖茨将军手下当差，便决定跟随瓦萨上校一同离职。 　　瓦萨上校非但不反对乔安的离职决定，还很高兴的邀请他陪自己一起回家休假。 　　“乔安，你离开莱顿港这一年来，玛莎很想念你，时常念叨起你，瑞贝卡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没有人比她更记挂你，难得你有机会返乡探亲，不如顺道陪我回一趟白屋庄园，给玛莎和瑞贝卡一个惊喜。” 　　瓦萨上校不提瑞贝卡还好，一提瑞贝卡，乔安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回想当初与瑞贝卡分手的那一幕，少女眼中的泪水与心碎的神态，乔安实在鼓不起勇气再次踏入白屋庄园，就以学业繁忙为借口，谢绝瓦萨上校的邀请，于三月的最后一天告辞康蒂、杰米、格雷、罗杰和迪克等故乡亲友，带着露比离开德林镇，返回米德嘉德城。 　　…… 　　到家以后，乔安先去导师那里销假。 　　莫里亚蒂教授看到自己的学生平安归来，明显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报纸向乔安打听： 　　“亚尔夫海姆兵团，是不是真的在德林镇打了一场大胜仗，还俘虏了敌方一名高级军官。” 　　乔安接过导师递来的《米德加德论坛报》看了看，发现这篇报道还是比较符合事实的，就以新闻报道为基础，向导师讲述了一下南方战事的进展，其中包括很多前线记者无从得知的细节和最新消息，比如亚尔夫海姆兵团昨天刚刚更换司令官，由盖茨将军取代了瓦萨上校。 　　“前线临阵换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背后肯定涉及到亚尔夫海姆当局的权力斗争。” 　　莫里亚蒂教授点上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谈，若有所思地说： 　　“南方战事看来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米德加德与北方约顿海姆的冲突了。” 　　无论报上的政论文章，还是乔安个人的见闻，都倾向于认为斐真王国与海蓝王国已经结盟，企图联手瓜分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 　　朱蒙维尔将军在南方发动战争，斐真人乐见其成。 　　朱蒙维尔兵团越是在亚尔夫海姆攻城掠地，就越能激发帝国当局的焦虑，促使帝国当局被迫由本土派兵远渡重洋，援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帝国最重要的谷物产区。 　　事实上，斐真人的期望也的确实现了。年初帝国当局因不满瓦萨上校连战连败的拙劣表现，委派布莱德将军由本土出发，率领一支部队前往亚尔夫海姆增援，接管指挥权。 　　事后回头来看，这一调动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骄傲自负的布莱德将军，根本不了解新大陆的现实情况，到了前线就一意孤行，与殖民地政府的关系搞得很僵，还公开发表歧视阿萨族原住民的言论，深深激怒了原本打算出兵援助亚尔夫海姆兵团的亚尔冈京人，最终落得个自取灭亡的悲惨下场，还几乎将亚尔夫海姆的精锐之师葬送殆尽。 　　瓦萨上校率领残兵败将退守德林镇的那段时间，是南方战事最危急的阶段，同时也是斐真人在北方发动战争的最佳时机。 　　然而不知是因为斐真当局的决策流程太过繁琐迟钝，还是因为国内的在野党强烈反对，斐真军方并没有把握住这一绝佳时机向米德加德进军，上至尼克尔斯爵士和拉瓦尔爵士，下至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普通居民，这一个多月来担惊受怕，结果却是虚惊一场。 第1516章 黑天鹅 　　如今南方的战局已经发生逆转，谁都看得出来，朱蒙维尔兵团在德林镇遭遇重大挫败过后，已经失去战争初期那股所向披靡的锐气，无力继续北上，战争由此陷入僵局。 　　既然亚尔夫海姆的危机得到缓解，帝国当局就会把更多的关注投向米德加德，军事援助也会更多的向米德加德倾斜。 　　与此同时，米德加德军民也被南方同胞取得的胜利所鼓舞。 　　就连装备落后、战术落伍的南方佬，都能在德林镇打败不可一世的海蓝名将路易·朱蒙维尔，咱们米德加德的正规军加上民兵，兵力并不比约顿海姆的斐真人差多少，装备水平也差不多，敌方没什么名将坐镇，我们这边的司令官却是威震新大陆的“屠夫”拉瓦尔男爵，这还有啥好怕的？ 　　现在值得深思的问题，不再是斐真人会不会入侵米德加德，而是我们的大军何时才能北伐约顿海姆，攻克新阿瓦隆！ 　　这种乐观到近乎狂躁的心态，普遍流行于米德加德城的各个酒馆、俱乐部乃至上流社会的社交场。 　　乔安回到学校以后，也感受到了这种乐观的氛围。 　　虽说他不赞成主动向约顿海姆开战，却也难免受到校园里和社会上的主流观念影响，认为斐真人已经错失开战的良机。 　　当初斐真议会下院通过的那一纸形同宣战书的提案，事实证明只不过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恫吓，如同过往那些危言耸听的奇葩议案，最终的结局无非不了了之，迅速被世人所遗忘。 　　然而乔安听莫里亚蒂教授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当前局势有不同的看法，这令他既诧异又好奇，忍不住开口追问。 　　“导师，朱蒙维尔将军刚在南方打了败仗，海蓝人入侵亚尔夫海姆的野心遭到遏制，北方军民受到南方同胞的鼓舞，士气空前高涨，在这种极端不利的形势下，难道约顿海姆的斐真人还敢发起侵略米德加德的战争？” 　　“乔安，你的观点正是大多数人的看法，主流观点当然有其道理，然而有时候事态的发展偏偏会背离大多数人的预测，好比一群白天鹅里突然冒出一只‘黑天鹅’。” 　　“然而世上并不存在黑色的天鹅。”乔安忍不住吐槽。 　　“你又没统计过全世界所有天鹅的毛色，怎能确定绝对不存在黑天鹅？”莫里亚蒂教授反驳道。 　　“好吧，至少目前没有发现黑天鹅，”乔安耸了耸肩，“历史统计数据可以用来指导未来的决策。” 　　“不是‘指导’，我的孩子，常理也罢，主流观念也罢，历史数据也罢，只是一个参考而已，如果事情的发展总是符合历史数据或者主流观念，世上就不会有出乎意料的变故，然而这并不符合事实。” 　　“证券交易所和战场的相似之处，在于总会发生出乎意料的波动。” 　　“如果价格的涨跌总是符合多数人的预期，那么在这个市场上就没有投机机会，没有人能够挣到钱。” 　　“如果战争双方总是按照历史上的交战记录来排兵布阵，那么在战争打响之前所有人就已经知道胜负结果，又有什么必要发动战争？” 　　“证券交易中的投机操作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还有与风险对等的巨大收益。” 　　“战争中同样不乏兵行险招的举措，正是因为出乎多数人的预料，所以才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莫里亚蒂教授握着烟斗，神秘一笑。 　　“如果我是约顿海姆军方的决策者，我会选择社会大众认定不可能开战的时机发动战争，打米德加德军方一个措手不及。” 　　乔安并不完全赞同导师这种偏偏跟主流意见对着干的逆反思维，但是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导师指出的这种可能性。 　　战争的阴影仍在米德加德上空盘旋，多数人却对此视而不见，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乔安越是深入思索，心情就越沉重，然而在这种时候公开跳出来“唱反调”，提醒人们当心斐真人发动突然袭击，难免使自己显得像个危言耸听哗众取宠的小丑，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想陷入的窘境。 　　转念一想，如果讨论的是奥法学术问题，自己好歹算是个有点名气的青年学者，站出来说句话，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影响力的。 　　然而对于“战争”这样的公共政治议题，自己又不是什么权威人物，就算发表意见也传达不到军方高层的耳朵里，更不会引起什么社会反响，操这份心纯属多余。 　　告辞导师过后，乔安离开校园，回到公寓。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生活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状态。 　　除了以往的日程安排，乔安还新增了一项剑术训练。 　　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窗好友，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全都是剑术高手，这个便利条件，乔安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经常向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请教剑术技巧。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对乔安那是相当够义气，全都毫不藏私地将剑术绝技传授给他。 　　这当然是好事，然而“师父”太多，偶尔也会给乔安这个当“徒弟”的带来幸福的烦恼。 　　奥黛丽的剑术风格以稳健为主，先布下严密的防御，然后寻找反击机会，很多招式需要剑盾配合施展。 　　霍尔顿的武器是一口短剑，剑术风格精妙多变，配合轻盈灵活的身法随机应变，常有出人意料的怪招。 　　海拉尔使用的是沉重的巨剑，风格狂野剽悍，大开大合，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纯粹靠力量与气势压倒对手。 　　三人的剑术风格相差甚远，在指导乔安训练剑术的时候，难免会发生意见分歧。 　　尤其霍尔顿和海拉尔，对剑术的理解往往截然相反，两人的争论更是激烈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霍尔顿讥笑海拉尔的剑术简单粗暴，活像“农夫挥锄”，“狗熊拍蚊子”，纯靠蛮力，傻里傻气，缺乏技巧。 　　海拉尔则断言霍尔顿的剑术充其量是“马戏团杂耍表演”，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毫无暖用，只能糊弄外行。 第1517章 时代变了 　　霍尔顿和海拉尔各持己见，相互攻击，又都是不肯服输的性格，口头争执分不出胜负，索性下场比武，用实战来验证谁的观点更有道理。 　　乔安和奥黛丽拦不住，索性让他们两人打一架，自己则在场边监督，免得闹出人命。 　　在乔安看来，霍尔顿和海拉尔的剑术各有特色，没有优劣之分。但是到了比武场上，如果让他选一方押注，他认为海拉尔的赢面稍大一些。 　　从两人的身体属性来看，霍尔顿力量18，敏捷20，体质18，海拉尔力量23，敏捷16，体质18，前者敏捷占优，后者力量更大，综合算下来差不多。 　　霍尔顿是8级吟游诗人，海拉尔是10级魔战士，职业等级和实战经验都是海拉尔更占优势。 　　决定胜负的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双方的武器。 　　海拉尔的巨剑和霍尔顿的短剑，虽然都是剑，尺寸与重量却相差悬殊。 　　在双方都禁用魔法的前提下，乔安觉得巨剑控制的范围更大，在战斗中应该更占优势。 　　霍尔顿想要获胜，先得冒着被巨剑砍翻的风险迫近海拉尔，拉近距离之后才有可能找到反击机会。 　　两人比武的最初阶段，的确如同乔安预料的那样，霍尔顿面对海拉尔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只能不断闪避。 　　海拉尔显然也知道力量和攻击距离是自己的优势，根本不给霍尔顿近身的机会，逼迫对手退到避无可避的死角，只能以短剑格挡巨剑，显得左支右绌，岌岌可危。 　　眼看就要败下阵来，霍尔顿突然腾出左手，自腰间拔出手枪，指着海拉尔的额头喝道：“不许动！” 　　海拉尔双手握剑，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陷入呆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小流氓，你真卑鄙！说好比剑，你拿枪指着我干什么？这是犯规！” 　　“犯什么规？比武之前，你也没说不准用枪啊。”诗人先生微微一笑，“既然随身带着一把手枪，我干嘛非得傻乎乎地跟你比剑？动动脑子吧我的朋友，时代变了！” 　　哇！这一招是真的骚！ 　　乔安深受启发！ 　　正好他也有一支转轮手枪，霍尔顿这招枪剑配合的战术，倒是不妨借鉴一下。 　　至于霍尔顿在使出这招过后，被气急败坏的“财迷姐”堵在墙角一顿爆踹的惨剧……就是另一码事了，乔安选择性无视。 　　练习剑术的同时，乔安也没有放松自己的主业——奥术修行。 　　4月7日夜里，乔安在睡前冥想的时候，精神力探针终于接触到第四重魔网的底层区域，成功晋升为8级法师。 　　心满意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醒来，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升级过后的身体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8神话大法师3 　　法术位：0环-∞；1环-7（智力属性奖励+3）；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6（智力属性奖励+3），4环-5（智力属性奖励+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9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3，神话反制，神话链接；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蛇龙女卵+2），智力34（升级+2，神之泪+8，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 　　查看过身体属性，乔安发现自己晋升为8级法师过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提升了1点智力属性。 　　此外，他的3环法术位增加了一个，4环法术位增加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升级的奖励，另一个则是智力属性达到34点获得的奖励。 　　绝大多数法术的威能是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同步增强，直到抵达魔力能级的上限。 　　比如3环“火球术”，5级法师就可以掌握这个法术，但是释放出的火球威力只有5个能级。 　　此后每提升一个法师等级，“火球术”的威力也随之增加一个能级，直到10级为止，往后再提升法师等级，“火球术”的威力也不会增加了——因为3环法术位的魔力上限就只有10个能级。 　　但是，还存在一部分特殊的法术，其威能也是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而增大，然而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线性关系，而是状似阶梯的“跃变”。 　　比如“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这一系列增强肉体与精神属性的法术，3级法师就能掌握，但是提升的属性只有2点。 　　6级法师施展同样的法术，属性提升幅度就增加到了4点。 　　9级以上法师才能充分发挥这一系列法术的最大威力，施法过后可以暂时提升六点属性。 　　根据上述变化，每当法师等级提升到一定阶段，乔安就有必要对从前制作的某些魔导器进行重新附魔，提升魔导器的威力。 　　比如他现在佩戴的这条腰带，最初只是“运动腰带”，功能仅限于增强运动能力，后来经过附魔改良，变成了“次级华丽腰带”，在保留原有功能的基础上，全属性提升2点。 　　当他的施法等级达到6级，又对腰带进行重新附魔，升级为“华丽腰带”，属性增幅变成4点。 　　后来施法等级到了9级，再次对这条腰带进行附魔改造，最终进化为“高等华丽腰带”，全属性增加6点。 　　现在有一件魔导器，虽然不是乔安亲手所造，却也符合上述规律，可以进行强化改造。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当初击杀“牧虫人”伊达尔获得的那块“水晶护符”，小心地放在书桌上。 　　这块护符结附了2环“抗火结界”，乔安不久前与“火灵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交手的时候，还多亏这块护符帮他抵抗对方的火系魔法。 第1518章 超级背包 　　作为一件抵抗火系伤害的魔导器，“水晶护符”还不够完美。 　　伊达尔当初制作这块护符的时候，只是8级“天谴德鲁伊”，无法发挥出“抗火结界”这个2环法术的最大效用，制作出来的护符，每次只能吸收7个能级的火系伤害。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3个施法等级，在不考虑4环以上奥术的前提下，乔安现在的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1级法师，刚刚迈过高阶奥术施法者的门槛，而且恰好能够发挥出“抗火结界”的最大效用。 　　乔安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顺利完成“水晶护符”的强化改造。 　　重新附魔“水晶护符”，火系抗性由原本的7个能级提升为10个能级，达到“抗火结界”的上限。 　　接下来，乔安取出“灵网”，进行同样的操作。 　　为了避免“灵网”被火系法术烧毁，乔安当初制造这件魔导器的时候，为其结附了“抗火结界”，但是与“水晶护符”一样，当时他的施法能力还无法将“抗火结界”的效用最大化，火抗也是只有7个能级。 　　现在重新附魔过后，“灵网”的火抗同样提升至10能级，就算挨上一发满级“火球术”轰炸，也不会受损。 　　另一个具有类似特性的法术，就是3环“缩物术”。 　　5级法师就可以学习“缩物术”，但是只能发挥出最基本的效用，具体来说就是将一个体积不超过10立方尺的物体，长宽高三维尺度同时缩小为12，体积和重量则随之缩小为原本的18。 　　7级施法者施展“缩物术”，最多可以将一个不超过100立方尺的物体的三维尺寸缩小为14，体积和重量则缩小为164。 　　9级施法者施展“缩物术”，最多可以将一个不超过1000立方尺的物体的三维尺寸缩小为18，体积和重量则缩小为1512。 　　而当一位11级施法者施展“缩物术”，就可以将这个法术的效用发挥到极致，最多能将一个不超过10000立方尺的物体的三维尺寸缩小为原本的116，体积和重量则缩小为正常状态的14096。 　　“缩物术”在日常生活当中的用途非常广泛，尤其是为交通运输行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乔安在旅行或者冒险期间，也经常使用这个法术缩小行李和野外采集的动植物与矿石标本，把沉重累赘的物品变得更为轻巧便携。 　　在施展“缩物术”的时候，有三个要点需要特别注意。 　　首先，“缩物术”无法对魔法物品生效。 　　其次，“缩物术”不能用来缩小活物。 　　这第二条规则，其实有办法钻漏洞。 　　一个生物活着的时候无法缩小，但是尸体可以被“缩物术”缩小。乔安在冒险途中收集的那些生物标本，就是这样收纳到旅行背包里的。 　　此外，被石化的生物，由于已经变成一块岩石，失去生命体征，可以视为非生命物体，“缩物术”可以正常生效。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 　　如果非要缩小某个生物不可，不妨先施法将之石化，然后再施加“缩物术”……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缩物术”是有时间限制的。 　　物体能够保持缩小状态多少天，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法术达到时限自动失效，被缩小的物体也将自动恢复原状。 　　乔安升级过后，算上“神话法力”的增幅，相当于11级奥术施法者，可以充分发挥“缩物术”的效用，使受术物体维持长达11天的缩小状态。 　　往后他再提升施法等级，也只能延长缩小物体的时限，却无法再增大缩小尺寸的倍率。 　　过往探险期间，乔安频繁搜集各种动植物和矿物标本，有些标本体积很大，不便携带，不得不花费一个3环法术位，临时施展“缩物术”，万一忘记在法术失效之前“续费”，恢复原本体积的标本就会撑破背包，搞得乱七八糟。 　　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搞一个容量超级大的背包，附魔“缩物术”，专门用来盛放那些累赘沉重的物品。 　　这种想法并非乔安独有，事实上早就有人这么做了。 　　参加探险实习的学生，可以租借学校提供的魔法背包，表面看来与普通的旅行包差不多大，念诵一句咒文就能暂时解除背包结附的“缩物术”，体积放大512倍，变成一个超级大背包。 　　把需要收纳的物品装进去，再次念诵咒语，重新启动“缩物术”，背包连同内容物被视为同一件物体，在魔力作用下同步缩小，以便携带。 　　乔安每次参加地下探险的时候，总要租借这种魔法背包。 　　虽说租金不算贵，可是租别人的东西，总不如自己的用起来舒心。 　　制作这种背包的工艺并不难，乔安早就想自己动手制作一个同款背包，但是在今天之前他都无法发挥出“缩物术”的最大效用，出于某种可笑的“完美主义”或者说“强迫症”心理，这个计划一直拖延至今也没开工。 　　现在乔安的施法能力已经达到“缩物术”的最高标准，便决定不再拖延，花点时间把自己理想中的“超级背包”做出来。 　　核心附魔工艺就是3环“缩物术”，这没什么可说的。 　　附魔成本主要包括两部分，其一是作为附魔稳定剂的3盎司魔晶，其二是背包的材料。 　　乔安前不久回德林镇服役期间，曾于沼泽溪谷击杀大地精领主勒图的宫廷法师巴洛姆，搜获的战利品包括两磅魔晶（折合32盎司），支付附魔成本富富有余。 　　至于制作背包的材料，乔安最初考虑的是帆布——学校提供租借的同类背包就是帆布制品。 　　但是在亲身使用过程中，乔安发现帆布背包不够结实，特别是放大以后，如果用来盛放坚硬且尖锐的物品，在收缩过程中很有可能戳破背包，修补起来还挺麻烦的——这种背包虽然无法收纳魔法物品，本身却属于一件魔法物品，0环“修复术”对其无效，必须动用2环“完全修复术”才能补好背包的破损之处。 第1519章 超级背包（Ⅱ） 　　乔安吸取了过往使用“魔法背包”的经验教训，决定采用一种更富有韧性且更耐磨的新型材料，用来制作一只不会轻易破损的超级背包。 　　这种新型材料倒不是乔安本人发明的，也不是从学术期刊上发现的，还要从一次旅行期间的偶然见闻说起。 　　半年前乔安在星界旅行的时候，曾在杰西卡的陪同下，参观“银空自由贸易港”规模最大的一家星质加工厂。 　　经杰西卡介绍，乔安才得知“星质”在炼金学领域具有很广泛的用途，与其它物质融合，可以调配出各种具有特殊性质的新型复合材料。 　　他在银空参观的那家工厂，除了生产纯星质，还生产两种复合材料。 　　其中一种是星质与铁粉融合，增大弹性和抗摩擦性能，据说远东出产的新式马车，车轮外面就包裹着一层这种特殊材料，称之为“轮胎”，具有极好的减震效果。 　　还有一种新型化合材料，就是将棉纱浸入融化的星质，充分融合过后纺织成布料。 　　这种银灰色的布料，与普通的帆布差不多柔软，但是韧性和强度却比帆布优秀得多，经实验检测，遭受利刃戳刺或者箭矢射击的情况下，薄薄一层布料的防御效果就抵得上一套锁子甲。 　　远东军方向银空的星质工厂订购这种复合布料，似乎是打算用来加工防刺军服？事关军事机密，乔安也不便向杰西卡深入打听。 　　在乔安看来，星质与棉纱的混纺布料，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魔法背包。 　　在银空的心灵教室进修过后，他已经掌握了通过深度冥想抽取星质的技艺，棉纱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学校商店里就买得到。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先进行深度冥想，运用心灵力量从星界抽取出足够用来制作背包的星质，然后买来一大包棉纱，与星质堆放在一起。 　　如果采用传统的纺织工艺加工这两种材料，实在太过麻烦，况且乔安也没学过纺纱织布的手艺。 　　好在身为一名法师，魔法总是可以帮他克服这些技术细节上的障碍。 　　施展“次级鬼斧神工”配合1号卢恩符文Feoh，乔安不出一分钟就把堆积在面前的星质和棉纱转化成为一大卷混纺布料，如果完全展开，足够铺满1500平方尺的空间！ 　　乔安接下来采用同样的办法，施法将复合布料加工成一个巨大的背包，款式与普通的双肩旅行包相仿。 　　乔安钻进背包里，拧开钢笔，描绘象征创造与财富的第1号卢恩符文Feoh，以之作为媒介施展3环“缩物术”，花费3盎司魔晶，使魔法效果永久结附在背包上， 　　由于“缩物术”的持续时间以天为单位，所以就没必要多次施法进行堆叠了，一次附魔即可实现恒定效果，只需念诵一句启动口令，随时可以使背包放大或者缩小。 　　乔安亲手制作的这只魔法背包，最大容量4000立方尺。 　　缩小状态下，背包的体积只有1立方尺，即便包里装入总重量高达100，000磅的物品，缩小过后的重量也只有不到25磅。 　　乔安对这件作品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只超级背包无法用于收纳魔法物品。 　　哪怕只是放入一支魔法卷轴，或者一瓶小小的魔法药水，也会导致背包无法正常缩放，必须将魔法物品取出来，才能恢复正常的收纳功能。 　　正是因为存在这样一个难以克服的缺陷，结附“缩物术”的魔法背包，并不能完全取代“储物袋”或者“便携式次元洞”的作用。 　　…… 　　乔安回到学校以后，继续保持着新近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天订阅《米德加德论坛报》，利用早餐时间迅速浏览一下当天的新闻报道。 　　当时间来到四月中旬，乔安根据报上的头条消息，以及校园中人们热衷谈论的话题，明显觉察到舆论关注的焦点发生了改变。 　　“斐真”、“约顿海姆”、“魔晶矿脉”和“战争”之类不久前还充斥新闻头版的关键词，如今已经退居二线，让位给两个新鲜出炉的当红热词——“奥斯塔湖”与“恐龙”。 　　“恐龙”的定义不必多说，这些从远古时代就活跃在瓦雷斯世界的爬行动物，由于智力低下且缺乏魔法天赋，也不具备什么超自然能力，徒有陆地生物数一数二强壮的体魄，却从未如巨人、真龙和人类那样统治过一个时代，加冕为高居于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在“巨人纪元”，恐龙被巨人们驯养为家畜，充当坐骑。 　　到了“龙之纪元”，善龙和恶龙两大阵营都不大看得起这些爬行纲的“傻兄弟”，只把恐龙当成奴仆或者食物。 　　到了“奥术纪元”，人类文明复兴，奥术师成为世界的主人，恐龙的处境也没比从前好到哪里去，经常被施法者抓去当坐骑，或者用魔法控制它们充当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炮灰。 　　“奥术纪元”终结以后，取而代之的“圣光纪元”照旧是一个由人类主宰世界的时代，只不过奥术施法者的统治地位，让位给了崇拜“太阳神”培罗的神术施法者，宗教神权成为与封建君权抗衡的另一大势力。 　　如今大多数生活在旧世界的恐龙，已经被前三个纪元的统治者们折腾的差不多灭绝了，变成野外难得一见的稀有生物。 　　新大陆的恐龙族群则幸运地繁衍至今，虽然与原住民相互猎杀，互为天敌，好在原住民大多生活在沿海地区，而且文明水平不高，魔法也没有普及，使用冷兵器的游牧民族还不足以威胁恐龙族群的生存。 　　近年来，随着大量移民的涌入，新大陆的面貌也渐渐发生改变，原本千里无人的荒凉旷野，逐渐被殖民者的定居点占据。 　　这场轰轰烈烈的殖民运动，至今方兴未艾。 　　来自旧世界的移民大量涌入新大陆，不仅与当地原住民发生激烈矛盾，对恐龙的栖息地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第1520章 恐龙之湖 　　掌握了魔导工业技术的殖民者，能够打造出枪炮之类杀伤力远超过冷兵器的新式武器，还在新建的城市中创办大学，把魔法知识作为高等教育的一个重要科目公开传授，就像工厂加工机器零件那样，在大学校园里批量“生产”施法者。 　　殖民者的种种举措，在壮大自身的同时也对恐龙族群的生存繁衍造成威胁。 　　这些诞生于亿万年前的洪荒猛兽，再一次回忆起被人类支配的恐怖，不得不放弃沿海地带水草丰美猎物丰富的沃土，不断被殖民者向西驱赶，在荒无人烟的西部群山与旷野当中谋得一处安身之地——至少在殖民者发起新一轮“西进运动”之前，这些流浪的巨兽暂且还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如果只从宏观层面来看恐龙族群的生存状态，的确是受到了人类扩张脚步的压制。 　　作为整体的“人类”固然强大，然而人类中的个体却大多平庸弱小，尤其是在那些远离城市的边远地区，殖民者们建立的定居点，由于人口数量较少，武器装备落后，倘若当地没有施法者驻扎，面对凶猛强壮的恐龙，往往处于被猎食的地位。 　　奥斯塔湖及其周边的广大区域，就是恐龙族群相对人类族群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危险地带”。 　　展开一张新大陆地图，找到米德加德城，然后向西北方推进大约400里，那一大片北接“铁森林”、西临“约顿大冰川”的水域，就是新大陆最著名的五座大湖之一——奥斯塔湖。 　　每到春夏之交，约顿大冰川积雪融化，冰川融水化作溪流，沿着山脊向东流淌，为奥斯塔湖提供源源不断的活水，上涨的湖水在最南端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瀑布，继续向南流淌，直至汇入维穆尔河。 　　由高空俯瞰奥斯塔湖，就会发现这片辽阔的水域呈“橄榄”状，南北长约300里，东西最宽的地带约有160里，是米德加德地区最大的淡水湖。 　　关于奥斯塔湖，有很多故事流传至今，光是湖中栖息的水怪，一名合格的吟游诗人就能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恐怖传说。 　　奥斯塔湖的中央地带，笼罩着终年不散的迷雾，传说湖心一座岛屿，迷雾重重的岛上有一座神秘的古堡。 　　有人声称这座古堡是千百年前某位霜巨人领主建造的王宫，如今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也有人言之凿凿的宣称，古堡中隐居着一位邪恶的大法师，正在埋头钻研足以毁灭世界的禁忌魔法。 　　这些传说都没有什么切实的根据，试图闯进湖心迷雾区域一探真相的冒险家，最终全都有去无回，进一步增强了奥斯塔湖的神秘色彩。 　　奥斯塔湖周边的稀疏林地和广阔草原，自古以来就是恐龙的家园，据说当地常见的恐龙不下百种，总数超过十万头，故而这座大湖也被阿萨族土著形象地称为“恐龙湖”。 　　4月16日下午，乔安被霍尔顿拉去参加“骷髅社”的社团活动。 　　刚走进社团俱乐部，乔安就听见阿诺德、洛瑞和奥黛丽聚在一起，旁边还围了一圈人，正在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频繁提到“恐龙暴动”。 　　乔安回想了一下近日来报纸上关于奥斯塔湖地区异常骚动的跟踪报道，心里就有了底，猜测学校多半会联合军方发布一期调查奥斯塔湖恐龙族群的实习任务。 　　陪霍尔顿打了两盘台球，乔安将球杆递给在旁边观战的海拉尔，让他陪霍尔顿接着打球，自行回到场边休息。 　　奥黛丽端着两杯苏打水走过来，递给乔安一杯，含笑问道：“你最近有没有空闲时间？” 　　乔安啜饮一口苏打水，问她：“是不是有新的实习任务？” 　　奥黛丽轻轻点了下头，脸色显得格外严肃。 　　“你大概也听说了，从四月初开始，奥斯塔湖地区的恐龙就频繁发生异常骚动，成群结队的远离栖息地，长途奔袭上百里，袭击殖民者的定居点。” 　　“就在这短短半个月，已经有不下上百个村镇遭到恐龙蹂躏，规模较小的村子，甚至被大群发狂的巨兽践踏成了废墟，人员伤亡相当惨重。” 　　“奥斯塔湖周边地区的恐龙族群，从未有过这样的异常举动，种种迹象表明这场风波并非偶然，如果放任不管，发狂暴走的恐龙只会越来越多，攻击性越来越强，不断扩大袭击范围，导致更多殖民村镇遭受灾害。” 　　“米德加德军方正在调查奥斯塔湖恐龙暴动的根源，同时还要派遣部队救援周边地区遭受恐龙蹂躏的村镇，人手严重短缺。” 　　“由于缺少施法者坐镇，救援队很难阻挡大群发狂的恐龙，参与救援的官兵甚至连自身安全都难以保障，这半个月来，军方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救援行动却收效不佳，已经引起殖民地议会的严重不满。” 　　“军方打算向米德加德大学求助？” 　　乔安猜测道。 　　奥黛丽点了下头，接着说：“实习任务已经派发下来，阿诺德作为军方在学校里的联络人，正在积极招募敢于对抗恐龙的勇士。” 　　公主殿下放下饮料杯，耸肩苦笑。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阿诺德招募‘屠龙勇士’的工作，进展不太顺利。”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对手是一群发狂的巨兽，这危险程度可比对付佩利冬或者雪怪高得多，搞不好就要被恐龙一脚踩成肉饼！”霍尔顿走过来接着姐姐的话茬说，“这死法也太难看了！” 　　“如果这次实习任务的酬劳足够高，我倒是不介意冒险。”海拉尔咬着吸管说。 　　“阿诺德刚才向我交了底，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人均奖励20个实习积分。”奥黛丽轻声说。 　　“20个积分？！”海拉尔夸张的吹了声口哨，眉宇间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心态，“军方这次下了血本啊！” 　　其实不光“财迷姐”为这20个实习积分动心，就连乔安也是听得怦然心动。 第1521章 意外的邀请 　　实习积分不光能在大学校园里当钱用，还是毕业必需的硬性指标之一。 　　乔安当初申请提前毕业的时候，就是因为实习积分不够，差点儿被驳回提前毕业的请求。 　　后来虽然顺利拿到硕士学位证，但是欠缺的实习积分，还是要在读博期间一个不少的补上。除此之外，博士毕业同样有实习积分的要求。 　　乔安写论文是一把好手，拿学术积分就跟玩儿一样，实习积分可不是那么好挣的，参加军事行动，是获取实习积分最主要的渠道。 　　如果真的可以在一到两周内完成任务，赚取20个实习积分，乔安倒是不介意冒点儿风险，顺带还能研究一下奥斯塔湖恐龙族群的生态，说不定还能根据实地调查，水一篇关于恐龙的论文，岂不是美滋滋？ 　　乔安正想的出神，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信息，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无论发信人还是信中的内容，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 　　乔安走出校门不远，就找到魔法短讯中提到的那家小酒馆。 　　推开酒馆大门走了进去，很快就在吧台跟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肩宽背阔的中年男子，背对酒馆大门坐在吧台跟前，左手握着大号烟斗，右手端着一大杯正在冒泡的啤酒。 　　在他身旁，一条毛色漆黑的猎犬蹲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候餐点上桌，显得比酒馆中那些闹哄哄的醉鬼更有绅士风度。 　　“好久不见，平克顿先生。” 　　乔安走到吧台跟前，跟发信约自己在这里见面的侦探先生打招呼。 　　“嗨，乔安！噢，我应该称您维达博士才对！”名侦探泰德·平克顿笑着向少年法师举了举杯，“你还没吃午饭吧？听说这家酒馆牛排烤得不错，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这家馆子的菜是还不错，我和同学常来这里吃饭。” 　　乔安坐在卡尔身旁那把椅子上。警犬很通人性的扭过头来，显然还认得他，主动递出爪子，做出握手的姿态。 　　乔安与卡尔握了握爪子，还乘机在它皮毛光滑的脖子上撸了两把。 　　“维达博士，中午吃点什么？” 　　酒馆老板过来跟老主顾打招呼。 　　“一份普丁，一杯柳橙汁。”乔安熟练地点餐。 　　不多时，平克顿和卡尔的牛排先送了上来。 　　侦探先生帮自己的爱犬围上餐巾，卡尔立刻埋下头去，大嚼盘中那块三成熟的丁骨牛排。 　　平克顿自己也切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过后笑着对乔安说：“我喜欢这家小馆子，不光菜烧的够味，气氛也比城里那些装模作样的高档馆子舒服，花一样的钱，卡尔在这里可以得到与人类顾客同等的招待。” 　　乔安点头表示赞同。 　　高档餐厅通常不允许卡尔这样的大型犬只进门，就算破例通融，侍者也不会允许客人的“宠物”上桌用餐。 　　尽管卡尔并不是什么“宠物”，而是平克顿的“动物伙伴”，作为警犬，更像是侦探先生的业务搭档，可在高档餐厅侍者的眼中，它与别的宠物犬并无区别，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开设在大学附近的酒馆和餐厅，不同于城里其它同类场所，不会限制客人带着宠物用餐，这主要是由大学园区这一特殊环境决定的。 　　就读于米德加德大学奥法专业的法师和术士，除了极少数像乔安这种性格孤僻的怪人，大多会饲养一只“魔宠”，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魔宠。 　　相比城里随处可见的猎犬，魔宠的种类简直千奇百怪，蛤蟆、毒蛇、乌鸦、老鼠、猫头鹰只是基本款，还有妖精龙、洞察之眼、瓶中小人——也就是俗称的“人造人”——等等超乎想象的奇葩生物。 　　法师和术士的魔宠，通常比巡林客和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智力水平更高，甚至比普通人类更聪明。 　　魔宠既保留着野兽乃至怪物的天性，同时又拥有聪慧的头脑，也就意味着这些小家伙几乎个顶个是爱记仇的“惹祸精”，普通人得罪了它们，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况每一只魔宠身后，还都有它们的奥术施法者主人撑腰。 　　开餐馆是为了做生意，可不是为了得罪人，而在大学校园附近，奥术专业的学生是公认最惹不起的一群人。 　　如果一位法师带着他的魔宠进门用餐，难道餐馆老板敢说“您不能带着宠物上餐桌”？ 　　敢说这话，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就拿这家酒馆来说，时常有奥术专业的学生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魔宠出入，酒馆老板、侍者乃至常来的顾客早就见怪不怪了，又怎会在意侦探先生给自己的警犬点了一份丁骨牛排呢。 　　乔安与平克顿闲聊的时候，自己点的那份午餐也送了过来。 　　牛排随便哪里都吃的到，“普丁”却是这家酒馆的招牌菜，据说是一道源自北方约顿海姆地区的风味小吃。 　　这道菜的做法其实很简单。 　　餐盘里先摆满油炸至金黄酥脆的薯条，然后铺上融化的奶酪，最后再浇上一大勺熬至浓香扑鼻的肉汁就搞定了。 　　普丁必须趁热吃，乔安插起一大团饱浸奶酪与肉汁的炸薯条塞进嘴里，热辣粘稠浓郁的口感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 　　迅速将盘中食物一扫而光，乔安拿起饮料杯，一口气将酸甜清爽的柳橙汁咕咚咕咚灌下肚，润喉解腻，惬意地打了个嗝。 　　吃饱喝足过后，乔安开门见山地问泰德·平克顿：“您约我在这里见面，想必是有事情要对我说吧？” 　　侦探先生点上烟斗，深深抽了一口烟，坦率地回答：“的确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是不是哈利·考夫曼的越狱案，有了新线索？”乔安试探着问。 　　平克顿摇了摇头，低声说：“与那起案件无关，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乔安，你有没有留意最近报上关于奥斯塔湖恐龙骚乱的报道？” 第1522章 发狂的恐龙 　　“我的确看过一些相关的报道，但是还不了解内情，平克顿先生，您是不是在调查恐龙骚乱事件背后的真相？” 　　“你猜对了，乔安老弟，我调查奥斯塔湖区恐龙族群的异常行为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实不相瞒，委托人是军方的高官，如果我无法按期交差，往后恐怕就没法在这行混下去了。”侦探先生面露苦笑。 　　“我能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乔安怀着一丝同情问。 　　“我在奥斯塔湖区建立了营地，通过这些天的实地观察，搜集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恐龙发狂的真正原因，但是根据我的职业经验，我怀疑这起事件背后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操纵。”平克顿正色道。 　　乔安惊讶地抬起头：“您怀疑恐龙之所以发狂，成群结队的袭击人类定居点，是因为幕后有人操纵它们搞破坏，是一起人为的阴谋？” 　　“如果你问我要证据，很抱歉，现在我还拿不出来，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事实。”平克顿笃定地说。 　　乔安挠了挠头，带着疑惑问侦探先生：“假设您的直觉属实，那么策划这起阴谋的幕后主使者会是谁呢？他们操纵恐龙袭击殖民者的村镇，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如果只是凭空猜测，可能性就太多了。” 　　平克顿吐出一串烟圈，不紧不慢地说： 　　“比如某位邪恶的施法者，正在奥斯塔湖进行秘密实验，打算利用自己发明的法术组建一只恐龙大军，推翻殖民地政府的统治。” 　　“阴谋的策划者，也有可能是憎恨殖民者的原住民，比如石柱镇的某位阿萨族萨满，施法迷惑恐龙的心智，控制这群巨兽袭击殖民定居点，试图用暴力来阻止殖民者继续向西扩张，从而保护原住民的生存空间不受侵犯。” 　　“如果我们更大胆一点，不妨假定我们的北方邻居也牵扯到这起事件当中，比如一伙受雇于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军方的间谍，秘密潜入奥斯卡湖区，利用法术或者药物控制恐龙，驱赶这群巨兽袭击村镇。” 　　“间谍或许是想利用发狂的恐龙在米德加德制造混乱，分散军方的注意力，从而为驻扎在约顿海姆的部队南下入侵米德加德扫清障碍。” 　　“平克顿先生，我很佩服您的想象力，不过照您这样猜测下去，人人都有可能是阴谋策划者，这实在太离谱了！” 　　乔安忍不住打断侦探先生的凭空幻想。 　　“坐在安乐椅上编故事对您的工作毫无益处，不如先确定一个调查方向，尝试理清头绪。” 　　“说得好！乔安老弟，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平克顿面露诡笑，“老实说，我已经确立了调查方向，还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你所说的嫌疑人，该不会与我有关吧？”乔安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巧得很，那人还真与你有关，否则我又何必来找你打听情报呢。” 　　乔安总算是听出侦探先生的言外之意，立刻沉下脸色。 　　“平克顿先生，你怀疑我的导师与奥斯塔湖的恐龙骚乱有关？”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证据呢？” 　　“怀疑别人干坏事总要拿出一些证据，不过莫里亚蒂教授例外，这家伙的邪恶与狡猾超乎人类想象，就算把世间一切罪名都加在他头上，依我看也算不得冤枉。”平克顿悻悻的说。 　　“您这纯属偏见！”乔安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 　　“就算教授先生不是这起阴谋的策划者，至少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乔安老弟，如果你能帮我探探那位教授的口风，那我就感激不尽啦！” 　　泰德·平克顿死气白赖的神态，令乔安哭笑不得，只得耐着性子告诉他，莫里亚蒂教授最近正忙着在证券交易所做投机生意，根本没可能与数百里外的恐龙暴动扯上关系，平克顿想从教授先生这里寻找线索，算是打错主意了。 　　听了乔安的话，平克顿眼中闪出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又重现笑容。 　　“乔安老弟，上次在巴登湿地，多亏有你帮忙我才能顺利侦破那起连环凶杀案，可见你很有刑侦才能。” 　　嗯？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乔安顿时心生警惕。 　　“平克顿先生，我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清楚，您有话最好直说，犯不着兜圈子。” 　　侦探先生干咳两声，尴尬的搓了搓手。 　　“乔安老弟，那我就直说了，如果你能抽出空闲时间，不如跟我搭档，咱俩再加上卡尔，合作调查奥斯塔湖恐龙骚乱的根源，事成以后，佣金咱俩对半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看着满眼殷切的侦探先生，乔安禁不住面露难色。 　　“很抱歉，平克顿先生，军方与我们学校联合发布了一项军事实习任务，也与奥斯塔湖的恐龙有关，我和几位好友已经决定参加实习，实在脱不开身帮您的忙。” 　　“噢？能否详细说说，你们的实习任务是什么？”平克顿饶有兴致地打听。 　　“主要就是协助军方援救受灾的村镇，消灭或者赶走威胁当地居民的发狂恐龙。”乔安如实回答。 　　平克顿挺身靠在椅背上，笑着摇了摇头。 　　“乔安老弟，以你的聪明头脑，难道看不出来，这种‘救火’似的做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就算你们整天疲于奔波，也未必来得及营救那些遭受恐龙袭击的村镇，费了好大力气才杀死一群发狂的恐龙，与此同时却有更多恐龙陷入疯狂，更多的村镇面临威胁，你们付出的努力最终都是徒劳。” 　　“照我说，你们应该把更多精力花在那些发狂的恐龙——而非受灾的村民——身上，搞清楚原本居住在奥斯塔湖区与世无争的恐龙，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离开世代居住的栖息地，跑到数百里外袭击人类村镇。 　　“只有查清这些异常现象背后的真相，我们才能设法使恐龙摆脱疯狂，从根源上消除这场灾难！” 第1523章 合作调查 　　“您说的对，平克顿先生，的确是这个道理。”乔安心有同感。 　　“乔安老弟，我给你出个主意，学校那边的实习任务你可以接下来，不过在具体行动的时候，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就没必要跟着那群当兵的四处奔波救火了，不如跟我去奥斯塔湖区，深入恐龙栖息地调查它们发狂的原因，你觉得怎么样？” 　　平克顿满脸期待的望着少年法师。 　　乔安思索了一下，犹豫道：“我倒是想接受您的邀请，可是军方恐怕不会允许我们自由行动。” 　　“这你不用担心！别忘了，我的雇主也是军方大佬，只要我打个招呼，你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平克顿信心十足的说。 　　“我先回去跟其它同伴商量一下，如果大家都不反对与您合作，军方也同意我们脱离大部队自由行动，我们就去奥斯塔湖区找您，一起调查恐龙发狂的真相。” 　　“好的，乔安老弟，我等你的好消息。” 　　平克顿站起身来，与乔安拥抱了一下，送他离开酒馆。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先找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了一下平克顿的打算。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赞成与侦探先生合作，奥黛丽还特地去找阿诺德·拉瓦尔——军方在米德加德大学的代理人，提出在实习期间自由行动的请求。 　　这件事阿诺德无法独自决断，就拿出“高等通讯石”，给他兄长拉瓦尔男爵发信说明情况。 　　不出十分钟，阿诺德收到回信，笑着向乔安他们竖起大拇指。 　　“军方授权你们小组在实习期间自由行动，并且期待你们能够早日揭示出恐龙发狂的根源。”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松了口气，马上施展“短讯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泰德·平克顿，约定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当晚回到公寓，露比看到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在忙着收拾行囊，就好奇地凑过来打听，他们是不是要出门旅行。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欺骗小萝莉，选择如实相告。 　　结果也是不出意料，“红宝石小姐”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央求乔安带她一起去奥斯塔湖考察恐龙。 　　考虑到此行风险巨大，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竭力劝说露比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乖乖在家等他们回来。 　　然而“红宝石小姐”铁了心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谁也劝不住，最后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小萝莉的眼泪攻势，全都败下阵来，最终只得答应带露比同行。 　　“其实以露比的实力，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之前我们护送昆体良先生前往魔晶矿区考察的时候，不也带着她一起去了吗？” 　　海拉尔搂着破涕为笑的“红宝石小姐”，安慰大家放宽心，同时也是在自我安慰。 　　“奥斯塔湖再危险，总不会比处于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两大殖民地冲突最前线的深渊矿区更危险。” 　　…… 　　晨风吹散笼罩在奥斯塔湖上空的薄雾，朝霞趁虚而入，辽阔而平静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生长着稀疏灌木的湖畔，一群体型与驴马相仿的原角龙正在专心啃食肉质厚实的灌木叶片。 　　远处高低起伏的丘陵背后，时而传来巨兽咆哮，引起原角龙们警觉，纷纷扭头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 　　生活在奥斯塔湖周边地区的恐龙种类繁多，其中绝大多数属于蜥形纲鸟臀目的植食性动物，原角龙就是其中体型较小，族群规模最大的一类，以植物叶片和块茎为主食，很少主动攻击其它生物。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野中，族群规模庞大而又缺乏侵略性的植食性恐龙，如果体型足够庞大，还能从容度日，可是像原角龙这样的“小家伙”，就不得不面对自身处于食物链下层这一残酷现实。 　　想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洪荒世界里讨生活并不容易，除了头顶那块坚硬到可以充当武器的盾状骨板，原角龙的谋生之道还包括群居天性与高度的警觉。 　　盘踞在奥斯塔湖区的肉食性恐龙，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远比吃草的远亲少得多，其中对原角龙威胁最大的一类顶级掠食者，就是被誉为恐龙中的霸王的“暴龙”。 　　山丘对面传来的怒吼，似乎预示着一头饥饿的暴龙正在狩猎，好在这霸王距离湖畔很远，原角龙们暂时还不需要逃命。 　　原角龙的关注焦点全被那头远在山丘对面的暴龙吸引，却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地方同样潜伏着危险。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泛起圈圈涟漪，紧接着掀起惊涛骇浪，一颗庞大的头颅自水中昂起，拖着修长光滑的蛇颈，扑向岸边兽群。 　　一头原角龙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潜伏在湖中的巨兽一口咬住脖子，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强行拖进水中，湖面掀起腥红的浪涛，垂死悲鸣渐变微弱，不多时就没了动静。 　　湖畔其它原角龙受到惊吓，都顾不得多看一眼惨遭巨型蛇颈龙吞噬地同伴一眼，立刻扭头逃离这片危险的水域。 　　狂奔的兽群越过山坡，由一栋坐落在林间的房屋门前飞奔而过。 　　或许是好奇为何会有这样一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出现在此处，其中一头年幼的原角龙停下脚步，朝敞开的屋门内望了一眼，不过当它听见屋里传来的犬吠，就立刻吓得扭头逃走。 　　…… 　　4月18日，上午八点，晴。 　　砖石构造的大屋中，泰德·平克顿合上日记本，靠坐在扶手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卡尔蹲坐在扶手椅旁，摇着尾巴，乌溜溜的眼眸望向屋外，警惕地注视着那群渐行渐远的原角龙。 　　“别担心，卡尔，那只是几头吃草的爬虫，对我们的威胁甚至还比不上昨夜那群疯狂吸血的臭蚊子！” 　　侦探先生又打了个哈欠，暗自后悔昨天回城补充野营用品的时候，忘了买驱虫的熏香。 　　在这春夏之交的季节，荒野中的蚊子简直比毒蛇更可怕！ 　　如果只是吸血，平克顿先生也就忍了，然而蚊子这种生物最烦人之处在于叮人之前总要在对方耳边嗡嗡叫个不停，不断挑逗他的神经，吵得他根本无法安睡。 第1524章 侦探先生的“玩具屋”（Ⅰ） 　　泰德·平克顿被蚊子烦得忍无可忍，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道专门用于驱除害虫的3环法术。 　　驱虫效果是不错，可惜法术只能维持短短两个钟头，身为一名13级巡林客，平克顿的法术位还没宽裕到可以随意用来驱赶蚊虫的地步，最后只能拿外套蒙住脑袋，蜷缩在床上，任由蚊子对自己为所欲为。 　　这栋由魔法创造出来的坚固房屋自带简单的家具、壁炉、烟囱和警报措施，还附送一个“隐形仆役”，可惜“秘法锁”和“魔法警报”捍卫的门窗并不能阻止蚊子入侵，“隐形仆役”只能提供端茶倒水之类的简单服务，无法帮主人驱赶害虫，实在是有些美中不足。 　　平克顿接过“隐形仆役”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将添加大量砂糖的红茶灌进肚里，因睡眠不足而显得萎靡的精神有所提振，再抽上一斗烟提提神，差不多就可以出门工作了。 　　刚把烟斗点上，平克顿就发现门外不远处升起一道异常明亮的光柱，似乎有人正在传送过来。 　　卡尔警觉地跳了起来，冲着山下湖畔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发出狂吠。 　　“安静下来，我的老伙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维达博士带着他的同学们赶来了。” 　　平克顿爱抚猎犬后颈，叼着烟斗站了起来，抓起放在桌上的那支转轮手枪，确认子弹已经上膛，便把手枪插在腰间，提着手杖走出门外。 　　等卡尔也跑出屋外，平克顿反手关上屋门，念出一句咒语，高大的房屋立刻收缩成拳头大小，端端正正摆在他脚下，如同做工精致的房屋模型。 　　平克顿拾起缩小的魔法屋，塞进储物袋，转身下山。 　　卡尔快步冲到主人前头，向山下湖畔传送光辉升起的地方飞奔而去。 　　…… 　　奥斯塔湖东岸，散落鹅卵石的大片滩涂，几乎每一寸都被恐龙庞大的脚掌践踏过。 　　只有最顽强的野草，才敢于从卵石与恐龙足印的夹缝中探出头，迎风招摇。 　　然而过不了多久，等这些野草稍微长高一点，就会被路过的恐龙漫不经心地一脚踩扁，或者一口吞掉。 　　滩涂上，骤然升起一道光柱，将那些被湖水冲刷得浑圆洁净的卵石，映照得如同遍地熠熠生辉的珠宝。 　　乔安率先走出传送光柱，跟在他身后的是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 　　少年法师斗篷兜帽微微抖动，一只红色蚊子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变成头戴红帽、身着红裙的小萝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里就是奥斯塔湖？为什么看不到恐龙的身影？” 　　“大概咱们来的不凑巧，恐龙还在树林里睡觉吧。”霍尔顿笑着猜测道。 　　奥黛丽双手撑着膝盖，弯腰观察地上的脚印，过后对同伴说：“不久前曾有一大群恐龙从这里经过，不过从它们留下的脚印来看，体型应该不会比牛马大多少。” 　　“可惜咱们队伍里没有游侠，否则准能通过观察恐龙留下的足迹，推测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公主殿下有些遗憾地说。 　　“说到游侠啊，乔安，你在巴登度假地结识的那位侦探朋友，泰德·平克顿，据说就是一位高阶游侠，在新大陆的私家侦探圈子里，名气大的很呢！”海拉尔说。 　　“我不清楚平克顿先生的背景，不过他的确是一位高阶游侠，咱们这次来奥斯塔湖考察，就是协助他调查恐龙发狂的根源。” 　　乔安拿出导航罗盘，先把周边的地图导入进来，留个存档，以便随时查看，过后由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截铜线，打算给平克顿发送“短讯术”，让他来湖畔见面。 　　平克顿在湖畔考察，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当初只是跟乔安笼统的约定在东岸见面。 　　然而到了地方，乔安才发现奥斯塔湖东岸大着呢，湖畔高低起伏的丘陵草甸，全都生长着稀疏的树丛，在这里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在他准备施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嗨！孩子们，早上好！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刚出家门就遇见你们了。” 　　乔安循声回望，远远看见一个身穿风衣、头戴猎鹿帽的男人站在山坡上，正笑着朝这边挥手，可不就是泰德·平克顿。 　　“早上好，平克顿先生。” 　　乔安挥手打了个招呼，带着同伴向山坡那边走去。 　　猎犬卡尔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乔安蹲下去抱了抱卡尔，接着便把这头机警的猎犬介绍给身旁的同伴。 　　卡尔一一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握爪，显得非常友好。露比多少有点怕这头陌生的大狗，不过短暂的迟疑过后，还是鼓起勇气摸了摸猎犬光滑的脖颈。 　　平克顿提着手杖，由半山腰下来，与乔安热烈拥抱，接着又与同来的三位大学生还有小萝莉一一握手。 　　相互认识过后，平克顿热情的邀请大家回营地歇歇脚。 　　乔安他们原本以为平克顿所谓的营地，无非在山岗上清理出一块空地，点起营火，搭个帐篷。 　　然而到了山上一瞧，树林围绕的坡顶空空荡荡，看不出扎营的痕迹。 　　就在大家相顾纳闷的时候，侦探先生神气活现的挺起胸膛，笑着对年轻人们说：“野外探险的时候，我总是把‘玩具屋’带在身边，免得路过的野兽闯进来捣乱。” 　　什么“玩具屋”？ 　　这跟营地有关系吗？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平克顿吊足了年轻人们的胃口，走到林间空地中央，从储物袋中取出拳头大的一座小房子，摆在地上。 　　乔安一眼就看出那个酷似玩具模型的小房子，散发出轻微的魔力波动，应该是一件魔导器。 　　他靠近那座玩具似的小屋，正打算仔细辨识小屋结附的法术，平克顿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后退，留出足够的空间以便安置营房。 　　待到乔安等人退出20尺外，平克顿转身面对玩具小屋，咏出一句象征“居所”的精灵语咒文。 　　“Mar！” 第1525章 侦探先生的“玩具屋”（Ⅱ） 　　“Mar！” 　　小屋应声膨大，仿佛吹涨的气球。 　　短短数秒过后，小小的玩具屋就放大为一座占地千尺、方方正正的大屋。 　　“哇！侦探大叔好厉害！把玩具小屋变成了大房子！” 　　露比惊喜地欢呼喝彩！ 　　乔安怀着好奇走近大屋，仔细观察，发现墙体是由朴素而坚固的岩石塑造而成，南北两扇玻璃窗都罩着铁栅网，还恒定了“魔法警报”，防范盗贼与野兽。 　　如果不考虑魔法效用，这只是一栋在乡间随处可见的房屋，但是放在荒无人烟的野外，作为探险家的营地，就显得非常豪华了。 　　平克顿带领大家进屋参观，打了个响指，吩咐隐形仆役为客人倒茶。 　　乔安独自走到窗前，拧开钢笔，在青砖砌造的窗台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房屋结附的法术。 　　不多时，乔安得出鉴定结果，颇感出乎意料。 　　他原本以为，这栋房屋是被施加了3环“缩物术”，故而缩放自如，方便随身携带。 　　但是这栋便携房屋的设计者，显然并没有采用他的思路，而是利用了一个名为“庇护所”的4环咒法系魔法，以少许黏土、砂子、木片、棉绳和一个银质铃铛为施法素材，直接创造出一栋结构坚固且设施齐全的大屋。 　　乔安很快就想到，施展“庇护所”所需的那些材料，其实就是用来建造微型玩具小屋的材料。 　　换句话说，玩具小屋既是“庇护所”施法素材的集合体，同时也是结附“庇护所”的胚材，这个一举两得的设计构思倒是挺巧妙。 　　从“庇护所”的构型来看，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房屋并不能永远存在，每个施法等级能使“庇护所”多存在两小时。好在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充裕了，利用一些简单的附魔工艺不难使“庇护所”的存续时间覆盖一整天，也就相当于恒定生效了。 　　发现了自己未曾学过的新法术，乔安当然不会错过，立刻拿出法术书，就这么趴在窗台上，埋头抄录刚刚解析出来的4环“庇护所”。 　　抄写的同时也是一个学习过程，乔安很自然地拿4环“庇护所”与一个同类法术——3环“避难小屋”——进行对比。 　　虽然“避难小屋”的等级更低，但是隐蔽效果和防护能力都比“庇护所”更出色，后者的优势在于看起来更像一栋真正的住宅，室内家居设备齐全，还附送一个隐形仆役。 　　除此之外，“避难小屋”还有一个严重的缺陷，就是施法者本人不能离开屋外，而“庇护所”则不存在这样的限制。 　　如果需要在敌人的围困下尽快建立一个安全的堡垒，那么“避难小屋”比“庇护所”更实用。 　　反之，如果是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建立一处营地，并且尽可能使生活起居更为舒适，那么“庇护所”是更好的选择。 　　“这栋房子是还不错，可惜白天打开门窗通风换气的时候，总有蚊子偷偷的飞进来，天黑以后就开始捣乱，简直让人没法睡个安稳觉。” 　　平克顿恨恨地敲了敲烟斗，扭头望向乔安：“老弟，你们出发时，有没有采购驱蚊的熏香？” 　　乔安收起法术书，转身对侦探先生说：“何必花钱买，我带了两瓶自己调配的驱蚊喷剂，效果还不错，只要喷上一点儿，一整天都不会被蚊子叮，您要不要试试？” 　　“噢！谢天谢地，这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平克顿接过乔安递来的杀蚊喷剂，乐得合不拢嘴。 　　“侦探大叔，您很讨厌蚊子吗？”露比有些惴惴不安地问。 　　“岂止讨厌？”平克顿夸张的瞪大眼睛，满面切齿痛恨，“小姐！如果我是造物主的话，我压根就不会创造蚊子这种可恶的害虫！” 　　“呃……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露比深受打击，显得很失落。 　　“露比不叮人，跟那些坏蚊子不一样！” 　　海拉尔笑着安慰心灵受创的小萝莉。 　　“喂！我们说的明明是蚊子，怎么会跟露比小姐扯上关系？” 　　平克顿满脸费解，直到听乔安透露，他面前这位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其实是一只神话巨蚊变出来的，才恍然醒悟，尴尬地搓了搓脸上那个被蚊子叮肿的大包，你说这不巧了吗？ 　　“侦探大叔请放心，只要露比我在这里，保证没有哪只蚊子敢叮你一口！” 　　“红宝石小姐”一本正经地说。 　　“呃，好啊！那我就谢谢你了！”平克顿讪笑着岔开话题，“你们吃过早饭没有？厨房有鸡蛋、奶酪、黄油、香肠和面包，厨具也很齐全，要不要尝尝我亲手做的三明治？” 　　“不必麻烦您了，平克顿先生，我们吃过早饭才过来的。”奥黛丽捧着茶杯说，“刚才我在湖畔滩涂上看到很多潮湿的脚印，似乎有一群恐龙不久前从那里经过，有些脚印显得很凌乱，隐约可见血迹，不知您是否也注意到了这些迹象。” 　　“您观察的很细致，奥黛丽小姐，如果你们早来半个钟头，就会亲眼目睹湖畔发生的血腥一幕。” 　　平克顿靠坐在扶手椅上，悠哉的点上烟斗，翘起二郎腿。 　　“血腥”这个词引起诗人先生的遐想，热切地追问：“侦探先生，您是说发狂的恐龙不光会袭击人类，就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 　　平克顿摇了摇头，笑着解释：“您误解了我的意思，霍尔顿先生，无论被捕杀的原角龙，还是突然由湖中冒出头来捕杀原角龙的巨型蛇颈龙，它们都没发狂，这只是自然界司空见惯的生存竞争，好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侦探大叔，您住在恐龙出没的地方，不怕遭到袭击吗？”露比问。 　　“危险性的确存在，但是并不那么严重。”平克顿拿烟斗指了指门外，接着说，“这处营地建立在山岗上，可以从高处观察附近的动静，如果有危险的肉食性恐龙闯进来，机警的卡尔会第一时间发觉，提醒我当心。” 第1526章 湖畔考察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经常在奥斯塔湖东岸一带活动的大多是原角龙，这种体型较小性情温驯的食草恐龙是最不可能发狂的，只要我们人类别去主动招惹它们，就不会受到攻击。” 　　泰德·平克顿接着对身边的年轻人们说： 　　“相比之下，去湖边打水的时候风险更大，谁也说不准会否有一头阴险的蛇颈龙正潜伏在水面下方，等候猎物送上门来。” 　　“像蛇颈龙这样的大型肉食性恐龙，无论发狂与否都很危险，在它们眼中，人类与原角龙或者鱼虾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可以吃的猎物。” 　　“平克顿先生，您刚才提到原角龙最不可能发狂，莫非发狂现象并不随机出现在所有种类的恐龙族群当中，而是某些种类的恐龙比其它恐龙有更高的概率发狂？”乔安好奇地打听。 　　“乔安老弟，你问到关键点了。” 　　平克顿深深抽了一口烟斗，接着又缓缓呼出烟雾，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格外严肃。 　　“这些天我在湖畔四处行走，考察了数十种恐龙，根据我观察到的情况，可以总结出以下两点。” 　　“体型越小的恐龙，行为异常的案例就越罕见。” 　　“体型庞大的恐龙，往往有更高概率陷入疯狂。” 　　“我总结出的这两条经验，与恐龙的种类无关，甚至与恐龙是吃草还是吃肉都没有多大关联，体型是关乎发狂概率的唯一决定性因素。” 　　“事实上，由于栖息在湖区的植食性恐龙远比肉食性恐龙多的多，发狂的恐龙也是以前者为主，尤其是那些庞大强壮的种类，比如禽龙、剑龙、三角龙、腕龙。” 　　“这些恐龙虽然体型庞大，却都是以植物为主食，性格也比较温和，很少主动袭击人类，可是发狂过后却性情大变，成群结队的长途跋涉，疯狂冲击村镇，屠杀人类，所作所为完全违背了它们的天性。” 　　侦探先生又抽了一口烟，面对专注聆听自己讲述的年轻人们，接着补充了一个细节。 　　“这条规律不仅对恐龙适用，对生活在奥斯塔湖区的其它物种同样适用，比如‘多头蛇蜥’之类的魔法兽，有时候也会表现出狂暴的症状，甚至混入暴走恐龙的行列，参与袭击湖区附近的人类村镇。” 　　“我原本以为，恐龙是感染了某种病菌才变得暴躁疯狂，可是听侦探大叔您这么一说，又不太像是病菌惹的祸。” 　　海拉尔将垂在肩头的双马尾发梢缠绕在指尖，思索着自言自语。 　　“体型庞大的恐龙体质也更强壮，按理说对病菌的抵抗力也更强，更不易感染疾病才对，怎么反而比小型恐龙更容易陷入疯狂？由此可见，奥斯塔湖的恐龙之所以行为异常，根源很可能并不是出在疾病上。” 　　“如果把超自然疾病也考虑进来，存在某种专门感染大型恐龙的病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乔安慎重地说。 　　“只是坐在这里讨论，无助于揭开恐龙发狂之谜的真相，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实地考察一下为好。” 　　霍尔顿起身建议。 　　乔安也觉得应该实地观察一下发狂的恐龙，最好能捕捉一头进行全面体检，更有助于搞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奥黛丽、海拉尔和露比也都支持霍尔顿的提议，七嘴八舌地催促平克顿带大家出去逛逛。 　　“到底是年轻人，活力十足啊。” 　　侦探先生笑着站起身来，戴上猎鹿帽，抄起手杖，叼着烟斗带领大家走出屋门，回头念出一句咒文，将“庇护所”缩小为玩具屋，揣进储物袋。 　　“卡尔！卡尔！快带我们去找大恐龙！”露比迫不及待地嚷道。 　　猎犬很通人性的吠了两声，仿佛在说“尽管包在我身上”，随即快步窜进灌木丛，嗅探大型恐龙留下的足迹和气味，循迹展开追踪。 　　乔安担心卡尔跑得太远，万一草丛里冷不防窜出一头恐龙，大嘴一张就把卡尔给吞了！大家落在后面，未必来得及施救，便施展“高等蚊指术”，将左手一截尾指变成“血蚊密探”，紧跟在卡尔身边，担当贴身小哨兵。 　　血蚊密探太过细小，对于庞大的食肉性恐龙而言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存在，同样是在前探路，血蚊密探的处境要比猎犬更安全。 　　然而时隔不久，乔安的上述观念就被刷新。 　　在前嗅探的卡尔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一株枝繁叶茂的灌木，发出警惕的咆哮。 　　空中的血蚊密探也有所警觉，迅速进入“隐形”状态，似乎是发现了某种天敌。 　　乔安连忙抬手示意同伴当心，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全都蹑手蹑脚地向前摸索。 　　来到卡尔所在的那片草丛，乔安抬头望向灌木，一眼就看到离地六尺多高的树杈上卡着一个鸟窝。 　　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正在啾啾尖叫，颈部色彩斑斓的羽毛全都炸开，使它看起来比实际体型更大，也显得更可怕。 　　乔安还注意到，鸟儿身后的窝里隐约可见四五颗带有斑点的卵，看来这多半是一只雌鸟，正在保护自己尚未孵化的宝宝。 　　乔安最初以为鸟妈妈之所以显得特别紧张，是被卡尔的吠声吓到。然而此时猎犬已经停止咆哮，退回到平克顿身旁，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树上鸟巢的意图——事实上，绝大多数犬科动物也不具备爬树的技能，可那只鸟儿依旧做出发怒的姿态，尖锐的鸣叫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慌。 　　“瞧，那是什么——” 　　霍尔顿扯了扯乔安的衣袖，指向与鸟窝相距不远的另一支树杈。 　　乔安的视线移了过去，在茂密的枝叶掩映下，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小家伙差不多有两尺来长，体态看起来像一只缩小版的恐爪龙，正以一双强壮的后肢站在树上，弯钩似的脚趾紧抓树枝，细长的尾巴缓缓摆动，使身体在树上保持平衡。 　　布满深绿色鳞片的身体表面，点缀着黄褐条纹——这层天然的迷彩伪装，使它在树丛中活动时很难被发觉。 第1527章 秀颌龙 　　“快瞧树上！那个正在窥伺鸟巢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一只蜥蜴。” 　　霍尔顿向前靠近两步，抬头仔细观察树上那只小巧的爬行动物。 　　“准确得说，那是一头恐龙。”平克顿笑着纠正道。 　　“恐龙？”奥黛丽回头望向侦探先生，眼中满是诧异，“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小的恐龙！” 　　她和霍尔顿都来自大洋对岸那个恐龙稀少的旧世界，对这类生物有限的印象，无非冒险故事中描述的凶猛巨兽。 　　“当然有，事实上这就是生活在奥斯塔湖周边的所有恐龙当中体型最小的一种，叫做秀颌龙。”平克顿解释道。 　　“哇！这小家伙的体型，看起来还不如一只鹅大，居然也能算是一种恐龙！” 　　露比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惊小怪过后兴冲冲地问泰德·平克顿： 　　“侦探大叔，露比我，想活捉树上那只秀颌龙，说不定可以从它身上找出恐龙发狂的线索……” 　　“开什么玩笑！秀颌龙这样的小家伙，绝不可能感染那种发狂的怪病……” 　　平克顿不愧是侦探，稍加观察就看出“红宝石小姐”言不由衷，立刻猜出她的真实打算。 　　“露比小姐，你该不会是想抓一只秀颌龙，当宠物玩吧？” 　　“唔～露比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小萝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秀颌龙只是看起来小巧可爱，其实是一种相当凶猛的食肉性恐龙，你看它那满口锋利的牙齿，被咬一下可不得了，恐怕不太适合给小姑娘当宠物。”平克顿温和地劝说露比打消驯养秀颌龙的念头。 　　露比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秀颌龙”这个名字，勾起乔安的回忆。 　　前天决定参与考察奥斯塔湖恐龙生态的探险行动过后，他就跑去图书馆翻阅了很多关于恐龙的文献。 　　其中一篇文献有提到秀颌龙的生态习性。 　　这种非常小巧的恐龙动作迅捷，擅长跳跃和攀爬，是小型动物和鸟类的致命天敌。 　　不仅于此，秀颌龙偶尔还会主动袭击比它们体型大的多的生物，比如猿猴或者野山羊。 　　在自然界，挑战比自己体重大十倍的生物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秀颌龙敢这样干，可不是全凭胆大作死。这种超小型恐龙的牙齿不仅锋利，在啮咬刹那还能向猎物体内注入毒素。 　　根据文献记载，秀颌龙体内生成的毒素，毒性甚至还要超过眼镜蛇，被它们啮咬的生物，不出两分钟就会因肢体麻木而陷入瘫痪，纵然体型和力气都比秀颌龙更大，也只有被这小小的恶龙猎杀的份儿。 　　当然，即便是秀颌龙，除非食物匮乏到了一定程度，也不会频繁狩猎大型动物。毕竟风险很大，而且杀死一头远远超过自己食量的猎物也没什么必要，只会便宜那些食腐生物。 　　在秀颌龙的日常菜单中，鸟蛋是一道更易获得，毫无风险，而且营养丰富的点心。难怪那只捍卫巢穴的鸟妈妈，面对不怀好意地秀颌龙时显得如此愤怒而又无助。 　　如此想着，乔安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观测秀颌龙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雌性秀颌龙（超小型肉食性动物，蜥形纲，蜥臀目） 　　健康状况：饥饿 　　属性：力量8，敏捷15，体质14，智力2，感知11，魅力5 　　…… 　　秀颌龙小巧的外形很有迷惑性，然而恐龙毕竟是恐龙，明显比体型相仿的其它野生动物更为强壮。 　　乔安对秀颌龙的生理构造，尤其是它的毒牙，感到好奇，打算捕捉一只活体秀颌龙作为研究样本，或许可以采集它的毒素作为施法素材。 　　就在他观察秀颌龙的同时，树上那个小小的猛兽也在扭动修长灵活的脖颈，以一只眼睛偷瞄树下的人类，流露出警觉的神色。 　　乔安屏息凝神，遥控“法师之手”朝树上探去，打算逮住那只秀颌龙。 　　他自认为行动隐秘，悄无声息，然而还是大大低估了野兽在面临危险时的直觉。 　　似乎是觉察到乔安的攻击企图，秀颌龙果断放弃猎杀鸟儿，缩身钻进树丛，伴随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迅速溜走了。 　　乔安郁闷地扯了扯嘴角。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节省法术位。 　　事实证明，试图用“法师之手”捕捉行动敏捷的秀颌龙太不靠谱。 　　如果将来还有机会遇见这种“小机灵鬼”，直接一发“睡眠术”甩过去就好了。 　　树上那只炸毛的鸟儿，看到天敌溜了，仍不敢放松警惕，紧张地观察乔安等人，唯恐他们上树掏鸟蛋。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六人一犬组成的小团队里并没有什么“熊孩子”，很快就走远了。 　　下了山坡，沿着湖岸走出不远，乔安就看见远处的草甸上有一大群四足行走的恐龙，正在悠闲啃食肉质肥厚类似冬青的灌木叶片。 　　这些吃素的恐龙生有鸟喙状嘴巴，体型与野生的驴马差不多，脑袋与身体相比显得过大，头上还生有一圈盾状的厚重骨板，看起来就像小号的三角龙。 　　“那是什么恐龙，长得好奇怪，头上像是戴着一顶帽子！”霍尔顿指向草甸。 　　“嘘——别大声叫嚷，那是一群原角龙。” 　　平克顿在唇前竖起食指，示意诗人放低嗓门。 　　“原角龙是奥斯塔湖东岸种群规模最大的一类恐龙，这些家伙既胆小又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惊吓。” 　　“受惊的原角龙，会主动攻击人类吗？”海拉尔低声问。 　　“从我的观察经验来看，原角龙受到惊动通常会远远跑开，可如果我们靠得太近，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被激怒地原角龙也有可能发起攻击。” 　　“瞧见它们头上坚硬厚实的骨板没有？要是被狂奔过来的原角龙一头撞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平克顿郑重警告身旁这群好奇心过剩地年轻人。 　　虽说从目前来看，这些安静吃草的鸟臀目恐龙都没有表现出敌意，乔安还是听从侦探先生的告诫，躲在草丛中，借助望远镜，以“高等内视术”观察三百码外那群原角龙。 　　…… 　　侦查目标：雄性原角龙（中型植食性动物，蜥形纲，鸟臀目）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6，敏捷11，体质19，智力2，感知12，魅力6 第1528章 恐兽（Ⅰ） 　　乔安运用“高等内视术”，把聚集在草甸上的二十多只原角龙一一查看了一遍。 　　不同的原角龙个体，因性别和年龄存在差别，身体属性和健康状况略有不同，但是并没有观测到精神失常的症状。 　　这一考察结果，验证了平克顿之前总结出的那则经验——像原角龙这类体型较小的草食性恐龙，极少出现发狂的状况。 　　透过望远镜，乔安无意间看到远处林间闪出两条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大群原角龙聚集的草甸那边靠近。 　　这两个生物大约五尺多高，光滑的躯体生有棕色条纹和细腻的鳞片，短小畸形的前肢几乎完全退化，以粗壮的后肢直立行走，甩着粗大的尾巴，在林间轻盈穿行的样子很像恐爪龙。 　　乔安最初的确以为那是两头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恐爪龙，然而仔细观察过后就打消了这个误解。 　　这两只生物颈部以下的确很像蜥臀目恐龙，然而他们的头部构造却非常奇葩，狭长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畸形，上下颚退化成了向前凸起的管状器官，如同粗短的蘑菇头。 　　这怪异的口腔构造，使乔安不禁联想到双翅目蝇类昆虫的“舐吸式口器”，由此推断这种生物只能吸食细碎或者流质的食物。 　　问题在于，乔安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究竟何种恐龙的嘴巴长成这副奇葩模样。 　　怀着疑惑，乔安遥控“血蚊密探”飞进树林，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就近观察那两只正在暗中窥伺原角龙的怪物。 　　乔安很快就发现它们不光口腔构造特殊，向前凸起的额头中央还生有一个圆孔，渗出些许粘液状分泌物。 　　Emmm～所以这奇葩玩意儿，只有一个鼻孔？ 　　这个荒诞的猜想在乔安脑海中一闪而过，转念间就被他打消。 　　那两个怪物虽然长相古怪，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面部五官齐全，而且基本长在正确的位置上。 　　所以脑袋上那个孔到底是干啥用的呢？ 　　乔安接着想到的是“颅顶眼”。 　　这种酷似眼睛的感光器官在自然界的爬行动物身上并不罕见，看起来像是长在颅骨顶端的“第三只眼”，而有些超自然生物的颅顶眼甚至能够像真正的眼睛那样观察事物。 　　据说人类原本也有类似颅顶眼的器官，只不过后来缩进颅骨内部，演化成了“松果体”。 　　可是树林中那两个怪物额头上的孔洞，就如同字面意义上的“脑洞大开”，看起来不像是感光器官。 　　乔安皱着眉头思索许久，总算猜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转头低声问平克顿：“你有没有注意到树林中那两个类似恐爪龙的生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恐兽吧？” 　　“噢？让我先来看看。” 　　平克顿拿起望远镜，循着乔安指出的方向望过去，观察了数秒，过后点头做出肯定的答复。 　　“果然是一对恐兽！看来草甸上的那群原角龙有麻烦了！” 　　“恐兽有没有发狂的案例？”乔安接着打听。 　　“暂时还没观察到，或许是因为它们的体型还不够大吧？尽管恐兽远比同等体型的恐龙危险得多。” 　　乔安点了下头，开启“高等内视术”观察那两头悄悄走出树林，迂回着迫近草甸的恐兽。 　　…… 　　侦查目标：雌性恐兽（中型魔法兽）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7，敏捷15，体质17，智力2，感知12，魅力10 　　…… 　　“侦探大叔，刚才你跟乔安哥哥说起的恐兽，是恐龙的一种吗？” 　　露比好奇地向平克顿打听。 　　平克顿笑着摇头：“恐兽与恐龙，虽然看上去长得差不多，其实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类别。” 　　“恐兽是一种魔法兽，只不过它们恰好与恐龙生活在同一片栖息地，而且以猎捕原角龙这样的中小型鸟臀目恐龙为食。”乔安补充道。 　　霍尔顿以“高等内视术”观察恐兽过后，不由面露困惑：“那两只恐兽看起来并不比原角龙高大，身体属性也跟原角龙差不多，凭它们两个就敢挑战一大群原角龙，这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你是不知道恐兽的厉害，才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侦探先生正色告诫“以貌取兽”的年轻诗人：“恐兽这种生物，虽然归属于魔法兽，却不具备释放魔法的能力，甚至也无法像普通野兽那样，凭借尖牙利爪狩猎，但是它们擅长一种独特的攻击手段，短短一两分钟内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化为烂泥，就连皮糙肉厚的原角龙都抵挡不住这一招！” 　　平克顿神秘一笑，最后还故意卖了个关子：“不信你们等着瞧，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年轻的探险家们，被侦探先生这番话吊足了胃口，全都拿起望远镜，专注观察那两只即将展开狩猎行动的恐兽。 　　那对恐兽似乎是一对夫妇，雌性在引起原角龙群警觉之前就停下脚步，缩身躲在一片灌木丛中，暗中观察。 　　那头雄性恐兽继续独自前行，不紧不慢的兜了个大圈子，从另一侧公然侵入原角龙栖息的草甸。 　　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举动，立刻引起原角龙们的警觉。其中几头年轻力壮的雄性原角龙，显得比其它同类更为暴躁好斗，转头怒视看起来瘦骨伶仃的恐兽，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咆哮，同时也做出飞奔冲撞的姿态。 　　雄性恐兽不为所动，继续向前缓缓踱步，同时低垂头颅，以额头上那个引起乔安好奇的孔洞对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头原角龙——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孔洞周围的肌肉在微微收缩，似乎在积蓄压力。 　　就在乔安等人屏息凝视的时候，雄性恐兽已经迫近到原角龙三十尺内，就在对方即将发起冲撞的刹那，额部孔洞喷出一道棕色液体。 　　突然自恐兽“脑洞”中喷溅而出的液体，在空中迅速扩散成一大片扇形雨幕，将四五只猝不及防的原角龙笼罩起来，糊了满脸。 第1529章 恐兽（Ⅱ） 　　恐兽颅孔中喷射出的棕色液体，似乎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触及原角龙皮肤便嗤嗤作响，散发出的浓烈酸腐气息随风飘散过来。 　　乔安他们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刺激性气味，连忙捂住口鼻，避免吸入这种令人不适的酸臭气息。 　　受到酸液喷溅的原角龙，面孔灼痛难当。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至于危及生命，却足以打消它们的斗志，立刻哀鸣着扭头逃走。 　　草甸上其余的原角龙也受到惊吓，成群结队朝远离恐兽的方向飞奔。 　　这些急于逃窜的原角龙没有觉察到，自己正朝着雄性恐兽有意驱赶的方向飞奔，而在前方不远处，它们的必经之路旁边，灌木丛中还潜伏着一头更为狡黠的雌性恐兽。 　　慌不择路的兽群由灌木前方陆续飞奔而过，落在末尾的那头原角龙眼睛被酸液灼伤，或许是因为视力受损，奔跑起来显得跌跌撞撞。 　　躲在树丛中的雌性恐兽，下压脖颈，将额部孔洞对准落单的猎物，突然“唧”的一声，自颅孔中喷射出一道强劲的酸液。 　　乔安不由惊讶地挑起眉梢。 　　他注意到雌性恐兽喷射出的这道酸液并没有散开，而是凝聚成一束高压液流，如同箭矢般精准命中五十尺外那头路过的原角龙面部。 　　原角龙发出一声惊恐的悲鸣，原本就因渗入酸液而刺痛到几乎失明的眼睛，此刻又遭到一股更为猛烈的高压酸液冲击，眼球当场破裂。强酸经由创口向体内渗透，半边脸孔被腐蚀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遭受伏击的原角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还在挣扎着向前飞奔，试图跟上大部队，一边哀嚎着向同类发出求援。 　　然而跑在前面的原角龙似乎全被吓破了胆，没有谁回头多看落单的同伴一眼，更不要提转身援救。 　　眼前的场面，令暗中观察的奥黛丽感到一阵心寒，忍不住在乔安耳畔嘀咕： 　　“如果原角龙齐心协力，转回头来救助受伤的同伴，赶走那两头恐兽不成问题，可惜它们太过自私，又很愚蠢，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却不想想如果将来自己也被恐兽盯上可怎么办。” 　　奥黛丽的叹息在耳畔回荡，乔安欲言又止。 　　他不否认公主殿下的设想的确对原角龙族群更有利，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将受伤虚弱的同伴丢弃给掠食者，同样有助于族群中其它健康的个体平安逃生。 　　这种生存方式或许有些残酷，却也是智慧的体现，并且早已被证明是有效的——否则湖畔的原角龙族群也无法历经无数个世纪的漫长岁月繁衍至今。 　　至于“自私”之类社会道德层面的评价，对恐龙这种没有善恶观念的野生动物而言毫无意义。 　　只有当一种智慧生物形成高度协作的社会性群落之后，才会产生道德和法规之类的群体意识，而这种意识之所以能够推行下去，往往建立在推己及人的同理心之上。 　　就像奥黛丽刚才所说，如果原角龙具有更发达的想象力，能够设身处地的替受伤落单的同伴着想，换位思考自己处在对方的困境该怎么生存，自然就会产生援助的念头——如果自己处在那种困境下，同样渴望其它同类的帮助。 　　可惜原角龙似乎不具备如此发达的思维能力，况且即便是在人类社会里，也不见得所有个体都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私者往往能够在生存博弈中获利。 　　倘使用人类社会的标准去评价这群野生恐龙，诚然怀有怒其不争的善意，又何尝不是一种基于自身优越感的偏见。 　　目送两头恐兽追着受伤的原角龙跑远，乔安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同伴说：“我过去看看，你们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一起跟上去看热闹吧，我很想知道恐兽那种畸形的嘴巴要怎么进食。”海拉尔兴冲冲地说。 　　平克顿等人也有同样的打算。众人便离开藏身的草丛，追踪原角龙与恐兽渐行渐远的身影。 　　乔安变成蜂人腾空飞起，露比变成半蚊半人的混种形态，霍尔顿则展开龙翼，跟着他低空飞行。 　　奥黛丽召唤出她的专属坐骑“拉法叶”，骑乘这匹天界飞马腾空而起。 　　平克顿、海拉尔和卡尔都不具备飞行能力，又不想浪费法术位，就在地面飞奔。 　　好在他们都是超凡职业者，奔跑速度并不比恐龙和恐兽差多少，充沛的体能也足以支撑长途越野追踪。 　　乔安飞在团队最前头，跟踪了大约半个钟头，远远看见那头受伤的原角龙终于支撑不住，哀鸣着侧翻倒地，躺在湖畔草地上发出绝望的呻吟。 　　跟在猎物身后的两只恐兽，警惕地包抄上去，似乎担心原角龙在装死，相距六十尺外低头喷射酸液。 　　两股强劲的液流射在原角龙脸上，发出嗤嗤声响，这垂死的野兽却是无力挣扎，浸透酸液的脸孔迅速溶蚀变形，脓血顺着骨板淋漓低落在草地上，遭到腐蚀的野草迅速泛黄枯萎。 　　看到这情景，恐兽们确信猎物已经彻底丧失反抗能力，便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埋头以管状口器抵住原角龙面目全非的头部，舐吸被腐蚀成糊状的血肉。 　　乔安展翅悬浮在湖岸上空，俯瞰恐兽进食的场面，之前的那个猜测得以验证。 　　这种口腔构造奇特的魔法兽，的确是像苍蝇那样只能吮吸流质食物，而它们自颅孔当中喷射出的酸液则能将猎物坚韧的肌肉溶蚀成一滩脓血，确保它们得以顺利进食。 　　由此可见，恐兽的酸液与其特化的口腔存在密切的相关性，只不过乔安目前还无法断言，两者何为因，何为果。 　　趁着恐兽们专注于进食，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遥控血蚊密探悄悄降落在一头恐兽颈部，以口器吸血。 　　普通蚊虫的口器无法刺穿恐兽坚韧的鳞片，乔安以魔法创造出的血蚊密探则不同——口器相当于一件微型魔法武器，锋利程度足以穿透鳞片，深深扎进恐兽皮肤，贪婪吮吸鲜血。 第1530章 湖畔的食物链 　　被血蚊叮咬的雄性恐兽，觉察到颈部微微刺痒，有点不太舒服，就扭了扭脖子，试图用短小的前肢抓挠被蚊子叮咬的部位，可惜血蚊密探恰好处在它够不着的位置。 　　恐兽郁闷地低声咆哮，抬头望向远处树林。 　　往常遇到皮肤瘙痒的状况，它总会找一颗大树，在粗糙的树皮上蹭几下止痒。 　　然而此时它正饿着肚子，相比享用眼前这顿丰盛的大餐，颈部些许瘙痒就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考虑到这片区域并不安全，随时可能有肉食性恐龙游荡过来，抢夺自己好不容易猎获的原角龙，这只恐兽最后做出合乎理性的选择——不再理睬趴在自己颈部吸血的蚊虫，继续埋头进食。 　　恐兽吸食原角龙血肉的同时，自身也在被血蚊吸血。 　　血蚊吸取的血液，并非为了满足自身生存需要，而是在执行乔安的命令，为主人采集用于研究的血液样本。 　　当乔安意识到这一食物链条，心头不由泛起一丝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触…… 　　血蚊在恐兽身上吸饱了血，飞回乔安身边，发出嘤嘤低鸣。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支拇指大的玻璃试剂瓶，拧开瓶塞，让血蚊降落在瓶沿上，将采集的血样挤入瓶中。 　　当血蚊鼓胀的肚皮恢复平坦，试剂瓶中积存的血液刚好过半。 　　乔安身在野外，不便进行复杂的实验操作，就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直接对瓶中血样施加“神话解析术”。 　　柔和的红光自瓶口逸散出来，当中显现出一组魔力印记。 　　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这组魔力印记的构型很眼熟，与他之前由黑龙李锡尼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酸蚀龙息”有六七分相似。 　　由此可见，恐兽由“脑洞”中喷发酸液的超自然能力，与黑龙的“酸蚀龙息”在生成原理上有相近之处。 　　经过进一步解析，乔安发现恐兽的酸液有两种喷射模式。 　　第一种模式呈锥形散射，最大射程30尺，对攻击范围内所有受到喷溅的生物，平均造成6个能级腐蚀伤害——这就是之前雄性恐兽惊散大群原角龙时采用的喷射模式。 　　第二种模式是“集束喷射”，酸液呈射线状激发，最大射程约为60尺，由于大量酸液集中在一个目标身上，命中后造成的酸蚀伤害比“散射模式”更高，平均约为10个能级——这也就是雌性恐兽刚才伏击落单的原角龙时采用的攻击模式。 　　恐兽无法频繁使用这种超自然能力，每次喷射酸液过后，至少要经过半个钟头的积累，体内才能合成出足够维持新一轮喷射的酸液。 　　在此期间，恐兽还必须吃饱肚子，毕竟合成酸液关系到一系列耗能颇大的生物炼金反应，需要恐兽由外界摄取营养，为合成酸液提供必备的原料和能量。 　　如果不考虑这些限制条件，只看恐兽喷射酸液造成的杀伤力，甚至不逊于成年黑龙，也就难怪一头体格强壮的原角龙，面部要害遭受两次酸液喷射过后，逃出没多远便伤发倒地不起，遭受酸液喷溅的肌体很快就被腐蚀成了一滩脓血。 　　…… 　　乔安悬在空中，不方便抄录魔力印记，就压制“神话解析术”，盖上瓶塞，将采血瓶收回储物袋。 　　接下来，他取出“留影镜”，在空中选了一个最佳角度，给正在埋头吸食原角龙溶蚀血肉的恐兽们拍了张特写，留存在镜面上。 　　等抽出空来再把镜面上的图画转印在纸上，作为存档资料。将来撰写与奥斯塔湖周边地区生态相关的论文时，这张图可以作为插画。 　　乔安拍下一张满意的特写，正打算收敛蜂翅降落下去，与同伴会合，北边山坡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隆隆轰鸣，听起来像是沉重的足音。 　　乔安被这异常动静勾起好奇心，振翅拉升飞行高度，视线越过山丘，远远看见一头巨兽正迈开大步，朝湖畔这边奔行而来。 　　乔安稍加观察就认出那是一头成年暴龙，背部光滑坚硬的墨绿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头到尾足有40尺长，以一双桥墩般粗壮的下肢直立行走，如同一座正在快速移动的绿色山丘。 　　这庞然巨兽每向前踏出一步，总会伴随着地震般的足音，超过10万磅的体重，于身后留下一串深深陷入泥土的巨大脚印。 　　相对于这头暴龙庞大的体积，它的一双前爪则显得太过小巧，似乎只是无甚用处的装饰品。 　　这不是乔安第一次亲眼目睹暴龙。 　　一个多月前在故乡德林镇，乔安曾协助蜥蜴人一族伏击大地精兵团。大地精领主勒图之所以号称“恐龙征服者”，就是因为他驯服了一头暴龙充当坐骑。 　　不过与眼前这头暴龙相比，勒图的坐骑明显要小上一圈，给人的威慑感也逊色一筹。 　　乔安放出一道精神波动，吩咐血蚊密探飞到暴龙跟前，以便自己能够借用血蚊的眼睛，近距离观察那头凶恶的巨兽。 　　微小的血蚊，在这庞大如山的巨兽面前反而很安全，遵循乔安的指令迎面飞向暴龙，最终降落在对方头顶。 　　暴龙根本没有留意到这只小昆虫，依旧大步前行，绕过山丘，趟过低矮稀疏的灌木丛，时而垂下巨大的头颅，在树丛中嗅探猎物残留的气味。 　　事实上，除了极少数体型更为庞大的超巨型兽脚亚目恐龙，暴龙几乎就是奥斯塔湖区最顶级的掠食者，高居于自然界食物链顶端的霸王，凡是进入他视野的活物，基本上都是可供捕食的猎物。 　　此时暴龙已经绕过山丘，出现在湖畔的开阔地带，与乔安所在的位置还有一里多远，但是庞大的躯体和沉重的足音已经引起附近栖息的鸟兽警觉，纷纷逃散躲避。 　　那两头还在埋头进食的恐兽，也被暴龙的足音惊动，扭头望向那尊穿林而来的庞大身影，流露出迟疑的神态。 　　求生本能警告它们应该赶紧溜走，然而它们还没有吃饱，舍不得放弃面前这顿大餐，怀着侥幸心理，期望暴龙不会朝它们这边靠近。 第1531章 狂暴的巨兽 　　乔安先给同伴发了一道“传讯术”，提醒大家躲进草丛深处，不要出声，免得被暴龙发觉。 　　至于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暴龙又不会飞，自己可以毫无风险的悬在空中观察这巨兽。 　　透过血蚊密探的眼睛，乔安注意到这头暴龙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充血的眼眸透出一股狂躁的意味。 　　联想到平克顿的讲述，乔安怀疑这头暴龙正处于发狂状态，但是暴龙这种生物本身就有极强的攻击性，很难从外表判断它是否精神失常。 　　想要核实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用“高等内视术”看一下就行了。 　　“高等内视术”有点特殊，施法过后可以维持生效24小时。 　　但是每次观察一个目标内在属性的时候都必须维持专注状态，内视期间无法施展别的法术，而且长时间维持专注也会对施法者的精神造成很大负担。 　　所以包括乔安在内，施法者们通常不会一直维持内视状态，查看过当前的目标就退出内视状态，需要观察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再重新启动“高等内视术”——这种操作不同于重新施法，也不会额外消耗法术位。 　　怀着追根寻底的心思，乔安重启“高等内视术”，进入施法专注状态，凝神查看暴龙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暴龙（巨型肉食性动物，蜥形纲，蜥臀目） 　　健康状况：精神异常（被寄生） 　　属性：力量32，敏捷13，体质28，智力2，感知15，魅力10 　　…… 　　“果然不正常！” 　　乔安心中暗道。 　　从内视结果来看，这头暴龙之所以陷入疯狂，很可能是体内的某种神秘“寄生虫”在作祟。 　　当然，“寄生虫”只是一个代称，也有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病毒。比如乔安当初感染“虫化症”的时候，受到外界刺激也会表现出发狂的症状。 　　“高等内视术”毕竟只是一个2环法术，无法为乔安提供更多的信息，想要彻底搞清楚暴龙患病的根源，还得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发狂的暴龙显然不会乖乖接受体检，乔安便发出一道精神指令，遥控血蚊密探叮咬暴龙，采集血液样本以供化验。 　　暴龙周身覆盖着厚厚的鳞片，皮肤之坚韧远超恐兽。血蚊先尝试叮咬暴龙的脖颈，却无法穿透鳞甲，反而险些崩断纤细的口器，只得在暴龙庞大如山的身上飞来窜去，试图找寻一处更容易下嘴的薄弱地带。 　　就在同一时间，暴龙已经冲出低矮稀疏的灌木丛，远远看见那两只守在原角龙尸体跟前的恐兽，红着眼睛厉声咆哮，甩开大步冲了上去。 　　恐兽见此情景，只得打消侥幸心理，丢下猎物撒腿狂奔，指望暴龙夺下原角龙的尸体，获得足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就不会再追赶它们。 　　然而那头感染怪病的暴龙却做出违背野兽天性的举动，根本不理近在眼前的食物，大步跨过原角龙尸体，继续追赶那两头狂奔的恐兽，似乎要通过发泄怒火来缓解病痛。 　　平克顿等人此时正躲在山坡附近的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出，紧张的关注着湖畔那出生死追逐的戏码。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之前是恐兽追杀原角龙，此刻恐兽则变成了被暴龙追杀的猎物。 　　在奥斯塔湖畔，在这片远离文明的洪荒世界里，这种猎杀与被猎杀的场面总是在不断重复上演，舞台上的角色也总是不断调换，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由文明世界闯入这片洪荒世界的人类，同样无法摆脱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平克顿等人很快就意识到事态正在朝着不妙的方向演变。 　　两头恐兽飞奔的同时频频回头，发觉暴龙越追越近，深知继续沿着直线逃跑，注定会被身后那头巨兽追上，于危急关头展现出“魔法兽”的求生智慧，突然转向，分头逃亡。 　　雌性恐兽朝西侧飞奔，雄性恐兽则奔东边而来——恰好就是平克顿等人藏身的地方。 　　侦探先生发觉恐兽直奔自己藏身的草丛奔过来，唯恐它把暴龙引过来，连连挥手呵斥。 　　“走开！你这傻头傻脑的怪物！那么多路不选，干嘛非得往这儿钻？快滚开！离我们远点儿！” 　　猎犬卡尔也发出怒吼，警告恐兽不得靠近。 　　慌不择路的恐兽被躲在草丛中的人类与猎犬吓得直发愣，然而身后迅速迫近过来的沉重足音，还有暴龙的怒吼，都在提醒它想逃命就得赶紧行动起来。 　　恐兽回头瞅了一眼狰狞的暴龙，又瞅瞅冲自己大呼小叫的侦探和猎犬，短暂的权衡过后便作出决定，如同一阵疾风从平克顿等人身旁飞奔而过，头也不回地钻进树丛。 　　“呃、你特娘的……” 　　侦探先生发觉自己被恐兽摆了一道，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提醒身旁的年轻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咱们赶紧走——记得往山上跑！” 　　“啊？又要跑路啊！” 　　海拉尔郁闷地跳了起来，抬头望向草丛对面大步逼近的暴龙，忽然眼睛一亮，扭头问霍尔顿： 　　“小流氓，你不是有龙族血统，可以威慑低等爬行动物吗？能不能设法安抚一下那头发狂的暴龙，让它平静下来，别咬咱们。” 　　诗人先生苦着脸摇头：“小一点的恐龙我倒是可以试一试，这种真的不行，实在太大了，我好怕啊……” 　　“呸！龙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行了行了，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那头发狂的暴龙直奔咱们来了，大家能飞得都飞起来，互相扶持一把，赶紧跑路！” 　　关键时刻还是公主殿下沉得住气，翻身骑上天马，顺带将海拉尔也扯上马背，一抖缰绳，催动天马展翅升空，飞向山顶。 　　“危急关头，果然还是圣武士最靠得住！” 　　海拉尔搂着公主殿下的腰肢，满脸感动。 　　圣武士小姐微微一笑：“真有那么感动？那就以身相许吧！” 　　“嗯……不愧是你啊，总是能够正气凛然的耍流氓！” 　　海拉尔悻悻地吐槽。 第1532章 寄生之谜（Ⅰ） 　　奥黛丽载着海拉尔凌空骑行，与此同时，霍尔顿也变成半龙形态，拉着平克顿腾空飞起。 　　露比则双手搂住卡尔，带起猎犬飞上山坡。 　　乔安最后一个降落在山坡上，回头一瞧，那头暴龙正在山脚下昂首怒吼，几次试图攀爬杂草丛生的陡峭山坡，行至半山腰便滑落下去。 　　这种体型庞大的蜥臀目恐龙，由于前肢短小，全靠后肢行走，再加上骨骼构造方面的缺陷，天生就不适合攀爬太过陡峭的山地，只能在坡度平缓的原野上活动。 　　如果暴龙强行攀登陡坡，不慎由高处跌落下去，过大的体重就会成为压垮自身骨骼的致命杀手。 　　哪怕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下，暴龙也不会勉强自己做绝对办不到的事，更何况这种危险的尝试很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几次失败的尝试过后，这头巨兽被迫放弃爬山，守在山脚下，昂首怒视置身于山坡顶端的人类，频频发出不甘的咆哮。 　　“嘿嘿～大块头，这下傻眼了吧！” 　　“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有本事你倒是爬上来啊！” 　　暴龙的无能狂怒毫无意义，反而引来霍尔顿和海拉尔的奚落。 　　乔安确认暴龙无法爬上山坡，暗自松了口气，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发觉它还没找到一处可供下嘴吸血的柔软部位，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先施法放倒暴龙，亲手为这暴躁的巨兽抽血体检，查明病因过后再设法祛除它体内的寄生虫。 　　如此想着，乔安展翅飞下山坡，悬停在暴龙头顶大约50尺高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Canwa！”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命令”的昆雅语咒文，指尖弹射出一道青色魔力光束，命中暴龙头部。 　　3环惑控系法术“支配动物”，对自然界的一切鸟兽都有效，庞大凶猛的暴龙也不例外。 　　这头巨兽的体魄极其强壮，相比之下意志力就显得有些薄弱，事实上这是所有野兽共同的弱点。 　　以乔安的法力，支配暴龙的意志十拿九稳，然而施法过后出现的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 　　从施法结果来看，“支配动物”毫无疑问击穿了暴龙薄弱的意志防线，但是当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要求这巨兽原地坐下，保持安静，暴龙却显得非常挣扎。 　　最初，这巨兽显示出驯服的一面，缓缓弯曲后肢，遵从乔安的命令，做出下蹲姿态。 　　然而膝盖弯曲到半途，暴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身躯猛烈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嚎叫，紧接着又挺身立起，抗拒乔安的命令。 　　“坐下！” 　　乔安以更为严厉的态度，发出同样的命令。 　　暴龙表情痛苦，挣扎着时而下蹲，时而挺立，仿佛魂灵被撕裂成对立的两部分，一部分遵从乔安的意志，另一部分却在坚持抗拒。 　　乔安微微蹙眉，为暴龙流露出的挣扎神态感到诧异。 　　这种头脑简单的野兽，按理说不太可能患有类似“双重人格”的精神疾病，为何明明中了他的法术，却还有一部分意志拒绝被他支配。 　　似乎除了乔安的意志，还有一种神秘力量正在试图操控暴龙，与他的意志相抗衡，两个外来意志以暴龙的身体作为战场，展开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乔安很快就联想到暴龙体内的“寄生虫”。 　　暴龙之所以抗拒他的精神支配，很可能并非出于自愿，而是潜伏在他体内的寄生虫觉察到有人正在跟自己争夺宿主的控制权，故而做出反抗。 　　如果事实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潜伏在暴龙体内的寄生虫多半是一种具有独立意志并且智力水平还不低的超自然生物。 　　“支配动物”无法影响超自然生物，乔安需要换一种更强力的，能够同时控制住暴龙及其体内寄生虫的法术。 　　比如“神话深度睡眠”。 　　“Hacala！”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力量，挥手将暴龙笼罩在催眠云团当中。 　　“神话深度睡眠”是一个群体法术，魔力笼罩区域之内的生物，包括暴龙及其体内的寄生虫，全都感受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困倦汹涌袭来。 　　暴龙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缓缓屈膝跪坐在地上，像只鸡似的蜷缩起身体，就这么跪坐着陷入沉睡。 　　乔安观察了一下暴龙的动静，直到这头巨兽发出均匀的呼吸，确认他已经陷入酣睡，这才收敛蜂翼降落下去。 　　暴龙陷入沉睡，表明寄生在它体内的神秘生物也抵抗不住“神话深度睡眠”的魔力，陷入休眠状态。 　　“神话深度睡眠”造成的沉睡效果，不同于其它同类法术，其实属于一种“诅咒”，在施法解除诅咒之前，无法采用常规手段唤醒。 　　乔安不必担心暴龙突然从梦中惊醒袭击自己，直接走到这头巨兽跟前，从储物袋中取出“透视手镜”，透过镜面观察它的身体，将包裹在皮肤下的血肉、骨骼乃至内脏，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乔安发觉暴龙颈椎两侧分布着许多颗粒状异物，看起来像是细小的昆虫，紧紧贴附在脊椎边缘，多半就是扭曲暴龙神志的神秘寄生虫。 　　隔着厚厚的皮肤和血肉，乔安无法看清这些寄生虫的真实模样，便决定趁着暴龙沉睡不醒，给它做一台手术，将寄生在颈椎两侧的异物剖取出来。 　　手术在技术层面的难度不大，但是对器械的要求很高。 　　暴龙覆盖厚厚鳞甲的皮肤实在太坚韧了，寻常刀具根本切不动，乔安换上“电光刃”试了试，勉强可以切开，但是感觉有点费力。 　　念头一转，乔安想到一件比“电光刃”更适合给暴龙做手术的利器，就打开储物袋，翻找出一支镌刻符文的黄铜剑柄。 　　从火灵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手中夺下这柄“符文剑”过后，乔安花了不少心思深入研究，已经完全掌握这件奇特武器的用法。 　　“Vala！” 　　乔安握住剑柄，低声吟咏启动“符文剑”的咒语。 　　黄铜剑柄应声喷涌蓝色魔力光辉，转瞬间收束成一道长达十尺的力场剑刃。 第1533章 寄生之谜（Ⅱ） 　　乔安凝视剑柄激射出的那束微微颤动的蓝色光刃，运用自己的精神力与“符文剑”建立联系，控制剑刃缩短到三尺左右，而后飞上暴龙后颈，挥剑切割。 　　符文剑生成的力场剑刃没有实体，无视物体硬度，切割硬如钢板的龙鳞就像切割硬纸板那么轻松，皮开肉绽的伤口深处，紧贴脊骨的地方，隐约可见两排拇指大小的异物，深埋在血肉当中。 　　乔安拿一块干净的纱布擦去刀口涌出的鲜血，右手握着一把镊子，夹住紧紧贴附在暴龙脊骨上的寄生虫，小心地扯落下来，转移到一个玻璃皿中。 　　这时平克顿、露比、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从坡顶下来，围在暴龙四周，仰头观望正在龙背上忙碌的少年法师。 　　“乔安老弟，你在做什么？”侦探先生好奇地打听。 　　“给暴龙做个小手术，从它体内取出寄生虫。”乔安简明扼要地答道。 　　“当心点儿，可别被寄生虫咬到！” 　　霍尔顿关切地叮嘱了两句，却因此招致姐姐和海拉尔的白眼，认为他又在“乌鸦嘴”。 　　乔安摇头示意不必替他担心：“这些寄生虫都已经被我催眠，无论怎么摆弄它们都不会醒。” 　　手术总共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乔安将暴龙体内所有寄生虫都摘取出来，而后俯身向奥黛丽招手。 　　“你上来，帮下忙！” 　　公主殿下麻利地爬上暴龙脊背，含笑调侃：“维达医生，您的专属小护士来报到了，请问有何吩咐？” 　　乔安脸颊一红，指了指暴龙颈部，低声道：“麻烦你治疗一下术后刀口，留着这头暴龙还有用，可别让它死了。” 　　“遵命。” 　　公主殿下笑着点了下头，伸手按住暴龙脖颈，施展圣疗。 　　柔和的光辉从她指尖涌出，渗入乔安刚才切开的刀口。 　　在圣光的抚慰下，两道既长且深的刀口迅速止血愈合。 　　乔安向奥黛丽道谢过后，收起玻璃皿和手术刀具，从暴龙背上飞了下去。 　　双脚刚一落地，平克顿、露比、海拉尔和霍尔顿就围了过来，好奇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盛放寄生虫的玻璃皿中。 　　乔安将玻璃皿平放在一块岩石上，使了个“魔法伎俩”，清除附着在寄生虫体表的血污，以便大家看清它们的真面目。 　　盛放在玻璃皿中的寄生虫，赫然是12只拇指大小的膜翅目昆虫，外观与普通黄蜂相比只有很细微的区别——锃亮的黑色甲壳上，浮现细密的品红色条纹，凸起的复眼则呈现出翡翠色泽。 　　“这是什么怪虫啊，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海拉尔抚摸着双马尾，轻咬嘴唇陷入思索。 　　“是黄泉蜂。”乔安揭开谜底，“你们还记得去年在百伦山执行的那次军事任务吗？” 　　“当然记得！当时咱们在山顶猎杀佩利冬，后来还有三个原始教团的‘虫化人’跑来捣乱，被约瑟芬夫人劝走了。”霍尔顿转头望向露比，“当时你也在，还记得吗？” 　　“记得！那天是露比我第一次遇见乔安哥哥，嗯……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很邪恶。” 　　“红宝石小姐”表情古怪。 　　“那是你想多了！” 　　乔安心虚地不敢直视小萝莉，匆忙转换话题。 　　“‘虫化人’的首领，就是那个名叫珍妮的‘黄蜂女’，曾用法杖召唤出一大群这种黄泉蜂，可惜当时你们都不在场，没有看见。” 　　“珍妮姐姐我是认得的，不过她召唤出的这种昆虫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露比费解地问。 　　“黄泉蜂可不是普通的昆虫，这是一种原生于巴托地狱的魔法兽，其实更像微小的魔鬼，拥有一项非常可怕的特殊能力，能够集群钻进其它生物体内，支配宿主的行动。” 　　平克顿一拍额头，恍然道：“原来恐龙发狂的根源就在这里！” 　　“难怪恐怖小说里经常描写魔鬼附身凡人作恶的故事，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啊！” 　　露比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态。 　　“黄泉蜂这样的炼狱生物，在物质世界很罕见，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聚集在奥斯塔湖畔，这些小魔鬼背后恐怕是有阴谋家在操纵。” 　　平克顿点上烟斗，根据最新发现的线索展开推理。 　　乔安同意侦探先生的看法，就这个话题做出更深入的分析。 　　“黄泉蜂的寄生能力，对宿主没有什么要求，它们没有理由放着那些体型较小的恐龙不理不睬，一门心思挑选暴龙这样的巨兽作为宿主，更没有必要迫使宿主远离栖息地，长途跋涉上百里，特意去袭击人类的定居点。” 　　“可是黄泉蜂偏偏做出上述所有违背常理的行为，我只能怀疑背后有人要求它们这样做，而黄泉蜂无法违抗对方的命令。” 　　“要把一群黄泉蜂从巴托地狱呼唤到人间，并且迫使这些暴躁的魔虫服从命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能想到的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利用‘异界誓缚’类法术，其二就是利用5环法术‘疫病虫群’。” 　　“乔安哥哥，‘异界誓缚’我不懂，但是‘疫病虫群’这个法术我也会，通常只能用来召唤自然界的昆虫，就算神话版疫病虫群，召唤来的超自然虫类，比如巨蚊，也是本来就存在于人间的生物，要怎样才能召唤来自地狱的蜂群呢？”露比迷惑地问。 　　“的确，普通的‘疫病虫群’魔力能级太低，无法直接召唤黄泉蜂群，但是只要搭配一种特殊的施法材料，就能提高这个法术的威能，打开地狱之门，唤来大群黄泉蜂。” 　　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乔安沉声说出强化“疫病虫群”的关键材料。 　　“这种特殊的施法材料，就是从魔鬼的血液当中萃取出的精华。” 　　“照这么说的话，某人想要召唤黄泉蜂群，先得设法捕捉一些魔鬼，采集魔鬼之血作为施法材料……”霍尔顿挠头苦笑，“这种操作不仅麻烦，而且非常危险，毕竟魔鬼可不是好惹的，哪有那么容易乖乖献血？又有谁会费尽心机干这种事呢？” 第1534章 黄泉蜂 　　“当然有这种人，你们可别忘了‘原始教团’，那个‘黄蜂女’，当初不就召唤过黄泉蜂？”海拉尔面露冷笑，“不出意料地话，奥斯塔湖恐龙暴动的幕后主使者多半还是原始教团，黄蜂女，很可能就是这起阴谋的执行人！” 　　霍尔顿难得与海拉尔观点一致，摸着下巴思索道：“不知你们发觉没有，奥斯塔湖区的生态环境，与从前的百伦山很相似，当地都栖息着大量魔物或者猛兽，周边则散落着人类定居的村镇，两者之间存在尖锐矛盾，人类的扩张不断蚕食着野生动物的栖息地，而猛兽的泛滥也对人类的生存构成威胁。” 　　“当初在百伦山的时候，殖民地当局为了保护周边村镇免受佩利冬骚扰，特地调动军队猎杀这种过度繁殖的魔兽，咱们也曾亲身参与那场猎杀行动。” 　　“在这场人类与魔兽的斗争中，原始教团站在了魔兽那一边，多年以来一直在暗中保护佩利冬，还试图阻止咱们猎杀这种吞噬人心的魔兽，自称这样做是出于维护自然本源的理念，把人类社会和现代文明视为破坏原始生态、违背自然规律的毒瘤。” 　　“我当然不认同原始教徒的偏激信仰，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理论是自洽的，而且从他们的理念出发，你就会发现恐龙横行的蛮荒世界，在这群邪教徒的心目中，比繁华的都市更美好。” 　　“既然当初原始教团出于自身信仰企图阻止军方猎杀百伦山的佩利冬族群，那么根据同样的逻辑，他们也有理由扶持恐龙族群对抗人类的殖民扩张，甚至不惜耍弄阴谋，利用黄泉蜂群寄生于恐龙体内，操控大群恐龙践踏人类家园，摧毁更文明的生活方式，使世界回归亿万年前原始蛮荒的面貌。” 　　“从这一思路出发，我们就不难理解原始教团为何偏偏挑选体型庞大的恐龙作为黄泉蜂的宿主——这当然是因为大型恐龙对人类家园造成的破坏力度也更大。” 　　“霍尔顿先生，你的推理很有说服力，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 　　平克顿吐出一串烟圈，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湖面。 　　“原始教团的教义，我也有所耳闻。” 　　“原始教徒自称崇尚自然和谐，极端厌恶现代魔导工业和城市生活，主张人类应该走出城市，拥抱自然，像野兽那样顺应自己的天性去生活。” 　　“可是，如果原始教徒践行自己的理念，就不该施展魔法召唤黄泉蜂这种并非自然产生的邪恶异界生物，更不该利用黄泉蜂控制恐龙袭击人类村镇——这种扭曲恐龙自然天性的行为，岂不是违背了原始教团的宗旨？” 　　霍尔顿被侦探先生问的直发愣，苦笑着回答：“或许在那些原始教徒看来，在‘摧毁文明’与‘顺应天性’这两条教义当中，前者的优先级高于后者，为了实现摧毁现代文明的目的，他们不惜违背顺应自然天性的信条……好吧，我收回之前那句话，事实上原始教团的理念并不能自洽，反而是自相矛盾的。” 　　“在我看来，这群邪教徒最可笑之处就在于把符合自己喜好的行为定义为‘自然天性’，凡是不合自己胃口的行为通通打入‘违背自然’的行列，横加干涉，却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在扭曲别人的天性，剥夺别人的自由。” 　　海拉尔冷笑着讥讽道。 　　平克顿摆了摆手，打断年轻人的探讨。 　　“那些邪教徒到底是怎么想的不重要，我们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幕后黑手一定就是原始教徒。” 　　“当务之急是如何才能将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清除掉，使恐龙的神志恢复正常，停止攻击人类村镇，除此之外，我们还得设法揪出暗中操纵黄泉蜂群的家伙，阻止他们的犯罪行为。” 　　“说得好，侦探大叔，这种需要开动脑筋的事情，就看你和乔安的了。”海拉尔笑着回答。 　　平克顿叼着烟斗，面露难色。 　　霍尔顿看出侦探先生没有头绪，轻声问身旁的少年法师：“乔安，你有办法吗？” 　　“现在还不好说，在得出结论之前得花点时间，做几组实验。”乔安慎重的回答。 　　“动脑子的工作就拜托我们的博士了，其他人没必要费脑筋，帮乔安跑跑腿，打打下手就好了。” 　　公主殿下轻松愉快地做出决定。 　　“啧！瞧您说的，好像除了乔安老弟，其他人都是笨蛋，只配卖苦力似的……” 　　侦探先生小声抱怨，然而并没有人附和。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唤醒这些沉睡的黄泉蜂，然后尝试与它们沟通，或许可以发掘出更多关于幕后主使者的线索。” 　　乔安盯着静静躺在玻璃皿中的十二只黄泉蜂，思索着说。 　　“乔安哥哥，我有两个问题。” 　　露比忽闪着大眼睛，举手提问。 　　“黄泉蜂苏醒以后，就会到处乱飞，甚至向咱们发起攻击，被蛰一下肯定疼的不得了，得想办法控制住这些危险的家伙。” 　　“此外，你刚才说要与黄泉蜂交流，难道这种来自地狱的魔虫智力很高，能与人进行语言或者心灵层面的沟通？” 　　露比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其实别人也都想到了，只要提前做好防范就行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涉及到虫类生物的特性，旁人未必理解“红宝石小姐”的用意。 　　自然界的虫类生物，也包括“巨蚊”这样的超自然虫类生物，智力属性普遍很低，同类之间尚且无法进行复杂的交流，更别提掌握人类的语言。 　　通常而言，有两种方式可以显著提升虫类的智力水平。 　　其一是借助“启蒙术”之类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直接提升虫类的智力。 　　比如露比就是一只被启蒙的巨蚊，而且拥有“神话血统”，故而智力远比寻常巨蚊高得多。 　　乔安感染“虫化症”过后获得的超自然能力“虫类认同”，可以提升虫类生物1点智力属性，也是一种“启蒙”效果。 第1535章 捕蜂 　　运用“蚊指术”或者“高等蚊指术”，以自身一部分血肉创造出来的血蚊，智力属性比真正的蚊虫高得多，这属于“活化”效果，也可以归入启蒙一类。 　　除此之外，如果多个昆虫聚集成群，就有可能形成共同的“母巢意志”，在总体层面上表现出比单独某个昆虫个体更高的智力水平。 　　不同的昆虫，形成“母巢意志”所需的最低个体数量也不一样。 　　自然界常见的社会性昆虫，比如蚂蚁和蜜蜂，规模最小的集群也包含成百上千的个体。 　　至于超自然昆虫形成的集群，个体数量往往要比蜂群或者蚁群少的多，但是照样可以形成母巢意志。 　　“露比，你的第一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灵网”。 　　“等一下我会把昏睡的黄泉蜂装在一个开有透气小孔的大瓶子里，然后对着瓶子施展‘移除诅咒’，就能把它们唤醒。” 　　“万一黄泉蜂太过凶猛，冲破瓶塞逃出来，我这里还有一道保险。” 　　乔安晃了晃手中的“灵网”。 　　“就用这张魔法捕网将黄泉蜂统统网住，一只也别想跑。”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第二个问题，单独一只黄泉蜂的智力很低，比普通黄蜂强不了多少，但是只要不少于十二只黄泉蜂聚在一起，形成集群，就能产生‘母巢意志’。” 　　“我无法与黄泉蜂个体进行复杂的交流，但是智力更高的蜂群意志，应该可以向我透露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如果黄泉蜂群的“母巢意志”拒绝合作，乔安也有办法调教，“支配虫类”、“魅惑怪物”还有“次级指使术”之类的惑控系法术，不就是用来逼供的吗？ 　　各种手段加上去，黄泉蜂群的“母巢意志”除了如实招供别无选择。 　　简单讲述了一下解决问题的思路，乔安将沉睡的黄泉蜂转移到一只大号玻璃瓶中，然后让露比用她的口器在木塞上戳几个小孔，确保黄泉蜂在瓶中正常呼吸，却又无法透过细小的孔洞钻出来。 　　乔安将露比打好孔的木塞盖在玻璃瓶上，转身问其它同伴：“你们谁会施展‘移除诅咒’？” 　　锡安姐弟俩都掌握了“移除诅咒”，但是奥黛丽今天没有准备这个比较冷门的法术，霍尔顿是自发施法的“吟游诗人”，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就由他来唤醒瓶中黄泉蜂群。 　　“Terhat！” 　　低声咏出一句代表“破除”的精灵语咒文，霍尔顿伸手轻触玻璃瓶，指尖发出的魔力光辉透过瓶壁，照亮散落在瓶底的黄泉蜂。 　　瓶中沉睡的群蜂被法术唤醒，相继恢复知觉，抖动翅膀飞了起来，然而很快就迎头撞上透明的囚笼，碰壁过后发出怨愤的嗡鸣。 　　乔安默默注视瓶中乱飞乱撞的群蜂，注意到瓶底还有两只黄泉蜂，在霍尔顿施法为它们“移除诅咒”过后并没有苏醒过来，依旧僵卧不动，像是已经失去生命。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观察那两只黄泉蜂，确认它们的确是死了，失望地叹了口气。可能是刚才用镊子把黄泉蜂由暴龙体内扯出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弄死了两只。 　　瓶中剩下的黄泉蜂，数量不足以形成最小规模的集群，无法产生“母巢意志”，乔安也就无法与它们进行交流。 　　乔安将这一意料之外的困境告诉同伴，大家都表示理解，安慰他不必太过心急，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先回山上建立营地，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去别处考察，只要找到发狂的恐龙，就不难捕获更多黄泉蜂。”平克顿建议道。 　　乔安点头赞同，但是在宿营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霍尔顿，你再施展一次‘移除诅咒’，把那头昏睡的暴龙唤醒。” 　　“啊？！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诗人先生仰望大如山丘的暴龙，头皮一阵发麻。 　　“乔安，我把这头巨兽唤醒，它会不会咬我啊？” 　　“放心，我已经移除寄生在暴龙体内的所有黄泉蜂，还在它身上施加了支配法术，就算它苏醒过后腹中饥饿，也不会主动攻击咱们。” 　　乔安昨天下午刚在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抄了一张4环“移除诅咒”卷轴，暂时还没抽出空来学习这个法术，否则也用不着麻烦别人帮忙。 　　听了乔安的安慰，霍尔顿壮起胆子走到暴龙跟前，抬手触摸这巨兽覆盖坚硬鳞甲的身躯，施展“移除诅咒”，将它自沉睡中唤醒。 　　暴龙苏醒过后，在平克顿、卡尔、海拉尔、露比和锡安姐弟警惕地注视下，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果然如同乔安所说，并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敌意。 　　乔安打了个手势，示意暴龙先趴着别动，顺着那条滑梯似的尾巴爬了上去，骑在暴龙背上，俯身望向地面看呆的同伴，问道：“你们要不要也来搭个便车？” 　　“好啊！” 　　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露比已经兴奋地冲了过来，也像乔安那样，顺着暴龙垂至地面的尾巴爬了上去。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是童心未泯，兴冲冲地爬到龙背上。 　　奥黛丽笑了笑，跟上去与同伴会合。 　　只剩侦探先生和他的猎犬还在犹豫。 　　在小萝莉的一再催促下，平克顿只得带着卡尔爬上龙背，暗自祈祷这巨兽可千万不要突然翻脸，扭过头来，把背上的乘客一口吞了！ 　　幸而侦探先生担心的意外状况没有发生，暴龙受到魔法支配，完全服从乔安的命令，在少年法师的指挥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以尽可能平稳的步伐在湖畔奔行。 　　暴龙奔跑的节奏不算快，胜在步伐极大，每迈出一步，相当于普通人跑出二十步，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回到之前平克顿安置“玩具屋”的那座小山丘跟前。 　　众人相继跳下龙背，上山扎营。 　　暴龙不便登山，乔安就吩咐它在山脚下自由活动。如果饿了，就在附近湖畔草丛中搜索一下，不难找到原角龙或者恐兽之类的猎物。 第1536章 降服暴龙 　　出于保险起见，临上山之前，乔安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其中一道“神话之力”用于施展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的“支配动物”，确保至少在接下来的十一天里，暴龙一直处于他的支配之下。 　　另一道“神话之力”，则用来与暴龙建立起“神话链接”。 　　万一暴龙遭遇意外状况，比如又被黄泉蜂群盯上，乔安就能通过“神话链接”第一时间有所觉察。 　　安排妥当过后，乔安挥手向自己的暴龙仆从道别，变成蜂人形态，腾空飞向山顶。 　　暴龙效仿乔安的做法，冲主人远去的身影挥了挥短小的前肢——尽管它并不完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而后转身迈开大步，围绕山丘漫步，代表主人巡视这块领地。 　　走出不远，暴龙忽然听见前方谷地深处，传来熟悉的动静。 　　巨兽垂下头颅，眯起眼眸，凑近一瞧，原来是两只恐兽正在大搞传宗接代的勾当。 　　这两个家伙，看着有点眼熟，不就是之前在湖畔遇见的那两只？ 　　原来是跑到这里躲起来了。 　　暴龙咧嘴露出满口利齿，狞笑着压低头颅，摆动粗大的尾巴，大步冲进山坳。 　　山谷中先是传来两声惊恐的嚎叫，接着便被暴龙霸气十足的咆哮打断，此后除了利齿咀嚼骨肉的声响，再无其它动静。 　　…… 　　回到营地后，乔安看到平克顿已经将“玩具屋”变成了“庇护所”，就走了进去，坐在临窗的书桌旁，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首先要寻找更多被黄泉蜂寄生的恐龙，作为研究样本。 　　这倒没啥难度，问题在于选择何种恐龙。 　　在乔安看来，暴龙这样的肉食性恐龙不适合作为样本，因为无论被黄泉蜂寄生于否，肉食性恐龙大多有着凶猛好斗的天性，在后续进行的对照实验当中，不方便控制变量。 　　相比之下，脾气相对温和的植食性恐龙更适合作为研究样本，被黄泉蜂寄生前后性情变化显著，便于对照观测。 　　设计好了实验流程，乔安就回到同伴们身边，把自己的打算简单讲述了一遍，大家也都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早，乔安按照往常的作息规律起床洗漱。吃过早饭。 　　平克顿带着猎犬卡尔下山考察，海拉尔、露比和锡安姐弟也一起去。 　　乔安昨天就跟大家打过招呼，没有参与集体行动，独自留在营地，打开法术书，学习新抄录的两个法术——“移除诅咒”和“庇护所”。 　　经过一上午的钻研，乔安基本掌握“移除诅咒”，“庇护所”还差点火候，好在这个法术并非眼下急需，稍后再钻研也不要紧。 　　合上法术书，乔安将“神之泪”浸入水杯，创造一杯缓解疲劳的药水，服用过后精神有所恢复。 　　乔安打开房门，抬头望了一眼。 　　天气晴朗，山下奥斯塔湖泛起柔和的波光，仿佛一颗巨大而清澈的蓝宝石。 　　这正是乔安喜欢的天气，无关春光美景，只是因为方便他接下来施展一系列专门用于追踪患病恐龙的法术。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小团猎犬毛发……嗯，特别感谢卡尔为科研事业慷慨捐献一缕秀发。 　　然后是一根雨燕羽毛，这就不用鸣谢了，是他爬树从鸟窝里偷来的。 　　乔安先以燕翎作为素材，施展2环法术“飞虫走兽”，召唤来一大群雨燕，全都落在房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如果单独倾听某只雨燕的叫声，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但是燕群共同的意志，就存在于众多无意义的鸟鸣之上，可与乔安进行精神感应。 　　接下来，乔安以卡尔的秀发为素材，为燕群施加3环“生物定位术”，搜索目标锁定为黄泉蜂集群，而后打发鸟群环绕奥斯塔湖沿岸巡航。 　　黄泉蜂寄生在恐龙体内，隐藏于皮肤之下，单凭肉眼难以觉察。 　　但是“生物定位术”这样的预言系侦查法术，辐射出的魔力射线可以穿透重重遮掩，直接感应到搜查半径内的特定目标。 　　最后，乔安与燕群建立起“神话链接”，便打发这群机敏的“侦查小能手”去干活。 　　乔安将燕群放出去不久，就陆续收到反馈情报。 　　由于搜索到的目标太多，乔安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不得不做一些筛选，其中一部分不符合研究要求的目标，交给平克顿他们去处理。 　　将观察视角切换到燕群的“母巢意志”上，乔安把这一路飞来所见的可疑目标逐一查看过。 　　所有这些不幸沦为黄泉蜂宿主的恐龙当中，离营地最近的是一头狂躁的猛禽龙。 　　乔安对这种肉食性恐龙没兴趣，就从储物袋中取出“留影镜”，将猛禽龙的形象经由意念显现在镜面上，而后通过“神话链接”将这幅特写以及所在的位置传给平克顿，打发侦探先生带领小伙伴们去搞定它。 　　参考昨天驯服暴龙的经验，乔安还很贴心的给平克顿等人提供了两条建议。 　　首先，最好不要跟发狂的猛禽龙正面硬杠，万一被咬上一口可是要死人的。 　　惑控系法术对付这种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猛兽效果更佳，一发“深度睡眠”就能让它躺下。 　　霍尔顿的笛子也可以吹起来，“迷魂曲”的催眠效果能使狂躁的恐龙平静下来。 　　其次，放倒猛禽龙后，让奥黛丽对其施展圣疗，试试看能否消灭体内寄生的黄泉蜂，如果不行，就换成3环“移除疾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效。 　　要是连“移除疾病”都无法杀死黄泉蜂，就让平克顿试一试巡林客的3环自然神术“驱离害虫”，即便无法直接杀灭黄泉蜂，最起码能把这群来自地狱的寄生虫由宿主体内驱赶出来。 　　万一以上手段都无法使猛禽龙恢复健康，就给乔安发一封“风讯术”，他亲自飞过去处置猛禽龙。 　　真要是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乔安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给“患者”动手术，从物理意义上移除对方体内寄生的黄泉蜂。 第1537章 禽龙 　　与猛禽龙所在的位置相距不远，还有一群禽龙。 　　这两种恐龙名字乍听起来很像，其实物种分类差距甚远。 　　猛禽龙是标准的蜥臀目兽脚亚目食肉恐龙，体型比恐爪龙更大，但是比暴龙差了至少一个数量级。 　　禽龙则属于鸟臀目，是一种超大型植食性恐龙。 　　禽龙最独特的地方是有两种行走模式，既可以像大多数鸟臀目恐龙那样四足行走，也可以把一双前肢抬起来，像暴龙那样依靠粗壮的后肢行走，尾巴则起到调节身体平衡的作用。 　　四足行走没什么好说的，后一种行走模式却给禽龙带来两大优势。 　　首先，当禽龙直立行走的时候，就可以尽量将头颅昂起，像长颈鹿那样轻松品尝到生长在高处的树叶，比其它那些只能啃食低矮灌木的恐龙，获得更充足的食物来源。 　　此外，禽龙的前肢强壮有力，末端长着拇指般的尖刺，可以作为武器对付那些试图攻击自己的掠食者。 　　因为拥有这么一双多功能的灵活前肢，禽龙在奥斯塔湖沿岸种类众多的植食性恐龙族群当中，算是很不好惹的那一档。 　　除了极少数体型和力量都对其具有碾压性优势的天敌，比如暴龙，其它活跃在这片湖区的肉食性恐龙，比如常见的恐爪龙和猛禽龙，由于体型处于劣势，轻易不敢招惹禽龙。 　　禽龙如同大多数植食性恐龙那样，性喜群居。 　　不过当乔安骑着他的暴龙仆役靠近禽龙栖息的湖畔树丛时，一眼望过去就发现，有一头禽龙遭到其它同类的排斥，都远远的躲着它。 　　这头形只影单的禽龙，就是乔安正在寻找的目标。 　　体内寄生的黄泉蜂群，使这头禽龙既痛苦又烦躁，变得非常好斗，身上多处血迹未干的伤口，表明它曾与族群中的同类发生过激烈冲突，或许这就是它被驱赶出来的直接原因。 　　乔安还注意到，这头孤独的禽龙刚击杀了一头野牛，还将野牛尸体撕扯的破烂不堪，前肢被鲜血染红。 　　不过禽龙并没有吃野牛的尸体，看来寄生在它体内的黄泉蜂群，只能将自己暴戾凶残的魔鬼秉性传染给宿主，却无法改变宿主与生俱来的食性。 　　暴龙大步奔行发出的隆隆足音，惊动了湖畔徜徉的禽龙族群。 　　禽龙从头到尾将近30尺长，体型看起来并不比暴龙逊色太多，然而任何头脑清醒的禽龙都不会认为自己有资格挑战暴龙，远远看见天敌出现，立马拔腿逃跑。 　　只有那头被黄泉蜂寄生的禽龙，似乎被寄生虫折磨的丧失了理智，忘了被奥斯塔湖的“霸王”支配的恐惧，非但不逃跑，反而挺身立起，向暴龙亮出前爪，摆出攻击姿态。 　　暴龙面对禽龙的挑衅，轻蔑地咧开大嘴，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乔安骑在暴龙身上，及时以一道精神感应阻止它对自己看中的“实验体”痛下杀手。 　　暴龙郁闷地低吼一声，不得不遵循主人的命令，强忍下攻击欲望，呲牙咆哮，威吓禽龙。 　　乔安趁着两头巨兽对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禽龙的底细。 　　…… 　　侦察目标：雌性禽龙（超大型植食性动物，蜥形纲，鸟臀目） 　　健康状况：患病（被寄生） 　　属性：力量27，敏捷14，体质21，智力2，感知12，魅力7 　　…… 　　从身体属性来看，禽龙与暴龙相比虽然有一定差距，但是也称得上相当强悍了，比同为植食性恐龙的原角龙更是强出一大截。 　　就算是暴龙，以往面对这种重量级的对手，也要冒着受伤的风险，费些力气才能将之猎杀。 　　现在暴龙就不用费这个力气了，乔安一发“神话深度睡眠”砸过去，生猛的禽龙立刻连打哈欠，抵挡不住困意侵袭，四肢伏地酣然入睡。 　　放倒禽龙不难，问题是怎么把这头体重超过100，000磅的沉睡巨兽带回营地。 　　乔安从暴龙背上跳了下来，围着禽龙转悠了一圈。最先想到的办法是用一捆缆绳套住沉睡的禽龙，绳头的另一端绑在暴龙身上，让暴龙把前者拖回营地。 　　然而尝试过后，乔安发现这个办法不太靠谱。 　　双足行走的暴龙，虽说身强体壮，却不太适合充当牵引重物的劳力，拖着禽龙走出不远就放慢脚步，哼哼唧唧的抱怨起来。 　　尤其是经过崎岖不平的地带，暴龙自己都不易保持重心平衡，拖着禽龙更是步履艰难，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时不时来个“平地摔”。 　　乔安严重怀疑这货在卖萌装可怜，却没有证据，只得没好气地解除绳索，放弃让暴龙扮演牛马的角色。 　　暴龙重获自由，摇晃着大脑袋，高兴得嗷嗷叫，乐得像个十吨重的孩子。 　　乔安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把这偷懒耍滑的大块头撵到一边去，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胶囊，施展“法师毒击掌”。 　　胶囊里封装的是一个剂量的石化毒素，乔安遥控黑色巨掌按住沉睡的禽龙，而后激发“毒击”特效，将经过魔力强化的石化毒素注入禽龙体内。 　　像禽龙这种体质强壮的巨兽，对石化效果的抵抗力也是特别强。 　　如果禽龙处于清醒状态，乔安也没有绝对把握一次毒击就将它石化。 　　好在禽龙当前处于“神话深度睡眠”造成的，一种比“冬眠”更深层的休眠状态。 　　正如冬眠中的蛇冻成一坨，在体温恢复之前无论怎么处置，它都不会做出反应，就像一具死尸。 　　深层休眠的禽龙，生理机能几乎停止运转，免疫力也下降到了堪堪能够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 　　在这种状态下，禽龙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石化毒素几乎毫无抵抗力，不出一分钟就从头到尾变成灰白僵硬的石像。 　　石化的禽龙，完全停止生理活动，失去一切生命表征。 　　如果从神学或者精神的层面审视石化的禽龙，可以认为它还活着，因为它的魂灵并未脱离躯壳。 　　但是从物质的层面来审视，现在的禽龙无论看起来还是物理性质都与真正的石像没有区别，可以认定它就是一大块无生命的石头。 第1538章 驱虫结界 　　乔安不想探讨这两种观点哪一种更接近真理，反正对于“缩物术”而言，石化的禽龙就相当于岩石，可以正常施法。 　　被石化的生物体积基本不变，但是血肉之躯变成石头，密度大幅增加，最终体重比活着的时候增加了一倍，达到与暴龙相当的20万磅。 　　好在乔安随身带着恒定了“缩物术”的超级背包。 　　他把背包放在地上，先解除“缩物术”，使背包恢复到最大容量，然后让暴龙过来出一把力，把石化的禽龙推进背包。 　　当庞大的石像完全纳入背包，乔安再次激活结附在背包上的“缩物术”，连同内容物一并缩小为正常体积的14096。 　　二十万磅重的禽龙石像，缩小过后只有50磅，乔安单手就能拎起来，斜挎在肩头，爬上暴龙脊背。 　　回到营地以后，乔安施法解除石化，禽龙又变回血肉之躯，只不过还处于深层休眠状态，除非乔安施法为它“移除诅咒”，否则是不会醒过来的。 　　接下来，乔安就要在这头沉睡的禽龙身上，测试各种对付寄生虫的手段。 　　他首先测试的是“神之泪”调配的药水。 　　用一根大号注射器汲取药水，给禽龙来了个肌肉注射，药效比直接口服发挥得更快。 　　注射过后，乔安就亮出“透视手镜”，观察寄生在禽龙颈椎两侧的12只黄泉蜂。 　　在药水发挥效力之前，乔安透过手镜可以观察到黄泉蜂在禽龙的血肉当中微微蠕动，还有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细节——这些邪恶的魔虫，都以尾部抵住禽龙的颈椎缝隙。 　　乔安回忆了一下，昨天给暴龙做手术的时候，也观察到同样的细节。 　　由此不难得出一个猜想：黄泉蜂寄生在生物体内，总会习惯性的将自己的蜂针深深刺入宿主脊椎，可能还会注入毒素。 　　乔安对蜂类生物还是比较了解的，蜂毒大多含有神经性毒素，黄泉蜂想来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脊神经关系到生物体的运动协调能力，黄泉蜂扎进禽龙脊髓的毒针，就好比一根根探针，通过释放毒素来控制禽龙的运动神经。 　　如果毒素经由血液循环进入脑部，甚至连宿主的脑神经也会受到毒素影响，思维活动被黄泉蜂左右，难怪变得狂躁好斗，行为失常。 　　乔安随手将这些想法记录在实验日志上。接下来还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比如提取黄泉蜂毒化验分析，对上述假设加以验证。 　　合上实验日志，乔安拿起手镜，继续观察禽龙体内的变化。 　　刚才注射的药剂已经生效，黄泉蜂似乎受到药力压制，蠕动的频率明显变得缓慢下来。 　　乔安从禽龙体内抽了一管血，与注射药剂之前的血样进行对比，血液中的毒素含量降低了两个数量级。 　　从这一对照结果来看，“神之泪”泡制的药水，能够中和黄泉蜂注入禽龙体内的毒素。 　　“高等内视术”的观测结果也验证了这一论断——注射药剂过后，禽龙的病症暂时得到缓解，精神也不再受黄泉蜂的干扰。 　　可惜药剂只能压制毒素，却无法彻底杀死黄泉蜂，等到药效过后，黄泉蜂再次活跃起来，禽龙还是无法摆脱这些魔虫的控制。 　　乔安将实验数据记录下来，而后开始做下一组实验。 　　这一次，乔安尝试用4环法术“驱离害虫”对付寄生在禽龙体内的黄泉蜂。 　　“驱离害虫”，还有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叫做“驱虫结界”。 　　乔安施法过后，周身张开一圈淡金色的球形发光护罩，半径长达10尺。 　　“防虫结界”笼罩的区域，任何虫类生物都会感受到致命的威慑，本能的逃离结界——这一点从乔安脚下四散奔逃的蚂蚁和蜘蛛之类小昆虫的反应就得以验证。 　　如果虫类生物被“防虫结界”逼到死角，无处可逃，那么就会在魔力辐射下持续受到伤害，只有极少数意志极为坚强的超自然虫类生物，才有可能在这致命的辐射下维持生存。 　　黄泉蜂属于“魔法兽”分类下的“虫形生物亚种”，勉强也可归入超自然虫类生物的范畴，同样受到“驱虫结界”的影响。 　　乔安撑起金色光罩，一步步向禽龙逼近。 　　光罩外表面刚一触及寄生在禽龙体内的黄泉蜂，这群小魔虫立刻预感到大事不妙，骚动着挣扎起来，自禽龙脊椎中抽出蜂针，匆匆向禽龙体表蠕动。 　　不多时，这群感受到生命威胁的寄生虫就从禽龙血肉当中钻了出来，奋力掀起鳞片，掸落身上血浆，嗡鸣着振翅飞起。 　　乔安守在旁边，抓准时机抛出“灵网”，将刚刚脱离禽龙血肉的十二只黄泉蜂一网打尽。 　　乔安默念一句咒文，将“灵网”收缩成鸟笼的尺寸，透过细密的网孔观察黄泉蜂，发觉这些魔虫都显得有气无力，其中一部分看起来虚弱的就快断气了。 　　乔安猜测是“驱虫结界”对它们造成了伤害，就压制法术，周身辐射的金色光罩随之收敛。 　　网中黄泉蜂感受到压力大减，就不安分起来，嗡嗡鸣叫着四处乱撞，试图摆脱牢笼。 　　乔安先把它们丢在一边，重启“高等内视术”，转身查看禽龙。 　　健康状态一栏，原本有“患病（被寄生）”和“沉睡（被诅咒）”两种异常状态。 　　此刻乔安已经将黄泉蜂群从禽龙体内驱逐出去，前一个异常状态随之消除，后一个还保留着。 　　乔安思索了一下，觉得有必要留下禽龙，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看看黄泉蜂会否给它留下后遗症，就暂不解除诅咒，让这头禽龙趴在山坡下继续沉睡。 　　经过刚才的验证，乔安确认“驱虫结界”可以作为一种比“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更有效的医治手段，将黄泉蜂从宿主体内驱赶出来。 　　他把实验结果记录下来，收起日志本，转身冲暴龙招了招手。 　　“你，过来！” 　　暴龙呜嗷一声，像一只乖巧的猎犬，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第1539章 口水龙 　　乔安指了指趴在草丛中沉睡不醒的禽龙，对暴龙说：“好好看护这头禽龙，别让其它猛兽伤害它，你自己也不许偷偷咬它，知道吗！” 　　暴龙还以为主人招呼自己过来有啥好事，比如把那头呼呼大睡的禽龙赏给它吃，结果却是让它给“睡美人”当保姆，不禁大感扫兴。 　　然而失望归失望，这巨兽却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郁闷地低吼一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表示自己会尽忠职守。 　　……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露比、平克顿和卡尔也都回到营地。 　　霍尔顿一见乔安，就好奇地向他打听，趴在山坡下埋头沉睡的那只恐龙是怎么回事？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被你驯服的那头暴龙，偷偷朝它脸上吐口水来着。”霍尔顿无意间揭露了暴龙的不端行为，“那头恐龙睡得很死，被吐口水也毫无反应。” 　　吐口水…… 　　乔安嘴角微微抽搐，想想看暴龙那点可怜的智商，也就相当于三岁熊孩子的水平，干出这种幼稚可笑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是一头禽龙，曾被黄泉蜂群寄生，我用‘驱虫结界’将它体内的寄生虫驱赶出来，打算留在山下观察一段时间。” 　　乔安简单讲述了今天的经历，接着问起霍尔顿他们，有没有找到那头被黄泉蜂寄生的猛禽龙。 　　“上午就找到了，就在你说的那个地方。”霍尔顿笑着回答。 　　“一开始我用笛子吹奏迷魂曲，催眠那头猛禽龙，效果还可以，但是笛声一停，猛禽龙立刻表现出强烈的敌意。” 　　“财迷姐及时使出‘深度睡眠’，把发狂的猛禽龙放倒。” 　　“后来我姐按照你说的方法，尝试治疗猛禽龙。” 　　“效果怎么样？”乔安问。 　　“非常好。”奥黛丽走过来回答，“一次圣疗就把那头猛禽龙体内的黄泉蜂全部杀死，事后平克顿先生用‘透视术’卷轴观察了一下，死去的黄泉蜂自行分解，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残骸。” 　　乔安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昨天我通过手术从暴龙体内摘取出来的黄泉蜂，还有今天以‘驱虫结界’驱离出来的那些，死后尸体都无法长久保存，很快就分解成带有硫磺气味的烟尘。”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平克顿叼着烟斗走过来，接着乔安的话茬说：“像是恶魔或者魔鬼这类来自异界的生物，在物质世界被杀死，通常不会留下尸体，而是分解成尘埃或者烟雾，伴随灵魂回归他们的原生位面——黄泉蜂是诞生于巴托地狱的魔物，可以视为一种魔鬼。” 　　“没错，妖精一族也有类似的特征。” 　　露比也跑来加入大人们的谈话。 　　“当初乔安哥哥带我去南方小镇访友，遇到一群叫做‘红帽子’的邪恶妖精，死后尸体会融化成沥青似的液体，很快就分解得无影无踪。” 　　“还有生活在亚尔夫大丛林中的小妖精，据说死后化作一团光球，如同风中的烛火，当光芒熄灭，她们的魂灵就会返回‘妖精荒野’。” 　　类似魔鬼、恶魔和妖精这样死后“尸解”的现象，乔安也曾多次耳闻目睹，具体就黄泉蜂而言，死后不会留下残骸，其实对它们的宿主是一件好事。 　　只要施法将这群邪恶的寄生虫杀死在恐龙体内，它们就会自动分解，不会给宿主造成什么后遗症。 　　“你有没有试过‘移除疾病’？”乔安问奥黛丽。 　　“今天还没有机会尝试，不过既然‘圣疗’有效，那么原理相似的‘移除疾病’应该也能杀死恐龙体内的寄生虫。”奥黛丽在乔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明天你再找一头患病的恐龙，我试试看就知道了。” 　　“今天运气不好，本来我们有机会驯服那头恐爪龙的，结果被小流氓搞砸了！”海拉尔悻悻地说。 　　“出了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唉，别提了，太丢人了！” 　　霍尔顿面色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 　　平克顿拍了拍诗人的肩膀，笑着安慰他别往心里去。 　　“诗人哥哥羡慕乔安哥哥有一头暴龙跟班，就对我们今天逮住的那头猛禽龙施放‘魅惑怪物’，可惜没能成功，猛禽龙冲诗人哥哥扮了个鬼脸就飞快地逃走了，一边跑，它还像乌鸦似的发出嘎嘎的嘲笑声。” 　　小萝莉笑嘻嘻地揭穿霍尔顿的糗事。 　　乔安听得忍俊不禁。 　　这也难怪霍尔顿郁闷，以他的施法能力，非凡的魅力，再加上真龙血统对爬行动物天然的威慑力，施法魅惑一头猛禽龙，按理说是十拿九稳的事。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任何法术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偶尔失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类似的糗事，乔安自己也曾遇见过不止一次。 　　“我倒不是为施法失败郁闷，而是觉得心寒！” 　　霍尔顿终于忍不住倾诉怨念。 　　“你们想啊，多亏咱们出手，那头猛禽龙才得以摆脱黄泉蜂的寄生，如果它有感恩之心，就该乖乖的被我魅惑，可它偏不，由此可见它是一个没良心的家伙！早知道它是这种忘恩负义的恐龙，我姐当初就不该给它治病！” 　　“你可得了吧！任谁看见像你一样猥琐的家伙，满脸不怀好意的对着自己念咒，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心生警惕！猛禽龙都没咬你一口，只是拔腿开溜，就算是很有良心的啦！”海拉尔幸灾乐祸地大笑。 　　乔安不想在霍尔顿的伤口上撒盐，就对他说：“恐龙的智力太低，道理讲不通，魅惑类法术对它们的效果不好，如果你想驯服一头恐龙，最好对它们施展控制力度更强的支配类法术。” 　　他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捆昨晚设定“自动鹅毛笔”抄录的4环“高等延时支配动物”卷轴，分发给霍尔顿、海拉尔、奥黛丽、露比和平克顿，一人一张。 　　随身带着这张卷轴，往后大家再遇见中意的恐龙，就能以卷轴施法，尝试加以驯服。 　　以乔安的施法能力，众人用他提供的卷轴控制头脑简单的恐龙，成功率绝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五。 第1540章 重甲骑士 　　第二天早上，乔安还是沿用老办法，施法召唤来一群雨燕，加持“生物定位术”过后，放出燕群搜索被黄泉蜂寄生的恐龙。 　　乔安从燕群“母巢意志”反馈回来的报告当中，挑选出若干只体型庞大的植食性恐龙，而且分属于不同的类别，尽量丰富研究样本的多样性。 　　乔安通过“留影镜”，把这些发狂恐龙的形象和所在地点显现出来，分享给同伴观看。 　　他自己选了一个与营地距离最远的样本，其它恐龙就交给别的同伴去处理。 　　乔安今天没有骑乘暴龙出门，将它留在家里看护那头沉睡的禽龙，自行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直接飞往目的地。 　　到了地方，乔安展翅翱翔，锐利的鹰眸俯瞰湖畔原野，很快就注意到一群正在慢吞吞散步的甲龙。 　　甲龙也是一种鸟臀目植食性恐龙，不过外形可不像温驯的食草动物。 　　这种四足行走的超大型恐龙，看起来就像放大千倍的鳄龟，背部覆盖着厚厚的骨板，如同凹凸不平的龟壳，还附着一排排尖锐的骨刺。 　　拖在甲龙身后的那条长尾巴，肌肉极为发达，尾巴末梢还连缀着一柄硕大的骨质锤头。 　　对称排列的棱形凸起，使甲龙尾部这柄与生俱来的重锤，神似牧师和圣武士们爱用的“晨星锤”，只不过尺寸和分量都比后者大的多，配合甲龙强有力的尾部甩击，随意一锤轰出去，足以击穿坚固的城墙。 　　乔安今天特地跑了这么远的路，主要就是被甲龙奇特的形象所吸引。 　　这种恐龙，天生自带一身厚重的铠甲外加一柄战锤，俨然“恐龙王国”的重装骑士。 　　乔安很快就发现一头被其它同类排斥的甲龙，正在甩动尾巴，以重锤敲打岩石发泄心中的戾气。 　　一锤下去，火星四溅，岩石当场崩裂，震耳轰鸣在旷野上空久久回荡。 　　看到这头甲龙暴躁的举止，乔安就知道它体内肯定是寄生了黄泉蜂，正是自己寻找的目标。 　　乔安收拢鹰翼，缓缓朝那头狂暴甲龙盘踞的地带下降。 　　被黄泉蜂寄生的甲龙，似乎觉察到头顶袭来的异常气流，警惕地昂头观望。 　　然而四足爬行动物的身体构造，存在一个先天的弱点，甲龙竭力扭动脖子，也无法获得正上方的视野。 　　“颅顶眼”可以使甲龙感应到头顶的光线变化，进而推测出有某种生物在自己正上方盘旋，却看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生物。 　　尽管预感到了危险，甲龙倒也不慌。 　　在奥斯塔湖周边地区，除了极为罕见的“风神翼龙”，其它能够在空中飞翔的生物，大多体型偏小，力气有限，无法对身披重甲的甲龙构成威胁。 　　如果对方胆敢降落到地面上，只要对方不是风神翼龙，甲龙自信只要一锤子，就能将那个长翅膀的家伙砸成肉饼！ 　　头顶遮挡阳光的那片阴影，体型很小，甚至还远不及翼手龙，显然不可能是庞大的风神翼龙。 　　甲龙觉得自己没啥好担心的，便竖起尾巴，晃动大锤等待头顶那只怪鸟下来作死。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降落下去，更不想用自己的骨头测试一下甲龙的尾锤究竟有多硬，便悬浮在这巨兽头顶百尺高处，一发“神话深度睡眠”拍下去，直接送它沉入梦乡。 　　出于谨慎起见，乔安在着陆之前，先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甲龙是否真的睡着了。 　　万一这家伙比表面看起来更狡诈，装睡骗自己降落下去暴起偷袭，挨上一锤子可不是好玩的。 　　…… 　　侦查目标：雄性甲龙（超大型植食性动物，蜥形纲，鸟臀目） 　　健康状况：沉睡（诅咒） 　　属性：力量27，敏捷10，体质22，智力2，感知13，魅力8 　　……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这头甲龙的确睡着了，乔安可以放心降落下去，施法清除它体内寄生的黄泉蜂。 　　乔安还顺带对比了一下甲龙与禽龙的身体属性。这两种恐龙的体型和体重差不多，属性也大致相仿。 　　区别主要在于禽龙比甲龙更敏捷，善于运用灵巧的前肢，而甲龙那一身骨质重甲也不是白给的，明显比禽龙的防御力强出一大截。 　　如果让禽龙和甲龙单挑，乔安觉得甲龙的胜面更大。 　　当然，无论禽龙还是甲龙，都不可能是暴龙的对手。 　　乔安着陆后施展“防虫结界”，将寄生在甲龙体内的黄泉蜂逼出来。 　　不得不说，黄泉蜂可真会钻空子，就连浑身覆盖着骨板的甲龙，都能被它们找到缺乏防护的薄弱地带，透过鼻孔钻进甲龙体内。 　　在“驱虫结界”的挤压下，这群来自地狱的魔虫又通过甲龙的呼吸道，最终由鼻孔当中钻了出来。 　　或许是逃亡之路太过崎岖坎坷，耗费了黄泉蜂太多精力，在此期间又持续遭受“防虫结界”的杀伤，爬出来不久就全都死掉了。 　　乔安看着这些魔虫的尸体在阳光下渐渐分解，忽然灵机一动，连忙取出缚魂瓶，尝试收取黄泉蜂的魂灵。 　　瓶口散发出阴冷的负能量，形成强劲的引力场，将十二只尚未来得及遁回巴托地狱的黄泉蜂魂灵，全都吸纳到缚魂瓶内，封印起来。 　　乔安现在也不清楚收集这些魔虫的魂灵有什么用处，就当是“标本”吧。 　　失去魂灵的黄泉蜂残骸，不再分解，如同普通昆虫尸体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腐烂成泥。 　　眼前的情景促使乔安产生联想。 　　如果他想彻底杀死某只魔鬼，就不能仅仅在物质世界消灭对方的肉体，要么施展异界传送法术，追进地狱，再杀他一回，要么就利用缚魂瓶，封印对方的灵魂——这样一来，魔鬼就无法在地狱的深坑中浴火重生了。 　　乔安收起缚魂瓶，给沉睡中的甲龙拍上一发石化毒击掌，将之变成石像。 　　由于今天没带暴龙同来，乔安身边没有苦力可供压榨，只得自己辛苦一下，变成身强体壮的“变异雪怪”，亲自动手把小山似的甲龙石像扛了起来，装进“超级背包”。 　　拎起缩小后的背包，乔安变回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腾空而起，朝着营地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1541章 猎龙 　　乔安回到营地，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外出考察的平克顿等人终于归来。 　　跟随众人一并返回营地的，还有三头被海拉尔、霍尔顿以及露比收服的恐龙。 　　霍尔顿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捕获了一头比猛禽龙更威武霸气的大家伙——成年雄性剑龙！ 　　剑龙体型与乔安上午带回来的那头甲龙相仿，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两者都是四足行走的鸟臀目恐龙，背上都生有巨大的骨板，而且都有一条可以充当武器的强壮尾巴。 　　不过剑龙与甲龙也有明显的区别。 　　甲龙的骨板状似龟壳，均匀覆盖在背部，虽然也有尖锐的棱状凸起，但是尺寸相对较小。 　　剑龙的骨板则于背脊两侧交替峭立而起，巨大如帆，形似剑刃，边缘分布着锋利的锯齿。 　　这十七块竖立在背上的巨大剑形骨板，就是这种恐龙被命名为“剑龙”的原因。 　　除了背部骨板，剑龙与甲龙的外观还有两处差别。 　　甲龙的头身比例还算正常，拥有强壮的下颚以及满口适合研磨植物的叶片状牙齿。 　　剑龙的头颅与庞大的身躯相比则小的可怜，长着鸟一样的尖喙，牙齿发育得也不完全。 　　甲龙和剑龙的尾巴都很粗壮。不过甲龙的尾巴比较光滑，只有末端生有一颗膨大的骨质重锤，剑龙尾巴末端没有锤体，但是对称生长着两对尖刺。 　　如果用人类创造的武器来打比方，甲龙的尾巴好比战锤，属于钝击武器，剑龙的尾巴则是镰刀与鹤嘴锄的结合体，既能切割，也能穿刺。 　　…… 　　侦查目标：雄性剑龙（超大型植食性动物，蜥形纲，鸟臀目） 　　属性：力量26，敏捷12，体质20，智力2，感知13，魅力10 　　…… 　　从身体属性来看，剑龙与甲龙差不多，估计战斗力也是五五开。 　　海拉尔今天的收获也很大，降服了一头比霍尔顿的剑龙更为庞大强壮的三角龙。 　　这头巨兽最突出的特征就是环绕颅骨后侧凸起的盾状骨板，以及生长在眉骨上方与鼻孔之间的三支犄角。 　　三角龙的盾状骨板与原角龙类似，但是更为庞大厚实，保护脆弱的颈部免受敌人攻击。 　　眉骨上方那两支将近三尺长的锋利犄角，是三角龙天生的武器。 　　与两只长角相比，居于这头巨兽鼻孔之间的第三只犄角则更为短小，宛如匕首。 　　乔安不难设想，当狂怒的三角龙发起冲锋的时候，坚硬的头盾和三支尖角将给它的敌人造成何等威慑，恐怕就连暴龙在面对三角龙的凶猛冲撞时都免不了心头发怵。 　　当然，如果真打起来的话，乔安对自己那头暴龙还是有信心的。 　　三角龙虽然很强，却也是暴龙食谱上的一道大餐，只不过在有其它更容易猎获的食物来源时，暴龙没必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去猎杀三角龙。 　　…… 　　侦查目标：雌性三角龙（超大型植食性动物，蜥形纲，鸟臀目） 　　属性：力量28，敏捷9，体质24，智力2，感知12，魅力7 　　…… 　　运用“高等内视术”，乔安查看三角龙的身体属性，发现这家伙除了灵活性有所欠缺，力量和体质都非常出色，在所有被捕获的恐龙当中，综合战斗力比起禽龙、甲龙还有剑龙都略胜一筹，仅次于暴龙。 　　考察团队带回来的最后一头恐龙，如果严格划分物种分类，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恐龙。 　　这是一头“翼手龙”，也被称为无齿翼龙。 　　相比它们那些在地表爬行的远亲，翼手龙看起来更像鸟类或者蝙蝠。看似宽大的身体主要由一对皮膜质地的双翼构成，翼展超过二十尺，躯干和四肢则显得瘦小轻盈，脑袋倒是挺大，向前突出的喙酷似鹈鹕。 　　这头翼手龙没有尾巴，也观察不到牙齿，细长的前肢与膜翼相连，后肢较为短小。 　　这两天，乔安时常看到成群的翼手龙在奥斯塔湖上空盘旋，时而俯冲下去，贴着水面滑翔，狩猎鱼类为食，偶尔也会对湖畔行走的中小型动物发起袭击。 　　…… 　　侦查目标：雌性翼手龙（大型肉食性动物，蜥形纲，翼龙目） 　　属性：力量18，敏捷17，体质16，智力2，感知14，魅力12 　　…… 　　从身体属性来看，翼手龙与禽龙、甲龙、剑龙、三角龙相比，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更不必说暴龙。 　　翼手龙唯一的优势，就是占据着奥斯塔湖区的空中生态位，避开了生活在地表的那些更为强壮的恐龙。 　　露比抓获这头翼手龙，不仅因为它被黄泉蜂群寄生，自不量力的主动向考察团队发起攻击，更主要是看中这家伙会飞，小萝莉想骑在它背上，扮演“龙骑士”！ 　　“露比，翼手龙真能驮着你飞起来吗？” 　　乔安瞅着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的翼手龙，对它的负重能力深感怀疑。 　　如果只看体型和翼展，翼手龙与巨鹰差不多，但它毕竟是爬行动物，骨骼构造不同于鸟类或者魔法兽，飞行能力并不出色，更多时候是借助上升气流在空中滑翔，能把自己送上天就很不容易了，背上再载一个人，还能飞起来吗？ 　　“可以的哟！乔安哥哥，要不要我表演给你看？” 　　“红宝石小姐”兴冲冲地说。 　　“那你就试试吧，当心点，可别摔着。”乔安不忍扫小萝莉的兴致。 　　露比的体重只有五十多磅，翼手龙驮着这么一个体态娇小轻盈的萝莉，还得先步行爬到一处高坡上，然后从坡顶一跃而下，撑开双翼凌空滑翔，勉勉强强地算是驮着女主人飞起来了。 　　就在乔安暗自担心的时候，露比突然在翼手龙背上拍了一下，似乎是为它加持了某种法术，翼手龙在魔力的刺激下身躯急剧膨胀，体格也变得更为健壮，俨然一头真正的巨龙，展翅高飞，载着露比轻松翱翔天际。 　　乔安微微一怔，随即面露恍然。 　　露比刚才为翼手龙加持了5环法术“动物异变”，使它体型增大八倍，力量和体质属性显著提升，负重能力也随着体魄的变化得到大幅增强。 　　经过魔法强化的翼手龙，承载小萝莉腾空飞翔，由从前勉强支撑，变得轻松自如。 第1542章 纠结 　　除了剑龙、三角龙和翼手龙，考察团队还为乔安提供了一组实验数据。 　　如同奥黛丽昨天预料的那样，3环“移除疾病”可以直接消灭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群。 　　就在今天下午，奥黛丽和平克顿分别施法验证了这一点——“移除疾病”既是神术，也是自然神术，牧师、圣武士、德鲁伊和巡林客都可以掌握。 　　不仅于此，霍尔顿和海拉尔还证明2环法术“安定心神”也能压制恐龙因感染寄生虫而滋生的狂躁情绪，可惜无法根治。 　　到此为止，乔安总共归纳出治疗患病恐龙的七种手段，而这七种手段又可以划分为四类。 　　第一类就是他最初尝试的手段，直接采用外科手术的方式，从恐龙体内摘取黄泉蜂，这也是最麻烦的一种治疗手段。 　　第二类方法，包括“神之泪”浸泡的药水，2环法术“安定心神”，还有吟游诗人的超自然能力“迷魂曲”。 　　这三种治疗手段都能让发狂的恐龙平静下来，可惜无法根除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药水和法术的效力一过，恐龙还是会发病疯狂。 　　第三类方法，包括“圣疗”和“移除疾病”之类的神术，能够瞬间杀死恐龙体内的寄生虫，无疑是效率最高的医治手段。 　　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圣武士，都可以运用“圣疗”移除疾病。 　　“圣疗”的效用，与圣武士的职业等级正相关。 　　等级不够的圣武士，“圣疗”只能用来治疗外伤，至少要升到6级，“圣疗”才会追加“移除疾病”的特效。 　　奥黛丽是10级圣武士，她的“圣疗”非同一般的强大，不仅能疗伤，还能驱散疲劳，移除疾病，解除毒素。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将来还会追加更多更强的医疗功能。 　　“移除疾病”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任何人使用这个3环神术，都能轻松消灭恐龙体内寄生的黄泉蜂。 　　某些比“移除疾病”等级更高的神术，同样具有杀灭寄生虫的疗效。 　　最后一类治疗方法，就是“驱虫结界”。 　　对吟游诗人、牧师和德鲁伊而言，这是一个4环法术，而在巡林客的自然神术列表当中，“驱虫结界”只是3环法术。 　　乔安的法师职业，正常情况下无法习得“驱虫结界”，不过他早先从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了这个法术，设法破除加密印记过后，就能采用术士的方式施展“驱虫结界”。 　　“驱虫结界”也可以根治恐龙的发狂症状，但是比“圣疗”和“移除疾病”更麻烦一些，将恐龙体内的黄泉蜂逼出来以后，还要加以灭杀或者捕捉，免得黄泉蜂恢复元气，再次作恶。 　　“驱虫结界”也有两大优势，其一是法术辐射范围很大，不用碰触患病的恐龙就能杀伤寄生虫，其二是持续时间较长，一次施法能治疗多头恐龙，比起一次施法只能治疗一个患者的“移除疾病”更为经济实惠。 　　侦探先生没有驯服恐龙充当仆从，但是他给乔安带回来一件珍贵的礼物——装在打孔玻璃瓶中的8只活体黄泉蜂。 　　乔安道谢过后收下这份礼物，将瓶中黄泉蜂与他之前收集的那一群合并起来，总共18只。 　　乔安注意到，平克顿捕获的那些黄泉蜂都蔫蔫的，没精打采，随时可能挂掉的样子。 　　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猜测这些黄泉蜂是被“驱虫结界”所伤，如果放着不管，恐怕活不了几天就会伤发身亡。 　　乔安可不能任由这些宝贵的实验体就这么死掉，就用“神之泪”浸泡清水，以注射器吸取富含魔力的药水，然后将针头穿入瓶塞上开凿的细孔，轻轻挤压，将药水滴在那些垂死的黄泉蜂身上。 　　黄泉蜂吸收了药水，身体迅速康复，在瓶子里躁动地飞来飞去，嗡嗡吵闹，发泄过剩的精力。 　　乔安把饲养蜂群的瓶子放在窗台上，拜托卡尔看守，就去整理实验数据了。 　　数据整理完毕，乔安就开始撰写一篇新论文的提纲和草稿。 　　论文的主题，就是“奥斯塔湖恐龙疫情及其防治措施”。 　　此外，乔安还打算在论文中揭发一起令人发指的罪行。 　　原生于巴托地狱的黄泉蜂，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大量出现在奥斯塔湖区，疫情肆虐并非天灾，而是一场人祸！ 　　在这场灾难中，恐龙和居住在湖区周边的人类都是受害者，躲在幕后召唤并且操控黄泉蜂行凶的阴谋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行文至此，乔安停笔陷入思索。 　　他不太确定，把这种揭露黑幕性质的内容放在论文里，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首先从文体来讲，这部分内容不太符合学术论文的一般规范，其实更适合发在报纸上的“新闻调查”版面。 　　另一方面，乔安目前还没有确凿的依据，指证“原始教团”应该为这场阴谋负责。 　　万一最后发现真相偏离自己的猜测，即便对方是邪教团伙，也不该背这口“黑锅”。 　　对真相的执着追寻，不允许乔安混淆是非。更何况一篇违背事实的论文，将会使人们对他的学术道德产生怀疑，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顾虑。 　　假如阴谋的幕后主使者真是“原始教团”，自己撰文揭发，就等于公开站在这个邪教团伙的对立面，难免引来邪教徒的怨恨，甚至会因此招致血腥报复。 　　乔安与原始教团宿怨不浅。 　　从杰克兄弟，“牧虫人”伊达尔，“花中夫人”艾莲娜，再到那个神秘的“绿王”……乔安一想起这些疯狂的邪教徒就头皮发麻。 　　不止一次，他梦见多年来一直在追寻“神之泪”的原始教徒，终于找上自己，逼迫自己交出“神之泪”…… 　　每当自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他总是在担惊受怕之余，庆幸这只是一场噩梦，现实中的自己，可千万不要再跟这个邪教团伙扯上任何关系！ 第1543章 原生集群 　　既然乔安不想引起原始教团的注意，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在论文中涉及这个邪教团伙，哪怕对方最后被证明真的是这起阴谋的策划者。 　　然而，真要是略过疫情背后的根源不提，乔安觉得自己这篇论文就不够完整，学术价值大打折扣。 　　如果说他是没有能力探究真相，还可以用已经尽力了来自我安慰，可要是明知道真相，却出于所谓“明哲保身”的目的，故意逃避，不敢揭穿…… 　　乔安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 　　他把学术研究视为非常神圣的事业，追求真理是不能动摇的底线。 　　假如这次因为胆怯而掩盖真相，在心中埋下懦弱妥协的种子，乔安怀疑自己往后遇到类似的考验，还是会选择逃避，不敢说真话，甚至不排除为求自保或者贪图名利而公然撒谎。 　　从自利的角度出发，为了得到更显著的相关性，伪造和篡改实验数据，装裱出一篇乍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论文，对乔安这个级别的学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说别人未必看得出漏洞，就算看出造假的嫌疑，也未必有勇气质疑学术界的“天才”和“权威”。 　　如果用这种方式写论文，乔安一周就能水出一篇，然而这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找多少借口，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逃避就是逃避，懦弱就是懦弱。 　　一个人可以欺瞒一时，却无法永远欺世盗名。 　　归根结底，他还是要面对真理，面对内心那条不可动摇的做人底线。 　　乔安在内心的煎熬中度过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先放下写了一半的论文草稿，走到窗台跟前抱了抱尽忠职守的猎犬，拉把椅子坐下，观察瓶中蜂群解闷散心。 　　吸收“神之泪”的药力过后，又经过一夜融合，黄泉蜂都已经康复，而且如同乔安期待的那样，形成一个集群，共同凝聚出“母巢意志”。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瓶中的黄泉蜂集群。 　　…… 　　侦查目标：黄泉蜂集群（微型魔法兽，异界生物，虫类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敏捷22，体质14，智力6，感知13，魅力9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集群特性，免疫非魔法物理攻击，减伤3能级魔法，火抗3能级，母巢意志； 　　特殊攻击：毒素，扰乱心神，寄生 　　…… 　　18只黄泉蜂形成的集群，其“母巢意志”的智力属性竟然高达6点，着实出乎乔安的意料。 　　6点智力属性，也就是食人魔的水平，放在人形生物身上显得很蠢，但是对于一群昆虫而言就称得上聪明了，最起码具备交流的可能。 　　乔安施展4环法术“魅惑怪物”，顺利赢得瓶中蜂群的好感，而后与黄泉蜂群建立“神话链接”，通过精神感应进行了一番沟通。 　　沟通很顺利，可惜乔安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瓶中蜂群其实是由两个“子群”拼凑而成，这两个“子群”在被迫脱离宿主躯体的时候都损失了一些黄泉蜂，导致群体数量都达不到形成母巢意志的最低标准，原本的母巢意志已然瓦解，根本记不得当初是如何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是谁命令它们寄生在恐龙体内，将来又要做些什么。 　　乔安将两个残缺的“子群”拼凑起来，集群中的黄泉蜂数量超过12只，再次形成母巢意志，然而这个新生的母巢意志，并没有继承两个子群曾经拥有的意志，就像一个新生儿，除了黄泉蜂的遗传秉性、先天知识以及生存技能，关于瓦雷斯世界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乔安刚才问蜂群的母巢意志：“是谁把你们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 　　蜂群意志却诧异地反问：“难道不是您吗？” 　　“当然不是……” 　　“那我怎么会被关在这个瓶子里？” 　　“啊……好问题。” 　　到此为止，乔安不得不放弃与蜂群意志沟通。 　　当它们从前隶属的集群解体，所有黄泉蜂的记忆随之被洗白，如今这个新成立的集群，已经与过去毫无关联了。 　　虽然遇到一些挫折，乔安反而有点开心。 　　因为这次的失败使他深刻了解到生物集群和母巢意志的内在规律，尤其是集群解散重组过后，新旧母巢意志之间无法继承记忆这一点，过往那些关于母巢意志的研究文献都还没有深入探讨过，算是该领域的一块空白。 　　如果把最小规模的黄泉蜂群比做一个家庭，那么类比“原生家庭”的定义，可以将这种由12只黄泉蜂组成的集群定义为“原生蜂群”。 　　当乔安通过外科手术或者“驱虫结界”，将一个“原生蜂群”从恐龙体内剥离出来，如果该集群的十二个家庭成员全都生存下来，集群的母巢意志依旧存在，过往的记忆也都保存完好。 　　如果黄泉蜂群在被剥离出来以后，死亡了一部分个体，母巢意志不复存在，就好比原生家庭解体，剩余的家庭成员承受不住精神创伤，瞬间全部失忆。 　　就算事后为该家庭补充新的成员，重新形成母巢意志，毕竟不再是原生蜂群，从前的记忆寻不回来了。 　　乔安结束与蜂群意志的短暂交流，连忙打开笔记本，将上述发现和相关感想记录下来，打算在论文中开辟一个章节，专门讨论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找到黄泉蜂群的幕后操控者？ 　　关键的线索，还是得向蜂群的母巢意志寻求，而且必须是完整的原生集群，十二只黄泉蜂，缺一不可。 　　乔安将装有蜂群的瓶子放回窗台，叮嘱卡尔看管，起身走出屋外，向平克顿等人打了声招呼，就说自己要出门收集一些实验体，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翅飞离营地。 　　乔安环绕奥斯塔湖飞飞停停，起起落落，一直忙到太阳快落山才返回山上营地。 　　这一整天没白忙活，带回来三个大玻璃瓶，瓶中分别囚禁着一群黄泉蜂，都是他小心翼翼从恐龙体内剥离出来的，由十二只黄泉蜂组成的原生蜂群。 第1544章 W1女士的审讯记录 　　乔安在“庇护所”门外的营火边坐下，跟其它外出考察一整天刚回来的同伴聊起各自的工作，吃过晚饭就回到屋里，把三个养蜂瓶一字排开，摆在桌上，分别编号。 　　乔安先与一号瓶建立“神话链接”，凭借“虫化血统”对虫类生物超高的亲和力，不用魅惑法术就顺利赢得蜂群意志的好感，后续对话也进行得很愉快。 　　乔安将对话内容随手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字母“J”即他本人的姓名字母缩写，字母“W”代表黄泉蜂群的母巢意志，数字则是蜂群编号。 　　个别对话附加括号，用于添加注解。 　　J：“晚上好。” 　　W1：“一点都不好！放老娘出去！不然你有麻烦了知道吗！嗡嗡嗡（以炼狱语发出的泼妇咒骂）” 　　J：“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敢撒谎就把你们丢进油锅里炸，两分钟后捞出来沥油，油锅升温后复炸，炸到焦黄酥脆装盘，撒上胡椒盐吃掉。” 　　W1：“天生骄傲的魔鬼从不撒谎！“ 　　J：“这句就是谎话。” 　　W1：“哈？！居然被看穿了，你有点儿本事啊，雄蜂！” 　　J：“你想被油炸吗？” 　　W1：“噢，该死！你想问什么就快说吧！” 　　J：“谁把你们从地狱召唤到人间来的？” 　　W1：“一个讨厌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你的同类。” 　　J：“哪个意义上的相似？” 　　W1：“明明是人，却散发出蜂类的气息，而且都很讨厌！” 　　J：“至少有一点不同，她是女的，而我是男人。” 　　W1：“这是她比你强的地方，雄蜂只是一群可悲的生殖工具而已。” 　　J：“说的好像你们工蜂多了不起一样，还不一样是蜂后的奴仆。” 　　W1：“住口！我可是高贵的蜂群之神，纯粹的精神体，岂是小小蜂后能比的，你这雄蜂，最好对我客气点儿！哇！不要用力摇晃瓶子，我要晕了……粗暴的家伙，你想干什么！” 　　J：“瓶子里有十二只工蜂，我打算弄死一只，你说是抽签处刑比较好，还是由你自己挑一个出来牺牲？” 　　W1：“可恶的雄蜂，你比无底深渊的恶棍更卑鄙！好吧，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J：“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嗡嗡吵闹，也不要扯与主旨无关的话。” 　　W1：“……（愤慨而无意义的嗡嗡，可以视为消极的抗议）” 　　J：“召唤你们的黄蜂女，身边是不是还有两个半虫半人的家伙？” 　　W1：“没错，就是那一伙怪人！” 　　J：“现在给你一个接受考验的机会，向我形容一下那两个人的长相，相信我，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W1：“一个长得像蜘蛛，另一个更古怪，三角脑袋，绿色皮肤，前肢如同锯齿折刀，认不出来是啥怪物。” 　　J：“嗯，看来巴托地狱也有蛛形纲生物，但是你没有见过螳螂目昆虫？” 　　W1：“反正都是害虫，老娘没兴趣了解！” 　　J：“凡是捕食你的昆虫都是害虫？嗯，逻辑鬼才。” 　　W1：“呸！你小子也有蜂族血统，有什么立场嘲弄老娘？哼！吃里扒外的家伙！” 　　J：“少跟我攀亲戚，下一个问题，黄蜂女召唤你们来到奥斯塔湖区，到底有什么目的？” 　　W1：“就是让我们挑块头大的野兽寄生啊！” 　　J：“然后呢？” 　　W1：“然后等待集结信号，当集结号角吹响的时候，我们就操控宿主，跟随引路人奔跑，摧毁途中所见的一切人造设施，杀死所有胆敢挡路的人类！嗡嗡嗡嗡（带有狂笑意味的噪音，显示出魔鬼的邪恶秉性）！” 　　J：“何时才会吹响集结号？” 　　W1：“号角吹响的时候。” 　　J：“……” 　　W1：“又要夸我是逻辑鬼才吗？” 　　（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存疑） 　　J：“好吧，下一个问题，还记得召唤你的那伙人躲在哪里吗？” 　　W1：“只记得一周前被召唤过来的那个地点，至于他们还在不在那里，我也不确定。” 　　J：“好的，辛苦你了。” 　　…… 　　乔安将“W1”所在的瓶子捧起来，放在厨架上，然后从厨架上捧出装有标号“W2”的瓶子，继续审问。 　　又花了一个钟头时间，乔安完成对“W2”和“W3”的审讯，提出的问题都一样，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 　　乔安翻了翻审讯记录，看不出有串供的迹象。初步可以认定，三组蜂群意志都没有撒谎，她们所能提供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些了。 　　根据三组蜂群意志的供词，乔安之前的猜测得以证实，奥斯塔湖恐龙暴动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就是出身于“原始教团”的“黄蜂女”珍妮，还有她的两名虫化人搭档，“蜘蛛人”彼得和“螳螂人”肖恩。 　　当天傍晚，乔安将这些最新情报告诉了平克顿等人，随后道出自己的顾虑。 　　“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群，都在等待黄蜂女发出的召集令，然而麻烦之处在于蜂群也不知道召集令什么时候才会发出来，甚至不知道这道指令会以什么形式传达给它们。” 　　侦探先生坐在篝火跟前，叼着烟斗思索许久，过后打破沉默。 　　“乔安老弟，邪教徒召唤黄泉蜂，控制恐龙，目的在于袭击奥斯塔湖周边的城镇。” 　　“然而从我们这些天的考察来看，被黄泉蜂寄生的恐龙虽然变得性情暴躁好斗，却并没有远离它们熟悉的栖息地，前往远方，袭击陌生的村镇，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乔安考虑了一下，答道：“单独一两头发狂的恐龙，无法对人类聚居的村镇构成威胁，只有大群恐龙联合出动，才有可能摧毁村镇的防御措施。” 　　“这就对了！”平克顿唇角露出古怪的笑意，“我不知道原始教徒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对黄泉蜂群发出命令，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们现在不下令，是因为准备的还不够充分，被寄生的恐龙数量还不够多，所以他们现在肯定还在奥斯塔湖附近活动，还在不停地召唤黄泉蜂群，利用蜂群控制更多恐龙。” 第1545章 等待集结 　　“将来的某天，当这伙邪教徒自认为做好充分的准备，已经储备足够多的恐龙傀儡，就会发出号令，催促所有黄泉蜂群控制恐龙宿主，成群结队的扑向人类城镇。”平克顿猜测道。 　　“侦探大叔，你的推理无懈可击，然而并没有回答乔安的问题。”海拉尔心有不甘地问，“难道只有等邪教徒阴谋得逞的那一天，我们才能知道有哪些村镇会受到袭击？可是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恐怕就来不及阻止这场灾难了！” 　　平克顿苦笑着耸肩摊手：“可供我们利用的线索就只有这些，除了耐心等待，还能怎么办呢？” 　　“事实上，在原始教团的阴谋得逞之前，我们至少还有两件事可以做。”霍尔顿的眼神异常明亮。 　　“首先，我们可以搜查黄泉蜂群提供的召唤地点，就算那三个‘虫化人’已经离开了，现场也有可能留下脚印和宿营遗址之类的线索，根据这些线索，我们就可以追踪他们的下落。” 　　“此外，我们可以继续搜寻感染寄生虫的恐龙，然后施法治疗，每多一头恐龙恢复健康，敌人积蓄的力量就被削弱一分，不得不推迟发动阴谋的时间，而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的调查就更有利。” 　　“说得好，霍尔顿老弟，我们的确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侦探先生也兴奋地搓了搓手。 　　“平克顿先生，如果咱们继续救治恐龙，难免引起原始教团的警觉，以那些邪教徒的做派，肯定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奥黛丽考虑的更周全，郑重提醒身边的同伴。 　　“如果那三个‘虫化人’公开找上门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我担心他们来阴的，设下圈套，或者趁咱们疏于防备，突然袭击，往后大家在外考察时可要多加小心！” 　　“奥黛丽姐姐，平时总是你和诗人哥哥、海拉尔姐姐、侦探大叔、卡尔还有露比我一起外出，咱们人多，遇见坏人也不怕，乔安哥哥却是独来独往，最需要注意安全。” 　　“红宝石小姐”有些担忧地说。 　　奥黛丽轻轻扯了一下乔安的衣角，提醒他别光闷头思索，说句话安慰一下露比，免得小丫头替他担心。 　　乔安抬起头，迎上同伴们关切的视线，阴影与晃动的火光，在他脸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 　　“只凭蜂群意志提供的线索，还无法百分百为‘黄蜂女’他们定罪，所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主动去找他们。” 　　“听了你们的讨论，特别是奥黛丽和露比提出的顾虑，我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与其担心被人袭击，不如主动出击，先把最可疑的家伙揪出来，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麻烦。” 　　萤火四周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乔安老弟……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想直接抓捕那些涉嫌操控黄泉蜂群的邪教徒？”平克顿试探着问。 　　乔安先点了下头，而后纠正道：“算不上抓捕，只是请他们协助调查。” 　　“好吧，证据不足的时候我也常用这种辞令。”平克顿耸了耸肩，“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是现在。”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留影镜”和一颗水晶球，准备施法。 　　大家一看他准备的器材，就知道他要施展4环“探知术”。 　　乔安曾在百伦山巅与那三个虫化人照过面，尤其与黄蜂女的恩怨最深，他体内的“虫化病毒”就是黄蜂女传染的。 　　运用“探知术”搜索“黄蜂女”这样的“老熟人”，锁定目标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如果对方意志力够坚定，或者提前加持了防范探知的法术，后果不仅仅是探知失败那么简单，还会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出来。 　　乔安之前无法下定决心施展“探知术”，除了担心施法失败的后果，还有一个不便对同伴明说的顾虑，就是他真的很不想招惹原始教团。 　　如果敌人来自其它势力，乔安都不会忌惮，唯独原始教团，从“牧虫人”伊达尔开始就成了他的心结，乃至挥之不去的梦魇。 　　以“黄蜂女”为首的三个虫化人，倒不值得畏惧，然而他们身边会不会还有原始教团的高层？比如那个神秘的“绿王”，甚至更神秘的教宗？ 　　如果自己因为与虫化人发生冲突，暴露出“神之泪”的秘密，引来原始教团的疯狂追杀，后果之可怕乔安简直不敢想象——事实上，他已经数次在噩梦中经历过这样的遭遇。 　　然而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逃避，只能咬牙面对。就算自己不想找麻烦，只要继续调查奥斯塔湖的恐龙暴动事件，迟早还是会被原始教团盯上，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乔安不再犹豫，决定施法探知“蜘蛛人”彼得的位置，如果他们三人正在从事召唤黄泉蜂群之类涉嫌犯罪的活动，就用“留影镜”抓拍下来，作为揭发罪行的证据。 　　在三个虫化人里，乔安之所以挑选彼得作为探知目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黄蜂女”珍妮是高阶德鲁伊，“螳螂人”肖恩是一位武僧，德鲁伊和武僧都很注重精神修行，意志力肯定不低。 　　“蜘蛛人”肖恩是一名刺客，相比德鲁伊和武僧，他的精神意志就没那么坚强，拿他作为探知目标，施法失败的几率最低。 　　这三个虫化人总是一起行动，只要乔安施法锁定彼得，也就顺带找到了珍妮和肖恩。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开始施法的这一瞬，夜空中突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仿佛在催促士兵拿起武器，集结战斗。 　　乔安心头一凛，不会那么巧吧？ 　　平克顿等人也相继由营火周围站起身来，循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仰望夜空，眼中浮现迷惑的神色。 　　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只出奇庞大的阴影，正在夜空中展翅翱翔。 　　在这巨大的阴影周围，环绕着大群翼手龙，如同众星捧月，追随那头空中巨兽在湖面上空盘旋。 第1546章 号角响起 　　乔安仰望夜空，仔细观察月光下那头展翅翱翔的巨兽。 　　根据空中巨兽投下的阴影轮廓，猜测那是一头成年风神翼龙，翼龙家族当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奥斯塔湖区当之无愧的“空中霸王”！ 　　那头风神翼龙的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人，蕴含魔力的号角声，就是由翼龙背上的那个人型生物吹奏出来的。 　　“喂！伙计们，有没有注意到飞龙背上的那个人影？”海拉尔激动的嗓音颤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吹奏的号角，恐怕就是乔安刚才说起的集结号！”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犬吠，打断海拉尔的话茬。 　　乔安听出是卡尔在咆哮，连忙转身跑进屋里。 　　猎犬正在门口狂吠，看到乔安过来，连忙转身奔到厨架跟前，再次狂吠起来。 　　乔安立刻领悟卡尔的用意，走过去摸了摸猎犬的脖颈，感谢它的尽忠职守和及时报警。 　　厨架上总共摆放着四个囚禁黄泉蜂群的大玻璃瓶，第一只玻璃瓶装的蜂群，就是乔安用两组黄泉蜂拼凑起来的集群，没什么异常动静。 　　其余三个玻璃瓶，装得都是原生蜂群，此刻瓶中黄泉蜂都在狂躁的飞舞嗡鸣，似乎迫切想要冲出牢笼，撞得瓶壁哗哗作响，微微晃动。 　　看到蜂群躁动的样子，乔安不难猜出根源十有八九出在门外传来的号角声上。 　　看来海拉尔说对了，骑乘风神翼龙的那个怪人，此刻吹响的号角，就是黄泉蜂群一直在等待的集结令！ 　　随着号角声持续，三只大玻璃瓶中的黄泉蜂群越发狂躁，玻璃瓶也晃动得越发猛烈。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过不了多久，玻璃瓶就会从厨架上跌落下来摔得粉碎。 　　乔安匆忙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对着橱柜施放“神话深度睡眠”，将瓶中黄泉蜂群集体催眠，陷入沉睡。 　　暗自松了口气，乔安带着卡尔转身走出屋门外，迎面看见众人围拢在奥黛丽四周，眼神都透出关切。 　　奥黛丽手中握着一团红色光球，正在接收魔法传讯。 　　读取光球中加载的信息过后，奥黛丽抬起头，俊俏的脸庞阴云密布。 　　“刚才阿诺德发来消息，说是收到军方通知，发现奥斯塔湖区的恐龙族群发生集体骚动，跟随在空中引路的翼手龙，分由三路，正在朝湖区外围扩散。” 　　“军方派出骑乘巨鸦的哨兵在奥斯塔湖上空侦察，发现三支恐龙大军的数量都空前庞大，单单是大型以上的恐龙就各有不下百头，队伍里还夹杂着不少恐兽和多头蛇蜥之类的魔法兽。” 　　“这三支巨兽集群，分别朝哪个方向移动，最终目的地又是哪里？” 　　霍尔顿迫不及待地向姐姐打听。 　　“其中一支兽群，直奔奥斯塔湖正南方移动，从湖畔向南延伸60多里就是‘野牛镇’，当地约有400多户殖民者定居，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有完善的防御措施，镇议会还创建了民兵治安团。” 　　“野牛镇的防御力量，对付寻常野兽或者土著马贼都没问题，然而面对上百头恐龙和魔法兽组成的狂暴大军，绝对抵挡不住。” 　　“还有两队规模更大的恐龙集群，在大群翼手龙的引领下，分别朝西南和正西方狂飙，多半是冲着‘风骑士镇’和‘黑水镇’去的——这也是两个人口稠密的移民大镇。” 　　奥黛丽叹了口气，眼中难掩忧色。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他们所属的连队，此刻正赶往野牛镇救援，他们担心来不及阻挡恐龙，就给我发信，问我们此刻身在何处，方不方便赶去野牛镇协助当地民兵，设法拖延一下恐龙大军，帮他们的救援部队争取时间。” 　　“救援行动我们肯定是要参与的，不过风骑士镇和黑水镇怎么办？” 　　平克顿慎重地问。 　　“阿诺德在信中说，那两个镇子的境况要稍好一些。” 　　“风骑士镇有他大哥拉瓦尔爵士亲自带队救援，可保安全无忧，黑水镇距离湖区最远，天亮之前恐龙集群无法赶到，而且黑水镇有沃尔·斯通上尉带领的精锐侦察连协助防御，问题不大，如今遭受恐龙威胁的三个镇子当中，就数离奥斯塔湖最近的野牛镇的处境最危险。” 　　奥黛丽话还没说完，霍尔顿就急切地嚷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出发！再耽搁恐怕就来不及救援了！” 　　“小流氓，你先别着急，野牛镇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咱们这里只有六个人外加一条猎犬，拿什么阻挡数以百计的巨兽？匆忙忙地跑去，结果被发狂的恐龙一脚踏成肉饼，这有什么意义？”海拉尔苦笑着说。 　　“海拉尔说得对，出发之前，咱们必须考虑一下对策。” 　　奥黛丽眉头紧蹙。 　　“首先我们得确定一个原则，尽量避免与狂暴的恐龙正面对抗。”平克顿敲了敲烟斗，思索着说，“设法靠近恐龙，最好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情况下，运用圣疗、移除疾病和驱虫结界之类已经被我们证明行之有效的手段，消灭恐龙体内寄生的黄泉蜂。” 　　“大多数参与暴动的恐龙是植食性动物，虽然体格庞大，却并非猛兽，只要帮它们摆脱寄生虫控制，这些巨兽就会放弃追随邪教徒袭击人类村镇，返回湖畔栖息地。” 　　侦探先生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平克顿本人擅长“移除疾病”和“防虫结界”，奥黛丽精通“圣疗”和“移除疾病”，乔安和霍尔顿则都擅长“防虫结界”，各有对付寄生虫的妙招。 　　海拉尔和露比就有点尴尬了，两人都缺乏救治恐龙的有效手段。 　　好在乔安准备充分，总是随身带着一大包卷轴。取出四张“驱虫结界”卷轴，分发给海拉尔和露比，应该足够用了。 　　大家若想悄然靠近恐龙，避免引起警觉，最佳方式莫过于凌空飞行，直接降落到恐龙的背上。 　　乔安、露比和霍尔顿三人都具有擅长飞行的特殊形态，海拉尔会“飞行术”，奥黛丽有天马，只有平克顿不会飞行法术。 　　乔安随身带着“飞行药水”，取出两瓶给平克顿，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第1547章 三镇危机 　　就在大家准备妥当，即将上路的时候，露比悄悄扯了一下乔安的衣角。 　　“乔安哥哥，露比我，可不可以带着今天收服的那头翼手龙一起去野牛镇？”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小心点，别让翼手龙太靠近镇子，免得被镇上民兵当成敌人，开枪误伤。” 　　“嗯嗯！我会当心的！乔安哥哥，其实你们也可以带上各自收服的恐龙一起参与营救行动，万一发生冲突，用巨兽对抗巨兽，咱们这边也不吃亏呀！” 　　小萝莉稚气的话语，令乔安心头一动，转身问其它同伴：“露比建议咱们带上那些用法术收服的恐龙，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主意啊！露比真聪明！” 　　海拉尔抱住小萝莉，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如果我们想赶在大群恐龙抵达野牛镇之前，尽可能多的消灭黄泉蜂群，就不能直接传送到野牛镇，最好可以半路截住恐龙大军，靠近它们施法。” 　　“但是这样一来就要在赶路上花费很多精力，咱们骑着恐龙赶路，总比用自己两条腿跑得快吧？” 　　“说得也是，如果是用飞行法术赶路，根本支撑不到咱们追上兽群，法术位和药水就先耗尽了，骑乘恐龙赶路可以省下这些资源，留到关键时刻再使用。”平克顿也点头赞成。 　　“如果我们现在就骑上恐龙出发，还来得及在半途中追上发狂的兽群吗？”奥黛丽慎重地问。 　　“当然来得及！”侦探先生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你们都知道奥斯塔湖东南方那片湿地吧？咱们涉水穿过湿地，抄近道前往野牛镇，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在兽群抵达野牛镇之前追上它们。” 　　“这条近路，水有多深？”乔安问。 　　“最深的地方也不超过七尺，人类和体型较小的恐龙难以通行，但是你们收服的暴龙、剑龙和三角龙都属于体型超大的恐龙，涉水而行毫无问题。”平克顿笃定地说。 　　乔安点点头，对侦探先生说：“你和卡尔就骑着我那头暴龙，在前带路吧。” 　　平克顿正要表示赞同，露比突然抢先开口。 　　“乔安哥哥！山坡下不是还有两头正在睡觉的大恐龙吗？侦探先生和奥黛丽姐姐还没有恐龙仆从，不如你把那两头恐龙送给他们，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有恐龙仆从啦！” 　　经她这么一提醒，乔安猛然想起，就在营地附近的山坡下，还趴着两头沉睡的禽龙和甲龙呢，而那头暴龙则奉他的命令，负责看护这两个长睡不醒的远亲，至于有没有偷偷冲它们吐口水，就不好说了。 　　禽龙和甲龙也都属于超大型恐龙，虽说战斗力比不上暴龙，但是与剑龙和三角龙相比并不逊色，与其把它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如唤醒利用起来，将来对抗发狂恐龙乃至原始教徒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问奥黛丽和平克顿，有没有兴趣收服一头恐龙充当仆从。 　　“白捡的仆从，当然不要白不要。” 　　侦探先生眉开眼笑，伸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乔安送给他的那支“高等延时支配动物卷轴”。 　　“乔安老弟，咱们赶紧下山，唤醒那两头沉睡的懒龙就上路。” 　　“我想选那头甲龙，平克顿先生，您不介意吧？”奥黛丽笑着问。 　　“当然可以，女士优先嘛！况且相比憨头憨脑，长得像只大鳄龟的甲龙，我更中意那头前肢灵巧的禽龙。”平克顿愉快地答道。 　　众人快步来到山下，远远就听见恐龙高低起伏的吼叫声。 　　走过去一瞧，乔安驯服的那头暴龙，摇晃着大脑袋，正在霍尔顿的剑龙以及海拉尔的三角龙跟前，没完没了的唠叨，也不知道有啥高兴事儿，说得眉飞色舞，口沫飞溅。 　　从剑龙和三角龙的神色变化来看，它们显然对暴龙的逗逼行为感到非常迷惑，或许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些啥，也不感兴趣，然而又畏惧天敌的威胁，不得不装出用心听它逼逼的样子，表情显得非常煎熬。 　　暴龙没有忘记乔安的命令，不会伤害往常被他视为猎物的剑龙和三角龙，自顾自聊得开心，却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听它唠叨。 　　奥黛丽见此情景，禁不住嗤嗤偷笑。 　　“乔安，像你这么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收服一头话痨暴龙？” 　　“我原本不知道它是这样的恐龙。” 　　乔安郁闷地挠了挠头，走过去踹了暴龙一脚，让它少废话。 　　暴龙呜嗷一声，悻悻地闭上了大嘴。 　　乔安转身走向沉睡的甲龙与禽龙，抽取“席德法力”，接连施展两次“移除诅咒”，将两头巨兽由沉睡中唤醒。 　　奥黛丽和平克顿分别站在甲龙和禽龙跟前，趁着它们刚结束长眠，意识还不太清醒，展开卷轴施法，成功控制住它们的精神，顺利将这两头巨兽收为仆从。 　　公主殿下骑在甲龙背上，如同一位威风凛凛的重甲骑士。 　　平克顿也带着卡尔爬到禽龙背上，骑着禽龙在前带路。 　　乔安、海拉尔、霍尔顿也各自驾驭恐龙仆从，跟随先行出发的禽龙和甲龙，迈开大步狂奔起来。 　　露比则骑乘翼手龙，在五头恐龙的上空滑翔。 　　一行六人一犬，外加六头洪荒巨兽，共同组成一支“恐龙战队”，伴随着隆隆足音与滚滚烟尘，一路浩浩荡荡地开赴野牛镇。 　　平克顿在奥斯塔湖考察时日最久，几乎走遍湖畔每一处角落，非常熟悉当地环境，很快就找到一处湖水浸漫形成的湿地。 　　湿地中栖息的恐龙，远远看见暴龙飞奔而来，全都吓得躲藏起来。 　　乔安一行驾驭巨兽踩着泥泞的湿地，涉水前行，越向南走，水位越深。 　　四脚行走的剑龙和三角龙，不得不昂首跋涉，避免呛水，时而发出一声忧心忡忡地低吼，似乎在劝告背上的主人，不要再逼迫它们继续前行，否则就有溺水的风险。 　　禽龙仰起前肢，如同暴龙那样只靠两条后腿趟水前行，三角龙的体型比其它植食性恐龙更高大，暂时还都没有溺水的危险。 第1548章 恐龙战队 　　直立行走的暴龙是团队中体型最高大的一个，泽水才深及腰部，完全不用担心被淹死。 　　然而这家伙又犯了偷懒耍滑的老毛病，走走停停，晃着大脑袋，时而有气无力的嚎一嗓子，仿佛故意在装可怜给背上的主人看。 　　乔安发觉自己的坐骑明明是所有恐龙当中最高大的，走路却最慢，落在队伍末尾，气得想踹它。 　　然而转念一想，双足行走的暴龙，天生就不适合在泥地中跋涉，再加上体重庞大，赶了这么久的路，也是真的辛苦，未必就是存心偷懒。 　　出于同情，乔安没有责骂暴龙，随手在它背上拍下一道“浮空术”。 　　2环“浮空术”的魔力能级有限，不可能使体重超过十吨的暴龙真的浮上半空，但至少能够帮它抵消一部分重力，庞大身躯在水面上轻盈地飘了起来。 　　暴龙对自己身体突然发生的变化，先是感到吃惊，而当它了解到这种变化源于主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没有什么害处，便像个熊孩子似的兴奋起来。 　　暴龙两条大粗腿奋力一蹬，肚子贴着水面向前快速飘行，两条短小的前肢胡乱划水，标准的“狗刨式”。 　　花了不到半个钟头，暴龙就自认为熟练掌握了游泳技巧，由原本团队中的吊车尾，变成猪突猛进的先锋，所过之处水花翻腾，胡乱扑腾着向前猛冲。 　　当暴龙划着水，从禽龙、甲龙、剑龙以及三角龙身旁经过的时候，还潇洒的来了个侧身漂移，摇头晃脑的跟小伙伴们打招呼，而后伴随飞溅的泥水绝尘而去。 　　被这货甩在身后的四头恐龙全都看呆了，目送暴龙凫水远去的身影，不约而同流露出崇拜的眼神，仿佛在感叹： 　　“不愧是暴龙大人，轻易就做到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暴龙就像一个刚学会新游戏的顽童，在水面上发泄过剩的精力，游得乐此不疲。 　　然而正如平克顿所说，这片湿地水位最深的地带，也就只有六七尺而已，刚才暴龙已经游过深水区，继续前行，水位迅速降低，变成一片浅滩。 　　暴龙在水池子里扑腾了一个钟头，还没玩够，然而前面的浅水区已经容不下这头庞然大物扑腾了，膝盖以上的部分都已经脱离水面。 　　暴龙倒是不介意在泥浆里打滚，然而失去水面浮力，它无法向前游动，再加上乔安不想被它甩一身泥点子，催它赶紧爬起来。 　　暴龙扫兴的呜嗷一声，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个鬼点子，转身往回走。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得知这货打算返回深水区，继续练习它那蹩脚的狗刨泳技，简直哭笑不得，在恐龙背上重重跺了一脚，制止它走回头路。 　　暴龙眨巴眨巴眼睛，装出满脸无辜的表情，晃动头颅呜嗷低吼，似乎在说自己担心其它同伴迷路，所以才想回头寻找他们，并不是为了玩水。 　　“有你这么一个显眼的‘路标’在前面晃悠，空中还有露比和翼手龙引领，傻子也不会迷路，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少动多余的脑筋。”乔安没好气地数落道。 　　暴龙被主人看穿鬼心思，只得心虚地垂下头颅。 　　等候了十来分钟，平克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骑乘恐龙跟了上来。团队会合后继续前行，前方地面渐渐干燥，恐龙们的行进速度也逐渐加快。 　　又走出半个钟头，穿过一片稀疏的树丛，平克顿由禽龙背上站起身来，难掩激动的指向南方。 　　“瞧，前面就是野牛镇！” 　　乔安也从暴龙背上站了起来，借着月光极目远眺，果然看见一片朦胧的建筑群坐落在地平线处，目测距离不下十里。 　　“咱们是直接前往野牛镇，跟当地民兵取得联系，还是在这里截击被黄泉蜂控制的恐龙集群，祛除恐龙体内的寄生虫？”霍尔顿大声问。 　　“就在这里等着吧！”奥黛丽思索着回答，“如果我们带着恐龙去野牛镇，难免引起镇上居民误解，阿诺德他们的连队还没有赶到，我们在镇上没有熟人，解释起来实在太过麻烦，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候恐龙大军到来，然后混入其中，尽快动手消灭寄生虫！” 　　“我也同意奥黛丽小姐的看法，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给你们参与军方救援行动的朋友发一封信，委托他们代为向野牛镇居民说明我们这边的情况，万一发生混战，可不要错把我们当成敌人。”平克顿谨慎地叮嘱道。 　　奥黛丽点了下头，立刻取出一颗结附“短讯术”的魔法石，给阿诺德发信。 　　时隔不久，奥黛丽收到回信，转告身旁的同伴：“阿诺德他们所在的连队，再过半个钟头就能赶到野牛镇。” 　　“兽群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海拉尔仰头望天，大声发问。 　　“已经很近了噢！” 　　骑在翼手龙背上的露比，将兽群动态看的清清楚楚。 　　“兽群已经抵达前方那个山坳，最多再过二十分钟，就会从你们藏身的那片树林跟前经过。” 　　“多谢啦，露比！” 　　海拉尔冲翼手龙背上的小萝莉挥了挥手，转身望向乔安等人，俏脸兴奋地微微泛红。 　　“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赶紧做准备吧！” 　　众人也都意识到时间紧迫，不再多说，各自加持防护和飞行法术，奥黛丽也召唤出她的天马拉法叶。 　　等候了大约十分钟，北方山坳传来隆隆轰鸣，巨兽的咆哮此起彼伏，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冲在前头的是一群奔走如飞的猛禽龙，然后是六头威武霸气的暴龙，接下来是多种四足植食性恐龙组成的主力部队，既有乔安他们打过交道的禽龙、甲龙、剑龙、三角龙，也有之前未曾见过的种类。 　　比如一种四足行走的鸟臀目恐龙，看起来比暴龙更庞大，前肢比后肢更为粗长，从尾巴、臀部、肩膀到脖子，形成倾斜向上的坡度，脖子更是长的出奇，如同树立的桅杆。 　　乔安盯着这头巨兽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家伙俨然恐龙中的长颈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腕龙”。 第1549章 紧急救援 　　落在恐龙大军后面的，还有一大群躯体酷似四足恐龙，但是上身延伸出诸多脖颈和头颅的“多头蛇蜥”。 　　这些魔法兽也是奥斯塔湖的原生物种，与恐龙的栖息地重合，两个占据相同生态位的物种时常发生冲突，如今也被黄泉蜂群寄生，与宿敌一道沦为受邪教驱使的打手。 　　“伙计们，开工了！” 　　海拉尔催动三角龙冲出树林，混入兽群。 　　“大家多加小心，记得保持联系。” 　　乔安已经与所有同伴建立起“神话链接”，随时可以进行精神交流，共享彼此的感官。叮嘱两句过后，便也催促暴龙，融入兽群。 　　耳畔回荡的轰鸣恍若万马奔腾，环顾四周，全都是庞大的巨兽，这极富冲击性的画面，使乔安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这是空中传来嘤嘤蚊鸣，促使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瞧，两只红色巨蚊直奔自己飞过来。 　　“乔安哥哥！是我召唤的巨蚊，派它们跟着你，帮你杀虫！” 　　脑海中适时传来露比的解释。 　　乔安稍加思索就醒悟，露比这样做的理由。 　　在这支六人团队里，只有奥黛丽和平克顿掌握了能够瞬间杀死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的法术，其它四人都只能借助“驱虫结界”把黄泉蜂从恐龙体内驱赶出来。 　　脱离宿主的黄泉蜂，虽然处于虚弱状态，几乎没剩下多少战斗力，但是只要给她们一些时间恢复体能，还是可以勉强飞起来逃跑，另寻宿主。 　　乔安他们当然不会仅仅满足于驱逐黄泉蜂，但是亲自动手追杀这些小小的魔虫，实在是麻烦得很。 　　尤其是在野牛镇岌岌可危的关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为了使尽可能多的恐龙摆脱控制，就更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捕杀黄泉蜂上。 　　现在露比派来两只巨蚊，乔安就不用亲自动手捕杀黄泉蜂了，这些琐事交给巨蚊处理就好——它们可都是专业的杀虫能手，自己可以腾出手来救治更多恐龙。 　　事实上，露比施展一次“神话疫病虫群”，可以召唤出十只巨蚊。 　　除了派去协助乔安的两只，平克顿、霍尔顿、海拉尔也分别得到两只巨蚊助手，剩下最后两只巨蚊，露比留在自己身边，协助她灭杀黄泉蜂。 　　至于奥黛丽，无论“圣疗”还是3环神术“移除疾病”，都可以直接分解掉恐龙体内的寄生虫，没必要请巨蚊代劳。 　　“你们两个，不要离我太近，免得被驱虫结界误伤。” 　　乔安叮嘱那两只巨蚊过后，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驱虫结界”，周身随之涌现金色光芒，照亮黎明前的夜空。 　　巨蚊感受到乔安体内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本能的向后退缩，与他保持至少十尺距离，避开魔力辐射。 　　“驱虫结界”有一个好处，就是只对施法者之外的虫类生物造成威慑和杀伤，施法者本人则不受影响。 　　所以乔安可以放心大胆地变成“蜂人”形态，撑开“防虫结界”在成群的恐龙背上振翅飞翔，时而停下来驱逐寄生虫。 　　两只巨蚊跟在乔安左右两侧，见这半人半蜂的家伙公然顶着“防虫结界”飞来飞去，心里颇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飞虫，境遇却大不相同，这个世界可真不公平。 　　不过她们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些了，集中精力捕杀被乔安由恐龙体内驱赶出来的黄泉蜂。 　　黄泉蜂这种微型生物，体型是致命的短板，只有在集群状态下，才能对抗巨蚊这种体型比自己庞大万倍的“巨无霸”。 　　如今遭受“驱虫结界”辐射，支撑着逃离宿主体外的不足三分之二，集群已然解体，再加上体力衰竭，面对巨蚊袭击，根本毫无反抗能力，纷纷哀鸣着命丧在巨蚊那长剑般的口器之下。 　　与此同时，平克顿、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和露比，也都在竭尽所能消灭或是驱逐寄生在恐龙体内的黄泉蜂群。 　　短短十来分钟，就有不下六十头恐龙在他们的救治下摆脱黄泉蜂控制，恢复了神志。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部分验证了乔安他们的预料，恢复清醒的植食性恐龙，没有理由再去攻击野牛镇，依循各自的天性，纷纷脱离兽群，有的就在附近旷野中徘徊，有的则原路返回亲族聚居的栖息地。 　　但是，那些天生就更富有侵略性的肉食性恐龙，即便脱离黄泉蜂的控制，依旧不改掠食者的嗜血本性，嗅到人类与牲畜的气息，便红了眼睛，咆哮着继续向前狂飙。 　　如果任由这群凶兽冲击野牛镇，乔安不得不担心，就凭一道壕沟和砖砌围墙构成的简陋防线，镇上总共不到两百名民兵，未必撑得到阿诺德他们所属的骑兵连赶来救援。 　　一旦大群穷凶极恶的猛禽龙和暴龙冲破防线，这个小镇就会变成遍地血腥的屠场，不知有多少居民会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乔安老弟，咱们必须想个办法，阻止这群猛兽攻击野牛镇！” 　　平克顿也有相同的顾虑，然而他想不出什么对策，能够在短时间内阻止不下三十头凶残巨兽冲击已经进入它们视野的人类小镇。 　　乔安没有回答侦探先生急切的呼唤，展翅悬空翱翔，开动脑筋思索对策。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十分钟内想不出对策，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野牛镇遭受群龙践踏，陷入一场注定伤亡惨重的混战。 　　身为一名法师，危急关头，乔安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魔法解决难题。 　　问题是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哪怕运用杀伤力最强的法术，也不太可能一击杀死庞大壮硕的恐龙，更别提消灭三十多头恐龙。 　　诸多设想接连从乔安脑海当中闪过，转念间又被他一一否决。 　　4环“魅影杀手”，是他当前掌握的唯一一个有可能瞬间秒杀暴龙的法术，但是暴龙的体质太强壮了，即便以他的法力，也无法保障“魅影杀手”的成功率。 　　那么变身为神话鸡蛇兽，利用“石化灵光”，把成群的恐龙变成石像怎么样？ 第1550章 遛龙 　　这个思路比“魅影杀手”稍微靠谱那么一点，但是“石化灵光”同样很难对体魄强壮的生物发挥作用，拿来对付恐龙，效果注定不会太好。 　　直接杀死或者石化恐龙实在太难了，乔安转而想到惑控系法术。 　　相比强健的体格，恐龙的精神意志大多比较薄弱，用惑控法术对付这种巨兽效果显著，这一点乔安在收服恐龙仆从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 　　4环“困惑术”或者“神话深度睡眠”，运用得当的话，再加上一些好运，应该来得及控制住大部分肉食性恐龙。 　　当然，乔安将为此消耗大量法术位和“神话之力”，短时间内频繁施法还将对他的身体与精神带来极大压力，然而危急关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在他拿定主意准备施法的刹那，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一个法术。 　　一个非常冷门，自从学会以后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3环死灵系法术。 　　兽扰咒！ 　　这个法术的作用是给受术者施加一个永久性的诅咒，任何从受术者身边经过的动物，都会对他莫名的产生恨意，一直追着他发起攻击。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法术，但是并不实用，除非存心搞恶作剧，否则很难找到适用的场景。 　　如果有对敌人下诅咒的机会，与其施加“兽扰咒”，乔安宁可选择更强力的“降咒术”，直接把对方变成残废，不比变成“动物公敌”更实惠？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大群狂飙的恐龙，乔安忽然想到“兽扰咒”其实还有一种另类用法，恰好可以解决当前的危机。 　　时间紧迫，乔安决定立刻尝试这一突发奇想的对策。 　　“Nwalme！” 　　咏出代表“痛苦与诅咒”的咒文，乔安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身上拍下“兽扰咒”，而后振翅全速飞行。 　　转眼之间，乔安飞到兽群的最前列，故意靠近狂奔的肉食性恐龙，引起这些凶兽的注意。 　　“兽扰咒”如他所愿发挥魔力，牢牢吸引住恐龙们的仇恨，相继抛开原本的攻击目标，红着眼睛，嗷嗷咆哮着向他猛扑过来。 　　乔安稍微拉升飞行高度，以免被弹跳力惊人的猛禽龙扑到，同时还不能飞的太高，以免脱离恐龙们的视野，导致“兽扰咒”失去效力。 　　乔安小心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在兽群中穿梭飞行，将大多数肉食性恐龙纳入到追杀自己的行列中来，而后拖着这支浩浩荡荡地追杀队伍，在野牛镇门外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吸引兽群一路向东而去。 　　二十多头肉食性恐龙，其中还包括五头暴龙，就这么丢弃近在眼前的人类定居点不理不睬，一门心思追着乔安撒腿飞奔，迅速远去。 　　野牛镇门外，已经准备好殊死一搏的民兵，全都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搞糊涂了。 　　目送空中那个飞翔的怪人，引领大群肉食性恐龙远离他们的家园，身影渐渐消失在晓色初显的荒野中，全都傻了眼，满脸不知所措，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乔安飞行的同时，还要时不时的计算速度和高度，确保身后所有恐龙都能清楚的看见自己，仇恨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一个都不能少，谁也别想掉队。 　　乔安就这么一直向东飞，绕过山坡，跨过河流，飞出半个钟头，前方出现一片丛林。 　　乔安在树林上空展翅悬停，回头看了一眼，目测已经飞出十里开外，野牛镇早已被山峦遮挡，消失在恐龙们的视野之外。 　　脚下传来声声怒吼，被“兽扰咒”吸引的恐龙们拥挤在他下方。 　　暴龙伸长脖子试图咬他的脚，猛禽龙则尝试跳起来扑抓。 　　乔安淡淡扫了一眼愤怒的兽群，随即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施展4环法术“移除诅咒”。 　　“兽扰咒”解除过后，聚集在乔安脚下的恐龙们相继清醒过来，眼中满是茫然，搞不懂自己为啥傻傻地追着一只会飞的“鸟人”跑。 　　一头暴龙清醒过来，无意间看到身旁站着一头猛禽龙，不禁惊诧于这货怎么竟敢如此嚣张，大模大样地在自己这个天敌眼前晃悠，活得不耐烦了？ 　　奔波一整夜，暴龙早已饥饿难耐。 　　猎物就在眼前，它也懒得多想，一口咬了过去！ 　　猛禽龙的惨叫声，使这群迷茫的凶兽彻底恢复清醒，遵循各自在食物链上的位置，相互残杀起来。 　　乔安没有理会下方的混战，沿着来时的路飞了回去。 　　遛着兽群跑了一趟，乔安飞回野牛镇上空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被朝霞染红，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所属的部队半个小时前就赶到野牛镇，此刻正协助民兵对抗没有被乔安引开的那些肉食性恐龙。 　　镇外残存的恐龙共有十四头，其中包括两头暴龙，陷入正规军与当地民兵的重重包围依旧不改凶残本性，咆哮着冲向阵地。 　　守军躲在掩体背后，不断向这群巨兽射箭开枪。 　　然而相比恐龙庞大的身躯，人类的箭矢和弹头都显得太过渺小，很难撕裂厚重的鳞甲，对巨兽构成致命打击。 　　好在阵地前方掘出一道宽阔的壕沟，暂时阻碍了群龙冲锋。阿诺德和洛瑞带领随军的施法者——几乎全是来自米德加德大学的年轻学生，乘机向着陷入壕沟的恐龙释放法术。 　　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同学们释放的大多是闪耀青色魔力光辉的惑控系法术。 　　这个思路是对的，惑控系法术对付强壮愚钝的恐龙，效果比杀伤性法术好很多。 　　但是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对恐龙缺乏足够了解的年轻学生们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他们施展的法术，比如“睡眠术”和“七彩喷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控制生命力旺盛的恐龙。 　　想要放倒猛禽龙这样的大型恐龙，至少得用3环“深度睡眠”，而要控制暴龙这样的巨无霸，至少得上“困惑术”和“魅惑怪物”这样的4环法术。 　　阿诺德身边的实习生，大多不具备施展4环法术的能力，一堆惑控法术轰过去，只放倒了半数恐龙，那两头张牙舞爪的暴龙丝毫不受影响。 第1551章 十二头寒蛇蜥 　　阿诺德脸色严峻，高举右臂，向前一挥！ 　　站在他身后的那一排年轻施法者，遵循号令改变战术，吟咏咒文，改为轰出火球闪电，或者向壕沟边缘释放“燃油术”。 　　这一轮施法效果还是不错的。 　　刚刚跳出壕沟的数头猛禽龙，一脚踏入油腻的陷阱，接连滑倒在地，滚了一身黑乎乎的燃油，重又跌近壕沟里。 　　燃油被轰然爆发的火球点燃，整条壕沟升起熊熊烈焰，如同展开一道火墙，灼烧陷入坑中的恐龙，惨叫声响彻黎明的天空。 　　这一**作，乔安可以给自己的同学们打80分，名校出身的大学生，虽然实战经验有所欠缺，勇气、头脑和随机应变能力却是真的优秀。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千万别忘了那两头暴龙！ 　　乔安紧盯烈焰升腾的壕沟。 　　果不其然，12尺深的壕沟困不住高大如山的巨兽，伴随着狂怒咆哮，两头暴龙几乎同时冲出火海，冲向对面守军阵地。 　　阵地上一阵骚动，正规军还勉强沉得住气。野牛镇的民兵却显露出慌乱的迹象，纷纷向后退缩。 　　阿诺德与洛瑞交换了一下眼神，纵身跳出胸墙，先在自己身上加持“加速术”和“移位术”，而后接连灌下“牛之力量”药水和“变巨术”药水，反手拔出斜背在身后的巨剑“霜铭”，迎着那两头暴龙大步走去。 　　洛瑞也服用一瓶“变巨术”药水，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神恩”，举起随体型同步变大的附魔滑膛枪，瞄准一头正要扑向阿诺德的暴龙开火。 　　砰！ 　　枪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暴龙头上爆开大团血花，晃着脑袋发出痛苦而又愤怒的咆哮。 　　洛瑞摇了摇头，对自己开枪刹那难以克制的紧张情绪感到自责。 　　这一枪，他本打算打瞎暴龙的右眼，可惜枪弹的穿透力和准头都略显不足，只是击伤巨兽的眉骨。 　　洛瑞重新装弹的时候，阿诺德已经挥动散发森森寒气的巨剑，拦住那头右眼被鲜血染红的暴龙。 　　乔安看到第二头暴龙没有理会受伤的同伴，径直冲向持枪的牧师先生，便振翅飞了过去，一发“神话深度睡眠”轰在暴龙头上。 　　乳白色云团噗的一声爆开，暴龙冷不防吸入一大口融合催眠魔力的气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颓然扑倒在阵地前方，陷入酣睡。 　　洛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向乔安挥手致谢，接着大声喊道： 　　“维达博士！镇子北边还有一大群多头蛇蜥，被奥黛丽他们阻挡下来，安格尔和莱恩已经飞过去帮忙，我们这里没什么问题，您赶紧过去帮他们对付蛇蜥吧！” 　　“好的，格兰特先生，你和拉瓦尔先生多保重，回头见！” 　　乔安接受牧师先生的建议，转头飞往镇子北方。 　　落在兽群末尾的是一群多头蛇蜥，总数不下十五只。 　　这些盘踞在奥斯塔湖畔的多头怪物，属于“魔法兽”而非自然界的动物，不受“兽扰术”影响，在恐龙大军解散以后，依旧在寄生于体内的黄泉蜂支配下，向着野牛镇进军。 　　乔安他们之前救治恐龙的时候，也曾想过顺带驱逐多头蛇蜥体内的寄生虫，然而稍加尝试过后，大家便不约而同放弃这一危险的举动。 　　多头蛇蜥如同其名，至少生有五颗脑袋，多的超过十颗，脑袋后面还都拖着蟒蛇般修长的颈项，非常灵活。 　　乔安他们从空中或者背后靠近恐龙，恐龙要么毫无觉察，要么就算发现有人靠近，也不便发起攻击。 　　多头蛇蜥就不一样了。 　　这种怪兽每颗头颅都生有一双敏锐的眼眸，共同构成“全域视野”，四面八方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多头蛇蜥的攻击范围同样没有死角，如果有人胆敢靠近，无论来自地面还是空中，至少要面对一颗拖着长颈、满口毒牙的蛇蜥头颅。 　　就算把蛇蜥的脑袋砍掉也没用，转眼间还会重新长出新的头颅。 　　面对这种比恐龙更难缠的怪物，乔安他们甚至都无法接近对方，更别提消灭或者驱逐蛇蜥体内的寄生虫，只能采用暴力手段阻止它们冲击野牛镇。 　　乔安飞往蛇蜥聚集的地带，远远听见蛇蜥与恐龙的怒吼交替传来。 　　平克顿、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和露比，都已经将各自的恐龙仆从呼唤过来，联手对抗大群多头蛇蜥。 　　乔安飞近一些，注意到平克顿的禽龙、奥黛丽的甲龙、霍尔顿的剑龙、海拉尔的三角龙还有露比的翼手龙，体型全都比正常状态膨胀了八倍。 　　想必是露比施法为大家的恐龙仆从加持了“动物异变”，全面提升恐龙的体型、力量、体质和防御，难怪面对三倍数量的蛇蜥围攻也不落下风。 　　两名身穿与乔安同款法师制服的少年，手持红色魔杖悬空而立，时而向下方混战的荒原上轰出一发“火球术”，正是赶来帮忙的安格尔和莱恩。 　　安格尔和莱恩在施法的时候，显得非常小心。一方面要避免误伤友军，同时还要尽可能将“火球术”轰在蛇蜥被恐龙咬断的脖颈上，利用法术爆发产生的高温灼烧断颈，阻止蛇蜥重生头颅。 　　只有“灼烧”和“酸蚀”这两种属性的攻击才能有效阻止蛇蜥断肢再生，在此基础上，还要斩下蛇蜥的所有头颅，才能将这种生命力强到变态的魔兽彻底杀死。 　　通常情况下，多头蛇蜥不具备远程攻击能力。 　　既然是“通常情况”，也就意味着偶尔会出现例外。 　　此刻与恐龙们搏斗的蛇蜥当中，就有这么一个特殊品种，光滑的皮肤泛起青紫光泽，共有十二颗头颅，口中涌出森森寒气，一轮喷吐便将魔法引燃的大火扑灭，连带其它蛇蜥身上的烧伤，也在寒气的影响下有所减轻，缓缓恢复再生能力。 　　…… 　　侦查目标：雌性十二头寒蛇蜥（巨型魔法兽，寒系亚种） 　　属性：力量28，敏捷12，体质25，智力2，感知10，魅力9 第1552章 巨兽之战 　　“十二头寒蛇蜥啊，的确是不太好对付。”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盯着那只狂喷寒流的巨型魔兽，皱了下眉，转身冲林间吹了声口哨。 　　林间传来一阵骚动，乔安驯服的那头暴龙听见主人召唤，摇晃着大脑袋，以自认为萌萌哒的姿态连蹦带跳的跑了出来，像只哈巴狗似的凑到主人跟前，吐着舌头满脸讨好，牙缝里还夹杂着一缕棕色熊毛。 　　“别的恐龙都在与蛇蜥战斗，你躲在林子里偷懒睡觉，不觉得内心有愧吗？”乔安没好气地质问暴龙。 　　暴龙晃了晃脑袋，满脸不明所以，仿佛在说：“别的恐龙打生打死，关我屁事！” 　　乔安叹了口气，智商是硬伤啊！ 　　限于主人的命令，暴龙不敢猎杀考察团中其他的恐龙仆从，但是也不会主动帮它们对付蛇蜥。 　　在这个“傻大个”眼中，其它恐龙与蛇蜥都是一路货色，无非食物而已。 　　它刚在树林里逮住一头棕熊吃掉，肚子又不饿，何必卷入其它恐龙与蛇蜥之间的“狩猎”斗争？睡一觉才是正常操作。 　　至于由“主人”联系到“主人的同伴”，再联系到“主人同伴的恐龙仆从”，进而对其产生亲友情谊——很可惜，以暴龙的智力，除非像驯化家畜那样经过长期培育，否则它根本不可能具备这种发达的“共情”能力。 　　乔安不指望暴龙变得更通人性，只要它能胜任一名合格的打手也就够了。 　　出发之前，乔安还要做些准备。 　　先给自己拍上“护盾术”和“法师护甲”，本来还想加持“抗寒结界”，转念一想，无此必要，随身携带的“科斯彻奇精魂项圈”，在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过后，恒定吸收10能级寒冷伤害，就相当于一道永久性的“抗寒结界”。 　　十二头寒蛇蜥喷吐的寒气，单独来看伤害不算大，只要别被超过五颗蛇蜥头颅喷吐的寒流同时击中，“抗寒结界”就不至于被击穿。 　　乔安在蜂人形态下，灵活性还是很出色的，再加上膜翅目昆虫优秀的空中机动性，就算遭到多颗蛇蜥头颅集火喷吐，也有信心及时闪避。 　　乔安的暴龙仆从体型太过庞大，不够灵活，假使面对寒蛇蜥多颗头颅集中喷吐，就只有靠肉身硬抗了。 　　为此乔安在动身之前，先在暴龙身上加持2环“抗火结界”，接着又给它套上一圈散发蓝色火光的护盾。 　　4环防护系法术“火焰护盾”，有两种防护模式可供施法者选择，乔安为暴龙加持的是“抗寒模式”，也被称为“温暖护盾”。 　　暴龙身上环绕的蓝色火苗，可以抵消半数寒冷伤害。此外，如果十二头寒蛇蜥试图啮咬暴龙，那么在它触及暴龙的同一时间，也将被“温暖护盾”灼伤。 　　准备妥当过后，乔安骑着暴龙，大步冲进恐龙与蛇蜥混战的荒原。 　　…… 　　砰！ 　　甲龙轮起尾巴，以沉重的尾锤狠狠打击十二头寒蛇蜥，将这狰狞的魔兽轰得侧身翻倒，骨肉碎裂，鲜血横飞。 　　然而同一时间，甲龙也被六颗蛇首喷吐的寒流击中，浑身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奥黛丽站在甲龙背上，左手持盾，右手握剑，强忍着刺骨寒意，抬头望向对面。 　　刚刚被她的甲龙仆从击倒的寒蛇蜥，伤口正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而之前被她以宝剑斩断的那颗头颅，此时已经由断颈处重生出来，呲着獠牙喷吐森森寒气。 　　圣武士小姐紧咬朱唇，勉强克制住烦躁的情绪，举剑横于胸前，默念赞美太阳神的祷文。 　　宝剑骤然发光，涌出一股炽热的魔力，化作熊熊烈焰，将雪亮剑刃笼罩起来。 　　运用3环圣武士神术“元素武器”，奥黛丽为自己的长剑临时附魔了“炽焰”特效，剑锋辐射出的热流不仅驱散寒意，还能对敌人造成额外的高温灼伤。 　　奥黛丽打算用这口燃烧烈焰的宝剑斩断寒蛇蜥的脖子，蛇蜥被灼伤的伤口，将会暂时丧失再生能力。 　　如果她能在短时间内，一口气将那魔兽的十二颗头颅全部砍下，就能彻底将它杀死。 　　然而…… 　　圣武士小姐暗自苦笑，想要完成这桩艰难的任务，她的实力还略显不足，只能搏命换取更多攻击机会。 　　甲龙被冻僵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力，对面那头寒蛇蜥先爬了起来，刚才那沉重一锤对它造成的杀伤，从外表已经几乎看不出来。 　　“多么可怕的再生能力！” 　　奥黛丽禁不住低声惊叹。 　　咬了咬牙，她正要挥剑冲向十二头寒蛇蜥，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奥黛丽，让我来对付这头怪物。” 　　公主殿下惊喜地扭头，看见一头暴龙飞奔而来，龙背上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少年法师，右手握着一支造型古朴的黄铜剑柄，奇怪的是剑柄前方空荡荡的，并没有接驳剑刃。 　　“乔安，多加小心！这头怪物可不好对付！” 　　奥黛丽的叮嘱还在空中回荡，乔安已经驾驭暴龙，咆哮着冲了上去。 　　“多加小心”？ 　　这话应该说给寒蛇蜥听。 　　乔安给暴龙的命令很简单，别管那么多，一个字，“莽”就完事儿了！ 　　这种简单粗暴的指令，实在太合暴龙胃口了。 　　这巨兽红着眼睛，嗷嗷咆哮，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冲向寒蛇蜥，不管对方众多脑袋呲牙吐信，喷吐寒流，直接扑上去往死里咬！ 　　暴龙巨大的嘴巴布满利齿，一口下去就将寒蛇蜥光滑的皮肤撕裂，硬生生扯下小半吨血肉，咀嚼两下就呸的一声吐掉，将寒蛇蜥死死按在地上，继续埋头撕咬。 　　寒蛇蜥的十二条长颈，因剧痛同时猛烈抽搐，所有头颅都在向暴龙狂喷寒流。 　　然而它很快就发觉自己最倚重的超自然能力，对暴龙毫无用处。 　　“温暖护盾”加上“抗火结界”，几乎将寒蛇蜥喷向暴龙的冻寒魔力完全吸收，依旧热火朝天的在它身上疯狂撕咬。 第1553章 蛇蜥之血（Ⅰ） 　　十二头寒蛇蜥感觉自己就要裂开了。 　　为了自救，它不得不放弃喷吐寒流，舒展长颈缠绕暴龙，十二颗头颅同时咬向这头凶兽的颈部。 　　根据以往的搏斗经验，寒蛇蜥最不怕的就是与敌人互相伤害。 　　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它几乎是不死之身，被暴龙咬得很疼不假，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害不足以杀死它，反之，如果它能对暴龙造成同样的杀伤，对方就死定了！ 　　寒蛇蜥的美好设想，被环绕暴龙周身的那一层蓝火护盾撞了个粉碎。 　　“温暖护盾”每次触碰敌对生物，平均造成3个能级的灼烧伤害。寒蛇蜥属于“寒意亚种”生物，天生畏火，碰触“温暖护盾”刹那，遭到双倍的灼伤，缠绕在暴龙身上的长颈与头颅都被点燃，冒出一股焦烟。 　　比起烧伤造成的灼痛，更让寒蛇蜥感到恐惧的是在高温灼烤下，它的身体正在丧失再生机能。 　　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即便暴龙不再撕咬，它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烧死。 　　十二头寒蛇蜥的智力水平不高，但是并不缺乏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 　　明知道打不过这头暴龙，自己的生命正在火焰中持续消耗，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逃跑了。 　　“Alcar！” 　　站在龙背上的少年法师，适时抬手轰出一蓬七彩斑斓的虹光。 　　“神话七彩喷射”的攻击范围，由原版的15尺扩大至60尺，魔力呈锥形放射，将寒蛇蜥定在原地，十二颗头颅全都陷入呆滞。 　　对于十二头寒蛇蜥这种生命力旺盛的巨型魔法兽，即便是神话版七彩喷射造成的震慑状态，也只能持续短短六秒。 　　对乔安而言，有这六秒就足够了。 　　“Vala！” 　　低声咏出符文剑的启动咒文，乔安手中那只古朴的黄铜剑柄，喷射出一道魔力光柱，受力场约束，凝聚成长达十尺的湛蓝光刃。 　　展翅腾空而起，乔安仗剑环绕陷入震慑的寒蛇蜥高速飞翔，同时挥剑连斩。 　　唰唰唰！ 　　蓝色剑光交织闪烁，待到六秒截止，寒蛇蜥的十二棵头颅已经全被斩落下来。 　　光秃秃的断颈喷涌鲜血，臃肿的尸体颓然倒下，彻底丧失再生能力。 　　乔安持剑浮空，唇角微微上扬，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花在剑术修行上的精力没有白费。 　　收起符文剑，乔安降落下去，打开超级背包，吩咐暴龙仆从将十二头寒蛇蜥的尸体拱进背包，缩小过后收了起来，留待闲暇时再深入研究。 　　挎起背包，乔安重新飞回暴龙背上，驾驭这头巨兽协助同伴对付其余的蛇蜥。 　　解决掉最麻烦的十二头寒蛇蜥，剩下那些普通蛇蜥就容易对付了。 　　乔安对着蛇蜥群集的地带施放4环“困惑术”，所有处于法术影响范围内的蛇蜥全都中了招。 　　处于“困惑”状态下的生物，如同精神错乱，行为毫无理性可言。 　　蛇蜥这样的多头生物，本身就有强烈的混乱倾向，在“困惑术”的影响下，更是将混乱本能表现得淋漓尽致，众多头颅竟然互相撕咬起来，修长的蛇颈相互纠缠，绞出无数死结。 　　目睹这混乱到极致的奇观，就连乔安都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困惑术”对付多头蛇蜥会收到这么好的效果，自己把自己缠成一团乱麻，俨然大型行为艺术现场。 　　安格尔和莱恩趁着蛇蜥们陷入混乱，联手施法，由空中接连轰下火球。 　　海拉尔也收起巨剑，腾出手来施放4环“火墙术”，将纠缠在一起的蛇蜥包围起来，阻止它们逃离火球轰炸的区域。 　　少数蛇蜥没有受到“困惑术”波及，头脑还算清醒，见势不妙试图逃离战场，乔安、平克顿、奥黛丽和霍尔顿驱使各自的恐龙仆从追了上去，将它们赶回火海，活活烧死。 　　消灭所有蛇蜥过后，乔安和同伴们骑着恐龙前往野牛镇。 　　此时镇口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闯进阵地的恐龙尽数被击杀，防守一方的官兵加上民兵，总共牺牲了20多人，受伤者更是多达百人。 　　这还要多亏乔安他们及时赶来救援，消灭寄生虫使占据兽群主流的植食性恐龙恢复清醒，半途离队，后来又由乔安施法引开大部分肉食性恐龙，平克顿、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和露比则带领恐龙仆从拦下后续赶到的大群蛇蜥。 　　最终对野牛镇发起攻击的恐龙，只剩出发时的十分之一，极大减轻了防守者的压力，否则野牛镇早已化作一片废墟，人类军民的伤亡数字至少比现在大十倍。 　　身为拯救野牛镇的英雄，乔安一行骑乘恐龙来到镇口的时候，受到应得的热烈欢迎。 　　家畜般驯服的恐龙，引来人们敬畏的目光。不过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乔安他们没有带恐龙进入镇子，把这些巨兽留在镇外树林里自由活动。 　　野牛镇总算是保住了，乔安他们整夜没合眼，长途奔波再加上连番血战，都已经非常疲惫，就在镇上的旅店住了下来，匆匆填饱肚子，各自上床补觉。 　　乔安一觉睡足两个钟头，起床后感到神清气爽，“法术位”和“神话之力”也都完全恢复了。 　　平克顿他们可没有“维生戒指”，需要更多的睡眠才能恢复精力和法力。 　　乔安不想打扰同伴休息，洗漱过后就在客房里准备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 　　经过半个钟头的冥想，乔安完成法术准备工作，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刚过上午九点。 　　在同伴们起床吃午饭之前，乔安还有一段闲暇时间可供利用，就解开背包，整理战利品。 　　旅馆客房的空间太狭窄，乔安无法将背包中的十二头寒蛇蜥尸体取出来，否则肯定会把房间撑爆，就让蛇蜥尸体在背包里维持缩小状态，用注射液抽取血液样本 　　多头蛇蜥的血液富含魔力，可以用来炼制药剂，使伤口加速愈合。 　　如果懒得自己动手炼药，乔安也可以直接把蛇蜥血浆卖给米德加德大学的炼金器材店。每加仑新鲜蛇蜥血浆的收购价，通常不会低于10个金杜加。 第1554章 蛇蜥之血（Ⅱ） 　　蛇蜥的寿命越长，头数就越多，血液中蕴含的再生魔力也就越丰沛。 　　具有特殊属性的蛇蜥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乔安估计一百只蛇蜥当中也找不出一只十二头寒蛇蜥，卖掉就太亏了。 　　除了在炼金学领域的用途，多头蛇蜥的血肉组织还可以作为某些法术的施法素材，比如乔安最熟悉的“变形术”。 　　4环“变形术”的魔力能级上限是15度，如果某种生物的生命力换算成等效能级过后超过15度，那么施法者就无法借助“变形术”直接变成该生物。 　　到目前为止，乔安印象中只有三次“变形”失败的经历。 　　第一次是尝试变形成年白龙。 　　第二次是以李锡尼·血石为目标，尝试变成壮年黑龙。 　　第三次失败的尝试，是以不久前收服的那头暴龙仆役作为变形目标。 　　这三次失败的原因完全一样，成年白龙、壮年黑龙和暴龙的生命力级别都太高，超出了4环“变形术”的上限。 　　乔安现在有点担心，十二头寒蛇蜥这种体型堪比暴龙的魔法兽，还拥有断头重生的恐怖再生能力，生命力会不会也超出了“变形术”的魔力能级？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乔安以十二头寒蛇蜥身上剥离下来的一枚紫罗兰色鳞片作为素材，施展“变形术”。 　　由于事先认为这次变形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乔安一时犯懒，贪图省事，疏忽了空间限制。 　　结果这次不够谨慎的尝试，同时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十二头寒蛇蜥的生命力能级，并没有超出“变形术”的魔力上限。 　　坏消息是当他成功变成十二头寒蛇蜥过后，虽然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变回人形，可在这短短数秒间，还是无可挽回地对旅馆客房的墙壁和家具造成了严重破坏。 　　嗯，不小心玩脱了……没啥好说的，赔钱吧。 　　赔偿了一笔维修费，外加一些生硬蹩脚的借口，乔安总算是给了旅馆一个交代。 　　尽管从老板到伙计都不太相信乔安真是因为梦游而把客房糟蹋的一塌糊涂，然而人家毕竟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博士，不久前还拯救了野牛镇，英雄人物有些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况且人家都已经赔钱了，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把维达博士赶出旅馆，还是给他换一间大屋子吧，起码更方便他“梦游”。 　　乔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旅馆老板的好意，换了一间更宽敞的客房，接着研究这种魔法兽血液中蕴含的超自然能力。 　　施展“神话解析术”过后，乔安由十二头寒蛇蜥的血液样本当中提取出三组魔力印记。 　　第一组魔力印记，他曾在白龙、雪怪还有霜巨人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构型，已经非常熟悉了，一眼就认出对应的是寒系亚种生物的种族特性——免疫寒冷伤害，同时易受火焰伤害。 　　十二头寒蛇蜥的第二组魔力印记，乔安也不陌生，对应的超自然能力是“冻寒喷吐”。 　　白龙和变异雪怪也有类似的能力，但是寒蛇蜥的喷吐方式有些特别，喷吐出的寒流并非如白龙和变异雪怪那样呈锥状扩散，而是一道笔直的圆柱体，圆柱的半径和射程都与寒蛇蜥头颅的数目成正比。 　　以这只十二头寒蛇蜥为例，每颗头颅都能喷吐长达60尺、半径5尺的圆柱形寒流，对射程范围内的一排敌对生物平均造成3个能级冻寒伤害。 　　十二头寒蛇蜥可以随意决定参加喷吐的头颅数量，但是每颗头颅在喷吐寒流过后，至少要休息一分钟才能积蓄出充足的寒系魔力，为下一轮喷吐做好准备。 　　如果只看一颗寒蛇蜥的头颅，这种直线式喷吐，覆盖范围明显不如白龙和变异雪怪的锥形喷吐广阔，而区区3个能级的寒冷伤害更是乏善可陈。 　　但是，如果把寒蛇蜥的十二颗头颅都计算进来，就可以环绕自身全方位无死角的狂喷寒流，一轮喷吐的伤害总量高达36能级，远远凌驾于白龙和变异雪怪之上！ 　　由此可见，十二头寒蛇蜥的喷吐能力最适合在战场上施展，走到哪里喷到哪里，相当于一台战术兵器，对付那些没有防寒措施的小喽啰尤其给力，一轮喷吐就能撂倒一大片。 　　乔安从十二头寒蛇蜥血液中解析出来的第三组魔力印记，对应的就是这种魔法兽最强大的再生能力。 　　蛇蜥一族天生拥有再生体质，无论躯体受创，还是被砍下脑袋，都可以自行治疗，断肢重生。 　　这种超自然再生能力，与冻寒喷吐有一个相似之处，效用与蛇蜥的头颅数量成正比，脑袋越多的蛇蜥，单位时间内回复的生命力也越多。 　　十二头寒蛇蜥，属于蛇蜥大家族当中百里挑一的高端物种，再生能力极为变态，平均每轮（6秒）可以恢复4个能级的生命力。 　　类似的再生能力，乔安在巨魔身上也见识过，而且巨魔与蛇蜥还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如果伤口受到火焰灼烧或者强酸腐蚀，就会暂时丧失再生能力。 　　绝大多数被冒险者杀死的巨魔与蛇蜥，就是因为暴露出了这一致命弱点。 　　乔安将三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将试管中的血液样本抽回注射器，毫不犹豫扎进自己手臂，一口气推进静脉血管。 　　乔安早先注射过“变形蛛术士”伊芙琳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强化过后获得了“魔法兽”血统。 　　十二头寒蛇蜥的物种分类，同样归属于“魔法兽”大类，乔安注射其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属于一次“近源强化”，再算上血液附魔“安定心神”的特效，风险可以忽略不计。 　　蛇蜥之血注入血管，参与循环，乔安感到浑身发冷，不由连打了两个寒颤。 　　咬牙撑过血液排异反应，体内的寒意渐渐减轻，冻僵的手脚也恢复了知觉。 　　乔安长舒一口气，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血脉系谱的变化。 第1555章 自体集群 　　如同乔安期待的那样，他的“魔法兽”隐性血脉，新增了一个“蛇蜥”子类。 　　除此之外，乔安还获得了一种全新的隐性血脉——寒系亚种生物！ 　　前段时间乔安曾注射过“火灵术士”安东尼奥尼的血液唤醒剂，事后获得了“火系亚种”血统，现在又兼并了十二头寒蛇蜥的“寒系亚种”血统，达成“冰火兼修”的成就。 　　乔安不由有些担心，寒系与火系两种属性互相克制，自己体内的“寒系亚种”血统和“火系亚种”血统，会不会发生冲突？ 　　就目前来看，他的身体很健康，两种血统并没有发生冲突的迹象，这或许是因为他体内的冰火两种血统还都处于“隐性”状态，非常稀薄，即便存在冲突，也不足以扰乱这具肉体的生理机能。 　　如果这一猜测符合事实，乔安还可以得出一个推论。 　　假如将来自己继续强化冰火两种血脉力量，那么最终也只有一种血脉能够由“隐性”变成“显性”，不太可能冰火两种血脉都变成显性。 　　如果自己选择将“火系亚种”强化为显性血脉，那么对立的“寒系亚种”就只能停留在隐性血脉的阶段，再怎么强化也不会进化了。 　　反过来也一样。 　　冰火两种强化路线不能兼得，这是确保身体不至于因血脉对立冲突而崩溃的基本前提。 　　那么继续往长远考虑，一个兼有“显性火系血脉”和“隐性寒系血脉”的生物，能否将这两种对立的血脉都遗传给自己的后代呢？ 　　乔安觉得，至少从概率上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至于子代最终显现出哪种血统，可能存在一定的随机性。 　　乔安将这些想法随手记录在笔记本上，而后收起书本和实验仪器，将桌椅堆到墙边，把整个房间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站在空地中央，乔安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目测换了这件大屋子以后，室内空间足够容纳十二头寒蛇蜥，便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4环“变形术”，再次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 　　乔安这次提前有了准备，没有重蹈覆辙，毁坏旅馆客房的家具。 　　庞大的身躯几乎贴上墙壁和天花板，乔安只能小心地扭动脖颈，避免自己的众多头颅纠缠在一起，接着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当前的身体状态。 　　…… 　　当前形态：十二头寒蛇蜥（巨型魔法兽，寒系亚种） 　　属性（+6腰带）：力量34，敏捷18，体质31，智力34，感知20，魅力22 　　…… 　　特殊能力（十二头寒蛇蜥）：再生（4能级轮，酸火抑制），60尺柱形冻寒喷吐，水陆两栖，寒冷免疫，火焰易伤； 　　…… 　　乔安在变形之前，已经注射过“唤醒剂”，配合“变形术”，变成十二头寒蛇蜥之后，可以模拟出这头巨兽的全部超自然能力。这些都在乔安的预料之内，故而处之泰然，反倒是那项很不起眼的“水陆两栖”，给他带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乔安以往常用的那些特殊形态，比如鹰人，蜂人，蛛化精灵，变异雪怪，妖蛇人，也包括神话鸡蛇兽，只有妖蛇人略通水性，其它那些形态都不会潜水。 　　蛇蜥这种生物，由于体型庞大，在陆地上显得很笨重，行动迟缓。 　　但是，蛇蜥一旦下了水，借助浮力托起庞大的身躯，就会变得非常灵活，再加上出色的游泳技巧，故而蛇蜥在水中的战斗力，比在陆地上强出一大截。 　　如果将来有必要下水作战，乔安觉得不妨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充分发挥这种魔法兽的水战特长。 　　对乔安而言，变成蛇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乔安之前变身的形态，别管长得多么奇葩，毕竟都只有一颗脑袋。 　　此刻变成蛇蜥，陡然多出十一颗脑袋，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 　　乔安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稍微适应这具奇特的身体。 　　十二颗头颅各有大脑，但是所有的大脑都归结为一个统一的精神，类似众多昆虫构成的母巢意志。 　　没错，乔安现在就有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只蛇蜥，自成一个“原生集群”，十二颗头颅都是集群中的个体，而集群的“母巢意志”就以纯粹精神体的形式，存在于所有头颅之上。 　　通过这一至高精神体，乔安可以分别控制十二颗头颅进行不同的动作，甚至思考十二个不同的问题，如同多线程并行工作。 　　这诚然是比单线程的人类头脑更具优势，但是统筹起来也更加复杂，如果没有高超的智力居中调节掌控，很容易发生混乱。 　　蛇蜥的智力属性只有2点，显然不足以掌控如此复杂的思维系统。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生物的母巢意志并不能很好的统筹多个头颅有效协作，而是任由这些头颅自行其是，处于随机游走的混乱状态。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当十二颗头颅具有共同的需求，比如觅食、求偶、交配和战斗的时候，它们才会短暂的达成共识，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 　　这种生理构造，导致蛇蜥天性就有极度混乱的倾向，经常做出自相矛盾不可理喻的行为，而且很容易就被“困惑术”这类制造精神混乱的法术控制——这一点，乔安在不久前那场战斗中已经亲手验证过了。 　　蛇蜥的特殊思维方式，使乔安联想到一位“老朋友”，九首巨魔斯卡拉。 　　那个怪物的智力水平也不高，九颗脑袋经常互相打架，不过斯卡拉好歹比蛇蜥聪明得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能够与人正常沟通的。 　　乔安变成蛇蜥形态，除了最初那段时间的不适应，现在已经习惯多头多线程的思考方式，非但不觉得混乱，反而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兴奋感。 　　他那高达34的智力属性，在掌控多个头颅同步思考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事实上，也就只有像他这样智力属性高到变态的生物，才有可能驾驭十二颗大脑并行思考，非但互不干扰，还能分工协作。 第1556章 遥感追踪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每次施展4环“变形术”，可以维持110分钟，再加上“形态稳定戒指”对变形类法术的增强，法术持续时间延长至11小时。 　　也就是说，只要施展两次“变形术”，乔安除了每天必须得两小时睡眠时间以外，就可以在一天中其余的时间里一直保持蛇蜥形态。 　　随着对蛇蜥形态的熟悉加深，乔安现在越来越喜欢这具奇葩肉身，甚至渴望一直保持蛇蜥形态，不再变回可怜的、只有一个大脑的人类形态。 　　在蛇蜥形态下，乔安可以分心多用，同时阅读十二篇不同的文献，同时钻研十二个不同的法术，学习和工作效率是人类形态下的十二倍。 　　在蛇蜥形态下，施法有些困难，毕竟蛇蜥脑袋虽多，却没有灵活的手臂。 　　好在这个困难有办法克服。 　　比如利用超魔技艺“法术定发”，或者“野性施法”，乔安照样可以在蛇蜥形态下施法。 　　十二头寒蛇蜥有十二个相互独立的大脑，那么从理论上来讲，每个脑袋都能吟咏不同的施法咒文，分别保持施法专注……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如果上述设想可以实现，自己在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下，岂不是可以同时释放十二个法术？ 　　这尼玛，简直就是一艘搭载十二门奥术大炮的活体战舰！ 　　单单是这样设想一下，乔安就嗨到不行！ 　　问题是，这种“多头施法”的思路，真的可行吗？ 　　可惜旅馆中的空间有限，不适合开展“多头施法”的实验，乔安只得按捺住心头的冲动，变回人类形态，将关于“多头施法”的设想记录下来，等结束奥斯塔湖的考察工作，回到学校以后再进行系统的实验。 　　这一周以来，乔安通过考察奥斯塔湖畔的恐龙族群，已经证实恐龙发狂的根源是被黄泉蜂群寄生，而黄泉蜂群多半是被原始教团的虫化人德鲁伊“黄蜂女”珍妮召唤来的，目的很可能是摧毁奥斯塔湖区的村镇，阻止移民开荒垦殖，围湖造田，破坏这一地区的原始生态。 　　原始教团的信条不能说全无道理，但是乔安无法接受他们这种极端做法。 　　如果把人类和野兽的生存权放在同一架天平上，原始教团会选择野兽的阵营，乔安则倾向于站在人类这一边，所以他才会积极救援野牛镇，使这个殖民者聚居的小镇免于被疯狂的兽群践踏成一片废墟。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野牛镇，还有很多其它村镇也受到大群发狂恐龙的威胁，乔安分身乏术，他不可能把所有受灾的村镇都保护下来。 　　与其被动地四处奔走，充当“救火队员”，当务之急是将黄泉蜂群的幕后操纵者揪出来，掐断这场灾祸的源头。 　　事实上，昨天晚上乔安就打算做这件事，只不过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其后忙着阻止恐龙冲击野牛镇，一直没顾得上搜寻幕后黑手。 　　现在野牛镇已经脱离危险，乔安难得有些闲暇时间，便决定施法探知那三个“虫化人”的下落，搞清楚究竟是不是他们躲在暗处策划阴谋。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由储物袋里取出一颗水晶球，摆放在桌面上。 　　经过十分钟的施法仪式，乔安发动4环“探知术”，将探知目标锁定在那个名叫“彼得”的“蜘蛛人”身上。 　　彼得的职业是“刺客”，对周边环境的风吹草动非常警觉。 　　但是他的感知属性很普通，在精神层面上的直觉，不如另外两个“虫化人”——武僧肖恩和德鲁伊珍妮——敏锐，乔安以他作为探知焦点，法术被抵抗的概率最低。 　　事实表明乔安的选择是正确的，彼得身上没有加持防护探知的法术，也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被人暗中窥伺，“探知术”顺利完成，水晶球中显现出彼得的身影，以及他周边的一片区域。 　　这个半人半蛛的盗贼，此刻正坐在一片稀疏的树林中，对面是他的搭档，那个名叫肖恩的螳螂人武僧。 　　两人中间是一截削平的树桩，树桩上用匕首切割出纵横交错的格子，彼得和肖恩手里各抓一把刻有王后、国王、骑士和城堡等单词的小石块，正在简陋的棋盘上下象棋。 　　乔安透过水晶球，观察到两人紧盯棋盘的专注神态，不由暗自好笑。 　　如果彼得和肖恩是虔诚的原始教徒，他们就不应该沉迷于“象棋”这种违背“自然”的战争游戏，由此可见他们对原始教团那些偏执且自相矛盾的教义，谈不上多么虔诚。 　　“探知术”的视角以彼得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的范围很有限，乔安只能看见彼得身后有一片辽阔的水域，反射阳光熠熠生辉，远处隐约还有恐龙的长啸传来。 　　通过这些背景，乔安不难推测出彼得和肖恩此刻就在奥斯塔湖畔。 　　然而湖畔的范围太大，只靠水晶球中狭窄的视野，乔安找不到什么标志性的景观，也无法确定彼得等人具体的位置。 　　盯着水晶球思索数秒，乔安有了主意，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成7点灵能，用于展现2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感术”。 　　“遥感术”的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十一分钟，好处是探测距离无限远。 　　乔安以水晶球中显现出的那一小片区域作为投放“遥感术”的参照物，就在彼得头顶正上方300尺高处，生成一个隐形观测点。 　　显能完成后，乔安迅速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遥感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低头俯瞰下方环境。 　　彼得和肖恩所在的林地，的确坐落在奥斯塔湖畔。 　　从阳光投射的角度以及水面反光来看，这里应该位于奥斯塔湖的西侧。 　　这些天以来，乔安主要是在环湖区域的东部和南部活动，对西侧的环境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离野牛镇具体有多远。 　　乔安现在只能确定，彼得等人所处的位置，与野牛镇的直线距离不少于30里——因为“导航罗盘”扫描不到这一区域的地形图。 第1557章 林中法阵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留影镜”和一叠白纸，先将自己透过“遥感术”观察到的俯瞰图投射到镜面上，然后又将镜中图画转录到一张白纸上，留作存档。 　　接下来，乔安降低观察视角，在林间搜寻彼得和肖恩的另一位老搭档，也就是虫化人的首领“黄蜂女”珍妮。 　　乔安在稀疏的林间寻觅许久，却没有找到黄蜂女的身影。 　　正暗自焦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湖畔传来水声，扭头一瞧，不由吓了一跳！ 　　一颗脑袋，顶着湿漉漉的长发，缓缓由平静的湖面冒了出来！ 　　水怪？！ 　　仔细一瞧，乔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原来那不是什么水怪，而是他正在四处寻找的珍妮，光着身子在湖里洗澡，也不怕被蛇颈龙一口吞了！ 　　珍妮拢了拢被湖水打湿的长发，就这么光着身子出水上岸。 　　与乔安一样，珍妮也拥有“虫化形体”这项超自然能力，可以在类人、蜂人和巨蜂三种形态之间随意切换。 　　蜂人形态和巨蜂形态，身上都附着着纤细的绒毛，受潮后很不舒服，所以珍妮在湖中洗澡的时候变成了类人形态——一位身段妖娆肌肤光洁的精灵女郎。 　　事实上，这正是她感染“虫化症”之前的真实形态。 　　上岸以后，珍妮随手使了个“祷念（0环自然神术，相当于奥术中的“戏法”）”，瞬间烘干附着在身上的水珠，将干爽的长发梳理成一对双马尾。 　　这女人的发型与海拉尔相仿，不过海拉尔的头发乌黑亮丽，她的发色却是一圈深金间杂一圈乌黑，看起来很像黄蜂腹部的花纹。 　　乔安从来没见过这种黑黄间杂的发色，珍妮也不像是定期染发的那种女人，这使他不由得产生怀疑。 　　珍妮在感染“虫化症”之前，发色要么纯黑，要么就是像奥黛丽那样的灿烂金发，变成虫化人以后，长期受到病毒的影响，发色才渐渐改变，越来越像一只大黄蜂！ 　　乔安由珍妮又联想到自己。 　　他是被珍妮屁股上那根针蛰了一下，感染“虫化病毒”，进而获得虫化血统，虫化形态与珍妮一模一样，也有鲜明的蜂类生物特征。 　　如果珍妮的头发真是由于病毒影响才变成这种奇葩配色……乔安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担心自己这满头黑发将来也会变成小杂毛。 　　这黄黑夹杂的发色，放在珍妮这种艳丽女郎的头上倒是蛮时髦的，可要是长在乔安自己头上，真有点儿不敢出门见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毕竟与珍妮不同，血液循环系统附魔了“安定心神”，能够压制虫化病毒的异常活动。 　　从变成虫化人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一整年了，自己的发色还没有发生改变，往后多半也不会变成杂毛。 　　乔安心头稍安，再次将目光投向珍妮。 　　不知是因为湖畔风大太冷，还是这位身体力行回归自然的“原始教派德鲁伊”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丝女性的羞涩，挥手招来一大群黄蜂，环绕自身嗡嗡飞舞，如同黄黑相间的斗篷，将她赤裸的身体遮掩起来。 　　乔安见此情景，暗自松了口气。 　　幸亏这女人唤来“蜂群斗篷”，不然每当自己的视线触及对方光溜溜的身体，总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现在黄蜂女好歹算是穿上了一件“衣服”，乔安就不用觉得害臊了，能够以平和的心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黄蜂女走进湖畔树林，路过彼得和肖恩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他们下棋，试图出谋划策，引起彼得不满，没好气地对她说了什么。 　　乔安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但是猜也猜的出来，彼得多半是让黄蜂女别在一边瞎指挥，要么保持安静，要么她自己来下一盘。 　　黄蜂女白了彼得一眼，突然伸手在树桩上乱抓一气，把棋盘打乱，趁着彼得和肖恩目瞪口呆，哈哈大笑着飞奔而去。 　　彼得和肖恩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荫深处，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摇摇头，俯身拾取被那个泼辣女人打落在草丛中的棋子。 　　黄蜂女的做派，透出一股娇蛮任性的味道，但是乔安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彼得的棋技实在是烂到家了，肖恩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 　　看这两个人下棋简直是一种折磨，要不是离得太远，乔安都想给他们支支招，也难怪黄蜂女忍不住打翻他们的棋盘。 　　彼得和肖恩摆好棋盘，继续厮杀起来。 　　乔安不想在这两个“臭棋篓子”身上浪费时间，就再次展现“遥感术”追踪黄蜂女，好奇她独自走进树林深处，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林间一片空地，珍妮停下脚步，挥手使了个“造风术”，吹散堆积在地上的落叶和杂草，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面。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摘下挂在颈间的那只拳头大的皮革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包银粉，在空地中央洒出一个半径约为10尺的圆圈。 　　乔安看到她的举动，立刻猜出她在布置法阵，接下来多半是要施行某种召唤异界生物的法术仪式。 　　果不其然，黄蜂女用银粉在地面描绘出的几何图案，构成了一道“反邪恶法阵”，接下来就在法阵中央点燃熏香，开始举行召唤仪式。 　　乔安稍加辨识就认出珍妮正在准备施展“次级异界誓缚”，而从她预先设下“反邪恶法阵”来推测，接下来必定是要召唤某种邪恶生物，可能性最大的无外乎两类——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或者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 　　联想到近来发生在奥斯塔湖的恐龙暴走事件，乔安立刻产生一个猜想。 　　黄蜂女很可能是要打开通往地狱的传送阵，唤来黄泉蜂群，然后指使这些魔虫寄生在大型恐龙体内，控制恐龙冲击人类村镇。 　　乔安连忙抓起“留影镜”，准备给珍妮以及被她召唤来的黄泉蜂群拍一张合影。 　　有了这张合影，黄蜂女的犯罪证据就算确凿了，转印到画纸上，平克顿可以拿去向他的雇主交差。 第1558章 呼唤魔鬼 　　乔安既不是侦探，也不是法官，倒不是特别在意黄蜂女等人的犯罪证据，只要自己心里清楚恐龙发狂是他们三个邪教徒在背后搞得鬼就够了。 　　经过大约十分钟的准备，黄蜂女终于完成了施法仪式，熏香缭绕的法阵中央，升起一道邪气凛然的黑色光柱，一条朦胧的身影缓缓传送过来。 　　乔安透过“遥感观测点”，远远地都能感受到伴随异界生物而来的邪恶气息，连忙做好拍照准备。 　　然而当黄蜂女召唤来的生物，清晰呈现在他眼前，不由面露错愕。 　　事实上，乔安只猜对了一半。 　　黄蜂女的确是打开了地狱之门，但是唤来的并非黄泉蜂群，而是一只小魔鬼。 　　这怪物大约两尺半高，皮肤鲜红，背后生有一双魔鬼标志性的黑色膜翼，屁股后面连着一条扭动如蛇的尾巴，尾梢生有漆黑的剧毒倒钩。 　　这看起来胖乎乎、活像畸婴的小怪物，在所有自地狱中诞生的巴特祖族群当中处于最低阶位。 　　在“小魔鬼”之上，还有很多位阶更高的魔鬼，而比小魔鬼更低等的地狱生物，比如“劣魔”，就算不上真正的魔鬼了。 　　乔安听说有些精神不太正常的奥术施法者，会从地狱中召唤来一只小魔鬼，充当自己的“魔宠”。 　　这种疯狂之举往往以悲剧收场。 　　再小的魔鬼也是魔鬼，诈骗与坑人是小魔鬼的传统艺能，那些试图使唤小魔鬼的狂妄之人，最终会认识到自己低估了小魔鬼的奸诈与无耻，被背叛，被坑死，乃至魂灵堕入地狱不得解脱，也是自食其果。 　　然而珍妮既不是法师也不是术士，没可能与小魔鬼建立魔宠契约，以她的施法能力，如果需要一只魔鬼替自己办事，完全可以呼唤更强力的魔鬼，偏偏唤来一只油头滑脑、战斗力远不如嘴皮子出色的小魔鬼，到底意欲何为？ 　　其实不光乔安有这样的疑问，那只被黄蜂女自地狱中唤来的小魔鬼，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家伙先是满脸茫然地东张西望，而后目光与站在法阵之外的黄蜂女对视，胖乎乎的脸上立刻堆满惊喜的笑容。 　　“噢！美丽的女士，您如果不是一位高贵的公主，就一定是女王陛下，难道像我这样的小可怜虫，竟然能够荣幸的成为您的仆人？” 　　滔滔不绝吐出谄媚之词，小魔鬼煞有介事地向黄蜂女深深鞠躬，而后满脸堆笑的奔向她，就像一条哈巴狗跑向自己的女主人。 　　然而它的脚步刚要跨出银粉描绘的法阵，立刻被一道无形的魔力壁垒挡了回去。 　　小魔鬼像是被针扎到似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起来。 　　“仁慈善良的女士，我至高无上的主人！请撤掉那道该死的法阵，好让您卑微的奴仆为您服务。” 　　乔安听得直发呆，难以想象世上竟有脸皮如此之厚的生物，简直就是一只天生的“马屁精”。 　　黄蜂女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小魔鬼的阿谀之词，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 　　“你说让我撤掉法阵，放你出来？” 　　“呵呵，之前那几只小魔鬼也是这么说的，你猜后来他们怎么了？” 　　“呃……您该不会是……” 　　小魔鬼觉察到黄蜂女笑容中隐含的嘲弄与杀意，不由打了个冷颤。 　　可它还是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何不按常理出牌，费了好大力气把自己从地狱召唤到人间，却不吩咐它做事，反而动了杀机。 　　“我的主人啊，请发发善心，为您卑微的仆人解答疑惑，伤害像我这样无辜而又无害的可怜虫，对尊贵的您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小魔鬼哀切的质问，同样也是乔安的困惑。 　　他也猜不透，黄蜂女把这只小魔鬼从地狱唤来，到底所谓何事？ 　　“我不需要你的服务，违背自然的可憎生物，我把你唤来，只是为了杀你，因为我需要魔鬼的鲜血。” 　　一股浓郁的负能量从珍妮指尖喷涌出来，在半空中具现成一大群灰白色甲虫，环绕她盘旋飞舞。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黄蜂女冷笑着打出最后一组施法手势，甲虫集群嗡鸣着飞向法阵，将无路可逃的小魔鬼团团包围，疯狂吸血。 　　小魔鬼尖叫着抱头缩成一团，满地打滚，哭嚎哀求，然而通通无法改变它的厄运，转眼间被活活吸干。 　　当甲虫飞离法阵，原本那只胖乎乎的小魔鬼，已经变成一具精血枯竭的干尸，不多时便分解成带有硫磺气息的烟尘，回归巴托地狱。 　　负能量凝聚而成的甲虫集群，吸血之前是灰白色，吸血过后变得色泽鲜红，魔力构成的虫躯自行消解，只剩腹中那一滴经过淬炼的精血留存下来，于半空中汇聚成小小一团，如同一颗猩红的宝珠，悬浮在黄蜂女面前。 　　短暂的惊诧过后，乔安回过神来，辨识出黄蜂女刚刚施展的是一个名为“灾厄甲虫”的4环死灵系奥术——同时也是自然神术。 　　“灾厄甲虫”，可以视为3环死灵系法术“吸血鬼之触”的强化版，攻击范围比“吸血鬼之触”更广，但是保留了“吸血”这一特殊构型。 　　“灾厄甲虫”集群叮咬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所有活物，造成杀伤的同时吸取目标血液，提炼出血液中蕴含的生命力精华，返回施法者手中。 　　施法者可以吸收由受害者体内抽取出的血液精华，用于疗伤或是回复精力。 　　黄蜂女左手托起那团魔血精华，并没有立刻吸收。 　　乔安对她这一古怪行为，愈发感到好奇。 　　事实上，黄蜂女身为一名高阶德鲁伊，擅长多种治疗神术，如果只是为了疗伤或者回复精力，根本没必要施展“厄运甲虫”吸别人的血，更没有必要特地去吸小魔鬼的血。 　　乔安隐隐预感黄蜂女之所以大费周章，采集魔鬼精血，肯定是有某种不在“厄运甲虫”常规用法之列的特殊操作。 　　那么，这个古怪的女人接下来究竟打算如何处置刚刚获得的“魔鬼精血”呢？ 第1559章 灾厄甲虫 　　好奇心与求知欲，超越收集犯罪证据的初衷，完全占据乔安的脑海。 　　就在他的暗中注视下，黄蜂女腾出右手，摸了摸挂在颈间的储物袋，手中随之多出一支法杖，杖首还镶嵌着一颗空心琥珀球。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是黄蜂女惯用的“虫群法杖”，可以用来召唤“虫云”，施展4环“巨虫术”或是5环“疫病虫群”。 　　镶嵌在法杖顶端的琥珀，能够强化与“虫类”相关的法术，算是这类魔导器的标准配置——比如乔安自己那支“巨虫魔杖”，也镶嵌了一颗琥珀球。 　　乔安记得去年在百伦山巅初逢黄蜂女的时候，镶嵌在“虫群法杖”顶端的琥珀球色泽通红，像是充满血浆。 　　如今法杖依旧在她手中，杖首琥珀球却蜕变成了普通的蜜蜡色，而且球体内部有一个核桃大的空腔，隐约可见球内空腔的底部还残留着少量红色液体。 　　黄蜂女右手持杖，将琥珀球靠近自己唇边，轻声念诵了一句咒文，琥珀球顶端自动裂开一道豁口。 　　她微微一笑，将左手拖起的那一小团魔鬼精血靠近法杖。 　　血团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吸引，化作一道红光，自动钻进琥珀球顶端的豁口，汇入球内空腔。 　　黄蜂女又念诵了一句咒文，琥珀球顶端的豁口缓缓收拢，恢复浑圆光洁，毫无罅隙。 　　重新充满魔鬼精血的琥珀球，由蜜蜡色变得猩红欲滴，当黄蜂女轻轻晃动法杖的时候，球内血浆随之摇曳，涌现出瑰丽而又邪恶的粼粼波光。 　　黄蜂女唇角扬起满意的笑容，再次挥杖施法，琥珀球随之放射出猩红的魔力光辉。 　　空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光斑，同时发出嗡嗡的噪音，一大群黄泉蜂就这样被珍妮召唤到了自己面前。 　　眼前所见的情景，乔安并不陌生。 　　当初在百伦山巅，黄蜂女也是以法杖施展“疫病虫群”，召唤来一大群黄泉蜂。 　　以“疫病虫群”的魔力能级，如果采用常规的施法方式，不可能召唤来这么多黄泉蜂，更不可能使召唤生物持续存在数日之久。 　　黄蜂女之所以能够实现这种非常规的操作，是因为她在施法时额外搭配了一种能够强化“疫病虫群”威能的特殊素材。 　　没错，这种特殊的施法素材，就是由魔鬼血液中提炼出的生命精华。 　　乔安恍然醒悟，难怪黄蜂女刚才要特地唤来一只小魔鬼，还利用“厄运甲虫”抽干对方的血液，凝炼生命精华，原来是给“虫群法杖”提供召唤黄泉蜂群的施法素材。 　　就在他的暗中注视下，黄蜂女一口气将法杖中储存的10道能量全部激发出来，总共施展了5次“疫病虫群”，召唤来的黄泉蜂总数不下五百只，围着她嗡嗡盘旋，宛如红黑夹杂的云团。 　　黄蜂女挥了挥手，所有黄泉蜂立刻服从她的意志，以12只为一组，构成40多个最小规模的原生集群。 　　黄蜂女提起法杖，朝树林外一指，所有黄泉蜂群齐声轰鸣，飞出树林，以集群为单位各自散去。 　　乔安不难想象，这些蜂群刚刚接受黄蜂女的委派，接下来就要在奥斯塔湖周边地区寻觅适合作为宿主的大型恐龙，寄生到对方体内，一直潜伏到女主人吹响集结号的那一刻。 　　黄蜂女耗尽“虫群法杖”的魔力，杖首琥珀球内储存的魔鬼精血也见了底。 　　可想而知，等到明天法杖重新补满魔力，黄蜂女还会故技重施，骗来一只小魔鬼杀掉，吸取精血存入琥珀球，然后开始新一轮召唤蜂群。 　　按照她这种操作方法，只要短短一个星期，就能通过黄泉蜂群控制将近300头恐龙以及魔法兽，凑齐一支同时冲击湖畔三镇的巨兽大军！ 　　至此，乔安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这起阴谋的全部细节，连忙拿起留影镜，将黄蜂女召唤蜂群的画面记录下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乔安对黄蜂女的行径，既嫌恶又禁不住有些钦佩。 　　她这种行为的动机当然是邪恶的，但是乔安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犯罪方式很有技术含量，值得借鉴——当然只是借鉴她的施法技巧，而不是模仿她的犯罪行为。 　　乔安早就知道“魔鬼精血”之类的特殊物质能够用于强化某些法术，但是这类施法素材通常很难获取，所以他一直觉得用魔鬼或者其它异界生物的精血强化法术的做法，尽管在理论上可行，却并不实用。 　　今天看到黄蜂女的演示，乔安深受启发，猛然意识到“异界誓缚”类法术除了可以用于制造构装体，还可以用来获取魔鬼、恶魔、天使和元素裔之类异界生物的血肉、骨骼、内脏以及其它组织器官，作为施法素材或者炼金材料。 　　把异界生物诱骗过来杀掉，这种做法诚然有些残忍，但是魔鬼和恶魔这类异界生物，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谋杀它们也用不着觉得道德有亏，甚至还称得上是一桩打击邪恶的善举。 　　乔安越想越兴奋，连忙翻开他的宝贝小本本，把黄蜂女带给他的这些启发记录下来，留待闲暇时再进行深入研究，说不定还能就这个课题写一篇论文。 　　黄蜂女放出蜂群过后，又回到彼得和肖恩那边。 　　乔安把观察视角由“遥感视点”切换回“探知术”锁定的区域，打算窃听这三个虫化人在聊些什么。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红宝石小姐”稚气的问候。 　　“乔安哥哥，起床了没有啊？” 　　乔安打开房门，请露比进来。 　　小萝莉一眼就看见摆在桌上的水晶球，好奇地凑过来瞧了瞧，顿时满面惊诧。 　　“咦！彼得先生，在镜子里！还有肖恩先生和珍妮姐姐……他们在做什么？” 　　“在做坏事。” 　　“什么坏事？”小萝莉困惑地问。 　　“一两句话很难说的清楚，露比，平克顿他们起来了吗？” 　　“大家都起床了，奥黛丽姐姐打发我过来找你，说是中午聚餐。” 　　“聚餐什么的先等等，你去把奥黛丽他们都叫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大家商量。”乔安正色道。 第1560章 情与法 　　“好的，乔安哥哥！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 　　露比发觉乔安神情严肃，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耽搁，连忙飞奔出门。 　　不多时，小萝莉就带着平克顿、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来到乔安的客房。 　　“乔安，刚才阿诺德和洛瑞过来找我，他们连队下午开拔，要去支援黑水镇，邀请咱们同去，我说要跟队友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你怎么看？”奥黛丽一进门就说起正事。 　　“我现在没空去黑水镇。”乔安指了指探知水晶球，“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三个幕后导演了恐龙骚乱的罪魁祸首。” 　　众人的视线全都望向水晶球，怀着好奇上前围观。 　　“咦！这不就是原始教团那三个虫化人，当初在百伦山巅跟咱们发生过冲突，这次奥斯塔湖的恐龙暴动，果然又是这群邪教徒在背后搞鬼，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霍尔顿冷笑道。 　　“乔安老弟，你确定就是这三个邪教徒，阴谋操控恐龙袭击殖民定居点？”侦探先生慎重地问。 　　乔安笃定地点了下头：“证据确凿，平克顿先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立刻赶去阻止他们犯罪，最好能将三人全部逮捕归案。”平克顿不加思索地回答。 　　乔安对侦探先生的打算并不意外，对他说：“这三个虫化人，潜伏在奥斯塔湖西岸，离野牛镇很远，等一下我用‘传送卷轴’带你过去抓捕他们。” 　　“乔安！你和侦探大叔对付三个虫化人风险太大，不如大家一起去抓捕邪教徒，免得他们溜走！” 　　海拉尔发起的倡议，立刻赢得霍尔顿赞同。 　　奥黛丽注意到露比脸色古怪，似乎有些为难，略一思索便醒悟小姑娘的难处，柔声问她：“露比，你跟那三个虫化人有交情？” 　　“嗯……露比我，跟他们三人倒没啥交情，不过珍妮姐姐、彼得先生还有肖恩先生，曾经是我家主人的下属，主人虽然已经退出原始教团，可毕竟还有些情分在……”“红宝石小姐”欲言又止。 　　奥黛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转身对乔安说：“咱们出发之前，最好跟伯爵夫人打声招呼，你能联系上她吗？” 　　乔安先点了下头，扭头望向露比，轻声问小萝莉：“我给约瑟芬夫人发信，还是你来跟她联系？” 　　“还是我来发信吧！” 　　“红宝石小姐”打开储物袋，翻出一块结附“短讯术”的水晶石，将奥斯塔湖当前的情况简单讲述了一遍，发送给还在外地旅行度假的伯爵夫人。 　　不多时，约瑟芬夫人发来回信。 　　出乎众人意料，加载回信的那团红色魔法光球，并不是发给露比的，而是由乔安的面前浮现出来。 　　乔安愣了一下，转念间想到当初约瑟芬夫人将露比托付给自己照顾，现在她跟自己这个“监护人”联系，也在情理之中。 　　握住红色光球读取回信过后，乔安微微皱眉，转头对同伴说：“约瑟芬夫人不反对咱们对珍妮等人采取行动，但是她希望双方最好不要发生暴力冲突，毕竟珍妮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内心未必情愿作恶。” 　　“呵呵，这话说得可真漂亮！”霍尔顿面露不忿，“伯爵夫人只想当和事佬，怎么不考虑一下遭受恐龙冲击的村镇蒙受的财产损失，想想那些在这场灾祸中伤亡的平民，牺牲的官兵，难道这些人就白死了？” 　　面对她的质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无言以对，陷入尴尬的沉默。 　　诗人先生的指责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在道义与人情之间，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选择。 　　乔安抓了抓头发，内心非常矛盾。 　　伯爵夫人对他就像亲人，他当然不能辜负这份深情厚爱，可是因此轻轻放过那三个作恶多端的邪教徒，却又违背了自己的良知，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克顿看到年轻人们犹豫的神态，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雇主交给我的任务是调查奥斯塔湖恐龙骚乱的真相，却并没有要求我捉拿嫌犯归案，所以我们其实没必要与那三个虫化人正面冲突，把我们掌握的证据汇报给军方就算完成任务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总不能明知他们还在继续犯罪却不加干涉。” 　　奥黛丽话语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像她这样的圣武士，其实行事作风已经比旧时代的前辈们灵活多了，尤其是当法律与道义发生冲突的时候，有时候不得不选择前者。 　　比如蓄奴，她明知道这是恶行，然而这种行为在新大陆是合法的，仅凭她一己之力又无法改变现状，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装聋作哑。 　　但是邪教徒在奥斯塔湖搞事情，既不合法也不合理，如果只是看在伯爵夫人的情面上就放过这些恶徒，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约瑟芬夫人在回信中说，我们可以以她的名义，要求珍妮、彼得和肖恩立刻停止在奥斯塔湖区的活动，如果对方执迷不悟，就让我给她发信，她亲自出面解决麻烦。” 　　除了上面这些话，伯爵夫人还在信中提及，要带一位朋友过来，介绍给乔安认识，却没有透露这位友人的身份。 　　乔安觉得后面这段话与主旨无关，只是一件私事，就没有当面说给大家听。 　　听了他的复述，包括锡安姐弟在内，大家的脸色都有所好转。 　　这件事由伯爵夫人亲自出面解决，对敌我双方而言，都是一个不坏的结果。 　　“咱们这就上路，直接传送到邪教徒的藏身之处，警告他们立刻停止犯罪！” 　　如果那三个邪教徒不听劝，甚至主动向咱们出手行凶，咱们也只能被迫反击，伯爵夫人及时赶到最好，如果来不了，也就怪不得咱们不给她面子了！” 　　海拉尔环顾同伴，眼眸闪亮。 　　“大家觉得怎么样？” 　　平克顿、露比和锡安姐弟都点头支持海拉尔秉承的立场，乔安也想不出更妥善的对策，便打开储物袋，取出“传送术”卷轴，带领大家前往黄蜂女等人藏身的那片湖畔林地。 第1561章 法与理 　　奥斯塔湖西侧，橡树林间。 　　“彼得，肖恩，你们吃过午饭没有？要不要品尝一下我亲手做的蜜渍神莓？” 　　珍妮端起一碗淋上蜂蜜的红色浆果。 　　“好啊，尝尝你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肖恩和彼得各自拿起一颗浆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连声赞叹好吃。 　　“这蜜真甜，该不会也是你自己酿的吧？”彼得随口问珍妮。 　　黄蜂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抄起木碗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小老弟，你说话前不会过一下脑子吗？” 　　螳螂人武僧冲抱头哀鸣的彼得叹了口气，快步追上满面怒色的黄蜂女，劝她消消气。 　　“我才懒得生白痴的气。” 　　黄蜂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陶土烧制的脸盆，放在面前的树墩上，接着又使了个“造水术”，使陶盆充满清水。 　　“肖恩，把那个白痴叫来，是时候办正事了，我们来查看一下，昨夜发动的那场兽群突袭，收获了多少战果。” 　　黄蜂女注视着平静的水面，眼中溢出期待的神采。 　　肖恩回头吹了声口哨，额头肿起一个大包的蜘蛛人彼得，连忙跑了过来。 　　“珍妮，你打算先查看哪个镇子？” 　　“离我们最近的是黑水镇，最远的是风骑士镇，就从不远不近的野牛镇开始看起吧。” 　　黄蜂女拿定主意，席地坐在树墩跟前，低声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文，准备施展4环“探知术”。 　　不同于寻常那些只需要短短三秒就能完成的法术，“探知术”施展起来很麻烦，至少要花费十分钟举行仪式，在此期间施法者还必须维持高度精神专注。 　　肖恩和彼得守在珍妮身旁，严加戒备，以免她被林中突然窜出的鸟兽打扰，失去施法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就在施法仪式快要完成的时候，湖畔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数条人影从中显现出来。 　　彼得和肖恩第一时间觉察到异状，还在犹豫要不要通知珍妮的时候，黄蜂女已经觉察到魔力波动，抬头朝传送光柱升起的方向望了一眼，果断放弃施法，匆匆站起身来。 　　“彼得！肖恩！当心点儿，恐怕是有麻烦找上门了！” 　　…… 　　湖畔，乔安最后一个走出传送阵，对平克顿说：“黄蜂女他们三人，就躲在附近林子里，放卡尔入林追踪，其他人跟在后面，当心伏击。” 　　侦探先生点了下头，正要吩咐猎犬入林追踪邪教徒，林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条身影相继走了出来，正是珍妮、彼得与肖恩，望向这边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敌意。 　　“咦？你们几个小鬼，看着有点眼熟啊！” 　　彼得转动眼眸，目光在乔安、海拉尔以及锡安姐弟脸上游移。 　　“的确是见过。”肖恩摸索着下巴，思索道：“如果我没记错，去年在百伦山袭击佩利冬巢穴的那群大学生，就有他们四个。” 　　“没错，我记得那个穿黑袍的小法师挺厉害，当时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彼得也想起来了。 　　“那个带着猎犬的中年男人，倒是有点眼生。”黄蜂女的视线落在平克顿脸上，冷冷喝问：“你们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女士，你们躲在这里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平克顿冷笑着报出身份：“我是一名侦探，受雇调查奥斯塔湖恐龙骚动的根源，坦率地说，我怀疑你们三人应该为这起案件负责。” 　　“有话直说，少跟我兜圈子！”黄蜂女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没错，恐龙发狂袭击湖畔三镇，就是我亲手策划的，目的在于教训那些疯狂屠杀野兽与原住民，毁林开荒，对大自然毫无敬畏之心的殖民者，我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犯罪，真正的罪犯，是那些破坏自然环境的殖民者——他们全都该死！” 　　“究竟是谁在犯罪，可由不得你自行裁断。” 　　“那么应该由谁来裁断？侦探先生你吗？或者你的雇主？”黄蜂女反问道。 　　“当然是由法律以及代表法律的法庭和陪审团来裁断！”平克顿寸步不让地说。 　　“那么侦探先生，请问又是谁制定的法律呢？”珍妮冷冷追问。 　　“当然是亚珊属米德加德殖民地政府和议会。”平克顿不假思索地回答。 　　“呵呵，这可真有趣！早在你们这个殖民政府成立之前，我的祖辈家人就已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你们的法律约束，我们照样安居乐业。” 　　“自从殖民者来到这片大陆，根本就没有问过我们原住民的意见，就强行霸占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自作主张的成立了所谓的殖民地政府，自封为这片大陆的统治者，还制定一部旨在维护你们殖民者利益的法律，现在你竟然要用这个我们根本不承认的政府制定的未经我们认可的法律，制裁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请问凭什么？” 　　“一群从大海对面蜂拥而来的强盗，疯狂破坏我们宁静的家园，现在居然还有脸对我谈什么法律？你们的法律，完全是建立在对我们原住民的残酷压迫与血腥屠杀之上，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强盗逻辑，我可不是你们的奴隶，凭什么要遵守你们这群强盗制定的法律！” 　　黄蜂女的尖锐质问，令平克顿面色尴尬，无言以对。 　　乔安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心也是深受触动。 　　正如珍妮所说，她作为新大陆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从未加入神圣亚珊帝国的国籍，按理说也没有义务服从帝国殖民政府颁布的法令，己方又能以什么罪名抓捕她呢？ 　　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在法律框架之内解决的问题。 　　珍妮的所作所为，的确对奥斯塔湖周边的殖民村镇造成了极大损失，但这并不是“违法”，而是一场“战争”！ 　　黄蜂女操控恐龙袭击村镇，好比原住民对殖民扩张的暴力抵抗，难道能说战场上的敌国士兵违反了法律，犯了杀人罪？ 　　这种行为诚然残酷，但是乔安实在想不出，应该以什么名义制裁黄蜂女。 第1562章 难两全 　　如果将珍妮、彼得和肖恩在奥斯塔湖周边地区进行的阴谋活动，定义为“恐怖袭击”，那么殖民者在新大陆的血腥扩张，对原住民而言，不也是一种赤裸裸的侵略行径？ 　　米德嘉德殖民地政府曾对这个问题做出官方诠释，声称新大陆的原住民只是许多松散的原始部落，并未形成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主权国家”，根据国际法的一般原则，原住民在法理上不算是新大陆的主权者。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推论，新大陆正在推行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殖民运动”并不是战争行为，所有参与其中的殖民者只是在抢占无主之地，算不得侵略主权国家，当然也就不用承担任何道德谴责。 　　但是乔安觉得这种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假设一位原住民与一位殖民者发生如下对话。 　　原住民问殖民者：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 　　殖民者回答：因为你们没有主权国家，所以不受国际法保护。 　　原住民又问：我们的祖先，4万年前就建立起这个世界上最文明昌盛的人类王国，为什么你们认定我们不是主权国家？ 　　殖民者回答：因为国际法不承认你们的王国，所以你们就不是主权国家。 　　…… 　　显而易见，殖民者的措辞不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加上“循环论证”吗？ 　　如果这套说辞能够成立，世上一切谬论都可以包装成真理，乔安好歹算是一个搞科研的，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 　　殖民者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就是侵略者。当了强盗还要立牌坊，这让他感到非常可耻。 　　更让他感到可悲的是，越是了解人类社会的种种矛盾，他就越发难以在这个社会上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身份。 　　比如此刻，他作为亚珊帝国在海外殖民地的臣民，作为军方雇佣的法师，不久前曾亲眼目睹恐龙暴动对野牛镇的同胞造成的伤害，他本该理直气壮的谴责黄蜂女。 　　可是从一个更高的层面来审视双方冲突，殖民者又何尝完全无辜？ 　　霸占原住民的土地，焚毁土著赖以游牧渔猎的丛林和草原，抓捕原住民送进矿场与种植园，拴上铁镣充当奴隶，难道还不准人家反抗吗？ 　　在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在民族情感、国家意识与良知之间，乔安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觉得问心无愧的位置，不知该如何自处。 　　平克顿干咳两声，僵硬的换了个话题。 　　“女士，我们都很熟悉的那位约瑟芬·安托瓦妮娅·德·普瓦松伯爵夫人，托我给你们带句话。” 　　听他说出伯爵夫人的名字，珍妮、彼得和肖恩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约瑟芬大姐有什么话对我们说？” 　　肖恩迫不及待的问。 　　“伯爵夫人希望你们停止犯罪活动，立刻离开奥斯塔湖，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自负。” 　　平克顿郑重转述约瑟芬的警告。 　　彼得挠了挠头，低声对珍妮说：“咱们的使命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既然大姐发下话来，不如就算了吧……” 　　珍妮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冷着脸问平克顿：“你说那个女人让你带话，可有凭据？” 　　平克顿扭头望向乔安。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拉开斗篷兜帽。 　　一只血蚊从兜帽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变回巨蚊形态，发出宛如少女的清脆嗓音。 　　“珍妮姐姐！侦探大叔真的没有骗你，主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你们赶紧走吧！” 　　珍妮当然认得露比，既然她也在场，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但是她仍然咽不下这口气，艳丽的面庞微微抽搐，随即浮现一抹桀骜的冷笑。 　　“彼得，肖恩，如果你们怕那个女人，就赶紧走吧。” 　　“珍妮，别再任性了，快跟我们一起走！”肖恩急切地劝道，“无论如何大姐是不会害咱们的，你不给她面子，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少废话！”黄蜂女突然暴怒起来，激动的肩膀发抖，“一口一个大姐，叫的那么亲，可人家在乎你们吗？你们当她是大姐，我可不认！” 　　肖恩还想劝她，珍妮已经转过身去，仰首望天，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 　　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云层深处传来一声恐怖的咆哮，庞大的阴影迅速飞掠过来。 　　露比抬头望了一眼，禁不住惊呼出声。 　　“哇！好大一只翼手龙！” 　　“那不是翼手龙，是风神翼龙！” 　　乔安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迅速加持防护法术，准备战斗。 　　平克顿等人也预感到一场冲突不可避免，连忙加持法术，亮出武器。 　　“把那群讨厌的家伙通通抓起来，丢进湖里，请他们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 　　黄蜂女冷笑着对空中那头风神翼龙下令。 　　肖恩和彼得无奈地对视一眼，虽然不赞成珍妮的偏执做法，却不忍离她而去，只得变成混种形态，做好战斗准备。 　　“霍尔顿，还有露比，你们赶紧飞起来，阻止空中那头风神翼龙！”奥黛丽急切道。 　　“没问题！”霍尔顿右手持剑，左手握枪，展开龙翼腾空而起。 　　露比施法召唤出十只巨蚊，带领巨蚊卫队飞上天空，协助诗人先生对抗那只庞大的翼龙。 　　奥黛丽放心不下，召唤出天马拉法叶骑了上去，对乔安、海拉尔和平克顿说：“地面上的敌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帮露比和霍尔顿对付那头风神翼龙。” 　　平克顿点了下头，提起手杖，冷着脸逼近黄蜂女。猎犬卡尔忠诚的跟在主人身后，眼中饱含戒备。 　　海拉尔也擎起波刃巨剑，运用魔战士的职业能力，为巨剑临时附魔“电击”特效，环绕剑刃闪烁噼啪作响的蓝色弧光。 　　“肖恩，彼得，如果你们不想离开，就帮我对付侦探和那个女剑士。” 　　珍妮紧盯乔安，眼神锋利如刀。 　　“那个穿黑袍的小法师，去年在百伦山跟我打过一架，我要称量一下，这小子一年来有多少长进。” 　　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黄蜂女抬起右手，掌心陡然喷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烈焰。 　　火柱在魔力的约束下，迅速凝聚成一口赤色弯刀，散发出灼热到令人窒息的热流，就如同黄蜂女眼中浓烈到若有实质的杀气。 第1563章 老对手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去年在百伦山巅与“黄蜂女”珍妮的那一战。 　　坦率地说，当时他的实力比黄蜂女差了一大截，只能勉强抵挡对方的攻势，结果还是免不了吃亏，被黄蜂女蛰了一针，感染“虫化病毒”，好悬没挂掉！ 　　至于后来因祸得福，驯服“虫化病毒”，反而实力大增，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再次遇见这位老对手，乔安也想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被黄蜂女压着打的小法师。 　　眼中燃起熊熊斗志，乔安手持黄铜剑柄，靴跟轻轻一磕，激活飞翼靴结附的法术，身后张开一对半透明的“大气之翼”，腾空飞向已经变成蜂人形态的珍妮。 　　乔安没有像往常那样变成蜂人形态进行空战，主要是因为他不想让珍妮知道自己被她传染了“虫化症”，否则准会引来对方一通尖酸刻薄的挖苦，使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未战先伤士气。 　　乔安最不擅长的就是“打嘴炮”，所以他决定不给黄蜂女单方面输出火力的机会，默默激发符文剑，黄铜剑柄倏然喷出十尺蓝色光刃。 　　珍妮被他手中这件奇特的武器吸引，一双凸起的复眼闪出诧异的神色。 　　“小法师，你用这口光剑跟我打？” 　　乔安点了下头，凌空摆出击剑术的起手式。 　　“珍妮女士，请指教。” 　　“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明明是法师，却假装自己是剑士！” 　　“我真的学过剑术。”乔安郑重强调，“最近每天都有坚持训练。” 　　“哈哈！有趣，实在太有趣了！小法师，今天我会给你一些教训，让你醒悟把精力花在自己不擅长的战斗方式上，是多么的愚蠢！” 　　黄蜂女展开两双丝绸般轻盈透明的膜翅，大笑着向他飞扑过来，手中那口火焰刀连续挥斩，掀起层层热浪。 　　乔安没有被她的讥笑影响心态，把她当做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专心挥剑格挡。 　　转瞬间，双方交手数招。 　　乔安被黄蜂女狂野的刀术逼迫得左支右绌，连连后退，集中全部精力招架对方的攻势，根本没有还手反击的机会。 　　黄蜂女毕竟是更擅长近战格斗的德鲁伊，乔安这半路出家的剑术，的确无法在她面前占到半点便宜。 　　但是，乔安自从今年重拾剑术修行以来，在训练场上面对的指导者，包括瓦萨中校、马格尼大哥、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还有这段时间他着重请教的泰德·平克顿，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仅就在刀剑格斗这一领域的造诣而言，悉心指点乔安的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比黄蜂女差，甚至还要更强——毕竟她也不是纯粹的战士，神术修行才是德鲁伊的主业。 　　乔安的确无法在这场刀剑对决中取得优势，好在他日常训练的时候总是被武技高手压着打，为了在训练场上多坚持几个回合，逐渐形成以防守为主的剑术风格， 　　黄蜂女那口火焰刀虽然攻势凶猛，却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将他压垮。 　　黄蜂女数次抢攻，都被乔安以略显狼狈的剑招格挡下来，不禁对他在战斗中表现出的韧性与冷静深感惊讶。 　　“真没看出来，你的剑术居然像模像样，看来没少下功夫啊！有这份精力用来钻研法术不好吗？” 　　“练习剑术不会占用我研究法术的时间，还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没有健康的身体，又怎么会有充沛的精力钻研法术。” 　　乔安过分认真地回答，引来黄蜂女一阵嗤笑。 　　“想打败我，光靠这种健身剑术还远远不够！小法师，接下来让你见识一下更精彩的招数，瞪大眼睛好好看着！” 　　乔安闻言不由绷紧神经，紧盯着她右手那口火焰弯刀，看她究竟要使什么绝招。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黄蜂女右手弯刀只是虚晃一招，突然转身甩出“虫群斗篷”，上万只黄蜂化作云团，嗡鸣着向他飞扑过来。 　　乔安连忙展翅飞退，可身上还是被黄蜂叮了好几下，创口肿胀灼痛，幸亏他具有抵抗病毒的特殊体质，蜂针蕴含的毒素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就在他疲于躲闪蜂群追逐的时候，对面再次传来黄蜂女得意的狂笑，声声传入耳中，激起不祥的预感。 　　两人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蜂群，乔安看不清黄蜂女在搞什么鬼，但是蜂群背后传来的魔力波动，预示着那个狡猾的女人正在施展法术。 　　果不其然，蜂群构成的帘幕突然剧烈晃动，黄蜂女穿过蜂群再次出现在乔安面前，成群的黄蜂附着在她身上，重新构成一件斗篷。 　　与此同时，乔安还注意到黄蜂女除了右手紧握的火焰刀，左手还提着一条黑红条纹夹杂的长鞭。 　　长鞭如蛇蠕动，发出嗡嗡轰鸣，仔细一瞧，这条长鞭竟然是由数百只黄泉蜂聚集连缀而成，既是武器，同时也是一个活生生的集群。 　　黄蜂女妖艳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笑，突然挥刀劈了过来。 　　乔安连忙举剑格挡，同时默念一句咒文。 　　“Untupa！” 　　果然不出所料，黄蜂女看似凶猛的那一刀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来自左手那条蜂群长鞭，呼啸着扫荡过来，拦腰缠住乔安，黄泉蜂群乘机向他身上钻，试图在他体内寄生。 　　一圈半透明的力场护罩及时张开，保护乔安免受黄泉蜂群蛰咬，同时也将黄蜂女的火焰刀挡在护罩外。 　　4环防护系法术“避险护罩”，从施法到发动只要一闪念。 　　多亏这个法术，乔安才躲过一劫。 　　“避险护罩”虽好，可惜只能维持六秒，乔安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设法自救。 　　就在他躲在护罩当中匆匆施法的时候，黄蜂女已经飞到跟前，探头过来转动复眼，仔细观察隔在乔安与她之间的那层透明护罩。 　　她很快就发觉构成这层护罩的魔法力场正在迅速瓦解，脸上浮现释然的笑容，蓦地抛出蜂群长鞭，将之转化成黄泉蜂集群，附着在护罩表面。 　　护罩自行崩溃的那一瞬，这群来自地狱的魔虫将会第一时间扑向失去保护的少年法师，钻进他的血肉，将他变成一具受蜂群女主人操控的傀儡。 第1564章 时代变了 　　六秒钟转瞬即逝，“避险护罩”如同黄蜂女期待的那样砰然崩溃，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几乎就在“避险护罩”崩溃的同一时间，一圈散发金色光辉的“防虫结界”取而代之，由乔安周身扩张出来。 　　飞扑上去的黄泉蜂，冷不防迎头撞上“防虫结界”，全都被弹了回来，痛苦的嗡嗡悲鸣，如同雨点般陨落下去。 　　黄蜂女同样置身于“防虫结界”的辐射范围之内，“虫化人”拥有虫类生物亚种血统，也会被“防虫结界”排斥，遭到金光辐射的刹那，她感到浑身刺痛，脑海中一阵恍惚。 　　用力咬破嘴唇，黄蜂女勉强回过神来，匆忙退出“防虫结界”的辐射区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对面那位少年法师已经挥剑刺向她的眉心。 　　黄蜂女匆忙举刀格挡，无意间发觉乔安左手握着一支转轮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她的胸膛。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感瞬间袭遍黄蜂女全身，本能地失声惊呼，缩身退避。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在她左肩内测，靠近锁骨的部位，蜂群斗篷陡然炸裂，喷起一蓬猩红刺眼的血花。 　　乔安顾念约瑟芬夫人的情分，这一枪特地避开了黄蜂女的要害。 　　手枪子弹没有镀银，受到“虫化护罩”阻挡，削减了1.5个能级伤害，半截弹头嵌入黄蜂女身体表面那一层光滑坚硬的几丁质外骨骼，并没有伤及内脏。 　　黄蜂女忍痛抠出卡在肩部的那颗手枪弹头，艳丽的脸庞因痛楚而抽搐，禁不住嘶嘶吸气。 　　肩头的枪伤似曾相识，使她回想起一年前在百伦山巅，乔安也曾冷不防打了她一枪，同样的亏，如今又吃了一次，使她感到无地自容，羞恼地叫嚷起来。 　　“明明说要跟我比剑，却突然亮出手枪！小法师，你好卑鄙！” 　　乔安摇了摇头，不认为她有资格抱怨。刚才的战斗中，黄蜂女自己也没少耍花招。 　　既然是刀剑对决，你扯出一条“蜂群长鞭”算怎么回事？ 　　他本不打算跟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做无意义的争辩，然而无意间想起霍尔顿与海拉尔比剑时说过的那句话，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黄蜂女满面羞怒，怀疑乔安在嘲笑自己。 　　乔安收起符文剑，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时代变了，珍妮女士，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这场对决就到此为止吧。” 　　“啊？你在说什么屁话？！我还没有输！我说没输就是没输！你给我等着，这回我要认真跟你打！” 　　黄蜂女气得肺都要炸了，顾不得治疗肩头枪伤，就要持刀扑向乔安。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林间突然升起一道璀璨夺目的传送光柱，立刻引起包括乔安和珍妮在内，战场上所有人的警觉。双方暂停打斗，视线全都投向传送光辉升起之处。 　　传送阵中浮现三条身影。 　　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着红裙美艳雍容的女士，正是在场众人都很熟悉的“红皇后”，约瑟芬·安托瓦妮娅·德·普瓦松伯爵夫人。 　　跟随伯爵夫人走出传送阵的是一位绿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头猛虎。 　　乔安的视线不由自主被绿衣男子吸引，心头泛起丝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男人身材高挑瘦削，俊俏的容貌，尖尖的耳朵，孤高冷漠的气质，都流露出鲜明的精灵特征。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皮肤白中透绿，呈现出光滑树皮般的质感，眉毛和头发更像是纤细的枝条，发梢清晰可见幼嫩的枝芽和叶片。 　　就连他身上那条貌似绿色斗篷的外套，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竟然是由无数活生生的纤细藤条缠绕而成。 　　如果说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一株半人半数的活化植物，他身上披的那条斗篷，就像攀附在树干上的槲寄生，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神秘男子身旁的那头猛虎也不是寻常野兽。 　　肩高超过八尺，从头到尾足有20尺长，体型相当于一头进化到终极阶段的“凶暴虎”。 　　这头凶暴虎的毛发与它的主人相仿，看起来不像动物的毛发，更像是茁壮生长的绿草嫩芽。 　　“奥芬，辛苦你和派克了，大老远地陪我跑这一趟。” 　　约瑟芬夫人含笑向那位神秘的绿发男子道谢。 　　绿发男子抚摸着身旁那头名为派克的猛虎，淡然道：“老朋友就不必这么见外了，听说奥斯塔湖风光不错，我早就想来这边散散心。” 　　猛虎派克呜嗷咆哮，仿佛在发表意见。 　　“派克说，他也喜欢湖畔风光，听说这边有很多恐龙，派克想找最强壮的恐龙打架，让那些愚蠢的大爬虫晓得，谁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奥芬把动物伙伴的意思，翻译给约瑟芬夫人听。 　　“咦？派克只是叫了两声而已，就能翻译出这么长一串话吗？奥芬，你可不要假借派克的名义忽悠我哦！” 　　伯爵夫人双手叉腰，半信半疑地打量派克。 　　奥芬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仿佛冰川初融，转瞬间又恢复淡漠。 　　“我没必要骗你，派克话不多，但是表达的含义很丰富。” 　　两人交谈的时候，霍尔顿忍不住低声嘀咕：“伯爵夫人身边那个男人，长相好奇特……他到底是树人还是精灵啊？” 　　“类人生物的特征多过植物，显然不是树人，既然他名叫奥芬，想必就是那位著名的树化半精灵游侠，在新大陆的原住民族群当中，此人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阿萨族土著尊敬的称他为‘绿王’。” 　　侦探先生见多识广，轻声向年轻人们透露奥芬的身份，眼中浮现兴奋的光彩。 　　“据说‘绿王’奥芬是原始教团的重要人物，在教团中的地位仅次于教宗伊格尔波达，‘绿王’和‘红皇后’同时现身，这下有好戏看了！” 　　“既然这个‘绿王’也是原始教徒，那他会不会帮着虫化人与我们为敌啊？”海拉尔担心地问身旁同伴。 第1565章 绿王红后（Ⅰ） 　　“应该不至于，绿王这个人向来特立独行，与其它原始教徒的关系很疏远，况且他是伯爵夫人的朋友，而那三个虫化人又是伯爵夫人的老部下，轮不到他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平克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笃定的分析形势。 　　露比扯了扯乔安的衣袖，对他呆呆出神的模样感到奇怪。 　　“乔安哥哥，你不要紧吧？” 　　乔安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掩饰内心的强烈不安。 　　“我没事。” 　　“没事就好，主人来了，咱们赶紧过去打个招呼吧。”露比催促道。 　　得知跟随约瑟芬夫人来到湖畔的那个男人就是正在追查“神之泪”下落的“绿王”，乔安的神经就绷到了极点，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慌，唯恐露出什么破绽，被对方看穿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可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避与“绿王”奥芬正面接触，在露比的催促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露比，乔安，快过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位朋友。” 　　伯爵夫人笑容亲切，挽着“红宝石小姐”的手对奥芬说：“这孩子名叫露比，是我的养女。” 　　露比很有礼貌的向绿王鞠躬行礼：“您好，奥芬大人，露比我，想跟你的老虎一起玩，它不会咬我吧？” 　　“派克是一头温柔的大猫，当然不会伤害像你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奥芬微笑着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发。 　　约瑟芬夫人也是忍俊不禁，转而介绍乔安。 　　“这位也是我的家人，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少年，年仅15岁就成为奥法博士的乔安·维达。” 　　“乔安，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奥芬，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为‘绿王’。” 　　“很荣幸认识您，维达博士。” 　　奥芬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向乔安微微点头鞠躬。 　　这是阿萨族人的问候礼，通常用于初次见面的人们之间，相当于殖民者们惯用的“握手礼”。 　　乔安看到奥芬用这种方式打招呼，暗自猜测“绿王”可能具有阿萨族血统，就用同样的方式还礼。 　　“您太客气了，奥芬先生，应该是我感到不胜荣幸才对。” 　　勉强客套了一句，他就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谈话维持下去了。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结识“绿王”奥芬，每在对方身边停留一秒，都有暴露秘密的风险，仿佛在刀尖上游走，给他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恨不得立刻找个理由，远远地躲开。 　　空中突然传来风神翼龙的咆哮，帮乔安暂时缓解了尴尬处境。 　　约瑟芬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空中那头作势欲扑的巨兽，似乎觉察到风神翼龙行为异常，微微皱眉，转身望向珍妮、彼得和肖恩。 　　“这是怎么回事？” 　　“呃……大姐，我们是奉教宗的命令，在这里执行任务。”彼得赶紧解释。 　　约瑟芬夫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听这些借口，空中那头风神翼龙，是谁在操纵？” 　　彼得和肖恩不约而同望向身旁的黄蜂女。 　　黄蜂女脸色发白，却还装出一副桀骜的神态，别过头去，拒绝与伯爵夫人发生目光接触。 　　“珍妮，你也不是小丫头了，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任性胡闹的脾气？” 　　约瑟芬夫人叹了口气，右手轻抚腹部，似乎启动了什么咒文，突然张口喷出一道红光。 　　红色光流在空中盘旋，随着剧烈的魔力波动，先是演化为百万血蚊，随即又聚合成一尊酷似女体的血蚊集群，乍看上去几乎与伯爵夫人一模一样。 　　初次目睹这诡异场面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禁不住低声惊呼。 　　乔安对这一幕倒是不陌生，一眼就认出血蚊聚成的女性躯体，就是约瑟芬夫人体内饲育的“母巢化身”。 　　当初约瑟芬夫人向他演示这一招的时候，是在肚脐处解除封印，释放出百万血蚊。 　　直到此时乔安才得知，原来“母巢化身”也能经由约瑟芬夫人的口中直接喷吐出来。 　　“母巢化身”与约瑟芬夫人的本体心灵相通，并且拥有与本体完全相同的施法能力。现身过后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以血蚊嘤鸣替代通常的咒文吟唱，周身张开一圈金色“防虫结界”。 　　加持法术过后，伯爵夫人的“母巢化身”化作一片血云腾空而起，将风神翼龙团团包围，运用“防虫结界”将这头巨兽体内寄生的黄泉蜂群逼出体外。 　　百万血蚊席卷而过，刹那间就将十二只黄泉蜂啃噬的连渣都不剩。 　　恢复神志的风神翼龙，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尖叫着拍动翅膀，迅速逃离血云弥漫的区域。 　　约瑟芬夫人仰首望天，张开朱唇，深深吸气，将“母巢化身”重又吞入腹中，过后转头望向黄蜂女，眼神格外冰冷。 　　“珍妮，你心里清楚，如果我不来，等待你们的将是怎样的下场。” 　　黄蜂女面露不忿，蠕动嘴唇，试图抗辩，然而终究没敢做声。 　　肖恩和彼得也都默不作声，面露愧色。 　　事实上他们早就意识到了，敌方六人联手，实力比他们三人超出一大截。 　　要不是看在约瑟芬夫人的情面上，黄蜂女早就被乔安一枪爆头，彼得和肖恩也难幸免，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被抓去坐牢。 　　“珍妮，彼得，肖恩，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插手管你们的事，往后你们好自为之。” 　　约瑟芬夫人美丽的眼眸难掩无奈，转身向平克顿等人道：“诸位，可不可以卖我一个面子，放过这三个不争气的傻孩子？” 　　平克顿摸了摸胡子，苦笑道：“伯爵夫人的面子，我不敢不给，可是军方那边……” 　　“这您不用担心，我会去找你的雇主谈谈，给军方一个交代，至于侦探先生您的佣金，还有孩子们的实习积分，我保证都能如数拿到。” 　　伯爵夫人微笑着做出承诺。 　　“那就没问题了。”平克顿明显松了口气。 　　约瑟芬夫人道谢过后，转身向三位老部下挥了挥手，打发他们走人。 　　肖恩和彼得感激的向她鞠了一躬，快速遁入林间。 　　黄蜂女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约瑟芬夫人喊住。 　　“珍妮，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单独对你讲。” 第1566章 绿王红后（Ⅱ） 　　伯爵夫人拦下黄蜂女，先不说单独留下她有什么目的，扭头朝身旁的少年法师眨了眨眼，神秘一笑。 　　“乔安，给我一支注射器。” 　　乔安很好奇她要注射器干啥，然而眼下也不便多问，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平时抽血用的注射器，施法清洁消毒过后递给约瑟芬夫人。 　　约瑟芬夫人拿着注射器，走到黄蜂女跟前。 　　“珍妮，我需要你的血液，你自己抽，还是我来动手？” 　　“抽、抽血？！”黄蜂女的眼睛顿时瞪大，满面惊骇，“凭什么抽我的血？我才不要！” 　　“嗯？你确定要反抗？” 　　伯爵夫人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眸，锋利的目光令珍妮不寒而栗。 　　“哼！不就是一点儿血吗？抽就抽，算是还你的人情好了！” 　　嘴上不服输，黄蜂女的身体倒是很诚实，乖乖接过针管，忍痛扎进自己胳膊，抽满一管血，递给约瑟芬夫人。 　　目送黄蜂女气鼓鼓的离去，约瑟芬夫人回到乔安身旁，随手把针管还给他。 　　“你的虫化血脉来自珍妮，她的血液可能对你有用，收起来吧。” 　　伯爵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仿佛一股暖流涌入乔安心头，感激地道了声谢，将黄蜂女的血液样本收入“青冰储血箱”，留待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施法解析。 　　乔安这边忙碌的时候，约瑟芬夫人介绍奥芬与平克顿、海拉尔以及锡安姐弟认识，过后奥芬提出告辞。 　　乔安巴不得这个男人赶紧离开，约瑟芬夫人却还有话要对他说。 　　“奥芬，上午我们谈起的那件事，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做出理智的决定，不要再跟着那个疯婆子乱来，否则迟早会走上不归路。” 　　伯爵夫人的话中隐含警告意味，奥芬脸色微变，沉思许久才开口。 　　“约瑟芬，我很抱歉，无法接受你的忠告，毕竟我欠着教宗大人一条命，还曾发誓至死效忠于她，无论她变得多么疯狂，我也不能违背当初发下的誓言。” 　　约瑟芬夫人似乎对他的立场并不意外，叹了口气，语调有所缓和。 　　“奥芬，我也知道劝你离开原始教团，实在是太为难你了。” 　　“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好了，我不反对你继续留在安格尔波达身边，但是希望你能找机会劝劝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 　　“想想看吧，奥芬，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怎么会把梦中偶然听到的声音当做神启，甚至毫不怀疑的认定那就是‘原始之主’降下的启示？” 　　“假如这是真的神启，为何过往多年以来，安格尔波达都不曾感受到过任何神启，偏偏在1620年初的那个冬天，神启突然以托梦的形式传达给她？这不是很可疑吗？” 　　“约瑟芬，神启之所以是神启，正因为它是纯粹的精神感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不能试图用理性逻辑来分析神启的真伪，这就好比试图用一把尺子去测量恋人之间爱的有多深。” 　　“奥芬，在宗教信仰方面，我的确很浅薄，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这一点我不否认，然而神启只是一些含混不清的预言，安格尔波达对她梦中那些预言的解读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对此深感怀疑。” 　　约瑟芬夫人不以为然地耸肩摊手。 　　“比如安格尔波达认为，‘原始之主’降下启示，是吩咐她设法找到一颗从天而降的神器宝石，将来她还要借助这颗宝石的力量，把‘原始之主’呼唤到人间，净化一切违背自然的存在……这和疯子的梦呓有什么区别？” 　　“约瑟芬，你别低估教宗大人的智慧，既然她做出这样的解读，就必然有充足的理由。” 　　奥芬一脸正色的替原始教宗辩护。 　　“就在今年春天，我奉教宗的指派前往南方亚尔夫海姆地区，寻找神启揭示的那颗宝石的下落，虽然我没能成功找到宝石，但是的确打听到了许多关于神秘陨星的传说，根据这些线索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真能找到伴随陨星降落到这片大陆上的那颗神器宝石。” 　　“好吧，就算你是对的，可我还有一个疑问，奥芬，你怎么能确定教宗在梦中感受到的启示一定是来自原始之主——自然本源的神性具现？说不定是个冒牌货，真实身份是某位深渊领主或者大魔鬼，你和教宗现在为他服务，假如将来发现被他欺骗利用，该怎么办呢？” 　　“约瑟芬，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如果你有信仰的话，你就会明白，‘不可试探主，你的神’，是虔诚的基本条件，如果你对偶像产生怀疑，你就不再是祂的信徒了。” 　　“哇！多么漂亮的循环论证！” 　　约瑟芬夫人大笑着鼓起掌来，毫不掩饰嘲讽的意味。 　　乔安也想跟着鼓掌嘲讽，然而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奥芬叹了口气，识趣地不再跟约瑟芬讨论宗教话题。 　　“抛开神启这个争议，我们之间其实不存在严重分歧，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任何关于建立一个‘完美世界’的理想，如果把人类排除在外，那么这种理想注定不可能实现。” 　　“在我本人的理想世界里，敬畏自然的阿萨族人，可以按照他们祖先的方式生活，但是我真的很讨厌那些来自大洋对面的殖民者，他们把这片大陆搞得乌烟瘴气，如果还不知收敛，我只能把殖民者排除在我的理想世界之外。” 　　听到绿王这番话，乔安实在是忍无可忍，索性背转身去。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笑着挽住他的臂弯，柔声问：“奥芬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激怒你了？” 　　“没有……”乔安连忙摇头。 　　“好孩子，你的心思瞒不了我，有话尽管直说，可不要憋在心里，奥芬是我的老朋友，他是不会见怪的。” 　　面对伯爵夫人温柔的鼓励，乔安实在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心里话。 　　与此同时，他还不得不绷紧神经，避免谈及任何有可能促使“绿王”奥芬联想到“神之泪”的敏感词。 第1567章 结束考察 　　“夫人，您也知道，我的故乡在亚尔夫海姆，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遭受来自南方的海蓝人入侵，卷入一场至今还没有结束的战争，我在回家探亲途中，见到一位老朋友，从她口中得知，‘原始教团’居然成了海蓝侵略军的帮凶。” 　　约瑟芬夫人会意的点了下头，转身望向绿王：“奥芬，你插手了南方的战争，而且还是站在海蓝人那边？” 　　绿王坦率的点了下头，对乔安说：“很抱歉，维达博士，我在南方的活动的确是加深了您家乡同胞的苦难。” 　　“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乔安忍不住发问，“我们亚尔夫海姆人，与原始教团没有任何冲突，您为何要帮着海蓝人欺负我家乡的同胞？” 　　“您刚才说讨厌殖民者，没错，亚尔夫海姆是殖民地，你有理由讨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但是来自黄铜山以南的那些家伙，不也是殖民者，为何您对他们另眼相待？” 　　绿王淡然一笑，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道：“维达博士，您误会了，其实我对海蓝殖民者并没有什么偏爱，之所以帮他们而不是帮您故乡的人们，只是因为你们来自亚珊帝国的殖民者更多，在新大陆抢占的地盘更大，扩张的势头更猛，对原住民的压迫更残酷，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也更严重。” 　　“坦率地讲，我巴不得占据这片大陆的各国殖民者自相残杀，为了促使各大殖民势力在斗争中流更多血，死更多人，我会选择帮助冲突中相对弱势的一方，削弱强势一方的力量。” 　　“如果将来某一天，你们亚珊属殖民地衰败了，隶属于海蓝王国或者斐真王国的殖民地强大起来，说不定我也会转过头来，帮你们对付那些强权势力。” 　　“那就不必了！”乔安没好气的说。 　　“呵呵……维达博士，您是觉得我没安好心，不屑接受我这种人的帮助是吧？您以为海蓝的朱蒙维尔将军不明白这一点吗？他当然明白，可他还是接受了我的帮助，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绿王见乔安愤然不语，索性自问自答。 　　“恕我直言，维达博士，朱蒙维尔将军或许不如您聪明，但是他比您更成熟，更懂得成年人的世界有多么残酷。” 　　“你们殖民者可以拒绝与我这个潜在的敌人合作，可你们却无法克制争霸的野心，无法摆脱自相残杀。” 　　“只要你们殖民者之间还有斗争，就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提供帮助，如果你们拒绝我，你们的敌人就会接纳我，而你们将在争夺殖民地霸权的斗争中失败，被赶回旧世界的老家，难道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乔安无言以对。 　　奥芬不再多说，向约瑟芬夫人告辞过后，就带着他的动物伙伴“树化凶暴虎”派克离开了。 　　约瑟芬夫人看出乔安还在耿耿于怀，歉意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我就不该介绍奥芬与你认识。” 　　乔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不讨厌奥芬先生，他是个好人，可惜我们的理念不同，立场相悖，很难成为朋友。” 　　约瑟芬夫人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乔安想到刚才聊天时奥芬无意间透露出的那些关于“神之泪”的消息，心情愈发沉重，预感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绿王将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很有必要趁早打探了解对手的底细。 　　“夫人，这位奥芬先生，实力是不是很强？”乔安试探着问。 　　“那是当然！”约瑟芬夫人神色凝重，“奥芬是17级树化半精灵游侠，还拥有沃尔松格家族高贵的恩赫里亚血统，可以临时变身为‘英灵’形态，你自己琢磨一下，他该有多强？” 　　乔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毫无疑问，这位“绿王”拥有媲美传奇强者的实力，比自己强出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如果被绿王发觉自己持有“神之泪”……乔安简直不敢设想后果。 　　“绿王不光自身实力够强，还在新大陆北方的原住民当中拥有极高的威信，他母亲是一位精灵贵族，父亲则是沃尔松格家族的成员，论起辈分来，奥芬与石柱镇的齐格蒙大长老是堂兄弟。” 　　听了约瑟芬夫人的介绍，乔安不由暗自咋舌。要是这么论起来，洛根大叔得称绿王为“叔叔”，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只能算他的孙子辈。 　　湖畔暮色渐深，约瑟芬夫人跟乔安他们闲聊了一阵，就提出告辞，还顺便带走了露比。 　　小萝莉跟乔安他们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感情好的就像一家人，离别时忍不住流下眼泪。 　　乔安也很舍不得露比，拥抱过后做出承诺，将来一定经常去探望她。 　　与伯爵夫人和露比分别过后，乔安他们返回野牛镇。 　　平克顿将这段时间在奥斯塔湖周边地区调查的结果，连同消除恐龙体内寄生虫的方法，写成一份报告。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看过报告初稿，各自给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最后汇总起来加以修订，抄录了两份。 　　一份报告由平克顿交给他的雇主，另一份则由奥黛丽交给阿诺德。 　　恐龙骚乱还在持续，但是黄蜂女等人离开以后，这场风波便逐渐走向尾声了。 　　第二天，也就是4月25日上午，乔安一行收到通知，结束在奥斯塔湖地区的考察，返回学校。 　　这次实习任务圆满结束，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各自获得20个实习积分。 　　平克顿当初承诺完成案情调查以后，与乔安他们平分佣金，如今言而有信，分给乔安他们每人1000金杜加酬劳，还特别送给乔安一支相当罕见的法术卷轴，感谢他在查案期间做出的突出贡献。 　　侦探先生还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肯直接告诉乔安卷轴上抄录的法术，让他回去自己鉴定。 　　当天中午，乔安在学校食堂跟朋友们聚餐过后，独自前往莫里亚蒂实验室。 　　他本来是想找导师销假，然而莫里亚蒂教授不在实验室，只有朵儿独自在家打扫卫生。 第1568章 毁灭射线 　　“主人去了证券交易所，维达先生有急事找他？” 　　“没什么急事，朵儿你忙吧，我用一下实验室。” 　　“好的，维达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好吗？”朵儿唇角含笑。 　　听她话里的意思，导师应该是不会回来吃晚饭了，乔安本想避嫌，然而看到朵儿眼中的期待，实在不忍令她失望，就默默点头答应下来。 　　“太好了！我要烧几道新学的拿手菜请您尝尝！” 　　朵儿开心的忙碌起来。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乔安也受到感染，心情分外愉快。 　　走到书桌前坐下，乔安先把平克顿送给自己的那张卷轴展开，看一看究竟记录的是什么稀有法术。 　　乔安花了20分钟，把卷轴认真阅读了一遍，轻轻放回桌上，长舒一口气，缓解激动的情绪。 　　平克顿老兄太够意思了，这张卷轴的确给乔安带来巨大的惊喜！ 　　卷轴上记载的是一个名为“毁灭射线”的4环变化系法术，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刚好可以学习。 　　运用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发出一道蓝色射线，自动命中，并且对特定目标造成最多15个能级的破坏。 　　乍看起来这个法术很普通，射程只有50多尺，只能打击一个目标，15能级的杀伤力也就是4环法术的正常水平。 　　但是，魔鬼都隐藏在细节当中。 　　乔安分析“毁灭射线”的构型过后，惊奇的发现这个法术只对特定目标有效，也就是构装体。 　　专门用来破坏构装体的法术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品种了，“毁灭射线”与同类法术相比还有两个突出优势。 　　其一，“毁灭射线”无视魔法抗力，也就意味着这个法术可以用来破坏通常具有“免疫魔法”特性的魔像！ 　　其二，“毁灭射线”无法被豁免，无论目标构装体有多坚硬，哪怕是具有强大精神意志的智慧魔像，只要命中就一定能够造成切实的杀伤。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毁灭射线”就是货真价实的“构装体克星”！ 　　对于奥术施法者而言，魔像是最棘手的敌人类型之一，乔安对此也是深有体会。 　　面对魔像的时候，绝大多数魔法派不上用场，法师又不擅长肉搏，很难找到克制魔像的对策。 　　有了“毁灭射线”，这个麻烦就迎刃而解，魔像在“毁灭射线”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在乔安看来，“毁灭射线”最大的价值在于提供了一种他前所未见的、破解魔抗的核心构型。 　　只要掌握这种核心构型的设计原理，随着施法能力的增强，往后他可以在“毁灭射线”的基础上进行各种魔改，比如优化射程，增强杀伤力，扩大杀伤范围等等，进而开发出比“毁灭射线”更强大的，专门用于对付构装体的法术。 　　如果非要说“毁灭射线”还有什么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个法术还是会受到“反魔场”的限制，无法用来对付“冰垒巨像”那样的神话传奇构装体。 　　当然，乔安本来就没指望一个4环法术能够克制传奇巨像，那未免太不切实际了。 　　乔安将“毁灭射线”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打开储物袋，取出约瑟芬夫人帮他搞来的那份血液样本。 　　这份血样属于“黄蜂女”珍妮。 　　珍妮是一位11级德鲁伊，虽然没有兼修奥术职业，但她具有比乔安更纯粹的“虫化血脉”。 　　乔安对她的血液样本施加“神话解析术”过后，如愿发掘出许多与“虫化血脉”密切相关的法术，此外还得到一个全新的超魔技艺。 　　乔安先来查看珍妮血样中解析出的血脉法术。 　　其中大部分法术乔安已经抄录过了，比如“神话解析术”预测出的7环法术“漫天虫蚀”，而之前未曾接触过的新法术共有5个，分别是3环“虫群形体”，4环“蜂群斗篷”和“灾厄甲虫”，5环“蜂群长鞭”，以及6环“防活物护罩”。 　　这些法术全都带有加密印记，乔安无法直接抄录。好在这点小麻烦难不住他这个“老司机”，直接沿用老办法顺利破解加密印记。 　　完成破解过后，乔安先来抄录最简单的3环变化系法术“虫群形体”。 　　这个法术的构型很像“气化形体”，与“液化术”也有相似之处，由这些相似点不难猜出“虫群形体”的特性。 　　施法过后，受术者的血肉之躯将会自动分解，暂时转化成昆虫集群。 　　“虫群形体”没有指定具体转化成何种昆虫集群，但是作为一个3环法术，魔力能级限制受术者只能变成自然界常见的超微型昆虫。 　　无非蚂蚁、蜘蛛、蚊子、蜜蜂、蜈蚣之类，比蝎子更大的就不行了。 　　乔安记得当初在百伦山的时候，黄蜂女施展过“虫群形体”，变成了一群凶猛的黄蜂。 　　如果让他来选的话，也会选择变成黄蜂集群。 　　会飞的昆虫，通常要比在地上爬的更具优势，而在自然界常见的飞虫当中，很难找到比黄蜂更凶猛的品种，更不必说他的“虫化血统”具有蜂类特征，变成蜂群形态更符合自身的天性。 　　“虫群形体”的持续时间，还有虫群的规模，都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3个施法等级，乔安相当于一位11级施法者。 　　如果他来施展“虫群形体”，可以维持这一形态长达11个小时。 　　每个施法等级，对应1000只昆虫，乔安施展“虫群形体”，肉身转化而成的黄蜂集群，最多总共可以包含11000只黄蜂。 　　黄蜂毕竟不同于更具社会性的蜜蜂，在自然界中很难找到规模如此庞大的黄蜂家族，但是乔安不难想象出上万只黄蜂集群飞翔时，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 　　变成“虫群形体”过后，受术者的肉体属性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但是可以保留自身的精神属性和全部记忆。 　　失去人类形态的受术者，无法正常说话，这会给交流和施法带来障碍，但是熟悉虫群形态以后，可以采用不同频率的虫鸣替代语言。 　　不过乔安觉得没必要费这个事，施展“虫群形体”之前，只要先加持一个“腹语术”就能解决语言障碍。 第1569章 珍妮之血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从黄蜂女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的第二个4环法术——“蜂群斗篷”。 　　这个法术他也曾多次见珍妮施展过，召唤一大群黄蜂贴着自己的身体集群盘旋，看起来就像一条黄黑间杂的外套。 　　蜂群斗篷的持续时间，集群规模，也都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具体的规则与“虫化形体”完全一样。 　　除了用于遮体保暖，构成“蜂群斗篷”的数以万计黄蜂还能同时拍动翅膀，协力将施法者托上天空，获得飞行能力。 　　其次，“蜂群斗篷”还能遵循施法者的心意改变形状，弥散成5尺半径的浓厚虫云，遮挡敌人的视线。 　　试图近身攻击受到“蜂群斗篷”保护者的敌人，将会遭受蜂群的毒针蛰刺。 　　除了上述特点，“蜂群斗篷”还有一个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关键时刻能用来救命的特殊用途。 　　构成“蜂群斗篷”的上万只黄蜂，虽然可以视为一个整体集群，但是每一只黄蜂都有独立的生命，可以作为射线类法术的受术目标。 　　这一特点使“蜂群斗篷”可以抵抗几乎所有只对单一目标生效的“射线”类法术。 　　比如乔安学过的“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还有他未曾掌握的那些更为强大的射线类法术，比如“解离术”或者“阳炎射线”。 　　乔安不难想象，如果自己周身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蜂群，每一寸肌肤都被遮蔽起来，敌方的魔法射线只有穿过蜂群间的缝隙，才有可能命中自己，而这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魔法射线被任意一只黄蜂阻挡，那只黄蜂就会成为“肉盾”，替主人抵消射线中蕴含的魔力，这就是“蜂群斗篷”克制射线法术的原理。 　　这种防御方式能够成立，是建立在射线法术不具备穿透性的基础上。 　　由此可想而知，物理防御脆弱的“蜂群斗篷”，不能用来抵挡“强酸箭”或者“魔法飞弹”这类具有强劲动能和穿透性的法术，尽管它们乍看起来也像是射线魔法，其实本质完全不同。 　　乔安从黄蜂女血液中解析出的第二个4环法术，就是令他印象深刻的“灾厄甲虫”。 　　这个死灵系法术以一小片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幻化出成群的甲虫，每一只甲虫都是负能量的具现，从施法者手中蜂拥飞出，啮咬前方30尺锥形范围内所有活物，造成最多10能级黯蚀伤害，并且带着盗自被害者的精血回到施法者手上。施法者可以用甲虫盗取的精血治疗自身伤病，或者恢复体能。 　　如果被灾厄甲虫啮咬的生物体魄足够强壮，就能大大减轻法术造成的伤害，而且免疫法术附加的“吸血”特效。 　　除了上述常规用法，“灾厄甲虫”还能将生物的血液凝炼成生命精华，储存起来作为施法素材，或者用于调制炼金药剂。 　　不久前在奥斯塔湖畔，乔安曾亲眼目睹黄蜂女利用“灾厄甲虫”吸干一只小魔鬼的血液，作为“疫病虫群”的施法素材，召唤黄泉蜂群。 　　用这种方法吸取血液，淬炼精华，不仅能够最大限度激发血液中蕴含的魔力，还能使血液精华长久保存，不会伴随魔鬼尸体一同消解。 　　受到黄蜂女的启发，乔安打算抽空设计一系列实验，对这种施法方式进行拓展研究。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学会“灾厄甲虫”这一实验必备的核心法术。 　　抄录完了“灾厄甲虫”，乔安接着誊写黄蜂女的另一个招牌法术，5环“蜂群长鞭”。 　　施法过后，可以召唤出一大群黄蜂，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活体长鞭。 　　这个法术的构型与4环“蜂群斗篷”有相似之处，区别在于“蜂群斗篷”主要用于防守，构成斗篷的黄蜂不能离开施法者5尺之外，而“蜂群长鞭”主要用于进攻，攻击范围长达15尺。 　　“蜂群长鞭”每次抽打在敌人身上，平均造成3个能级的蛰刺伤害，并且附加中毒效果。 　　蜂针释放的毒素，兼有溶血性和神经性毒效，大量注入人体，短时间内就能使对方陷入瘫痪乃至昏厥。 　　“蜂群长鞭”在挥舞时发出嗡嗡的蜂鸣，还能起到干扰施法的作用，使施法者很难保持精神专注。 　　这些还只是“蜂群长鞭”的常规用法。 　　乔安记得黄蜂女跟自己决斗的时候，运用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长鞭，并非由普通黄蜂构成，而是一大群更危险的“黄泉蜂”。 　　“蜂群长鞭”的法术构型和魔力能级，都不支持这种特殊用法，黄蜂女之所以办得到，多半是因为她在施法的时候，为“蜂群长鞭”搭配了一种特殊的施法素材，也就是魔鬼精血——这与她之前强化“疫病虫群”的做法如出一辙。 　　普通的“蜂群长鞭”升级为“黄泉蜂之鞭”，就会额外增加一种特效，在鞭打敌人的同时，顺带遥控一部分黄泉蜂群脱离长鞭，尝试钻进敌人皮肤深处，寄生在血肉当中。 　　被黄泉蜂群寄生的宿主，就会沦为一具任由蜂群主人摆布的傀儡，下场会怎样？ 　　看看奥斯塔湖那些发狂的恐龙就知道了。 　　乔安由黄蜂女血液中获得的最后一个新法术是6环“防活物护罩”。 　　这个法术类似“防虫护罩”，但是要强力得多。 　　施法过后，以自身为球心，张开一圈半径10尺的魔力护罩。 　　法术持续期间，任何动物、异怪、龙类、精类、巨人、类人生物、魔法兽、人形怪物、泥形怪物、植物以及虫类生物都无法进入护罩内部！ 　　相比功能类似的“弹力法球”和“圣域术”，“防活物护罩”有一大优势，就是并不会限制受到护罩保护的生物对外发起攻击。 　　当然，这就意味着被阻挡在护罩之外的敌人，也可以利用弓弩枪炮之类的远程武器，或者远程魔法，打击护罩内部的目标——毕竟这层护罩只能阻挡“活物”靠近，却无法阻挡没有生命的武器和魔法。 第1570章 自动选材 　　“防活物护罩”还有两处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施法者移动的时候护罩也会伴随移动，但是不能用这层护罩主动推挤被挡在外面的生物，否则护罩就会自行崩溃。 　　其次，“防活物护罩”对“活物”的定义仅限于物质世界那些可以繁衍生息的物种，对无法生殖繁衍的构装体、亡灵、元素生物，以及魔鬼、恶魔和天使之类并不属于物质世界的异界来客无效。 　　抄录完了“防活物护罩”，窗外已是夜幕降临。乔安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关节，无意间嗅到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肚子不由咕咕叫。 　　朵儿是高等魔像，本身不用进食也能维持生存，但是她的厨艺很好，还说看别人吃自己烧得菜会很开心。 　　“维达先生，现在可以开饭了吗？” 　　厨房传来朵儿温柔的询问。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乔安连忙回到书桌跟前，抓起钢笔，打算在开饭之前抄录完最后一项内容，由黄蜂女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一项超魔技艺——自动选材。 　　这门超魔技艺非常神奇，可以随意附加在任何法术上，免除取用施法素材和仪器这一环节。 　　附加“自动选材”的法术，并非不需要施法材料或仪器，而是在施法的过程中自动使用施法者随身携带的相关材料和仪器，而且不需要付出提升法术阶位的代价！ 　　如果没有随身携带施展某种法术所必须的素材，“自动选材”当然也就不起作用了。 　　一般情况下，施法者将施法素材由口袋里掏出来，并不怎么费事，似乎没必要特别搭配一个超魔技艺省略区区举手之劳。 　　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变成不具备灵活前肢的野兽或者怪物，“从口袋里掏取施法素材”这个对人形生物而言很简单的动作。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自然施法”或者“法术定发”都无法简化这一环节，而“自动选材”恰好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乔安可以想象，黄蜂女身为一名“虫化人”兼高阶德鲁伊，在战斗中变成野兽或者巨蜂形态是家常便饭。 　　德鲁伊的某些自然神术，需要配合特定法器才能施展，没有双手当然很不方便取用法器，那么黄蜂女就不得不面对如何在野兽或者巨蜂形态下施法的难题。 　　“自动选材”，就是解决这一难题的必要技艺之一。 　　乔安也经常变成各种怪物形态，同样受困于不便取用施法素材的烦恼，只能在怪物形态下选择那些不需要素材的法术，这当然很不爽。 　　现在有了“自动选材”，只要随身带着施法素材包，储备好所需的材料，往后就不用再为这件事发愁。 　　…… 　　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乔安告辞朵儿，走出导师的实验室，先去学校图书馆逛了一圈，查阅撰写论文和下一阶段法术研究所需的文献资料。 　　回到公寓，乔安先把法术书打开，学习新抄录的法术，包括平克顿赠送的“毁灭射线”，还有从黄蜂女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虫群形体”、“蜂群斗篷”和“厄运甲虫”。 　　5环“蜂群长鞭”和6环“防活物护罩”，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还无法掌握，留待以后等级提升了再学。 　　花了两天时间，乔安初步掌握这4个新法术，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一个新课题的研究工作。 　　4月27号早上，乔安来到莫里亚蒂实验室，导师依旧不在，朵儿给他端来茶点，陪他聊了一会儿，发觉乔安忙碌起来，就不再打扰他，回到厨房做家务。 　　乔安今天打算借鉴黄蜂女召唤黄泉蜂群的方法，并且在深度和广度上拓展这种方法，尝试总结出一套普遍适用的施法规则。 　　在动手之前，乔安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设计出一系列相关实验。 　　走进实验大厅，乔安先取出一份昨天晚上就写好的课题纲要，摆在操作台上。 　　纲要分为两部分，首先是概述，然后是一大堆表格。 　　在概述中，乔安分析了黄蜂女召唤黄泉蜂群的整个流程，分拆成三个步骤，提炼出每个步骤的要素。 　　第一个环节，是运用4环“次级异界誓缚”呼唤一只来自地狱的小魔鬼。 　　在这一环节有两个要素，其一是采用的法术，其二是呼唤来的异界生物。 　　事实上，这两个要素都具有拓展和替换的潜力。 　　“次级异界誓缚”，可以替换成其它同类法术，比如6环“异界誓缚”，8环“高等异界誓缚”，或者隶属于神术范畴的“异界盟誓”类法术。 　　这类法术的效用存在高下之分，但是本质上都属于“咒法学派”的“呼唤子类”，只要确保这一点不变，对后续操作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第二个要素，同样存在丰富的可能性，理论上只要是生命能级不超过法术允许上限的异界生物，都可以被呼唤到施法者面前。 　　异界生物的类别多不胜数，常见的比如以魔鬼为主的地狱生物，以恶魔为代表的深渊生物，以天使为代表的天界生物，还有以水、火、风、土元素为代表的元素界生物。 　　在这些大类的内部，还存在子类。 　　比如盘踞在无底深渊的恶魔，除了主流的“塔纳厘纲”恶魔，还有更古老也更罕见的“奥比里斯纲”恶魔。 　　在同一纲之下，还可以细分为目、科、属、种，如果算上总类和亚类，那就更复杂了。 　　黄蜂女召唤小魔鬼，对于她的后续操作而言并不是唯一可行的选项。 　　假如她召唤来的不是小魔鬼，而是一只恶魔或者天使，将会对后续召唤蜂群的结果造成怎样的影响？ 　　即便是在魔鬼族群内部做选择，她也可以召唤倒钩魔、链魔或者欲魔之类比“小魔鬼”更高等的魔鬼，提炼出的血液精华也会更多。 　　但是阶位更高的魔鬼显然也更难对付，甚至有可能冲出束缚法阵，反杀施法呼唤自己的人。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黄蜂女选择偏保守的策略，召唤更容易对付的小魔鬼，也是合情合理。 第1571章 魔鬼与恶魔（Ⅰ） 　　在实际操作中，黄蜂女这种稳妥的做法的确是最佳选择。 　　乔安做科研却不能就此满足，必须力求完备，最好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试验一遍，从特殊性当中总结普遍性，在普遍性的基础上寻找特殊性，指不定试着试着，就能试出个意外的惊喜。 　　第二个步骤，是用“厄运甲虫”吸收凝炼异界生物的血液精华。 　　在这一步骤当中，乔安找不出什么可以替换的因素。 　　至少就他当前的学识而言，不知道有什么法术可以替换“厄运甲虫”，也能达到凝炼血液精华的目的。 　　没有可替换的因素，对做实验而言是一件好事，大大节省了时间、精力和成本。 　　第三个步骤，是用“灾厄甲虫”凝炼的魔鬼精血作为施法素材，施展5环“疫病虫群”，召唤黄泉蜂群。 　　这一步骤，共有三个可以进行替换的要素。 　　首先是魔鬼精血，如同前面提及的那样，换成恶魔或者天使之类其它异界生物的精血，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然后是“疫病虫群”，如果替换成其它咒法学派的“召唤子类”法术，比如2环“飞虫走兽”、4环“蜂群斗篷”或者各种等级的“怪物召唤术”，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继续放宽研究范畴，跳出“咒法学派”的限制，比如用魔鬼精血搭配“变化学派”的“虫群形体”，施法者化身的黄蜂集群，是不是也能升格为黄泉蜂集群？ 　　最后一个可替换要素是召唤生物。 　　为什么非得召唤黄泉蜂？ 　　为什么非得是虫群？ 　　召唤一群蝙蝠或者飞鸟不可以吗？ 　　如果可以，那么“魔鬼之血”这种特殊施法素材的加入，会对召唤结果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所有上述这些变数，都可以进行排列组合，衍生出众多可能性。 　　乔安在提纲中列出的那些表格，记录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组合方式。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一验证匹配表上列出的这些组合方式，并且记录观测到的实验数据，然后还要对数据进行分析处理，以此为基础出一篇或者若干篇论文。 　　显而易见，由于变量太多，整个实验流程相当复杂。 　　其实这就算是比较简单的课题了，比这更复杂的奥法研究项目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不是乔安单枪匹马能搞定的。 　　正因如此，大学和科研机构才会建立专项实验室，除了课题带头人，下面还得有一群干活的博士，以及更多搬砖的小硕。最近还有个新风尚，本科生甚至中学生都被忽悠到实验室当苦力了，堪比血汗工厂。 　　乔安的实验助手只有朵儿一人，没有大把的免费劳工可供压榨，只能把研究项目拆分成若干期工程，先挑一部分容易做的来练练手。 　　比如“呼唤异界生物”这个环节，“天界生物”几乎都隶属于善良阵营，乔安既不忍谋杀善良的天界生物，又没有信心说服天使妹子当科研志愿者，免费献血，所以还是先缓一缓吧。 　　异界生物还有一大类是“元素”，然而纯粹的元素生物根本没有血肉之躯，“厄运甲虫”当然也就无法从它们身上吸血，后续实验无法进行，只能先放下，将来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排除了“天界生物”和“元素生物”，再排除掉冷门的异界生物，比如“星界”和“灵界”的原住民，剩下的只有“无底深渊”的恶魔以及“巴托地狱”的魔鬼了。 　　乔安决定优先拿恶魔和魔鬼做实验，弄死它们也不觉得良心有愧。 　　筛选出第一阶段的研究项目，乔安接下来就着手实验。 　　咒法学派“呼唤子类”的法术，当前他只掌握了4环“次级异界誓缚”，可以用来呼唤一只生命力不超过10能级的异界生物。 　　施法时配合“反阵营法阵”，可以防止异界生物逃走。 　　如果呼唤来的生物具有传送能力，还要提前在法阵中设下“次元锚”。 　　异界生物如果意志力够强，就有可能抗拒施法者的呼唤，拒绝应召而来，导致施法失败。 　　为了避免白忙一场，乔安预先在法阵中描绘了10号卢恩符文Nvd。 　　这个寓意为“束缚与痛苦”的符文，能够极大增强呼唤类法术的强制力度，使目标生物难以抗拒。 　　做好准备工作，乔安站在实验室大厅中央那道以银粉描绘的“反邪恶法阵”跟前，点燃熏香，开始进行呼唤仪式。 　　“次级异界誓缚”及其同类法术，需要花费至少十分钟的准备仪式，施法者在此期间必须保持高度专注。 　　乔安顺利完成漫长的施法仪式，首先效仿黄蜂女的做法，尝试呼唤一只小魔鬼， 　　法阵中央涌现晦暗邪恶的光芒，一只小魔鬼伴随浓烈刺鼻的硫磺气息应召而来。 　　趁着小魔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乔安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家伙的身体状况。 　　最好别有什么疾病，否则抽出来的血也难以保证新鲜健康，有可能会对后续实验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 　　…… 　　侦查目标：小魔鬼（异界生物，巴特祖纲，邪恶亚种，守序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0，敏捷17，体质10，智力10，感知12，魅力14 　　…… 　　不愧是魔鬼，虽然身材像个婴儿，身体属性却比成年人类更出色。 　　乔安暗自评价自己的猎物。 　　小魔鬼抬起头，好奇的望过来。 　　视线与呼唤自己的少年法师发生接触的刹那，小魔鬼胖乎乎的脸上立刻堆满甜腻的媚笑。 　　“噢！睿智而又英俊的主人，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请吩咐吧，您的仆人乐于为您做任何事！” 　　“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乔安冷冷反问。 　　小魔鬼立刻摆出一脸庄严神态，举手向天发誓：“九狱之主在上，我愿为自己所做出的承诺负责！主人啊，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诚实重于我的生命，谎言是我的敌人！” 　　乔安暗自冷笑。 　　如果一只魔鬼对你说“我发誓”，那你就要小心了，对方接下来所说的每句话，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第1572章 魔鬼与恶魔（Ⅱ） 　　乔安没有理会小魔鬼的甜言蜜语，径自打出一串略显生涩的施法手势。 　　掌心那块黑玛瑙，在魔网的震颤中迅速分解，转化成浓郁的负能量，负能量又凝聚成一群苍白的甲虫，环绕少年法师指尖振翅嗡鸣。 　　“魔鬼，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去死吧！” 　　乔安蓦地一挥手，成群的厄运甲虫扑向小魔鬼，疯狂吮吸鲜血。 　　小魔鬼惨叫着倒在法阵中央，先是满脸惶恐，拼命挣扎，发觉无力抵抗，索性躺平任由乔安摆布，还发出很不雅的呻吟声。 　　乔安看在眼中，很是诧异，这货莫不是受虐狂？ 　　“我亲爱的主人，瞧您眉清目秀的，原来还有这种重口味嗜好，嘿嘿嘿，这可真让我没想到。” 　　垂死的小魔鬼，发出淫贱的笑声。 　　“我才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癖好！你别胡乱联想！” 　　乔安不由得耳根发烫。 　　“嘻嘻～何必害羞，快活就好！如果我的痛苦能够为主人提供一些乐趣，那我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小魔鬼挣扎着翻了个身，翘起屁股，摆出令人不忍直视的姿态。 　　真有你的…… 　　乔安简直没眼看这个贱货，抬手召回吸饱魔鬼鲜血、变得通体猩红的甲虫集群。 　　小魔鬼几乎被吸干血液，胖乎乎的躯体变得干瘪，却还有一口气——显然比当初黄蜂女召唤的那只小魔鬼更健壮，这都不死！ 　　奄奄一息的小魔鬼，还不消停，挣扎着抛给乔安一个飞吻，虚弱地说：“亲爱的主人，我叫皮皮，往后您要是还想玩儿这种重口味的游戏，记得翻我的牌子哦……” 　　“少废话，快滚！” 　　乔安没好气地一挥手，将这个名叫“皮皮”的小魔鬼遣返地狱。 　　皮皮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还嬉皮笑脸的冲乔安“比心”：“别忘了我叫皮皮，爱你哦！么么哒！” 　　“你给我滚！” 　　总算是打发走了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乔安随手把“皮皮”这个名字记在实验日志本上。 　　皮皮当然不是那个小魔鬼的真名，叫这个名字的小魔鬼，在地狱里没有10万也有8万。 　　然而假名也是名，如果乔安施展呼唤法术的时候念出“皮皮”之名，同时默想刚才那个贱货的模样，那么对方就会有所感应，如果它愿意的话，还可以抢在其他名叫皮皮的小魔鬼之前赶来应召。 　　乔安把皮皮的名字记下来，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下次还呼唤它，而是警告自己下次千万不要再呼唤这货，实在受不了它这又皮又贱的德性。 　　乔安将“厄运甲虫”汲取凝炼的魔鬼精血，转移到试剂瓶中，先储存起来备用。 　　回到法阵跟前，乔安继续施展“次级异界誓缚”，这次他打算召唤一只“小恶魔”。 　　小恶魔也被称为“夸塞魔”，是塔纳厘恶魔族群当中最低阶的一种。 　　小恶魔在恶魔族群中的地位，相当于小魔鬼在魔鬼当中的位格，比小恶魔更低等的深渊生物，比如“怯魔”，就算不得真正的恶魔了。 　　乔安刚才呼唤过小魔鬼，现在呼唤一只小恶魔，打算对比一下这两种互为宿敌的生物，谁比较强。 　　十分钟过后，呼唤仪式顺利完成。 　　就在乔安的注视下，法阵中央升起一道血红的光柱，一条瘦小的身影伴随邪恶的血腥气息传送过来。 　　小恶魔与小魔鬼身高相仿，但是与肉乎乎、油腔滑调的小魔鬼相比，这个肤色黝黑身材瘦削的怪物，肌肉更为结实，显得短小精悍。额头上生有一对盘旋的犄角，背后张开的膜翅相比其身材显得格外宽大。 　　…… 　　侦测目标：小恶魔（异界生物，塔纳厘纲，邪恶亚种，混乱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2，敏捷17，体质10，智力10，感知12，魅力10 　　…… 　　乔安运用“高等内视术”查看小恶魔，身体属性与刚才那只小魔鬼差不多，力量强出2点，魅力则低了4点。 　　看得出来，小恶魔比小魔鬼更为暴躁好斗，耍嘴皮子忽悠人的功力则相形见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小恶魔意识到自己被人召唤到了凡间，立刻挺起胸膛，双臂交叉环抱，以桀骜的眼神打量乔安。 　　“小法师，想让我替你办事，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小恶魔傲慢地开了口。 　　“什么条件？”乔安出于好奇问道。 　　“与我签订契约，当你死后，你的魂灵将归我所有。” 　　“等等……你确定这是恶魔契约，不是魔鬼契约？” 　　“哼！愚蠢的凡人！莫非你不知道，凡人的魂灵在深渊与地狱都是很有价值的商品，相当于你们人类世界中的金钱。” 　　“贪图人类魂灵的魔鬼，必定会用花言巧语诓骗你们签订出卖魂灵的契约，却不肯告诉你们真正的代价，当你们发现受骗上当，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我们高贵的塔纳厘族，最瞧不起虚伪滑头的魔鬼，不屑撒谎骗你，这无非是一场等价交换，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就订立契约，我会在契约规定的范围内为你提供服务，如果你不愿意拿自己的魂灵做筹码，又何必唤我过来？” 　　“如果我跟你订立契约，那么我死之后，魂灵将会堕入深渊？”乔安继续打听。 　　“准确的说是堕入深渊血池，变成一条蠕虫。”小恶魔直言不讳，“按照我们的契约，你灵魂转化而成的深渊蠕虫，将会成为我的私人财产。” 　　“你要深渊蠕虫有什么用呢？”乔安接着问。 　　“蠢货！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深渊蠕虫相当于金钱，同时也是我们塔纳厘族谋求进化所必需的食物！” 　　“等级更高的超凡职业者，魂灵转化而成的深渊蠕虫也更有价值，象征着财富与力量！” 　　“你连这些常识都不懂，还敢施法呼唤老子，真是蠢到家了！” 　　小恶魔不耐烦地嚷道。 　　其实乔安曾在书上看过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代价，只是想听小恶魔亲口验证一下。 　　对方狂躁傲慢的态度，与刚才那只油滑谄媚的小魔鬼完全处于两个极端，却同样令他感到厌恶！ 第1573章 两种邪恶 　　“我呼唤你来，可不是想收你为‘魔宠’，而是向你借用一样东西。” 　　乔安打出施法手势，掌心凝聚负能量。 　　“借什么？”小恶魔狐疑地问。 　　“Serce！”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鲜血”的咒文，挥手放出灾厄甲虫。 　　虫群立刻将小恶魔团团包围，疯狂吸血。 　　小恶魔惊呼着抱头逃窜，撞上“反邪恶法阵”生成的结界，又被弹了回去，倒地翻滚挣扎，用尽污言秽语咒骂乔安。 　　转眼之间，小恶魔的血液便被吸食过半。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反抗，小恶魔停止咒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锋利的爪子插进自己胸膛，生生将心脏扯了出来，一把捏碎，同时还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你在干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卑鄙的法师……你想要我的血？哈哈哈哈……我宁可杀死自己，把我高贵的鲜血洒在地上，被泥土玷污，也不能白白便宜你！” 　　乔安默然无语，被这只恶魔的疯狂与残忍深深震撼。 　　同样是邪恶到极致的生物，魔鬼与恶魔却将各自的邪恶秉性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 　　魔鬼是规则之内的“恶”，有章法可循，动机往往源自野心与贪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绞尽脑汁策划阴谋诡计，只要能换来更大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魔鬼是为了获得好处而作恶，如果行善能带来更多好处，魔鬼也不介意偶尔行善——尽管这只是伪善。 　　你可能无法从道德上认同魔鬼的行径，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方面做到了极致，这一套甚至在人类社会里也吃得开。 　　恶魔的“恶”，却是“混沌之恶”，很多时候并不是有动机的去做恶，就像一群发狂的疯子，所作所为看不出连贯一致的逻辑，根本不考虑后果。 　　恶魔作恶，并不是总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倘若控制不了自己的疯狂冲动，损人不利己的蠢事照干不误。 　　比如乔安呼唤来的这只小恶魔，如果它放弃挣扎，其实未必会死——刚才那只小魔鬼就活着回家了。 　　小恶魔明知道躺平苟着对自己最有利，偏不这样做，宁可自杀也要恶心乔安一下，不为别的，疯劲儿上头了，就图个痛快！ 　　好吧，它痛快了。 　　乔安可不痛快，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它。 　　通常情况下，恶魔和魔鬼这样的异界生物，哪怕死在物质世界，魂灵也会返回原生位面，重新转生，只不过有可能蒙受降阶的惩罚。 　　但是存在不止一种方法，可以阻止恶魔的魂灵返回无底深渊。 　　被小恶魔激怒的乔安，恰恰懂得其中一种最有效的方法。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缚魂瓶”，念诵咒文，瓶口立刻产生强劲的引力，将小恶魔的魂灵由尸体当中吸取出来，封印在瓶中。 　　除非乔安主动释放这疯子的魂灵，否则它这辈子是别想再回老家了。 　　拍了拍“缚魂瓶”，乔安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不可理喻的小恶魔比起来，就连“皮皮”那个骚浪贱货都显得可爱多了。 　　尽管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乔安总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收集的魔鬼精血与恶魔精血，可供用于下一阶段的实验。 　　乔安接下来打算对自己当前掌握的所有咒法学派“召唤子类”法术，搭配两种魔族精血，进行一番测试。 　　候选的召唤类法术包括1～4阶“怪物召唤术”，2环“飞虫走兽”，以及昨天刚学会的4环“蜂群斗篷”。 　　乔安先来测试1～4阶“怪物召唤术”。 　　每一个级别的“怪物召唤术”，可供召唤的生物种类都有无穷多，只要该生物的生命力能级不超过该召唤术的魔力上限，就能成功召唤。 　　乔安不可能对无穷多个样本一一进行测试，也没有这个必要，选取一组典型生物作为样本就够了。 　　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乔安决定选择成年猞猁（就是俗称的大山猫）、花豹、母狮和雄虎作为实验体。 　　这四种生物，分别是1～4阶“怪物召唤术”所能召唤的最强生物。 　　选用这四种不同体型的“大猫”作为实验体，倒不是因为乔安喜欢猫或者有意迫害猫，而是因为这些猫科动物在生理和习性方面存在很多相似之处，所以也就更具有可比性。 　　选用这一系列的猫科动物做实验，能够最大限度排除有可能对实验结果造成干扰的系统外因素，更容易控制变量，凸显相关性。 　　莫里亚蒂实验室的大厅很宽敞，四周环绕着一圈力场墙，乔安可以自由通行，召唤生物却无法穿过。 　　为了方便进行分组对照，乔安对实验室内部的格局稍加调整，先把大厅隔出一半，然后分割为八个小房间，所有墙体都是透明的力场，既能确保凶猛的大猫无处可逃，还不会妨碍乔安在外部进行观测。 　　安排好了实验场地，乔安就开始施法，1～4阶“怪物召唤术”各施展两次，总共召唤出猞猁、花豹、母狮和猛虎各一对，分成实验组和控制组——控制组采用的是通常的召唤方式，实验组则额外增添“魔鬼精血”作为施法素材。 　　八只大猫，各自占据一间力场小屋，躁动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转圈，喵嗷咆哮。 　　召唤生物会本能的服从召唤者的命令，但是这些野兽的智力水平都很低，只能执行“攻击”、“警戒”或者“追踪”等简单任务。 　　乔安没有什么任务派给这些大猫，开启“高等内视术”，先来查看控制组的实验动物。 　　…… 　　侦测目标：猞猁（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2，敏捷21，体质14，智力2，感知12，魅力6 　　备注：身长约为四尺，体重约为60磅。 　　…… 　　侦测目标：花豹（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6，敏捷19，体质15，智力2，感知12，魅力6 　　备注：体长约为6尺，体重约为140磅。 第1574章 魔族亚种 　　侦测目标：狮（雌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21，敏捷17，体质16，智力2，感知12，魅力6 　　备注：体长约为8尺，体重约为300磅。 　　…… 　　侦测目标：虎（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24，敏捷17，体质18，智力2，感知12，魅力6 　　备注：体长约为10尺，体重约为600磅。 　　…… 　　乔安打开实验日志本，将观测到的身体数据记录下来，备注添上四种猫科动物的体型和体重数据。 　　“召唤生物”与“呼唤生物”不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也没有什么个性，完全是由魔力具现而成的标准模型，身体属性就是该种生物的平均数值，如果用哲学概念来类比，就是“共相”与“殊相”的关系。 　　乔安转身走到实验大厅另一侧，关在对面四个小房间里的召唤生物属于实验组，召唤的时候使用了“魔鬼精血”这一特殊素材。 　　从外表来看，实验组的猞猁、花豹、母狮和雄虎与对照组的同种生物没什么区别，只是更为安静，眼神显得格外阴鸷，似乎不怀好意。 　　不过乔安觉得，这更有可能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 　　怀着好奇启动“高等内视术”，乔安查看实验组的四只大猫，首先进入视野的是猞猁。 　　…… 　　侦测目标：变异猞猁（超自然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巴特祖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2，敏捷21，体质14，智力2，感知12，魅力6 　　特殊能力：免疫自然毒素，火抗3能级，武器减伤1能级银 　　备注：身长约为四尺，体重约为60磅。 　　…… 　　“哇！这个厉害了！” 　　乔安兴奋得禁不住吹了声口哨。 　　“魔鬼精血”果然有效，猞猁变成超自然生物，还获得了“魔鬼亚种”血统！ 　　变异猞猁的体型、体重、外貌和身体属性，与控制组的普通猞猁相比完全一样，但是新增加了三项超自然能力。 　　免疫自然界的毒素，3个能级的火抗，遭到武器攻击时还能减轻1个能级的伤害——镀银武器除外。 　　乔安很自然的联想到，魔鬼一族大多拥有免疫毒素和火焰伤害的特性，而且除了银器，其它武器都很难对魔鬼造成致命杀伤。 　　由此可见，变异猞猁的三种超自然特性都是魔鬼同类能力的削弱版，而这正是“魔鬼亚种”的体现。 　　乔安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查看实验组的花豹、母狮和猛虎，结果不出意料，它们身上也都发生了与猞猁相同的变化。 　　变异花豹、母狮和猛虎的身体属性与控制组一样，物种类型多出一项“魔鬼亚种”，由此获得的三项超自然能力，与变异猞猁完全一样。 　　根据这四个实验体，乔安初步总结出“魔鬼精血”对召唤法术的影响，并将这些观察数据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 　　经过“魔鬼精血”强化的变异猫科动物，明显比控制组的对应动物更强，而且在某些特殊环境下，前者免疫毒素和抵抗火焰的能力，将有可能发挥关键作用。 　　实验的成功给乔安带来激励，挥手消解召唤法术，八个小房间里的大猫们迅速淡化，分解为发光颗粒，最终化作无序的魔力，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这里又体现出“召唤生物”与“呼唤生物”的一个差别。 　　召唤生物死后不会留下尸体，呼唤生物则拥有真实的肉体，所以乔安想获得魔鬼精血，只能采用呼唤类法术。 　　清空实验室过后，乔安继续下一阶段的实验，还是1～4阶“怪物召唤术”各施展两次，召唤来的还是猞猁、花豹、母狮和雄虎各一对，只不过实验组搭配的施法素材，由“魔鬼精血”改成了“恶魔精血”。 　　…… 　　侦测目标：变异猞猁（超自然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塔纳厘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2，敏捷21，体质14，智力2，感知12，魅力6 　　特殊能力：免疫自然毒素，电击抗性3能级，武器减伤1能级寒铁 　　备注：身长约为四尺，体重约为60磅。 　　…… 　　运用“高等内视术”观察实验组的猞猁，乔安发现“恶魔精血”同样能够增强召唤类法术，使之变成具有恶魔血统的“变异生物”，并且同样获得了三项超自然能力——免疫自然毒素，电击抗性3能级，减伤1能级寒铁。 　　真正的塔纳厘恶魔大多拥有免疫毒素和电击的能力，除寒铁之外的金属武器，很难刺穿恶魔的皮肤。 　　这些特性都在召唤生物身上以弱化的方式显现出来，与刚才那组以“魔鬼精血”进行的实验相比，表现出相似的规律。 　　乔安将“恶魔精血”的实验结果记录下来，兴奋地搓了搓手，感觉就像无意间挖到一座知识宝矿，简直停不下来的节奏。 　　将来撰写相关论文的时候，一定要特别鸣谢“黄蜂女”珍妮女士，多亏她给自己带来的启发，提供的灵感——尽管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 　　第二天，乔安一大早就来到学校，继续昨天的实验。 　　昨天已经测试过1～4阶“怪物召唤术”，乔安今天打算用2环“飞虫走兽”和4环“蜂群斗篷”进行测试。 　　这两个法术也属于咒法系的召唤子类，与“怪物召唤术”的区别在于主要用来召唤生物集群。 　　构成集群的个体要么是昆虫，要么是鸟儿或者蝙蝠这样的小动物，单独来看战斗力和智力都很弱，但是聚集在一起，形成“母巢意志”，智力水平就会大幅度提升，可以执行比较复杂的任务。 　　昨天的实验已经把乔安储备的“恶魔精血”耗尽，“魔鬼精血”也所剩不多，今天早上来到实验室，第一件事就是描绘法阵，施展“次级异界誓缚”呼唤小魔鬼和小恶魔。 　　乔安这次没有呼唤“皮皮”，小恶魔也不再是昨天那一只，懒得跟它们废话，直接放出“灾厄甲虫”吸血。 第1575章 真与美 　　乔安这次呼唤来的小魔鬼，生命力明显不如“皮皮”旺盛，吸血过程中就挂掉了，所获精血只有昨天的一半。 　　接下来呼唤的小恶魔也没撑到“灾厄甲虫”自行返回的那一刻就被吸干，所获精血与昨天差不多。 　　呼唤来的异界生物，除非施法时指定姓名，否则总是在同一物种范围内进行随机筛选，偶尔会出现特别强或者特别弱的个体，但是从统计层面来讲，通常不会偏离平均值太多。 　　乔安最初以为今天运气不佳，呼唤的小魔鬼和小恶魔都属于各自族群当中偏弱的个体。 　　然而接下来又施展了两次“次级异界誓缚”，呼唤来的小魔鬼和小恶魔也是同样的水平。 　　乔安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去隔壁图书馆，查看小魔鬼和小恶魔的相关研究文献，还特地翻出《瓦雷斯怪物图鉴》复习了一下，终于搞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事实上以乔安的法力，正常的小魔鬼和小恶魔被他以“灾厄甲虫”吸血，存活下来的几率不超过十分之一，绝大多数会在法术施行期间被活活吸死。 　　乔安昨天呼唤的那只小恶魔，还有今天呼唤的两只小魔鬼和两只小恶魔，都符合这一统计规律。 　　问题出在“皮皮”身上。 　　这个骚浪贱货的生命力能级，比普通小魔鬼强出一倍还多，甚至已经达到进化为更高阶位的魔鬼的标准！ 　　大概是因为得不到上司的赏识提拔，或者别的什么缘故，皮皮至今仍保持着小魔鬼的形态，但是乔安之前把它当做小魔鬼的典型样本，着实错得离谱。 　　解开疑惑过后，乔安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飞虫走兽”可以召唤的生物集群有无数种，乔安选择老鼠、蝙蝠和蜘蛛作为样本，分组对照实验。 　　从实验结果来看，附加“魔鬼精血”的生物集群都获得了“巴特祖亚种”特性，对应的三种超自然能力还是免疫自然毒素、火抗3能级和物理减伤1能级银，与昨天“怪物召唤术”的实验结果完全一样。 　　用“恶魔精血”进行的实验，也得出了相似的结果。 　　那么是否可以据此认为，无论“飞虫走兽”这个法术召唤出的是何种生物集群，上述规律都普遍适用？ 　　乔安即将做出肯定的结论时，忽然想起黄泉蜂，于是临时起意，决定再做一次实验。 　　这次乔安以“魔鬼精血”搭配“飞虫走兽”，尝试召唤黄蜂集群。 　　于是奇迹出现了。 　　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乔安预想中的，具有魔鬼血统的黄蜂，而是更为强大的黄泉蜂！ 　　可惜，黄泉蜂的数量比正常的黄蜂集群少的多。 　　至少要12只黄泉蜂才能形成母巢意志，乔安召唤来的只有11只，不由感到一阵蛋疼…… 　　回头查看一下“飞虫走兽”的法术构型，乔安猜测11只黄泉蜂并不是随机产生的数字，而是与他的施法等级严格对应。 　　算上“神话法力”提供的等级加成，乔安现在就相当于一位11级施法者，如果用2环“飞虫走兽”召唤黄蜂，集群总数高达1100只，召唤黄泉蜂，数量只有前者的百分之一。 　　…… 　　侦查目标：黄泉蜂×11（微型魔法兽，异界生物，虫类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敏捷22，体质14，智力-，感知13，魅力9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减伤3能级魔法，火抗3能级； 　　特殊攻击：毒素 　　…… 　　“高等内视术”的侦测结果表明，这十一只黄泉蜂的确无法形成集群，没有“母巢意志”，智力水平与普通昆虫相当，只能执行简单的命令，更要命的是失去“扰乱心神”和“寄生”这两项超自然能力，实用价值还不如召唤普通蜂群呢。 　　2环“飞虫走兽”的魔力能级实在太低，即便搭配“魔鬼精血”，勉强召唤出黄泉蜂，也是不堪大用。 　　作为一种施法方式，这的确没多大用处，但是从科研角度来讲，这次实验意义重大，揭示出一种无法用线性思维来解释的“突变”。 　　乔安先不急于下结论，接着用“恶魔精血”作为“飞虫走兽”的施法材料，尝试召唤蜂群。 　　他期待召唤出的是十一只来自无底深渊的魔虫，与“黄泉蜂”对立的那种，或许应该称之为“深渊蜂”？ 　　然而随着蜂群的出现，乔安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火热的情绪顿时冷却下来。 　　这次召唤出来的只是带有“塔纳厘亚种”的黄蜂集群，数量1100只，没有惊喜，没有什么“深渊蜂”。 　　乔安坐回书桌跟前，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莫里亚蒂教授曾告诫他的学生，求知的目的是揭示真理，年轻的科研工作者很容易犯一个错误，往往不自觉地把“真”与“美”画上等号。 　　某些阐述宇宙真理的规律，如果写成数学形式，的确是会呈现出一种简洁和谐的美感。 　　但是千万要记住，这只是特例！ 　　事实上“真”与“美”并不总是存在相关性，有时候真理也会以丑陋的方式呈现出来，如果一味的追求美感，反而会与真理渐行渐远。 　　导师说的这些话，乔安从前没啥感觉，如今回想起来，才真正理解导师的用意，内心深受触动。 　　刚才发现“魔鬼精血”配合“飞虫走兽”，能够召唤出黄泉蜂群，乔安就迫不及待的替换成“恶魔精血”进行实验，并且笃定的认为将会召唤出与黄泉蜂类似的深渊种。 　　然而实验结果给了他一记耳光，事实上并没有召唤出什么“深渊蜂”。 　　乔安失望之余也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失望？ 　　是因为一开始就对实验报以不切实际的期待。 　　为什么会在科研实验中期待出现“对称性”？ 　　因为“对称性”体现出来一种最简洁直观的美感。 　　说到地狱，很自然的就会想到深渊。 　　说到魔鬼，很自然的就会想到恶魔。 　　地狱与深渊、魔鬼与恶魔之间客观存在的对称性，促使乔安期望黄泉蜂在深渊中也有一个对称的物种，并且能够用相似的方法召唤出来。 第1576章 防弹斗篷 　　如果以上假设为真，乔安就可以得到两组非常漂亮的数据，无论是制表还是绘图都会很好看，写成论文也会体现出简谐对称的美感。 　　然而很遗憾，实验结果并不符合他的美学期待。 　　乔安还不至于厚颜无耻到篡改实验数据或者疯狂的加参数，使之与自己的审美趣味相符，所以他只能接受这个不怎么美丽的实验结果。 　　“深渊蜂”或许压根就不存在，即便存在，也不能用召唤黄泉蜂的方法召唤出来。 　　那么为何“飞虫走兽”能够召唤出黄泉蜂，这一不符合一般规律的特殊物种？ 　　乔安从“飞虫走兽”的法术构型当中找不到答案，只能怀疑问题出在“魔鬼精血”上，或许小魔鬼与黄泉蜂，两大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物种，其祖先之间，嗯……存在某些不可告人的渊源？ 　　乔安拍了拍有些发昏的额头，驱散内心小剧场中正在上演的狗血伦理剧。 　　现在他没工夫考虑这些与课题主旨无关的细枝末节，随手把疑惑记在笔记本上，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琢磨。 　　有了“飞虫走兽”的经验，乔安接下来测试4环“蜂群斗篷”的时候就心里有底了。 　　结果不出预料，加入“魔鬼精血”这一施法素材，构成“斗篷”的蜂群，由原本11000只普通黄蜂，替换成了110只黄泉蜂。 　　110只黄泉蜂组成的集群，足以形成智力发达的母巢意志，可惜蜂群规模缩减为正常施法的百分之一，个体数量还是太少，不够组成完整的斗篷，退化成一块“蜂群手巾”。 　　由于这个法术召唤来的蜂群不能离开施法者超过五尺，黄泉蜂群的“寄生”能力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显而易见，用“魔鬼精血”发动的“蜂群斗篷”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很难说这是一种进化抑或退化，难怪黄蜂女没有采用这种施法方式。 　　相比之下，反而是用“恶魔精血”召唤的“蜂群斗篷”更具有实用价值。 　　采用这种方式召唤来的“变异黄蜂”具有恶魔亚种，蜂群规模还是11000只，属性不变，但是多出乔安已经很熟悉的三种超自然能力，其中减免物理攻击伤害这项能力，给“蜂群斗篷”带来了脱胎换骨般的巨大提升！ 　　普通版本的“蜂群斗篷”，防护射线类法术效果显著，但是不能用来抵挡范围杀伤性法术，更无法防御箭矢枪弹之类贯穿性的动能武器。 　　但是，用“恶魔精血”发动的“蜂群斗篷”，每一只变异黄蜂都自带减伤护甲，11000只变异黄蜂组成的集群，足以将施法者从头到脚全都覆盖起来，无论从哪个方向射来的箭矢都有很大概率被蜂群阻挡。 　　这就相当于施法者自身也获得了与变异黄蜂相同的减伤能力，除非遭受寒铁武器攻击，否则至少可以抵消1个能级的武器伤害。 　　施法者还可以操控“蜂群斗篷”，在心脏之类的要害部位聚集更多变异黄蜂，一层层的叠加起来，进行重点布防——上万只变异黄蜂，数量多到足够实现这样的操作。 　　假设在要害部位叠加了两层变异黄蜂，那么理论上可以削减2个能级的武器伤害。 　　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单兵射击武器，滑膛魔晶步枪，平均每发子弹造成的伤害也就只有2个能级，弓弩的杀伤力，还达不到2个能级。 　　按照这种方式操控“蜂群斗篷”，施法者几乎可以无视弓弩与枪械的射击，除非敌方配备了寒铁弹矢，否则即便是附魔武器，也很难突破蜂群的层层阻挡，对施法者的本体造成致命打击！ 　　为了验证自己的构想，乔安将朵儿叫来当助手，把转轮手枪借给她，召唤“变异蜂群斗篷”护体，然后让朵儿站在50尺外冲自己开枪。 　　“维达先生，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朵儿双手持枪，瞄准乔安胸口，虽然他一再催促，却不忍扣动板机。 　　“除了这件‘蜂群斗篷’，我还在自己身上加持了‘石肤术’，你尽管放心开枪。” 　　听他这么一说，朵儿便不再犹豫，按照乔安的吩咐开枪射击。 　　枪声响起的刹那，乔安感到胸口一震，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踉跄后退。 　　退后两步，乔安站稳脚跟。 　　低头一瞧，胸口几乎看不出伤痕，疼痛的感觉也很轻微。 　　手枪弹头落在地上，附近还有两只破碎的变异黄蜂尸体。 　　乔安拾起弹头看了看，发觉铅弹已经被撞击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亲身测试表明，配合“恶魔精血”强化的“变异蜂群斗篷”在防护远程攻击方面效果拔群，堪称“防弹斗篷”！ 　　乔安又在朵儿的协助下进行了几组实验，并将实验结果记录下来。 　　自从开展这项课题以来，“变异蜂群斗篷”是乔安取得的最具实用价值的成果，单凭这一个成果，就可以撰写一篇高水平的论文。 　　乔安一直忙到中午，吃过朵儿做的三明治加蔬果汁简餐，下午继续工作。 　　到目前为止，乔安已经测试过自己掌握的所有“召唤”类法术，接下来他想试试看，魔鬼与恶魔的精血，对“呼唤”类法术是否有特殊作用。 　　经过一番实验，乔安初步得出结论。 　　施展“次级异界誓缚”召唤地狱生物的时候，额外加入“魔鬼精血”，可以大大简化施法仪式，原本需要至少耗费10分钟才能打开地狱之门，现在花不了十秒就搞定了。 　　“恶魔精血”也有类似的作用，不过只在呼唤深渊生物的时候有效。 　　乔安这两天频繁使用“次级异界誓缚”，早就对冗长的施法仪式感到不耐烦了，用这种方式简化施法流程，还是很实用的。 　　现在乔安已经把咒法学派的“呼唤”和“召唤”法术都测试过了，其实除了“咒法学派”，其它奥术学派也有与虫类相关的法术，比如乔安从黄蜂女血液中解析出的3环变化学派法术“虫群化身”。 　　如果用魔鬼与恶魔的精血作为施法素材，施展“虫群化身”，与正常施法相比，将会出现怎样的改变？ 第1577章 生命的本质 　　这个问题令乔安感到兴奋。 　　他马上着手进行实验，最后得出的答案，与上午对“飞虫走兽”进行的一系列实验结论差不多。 　　当乔安施展“虫群化身”变成蜂类之外的昆虫集群时，恶魔与魔鬼的精血会赋予昆虫对应的亚种血统和超自然能力。 　　当乔安变成黄蜂集群的时候，恶魔精血的效用一如既往，变出来的就是11000只具有恶魔亚种的“变异黄蜂”构成的集群，而魔鬼精血却会使乔安变成一群黄泉蜂！ 　　准确的说，是由110只黄泉蜂构成的集群，乔安本人的精神意志，直接成为蜂群的母巢意志。 　　虽说采用搭配“魔鬼精血”施展“虫群化身”，会使虫群规模缩小为正常情况下的百分之一，但是有一个好处——乔安化身的“黄泉蜂集群”，拥有“寄生”能力！ 　　经过“魔鬼精血”强化的“虫群化身”，实际上具备了类似4环“寄生术”的功能，只是无法像“寄生术”那样永远停留在宿主体内，法术时限截止，蜂群就会自动脱离宿主，恢复人类形态。 　　考虑到“虫群化身”只是3环法术，而且除了“寄生”，黄泉蜂群形态还有其他用途，战斗力也不错，乔安觉得这种强化方式还是挺有用的。 　　到此为止，乔安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研究。 　　按照这个框架推进下去，乔安可以将魔鬼和恶魔换成其它异界生物，比如天界生物；另一方面，还可以搜集更多“召唤”和“呼唤”类法术，替换进来参与实验，操作流程大同小异，最终得出的实验结果，应该也会体现出相似的规律。 　　乔安最初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深入思考过后，他发现自己设计的这套研究框架，并不像原以为的那么完善，存在至少一个严重缺陷。 　　问题出在“灾厄甲虫”上。 　　这个法术，对于乔安的研究框架而言，属于不可替换的核心要素。 　　其它那些可变要素，比如异界生物的类型，“召唤”和“呼唤”法术，无论怎么轮换，都是围绕“灾厄甲虫”凝炼精血这一不变要素进行排列组合。 　　可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异界生物都具有血肉之躯，比如水、火、风、土四大元素，体内根本没有血液这种物质，“灾厄甲虫”派不上用场，乔安设计的这套研究框架就被卡死了，无法推进到下一个环节。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元素生物、不死生物和构装生物，虽然都被冠以“生物”之名，但是它们的存在形式与一般意义上的生物相差甚远，无法从它们体内找到与普通生物对应的生理活动，所有针对血肉器官的法术，对它们统统无效。 　　乔安不得不放弃“灾厄甲虫”。 　　这个法术的核心构型已经固定了，无论怎么优化，其应用范畴都不太可能拓展到元素生物、不死生物和构装生物。 　　放弃“灾厄甲虫”，也就等于放弃“凝炼精血”这一思路，毕竟谁也无法从石头当中榨出橄榄油来。 　　这一困境乔安并不陌生，与当初“血液解读”面临的困境何其相似。 　　“血液解读”与“灾厄甲虫”有相似的原理，都试图由血液中寻求生命的本质。 　　乔安后来意识到血液并不是生命本源的唯一载体，由此发明了“神话解析术”，对并非血肉之躯的元素生物、不死生物和构装生物同样适用，按照这一思路推演下去，元素生物、不死生物和构装体身上，应该也可以找到替代精血的物质。 　　假设这种物质真的存在，那么它一定是生命力的集中体现，而且比血肉更适合作为客观标准，严格判别一个客体究竟是无生命的“物体”，抑或活着的“生物”。 　　乔安转身望向正在擦拭茶具的朵儿。 　　“朵儿，作为构装生物，你觉得是什么因素，使你脱离物体的行列，进入生物的范畴？” 　　“因为我能活动自己的身体呀，维达先生！”朵儿笑着回答，还顺带扭动纤细的腰肢，展示灵活的身段。 　　“能动的物体就是活物？照这么说的话，亘古以来一直围绕我们的世界旋转的月亮，难道也是活物？” 　　乔安的追问令朵儿愣了一下，摇头道： 　　“那不一样，维达先生，月亮只能环绕我们的世界按照固定轨道旋转，没有改变运行规律的意识。” 　　“我虽然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像，被主人限定了很多不能违抗的规则，但我仍然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 　　“比如此刻，我可以自由决定抬起左手或者抬起右手，即便是种植园里戴着镣铐的奴隶，至少还有决定是否呼吸的自由，维达先生，我们的自由，是将我们由物体的范畴提升到生物范畴的关键因素。” 　　“换句话说，如果连最低限度的自由意志都不存在，那就不是活物，而是物体？我觉得这不对。” 　　乔安摇摇头，继续质问。 　　“照你这么说，一个脑死亡的人，已经停止了思考，但是仍然有心跳，他就不算活生生的人了吗？” 　　“维达先生，我认为自由不仅包括主动的意志，也包括被动的本能，大脑停止思考的人，只要还有本能的生理活动，仍然算是生存状态。” 　　朵儿郑重地强调：“就好比母亲腹中尚未发育成熟的胎儿，或许还不会思考，但是已经能够遵循本能从母亲的胎盘中汲取营养，所以即便尚未出生的胎儿，也应该认为是活人，不能随意剥夺这小小的生命。” 　　乔安诧异地看了朵儿一眼。 　　真没想到，像她这样没有生育能力的魔像，居然是个“反堕胎主义者”。 　　乔安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他不想偏离主题，就继续问朵儿：“那么作为判别生死标准的‘自由’，也就是你所说的意志与本能，究竟是从何而来呢？大脑，还是心脏？” 　　“与这些血肉塑造的器官无关，维达先生，我认为自由源自魂灵。” 　　朵儿一脸认真的回答。 第1578章 血与魂 　　“维达先生，我认为生命的本质就在于拥有魂灵。”朵儿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生命的本质在于魂灵吗？” 　　乔安对朵儿这一论断有所怀疑，然而一时间找不出可供反驳的反例，况且就他当下关心的问题而言，朵儿给出的这个答案恰到好处。 　　没有血肉之躯的元素生物、构装生物和不死生物，的确如同朵儿所说，至少还拥有“魂灵”或者与之类似的“精魄”。 　　比如朵儿是一具高等愉悦魔像，莫里亚蒂教授制造她的时候，在她的躯体中注入了一颗源自火元素的精魄，就相当于给她注入了魂灵。 　　如果没有这颗火元素精魄，朵儿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与乔安面对面交流。 　　乔安自己制作的魔导机兵“扎古”，也是构装生物，虽然智力远不如朵儿，但是也拥有一颗来自土元素的精魄，能够理解较为复杂的命令。 　　“朵儿，谢谢你的启发，我已经想通了。” 　　“不必客气，维达先生，能帮上您的忙就太好了！”朵儿开心的笑了。 　　乔安长舒一口气，回到书桌前坐下，先在笔记本上写出“血液”一词，然后叉掉，接着又写下“魂灵”一词，打了个对号。 　　现在他已经理清思路。 　　元素生物无法获取精血，不妨攫取它们的魂灵（精魄），替代精血作为召唤法术的施法材料，试试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这个想法很有趣，但是先要解决一个技术层面的难题，如何获取元素生物的精魄？ 　　“灾厄甲虫”肯定是不管用的，直接杀死元素生物也不行，精魄会返回原生位面，如同魔鬼和恶魔死后，其魂灵会返回地狱与深渊。 　　好在乔安随身带着一件大杀器，专门用来收取死者的魂灵。 　　不管是人类的魂灵，恶魔的魂灵，抑或元素精魄，统统逃脱不了“缚魂瓶”的封印！ 　　乔安打开储物袋，怀着一丝兴奋取出缚魂瓶，默念咒文，查看瓶中囚禁的魂灵。 　　按照时间顺序，最先被封印在缚魂瓶的魂灵，属于莱顿学院的奥法教授“老猫头鹰”沃尔特·李。 　　这颗魂灵实际上是马丁·史密斯封印的，乔安从马丁手中索回缚魂瓶后，出于种种原因，没有释放沃尔特·李的魂灵。 　　瓶中的第二颗灵魂，来自黑龙李锡尼·血石。 　　这位深渊龙巢的王子，受约顿海姆的斐真殖民者雇佣，参与争夺深渊矿区，在一次冲突中被乔安杀死，魂灵也被囚入瓶中。 　　这颗壮年黑龙的魂灵非常珍贵，乔安觉得没必要用它来做实验，先留着吧，说不定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缚魂瓶中封印的第三类魂灵，共有十五颗，全都来自“光明潜伏者”。 　　这些诞生于“妖精荒野”的邪恶妖精，其实也算是一种“异界生物”，与魔鬼和恶魔类似，妖精死后尸体自动分解，魂灵返回原生位面，也就是“妖精荒野”。 　　缚魂瓶中还有一颗高等活化植物的魂灵，就是“花中夫人”爱劳娜，与那些光明潜伏者一样，也是在亚尔夫大丛林的冲突中被乔安杀死。 　　封印在瓶中的第四类灵魂，共有12颗，全都来自黄泉蜂，是乔安不久前在奥斯塔湖调查恐龙叛乱真相时收集的战利品。 　　最后一颗魂灵，就是乔安昨天杀死的那个小恶魔，这个疯狂的家伙自以为死后能够返回无底深渊，重获自由，乔安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讨厌的家伙，今天就先拿它来做实验。 　　不过在此之前，乔安还要做些准备工作。 　　如果直接把魂灵由缚魂瓶中释放出来，很快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出于方便实验操作起见，乔安觉得有必要给放出缚魂瓶的魂灵安排一个载体，能够长期保存魂灵，防止逃逸，类似他之前用来封装毒素的胶囊。 　　什么样的物质，适合用来制作封装魂灵的“胶囊”呢？ 　　这个问题，乔安不需要自己琢磨，死灵学派的前辈们早有研究，相关论文他也看过不少。 　　学者们研究发现，宝石最适合用来封存魂灵，比如8环“锢魂术”和9环“缚魂术”，都会注明施法前需要准备一颗宝石，作为封印魂灵的容器，只要这颗宝石不被破坏，魂灵便永远无法逃脱，也无法被复活。 　　“宝石”这个词并不严谨，很难说得清什么样的矿石才能被称为宝石，天然钻石是宝石，那么人造钻石算不算宝石？ 　　这个话题争论起来没完没了，学术界至今也没有达成共识。 　　乔安对这些争论不感兴趣，他只要知道哪些宝石可以用来封存魂灵，然后从中选取最为物美价廉的那一种就行了。 　　答案其实就摆在乔安眼前。 　　“缚魂瓶”是什么材料做的？ 　　黑玛瑙。 　　黑玛瑙算是宝石吗？ 　　算，不过在珠宝市场上，黑玛瑙属于档次中等偏下的宝石，比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猫眼之类便宜得多。 　　作为封印魂灵的容器，黑玛瑙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这种矿物与负能量的契合度很高，经常被用来作为死灵法术的施法材料。 　　魂灵本身就含有高浓度的负能量，用一小片黑玛瑙封装魂灵，好比用青冰冷藏西瓜，可谓最佳搭配。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些黑玛瑙，然后开启缚魂瓶，先把小恶魔的魂灵转注到一片黑玛瑙当中封存起来，想了想，又放出光明潜伏者和黄泉蜂的魂灵各三颗，同样封装在黑玛瑙中，作为实验样本。 　　乔安先拿小恶魔的魂灵作为施法素材，搭配1阶“怪物召唤术”。 　　施法过后，小恶魔的魂灵被消耗掉，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黑玛瑙。 　　乔安用“高等内视术”查看法术召唤出来的猞猁，发现这只大猫属于“变异猞猁”，获得了“塔纳厘亚种”，以及他已经非常熟悉的三种超自然能力。 　　从实验结果来看，使用小恶魔的魂灵作为施法素材，对召唤类法术起到的强化效果，与使用小恶魔的精血作为施法素材是一样的。 第1579章 血与魂（Ⅱ） 　　乔安先把这个想法记下来，往后还要呼唤更多的小恶魔，用它们的魂灵进行法术实验，验证是否符合自己的猜想。 　　挥手消解“变异猞猁”，乔安拿起那块原本用于囚禁小恶魔魂灵的黑玛瑙看了看，欣慰的发现这块小小的宝石完好无损，可以重复利用。 　　乔安接下来用一颗封装“光明潜伏者”魂灵的黑玛瑙做实验，还是匹配1阶“怪物召唤术”，召唤的也还是猞猁。 　　…… 　　侦测目标：变异猞猁（超自然雄性猫科动物，召唤生物，精类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12，敏捷21，体质14，智力2，感知12，魅力6 　　特殊能力：武器减伤1.5能级寒铁 　　…… 　　运用“高等内视术”，乔安查看猞猁的身体状况，发现这只大猫获得了妖精亚种血统，此外还多出一项减轻物理伤害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当然知道，多数妖精生物具有抵抗武器伤害的能力，只有寒铁武器才能如常刺穿妖精们看似柔弱的肌肤。 　　获得妖精亚种血统的猞猁，也继承了妖精一族的这种特性，而且减伤效果是1.5个能级，比用恶魔精血或者魂灵召唤来的同类生物，高出0.5个能级。 　　如果只看减伤能力，精类亚种比恶魔亚种更强，但是考虑到恶魔亚种还拥有免疫自然毒素和抵抗电击这两项特殊能力，综合比较来看，还是后者更占优势。 　　乔安把剩下两颗封装“光明潜伏者”魂灵的黑玛瑙也都试了试，用来搭配“虫化形体”和“蜂群斗篷”，结果都不出意料，召唤来的黄蜂获得了妖精亚种，并且拥有1.5个能级的减伤能力——寒铁武器除外。 　　收回空白的黑玛瑙，乔安的心情格外舒畅。 　　昨天他就发现，用恶魔精血召唤的“蜂群斗篷”可以作为“防弹衣”，而从今天的实验来看，改用妖精魂灵召唤“蜂群斗篷”，防弹效果比恶魔精血更优秀！ 　　这让他禁不住感慨时代变得太快，一项新成果还没来得及投入应用，就被更优秀的方案所淘汰。正如外公在世时常说的那句阿萨族谚语： 　　依芬河水浪打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科研工作，也是很残酷的呀！ 　　今天的最后一组实验，乔安用三个封装在黑玛瑙中的黄泉蜂魂灵，分别发动1阶“怪物召唤术”、“虫化形体”和“蜂群斗篷”。 　　结果表明，做为施法素材，黄泉蜂魂灵与魔鬼精血的效用完全一样。 　　乔安可以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内心深处多少有一些失望。 　　他本来以为，用黄泉蜂的魂灵召唤黄泉蜂群，好比鸡肉三明治里加半熟煎蛋，应该碰撞出激（美）情（味）的火花，对法术的效用产生巨大提升才对。 　　可惜，实验结果并不支持他这一厢情愿的期待。 　　这再次验证了莫里亚蒂教授当初对他的告诫——不要试图在追求真理的工作中融入个人情感或者审美倾向，否则只会蒙蔽自己的双眼。 　　…… 　　4月29日早上，乔安如同往常那样准时来到莫里亚蒂实验室，继续他的研究工作。 　　关于召唤呼唤法术与异界生物精血魂灵的课题，已经步入第二阶段的尾声。 　　乔安今天的实验内容，包括三个环节。 　　首先，运用“次级异界誓缚”呼唤水、火、风、土四大元素。 　　然后将呼唤来的元素生物杀死，利用“缚魂瓶”收取它们的精魄，并且封装在黑玛瑙当中，制备成施法素材。 　　最后，用各种元素生物的魂灵，匹配召唤呼唤类法术，观测与正常施法相比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乔安花了一上午时间，完成上述所有实验，得出的结论全都记在实验日志本上。 　　实验证明，元素精魄对召唤和呼唤类法术都有一定的影响。 　　其中对呼唤类法术——比如“次级异界誓缚”——的作用，与其它异界生物的精血或魂灵类似，可以简化施法流程，将十分钟的仪式缩短为六秒，但是只对呼唤与精魄同类的元素生物有效。 　　比如乔安用“火元素精魄”发动“次级异界誓缚”，只有呼唤火元素或者火系亚种生物（比如土焢虫）的时候才能简化流程，如果呼唤其它种类的异界生物，就没什么用处。 　　元素精魄对召唤类法术的强化效果更明显，能够赋予召唤生物与元素精魄对应的亚种血统。 　　此外，水元素精魄、风元素精魄和土元素精魄，分别赋予召唤生物对寒冷、电击和酸蚀能量攻击的抗性各3能级。 　　火元素精魄却是个奇葩，画风与其他三种元素精魄迥然不同！ 　　用火元素精魄作为施法素材，召唤出来的生物具有免疫火系伤害的特殊体质，同时也会获得易受寒冷伤害的弱点。 　　这一特点好比双刃剑，优势和短板都非常突出。 　　乔安很快就想出一种扬长避短的用法。 　　以火元素精魄发动“蜂群斗篷”，召唤出来的蜂群免疫火系伤害，受到蜂群保护的施法者可以在烈火中自如穿梭。 　　的确，这条斗篷遭到寒系魔法攻击时会受到双倍伤害，蜂群会死的很惨。 　　然而死的只是蜂（工）群（具），与我堂堂法师老爷有什么关系？ 　　施法者本人又没有寒冷弱点，当然不会受到额外的寒冷伤害。 　　哪怕冻死上万只工具蜂，施法者也不会少块肉，这不就是稳赚不赔吗？ 　　乔安将这个想法随手记录下来，留待以后有空的时候再进行拓展研究。 　　回到学校这些天以来，乔安除了研究异界生物精血与魂灵对召唤和呼唤类法术的强化效用，还抽空完成了那篇揭示奥斯塔湖恐龙骚乱真相的论文。 　　其实在奥斯塔湖考察期间，这篇文章就写出了草稿，但是当时乔安对“原始教团”心存忌惮，再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起阴谋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那伙邪教徒，致使他在完成论文的主体内容以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为这篇论文收尾才好。 第1580章 规矩与地位 　　后来事态发生出乎乔安意料的剧变，先是湖畔三镇遭受兽群冲击，乔安与考察团同伴连夜救援野牛镇，第二天又赶赴奥斯塔湖西岸，把利用黄泉蜂群控制恐龙袭击殖民村镇的黄蜂女等人逮了个正着。 　　黄蜂女倒也坦率，很干脆的为恐龙骚乱事件负责，但她并不承认自己是在犯罪，声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代表被殖民者压迫、摧残的原住民与原生态，向米德加德殖民者发起正义的报复。 　　其后不久，陪同约瑟芬夫人赶来的“绿王”奥芬也表达了与黄蜂女相似的观点，并且更进一步，当着乔安的面宣称，将会积极利用殖民者之间的矛盾，促使分属不同母国的各大殖民势力相互牵制，从而为新大陆的原住民争取生存空间。 　　乔安认为黄蜂女和绿王的立场太过偏激，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对殖民者的批评，真实反映出新大陆北方客观存在并且日趋严峻的社会问题。 　　乔安本人作为殖民者的后裔，面对黄蜂女和绿王指出的问题，感到处境尴尬，左右为难。 　　他期望新大陆北方的原住民和殖民者能够和睦相处，然而现实中的双方却是矛盾重重，冲突激烈。 　　原始教团，代表了对殖民者敌意最强烈的那部分原住民的立场；而在殖民者一方，支持夺取原住民的土地，支持奴役甚至屠杀原住民的激进观点，更是广受社会大众认同，米德加德驻军司令拉瓦尔男爵，就是崇尚“铁血”与“征服”的代言人。 　　这两种极端立场，乔安都很反感，又想不出消除双方对立情绪的可行之策，索性在自己撰写的这篇论文末尾，引用黄蜂女和绿王——当然是以化名的形式——对殖民运动的激烈批评，期望借助论文发表的机会广而告之，引起有识之士关注，设法排解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日趋激化的矛盾。 　　乔安利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把论文手稿从头到尾朗读了一遍，请朵儿提意见。 　　“维达先生的论文，每一篇我都看过，到目前为止，我最喜欢你刚才朗读的这篇。”朵儿如实相告。 　　“为什么最喜欢这一篇？” 　　乔安疑惑地望着朵儿。 　　“事实上，这篇文章的技术含量不如我和美狄亚合作的那篇石化效应论文，而且内容和风格都太过文学化了，与其说是学术论文，看起来更像一篇新闻调查或者通讯稿，我甚至担心会被期刊编辑退稿。” 　　“您说的对，维达先生，可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学问的普通读者，我能为您提供的意见，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观感。” 　　朵儿耸肩摊手，无奈地笑了笑。 　　“石化效应那篇论文，的确技术含量更高，然而拿给我这样的外行人看，光是那一堆复杂的炼金反应方程式就把我绕晕了，难免觉得晦涩枯燥。” 　　“您刚才朗读的这篇文章，可能没有那么硬核，应用的数据处理工具也不复杂，但是研究的内容关系到殖民地普通居民的安全，恐龙骚乱事件直到今天还没有彻底平息，大家都期待有人站出来，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当然会对您这篇文章更感兴趣。” 　　“至于您刚才提到的另一个问题，对于学术论文而言，文学化的体裁和语言难道就一定是缺点吗？” 　　“在不违背事实的前提下，把文章写的更生动有趣一点儿，这有什么错？” 　　朵儿的疑问，使乔安记起自己当初撰写第一篇论文的时候，也曾有过与她相似的天真想法。 　　然而那篇论文后来的遭遇，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往后写论文的时候就不敢在文体方面放飞自我，时刻警告自己要遵循规范的格式，不要使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或者文学手法，行文力求严谨，用词力求精确，至于文章因此变得枯燥……大家都是这么写论文，凭什么就你特殊？ 　　时隔一年，从朵儿口中听到这些似曾相识的质疑，乔安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似乎觉察到他心情不佳，朵儿柔声安慰：“维达先生，其实您没必要在意我这种外行人的意见，应该把论文拿给主人看，专业人士的看法，对您而言更具参考价值。” 　　乔安听了她这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妥当，最后只能含糊着回答：“谢谢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 　　回到书桌跟前，乔安把论文手稿检查了一遍，心里还是没底，索性接受朵儿的劝说，施法把论文发给莫里亚蒂导师，请他抽空看一看。 　　两个小时过后，乔安收到导师的回信。 　　莫里亚蒂教授对他这篇新作给予出乎意料的好评，至于乔安担心的文体风格，教授先生认为毫无问题。 　　“当你还是一个新人的时候，我的学生，在学术论文中使用文学化的手法是不合规矩的，编辑和审稿人可能据此认为你年轻气盛，心态浮躁，不适合搞严谨的学术研究。” 　　“然而当你不再是学术圈的菜鸟，已经成为颇有名望的学者，业内公认的天才新星，那么文学化的写作手法就不再是缺点，反而会成为你独树一帜的论文写作风格，变成一个加分项。” 　　导师的回信，使乔安在放心之余，也意识到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现实。 　　行业中，乃至社会上，很多所谓的“规矩”，只不过是用来区分不同地位的台阶，一旦你爬上那级台阶，就不用在意脚下的“规矩”了。 　　抛开心头杂念，乔安拿起导师帮他修改过的论文稿，塞进大信封，寄给《奥法通讯》编辑部。 　　了却了这桩心事，乔安又回到实验室，翻开笔记本，查看最近一段时间随手记录下来的奇思妙想，从中选出最有趣的那个点子，决定立刻尝试一下。 　　“朵儿，我要进行一组新的实验，可不可以帮下忙，当我的助手？” 　　“没问题，维达先生，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去找一些木材来，我要做一组实验用的标靶。” 　　“好的，请稍等，我马上就给您拿来。” 第1581章 蛇蜥形态 　　朵儿飞一般跑进收纳实验器材的仓库，不多时抱着一大捆木板回到实验大厅，问乔安：“这些木材够不够？” 　　“足够了。” 　　乔安趁朵儿搬运木料的工夫，已经用大号圆规画出一张十环纸靶，作为加工木靶的图纸。 　　他让朵儿把木料放在大厅中央，然后将纸把放在木料堆上，使了个“次级鬼斧神工”，直接将木料融合塑造成12具与图纸一模一样的木靶，直径约为一尺，厚度都是2寸，看起来更像厚实的木质圆盾。 　　在朵儿的协助下，乔安将十只木靶分别挂在实验大厅四壁与天花板上，剩下两个木靶就摆在地板上，悬挂和摆放的具体位置不做要求，随机分布。 　　“维达先生，接下来您打算做什么实验？”朵儿望着随意挂在墙上的木靶，眼中流露好奇，“是要练习打靶吗？” 　　“的确是打靶，但不是用弓弩或者枪械，而是运用魔法，比如‘冰冻射线’。” 　　“噢……这样啊。” 　　朵儿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冰冻射线”只是一个0环戏法，威力很弱，以乔安的法力，根本没必要特意练习这种太过简单的戏法。 　　乔安看出朵儿的困惑，但是没有多做解释，从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枚几乎跟手掌一般大的紫罗兰色鳞片，对自身加持4环“变形术”，过后又从腰带夹层里抽出一支便携式金属针管，将针管中储存的“唤醒剂”摇晃均匀，注入腕部静脉。 　　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乔安不由打了个冷颤。 　　“维达先生，您不要紧吧？” 　　朵儿那双迷人的酒红色明眸注视着他，满是关切。 　　乔安轻轻摇头，向她挥手，示意离自己远一点。 　　等朵儿退到实验大厅门口，乔安才激活“变形术”，身躯急剧膨胀，转眼间由人类形态，转变成庞大的魔法兽——十二头寒蛇蜥！ 　　蛇蜥的躯体庞大而笨重，粗短的四足只能起到支撑身体平衡的作用，主要靠尾巴和腹部贴地蠕行，移动速度比较缓慢，对环境的要求也很高，遇到密林或者山地就会变得行动艰难，因此蛇蜥一族大多生活在平坦低洼的湿地水域。 　　乔安昂起12颗头颅，拖着笨重的身躯，在实验大厅中爬行两圈，稍微适应一下这具陌生的身体，随即开展施法实验。 　　蛇蜥的喉咙构造不同于人形生物，乔安在这种形态下，只能发出嘶嘶的吼声，无法流利使用人类语言。 　　为了恢复语言能力，乔安首先尝试施展1环“腹语术”。 　　这个法术可以用魔力之弦模拟声带震颤，使乔安在魔兽形态下正常与人交谈，还可以用来吟咏施法咒文。 　　“腹语术”的施法流程，包括咒文、手势和施法材料——一小卷羊皮纸——三个要素。 　　运用“野性施法”，乔安可以解决前两个施法要素——用蛇蜥的嘶吼替代人声吟咏咒文，同时用摆动头颅和扭动身躯之类的肢体动作，替代人手打出的施法手势。 　　当然，真正实行起来可不像说说那么简单，乔安不得不花费比正常施法更多的精力，慢慢调整“野性施法”的细节，直到完全掌握这种全新的施法方式，这同时也是熟悉蛇蜥形态的一个过程。 　　蛇蜥没有人手那样灵巧的前肢，无法取用收藏在口袋里的施法素材。 　　好在乔安在变身的同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包括施法素材包，全都融合到了新形态体内。 　　借助前不久才学会的超魔技艺“自动选材”，乔安不需要把羊皮纸卷从施法素材包里拿出来，就可以正常施法。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尝试在蛇蜥形态下施展“腹语术”，足足花了半个钟头，历经数次失败过后，他终于掌握“野性施法”的技巧，成功为自身加持“腹语术”。 　　“朵儿，能听见我在说话吗？” 　　乔安的十二颗头颅，同时望向站在门口的魔像女郎。 　　“能听见，维达先生，可我暂时还分辨不出，您究竟是在用哪颗脑袋跟我说话。” 　　朵儿仰起头，疑惑的视线在十二颗狰狞硕大的蛇蜥头颅间来回游移。 　　“你再仔细听听，声音其实是从我的腹中发出来的。”乔安提醒道。 　　朵儿仔细观察聆听，恍然点头。 　　“的确是这样没错，维达先生，您使用了‘腹语术’？” 　　“是的，这样可以方便我们交流，也能使后续的施法实验变得更容易一些，毕竟我还不太熟悉在蛇蜥形态下运用‘野性施法’这门技巧，失误率有点高。”乔安解释道。 　　朵儿会意地点了下头，兴冲冲地问：“我能帮您做些什么吗？” 　　“正好有件事请你帮忙。” 　　乔安把12颗脑袋全都凑到朵儿跟前，恰好把她环绕起来。 　　“朵儿，你仔细瞧瞧，我这12张面孔，是不是都长得一个样？” 　　“嗯……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但是不够明显，尤其是这么多头颅一齐晃动的时候，我很难分清谁是谁。” 　　朵儿眉尖紧蹙，面露愁容。 　　“不光你分不清，我自己看着都有点眼晕。” 　　乔安扭头朝实验室墙上的那面落地镜看了一眼，镜中晃动的诸多蛇蜥头颅，看起来都长得一个样，晃的他眼花。 　　为了方便后续实验，乔安觉得有必要对自己的十二颗头颅进行排序编号，贴上标签。他现在没有手，不方便做这件事，就请朵儿帮忙。 　　“这很简单，尽管包在我身上！” 　　朵儿兴奋地打开储物袋，翻出一管唇膏，冲乔安招了招手： 　　“维达先生，我来为您的12颗头颅一一取名怎么样？” 　　“取名就不必了，搞得那么复杂，我怕自己记不住，用数字编号，从左到右，分别编为一至十二号。” 　　“好的，现在请一号头颅靠近我。” 　　乔安遵从朵儿的吩咐，舒展最左侧的那条长颈，将头颅凑到她近前。 　　朵儿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双臂抱住蛇蜥头颅，爱抚过后拿起唇膏，在他眉心画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数字“1”。 第1582章 多头施法（Ⅰ） 　　“维达先生，要不要加持‘秘法印记’，把我写下的编号固定下来，免得被雨水或者风沙冲掉？” 　　乔安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变回人类形态以后，万一满脸涂满加盖秘法印记、很难擦掉的口红印，实在是尴尬得很，便摇头谢绝朵儿的提议，让她留下普通的记号就好，方便事后擦洗。 　　接下来，朵儿为乔安其它十一颗头颅一一编号，用色泽鲜艳温暖的口红在额头中央写出数字标号，与蛇蜥本身色调偏冷的皮肤构成鲜明对比，非常显眼。 　　乔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转身望向镜子，将12颗头颅一一凑到镜面跟前观察，对额头上鲜红的数字标号很满意，频频点头。 　　“朵儿，接下来我打算用十二颗头颅同时施法，就从最简单的戏法开始尝试，同时射击十二面木靶，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哇哦~十二颗头颅同时施展‘冰冻射线’，射击随机摆放在大厅四周的木靶？” 　　朵儿惊讶地瞪大眼睛。 　　“嗯……这至少需要分心十二用，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好难！不过，以维达先生的聪明才智，再加上十二颗都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蛇蜥大脑，我觉得这应该难不倒您！” 　　朵儿握拳加油，看上去比乔安本人更有信心。 　　“Ringa！” 　　在朵儿的热情鼓励下，乔安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提升到超脱于肉体之上的层次。 　　蛇蜥的十二颗头颅，虽然生长在同一具躯体上，却都具有相互独立的思维与个性，如同蜜蜂聚在一起构成集群，十二颗蛇蜥头颅也能形成共同的“母巢意志。 　　在自然状态下，由于蛇蜥的智力很低，自体集群生成的母巢意志，智力水平也不高，无法对所有头颅分别进行精确的操控。 　　乔安变形为十二头寒蛇蜥，不仅获得了这种巨型魔兽强悍的肉体属性，同时还保留了自身的智力、感知和魅力等精神属性。 　　当乔安维持高度专注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与自体集群生成的母巢意志融合，以一种玄妙难言的方式审视自己的蛇蜥肉身，就像一颗跳出棋盘的棋子，化身为棋手，可以随意操控仍然停留在棋盘上的十二颗棋子——也就是他的12颗头颅。 　　乔安以“自然施法”的方式操控十二颗头颅缓缓摆动，替代施法手势。 　　与此同时，所有头颅都在发出富有韵律的低吼，将原本由精灵语谱写的施法咒文，替换成抑扬顿挫的嘶嘶声。 　　花费比平常多三倍的时间，乔安才勉强完成施法流程，十二颗头颅分别对准一面木靶，齐声咏出“冰冻射线”的启动咒文。 　　“嘶嘶（Ringa）！” 　　实验大厅中，原本稳定分布的魔网急剧变动，寒系魔力在诸多蛇蜥头颅面前聚集，化作一束冰蓝射线，朝向各个头颅目光锁定的木靶射去，或命中或射偏，无论最后击中的是木板还是墙壁，都发出嗤嗤声响，并且在落点周围凝结出拳头大的一小片霜花。 　　一轮施法过后，乔安疲惫的闭上眼睛，12颗头颅都在胀痛，叠加起来更是难以忍受。 　　多头同步施法造成的精神压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种精神透支、心力交瘁的感觉，甚至比连续释放12个4环法术更严重。 　　朵儿跑来跑去的查看打靶结果，然后将汇总出来的数据告诉乔安。 　　“维达先生，1~7号头颅表现出色，成功上靶。” 　　“8号和9号运气不佳，擦靶落空。” 　　“10号、11号和12号……很遗憾，没能成功发出‘冰冻射线’，还要继续努力哟！” 　　虽说只是初次尝试，可是这样的成绩，还是令乔安感到很惭愧。 　　就说那成功上靶的七道射线，只有前四道如他所愿命中靶心，后三道由于精神有所分散，准头就降了下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最后三道“冰冻射线”，甚至都没有坚持到施法成功就精神涣散，射都没射出去，就更不要提准头了。 　　乔安之所以头痛恶心，主要就是最后三道“冻寒射线”施法失败，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反噬。 　　“多头施法，比想象中更难啊……” 　　乔安暗自叫苦。 　　事实上，他刚才设计的那组实验，已经把施法难度降低到了不能更低的程度。 　　十二颗头颅，施展同样的法术，而且全都是最简单的0环戏法。 　　即便如此，乔安都无法保证法术的成功率，更不要说命中率，照这个水平，如果十二颗头颅分别施放十二种各不相同的4环法术，那结果得惨烈到什么地步啊？ 　　光是多颗头颅施法失败造成的精神反噬，搞不好就得把自己折腾到精神崩溃。 　　“朵儿……我觉得我有大麻烦了。” 　　乔安忍不住叹气。 　　“维达先生，第一次尝试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您可不要灰心啊！” 　　朵儿飞奔过来，抱抱其中一颗因施法失败而显得满脸沮丧的蛇蜥头颅，尽力鼓励乔安振作起来。 　　“要知道，这种神奇的施法方式，别人别说尝试，甚至都无法想象！” 　　“您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以后再多试几次，慢慢的就会熟练起来。” 　　朵儿的安慰与鼓励，给乔安心头注入一股暖流，强打精神，运用“腹语术”对她说： 　　“请帮我把实验结果记录下来，接下来我们再进行十组测试，看能不能把失误率降下来。” 　　“好啊，不过您还是应该先休息一下，不要太勉强哦！”朵儿柔声劝道。 　　乔安同时摇晃十二颗头颅，答道：“跟你聊天就相当于休息了，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头疼了，开始吧。” 　　接下来十分钟内，乔安又进行了十组多头施法的基础测试。 　　习惯了这种特殊的施法方式以后，乔安渐渐掌握技巧，虽然最终也没能保证十二道射线全部命中靶心，至少不会再有施法失败的糗事了。 　　十组训练完成以后，乔安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他发现“多头施法”的消耗虽然比普通的施法方式更大，但是只要保证施法成功，避免遭受精神反噬，头疼的感觉就不会过于强烈，以自己的意志力，还勉强撑得住。 第1583章 多头施法（Ⅱ） 　　休息的时候，乔安暂时变回人类形态，取出一瓶提前用“神之泪”调制的药水，一口气灌进喉咙，缓解精神疲劳。 　　朵儿抱着实验日志本走过来，把后续十组打靶测试的成绩念给他听。 　　“维达先生，总得来说成绩是越来越好了，比如最后一组，十二道‘冷冻射线’有八道命中靶心，其余四道射线，也都命中五环以内。”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思索着说：“这毕竟只是最简单的施法方式，只要增大训练量，成绩提升也不意外，其实就算全部命中靶心，这种水平的多头施法能力，也还达不到实战标准。” 　　“维达先生，您觉得要达到什么样的训练水平，才能将多头施法应用于实战呢？”朵儿认真地问。 　　乔安放下空药瓶，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分析给她听。 　　“首先，在现实的战场上，除非敌人是傻子，否则不太可能靠近十二头寒蛇蜥30尺内，否则我直接喷吐寒流或者伸长脖子咬过去就是了，又何必施法呢？” 　　“所以‘冰冻射线’这类射程很短的法术，只是用来测试和训练，在战场上没多大用处，真正实用的法术至少要有两百尺的射程，多头施法目前还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保证命中率，打不到人等于浪费法术。” 　　“其次，我现在测试的是最简单的戏法，随着法术环位提升，多头施法的难度随之增大，要在极度混乱、意外变故层出不穷的战场环境下保持施法成功率，可比在安静的房间里做实验难得多。”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多头施法的精髓在于同步施放不同的法术，每颗头颅施法时还要考虑与其它头颅配合协作，共同完成复杂的战术。” 　　“比如1号头颅施放‘造坑术’，2号头颅施展‘燃油术’，3号头颅释放‘炽焰法球’，这样一来当敌人落入一号头颅创造的陷坑，2号头颅召唤的燃油恰好淋入坑中，3号头颅遥控‘炽焰法球’滚落下去，把充满燃油的陷坑变成火坑，这就是一组典型的‘多头协作施法’。” 　　“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十二颗头颅施展不同的法术，这难度远远不是施展同一种法术能比的，如果无法熟练掌握多头协作施法，那我还不如变成十二头寒蛇蜥直接喷吐寒流，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都比‘冰冻射线’强得多，而且也不用这么劳神费力。” 　　听了乔安的讲解，朵儿意识到“多头施法”这门修行任重道远，心情变得有些低落，却还微笑着安慰他：“维达先生，这些事先不用急，慢慢来，总会有进步的。” 　　“多头协作施法是不用急，也急不来，现在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实验场地。” 　　乔安环顾四周，无奈地摇晃头颅。 　　“莫里亚蒂导师的实验室太小，如果我想练习多头施放远程法术，只能去荒郊野外，找一处更开阔的试验场。” 　　“维达先生有理想中的实验地点吗？”朵儿饶有兴致地打听。 　　“还真有，就是我的精神故乡百伦山。”乔安唇角微微上扬，“那里生活着很多热情好客的‘科研之友’，一直以来不计回报的为我提供实验志愿者。”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维达先生，你又打算去祸害地精啦？”朵儿捂嘴偷笑。 　　乔安脸庞发烫，讪讪道：“做实验嘛，又没钱雇人，只能去百伦山抓地精当志愿者，才能维持的样子……科研的事，怎么能说是迫害呢？” 　　“嗯嗯，我懂，我懂！不是迫害，是请地精们为科研事业贡献青春！” 　　“反正那群绿皮小怪物活着也不干好事，能够为维达先生的科研工作献出生命，就算是他们一生中最值得夸耀的光辉事迹了。” 　　朵儿调侃了两句，收起笑容，问乔安：“维达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百伦山？” 　　乔安望向窗外夕阳斜晖，若有所思地答道：“今晚天气不错，吃过晚饭我就飞往百伦山，夜间山中安静，没有路人干扰，最适合做实验。” 　　“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朵儿满脸殷切的请求道，“有我在您身边，帮忙做些琐事，您就可以集中精力从事那些更重要的研究工作。” 　　乔安的确是需要一位实验助手，身边没有谁比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朵儿更适合这个角色，迟疑了一下，对她说：“这件事我们不能擅自决定，你先给导师发一封信，如果能得到导师的许可，我也不反对。” 　　“好啊，我这就给主人发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朵儿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块通信石，给莫里亚蒂教授发送“短讯术”。 　　莫里亚蒂教授不知正在忙什么，暂时没有回信，乔安就请朵儿帮忙，进行另一组实验。 　　“维达先生，接下来还是练习多头施法吗？”朵儿问。 　　乔安轻轻摇头。 　　他打算换个花样，试一试不久前想到的那个好主意。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夺自“大地精战法师”巴洛姆的那柄“火球魔杖”，交给朵儿，让她站到实验室门口。 　　接着，乔安变回十二头寒蛇蜥形态，将十二个分意识统摄为母巢意志，专注施展4环法术“蜂群斗篷”。 　　施法的同时，乔安还搭配超魔技艺“自动选材”，花费一颗封装在黑玛瑙中的火元素精魄作为施法素材，为召唤出来的蜂群附加火系亚种特性，免疫火焰伤害。 　　一万一千只变异黄蜂构成的集群，如同一张嗡嗡作响、凌空飘荡的黄黑帷幕，勉强将庞大的十二头寒蛇蜥从头到尾笼罩起来。 　　乔安的十二颗头颅同时环顾四周，发现蜂群构成的弹幕薄了点，眼下也就只能先将就着了。 　　真要是上了战场，他会再次施展“蜂群斗篷”，双层变异黄蜂集群护体，就不用担心弹幕太薄了。 　　“朵儿，现在你用魔杖冲我发射火球，施法过后记得退出门外，以免被火球爆炸刹那产生的高温气流冲击受伤。” 第1584章 精神故乡 　　“呃？维达先生，您是认真的吗？” 　　朵儿握着火红的魔杖，满眼惊愕，“别忘了，您现在可是处于十二头寒蛇蜥形态！免疫寒系攻击，同时却会受到双倍火系魔法伤害，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这些事我当然知道，你别担心，我随身带着抗火护符，不会有危险的。” 　　发觉朵儿还在犹豫，乔安只得耐着性子向她解释。 　　“朵儿，你看到紧贴在我周围的这群黄蜂了吗？我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施法技巧，赋予蜂群免疫火焰伤害的超自然体质，现在请你帮忙测试一下，这群变异黄蜂能否帮我挡住火球术的轰炸。” 　　“好吧，我明白了！” 　　朵儿硬着头皮举起魔杖，向乔安变身的十二头寒蛇蜥轰出一颗火球。 　　硕大的火球被蜂群阻挡，轰然炸裂，灼热的气浪迫使朵儿抬手遮面，踉跄着退出实验室门外。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她连忙跑进实验大厅，抬头一瞧，十二头寒蛇蜥好端端的站在大厅中央，环绕在他周围的蜂群也没有什么损伤，依旧振翅嗡鸣。 　　“朵儿，辛苦你了。”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挥手消解“蜂群斗篷”，唇角扬起压抑不住的笑容。 　　“帮我记录一下实验结果，遭受‘10个能级的‘火球术’轰炸，变异蜂群斗篷’帮我挡下了9个能级的灼烧伤害。” 　　“只有一小股热浪，趁着蜂群被爆炸气流冲散的间隙吹拂在我身上，即便算上十二头寒蛇蜥的天生弱点，总共也只有2个能级的灼伤。” 　　“以十二头寒蛇蜥的强壮体魄，就算我没有随身携带火抗高达10能级的‘水晶护符’，也不在乎这点儿轻微的烧伤。” 　　“哇！蜂群的防火效果真有这么好？”朵儿满面惊喜，“维达先生！按照您的计算，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下有蜂群护体，再加上水晶护符，岂不是可以同时免疫冰火两种属性的攻击？” 　　“理论上是这样，至于是否实用，还有待实战的检验。”乔安慎重的回答。 　　朵儿正要说话，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她抬手握住魔力光球，读取加载的信息，过后露出释然的笑容。 　　“维达先生！主人同意我跟您一起去百伦山，信中还说，咱俩最好能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回来。” 　　“明天早上？”乔安诧异的望向朵儿，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在荒郊野岭夜宿，咱们做完实验就回来，总不至于拖到明天早上，导师在信里这么说……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您猜对了！维达先生，主人让我转告您，明天早上在实验室等他，他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消息？”乔安纳闷地问。 　　“主人回信里没说，要等到明天早上，他亲自回来告诉您。”朵儿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主人就是这么喜欢吊人胃口，简直像个长不大的顽童！” 　　“这样啊……那就等导师回来再说吧，反正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乔安表面上无所谓，内心却不甚平静，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朵儿已经准备好晚饭，乔安坐在餐桌边，心头那一丝疑虑转眼就被香喷喷的饭菜驱散。 　　在朵儿体贴周到的服侍下，乔安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放下刀叉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朵儿送来咖啡，对乔安说：“维达先生，请稍等，我先换件外套，打扮一下，然后咱们就出发去百伦山。” 　　乔安捧着热腾腾的咖啡，漫不经心地说：“天已经黑下来了，咱们不在街上停留，直接飞往百伦山，荒郊野外，除了地精也没谁盯着你看，还梳妆打扮个啥啊？要我说，根本用不着费这份心思。” 　　朵儿保持微笑，目光却像针尖儿似的刺在他脸上。 　　“维达先生，您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给您两分钟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想好了再说，行吗？” 　　呃…… 　　乔安手一哆嗦，差点打翻咖啡杯。 　　干咳两声缓解尴尬，他换上一脸郑重神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朵儿，过后讪讪地说：“我觉得你穿这套女仆裙就蛮好看的，夜里山上风大，你最好加件斗篷，免得着凉。” 　　“谢谢您的体贴，维达先生，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 　　朵儿的眼神，由锋利转为柔和。 　　“四月底的米德加德，夜里的确是有些凉意，好在我是魔像，不会受风着凉，就按您的意思，穿这套女仆裙陪您出门好了。” 　　乔安连忙点头，不敢再乱说话，唯恐被朵儿抓住把柄。 　　朵儿梳妆打扮了一下，提着储物手袋回到乔安身旁，除了黑白相间的摺边女仆裙，头上还戴着一支蝴蝶结式的发卡，平添几分少女气质。 　　“维达先生，有件事得说在前头，我可不会飞呀……” 　　“不要紧，我背着你一起飞。”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乌黑中透出丝丝金芒的翎羽。 　　“从这里到百伦山不下百里远，您这一路上背着我飞行，会不会太辛苦了？”朵儿咬着唇瓣，面露不忍。 　　乔安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就你这点儿分量，比房东太太家养的那只名叫‘皮皮’的肥猫重不了多少，累不着我！” 　　“那就好，您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吗？” 　　“鹰人的骨骼构造太像人了，独自飞行还可以，不适合载人飞行。” 　　乔安将那根黑中透出乌金色泽的翎羽托在掌心，展示给朵儿看，眼中难掩得意。 　　“这是我从一个名叫阿芙乐尔的远东朋友身上拔下来的毛，用这个作为施法素材，我能变成巨鹰，瓦雷斯世界有很多可以载人飞行的魔法兽，其中我最中意的就是巨鹰！” 　　“噢……阿芙乐尔，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她漂亮吗？” 　　朵儿意味深长地问。 　　“变成人类倒是蛮漂亮的……”乔安忽然感到一股阴风从朵儿身上吹过来，立刻心生警觉，连忙补救：“不过她没你长得好看，而且性格泼辣好斗，这一点与你截然相反。” 第1585章 科研之友 　　听了乔安后半句话，朵儿脸上那一抹古怪的笑容随之消失，恢复温柔亲切。 　　“维达先生，背地里说朋友的坏话可不好哦，况且还是那种舍得拔下自己的羽毛送给您的好朋友。” 　　“我听说古时候东方的女孩，遇到喜欢的男孩，就会把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缕，缝在香囊里，送给对方作为护身符。” 　　“嗯？这是东方哪个民族的古代习俗？我怎么没听说过？” 　　乔安茫然地挠了挠头，忽然又庆幸起来。 　　“幸亏阿芙乐尔也没听说过这个习俗，否则就算我肯出两瓶‘蟹血酒’，这个女酒鬼也不会答应拔下20根羽毛，跟我做这笔有可能引起误解的交易。” 　　“原来是用酒换来的呀，真没劲！” 　　朵儿一脸兴味索然，不再打听那个拿羽毛换酒的远东女鹰了。 　　巨鹰的体型比鹰人更为庞大，体魄也更为强壮。 　　成年巨鹰的平均身体属性，力量约为18，敏捷约为17，体质通常也不会低于14。 　　乔安手中这支乌金色鹰翎，可不是普通巨鹰身上的羽毛。 　　远东海军航空兵上尉阿芙乐尔女士，不光是一头天赋异禀的巨鹰，还兼有7个德鲁伊职业等级，身体属性比寻常巨鹰高出一大截。 　　乔安以阿芙乐尔一根羽毛作为施法素材，施展“神话变身术”，变成巨鹰形态，三项肉体属性跟阿芙乐尔本人完全一样，力量20，敏捷18，体质也是18，同时还保留自己的三项精神属性。 　　再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6点属性加值，乔安变成巨鹰过后，力量高达26点，敏捷和体质都是24，身体素质已经远超成年黑龙，载着朵儿这样一位身段苗条轻盈的女郎腾空飞翔，的确是毫无压力。 　　乔安舒展宽大的双翼，驮着朵儿飞上夜空，达到离地千尺高度，便终止上升，掉头向南方飞去。 　　巨鹰是真正的长途飞行大师，乔安背上载着一个人，照样轻轻松松时速超过百里，越野飞行的能力比起生理构造接近人类的约顿海姆鹰人强出一大截，蜂人更是没得比。 　　只花了不到一个钟头，乔安就由米德加德大学飞到百伦山上空。 　　一弯银色月牙挂在晴朗的夜空中央，乔安借着朦胧的月光，以一双锐利的鹰眸审视山顶火山湖四周的动静，很快就注意到，湖畔灌木丛中随处可见“科研之友”、“热心志愿者”、“绿皮小天使”们猥琐的身影。 　　乔安还记得大约半年前，自己曾先后两次来到百伦山，第一次是带着朵儿来测试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还有一次是带着魔导机兵来测试“巫术”和魔晶速射炮，每次都将山顶的地精族群屠杀殆尽。 　　如今看来，盘踞在这一带的地精族群短短半年就恢复了元气，人口比起半年前有增无减，为他提供了充足的实验体。 　　乔安大概是极少数因地精那堪比老鼠的旺盛繁殖力受益的人之一，对此他还是心怀感恩的，决定降落下去搞一波大屠杀，给“绿皮小天使”们一个惊喜。 　　不过在降落之前，乔安先得安顿好朵儿，免得她被地精伤到。 　　听了乔安的顾虑，朵儿坐在他背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维达先生，别看我表面上弱不禁风，其实也拥有超凡职业，就凭地精，连我的裙角都摸不着，更别提伤到我了。” 　　“哦？朵儿，你是什么职业？”乔安好奇地打听。 　　“5级刺客兼8级影舞者。”朵儿淡然回答，“虽然施法能力远不如维达先生您，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乔安愕然无语。 　　朵儿的基础职业加上进阶职业，再算上“高等愉悦魔像”的底子，实力已经达到准传奇级别，难怪导师常说朵儿不光是居家女仆，必要时还能承担起保镖乃至间谍的责任。 　　她的职业规划，可不就是奔着“美女特工”的路子发展的！ 　　以朵儿的实力，乔安其实没必要为他的安全担心，真正应该担心的是百伦山的地精们，最好别犯贱去招惹这位准传奇女仆，否则保准比充当乔安的实验志愿者死得更惨。 　　如此想着，乔安在空中盘旋下降，最终平稳降落在湖畔开阔的草地上。 　　朵儿提起裙摆，如同一朵莲花从巨鹰被上飘落下来，轻盈落地。 　　觉察到周围林间传来地精的骚动，朵儿微微眯起酒红色眼眸，双手关节以怪异的方式向后折叠，断开的手腕截面传来金属铿锵，两口散发出凛冽魔力光辉的细剑弹射出来。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扭头望向朵儿手中那两口寒光闪耀的锥状刺剑，稍加辨识就认出都是“+2锐锋血光细剑”，脊背不由一阵发凉。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被朵儿手中这对美丽的凶器戳到，身上就会多出两个血流不止的透明窟窿！ 　　寻常的急救和包扎手段无法阻止“血光”武器造成的持续出血效果，除非接受神术治疗，否则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的那一刻，伤口也不会自然愈合。 　　乔安把百伦山巅这座火山湖以及周边区域，当成自己的私人试验场，每次他来做实验，生活在湖畔的地精一族都堪比蒙受灭顶之灾，几乎被屠杀干净。 　　其实乔安也有一个原则，只杀生活在山顶的地精，栖息在山腰林间的那些地精，他基本上不予理会。 　　这样一来，每当山顶的地精族群死绝，腾出来的空间和生态位，就会逐渐被由山下迁徙上来的其它地精族群占据，繁衍生息。 　　死掉的地精无法开口说话，这些新移民只知道山顶发生过大屠杀，却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所以当乔安时隔半年再次踏上百伦山巅，并没有立刻引起地精一族的警觉。 　　躲藏在灌木丛中的绿皮小恶棍，发觉两个陌生的人类出现在湖畔，身材既不高大也不强壮，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便骚动着围拢过来，个个目露凶光。 　　乔安摆手制止朵儿亮剑，示意她自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第1586章 月下丽人 　　“维达先生，您也多加小心。” 　　朵儿叮嘱乔安过后，提着双剑环顾四周，发觉湖畔有一株参天大树，便走了过去，纵身一跃，腾空飞起二十尺高，轻飘飘地飞上枝头。足尖发力，伴随枝条轻微摇曳，朵儿再次弹起十多尺高，窈窕身影没入茂密的树冠深处，几乎无迹可循。 　　乔安目送朵儿藏身树上，不禁为她轻灵迅捷的身法暗自惊叹。 　　四周渐变嘈杂的动静，随着夜风飘来的臭味，使乔安回过神来，先激活高等妖精血脉的超自然能力“超凡优雅”，张开一圈环绕周身的防御灵光，接着又开启结附在腰带扣上的“石肤术”，皮肤表面泛起冷冽的岩石光泽，削减除精金武器之外的物理伤害。 　　当乔安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体表那层致密坚硬的鳞片，提供了高达12级的天生护甲，防御力换算成军用制式甲胄，相当于穿上一套内衬链甲衫的钢铁板甲！ 　　盘踞在山顶的这支地精部落，不太可能有施法者，手中所持的武器，也不过是粗陋的木棒和石块。 　　乔安有“超凡优雅”、“石肤术”和天生护甲三重防御，就算站在这里任由地精们围攻到天亮，也几乎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他处于人类形态的时候，地精们还很嚣张的冲他挥舞木棒，或者投掷石块，而当他变成庞大狰狞的十二头寒蛇蜥，四周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受到极大惊吓的地精们齐声尖叫起来，丢下木棒与石块，纷纷扭头自乔安身边逃离。 　　乔安连夜来到百伦山，就是为了测试十二头寒蛇蜥的实战性能。 　　从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来看，已经不能指望地精们鼓起勇气与他血战到底，好在这些到处乱窜的绿皮小恶棍，还可以充当活动标靶，供他练习多头施法。 　　乔安屏息凝神，运用今天下午在大学实验室里反复演练过的技巧，以超脱肉体的“母巢意志”同时操控十二颗头颅进行“野性施法”。 　　狰狞的蛇首吞吐分叉的舌头，发出富有韵律的嘶嘶声响，而后各自锁定一只背对自己逃窜的地精，同时发射“冰冻射线”。 　　嗤！ 　　十二条冰蓝色射线激射而出，只有半数精确命中目标，其余六道很遗憾的打偏了。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地精虽然瘦骨伶仃，动作却出奇的敏捷，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就像一群在草丛中东躲西藏的兔子。 　　乔安今天才开始练习“多头施法”，还远远谈不上得心应手，在灌木丛的遮掩下，一轮施法能够命中六个快速移动的目标，就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被“冰冻射线”击中的地精，如同被敲了一闷棍，惨叫着扑倒在地，背部伤处凝结大片霜花，还想支撑着爬起来，继续逃命。 　　0环戏法的能级太低，连地精也无法秒杀，真正要给地精致命一击，还是得靠蛇蜥的獠牙利齿与寒流喷吐。 　　又脏又臭的地精，乔安实在下不去嘴，就伸展十二条长颈，向四周同时喷出十二道白茫茫的寒流。 　　每道寒流都有两尺宽，六十尺长，持续喷吐期间，乔安还操控头颅左右摆动，仿佛展开十二把银色折扇，将路边六十尺内的空间填满。 　　完成一轮疯狂喷吐，乔安四周的花草树木进阶挂上冰霜，不下三十只冻僵的地精扑倒在地，几乎全都停止了呼吸。 　　这是乔安第一次在实战中尝试多头喷吐，与多头施法相比简直毫无难度。 　　十二道寒流齐射过后，乔安倒不觉得特别疲累，只是心里有点发虚，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源自蛇蜥一族的遗传记忆告诉乔安，之所以会有这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是因为他在刚才那轮喷吐过后，已经把肺部“基血管”中储存的寒冷魔力挥霍一空，至少要经过一分钟的血液循环，将血液中蕴含的寒冷魔力重新泵入肺脏基血管，才能积累出足够下一轮喷吐所需的寒流。 　　乔安曾用“透视手镜”观察过十二头寒蛇蜥的生理构造，还亲手解剖过这种寒系亚种魔法兽。 　　对比过后他发现，寒蛇蜥的血液循环和呼吸系统类似白龙，肺部有着同样的“基血管”构造，只不过压缩寒冷魔力的效率不如白龙高，宏观体现在寒蛇蜥喷吐的寒流，威力远不如同等年龄段的白龙。 　　但是，寒蛇蜥也有白龙无法企及的优势。 　　白龙只有一个肺脏，一组基血管，寒蛇蜥却拥有与头数匹配的多个肺脏，多组基血管，所以它的所有头颅都可以喷吐寒流，虽然质量不如白龙，却能在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 　　乔安垂下十二颗头颅，观察四周被自己喷成冰天雪地的战场。发现还有极少数体格特别强壮的地精没被冻死，披着一身冰霜艰难爬行。 　　乔安挪动四条小短腿，配合粗壮有力的尾巴，贴着地皮蛇行蠕动，将近十吨的体重由那些还在挣扎的地精身上碾过去，全都压成肉饼。 　　消灭现场残存的地精，乔安抬起一颗头颅望向树梢， 　　“朵儿，测试数据有没有记录下来？” 　　“已经记录下来了，维达先生。” 　　朵儿左手捧着摊开的实验日志本，右手握着一支钢笔，脖子上还挂着乔安亲手制作的高倍望远镜。 　　她侧身坐在横逸斜出的树枝上，月光照亮酒红色披肩长发，优哉游哉地晃动一双纤足，裙摆下的白丝袜，摇曳出如梦似幻的朦胧光影。 　　朵儿合上实验日志本，低头问乔安：“维达先生，地精逃得比兔子还快，我发现他们大多朝北边的山谷地带聚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北边的山谷，我很清楚，那里原本是魔兽佩利冬的巢穴，佩利冬一族灭绝后，留下的巢穴就被地精们占据了。”乔安思索着回答，“山谷只有一个出口，咱们把出口堵住，躲在里面的地精一个都别想跑。” 　　朵儿从枝头站了起来，发觉乔安没有变回人形的意思，保持蛇蜥形态贴地蠕行，朝山谷那边迫近，就笑着喊道：“维达先生，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第1587章 飞弹风暴 　　“好啊，你跳下来吧！” 　　反正从这里到地精巢穴只有不到半里路，乔安不介意载朵儿一程。 　　朵儿从枝头飞身跃下，轻飘飘落在蛇蜥背上，摸了摸光滑微凉的紫罗兰色鳞片，索性趴在他背上，手肘撑着蛇蜥平坦宽阔的脊背，双手托腮，曲起腿弯，如同刚才那样悠闲的晃动纤足，还惬意的哼起歌来。 　　除了紧贴在背部的两团绵软，乔安几乎感觉不到朵儿的重量，径自向前爬行。 　　蛇蜥在陆地上爬行，看起来迟钝，胜在体型巨大，换算成时速，其实比普通人全速奔跑还要快些。 　　乔安不多时就来到地精藏身的巢穴跟前，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巢穴入口完全堵死。 　　乔安试着将一颗头颅探入巢穴，伸长脖子搜寻地精们的藏匿之处。 　　巢穴中光线昏暗，好在蛇蜥是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魔法兽，视力不受非魔法的黑暗影响，将入口附近的情形，包括那些蜷缩在角落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的地精们，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一番侦查，乔安心里有了底，接下来便把其余十一条长颈也相继伸进巢穴，锁定视野范围内的地精，施放“冰冻射线”。 　　原本寂静的巢穴中，先是响起蛇蜥吟咏施法咒文的嘶嘶声，接着闪出十二道冰蓝色魔法射线，继之以此起彼伏的地精哀嚎。 　　乔安这一轮多头施法，命中率比之前那次有明显提升。 　　“维达先生，射中了九只地精，成绩有进步，请继续加油！” 　　朵儿趴在乔安脊背上，随手将实验数据记录在册，还不忘给予鼓励。 　　乔安自己也挺满意的，发觉被“冰冻射线”击中的地精还在呻吟挣扎，便扭头过去“补刀”。 　　地精的生命力还比不上人类中的普通成年人，连续挨上两发“冰冻射线”，基本上就死透了。 　　乔安解决掉失去利用价值的实验体，确认洞口附近已经没有地精，就扭动身躯，钻进洞口，缓缓向巢穴深处挺进。 　　地精们藏身的巢穴，其实是一道狭窄的山谷，两边倾斜的峭壁夹着一条隧道，头顶百尺高处，隐约可见被植物枝蔓遮挡的一线月空。 　　乔安当初来百伦山执行猎杀佩利冬的军事任务时，曾利用“鹰眼术”详细侦查过巢**部的地形，导航罗盘中，至今还保留着这一带的地形图，对此刻身处的环境，可谓了如指掌。 　　他很清楚这条夹在峭壁之间的曲折隧道没有第二个出口，尽头被一道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山崖堵死，地精可不像佩利冬那样长了翅膀，陡峭的岩壁又不便攀爬，被堵在巢穴深处，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乔安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在峡谷中断，原本佩利冬用于安置兽卵、作为育婴房的空旷地带，遭遇了地精们最顽强的一次抵抗。 　　这些绿皮小恶棍，似乎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逃，难得的鼓起勇气，躲在岩石背后，向乔安化身的十二头寒蛇蜥投掷石块、粗制标枪、马蜂窝以及他们所能得到的一切武器。 　　这些可笑的攻击方式，当然无法伤及拥有“超凡优雅”、“石肤术”和天生鳞甲三重防护的乔安，然而他不得不为背上的朵儿着想，唯恐她受到连累，便决定给地精们一点颜色瞧瞧，粉碎他们的阻击。 　　乔安再次进入“自然施法”状态，摆动十二颗头颅，口中发出模拟咒文的嘶嘶声响，引发空前强烈的魔网震颤。 　　在之前的战斗中，也包括在实验室进行的训练，乔安一直是用“冰冻射线”配合多头施法。 　　这不仅是因为0环戏法的难度最低，更主要是考虑到多头施法对法术位的消耗巨大，一轮齐射就要用掉12个法术位，除了法术位无限的0环戏法，其它那些等级更高的法术位数量有限，都不够每颗蛇蜥头颅施法一次。 　　此刻乔安改变了之前的做法，还是“多头施法”，这次释放的却不再是“冰冻射线”，而是等级更高、威力更大的“魔法飞弹”。 　　1环奥术“魔法飞弹”，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塑造的飞弹数量也将增多，但是最多只有五颗，平均每颗飞弹造成1个能级的力场伤害。 　　以乔安当前的法力，早已能够发挥出“魔法飞弹”的最大威能，但他只有7个1环法术位可用，其中只有4个1环法术位准备的是“魔法飞弹”，远不足以供十二颗头颅同时发射。 　　为了实现多头同步释放魔法飞弹，乔安便将今天的全部8道“席德法力”一口气都抽取出来，正好补齐欠缺的1环法术位，使所有头颅都能同时发动“魔法飞弹”。 　　“嘶嘶（Vala）！” 　　乔安的十二颗头颅，同步完成施法流程，在地精们的绝望抵抗中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同时轰出“魔法飞弹”。 　　每颗蛇蜥头颅发出5发飞弹，十二颗头颅加起来，于一刹那间轰出整整60发紫色飞弹，宛如狂风暴雨，呼啸着飞向四面八方。 　　乔安的精神力，也就是十二头寒蛇蜥的“母巢意志”，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高度，同步操控十二颗头颅发射出的60颗飞弹，分别为每发飞弹指定一个攻击目标！ 　　就在几分钟前，乔安以多头施法释放“冰冻射线”的时候，就连同时命中12个目标都无法保证，此刻却尝试同时打击60个目标，莫不是太飘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魔法飞弹”与“冰冻射线”相比，不仅杀伤力更高，射程更远，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放射出去的飞弹自带导航追踪功能！ 　　施法者只要指定攻击目标，就不用操心命中与否的问题。飞弹会锁定目标，自动追踪，无论对方如何腾挪躲闪，终究还是免不了被击中。 　　所以乔安不需要亲自瞄准，为60发飞弹分别指定一只地精作为标靶就够了，比起同时瞄准十二个目标发射“冰冻射线”，反而更轻松，命中率也更高。 　　漫天紫光流曳，地精的惨叫接连响起，待到巢穴中恢复平静，乔安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一地被魔法飞弹击倒的地精，超过半数被一击毙命，还有口气的也爬不起来了，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 第1588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亲眼目睹六十个小伙伴瞬间被漫天飞舞的紫色弹幕扫倒，其余的地精全被吓得丢了魂，抵抗意志瞬间崩溃，哭嚎着向巢穴深处逃窜。 　　“维达先生，我忽然发现，‘魔法飞弹’才是最适合匹配多头施法的法术！” 　　朵儿眼中洋溢着兴奋的神采。 　　“您刚才那一招太帅了！哪里还是‘魔法飞弹’，简直就是‘飞弹风暴’！” 　　“多头施法配合‘魔法飞弹’，同时打击200尺外的60个敌对目标，还能保证命中，这的确很不错。” 　　乔安以“腹语术”发出一声苦笑。 　　“可惜，这种施法方式消耗太大，不可持久。” 　　一轮齐射消耗掉12个法术位，哪怕乔安这种法术位超多，还拥有“席德法力”、“神话之力”和“神之泪”的奇葩，也没办法长时间维持如此凶猛的火力，输出不了几轮，就将面临弹尽粮绝的尴尬境地。 　　“那倒也是。” 　　朵儿轻轻一笑，翻身由乔安背上跳了下来，身形流动如风，宛若翩然起舞，手中双剑幻化出点点寒芒，将那些还没断气的地精尽数一剑封喉。 　　…… 　　乔安和朵儿，在地精巢穴中停留了大约三个钟头。 　　十二头寒蛇蜥，从洞口一直推进到巢穴尽头，将不下300只地精全部屠杀干净，“多头施法”的熟练度大有长进。 　　经过一夜特训，现在乔安已经能够确保十二道“冰冻射线”全部击中50尺内的目标。 　　巢穴中，尸体堆积如山，刺鼻的地精体臭与血腥气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乔安和朵儿都不想在这种恶心的地方多停留，就原路折返，离开已经变成乱葬坑的地精巢穴。 　　回到月光笼罩的空旷湖畔，乔安变回人形，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身心疲惫有所缓解。 　　时间已过午夜，乔安想到明天早上还要与导师见面，就施法变成巨鹰形态，载着朵儿腾空而起，飞回米德加德城。 　　…… 　　次日清晨，乔安按照约定，准时来到导师的实验室。 　　将近一个月不在学校露面的莫里亚蒂教授，穿着打扮还是那么优雅帅气。 　　乔安注意到导师眼圈发黑，明显一夜没睡，精神却出奇的亢奋，这一反差使他预感到肯定是出了大事！ 　　“乔安，吃过早饭我就得赶紧回证券交易所，特地抽空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消息？” 　　莫里亚蒂教授笑的有些神秘。 　　乔安考虑了一下，很快就做出选择：“您先说坏消息吧。” 　　莫里亚蒂教授盯着学生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就在前天夜里，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北大门，军事要塞临渊堡，被斐真人攻陷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震撼，乔安一时间震惊地陷入呆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导师，您是在哪儿得来的消息？我天天都有看报纸，报上根本没有登出这件大新闻！” 　　莫里亚蒂教授摇头冷笑，轻蔑地说：“米德加德地区的报社，要么反应迟钝，后知后觉，要么已经有所觉察，却过不了政府当局新闻审查这一关，根本没有公开爆料的平台，你能从报上看到相关新闻才怪呢！” 　　乔安怔忡许久，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打起精神问莫里亚蒂教授： 　　“导师，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临渊堡被斐真人攻陷了。” 　　“这怎么又成了好消息？！”乔安简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莫里亚蒂教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乔安，我真没跟你开玩笑。” 　　“临渊堡陷落，对于我们的安全是个坏消息，对我们的财富而言，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导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好好想想，我的学生，你会明白的。”莫里亚蒂教授意味深长的说。 　　其实乔安并不是真的不明白，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不情愿接受这个太过残酷的现实。 　　证券交易所每诞生一个口袋里揣着沾满血腥金币的百万富翁，总会伴随着无数家庭的破产。 　　当灾难来临，多数人遭受的痛苦与不幸，反而会给少数投机者带来大发横财的契机。 　　与临渊堡的陷落相比，莫里亚蒂教授暗示的那个好消息，已经无法引起乔安的兴趣，忍不住追问道：“导师，您能不能详细说说，临渊堡到底是怎么落入斐真人手中的？” 　　教授先生两手一摊，面露苦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天证券交易所开盘后，魔晶期货交易的异常波动，令我产生疑心，便施展预言法术，结果推测出场外恐怕是出了大事！” 　　“乔安，你应该也知道，预言法术只能提供模糊的征兆，却无法呈现细节，做出误判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为了证明这不是我在疑神疑鬼，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四处打探消息，总算是从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那里探听到口风，可惜那家伙自己也不了解详情。” 　　说到这里，教授先生突然换了个话题，靠近乔安，低声问：“你是不是跟‘自由之子协会’的人有往来？”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补充道：“只是认识几个‘自由之子’的朋友，但我没有加入他们的组织。” 　　“约瑟夫·亚当斯这个人，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与亚当斯先生见过两面。” 　　“乔安！现在我要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设法联系这位亚当斯先生，向他打听一下临渊堡沦陷的前因后果？”莫里亚蒂教授难掩激动。 　　“我可以请海拉尔帮忙打听一下，她是亚当斯先生的侄女，不过导师，你为什么一定要向亚当斯先生打听消息呢？”乔安纳闷地问。 　　教授先生两手一摊，面露苦笑。 　　“那当然是因为在整个新大陆，就数‘自由之子’协会的消息最灵通咯！向我通风报信的那个朋友也是这个协会的高层，但他在‘自由之子协会’的地位排不进前十，暂时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想要拿到最新最全面的情报，只能找传说中的‘三巨头’，乔安，你懂我的意思吧？” 　　莫里亚蒂教授注视着他的学生，目光显得分外热切。 第1589章 疑云密布 　　乔安会意的点了下头。 　　“自由之子协会”的三位大佬，最常公开露面的是新大陆的名律师约瑟夫·亚当斯，还有一位是自由港的海盗议长赫勒尔——也就是海拉尔的养父。 　　“自由之子协会”的三巨头当中，最神秘也是地位最高的那位大佬，乔安猜测，很可能是在城外隐修庄园养病的卡斯蒂斯爵士。 　　然而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哪怕是在自己的导师面前，他也不敢信口胡说。 　　…… 　　接下导师的委托，乔安心神不宁地走出实验室，立刻施法联系海拉尔。 　　“我在去学校的公共马车上，乔安，一大早就急着找我，出了什么事啊？”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好的，最多再过20分钟，我就能赶到！” 　　乔安结束与海拉尔的通话，心情有些矛盾。根据海拉尔回信的口气，乔安猜测她对临渊堡陷落一事尚不知情。 　　海拉尔是“自由之子”的核心成员，如果连她都没有收到消息，要么表明这件事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情，要么就是莫里亚蒂教授的消息来源有问题，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乔安希望是第二种情况，然而理性告诉他，莫里亚蒂教授不太可能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闹出乌龙。 　　学校大门前，乔安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眼前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进出校门的青年学生三五成群，大多面带笑容，聊天的话题也只是日常琐事。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城市街头平静的气氛，使乔安忽然产生一种类似半睡半醒的虚幻感。 　　究竟是自己神经过敏，抑或米德加德城的绝大多数民众尤在梦中，还没有意识到北方400里外的那座军事要塞已经落入侵略者的手中。 　　失去了临渊堡这座屏障，下至深渊矿区，上至米德加德城，全都暴露在斐真人的炮口下，随时可能遭到敌军铁蹄践踏，沦为血腥的战场。 　　充塞心头的焦虑，使乔安迫切渴望身旁有人帮自己分担一些压力，便再次施展通讯法术，与锡安姐弟取得联系。 　　“奥黛丽，你和霍尔顿在哪里？” 　　“刚吃过早饭，打算去学校。” 　　“我在校门口等你们，有急事。”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公寓离学校很近，乔安与奥黛丽结束通话不久，就看见他们姐弟俩从街对面飞奔过来。 　　“乔安，出了什么事？”霍尔顿气都没喘匀，就好奇地打听起来。 　　乔安走到僻静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外人留意自己，压低嗓音问姐弟俩：“北边的事情……你们听到风声了吗？” 　　“什么风声？”霍尔顿满脸懵懂，“北边，具体是指哪里呀？” 　　奥黛丽发觉乔安神色凝重，说话的口气更是罕见的吞吞吐吐，立刻猜到出了大事，稍加思索过后，试探着问乔安：“是不是关于战争的传闻？” 　　乔安点了下头，沉声道：“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风声，现在还无法确认是否属实，希望只是谣传。” 　　奥黛丽正要追问，一辆公共马车在校门附近停了下来，海拉尔第一个跳下马车，笑盈盈地冲这边挥手。 　　“嘿！老伙计们，我想死你们了！” 　　“财迷姐，你来的可真巧。” 　　“巧个屁！乔安约我在这儿见面，你们姐弟俩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巧得很啊，我们也是被乔安招呼过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乔安，你心急火燎的找我们来见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海拉尔狐疑地盯着少年法师。 　　“海拉尔，你最近有没有听人说起，关于临渊堡的传闻。” 　　“没听说啊！”海拉尔满脸茫然，有些不耐烦地追问，“你就别兜圈子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据说临渊堡已经被一支来自约顿海姆的斐真部队攻陷了。”乔安语调沉重。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全都一脸惊愕，与乔安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奥黛丽率先回过神来，急切地问：“乔安，你的消息来源可信吗？” 　　“是导师告诉我的，他总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具体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还有要塞沦陷的经过！” 　　作为迦南王国派驻新大陆北方的非官方外交官，奥黛丽很清楚乔安透露的这则消息事关重大，很可能会在米德加德地区引发一场全面战争，将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卷入战火，甚至有可能导致整个新大陆殖民地的势力格局发生改变。 　　战乱诚然会使无数当地居民流离失所，同时也会给迦南当局提供一个隔岸观火乱中取利的好机会，寻找和把握这样的机会，正是奥黛丽的职责所在。 　　“据说临渊堡是前天深夜失守的，内情莫里亚蒂教授也不了解，事实上，导师还指望我帮他打听内情呢。”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海拉尔。 　　“整个新大陆，消息最灵通的非你们‘自由之子’莫属，你连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海拉尔苦涩的摇了摇头：“前些天咱们不是刚从奥斯塔湖回来吗？我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商行里积压下来的事务，同时还要兼顾学业，根本没时间参加协会的活动，完全不了解你说的情况。” 　　乔安对海拉尔的回答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接着问她：“莫里亚蒂教授向我暗示，‘自由之子协会’的高层很可能了解临渊堡沦陷的内情，海拉尔，你现在方不方便给约瑟夫·亚当斯先生发信，向他打听一下关于临渊堡的消息？” 　　海拉尔怔忡地嗯了一声，迅速施法联络亚当斯。 　　“乔安，如果亚当斯先生也不知情，或者拒绝透露消息，我建议咱们三人立刻施法传送到临渊堡附近，然后飞到要塞上空，看一看旗杆上如今悬挂的是亚珊帝国的旗帜，还是斐真王国的旗帜，就知道这个传闻是否属实了。” 　　霍尔顿提出一个更为激进的主张。 第1590章 斐真人的阴谋 　　霍尔顿的提议，使乔安受到启发。 　　“用不着亲自跑一趟，我现在就可以施法侦查一下临渊堡的情况。” 　　“是‘探知术’吗？”霍尔顿问。 　　“差不多，但是施法流程不用那么麻烦。” 　　“那就赶紧试试吧！”霍尔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抽取“神话之力”转化出7点灵能，先提取其中3点灵能，用于展现2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感术”。 　　数秒过后，乔安成功于400里外的临渊堡上空，创建出一个隐形观测点，然而刚把观察视角切换过去，立刻感到眼前一黑，失去视野。 　　乔安被迫将视角退回自己的本体，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奥黛丽发觉他脸色不大好看，关切地问：“乔安，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但是临渊堡被施加了防范探知的结界，什么都看不见。” 　　乔安真没想到，笼罩在要塞上空的结界，居然连“心灵异能”也能屏蔽，这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这道结界是要塞原本就有的，还是最近才被施加的？”奥黛丽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是最近两天才突然出现的结界，那就表明临渊堡的情况很不乐观，否则没必要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举措。” 　　“这可真不好说，临渊堡作为军事重地，处于亚珊属米德加德殖民地与北方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交界地带，如今正值南北双方冲突加剧的非常时期，要塞增强防护措施，避免敌人窥伺，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慎重的回答。 　　“我们上次去临渊堡参加军事实习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存在这层反侦查结界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霍尔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海拉尔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掀起魔力漩涡，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她连忙握住光球读取信息，在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难掩紧张的注视下，缓缓转过头来，脸色古怪。 　　“约瑟夫叔叔说事态相当复杂，不便在信中答复，让我们立刻租一辆马车去城外隐修庄园，陪他一同出席卡斯蒂斯爵士的午宴，至于我们关心的那件事，他会在用餐期间详细讲述前因后果。” 　　…… 　　两个钟头过后，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隐修庄园那栋大屋的客厅。 　　刚过十点钟，离午饭时间还早，庄园管家海姆达尔安排四位年轻的访客在客厅喝茶，等候主人到来。 　　乔安他们在装修朴素的客厅里等待了大约十分钟，正心情焦躁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海姆达尔推开房门，搀扶拄着拐杖的丹德里奇·卡斯蒂斯勋爵进了客厅，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叼着烟斗的男人，正是约瑟夫·亚当斯。 　　“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做客。” 　　卡斯蒂斯勋爵强忍咳嗽，微笑着向四位年轻的访客点头致意。 　　乔安他们早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爵爷还礼。 　　乔安本来也想效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上两句诸如“您老人家气色不错”之类的客套话，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事实上，卡斯蒂斯爵士的气色非但没有好转，比起上次见面时反而更显憔悴了。深陷的眼窝，惨白的肤色，无一不表明这个其实只有四十多岁的男人，已经是病入膏肓，活一天少一天了。 　　众人相互打过招呼，重新落座，海拉尔就忍不住直入正题。 　　“约瑟夫叔叔，关于临渊堡沦陷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约瑟夫·亚当斯握着烟斗，面对侄女急切的质问，还有乔安和锡安姐弟同样急切的注视，苦笑着点了下头。 　　“很遗憾，这是事实。” 　　“啊？！这、这怎么可能呢！” 　　海拉尔扯住自己的双马尾发辫，满脸不敢置信。 　　“临渊堡可是一座军事要塞，拥有高耸坚固的城墙，完备的防御措施，要塞里还驻扎着拉瓦尔男爵统帅的4000名精锐官兵，就算斐真人派遣上万大军南下攻城，临渊堡至少也能坚守三五个月，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就被攻陷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乔安连连点头，完全认同海拉尔的质疑。 　　倒不是说临渊堡真的坚固到了绝对无法被攻陷的程度，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轻易被敌人拿下。 　　正常来讲，斐真大军由新·阿瓦隆南下，一路上浩浩荡荡，途中还要在维穆尔河口登船，经由水路穿越铁森林，历经1000多里行程，至少要耗时一周以上，才有可能抵达临渊堡的北大门。 　　接下来展开的攻城战，势必声势浩大，消息不出两天就应该传遍米德加德城，闹得满城皆知，怎么会直到现在，临渊堡都已经易主了，多数人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太违背常理了。 　　“海拉尔，其实在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比你们更震惊，然而在了解内情过后，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亚当斯先生叹了口气，接着说：“临渊堡从遭遇敌袭到最终失守，总共只有不到一夜的时间，然而斐真人围绕这场突袭战，前前后后策划的阴谋，布置的陷阱，进行的欺诈性宣传，共同组成一张从旧世界到新大陆都被笼罩在内的罗网。” 　　“临渊堡的沦陷，只不过是这一系列阴谋的最终结果，而我们米德加德的政府当局和军方将领，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洞悉斐真人精心布置的阴谋，那么临渊堡的陷落，岂不是合情合理的必然结果？” 　　“亚当斯先生，您说斐真人为了奇袭临渊堡设计了一系列阴谋，可有具体的依据？”奥黛丽正色请教。 　　“殿下，斐真人为何要发动这场战争？动机其实很明确，就是要争夺特大魔晶矿脉的控制权。” 　　“我们顺着这个动机推演下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斐真人若想夺取魔晶矿脉，首先就要攻占坐落在太古深渊西侧，居高临下监视矿脉争议地区的军事要塞临渊堡。” 第1591章 斐真人的阴谋（Ⅱ） 　　乔安点头赞同亚当斯先生所作的分析。 　　他和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都属于当初发现特大魔晶矿脉的那个勘探团队，曾亲身考察过矿脉中段——也就是如今约顿海姆殖民公司与米德加德殖民公司各自控制区域的交界地带。 　　当时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一幕，不是魔晶矿藏惊人的储量，也不是南北双方在争议地区剑拔弩张的氛围，而是站在争议区域的正中央，抬起头，向西侧望去，视线顺着陡峭的岩壁一直向上移动，正午光照最强烈的时间段，准能看到一座雄伟的城堡高居于千尺崖头，宛如一尊俯瞰深渊的巨龙，那种强大而又无形的压迫感，足以令仰望者禁不住浑身战栗！ 　　那就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北大门，军事要塞临渊堡。 　　易位而处，站在临渊堡东侧城墙上，借助探照灯或者侦查魔法俯瞰太古深渊，任何时候都可以将争夺矿脉双方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更进一步，如果在城头上架起一排大炮，就可以毫无风险的轰炸深渊矿区，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对方根本无法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炮弹不要砸在自己的头上。 　　正是因为米德加德一方牢牢掌握着临渊堡这个战略制高点，在矿区争夺战中稳居于不败之地，所以这半年以来，尽管斐真人雇佣了更多也更强大的蛇人佣兵，却一直无法在深渊矿区打开局面。 　　如果斐真人下定决心争夺新大陆的矿业霸权，他们必然不惜一切代价，设法拔掉临渊堡这根眼中钉。 　　事后回头再看，斐真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关键环节了。 　　“你们应该还记得，去年11月15日，斐真议会下院就约顿海姆殖民地与帝国属米德加德殖民地矿区纠纷一事召开了一场听证会，并且投票通过了一份带有强烈宣战意味的议案。” 　　“当时我们都以为约顿海姆与米德加德两大殖民地之间的战争迫在眉睫，然而后来事态的演变却出人意料，斐真下议院的鹰派姿态似乎只是装装样子，雷声大雨点小，提交上院审议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到了今年初，人们的关注焦点已经从北方转移到了南方的亚尔夫海姆，斐真人的好战姿态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海蓝人到是挺实在，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 　　“在这种局面下，米德加德的舆论氛围也发生转变，人们热衷于谈论南方同胞能不能挡住海蓝人的入侵，我们应该为南方同胞提供怎样的帮助，下意识觉得斐真人已经错过开战的最佳时机，我们米德加德人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现实真的是这样吗？不，我们都被狡猾的斐真人欺骗了。” 　　亚当斯先生耸肩苦笑。 　　“还记得斐真下议院提交的那份被搁置了长达半年的议案吗？就在前天傍晚，斐真上议院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抢在最后一刻通过了这份法案，斐真如今当政的那位乔治三世国王，破例把自己的晚餐推迟了半个钟头，在书房中持笔以待，就是为了等着签署这份加急法案。” 　　“乔治三世亲笔签署的法案，被送上一辆由皇家侍卫负责押送的马车，一路狂奔，不出一个钟头就送到亚珊帝国驻阿瓦隆大使馆，当面交给大使阁下。” 　　“我们的大使阁下签收了信件，就代表正式接下斐真王国的宣战书，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新大陆这边，提前十天由新阿瓦隆秘密南下，穿越“铁森林”，潜伏在维穆尔河口附近密林当中的约顿海姆兵团，包括一千名装备新式魔晶步枪的斐真骑兵，外加五百名来自卡吕冬岛的雇佣兵，立刻对临渊堡发动奇袭！” 　　“留守临渊堡的亨利·詹姆斯中校，做梦都没想到斐真人宛如神兵天降，于深夜突然闯进要塞，匆忙率部抵抗，只坚持了不到两个钟头，付出惨重的伤亡过后，被迫率领残部逃离要塞，拱手让出临渊堡。” 　　“你们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亚当斯先生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临渊堡失守一个钟头以后，拉瓦尔男爵才收到来自帝国本土的警告，得知斐真王国已经向帝国宣战，让他提防斐真部队由约顿海姆南下入侵。” 　　“收到消息之后，拉瓦尔男爵连忙给詹姆斯中校发信，提醒他加强临渊堡的警戒，严防斐真人偷袭，而此时我们的中校先生……已经被赶出了临渊堡，正在逃亡的路上。” 　　“显而易见，斐真人发动了一场成功的偷袭，然而我们还无法控诉他们的卑鄙行径，因为斐真人巧妙的打了个时间差，从全体上院议员到乔治国王，再到新大陆这边的南下兵团，横跨大洋通力配合，的的确确是在递交了宣战书之后才发动战争，明明占尽偷袭的便宜，我们偏偏在流程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亚当斯是一名律师，他很清楚合法和非法的界限在哪里，是否有空子可钻。 　　现代文明社会与野蛮时代的区别之一，就在于更尊重“游戏规则”，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尊重。 　　两国之间发动战争，同样需要遵守游戏规则，否则难免遭受国际舆论的谴责，斐真当局显然比臃肿迟钝的亚珊帝国更擅长在规则之内钻空子，战争刚开始就占尽了便宜。 　　“亚当斯先生，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临渊堡陷落的当晚，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在哪里？” 　　乔安忍不住提出质疑。 　　“身为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军事统帅，临渊堡要塞驻防司令，拉瓦尔男爵为什么没有亲自指挥守卫要塞的战斗？” 　　“临渊堡遭受偷袭的那天晚上，拉瓦尔男爵和他的亲卫骑兵连，远在四百里外的风骑士镇，当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去救援。” 　　亚当斯点燃烟斗，深深抽了一口，然后呼出去。 　　在朦胧烟雾的遮掩下，他的神态显得有些古怪。 第1592章 阴谋背后（Ⅰ） 　　“其实不光拉瓦尔爵士，当时除了亨利·詹姆斯中校率领的两千兵力留守临渊堡，要塞中的其他高级军官也都各自率领一支部队在外执行任务，而斐真人显然对当时临渊堡防御空虚这一事实了如指掌，并且及时抓住这一时机发动奇袭。” 　　“你们或许会问，拉瓦尔爵士为什么要把要塞的驻防兵力分散开，委派麾下军官领兵四处出击？” 　　“因为拉瓦尔爵士不得不这样做。”亚当斯迎上年轻人们困惑的视线，作出提示：“孩子们，你们不妨回忆一下，最近一个月以来，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闹得人人自危的头号新闻是什么？” 　　是约顿海姆的斐真兵团有可能南下入侵吗？ 　　不，当然不是这个！ 　　“是恐龙！”海拉尔禁不住失声惊呼，“是奥斯塔湖的恐龙骚乱！” 　　“真该死！原始教团跟斐真人是一伙的，我们都被耍了！” 　　临渊堡西南方两百里外，就是大群恐龙栖息的奥斯塔湖。 　　乔安他们当然不会忘记，就在不久前，出身于原始教团的三个虫化人，珍妮、肖恩和彼得，在奥斯塔湖畔施法呼唤来自巴托地狱的黄泉蜂群，唆使蜂群寄生在恐龙体内，使这些感染寄生虫的巨兽间接成为受他们操纵的傀儡。 　　等到被黄泉蜂寄生的恐龙数量增大到一定规模，这三个邪教徒就操纵大群恐龙集结起来，冲击奥斯塔湖周边地区的殖民定居点。 　　发狂恐龙引起的骚乱越闹越大，消息传到米德加德城，引起城中居民极大恐慌。米德加德殖民政府和市政议会为了平息恐慌情绪，一再督促军方救援受灾村镇，查清恐龙骚乱背后的真相。 　　率部驻扎在临渊堡的拉瓦尔男爵受到来自议会的压力，不得不分兵支援湖畔各镇，由于兵力不足，还向米德加德大学寻求协助，动员学生——尤其是施法专业的学生——参军实习，打击发狂的恐龙。 　　与此同时，拉瓦尔男爵还与米德加德城颇有名望的私家侦探泰德·平克顿取得联系，雇佣这位名侦探深入奥斯塔湖区，实地调查恐龙骚乱的根源，揪出藏身幕后的阴谋家。 　　平克顿自己没把握侦破这起疑案，就拉乔安入伙，后来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加入进来，组团前往奥斯塔湖区调查恐龙骚乱之谜。 　　经过为期一周的深入调查，乔安他们将怀疑对象锁定在黄蜂女等邪教徒身上，后来还在湖畔的密林中抓到他们暗中搞鬼的确凿证据，只是由于约瑟芬夫人的介入，没能将这三个邪教徒逮捕归案，只是将三人逐出恐龙的栖息地，阻止他们继续犯罪。 　　乔安还记得，当初约瑟芬夫人勒令珍妮、肖恩和彼得不得再利用黄泉蜂群操控恐龙袭击人类村镇的时候，除了性格偏执的“黄蜂女”珍妮有所抗拒，肖恩和彼得都想见好就收，还说他们已经完成任务，没必要继续留在奥斯塔湖。 　　当时奥斯塔湖周边地区人口最稠密的三大镇——野牛镇、黑水镇和风骑士镇——都有军方派兵保护，并没有被发狂的恐龙攻陷，至于其他规模较小的湖畔殖民定居点，虽然损失较重，但是也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为何肖恩和彼得会认为他们已经完成任务？ 　　按理说他们的阴谋才刚刚展开，应该继续增加恐龙傀儡，对殖民村镇发起更猛烈的冲击才对，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草草收场呢？ 　　乔安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想的太远，直到此刻，听亚当斯先生讲述临渊堡沦陷的前因后果，才猛然醒悟奥斯塔湖恐龙骚乱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黄蜂女等人策划的这场骚乱，表面上是原始教团对外来移民圈地拓荒的恐袭式报复，其实是在为斐真兵团的南下入侵行动打掩护，诱使拉瓦尔男爵将原本驻防临渊堡的一部分军队派出去支援受灾各镇，驱逐发狂的恐龙，致使临渊堡自身的防御变得格外空虚，从而给了斐真人连夜发动偷袭的可乘之机。 　　“亚当斯先生，我也怀疑原始教徒与斐真人私下勾结，共同策划了偷袭临渊堡的阴谋，但是有个问题我想不通。” 　　奥黛丽眼中带着困惑。 　　“原始教团向来视殖民者为仇寇，恨不得杀光新大陆所有外来移民，然而无论归属亚珊帝国的米德加德殖民者，还是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者，都是外来移民，为什么原始教团要对这两块土地上的殖民者区分对待，选择帮助后者对抗前者？” 　　“奥黛丽，我可以替亚当斯先生回答你的疑问。” 　　乔安接下公主殿下的话茬，脑海中浮现“绿王”奥芬当初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原始教团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除了那些过于极端的原教旨狂信徒，以‘绿王’奥芬和黄蜂女等人为代表的‘温和派’，其实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最终目的是赶走所有外来殖民者，在新大陆复兴阿萨族传统文化，建立起一个由原住民当家做主，远离城市与工业，以乡村结社和宗教团体为核心组织，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国度——如同四万年前曾经存在于这片大陆，并且一度创造出辉煌文明的那个古老国度。” 　　“先不说这种排斥现代工业文明，力求回到旧时代的理念能否实现，最起码奥芬他们并不傻，很清楚自己并不具备同时向所有殖民势力发起挑战的实力，所以他们倾向于拉一派打一派，在新大陆的各大殖民势力当中挑选相对弱势的一方加以扶持，打压更强势的一方。” 　　“运用这种平衡策略，原始教团就可以在各大殖民势力之间左右逢源，煽风点火，挑唆隶属于不同国家的殖民者相互仇恨，自相残杀，直到双方斗得遍体鳞伤，精疲力竭，没有余力继续向新大陆西部推行殖民拓荒运动。” 　　“与此同时，生活在辽阔西部的原住民，就能在各大殖民势力的夹缝间获得喘息之机，逐渐壮大起来，为日后与殖民者全面开战积蓄力量。” 第1593章 阴谋背后（Ⅱ） 　　乔安叹了口气，在三位好友，亚当斯先生，以及卡斯蒂斯爵士的默默注视下，继续分析原始教团的全盘谋划。 　　“正如‘绿王’奥芬本人坦言的那样，这不是阴谋，而是明摆出来的阳谋，去年冬天他曾在南方践行这一理念，勾结海蓝人入侵我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如今又与北方约顿海姆的斐真殖民者合作，协助斐真军方夺取临渊堡，同样符合原始教团‘拉一派打一派’的宗旨，可谓思路清晰，目的明确。” 　　“奥黛丽，你刚才问到，原始教团为什么偏偏针对亚珊属殖民地？” 　　“其实道理很简单。” 　　“外来移民最稠密的威尔诺亚东海岸，从北到南，总共可以划分为三个势力范围，分别是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地，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的米德加德殖民地和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以及隶属于海蓝王国的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 　　“四块殖民地，亚珊帝国独占两块，而且都是气候适宜土地肥沃的膏腴之地，北边的约顿海姆大冰川太过寒冷，南边的穆斯贝尔海姆大戈壁又太过炎热干旱，其实都不太适合外来移民开荒垦殖。” 　　“正因为我们这些来自亚珊帝国的殖民者和殖民者的后代占据了新大陆最辽阔肥沃的土地，人口规模最大，开荒垦殖的欲望更强烈，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最激烈，理所当然成为原始教团最憎恨的眼中钉，他们当然要联合在新大陆相对处于弱势地位的斐真殖民者和海蓝殖民者，竭力遏制我们的扩张势头。” 　　最后，乔安转述了“绿王”奥芬曾亲口向他坦白的那番话。 　　“其实海蓝人和斐真人都很清楚原始教徒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说破，无非是贪图眼前的利益，与原始教团相互利用罢了，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恰恰中了邪教的圈套，将来总有那么一天，当他们发现深陷泥潭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全身而退了。” 　　迟疑了一下，乔安把后半截话咽回肚里。 　　与虎谋皮的斐真人和海蓝人，最终会遭受怎样的恶果？ 　　乔安其实并不在乎。 　　他更担心的是另一种可能性。 　　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持续受到斐真人与海蓝人的夹攻，很有可能迅速走向衰落。 　　临渊堡的失守，就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但是就原始教团的利益而言，无论他们如何憎恨帝国殖民者，却不希望帝国殖民者短时间内就被彻底打垮，否则当海蓝人和斐真人瓜分并且充分消化了原本属于亚珊帝国的殖民地之后，接下来势必要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以及失去利用价值的原始教团开刀，那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的地盘为来自北方和南方的侵略者蚕食殆尽，两地居民面临生存危机，却又得不到来自母国的援助，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如果原始教团突然转变立场，主动抛出橄榄枝，声称有意协助帝国殖民者对抗斐真人和海蓝人，请问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的民众会接受吗？ 　　即便明知道这群邪教徒没安好心，即便猜出这是驱虎斗狼的毒计，又有几人宁愿承受失去家园和田产，颜面扫地，灰溜溜逃回旧世界的代价，拒绝接受原始教团递过来的那颗包裹着糖衣的毒丸？ 　　乔安担心多数人不会拒绝。 　　就算少数有识之士看出原始教团包藏祸心，也无力唤醒贪图眼前利益的大众，最终恐怕还是逃不过大多数人的裹挟，落入那群邪教徒的阴险圈套。 　　乔安不希望自己的顾虑有朝一日成为现实，然而眼下客厅中的气氛已经够沉闷的了，他不便再说那些无益于解决眼前这场危机的丧气话，徒然令人不快。 　　“原始教徒勾结斐真人的意图，乔安的解读很有说服力，但是刚才亚当斯先生提到袭击临渊堡的部队包括1000斐真正规军，还有一支300人的佣兵团，原始教团似乎没有派人参与这场战役？” 　　奥黛丽向亚当斯投去征询的目光。 　　“从我们协会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原始教团的确没有直接参与前天夜里攻陷临渊堡的那场战斗。” 　　亚当斯做出肯定的答复。 　　“这就有点奇怪了，拉瓦尔爵士虽然带走了临渊堡的半数兵力，可是留守要塞的部队仍然有两千多，守军一方还占据地形优势，对要塞内外的环境也比敌军更熟悉，双方武器装备水平虽然存在一定差距，但是也还没有大到悬殊的地步，为什么坐拥巨大优势的要塞守军，却被兵力不如己方的敌军击败，甚至连老家都丢了，这一仗输得着实诡异。” 　　“的确是有点不合情理，就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霍尔顿认同姐姐提出的疑点。 　　“去年在百伦山执行军事任务的时候，我们都曾在亨利·詹姆斯麾下服役过一段时间，当时此人还是少校军衔，担任精锐部队‘蓝色枪骑兵’的指挥官。” 　　“我对亨利·詹姆斯中校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但那只是观念上的分歧，至于他的军事指挥才能，我没有什么好批评的，起码算是一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称职将领，不是那种靠家世背景上位，只会夸夸其谈，缺乏实战指挥经验的绣花枕头。” 　　“临渊堡之战，驻守要塞的一方在地形和兵力上都占尽优势，如果指挥官没有犯下什么严重错误，结果却以弃城出逃收场，我只能怀疑要塞里有内鬼，悄悄地帮斐真人打开了城门，并且在战斗中里应外合，暗杀己方军官，否则临渊堡没那么容易失守。” 　　霍尔顿的猜测，听起来的确很合理，然而亚当斯却苦笑着摇头。 　　“我不敢说临渊堡驻军当中一定没有斐真人收买的内奸，但是从我了解的情报来看，纵然有内奸，在当晚的战斗中也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第1594章 卡吕冬的巨人 　　“事实上，亨利·詹姆斯中校在发觉敌军来袭过后第一时间就召集部队严防死守，并没有犯下什么明显的错误。” 　　“在其后持续两个钟头的战斗中，詹姆斯中校及其麾下官兵也是竭尽所能抵抗侵略者，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烈代价，直到实在抵挡不住，才出于保存军队的元气考虑，不得不撤出临渊堡。” 　　“从我们事后收集的情报来看，詹姆斯中校做出了一个虽然不大体面却无疑很正确的决定，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下令撤退，恐怕就连半数官兵都保全不了，坚持不到天亮就将迎来全军覆灭的悲惨结局。” 　　听了约瑟夫·亚当斯的讲述，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不由面面相觑，心头的疑云没有散去，反而又增添了许多困惑。 　　“约瑟夫叔叔，既然临渊堡之战我方在纸面上更占优势，指挥官尽职尽责，全体官兵奋勇作战，也没有叛徒从中捣乱，按理说应该是我们打赢这场仗才对，怎么反而输得一败涂地呢？”海拉尔费解地问。 　　事实上，这恰恰也是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卡斯蒂斯爵士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向投来关切视线的年轻人们歉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打断他们的谈话。 　　“刚才听你们讨论对阵双方的种种优势和劣势，似乎只把兵力当成一连串冷冰冰的数字，然而现实中的战争可不是棋盘上的游戏，兵力数量诚然重要，质量也是左右战役胜负的一个关键因素。” 　　爵爷苍老舒缓的语调，虽然显得有些虚弱，却莫名的使人感到心安。 　　“在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上，我们通常不会太强调个人实力，因为一般意义上的强者，并不具备仅凭一己之力改变战争走向的能力。” 　　“但是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攻坚战或者城内巷战，一方如果有那么几位超级强者助阵，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甚至还要胜过千军万马。” 　　“约瑟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参加临渊堡之战的斐真兵团当中，应该有不止一位准传奇强者。” 　　“如您所料，爵爷，那一战斐真人派出的兵力虽然不多，却动用了至少五位准传奇强者，这五个人在战场上发挥的巨大作用，足以抹平敌我双方的兵力差距。” 　　亚当斯将烟斗凑到唇边，深深抽了一口，目光在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脸上一一扫过，轻声道出一则年轻人们至今还没有意识到的关键信息。 　　“刚才我提到的那支协助斐真人攻城的佣兵团，你们可不要以为只是300名混口饭吃的普通佣兵，事实上，他们可都是来自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 　　山丘巨人？！ 　　乔安、奥黛丽、霍尔顿与海拉尔听亚当斯先生揭示卡吕冬佣兵团的来头，全都禁不住变了脸色。 　　在巨人族的种姓社会里，山丘巨人居于底层，人口数量最多，同时也最为粗暴野蛮，肮脏贪婪，是最不可理喻的一支巨人族群。 　　尽管在巨人社会里种姓最低，受到石巨人、霜巨人、火巨人、云巨人和风暴巨人的鄙视，可山丘巨人毕竟也是血统纯正的巨人族。 　　成年山丘巨人的身高平均超过10尺，体重不低于1000磅，力量属性高达25，体质属性将近20。 　　就凭这强悍的身体素质，再加上整个山丘巨人民族野蛮凶残尚武好斗的传统，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破坏力巨大的人形凶兽！ 　　山丘巨人这个民族，最突出的文化传统就是贪吃，凡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无论新鲜的血肉还是腐败变质的垃圾，它们都不介意尝试，强大的胃脏几乎什么食物都能消化，食量大到抵得上十个成年人类，所以也被称为“大号的食人魔”。 　　贪得无厌的食欲，平均长达两百岁的寿命，野蛮的习性，再加上相对其它巨人而言更旺盛的繁殖能力，使山丘巨人毫无争议的成为对人类社会威胁最大的物种之一，也是唯一明确具有“食人”癖好的巨人。 　　“约顿海姆东海岸，有一系列自古以来就被山丘巨人占据的群岛。” 　　“这些山丘巨人的祖先，原本也是生活在大陆上，后来在巨人族的内战中被种姓更高的霜巨人击败，被迫在阿斯加德的巨人王庭发誓，世世代代不得在约顿海姆的高山原野上定居，只能在海岛上讨生活。” 　　“时至今日，巨人王庭早已衰败，约顿海姆的山丘巨人其实没有必要继续遵守祖先发下的誓言，但是这群野蛮的大块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顽固坚持，除了少数流浪者，大多还坚守古老的生活习惯，以北方沿海群岛为家。” 　　“然而岛屿毕竟太过狭窄，资源有限，养活不了太多山丘巨人，每逢食物匮乏的时候，这群野蛮的大块头就会乘坐简陋的木船，成群结队登上海岸，洗劫沿岸的人类村镇。” 　　“一开始，这些巨人海盗的对手是阿萨族原住民，后来随着殖民运动的兴起，来自旧世界的移民取代原住民占据了沿海地带，巨人海盗的劫掠对象就变成了斐真人的殖民定居点，每次成功洗劫，都会把村镇糟蹋成一片废墟，所有值钱的东西和食物——包括被俘虏的人类，统统抢走，鸡犬不留。” 　　“近一个世纪以来，巨人海盗一直是约顿海姆殖民者的头号大敌，直到本世纪初，包括约顿海姆殖民地首府新·阿瓦隆在内的一系列城市和军事要塞建立起来，殖民者在与山丘巨人的斗争中才渐渐取得优势地位。” 　　“与此同时，沿海群岛上的巨人族群也在发生改变。” 　　“大多数顽固不化的山丘巨人部落，还在因循传统，与装备先进武器，变得越来越难对付的殖民地军队对抗，然而也有少数脑子灵活的部落酋长，主动改变姿态，谋求与殖民者合作。” 　　“居住在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部落，就属于与时俱进的那一派。”亚当斯先生一脸郑重地介绍道。 第1595章 血腥王子 　　“卡吕冬部落的当代酋长，就是那位被称为‘卡吕冬母猪’的淮亚女王，兼有贪婪的胃口和山丘巨人当中罕见的机灵头脑。” 　　“淮亚女王和她的弟弟博尔松，在部落中挑选精壮青年，严格训练，建立起一支山丘巨人佣兵团，与斐真殖民者密切合作，替新阿瓦隆总督温斯洛普伯爵充当打手，屠杀反抗殖民统治的阿萨族土著，以此换取丰厚的酬金和食物。” 　　“淮亚女王通过提供佣兵服务获得的酬劳，足以养活整个部落，还有余钱用于购买山丘巨人无法自行制造的盔甲和武器，用来装备麾下佣兵，提升佣兵团的战斗力，进而壮大与殖民者合作的资本。” 　　“时至今日，卡吕冬岛已经转型成为一个源源不断培育巨人佣兵的超级训练营，而且是约顿海姆殖民当局最重要的两大佣兵来源之一，历年来为温斯罗普伯爵冲锋陷阵，立下大功。” 　　“这次斐真人南下奇袭临渊堡，淮亚女王亲自带队参战，麾下五百名巨人佣兵，都是卡吕冬部落的精锐武士。” 　　“山丘巨人天赋异禀，即便是未经训练的普通成年山丘巨人，也能击败三个全副武装的人类战士，而淮亚和博尔松姐弟俩亲手调教出的精锐武士，至少拥有以一当五的战力！” 　　“这样算下来，300名山丘巨人佣兵的战斗力，甚至还要超过一支1500人的大军，现在你们还觉得斐真人的兵力居于劣势吗？” 　　面对亚当斯先生的反问，乔安等人无言以对，只能承认临渊堡之战，詹姆斯中校败得不冤。 　　如果山丘巨人拿战俘充当军粮的传说属实，那么投降就等于自杀，打又打不过，撤退是唯一的、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亚当斯先生，您刚才提到斐真兵团有五位准传奇强者坐镇，可否详细说说究竟是哪五位，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您刚才提到的那位山丘巨人女王？”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卡吕冬的母猪’淮亚，还有最得她倚重的兄弟——佣兵团长博尔松，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约瑟夫·亚当斯随手把玩着烟斗，继续向年轻人们透露“自由之子协会”费了好大力气收集到的情报。 　　“淮亚和博尔松兄弟俩有多厉害，不妨等到后面再说，除了这姐弟俩，斐真兵团还有三个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的人物。” 　　“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此次南下作战的指挥官班尼斯特·温斯罗普勋爵，也就是约顿海姆殖民地现任总督温斯罗普伯爵的长子。” 　　“这位年方22岁的贵公子，在约顿海姆的土著人当中有一个恐怖到可以拿来吓唬小孩的称号——‘新·阿瓦隆的血腥王子’。” 　　“比起屠杀原住民的名声，小温斯洛普跟咱们这边的‘屠夫’拉瓦尔爵士不相上下，但是拉瓦尔爵士的残忍只针对原住民，对待敌对阵营的殖民者，还是很有骑士风度的。” 　　“小温斯洛普可不一样，这位出身高贵的伯爵公子，据说有一个不太绅士的特殊癖好——屠杀战俘！” 　　“无论被俘虏的是原住民还是殖民者，稍不遂他的心意就被填进坑里活埋，或者赏赐给麾下的山丘巨人佣兵充当点心。” 　　“血腥王子的残忍名声，使他成为敌人心目中的恶鬼，同时也帮他赢得了山丘巨人一族的敬仰——比起残忍嗜血，据说就连淮亚女王都对这位王子殿下甘拜下风。” 　　“小温斯洛普不光拥有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个人实力也非常出众。” 　　“据说他是一位高阶圣武士，却不知哪位神祇会将恩宠赐予像他这样一个残忍嗜血的人，我猜多半是个邪神。” 　　亚当斯先生随口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可惜大家都笑不出来。 　　“古老诗篇传颂的旧时代，圣武士是善良与正直的化身，一个毫不留情屠杀战俘的人，几乎不可能成为圣武士。” 　　“然而时代变了，“圣武士”这个曾经象征美德的称号，早已变了味道。” 　　“现如今的圣武士，很多时候既不善良也不正直，坚守的誓言也不见得是骑士的八大美德，就连地狱中的魔鬼，都有发誓效忠的圣武士，出现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奥黛丽幽幽地说。 　　其实她说这些话，不只是单纯的批评世风日下，同时也流露出内心的自责。 　　身为太阳神的圣武士，连她本人都无法完全坚守那些古老的美德，对于新大陆普遍存在且合乎法律的蓄奴行为敢怒而不敢言，因此落下心结，所以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批评班尼斯特·温斯罗普。 　　“小温斯洛普的信仰，我不想多做评价，但是这个人据说还具有神话力量，当它激发出这种神秘的力量，浑身皮肤会变得像钻石一样坚硬，无论刀剑还是箭矢都伤不到他分毫。” 　　“除此之外，小温斯洛普还拥有一口名为‘陨星’的神话武器，当他挥动这口斩首巨剑，能从空中招来7颗燃烧的陨星，陨星坠落之处，所有生物与建筑都会遭到毁灭性的冲击，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昨天下午，我们设法联系上了亨利·詹姆斯中校，从他口中了解到临渊堡之战的第一手情报。” 　　“詹姆斯中校特别提及血腥王子挥剑召唤流星火雨的情景，七颗陨星砸落下来，几乎将临渊堡的北大门摧毁，驻守在城头上的上百名我军官兵，要么被陨星撞击城墙刹那产生的冲击波抛飞，要么被随后爆发的烈焰吞没，无一幸免。” 　　亚当斯先生的讲述，使客厅中的听众们感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恐怖。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用神话巨剑召唤来的陨星，听起来有点像9环奥术‘流星爆’。” 　　乔安思索着自言自语，然而很快又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9环‘流星爆’虽然威力很大，却还不足以破坏临渊堡坚固的城防工事，况且‘流星爆’最多只能同时创造出四颗陨星，小温斯洛普却召唤来了七颗陨星，所以我实在是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第1596章 神话流星爆 　　“会不会是某种传奇魔法？”海拉尔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乔安摊手苦笑，“传奇魔法的境界，离我还太过遥远。” 　　“那应该不是传奇魔法，但威力的确是达到了传奇魔法的层次。” 　　卡斯蒂斯爵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约瑟夫刚才讲述的场面，我有印象，不过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持有那口神话巨剑的人，还是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父亲——约顿海姆殖民总督兼驻军司令罗尔斯·温斯洛普。” 　　“我与温斯洛普伯爵的陈年恩怨就不提了，至于陨星剑上结附的魔法，其实乔安猜对了一半，准确的说那是‘神话流星爆’，威力比普通‘流星爆’强得多。” 　　“‘神话流星爆’……”乔安喃喃自语，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本人就擅长多种神话法术，当然清楚将普通法术升级为神话法术，将会带来多么巨大的提升！ 　　可是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连普通版9环“流星爆”的边儿都还够不着呢，实在是无法想象“神话流星爆”的威能，持有结附这种神话法术的武器的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究竟有多么可怕。 　　“还有约瑟夫刚才提到，小温斯洛普的神话力量，能够使皮肤变得非常坚硬，刀枪不入，这其实是温斯洛普家族的‘石肤圣印’，我不清楚小温斯洛普的圣印进化到什么级别了，但是他父亲的石肤圣印已经达到高阶境界，能够抵消10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只有精金锻造的传奇或者神话武器，才能击穿这层坚硬的皮肤。” 　　卡斯蒂斯爵士慢条斯理地说。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面面相觑，眼中带着茫然。 　　什么叫“石肤圣印”？ 　　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呵呵～听不懂没关系，你们就当那是一种特殊的超自然血统吧。” 　　卡斯蒂斯爵士这话看似是对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的，视线却望向乔安，眼神意味深长。 　　“爵爷，温斯洛普父子……难道也是那位圣母的信徒？”乔安的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何止是信徒？当初‘怪物之母’曾打算在我和老温斯洛普两人中，选择一人成为她的选民，不知她怎么想的，最后选择了我，这个错误的决定，足够她后悔一生……呵呵，如果当初她选择的是罗尔斯·温斯洛普，后来也就没那么多风波，而我很可能还在南方老家的庄园里，陪伴老婆孩子安稳度日，也不用像如今这样，忍受疾病产生的痛苦。” 　　卡斯蒂斯爵士慵懒的笑容里，隐约透出一丝苦涩。 　　“温斯洛普伯爵和他的儿子，毫无疑问都是‘怪物之母’的信徒，至于他们父子俩有没有在约顿海姆创建一个类似‘圣母兄弟会’的教团，我就不得而知了。”卡斯蒂斯爵士望向约瑟夫·亚当斯，“等你到了新·阿瓦隆，记得设法调查一下这件事。” 　　亚当斯轻轻点了下头，思索着说：“既然温斯洛普父子俩有这样的背景，那么班尼斯特·温思罗普身边那两位形影不离的好友，帕特里克·弗格森和约翰·安德里，很可能也是‘怪物之母’的信徒。” 　　卡斯蒂斯爵士不置可否的抬了抬手，请他继续说下去。 　　“帕特里克·弗格森和约翰·安德里都是约顿海姆的青年军官，虽然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却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这两个人也追随小温斯洛普参加了奇袭临渊堡的作战，而且在战斗中表现的非常骁勇，据说我军不少官兵命丧在他们手中。” 　　“帕特里克·弗格森是‘奥法骑士’进阶的‘魔射手’，枪法神准，被誉为新阿瓦隆的‘枪王’。” 　　“从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弗格森这个人的性格很复杂，既是重视荣誉胜过生命的高傲骑士，也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偶尔会奉温斯洛普父子的命令，暗杀敌对势力的首领。” 　　“传说‘枪王’弗格森有一个怪癖，每次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都会提前以‘短讯术’通知对方，不仅明确道出自己的暗杀意图，甚至还会很好心的提醒对方，自己射出的子弹将会淬有剧毒，哪怕没有击中要害也足以致命，为此向暗杀目标表示歉意，叮嘱对方多加小心。” 　　“一个令人惊诧的事实是……‘枪王’弗格森历年来的刺杀行动，从无失手！即便暗杀目标提前收到通知，严加防范，到头来照旧逃脱不了那颗致命的子弹，而‘枪王’提前发出的那封通知，无异于死神的请柬。” 　　“约翰·安德里，是由‘奥法骑士’进阶的‘否决之刃’，约顿海姆军方的情报负责人，外表看来只是一个热情开朗、多才多艺的青年军官，精通各国语言、音乐、诗歌和绘画，尤其擅长击剑术，与人决斗从无败绩，被誉为新阿瓦隆的‘剑王’。” 　　“‘血腥王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枪王’帕特里克·弗格森，‘剑王’约翰·安德里，再加上卡吕冬佣兵团的淮亚和博尔松姐弟俩，全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临渊堡之战，除了小温斯洛普和他手中那口神话陨星剑，还有一个人也为攻陷要塞立了大功，同时也给包括詹姆斯中校在内的守城官兵留下了噩梦般的心理阴影，此人就是‘卡吕冬的母猪’淮亚。” 　　“我刚才有说到，小温斯洛普挥剑召唤神话流星火雨，轰击临渊堡的北大门，给守城部队造成极大的心理威慑，但是要塞最先被攻破的却并不是北大门。” 　　“小温斯洛普在正面发起的攻击，其实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在于吸引守军的注意，与此同时，卡吕冬女王淮亚在‘隐形术’的遮蔽下，由要塞南侧趁虚而入，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徒手爬上高达百尺的城墙！” 　　“啊哈？徒手爬墙？”霍尔顿忍不住吐槽，“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做法，直接施法飞上城头，或者传送进去，不是更省事？” 第1597章 天地链锤 　　“小流氓，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么！”海拉尔没好气的白了霍尔顿一眼，“你也去过临渊堡，难道忘了要塞中设有禁制结界，除了经由预设的定向传送阵进出，其他的传送和飞行法术都被禁止，根本进不去！” 　　“好吧，这的确是我疏忽了。”霍尔顿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话说回来，山丘巨人体格健硕，但是敏捷性很糟糕，就连爬树都很困难，那个名叫淮亚的山丘巨人女王，居然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能爬上垂直地面的百尺高墙，我真的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淮亚女王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超级肥婆，敏捷属性不见得比普通山丘巨人强多少，但是她拥有一种神奇的神话力量，浑身汗毛都能伸缩自如，极为坚韧且具有粘性，如同生长在皮肤表面的无数支微小的倒钩和吸盘，使她可以在光滑的镜面上攀爬自如，如同一只庞大的蜘蛛，就是凭借这项本领，淮亚女王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城头。” 　　“倒钩圣印？！”乔安忍不住脱口而出，同时扭头望向卡斯蒂斯爵士。 　　老人迎上他的视线，心照不宣的轻轻点了下头。 　　乔安心头恍然。 　　难怪卡吕冬岛上的山丘巨人能够与约顿海姆的斐真军方密切合作，甘心替温斯洛普伯爵卖命，而温斯洛普伯爵也不介意向卡吕冬部落提供大批的武器装备，却不担心遭受这群野蛮巨人的背叛，原来奥妙就在这里！ 　　淮亚女王与温斯洛普父子属于不同的种族，但是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都是蒙“怪物之母”授予圣印的“圣子”，也就是“圣母兄弟会”所谓的“教友”，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称。 　　共同的信仰超越了种族界限，在淮亚女王与温斯洛普父子之间建立起相互信任的基础，结为盟友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亚当斯先生接着刚才中断的话题继续讲述。 　　“淮亚女王也拥有一件神话武器，名为‘天地链锤’，当她爬上临渊堡疏于防守的南侧城头，立刻跳了下去，激发神话力量，挥舞‘天地链锤’猛击地面，制造出一场强烈的地震，将周边百尺之内的守军全部震翻倒地，来不及躲闪的官兵被脚下大地裂开的沟壑吞没……” 　　“多半是‘神话地震术’……”乔安心中暗道。 　　“地震术”是一个8环法术，其神话版本的杀伤力或许比不上“血腥王子”的“神话流星爆”，但是对地面建筑和城防设施的破坏力度，还要更胜后者一筹。 　　“数轮地震过后，淮亚女王只凭一己之力就摧毁了临渊堡南大门附近的防御阵地，而后挥舞链锤砸断铰链，放下吊桥，博尔松乘机率领山丘巨人佣兵团一拥而入……” 　　亚当斯先生深深叹了口气，最后总结道：“从大群山丘巨人闯进要塞的那一刻起，临渊堡的沦陷就已经无可挽回了，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早与晚的问题。” 　　“亚当斯先生，多谢您为我们讲述临渊堡陷落的前因后果，作为一个外国人，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然而实不相瞒，现在我真的很担心米德加德城的处境。” 　　奥黛丽叹了口气，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 　　“斐真兵团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轻易就攻占了临渊堡，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够延阻这支部队继续向南推进，两天前发生在临渊堡的那场灾难，将来会不会在米德加德城重演呢？” 　　“奥黛丽殿下，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恰恰也是我们大家都在担心的事。” 　　亚当斯摇头苦笑。 　　“坦率地讲，我不知道米德加德城能否挡得住斐真南下兵团的攻势，这个问题您应该去请教我们的司令官，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爵士。” 　　奥黛丽没有做声，只是出神思索。 　　乔安猜她多半是在考虑，要如何向迦南王室汇报这场事关重大的突发变故。 　　“约瑟夫，关于战争的事先说到这里，接下来聊聊你的行程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新·阿瓦隆？” 　　卡斯蒂斯爵士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约瑟夫·亚当斯叼着烟斗，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爵爷，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不要紧，约瑟夫，这里没有外人，让孩子们了解一下你今后的打算没有坏处。”卡斯蒂斯爵士平静地笑了笑。 　　“那好吧，我打算五月初就动身，到了新阿瓦隆，先跟在那边混出名堂的会友取得联系，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发展规划，具体的安排，我会通过信件跟您商量。” 　　海拉尔听出亚当斯先生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插了句话：“约瑟夫叔叔，您是打算去新阿瓦隆出差？” 　　“准确的说是迁居，以后我将常驻新阿瓦隆。”亚当斯将烟斗中的余烬敲在烟灰缸里，淡淡地说，“咱们协会在约顿海姆的分会创建迄今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发展的一直不温不火，从前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窄了，往后我会把精力和资源更多的放在经营约顿海姆的分会上，这边就交给爵爷和协会的其它兄弟多费心了。” 　　海拉尔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约瑟夫叔叔！如今咱们米德加德正在与约顿海姆开战，你跑到北边去重新创业……这不太合适吧？” 　　“呵呵……小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有通敌卖国之嫌？”亚当斯直言不讳地问侄女。 　　海拉尔避开他的目光，讪讪地嘟囔：“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保不准别人会这么想……” 　　亚当斯摇头一笑：“海拉尔，你心里不舒服，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有句话我得说清楚，这不是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之间的战争，而是亚珊帝国与斐真王国为争夺殖民地霸权而爆发的战争。” 　　“这我当然知道！可米德加德是亚珊帝国的海外属地，正如约顿海姆是斐真王国的海外领土，你刚才提到的两种说法，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啊！”海拉尔不服气地反驳道。 第1598章 自由（Ⅰ） 　　“如果你认为这两种说法没有区别，就等于默认海外殖民地与其母国在利益取向上是一致的，殖民地居民应该无条件向母国政府效忠，哪怕这块殖民地正处于战火之中，而母国政府现在没有、很可能将来也不会提供任何支持。” 　　约瑟夫·亚当斯微微冷笑，眼中闪出一抹讥诮。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这个‘自由之子协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海拉尔，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初心，所谓的‘自由之子’，究竟是在争取何种‘自由’？” 　　海拉尔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安不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但是他不难领会约瑟夫·亚当斯的言外之意。 　　当初在莱顿港，第一次接触这个组织的时候，乔安就真切感受到，“自由之子协会”就是一个潜在的叛国组织。 　　这个组织最初是由一群走私商人和海盗出资创立的，目的在于搜集情报，建立人脉网络和销赃渠道，更好地为走私、逃税、销赃等非法生意服务。 　　亚当斯及其同志们口中的“自由”，说白了就是违法牟利的自由。 　　“自由之子协会”从诞生那天起就是一个犯罪组织，怎么可能指望这个组织为其敌人——大洋对面的母国政府——效忠？ 　　海拉尔还是太年轻，虽然在“自由之子协会”担任要职，却一直没有认清这个组织的本质，没有摆正自己的立场，没有意识到所有的“自由之子”——包括她本人在内——都是天然的叛国者，天真的以为对组织和对祖国的忠诚能够两全，所以她不理解约瑟夫·亚当斯为何偏偏在米德加德殖民地风雨飘摇的关头前往侵略者的首府发展事业。 　　只要认清“自由之子协会”的本质，亚当斯先生的动机就很清楚了。 　　其实这并不复杂，无非“两面下注”。 　　“自由之子”们的利益与母国的利益并不一致，很多时候甚至是截然对立的，既然“自由”以自身利益为前提，那么只要有利可图，又何须在意脚下这片土地归属亚珊帝国抑或斐真王国？ 　　如果帝国政府能够保住米德加德这块海外殖民地，“自由之子”就仍然是帝国臣民；反之，如果米德加德终将落入斐真人之手，“自由之子”们就应该趁早更换国籍，斐真新贵的身份更有利于他们做生意。 　　亚当斯先生刚才反省说，过往把太多精力和资源投放在米德加德与亚尔夫海姆这两块帝国属殖民地上，以至于利益与殖民地政府捆绑的太紧密，陷入一损俱损的境地，违背了“自由之子协会”的初衷。 　　所以他要修正这个错误，亲自前往约顿海姆扩张协会的势力，“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乔安不想评价亚当斯先生的做法，倒是“自由之子”们所崇尚的“自由”值得玩味。 　　这种自由的基础是自私，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组织多少带有一些无政府主义的色彩，但又不是彻底的无政府主义，而是要用财富取代血统，作为衡量一个人社会地位的标准，试图打破金钱为权力服务的旧传统，把世界颠倒过来，为资本举行“加冕礼”，使金权凌驾于政权之上，超越种族与国界，成为普天之下唯一的君王。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假使有朝一日“自由之子”们崇尚的“自由”成为一种普世价值，人类社会固然会变得更加文明进步，同时也将无可避免的变得日益自私冷酷，甚至有可能就此滑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昨天下午我跟你父亲通过信，他对米德加德城的前景感到忧虑，尤其担心你的安全。”约瑟夫·亚当斯对海拉尔说。 　　海拉尔愣了一下，抚弄着发梢嘀咕：“老爸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操心……” 　　“不管是出于安全还是前途考虑，赫勒尔先生都希望你能尽快结束在米德加德的学业，跟我一起去新阿瓦隆创业。” 　　亚当斯停下来观察了一下侄女的神色变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只是我们两个长辈给你的建议，具体如何选择，我和赫勒尔先生都会尊重你自己的决定。” 　　以海拉尔的能力，其实已经达到毕业标准了，继续在大学校园里混日子，一来是习惯使然，不想结束校园生活，走向更复杂的成人社会，二来是大学校园里还有她割舍不下的牵挂。 　　她当然知道，亚当斯和养父都是全心全意为她的前途着想，然而面对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却感到彷徨失措。 　　迟疑了许久，海拉尔忍不住扭头朝乔安和锡安姐弟这边望过来，低声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暂时维持现状。”奥黛丽其实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含笑回答：“除非斐真军队攻进米德加德城，迫使学校关门听课，否则我还是会留在这里，继续当个好学生。” 　　“我也是这么想的。”霍尔顿一本正经地说，“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当然要以学业为重，至于国家大事，就让大人们去操心好了，乔安，你说呢？” 　　“我也一样。” 　　话是这么说，其实乔安心里多少也有些迷茫。如果局势当真恶化到奥黛丽设想的那样，米德加德大学被迫关门停课，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道路无非两条：要么参军服役，拿起武器抵抗斐真入侵者；要么逃往南方，回到自己的母校莱顿学院或者故乡德林镇暂避战火。 　　了解好友们的想法过后，海拉尔明显松了口气，回头对亚当斯说：“约瑟夫叔叔，我暂时还想留在米德加德大学，至于前途问题，等这个学年结束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那好吧，祝愿你们都能安安稳稳地完成学业。” 　　约瑟夫·亚当斯为年轻人们送上一个很现实的祝福，随即望向卡斯蒂斯勋爵：“爵爷，接下来这段时间城里恐怕不会太平，您要不要换个地方疗养，或者跟我一起去新·阿瓦隆定居？” 第1599章 自由（Ⅱ） 　　“年轻人应该多出去闯闯，我就不折腾了，好歹算是一个退伍老兵，我总要对得起自己年轻时赢得的那些荣誉勋章。”卡斯蒂斯勋爵虚弱的笑了笑，接着对约瑟夫·亚当斯说，“如果有机会出把力的话，我还是乐意为国尽忠的——当然，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与协会的立场无关。” 　　双臂撑住座椅扶手，这位病弱老人艰难地站起身来。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伤感的话题，时间已经不早了，孩子们都饿了吧？海姆达尔，通知厨房，可以开饭了。” 　　…… 　　吃过午饭，乔安一行四人就向卡斯蒂斯爵士和亚当斯先生告辞，乘车离开隐修庄园。 　　战争脚步的迫近，使年轻人们意识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校园里，迟早会有各奔前程的那一天。 　　战乱与离别，如同两朵阴云笼罩在四位好友的心头，情绪都很低落，回城的路上提不起聊天兴致，坐在车厢里各怀心事，一路上默不作声。 　　马车在校园门前停下，乔安第一个跳下马车，与三位好友挥手作别，匆匆回到莫里亚蒂实验室，向导师汇报今天上午在隐修庄园打探到的情报。 　　“果然是战场上出了问题，难怪今天交易所刚一开盘，魔晶期货价格就直线暴涨。” 　　莫里亚蒂教授坐在扶手椅里，翘着二郎腿，轻抚下巴，唇角挂着一抹悠然自得的微笑。 　　“导师，斐真人攻陷了临渊堡，接下来很可能会对米德加德城发动攻势，形势如此危急，您怎么还笑得出来！”乔安忍不住抱怨。 　　“形势危急是事实，不过这与你我无关。”教授先生淡然一笑，“就算斐真人兵临城下，也无法对咱们构成威胁，大不了施展‘传送术’跑路就是了，世界那么大，何处不能安身？” 　　“乔安，作为施法者，你应该有一种超越凡人的优越感。” 　　“魔法赋予我们远超常人的能力，同时也把我们从芸芸众生当中区分出来，归入一个地位更高的阶层。” 　　“如果你不愿称之为‘施法者的特权’，我们不妨谦虚一点，将之视为一种自由。” 　　“启蒙学者们宣称，不分血统贵贱，人人生而自由，但是他们也得承认，每个人的能力各有不同，能力更强的少数精英，比如我们施法者，理应在社会上享有更高级别的自由！” 　　“人人生而自由，但施法者更自由！乔安，不管你是否情愿接受，现实就是如此！” 　　“在一个秩序健全的社会里，我们享有的这种自由不易觉察，但是当战火四起，社会秩序崩溃，在一个人人自危的社会里，施法者的自由就会凸显出来。” 　　“你看窗外街头，那些为了养家糊口而劳碌奔走的普通人，面临敌军围城的困境下，他们除了困守孤城，挣扎求生，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们没得选，但是我们不同，一个传送术就能远离战火，这就是我们施法者独享的自由。” 　　“如果我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带着其它人一起传送，甚至公开拍卖传送名额，赚取一大笔服务费用，相信我，孩子，越有钱的人越怕死，阔佬们绝不会吝于为自己的生命购买一张保险单。” 　　“你瞧，战争非但不会伤害我们，反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大发横财的契机，又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莫里亚蒂教授摊手微笑。 　　“抱歉，我的良知不允许我赚这种血腥钱！”乔安没好气地说。 　　莫里亚蒂教授对他的不悦付之一笑，平静地说：“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我的学生，你对自己的良知过分苛求，你的道德底线太高，而这正是我所欠缺的美德，人们总是向往自己不具备的东西。” 　　乔安不由得耳根发烫，扭头避开导师的视线，僵硬的换了个话题。 　　“您今天不去证券交易所吗？” 　　“不用去了，我已经清仓了。”莫里亚蒂教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显得很轻松。 　　“‘清仓’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把手头的证券全都卖掉了，暂时不会再做投机生意。” 　　“这听起来不坏。”乔安的脸色有所缓和。 　　“何止不坏？乔安，告诉你个小秘密，我们发大财了！” 　　莫里亚蒂教授兴奋地站了起来。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金融市场或许是所有人造事物当中消息最灵通、反应最敏锐的系统，就在米德加德城的广大市民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证券交易市场已经对北方的烽烟做出反应。 　　随着战争的扩大，魔晶矿业难免受到殃及，歇业停产是必然的结果。 　　投资者对战争的悲观预测，更进一步推涨了魔晶期货的价格，提前买入大笔魔晶矿石看涨期权的莫里亚蒂教授，自然是趁机大赚特赚。 　　“结算过后，刨除交易所的服务费用，我们在这短短半年中的一系列投机操作大获成功，获利将近十倍！”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上衣口袋，取出厚厚一叠支票递给他的学生。 　　“当初我从你这里借来11万本金，包括你赢得新星奖的奖金，还有后续追加的10万金杜加采矿分红。” 　　“在我调用的全部资金当中，你借给我的这笔钱虽然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却为我在证券交易市场上厮杀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弹药，最终帮我赢得一场辉煌的胜利，现在连本钱带收益还给你，顺带凑个整数，总共110万金杜加。” 　　“好好清点一下你的战利品吧，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的好学生，这是你应得的投资回报。” 　　发觉乔安神色犹豫，似乎不想要这笔钱，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容，郑重告诫他的学生： 　　“拥有财富的便利之处，就在于使我们有底气为自己的兴趣爱好买单，免于为了维持生计而被迫劳神费力，做那些不感兴趣的工作。” 　　“乔安，有了这笔钱，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你不用再为经济问题犯愁，可以集中精力搞你喜欢的学术研究——这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生活？” 第1600章 政治（Ⅰ） 　　乔安刚才说过，不想发“国难财”，不想赚“带血的钱”。 　　从这个原则出发，严格来讲，他也不该收莫里亚蒂教授利用人们对战争的恐慌进行金融投机牟取的暴利。 　　然而导师的告诫很有说服力，使他不由回想起从前那些被贫穷支配的艰难日子，内心深受触动。 　　犹豫再三过后，乔安终于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这令他深感惭愧，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良知在面对金钱诱惑的时候并非无懈可击，百万巨款，足以压低他的道德底线。 　　看到乔安收下支票，莫里亚蒂教授唇角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转身对朵儿打了个响指。 　　“开瓶起泡酒，我们来庆祝一下。” 　　亲手为自己的学生倒了杯酒，莫里亚蒂教授捧杯含笑：“如果不算那些出生在富贵之家的遗产继承人，乔安，你很可能是米德加德城里最年轻的百万富翁，来，为我们的财务自由干杯！” 　　乔安梦游似的端起酒杯，与导师干杯过后一饮而尽，只觉一股凉意由喉咙流向心头，随即变成火辣辣的灼烫。 　　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使这个年仅15岁的少年受到极大精神冲击，感觉像是身在梦中，至今还没有恢复清醒的思考能力。 　　朵儿捧着托盘，饶有兴致地问：“维达先生，您打算用这笔钱买些什么？” 　　“我还没想好。”乔安如实相告，“暂时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大概还是像从前那样生活，一切照旧。”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考虑如何花钱的问题，我的孩子，尽情享受这个幸福的烦恼吧！” 　　…… 　　尽管米德加德殖民当局竭力封锁消息，禁止报道北方战事，然而真相不可能永远被隐藏，关于临渊堡失守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城里散播开来。 　　就在人们还在为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争论不休的时候，殊不知一场更可怕的危机正在悄然迫近。 　　1622年4月28日，临渊堡易主的第二天，约顿海姆国民卫队副司令托马斯·康华利率领一支部队自新阿瓦隆启程，于5月6日进驻临渊堡，与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完成交接。 　　温斯洛普勋爵协同他的两位好友，安德里和弗格森，返回新阿瓦隆，其后不久回到母国斐真，参加另一场军事冒险。 　　接管前线指挥权的康华利将军，留下一千部队驻守要塞，于五月下旬亲率四千斐真正规军以及卡吕冬佣兵团由临渊堡开拔，向南进军，兵锋直指米德嘉德城。 　　到了这种时候，殖民地当局已是焦头烂额，顾不上封锁消息，康华利将军率部南下的传闻，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米德加德城的街头巷尾，成为千家万户餐桌旁讨论的焦点。 　　人人自危的恐慌气氛，伴随夜幕一同笼罩这座城市，急于出城的马车阻塞了街道，乘客大多携家带口，行色匆匆，出城的目的无外乎躲避战乱。 　　威廉·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公开露面安抚民心，可惜收效甚微，向大洋对岸的母国政府发出的求援信，迟迟得不到回应，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紧急征召各地民兵支援首府，谋求自救。 　　征召民兵，整军备战，的确是唯一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举措，然而斐真人在发动攻势前就已经算到这一步，并且提前有所布置，致使尼克尔斯爵士的征召令沦为一纸空文，并未得到期待中的响应。 　　米德加德城周边的村镇，大多设有民兵自卫队，这些民兵武装的训练和装备水平虽然比不上正规军，好歹不缺实战经验，作为辅助战力还是够格的。 　　收到召集令之初，多数村镇的民兵组织倒是愿意响应总督大人的号召，然而他们很快就自顾不暇，不得不放弃支援首府的打算。 　　临渊堡沦陷其后不久，米德加德各地灾祸频发，奥斯塔湖的恐龙族群再次掀起骚乱，阿萨河谷的原住民发起暴动，獠牙山的雪怪与冬狼集群下山掠夺…… 　　几乎是一夜之间，米德加德周边村镇烽烟四起，各地民兵都要疲于应付怪物袭击，没有余力支援首府，米德加德城就此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帝国本土的支援迟迟没有音信，另一边却传来不祥的风声，据说斐真舰队即将启航，配合康华利将军的部队由海上和陆上两面封锁米德加德城。 　　如果传言属实，那么当斐真舰队抵达米德加德港的那一天，这座城市也将迎来沦陷之日。 　　坏消息接连传来，城里人心惶惶，逃亡潮日益高涨。 　　市政议会也不消停，“鸽派”议员私下串联，正在积极筹划提交一份所谓的“非常时期保民法案”。 　　如果这份法案通过，那么议会就有权委派一位代表，与斐真方面进行和平谈判，以斐真军方承诺保全城中居民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为条件，同意放弃抵抗，开城投降。 　　殖民地总督尼克尔斯爵士与驻军司令拉瓦尔男爵坚决反对这部事实上的“投降法案”，但是随着战争脚步的逼近，民意却渐渐走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投降论调之所以在城里大行其道，与斐真方面的临阵换将脱不开关系。 　　斐真南下兵团的指挥官原本是“血腥王子”小温斯洛普。这位贵公子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超强的个人实力，但是名声不好，杀俘恶习令人发指。 　　如果仍然是小温斯洛普统率部队南下进攻米德加德城，城中居民知道此人的凶名，很清楚落在他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只能放弃投降的念想，同心协力拼死一搏。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就在不久前，约顿海姆殖民总督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特地把自己的儿子由前线召回，任命托马斯·康华利将军接任南下兵团指挥官。 　　在米德加德城的居民看来，温斯洛普伯爵这一不同寻常的举措，释放出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第1601章 政治（Ⅱ） 　　康华利将军的名声与小温斯洛普截然不同，被誉为“马背上的绅士”，素有宽厚仁爱之名，不仅体恤麾下官兵，对敌人也给予充分尊重，善待战俘更为他赢得了美名。 　　康华利将军上任的同时，斐真人收买的间谍也开始在米德加德城里大造舆论，鼓吹康华利代替小温斯洛普担任斐真兵团指挥官，象征着和平代替屠杀，米德加德方面应该把握住这一机会，积极谋求停战和谈。 　　不得不说，斐真军方发起的这场“舆论战”效果显著，众多米德加德居民对这套说辞信以为真，打着谋求和平的旗号鼓吹投降的论调甚嚣尘上。 　　在这种背景下，市政议会受到民意裹挟，炮制出一部所谓的“非常时期保民法案”，也就顺理成章了。 　　为了遏制这部投降法案的出台，尼克尔斯总督一方面要做议员的工作，一方面还要督促拉瓦尔爵士，争分夺秒整军备战，必须尽快通过一场胜利重振士气，激励民众摆脱投降派的蛊惑，积极投入到保家卫国的阵营当中。 　　私下里，拉瓦尔男爵对总督大人的这一指令很是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当前的局势下，依托米德加德城坚固的城防工事，发动民众组织一场防御战是更稳妥的做法，放弃城防优势，主动出击，与兵力占优的敌军打一场硬碰硬的野战，这就好比丢开自己手中的盾牌，主动往敌人的矛尖上撞，未免太过愚蠢。 　　然而拉瓦尔爵士不得不承认，军事上的合理性，有时候与政治上的合理性不是一回事。 　　说到“发动民众保卫家园”，这主要是一个政治动员，而非简单的军事命令。 　　在“投降派”主导议会，米德加德市民阶层普遍对战争前景感到悲观的形势下，民众是你想发动就能发动起来的吗？ 　　现实正如尼克尔斯总督指出的那样，你要号召民众积极抵抗侵略者，首先得给民众看到能打赢这场战争的希望，否则人家凭啥跟着你去卖命？ 　　若非迫不得已，谁都舍不得打碎自家的坛坛罐罐。如果你不给民众看到希望，不能在战场上证明侵略者并非不可战胜，那当然是“投降派”提出的和谈条款，对普遍崇尚利己主义的小市民阶层更具有吸引力。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终归还是得服从政治需要，拉瓦尔爵士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队伍拉出城外，准备跟康华利将军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硬仗。 　　急于打开局面的拉瓦尔男爵及其麾下将领，顶着巨大的压力，匆匆拿出一份作战方案，计划在米德加德城西北方的平原地带，迎击康华利将军的部队。 　　拟定的战场与米德加德城相距大约300里，靠近奥斯塔湖东岸。 　　在这样的开阔地带交战，有利于米德加德一方的精锐骑兵展开冲锋，但是同样有利于装备了大量魔晶滑膛枪的斐真线列步兵输出火力，拉瓦尔爵士在提交作战方案的时候，不得不向尼克尔斯总督吐露实情…… 　　“此战带有很大的赌博成分，胜算只有五成。” 　　尼克尔斯总督对拉瓦尔爵士的预测并不意外，甚至认为连五成胜算都已经是过分乐观的估计了。 　　临渊堡之战，米德加德军方不仅失去一座战略要塞，还折损了超过一千名官兵，造成的打击之严重，至今尚未恢复元气。 　　来自母国的援兵遥遥无期，首府周边村镇普遍遭受怪物或者土著马贼袭击，各地民兵连保卫家园都顾不过来，更无余力应召前来殖民地首府驰援。 　　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下，拉瓦尔男爵手中满打满算只有3000人可用，对面的康华利将军却统率着4000大军外加300名来自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佣兵，双方战力差距悬殊，士气更是天差地别。 　　就连拉瓦尔男爵这个最高指挥官都没有取胜的把握，麾下官兵又怎么可能乐观看待这场战争的前景？ 　　事实上，出城作战的方案刚一提出来就在司令部内部遭到强烈反对。 　　拉瓦尔爵士现在都顾不上考虑怎样才能击败强敌，如何防止逃兵现象愈演愈烈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就这么开战，我们等于驱使官兵去自杀，这是绝对不行的！” 　　“本，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接下来的建议，然而这是唯一有可能拯救米德加德的办法。” 　　“是的，我们需要支援，来自原住民的支援。” 　　“我同情你的个人遭遇，也能理解你对阿萨族土著的刻骨仇恨，但是身为一名帝国军人，顾全大局是你应尽的义务。” 　　“无论你是否情愿，我们必须竭尽所能争取来自石柱镇的援助，沃尔松格家族的勇士们，是我们最后的指望！” 　　“本，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 　　尼克尔斯总督是一位无可挑剔的绅士，哪怕在盛怒之下也很少以强硬的口吻对待属下，尤其对拉瓦尔男爵这样性格高傲的军官，向来是好声好气，给足对方面子。 　　但是这一次，关系到帝国属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存亡，他不得不采取最强硬的姿态，不留丝毫情面。 　　面对总督阁下严厉地逼视，拉瓦尔男爵冷硬的面庞微微抽搐，沉默许久过后终于开口回答。 　　“我完全服从您的命令，阁下，但是请不要强迫我向沃尔松格家族卑躬屈膝，这只会收到反效果，他们对我的憎恶，甚至还要超过我对他们的反感。” 　　“那么你认为谁更适合去争取土著人的支持？” 　　“当然是卡斯蒂斯爵士，阁下，如果石柱镇最终同意向我们伸出援手，那也只能归功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与沃尔松格家族深厚的私人友谊。” 　　拉瓦尔男爵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陈述事实。 　　“今年春天召开结盟会议的时候，您曾提议代表米德加德政府与石柱镇建立军事同盟，却遭到齐格蒙·沃尔松格的断然拒绝，直到卡斯蒂斯勋爵出面斡旋，那群野蛮的土著人才改变态度。” 　　“我不想对卡斯蒂斯勋爵与土著人的交往发表评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沃尔松格家族只信任卡斯蒂斯勋爵，对其他人——包括阁下您在内，一概不买账。” 第1602章 备战 　　“如果阁下坚持要将石柱镇拉入我方阵营，只能指望卡斯蒂斯勋爵出马游说。”拉瓦尔男爵郑重强调。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本，你要不要陪我出城，一同去拜访卡斯蒂斯勋爵？”尼克尔斯总督微笑着发出邀请。 　　“这就算了吧，阁下，我在场只会破坏您与勋爵的会谈气氛，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拉瓦尔男爵淡然婉拒。 　　“更重要的事情？”总督阁下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方便向我透露一下吗？” 　　拉瓦尔男爵大理石雕般冷峻的面庞，罕见的闪过一抹悸动，似乎透露出这个男人内心的激烈挣扎。 　　沉思许久，他终于开口。 　　“阁下，请允许我提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同胞，您介意弄脏自己的手吗？” 　　威廉·尼克尔斯爵士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大笑。 　　“本，这真是一个傻问题！” 　　“请回答我，尊敬的阁下。” 　　“本，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总督阁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一个政客啊！如果我怕弄脏自己的手，如果我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当初就不会选择从政了！” 　　“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拉瓦尔男爵的面色有所缓和，“在您寻求原住民支持的同时，我也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尝试招募一些佣兵——那伙人的名声不太好，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与恶魔做交易。”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本，你总是这样默默付出牺牲，却无人知晓，实在是委屈你了。” 　　尼克尔斯爵士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不追求道德层面的完美无瑕，不等于做事不择手段，人生在世，终归还是要有所敬畏。” 　　“本，你还年轻，有时候做事太过偏激，甚至不考虑后果，作为长辈，我要给你一些忠告。” 　　“争强好胜，责任感强烈，这都是你的优点，然而太过执着却会把自己压垮，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尽到自己的义务就够了，谁都没有资格迫使你承担起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责任，我希望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无论为了军人的荣耀，还是为了不辜负同胞的期待，都不值得我们将自己的魂灵出卖给恶魔，只有当你学会坦然面对失败的那一天，才算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多谢您的忠告，阁下，我一定铭记在心。” 　　拉瓦尔男爵垂下头，有意无意避开尼克尔斯总督殷切的目光。 　　…… 　　当天下午，尼克尔斯总督换上便装，只带了两名侍卫，乘坐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来到城外隐修庄园，拜访在此地疗养的卡斯蒂斯勋爵。 　　除了尼克尔斯总督和庄园的主人卡斯蒂斯爵士，沃尔松格部落的大长老齐格蒙及其继承人洛根也受邀来到隐修庄园出席晚宴。 　　晚宴只是一个幌子，四位重量级人物秘密会晤，目的在于探讨联合对抗斐真人的可行性。 　　在这场谈判中，有求于人的尼克尔斯总督处境被动，为了争取沃尔松格部落的支持，不得不做出让步。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在卡斯蒂斯勋爵的斡旋下，尼克尔斯总督总算是与齐格蒙长老达成协议。 　　双方同意以“奥斯塔湖-密酒河”沿线作为米德加德殖民地与原住民领土的边界，从今往后，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 　　相应的，沃尔松格部落也承诺不再跨越边界，劫掠殖民者建立的定居点。 　　此外，洛根·沃尔松格将率领1000名族中精锐武士，以佣兵的形式协助米德加德军方对抗康华利将军的南下兵团。 　　考虑到沃尔松格家族与拉瓦尔男爵积怨很深，缺乏互信基础，来自石柱镇的佣兵绝不会心甘情愿服从拉瓦尔男爵的指挥，为免在战场上发生矛盾，必须有人居中协调。 　　这个协调人必须在殖民地军方具有很高的威信，否则不足以挟制傲慢自大的拉瓦尔男爵，同时还要受到阿萨族人的尊敬，否则协调工作根本做不下去。 　　显而易见，找遍整个米德加德城也只有卡斯蒂斯勋爵能够胜任这一关键角色。 　　谁都看得出来，卡斯蒂斯勋爵的健康状况很不乐观，且不说像年轻时那样冲锋陷阵，单单是艰苦的军旅生涯都有可能导致病情恶化，甚至危及生命。 　　尼克尔斯总督和洛根都不忍烦劳这位昔日的战争英雄抱病出山，然而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替代卡斯蒂斯勋爵的作用。 　　勋爵本人对这一局面早有预料，正如不久前亲口对乔安等人吐露的心声，作为一名老兵，他已经做好再次出征的准备，平静地告诉尼克尔斯总督：“阁下，我很荣幸接受这一委任，不必为我的健康担心，我的仆人海姆达尔，可以照顾我在行军期间的生活起居，尽量不给年轻人们拖后腿。” 　　…… 　　米德加德大学的校园，也无法摆脱战争阴影的笼罩。 　　从五月初开始，校园里的气氛就变得日趋紧张，绝大多数学生已经无心上课。 　　危难关头，有人明哲保身，请假躲避战火，也有众多年轻人怀着一腔热血报名参军，渴望在保家卫国的战争中一展所长。 　　到了五月下旬，米德加德大学全体1000多名在校学生当中，有不下300人响应总督阁下的号召，志愿报名服役，告别亲友，背起行囊赶赴军营。 　　在这三百多名临时参军的年轻人里，施法者占了一多半，主要来自神学院、骑士学院和奥法学院。 　　人数不算多，却被军方寄以厚望，根据他们的志愿和特长安排职位，既要充分发挥这些年轻人的才能，同时还要尽可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如果说普通施法者在军队中的地位相当于“战术武器”，那么军方高层对乔安·维达这位“天才施法者”的重视程度，甚至提升到了“战略武器”的层次。 　　就连乔安收到的“入伍通知书”都跟别人的不一样，系由担任米德嘉德与沃尔松格联军总司令的卡斯蒂斯勋爵亲笔书写，邀请他去司令部报到，面谈任用细节。 第1603章 入伍（Ⅰ） 　　乔安是五月初递交的参军志愿书，5月22日，也就是康华利兵团由临渊堡启程南下的同一天，他收到卡斯蒂斯勋爵的来信，当天下午就背起行囊踏上征途。 　　与以往参加军事实习时相比，乔安这趟出行显得形只影单。 　　往常总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三位好友，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这次只能送他到校门口，登上军用马车，怀着牵挂与不舍挥手道别。 　　奥黛丽和霍尔顿都是迦南王室成员，受限于特殊的身份，姐弟俩不能参加这场亚珊帝国与斐真王国争夺殖民地的战争，以免引发迦南与斐真两国之间的外交纠纷。 　　海拉尔本来打算报名服役，然而自由港的一封来信，迫使她不得不放弃参军。 　　这封信是他的养父赫勒尔寄来的，用意有两条，首先是催促女儿尽快返回自由港躲避战祸，其次是向女儿解释，她不便参军服役的理由。 　　理由其实很简单。 　　海拉尔的养父和叔叔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巨头，她本人也是协会的核心成员，一直以来被当做“自由之子协会”未来的接班人培养。 　　无论海拉尔个人意愿如何，以她的背景都不适合出现在帝国军与斐真军任何一方的阵营中，否则难免会给前往新·阿瓦隆主持分会工作的约瑟夫·亚当斯带来负面影响。 　　在这个问题上，海拉尔无法与卡斯蒂斯勋爵攀比。 　　勋爵的确与“自由之子协会”关系密切，但他还在米德加德殖民政府以及殖民公司担任公职，又是尽人皆知的战争英雄，退伍将军。 　　无论米德加德一方还是斐真一方，没有人会为这位老兵再次披上军装而感到意外，更何况还有威廉·尼克尔斯总督亲自出面邀请他重新出山，主持大局，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卡斯蒂斯爵士属于过去的时代，海拉尔却象征着“自由之子”的未来，所以她在这场战争中秉承的立场，反而比卡斯蒂斯爵士的立场更敏感，更容易引起斐真人的猜疑。 　　“顾全大局”这顶帽子压下来，海拉尔别无选择，只能遗憾地放弃初衷。今天下午送乔安参军过后，她也将遵从父亲的期望返回自由港，等战场上的局势明朗以后再做打算。 　　奥黛丽和霍尔顿也收到兄长的来信。 　　歌罗法王子虽然不像海拉尔养父那样态度强硬，勒令妹妹和小弟必须立刻回家，但是也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们的挂念，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至少在战火延烧到米德加德城之前，务必返回迦南，避免受到牵连。 　　去军营的一辆马车上，乔安对面并排坐着四个老熟人——阿诺德、洛瑞、安格尔还有莱恩。 　　旅途中，马车上的年轻人们聊起即将开始的军旅生活，畅想在战场上狠狠教训那群来自北方的侵略者，大多显得很兴奋，对死亡的恐惧，让位于建功立业的远大理想。 　　人们最热衷的话题，莫过于各自将要服役的部队。 　　在学校里，大家都是同学，然而到了部队，处境却不尽相同，有人在参谋或者后勤部门担任文职工作，虽说安全有保障，可是在那些进入作战部队的同学面前，难免显得自己贪生怕死，有些抬不起头来。 　　即便都在一线作战部队服役，也有精锐和杂牌的区别，怀着一腔热血志愿参军的大学生，没谁甘愿在杂牌部队混日子，当炮灰，当然更希望加入精锐部队，不仅面上有光，待遇更好，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也更多。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在学校里就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如今志愿参军，当然也是挑选精锐部队服役。 　　乔安听他们聊天时无意间得知，阿诺德等人将前往米德嘉德殖民兵团下属第一骑兵营服役。 　　第一骑兵营，就是著名的“蓝色枪骑兵”。所谓的“枪骑兵”，可不是指身穿重甲手持长矛的古典骑士，而是第一骑兵营全体300名官兵，清一色装备了新式魔晶滑膛步枪。 　　整个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么一支成建制的枪械部队，是拉瓦尔男爵最倚重的王牌。 　　至于殖民兵团其它九个营级部队，最多只有一个王牌连装备了步枪，大多数官兵配备的还是刀剑弓弩之类传统武器。 　　相比之下，迦南人的装备水平更为精良。 　　就拿康华利兵团来说，包括一个骑兵团和三个步兵团。 　　这三个步兵团，其中一个团是装备长枪的重步兵，余下两个团都是斐真独有的兵种，叫做“线列步兵”。 　　两千名线列步兵，全都装备了魔晶滑膛枪，与长枪兵共同构成方阵，在平原地带交战，火力极其凶猛！ 　　本世纪初以来，凡是成建制的线列步兵参加的战役，斐真王国几乎都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堪称一支“不败之师”。 　　当然，斐真人的军队也并非无懈可击。 　　由于国土狭小，再加上气候因素，斐真王国自古以来就缺少良种马，重装骑士只是贵族老爷们摆架子的奢侈品，却不是部队中的主要战力。 　　近代以来，随着殖民扩张的步伐，斐真人占据了大片的海外领土，其中就包括不少水草丰美，适合培育战马的土地，斐真骑兵的水平有所提升，但是由于战术理念和军事传统使然，骑兵在斐真部队中仍然居于次要地位，几乎没有成建制的重骑兵团，承担侦查、巡逻、骚扰、追击等辅助任务的轻骑兵倒是不少，却无法动摇步兵的核心地位。 　　亚珊帝国海外殖民地的军队建设，完全继承了母国的传统。骑兵是部队的绝对核心，穿甲戴盔的骑士是战场上的主角——这一点无论在米德加德抑或亚尔夫海姆都一样。 　　乔安非常熟悉己方的骑兵战术，他甚至都无法想象一支没有骑兵的部队到底要怎样作战？ 　　“机动性”和“冲击力”，这是米德加德兵团相对康华利兵团的两大优势。 　　阿诺德认为，己方在兵力居于劣势的不利局面下，如果能够充分发挥“机动性”和“冲击力”这两大优势，在野战中击败斐真线列步兵，还是很有希望的，这也正是他主动提出去“蓝色枪骑兵”服役的原因 第1604章 入伍（Ⅱ） 　　“乔安，你去哪个连队服役，确定下来没有？”阿诺德问。 　　“还没有。”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第一骑兵营，咱们哥们几个在一起，在军营里也好有个照应！要不然，像你这样长得白净清秀的漂亮男孩，保不准就会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老**试图欺负你！” 　　阿诺德哈哈一笑，拍着乔安的肩膀说：“我倒不担心你被别人欺负，只怕你压不住火气，下手太狠，施法把军营给炸了！” 　　“别开玩笑了阿诺德！我的脾气一向很好，才没你说的那么暴躁！” 　　面对阿诺德热切的邀请，乔安带着歉意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接到的通知是先去司令部报道，具体任用，要听从卡斯蒂斯勋爵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啊……”阿诺德摸着下巴猜测道，“勋爵多半是听说过你的名声，有意留你在他身边担任作战参谋，与其让你这样的天才法师跟我们一起去前线做些诸如‘丢火球轰炸迦南人’这类不需要动脑的工作，还是留在司令部里出谋划策，更能发挥出天才头脑的价值。”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乔安并不认同阿诺德的观念，相比留在司令部担任参谋，他更乐于战斗在最前线，而且他也的确很擅长以一己之力对抗大群敌军，今年春天在故乡德林镇的服役经历，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他之所以婉拒阿诺德的邀请，不想去第一骑兵营服役，除了听从卡斯蒂斯勋爵安排这个明面上的理由，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因素，就是他不喜欢第一骑兵营的指挥官——亨利·詹姆斯中校——偏执的种族主义思想，在这种人手下当兵，他感觉很不舒服。 　　乔安觉得，既然是志愿参军，最起码要找一个不讨厌的上司合作，否则还不如放弃军籍，干脆以平民的身份打击入侵者，反而更自由。 　　车队在军营门外停下，学生们背着行囊下了车，跟随阿诺德走到广场中央集结，在军需官那里领取军装和铭牌。 　　拉瓦尔男爵发表了一席简短的欢迎词，过后就安排这三百多名“学生兵”前往各自服役的连队报到。 　　乔安与阿诺德等人道别过后，穿着刚换上的蓝色军装，独自前往兵团司令部，拜访卡斯蒂斯勋爵。 　　到了司令部门口，乔安向站岗的卫兵一打听，才得知勋爵身体欠佳，很少在司令部公开露面，平时都是在自己的营房起居工作。 　　不知是出于热心，还是对乔安不放心，卫兵主动提出带他去卡斯蒂斯勋爵的营房，名为带路，乔安却觉得对方是在监视自己。 　　考虑到卡斯蒂斯勋爵在兵团中的重要地位，还有他糟糕的健康状况，乔安认为卫兵对自己这样的陌生人保持警惕是应该的，当然不会因此觉得受了委屈。 　　通报过后，一位身材高大肤色黧黑的阿萨族男子走了出来，乔安立刻认出是卡斯蒂斯勋爵的贴身男仆海姆达尔，连忙上前打招呼。 　　海姆达尔鞠躬还礼，很客气地请乔安进屋。 　　“维达博士请进，爵爷正在等您呢。” 　　送乔安过来的卫兵，此时方确信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真的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博士，深受卡斯蒂斯勋爵看重的天才法师，释然之余，也为自己有眼不识贵人而感到惶恐，再三向乔安道歉。 　　“你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任何过错，更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安慰了卫兵两句，乔安就跟着海姆达尔进了营房。 　　除了海姆达尔，卡斯蒂斯勋爵还从自家庄园带来四名仆人，伺候主人日常饮食起居。 　　这倒不全是因为勋爵身体病弱需要照顾，部队里那些身体健康的贵族军官，身边同样少不了自家带来的奴仆。 　　殖民地的兵役制度，很大程度上继承自母国，颇有旧时代骑士战争的遗风。 　　比如部队里的军官，很少是由普通士兵一步步积累功绩晋升上来的，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花钱买了个骑兵上尉或者中尉军衔，起步就比平民出身的大头兵高出一截。 　　按照骑士时代的传统，部队里的军官都得是贵族出身，有的甚至还顶着光鲜的爵位。这些骑士老爷出征时总是前呼后拥的摆谱，从扈从到马夫都是从自家庄园里带出来的。 　　时至今日，随着魔导工业时代的来临，封建庄园经济日益衰落，战场也不再仅仅是骑士老爷们耀武扬威的舞台。 　　战争这门艺术，正在日益变得更残酷也更高效，一名装备了魔晶步枪的平民士兵，于百步之外轻轻扣动一下板机，就能将身穿全套祖传盔甲的骑士老爷击落马下。 　　相比帝国本土，殖民地没有那么多历史悠久盘根错节的贵族世家，部队里的军官多是富有的庄园主、工厂主或者大商人家庭中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子嗣，花钱买个军衔，在部队里混资历，是这些富家子弟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富家子弟出身的青年军官，效仿旧世界的骑士风范，带着自家仆人乃至大群奴隶，浩浩荡荡来到部队驻地，本身也怀有一种炫耀身家的攀比心态。 　　倒是那些接受过大学教育、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年轻人，比如阿诺德和奥黛丽，即便出身名门贵族，也不屑效法旧时代骑士老爷的做派，既不会带着家仆来参军，也很少主动在战友们面前谈起自己的家世，乐于与乔安这种家庭出身普通但是能力出众的同龄人平等交往。 　　这两年来，乔安在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加德都曾多次参军服役，对共同存在于军营中的旧传统和新风尚都有切身体会，这使他时常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触，仿佛身处百川交汇的河口，被滚滚激流裹挟着冲向下游——象征新旧时代更迭的转角，就在前方不远处！ 　　卡斯蒂斯勋爵身为二十年前的战争英雄，理应是旧时代骑士老爷的典范，然而乔安在这位病魔缠身的老人身上却看不出丝毫陈腐保守的做派，否则他也不会听凭对方给自己安排服役期间的职务。 第1605章 重逢“铁玫瑰” 　　“乔安，谢谢你来探望我，如果你没有其它更想去的地方，往后就留下担任我的副官吧。” 　　卡斯蒂斯爵士颇为吃力的拿起酒瓶，亲手给乔安斟了一杯白兰地。 　　乔安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接过酒杯，与勋爵碰杯过后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乔安放下酒杯，摸了摸嘴角，神色有些犹豫。 　　卡斯蒂斯勋爵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问：“孩子，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并没有命令你的意思，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 　　“爵爷，既然您不见怪，那我就直说了。”乔安不好意思面对老人和蔼的目光，颇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不习惯做文职工作，如果让我选的话，更想上前线参加战斗。” 　　“我钦佩你的勇气，孩子，也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有想去的部队，不妨告诉我，我来帮你做些安排。” 　　乔安感激地抬起头，对卡斯蒂斯勋爵坦白自己的打算。 　　“去年我曾在沃尔·斯通上尉麾下服役，如果这次还是去侦察连投奔老上司，可以发挥我在侦查敌情方面的特长。” 　　“我还听说，洛根大叔率领的沃尔松格兵团也将参加此次作战，我曾在石柱镇做客，当时很受洛根大叔一家照顾，石柱镇的阿萨族土著对我也很友好，去沃尔松格兵团服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具体是去侦察连，还是去沃尔松格兵团，我还没有拿定主意，爵爷您觉得哪个选项更适合我？” 　　乔安将决定权交给卡斯蒂斯勋爵，除了因为自己难以取舍，也有表达尊重的意思，毕竟爵爷是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与沃尔松格兵团组成的这支联军的最高指挥官，是他的顶头上司。 　　卡斯蒂斯勋爵点了点头，抚摸着酒杯陷入思索。 　　还没等他帮乔安拿定主意，门外传来足音，隐约还夹杂着年轻男女的争吵声，乔安听着有些耳熟，正在回想争吵者的身份，海姆达尔进来通报。 　　“爵爷，洛根老爷带着哈康少爷和斯露德小姐来拜访您了，要不要请他们进来？” 　　“维达博士也是洛根一家的老朋友，这里没有外人，请他们进来吧。”卡斯蒂斯勋爵交代过后，转头向乔安笑了笑：“洛根他们来得真巧，你服役的部队，这下怕是没得选了。” 　　乔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头也禁不住兴起命运无常的感慨。 　　回想两年前，自己先是在旅途中偶然结识了洛根一家，承蒙他们搭救才逃脱雪怪追杀，在石柱镇养好腿伤，临别之际，洛根大叔还特地给了他一封引荐信。 　　后来乔安收到卡斯蒂斯勋爵邀请，得以与这位离群索居的神秘人物见面，多少与洛根大叔的那封信有些关系。 　　当时自己恐怕怎么都想不到，再次与洛根大叔相逢的时候，会是在卡斯蒂斯勋爵的营帐中。 　　就在乔安暗自感慨的时候，海姆达尔领着洛根一家三人走了进来。 　　乔安连忙起身相迎：“洛根大叔，哈康，斯露德，好久不见！” 　　“乔安？果然是你！” 　　洛根满面惊喜，大步迎上来与他拥抱。 　　“刚才海姆达尔说到米德加德大学的维达博士也在这里，我还纳闷是哪个维达博士？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里就只有你小子姓维达，而且是在米德加德大学求学。” 　　“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入学到现在总共也就一年多，怎么就从新生一下子变成博士了？” 　　洛根上下打量乔安，眼中带着疑惑。 　　“老爸，这你就不懂了，乔安老弟可是一位超级天才！”哈康笑呵呵地插话，“我记得咱们当初在雪山上捡到他的时候，这小子还只是4级法师，去年夏天我在麋鹿镇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时隔短短半年，他就已经升到6级法师，按照这个进步速度算下来，乔安如今必定已经晋升为7级法师，达到奥法硕士的毕业标准，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也不奇怪呀！乔安老弟，我没说错吧？” 　　“的确是这样。”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已经是8级法师了。” 　　这还不算三个“神话大法师”等级。 　　洛根一家面面相觑，若非他们了解乔安绝不是信口吹牛的那种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吧，大天才！你的才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难怪才十五岁就成为受人尊敬的奥法博士，跟你一比，我和哈康这两年简直白活了！” 　　斯露德还是英姿飒爽的假小子扮相，望向乔安的眼神有点复杂。 　　“哈哈！斯露德，难得你也有自卑的时候，看来只有乔安老弟这样的绝顶天才，才镇得住我们石柱镇这朵心高气傲的‘铁玫瑰’！” 　　哈康咧嘴大笑，直到妹妹扭头怒视，连忙捂住嘴巴，讪讪地改口。 　　“其实你也不用太自卑，虽说咱们兄妹俩比不了乔安老弟，可是这两年来进步也不小啊！斯露德，你不是已经晋升为10级奥法骑士了么？在同龄人里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别说年龄啊，你这笨蛋！乔安才十五岁，我都已经十九了……啊啊！感觉自己一下子变老了，好讨厌！” 　　斯露德双手抓头，把阳光般灿烂的金色短发揉得乱糟糟。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女人对年龄特别敏感。” 　　哈康不合时宜的吐槽，惹来妹妹一个白眼，要不是有卡斯蒂斯爵士在场，恐怕这脾气火爆的“铁玫瑰”，已经一脚踹过来了。 　　乔安看在眼中，油然微笑，打心底羡慕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的深厚感情。 　　斯露德瞥见乔安唇角上扬，气鼓鼓地转过头来，双手叉腰，向他逼近，直到嘴唇几乎碰触他的额头。 　　“小家伙，一年不见，你没怎么长个儿呀！” 　　乔安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忍不住大声抗议：“你再仔细看看，我长高了一寸呢！” 　　斯露德摇了摇手指，一本正经地说：“十五岁的孩子正值青春发育期，我在你这个年纪，一年下来少说也能长高三寸，如果你能把学习法术的劲头分一半用来锻炼身体，多吃点肉，也不至于一整年下来，只长高了可怜的一寸而已。” 第1606章 黑斧佣兵团（Ⅰ） 　　“斯露德，你这么说就太不公平了！我并不挑食，而且每天都有认真坚持锻炼身体！”乔安郑重强调。 　　“哈哈！瞧你满脸委屈的样子，好可爱哟！让我想起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小子在大雪山上摔断了腿，为了方便上厕所，不得不变成一颗萌萌的大眼球，在空中飘来飘去。” 　　斯露德突然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肆意揉弄，咧嘴坏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就算你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奥法天才，顶着博士头衔，在我眼里仍然是从前那个害羞的小男孩！哼！一见面就忍不住想揉你的脸！” 　　这是什么见鬼的恶趣味？！ 　　乔安窘得无地自容，一时间又无力摆脱斯露德的“魔爪”，只得向洛根大叔投去求救的目光。 　　“好了斯露德，别胡闹了！” 　　洛根严厉的瞪了女儿一眼。 　　斯露德悻悻地放过乔安几乎被揉圆的脸，却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含笑道：“等这场战争结束以后，跟我回石柱镇玩几天怎么样？我母亲，还有灰老爷，都很想念你呢。”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灰老爷和伊丝塔夫人都还好吧？” 　　“灰老爷还是老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休眠，我母亲身体比两年前好多了，最近正在跟我老爸商量着再生个宝宝，我预感会是跟你一样可爱的小男孩……啊，我太想当姐姐了！如果不是弟弟，有个妹妹也好啊！” 　　“斯露德，作为过来人，我得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将来真有了一个妹妹，恐怕就高兴不起来了。”哈康一脸认真地对妹妹说。 　　“哈康！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啊！跟你这种反面典型不一样，我一定会成为深受弟弟妹妹们崇拜的长辈，乔安，你说是不是？” 　　“这个嘛，如果你要听真话，先得保证不再揉我的脸。” 　　“啊哈？！那我得趁现在多揉几下！” 　　乔安见斯露德张牙舞爪的作势欲扑，赶紧缩头躲闪，发觉卡斯蒂斯勋爵和洛根大叔都在旁边笑看自己和斯露德、哈康兄妹俩胡闹，颇有些汗颜，干咳两声，摆出一副正经脸，换了一个稍微严肃点儿的话题。 　　“哈康，斯露德，刚才我听见你俩在门外争论，还多次提到什么‘黑斧佣兵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康冷笑一声，面露鄙夷。 　　“‘黑斧佣兵团’这个名头，你可能觉得很陌生，但是说到‘征服教团’，乔安，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征服教团？！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 　　“征服教团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跟那群邪教徒发生过多次冲突，这个‘黑斧佣兵团’，莫不是与征服教团有关联？” 　　“何止是‘有关联’！所谓的‘黑斧佣兵团’，其实就是一群征服教徒合起伙来临时组建的团队，再加上一群兽人喽啰还有‘枯萎怪’什么的充场面，居然堂而皇之的号称‘米德加德全境排名第一的佣兵团’，也不怕吹破牛皮！” 　　哈康越说越气，摇头发笑。 　　“乔安，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吗？是这么一个改头换面的邪教团伙，居然得到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司令官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认可，花了一大笔军费雇佣‘黑斧佣兵团’充当自己的亲卫队！” 　　“咱先不说这个草台班子佣兵团的军纪和战斗力怎么样，能不能在对抗斐真大军的战斗中发挥出与100000金杜加佣金相称的价值，就说这些邪教徒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咱们正常人能猜透吗？” 　　“拉瓦尔男爵把这群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和怪物放在自己身边，就真的那么放心，不怕邪教徒背后对他下毒手，割下他的头颅，献给对面的康华利将军换取赏赐？” 　　哈康耸肩摊手：“这让我禁不住怀疑，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是不是也疯了！” 　　“我倒不觉得意外。”斯露德淡淡地说，“‘屠夫’拉瓦尔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满手血腥的杀人狂，与满脑子疯狂念头的邪教徒，这不是正相配吗？臭味相投有什么好奇怪的。” 　　“事实上，我甚至怀疑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本人就是征服教徒，而且在这个邪教团伙当中居于高位，否则‘黑斧佣兵团’那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不会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斯露德目光冷冽，压低嗓音接着说：“如果我的猜测属实，那么拉瓦尔招募邪教徒充当自己的亲卫队这一表面看似异常的做法，就变得合情合理了，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拉瓦尔才不用担心黑斧佣兵团背叛自己，全心全意为他卖命。” 　　“斯露德，照你的猜测，‘屠夫’拉瓦尔与黑斧佣兵团，就不再是单纯的雇主和佣兵关系，甚至不是军官与士兵的上下级关系，而是教团长老或者大司祭之类的人物，与崇拜自己的教众的关系，后者把前者的命令当成转达神的旨意，被洗脑成了狂信徒，就算拉瓦尔命令他们立刻自杀，他们都会毫不迟疑地照办。” 　　哈康抹了把冷汗：“果真如此的话……那未免太可怕了！” 　　或许是受到阿诺德的影响，乔安对拉瓦尔男爵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况且拉瓦尔出身名门贵族，又是米德加德殖民地驻军司令，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与征服教团这样的极端组织扯上干系，听到斯露德和哈康对拉瓦尔男爵的恶意揣测，最初他颇不以为然。 　　然而仔细想想，乔安的信念禁不住发生动摇。 　　拉瓦尔男爵对原住民的仇视，对殖民扩张和掠夺土地的狂热渴求，不就跟征服教徒的理念完全一样吗？ 　　拉瓦尔男爵麾下获得重用的将领，比如亨利·詹姆斯中校那样的极端种族主义者，与邪教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殖民地军方与征服教团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早已有迹可循。 　　比如乔安当初在豪斯镇卷入的牧场风波，绑架半人马秘密进行育种实验的马场主人鲍德温，不光本人是征服教徒，鲍德温的舅舅，王子港驻军司令胡克将军，更是在征服教团身居高位。 第1607章 黑斧佣兵团（Ⅱ）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亨利·鲍德温当初用于进行邪恶实验的经费来自军方拨款，目的也是为了给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培育良种马。 　　其后不久，乔安北上米德加德，在矮人要塞尼达维勒介入废弃矿坑的闹鬼事件，经过一番调查，得知所谓的闹鬼传闻，其实是“疯法师”菲尔格在矿坑深处，秘密进行天花病毒实验。 　　菲尔格研究天花病毒，可不是出于学术兴趣，目的在于为米德加德军方开发一种病毒武器。经事后审问，菲尔格承认自己是征服教徒，这是征服教团与军方存在合作关系的又一铁证。 　　后来乔安进入米德加德大学，在莫里亚蒂教授门下求学。他的导师也曾参与天花病毒武器的研究，而这项课题的经费同样是由米德加德军方提供。 　　虽然导师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已经做出暗示，乔安猜测导师的雇主，很可能就是拉瓦尔男爵。 　　从这些蛛丝马迹来看，即便拉瓦尔男爵没有真正加入征服教团，最起码跟这个邪教团伙关系不浅。 　　想到这一点，再回忆起自己与征服教团过往的那些恩怨，乔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就这个问题而言，哈康的反应比乔安更激烈。 　　“征服教团，那可是咱们沃尔松格部落的死对头！如果‘屠夫’拉瓦尔跟征服教团是一伙的，那咱们参加这场战争，岂不成了与邪教徒同流合污，帮死对头卖命？还不如干脆放弃参战，哪怕帮斐真人也好啊！” 　　“臭小子！你少胡说八道！” 　　洛根怒斥心直口快的长子，神色异常严厉。 　　卡斯蒂斯勋爵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洛根不要对年轻人发脾气。 　　“哈康，斯露德，你们刚才提出的那些猜测，咱们关起门来私下里说说没关系，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要在外面乱讲啊。” 　　“至于征服教团，坦率的说，我也不喜欢这个组织，然而殖民地当局至今也没有将这个组织列入非法传教的黑名单，所以至少在法律层面来讲，不能公开批评这是邪教。” 　　“咱们新大陆，与旧世界那些风气保守、动不动就把异教徒送上火刑架的国度相比，最大的好处就是思想更开放，人们享有更广泛的自由，其中也包括宗教信仰的自由。” 　　“既然征服教团是合法的，无论拉瓦尔男爵是否真的加入了这个教团，都是他个人的自由，我们无权批评他的信仰。” 　　卡斯蒂斯勋爵笑着自嘲：“别看我已经半截入土了，在信仰自由的问题上，我可是一个时髦的‘启蒙主义者’呢！你们年轻人，思想总不至于比我这个老家伙更僵化吧？” 　　众人都被爵爷的玩笑逗乐了，聊天的气氛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爵爷，其实我的想法跟哈康不同，这也正是我们争吵的原因。” 　　斯露德心平气和地说：“我大哥头脑太简单，看待事情总是非黑即白，非善既恶，所以他不屑与黑斧佣兵团为伍，更别提并肩作战。” 　　“然而在我看来，世上很多事没有善恶之分，黑与白的界限也不总是那么清晰，更多的是暧昧的灰色地带，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而忽视小节。” 　　“征服教团的确是我们的敌人，然而如今我们面临的头号大敌是斐真人，既然征服教徒乐意帮咱们对抗斐真人，这有什么不好呢？” 　　“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哪怕只是因利益而暂时结合的盟友，总好过他们跑到对面斐真人的阵营与咱们为敌！” 　　“哈康看不惯征服教徒的极端信仰和恶毒行径，我倒觉得无所谓。” 　　“一群为钱卖命的佣兵，只要能在战场上卖力杀敌就行了，没必要对他们的道德和信仰过于苛求。” 　　斯露德对“黑斧佣兵团”的看法，乔安深感认同。 　　他也不喜欢那群邪教徒，但是就像斯露德刚才说的那样，敌人的敌人至少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黑斧兵团”站在己方这边，总比跑到敌对阵营好得多。 　　至于要如何与昔日的敌人并肩作战，能否捐弃前嫌，相互信任？ 　　那就不是自己这边单方面“顾全大局”能解决的问题了，还得看“黑斧佣兵团”能否拿出同等的诚意。 　　说到最后，斯露德意味深长地告诫兄长： 　　“哈康，你可不要忘了，咱们沃尔松格部落也是以‘佣兵团’的形式介入这场亚珊帝国与斐真王国争夺殖民地的战争，是出于尼克尔斯总督做出的那个承诺，才不得不给米德嘉德殖民政府卖命。” 　　“就立场而言，咱们与‘黑斧佣兵团’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战，或许在‘屠夫’拉瓦尔及其追随者眼中，咱们这些原住民比起信奉邪教的佣兵更加可憎，哈康，你可不要入戏太深哦！” 　　乔安听出斯露德的口气不对劲，有些话说得未免太过尖酸露骨，连他这个殖民者的后裔都感到尴尬，卡斯蒂斯勋爵涵养再好，心里恐怕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 　　乔安可不想听斯露德继续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攻击殖民者和殖民地政府，连忙开口打岔，竭力把话题拉回正轨。 　　“斯露德，拉瓦尔男爵招募的这支‘黑斧佣兵团’，首领是什么人，手下总共有多少佣兵？” 　　斯露德被他如愿打断话茬，答道：“‘黑斧佣兵团’的首领，是一个名叫沙曼的男人。” 　　“此人似乎是一位高阶德鲁伊，而且出身于所有德鲁伊社团当中最怪异邪恶的一个流派，自称‘枯萎者’，非但不敬畏自然，反而以毁灭丛林为乐，能够吸取花草树木的生命，转化为自身的魔力。” 　　“如同征服教团的其他高级干部，沙曼也持有吸血魔树‘甘提亚斯’的一截树根，运用这件邪恶的魔导器，他可以将枯萎的树木转化为活化植物，也就是所谓的‘枯萎怪’，充当奴仆供他驱使。” 　　“我们石柱镇，这些年来在与征服教团的斗争中，可没少吃‘枯萎怪’的苦头！” 　　斯露德恨恨地说。 第1608章 黑斧佣兵团（Ⅲ） 　　“只要魔树甘提亚斯还活着，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就杀之不尽，除之不绝，持续向丛林外围扩张，毁灭一切生命物种。” 　　“除此之外，沙曼身上还有个令人一件难忘的特征，就是他的一条胳膊，不知为何齐腕截断，移植了一条活蛇充当手掌，看上去有点恶心。” 　　说到这里，斯露德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难掩嫌恶之色。 　　“‘蛇手’沙曼身边还有两个得力帮凶，其一是活跃在亚尔夫大丛林的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这次库尔金带了四百名兽人武士来到军营，声称是黑斧佣兵团的佣兵。” 　　斯露德继续揭露“黑斧佣兵团”的底细。 　　“沙曼的另一个得力助手，是横行于‘绞首森林’北部的斯卡拉，这头穷凶极恶的怪物，身体看起来就像是异常庞大的巨魔，脖子上却长了九颗脑袋，任何活物只要进入斯卡拉的视野，就会被它当成猎物，生吞活吃，用来缓解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还有九首巨魔斯卡拉，再加上兽人武士和枯萎怪之流的喽啰，共同组成了所谓的‘黑斧佣兵团’。” 　　最后，斯露德总结道：“这群怪物个顶个劣迹斑斑，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至于值不值高达100000金杜加的佣金，还要看他们是否肯在战场上卖力。” 　　乔安默默倾听斯露德讲述，对她刚才提到的“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以及“九首巨魔”斯卡拉等人都很熟悉。 　　两年前乔安北上求学途中，曾邂逅霜巨人拳手克拉克·海尼尔，后来又在克拉克的邀请下，与食人魔大王史瑞克及其宫廷诗人卡西欧组队寻宝。 　　旅行期间多次遭遇沙曼等人追杀，直至“云中城堡”最终一战，双方在“雪魔”温迪戈的威胁下，不得不联手对抗这一强敌，结果还是被雪魔打得七零八落。 　　就在那一役，乔安记得“九首巨魔”斯卡拉被雪魔施展“神话寒冰锥”冻僵，抓起来丢出窗外，由万丈高空摔落下去，没了踪影。 　　其后不久，乔安自己也被暴风吸出窗外，最终坠落在大雪山上，虽然侥幸保住小命，却也摔断了双腿，若非洛根一家及时相救，恐怕难逃雪怪的毒手。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乔安参加军事实习，在麋鹿镇与克拉克意外重逢，从这位霜巨人口中了解到云中城之战的后续情况。 　　可惜其后不久，迫于冬堡的压力，乔安不得不再次与克拉克分头逃生，此后就没再听说这位霜巨人朋友的音信，就连施展“探知术”都无法查明克拉克的下落。 　　如今听斯露德提起沙曼等人，乔安不禁为他们的好运感到惊讶。 　　不光沙曼和库尔金成功逃脱雪魔的追杀，就连被雪魔冻成一坨冰块，由万丈高空坠落下去的斯卡拉，居然也活了下来，不愧是生命力强韧到近乎“不死之身”的巨魔。 　　“‘黑斧佣兵团’三个头目，从外表就给人一种反派恶棍的印象，难怪最近人们私下议论，担心拉瓦尔招募这伙怪物进来，好比与恶魔结盟。” 　　“如果我是拉瓦尔，如果非得跟名声不好的家伙打交道，我会授意一位稳妥可靠的代理人负责与对方联络，而不是亲自出面雇佣这伙怪人，以免弄脏自己的手……” 　　卡斯蒂斯勋爵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一抹怅惘。 　　“你们年轻人，大概觉得我这个人做事太过圆滑世故。” 　　“对此我并不打算否认，然而没有谁从一开始就这么圆滑世故，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年轻时犯过与拉瓦尔相似的错误。” 　　“当我还年轻的时候，不止一次与邪神做交易，最初是为了保护自己珍爱的东西，后来又错把野心当成理想，将贪图功名利禄视为追求远大前程，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和欲望，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虽说后来承蒙吾主帝茉丝拯救，得以避免沦为邪神的帮凶，可为此付出的代价，牺牲的健康与亲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卡斯蒂斯爵士低垂着头，似乎不想众人看到他眼中的懊悔，沉默许久过后，才轻声道出一句令乔安深感不安的话。 　　“拉瓦尔爵士，就像20年前的我，希望他不要重复我当年的悲剧。” 　　觉察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落，卡斯蒂斯勋爵便不再追忆往事，转头望向洛根。 　　“我想留乔安在我身边做事，可惜这孩子不想坐办公室，更想去前线发挥他的奥术才能，你的兵团缺不缺随军法师，让乔安过去帮你怎么样？” 　　“那当然是无上欢迎！天才法师，我不抢着要，马上就会被别的部队抢走！”洛根哈哈大笑，向乔安伸出右手，“乔安，往后咱们又要并肩作战啦！” 　　“洛根大叔，往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乔安用力握了握洛根的大手。 　　哈康欢呼着跳了起来，兴奋得眉飞色舞。 　　“太好了！我刚才就在琢磨，怎样才能把乔安老弟拐到咱们这边来，多谢爵爷送给我们这份大礼！” 　　斯露德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瞅着乔安。 　　“不管你是奥法博士，还是随军法师，哪怕将来成了大学教授，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弟弟！我坚决要求保留随时揉你脸的特权，乔安，你没意见吧？” 　　乔安愕然瞪着石柱镇的“铁玫瑰”，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妥当。 　　在哈康的窃笑声中，少年法师白皙的脸庞迅速涨红，尴尬地站起来。 　　“爵爷，洛根大叔，我们这次从米德加德大学过来服役的实习生，总共有300多人，领队是拉瓦尔男爵的弟弟阿诺德，定下服役的部队以后，我得去找阿诺德登记一下，万一有事也方便联系，就先告辞了。” 　　卡斯蒂斯勋爵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孩子，往后记得抽空常来陪我聊天解闷。” 　　“好的，爵爷。”乔安向勋爵深鞠一躬，转身走出营房。 第1609章 敌友难分 　　斯露德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如同一头迅捷的母豹，大声道：“乔安！我跟你一起去！” 　　洛根一把拉住女儿，没好气的数落道：“你这丫头，干嘛总欺负乔安？不知道这样很讨人嫌吗？往常你不是这样的，真是莫名其妙！” 　　“我没有欺负乔安啊……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他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讨厌我吧？” 　　斯露德不由变了脸色。 　　“那可不好说，换做我是乔安，肯定把你当成一个恶霸，巴不得远远躲开。” 　　哈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我听说有些幼稚的小男生，喜欢女孩却不好意思直接表白，反而变着法子欺负对方，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斯露德，女孩当中该不会也有这种傻瓜吧？” 　　斯露德顿时脸颊红似火烧，瞪大眼睛，心虚地冲哥哥叫嚷：“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那种幼稚的傻瓜！” 　　…… 　　乔安走出卡斯蒂斯勋爵的营房，透过房门，隐约还能听见斯露德的嗔怪声，禁不住暗自腹诽。 　　“斯露德这个大嗓门，火爆小辣椒，总想欺负我，这可不行！” 　　堂堂法师老爷的脸，岂能被小丫头随意揉来揉去，那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乔安决定先把这笔账记在小本子上，等将来学会5环“恶意变形术”，就把斯露德暂时变成一只仓鼠或者小熊，总之脸越圆的动物越好，到时候自己也来揉一揉她的脸蛋，好出口恶气！ 　　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怪腔怪调的呼唤。 　　“嘿！前面的伙计，背影看着有点眼熟，莫不是乔安小哥？”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乔安下意识地止住脚步，回头望去，不由微微一怔。 　　刚才呼唤他的那人，站在路边一座营房门前，是一名身穿黑色天鹅绒斗篷、脸色苍白的男子。左手藏在宽大的斗篷袍袖里，右手则握着一根散发出灼热魔力气息的黑曜石法杖，正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朝他这边上下打量，嘴角忽然浮现一抹假惺惺地笑容。 　　“看来我没认错人，还真是乔安小哥，自从云中城堡一别，转眼过去快两年了，嘿嘿，没想到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还能幸运地活下来……” 　　“看到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吗？”乔安冷冷反问“蛇手”沙曼。 　　沙曼的嘴角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呢？乔安小哥，咱们之间是发生过冲突，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既然你也穿着军装，往后咱们就是战友了，不如抛开从前的恩怨，化敌为友，你觉得如何？” 　　化敌为友？真有那么容易吗？ 　　沙曼故作友善的态度，乔安可不敢当真。 　　就算沙曼不计较他和克拉克破坏了亨利·鲍德温的邪恶育种实验，总不至于忘记被他夺走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否则当初又何必费那么大力气追杀他？ 　　果不其然，就在乔安盘算这件事的时候，沙曼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重提旧事。 　　“乔安小哥，其实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当初我追杀你，主要是奉教团高层的命令夺回你从亨利·鲍德温手中拿走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 　　“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甘提亚斯树根’对你毫无用处，乔安小哥，可不可以把那东西还给我？”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条树根，我的确拿来无用，很久以前就随手丢掉了。”乔安淡淡地回答。 　　“真的？”沙曼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丢到哪里去了？” 　　“石柱镇附近的密酒河，这会儿大概已经随波逐流飘进了大海。” 　　沙曼的面孔再次剧烈抽搐，勉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深深吸气，好让自己炸裂的心态平静下来。 　　“沙曼先生，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恩怨，如今又要对抗共同的敌人，从前的事我不想计较，希望你也说到做到，告辞了。” 　　乔安不想跟沙曼这样的人结交，彼此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立场也就够了，表明立场过后，转身就离开。 　　“乔安小哥，你先等等！” 　　沙曼忽然一甩袍袖，亮出接驳在左腕上的那条毒蛇，拦在乔安前方。 　　乔安停下脚步，冷冷盯着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 　　“嘿嘿～乔安小哥，别怕，我们可是一个阵营里的战友，总不至于在这人来人往的军营里对你动粗。”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咱们都有意化敌为友，至少应该握握手，表达一下诚意，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沙曼缓缓抬起那条黑背白腹、吞吐信子、展露毒牙的活蛇手臂，带着一脸坏笑将蛇手凑近乔安，摆出跟他握手的姿态。 　　乔安盯着那条悬空扭动，渐渐逼近自己的毒蛇，不由心头一阵恶寒，好不容易才忍住退避的冲动。 　　“怎么了，乔安小哥，我可是满怀热忱的主动跟你握手啊！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看来是打心底没把我沙曼当朋友呀！” 　　沙曼装腔作势地摆出一脸委屈，眼中的得意却暴露出真实的心态。 　　乔安看出这恶棍是存心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如果自己拒绝与他“握手”，就等于露怯，落下被他耻笑的话柄。 　　乔安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抬起右手，抓向那条狰狞的毒蛇。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揣进上衣口袋，紧握住黄铜剑柄，口中默念咒文，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右手随之浮现一层微不可查的岩石纹理。 　　乔安可不是那种热血冲头就不顾一切逞能的莽撞性格，固然不会逃避沙曼的挑衅，同时也会做好充分的防备。 　　毒蛇的獠牙虽然锋利，毕竟比不上精金武器，没那么容易咬破乔安加持“石肤术”的右手。 　　此外，如果沙曼当真借着握手的机会翻脸行凶，乔安也不会对他客气，握在左手中的黄铜剑柄，随时可以激发魔力，化作一口无坚不摧的“符文剑”，瞬间便能将沙曼那条恶毒的“蛇手”削成两截。 第1610章 斯卡拉大姐 　　沙曼也在观察乔安的举止神态，很快就注意到这位少年法师手背浮现的岩石纹理，不由面色微变。 　　他已经从拉瓦尔男爵那里听说了乔安的事情，得知他是米德加德大学首屈一指的天才法师，年仅15岁就成为奥法博士。 　　但是，沙曼并不认为这个曾经被自己追杀的少年法师真有与其天才名声相称的实力，最起码现在还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多少存有那么一点儿轻视的心态。 　　然而乔安面对他的“蛇手”，非但面无惧色接受挑战，还于悄无声息间加持了4环“石肤术”，无论这份勇气还是施法能力，都令沙曼大感意外，不得不收起轻视的态度，真正把乔安·维达当做一位潜在的劲敌看待。 　　乔安握住沙曼的“蛇手”，冰冷滑腻的触感令他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但是他没有把心中的嫌恶表现在脸上，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便收回右手。 　　沙曼勉强维持笑容，缩回“蛇手”，忍不住说了句真心话。 　　“乔安小哥，短短两年不见，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成长之快超出我的想像，不愧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法师。” 　　“您太客气了，沙曼先生。” 　　乔安正要告辞，沙曼身后的营房中，突然传来一阵狂躁的咆哮声。 　　“肚子好饿！” 　　“斯卡拉好饿！” 　　“随便什么都行，快弄点儿吃的来！不然斯卡拉就要饿死了！” 　　伴随着杂乱的吵闹声，一尊出奇高大的巨魔冲出营房，直接将门框上沿撞得粉碎，碎木屑洒落在他的九颗头颅上。 　　乔安一眼就认出这家伙正是沙曼身边的得力帮凶之一，九首巨魔斯卡拉，然而不知为何，隐约觉得斯卡拉的身材和模样与过去相比有所不同，九颗头颅发出的吼叫声，与从前相比也变得尖细了很多。 　　就在他怀着一丝疑惑，仔细打量这尊贪吃的庞然巨兽时，沙曼转了转眼珠，脸上又浮现奸诈的笑容，转身向九首巨魔招了招手。 　　“斯卡拉，快过来，跟咱们的老朋友拥抱一下！” 　　“谁是老朋友？” 　　“老朋友好吃吗？” 　　斯卡拉肩头的两只头颅，扯着脖子嚎叫。 　　沙曼沉下脸色，抡起法杖在这蠢笨的怪物腿上狠狠抽了一下。 　　“你这白痴！朋友当然不能吃，还不快来跟乔安小哥亲热一下，往后他可是要跟咱们并肩作战呢！” 　　斯卡拉低头望向乔安，十八颗眼珠同时瞪大，流露出惊喜之色。 　　“咦？小家伙，看起来很眼熟！” 　　“细皮嫩肉的人类男孩，不管是生是熟，全都很好吃。” 　　“不能吃这一只！” 　　“沙曼说老朋友不能吃！” 　　“沙曼算个屁！斯卡拉想吃就吃！” 　　“沙曼算个屁，拉瓦尔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拉瓦尔大人禁止斯卡拉吃军营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吃不得！” 　　“不吃就不吃！人类男孩，闻起来香香的，抱一抱总是可以的！” 　　“沙曼说可以拥抱老朋友，男孩是老朋友！” 　　“沙曼算个屁！不过他这话说的有道理！” 　　“男孩过来，快让斯卡拉抱一抱！” 　　九首巨魔咧着九张大嘴，飞奔过来扑向乔安。 　　刹那间，乔安浑身汗毛都不由得倒竖起来，求生本能促使他想转身逃跑，然而又有些放不下面子，正犹豫的时候已经被九首巨魔结结实实搂住，像抓起玩具娃娃似的轻松拎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 　　耳畔传来沙曼幸灾乐祸的笑声，乔安却无暇理睬，只觉脸孔仿佛被埋入一双庞大绵软富有弹性的发面团中，几乎喘不上气。 　　好不容易挣脱斯卡拉过于热情的拥抱，乔安接连后退三步，盯着这怪物的胸口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斯卡拉胸部多出两大团本不该有的脂肪，难怪之前就觉得这家伙哪里不对劲，原来还真是“转了性”！ 　　闪身避开“斯卡拉大姐”的热情拥抱，乔安扭头问沙曼：“她怎么变成了女人？” 　　沙曼两手一摊，悻悻地回答：“两年前斯卡拉在云中城被雪魔击落，撞碎玻璃，自万丈高空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无数血肉碎屑散落在荒山野岭当中，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破碎的血肉才重新聚合起来。” 　　“不知是肌体的组合方式发生改变，还是丢失了某些重要器官，或者受到某种未知因素的影响，这怪物重组肉身过后，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好在除了性别，斯卡拉在其它方面变化不大。” 　　真的变化不大吗？ 　　乔安倒是觉得斯卡拉变性过后，性格与从前相比反差很大，初步来看，似乎是朝着更好的方向改变，可惜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疯疯癫癫，满脑子想着食物。 　　相比性格和精神方面的变化，乔安更好奇斯卡拉摔得粉碎、重组肉身过后，为什么性别也会发生改变？ 　　遗憾的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他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更何况疯癫凶残的斯卡拉，也不是一个能够配合他开展研究的温驯样本，只能先把这件怪事记下来，留待以后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做研究。 　　这时斯卡拉又飞奔过来，抱住乔安，搂进怀里揉来揉去，似乎变成雌性以后，她的母性也自然流露。 　　乔安出于好奇，没有抗拒斯卡拉的亲热举动，趁机近距离观察她的身体，同时还要防备她狂性发作，一口咬掉自己的脑袋。 　　“斯卡拉，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乔安试探着问她。 　　“没有啊！” 　　“有啊！” 　　斯卡拉的九颗头颅，三颗摇头否认，六颗点头承认。 　　乔安知道九首巨魔的每颗头颅都具有独立的大脑，思维并不总是保持统一，这一点很像十二头寒蛇蜥。 　　“斯卡拉，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变成雌性的原因？” 　　“什么雌性？好吃吗？” 　　斯卡拉的大多数头颅，对自身性别变化显得漠不关心，或许像她这样的怪物，根本就没有繁殖后代的意识，也找不到合适的配偶。 　　但是，仍有两颗头颅对乔安的问题表现出浓烈的兴趣，这使他怀疑斯卡拉的九颗脑袋，智力水平可能存在差别，或者上下波动幅度较大。 第1611章 约战 　　“如果你允许我从你身上抽一点血，作为研究样本，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开性别突变的谜团。”乔安若无其事地对斯卡拉说。 　　“抽血？疼不疼啊？” 　　“多少会有一点疼？” 　　“不要抽血！斯卡拉讨厌疼痛！” 　　斯卡拉的九颗头颅，同时激烈的摇晃起来。 　　乔安对此颇感意外。 　　巨魔这种自愈能力超强的生物，按理说是最不怕伤痛的，即便把斯卡拉开膛破肚，转眼之间就会愈合，她怎么会对区区针扎抽血，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抗拒态度？ 　　“斯卡拉从空中摔下来！一直坠落，一直坠落！” 　　“砰！撞在地上，摔成烂泥！” 　　“斯卡拉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一块肉一块肉的拼起来！” 　　“花了很久很久，疼得不得了！” 　　“斯卡拉吃够苦头，不想再碎掉！” 　　“斯卡拉最讨厌饥饿和疼痛了！” 　　…… 　　斯卡拉的九颗头颅争相诉苦。 　　两年前的那场空中事故，斯卡拉摔成一滩烂泥的血肉，散布在方圆百里的荒山野岭当中，其中不少碎肉被鸟兽当成食物吞掉。 　　九首巨魔身躯聚合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重生血肉的过程，长达一个多月的持续剧痛，即便没有对斯卡拉的神经系统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最起码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性格大变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想，乔安不禁对这头浑浑噩噩狰狞恐怖的怪物，生出几分同情。 　　“斯卡拉，吃过亏就要长教训，往后你可不能再指望沙曼了，要学会保护自己。” 　　“沙曼那个家伙，遇到危险就会把你推到前面当肉盾，要不然就丢下你独自跑路，根本不把你当朋友。” 　　乔安一本正经的告诫九首巨魔。 　　“喂……乔安小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沙曼预感到情况不妙，试图阻止乔安教唆斯卡拉。 　　然而他刚走近，就被斯卡拉随手推开，九颗脑袋都在专注地听乔安说话。 　　乔安并没有什么驯服疯狂怪物的独特魅力，之所以能够让斯卡拉专心听自己讲话，是因为他刚刚趁着沙曼不留意，先是悄悄对斯卡拉施展了4环惑控系魔法“魅惑怪物”，紧接着又补上一道3环“暗示术”。 　　哪怕是出于善意，用魔法强化说教的效果，也难免有耍弄心机之嫌，可是只有这样，乔安才能让天性混乱的九首巨魔专心听自己讲话。 　　“斯卡拉，对沙曼这种惯于出卖队友的家伙，你可要多长个心眼！” 　　“如果发觉他有丢下你独自逃跑的迹象，一定要抓住他，用所有九张嘴巴一齐咬住他，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带上你一起传送了。” 　　乔安这么说可不是冤枉沙曼。 　　当初在豪斯镇，他可是眼睁睁看着沙曼头也不回的丢下不久前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亨利·鲍德温，开启回返护符，独自逃之夭夭。 　　其实当时沙曼完全有余力拉鲍德温一把，带对方一起传送，果真如此的话，鲍德温也不至于被逮捕。 　　由此可见，沙曼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遇到危险只顾自己逃命，不管他人死活——哪怕是身边的同伴。 　　“嗯嗯！小男孩说的对，斯卡拉记住啦！” 　　“狡猾的沙曼，必须多加防范。” 　　“沙曼敢利用斯卡拉，斯卡拉就咬碎他的狗头！” 　　沙曼眨巴眨巴眼睛，又抹了把冷汗，唯恐乔安继续教唆九首巨魔学得更聪明一点，只得开口打岔。 　　“今天天气真不错，哈哈哈！乔安小哥，我们先告辞了！斯卡拉！别啰嗦了，快跟我走，带你去吃肉！” 　　“噢噢！吃肉吃肉！” 　　“斯卡拉要吃肉！” 　　…… 　　目送沙曼带着斯卡拉仓惶离去，乔安不由暗自好笑，回想从前被这恶棍追杀的经历，深感出了一口恶气。 　　…… 　　1622年5月23日，也就是乔安入伍的第二天，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开拔北上，前去迎击正在南下的斐真大军。 　　部队启程之前，卡斯蒂斯勋爵与拉瓦尔男爵，联名致信斐真统帅托马斯·康华利将军。 　　在这份公开信中，米德加德的两位军事统帅，先遵照传统的贵族风度，向康华利将军致以礼貌的问候，然后以含蓄的笔触，为斐真人挑起的这场战争表示遗憾，最后也是这封信最关键的内容，是向康华利将军发起挑战，约定双方部队于奥斯塔湖东岸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乔安最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他出生成长在南方自耕农家庭，好听点儿说叫做“乡绅阶层”，属于典型的土包子出身，哪曾见过这种敌我双方公开约定作战时间与地点的打法！ 　　乔安过往参与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包括他耳闻目睹的战争，从来都是依据敌方的行动随机应变，有时候还不得不辨别敌方释放出来的消息，以及明面上的军事行动，是否存在欺诈意图，哪有大家和和气气地写信商量，这一仗咱们怎么打，在哪里打，几时开战都事先规划得清清楚楚，主帅甚至还要公开发誓遵守约定的道理？ 　　按照这种打法，两军对决不就成了在棋盘上对弈，没了进行战术欺诈的空间？ 　　对于信奉“兵不厌诈”，“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南方土包子乔安同学而言，这种作战方式实在是太过呆板，简直傻里傻气！ 　　踏上征途的第一天，乔安就带着满肚子疑问跑去找卡斯蒂斯勋爵，当面问他：“您署名的这份公开信是不是在放‘烟幕弹’，欺骗斐真人？” 　　“如果我说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拉瓦尔这种做法很蠢？” 　　“坦率地说，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乔安忍不住向卡斯蒂斯勋爵道出真心话：“两军交战之前，任何一方的行军路线和预定作战地点，都应该是严防泄露的军事机密才对，怎么可以公开告诉敌人呢？按照您和拉瓦尔爵士的做法，我们的作战意图都暴露给了斐真人，岂不是主动放弃了出奇制胜的可能性？” 第1612章 约战（Ⅱ） 　　卡斯蒂斯勋爵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回答：“乔安，在我获得贵族头衔之前，也是一个亚尔夫海姆土生土长的乡巴佬，我很清楚咱们南方人的作战方式深受阿萨族原住民的影响，而在贵族阶层眼中，这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注重行军机动性和突然性的作战方式，只配称之为‘海盗打法’，还有个更难听的说法，叫做‘土匪斗殴’。” 　　“那么贵族骑士眼中的战争，应该是怎样一种模式呢？” 　　“呵呵，如你所见，就像我和拉瓦尔在写给康华利将军的公开信中所做的那样，双方统帅遵循绅士风度，彬彬有礼的相互问候，我方约定作战地点，对方则有权决定开战时间，如果天气事宜的话，敌我双方都会遵守承诺，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两军对垒，堂堂正正展开对决。” 　　“这一系列关于战争的礼仪，还包括很多在你这样的年轻人看来非常可笑的细节。” 　　“比如说咱们帝国骑士的传统，军官要在决战之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上洁白的马裤，天蓝色军大衣，盔甲和盾牌装饰有显眼的家族纹章，头盔还要插上一根花花绿绿的孔雀或者野鸡羽毛，端坐在马背上，显得风度翩翩，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显眼的狙击靶子对不对？” 　　“你放心，按照贵族骑士们的战争规则，不允许以弩弓或者步枪狙击敌方军官，因为这是一种很不绅士，很不道德的行为，谁要是这样干，就会受到上流社会的谴责。” 　　“斐真人强在步兵而非骑兵，相对来说，斐真骑士的仪表不如咱们帝国骑士那么考究，但是斐真人同样非常注重战争礼仪。” 　　“斐真陆军的军装非常华丽，统一身穿带翻领的红色军大衣配白色半长裤和长筒袜，头戴镶边三角帽，脚蹬黑色马靴，斐真人自认为这样的装束派头十足，在我看来倒像是煮熟的龙虾，着实有点好笑。” 　　“斐真部队每逢出征，必定要带上一支军乐队，在战场上展开阵型，最先开始卖力工作的就是军乐队，吹响嘹亮的号角，敲出铿锵的鼓点，步兵方阵在军乐的伴奏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哪怕身边的战友中弹倒下，也不能乱了节拍。” 　　“这听起来很好笑是不是？” 　　“的确有点滑稽……”乔安嘴角微微抽搐，强忍住爆笑的冲动。 　　卡斯蒂斯勋爵看出他眼中的不以为然，接着说：“事实上，我很欣赏所谓的‘海盗打法’，坚信这就是未来战争发展的趋势，至于老派贵族们试图为战争加上道德原则，试图将血腥的两军厮杀美化成古典骑士决斗模式的做法，未免太过浪漫主义，说白了就是食古不化，自我陶醉。” 　　“没错，贵族老爷们赞赏的那种战争模式，就是在效仿骑士决斗，双方约定时间和地点，还要请一个公证人，被挑战的那一方，有权选择决斗使用的武器，比如骑枪或者佩剑，听说近年来流行手枪决斗，年轻贵族大多选择这种时髦的决斗方式。” 　　“你可能会问，既然我和拉瓦尔明知道这种古典骑士式的战争方式已经落伍于时代潮流，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复古的决定，向斐真人公开约战？” 　　卡斯蒂斯勋爵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意味。 　　“那是因为司令部的作战参谋们在反复探讨各种战术过后，普遍认为采用这种堂堂正正的对决策略，我方的胜面要更大一些。” 　　乔安皱了皱眉，轻声问：“康华利将军和他身边的参谋们，难道看不出这一点？如果他们意识到正面对决不是最好的选择，恐怕不会接受您与拉瓦尔男爵公开提出的约战。” 　　“乔安，如果统率斐真部队的是其它将领，比如温斯洛普伯爵或者他的长子，‘血腥王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确有可能对我方发出的约战书不予理睬，按照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式行军作战，因为他们都是很现实的那种人。” 　　“可是托马斯·康华利不一样，你很难说这家伙是真心崇尚骑士风度，还是一个爱摆架子、装体面的伪君子，反正他已经成功塑造出‘骑士将军’的公众形象，而且这个人非常在意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形象，甚至超过对战争胜负的在意。” 　　“用康华利将军自己的话来说，‘与其用丑陋的手段窃取胜利，他宁可输得堂堂正正’。” 　　卡斯蒂斯勋爵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乔安，你想想看，像康华利这种以贵族出身自矜，处处效法古典骑士风范的将领，他能拒绝我们公开发出的约战书吗？” 　　“更何况，即便是在指定战场上公开对决，还是斐真一方获胜的机会更大，如果康华利将军自信能够漂漂亮亮的打一场大胜仗，赢得上流社会的赞誉，成为人们心目中完美而高贵的骑士典范，他为什么要逃避公开约战，因此蒙受怯战的骂名，使他最为珍视的名誉受损？” 　　“爵爷，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啊！” 　　听了卡斯蒂斯勋爵的解释，乔安在释然之余，也对自己面前的这位病弱老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就像卡斯蒂斯勋爵自己说的那样，他并非生下来就是贵族，而是靠实打实的战绩博取的功名，是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杀出来的草根英雄，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他曾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邪神，岂会在意什么贵族体面，骑士风范，在战场上自缚手脚？ 　　事实上，真刀真枪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卡斯蒂斯勋爵就已经先行在心理层面向敌人发动了攻势。 　　乔安不知道托马斯·康华利是不是名副其实的“高贵骑士”，不过他确信，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老狐狸”，谁要是当他老人家病弱可欺，迟早要被坑出一脸血！ 　　果然不出卡斯蒂斯勋爵所料，两天后就收到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的回信。 　　康华利将军以遣词造句优雅得体，贵族范儿十足的文风，欣然接受了卡斯蒂斯勋爵和拉瓦尔男爵发起的公开约战。 第1613章 卡吕冬佣兵团（Ⅰ） 　　康华利将军还在信中表示歉意，由于他统率的这支部队以步兵为主，春夏之交的米德加德北方阴雨连绵，路况糟糕，兵团的行军速度很不理想，预期要到5月28日才能抵达约定的战场，再留出两天休整时间，康华利将军认为5月31日开战为佳。 　　“如果两位爵爷率部先行抵达奥斯塔湖东岸，请耐心等候，不便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康华利将军还随信送来两瓶自家酒庄酿造的红酒，分赠卡斯蒂斯勋爵与拉瓦尔男爵。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这封信的末尾，康华利将军故作不经意的写道，自己收藏了一瓶斐真国王乔治四世赠送的香槟，然而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香槟不便与战场上的对手分享，他打算在战争结束以后，独自享用这瓶美酒。 　　乔安看过康华利将军的回信，感觉好气又好笑。 　　如果只看双方将领的书信往来，根本想象不出这是两军决战之前的战书，倒像是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呼朋唤友，相约去乡间度假猎狐。 　　不管怎样，卡斯蒂斯勋爵与拉瓦尔男爵已经达到目的，成功诱使康华利兵团在指定的战场上展开对决，在敌我双方的博弈中抢占先机，开了一个好头。 　　5月26日，米德嘉德殖民兵团抵达奥斯塔湖东岸，与提前一天到达预定战场的沃尔松格兵团会师。 　　乔安原本还担心驻扎在湖畔的军队会受到恐龙的骚扰，到了以后才发现，卡斯蒂斯勋爵与拉瓦尔男爵选定的战场，与恐龙的栖息地还有将近五十里的距离，附近只是偶尔有小群植食性恐龙出没，不足以对兵团构成威胁。 　　恐龙虽然算不得聪明，却也知道人类军队不好惹，远远看见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早就吓得望风而逃。 　　乔安还是不放心，唯恐原始教徒故技重施，利用黄泉蜂群操纵恐龙，集群冲击军营。 　　到达军队驻地过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施法召唤雨燕集群，侦查驻地周围的环境。 　　经过一番详细的侦查，乔安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远处湖畔栖息的各类恐龙，既没有发狂的迹象，也没有觉察到人类即将在它们的家园附近展开一场规模浩大的自相残杀，依旧按照各自的天性生存繁衍。 　　乔安还顺带将鸟群派望北方，于一百五十里外发现正在行军的斐真部队，鲜红的军装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看来康华利将军很自信，完全没有遮掩行军动向的意思。 　　乔安将自己的观察视角投射到鸟群形成的“母巢意识”上，俯瞰下方原野上正在有条不紊行军的4000斐真官兵。 　　按照康华利兵团当前的行进速度推算，除非遭遇暴雨天气，最迟后天上午就能抵达预设的战场，与米德加德一方的阵地遥相对峙。 　　此次南下作战的斐真正规军，共有四个团级序列，包括一千轻骑兵和三千步兵，其中两个步兵团装备的是滑膛步枪，还有一个步兵团装备的主武器是长矛。 　　乔安还注意到，在斐真正规军的后方，尾随着一支画风与前者迥异的部队。 　　这支部队的规模不大，目测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装备杂乱简陋，行军秩序也很糟糕，看起来像一群闹哄哄的匪徒，然而给乔安造成的视觉压迫感，却比数以千计衣甲鲜明、秩序井然的斐真正规军更强烈。 　　这支看似乌合之众的部队，300多名成员，全是个头高达10尺，体重超过千磅的山丘巨人！ 　　这群肌肉发达、容貌粗犷的大块头，皮肤呈棕褐色，大多弓腰驼背，披散着棕色长发，举止粗鲁，浑身上下彰显野兽般原始的凶性。 　　这群山丘巨人，多数身穿皮革鞣制的甲胄，少数则装备了更精致的钢铁重甲或者半身甲，不同的装备，显示出后者在部队中的地位更高，应该是山丘巨人当中的军官阶层。 　　无论军阶高低，山丘巨人们偏好的武器几乎都一样，无非各种大棒，区别只在于是木质的大头棒，抑或稍小一号的铁制狼牙棒。 　　除此之外，这些山丘巨人还大多随身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 　　从口袋凸起的痕迹来看，乔安猜测袋中除了日用品和口粮，还装有很多打磨光滑、宛如炮弹的石块。 　　随身带着一大堆石头，如果人类士兵这样干，多半是脑子不正常，然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巨人身上，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在新大陆，几乎所有族类的巨人，自幼都会跟随长辈学习投掷石块的技巧。 　　谁能把更重的石块，投得更远，砸得更准，就能赢得族人的敬仰。 　　不仅仅是一种游戏或者体育竞技，更是巨人们赖以狩猎野兽的看家本领，否则空有高大健壮的体格和一身神力，光凭两条腿也追不上自然界中那些更擅长奔跑、攀爬和游泳的野兽。 　　山丘巨人同样把“投石”作为一门传统手艺，除了用于狩猎，在战场上还能发挥出攻城拔寨的威能，破坏力之巨大，堪称“人形炮台”。 　　乔安确信这三百多名山丘巨人，就是来自约顿海姆卡吕冬岛的佣兵团，据说是斐真军方的坚定盟友，同时也是强力“打手”。 　　卡吕冬佣兵团的最高指挥官，就是该山丘巨人部落当今的统治者淮亚女王。 　　这位被称为“卡吕冬母猪”的女巨人，前不久曾在奇袭临渊堡的战斗中大显神威。 　　然而乔安操控鸟群在卡吕冬佣兵团上方盘旋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与淮亚女王形象接近的身影。 　　事实上，这之部队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女性，全都是粗野的巨人壮汉。 　　乔安还不死心，利用“神话链接”，以燕群作为法术发起点，施展“高等内视术”，凌空俯瞰荒原上行军的山丘巨人。 　　经过一番细致扫描，乔安确认淮亚女王真的不在部队里，倒是一个光头猛男引起他的注意。 　　这家伙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皮裤，赤膊上身，仿佛刻意炫耀健硕的肌肉和浓密的体毛，彰显雄性魅力。 第1614章 卡吕冬佣兵团（Ⅱ） 　　其它山丘巨人的武器都是大棒，唯独这光头猛男扛着一柄战斧，身后还斜背着一面塔盾，盾面描绘出栩栩如生的雄狮头像。 　　乔安只看一眼就发现，这光头猛男的战斧和塔盾，还有他胳膊上佩戴的那对长护腕，全都是高等魔法装备！ 　　此人还有一个特异之处，他是整个卡吕冬佣兵团唯一的骑士，胯下的坐骑并非战马，而是庞大如象，生有一对弯刀般獠牙的红毛野猪！ 　　乔安不认得光头巨人，但是他对巨人胯下骑乘的野猪却很熟悉，那分明是一头“剃刀野猪”！ 　　这一幕不禁令乔安大感意外。 　　他原以为只有莱顿港附近的野猪岛，才出产这种具有超自然血统的强横怪兽，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原来卡吕冬岛上也有剃刀野猪，还被山丘巨人驯化成了坐骑，却不知当地有没有比剃刀野猪更凶猛的“剃刀王子”。 　　300多名山丘巨人佣兵，唯独那个光头猛男有资格骑乘剃刀野猪，看他趾高气扬的神态举止，想必就是这支佣兵团的首领。 　　既然淮亚女王不在这里，乔安很自然地得出一个猜想，领导卡吕冬佣兵团的光头巨人，应该就是淮亚女王的弟弟兼得力助手博尔松将军。 　　乔安怀着一丝好奇开启“高等内视术”，透过雨燕的眼睛，凌空窥视光头巨人。 　　…… 　　侦察目标：成年雄性山丘巨人勇士13（大型巨人，异怪亚种） 　　属性：力量33，敏捷10，体质24，智力10，感知12，魅力13 　　特殊能力：未知 　　…… 　　异怪亚种？！ 　　乔安暗自吃惊。 　　这山丘巨人，居然拥有显性异怪血统，着实吓了他一跳！ 　　山丘巨人和异怪，这两种生物类型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光头猛男是怎么把这两种血统融于一身的呢？ 　　从表面来看，这家伙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异怪特征，这一显性血统，究竟从何处体现出来呢？ 　　乔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后那颗象征异怪血统的畸形眼球，也就是源自“圣母”的“异眼圣印”，眼中的困惑渐渐转变为恍悟。 　　他想起卡斯蒂斯勋爵说过，卡吕冬部落的山丘巨人女王淮亚也是“圣母”的后嗣，很可能拥有“倒钩圣印”。 　　下方那位拥有13级“勇士”职业的光头山丘巨人，实力已经达到准传奇级别，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如果乔安所料不错，光头猛男想必就是淮亚女王的兄弟博尔松，而且很可能跟他姐姐一样，也拥有源自“圣母”的异怪血统。 　　乔安再次将视线投向光头巨人，仔细观察他赤裸的上身，对方浓密旺盛的体毛，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引起了他的疑心。 　　他怀疑光头巨人拥有“倒钩圣印”，然而只是观察他的胸毛，可看不出这种圣印有什么厉害之处。 　　就在他出神俯瞰的时候，疑似博尔松的光头巨人突然抬起头，警惕地注视着头顶盘旋的鸟群。 　　不多时，前方飞马赶来两名身着长袍的斐真军随军法师。 　　光头巨人迎了上去，与那两名随军法师低声交谈，时而抬头指向天空鸟群。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意识到光头巨人已经对头顶盘旋的鸟群产生了疑心，不假思索解散雨燕集群，观察视角退回本体。 　　乔安缓缓睁开眼睛，遗憾的叹了口气。 　　光头巨人的底细，他还没有完全打探清楚。 　　除此之外，乔安还注意到光头巨人身后紧跟着四个神秘的卫士。 　　这四个人的个头都有12尺高，比成年山丘巨人还高出一截，奇怪的是他们四人都披着黑色斗篷，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被布料遮掩的严严实实。 　　乔安看不清这四个黑衣巨人的真面目，只能从他们僵硬呆板的行走步伐，猜测他们的腿脚不太灵便。 　　暂且放下心头猜疑，乔安将刚才侦查所获的情报誊写下来，去向卡斯蒂斯勋爵汇报。 　　来到前线的第一天，乔安上午的主要工作就是搜集情报，然后向司令部汇报。 　　中午吃过简单的行军口粮，乔安接到通知，前去协助由附近村镇招募来的民夫建造营房。 　　跟随大军来到前线的施法者，其中有一些擅长工程法术，比如乔安，拥有一支“塑石魔杖”，本身还精通“塑石术”和“次级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在工地上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那些卖苦力的民夫。 　　经过全体官兵、民夫和随军施法者们一个下午的共同努力，阵地上建起一排排整齐的营房，普通士兵以“班”为单位集体住宿，军官和施法者们则享有单人营房的优待。 　　这一整天从早忙到晚，尽管乔安已经非常疲累，第二天清晨还是按照习惯准时起床洗漱。 　　花了半个钟头时间冥想，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乔安便走出营房。 　　去军官食堂吃早餐之前，按照以往在学校时的惯例，他总要花上一个钟头时间练习剑术。 　　如今来到前线，除非战事紧张，时间不允许，否则他还是要坚持每天早起锻炼，不想轻易改变自己的生活规律。 　　驻地附近的树林几乎被砍伐一空，作为搭建营房的材料，乔安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僻静地带。 　　亮出符文剑，乔安一板一眼的演练剑术。 　　由于太过专注，最初他没发觉身后有人正在蹑手蹑脚的靠近，直到耳畔突然传来少女的窃笑。 　　乔安收剑转身，目光与那位脸上挂着促狭笑容的短发丽人对视，不由愣了一下。 　　“斯露德，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没多久。”斯露德抬手拢了拢被晨风吹乱的鬓发，“我先去了你的营房，发现你不在屋里，就循着门口的足印一路寻了过来，没想到你一大早就开始练习剑术，这可不像一位法师老爷该干的事。” 　　“你昨天还说我应该多锻炼身体，练习剑术，不也是一种锻炼？”乔安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看得出来，你的剑术基础扎实，一招一式很有章法，显然不乏名师指点，而且下过不少苦功。” 　　斯露德正色断言。 　　“如果只是为了锻炼身体，身为一位法师，你根本没必要在剑术修行上花费这么多精力，毕竟这不是你的主业！” 第1615章 枪与剑（Ⅰ） 　　乔安望着斯露德，被少女眼中的真诚深深触动。 　　他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总爱挖苦人的姑娘，居然真心实意赞赏自己这手“三脚猫”的剑术，感动之余也禁不住兴起向她倾诉心事的冲动。 　　“斯露德，那些知道我在练习剑术的朋友和同学，大多认为我在浪费时间，劝我放弃这门武技，不如把这份精力花在我的主业上，用于钻研魔法，最终获得的回报将会比修炼剑术来的更大，你怎么看待这种观点？” 　　面对乔安认真的目光，斯露德收起笑容，郑重答道：“劝你放弃武技修行的人，虽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我完全不同意他们的观点！” 　　“乔安，任何对你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怀疑你的刻苦程度。” 　　“你已经在自己的主业上投入很多精力，多到超出普通人对‘勤奋’这个词的极限想象，然而无论专研魔法还是别的技艺，并不是投入的精力越多，就一定会获得同等比例的回报。” 　　“事实上，当你努力到一定程度，每多投入一分努力，对应的收获却在不断缩减。” 　　“在这种情况下，你在主业上消磨更多精力纯属浪费，分出一些精力用于学习其它技艺，比如剑术，收获反而更大，这有什么不好的？” 　　斯露德阐述的观点，其实就是学习过程中投入时间与收益的“边际递减”规律，用通俗的说法来描述，就是“入门容易精通难”。 　　乔安先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斯露德，把所有精力都用于钻研魔法，这种做法是没有效率的——这一点我完全同意，但是把其中一部分精力用于练习剑术，也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吧？” 　　“嗯！这倒没错，比如你把练剑的时间用来参加社交活动，多与异性交往，谈谈恋爱什么的，这或许对你的生活而言，是一种更合理高效的时间分配方式，然而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中你能做到吗？” 　　斯露德似笑非笑地问。 　　乔安脸颊微微发烫，摇头道：“我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你何必明知故问。” 　　“所以说问题就出在这里，道理我们都懂，也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自己显得更成功，更讨人喜欢，可我们偏偏不愿那样做，那就没办法了。” 　　“乔安，如果有两件事让你选择，前者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好处，后者会让你更开心，你会选择哪种？” 　　“多半会选择后者。”乔安叹息道。 　　“这不就得了？”斯露德笑着摊开双手：“你之所以利用业余时间练习剑术，不全是因为练出一手精湛剑术能给你带来多大好处，更主要是因为你喜欢。” 　　“很多东西不存在绝对客观的好坏标准，对于个人而言，最好的，往往就是你最喜欢的，又何必过多在意别人的看法。” 　　“哪怕你没有多少剑术天赋，最终在这一行取得不了多大成就，最起码练习剑术的时候心情很好，能够使你在艰苦的奥术研究之余放松疲惫的大脑，顺带还能锻炼身体，这不也挺好的吗？” 　　“谢谢你的开导，斯露德，往后我不会再为这个问题纠结了。”乔安感激地说。 　　“我比你年纪大，姐姐开导弟弟是应该的，当我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客气。”斯露德笑容爽朗。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对斯露德说：“时间还早，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忙，不如陪我对练剑术，顺带指点我几招。” 　　斯露德很乐意指导乔安，不过她觉得有必要实话实说。 　　“我的剑术水平比你强不了多少，相比剑术，我更擅长枪术，就用长枪来跟你较量一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乔安爽快地接受了斯露德的挑战，正好借这个机会丰富一下对抗长柄武器的实战经验。 　　斯露德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四根带有螺纹的空心钢管，每根钢管都有三尺长，直径一寸，接驳起来构成十尺枪杆。 　　这些金属管都结附了魔法，比整体锻造的实心铁棒更坚固，更富有弹性，最重要的是更轻巧。 　　枪杆前端的螺纹用于接驳枪头，斯露德这次接驳的枪头尖端并不锋利，反而故意塑造成球形。 　　乔安稍加观察就看出来，斯露德安装的是一支专供训练使用的钝头枪，避免在打斗时造成误伤。 　　如果是在实战中，斯露德会为枪杆装上一支锋利的附魔枪头，杀伤力就不是球形枪头所能相比的了。 　　更换枪头这一细节，显示出斯露德外刚内柔的性格，表面强势好斗，内心却出乎意料的细腻温柔。 　　其实乔安对斯露德“心口不一”的性格早有感触，两年前在獠牙山初遇洛根一家的时候，她对自己这个殖民者后裔表现出最强烈的厌恶，说了不少伤人自尊的话，然而后来结伴旅行期间，偏偏还是斯露德最关心他，给予他不计回报而又无微不至的体贴照料。 　　回想往事，再对照此刻斯露德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细心与温柔，乔安忽然感到有些内疚。 　　自己早就应该意识到，斯露德是一个很傲娇的姑娘，不能因为她在明面上挖苦或者戏弄某人，就断定她讨厌对方。 　　比如斯露德总是跟兄长哈康争吵，但这并不意味着兄妹俩关系疏远，恰恰是因为感情好才会拌嘴。 　　从同样的逻辑出发，乔安觉得也不能因为斯露德揉自己的脸，总在自己面前摆出凶巴巴的大姐姐架子，就认定她不尊重自己，或许这恰恰是她表达友情的一种独特方式，只因太过矜持，不好意思用更直白坦率的方式传达内心的真实情感。 　　如此一想，乔安不由感到好笑。 　　“傻笑什么呢？你最好认真点儿，不然待会被我打趴下，有你哭的！” 　　斯露德装出一脸凶相，抄起长枪，作势要敲他的头。 　　乔安回过神来，拿起黄铜剑柄，启动咒文，将剑柄喷发出的魔力收束成一束长达十尺的蓝色力场剑刃。 　　略一思索，乔安运用精神力对符文剑重新塑形，将原本锋利的剑刃纵向卷曲起来，收束成一根浑圆的力场棒，以免削断斯露德的长枪，同时把剑尖变钝，也是为了避免误伤斯露德。 第1616章 枪与剑（Ⅱ） 　　“斯露德，我们开始吧。” 　　乔安仗剑拉开架势，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对面那位细腰长腿的持枪少女。 　　斯露德勾起唇角，目光变得格外锐利，似乎在寻找他的防御破绽，忽然手腕一抖，长枪宛如一尾银色大蟒，当胸刺了过来。 　　乔安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挥剑格挡。 　　符文剑撞击钢枪，震颤嗡鸣，虽然成功弹开这迅若奔雷的一击，乔安也被透过剑柄传来的力道震得手腕微微发麻。 　　乔安在人类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强化，拥有16点力量属性，敏捷属性则高达18点。 　　近战格斗，如果不考虑双方武技水平、搏斗经验和临场应变等“软件”因素，力量属性和敏捷属性就是最能体现出硬实力的两大指标。 　　通过这一回合硬碰硬的攻防，乔安估算出斯露德的力量属性比自己略高，18点左右，敏捷属性则比自己稍逊一筹，应该在16点左右，综合算下来，两人身体素质差不多。 　　当然，乔安真实的力量和敏捷属性都远不如斯露德，全是靠魔导器硬提上来的。 　　但是在实战中，依靠外物提升的身体属性，与斯露德这样耗费多年苦功一点一滴锻炼出来的矫健身手，并不存在优劣之分。 　　况且除了这条腰带和手中的符文剑，乔安没有动用其它任何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否则击败斯露德就太容易了，根本收不到锻炼武技的效果。 　　斯露德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无法仅凭力量压倒乔安，在接下来的攻势中融入更多的技巧，一条长枪幻化出无穷虚实难辨的光影，如同狂风骤雨席卷过去。 　　乔安被这狂野的攻势晃得眼前发花，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勉强支撑了两分钟，实在招架不过来，只好连连后退，腾出更多空间来闪避飘忽不定的枪锋。 　　斯露德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随即扭动腰身，刚刚突刺出去的长枪如同一根杠杆，以少女柔韧而又充满爆发力的腰肢为支点，伴随惊心动魄的破风呼啸，向乔安横扫过去。 　　这下变招来的太快，乔安刚躲过枪尖突刺，下一瞬长枪就横扫过来，仓促之下来不及格挡，只能转身绷紧背部肌肉，咬牙硬扛这一击。 　　砰！ 　　钢枪砸在背上，撞击力道远不如乔安预想中那么沉重，踉跄着前冲两步便站稳了脚跟，背部隐隐有些灼痛，但是并不严重，顶多有那么一点淤青，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乔安心里清楚，硬挨一枪而没有大碍，不是因为自己体魄多么强壮，而是斯露德手下留情，否则这会儿自己早就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他回头望向斯露德，只见少女收枪挺立，唇角挂着一抹笑意，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 　　斯露德掏出一块手帕，走过来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水，轻轻触摸他的脊背，眼中饱含关切。 　　“我不要紧，已经不疼了。”乔安摇头答道。 　　斯露德释然微笑，就用刚给他擦过汗的那块手帕，随手在自己汗津津的额头上抹了两下。 　　“乔安，你的剑术技巧，还有你在实战中表现出的经验和反应，都比我预想中高明的多，看来你不光是个奥术天才，在武技方面也有不错的天赋。” 　　乔安被她当面夸奖，既开心又有点难为情，脸颊不由微微发烫，低头琢磨怎样回应斯露德的赞赏，试图想出几句不那么露骨的恭维话，好跟斯露德“商业互吹”一波。 　　正斟酌词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鼓掌声。 　　乔安抬头与斯露德对视一眼，脸上都有诧异之色，随即不约而同转身望向掌声传来的地方。 　　卡斯蒂斯勋爵微笑着站在不远处，海姆达尔搀扶着身体虚弱的主人，左手还替爵爷拿着那柄乌木拐杖，以便他能腾出手来为年轻人鼓掌。 　　乔安连忙上前行礼。 　　“爵爷，海姆达尔先生，你们怎么也来了？” 　　“早上起来散步，无意间听见打斗声，我还以为有人私下斗殴，赶紧过来劝架，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在比武，害得我虚惊一场。” 　　卡斯蒂斯勋爵半开玩笑的说。 　　斯露德不好意思地扮了个鬼脸，向卡斯蒂斯勋爵解释：“乔安需要一个剑术陪练，我剑术不精，就用长枪陪他过招，不成想惊扰了爵爷，实在是抱歉得很。” 　　卡斯蒂斯勋爵摇头一笑：“你们不怪我跑来煞风景就好，说到剑术，我年轻时也算是个高手，虽说如今身体不行了，武艺早已荒废，眼光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 　　“斯露德就不说了，一手枪术已经得到你外公齐格蒙长老的真传，真正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乔安，剑术水平相当不错。” 　　“说到奥术施法者，人们往往以为这类人都是不擅长舞刀弄剑的书呆子，其实这是一种偏见。” 　　“奥术施法者的类型很多，比如‘吟游诗人’和‘剑咏者’，剑术水平不见得比奥术水平差，就算是术士和法师这样的专业奥术施法者，也有注重近战格斗的流派，精于剑术并不奇怪。” 　　“但是据我所知，乔安并不属于我刚才提到的那些特殊流派，只是利用很有限的业余时间练习剑术，剑术风格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师承，能有这样的水平就很难得了。” 　　卡斯蒂斯勋爵的赞赏，令乔安颇感不好意思，连忙谦虚一下，坦言自己自幼跟随外公学过一些简单的武技，算是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两年前在莱顿学院求学期间，乔安受同窗好友爱德华·盖茨的影响，开始系统地学习剑术。 　　来到米德加德大学以后，因为学业繁忙荒废了剑术修行，直到去年夏天才重新拾起这门技艺，有幸得到不少高手的指点，但主要还是靠自己摸索，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流派。 　　“我学剑术，一方面是锻炼身体，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用来配合某些特殊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乔安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接着对卡斯蒂斯爵士说：“刚才爵爷曾提到，有些施法者偏爱施展近战法术，我大概就属于您说的那种类型。” 第1617章 近战法师 　　“乔安，我不太理解你所说的‘近战法术’，究竟是指什么意思。” 　　斯露德微微蹙眉，眼中带着疑惑。 　　“我是奥法骑士，主攻武技，辅修奥术，我所理解的近战法术，大体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类就是‘电爪’这样的接触法术，必须亲手碰触敌人才能造成杀伤；另一类是‘熊之力量’、‘魔牙术’和‘石拳术’这类，通过增强自身的力量属性或者拳脚的杀伤力，冲上去跟敌人肉搏，你属于哪一种类型呢？” 　　“按照你的分类法，我应该属于第二类，但是你漏掉了这类法术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分支，这可不应该。” 　　“什么分支？”斯露德好奇地问。 　　“变化系法术，比如2环‘变身术’，4环‘变形术’，以及类似的法术。” 　　乔安如实相告。 　　“在所有八大奥术学派当中，我最钟爱的就是‘变化学派’，每逢遭遇强敌，施展其它法术难以取胜的时候，我总会尝试变成更强壮或者更灵巧的形态，通过近战击败对手。” 　　“当然，这种变身战术并不总是适用，而且也不见得是最佳克敌策略，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偏好而已。” 　　说到这里，乔安不由想起斯露德刚才的那句话，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至于别人的看法，可以给予尊重，但是不应该盲从。 　　“对噢！乔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还真是这样！”斯露德一拍手，兴冲冲地抢着说：“我记得当初在雪山上捡到你的时候，你曾特地嘱托我帮你收集一些变异雪怪的毛发，说是作为变身素材。当时我让你变成变异雪怪给我看，你却推脱说法力不足，变不出来，转眼间两年过去了，你的法力比起当初已经有了巨大的提升，现在应该可以变身为变异雪怪了吧？” 　　“早就可以了。” 　　“那你可不可以变给我看？” 　　“现在？”乔安有些迟疑。 　　“没错，就是现在！”斯露德不依不饶地央求，“反正爵爷和海姆达尔都不是外人，你还害臊什么呀？！” 　　乔安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无奈之下，乔安只得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小团变异雪怪的毛发，随即激发一道“神话之力”，由人类形态变为浑身白毛的庞大怪物。 　　“哇噢！真的变出来了！好厉害！” 　　斯露德美眸放光，欢呼着扑过来，抱住乔安，在他覆盖着松软毛发的肚皮上揉来蹭去，俨然把他当成一只大号的布偶娃娃。 　　乔安看到卡斯蒂斯勋爵和海姆达尔强忍爆笑的怪异表情，很是尴尬，探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斯露德，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放在一边。 　　斯露德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抬头望向乔安，眼中闪出兴奋的神采。 　　“乔安，我曾与真正的变异雪怪战斗过，最后还是利用对方头脑蠢笨的弱点才惊险获胜，你用法术变形为变异雪怪，理论上可以获得这种怪兽的肉体属性，同时还能保留自身的智力水平，不足之处则是无法获得正牌变异雪怪的超自然能力，比如‘寒颤凝视’和‘冻寒喷吐’，那么综合比较下来，你与正牌变异雪怪谁更强？” 　　乔安思索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于谦虚，否则就显得太虚伪了。 　　“我曾不止一次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与真正的变异雪怪搏斗，从结果来看，获胜还是比较轻松的。” 　　其实乔安只要注射一支随身携带的“唤醒剂”就能模拟出变异雪怪的超自然能力，但是他觉得没必要特地说明这一点——不注射“唤醒剂”，单凭强壮的肉体加上聪明的头脑，他照样吊打正牌变异雪怪。 　　乔安自认为回答的很诚恳，斯露德却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态。 　　“真有那么强吗？要不咱俩再打一架，如果你能打赢我，就证明你没有吹牛。” 　　乔安摇了摇头，坦率地告诉斯露德：“在人类形态下比武，我不如你，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你还是不要向我挑战为好。” 　　“嗯？你这话是在暗示我不要自取其辱吗？别以为变成大怪兽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臭弟弟！” 　　斯露德不服气地亮出钢枪。 　　乔安摊开一双毛茸茸的巨掌，无奈的摇头叹气。一步就跨到斯露德跟前，劈手夺下她的长枪，双掌发力把钢枪弯成弓形，挥手一抖，钢枪又被甩得笔直，任他随意揉捏，如同一根柔软的麦芽糖。 　　这恐怖的神力，不光斯露德看得目瞪口呆，卡斯蒂斯勋爵和海姆达尔也不由收起笑容，眼中流露讶异。 　　“这……哼！光是力气大有什么用？你这么大块头，动作肯定很迟钝，我可以凭借敏捷的身法，采取游斗战术，耐心等你露出破绽，趁机将你击倒！”斯露德还不服气。 　　乔安摇了摇头，挥手将长枪抛了回去。 　　斯露德连忙抬手接住钢枪，被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 　　还没等她站稳脚跟，狂风迎面席卷而来，一尊庞大的白影在她眼前倏然闪过，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斯露德吃了一惊，慌忙转身，只见化身为变异雪怪的乔安正静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左手握着长枪。 　　斯露德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双手，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又被乔安夺走了武器。 　　“你这是偷袭！趁我不防备才能得手，如果我提高警惕……” 　　斯露德后半截话突然哽住，俏丽的脸庞瞬间臊的通红。 　　乔安依旧左手握枪，右手缓缓摊开，掌心托起一块粉色手帕。 　　就在不久前，斯露德曾用这块手帕帮他擦汗，过后便揣进上衣口袋，却不曾想刚刚乔安从她身边飞掠而过的刹那，不光缴获她的武器，还顺手从她衣兜里掏走了手帕，而她对此竟然毫无觉察！ 　　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拥有折弯钢枪的神力并不奇怪，可斯露德怎么都想不通，他的体型如此庞大，本该像真正的变异雪怪那样反应迟钝才对，为何还能展现出灵猫般敏捷的动作？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与变异雪怪看似笨重的形象反差过于强烈，以至于令斯露德感到很不真实。 第1618章 传奇武僧（Ⅰ） 　　乔安发觉斯露德脸颊泛红，似乎受到极大震撼，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不免担心她自尊受伤，同时也为自己刚才那番过于夸张的卖弄感到后悔。 　　他在变异雪怪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强，不光拥有35的力量属性和28的体质属性，敏捷属性也高达21点。 　　就算是扣除变异雪怪形态超大体型的敏捷减值，乔安的动作仍然比斯露德更为灵活敏锐，斯露德竟然妄想跟他玩什么“游斗战术”……只能说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卡斯蒂斯爵士似乎觉察到斯露德神色尴尬，主动开口帮她摆脱窘境。 　　“乔安，有没有兴趣陪海姆达尔过几招？体验一下传奇武僧的实力，可以丰富你的战斗经验。” 　　“多谢爵爷给我这个宝贵的机会，还请海姆达尔大师多多指教。” 　　乔安禁不住兴奋起来。 　　变异雪怪凭借一双利爪搏斗，战斗风格与擅长空手搏斗的武僧颇为相似，若能得到海姆达尔这样的传奇武僧指点，乔安当然求之不得！ 　　整个新大陆，总共才有几个传奇强者？ 　　除了海姆达尔，其他传奇强者都是一方霸主，乔安根本没机会接触这样的大人物，更别提向对方请教武技，所以他特别珍视这次机会。 　　乔安当然知道，自己就算变成变异雪怪，也不可能敌得过海姆达尔，但是胜负并不重要，若能幸运地从海姆达尔大师身上学到一招半式，足够他受用终生。 　　退一步说，即便乔安啥都没学到，只是被海姆达尔毒打一顿，毫无还手之力，最起码体验过传奇武僧的实力，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同样受益匪浅。换做别人，就算是想挨这顿打，还未必有这个资格。 　　出于对传奇武僧的尊敬，同时也是为了输得不至于太难看，乔安在与海姆达尔过招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他先给自己注射一支以变异雪怪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完美模拟出这种生物的超自然能力，然后接连加持“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激活结附在腰带扣上的“石肤术”，最后还没忘开启“超凡优雅”，最大限度提升自身防御力。 　　斯露德在旁边看到乔安这通忙活，笑着调侃他太过慎重。 　　乔安可不这么想，面对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传奇武僧，无论多么慎重都不过分，现在所做的准备，并不是为了击败海姆达尔——他还不至于这么狂妄，只求在对方拳下多撑几招而已。如果刚上场就被一拳打趴下，爬不起来，就太丢人了。 　　已经做了这么多战前准备，乔安还是心里没底，绷紧神经向海姆达尔深鞠一躬，毕恭毕敬地请他指教。 　　海姆达尔鞠躬还礼，不动声色地说：“维达博士，请出手吧。” 　　乔安心里盘算：“海姆达尔大师让我先出招，多半是存心给我面子，否则换做他先出手，恐怕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如此一想，他就不客气了，粗壮的双腿发力蹬地，庞大的躯体腾空扑向海姆达尔，巨臂肌肉贲张，一双利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斯露德在旁边看到乔安这凶猛的一扑，不由得变了脸色。 　　如果自己此刻站在海姆达尔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击。以变异雪怪变态的力量，只要被摸到一下，自己基本上就凉透了。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乔安变成变异雪怪形态，与人类形态相比，战斗力天差地别，根本不存在可比性，难怪他把“变身”作为一项重要战术，为此不惜花费大量对法师而言格外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锻炼武技。 　　伴随巨兽迎面袭来的暴风，掀动海姆达尔的袍袖。 　　传奇武僧依旧站在原地，笔挺的身躯如同一根标枪，木讷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眼中闪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 　　下一瞬，海姆达尔就这么凭空由众人眼前消失了。 　　砰！ 　　化身为变异雪怪的乔安扑了个空，3万多磅的体重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溅起的泥土漫天飞扬。 　　在这一片天昏地暗的混沌里，乔安警惕地四下环顾，却找不到传奇武僧的踪影。 　　乔安早就知道，武僧这门超凡职业以身手敏捷著称，特别是在激发真气的状态下，凭借轻盈的身法，可以实现与“加速术”、“羽落术”、“水上行走”之类魔法相似的效果。 　　但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到瞬间脱离乔安的视野，更何况海姆达尔根本就不曾移动过脚步。 　　乔安站在尘沙飞扬弥漫的空地中央，回想海姆达尔消失前后的情景，隐约有所觉悟，默念咒文，激活结附在“义眼”上的“识破隐形”、“震颤感知”和“迷雾视域”。 　　变形法术的原理非常复杂，如果乔安变成非人形生物，人类形态下的器官，在新形态下未必有对应的同类器官，但是变成变异雪怪这样的人形生物，绝大多数器官都能在新的形体下一一对应，其中包括正常的那颗左眼，以及附魔多种侦查法术的右侧义眼。 　　果不其然，乔安开启“识破隐形”过后，立刻看到一条朦胧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站在自己对面，距离近到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海姆达尔并没有离开原地，他只是幻化成了一具灵体！ 　　“‘空灵体’，武僧的高阶秘技，激发真气过后，可以暂时遁入灵界，相当于7环奥术‘幻化灵体’。” 　　卡斯蒂斯勋爵扶着拐杖，不紧不慢地向满脸迷茫，正在东张西望寻找海姆达尔身影的斯露德做出讲解。 　　斯露德没有加持反隐法术，即便听了爵爷的解释，照样看不见海姆达尔的身影，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做出预测： 　　“乔安有大麻烦了！” 　　觉察到海姆达尔化为灵体形态，乔安头皮一阵发麻，忙不迭后退，试图与海姆达尔拉远距离。 　　传奇武僧突然跨步上前，像是在跟乔安玩“踩影子”游戏，紧贴着他同步移动。 　　乔安的退避徒劳无功，与海姆达尔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不断缩小。 第1619章 传奇武僧（Ⅱ） 　　乔安竭力闪避，却始终无法摆脱海姆达尔的追逐。 　　这位传奇武僧就像一条阴魂不散的鬼影，紧贴在他身上，根本不需要出手攻击，就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威慑。 　　此时他与海姆达尔分别处在“物质界”与“灵界”这两个相互平行的位面，而在视觉上却占据着相同的空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的躯体几乎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变异雪怪蓬松厚实的长毛，无法阻挡透骨的寒意，乔安被逼无奈，只得奋力一跃而起，趁海姆达尔还没有起跳追逐上来，蓦地瞪大双眼！ 　　覆盖在变异雪怪眼球表面的那层冰蓝色内眼睑悄然张开，由瞳孔中迸发出一束蕴含极寒魔力的射线！ 　　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无法伤害处于灵体状态的生物，但是也有少数攻击手段，可以跨越物质世界与灵界的界限，对灵体生物造成威胁，比如力场属性法术，还有就是“凝视”类魔法以及超自然能力。 　　乔安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不便施法，所以他尝试以这种生物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寒颤凝视”攻击海姆达尔，以图摆脱困境。 　　这一招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双臂交叉护住面部，避免与乔安发生视线接触。 　　武僧这个职业，最突出的一大优势就是对魔法与超自然攻击的豁免抗性特别强。 　　乔安不敢指望“寒颤凝视”能使海姆达尔这样的传奇武僧陷入麻痹，顾不得多看他一眼就转身大步飞奔，尽量与海姆达尔拉远距离，腾出空间施法破解对方的“空灵体”。 　　事实上，乔安已经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在这场分秒必争的激斗中，奥术施法流程显得太过繁琐，相比之下，展现“心灵异能”就要方便得多。 　　飞奔的同时，乔安匆匆回头一瞥，乍看上去只是在观察海姆达尔追上来没有，与此同时，他眼中涌现一抹异常闪亮的银芒。 　　心灵能量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念力波”，透过乔安的瞳孔，骤然轰向紧追上来的海姆达尔。 　　乔安满心以为，海姆达尔即便是传奇武僧，在灵体状态下也躲不开这道融合心灵与力场双重属性的“念力波”。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海姆达尔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意图，抬起右手，掌心涌现金色光晕，倏然扩张成一道笼罩周身的球形屏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念力波”挡了下来，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激起一泓轻微的涟漪过后就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怪招？！ 　　乔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震惊到脑海一片空白的感觉了。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海姆达尔瘦削的身影已然由灵界返回物质世界，抬手一挥，金色气劲化作一团光球，脱离掌心向他轰击过来。 　　乔安连忙挥拳击打金色光球，想凭借蛮力将之一拳打爆。 　　他的意图只实现了一半，拳头触及光球的刹那的确是引发一场猛烈的爆炸，然而伴随轰鸣声爆发出来的气劲几乎将他粗壮的胳膊震断。 　　仿佛被一发重磅炮弹击中，变异雪怪庞大的身躯被猛烈的冲击波高高抛起，随即掀翻在地，后脑勺很不走运地重重撞在一大块岩石上。 　　乔安受到“石肤术”保护的头颅异常坚硬，“砰”的一声撞碎岩石，自己也被摔得头冒金星，眼前发黑。 　　就在乔安几乎陷入昏迷的时候，海姆达尔激发真气施展“遁术”，身影消失在一圈银色空间裂隙当中，下一瞬传送到仰面倒地的乔安身边，抬手按住他的额头，掌心吐出一道金色气劲，透过眉心注入颅内。 　　在一旁观战的斯露德，还以为海姆达尔要对乔安下杀手，禁不住失声惊呼，试图冲上去阻止他行凶。 　　卡斯蒂斯勋爵抬手拦住斯露德，笑着安慰她别担心：“海姆达尔正在用‘气疗术’帮乔安疗伤。” 　　斯露德松了口气，好奇地问：“爵爷，武僧的‘气疗术’，与我们奥法骑士的‘气疗术’，有区别吗？” 　　“区别不大，但是的确存在。”卡斯蒂斯勋爵耐心解释，“战士类职业没有真正开辟气池，‘气疗术’的疗伤效果很有限，而且使用一次过后，必须充分休息才能再次使用这种能力。” 　　“武僧的优势在于体内已经开辟出专门用于生成和存储真气的气池，花费一口真气就能起到与普通‘气疗术’相似的效果，如果花费更多真气，疗伤效果当然也就更好。” 　　卡斯蒂斯勋爵轻轻一笑，又补充道：“武僧只要气池不空，随时可以使用‘气疗术’，寻常武僧气池容量有限，耗尽真气过后要花费至少一个钟头静心冥想，才能重新补满气池，海姆达尔不存在这个问题，传奇武僧拥有‘超凡入圣’的伟力，真气可以在他体内自行循环，生生不息，气池永不枯竭。” 　　斯露德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搀扶着卡斯蒂斯勋爵向乔安那边走去。 　　得益于战前加持的多种防护法术，再加上变异雪怪皮糙肉厚，乔安其实伤得并不重，若非走了霉运，后脑勺撞出个大包，一时有些晕眩，无法立刻起身，这场搏斗也不至于就这样草草结束。 　　接受海姆达尔大师治疗过后，乔安脑后瘀伤消肿止痛，恢复了清醒。 　　尽管他还没有尽兴，想继续战斗，然而卡斯蒂斯勋爵和海拉尔都已经围了过来，关切地问他伤得重不重，便不好意思继续纠缠海姆达尔大师，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起身变回人类形态。 　　“海姆达尔大师，多谢您为我疗伤，我还有一个疑问向您请教，希望您能帮我解答。” 　　“维达博士不必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一定如实答复。” 　　海姆达尔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刚才那场对决，乔安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而在海姆达尔看来，这位少年法师的表现大大超出他的预期，给这位传奇武僧带来不小的震撼，对乔安的态度也由只是看在卡斯蒂斯勋爵面子上的礼节性客套，转变为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 第1620章 斗气宗 　　“海姆达尔大师，您刚才施展的武技，有一些我是知道的，比如将自身由血肉之躯临时转化为灵体形态的‘空灵体’，比如为我治疗头部撞伤的‘气疗术’，还有那种激发真气进行短程传送，类似‘任意门’的‘遁术’；但是也有一些招数是我前所未闻的，比如您用来抵挡‘念力波’的金色护罩，还有其后自掌心轰出的那团威力巨大的金色球形冲击波，不知大师方不方便向我透露，这都是什么武技？” 　　尤其是那团金色冲击波，给乔安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乔安所了解的武僧职业，近战格斗超强，但是短板也很明显，缺乏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 　　当然，武僧也可以使用飞刀弓弩，甚至开枪射击远处的敌人，但这并不属于武僧职业独有的武技。 　　刚才他与海姆达尔之间的距离不下百尺，自认为对方无法攻击自己，却没想到海姆达尔随手轰出的一团金色气劲，竟然瞬间跨越百尺之遥，爆发出的破坏力至少有15个能级。 　　这门能够进行远程攻击的武技，彻底颠覆了乔安对武僧职业的认知。 　　“维达博士问起的那两门武技，都是我们‘斗气宗’的独门传承，用于防守的叫做‘斗气结界’，相当于一圈力场护罩，用于攻击的叫‘斗气炮’，将大量经过高度压缩的真气放射出去，命中目标刹那爆发出的气劲，除了造成力场伤害，还能顺带击倒对手。” 　　海姆达尔回答乔安的问题时，发觉他对“斗气宗”显得很陌生，就进一步为他讲解。 　　“武僧这门超凡职业，没有一个精确的定义，是对那些远离世俗，潜心于武技与精神修行的修行者的笼统概括。” 　　“世间武僧流派众多，我出身的‘斗气宗’就是其中一大流派，除了我们‘斗气宗’，瓦雷斯天宇还有‘灵能宗’、‘暗影宗’、‘四象宗’、‘日魂宗’、‘永亡宗’等很多主流武僧流派，至于那些发源于某个与世隔绝的修道院，不为世人所知的小众武僧流派，更是多到数不清。” 　　“各大武僧流派之间会定期比武，交流修行经验，这一传统至今还在延续，所以不同的流派往往会有相似的传承，比如‘震慑拳’和‘疾风连击’这类经典武技，很多武僧流派都会公开传授，几乎没有差别。” 　　“但是各大武僧流派或多或少会有那么几样独门绝技，比如我刚才提到的‘斗气结界’和‘斗气炮’，都属于‘斗气宗’的独门绝学，在其他武僧流派是学不到的。” 　　乔安点了点头，用心记下海姆达尔的讲解。 　　卡斯蒂斯勋爵轻咳两声，接过海姆达尔的话茬说：“乔安，你刚才与海姆达尔的搏斗，显示出怪物形态超强的身体属性，而且看得出来，你对这具肉体已经很熟悉，实战经验也称得上丰富，但是，我也注意到你在搏斗中体现出两种相互割裂的风格，这有可能阻碍你进一步完善变身战术。” 　　乔安精神一振，连忙虚心求教：“爵爷，你能否详细说说，我的战斗方式具体有哪些缺点？” 　　“你变身为变异雪怪过后，保留了自身精神属性，临场的应变和急智都比真正的变异雪怪强出一大截，但是你的战斗方式与普通变异雪怪并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扑击、攫抓和撕咬，这甚至都算不上是真正的武技，只是野兽的狩猎本能。” 　　“这种战斗方式，可以帮你很轻松解决掉那些实力不够强的对手，但是遇到海姆达尔这种级别的高手，你自己也应该感受得到，变异雪怪强壮的肉体并没有给你带来实际的优势，因为你的尖牙利爪根本碰不着人家，到头来还是得靠你的老本行——魔法，应对强敌。” 　　“在这种情况下，笨拙的肢体反而妨碍施法，你又何必浪费法术位，变成一尊大而无用的怪物？还不如维持人类形态，专心以法术克敌。” 　　听了卡斯蒂斯勋爵的批评，乔安低头沉思不语。 　　他并不完全同意卡斯蒂斯勋爵的看法，但是不得不承认，爵爷指出了变身战术的一个痛点：如果变身后的形态无法有效杀伤敌人，那么变身的价值就会大幅缩水。 　　他当然可以辩称，变成变异雪怪形态，获得了强壮的体魄，打不着对手没关系，最起码比人类形态更抗揍。 　　没错，这勉强算是一个好处，然而皮糙肉厚更扛揍，并不值得夸耀。 　　“爵爷，您能给我一些改良变身战术的建议吗？”乔安饱含期待地望着卡斯蒂斯勋爵。 　　老人欣慰的笑了笑：“乔安，你变成怪物形态，可不能把自己的心态也带入到怪物的角色，更不能仅仅遵循本能，满足于野兽的搏斗方式。” 　　“变异雪怪的肉体属性非常强悍，但是笨拙的搏斗方式使这种生物无法充分发挥体能优势，我们不妨来假设一下，如果有这么一头既聪明又幸运的变异雪怪，被海姆达尔收为弟子，经过多年苦练，成为一名高阶武僧，那么以变异雪怪的超强身体素质，配合精湛的武技，你想想这怪物该有多强？” 　　乔安听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变异雪怪真的可以拥有武僧职业等级，变态的身体素质就会转化为无限的潜力，肯定比同等职业级别的人类武僧强出一大截！ 　　“爵爷，精通武技的变异雪怪，当然比只会像野兽那样扑咬的同类更可怕！”斯露德吐了吐舌头，满脸庆幸：“幸亏您只是打个比方，现实中不太可能真的存在这种变异雪怪。” 　　“变异雪怪混乱狂躁的天性，决定了这种生物几乎不可能成为冷静自律的武僧，但是乔安变成的变异雪怪，却不存在这样的先天缺陷，没有任何障碍阻止他钻研武技，既然他意识到锻炼剑术有益于发挥变身特长，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空手格斗技巧呢？” 　　卡斯蒂斯爵士拍拍少年法师的肩膀，温和地说：“变异雪怪的双爪胜过刀剑，剑术对你的变异雪怪形态没有多大帮助，拳脚功夫却能显著提升你在这种形态下的战斗力。” 第1621章 海姆达尔之血（Ⅰ） 　　“的确如爵爷所说，对于我的变异雪怪形态，拳脚功夫比剑术实用。” 　　乔安学习剑术，是为了配合妖蛇人形态的战斗风格，至于变异雪怪形态，更需要锻炼空手格斗技巧。 　　“乔安，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利用战前这段难得的平静时光，抽空跟随海姆达尔学习基础武技。”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乔安忐忑地望向传奇武僧，“海姆达尔大师，您不介意给我一些指点吧？” 　　“维达博士愿意跟我学习武技，这是我的荣幸，但是有些话我得提前跟您说清楚。” 　　海姆达尔神色凝重。 　　“武技修行，不只是锻炼肉体，同时还要进行艰苦的精神冥想，方能获得开悟，成为真正的武僧。” 　　“没有武僧职业，就无法在体内开辟‘气池’，没有真气可用，当然也就学不到‘斗气宗’武技的精髓。” 　　“维达博士，如果您有意兼修武僧，我倒是很乐意传授您斗气宗的冥想秘法，可您毕竟是一位法师，兼修武僧传承必然会分散你的精力，拖慢法师职业的修行进度，这其中的利弊还望您能慎重考虑。” 　　海姆达尔提出的告诫，乔安深有同感。 　　对他而言，兼修法师之外的职业，特别是那些涉及到肉体和心灵双重修行的职业，最大的困难不在于需要花时间来锻炼肉体，学习其它职业技能，而在于不得不分心修行另一种与法师体系截然不同的精神冥想法。 　　乔安可以抽时间锻炼武技，却不想分心进行法师之外的冥想修行，就连与法师的修行方式最接近的“心灵学者”，他都不太情愿分心兼职，当然更不可能兼修“隔行如隔山”的武僧职业。 　　卡斯蒂斯勋爵注意到乔安的神色变化，进而猜出他的心思，转身对海姆达尔说：“乔安是万人当中难得一见的奥术天才，兼修其它职业弊大于利，况且又不是所有武技都依赖真气发动，你挑那些与真气无关的基础武技传授给他就行了。” 　　“我明白了，爵爷。”海姆达尔点头道。 　　乔安自己也觉得掌握几样简单的基础武技就够用了，但是抛开“实用性”，从一位学者的视角审视这个问题，他却无法就此满足，哪怕自己用不上，照样无法遏制深入研究“真气”这种超自然能量的渴望。 　　“海姆达尔大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患得患失地问：“可不可以在您身上抽一些血，作为研究样本？只要一品脱就够了！” 　　“这当然没问题！”海姆达尔爽快的答应了。 　　乔安心头狂喜！ 　　这可是传奇武僧的血液样本啊！ 　　有了这些宝贵的研究素材，他就可以尝试解析“斗气宗”的秘传奥义了！ 　　先别管解析出来的东西自己用不用得上，最起码可以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对乔安而言，这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乐趣。 　　陪卡斯蒂斯勋爵和洛根一家吃过早饭，乔安就回到自己的营房，坐在窗边那张简易书桌跟前，分析传奇武僧海姆达尔大师的血液样本。 　　乔安舍不得浪费如此宝贵的血样，只用滴管汲取一滴，转移到最小号的试管中，然后对其施展自己发明的“神话解析术”。 　　传奇武僧的血液，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人的血液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魔力的作用下，立刻显示出丰富的内涵。 　　小小一滴血液，施法过后张开一圈几乎笼罩整张书桌的球形光罩，光球外表面布满鱼儿般游动的金色符文。 　　每条符文，对应着海姆达尔拥有的一项特殊能力，主要以武技为主。 　　乔安本以为，解析出来的武技能有十来种就很不错了。然而一眼望过去，海姆达尔血样中解析出的各类武技和超自然能力，目测不下百种之多，令他大感震惊。 　　武僧的职业传承，怎么会有这么多武技可供修炼？ 　　这跟书上说的可不一样啊！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渐渐冷静下来。 　　眼前的情景，似乎再次证明了那些古老的真理，“百闻不如一见”，“尽信书不如无书”。 　　然而仔细想想，书本上的记载也未必全然不靠谱，主要是海姆达尔大师这个样本太过特殊。 　　海姆达尔出身于武学名门“斗气宗”，这个历史悠久的宗派底蕴深厚，出过不少闻名当时的武学大师，这些大师都有自己创造的独门绝学，而这些绝学也会被收入本派修道院（寺院）的藏书阁，一代代的积累下来，数量多到不可计数。 　　普通的武僧，限于天赋与精力，通常不会分心学习太多武技，更何况有些武技相互冲突，冰火不容。 　　正如乔安所在的奥术学院，图书馆收藏了上千种法术，即便以他这样公认的天才头脑，穷尽一生之力，也很难将所有馆藏法术都学到手，况且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事实上，乔安掌握的法术数量，已经比起同等级别的法师多得多，所以他乔安·维达并不适合作为衡量法师平均水准的参照物，而只能是一个特例。 　　海姆达尔大师在武僧群体中的地位，与乔安在法师中的地位相仿。 　　年仅40岁就晋升为21级武僧，海姆达尔绝对是一位武学天才！他能熟练掌握近百种武技，只能证明他本人天赋绝伦而且足够勤奋，可不能由他这个特例，反推出其他那些只精通寥寥几门武技的武僧太笨或者太懒，这样的比较并不公平。 　　乔安打消杂念，迅速将解析出来的武僧职业能力全都浏览了一遍，其中他能勉强看懂的内容，只占不到三分之一。 　　看不懂的内容，包括海姆达尔的传奇能力，修炼“气”的各种秘法——不同的武学流派有不同的说法，所谓的“呼吸法”、“流法”、“心法”或者“功法”，指的都是同一回事。 　　还有很多是与战斗无关的技艺，比如克服暑热严寒等恶劣气候的影响、使心境保持空灵的秘法，超度亡灵以及辟邪祈福的祷文，运用真气延年益寿的诀窍，抗拒美色诱惑的经文等等，乔安既看不懂也没有多大兴趣，草草略过。 　　他能看懂的那些武僧技艺，总共有22种，其中最核心的一项能力就是“气池”。 第1622章 海姆达尔之血（Ⅱ） 　　所谓“气池”，就是武道修行者在自身体内开辟的一处专门用于生成和储存“气”的容器，类似异能者的“灵能池”。 　　在瓦雷斯世界之外的晶壁系，比如“东方天宇”，“气池”也被称为“气海”或者“丹田”。 　　武道修行者开启“气池”过后，就可以运用特殊的“呼吸法”，控制体内的血液循环和呼吸系统，从而将自身的一部分生命能量提取出来，凝炼成为精华，压缩到“气池”当中，这种由生命力凝聚而成的超自然能量，就是武道修行者的核心能力——“气”！ 　　“气”也被称为“真气”，从其本质来看，与“灵能”存在相似之处。 　　两者都包含生命体在“精神”与“肉体”二元层面的对立统一，只不过灵能主要展现精神侧面的特征，而真气则主要体现肉体层面的活力。 　　刚才在军官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海姆达尔曾对乔安说起，“灵能宗”武僧的一大特色就是兼修真气与灵能，体内同时具有“气池”和“灵能池”，既可以使用武技，也能展现心灵异能，修行达到一定阶段，甚至还能打通“气池”与“灵能池”之间的壁垒，随时将真气转化为等量的灵能，或者反过来将灵能转化为真气。 　　真气和灵能还有一个相似的特点，就是两者都是人体内部自主生成——而非由外部魔网供给——的能量。 　　依赖真气发动的武技，虽然被笼统地归入超自然能力范畴，但是无论真气作用于武僧自身还是向体外放射，通常并不需要魔网作为传导渠道，所以这类武技在“反魔场”或者“无魔世界”里都可以正常发挥效用，相比功能类似的法术泛用性更好。 　　由此可见，“真气”与“灵能”的确存在很多共通之处，虽说两者之间的差别远比“奥术位”与“神术位”更大，但是进行这样的类比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海姆达尔并非出身“灵能宗”，在灵能与真气的相互转换方面，无法给乔安提供更多指点。 　　真气与灵能，差别也是很明显的。 　　显能者每天所能使用的灵能数量是有限的，灵能池一旦耗尽，当天内就无法再展现异能了，必须经过至少八小时充分休息，等到第二天一早，“灵能池”才会重新补满——这一点与法术位完全一样。 　　真气遵循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规则，武僧耗尽体内的真气过后，只需要休息一个钟头，在此期间运用独门功法调节呼吸，专注冥想，就能使枯竭的气池重新充满真气。 　　这一特点极大增强了武僧的持续作战能力，美中不足之处在于武僧的“气池”容量上限远比同等级别显能者的“灵能池”小得多，更比不上施法者能够调用的等效法术位。 　　如果不考虑某些特殊功法的加成，武僧的气池容量，与其职业等级成正比。 　　通常情况下，一位20级武僧体内最多能够储存的真气，也就只有区区20点而已。 　　除了“气池”，乔安感兴趣的武僧技艺还有二十一种，可以分为，“攻击”、“防御”、“闪避”和“特殊”四大类。 　　海姆达尔大师擅长的攻击武技，主要有5种，分别是“斗气击”、“震慑拳”、“疾风连击”、“震颤掌”和“斗气炮”。 　　“斗气击”是武僧职业的基础空手格斗技艺，运用特殊的锻炼方法，配合体内的真气，可以极大强化拳脚之类天生武器的攻击力和硬度。 　　随着武僧职业等级的提升，拳脚的破坏力也同步增强。 　　拿海姆达尔这样的传奇武僧来说，血肉构成的拳脚极为坚硬，相当于附魔精金武器，随意一拳打在敌人身上，即便不算力量属性加成，造成的伤害也高达3个能级。 　　如果把武僧的拳头比作一件武器，平均3个能级的基础伤害是什么概念？ 　　冷兵器中的王者，双手巨剑，基础伤害也就只有2个能级而已。 　　新式魔晶步枪，每发枪弹对射程内的目标造成的平均杀伤，也就是3个能级。 　　今天早上，乔安与海姆达尔交手的时候，没有被对方的拳脚直接打中，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否则挨上一拳，算上传奇武僧的力量加成，遭受的伤害还要超过被装填精金附魔子弹的魔晶步枪抵近轰击，就算自己在变异雪怪形态下皮糙肉厚，又有多重防御法术保护，恐怕也抵挡不住——至少“石肤术”在面对硬比精金的拳头时将变得毫无卵用。 　　乔安接下来查看的是“震慑拳”与“疾风连击”，武僧职业最负盛名的两门绝技。 　　“震慑拳”的原理，是将一道真气融入拳头，于击中敌人的同时将真气注入对方体内，如果对方的体魄不够强壮，就会被体内猛烈爆发的真气扰乱运动神经，暂时陷入瘫痪。 　　“疾风连击”是在出招过后激发一道真气，暂时强化自身肌体反应速度和爆发力，瞬间连续出招，对敌方造成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高阶武僧才能掌握的“震颤掌”，也被称为“渗透劲”或者“暗杀拳”，这门高阶武技的原理与“震慑拳”相似，同样是于接触目标的刹那向对方体内注入真气，但是注入的真气更多，发挥出的效用也更奇妙。 　　“震颤掌”自动忽视一切护甲和减伤能力，命中过后可以立刻引爆真气，除非对方体质超强，否则就会被体内肆虐的真气破坏生理机能，当场伤发身亡。 　　体魄足够强壮的生物，如果幸运地没有被“震颤掌”当场击杀，血肉内脏也难免遭到重创，相当于受到20个能级的黯蚀伤害，倘若得不到及时治疗，即便逃过一死，也将因此留下足以摧毁健康的后遗症。 　　“震颤掌”还有一种特殊的用法，看似不经意的轻抚某人一下，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便将致命的真气注入目标体内。 　　注入目标体内的真气，并不会立刻引爆，而是预先设好启动时间，到达时限过后真气才会自行引爆，瞬间杀死目标！ 第1623章 海姆达尔之血（Ⅲ） 　　“震颤掌”的延时发动技巧，主要用于暗杀。 　　被害者从中招到突然死亡，期间往往相隔数日之久，等到发觉中了暗算已经来不及救治，甚至连真正的死因都没搞明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断了气。 　　海姆达尔的另一门绝技，就是今天早上乔安已经亲身体验过的“斗气炮”。耗费大量真气创造出一个力场属性的能量球，轰击视线内的目标，命中刹那不仅能够造成高达1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顺带还能击飞对手。 　　“斗气炮”是“斗气宗”的招牌绝学，也是极少数能够进行远程攻击的武僧技能之一。 　　这门绝学还能进行强化，发动时每多注入一道真气，造成的破坏力随之提升1个能级。 　　这种强化武技的方式，使乔安联想到心灵异能的“增幅”方式，两者的相似之处，或许可以作为“真气”与“灵能”同源的另一个证据。 　　海姆达尔的防御性武技，主要有六种，分别是“意志护甲”、“拨挡飞弹”、“心如止水”、“金刚体”、“金刚魂”和“斗气结界”。 　　“意志护甲”也被称为“第六感”，擅长这门技艺的武僧，能够用神秘的直觉预知危险，提前闪开敌人突然发起的攻击。 　　这种预感危机的直觉，与武僧的感知属性密切相关，感知属性越高，“第六感”就越敏锐，预判敌方攻击并且成功闪避的几率也越高。 　　需要注意的是，武僧在运用“第六感”的时候，身上不能穿戴厚重的甲胄，否则直觉就会变得迟钝，丧失对危机的预知。 　　剥离武僧“第六感”的玄学面纱，乔安猜测这种能力的原理，多半是强化自身皮肤与汗毛对外界环境变化的敏感性，就像昆虫触角那样，能够敏锐地觉察到周围温度、气流和压力的细微变化，进而预知敌人将有可能从哪个角度发起攻击，提前做出闪避。 　　武僧“拨挡飞弹”的技艺，类似2环法术“反转箭矢”，可以格挡箭矢甚至枪弹。当然，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成功率视箭矢枪弹的威力以及武僧自身的反应速度而定。 　　施展这门武技的时候，如果额外融入一道真气，就能将射过来的箭矢或者枪弹反弹回去，令敌人自食其果，相当于3环法术“反转箭矢”。 　　“心如止水”是一门精神修行秘法，使武僧免受一切“魅惑”与“恐惧”效果的影响；“金刚体”则能免疫疾病和毒素的伤害。 　　“金刚魂”赋予武僧法术抗力，武僧的职业等级越高，对魔法的免疫力也越强。 　　最后一项斗气宗秘传的防御武技“斗气结界”，乔安早上与海姆达尔交手时曾见他施展过。 　　这门超自然武技对应的魔力印记，结构类似4环法术“避险护罩”，同样是瞬间塑造出一圈笼罩周身的力场屏障，能够阻挡几乎一切来自外界的攻击。 　　“斗气结界”只能持续短短数秒，但是每多消耗一道真气，都可以使这层护体结界多维持六秒，这种强化方式与“斗气炮”如出一辙。 　　乔安猜测这两种武技的发明者，多半是借鉴了心灵异能的增幅方法。 　　移动和闪避类的武技，也被武僧们称之为“身法”或者“轻功”。 　　乔安在海姆达尔大师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六种此类能力，分别是“轻身步”、“轻身坠”、“反射闪避”、“飞檐走壁”、“遁术”和“空灵体”。 　　“轻身步”是武僧的基础身法，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这种轻功身法也将变得越来越纯熟，除了不断增强移动速度，还能开发出其它妙用，比如在垂直于地面的光滑峭壁上自由飞奔，或者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般在水面上行走。 　　“轻身坠”的作用是减轻武僧由高处坠落时受到的伤害，类似1环奥术“羽落术”。 　　“反射闪避”用于躲避大范围的攻击，既包括“火球术”这样的群体杀伤性法术，也包括与魔法无关的炸弹轰击，只要反应够快，武僧就能及时远离爆炸区域，从而少受伤害甚至免于受伤。 　　“飞檐走壁”是“轻身步”的进阶身法，配合一道真气发动，可以使移动速度和跳跃距离暂时提升一倍，类似3环“加速术”。 　　“遁术”就是武技版的“任意门”，乔安曾见海姆达尔施展过，每次发动需要消耗2点真气。 　　“空灵体”是武僧的最强身法，今天早上海姆达尔与乔安交手时也曾施展过，花费4点真气，将自身由物质世界转移到“灵界”，血肉之躯化为灵体，效果类似7环法术“幻化灵体”。 　　除此之外，“空灵体”还有一种更高端的用法，可以将武僧及其身边的同伴一并传送到“星界”，类似9环法术“星界投射”。 　　乔安在海姆达尔的血液样本当中，还解析出四种难以进行归类的特殊能力，包括“气疗术”、“天语通”、“不朽身”和“超凡入圣”。 　　“气疗术”与战士职业的同名能力类似，但是上限更高，用法更灵活。 　　武僧运用“气疗术”给自己或者他人疗伤的时候，每多消耗一道真气，疗伤效果也将同步增强。 　　专精“气疗术”的武僧，还能运用这门技艺治病解毒，移除诅咒，类似圣武士的“圣疗”。 　　掌握“天语通”的武僧，能够听懂所有智慧生物的语言，并且与对方进行心灵交流，相当于恒定了“通晓语言”和“心灵感应”这两种法术。 　　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武僧，能够永葆青春，身体不再衰老，永远处于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年龄段——这就是“不朽身”的妙用。 　　青春永驻，并不等于长生不死。 　　修成“不朽身”的高阶武僧，的确比普通人的寿命更长久，但是终究也会迎来耗尽阳寿的那一天，甚至能够提前预知自己的死期，到了预定的日子，交代遗言过后欣然而逝。 　　僧人们将这种平静安详，带有强烈“仪式感”的死亡方式，称之为“坐化”或者“圆寂”。 第1624章 超凡入圣 　　据说某些流派的高僧，在“不朽身”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真正做到了“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 　　然而这只是一则不太靠谱的神话传说，别说乔安，就连海姆达尔大师，也未曾见过真正修炼到不死境界的武僧。 　　海姆达尔的最后一项特殊能力是“超凡入圣”。 　　只有职业等级达到20级的武僧，才能掌握这门绝学，“超凡入圣”同时也是一名武僧修行境界抵达传奇门槛的标志！ 　　修炼到“超凡入圣”境界的武僧，如同在锻造炉中经受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浑身细胞都与真气充分融合，脱离血肉凡胎的层次，体质更接近天使与魔鬼之类的异界生物。 　　那些只对类人生物有效的法术，比如“魅惑人类”或者“人类定身术”，无法影响生命形态不再属于人类范畴的超凡武僧。 　　除此之外，“超凡入圣”还有两大好处。 　　首先是大幅强化武僧的血肉筋骨，遭到攻击时自动削减3个能级的物理伤害——只有传奇武器或者神器才能正常击穿超凡武僧的肌肤。 　　“超凡入圣”不仅强化武僧的筋骨，同时也彻底改造了武僧的“气池”，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每隔六秒即可完成一次循环，“气池”自动生成一道真气。 　　换言之，当一位“超凡入圣”的武僧耗尽气池内的全部真气，不需要休息一个钟头，也不需要静坐冥想，短短两分钟过后，气池就会自动补满，真气消耗的甚至还不如自动恢复的快！ 　　这也就意味着，超凡入圣的武僧在实战中几乎永远不会耗尽真气，永远处于真气充沛的巅峰状态！ 　　相比之下，施法者和显能者哪怕到了传奇境界，每天所能动用的法术位和灵能点仍然是有限的，比起真气生生不息的武僧，在持久力方面根本没得比。 　　乔安由海姆达尔大师的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所有武技，从头看下来，对他触动最大的就是“超凡入圣”，感觉像是吃了颗柠檬，只有眼巴巴羡慕嫉妒的份儿。 　　查看过血样中解析出的诸多武技，乔安很自然地产生联想。 　　“真气”属于一种超自然能量，与灵能存在很多相似之处，需要消耗真气的武技，大多属于超自然能力。 　　乔安已经证明，运用“神话解析术”+“血液唤醒剂”+变形法术，可以模拟出其他职业的超自然能力，比如他曾用这种方法成功模拟出沼蜍人女巫呱丝琳的“巫术”。 　　那么运用同样的思路，是否也可以模拟出武僧的职业能力，比如“气池”和那些依赖真气发动的超自然武技？ 　　深入思索过后，乔安意识到这里面存在一个难题。 　　当初他模拟巫术的时候，之所以很顺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巫术”不需要法术位、灵能、真气之类的特殊能量来发动，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女巫可以随意施展巫术，不存在什么硬性约束条件。 　　武僧可不一样！ 　　比如“震慑拳”这样的招牌武技，没有真气就使不出来。 　　所以乔安不光要变成武僧，模拟出气池，还必须设法让气池充满真气，否则这种变身思路毫无用处。 　　这难度就太大了！ 　　打个比方来说，乔安可以运用变身策略，完美模拟出斯露德的模样，但是他能获得斯露德的法术位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否则乔安耗尽自身法术位过后，随便变成另外一个法师，比如他在奥法学院中的那些同学，同时还能获得对方的法术位，那岂不是只要这样不断替换变身目标，就有无穷无尽的法术位可用？ 　　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同样的道理，乔安可以从细胞层面模拟一个生物，却无法凭空获得对方的法术位、灵能点和真气之类有使用次数限制的特殊能量。 　　既然这个思路在逻辑上不可能实现，那么有没有其它办法绕过这一障碍，在不兼修武僧职业的前提下，设法模拟出武僧的真气？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而且乔安有一套成熟的经验可供借鉴。 　　乔安不是术士，也没有灵能职业，但是并不妨碍他学习和施展术士的血脉法术，以及显能者的心灵异能。 　　因为他拥有“神话之力”，可以用这种近乎万能的能量，模拟出其它属性的能量，比如法术位和灵能。 　　从同样的思路出发，“神话之力”是不是也可以转换成武僧的真气呢？ 　　乔安认为理论上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可惜现在他无法通过实验来证明。 　　现在他只有海姆达尔大师这一个武僧的血液样本，而传奇武僧的生命力等级实在太高，远远超出了4环“变形术”的魔力上限。 　　乔安甚至都无法变成海姆达尔大师的样子，更别提模拟对方的真气和武技。 　　乔安挠了挠头，深感遗憾。 　　除了海姆达尔大师，他所接触过的武僧就只有“黄蜂女”珍妮的搭档，螳螂人肖恩。 　　“前不久在奥斯塔湖畔遭遇虫化三人组的时候，如果顺带搞一些肖恩的血液样本就好了。” 　　“肖恩是‘暗影宗’武僧，职业等级不高也不低，正适合用来做实验。” 　　乔安喃喃自语。 　　可惜有钱买不到“后悔药”，乔安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当时哪里想得到，就在不久的将来，自己需要武僧的血液做一项研究？ 　　苦笑着摇了摇头，乔安抛开心头的懊悔情绪，先把模拟武僧职业能力的想法记在笔记本上，等以后条件允许的时候，再继续这项研究也不迟。 　　…… 　　托马斯·康华利将军果然是一位遵守承诺的骑士，如同在回信中约定的那样，于5月28日上午率部抵达奥斯塔湖东岸战场，就在米德加德与沃尔松格联军的视线范围内，建立起前线阵地。 　　经过两天的休整，当时间来到双方约定决战的5月31日，新大陆土著传说中掌管“海洋”与“天气”的神祇尼奥尔德很给面子，是日风和日丽，湛蓝的天空宛如一块通透的翡翠，绿草如茵的湖畔原野，正适合作为两军厮杀的修罗场。 第1625章 奥斯塔湖战役（Ⅰ） 　　1622年5月31日上午八点整，奥斯塔湖东岸荒原，斐真人的阵地上率先吹响了集结号。 　　绣有金狮子纹章的红色旗帜下，年过四旬依旧身手矫健风度翩翩的托马斯·康华利将军，骑乘一匹高大神骏的白色战马，身披黑色熊皮大氅，在马背上挺直腰杆，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望向对面敌军阵地。 　　回应斐真人的行动，对面阵地上也吹响号角，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与沃尔松格部落佣兵，簇拥在各自的旗帜下，两处集结地点，相距不下两里远。 　　康华利将军的目光在相互割裂的两处敌军阵地之间游移，轻抚精心打理的胡须，唇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康华利将军的副官，年轻英俊且出身高贵的马克·史密斯少校，策马来到将军身边，低声道出自己通过观察敌军阵型得出的结论。 　　“阁下，从敌军的排兵布阵来看，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与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指挥官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关系恶劣，双方因利益勾结而站在同一条战线，却无法完全弥合裂痕。” 　　“这两支敌军，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协同作战的打算，宁可各自为战，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以利用米德加德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尖锐矛盾，在战场上迅速打开局面。” 　　康华利将军把玩着马鞭，不动声色地问：“这听起来很有趣，马克，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我军集中兵力，先行击溃米德加德殖民兵团，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佣兵，多半不会卖力营救他们，更有可能丢弃盟友匆忙逃窜。” 　　马克·史密斯少校挺起胸膛，巴望得到上司的赞扬。 　　康华利将军笑了笑，反问道：“马克，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我们此刻观察到的情形，只是敌军故意摆出来欺骗我们的假象，如果我们信以为真，据此做出错误的判断，岂不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史密斯少校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您是说敌方两支部队的矛盾并没有那么严重，故意保持距离，是想诱骗我们放松警惕，乘机夹攻？” 　　“我不敢说一定是这样，但是想想看吧，我年轻的朋友，敌军司令官是十多年前就名扬新大陆的丹德里奇·卡斯蒂斯，副手则是有着‘屠夫’凶名的悍将本尼迪克特·拉瓦尔，这对‘狐狸’与‘恶狼’的组合，会轻易把弱点暴露给我们看吗？” 　　马克·史密斯吞了口唾沫，心里觉得康华利将军多虑了，嘴上却不便明说，还要装出虚心受教的样子。 　　“将军，您打算如何排兵布阵？” 　　“主力部队进攻米德加德人，让博尔松带着他的巨人佣兵盯紧沃尔松格部落的原住民，如果那些阿萨族人试图支援他们的盟友，就让博尔松的人马截住他们，将之隔离在主战场之外，等我们吃掉敌军主力部队，就回头配合巨人佣兵团吃掉这块正餐之后的‘甜点’。”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未必有机会吃掉那块甜点，第一种情况如你刚才所说，阿萨族人有可能放弃营救他们的盟友，直接逃离战场，至于第二种情况……” 　　康华利将军回头朝阵容散乱的卡吕冬佣兵团望了一眼，摇头苦笑。 　　史密斯少校也循着将军的视线望过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压低嗓音问上司：“将军，您是担心那群野蛮愚蠢的山丘巨人，不按照预定战术执行任务，上了战场就猛冲猛打，不等咱们这边解决掉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他们已经先把沃尔松格部落的部队打垮了？” 　　“以卡吕冬佣兵团的战斗力来说，这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康华利将军无奈的耸了耸肩。 　　“如果只看战役的胜负结果，这当然不算坏事，但是马克你懂的，那群蛮子打跑了对手，首先想到的可不是支援还在苦战的盟友，而是贪婪搜刮战利品，甚至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唉，想到不久之后，战场上有可能发生这种不堪入目的情景，就算打了胜仗也有损体面。” 　　“将军阁下，我这就去找博尔松，警告他务必严格约束军纪，如果丢了将军阁下的脸面，剩下的半数佣金他就别想拿到手了！” 　　马克·史密斯恶狠狠地说。 　　“希望你的警告能起作用。” 　　康华利将军收回视线，拿起望远镜，透过镜筒观察对面的阵地，随即打出列阵的手势。 　　斐真部队缓缓移动，主力部队遵循康华利将军的指示，迎着正南方的米德加德殖民兵团逼近。 　　这支部队共有四千人马，包括一千轻骑兵，一千长枪重步兵，以及两千名接受过严格训练，装备火力凶猛的新式魔晶步枪的线列步兵。 　　米德嘉德一方，主力部队不过是一群被赶出“临渊堡”要塞的溃兵，总数还不到3000人，武器以马刀和长矛之类冷兵器为主，成建制装备魔晶滑膛枪的精锐部队，只有一个营而已。 　　在年轻气盛的马克·史密斯少校看来，己方的兵力、装备和火力射程都占据绝对优势，由斐真武勋贵族家族出身的名将托马斯·康华利亲自指挥，再加上自己这个年轻有为的军校高材生从旁辅佐；对手则是远离战场十多年、病魔缠身的卡斯蒂斯勋爵，以及连自己那边的阿萨族盟友都对他恨之入骨、有勇无谋的“屠夫”拉瓦尔…… 　　据此，史密斯少校有充足的理由做出乐观的断言：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己方完全是“躺赢”的节奏！ 　　…… 　　斐真兵团发动攻势的同一时间，沃尔松格兵团驻守的阵地后方，一座临时撑起的帐篷里，乔安盘膝坐在毛毯上，面前摆着一面“留影镜”。 　　海姆达尔搀扶着卡斯蒂斯勋爵，并肩站在乔安身后，两人的目光越过少年法师肩膀，默默注视魔法镜中映射出的景象。 　　乔安已经运用“鹰眼术”，在战场上空设置了两个隐形观测点，其中一个位于拉瓦尔统率的主力兵团上方，另一个则位于洛根大叔率领的阿萨族佣兵阵地上空。 第1626章 奥斯塔湖战役（Ⅱ） 　　乔安在两个“鹰眼观测点”之间轮流切换观察视角，同时将自己所见的战场实况投射到镜面上，展示给卡斯蒂斯勋爵和海姆达尔观看。 　　“敌军主力部队正在向拉瓦尔兵团发动攻势，来自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佣兵团则朝相反的方向移动，似乎是奔着咱们这边来的。” 　　乔安综合两处战场的情报，得出一个不太乐观的结论。 　　“爵爷，斐真人的指挥官很谨慎，没有中咱们设下的圈套。” 　　卡斯蒂斯勋爵微笑着摇了摇头。 　　“康华利将军的确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事实上，我本来就没指望他上当，现在这个结果也不坏，最起码我们帮拉瓦尔引开了卡吕冬佣兵团，大大减轻了主力部队承受的压力。” 　　乔安注视镜面，目光流露出心中的忧虑。 　　斐真人的排兵布阵很有特点。 　　居中的是由步兵构成的三组平行的矩阵，每组矩阵约有一千人，都是16行×60列的结构，步兵矩阵的前10行是步枪兵，后6行则是长矛手。 　　不难想象，当步兵矩阵迫近到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三百码内，进入魔晶滑膛枪的有效杀伤射程，前排步兵就会按照次序装弹射击。 　　在这个距离，斐真人拥有压倒性的火力优势。米德加德一方没有足够多的步枪用于反击，而军用弓弩的有效射程根本达不到三百码，勉强射击也无法保证命中率。 　　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要想摆脱被动挨打的处境，就只能主动出击，冒着枪林弹雨骑马冲锋。 　　但是，正面冲击敌军阵线可不是好主意！ 　　乔安通过观察斐真步兵矩阵的排列方式就猜得出来，只要己方骑兵迫近到斐真人一定距离，原本居于前排的步枪兵就会整齐有序地向后撤退，后排长矛手则向前移动，组成防御阵型。 　　如果对面的骑兵部队继续冲锋，就不得不一头撞上如林的长矛，变得举步维艰。 　　失去速度与冲击力的骑兵，就好比战场上的活靶子，撤到长矛手背后的斐真步枪兵，大可好整以暇的装弹举枪，从容狙击那些被密集的长矛拦截下来的敌军骑兵——这并不比在荒原上猎鹿更难。 　　乔安相信拉瓦尔男爵还不至于鲁莽到率领骑兵正面硬冲斐真步兵矩阵，那么由侧面迂回又如何？ 　　斐真人的步兵矩阵攻防兼备，火力凶猛，唯一的弱点似乎就是机动性欠佳，一旦侧翼遭受攻击，难以及时改变阵型进行应对。 　　但是，康华利将军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地将两个骑兵营分别布置在步兵矩阵左右两侧，就是为了防备对手突袭侧翼。 　　还有一个骑兵营，位于斐真部队后方，簇拥着一面迎风招展的帅旗，既是托马斯·康华利的亲卫队，同时也是一支预备队，用于防范战场上的意外变故。 　　乔安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正如卡斯蒂斯勋爵之前说起的那样，康华利将军还真的带来一支军乐队，就在气氛紧张的战场上一本正经的吹号敲鼓。 　　这场面乍看上去有点儿滑稽，但是乔安很快就意识到斐真人的军乐队可不是拿来充场面的摆设，事实上，三个步兵矩阵之所以能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荒原上有序挺进，离不开这些鼓乐手的引导。 　　数以千计的官兵都是在按照鼓点的节奏大步前进，仿佛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足音呼应着军乐的节拍在大地上回荡，如同滚滚洪流向前奔涌，席卷一切障碍。 　　乔安通过法术在高空观察，尚且被斐真兵团推进时散发出的恢宏气势所震撼，可想而知，己方官兵面对这支秩序井然、不断迫近上来的敌军时，内心该是何等的恐惧。 　　若有实质的杀伐气息仿佛经由镜面透射出来，使乔安感到不寒而栗，匆忙收回视线，忧心忡忡地问卡斯蒂斯勋爵：“可是爵爷，如果洛根大叔不尽快率部支援拉瓦尔男爵，只靠不到三千人的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能抵挡住火力凶猛的斐真大军吗？” 　　卡斯蒂斯勋爵轻轻摇头，没有做声，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留影镜”，示意乔安静观其变。 　　乔安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战场上空，俯瞰下方两军列阵对峙的荒原，此时斐真步兵团已经在军乐队的伴奏下，迫近到米德加德兵团三百码内。 　　鼓手奋力敲响军鼓，咚咚声响在战场上空回荡。 　　斐真官兵踏着鼓点节拍，一齐立正止步。 　　三个步兵矩阵同时停止前进，最前面三排步兵单膝跪地，弓腰举枪。瞄准前方；后续四排步兵保持半蹲姿态，指向前方的枪管略高于前排处于跪姿的战友；最后三排步枪兵保持站立姿态，同样持枪瞄准前方敌人。 　　这种改良版的“三段式”射击，对官兵的射击姿势以及身材都有严格的要求。 　　乔安刚才就已经注意到，居于矩阵前三排的斐真步枪兵个头普遍较矮，后续四排步枪兵的身高适中，最后三排步兵的个头不低于六尺，显然是特意选拔出来的高个子。 　　按照身材由矮到高的顺序列队，配合由低到高的三种射击姿态，可以使前、中、后三组官兵在垂直方向上呈梯次分布，充分拉开空间，从而避免相互遮挡视野，最大限度输出火力。 　　康华利将军抽出镶嵌宝石的马刀向前一挥，军乐手随之吹响号角，将攻击指令传达到每一名已经做好射击准备的步枪兵耳中。 　　两千名步枪兵几乎同时扣下扳机，滑膛枪口相继喷出闪亮的弧光，呼啸出膛的密集枪弹，汇聚成为钢铁风暴，朝三百码外的敌军阵线席卷过去。 　　米德加德一方，前排骑兵纷纷中弹跌下马背，鲜血飞溅如雨，受惊的马儿扬蹄嘶鸣。 　　拉瓦尔男爵站在队列的最前方，迎面飞来的枪弹被他身上笼罩的魔力护盾弹开，脸色阴沉宛如铸铁。 　　一轮齐射过后，米德加德一方伤亡的官兵不下百人。 　　比起伤亡数字，战场上血腥狼藉的惨状，以及只能挨打却无力还击的被动处境，对官兵们的士气伤害更大。 第1627章 奇兵（Ⅰ） 　　拉瓦尔男爵抬起戴着铁手套的右臂，身后的官兵如蒙大赦，连忙向后撤退。 　　对面阵地上，康华利将军透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扭头对副官马克·史密斯少校交代了两句。 　　其后不久，慷慨激昂的鼓声再次敲响，斐真步兵团收枪起立，踏着鼓点继续向前逼近，追击已经呈现出溃败态势的米德加德殖民兵团。 　　“这种局面持续下去，我军官兵迟早会士气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这一面倒的危险局势，就连一向沉稳寡言的海姆达尔，都忍不住开口提醒卡斯蒂斯勋爵。 　　乔安望向身后那位老人，见他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并不意外。 　　“只靠殖民兵团，的确是无力与斐真人正面抗衡，但是先不要着急，拉瓦尔招募的那支‘奇兵’是时候上阵亮相了，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奇兵？ 　　卡斯蒂斯勋爵的暗示令乔安心头一动，立刻联想到拉瓦尔男爵招募的那支由征服教徒改头换面组建的“黑斧佣兵团”，难道这群邪教徒将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战场上空。 　　此时拉瓦尔的部队已经向后撤出半里之遥，在一片生长着低矮灌木的地带勉强稳住阵脚。 　　对面斐真兵团可没有停歇追击的脚步，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600码，最多再过十分钟，米德加德兵团就要再次进入敌军射程，暴露在无情的枪口下。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果继续向后撤退，米德加德一方的颓势将无可挽回，只要出现第一个逃兵，军心涣散的官兵就会群起效仿，如同雪崩一般愈演愈烈。 　　真要是到了那一刻，哪怕以拉瓦尔男爵的威信，也将无力维持部队有序的撤退，一场溃败终难避免。 　　绝望的阴云笼罩在米德加德殖民军团上空，对面斐真步兵团齐步前进的沉重足音，仿佛在为他们敲响败亡的倒计时。 　　乔安屏息观望，攥紧的手心禁不住浸透冷汗。 　　拉瓦尔男爵端坐在马背上，抄起望远镜观察正在迫近的斐真兵团，而后放下望远镜，扭头与身旁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低声交谈。 　　乔安视线落在那人身上，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蛇手”沙曼，心头随之兴起一个疑问：这家伙想干什么？ 　　沙曼的意图，很快就暴露在乔安眼前。 　　这位法力强大的“枯萎者”，左手握着一支黑中透着血色的扭曲树根，高高举起，吟咏祷文。 　　乔安认出沙曼举起的正是“甘提亚斯树根”，由树根中喷薄而出的灰色负能量，仿佛吹响无声的号角，唤醒早已潜伏在战场上的奴仆。 　　两军对垒的战场中央，原本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灌木丛，其实早已被沙曼运用“甘提亚斯树根”的魔力转化成为“枯萎怪”。 　　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扎根地面静止不动的时候，乍看上去就像一丛丛真正的灌木，只有贴近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茎叶干枯发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在这两军交战的紧张时刻，康华利将军及其麾下官兵，压根无暇分心关注随处可见的灌木，直到一丛丛灌木响应“蛇手”沙曼的号令拔地而起，迈开根须扭结而成的下肢，结成密集的阵列，缓慢而又坚定的向斐真兵团逼近，他们才愕然意识到中了埋伏。 　　斐真正规军毕竟训练有素，最初的一阵惊慌过后，很快就在军官们的呵斥声中镇定下来，匆匆举枪瞄准那些恶行恶状蹒跚前行的枯萎怪。 　　枪声接连响起，数以千计的铅弹破空呼啸。 　　中弹的枯萎怪摇曳枝条瑟瑟发抖，然而它们并无血肉之躯，树干即便被枪弹击穿也不会致命伤害，更何况绝大多数枪弹只是打落些许枯枝败叶，对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 　　数以百计的枯萎怪，在战场上列队前行，仿佛树木构成的移动壁垒，不断吸收斐真人倾泻过来的火力，为身后的人类士兵充当挡箭牌。 　　事实上，枯萎怪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挡箭牌”那么简单。 　　当枯萎怪大军迫近到斐真人百步之内，队伍中那些酷似松树的“枯针怪”纷纷抖动身躯，将遍体针叶发射出去。 　　枯针怪身上的针叶，根根硬如钢锥，激射力道不逊于弩弓，一轮齐射如同狂风暴雨，将对面猝不及防的斐真步兵一排排的扫倒在地，浑身布满筛子式的细小孔洞，大多当场毙命，还没死的也是掩面哀鸣，挣扎翻滚，身下草地鲜血淋漓。 　　乔安临空俯瞰战场，密切关注战局变化的同时还不忘将眼前的情景投射到“留影镜”上，以便卡斯蒂斯勋爵和海姆达尔观看。 　　战场上的变化既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乔安不止一次与枯萎怪发生冲突，从前只觉得这些被沙曼控制的邪恶活化植物既可恨又可怜，如今昔日的敌人成了友军，甚至还在战场上发挥出力挽狂澜的关键作用，他的心情颇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为“蛇手”沙曼这个宿敌鼓掌喝彩。 　　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彻底改变了乔安的观念，使他意识到以往自己用善恶来作为划分敌友阵营的标准，未免太过幼稚…… 　　战场上的变故，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体现出残酷的幽默感。 　　刚刚还在凭借射程与火力优势吊打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斐真步枪兵，做梦都没想到战场上的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转眼间攻守易位，他们反而沦为敌军狙击的目标。 　　更让斐真人心惊胆寒的是敌军并非人类，他们不知道这群似树非树的怪物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这种不怕枪击的敌人。 　　未知总是伴随着恐惧而来，斐真步枪兵无法再保持井然有序的阵列，面对雨点般不断袭来的致命针叶，纷纷仓惶后退，混乱如同瘟疫在阵地上迅速蔓延。 第1628章 奇兵（Ⅱ） 　　拉瓦尔男爵无愧为继卡斯蒂斯勋爵之后，帝国属殖民地土生土长的新一代名将，准确把握住斐真人阵脚大乱的契机，命令“蛇手”沙曼及其两名搭档——“九首巨魔”斯卡拉和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率领悍不畏死的兽人佣兵，以前排枯萎怪作为抵挡枪林弹雨的掩体，朝斐真人的阵线不断挺进。 　　拉瓦尔男爵本人则在亲卫队“蓝色枪骑兵”的簇拥下，统率重振士气的三千骑兵，尾随“黑斧佣兵团”发起全面反攻——仿佛刚刚还在退却的潮水又汹涌上涨，扑向岸堤。 　　眼瞅着己方部队的阵型就要崩溃，康华利将军无法再维持淡然自若的绅士风度，匆忙催马上前，亲自督战稳住阵脚，同时吩咐副官马克·史密斯少校，调遣随军法师团上前对抗枯萎怪，尽快排除掉这群意料之外的搅局者。 　　“随军法师团”只是一个不甚精确的说法，事实上在这支由上百名奥术施法者构成的团队里，术士还要多过法师。 　　特别是在当前的处境下，号称“奥术炮台”的术士，由于法术位通常比同级法师更多，再加上不用提前准备法术，比法师更适合扮演为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的角色。 　　百名奥术施法者跟随骑乘骏马的史密斯少校，由相邻的两座步兵矩阵之间穿过，抵达阵地最前线。 　　史密斯少校端坐在马背上，一声令下，左右两侧扈从迅速下马，就地竖起塔盾，组成一排厚实的盾墙，抵挡对面枯针怪射来的飞针。 　　百人法师团依托盾墙提供的防御，从容吟咏咒文，打出施法手势，集体轰出3环“火球术”！ 　　上百颗火球，相继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闪亮的尾迹，砸向集群迫近到两百码内的枯萎怪，爆发出的烈焰笼罩大地，染红天空。 　　枯萎怪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不怕箭矢枪弹，却如同绝大多数活化植物那样，具有畏惧火焰的弱点，被火系魔法攻击时遭受双倍伤害，干枯的枝叶也很容易被引燃，持续燃烧到化作一堆灰烬。 　　火球轰炸对枯萎怪造成了重创，但是并没有阻止这群根本没有心智、更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邪恶植物。 　　一部分枯萎怪被火球轰碎，更多枯萎怪却碾过同伴的尸体，拖着熊熊燃烧的枝条，如同众多大号火把，继续朝斐真人的阵地逼近。 　　“发射！” 　　史密斯少校挥出马刀，身后的法师团再次集体轰出“火球术”。 　　这一轮攻击的目标不仅是枯萎怪，也将尾随枯萎怪的兽人佣兵囊括在轰炸范围之内，试图用烈焰在阵地前方创造出一条“隔离带”，迫使米德加德一方的人类部队知难而退，放弃反扑。 　　乔安通过“鹰眼术”观察到战场上的最新变化，禁不住心急如焚。 　　“爵爷，如果没有其它变数，黑斧佣兵团的大部分枯萎怪与兽人武士，恐怕来不及与敌军短兵相接，就会被消灭在进军途中。” 　　卡斯蒂斯勋爵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望着少年法师：“战争难免会有伤亡，我们只能力求避免无意义的牺牲，用适当的伤亡换来一场胜利是值得的，不然还能怎样？” 　　乔安隐约觉得爵爷这话是在暗示什么，一时间却又猜不透他的言外之意，索性放弃揣摩对方的心思，直接道出自己的打算。 　　“爵爷，如果我现在就赶去支援拉瓦尔爵士的部队，最起码可以牵制住敌军一部分奥术施法者，迫使他们无暇施法攻击我军，减少我方在返攻途中付出的伤亡。” 　　“维达博士，您一个人去前线，这实在太危险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开口劝阻，“不妨再耐心等等，或许用不着您亲自出手，拉瓦尔的部队也能赢得胜利。” 　　乔安看了海姆达尔一眼，一个难以克制念头的浮出脑海。 　　他当然知道海姆达尔大师的劝说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然而考虑到对方出身于仇视拉瓦尔男爵以及“征服教团”的沃尔松格部落，就很难让人相信他说这番话时是站在不偏不倚的立场。 　　卡斯蒂斯勋爵似乎觉察到乔安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温和的笑容。 　　“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话，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 　　“爵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您多保重。” 　　“好了，孩子，快去吧，我和海姆达尔期待你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战场上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乔安无暇耽搁，匆忙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冲出帐篷，振翅腾空飞起，在自己身上加持4环“高等隐形术”，整个人融入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幕。 　　海姆达尔目送乔安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皱起两道浓眉，回头向主人请示：“爵爷，这样真的好吗？要不咱们也跟过去，免得维达博士发生意外。” 　　“别担心，海姆达尔，那孩子天生强运，绝不是短命的人，倒是那些试图挡他路的家伙，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卡斯蒂斯勋爵笃定地下了断言。 　　海姆达尔听得似懂非懂，然而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命运女神帝茉丝的选民，能看出某人的运势变化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爵爷，就算韦达博士的安全有保障，您也不该让他离开——这可跟您事先计划的不一样。” 　　“海姆达尔，我原本的确是打算采取旁观的立场，反正不用咱们出手，拉瓦尔也有能力击败康华利的部队，无非多损失一些花钱雇来的佣兵而已。” 　　卡斯蒂斯勋爵自嘲的笑了笑。 　　“尽管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很卑鄙，有点对不住在战场上尽职尽责的黑斧佣兵们……然而坦率的说，我的确是巴不得那些崇拜恶魔的邪教徒与斐真侵略者同归于尽。” 　　“既然是这样，您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维达博士，劝说他耐心等待邪教徒与侵略者两败俱伤？”海姆达尔费解地望着卡斯蒂斯勋爵，“以维达博士的聪明头脑，一定能够体会到您的一片苦心。” 第1629章 困局 　　“乔安这孩子，的确很有可能听从我的劝告，承认在邪教徒与入侵者的厮杀中，袖手旁观对他更有利。” 　　“但是，一个人的理性与情感并不总是保持一致，尤其年轻人，很多时候做出不那么聪明的决定，并非不懂得趋利避害，只因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气。” 　　卡斯蒂斯勋爵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怅惘。 　　“海姆达尔，你知道我是一个道德水平不怎么高尚的家伙，做事总是要优先考虑利害得失，亏心事做多了，脸皮变厚了，也就不在乎了。” 　　“但是乔安不一样，那孩子的魂灵就像一颗毫无瑕疵的钻石，对他而言，‘人’只能是目的而非手段，他对自己的良知要求太高，如果非得有人受到伤害不可，他宁可别人先对不起自己，也不情愿主动伤害别人。” 　　“我当然可以说服乔安别去管黑斧佣兵团，死掉一个邪教徒，这个世界至少不会变得更坏。” 　　“乔安可以从理性上接受我的观点，但他在感情上恐怕接受不了。” 　　“即便沙曼一党都是该死的恶人，他也不愿在恶人做好事的时候‘扯后腿’，更不必说趁机从背后捅刀子了。” 　　“如果沙曼一党以‘战友’的身份死在乔安面前，而他明明有能力出手相救，却选择冷眼旁观，没有尽到战友的义务，这会使他有愧于心，受到良知的折磨。” 　　卡斯蒂斯勋爵扶着拐杖走到帐篷跟前，注视着荒原尽头的地平线。 　　“海姆达尔，人越是上了年纪，变得现实市侩，就越是会怀念过往那些为理想奋斗的青春岁月，珍视那些简单纯粹而又美好的事物。” 　　“我没有劝乔安留下来，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相比处心积虑地算计得失，我更在乎那孩子开不开心。” 　　…… 　　乔安离开营帐，花了不到五分钟就飞抵战场上空，亲眼俯瞰两军厮杀的血腥场面，视觉冲击力比通过魔法进行远程侦察的时候更为强烈。 　　此时斐真人的三个步兵方阵，已经在康华利将军的调度下完成队列切换，原本居于前列的步枪兵集体后撤，背负大盾肩扛长矛的重步兵则移动到了前排。 　　斐真重步兵就地撑起带有支架的盾牌，构成数道简易盾墙，然后将长矛架在盾墙上，矛尖一律斜指对面被火墙阻隔的黑斧佣兵团，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密密麻麻的锋利枪尖，乔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是一名米德加德骑兵，恐怕鼓不起勇气，冒着烈焰与如林长枪的威胁冲锋。 　　事实上，就算有这份勇气，顶着长枪冲锋也不见得是值得夸耀的行为，纯属自寻死路。 　　相比人类骑兵，黑斧佣兵团的枯萎怪和兽人盾斧手，更适合对抗斐真长枪兵。 　　枯萎怪这样的活化植物，没有痛觉神经，面对密密麻麻指向自己的枪尖也不会感到恐惧，而且木质躯体天生克制箭矢、枪弹和长矛这类造成穿刺伤害的武器。 　　身强力壮凶猛剽悍的兽人佣兵，一律左手持盾，右手持斧，以盾牌架开长枪，一斧头劈下去，很轻松就能砍断木质枪杆，也是破解长枪阵的一把好手。 　　然而前提是，枯萎怪与绿皮猛男们能够顺利抵达斐真长枪兵的近前。 　　这并不容易。 　　战场上，敌我双方不同兵种之间，形成相互克制的链条。 　　斐真一方的法师团，恰好是枯萎怪与兽人盾斧手的克星。 　　不断轰过来的火球，把两军之间这最后两百多码的空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枯萎怪与兽人佣兵即便硬着头皮向前冲，最终能够穿越火线的也不过十之一二，远不足以对敌军防线构成威胁。 　　战场上，施法者作为一个独特的战术兵种，也并非所向无敌。 　　对抗施法者部队，通常有两种策略，其一是用施法者对抗施法者，其二是利用弓弩或者步枪的射程优势狙击敌军施法者。 　　常见的法术当中，攻击范围最远的“火球术”，射程通常也不会超过250码，比弓箭的极限射程稍逊，与步枪的射程差距就更大了。 　　拉瓦尔男爵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正在召集部队中的法师和术士向前移动，与此同时，全员装备魔晶步枪的第一骑兵营——“蓝色枪骑兵”——也已经聚集到了帅旗下，准备追随拉瓦尔男爵发起冲锋。 　　乔安迅速盘算了一下，如果战况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等己方法师团和“蓝色枪骑兵”进入能够攻击敌军法师团的范围，至少还需要15到20分钟时间。 　　乔安担心“黑斧佣兵团”支撑不了这么久，如果他的顾虑不幸成真，康华利将军大可在消灭黑斧佣兵团过后将法师团撤到后方，避免伤亡，同时再次将步枪兵调往前排，迎击己方法师团和“蓝色枪骑兵”。 　　一想到斐真线列步兵的凶猛火力，乔安就觉得这场战役的前景大大不妙。 　　为了避免战况朝自己担心的方向演变，乔安必须尽快做些事情，牵制敌军的施法者部队，使他们无暇施法轰击“黑斧佣兵团”。 　　只要他能在这一环节打开局面，斐真人如同钟表齿轮一般严密咬合的战术配合就会脱节，甚至陷入瘫痪，己方部队就有机可乘了。 　　思路有了，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实行？ 　　乔安可不想直接攻击斐真法师团，一旦暴露自己的位置，必将引来上百名施法者的还击，同时还要面对两千支魔晶步枪的集火狙击，无论加持了什么防护法术，哪怕他浑身是铁打的，照样被瞬间轰成渣渣。 　　乔安并不缺乏勇气，可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自己往敌军枪口上撞。 　　有没有办法，不进入敌军法师和枪手的射程，就能达到干扰施法的目的？ 　　办法还真有，而且不止一种！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利用“高等蚊指术”，创造出一只血蚊密探，然后与血蚊密探建立起“神话链接”，让这只小小的昆虫隐形飞往敌军阵地，然后以血蚊作为法术发起点，对斐真法师团发起突然袭击。 第1630章 破局 　　这种“间接施法”的战术，乔安不止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过，效果是还不错，但是血蚊密探实在太过脆弱，很可能只有一次施法的机会，过后就会暴露行迹，招致反击。 　　乔安不难想象，敌军施法者遭受攻击过后，立刻就会产生警觉，运用“闪光尘”或者“识破隐形”之类的反隐法术发现血蚊，瞬间就能将这只小小的昆虫杀死。 　　乔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只有两根尾指，一天之内最多只能创造出两只血蚊密探，就算全送去当炮灰，也只有两次施法机会，远不足以牵制阵型较为分散的近百名敌军施法者。 　　脆弱的血蚊，不适合执行这桩危险使命，那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呢？ 　　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收拢双翼，乔安迅速降落到战场附近一片灌木丛中，取出“便携式次元洞”，将魔导机兵“扎古”呼唤出来。 　　“扎古，你马上潜入地下，与地表保持五尺左右的深度，尽快移动到斐真施法者们聚集的地带！” 　　“遵命，我的主人！” 　　扎古毫不迟疑地执行乔安的命令，迅速潜入地下，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悄无声息的抵达乔安指定地点——头顶五尺高处，正是斐真法师团所在的中央区域。 　　魔导机兵完美继承了土元素精魄的“地行”能力，在泥土中穿行，就像是鱼儿在深水中游泳，不会对行经之处的地质环境造成破坏，潜行深度保持五尺，也不会产生明显到足以引起地表生物警觉的震动。 　　魔导机兵头顶的地表，近百名奥术施法者都在专注施法战斗，四周都有己方士兵保护，他们不需要担心遭到袭击，做梦都没想到脚下正潜伏着一具危险的构装生物。 　　乔安与魔导机兵建立起“神话链接”，随时可以感应到对方的位置，还可以与扎古进行远程心灵通信。 　　他先观察了一下斐真法师团的阵型分布，而后发出精神指令，让扎古向左移动十码，调整到一个更恰当的位置，随即命令扎古开启“奥法虹吸场”！ 　　魔导机兵响应主人的命令，悄然开启“奥法虹吸场”，周身辐射出一圈覆盖周边60尺半径的神秘力场，并将辐射范围内的奥术施法者，全都列为攻击目标！ 　　无色无形的“奥法虹吸场”，透过大地向四面八方扩张，此刻正处于扎古头顶的斐真军施法者们，绝大多数也被囊括在“奥法虹吸场”的辐射范围之内，体内魔力不断流失，平均每隔六秒就会失去一个最高环法术位。 　　这些被“奥法虹吸场”抽取的法术位，全都分解成原初魔力，汇入扎古体内。 　　斐真军的施法者们，很快就觉察到不对劲。 　　自己明明没有施法，体内的魔力却在迅速流失，照这个势头持续下去，最多再过两分钟，他们的魔力就会被统统抽干，连一个法术位都剩不下！ 　　法术位对于施法者，重要性仅次于生命，耗尽法术位的施法者，在战场上的作用还不如一个普通列兵。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斐真法师团陷入混乱。施法者们骇然四顾，试图找出魔力流失的根源，却没有任何线索可供追寻。 　　未知加深了人们的恐惧，学识渊博的法师也不例外，陷入惊慌失措，哪里还顾得上施法打击对面敌军。 　　…… 　　斐真法师团出现的意外混乱，促使战局再次发生急剧转变。 　　原本受困于法术轰击的枯萎怪和兽人佣兵，终于迎来转机，趁着敌方法术攻击中断的空挡，迅速冲到斐真阵地跟前，与严阵以待的长枪兵展开混战。 　　“蛇手”沙曼同样搞不懂斐真军的法师团为何突然陷入混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趁乱浑水摸鱼，一面催促库尔金率领400名兽人佣兵向前挺进，同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为“九首巨魔”斯卡拉加持一道“防火结界”。 　　“嘿！斯卡拉，听着，现在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一起转过来，狐疑的盯着沙曼。 　　“你要干啥？” 　　“啥叫大显身手？” 　　“就让狡猾的沙曼去大显身手好了，斯卡拉只想吃肉！” 　　…… 　　“蠢货！你给我好好听着！”沙曼不堪忍受斯卡拉九颗头颅同时发出的吵闹声，没好气地呵斥她：“我们是佣兵，佣兵——你懂吗？佣兵只有在战场上大显身手，打了胜仗，才有肉吃，否则就只配吃土！” 　　“斯卡拉不要吃土！” 　　“呸呸呸！土不好吃，斯卡拉要吃肉！” 　　“斯卡拉要大显身手！” 　　…… 　　九首巨魔摇晃脑袋，厉声咆哮。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沙曼呲牙奸笑，迅速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支卷轴，开始施法。 　　这支卷轴上抄录的是优化版的“任意门”。 　　普通“任意门”除了能传送施法者，也能带着施法者身边的同伴一起传送，但是有个缺点，无法将施法者本人排除在外，只传送其他人。 　　沙曼手中这支改良版“任意门”卷轴，可以用来将施法者身边一个指定的人选，传送到指定的地点，而施法者自身则不需要参与传送。 　　他拿出这支卷轴，当然是想把斯卡拉直接丢到对面斐真人的阵地上，好让这头凶残的巨兽大开杀戒。 　　但是，沙曼可不想跟着斯卡拉一起去当“敢死队员”！ 　　毕竟他可没有斯卡拉那种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都能再生愈合、近乎不死之身的体魄，一头扎进敌人堆里，万一被乱刀分尸可就亏大了！ 　　改良版的“任意门”，要把一个人传送出去，必须先征得对方的同意。 　　沙曼已经说服斯卡拉同意在战场上“大显身手”，那么照他想来，这头愚蠢的怪物就不会抗拒传送了。 　　然而就在法术刚刚完成的刹那，斯卡拉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揪住沙曼的后衣领，将他提到半空。 　　“斯卡拉！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沙曼大惊失色，奋力挣扎。 　　斯卡拉紧抓住他不撒手，九双眼睛全都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慧黠神色。 第1631章 大显身手（Ⅰ） 　　斯卡拉紧抓住沙曼的后衣领，九双眼睛紧盯着他的面孔，显得分外警惕。 　　“乔安小弟提醒过斯卡拉，不要轻信狡猾的沙曼！” 　　“沙曼是一条狡猾的毒蛇！” 　　“沙曼是个自私鬼！” 　　“沙曼满肚子坏水！” 　　“狡猾的沙曼，只想利用斯卡拉，却不管斯卡拉的死活！” 　　“乔安小弟告诫过斯卡拉，一定要紧盯住狡猾的沙曼！” 　　“尤其是沙曼施展传送法术的时候，必须逮住这条狡猾的毒蛇，不能让他丢下斯卡拉，独自逃走！” 　　…… 　　听到斯卡拉九颗头颅发出的咆哮，沙曼气得脸都青了，一边奋力蹬腿挣扎，同时破口大骂。 　　“斯卡拉！你这个没脑子的傻瓜！不要信那个小法师的鬼话！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小子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啊！” 　　斯卡拉晃动九颗头颅，骄傲的反驳：“斯卡拉有脑子，有九颗脑子！” 　　“乔安小弟没有骗过我，沙曼总骗我！” 　　“斯卡拉不傻，知道谁更可信！” 　　“最起码这次我没骗你！”沙曼气急败坏地叫嚷，“这个法术不是用来逃跑的，我是想把你传送到——” 　　后面半句话，噎在沙曼喉咙里，说不出口。 　　他是想把斯卡拉传送到敌方人群里去大闹一场，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斯卡拉问他为何不一同传送过去并肩作战，他要如何回答？ 　　如果据实回答自己怕死，所以不想跟斯卡拉同去冒险，岂不是坐实了乔安的指责，亲口承认自己在利用斯卡拉？ 　　真要是这么回答，沙曼不得不担心激怒九首巨魔，被斯卡拉撕得粉碎。 　　就在他张口结舌，搜肠刮肚地想编出一个理由蒙混过关的时候，“任意门”已然启动，将斯卡拉吸了进去。 　　受惊地斯卡拉紧抓住沙曼不撒手，结果连带沙曼也被吸入“任意门”，两人同时消失，数秒过后又同时传送到斐真军的阵地上，恰好处于敌方法师团所在的位置。 　　沙曼环顾四周，发现目光所及全是身穿军用制式法袍的斐真施法者，总数怕有百人之多，险些当场吓尿！ 　　不幸中的万幸，斐真军法师团受到地底辐射的“奥法虹吸场”干扰，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没有谁顾得上理睬趁乱传送过来的两个异类。 　　九首巨魔斯卡拉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传送过后发现自己处于一群陌生人当中，顿时心花怒放，摇头晃脑嗷嗷狂吼，随手抓住一个就近的敌人，塞进嘴里咬得鲜血四溅。 　　“肉肉！好多肉肉！” 　　“满地跑的都是肉！” 　　“斯卡拉开饭啦！” 　　九首巨魔咆哮着冲进人群，大开杀戒，九颗头颅疯狂撕咬，如同在追逐一群受惊的兔子。 　　在这么近的距离，斐真施法者根本无力对抗这头疯狂的怪物，况且他们的魔力已经被窃取的所剩无几，只能循着本能四下奔逃，混乱的场面有增无减。 　　沙曼抱头蜷缩，撅着屁股在混战区域四下张望，迅速爬向一具就近的尸体，试图扒下对方的军装。 　　没成想那家伙还没死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呻吟着求救。 　　沙曼吓得一哆嗦，不过很快就发现那人满脸血污，处于半昏迷状态，似乎没有认出他不是自己人。 　　沙曼拍打垂死斐真术士的脸颊，在他耳畔询问：“嘿！伙计，你们这是怎么搞得？为何突然终止施法，慌里慌张的到处乱窜？” 　　“当心……有人暗地里窃取……”垂死者发出微弱的声音。 　　“窃取什么？”沙曼迫不及待的追问。 　　“窃取法术位……魔力流失……”话没说完，他就咽气了。 　　沙曼吃了一惊，慌忙推开怀中的尸体，匆匆查看自己的“神术位”。 　　然而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魔力流失的现象，他的神术位一个也没少。 　　“呸！这死鬼在胡说什么呀？简直莫名其妙！” 　　沙曼困惑的摇了摇头，懒得多想，迅速扒下死者的长袍，套在自己身上。 　　看了看领口和袖口的斐真军徽章，沙曼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低斗篷兜帽，擎起“燃烧法杖”，趁乱“大显身手”。 　　沙曼不打算像斯卡拉那样，追逐受惊的斐真军施法者，转而朝左右两侧列队持枪的步兵矩阵释放“火墙术”。 　　一道道火墙在人群中拔地而起，喷吐烈焰。火墙附近的斐真士兵立刻被点燃，惨叫着丢下武器，倒地翻滚。距离稍远的士兵也受到惊吓，慌忙退避，原本队列齐整的阵型，随之呈现出混乱的征兆。 　　乔安隐形悬浮在高空，目睹“蛇手”沙曼带着斯卡拉勇闯敌营，惊讶之余也对沙曼的胆量颇感失敬，看来这个奸诈猥琐的家伙，偶尔也会有勇气过人的表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斐真施法者渐渐镇定下来。 　　有人率先尝试施法飞起，很快就发现脱离地面一定高度以后，魔力流失的现象便神秘消失。 　　虽然搞不懂这一现象背后的原理，但是这一结果却给施法者们带来惊喜，连忙提醒同伴尽快飞起来。 　　还有法术位的就施法飞行，法术位被窃取一空的就使用卷轴施法，或者服用“飞行术”药水，不多时，阵地上幸运逃脱斯卡拉魔爪的施法者们就全都飞了起来。 　　马克·史密斯少校催马奔驰而来，安抚己方法师团不要惊慌，维持飞行状态，还有法术位的就继续施法攻击敌军先头部队，其他人不妨以魔杖施法，维持火力输出。 　　乔安看到敌军施法者纷纷升空，不由微微蹙眉。 　　“奥法虹吸场”的辐射半径只有60尺，超出这个范围就发挥不出吸取魔力的作用了。 　　魔导机兵也拥有飞行能力，但是乔安不想让扎古脱离泥土掩护，升空追杀敌军施法者。倘若暴露这张底牌，很可能会引来敌军围攻，致使扎古有被摧毁的风险。 　　略一思索，乔安想出两个对策。 　　他先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块红色手帕和一小片黑玛瑙，轻声吟咏2环奥术“飞虫走兽”的施法咒文，一口气召唤出1100只凶猛的大黄蜂，集群追逐空中的敌军施法者，迫使他们无暇专注施法。 第1632章 大显身手（Ⅱ） 　　斐真一方的奥术施法者，几乎没人会用“防虫结界”之类专门驱虫的法术，面对轰鸣着猛扑过来的蜂群，匆忙间想到的应对办法，无非是用烟熏或者用火烧。 　　一名斐真术士看到蜂群迎面扑来，匆忙施法释放“燃烧之手”。 　　一大片锥形烈焰自他掌中喷薄而出，瞬间吞没蜂群。 　　那术士刚要松口气，却惊恐的发现蜂群冲出烈焰包围，毫发无伤地猛扑上来，围着他疯狂叮咬。 　　转瞬之间，这倒霉的术士就被叮出满头包，惨叫着由空中跌落下去，摔得脑浆迸裂。 　　乔安看到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在施法召唤蜂群的时候，额外加入一片封装“火元素精魄”的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使黄蜂进化为拥有火系亚种血统的变异昆虫，免疫一切火系攻击，当然不会被区区1环“燃烧之手”杀伤。 　　放出变异蜂群过后，乔安接着又施展“高等蚊指术”，自己一截尾指变成隐形的血蚊密探。 　　乔安以精神力遥控血蚊，迅速飞往战场，找到正在人群中厮杀的九首巨魔，悄然降落在她居中那颗头颅的耳畔。 　　乔安以血蚊作为法术发起点，先为斯卡拉加持上“飞行术”，接着又想为她加持“防火结界”，不过很快就发现她身上已经加持过这个法术，便终止施法，与斯卡拉建立起“神话链接”。 　　“斯卡拉，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乔安试探着发出心灵感应。 　　九首巨魔停止杀戮，诧异的抬起头，四下观望，寻找在自己脑海中说话的那个人。 　　“斯卡拉，我是乔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我已经为你加持了飞行术，现在你可以飞到空中，追杀斐真军的施法者。” 　　“噢？原来是乔安小弟！” 　　“可是，斯卡拉为啥要去追杀空中的敌人？” 　　“地面还有很多很多敌人，足够斯卡拉吃个痛快！” 　　乔安对这怪物的质问并不意外，简单答道：“因为空中的敌人更重要，如果你不去追杀他们，我军很难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噢！也就是说，乔安小弟全指望斯卡拉大显身手咯？” 　　九首巨魔的十八颗眼睛，全都闪出兴奋的光彩。 　　“没错，斯卡拉，我们期待你能大显身手。” 　　“嗷嗷嗷！尽管包在斯卡拉身上！” 　　九首巨魔微微下蹲，猛然双脚蹬地奋力跃起，如同一颗炮弹射向空中，跳到最高点时，她已经凭着战斗本能掌握了驾驭“飞行术”的技巧，血盆大口露出狞笑，展开一双魔力凝聚而成的“大气之翼”，扑向就近的敌军施法者。 　　逃到空中，好不容易才获得喘息之机的斐真军法师团，因斯卡拉这头怪兽的追杀，不得不疲于奔命的逃亡，无暇施法攻击地面上的敌军。 　　就在斐真军阵脚大乱的同一时间，拉瓦尔男爵已经率部冲到近前，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漂浮的敌军施法者，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 　　亨利·詹姆斯中校心领神会，立刻下令“蓝色枪骑兵”集体举枪，包括阿诺德和洛瑞等随军出征的学生，开枪狙杀空中那些疲于躲避蜂群骚扰的敌军施法者。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半空中溅起团团血花，被打死打伤的斐真施法者不下三十人，拖着悲鸣由空中接连陨落下去。 　　侥幸逃脱第一轮枪击的施法者们，此时意识到空中也不安全，只得匆忙转身，朝自军后方飞窜。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为斯卡拉加持“高等隐形术”，叮嘱她不要追杀逃亡的敌军施法者，尽快降落到地面上，回去寻找沙曼。 　　说来也怪，斯卡拉这个疯疯癫癫的怪物，不知为何对他信赖有加，没有发出质疑，顺从地落回地面。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召回血蚊密探，忽然心头一动，临时想到一件事，便吩咐血蚊叮咬斯卡拉，从她体内抽取一些血液样本带回来，作为研究素材。 　　刚收回血蚊密探，乔安就发觉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来信，脸色微微一变。 　　“短讯术”是卡斯蒂斯勋爵发来的，通知他就在不久前，另一处战场上，洛根大叔率领的沃尔松格兵团，已经与斐真人雇佣的那支来自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兵团交锋。 　　从当前的局势来看，沃尔松格兵团的处境相当不妙。 　　乔安这次从军服役，除了担任卡斯蒂斯勋爵的副官，还有一项重要职务就是沃尔松格兵团的随军法师。 　　现在自己供职的部队陷入困境，他这个随军法师可不能擅离职守。 　　乔安再次俯瞰下方战场，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骑兵部队，已经在“黑斧佣兵团”的掩护下冲破斐真长枪兵组成的防线，胜利在望，自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没有收回魔导机兵，吩咐扎古维持“潜地”状态，留在这里监视战况进展，自行凌空转向，展翅飞往阿萨族人与山丘巨人交战的地带。 第1633章 大光头 　　1622年5月31日上午，奥斯塔湖东岸。 　　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统率的斐真兵团，在慷慨激扬的军乐伴奏下，向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发起进攻的同一时间，苍凉肃杀的号角声也在卡吕冬佣兵团驻守的阵地上空回荡。 　　迎风招展的旗帜上，以粗犷凌厉的笔触描绘出卡吕冬部落世代崇拜的野猪图腾。 　　卡吕冬佣兵团的首领博尔松，一位赤膊上身的光头巨汉，此刻就站在这面大旗下，身后并肩站立着四名从头到脚裹在斗篷中的神秘巨人。 　　这四名蒙面巨人的个头都有12尺高，比起身为山丘巨人的博尔松还要高出一截，静静站在那里仿佛雕塑，偶尔吹来一阵风，掀动斗篷，便有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气息，由这四个神秘巨人身上飘散出来。 　　博尔松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传令兵终止吹奏牛角号。 　　召集令已经发出，按照惯例，三分钟内，卡吕冬佣兵团的五名中队长就会悉数赶来听候博尔松的差遣。 　　如果某个中队长没能及时赶来报到，那就意味着此人所属的中队将要换一个更守时的队长了。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博尔松决定修整一下自己的仪容。 　　他走到充当坐骑的那头剃刀野猪跟前，自鞍侧摘下自己的得意武器，一柄分量十足的大型雷鸣回旋战斧，先用拇指刮了刮斧刃，对锋利程度表示满意，而后倒持战斧，以斧刃作为剃刀，熟练地刮起胡子来。 　　哪怕以博尔松的高大体格，拿战斧充当剃须刀也显得尺寸过大，不太趁手。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博尔松的胡须就如他身上其他地方生长的体毛，全都属于“倒钩圣印”的组成部分。 　　这些源于“圣母”血脉、受过神力祝福的毛发，生命力旺盛的如同野草，一天不刮就长成络腮胡，而且韧性超强，寻常剃刀根本切不断博尔松的胡须，如果强行发力，胡须没什么损伤，反而会把剃刀崩裂。 　　只有足够锋利的附魔武器，才能比较顺畅的切断博尔松身上这些怪异的毛发。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长在博尔松躯体表面的毛发都可以伸缩自如，完全绷直的时候长达五尺，卷曲起来紧贴皮肤，看上去只不过比正常的体毛稍微旺盛一些而已。 　　但是，唯独博尔松的胡须不听使唤，无法自主伸缩，只会一个劲儿的疯长。 　　博尔松不喜欢一把大胡子在嘴边飘来飘去的感觉，吃东西的时候胡须偶尔会绞进嘴里，很不舒服，所以他不得不勤快点儿，每天用自己的战斧——这是他能找到的最锋利的魔法武器——剃须修面。 　　吹散手上的胡茬，博尔松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和脸颊，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及同样光秃秃的头顶，脸上的笑容便迅速消失。 　　博尔松不喜欢大胡子，但是他很想拥有一头飘逸的长发。 　　可惜，博尔松的家族有着源远流长的雄性脱发传统，他的父亲和祖父，以及几乎所有血统较近的男性亲属，全都难逃英年早秃的宿命。 　　就连能够刺激毛发快速生长的“倒钩圣印”，也挽救不了博尔松家族男性成员的这一宿命，简直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博尔松摸了摸鸡蛋般光滑的脑壳，郁闷地叹了口气。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特别羡慕自己的姐姐。淮亚女王不仅拥有令他望尘莫及的强横力量，身为女性，还不受家族的脱发基因影响，头发长得很好。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博尔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五位副手赶来了。 　　卡吕冬佣兵团由五个中队构成，每个中队包括60名山丘巨人，其中第一中队是博尔松的亲卫队，其余四个中队分别承担着防御、投石、突击和攻坚等使命。 　　五名中队长都是博尔松亲自选拔的得力干将，不但实力出众，忠诚可靠，还都克服了山丘巨人一族自由散漫、拖沓怠惰的天性，养成了守时的好习惯——这是博尔松最看重的优点。 　　缓缓转回身去，博尔松的目光逐一扫过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名巨人壮汉，不由皱起眉头。 　　只有四人准时赶来报到，唯独第五中队长缺席。 　　博尔松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眼中浮现怒色。 　　“‘龅牙’库克怎么回事？他是不想当这个中队长了吗！” 　　其他四名中队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短暂的迟疑过后，第一中队长干咳两声，讪讪地开了口。 　　“大哥，我们过来的路上，经过第五中队的营地，发现那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还有激烈的打斗声，似乎……咳咳，闹起了内讧。” 　　“内讧？！” 　　博尔松禁不住怒火中烧。 　　在这即将上阵杀敌的关头，自己的部队里居然还有人敢闹内讧，简直不把他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博尔松越想越恼火，决定亲自去第五中队驻扎的营地查看一下，究竟是哪些不知轻重的混球在胡闹。 　　不多时，博尔松带着四个中队长，来到第五中队驻扎的营地，离着老远就听见刺耳的喧哗声，隐约还有兴奋的嚎叫声。 　　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加深了博尔松的不悦，脸色阴沉的仿佛要结冰。 　　他倒背着手，昂首阔步走进营地，远远看见众多山丘巨人围成一圈，全都伸长脖子，向前探头，似乎在围观什么热闹场面。 　　博尔松走到人群跟前，重重咳嗽两声。 　　围观者循声回头，目光触及博尔松阴沉的面庞，全都吓得低声惊呼，连忙点头哈腰的鞠躬问候，一口一个“大哥”。 　　博尔松没搭理这些谄媚的家伙，面无表情的摇了摇手指。 　　山丘巨人大抵愚蠢迟钝，咧着嘴，呆呆望着博尔松，不解其意。 　　幸亏博尔松身后那几位中队长够机灵，及时领悟老大的用意，偷偷打手势，使眼色，提醒对面那群蠢货赶紧闪开。 　　迟钝的大块头们，终于赶在博尔松发怒之前回过味来，慌忙向两侧退避，为大哥让出一条通往人群中央的道路。 第1634章 呆瓜与猪（Ⅰ） 　　其实博尔松心里清楚中队长们在自己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但他佯装不知。 　　在山丘巨人族群当中，身强力壮勇武好斗的莽夫要多少有多少，脑筋灵活的山丘巨人，却像牡蛎中的珍珠那样稀少。 　　博尔松选拔的中队长，智力属性通常不会低于10点，在人类当中，这只是普通水平，但是在智力属性平均只有6点的山丘巨人部落，10点智力就称得上聪明过人了。 　　出于珍惜人才考虑，博尔松不太介意手下耍小聪明，只要别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忌讳——比如不守时，比如约束不住自己的手下。 　　“龅牙”库克，同时犯了两大忌讳，博尔松对他很失望，已然动起撤职更换第五中队长的心思。 　　第五中队，是整个佣兵团最难搞的一支中队，其它中队不想要的蠢货和疯子统统送到第五中队，堪称“垃圾回收站”。 　　罢黜了库克，博尔松很难在第五中队内部找到一个合格的队长继任人选。 　　即便博尔松对队长候选人的智商放宽要求，至少也要选拔出一个能够在实力上碾压其它队员的猛男，而在第五中队，似乎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实力拔群的家伙。 　　暂且抛开这些烦心事，博尔松穿过人群，走向空地中央。 　　远远看见一个人仰面躺在血泊中，已然昏死过去。 　　博尔松太了解自己手下这群鲁莽好斗的混蛋了，立刻猜到不久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性斗殴事件，多半就是第五中队的混乱源头。 　　想要在一支完全由山丘巨人组成的部队里严格禁止斗殴，那是不可能的事，博尔松对此心知肚明。 　　真正令他生气的不是发生了斗殴，而是“龅牙”库克为什么不及时出面摆平冲突双方，以至于事情恶化到了有人被打成重伤的地步。 　　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库克身为中队长还有个屁用！？ 　　“库克死到哪里去了？”博尔松冷冷喝问，“还不给我滚过来！” 　　预想中库克战战兢兢赶来迎接的场面，并未出现。 　　就在博尔松的怒意即将失控的关头，身后一名中队长探头过来，朝仰躺在血泊中的那个家伙指了指。 　　博尔松脸色微变，快步上前，俯身仔细观察那个倒地昏迷的家伙，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此人就是库克！ 　　第五中队长“龅牙”库克血肉模糊的面孔向内凹陷，仿佛迎面遭到攻城槌猛烈撞击，鼻子被拍扁揉碎，如同一只烂番茄。 　　就连他那标志性的龅牙也被打断，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博尔松看到库克的惨状，既惊讶又纳闷，起身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把库克打成这副德性的凶手。 　　他很快就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个身穿野猪皮甲的大胖子正席地而坐，脑袋上扣着整个野猪头颅风干挖空制成的头盔，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正在埋头呜呜痛哭。 　　由于那人背对这边，博尔松看不清他的模样，背影也显得有些陌生，应该是不久前才招募入伍的新兵。 　　“就是那家伙打昏了库克？” 　　博尔松指着胖子的背影问手下。 　　“没错！博尔松大哥，就是‘呆瓜’托德干的！” 　　“那小子打起架来像头发狂的野猪，凶得很呢！” 　　斗殴事件的目击者们，七嘴八舌的说起冲突的前因后果。 　　听了围观者的讲述，博尔松得知那个绰号“呆瓜”的年轻山丘巨人，的确是刚入伍的新兵。 　　此人的身材在以胖为美的山丘巨人部落当中都称得上是超级肥仔，体重将近2000磅！ 　　“呆瓜”托德还不是痴肥，脂肪下面全是扎实的肌肉，身手相当灵活，要不是脑子不大好使，也不至于被分配到第五中队。 　　“托德这家伙，傻里傻气的，竟然带着一口肥猪来参军，行军的时候就把肥猪装进背包里，走到哪儿就背到哪儿，睡觉时都要抱着猪，简直把猪当成自己的老婆了。” 　　“刚才集结的时候，托德也像往常那样背着他的宠物猪，不知哪个捣蛋鬼使坏，拿刀子朝他背包狠狠戳了一下，扎得那猪屁股流血，嗷嗷惨叫，挣扎着跳出背包。” 　　“受惊的肥猪在营地里到处乱窜，托德一边嚷嚷‘我的猪、我的猪’，跟在后面飞奔，试图抓回受惊的肥猪。” 　　“这一人一猪四处乱撞，把整个营地搞得一团糟。” 　　“库克队长听见猪叫，带人过来查看，偏巧那头不知死活的肥猪，迎面撞向库克队长。” 　　“库克队长一脚把肥猪踢翻在地，而后抓住猪颈，将那牲口拎了起来。” 　　“托德匆匆跑了过来，大声央求库克队长把那口闯祸的肥猪还给他。” 　　“库克队长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哪能轻易放过那个傻小子？他先是当着托德的面，故意亲了猪嘴一下，那肥猪嗷嗷尖叫，拼命挣扎，托德也气的连蹦带跳，仿佛库克队长当面调戏他老婆似的。” 　　“库克队长戏弄够了‘呆瓜’托德，就换上一副凶残面孔，突然咧开大嘴，狠狠一口咬在肥猪脖子上，硬生生将肥猪的喉管咬断，而后把那鲜血狂喷、嗷嗷惨叫的肥猪丢在地上，哈哈大笑。” 　　“看到这滑稽场面，兄弟们全都大笑起来。” 　　“只有托德大哭起来，冲上去跟库克队长厮打，还嚷嚷着要替他的宠物猪报仇。” 　　“我们只当他在犯傻，等着看好戏。” 　　“我们原以为库克队长会狠狠教训这个新兵一顿，没想到托德力气大得出奇，两三下就把库克队长摔趴下，把自己的脑袋当成铁锤，狠狠撞击库克队长面门。” 　　“砰砰砰！我记得托德一连撞了三下，把库克队长撞得满面流血，昏了过去。” 　　“托德还不解气，继续殴打已经昏死过去的库克队长。” 　　“我们生怕闹出人命，赶紧上去拉架。” 　　“托德那家伙，力气大的像个怪物！” 　　“我们六七个人一起上都按不住他一个，反而被他丢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好在经过这么一打岔，托德的疯劲儿总算过去了，稍微清醒了一些，不再殴打倒霉的库克队长，跑去抱起那头死猪，嚎啕大哭起来，瞧他那副伤心的样子，仿佛刚刚死掉的不是肥猪，而是他老妈！” 第1635章 呆瓜与猪（Ⅱ） 　　听了旁观者的讲述，博尔松不由惊讶地挑起浓眉。 　　“那个名叫托德的新兵，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部队里有这么能打的新人，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大哥，‘龅牙’库克上次跟我一起喝酒时说起过托德的来头。” 　　第四中队长凑到博尔松身旁，压低嗓音说。 　　“托德不是卡吕冬岛的土著，而是来自被卡吕冬部落征服的诸多群岛之一，托德在他的家乡很有名气，据说是当地历史上最年轻的10级‘蛮战士’。” 　　“10级蛮战士……”博尔松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征兵官是干什么吃的，托德实力这么出众，为何直到现在才招他入伍？” 　　“从前托德也试图报名参军，但是因为脑子太笨，每次都被刷下来了，所以才被人们称为‘呆瓜’托德。” 　　“这次托德能够顺利入伍，还是因为他老爸拿出五口肥猪贿赂征兵官，征兵官收了他家的好处，才特意通融，破例招托德入伍，没曾想刚来到部队，就闯下了大祸，怕是要被赶回老家去了。” 　　第四中队长惋惜的说。 　　“赶回老家？”博尔松笑着摇了摇头，“不，那可就太浪费人才了。” 　　第四中队长会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冲着托德的背影喊道：“托德，别哭啦！只不过死掉一头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过来！” 　　托德没有回头，哽咽着咆哮：“托德很生气！别惹托德！” 　　第四中队长感觉丢了面子，怒火中烧，就要冲上去教训那个呆瓜，却被博尔松摆手阻止。 　　“托德，我是博尔松，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字？” 　　博尔松亲自发话，果然管用，托德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胖鼓鼓的脸颊布满泪痕，眼中满是狐疑。 　　博尔松注意到，这大胖子的前额血痕犹存，想必就是刚才以三记凶狠的“头槌”打昏库克时残留的印记。 　　“谁是博尔松？”托德讷讷地问。 　　博尔松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傲然。 　　“你真是博尔松大人，俺们队长的队长，顶头大哥？”托德半信半疑地问。 　　博尔松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淡淡反问：“怎么，我看起来不像你们的大哥？” 　　托德抱着还在流血的死猪跳了起来，走近博尔松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腾出一只胖乎乎的大手，当着全体佣兵的面，在博尔松油光锃亮的头顶摸了两把。 　　围观的山丘巨人禁不住齐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在今天之前，除了女王陛下，没有第二个人敢摸博尔松大哥的光头。 　　托德这家伙，要么胆大包天，要么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唔……手感不错，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光的大光头！” 　　“俺不认得你，但是你的光头名声早已传遍北国群岛，你果然是真正的博尔松大哥！” 　　博尔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嘴角一阵剧烈抽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托德向后倒退两步，丢下手中的死猪，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一下盔甲，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博尔松大哥！俺知道错了！俺不该打架！请不要赶走俺！” 　　托德像个孩子似的痛哭流涕，磕头哀求。 　　博尔松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搀扶他起来。 　　“托德，你是好样的！我非但不会开除你的军籍，还要大大的提拔你，从今往后，你将取代库克，担任第五中队长！” 　　话音刚落，四周人群一阵喧腾。 　　山丘巨人族群，不太在乎什么高贵血统，一个人在集体中的地位主要由武力来决定，能打的就是好汉，就能赢得尊敬。 　　博尔松破格提拔托德这个新兵担任中队长，最初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当人们回想起托德刚才暴打库克的场面，对这一任命便不再怀有抵触心理。 　　博尔松是真心赏识托德这个胖小子，唯一的遗憾是托德不够聪明，哪怕以山丘巨人的标准来衡量，他也是个呆头呆脑的憨货。 　　像托德这样的智力水平，担任中队长着实有点勉强。 　　好在第五中队情况特殊，在战场上干的就是“敢死队”的活儿，托德不需要理解复杂的战术，只要能做到身先士卒、敢打敢拼就够了。 　　“啥？俺当上队长啦？” 　　托德满面惊喜，怀疑自己在做美梦。 　　再三确认之后，他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因祸得福——打了一架，没有挨罚，反而赢得兵团长的赏识！ 　　“托德，还不赶紧谢谢博尔松大哥的提拔！”第四中队长适时提醒道。 　　托德懵懂的点了点头，又要下跪磕头，被博尔松笑着阻止。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想的，突然灵机一动，提起地上那只死猪，双手捧到博尔松面前。 　　“怎么？你想把这头猪送给我当谢礼？”博尔松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托德，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头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托德倒也没再推让，双臂抓住两条猪前腿，没见他怎么发力，随意一扯就把足有四百多磅重的肥猪从头到脚撕成两半，鲜血肚肠喷溅而出。 　　就在博尔松等人还在为托德的神力感到震惊之时，这家伙已经伸手探入肥猪胸腔，一把扯出还在微微抽搐的心脏，塞进嘴里囫囵大嚼。 　　“托德！你在干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又发起疯来了吧？” 　　围观者惊呼议论。 　　托德吞下猪心，抬起沾满血污的胖脸，听见人们的议论声，反而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俺饿了！吃自己的猪，不行吗？” 　　听到他的反问，博尔松诧异道：“那头猪不是你养的宠物吗？刚刚你还在为了它跟库克打架，怎么现在又舍得吃它了？” 　　“俺喜欢猪，可是猪已经死了，不吃就会臭掉。” 　　托德的胖脸显得有些忧伤。 　　“俺带着这头猪，本来就是当做备用口粮的，现在俺饿了，吃掉它，就等于把猪安葬在自己的肚子里，这很合理啊！” 　　听了托德这套歪理，博尔松好气又好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你小子，果然是个十足的呆瓜！” 第1636章 另一处战场 　　摆平发生在第五中队的这场殴斗闹剧过后，博尔松终于集结起他的佣兵团，盘算着开赴战场，干点“正事儿”。 　　博尔松从托马斯·康华利将军那里接到的命令，是负责牵制米德加德人的盟友——来自沃尔松格部落的佣兵。 　　如果这支由一千名阿萨族猎骑兵组成的部队试图支援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博尔松就要率部阻止他们，将之隔离在主战场外。 　　等康华利将军的主力部队击溃米德加德人过后，再回头配合山丘巨人夹击沃尔松格兵团——如果届时这群土著人还没有夹着尾巴逃跑的话。 　　作为一名指挥官，博尔松在理智上认同康华利将军的作战计划，但是身为一名骨子里野性难驯的山丘巨人，让他严格服从康华利将军的安排，仅仅在这场战役中扮演一个小配角，可满足不了博尔松贪婪的胃口。 　　特别是当传令兵送来消息，博尔松得知康华利兵团作战进展顺利，正在追击已然呈现出溃败征兆的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如果战况这样持续下去，恐怕还不等康华利将军吃掉敌军主力部队，惯于见风使舵的阿萨族佣兵，就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阿萨族佣兵的战斗力，博尔松没有放在眼里，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马背上长大的阿萨族人个顶个骑术精湛，转进如风。 　　阿萨族人真要是飞马逃跑，自己和手下兄弟们只能靠两条腿追赶，短时间内还可以凭借身高腿长的优势跟上战马的步伐，然而时间拖得越久，战马相对山丘巨人在长途越野方面的耐力优势就越明显，己方迟早会被阿萨猎骑远远地甩开，只能跟在马屁股后面吃灰。 　　这样一来，博尔松的部队就等于在战场上郊游了一趟，啥都没干…… 　　不用干活就能完成雇主的委托，佣金平安落袋，当然是一桩好事，博尔松的野心却无法就此满足。 　　其实卡吕冬佣兵团从斐真人那里拿到的佣金，比外人想象中的数额少得多，但是签订佣兵合同的时候有一个附加条款，就是山丘巨人在完成作战任务以后，掠获的战利品与战俘不用上缴雇主，有权自行分配——这些战利品才是佣兵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消极作战，就意味着没有战利品可供搜刮，收入也将大幅缩水，这可不符合博尔松的利益。 　　此时康华利将军已经率部前去追击败退的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而对面的阿萨族佣兵还没有表现出营救盟友的意图，这让博尔松在失望之余也下定决心： 　　“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赶在阿萨族人跑路之前发动攻击，为自己，也为兄弟们多捞点儿好处！” 　　博尔松的宣告，赢得麾下佣兵一致支持，嗷嗷欢呼着摩拳擦掌。 　　贪婪好斗的山丘巨人们早就等的不耐烦，全指望博尔松这个带头大哥一声令下，冲出阵地杀个痛快，抢个痛快！ 　　兵团上下一心，斗志高涨，博尔松不再耽搁，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山丘巨人，以中队为单位，气势汹汹迫近沃尔松格兵团驻守的阵地。 　　阿萨族哨兵发觉敌军开动，立刻吹响牛角号。 　　洛根·沃尔松格率领包括一双儿女在内的全体佣兵迅速集结，上马迎击来犯的敌人。 　　洛根很清楚山丘巨人的体型与力量都比人类强出太多，虽然己方兵力三倍于敌军，正面对抗却未必占的到便宜。 　　相比山丘巨人，阿萨族武士的突出优势是人马一体，机动性强，而且个顶个擅长骑射。 　　洛根亲手训练出的这支千人部队，除了传统的猎弓，还装备了两百支新式魔晶滑膛枪。 　　如果只看步枪的普及率，这支原住民部队的装备水平，甚至还要超过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正规军。 　　在洛根的指挥下，沃尔松格兵团以营为单位，分由三个方向对山丘巨人展开夹击。 　　擅长骑射的阿萨族武士，驾驭奔马的同时举起步枪，或是张弓搭箭，于两百码外向山丘巨人发起攻击。 　　枪弹与箭矢，如同暴风雨般席卷过去。 　　体型庞大动作迟缓的山丘巨人，貌似一群再好不过的“肉靶”，想射偏都难。 　　然而阿萨族人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山丘巨人，而是淮亚和博尔松姐弟俩精挑细选、严格训练出来的精锐武士，否则也不会被康华利将军委以重任。 　　发觉阿萨猎骑包围上来，博尔松立刻下令就地防御，山丘巨人们举起随身携带的塔盾，抵挡迎面袭来的枪林箭雨。 　　这种专为巨人特制的塔盾，如同一堵宽厚的木墙，箭矢枪弹都难以击穿。 　　山丘巨人们还都穿着野猪或者野牛皮革缝制的甲胄，再加上天生皮糙肉厚，防御坚强，即便偶尔被流矢命中，也不至于造成致命伤。 　　阿萨猎骑一波射击过后，龟缩成防御阵型的巨人佣兵，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嘿嘿！沃尔松格部落，号称米德嘉德阿萨族原住民的盟主，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徒具虚名！” 　　博尔松单手擎起一面描绘有雄狮图案的大盾，轻蔑的冷笑一声，挥手下令全军反击！ 　　山丘巨人们趁着阿萨猎骑更换箭矢、重新装弹的间歇，迅速解下斜挎在身上的背包，由背包里抓出趁手的大石块，抡圆了胳膊，奋力向对面百码开外的敌人投掷过去。 　　谁要是以为山丘巨人只会近身肉搏，可就大错特错了！ 　　卡吕冬佣兵们投掷出去的石块，如同呼啸出膛的炮弹，瞬间飞出百码开外，长了眼睛似的砸向目标。 　　被石块击中的阿萨猎手，纷纷口吐鲜血跌落马背，不死也要受重伤。 　　三百名山丘巨人不断投出巨石，竟然对三倍数量的阿萨猎骑形成火力压制，迫使他们策马退避，包围圈不攻自破。 　　博尔松哈哈大笑，转身喝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中队，继续投石，压制敌军！第五中队的兄弟们，给我冲上去，撕碎那些孱弱的人类，掠夺他们的战马与装备！” 第1637章 毒蘑菇与冲锋队 　　自卡吕冬佣兵团创建以来，第五中队就肩负起率先上阵冲锋陷阵、担任攻坚的“排头兵”这一光荣使命。 　　冒着枪林弹雨冲锋固然危险，然而更大的风险总是伴随着更大的回报——只要打了胜仗，第五中队就能享有优先分配战利品的特权。 　　头脑简单急功近利的山丘巨人，在“风险”与“回报”两者之间，总会习惯性的忽略前者，同时却被后者激发起贪欲，听到博尔松老大下达冲锋指令，全都兴奋地嗷嗷嚎叫。 　　尽管心情迫不及待，不过在上阵之前，这群莽夫还是得遵从博尔松的提醒，按照第五中队的传统，各自从腰包里掏出一堆五颜六色的毒蘑菇，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山丘巨人钢铁般坚强的胃囊，能够消化几乎一切食物。这种人类服用过后足以致死的毒蘑菇，他们却拿来当做“兴奋剂”使用，毒性发作后满面潮红，大汗淋漓，状若疯癫。 　　在毒蘑菇的刺激下，山丘巨人们变得更加狂野好斗，痛觉神经也变得非常迟钝，直到体力耗尽之前，即便受了致命伤害也不会停止战斗。 　　第五中队新任队长“呆瓜”托德，是中队里唯一没有食用毒蘑菇的人——战前分发下来的毒蘑菇，早就被他拿去喂猪了。 　　托德倒不是忌惮毒蘑菇会损害他的脑神经，事实上，身为一名10级“蛮战士”，他不需要借助毒蘑菇的刺激就能随时进入“狂暴”状态，而且比那些嗑药的队友更加疯狂。 　　开启“狂暴”的托德，擎起塔盾，扛着大头木棒，率领六十名嗑药后精神亢奋、不畏伤痛的山丘巨人佣兵，咆哮着发起冲锋。 　　山丘巨人长途越野的耐力比不上战马，但是说到短程冲锋，这群身高腿长的大块头并不逊于奔马！ 　　加上吞食毒蘑菇过后，在毒性的刺激下，山丘巨人佣兵异常兴奋，运动能力大大超出正常水平，狂奔起来快如疾风！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托德就率领第五中队迎头撞进沃尔松格兵团第二营，挥舞大棒，将阿萨猎手由马背上扫落下来，大开杀戒。 　　第二营的阵型立刻被冲散，阿萨猎手们被迫与这群发狂的山丘巨人缠斗起来。 　　与此同时，博尔松骑乘剃刀野猪，率领剩下的四个中队，尾随第五中队发起冲锋。 　　看到战况迅速朝着混战的方向演变，洛根·沃尔松格忧心如焚。 　　卡吕冬佣兵团来自北方约顿海姆，石柱镇此前未曾与这股势力打过交道，对他们缺乏足够的了解，真正交锋过后才意识到，敌人的战斗力强到超乎想象。 　　300多名全副武装的山丘巨人佣兵，好比300多台“绞肉机”！ 　　这么硬碰硬的打下去，己方纵然最终能够赢得胜利，也难免付出巨大的伤亡。 　　可是，洛根又不能下令撤退。 　　一来被纠缠住的第二营已经无法从容脱身，下令撤退就等于将他们舍弃给凶残的山丘巨人，结果注定是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二来他们这里一旦撤退，山丘巨人便会转向主战场，协助康华利将军夹击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给后者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这些年来，洛根一直致力于化解原住民与殖民者的矛盾，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这次石柱镇与米德加德殖民地能够捐弃前嫌并肩作战，也离不开他辛苦奔走，牵线搭桥。 　　自己毕生为之努力的事业，眼瞅着就要开花结果，倘若在这里背弃盟友，原住民与殖民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互信就会被他亲手破坏，之前为化解恩怨而付出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这是洛根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为大局着想，他只能咬紧牙关，率领族人迎击卡吕冬佣兵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盟友拖住这群悍匪！ 　　沃尔松格兵团与卡吕冬佣兵团激烈交战的关头，没有人注意到，战场上空飞来一条矫健的身影。 　　化身为约顿海姆鹰人的少年法师，展开羽翼凌空翱翔，以一双锐利的鹰眸纵览战场全局，同时也在开动脑筋，思索要如何协助明显处于不利局面的己方部队，对抗那群野蛮凶残的山丘巨人。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变身为“神话鸡蛇兽”，开启30尺“石化灵光”，在战场上低空飞行，把“石化灵光”辐射范围内的敌人全都变成石像。 　　然而开启“高等内视术”稍加侦查敌情过后，他就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 　　侦查目标：成年雄性山丘巨人武者6（大型巨人） 　　属性：力量26，敏捷9，体质20，智力6，感知10，魅力7 　　…… 　　“石化灵光”的确是一种极为高效的群体杀伤性能力，但是这种能力也并非完美无缺，存在两个弱点。 　　首先，“石化灵光”必须以“神话之力”来维持，消耗极大，无法持久。 　　此外，石化效应并不是总能奏效，目标的体魄越强壮，对石化的抵抗力也就越强。只要一次抵抗成功，体内就会生成抗体，至少在当天之内，能够免疫同类型的石化攻击。 　　从刚才的侦查结果来看，山丘巨人佣兵的体质属性平均高达20，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石化灵光”被山丘巨人抵抗的概率颇高，乔安可不想白白浪费宝贵的“神话之力”。 　　“石化战术”不便施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同时对抗众多强悍的山丘巨人，尽可能帮沃尔松格兵团减轻压力？ 　　攻击性法术首先被乔安排除在外。 　　“火球术”之类的魔法，对付脆弱的人类士兵，可以一击秒杀一大片。 　　但是，以山丘巨人旺盛的生命力，就算正面硬吃一发“火球术”也不会受到致命伤害，照样可以战斗。 　　更何况现在敌我双方处于缠斗状态，一发“火球术”轰下去，保不准就会对自己人造成误伤。 　　山丘巨人是一种头脑愚钝的生物，相比强悍的肉体，意志则显得较为薄弱。 　　根据以往的对敌经验，乔安觉得用“惑控系”法术对付这些野蛮的大块头，应该会比攻击性法术更有效！ 第1638章 巨人与怪兽 　　乔安一边思索对策，同时也在观察地面战场，无意间发觉一个古怪的现象。 　　战场上的山丘巨人佣兵，虽然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战斗风格都称得上简单粗暴，但是大多数巨人佣兵的招数最起码看得出章法，在积极攻击对手的同时也会进行必要的防守与闪避，以免遭受无谓的伤害。 　　然而，巨人佣兵当中还有少数异类，战斗风格根本毫无章法可循，只顾猛冲猛打，完全不管防守，遍体鳞伤依旧奋战不休，状若疯癫。 　　这种疯狂战斗的山丘巨人，目测有五六十人，都集中在战场南侧，乔安越看越觉得这伙人精神不正常。 　　怀着疑惑再次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那些发狂的山丘巨人佣兵。 　　侦查结果不出所料，那些只攻不守无畏伤痛的巨人佣兵，健康一栏大多标有“中毒”状态。 　　乔安对“毒理学”略有所知，立刻猜出那些山丘巨人很可能是在战斗之前服用了某种致幻性毒素。 　　嗑药的山丘巨人佣兵，大脑受毒素影响，变得异常亢奋好斗，痛觉神经也在药物的影响下变得格外迟钝，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拼杀，除非耗尽体力，或者被砍断手脚，丧失行动能力，否则即便身负重伤也不会停止战斗。 　　从战场上的表现来看，嗑过药的山丘巨人佣兵，明显比其他神志正常的巨人更勇猛，对阿萨族武士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威慑。 　　如果任由这群狂徒继续逞威风，乔安担心与他们搏斗的年轻武士们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士气崩溃。 　　战场上激烈厮杀的双方，好比围拢堰塞湖的两道堤坝，任何一方倘若先承受不住压力，堤坝上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小小的豁口就会在压力的迫使下迅速扩大，导致整座堤坝崩溃瓦解，滚滚洪流决堤而出。 　　从战场上的情况来看，己方明显处于下风，最有可能崩盘的，就是正在竭力抵抗那群嗑药发狂的巨人佣兵的沃尔松格兵团第二骑兵营。 　　乔安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尽快参加战斗，帮第二骑兵营顶住压力，解决掉那群发狂的山丘巨人。 　　如此想着，乔安匆匆施法。 　　他先为自身加持一系列防护法术，包括“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反转箭矢”和“防酸结界”，然后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开启“高等妖精”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超凡优雅”。 　　接下来，乔安又给自己加持“腹语术”、“魔牙术”以及参军之前才去学校图书馆抄录的一个新法术——2环惑控系魔法“痛觉钝化”。 　　“魔牙术”可以将拳脚之类天生武器临时提升为魔法武器，乔安这次施法的位置很特殊，选择对着自己的牙齿加持“魔牙术”——货真价实的“魔牙”！ 　　这种施法方式乍看上去很滑稽，除非乔安打算咬人，否则为自己的牙齿附魔毫无意义。 　　事实上，乔安的确是在为“咬人”做准备。 　　“痛觉钝化”这个法术的作用如同其名，施法过后可以使受术者的痛觉神经暂时钝化，对肉体伤痛的感觉削弱为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倘若被深深捅了一刀，痛感也就跟被针扎一下差不多。 　　乔安由腰带夹缝里抽出一支微型金属针管，将针管中的血液唤醒剂摇晃均匀，注入腕部静脉。 　　附魔血浆伴随一丝寒意流入体内，他强忍着打寒颤的冲动，取出一枚手掌大的紫罗兰色鳞片作为施法素材，对自身加持4环“变形术”。 　　做好充分的准备过后，乔安飞到那群嗑药发狂的山丘巨人头顶百尺高处，悄然激活“变形术”，身躯如同充气般急剧膨胀，短短数秒过后就由鹰人形态转变为一尊通体覆盖紫罗兰色鳞片的十二头寒蛇蜥！ 　　在类人形态下，乔安只有一个脑袋，一张嘴巴。 　　此刻变成寒蛇蜥形态，原本的一颗头颅映射出十二颗头颅。 　　遵循变形前后的映射规律，乔安刚才加持在牙齿上的“魔牙术”，此刻也等效映射到寒蛇蜥所有十二颗头颅的獠牙上，比起变形过后再为十二颗头颅逐一施法，不光更方便省事，还省下了十一个1环法术。 　　乔安在变形之前，刻意没加持“飞行术”，也没有激活“飞翼靴”，就这么直接由鹰人形态转变为不具备飞行能力的寒蛇蜥形态，径直由百尺高空坠落下去！ 　　十二头寒蛇蜥庞大的身躯分量超过200，000磅，在地心引力的加速下，如同一颗陨石从天而降，重重砸在战场上，发出震撼大地的轰鸣。 　　五名正在狂热厮杀的山丘巨人佣兵，在致幻蘑菇的影响下，反射神经变得格外迟钝，没有觉察到头顶迅速扩大的阴影伴随着致命威胁，被凌空陨落下来的庞大巨兽结结实实砸在身下，当场被压成肉饼，骨骼碎裂的躯体深深嵌入泥土。 　　虽说有这么几个“肉垫”作为缓冲，着陆刹那的冲击力毕竟太大，乔安自己也没能幸免，摔得皮开肉绽，内脏移位，十二颗蛇蜥头颅禁不住同时张口喷出鲜血。 　　即便提前加持了“痛觉钝化”，严重的摔伤还是令乔安感到眼前发黑，浑身剧痛，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几句脏话，后悔不该玩得太过火。 　　好在十二头寒蛇蜥强大的“再生”能力，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不出一分钟，乔安落地时遭受的沉重摔伤便自行康复，疼痛的感觉也已经完全消退了。 　　近十吨重的庞大怪兽，突兀的坠落下来，在松软的泥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冲击力贴地扩散，将周围百尺范围内的山丘巨人佣兵震得脚步踉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的也为数不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交战双方的关注，纷纷扭头望向轰鸣声传来的地带，眼中流露出惊骇与困惑。 　　地面凹陷的大坑，被坠落时激起的大量泥沙遮掩，隔着一层徐徐弥散的烟尘，人们隐约看见一尊庞大的身影正由坑中升起，十多条宛若巨蟒的粗长肢体，由那怪物身上延伸出来，诡异地扭曲摆动，散发出神秘而又恐怖的气息。 第1639章 巨人与怪兽（Ⅱ） 　　就在人们紧张的注视下，一阵大风吹过战场，驱散笼罩在陨石坑上方的尘埃，从天而降的怪物随之暴露出真面目，赫然是一尊巨大的多头蛇蜥，紫罗兰色鳞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诡丽夺目的光泽，十二颗头颅拖着长颈探向坑外，眼神流露出与这种怪兽不相称的智慧光芒，张口吞吐蛇信，展露獠牙，口中发出富有韵律的嘶嘶声。 　　这只怪兽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是敌人，自己人，抑或只是一头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的野兽而已？ 　　战场上，所有目睹这头天降怪兽的人类与山丘巨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上述三个念头。 　　乔安置身于自己砸出来的巨大陷坑当中，舒展十二条长颈，以十二颗头颅环视周边的动静。 　　因震惊而陷入呆滞的人群，给他提供了一个抢占先手的契机，将分属于十二颗头颅的意识收拢起来，集结为统一的“母巢意志”，配合“野性施法”和“自动选材”，十二颗头颅同时施法。 　　这一个月来，乔安频繁前往位于百伦山颠的野外实验场，在“热情好客”的地精志愿者们积极配合下，频繁演练在蛇蜥形态下进行“多头施法”。 　　乔安下的苦功没有白费，经过高强度的训练，现在他已经熟练掌握“多头施法”的技巧，虽说让每颗头颅施放不同的法术还有点困难，好在他接下来施行的战术，不需要这么高的难度，成功率还是有保障的。 　　趁着战场上敌我双方都陷入惊愕，无人干扰，乔安只花了短短数秒就完成施法准备，十二棵头颅全都对准山丘巨人第五中队所在的区域，其中九颗头颅施放“神话深度睡眠”，其余三颗头颅则释放4环“困惑术”。 　　“多头施法”顺利完成，为乔安带来超乎想象的丰硕战果，其中三十五名山丘巨人中了“神话深度睡眠”，当场倒地陷入昏睡，还有十名山丘巨人被“困惑术”俘获，原本就因服食毒蘑菇而变的不甚清醒的头脑，在“困惑术”的推波助澜下，已然丧失辨识敌友的能力，抡起木棒发狂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生物——很不幸，离他们最近的恰恰是身边的战友。 　　乔安从降落在战场上，到完成第一轮施法，前后总共不到两分钟，先用自己庞大的肉身砸扁五个山丘巨人，接着施法催眠三十五名敌人，同时令十名敌人变得神志不清，自相残杀。 　　就在这短短两分钟里，乔安仅凭一己之力，使的战场上破坏力最大的一支敌军——卡吕冬佣兵团的第五中队——几乎全军覆灭！ 　　看到这情景，阿萨武士们相继回过神来，虽然他们还不敢确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巨大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从那怪物只攻击山丘巨人来看，无疑是自己这边的友军！ 　　意识到这一点，沃尔松格兵团士气大振。原本岌岌可危的阵线，因卡吕冬佣兵团第五中队集体扑街，重又稳定下来，在洛根的指挥下收紧包围圈，向山丘巨人们发起猛攻。 　　刚才那一轮“多头施法”，耗尽了乔安体内的全部“神话之力”，精神也感到很疲惫。 　　稍微歇了口气，乔安由“神之泪”中抽取能量，重新补满“神话之力”。 　　探头环顾四周，沉睡的山丘巨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杀死他们，除非有人为他们施法移除诅咒，否则这些山丘巨人即便遭到战马践踏，乱刀分尸，也断然不会苏醒过来。 　　卡吕冬佣兵团第五中队，全员六十人，已经有五十人失去战斗力，其余的佣兵还在阿萨武士的围攻下坚持战斗。 　　乔安决定先解决掉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然后再转移阵地，去别处寻找“多头施法”的控场机会。 　　趁着巨人佣兵疲于应付阿萨武士围攻，乔安很猥琐的伸长脖子，由半空中向下探头，悄然张开血盆大口，冷不防咬向背对自己的巨人佣兵。 　　刹那之间，八名埋头鏖战的巨人佣兵，分别被一颗蛇蜥头颅咬住后颈。 　　寒蛇蜥足有一尺来长的獠牙，在“魔牙术”的加持下变得倍加锋利，咬住山丘巨人缺乏盔甲保护的后颈，如同热刀切入黄油，几乎是毫无阻碍的穿透颈椎，深深扎进喉管。 　　遭到偷袭的山丘巨人，感到颈部巨痛，呼吸艰难，惨叫着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蛇蜥的獠牙。 　　乔安操控八颗头颅，死死咬住猎物不撒口，同时自喉咙深处喷出寒流。 　　汹涌的超自然寒流顺着蛇蜥的獠牙注入猎物后颈伤口，瞬间冻结血液，使山丘巨人失去挣扎能力，脸色发青，连打寒颤。 　　山丘巨人的生命力太过强悍，即便被乔安咬穿喉管，冻结神经，仍然坚持着不肯断气。 　　乔安可不想被猎物拖住，一面发力啮咬猎物后颈，尝试将山丘巨人粗壮的脖子咬断，同时垂下其余四颗空闲的头颅，运用“腹语术”，冲着周围已然看呆的阿萨武士们发出提醒。 　　“别发呆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腹语术”发出的呵斥在空中回荡，虽然带着蛇蜥独特的嘶嘶杂音，然而人们还是听得出来——这分明是随军法师维达博士的说话腔调！ 　　人群中，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率先清醒过来，连忙招呼族人上前围攻已经被蛇蜥控制住的巨人佣兵。 　　山丘巨人再怎么命硬，也遭不住这通群殴，转眼间就纷纷死在乱刀之下。 　　乔安确认猎物全都死透了，张口吐掉八具已经被砍得不成人形的巨人尸体，忽然心头一动，兴起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当初在麋鹿镇血战冬堡霜巨人的时候，还有后来在巴登湿地击杀绿鬼婆七姐妹的时候，乔安都曾有过相似的感觉。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猜测自己之所以感到异样，多半是因为随身携带的那枚“科斯彻奇精魂项圈”，正在吸收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山丘巨人们的魂灵，作为促进这件神器项圈“同调”的能量。 第1640章 巨人与怪兽（Ⅲ） 　　自从乔安由克拉克手中接下“科斯彻奇精魂项圈”的那天算起，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乔安既没有充裕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往极度危险的“雾之国度”尼福尔海姆。 　　克拉克委托他将精魂项圈送交北极冥河神殿的使命，不得不耽搁下来，打算等将来实力增强到足以胜任这一使命的时候再北上履约。 　　在这一年里，乔安作为精魂项圈的临时持有者，通过猎杀巨人和女巫（鬼婆），已经促成这件神器完成第一阶段的同调，获得抵抗寒冷伤害的特殊功能。 　　刚才乔安又亲口咬死八名山丘巨人，无意间促进了精魂项圈的同调，不出意料的话，这件神器项圈即将完成第二次同调，过后不知会增加哪些新功能。 　　乔安犹豫要不要变回人类形态，亲眼查看一下精魂项圈的“同调计”已经上升到了什么阶段，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咆哮，打断他的思路。 　　乔安扭转一颗头颅，凝眸望向吼声传来之处，只见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肥胖的山丘巨人，由尸骸堆里爬了出来，皮甲鲜血斑驳，胖脸因极度愤怒而涨得通红，提着大头木棒猛冲过来。 　　“可恶的怪物！你把俺惹火了！俺要敲碎你所有的脑袋！” 　　这胖子怒吼着冲出两步，冷不防被尸体绊住脚步，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手中大棒也飞了出去。 　　乔安禁不住被这呆头呆脑的胖子逗乐，十二颗头颅同时发出嘶嘶的怪笑。 　　“呜呜呜……可恶的怪物！竟敢嘲笑俺，太过分了！绝对饶不了你！” 　　那胖子摔倒之后，竟然羞恼的哭起来，手忙脚乱的爬起，就这么带着满脸泪痕，赤手空拳的径直朝远比自己更为庞大狰狞的十二头寒蛇蜥猛冲上去。 　　乔安被这个精神不大正常的胖巨人搞得莫名其妙，有点摸不着头脑。 　　虽说这个大胖子蠢得可爱，可他毕竟是敌人，既然自己冲上来送死，乔安也只得硬起心肠，送他上路。 　　如此想着，乔安分出一条长颈，探头扑向迎面冲来的胖巨人，将他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 　　他原本以为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不难对付，可刚一发力紧勒就觉察到情况不妙——居然无法控制住这胖子，反而隐隐有被挣脱的征兆！ 　　乔安暗自吃惊，连忙分出另一条蛇颈，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胖巨人的喉咙，阻止他发力挣扎。 　　然而对方的反击来的比他预想中更快，陡然怒喝一声，四肢发力强行撑开紧紧缠住躯体的蛇颈，腾出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第二条蛇颈的上下颚，奋力撕扯！ 　　乔安被这疯魔般的山丘巨人吓了一跳，本能的发力合拢嘴巴，试图咬断他的手指。 　　双方的角力陷入僵局，就在乔安打算调遣更多头颅参与攻击的关头，那胖大巨人嗷嗷嚎叫，双目充血，变得倍加疯狂，力量也急剧增长。 　　乔安看到他这异常神态，立刻猜出这家伙是一名“蛮战士”，刚刚开启了职业能力“狂暴”。 　　开启“狂暴”的胖巨人，力量与体质属性都获得显著提升，立刻打破僵持局面，双掌发力将蛇蜥的獠牙生生扯断，紧接着又做出一个出乎乔安预料的疯狂举动——张开大嘴狠狠咬住蛇蜥颈部，牙齿撕裂蛇鳞，深深陷入血肉。 　　乔安自从变成蛇蜥形态，从来只有他咬别人的份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发狂的死胖子狠狠咬住脖子，不禁大为恼火，奋力扬起蛇颈，先将那胖巨人提上半空，又狠狠将他甩向地面。 　　砰！砰！砰！ 　　乔安就像用铁锤砸核桃那样，将紧咬住自己不放的胖巨人狠狠砸在地上，一连摔了三下，才把这个疯狂的家伙甩开，即便如此，颈部仍有一大片血肉被对方生生撕咬下来，创口血肉翻卷，惨不忍睹。 　　尽管提前加持了“痛觉钝化”，乔安还是感到受伤的颈部传来丝丝刺痛，好在蛇蜥的“再生”体质非常给力，颈部血肉模糊的创口很快就愈合如初。 　　乔安松了口气，低头望向那个被摔得头破血流却还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胖巨人，为对方异乎寻常的凶顽感到惊讶。 　　他在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幅，力量属性高达34，体型也比山丘巨人大得多，然而在与那个疯狂的胖子角力过程中，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乔安不禁好奇，这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战斗力明显比他刚才咬死的那些巨人佣兵强出一大截！ 　　经历过刚才那次意外，乔安吸取了教训，在满足好奇心之前，先把十二颗头颅全都伸向身负重伤的胖巨人，一齐张口冲他狂喷寒流。 　　十二道冻寒吐息，合计高达36能级的寒冷魔力，全都集中宣泄在胖巨人身上，任凭他再怎么勇猛顽强也承受不住，转眼间就被冻成一尊冰雕，僵硬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乔安见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这才放心的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此人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雄性少年山丘巨人蛮战士10（大型巨人） 　　健康状况：狂暴冻伤昏迷 　　属性（狂暴）：力量34（38），敏捷10，体质26（30），智力5，感知12，魅力8 　　…… 　　哇！惊人的力量！变态的体魄！ 　　还有同样令人震惊的低智商…… 　　只有5点智力属性，就算在以愚蠢著称的山丘巨人族群当中，这货怕也是个被人取笑的笨蛋，俨然教科书般标准的“傻大个儿”！ 　　乔安由冻僵的傻大个儿身上收回视线，转头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在他这通如狼似虎的骚操作过后，卡吕冬佣兵团第五中队全灭，其余四个中队的士气也深受打击。 　　博尔松这个带头大哥，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指挥手下佣兵向战场中央地带集结，由攻势转为结阵防守。 　　山丘巨人佣兵人手一面塔盾，以中队为单位结成圆阵，外围佣兵主要负责举盾格挡箭矢枪弹，阻挡围攻上来的阿萨族战士，居于圈内的巨人佣兵，在外围同伴掩护下，腾出手来抛掷石块，如同一尊尊人形炮台，以凶猛的火力压制对手。 第1641章 血肉魔像 　　卡吕冬佣兵团四个中队组成的防御阵型，好比四只大乌龟，阿萨武士们啃不动坚硬的龟壳，靠近又会遭到飞石轰击，只能散开队形，拉远距离，以弓箭和步枪射击敌人。 　　这样一来，包围圈就变得松散，博尔松和他手下的四个中队随时可以突围撤退。 　　战场上，交锋双方陷入僵局。 　　洛根·沃尔松格刚刚收到另一处战场传来的消息，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已经反守为攻，稳占上风，击溃康华利兵团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沃尔松格兵团肩负的使命就是拖住山丘巨人，阻止他们支援康华利将军的部队。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阿萨武士们在乔安的协助下已经达到作战目的，所以洛根并没有率部强攻山丘巨人的防御阵地，维持当前这种僵持局面对己方更有利，只要拖延到主力部队赶来增援，这些巨人佣兵就插翅难逃了。 　　对面卡吕冬兵团驻守的阵地上，博尔松也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五中队全军覆灭，康华利将军那边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糟糕的境况使他感到很是不安。 　　在博尔松看来，率领部队突围并不难，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后撤，首先是尚未完成雇主交付的任务，败退回去无法向康华利将军交差，佣金也打了水漂，除此之外，他也是心有不甘，认为己方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都怪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博尔松转身望向十二头寒蛇蜥，眼中几乎喷出愤怒的火焰。 　　要不是这只蛇蜥突然跑出来搅局，卡吕冬佣兵团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博尔松可不傻，早已看出那家伙不是普通的蛇蜥，似乎是敌军的施法者变化而成，竟然在蛇蜥形态下还保留着强大的施法能力！ 　　博尔松越想越觉得可怕，咬牙拿定主意：“绝对不能让那怪物活着离开战场！” 　　只要设法杀死那头古怪的蛇蜥，除去心头大患，接下来无论是发动反攻还是率部撤退，博尔松都更有底气。 　　如此想着，博尔松吩咐第一中队长，维持防御阵形，跟随自己向十二头寒蛇蜥所在的位置移动。 　　博尔松担心自己与亲卫队的行动会引起蛇蜥怪物的警觉，便转头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四名神秘巨人打出一串手势。 　　四名从头到脚裹在宽大斗篷下的神秘人，仿佛自沉睡中苏醒，缓缓抬起头来，自压低的斗篷兜帽下方射出八道蓝色光束，聚焦在博尔松的脸上。 　　“我忠诚的仆人们，快去杀死那头蛇蜥！” 　　博尔松指向乔安，恶狠狠的低吼。 　　四名神秘巨人默不作声，以略显生硬的姿势转身迈开大步，肩并肩地径直向十二头寒蛇蜥走去。 　　第一中队的巨人佣兵，见状连忙闪开一条通道，让博尔松的仆人走出阵地，前去执行猎杀任务。 　　哈康注意到这四个举止异常的家伙脱离队列，便把他们当成落单的巨人佣兵，忙催促族人开枪射击。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四个神秘巨人披在身上的斗篷被枪弹射得千疮百孔，透过枪孔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却看不出受伤出血的迹象。 　　“那四个巨人是怎么回事？”哈康满面惊愕，“挨了十多枪，居然一声不吭，还能继续走路？！” 　　“它们看起来不像活物！” 　　斯露德脸色凝重，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指尖喷出一片扇形火焰，将并肩走来的四名神秘巨人笼罩起来。 　　神秘巨人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被斯露德释放的“燃烧之手”点燃，迅速烧成灰烬，暴露出真面目，立刻引起一片惊呼，目睹者无不吓得变了脸色。 　　这四尊身高12尺的巨人，肌肤惨白浮肿，身上和脸上，随处可见缝合痕迹，魔法火焰触及他们的躯体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熄灭，没有造成丝毫灼伤。 　　“这些家伙……是不死生物吗？”哈康握刀的手禁不住微微发抖。 　　“准确的说，它们是血肉魔像，一种用尸体拼凑而成的构装体。” 　　斯露德低声回答。 　　博尔松注意到沃尔松格兄妹试图阻拦血肉魔像，只是冷笑一声，浑不在意。 　　这四尊血肉魔像，是博尔松的姐姐——卡吕冬岛的女王淮亚，送给他的贴身侍卫。 　　血肉魔像几乎免疫一切法术攻击，经过秘法强化的肌肤极为坚韧，能减免3个能级的非魔法武器伤害，面对枪林弹雨也不会动摇，如同四台冷酷的杀戮机器。 　　博尔松确信，如果阿萨族人试图阻挡血肉魔像执行他交代的任务，结果注定是自寻死路。 　　…… 　　“ure！” 　　四颗蛇蜥头颅，同时发出带有嘶嘶杂音的咒文吟唱声。 　　施法仪式完成的刹那，卡吕冬佣兵团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中队各自据守的阵地上，同时升起一道环形火墙，将居于内圈的巨人投石手包围起来。 　　乔安凭借“多头施法”的先天优势，分心四用，同时维持四组“火墙术”的施法专注，操控火墙向内侧喷吐烈焰，灼烧被困在圈内的巨人佣兵，烧得他们嗷嗷惨叫，顾不得投掷石块，双手抱头，顶着烈焰灼烧，拼命向火墙外围冲去。 　　乔安不指望巨人佣兵乖乖站在火墙形成的包围圈内，直到被烤焦，只要迫使他们停止投石，四下奔逃，防御阵型陷入混乱，就算达到目的了。 　　维持“火墙术”的同时，乔安分出四颗空闲的头颅，集体施展另一个法术。 　　“Tinwe！” 　　短短数秒过后，四颗蛇头便完成施法准备，以先前投放的火墙作为施法素材，引爆烈焰中蕴含的能量，激发出漫天飞火以及强烈的闪光。 　　4道“火焰之雨”同时爆发，仿佛引燃巨大的烟花，卡吕冬佣兵团四个中队，全被疯狂喷溅的火雨淹没。 　　火雨溅射造成的5个能级灼烧伤害，对于体格强壮的山丘巨人而言并不致命，然而更要命的是随之迸发出的强烈闪光，猝不及防的巨人佣兵几乎全被闪瞎眼睛，泪流不止，掩面哀鸣，原本攻防兼备的严密阵型，在“火墙术”与“火焰之雨”的联合打击下迅速崩溃瓦解。 第1642章 血肉魔像（Ⅱ） 　　接连高强度施法，乔安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非常疲劳，但他还是坚持着维持火墙灼烧巨人佣兵，同时再次抽取“神之泪”的能量，补满“神话之力”。 　　稍微喘了口气，乔安注意到混乱的战场上有四条与众不同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大号的食尸鬼，正在并肩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迫近。 　　哈康和斯露德率领阿萨武士，试图阻止那四个古怪的家伙，然而无论开枪还是射箭，都无法使他们停下脚步。 　　倘若有人胆敢上前近战，那四个怪人对刺向要害的刀剑视而不见，随意挥动粗壮的长臂，一掌便把攻击者击飞，口喷鲜血跌落马背，自身被刺伤的部位，却不见丝毫血迹。 　　“哦？那是……血肉魔像？” 　　乔安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以及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魔像札记》当中关于“血肉魔像”的配图和文字描述，越看越像！ 　　他不清楚卡吕冬佣兵团怎么会拥有四尊血肉魔像，不过从魔像们的动向来看，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下越来越有趣了。” 　　乔安对魔像这类高等构装体一向有着浓厚的兴趣，可惜限于财力和施法能力都有所不足，以前他还无法亲手创造魔像。 　　虽说血肉魔像属于魔像类构装体当中的低档货色，好歹也是真正的魔像，现成的研究样本送上门来，乔安当然是求之不得。 　　稍微平复一下兴奋的心情，乔安腾出四颗空闲的头颅吟咏施法咒文。 　　魔像类构装体都拥有强大的抗性，免疫大多数魔法攻击。 　　但是这种抗性并不是绝对的免疫，总会留有一些可供利用的弱点。 　　乔安曾专门研究过如何对抗魔像，他当前掌握的法术，有三种是专门用来克制魔像的，包括3环“构装体残废术”和“时之砂”，以及前不久大侦探平克顿先生为感谢他帮忙调查奥斯塔湖恐龙骚乱之谜而赠送的谢礼——4环“毁灭射线”！ 　　乔安此刻正在施展的就是“构装体残废术”。 　　这个法术能够突破魔像的魔法抗力，将一股混沌魔力注入魔像体内，使之构装核心发生故障，暂时陷入瘫痪。 　　稍有美中不足的是，“构装体残废术”是一个“接触”类法术，必须亲手碰触魔像才能传导魔力。 　　乔安现在变成了蛇蜥形态，那两条严重退化的短小前肢实在难堪大用，根本够不着血肉魔像，他又懒得施展“幽灵手”或者“法师幽冥掌”作为传导接触法术的中介，索性用灵活的脖子和嘴巴传导“构装体残废术”——反正只要与血肉魔像发生亲密接触就行，不管是用手摸还是用嘴亲，效果都是一样的。 　　发动攻击之前，乔安还得进行一些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舒展四条长颈，分别缠住一尊血肉魔像。 　　血肉魔像没有自我意志，但是被蛇颈纠缠住，还是会凭着战斗本能奋力挣扎。 　　这四尊魔像的力气比绝大多数山丘巨人更大，好在比不上刚才那个胖小子，乔安暂时还能困住他们，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狠狠咬住血肉魔像后颈，顺势传导“构装体残废术”。 　　血肉魔像的躯体是用死尸拼凑而成，虽然经过防腐处理，仍然散发出浓郁刺鼻的尸臭气味。 　　比起充溢口腔的尸臭，更可怕的是牙齿啮咬冰冷尸体时那种诡异恶心的触感，以及乔安在嗅觉和触觉基础上不由自主产生的丰富联想，简直酸爽地不要不要的！ 　　“食尸鬼可真不是人当的！” 　　“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火腿和腌肉了！”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乔安终于坚持到法术传导完毕，四尊血肉魔像停止挣扎，僵立不动，忙不迭缩回脖子，呸呸猛吐口水。 　　施展“魔法伎俩”，清洁一下刚刚咬过血肉魔像的四张嘴巴，乔安感觉稍微好受了些，扭头望向哈康和斯露德，以“腹语术”催促道：“四尊血肉魔像都被我施法瘫痪，短时间内无法动弹，你们尽快出手把它们全部摧毁！” 　　斯露德和哈康连忙带人冲了上去，围着四尊暂时失去行动力的血肉魔像，乒乒乓乓一通围殴。 　　普通武器很难对血肉魔像造成切实杀伤，好在哈康的长刀和斯露德的长枪都是附魔武器，再加上兄妹俩已经变身为“英灵形态”，战斗力暴增，成为破坏血肉魔像的主力。 　　“构装体瘫痪术”只能控制魔像短短一两分钟，乔安唯恐沃尔松格兄妹来不及摧毁所有血肉魔像，便将十二条长颈探了过去，加入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乔安以四颗头颅分别锁定一尊血肉魔像，施展“毁灭射线”，其余八颗头颅则一齐喷吐寒流。 　　血肉魔像免疫寒冷魔法，却无法抵抗寒系超自然能力。 　　“毁灭射线”加上“冻寒喷吐”，乔安一个人输出的伤害，就抵得上沃尔松格兄妹再加上他们身边上百名阿萨武士。 　　众人齐心协力，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把四尊血肉魔像统统打爆，彻底丧失了行动力。 　　哈康拿刀尖戳了戳一具被砍断手脚的血肉魔像，确认这怪物毫无反应，的确是被摧毁了，这才放心地擦了把汗。 　　“总算是把这些可怕的怪物解决掉了。” 　　“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斯露德提着长枪，转身望向血肉魔像的来处，“这种用尸体拼凑成的魔像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无条件执行主人发下的指令，它们的主人多半就是人群中的那个大光头。” 　　哈康循着妹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在混战的人群中找到那个最显眼的秃头巨汉，顿时两眼放光。 　　“那个秃子，似乎就是名叫博尔松的山丘巨人佣兵头子，据说此人在卡吕冬部落中的地位，仅次于他的大姐淮亚女王！斯露德！咱们赶紧过去逮住那条大鱼，说不定能用他换来一大笔赎金！” 　　哈康兴冲冲地嚷道。 　　斯露德也有同样的打算，不过她做事比哈康更稳重，想到博尔松身为佣兵首领，必然拥有一身足以慑服手下的强横实力，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1643章 二阶同调 　　迅速权衡了一下追击敌军首领的利弊，斯露德抬头望向化身为十二头寒蛇蜥的少年法师。 　　“乔安，我和哈康打算带上一队人马，前去活捉卡吕冬佣兵团的首领博尔松，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和哈康先行一步，多带些人手，千万不要轻敌，等我这边一忙完，就飞过去追赶你们。” 　　乔安以“腹语术”回答。 　　斯露德点了下头，反手持枪撑住地面，借力腾空而起，甩动一双修长美腿，潇洒地跨骑在马背上。 　　哈康也匆匆跳上马背，向乔安挥手暂别，带着一队阿萨猎骑催马跟上斯露德，追击正率领残部突围的博尔松。 　　乔安没有跟着沃尔松格兄妹一同去追杀博尔松，是因为感应到“精魂项圈”发出异常强烈的震颤。 　　乔安怀疑某个倒霉的山丘巨人刚被自己之前释放的“火墙术”烧死，项圈吸收了巨人的灵魂，获得充足的能量，终于完成第二阶段同调。 　　卡吕冬佣兵团已经溃败奔逃，乔安确认附近没有还能站起来的敌人，就先变回人类形态，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支嗡嗡震颤的精魂项圈。 　　果不其然，乔安发现项圈内侧铭刻的“同调计”刚好积满两格，表明这件神器已经完成第二阶段的同调。 　　乔安很好奇精魂项圈又解封了什么新能力，便取出钢笔，在项圈外表面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加以鉴定。 　　鉴定结果着实吓了他一跳！ 　　当初精魂项圈完成第一阶段同调时，只有一项功能，就是为携带者提供10能级的寒冷伤害抗性。 　　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过后，精魂项圈的抗寒属性发生了质的飞跃，升级为“携带者免疫一切寒冷伤害”！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令乔安感到惊喜的是精魂项圈新增的两项功能。 　　其一是项圈的持有者获得变身能力，可以随意变形为任何生命力不超过20能级的巨人族生物。 　　每次使用这种特殊能力，需以变形对象的一缕毛发或者血肉组织作为施法素材，这一点与“变形术”相同。 　　但是精魂项圈自带的“巨人变身术”，除了可以像普通变形法术那样从细胞层面完美模拟变形目标，获得与对方完全相同的性别、身材、容貌、肉体属性和特殊技能，还能模拟出对方的超自然能力！ 　　这就相当于自带“唤醒剂”效果，而且变形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乔安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一辈子保持巨人形态！ 　　“巨人变身术”限定只能变成生命力不高于20个能级的巨人族生物，乍看起来适用范围很窄，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在乔安的印象中，常见的巨人族生物，主要有食人魔、巨魔、山丘巨人、石巨人、霜巨人、火巨人、云巨人和风暴巨人等等。 　　其中除了云巨人和风暴巨人，其它那些种类的巨人族，除非兼有等级很高的超凡职业，否则生命力都不太可能超过20个能级，可以作为变形目标。 　　上述各种巨人族生物，每一个大类下面又分成很多子类。 　　比如“巨魔”类生物，可以划分为冰原巨魔、荒漠巨魔、海巨魔、丛林巨魔、变异巨魔等等子类，甚至也包括斯卡拉那样的九首巨魔在内，所有这些子类同样适用于“巨人变身术”。 　　如此计算下来，乔安运用“巨人变身术”能够玩出的花样就太多了！ 　　更何况这种变形能力既没有时间限制，也不需要消耗法术位。 　　“巨人变身术”已经称得上超级强力了，然而精魂项圈完成二阶同调后解封的第三项功能，甚至还要比“巨人变身术”更强大，更变态！ 　　这项功能名为“巨人奴役术”，项圈的佩戴者，可以尝试运用精神力量支配视线范围内指定的一名巨人族生物。 　　如果对方的意志力不够坚强，没能抵抗住项圈主人的精神支配，就会永远沦为对方的奴仆，唯命是从。 　　“巨人奴役术”所谓的“精神力”，其实就是项圈主人最发达的那项精神属性，对乔安而言，当然是智力。 　　被奴役的生物，所处的精神状态类似中了惑控系的“支配”法术，但是存在三点不同。 　　其一，“奴役”的力度比“支配”更强。 　　主人可以命令被奴役者自杀，对方会遵命行事，毫不犹豫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其二，“奴役”意味着被奴役者对主人怀有绝对的崇拜与忠诚。 　　在法术效果解除之前，不仅不会背叛主人，也不会主动去做任何有损主人利益的行为。 　　“奴役”效果不会损害被奴役者的思维能力，在主人下达命令之前，被奴役者依旧按照自己平常的习惯和喜好生活，旁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最后，“奴役”效果自带心灵连线功能。 　　无论彼此相距多远，主人随时可以与被奴役者进行心灵感应，传达命令。 　　“巨人奴役术”唯一不够完美的地方，就是限定主人同一时间最多只能拥有一个巨人奴仆，该奴仆的名字会自动铭刻在精魂项圈内侧。 　　如果乔安想换一个新的巨人奴仆，就要解除施加在原本那个奴仆身上的“奴役”效果，还他以自由，然后才能腾出空来奴役新人。 　　施法成功后，新人的名字将会取代那个被解放的奴仆，自动铭刻在精魂项圈内侧。 　　“免疫火伤”、“巨人变身术”和“巨人奴役术”，完成第二阶段同调的灵魂项圈，显示出一件“神器”应有的强大威能！ 　　乔安怀着激动的心情，将这支神器项圈戴在自己脖子上，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巨人做实验，尝试运用精魂项圈的魔力，将对方收为奴仆。 　　由于同一时间只能奴役一个巨人，乔安不想浪费宝贵的名额，决定找一个比较强力的目标做实验。 　　卡吕冬佣兵团里实力最强的山丘巨人，当然非博尔松这个带头大哥莫属。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翅朝哈康和斯露德不久前带队离开的方向追去——只要找到沃尔松格兄妹，博尔松也就离着不远了。 第1644章 巨人奴役术 　　乔安低空飞翔，锐利的鹰眸可以在泥泞的荒原上清晰分辨出山丘巨人留下的脚印，以及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的马蹄印。 　　循迹飞行期间，乔安陆续看到倒伏在路边的山丘巨人尸体，身上要么布满汩汩淌血的弹孔，要么插满箭矢，如同鲜血淋淋的豪猪，死状凄惨。 　　偶尔也能看到受伤的战马以及阿萨武士的尸体，不过数量要比巨人的尸体少很多。由此不难看出，沃尔松格兄妹这趟追击战果颇丰。 　　沿着足迹追出十多里，乔安终于看到哈康与斯露德的身影。 　　兄妹俩率领三十多名阿萨猎骑，正在围攻最后一名落单的巨人佣兵。 　　猎手们驾驭战马，不远不近的绕着那巨人兜圈子，口中发出带有挑衅和恐吓意味的尖锐呼哨，时而向猎物开枪射箭，在对方鲜血淋漓的庞大身躯上，增加一处新的伤痕。 　　乔安看出阿萨武士们运用的是一种在草原上狩猎凶暴熊的战术，避免正面与猎物对抗，不断骚扰负伤流血的猎物，迫使对方在徒劳的奔波与挣扎中耗尽体力，最终伤发倒地不起，再上前结果猎物的性命。 　　阿萨猎手们采用这种游猎战术对付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巨人佣兵，可见此人拥有堪比凶暴熊的强横力量，倘若与之正面对抗，难免付出巨大伤亡。 　　乔安最初还以为那个还在顽抗的山丘巨人是博尔松，然而飞到近前仔细一瞧，那家伙脑袋上有头发，身材也比博尔松更为肥胖，一边挥舞大头木棒，还发出呜呜的抽泣声，活像个陷入狼群围殴的大孩子。 　　乔安越看这胖子越眼熟，转念间想起对方就是不久前曾与自己打过一架的傻小子！ 　　当时乔安还处于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下，与这胖巨人角力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还被他咬了一口，最后不得不喷吐寒流，将他冻僵。 　　没想到这胖子这么快就摆脱冰冻，居然还有体力跑出十多里外，与沃尔松格兄妹率领的骑兵小队缠斗至今，身负重伤仍未放弃抵抗。 　　他正纳闷的时候，听见下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低头一瞧，发觉哈康正在朝自己挥手。 　　乔安收敛双翼，降落在哈康身边，变回人类形态。 　　“哈康，你们抓到博尔松了吗？” 　　“唉！别提了！”哈康翻身跳下马背，揽着少年法师的肩膀，郁闷的叹了口气，“只差一点就逮住那个光头佬了，结果运气不好，最终还是让他给溜了！” 　　“只要你和斯露德没事就好。”乔安试着安慰道。 　　哈康点了下头，心有余悸地说：“那个光头佬，真的很厉害！当时我和斯露德带领族人追了上来，那光头佬发觉逃不掉，就让手下先走，只带了两个卫兵，亲自留下断后。” 　　“虽说处于敌对立场，不过博尔松的勇气和担当，我还是很佩服的。” 　　“当时我们这边有不下40名精锐猎手，对面包括博尔松本人在内，总共只有三个人，还都负了伤，我觉得拿下他们很轻松，然而一打起来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博尔松的两个卫兵，实力比普通巨人佣兵更强，但也不算太离谱，我让手下兄弟们对付他们，自己去找博尔松单挑。” 　　乔安听到这里，扭头瞅了哈康一眼，强忍住吐槽的冲动。这哥们心可真大，能活蹦乱跳的活到今天，应该感谢自己非同寻常的好运气。 　　哈康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讪笑着挠了挠头。 　　“我得承认自己当时太冲动了，事实上，就算我激发血统力量，变身为‘英灵形态’，战力暴增，照样打不过那个光头佬。” 　　“不过话说回来，博尔松不光实力超强，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些匪夷所思的怪招，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什么怪招？”乔安好奇地问。 　　“博尔松身上的毛发，像是具有生命的蛇虫，可以随心所欲的收缩扭曲，瞬间结成网状，好比穿上一件锁子甲，箭矢枪弹打在他身上，全被那层诡异的体毛弹开！” 　　哈康说到这里，不禁流露出后怕的神色。 　　“我提着长刀，催马冲向博尔松，倾尽全力挥刀劈向他的脖颈。” 　　“光头佬没有躲闪，冷笑着朝我走来，就在我挥刀的刹那，他身上编成锁甲的毛发突然打散，由毛孔中疯狂延伸出来，根根长达五尺，绷得笔直，如同浑身长满利剑，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头巨大的豪猪！” 　　“我的刀被博尔松体毛变成的硬刺挡住，根本碰不到他的肌肤，更倒霉的是连战马也被他身上迸发出的众多硬刺扎成筛子，惨叫都来不及就当场倒毙。” 　　“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感到头晕目眩，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瞧，发觉博尔松挺着浑身尖刺，左手擎起一面描绘雄狮头颅的大盾，右手高举战斧，狞笑着向我投掷过来。” 　　“我见那战斧相当沉重，不敢以刀格挡，匆匆闪身躲避。” 　　“博尔松的战斧从我身边擦过，砸在地上，突然爆发出隆隆雷鸣，差点儿把我当场震的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维持着一丝清醒，我看到博尔松抬手一招，那柄深深嵌入地面的战斧，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脱离地面，盘旋着倒飞回去，重又落入博尔松的掌握。” 　　哈康尴尬地搓了搓下巴，脸颊有些发红。 　　“如果当时博尔松再次投出战斧，我恐怕是死定了！” 　　“幸亏关键时刻我妹赶来帮忙，迫使博尔松无暇分神追杀我，才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 　　“我大声提醒斯露德，当心光头佬那一身伸缩自如的硬毛，不过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斯露德比我更谨慎，而且她的长枪有十尺多长，博尔松的体毛最多伸展五尺，无法对她构成威胁，只能编织成甲胄用于防御，或者像触手那样缠绕拉扯斯露德的武器。” 　　“斯露德与博尔松交手数个回合过后，光头佬见无法速胜，又动起了坏心眼，故意用盾牌格挡斯露德的长枪，就在盾面即将撞上枪头的一刹那，盾牌表面描绘的雄狮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就像真正的狮子那样，张开满是獠牙利齿的大嘴，一口咬住枪头！” 第1645章 巨人奴役术（Ⅱ） 　　哈康回忆起当时那惊险的一幕，禁不住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在乔安的催促下，继续讲述斯露德与博尔松的交战经过。 　　“斯露德被那光头佬的怪招吓了一跳，先是奋力扯枪，枪头却被盾牌上的狮子头颅牢牢咬住，根本拔不出来。” 　　“我看到这场面，吓得连忙冲了上去，边跑还边提醒斯露德，赶紧弃枪逃跑！” 　　“然而斯露德没听我的，这丫头实在是聪明得很，不等博尔松挥斧劈过来，就完成了施法准备，以加持‘电爪’的左手握住枪柄。” 　　“斯露德的长枪是由多段钢管接驳而成，凝聚在手中的电能，顺着钢管枪柄传导到博尔松的盾牌上。” 　　“博尔松那面雄狮大盾，同样是金属锻造，电流透过盾牌握柄，传导到他体内，造成电击！” 　　“博尔松冷不防被电了一下，大概是手指发麻，盾牌脱手掉在地上，原本编织成锁甲的体毛也因带上电流而自动炸开，根根到竖起来。” 　　“斯露德夺回长枪，趁博尔松失去体毛锁甲的保护，持枪朝他胸口狠狠刺了一下，几乎捅穿他的胸膛！” 　　“博尔松惨叫着踉跄后退，捂着胸口枪创，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涌出，显然伤得不轻。” 　　“这时候我已经跑回斯露德身旁，接下来我们兄妹二人联手对付身负重伤的博尔松，拿下他本该不成问题……” 　　“然而又发生了意外？”乔安问道。 　　哈康郁闷的点了下头，指向不远处还在负隅顽抗的胖巨人。 　　“就在关键时刻，那个大胖子突然冲了过来，嚷嚷什么‘博尔松是俺大哥’，‘你们不许欺负俺大哥’！” 　　“我和斯露德最初没把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放在眼里，然而交手过后才惊讶的发现，这胖子厉害得出奇，甚至不比博尔松逊色多少！” 　　“胖子不光很能打，还对博尔松忠心耿耿，阻拦我和斯露德的同时还不断催促他大哥赶紧逃走。” 　　“博尔松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接受胖子的劝说，带伤逃离战场。” 　　“胖子独自掩护博尔松撤退，一人对抗我和斯露德不落下风。” 　　“可是很奇怪，这胖子明明很厉害，头脑和性情却像幼稚的孩童，被我砍伤之后，他看到自己身上出血，竟然吓得呜呜大哭起来，仿佛被街上的坏孩子欺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斯露德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收手不打了，还说不忍对这么一个孩子气的混人下杀手，转而吩咐手下兄弟围住他骚扰游斗，等耗尽他的体力，再生擒活捉，说不定可以用这个傻乎乎的大胖子，从博尔松那里换来一大笔赎金——毕竟他可是舍命救了博尔松！当大哥的，总不能不讲义气啊！” 　　“俘虏过后索取赎金吗……”乔安轻轻摇头，“哈康，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如果行得通，那个胖巨人能给我们带来远比一笔赎金更大的收益，甚至有可能成为决定这场战争最终结局的关键因素。” 　　哈康听得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乔安，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这个等一下再说，我先得做一个实验。” 　　乔安摸了摸脖子上那枚金项圈，悄然开启“精魂项圈”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过后获得的新功能“巨人奴役术”，同时目光紧盯还在做困兽之斗的胖巨人，尝试以精神力控制他的意志。 　　项圈微微发热，一股神秘的魔力流入乔安体内，透过他的视线化作一根无形的探针，深深刺入胖巨人脑海。 　　胖巨人拥有远远超出山丘巨人平均水准的强壮体魄，但是他的精神属性并不出色，脆弱的意志防线很快就被乔安的精神力攻破，脑海深处被打上一个深深的印记，迫使他无条件服从乔安的意志，视乔安为不可违抗的主人。 　　施法成功后，乔安满意地勾起唇角，转身对哈康说：“我已经施法控制住那个胖巨人，让斯露德和你的族人停止攻击他。” 　　自从亲眼目睹乔安变成十二头寒蛇蜥，从天而降，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哈康就对乔安的施法能力产生一种近乎迷信的崇拜。 　　就算乔安现在宣称，自己能够施法让太阳打西边升起，哈康也会信以为真，更别说只是施法魅惑一个傻里傻气的胖巨人。 　　斯露德可不像她哥哥那么轻信于人，听了哈康转达乔安的要求，面露疑惑，先转过身去仔细观察胖巨人，发觉他的确如乔安说的那样停止战斗，站在原地满脸呆滞，像一具木偶，呈现出神志不清的征兆，这才放心地吹了声口哨，招呼族人撤回来。 　　阿萨猎骑们停止攻击，但是仍然警惕的包围着陷入呆滞的胖巨人，唯恐他突然清醒过来，拔腿逃跑。 　　乔安穿过包围圈，在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的陪同兼保护下，走到胖巨人跟前，仰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托德·獠牙。” 　　胖巨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的思想已经完全置于乔安的奴役之下，无论乔安提出多么敏感或者令他难堪的问题，他都会知无不言。 　　“托德，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安在发问的同时，也是在测试“巨人奴役术”的效力。 　　“不知道。”托德干脆地摇了摇头。 　　“记住，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仆人。”乔安面无表情地发出宣告。 　　“嗯，你是我的主人。”托德顺从地点了下头。 　　乔安抬手抚摸精魂项圈，指尖在项圈内侧触碰到一串凹陷的字母，正是“托德·獠牙”这个名字的巨人语写法。 　　名字出现在项圈上，意味着“巨人奴役术”已经施加在托德身上，使他成为无条件效忠于自己的奴仆。 　　这次测试很成功，乔安感觉却有点怪怪的。 　　按照新大陆的奴隶制传统，“项圈”这种首饰，上流社会的男士们是不会公开佩戴的，通常只有妇女、儿童、奴隶和宠物才会佩戴项圈。 　　特别是奴隶们佩戴的铁项圈，上面往往铭刻着其所属的种植园的地址，以及种植园主的名字。 　　万一奴隶出逃，被人抓获，查看他项圈上的文字，就会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应该将逃奴押送往哪座庄园换取赏金。 第1646章 卧底 　　在新大陆，殖民者与原住民从文化传统到时尚风气都存在很大的差异。 　　如果用殖民者的风俗传统来审视“精魂项圈”，乔安戴上这玩意儿可着实不大体面，反而显得自己像是胖子托德的奴隶，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原住民的社会与殖民者的社会没有多少交集，两者的风俗传统各不相同，甚至存在完全相反的习惯。 　　乔安曾听导师说起，在新大陆的某些土著部落，点头表示否定，摇头表示同意，这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乔安并不喜欢戴项圈之类太过招摇显眼的首饰，然而看在神器的份上，他只能忍受这小小的不快，竖起衣领遮挡项圈。 　　托德的个头足有十一尺高，相当于乔安的两倍还多，仰着头跟他说话很累，乔安就打了个手势，示意托德坐下说话。 　　胖巨人困惑地盯着乔安，满脸不知所措，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手势是什么用意。 　　乔安心头微动，先不忙着开口解释，尝试运用心灵感应向托德传达自己的命令。 　　“巨人奴役术”自带“心灵连线”，乔安发出的精神指令传达到托德脑海中，胖巨人会意地点了下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安差不多与坐下的托德一般高，现在他可以平视自己的奴仆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发觉托德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多数伤口还在流血，一时不忍，便打开储物袋，取出一瓶以“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递给托德，让他服药疗伤。 　　托德顺从地接过药瓶，摊开宽大的手掌，好奇地观察在他手中显得特别小巧的药瓶，然后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拔出瓶塞，将清澈的药水一饮而尽。 　　不多时药力生效，托德身上的伤口迅速止血，精神大为振作，望向乔安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 　　乔安接下来又提出许多关于斐真南下兵团以及卡吕冬佣兵团的问题，托德没什么文化，眼界有限，所知不多，虽然知无不言，提供的情报却没有太大价值。 　　乔安问完以后，斯露德接着盘问托德。 　　在乔安的授意下，托德同样如实答复。 　　斯露德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问的，就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我有个想法，咱们不如把托德放回去，让他跟在博尔松身边，充当卧底，这样一来，如果敌军有什么新动向，你就可以通过托德及时获得情报。”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回答：“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哇！乔安！斯露德！你们两个小狐狸，可真够狡猾的，坏主意总是能想到一起去！”哈康笑着打趣。 　　斯露德没好气的瞪了哥哥一眼：“这算什么坏主意？只不过是基本操作，如果你连这都想不到，只能说明你脑子太笨！” 　　托德听到斯露德骂兄长“笨”，似乎对这个词特别敏感，同情地望着哈康，眼中流露出同病相怜的神色。 　　斯露德上下打量托德，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还没有愈合结疤，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严肃地告诫乔安：“我们不能再给托德疗伤，否则他回到敌营，有可能引起博尔松的怀疑。” 　　乔安对此没有异议，最后叮嘱托德：“你现在就回去找博尔松，如果他问你是怎么回来的，就说是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才逃脱追杀！记住，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与我有关的任何事，明白吗？” 　　“明白！”托德郑重的点了下头。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乔安摆了摆手，打发托德返回敌营。 　　…… 　　两个钟头过后，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托德终于追上败退的卡吕冬佣兵团。 　　经此一役，将近半数山丘巨人阵亡，侥幸活着逃离战场的佣兵也是个个带伤，士气消沉。 　　卡吕冬佣兵团自打创建以来，还是头一回遭到如此沉重的伤亡，博尔松身为首领，自知难辞其咎，不知该如何向大姐淮亚以及康华利将军交代，情绪很是低落。 　　卫兵赶来通报，告诉他第五中队长托德负伤生还，博尔松惊喜的跳了起来，连忙跑出去迎接救命恩人。 　　“承蒙圣母保佑！‘巨人之父’安南显灵！托德我的好兄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博尔松激动地用力拥抱托德，亲吻他的面颊，发誓绝不亏待这位舍身相救的好兄弟。 　　“托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赏赐，无论金钱还是女人，只要你开口，大哥我绝不吝惜！” 　　托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大哥！俺想要一头肥猪！俺喜欢猪！” 　　博尔松愣了一下，随即揽着托德的肩膀哈哈大笑。 　　“我的傻兄弟！大哥欠你一条命，别说你只要一头肥猪，就算要一百头、一千头也没问题啊！” 　　…… 　　打发走了托德，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提醒乔安，另一处战场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就告辞哈康和斯露德，变成鹰人形态，飞回主战场，查看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与康华利兵团的交战情况。 　　就在三个钟头之前，乔安离开主战场的时候，米德加德一方已经稳占上风，看似胜利唾手可得。 　　然而接下来的战况发展，却与乔安预想中的走向不尽相同。 　　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确是在逐渐扩大优势，然而斐真军却比他预料的更有韧性，在康华利将军的指挥下稳住阵脚，如同坚定的礁石，顶住帝国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付出惨重伤亡过后，斐真步兵团仍然维持着基本的阵型，坚持着没有崩溃。 　　康华利将军把包括亲卫队在内的三个骑兵营全都派出去，掩护步兵方阵侧翼。 　　被乔安和斯卡拉折腾得够呛的斐真随军法师团，在这两个“灾星”相继撤离后，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陆续回到前线，为部队提供急需的法术支援。 　　他们的法术位几乎都被潜伏在地底的魔导机兵“扎古”榨干，但是随身携带的魔杖不受“奥法虹吸场”影响，可以照常释放法术。 第1647章 恶魔 　　5月31日发生在奥斯塔湖东岸的这场战役，交战双方多次对换攻防角色，然而谁也没能取得决定性的优势，惨烈的拉锯战从清晨持续到下午，双方都已经付出惨重伤亡，官兵的斗志和体力濒临枯竭，却还都在咬牙坚持作战。 　　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作为战场上主攻的一方，先后发起四次冲锋，却始终未能彻底突破敌军防线，被敌军顽强击退，伤亡数字不断上涨，斗志却一再跌落。 　　太阳渐渐西斜，黄昏即将来临，战场上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不利于米德加德一方。 　　拉瓦尔男爵很清楚，如果拖到夜幕降临，己方还是无法打垮敌军，被迫休战，给敌军留下喘息机会，胜利的希望也将随之从自己手边溜走。 　　当然，这只是针对主战场的分析。如果把眼光放的更宽一点，把同时打响的另一场战斗也算进来，综合考虑两处战场的全局态势，就会得出一个相反的结论——拖延时间，反而对米德加德一方更有利。 　　卡斯蒂斯勋爵不久前发来一个好消息，沃尔松格兵团已经包围斐真人的盟友——来自卡吕冬岛的巨人佣兵团。一切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就能结束战斗。 　　出于稳妥考虑，拉瓦尔男爵其实不必急于进攻，只要拖延到沃尔松格兵团打垮巨人佣兵，赶来主战场支援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两面夹击之下，击败康华利将军的部队并非难事。 　　然而拉瓦尔男爵的自尊心无法接受这样的“胜利”，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没有阿萨族人的支援，他就打不赢这场硬仗！ 　　为了争夺土地与生存空间，土著人残忍杀害了你的母亲。 　　你憎恨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土著人，自幼发誓杀光这群野蛮的强盗。 　　在你过往的从军生涯中，一直在践行年幼时的誓言，驱逐杀戮原住民时从不手软，为此被冠以“屠夫”和“刽子手”的恶名，被土著人当成恶魔一般憎恨。 　　你对此并不在乎，敌人的憎恨只会增加你的光荣。 　　然而受形势所迫，你不得不强忍着反感与屈辱，与土著人结盟，联合作战。 　　尽管如此，你仍然不想与土著人进行战术配合，宁可各自为战。 　　可事到如今，你和你的部队陷入苦战，难道除了屈膝乞求土著人的怜悯，乞求你最憎恨的那群人，乞求你的杀母仇人前来搭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你真的屈膝乞怜，往后还有什么资格敌视土著人，又该如何面对亡母的魂灵？ 　　你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今后那些该诅咒的土著人不会再畏惧你，提到你名字时只会露出轻蔑的表情，如同债主提起他的债户！ 　　拉瓦尔男爵端坐在马背上，紧握拳头，脸色阴沉。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他缓缓摊开手掌，望着掌心那枚散发出诡异光泽的黑色指环，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戴上这枚戒面铭刻着“黑斧”徽记的魔法指环。 　　五分钟后，拉瓦尔男爵发下号令，将亲自率领部队，向敌军阵地发起第五次——同时也将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冲锋！ 　　当乔安飞回战场上空的时候，刚好赶上目睹这次冲锋的尾声。 　　此时拉瓦尔男爵已经率领亲卫队冲到敌军近前，对面百码之外就是斐真长枪兵组成的密集防御阵型。 　　如林长枪斜指前方，被夕阳镀上一层鲜血般凄厉的光泽。 　　如果就这么硬冲上去，米德加德的骑兵部队必定遭受重创。可要是勒马减速，冲锋气势就会一落千丈，重演之前四次冲锋的结果，最终被敌军密集的射击逼退，草草收场。 　　然而这一次，拉瓦尔男爵决定做出改变。 　　就在斐真人架起长枪，等候米德加德骑兵撞上来送死的时候，拉瓦尔男爵抬起右手，激发黑色指环蕴含的魔力，前方地面突然浮现平行排列的二十组传送阵图，猩红的光芒拔地而起，仿佛打开了深渊之门，二十条狰狞怪异的高大身影自传送阵中浮现出来。 　　就在双方官兵诧异的注视下，传送阵中的魔影由模糊渐变凝实，呈现出恐怖的形象。 　　这群怪物看上去就像变异的半人马，直立身高将近十尺，高大健硕的马躯与人形躯干都被铭刻着诡异符文的漆黑铠甲严密包裹起来，头盔两侧开有孔洞，探出一对粗大扭曲的黑色犄角，显示出这些召唤生物的魔族身份。 　　除了浑身披挂的铠甲，这群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还都是移动的“武器库”——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挂着重型链枷，双手握持漆黑的骑枪。 　　乔安在空中看到这一幕，感受到那群酷似半人马的怪物散发出的邪恶气息，惊讶之余也回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深渊生物分卷”中看到过形象类似的插图。 　　稍加回忆过后，乔安记起这种怪物叫做“铁骑魔”，又被称为“深渊铁骑”，是恶魔领主们组建骑兵部队的最佳选择。 　　…… 　　侦查目标：铁骑魔（深渊生物，塔纳厘亚种，邪恶亚种，混乱亚种） 　　属性：力量24，敏捷18，体质21，智力10，感知12，魅力13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测，可他还是想不通，拉瓦尔男爵究竟是运用了什么法术，或者魔法物品，一口气召唤出整整20只强悍的铁骑魔？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被拉瓦尔男爵召唤到两军阵前的铁骑魔，已经按捺不住凶残暴虐的天性，擎起骑枪奋蹄狂奔，如同二十口漆黑的尖刀，笔直插向斐真人的阵地。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铁骑魔们已经冲到阵地跟前。面对密集的长枪，这群恶魔没有减速，不约而同腾出左手向前一指，指尖迸射出闪耀的电光。 　　二十道“闪电束”仿佛平行排列的梳齿，将斐真步兵方阵轰穿二十条笔直的通道。 　　闪电所过之处，从前排长枪兵到后排步枪兵尽数被击倒，浑身被电得焦黑，大多当场毙命。 第1648章 丑闻（Ⅰ） 　　十二只铁骑魔排成一列横队，以“闪电束”清开道路，扬蹄挺枪冲向斐真军阵地。 　　迎面刺来的长矛，射来的枪弹，打在他们身上，大多直接被附魔铠甲弹开，偶尔有几颗子弹透过盔甲缝隙，也难以击穿恶魔一族具有减伤能力的坚韧皮肤，造成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二十只铁骑魔冲锋在前，为后续赶来的人类骑兵扫清了障碍。 　　拉瓦尔男爵今天发动的最后一次冲锋终于大获成功，率领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彻底冲散斐真人的阵线。 　　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恶魔骑兵，不仅打乱了斐真一方的防御布置，还对那些初次亲眼目睹恶魔的官兵造成了极大心理威慑，多数人只是感受到铁骑魔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就已经吓得两腿发抖，拿不稳武器，更别提上前迎击。 　　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竭尽所能，试图稳住阵脚，然而兵败如山倒，他的努力终究是徒劳，只得面对这一惨痛的现实，率领残部逃离战场，连夜撤往临渊堡。 　　米德加德人终于赢得了这场胜利，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家园，然而胜利来之不易，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后，统计显示交战双方的伤亡率都高达50%。 　　与米德加德殖民兵团协同作战的阿萨族沃尔松格部落，也为这场战争牺牲了两百多名年轻的战士，包括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的洛根·沃尔松格在内，负伤者更是多达四成。 　　如果只看统计数字，“奥斯塔湖战役”的规模其实并不算大，交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一万。 　　但是在亚珊属新大陆殖民地从南到北连吃败仗的1622年，在米德嘉德城风雨飘摇人心浮动，投降论调甚嚣尘上的春夏之交，这场胜利的到来显得尤为可贵，其在政治和外交领域造成的深远影响，甚至还要大于军事上的意义。 　　当胜利的消息传回殖民地首府，米德加德城内一片欢腾！ 　　事实胜于雄辩，经此一役，米德加德殖民当局已经证明有能力抵抗斐真人的入侵，市政议会里积极倡导投降的议员灰头土脸，更多原本立场摇摆不定的议员，纷纷公开表态，宣称与侵略者死战到底。 　　以《米德加德论坛报》为首的各大报刊也终于迎来大显身手的机会，纷纷在头版头条刊登前线捷报，关于奥斯塔湖战役的深入报道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 　　南北两大殖民地在战场上的厮杀暂且告一段落，一场争夺舆论导向的战争随之爆发。 　　斐真人在奥斯塔湖东岸吃了败仗，但是约顿海姆的新闻工作者很快就在舆论的战场上扳回一城。 　　打了败仗，还怎么好意思大搞新闻宣传？ 　　不便宣传己方的败军之将没关系，还可以揭发敌军的丑恶面目，在战争中运用的卑鄙手段，往胜利者身上泼脏水，把敌人的名声搞臭，照样可以达到引导舆论的目的。 　　如果米德加德军方在战争期间没有动用什么“非常规手段”，约顿海姆新闻界无法从鸡蛋中挑出骨头来，只能凭空编故事，没有事实做依据的报道往往难以自圆其说，欠缺说服力。 　　然而很不幸，或者说对急于摆脱战败罪责的约顿海姆军方而言是不幸中的万幸，康华利将军手里还真就握有指控战场上的对手的铁证。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还不到一周，新阿瓦隆发行的《约顿海姆新闻报》就爆出一个大料，披露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司令官拉瓦尔男爵在战争中借用了恶魔的力量。 　　这篇报道引用多方证词，并配以生动的版画插图，详细描述了奥斯塔湖战役即将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就在敌我双方数千名参战官兵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运用某种禁忌手段，召唤出二十头来自无底深渊的“铁骑魔”。 　　这群深渊铁骑一出现在战场上，立刻遵循拉瓦尔男爵的号令，向斐真阵地发起攻击，不下百名斐真官兵惨死在这群恶魔的铁蹄下，并且最终导致斐真一方吃了败仗。 　　新大陆的殖民地社会，总体来说风气偏向传统保守，尤其是贵族主导的上流社会，哪怕私下里男盗女娼坏事做尽，明面上还是要摆出绅士风度，张口“传统”闭口“体面”，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秀优越感。 　　在这种风气主导下，米德加德殖民地的贵族名门，“上流人士”，连阿萨族和山丘巨人这样的原住民都看不起，对己方与沃尔松格部落建立军事联盟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对斐真人与山丘巨人为伍更是嗤之以鼻，视之为自甘堕落的野蛮行径，那么同样是这些掌握社会舆论导向的人士，又该如何看待拉瓦尔男爵勾结恶魔的行径？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平民出身的军官身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上流人士可以将其勾结恶魔的行径归结为下等人的劣根性，军方高层也可以称之为“私人行为”，不能代表米德加德殖民地当局的立场。 　　如果是某位随军法师召唤恶魔用于抵抗敌军，就更加无可指摘了。 　　在大众的印象里，法师和术士之类的奥术施法者本来就是一群怪里怪气、经常与恶魔或者不死生物打交道的家伙，军情紧急的时候被迫召唤恶魔当救兵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件事发生在拉瓦尔男爵身上，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了。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是根正苗红的名门贵族出身，不光有爵位在身，还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军事主官，奥斯塔湖战役的前线指挥官，他与殖民地当局，与军方，与贵族阶层和上流社会结合的太过紧密，以至于无法进行切割，更不能把他这样一个大人物丢出去当弃子。 　　拉瓦尔男爵平日里的言行，总是给人一种孤傲的印象，对同为人类的阿萨族原住民尚且视为野兽，恨不得将之屠杀干净，腾出土地和资源供文明且高贵的殖民者享用，那么他对恶魔又秉承怎样一种态度？ 第1649章 丑闻（Ⅱ） 　　如果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公开承认自己的确是在战争中借用了恶魔的力量，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等于亲手摧毁自己的公众形象和社会声誉，米德加德殖民地政府和军方也会受到他的牵连，陷入丑闻的漩涡。 　　威廉·尼克尔斯总督看过《约顿海姆新闻报》的那篇报道过后，急得坐立不安，连忙授意本地报社登报辟谣，否认关于拉瓦尔男爵的一切恶毒诽谤。 　　然而他也清楚仅仅是登报辟谣没多大用处，战场上敌我双方数千人可都亲眼目睹了拉瓦尔男爵召唤恶魔，早在《约顿海姆新闻报》公开披露之前，关于此事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目击证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堵不住人家的嘴！ 　　在这样的被动局面下，尼克尔斯总督只能致信还在前线的拉瓦尔男爵，请他亲自出面“辟谣”，以正视听。 　　拉瓦尔男爵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战争英雄，万千热血青年的偶像，他的声誉和影响力，可以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公信力。 　　只要他亲口否认斐真人的指控，斥之为造谣污蔑的下流手段，试图用口舌替代刀枪，为战场上的失败挽回颜面，那么不管事实是怎样的，所有未曾亲临现场的米德加德人，都会相信他们敬爱的司令官阁下的确是遭到敌人的抹黑，同仇敌忾捍卫拉瓦尔男爵的声誉。 　　尼克尔斯总督设想的很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拉瓦尔男爵竟然拒绝亲自辟谣，对勾结恶魔一事保持沉默。 　　拉瓦尔男爵还在给总督阁下的回信中表示： 　　“关于在战场上召唤铁骑魔一事，当时的确是迫不得已，然而我不想为此做出解释，更不屑向人诉苦。” 　　“我可以选择不说话，但是不能说违心话，请阁下原谅我的沉默。” 　　尼克尔斯总督差点被拉瓦尔男爵这封回信气炸！ 　　在盛怒之下又写了一封信，批评他太幼稚，做事只凭个人喜好，意气用事，完全不顾大局。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尼克尔斯总督稍微消了些气，又换上苦口婆心的口吻，劝拉瓦尔成熟一点。 　　“一个男人在政治意义上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正确的看待谎言，恰当的使用谎言，为了大局而不惜牺牲自己的道德洁癖，本，我希望你能迈过这道坎，尽管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尼克尔斯总督满怀希望的寄出第二封信，却迟迟未能收到拉瓦尔男爵的回复。 　　不回信本身就是一种表态，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对这个顽固的男人彻底死心。 　　斐真人的指控可以登报“辟谣”，城里的风言风语可以装聋作哑，但是有一件事尼克尔斯总督必须严肃对待——呈交帝国当局的战报。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大胜仗，尼克尔斯总督本打算在报告中大大的表功一番，以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证明皇帝陛下在海外殖民地的臣民并不缺乏尽忠报国捍卫疆土的勇气，从而争取帝国当局尽快从本土派遣军队前来支援，与殖民地同胞共同抗击侵略者。 　　既然要表功请赏，按理说拉瓦尔男爵作为殖民地驻军司令兼奥斯塔湖战役的前线指挥官当居首功，然而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顾忌丑闻的影响。 　　亚珊帝国本土的宗教氛围远比殖民地严酷得多，宗教裁判所气焰嚣张，四处侦缉逮捕所谓的“异端分子”或者“恶魔信徒”，要么送上火刑架，要么判处终生流放。 　　帝国曾经的远东行省，就是一处专门用来惩处异端分子的流放地。 　　远东行省之所以掀起叛乱，直接诱因也正是帝国当局不把流放地的异端罪民当人看，过度盘剥压榨，逼得流放地人民活不下去，不得不起来造反。 　　就连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样的海外殖民地，一直以来也是帝国境内那些拒绝接受国教的异教徒逃亡避难的目的地。 　　殖民地之所以形成如今这种较为宽松的宗教信仰风气，也是因为殖民者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宗教而非经济原因逃离帝国本土的异教徒。 　　尼克尔斯总督本人倾向于推行宗教宽松政策，然而他不得不考虑到帝国本土的风气与殖民地迥异，如果他在呈交帝国政府的战报中把拉瓦尔男爵打造成一位完美无缺的战争英雄，万一拉瓦尔勾结恶魔的丑闻传回帝国本土，引起舆论界的关注，自己的处境就尴尬了。 　　尼克尔斯总督可不想好心办坏事，把拉瓦尔男爵送上火刑架。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战报中淡化拉瓦尔男爵的功绩。 　　既然拉瓦尔男爵不适合塑造成战争英雄，总要有一个人替他领取首功。 　　从战场上的实际表现来看，卡斯蒂斯勋爵和洛根·沃尔松格都特别表扬了随军法师乔安·维达，声称这位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少年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至少抵得上一个营的兵力。 　　尼克尔斯总督对乔安·维达的天才之名早有耳闻，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的院长富兰克林对这个学生更是视若珍宝，不过这些美誉还只是局限在学术领域，总督阁下可真没想到，这位年仅15岁就发表过多篇重量级论文的奥法博士，居然在战场上也能博得与其学术成果同样耀眼的功绩。 　　像维达博士这种既能埋头做学问，还能在战场上胜任“战略武器”的年轻人，可谓“文武全才”，世所罕见，当然值得尼克尔斯总督在战报中大书特书，树立为殖民地年轻一代精英人物的典型代表。 　　然而乔安·维达实在太年轻了，年龄既是他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一个隐性的劣势。 　　乔安在部队里的职务只是卡斯蒂斯爵士的副官兼沃尔松格兵团的随军法师，尽管他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他的职责，但是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这位年轻人只是一个小角色，可以作为志愿参军的学生代表加以表彰，却不适合作为指挥大军的“统帅”级人物来宣传。 　　乔安·维达虽然很有才华，可惜他太年轻，职位太低，资历太浅，扛不起“首要功臣”这面大旗。 第1650章 乔安的战利品 　　洛根·沃尔松格作为在战场上地位仅次于拉瓦尔男爵的将领，统率沃尔松格兵团苦战击溃强大的山丘巨人佣兵团，功劳也很大，可他毕竟是土著人，如果把这个阿萨族人推举为战争的第一功臣，难免给人一种印象——全靠原住民的帮助，米德加德殖民者才能击败斐真侵略者。 　　如此一来，殖民地政府和军方岂不是颜面扫地？ 　　拉瓦尔男爵不合适，洛根·沃尔松格也不合适，尼克尔斯总督思来想去，别无选择之下，只好把前线司令部里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只是起到一个居中协调作用的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爵士顶上去，描述成为这场战争的首要功臣。 　　时隔不久，帝国当局做出嘉奖。卡斯蒂斯勋爵被查理四世皇帝册封为“奥斯塔伯爵”，他的传奇事迹由新大陆传播到了旧世界，成为很多帝国本土居民所熟知的第一位活跃在殖民地的战争英雄——尽管他老人家现如今连走路都很吃力，早就“活跃”不起来了。 　　本该归属自己的功劳，就因为丑闻缠身，平白便宜了卡斯蒂斯勋爵——如今已经晋升为“伯爵”了，拉瓦尔男爵会作何感想？ 　　没人清楚这个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拉瓦尔男爵的脸色，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加阴沉冷漠了。 　　…… 　　关于拉瓦尔男爵的种种议论，乔安也有所耳闻。 　　在他看来，在战场上召唤恶魔助战压根就没什么大不了，不理解人们为何小题大做，甚至认为这是拉瓦尔男爵的一个“污点”。 　　如果在战场上召唤恶魔算是污点，那他乔安·维达变成十二头寒蛇蜥这样的怪兽参战，还咬死咬伤众多敌人，岂不是也要被归入“禽兽”的行列？ 　　然而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站出来批评他做得不对。 　　乔安觉得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不属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再加上“法师”这一群体本来就属于公众眼中的异类，无论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人们也不觉得意外。 　　至于拉瓦尔男爵，由于出身名门且身居高位，难免遭人嫉恨，被敌对者放在“放大镜”下挑毛病。 　　即便如此，“召唤恶魔”与“勾结恶魔”也不应该草率地画上等号。 　　比如乔安出于法术研究的需要，曾不止一次呼唤来自无底深渊的小恶魔，但是恶魔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榨取施法素材的猎物而已，并未与恶魔缔结什么邪恶交易。 　　乔安曾亲眼目睹拉瓦尔男爵在战场上召唤恶魔，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拉瓦尔男爵手上那枚黑色戒指多半是结附了某种高阶召唤法术，任何人戴上这枚戒指，激发戒指中的魔力，都可以召唤出一支铁骑魔卫队为自己战斗。 　　在战争中使用魔导器，好比用刀剑杀敌，武器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不能据此证明拉瓦尔男爵是恶魔信徒，这个逻辑不难理解。 　　只要拉瓦尔男爵发表一篇公开声明，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约顿海姆新闻报》发表的那些试图抹黑他的言论，就会不攻自破。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乔安迟迟没有等到拉瓦尔男爵公开澄清此事的报道，再联想到近来拉瓦尔男爵与“征服教团”走得越来越近，乔安禁不住产生怀疑，难道拉瓦尔男爵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事儿细思恐极，乔安赶紧打消那些不太好的猜测。 　　不管怎么说，拉瓦尔男爵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米德加德军方的顶梁柱，战争期间上下猜忌，失去互信，可就中了斐真人的圈套。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后，康华利兵团一路向北败退，于一周后撤回临渊堡。 　　依托要塞严防死守的同时，康华利将军也向新阿瓦隆的温斯洛普总督发出求援信。 　　米德加德一方，虽然打了胜仗，部队伤亡也相当惨重，没有能力一鼓作气攻克防御坚固的临渊堡，只好先撤回米德加德城休整，补充兵力，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乔安也趁着这段难得的休战期回到学校，向莫里亚蒂教授汇报了一下服役期间的经历，过后走进实验室，整理自己在战场上搜集的研究素材。 　　这次乔安总共带回来四件战利品，其中包括两种血液样本，分别采集自山丘巨人托德·獠牙和“九首巨魔”斯卡拉，此外还有他从四尊被摧毁的“血肉魔像”中收集的元素精魄以及少许残骸——用于解析此种魔像的构装原理。 　　乔安先来分析山丘巨人托德的血液样本。 　　山丘巨人的寿命高达200岁，但是由于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和对暴力的迷恋，很少有山丘巨人能够寿终正寝，如果把意外死亡的数据也计算进来，山丘巨人的平均寿命只有120岁。 　　即便按照120岁的标准来衡量，年龄还不满30岁的托德，在山丘巨人的社会里也只能算是一名少年，难怪他长了一副大块头，心智却显得很不成熟，动不动就哭鼻子。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家伙甚至都还没成年，就拥有了一副强壮到近乎变态的好身板，力量和体质属性全都远远超出成年山丘巨人的平均水准，更不可思议的是托德还拥有高达10级的超凡职业等级，只能用“天才”来形容这个胖子！ 　　设想一下，如果托德平平安安的活到成年，身体完全发育之后，三大肉体属性肯定还会有所提升，变得比现在更强壮。 　　至于托德的“蛮战士”职业等级，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进步速度来预测，那么再过20多年，当他年满50岁，正式步入成年期的时候，即便还没有晋升为“传奇蛮战士”，距离传奇境界也就只有一线之遥。 　　“托德这家伙，潜力很大啊！” 　　乔安在观察血液样本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捡到一块宝。 　　是金子总会发光，托德虽然脑子不大灵，但是在山丘巨人的社群里这算不上严重的缺点，而他在身体素质和武技修行方面的超级天赋，必将使他在族人当中脱颖而出。 第1651章 托德形态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在自己和沃尔松格兄妹俩的有意促成下，托德已经成为卡吕冬佣兵团首领博尔松的救命恩人，深受博尔松信赖。 　　有博尔松这样一位讲义气的大哥罩着，托德在佣兵团里的地位必将步步高升，成为仅次于淮亚与博尔松姐弟俩的第三号人物指日可待。 　　乔安作为托德的“主人”，当然乐于看到自己的奴仆不断往上爬。 　　托德的地位越高，越受重用，能够接触到的敌方大人物也越多，进而有机会获得更多关于斐真军方的机密情报。 　　通过托德这个最不可能引起别人怀疑的敌营”卧底”，乔安就能第一时间获悉敌军调动的情报，进而为己方的后续作战行动提供便利。 　　托德不光有潜力，既战力也很强悍，这一点乔安和沃尔松格兄妹俩都有亲身体会。 　　从更直观的数据层面来讲，托德的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34，敏捷10，体质26，简直高到吓人！ 　　如果乔安将托德的血液调制成“唤醒剂”，配合“变形术”，可以完美模拟出托德强壮的身板。 　　再加上“高等华丽腰带”增强的6点属性，最终力量达到夸张的40点，敏捷16点，体质也有32点之高！ 　　如果不考虑“超自然能力”，那么毋庸置疑，在乔安当前常用的各种变身形态当中，托德力压变异雪怪、妖蛇人以及十二头寒蛇蜥，在力量和体质这两个项目上都排名第一！ 　　有了托德的血液样本，乔安就有了一个全新且强力的变身形态，更美妙的是这种形态归属“巨人族”！ 　　除了“变形术”+“唤醒剂”，乔安还有一种更简便也更实用的方式变成“托德形态”。 　　科斯彻奇的“精魂项圈”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过后，新增加的功能当中包括“巨人变身术”，可以使项圈的佩戴者变成所有生命力不高于20个能级的巨人族生物。 　　一种生物的生命力能级，与其年龄密切相关，但是并不完全取决于年龄段。 　　比如托德，虽然只是一名少年山丘巨人，但是他还有10级超凡职业，综合计算下来生命力高达14能级，并没有超过“巨人变身术”的上限。 　　乔安从托德身上抽血的时候，还顺带帮这胖小子理了个发，将一大把剪下来的发丝施展“魔法伎俩”清洗干净过后收藏起来，就是预备做为“巨人变身术”的施法素材。 　　乔安取出一根托德的发丝，激发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支神器项圈蕴含的魔力，低声咏出变身咒文。 　　“Ahya！” 　　项圈涌出的魔力注入乔安体内，当他手中那根发丝化作灰烬，少年法师的身躯也急剧膨胀，变成一名身高达到十一尺、体重接近两千磅的大胖子。 　　乔安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映出的脸庞与托德一样憨态可掬，但是眼神却不像正主那样单纯清澈，显得更为深邃。 　　这是因为“巨人变身术”只改变肉体，不会影响精神层面的属性，乔安模拟出托德强壮的肉体，同时还保留着自身的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 　　乔安稍微适应了一下这具庞大的躯体，而后开启“高等内视术”，想对比一下“巨人变身术”与常规变形手段有什么区别。 　　…… 　　当前形态：少年雄性山丘巨人（大型巨人） 　　…… 　　属性（+6腰带）：力量40，敏捷16，体质32，智力34，感知20，魅力22 　　…… 　　特殊能力（山丘巨人）：昏暗视觉，精通投石，精通接石； 　　…… 　　查看过当前形态的身体状况，乔安发现“巨人变身术”与常规变形法术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如果采用常规的变形法术，他无法完全模拟出山丘巨人的特殊能力，比如“精通接石”这项技能，简单来说就是把对面投掷过来的石块一把抓住，技术精湛的山丘巨人，甚至可以空手接下炮弹！ 　　这门技术，按理说没有十来年的苦练是学不成的，然而乔安现在就能模拟出来，只能说明“巨人变身术”太强大了！ 　　要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巨人变身术”无法完美模拟出托德的“蛮战士”职业，所以乔安现在虽然变成托德的样子，却无法施展“蛮战士”的招牌能力“狂暴”。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身为法师，需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冷静，而“狂暴”状态下偏偏会丧失冷静，破坏施法专注，这种弊大于利的能力，对他来说价值不大。 　　“巨人变身术”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变身后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乔安愿意，可以永远保持巨人形态。 　　不过为了测试另一种巨人类生物的血液样本，乔安还是得变回人类形态。 　　短短五分钟过后，乔安就不得不为自己的“移情别恋”，向“托德形态”说一声“抱歉”。 　　就在不久前，“托德形态”还拥有乔安所有常用的变身形态当中最强的力量和体质属性，然而当他解析“九首巨魔”斯卡拉的血液样本过后，这两个项目的冠军宝座也随之易主了。 　　雌性九首巨魔斯卡拉，身高30尺，体重将近25000磅，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36，敏捷10，体质30，智力6，感知17，魅力9。 　　如果只看三项肉体属性，斯卡拉的力量比托德高2点，体质则高出4点！ 　　除了变态的强壮体魄，斯卡拉还拥有很多托德不具备的特殊能力。 　　斯卡拉总共有九颗头颅，其中五颗头颅挤挤挨挨地环绕颈部分布，双肩前后也各自长出一颗头颅，每一颗脑袋都有独立的五官，九张血盆大口尽皆密布獠牙利齿。 　　这一独特的生理构造，使斯卡拉可以同时看到前后所有各个角度的事物，不用担心被人从身后偷袭，也就是所谓的“全域视野”。 　　此外，长在斯卡拉每一张面孔上的嘴巴，都可以伸长橡胶般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脖子，突然探头出去，啮咬胆敢靠近自己的猎物——这种九首巨魔独特的攻击方式，叫做“全域撕咬”。 第1652章 斯卡拉之血（Ⅰ） 　　乔安还从“九首巨魔”斯卡拉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两项超自然能力。 　　首先就是巨魔一族标志性的“再生”能力，除了强酸腐蚀和火焰灼烧，没有其他方法能够阻止巨魔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断裂的肢体重新长出来。 　　乔安记得蛇蜥也拥有类似巨魔的“再生”能力，但是对比两种再生能力的魔力印记过后，就会发现明显的差别。 　　蛇蜥的再生能力，只是巨魔的弱化版，主要体现在断肢重生的效果远不如巨魔那么给力。 　　蛇蜥被砍掉一部分头颅，还可以再生，短时间内被砍掉全部脑袋，那就真的死定了！ 　　巨魔就没有这样的缺陷，就算是被剁成肉馅，照样可以再生出完整的躯体，一如既往的鲜活生猛。 　　斯卡拉的再生能力，甚至还要超过普通巨魔。 　　当初她由云中城窗口坠落下来，直落千丈摔在地上，当场粉身碎骨，就这样还能重新聚合血肉，重塑身躯，说是“不死之身”算不得夸张。 　　奇怪的是，斯卡拉本来是一头雄性九首巨魔，摔碎的身体再生之后，不知何故性别也发生转换，变成了一头雌性九首巨魔。 　　乔安本指望从斯卡拉的血样中寻求发生上述转变的原理，可惜未能如愿，暂时还搞不懂是什么因素促成了斯卡拉的性别转换。 　　如果他想深入研究这个课题，不得不求诸于实验手段。而且需要斯卡拉配合：把她拉上万丈高空，然后一脚踹下去，再次摔得粉身碎骨，然后实地观测她在血肉重组过程中的身体变化。 　　重复上述实验，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再次观测到性转现象。 　　乔安觉得，斯卡拉如果得知自己的打算，恐怕不会愿意协助自己做实验，更有可能一口咬过来…… 　　乔安从斯卡拉血样中解析出的第二种超自然能力，其魔力印记看起来很像4环“困惑术”，但是魔力能级明显比“困惑术”更高，至少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 　　当斯卡拉的九颗头颅同时发出怒吼，就可以激活这种名为“困惑咆哮”的超自然能力，周边60尺半径内所有听到吼声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陷入“困惑”状态。 　　乔安前前后后跟斯卡拉打过好几次交道，无论是从前作为敌人的时候，还是如今作为盟友的时候，他都不曾见斯卡拉使用“困惑咆哮”。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困惑咆哮”这样的超自然能力，类似“龙息”，没有严格的使用次数限制，每次发动过后，只要休息一两分钟，稍微恢复体力，积蓄一下魔力，就可以再次发出“困惑咆哮”。 　　既然这招这么好用，斯卡拉为啥鲜少在战斗中施展呢？ 　　深入分析“困惑咆哮”的魔力印记过后，乔安终于解开这个谜团。 　　“困惑咆哮”，需要斯卡拉的九颗头颅同时发动，九道声浪共鸣谐振，否则发出的吼声就没有任何超自然效果。 　　然而斯卡拉的九颗头颅彼此敌视，想说服他们达成共识实在太难。 　　比如1号头颅提议说：“嘿！姐妹们！敌人已经包围上来了，不如咱们同心协力来一发‘困惑咆哮，给敌人一个‘惊喜’怎么样？” 　　二号头颅多半会不假思索的反对。 　　三号头颅有可能反对二号头颅，也有可能反对一号头颅，概率是一半对一半。 　　四号、五号、六号、七号、八号、九号头颅以此类推，这要是能“同心协力”就见了鬼了！ 　　认清这一点，乔安就明白斯卡拉为何很难使出“困惑咆哮”，同时也为她感到惋惜。 　　斯卡拉大姐在战场上的实际表现固然勇猛凶残，其实并没有发挥出她全部的潜力，而这全要归咎于九颗脑袋不团结，热衷“宅斗”的恶趣味。 　　斯卡拉的智力属性，只比托德高1点，但是两者体现出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 　　托德脑子不好使，主要体现在天真愚钝，说白了就是傻乎乎的，虽然搞不懂太复杂的问题，但是立场坚定，认定的道理就绝不动摇——这一点在他舍生忘死保护博尔松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斯卡拉的脑子同样不灵光，但她最突出的特点不是“傻”，而是“疯”！ 　　这怪物的九颗脑袋，各有独立的思维器官，除了在“贪吃”这一件事上能够达成共识，对于其他问题总是各有各的打算，非但难以形成统一的观点，还以反驳其它头颅的观念为乐，甚至相互憎恨，巴不得其它头颅都死掉，只剩自己独占身体。 　　斯卡拉有九颗头颅，却只有一具身体，每一颗头颅都渴望独霸躯体，结果就导致斯卡拉的九颗头颅无时无刻不在自作主张，九种相互冲突的思维搅和成一锅粥，总体来看行为缺乏连贯一致的逻辑，显得疯疯癫癫，经常做出自相矛盾的怪异行为。 　　斯卡拉因无法驾驭多颗头颅而变得疯狂，这一症状使乔安很自然的联想到另一种生物——十二头寒蛇蜥。 　　类似九首巨魔，蛇蜥的多颗头颅也具有独立的思维器官，也是各行其是，除了在狩猎和繁殖等极少数所有头颅都很热衷的活动上偶尔可以达成共识，基本不要指望它们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 　　乔安在研究十二头寒蛇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进而发觉蛇蜥无法驾驭自己的多颗头颅，主要是因为智力水平太低，否则就能将多颗头颅组成一个“自体集群”，升华出“母巢意志”这一高于肉体层次的纯粹精神体。 　　如果把蛇蜥每一颗头颅的意志比做臣民，那么“母巢意志”就是凌驾于所有臣民之上的女王，臣民必须无条件服从女王的意志。 　　乔安不光是在纸面上构想这一理论，不久前在奥斯塔湖东岸的战场上，还曾通过实战亲身检验上述思路。 　　在“自体集群”理论的指导下，乔安还开发出了“多头施法”的技巧，无论在百伦山的实验场，还是在奥斯塔湖东岸的战场上，他都曾多次运用这一技巧，收到极好的效果。 　　如果将“自体集群”理论应用于同样拥有多颗头颅的斯卡拉身上，是否也能生成统摄九颗头颅的“母巢意志”呢？ 第1653章 斯卡拉之血（Ⅱ） 　　斯卡拉的九颗头颅，能否形成“自体集群”，进而产生一个高于所有头颅的“母巢意志”？ 　　乔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有了“十二头寒蛇蜥”与“九首巨魔”这两个实验样本，他就可以针对“自体集群”和“多头施法”的课题，创作出一篇代表自己当前最高学术水平的论文。 　　斯卡拉的智力太低，无法驾驭九颗头颅，形成“母巢意志”，但是乔安的智力足够高，之前用蛇蜥做的实验，已经证明他可以同时驾驭十二颗头颅，那么只要设法变成九首巨魔形态，理论上驾驭九颗头颅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障碍。 　　斯卡拉的生命力高达18个能级，超出了“变形术”的魔力上限，乔安无法沿用“变形术”＋“血液唤醒剂”的老办法变成九首巨魔。 　　好在他还有“精魂项圈”这件神器！ 　　精魂项圈自带的“巨人变身术”，对所有生命力不高于20能级的巨人族生物都适用，而“九首巨魔”恰恰归属为巨人亚种生物，符合“巨人变身术”的适用范畴。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当即以斯卡拉的一滴血做为施法素材，激发“巨人变身术”，尝试变成九首巨魔。 　　实验结果很成功，乔安如愿变成了一尊高达30尺的雌性九首巨魔。 　　摇晃着肩膀上那一圈累赘的脑袋，乔安集中精神，很快就将九颗头颅的意识聚合起来，提升为“母巢意志”。 　　她走到镜子跟前照了照，原地转了一圈，镜中相继映出九张露出满意笑容的脸孔。 　　然而仔细再看，乔安就笑不出来了，九张脸孔都流露出羞窘的表情。 　　斯卡拉大姐出生在丛林当中，自幼与野兽为伍，可没有穿衣打扮的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赤身裸体。 　　她自己对此不以为意，可乔安毕竟是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现代人，变成斯卡拉形态过后，看到镜中那具一丝不挂的高大躯体，虽说树皮般粗糙的绿色肌肤谈不上性感，可是隐私部位全都暴露出来，尤其是发面团般饱满挺拔的胸部，像一对大西瓜似的随着走动晃来晃去，实在太过惹眼。 　　“看来往后得准备一条大号斗篷，用来遮掩变身后的躯体。” 　　乔安照着镜子喃喃自语，过后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自己在斯卡拉形态下的身体状态。 　　…… 　　当前形态：成年雌性九首巨魔（超大型巨人亚种） 　　…… 　　属性（腰带+6）：力量42，敏捷16，体质36，智力34，感知20，魅力22 　　…… 　　特殊能力（九首巨魔）：全域视野，全域撕咬；60尺困惑咆哮；再生（酸火抑制）；自体集群，九头施法 　　…… 　　查看过后，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取消“巨人变身术”，恢复人类形态。 　　每次施展“巨人变身术”，都需要变身对象的一些身体组织作为施法素材。 　　乔安手头只有斯卡拉的少量血浆，作为施法素材既浪费又很不方便，如果能得到斯卡拉的一些毛发就好了。 　　如此一想，乔安便施展“短讯术”，给斯卡拉发信，问她喜不喜欢吃地精肉，如果有兴趣又有时间，明天中午可以带她去百伦山吃“地精刺身”自助餐。 　　当然，乔安也不会白请客，喂饱斯卡拉以后，想来她不会拒绝提供一些毛发作为回报。 　　“嗷嗷嗷！斯卡拉喜欢吃地精！” 　　“乔安小弟！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 　　斯卡拉的回信过于热情，九颗脑袋罕见地达成共识，都接受了他的邀请。 　　乔安与她约定明天中午在军营见面，出于慎重起见，乔安还特意提醒斯卡拉，千万不要把自己请她吃饭的事情告诉“蛇手”沙曼。 　　“哇哈哈哈！狡猾的沙曼不在家！不在家！” 　　“沙曼带走了库尔金，明天不在家！” 　　“明天斯卡拉自由啦！” 　　…… 　　“沙曼去了哪里？”乔安出于好奇，随口打听了一句。 　　“黑斧佣兵团死了好多人，沙曼回‘绞首森林’搬援兵！” 　　“沙曼去找他的师兄埃尔森！” 　　“斯卡拉讨厌埃尔森！” 　　“埃尔森是个变态‘纵火狂’，喜欢烧烤活人！” 　　“斯卡拉讨厌火！讨厌埃尔森！” 　　“埃尔森要烧死斯卡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埃尔森还有一具庞大的柳条人偶！ 　　“柳条人，是喷火的巨人！ 　　“柳条人，肚子里住满浑身冒火的丑陋小孩！” 　　“‘纵火狂’埃尔森！燃烧的柳条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斯卡拉讨厌埃尔森！讨厌柳条人！” 　　…… 　　从斯卡拉癫狂的话语中，乔安听出发自内心的恐惧，这让他禁不住产生好奇。 　　沙曼的师兄埃尔森，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让斯卡拉这种疯狂的怪物感到害怕，莫不是征服教团的高层人物？ 　　好在沙曼如今是站在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这边的，即便他师兄埃尔森真是一位法力高强的邪教徒，此人的到来也将为己方增添一大强援，至少就目前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结束与斯卡拉的通话，乔安回到实验台前，查看最后一件战利品——一只风干的手掌。 　　这支手掌是乔安从血肉魔像身上砍下来的，与他本人的手掌比起来，尺寸足足大出五倍，风干的皮肤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缝合痕迹。 　　制造一尊血肉魔像，通常需要8到12具成年类人生物的尸体作为基本素材，就像裁缝用布料缝制衣裙那样，以骨肉为素材，拼凑缝合出一具庞大的人形躯体，涂抹配方复杂的炼金油膏，缠上特殊的附魔绷带，然后为这具缝合尸举行一场邪恶的祭祀仪式，使来自不同生物的尸骨碎块充分融合，形成密不可分的整体——亦即血肉魔像的胚材。 　　有了胚材，接下来还要为胚材注入“魂灵”，使之获得活力。 　　制造血肉魔像，搭配的魂灵通常是大型土元素的精魄，为此需要施展“异界誓缚”呼唤大型土元素，具体流程与乔安当初制造魔导机兵时差不多。 第1654章 有限祈愿术 　　制造血肉魔像的主流工艺，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缺陷。 　　简单来说，“血肉”作为一种构装材料，其实与“元素精魄”的匹配度不够好。 　　这种潜在的相性冲突，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当血肉魔像投入战斗的时候，其元素魂灵偶尔会与血肉之躯发生冲突，因此陷入失控状态，不分敌我攻击离自己最近的生物，疯狂破坏一切物体。 　　如果血肉魔像的制造者在场，可以尝试通过“控制符”与血肉魔像进行精神交流，安抚狂暴的元素精魄平静下来，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根治血肉魔像的发狂症状。 　　有了“胚材”与“魂灵”，接下来还要为胚材附魔各种法术，完成全部附魔流程，一具全新的“血肉魔像”就诞生了。 　　材料加上附魔费用，制造一尊血肉魔像，花费的成本大约为20000金杜加。 　　作为高等构装体，这就算是最便宜的档次了。乔安现如今已经拥有百万身家，两万金杜加不在话下，但他不打算制造血肉魔像，这玩意太过血腥邪恶，一对一单挑还不如他的扎古给力，不合他的胃口。 　　尽管乔安不喜欢血肉魔像，但不妨碍他深入研究这种入门级的魔像，毕竟知识本身没有正邪善恶之分。 　　一具合格的血肉魔像，可能在身体属性上存在些微差异，但是都必须达到下列指标。 　　首先，必须安装一具“魔导探测仪”，侦察半径不得低于60尺。 　　其次，血肉塑造的构装体太过脆弱，为了强化血肉魔像的防御力，必须为其附魔“石肤术”，从而获得3能级左右的物理减伤特性——精金武器例外。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魔像之所以是“高等构装体”，最突出的标志就是拥有“魔法免疫”特性，血肉魔像也不例外。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为血肉魔像赋予“魔法免疫”特性呢？ 　　这个问题，乔安早已从瓦弗鲁尼尔大法师撰写的《魔像札记》中获得解答，但是现在他想借助“血肉魔像”的一只断手，亲自验证书上的解答是否符合现实。 　　乔安对着实验台上那只风干的手掌施展“神话解析术”，不多时解析出用于制造血肉魔像的所有法术，共有九个，分别是2环“牛之力量”，3环“尸体防腐”，3环“操控尸体”，3环“反善良法阵”，4环“石肤术”，5环“物品活化术”，6环“异界誓缚”，6环“指使术”，以及7环“有限许愿术”。 　　在这九个法术当中，有七个是乔安已经掌握或者抄录过的，只有3环“遗体防腐”和7环“有限祈愿术”是新知识。 　　“遗体防腐”是一个死灵系法术，也是极少数应用广泛而不至于引起普通民众反感的死灵系法术之一。 　　这个法术的作用如同其名，只要一撮盐作为施法材料，施加在尸体或者被割离下来的肢体上，即可起到防止血肉腐烂的效果。 　　如果在夏天举办葬礼，长途运送尸体，或者需要在战场上保存牺牲士兵的遗体时，这个法术都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死灵法师们如果不想自己支配下的僵尸仆从浑身腐烂发臭，沦为苍蝇繁殖蛆虫的温床，也可以为其加持“遗体防腐”，保持僵尸身体清洁，闻起来不至于太臭。 　　血肉魔像附魔“遗体防腐”，目的也是为了防止魔像腐烂生蛆，延长使用寿命。 　　乔安先将“遗体防腐”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7环“有限祈愿术”的法术构型。 　　“有限祈愿术”及其进阶版本9环“祈愿术”，在整个奥术体系里显得很另类。 　　“有限祈愿术”不属于奥术八大学派的任意一派，与其说这是一个奥术，其实更像是神术。 　　“有限祈愿术”的功能，无法简单的罗列出来，因为有无限种可能性。 　　施展这个神奇的法术过后，施法者必须在一分钟内说出自己的愿望，祈求“魔网”做出回应。 　　魔网收到祈愿过后，会根据一套复杂而神秘的规则进行运算，如果计算结果表明实现该愿望需要花费的魔力超出了20个能级，就不会做出回应，结果当然是施法失败。 　　反之，如果计算结果表明，最多花费20个能级的魔力就能满足施法者的心愿，魔网就会做出回应，帮助施法者心想事成。 　　需要注意的是，祈愿时使用的语言必须逻辑清晰，用词严谨，不能有任何歧义，否则最后得到的回馈，很可能并不符合祈愿者的初衷。 　　经过长期研究，奥术施法者们摸索出利用7环“有限祈愿术”能够实现的要求，这些应用范例汇总成了一般厚达5000页的辞典，而且每年都在增加新的应用范例。 　　其中最常用的祈愿范例，就是用“有限祈愿术”来复制其他魔法的效果。 　　历代学者研究表明，一个7环“有限祈愿术”，可以复制出任意一个不高于6环的奥术效果——包括且不仅限于法师、术士和吟游诗人的奥术列表，或者任意一个不高于5环的神术效果——包括且不仅限于牧师、圣武士、德鲁伊和巡林客的神术或自然神术列表。 　　此外，任何不高于20个魔力能级的自然或超自然效果，也可以尝试用“有限祈愿术”复制出来。 　　显而易见，“有限祈愿术”的功能很像神术，奥术施法者运用这个法术向魔网祈愿，不就跟神术施法者举行宗教仪式、向他们崇拜的神祇或者自然本源祈求赐福是一回事吗？ 　　乔安以往只是把“魔网”当做一台没有生命也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只是按照固定的设计程序不断生产和分配魔力。 　　但是“有限祈愿术”的存在，使他禁不住怀疑魔网其实具有智能和自我意志，或许是某种神意的体现。 　　像他这样自诩没有宗教信仰，一心追求奥术知识的法师，其实都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成为“魔网之神”的虔诚信徒。 　　问题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魔网之神”吗？ 第1655章 偷窥一下 　　乔安怀着疑问跑到图书馆，查阅“有限祈愿术”的相关研究文献，很快就发现怀有同样疑问的奥术施法者远不止自己一个。 　　事实上，关于“有限祈愿术”与“神术”、“魔网”与“神祇”的比较研究，是一个历史悠久且热度很高的课题。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该领域还没能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乔安翻阅了几篇文献，有所收获，然而疑问也变得更多。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课题太过深奥复杂，以自己当前的施法能力和知识储备，还没资格参与该项课题的研究，只得暂且压下满腹疑惑，返回实验室，将7环“有限祈愿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如果他对这个课题感兴趣，至少要等到晋升为13级法师，学会“有限祈愿术”以后，才有能力去探索这个法术背后隐藏的奥秘。 　　“有限祈愿术”的一个经典应用范例，就是施加在构装体身上，使之获得有限度的“魔法免疫”功能，由普通构装生物，提升为“魔像”。 　　魔像所谓的“魔法免疫”，其实只是超高的法术抗力，对于那些并不直接施加在魔像身上的法术——主要是咒法系法术——不起作用。 　　此外，以“有限祈愿术”换来的魔法免疫，必然存在无法克服的缺陷，而且针对不同材质的魔像，缺陷也各不相同。 　　比如血肉魔像，其免疫缺陷就是无法抵抗调用“正能量”的法术以及牧师的职业能力“引导正能量”，会被正能量杀伤，并且陷入迟缓状态；反之，血肉魔像在受到负能量法术或者“引导负能量”攻击的时候，就会解除迟缓状态，而且获得治疗效果——这一特点很像不死生物。 　　抄完“有限祈愿术”，乔安由书桌跟前站了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和脊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还有一个钟头学校食堂才开饭。 　　他决定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找远在敌营的托德聊聊，打听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斐真军方有什么新动作。 　　乔安轻抚“精魂项圈”，默念“巨人奴役术”的启动咒文，尝试以心灵感应与托德取得联系。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至今，已经过去两周了。 　　在这段休战期，乔安每隔三五天就与托德联系一次，向他打听敌军的最新情报。 　　乔安发出的精神感应，很快就收到回复。 　　“主人，托德听候您的吩咐！” 　　“你还在临渊堡吗？”乔安问。 　　“早就不在了！俺跟博尔松大哥昨天就回到新阿瓦隆，今天中午又一起出城，住在新阿瓦隆军用码头附近的海军营地，海军食堂的炖鱼好好吃哦！” 　　“先别说吃的，托德，只有你和博尔松两个人？” 　　“还有俺们第一中队的四个伙计，都是博尔松大哥的卫兵，也是俺手下的兄弟，他们的饭量都不如俺。” 　　托德骄傲的回答。 　　奥斯塔湖一战，卡吕冬佣兵团伤亡惨重，三百佣兵只有不到两百活着逃回临渊堡，阵亡者包括第一和第三中队长。 　　回到临渊堡过后，博尔松把残余的佣兵整编为三个中队，立下大功的托德，由原本带领一群炮灰冲锋陷阵的第五中队长，擢升为第一中队长，也就是博尔松的亲卫队长。 　　托德的这次晋升，对乔安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近卫队长，绝对是博尔松的贴身心腹，去哪里都会把托德带在身边。 　　凭借职务之便，托德可以从博尔松那里获得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托德，你跟博尔松去新阿瓦隆军港干什么？”乔安接着打听。 　　“明天一早坐军舰回卡吕冬岛，向淮亚大姐交差……嗯，博尔松大哥说，如果淮亚大姐因为他损失了太多佣兵而发火，很可能会揍他，我跟在旁边，可以劝架或者帮大哥挨揍。” 　　乔安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博尔松这个光头佬，居然拉着傻乎乎的托德跟自己一起扛战败的罪责，这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除了这个，你们回卡吕冬岛还有别的事吗？” 　　“博尔松大哥还说要回家搬救兵，敌人太强大了，大哥搞不定，这回非得淮亚大姐带上公主殿下亲自出马才行！” 　　“公主殿下是谁，淮亚女王的女儿吗？”乔安好奇地问。 　　“公主就是公主，不是谁的女儿。” 　　“……” 　　乔安一阵无语，这谁听得懂啊？！ 　　“托德，你见过那位公主殿下吗？” 　　“没见过！博尔松大哥说，公主是卡吕冬部落的上古遗产，是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继承下来的，这一代的继承者就是淮亚大姐，公主见人就杀，唯独服从淮亚大姐的命令！俺也不是卡吕冬部落的人，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俺觉得这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某种住在坟墓里的古代凶灵……”乔安猜测道。 　　等等！我为什么也要说“俺”？ 　　不知不觉被托德这胖小子带偏了口音，这还行？！ 　　耳畔传来胖巨人憨厚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引起乔安的怀疑。 　　乔安不由微微皱眉。 　　“巨人奴役术”使他可以与托德进行心灵感应，在此基础上，乔安还可以与托德建立“神话链接”，将心灵感应升级为更全面的感官共享。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可以感受到托德似乎在进行某种剧烈运动，体力消耗很大，以至于频频喘粗气，耳畔隐约还有古怪的尖叫声传来。 　　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向托德打听：“你在干什么？” 　　“俺在锻炼身体。” 　　托德瓮声瓮气的回答，喘息声变得更剧烈了。 　　“嗯？怎么个锻炼法，为啥听起来怪怪的……” 　　“俺在跑步！” 　　“真的吗？”乔安半信半疑，决定亲眼康一康，托德小老弟到底在搞啥鬼名堂！ 　　借助“神话链接”，乔安可以共享托德的视觉，但是这种“第一人称视角”只适合观察托德周围的情况，反而不方便观察托德自身的活动。 　　为了看清托德是不是真的在跑步，乔安需要建立一个“第三人称视角”，以旁观者的角度窥视托德小老弟。 第1656章 偷窥一下（Ⅱ） 　　略一思索，乔安想到一个最适合用来“偷窥”的方法。 　　他先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换成7点灵能，而后展现2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感术”，以托德为锚点，尝试在他头顶创造一个近乎隐形的灵能观测点。 　　之前乔安曾尝试运用类似的手段侦查托德周围的情况，可惜当时托德身在临渊堡内，受结界保护，预言系法术和类似的心灵异能都无法看到临渊堡内部的情况。 　　如今托德已经离开临渊堡要塞，“遥感术”就派得上用场了。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新阿瓦隆军港码头。 　　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光线，乔安低头俯瞰，很快就发现一个大胖子，背着沉甸甸的皮革大口袋，正在松软的沙滩上大步飞奔，挥汗如雨。 　　好吧，乔安只能承认自己想歪了，托德小老弟的确是在锻炼身体。 　　他很快就注意到，托德背包里似乎装有什么活物，不停地蹬腿挣扎，发出嗷嗷尖叫。 　　“托德，你背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是猪哦！” 　　托德停下脚步，反手打开背包，一头膘肥体壮的大白猪立刻窜了出来，扭着屁股在沙滩上飞奔。 　　“哇！猪跑了！主人，俺得赶紧逮住它！” 　　托德手忙脚乱的追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头肥猪逮住，单手抓住两只猪后蹄，倒提起来塞回背包。 　　“托德，你为什么随身带着一口肥猪？”乔安费解地问。 　　“托德喜欢猪！而且俺爹说，行军打仗总是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随身带着一头肥猪，饿的时候可以当备用口粮。” 　　“好吧，你父亲还挺有智慧呢。” 　　“俺老爸是部落里最有智慧的人，族人们都称他老人家为‘大聪明’，也不知道俺为啥会这么傻……” 　　托德有点郁闷。 　　乔安不忍看到这傻小子难过，连忙岔开话题。 　　“托德，你为什么要背着猪跑步？” 　　“俺怕猪溜了，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俺的猪溜了，被一个名叫‘龅牙’库克的坏家伙逮住，非但不还给俺，还把俺的猪给咬死了，气得俺痛打了他一顿！”托德愤愤不平地回忆道。 　　“可是背着猪跑步，你不嫌累吗？” 　　乔安目测那口大肥猪少说也有五百磅重，如果自己背着这么一口肥猪，别说跑步，恐怕爬都爬不动。 　　“是有点累，但是锻炼身体不就是越累越好，流越多汗越好吗？” 　　托德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乔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干咳两声，说道：“那你就继续锻炼吧！到了卡吕冬岛，记得多听多记，但是不要贸然打听敏感消息，免得引人怀疑。” 　　“嗯嗯！主人放心，您的叮嘱，俺都记着呢！” 　　结束与托德的交流，乔安取消“遥感术”，决定利用晚饭前的时间，也去锻炼一下身体，练习海姆达尔大师传授的“斗气宗”基础拳术。 　　…… 　　乔安在服役之前撰写的两篇论文，如同莫里亚蒂教授预料的那样，都顺利发表在《奥法通讯》上。 　　其中关于奥斯塔湖恐龙骚乱之谜的那篇论文，发表在五月刊上，为他赢得65个学术积分。 　　评分不算太高，但是从编辑和审稿人的反馈意见来看，对乔安别出心裁采用的新闻调查式写法都给予了好评，就像阅读一篇惊险刺激的侦探小说，与那些枯燥晦涩的论文对比，尤其令人感到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之所以评分不高，是因为论文的技术环节太简单，不过是黄泉蜂集群寄生特性的一个特殊案例，只因涉及邪教、战争与阴谋等时下公众关注的焦点，才显得格外深刻。 　　总得来说，这篇文章的新闻价值和科普价值远大于学术价值。 　　对乔安这样的年轻学者而言，这类“轻量级”的文章是有益的尝试，不妨偶一为之，却不适合作为主攻方向，否则未免有浪费才华之嫌。 　　相对而言，同样由乔安独立撰写，发表在《奥法通讯》六月刊上的另一篇论文，异界生物血液与魂灵对召唤法术强化效用的系统研究，就要“硬核”得多，获得70分的好评。 　　短短半年内，乔安接连以通讯作者和第一作者的身份在《奥法通讯》上发表了三篇论文，考虑到在此期间他还被迫卷入战乱，先后在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加德两地志愿服役，只能在战争间歇抽出很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搞学术研究，这旺盛到近乎变态的创作力，着实令人惊叹。 　　仅仅是这三篇论文的学术价值，就已经大大超出奥法学术界对一位去年才获得“新星奖”的年轻学者的合理期待。 　　要知道，过往荣获“新星奖”的那些所谓的少年天才，大多终其一生所取得的最高成就，也就是一个“新星奖”而已。 　　过于早熟的天才们也往往容易早衰，随着年龄增长，由青年而至中年，天才光环渐渐褪色，大多变成学术体系当中一个平庸的“螺丝钉”。真正能够由“天才”顺利晋级为“大师”级别的人物，少之又少。 　　乔安这半年来的表现，显示出令人惊叹的巨大潜力。“天才”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头衔，现在学术界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年仅15岁的“神奇小子”，破格将他纳入到评判“大师”的体系当中，与那些早已成名多年的前辈学者放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角逐一顶远比“新星奖”含金量更高的学术“桂冠”。 　　这顶桂冠，就是著名的“艾伯顿奖”。 　　6月17日下午，乔安刚收到《奥法通讯》编辑部寄来的当月样刊，就被富兰克林院长抓去办公室训话。 　　刚走进院长办公室，富兰克林老头就满脸堆笑的对他说：“维达博士，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院长先生，什么好消息？”乔安好奇地问。 　　“这半年来，你在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先后在《奥法通讯》发表了三篇高水平论文，‘石化效应’，‘奥斯塔湖恐龙疫情揭秘’，‘精血与魂灵’，在奥法学术界引起广泛关注和热议，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富兰克林院长望着年轻的法师，满脸欣慰。 第1657章 神秘的“公主” 　　1622年5月底爆发的“奥斯塔湖战役”，对交战双方都造成沉重的人员伤亡。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后的一个多月里，战争中的双方都很有默契的避免再次正面冲突，紧锣密鼓的补充兵力，整军备战，一场更大规模的决战即将来临。 　　在这段休战期，乔安与派驻敌营的卧底托德·獠牙定期联系，从托德那里了解到斐真军方为反败为胜所做的各项准备。 　　率领残部败退回临渊堡的托马斯·康华利将军，与留守临渊堡的一千官兵会合过后，恢复了些许元气，决议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座军事要塞，作为日后再次南下侵略的桥头堡。 　　为了守住临渊堡，康华利将军致信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总督温斯洛普伯爵，请求温斯洛普总督派遣部队增援临渊堡。 　　温斯洛普总督没有公开责怪康华利将军打了败仗，在后勤保障和兵源补给上大力支持前线部队。 　　一方面在约顿海姆各个村镇紧急招募民兵，整编训练过后派往临渊堡，另一方面也积极向斐真本土求援，据说斐真下议院已经通过增兵新大陆的决议，正在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 　　与此同时，温斯洛普总督还由前线召回佣兵队长博尔松，打发他返回卡吕冬岛，找淮亚女王搬救兵。 　　据托德透露，淮亚女王对山丘巨人佣兵团在奥斯塔湖战役中遭受的惨烈伤亡大为震惊，怒斥博尔松指挥不利，决定亲自带队挽回颜面。 　　目前托德还不清楚，淮亚女王打算带多少兵力前往临渊堡参战，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一定会带上卡吕冬部落祖传的秘密武器“公主”！ 　　那么，这件“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呢？ 　　目前托德只打探到公主是一尊巨大的构装体，据说是诞生于上古巨人纪元的神话兵器，更多细节他就无从得知了，而且以托德憨厚愚钝的形象，本来就不该关心这些与他个人不相干的细节。 　　如果乔安授意托德就这个问题向淮亚和博尔松姐弟俩追根问底，难免给人一种行为反常的印象，很可能引起淮亚和博尔松的怀疑，导致暴露他的卧底身份。 　　乔安可不想失去这个宝贵的内线，宁可按捺好奇，耐心等待时机，也不想让托德从事任何有可能导致身份暴露的冒险行动。 　　其实根据现有的情报，乔安就已经把“公主”的神秘面纱掀起一半了。 　　“巨人族的遗产”，“巨大的构装体”，“诞生于上古巨人纪元”，“神话兵器”……把这些关键词提炼出来，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去年在保卫麋鹿镇的战斗中，遭遇的那尊神话冰垒巨像！ 　　当那尊庞大的巨像出现在战场上，周边数里方圆的环境气温迅速降低到冰点以下，盛夏变成隆冬。 　　乔安这些年来游历南北，经历了不少次苦战，然而他所遭遇的其它劲敌，没有哪个强大到如同冰垒巨像那般根本无法正面对抗，只能望风而逃。 　　事实上，乔安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保住麋鹿镇。 　　骁勇的阿萨族武士与殖民兵团精锐侦察连官兵并肩作战，依托拥有护城河和坚固城墙、俨然一座军事堡垒的麋鹿镇，曾多次击退雪怪、冬狼霜巨人乃至白龙围攻，然而当冰垒巨像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与牺牲就全都化作泡影，不得不放弃镇子紧急撤退。 　　那天乔安坚守到最后一刻才撤离麋鹿镇，亲眼目睹坚固的城防措施被冰垒巨像轻而易举碾得粉碎，坦率地讲，当时他的内心充满绝望。 　　这一年来，冰垒巨像和被巨像夷为废墟的麋鹿镇，如同噩梦一般时常出现在乔安的回忆中，危机感促使他搜集文献资料，研究神话巨像，苦苦思索对抗这类上古战争兵器的策略。 　　如今他对神话巨像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可惜至今尚未找到一种稳定有效的克制巨像的策略。 　　冬堡的冰垒巨像并非孤立，仅就新大陆而言，现存于世的强大巨人部落之所以能够历经数万年依旧生生不息，多半是倚仗祖先留下的宝贵遗产。 　　约顿海姆近海群岛，大大小小数以千计，其中有山丘巨人定居的岛屿就不下百个，卡吕冬岛只是其中较大的一个岛屿，凭什么能够统一群岛，多年来一直牢牢把持着约顿海姆山丘巨人部落联盟盟主的宝座？ 　　乔安有理由认为，卡吕冬部落相对其它山丘巨人部落的最大优势，就在于拥有一尊神话巨像！ 　　不出意料的话，这尊名为“公主”的神话巨像，会在不久的将来跟随淮亚女王来到临渊堡，成为康华利将军再次挥师南侵的一张“王牌”。 　　卡吕冬部落的神话巨像是由什么材质构装而成，与冬堡的冰垒巨像相比孰强孰弱？ 　　这些细节都有待托德进一步打探，乔安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卡吕冬部落的巨像“公主”，肯定也拥有“神话定向反魔场”。 　　这种极其变态的神话能力，是所有巨像的标配，就好比魔像都具有大同小异的“魔法免疫”能力。 　　乔安现在已经摸索出一套对付魔像的战术，不久前的奥斯塔湖战役中，他还曾在博尔松的血肉魔像卫兵身上验证过这套战术，事实证明卓有成效。 　　可惜，对付魔像的经验不能简单的挪用到巨像身上。 　　只要进入“神话定向反魔场”的辐射圈，乔安就会失去奥术施法能力，身上佩戴和携带的魔导器也全都失效，心灵异能、神话力量、还有“神之泪”和“精魂项圈”这两样神器倒是可以正常使用，但是只靠这些筹码，想正面对抗神话巨像、淮亚女王及其巨人卫队，那就纯属痴人说梦了。 　　好在除了这些坏消息，乔安在休战期间也陆续收到一些好消息。 　　米德加德这边也在积极备战。 　　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起码有一半功劳应该归属阿萨族人。 　　要不是洛根率领的沃尔松格兵团不计伤亡代价拖住山丘巨人佣兵，拉瓦尔男爵的殖民兵团根本没有机会与康华利将军的部队缠斗到最后一刻，早就在斐真人与山丘巨人的两面夹击之下土崩瓦解了。 第1658章 “纵火狂”与“柳条人” 　　出于个人原因，拉瓦尔男爵在公开场合从不承认阿萨族人为击退侵略者付出的牺牲，做出的贡献。 　　政坛老将尼克尔斯总督，可不像拉瓦尔男爵那么“轴”，原住民的功劳他得认账，而且还要加大力度交好阿萨族人，毕竟接下来还得指望人家帮自己打仗呢！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不久，卡斯蒂斯爵士就在尼克尔斯总督的委托下，抱病出访了一趟石柱镇，目的当然是维护殖民地当局与沃尔松格家族的盟友关系，确保阿萨族人积极参战的立场不动摇。 　　《米德加德论坛报》派遣了一支记者团队随同爵爷出访石柱镇，并将卡斯蒂斯爵士会晤齐格蒙长老的新闻刊登在头版头条，大造舆论，鼓吹殖民者与原住民和睦共处，亲如一家。 　　在新闻舆论的有意引导下，至少从明面上来看，殖民者与原住民的矛盾趋于缓和，似乎时光倒流，又回到殖民者初次踏上新大陆东海岸，与原住民共同庆祝“感恩节”的蜜月期。 　　卡斯蒂斯爵士从事外交活动的同一时间，拉瓦尔男爵也没闲着。 　　乔安从阿诺德那里了解到，他大哥趁着休战期从殖民地的各个乡镇，通过强行摊派等较为粗暴的手段，紧急征召了2000名民兵，并且亲自带队操练。 　　来自乡下的民兵，大多有着自由散漫的坏习惯，动不动就撂挑子，开小差，军纪无法与正规部队相比。 　　拉瓦尔男爵不信这个邪，来自各地的民兵，经他严格训练一个多月，就发生脱胎换骨般的蜕变，由一盘散沙变成军纪严明的合格士兵。 　　这样的转变，就连那些曾利用“恶魔丑闻”攻击拉瓦尔男爵的政敌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算早已退出现役、病魔缠身的丹特里奇·卡斯蒂斯，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毋庸置疑是当今米德加德殖民地现役排名第一的优秀将领。 　　除了训练民兵，拉瓦尔男爵还通过“黑斧佣兵团”的首领“蛇手”沙曼，招募到一位名叫埃尔森的准传奇施法者。 　　埃尔森与沙曼同样出身于“征服教团”，而且都是该教团那位神秘的教宗的门徒。此人还有一个不太体面的绰号，被称为“纵火狂”埃尔森。 　　到目前为止，“纵火狂”埃尔森还未曾在军营公开露过面，乔安倒是通过“九首巨魔”斯卡拉与沃尔松格兄妹打听到一些关于此人的传闻。 　　埃尔森这个人，算是乔安的老乡，出生在亚尔夫大丛林边缘的一个殖民小镇，父亲是来自旧世界的移民，母亲则是阿萨族原住民。 　　埃尔森自幼就显示出非凡的感知天赋，十二岁就受母亲的影响，加入了当地一个德鲁伊社团。 　　凭借出众的才能，埃尔森很快就成为正式德鲁伊，十八岁那年晋升为6级德鲁伊，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天才人物。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冬天，亚尔夫海姆的气候特别干燥，整整两个月没下过一场雪。不知是出于自然原因还是人为的疏忽，林中突然燃起大火，北风助长火势朝埃尔森的故乡小镇蔓延。 　　埃尔森所在的德鲁伊社团，本来打算施法操控天气，降雨灭火。 　　然而在严寒干燥的冬季，根本无法唤来暴雨，施法过后招来的大风当中夹杂着稀疏的雪花，非但无法灭火，反而进一步助长了火势。 　　德鲁伊们无计可施，只能分头赶赴受到森林大火威胁的各个村镇，施法压制火势蔓延，帮当地居民争取疏散逃难的时间。 　　埃尔森负责援救的就是自己的故乡小镇。可惜他来迟一步，小镇已经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包围，包括他父母在内，多数居民没能逃出火海。 　　丧亲之痛使这位年轻的德鲁伊几乎发狂，他冲向火场，拼命施法灭火，试图回到家中，从无情的烈火中夺回父母的尸骨。 　　然而他耗尽魔力与体力，终究无力对抗这场俨然神罚的火灾，自己也被烧成重伤，挣扎着爬出火海，侥幸保住性命。 　　这场火灾彻底改变了埃尔森的人生，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他透过火焰灼热的表象，窥见一种绝对的冷酷，平等的带给众生万物以死亡和毁灭。 　　埃尔森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所崇尚的自然和谐，在烈焰所彰显的伟力面前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力，根本不值得自己留恋。 　　被火灾严重烧伤的埃尔森，觉醒了另一个在他看来更为真实的自我，从此迷恋上了纵火，在这一犯罪过程中获得极大的快乐，同时也导致他失去自然本源的眷顾，丧失了施法能力。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时隔不久埃尔森故意纵火焚烧山林的罪恶行径就败露了，被逐出所属的德鲁伊社团。 　　遭到放逐的埃尔森，很快就在一个神秘意志的感召下投靠了“征服教团”，由“前德鲁伊”转职为更符合他那残暴天性的“枯萎者”。 　　在那以后，埃尔森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一时兴起就纵火焚烧山林乃至村落取乐，把无辜的路人活活烧死以满足自己的变态趣味，更是家常便饭。 　　身为一名“枯萎者”，埃尔森越是疯狂的纵火焚林，法力反而变得越发强大，不出十年就晋升为8级枯萎者，施法能力远远超出当初在德鲁伊社团修行的时候，成为“征服教团”排名前列的高等司祭，同时还为自己博得了“纵火狂”这一赫赫凶名。 　　这些年来，埃尔森纵火烧毁了不少阿萨族的村落，沃尔松格兄妹对拉瓦尔男爵招募这个变态狂人很是不满。基于回避军队内部矛盾的角度考虑，“纵火狂”埃尔森的确不适合在军营公开露面。 　　乔安还从哈康和斯露德那里听说，埃尔森还亲手创造了一个比他本人更擅长纵火的帮凶，也就是斯卡拉曾经提及的“柳条人”。 　　这怪物是埃尔森用柳条编织而成的巨大的人形构装体，空洞的胸腔被埃尔森改造成一座魔力火炉。 　　据说这座火炉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能将装入炉膛内的动植物迅速转化为焦炭，焦炭燃烧产生的热能，则为“柳条人”提供了行动所需的能量。 第1659章 援军到来 　　柳条人体内的魔力火炉持续燃烧，源源不断产生浓烟、烈焰与热浪，透过柳条缝隙渗透出来，使这庞大的怪物辐射出超高的温度，看上去像是正在燃烧。 　　然而柳条人却永远不会被自己体内的火炉烧尽，自然界的风雨也无法熄灭它体内的火焰，来自外界的火系魔法攻击，非但无法对柳条人造成伤害，反而会增强它的活力与能量。 　　柳条人甩动无数枝条抽打猎物，灼热的枝条能将房屋与树木瞬间点燃。 　　更可怕的是这怪物还能灵活的操控枝条，擒获猎物塞进自己胸口的炉膛当中充当燃料。 　　如果柳条人捕获的是类人生物，死后的魂灵也不得解脱，与自身尸骨烧炼而成的焦炭融合，转化成为一种名为“火童”的怪物。 　　这些寄生在柳条人体内的小怪物，如同传说中被恶虎杀死的伥鬼，全都沦为柳条人及其主人埃尔森的傀儡，为满足埃尔森的变态乐趣四处纵火，焚烧生灵。 　　哈康和斯露德都不曾亲眼见过火童，斯卡拉倒是见过，可惜她说起话来颠三倒四，逻辑混乱，乔安只能通过这些不甚精确地描述，推测“火童”应该是一种小型火系元素生物，体质类似焦炭或者熔岩，能够对接触到的生物造成严重烧伤，并将易燃物体迅速点燃。 　　此外，火童似乎拥有一种超自然能力，身体辐射出的灼热魔力形成一圈“火焰灵气”，凡是进入灵气笼罩半径的生物，如同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炉当中，持续受到灼烧伤害。 　　关于埃尔森、柳条人和火童，乔安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更详尽的情报还有待深入打探。 　　除了曾与埃尔森发生过冲突的沃尔松格家族，乔安的另一个消息源就是斯卡拉。 　　自从请这位九首巨魔在百伦山顶享用过一顿丰盛的“地精自助餐”过后，斯卡拉大姐就把乔安当成知心好友，什么事都不瞒着他。 　　只可惜斯卡拉大姐的脑子虽多，却都不怎么灵光，实在不适合从事搜集情报的工作。 　　乔安也觉得纳闷，自己安插在卡吕冬佣兵团和征服教团的“线人”，托德小老弟和斯卡拉大姐，要么是个铁憨憨，要么疯疯癫癫。 　　乔安自己都说不清，这究竟只是巧合，抑或自己与这类天性淳朴，可惜脑子不大好使的家伙特别投缘。 　　军方厉兵秣马的同一时间，米德加德殖民地总督威廉·尼克尔斯爵士也在忙着寻求援助。 　　其实尼克尔斯总督早就向帝国内阁发出不止一封求援信，还曾多次致信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请求诺福克总督派兵北上驰援。 　　然而在今年6月之前，这些信件全都像是断线的风筝，未能给尼克尔斯总督带来丝毫慰藉。 　　就在他几乎放弃寻求外界援助的时候，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改变了米德加德殖民地孤立无援的困境。 　　这场胜利不仅极大增强了米德加德军民抗击斐真入侵者的信心，也促使举棋不定的约翰·诺福克爵士下定决心，由南方前线抽调了一千名民兵，交由乔治·瓦萨上校带队，紧急派往米德加德支援北方同胞。 　　老谋深算的诺福克总督，做出这一决定主要基于两点考虑。 　　首先，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使他意识到米德加德人的战斗力远比人们预期的更顽强，在保家卫国的热忱驱使下，殖民地同胞充分动员起来，大有可能夺回临渊堡，将入侵者赶回约顿海姆。 　　既然米德加德人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正在增大，诺福克总督就不得不为战后的处境着想。 　　如果现在对北方同胞的求援不予理睬，难免被对方记恨在心，万一将来亚尔夫海姆面临同样的困境，还能指望米德加德人提供援助吗？ 　　人家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出于维护战后南北两大殖民地同胞情谊着想，诺福克总督必须对尼克尔斯爵士的求援做出回应。 　　既然决定支援，就不能太小气，要么干脆拒绝帮忙，要帮就一定得帮到底。 　　诺福克总督认为，与其象征性的派出少量部队，给对方一种敷衍了事的印象，施恩不成反成仇，还不如下足血本，提供够分量的援助，好让北方同胞记住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如今南方的战火也还没有平息，诺福克总督不惜得罪盖茨将军，敢于从前线抽调一千兵力用于援助北方同胞，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进入夏季以来，海蓝人的攻势已经显示出后继乏力的征兆。 　　今年春天在德林镇爆发的那场战役，是南方战事的转折点。 　　在此之前，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由黄铜山口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扫荡德林河谷，兵锋直指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莱顿港。 　　然而攻打德林镇的战役中，朱蒙维尔将军的海蓝兵团，还有海蓝人的盟友——豺狼人和大地精，遭遇了北上侵略以来的第一场败仗。 　　驻守德林镇的瓦萨兵团，在当地民兵以及阿萨族和蜥蜴人盟友的协助下，彻底粉碎了朱蒙维尔兵团对德林镇发起的凶猛攻势，并且对入侵者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德林镇战役结束后，元气大伤的朱蒙维尔兵团就放缓了攻城掠地的脚步，战争转入相持阶段。 　　后来盖茨将军重新出山，替代瓦萨上校接管前线指挥权，继续沿用据守德林镇的御敌主张，避免与敌正面交锋，同时派出小股骑兵，在各地民兵的配合下，绕道敌后袭击海蓝人的补给线，给朱蒙维尔兵团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海蓝人劳师远征，在这片陌生且充满敌意的土地上作战，物资和兵源补给困难，还要分兵镇压占领地民众的自发反抗，渐渐被拖入“治安战”的泥淖。 　　事到如今，北上夺取莱顿港的战略意图基本宣告破产，朱蒙维尔将军之所以还坚持着不肯撤军，全指望斐真人在北方发动的战争能够取得突破，从而为陷入泥潭的海蓝兵团带来转机。 第1660章 援军到来（Ⅱ） 　　诺福克总督正是看穿朱蒙维尔将军的心思，才会下定决心抽调兵力驰援米德加德，只有米德加德人在北方战场上彻底打垮斐真人，才能粉碎朱蒙维尔将军最后的希望，到了那一天，海蓝人必将不战而退。 　　乔安6月16日收到瓦萨上校的来信，得知他明天一早将率领一千名亚尔夫海姆民兵由莱顿港登船，沿阿萨海湾北上驰援。不出意外的话，这支援军将于下周日，也就是六月二十四日，抵达米德加德港。 　　乔安在故乡的两位好友，迪克·丁道尔和罗杰·丁道尔，也将陪同瓦萨上校出征。这兄弟俩在南方前线屡立战功，已经晋升为骑兵上尉，成为亚尔夫海姆兵团新一代的精英军官。 　　六月二十四日上午，瓦萨兵团搭乘的运兵船抵达莱顿港。 　　乔安一大早就在码头上等着迎接来自故乡的亲友。尼克尔斯总督也很给面子，带领米德加德军政两界的头面人物前来迎接瓦萨上校一行，对南方同胞的雪中送炭表示由衷的感谢。 　　乔安注意到拉瓦尔男爵虽然也出席了欢迎仪式，但是神色显得颇为冷淡，与热情洋溢的尼克尔斯总督构成鲜明对比。 　　在与瓦萨上校见面的时候，拉瓦尔男爵更是流露出贵族式的傲慢，直到瓦萨上校主动伸出右手，等了不下五秒，才勉为其难的与他握了握手。 　　乔安看得出来，拉瓦尔男爵打心里看不起瓦萨上校。 　　至于理由，或许是因为瓦萨上校并非贵族出身，在军队中的资历与地位也远不如拉瓦尔男爵？ 　　不过乔安更倾向于认为，拉瓦尔男爵主要是看不起瓦萨上校过往那些尴尬的战绩，不理解诺福克总督为何要委派一位“常败将军”担任援军指挥官。 　　拉瓦尔男爵或许心存忌讳，觉得与瓦萨上校握手不仅有损他的身份，恐怕还会沾染上屡战屡败的晦气。 　　卡斯蒂斯爵士自从出访石柱镇归来，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太好，今天以抱恙为由没有亲自前来码头迎接瓦萨上校，一方面委托尼克尔斯总督代为表示欢迎，暗地里则托付乔安向瓦萨上校致以私人性质的问候。 　　乔安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多少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猜测卡斯蒂斯爵士今天之所以没来码头迎接瓦萨上校，除了身体抱恙，更主要的理由是避免尴尬。 　　乔治·瓦萨娶了爵爷的长女玛莎小姐，可他因为种种因素，并没有出席女儿的婚礼。 　　如果卡斯蒂斯爵士在公开场合与女婿见面，瓦萨上校肯定会为岳父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衰老形象感到惊讶，作为女婿，他当然要关心一下岳父患了什么病，为何如此憔悴？ 　　很自然的，瓦萨上校还会提起玛莎和瑞贝卡，进而打听岳父这十多年来为何音信全无，不肯与故乡的亲人见面…… 　　这些家常话题诚然是人之常情，却会使卡斯蒂斯爵士陷入难堪境地。 　　乔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做自己是卡斯蒂斯爵士，也会避免在公开场合与瓦萨上校会面。 　　瓦萨上校及其随行官兵安顿下来以后，乔安就频繁在隐修庄园和军营之间来回奔波，被迫给卡斯蒂斯爵士与瓦萨上校翁婿二人当起了邮差，不是帮他们传话，就是代为送信，搞得他很是辛苦。 　　卡斯蒂斯爵士和瓦萨上校也都为连累他来回奔波感到抱歉，但是没办法，他们还都认准了乔安，翁婿二人不方便向外人透露的家庭隐私，只能委托乔安代为转达。 　　“你们就这么信得过我，不怕我泄密？” 　　这个问题，乔安方面问过瓦萨上校，也问过卡斯蒂斯爵士。 　　翁婿二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信不过你，还能信得过谁？” 　　乔安为此深受感动，同时也有些许不安。 　　他不确定，瑞贝卡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是不再记挂过往的恩怨，像姐夫和父亲那样，把自己当成家人，还是依旧对两年前的那次分手耿耿于怀，把他乔安·维达看做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男人？ 　　瓦萨上校这次来到米德加德，曾特地告诉乔安，玛莎很想念他，还特地让瓦萨上校给他带了礼物，都是白屋庄园自产的故乡土特产，却没有提及瑞贝卡是否有话捎给他。 　　乔安知道瓦萨上校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绝不会疏忽别人的嘱托，既然他刻意不提瑞贝卡，表明瑞贝卡对他乔安·维达要么无话可说，要么没啥好话…… 　　自己与瑞贝卡的恩怨，就像埋在他心底的一根钉子，时隔两年依旧隐隐刺痛，令他难以释怀。 　　当时间来到七月，乔安又得知一个好消息。 　　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终于促使帝国皇室、内阁与教廷三方达成共识，决意由帝国本土派遣一支部队，远涉重洋赶赴米德加德殖民地参战，协助新大陆的同胞保卫家园，共同对抗来自北方的侵略者。 　　1622年7月17日，在帝国海军舰队的护航下，由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率领的援军，浩浩荡荡进驻米德嘉德港。 　　帝国元帅西格蒙特·汉森伯格亲王是世所公认的名将，毕生指挥作战从无败绩，被誉为“帝国军神”。 　　不久前，尼克尔斯总督在接受《米德加德论坛报》采访时曾如是感慨： 　　“米德加德人都应该感谢西格蒙特亲王，多亏元帅阁下的坚定支持，才最终促成皇帝陛下与内阁首相穆勒伯爵同意向新大陆增兵。” 　　不仅于此，年事已高的元帅阁下还不辞辛苦，亲自领兵远渡重洋，可见这位“帝国军神”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 　　尼克尔斯总督甚至在接受采访时公开断言：“能否赢得这场旨在争夺新大陆魔晶资源垄断权的战争，不仅关乎我们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存亡，还将直接影响神圣亚珊帝国的国运兴衰。” 　　当天下午，在港口迎接元帅阁下的除了米德嘉德总督威廉·尼克尔斯，还有三位重要将领，分别是米德加德殖民地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阿萨族盟友的代表洛根·沃尔松格，以及不久前才由南方赶来支援的亚尔夫海姆兵团指挥官乔治·瓦萨。 第1661章 翁婿见面 　　丹特里奇·卡斯蒂斯近来因病情加重，不得不谢绝一切社交活动，在自家庄园隐居修养。 　　夏日户外的阳光、热风与粉尘，给爵爷虚弱的呼吸系统带来不堪重负的压力，哮喘和咳嗽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虽然健康状况不允许卡斯蒂斯爵士亲自前来迎接帝国大军，他还是委托尼克尔斯总督代为问候元帅阁下，并且邀请元帅阁下莅临隐修庄园做客。 　　西格蒙特亲王似乎对这位新大陆的传奇人物怀有浓厚的兴趣，当即接受了尼克尔斯总督转达的邀请。 　　这些大人物的应酬往来，按理说跟乔安这样的小人物不相干，然而就在西格蒙特亲王率领帝国骑士团进驻米德加德城的第二天，他却收到一封出乎意料的请柬。 　　请柬是卡斯蒂斯爵士派下人送来的，邀请乔安于后天——也就是7月20日——中午十二点整，前往隐修庄园出席为款待西格蒙特亲王而举办的午宴。 　　卡斯蒂斯爵士似乎提前料想到乔安的困惑，特地在请柬中夹带了一封亲笔信，解释为何明知道他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却还给他发来这封请柬。 　　“乔安，午宴只是一次私人聚会，出席者除了你和元帅阁下，就只有尼克尔斯总督、拉瓦尔男爵、瓦萨上校和洛根一家，没有其它陌生人在场，想来不至于令你感到拘谨。” 　　“这次特别邀请你出席午宴，首先是为瓦萨上校着想，如果没有一位亲友作陪，他与我见面后，恐怕会感到很尴尬。” 　　“此外，我们也想借这个机会与元帅阁下共同探讨这场战争的前景，为了制定出切合实际的作战方案，我们需要深入了解敌军的情形，相信你会在这方面为元帅阁下提供一些可供借鉴的参考资料。” 　　卡斯蒂斯爵士在信中说的比较含蓄，但是乔安不难领会他的用意。 　　陪同瓦萨上校拜见岳父大人还是次要的，乔安出席这场高规格的聚会，主要使命是为军方大佬们提供情报，以便他们了解斐真军方的底细，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乔安的情报源，当然就是托德小老弟。没有谁会提防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山丘巨人，更想象不到卡吕冬佣兵团里地位仅次于淮亚和博尔松姐弟的第三号人物，竟然是受到乔安控制的卧底。 　　近一个月来，乔安几乎每天都会抽空与托德联络，了解斐真军方的最新动态，收集到不少很有价值的情报。 　　按理说，乔安应该先把这些情报提交米德加德军方，然而他与拉瓦尔男爵搭不上话。 　　如果通过阿诺德转达，一来转述过程中有可能丢失重要信息，二来阿诺德肯定会追问他情报的来源，可他又不想公布托德这条内线，毕竟知道的人越多，托德暴露身份的风险就越大。 　　如果乔安拒绝透露线人的身份，情报的可靠性就要打一个问号，阿诺德或许还能相信他所言属实，拉瓦尔男爵就未必了。 　　乔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收集的情报交给卡斯蒂斯爵士。 　　他不确定米德加德军方高层是否存在斐真人的间谍，但是他可以确定，卡斯蒂斯爵士是绝对可信的！ 　　这不仅因为爵爷是殖民地的战争英雄，更因为他是瑞贝卡的父亲，而且与乔安有着相似的遭遇，都在试图摆脱伴随“圣印”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诅咒。 　　卡斯蒂斯爵士除了军方的身份，同时还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创始人之一。通过自己掌握的情报网络，他也对斐真人的增兵举措有所了解，与乔安提供的情报相互印证，足以表明乔安的情报源是可信的。 　　在这种情况下，卡斯蒂斯爵士本来可以亲自向西格蒙特亲王提供情报，可他还是把乔安推到前台，显然存有提携他的打算，最起码让乔安有机会参与高层的决策，在总督和元帅面前混个脸熟，对年轻人的成长和前途大有好处。 　　领会到卡斯蒂斯爵士的良苦用心，乔安很是感激。无论他有多排斥社交活动，爵爷的好意不能不领情，只得硬着头皮回信表示准时赴宴。 　　好在乔安并不是唯一需要“硬起头皮去赴宴”的客人，瓦萨上校也接到了卡斯蒂斯爵士的请柬，第一时间给乔安发信，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要陪自己一起赴宴。 　　头一回拜见岳父大人，瓦萨上校心情紧张可以理解。 　　看到往常总是举止得体，一脸从容不迫的上校先生流露出紧张失措的神态，乔安口头上当然要安慰他放轻松，暗地里却莫名滋生出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心态，对出席宴会这件事也不再那么排斥，甚至还隐隐产生“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乔安觉得有点对不起瓦萨上校，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看到别人比自己更紧张，似乎有助于自己缓解紧张情绪，难怪人们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到了宴会那天，上午十点瓦萨上校就来接乔安，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出城前往隐修庄园。 　　在路上，乔安向瓦萨上校简单讲述了卡斯蒂斯爵士与“圣母”及其追随者的恩怨，因受到“圣母”的诅咒而罹患重病，未老先衰，健康每况愈下，这些年来一直在隐居养病，再加上某些不便明言的苦衷，以至于跟故乡的家人断了联系…… 　　马车在庄园大门外停下，乔安看了看怀表，距离午宴正式开始还有大半个钟头，正好留出空闲时间以便瓦萨上校单独拜见岳父大人。 　　尽管瓦萨上校在马车上听了乔安的讲述，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看到海姆达尔推着轮椅出现在庄园大屋的门廊跟前，亲眼目睹轮椅上那位枯瘦如柴的白发老人，还是禁不住愕然止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乔安觉察到空气中肉眼可见的尴尬，连忙上前介绍卡斯蒂斯爵士与瓦萨上校相互认识。 　　一番客套过后，三人进了客厅，乔安本想悄悄溜走，留给他们翁婿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却被卡斯蒂斯爵士留了下来。 第1662章 帝国军神 　　事实证明，卡斯蒂斯爵爷特地留下乔安，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瓦萨上校坐在客厅里，头冒冷汗，拘谨得不知该说些啥才好。 　　乔安看着气氛渐变沉闷，赶紧干咳两声，主动说起自己在莱顿港求学时的趣事，比如受雇为白屋庄园驱除害虫，因此结识玛莎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瓦萨夫人，还有周六常去瓦萨家的弗农山庄看书，周日则陪瓦萨上校同去白屋庄园，参加卡斯蒂斯姐妹举办的家庭宴会…… 　　他的一番苦心和唇舌没有白费。瓦萨上校总算是恢复从容，卡斯蒂斯爵士也从乔安的讲述中回忆起故乡的风景、亲人和那些美好的旧时光，大家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谈话气氛渐变轻松。 　　乔安觉察到气氛的转变，暗自松了口气。不谦虚的说，多亏他在场，卡斯蒂斯爵士与瓦萨上校的初次会面才显得不至于太过尴尬。 　　乔安这些年来一直为社交障碍所苦，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能在客厅里扮演起活跃气氛的角色。 　　这让他禁不住有些膨胀，恨不得拍着自己的肩膀表扬一句“干得漂亮”，“真乃社交达人”！ 　　然而乔安飘飘然的心态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个残酷的话题打回原形。 　　卡斯蒂斯爵士问起小女儿瑞贝卡的近况时，瓦萨上校如实相告。 　　“瑞贝卡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今年夏天将从莱顿学院毕业，至于今后的打算……前些年她总是央求玛莎，同意她来米德加德大学继续深造，或许是受战乱的影响，近来她不大提北上求学这件事了。” 　　“米德加德的确是战火四起，不过大学校园里总还放的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瑞贝卡不再提求学深造，未必是畏惧战乱，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她不敢面对的人，唯恐触景生情，刺痛心中尚未愈合的伤痕。” 　　卡斯蒂斯爵士一边说着，还若无其事的看了乔安一眼。 　　乔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灼热感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忙低头遮掩羞窘。 　　就在他深感无地自容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海姆达尔敲了敲门，过后进来禀报。 　　“爵爷，洛根老爷、哈康少爷和斯露德小姐来拜访您了。” 　　乔安眼睛一亮，像兔子似的蹦了起来，对卡斯蒂斯爵士和瓦萨上校说：“你们慢聊，我去迎接客人。” 　　然后他就飞一般的溜了出去。 　　走出屋外，乔安给洛根大叔、哈康和斯露德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乔安，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斯露德警惕地问。 　　“没有没有，好久没见你们一家了，很是想念。”乔安讪讪地回答。 　　斯露德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快到正午时，拉瓦尔男爵与西格蒙特亲王同乘一辆马车来到庄园。 　　这一次，卡斯蒂斯爵士显得格外郑重，拖着病弱的身躯，在乔安和瓦萨上校的搀扶下，特地来到庄园门口相迎。 　　元帅阁下年近六旬，鬓发只是略显斑白，身板还像年轻时那样硬朗挺拔，明明实际岁数比卡斯蒂斯爵士年长很多，看起来反而像是卡斯蒂斯爵士的晚辈。 　　宴会开始后，乔安这个虚假的“社交达人”，很快就领教到真正的“社交达人”——西格蒙特亲王——的厉害。 　　元帅阁下毋庸置疑是贵族中的贵族，但是乔安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贵族阶层在与出身不如自己高贵的人们打交道时常有的两种倾向——要么毫不掩饰高傲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着意表现得亲切随和，没话找话，显得自己礼贤下士。 　　西格蒙特亲王似乎在踏上新大陆的第一天，就已经进入角色。 　　他很清楚自己想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带兵作战，击败强敌，必须依靠在座的诸位，为此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宴会厅中的人们团结在自己周围，组建起一个团队，确保每名成员都能为团队做出贡献，同时还不能对其他成员造成妨碍。 　　而他作为团队的领袖，好比一个大家庭的家长，当前迫切要做的事无外乎两件，其一是摆平团队成员之间的私人矛盾，其二是发掘团队成员的特长，然后将他们分别放在最能发挥自身特长的位置上。 　　西格蒙特亲王在出席午宴之前，显然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事先对参加宴会的宾客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稍加观察，他就确认拉瓦尔男爵与阿萨族的军事领秀洛根·沃尔松格的确如同传闻中的那样关系紧张，便主动向两人敬酒，委婉的劝说他们化解宿怨，通力合作。 　　拉瓦尔和洛根当然不敢不给元帅阁下面子，连忙承诺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破坏联合作战的大局。 　　乔安不认为只凭西格蒙特亲王的几句开导就能化解拉瓦尔男爵所代表的殖民地“激进派”军官与阿萨族原住民由来已久的仇恨，但是至少可以暂时压制两派人马的矛盾，不至于在战争期间互相拆台，下绊子。 　　对于卡斯蒂斯爵士和瓦萨上校，西格蒙特亲王不知从哪里探听到两人是翁婿关系，当着卡斯蒂斯爵士的面表示很赏识年轻有为的上校先生，佩服爵士有眼光，帮女儿挑选了一位高大帅气的如意郎君。 　　西格蒙特亲王还说起自己也有个女儿，眼高于顶的帕拉丁娜公主，年纪不小了，却还至今未婚，也没听说有什么意中人，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是犯愁。 　　无论出身高低贵贱，不同的家庭总会有相似的家务事。这些家常里短的话题，无形中拉近了西格蒙特亲王与众人的距离。 　　同样是当父亲的，洛根·沃尔松格也对元帅阁下的烦心事感同身受，说起自己也在为一双儿女的婚事操心。 　　哈康对父亲的诉苦满不在乎，斯露德却颇有些难为情，嗔怪父亲自寻烦恼，仿佛担心她嫁不出去似的…… 　　少女的娇嗔，使餐厅中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乔安正忙着往嘴里塞新鲜肥嫩汁水丰沛的牡蛎，无意间瞄见坐在自己邻桌的斯露德满面羞涩，忍不住嘿嘿偷乐。 　　然后他就被狠狠地踩住脚背，为幸灾乐祸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1663章 作战会议（Ⅰ） 　　一门心思蹭饭的维达博士，怎么也没想到，西格蒙特亲王居然连他这个小小的陪客都没有忽略，不光主动跟他攀谈，而且还不是那种客套性的尬聊，开口第一句话就吓得他差点儿没噎着！ 　　“维达博士，我今天来赴宴，还肩负着一桩与你有关的特殊使命。” 　　乔安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元帅阁下的表情，全速运转自己那智力属性高达34点的大脑，试图分析对方这句话的真正意图。 　　西格蒙特亲王面带微笑，神态和蔼，看上去不像是在跟年轻人开玩笑。 　　乔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誉满天下的帝国元帅，跟他这个殖民地出生的乡巴佬，过往一直生活在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今天还是初次谋面，怎么就能扯得上关系呢？ 　　“元帅阁下，您指的是……？” 　　乔安实在很好奇，语出惊人的西格蒙特亲王，到底要怎么把这个话题圆过去。 　　“维达博士，我不是奥术施法者，请原谅我对你的研究课题太过无知，但是我有一位老朋友，在你们奥法学术界很有些名气，你或许听说过他的名字。” 　　西格蒙特亲王笑了笑，在乔安的注视下轻声说：“我的老友名叫艾伯顿·韦恩斯坦，年纪一大把了，身体也不好，总是抱怨自己活不了几年了，但是一如既往关注着奥法学术圈的新人和新进展，今年他最关心的新人，莫过于维达博士您了。” 　　艾伯顿·韦恩斯坦？！ 　　乔安手腕一抖，差点打翻酒杯。 　　这位老爷子，他敢不认得么？！ 　　如果连艾伯顿·韦恩斯坦的赫赫大名都没听说过，那还混个屁的奥法学术圈！ 　　艾伯顿·韦恩斯坦，国际魔能公司的创始人，新式通用型魔导蒸汽机的发明人之一，工业魔晶标准的制定者。 　　他老人家可能是瓦雷斯世界的首富，同时也很可能是当今瓦雷斯世界仍然健在的最强的传奇大法师！ 　　勉强保持镇定，乔安郑重回答：“元帅阁下，我当然是久仰韦恩斯坦先生的大名，承蒙他老人家关注，令我感到不胜惶恐。” 　　“维达博士，你用不着跟我谦虚，我的那位老友曾特地吩咐助手把所有你参与撰写的论文全都找来，每一篇他都要亲自翻阅，从艾伯顿老头对那些论文的评价来看，他是真心欣赏你的才华。” 　　西格蒙特亲王向乔安举了举杯，笑容里多出几分促狭的意味。 　　“维达博士，我要提前恭喜你，不出意外地话，今年的‘艾伯顿奖’非你莫属。” 　　“元帅阁下……请原谅我的失态，这实在是太令我意外了。” 　　乔安受宠若惊的与西格蒙特亲王碰了碰杯，连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激动的心情受酒精刺激，本来就很捉急的社交辞令现在更是磕磕绊绊，连句完整的体面话都组织不起来。 　　少年法师窘迫的神态，似乎使西格蒙特亲王感到很有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如果我的预言成真，维达博士，你将自去年成为最年轻的‘新星奖’得主之后，再次刷新奥法学术界的一项获奖记录，成为自‘艾伯顿奖’创立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承您的吉言，只怕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乔安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煞风景的大实话，赶紧改口，“元帅阁下，您怎么知道我得过‘新星奖’？” 　　“当然是艾伯顿老头告诉我的，不然我哪分得清你们奥法学术圈那些复杂的奖项。” 　　西格蒙特亲王耸了耸肩。 　　“维达博士，咱们还是言归正题吧！艾伯顿老头知道我要来殖民地服役，特地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很欣赏你的才华，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期待今年十一月与你见面。” 　　“今年十一月？为什么是十一月？在哪里见面？” 　　乔安忍不住连声追问。 　　“这还用我说吗？”西格蒙特亲王爽朗大笑，“维达博士不妨自己猜猜看，以你的聪明头脑，应该不难猜出答案。”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没再做声。 　　午餐结束后，卡斯蒂斯爵士邀请宾客们回到客厅，喝咖啡，抽雪茄。 　　众人聊着聊着，话题很自然的转到当前的战事上。 　　卡斯蒂斯爵士见宾客们聊得起劲，就吩咐海姆达尔取来一张军用地图，铺在大桌上。 　　元帅阁下与他麾下最重要的四位将领，就在隐修庄园的客厅里开起了作战会议。 　　乔安、哈康和斯露德三个小字辈，很自觉的客串起速记员和打杂的勤务兵。 　　“元帅阁下，《米德加德论坛报》的一篇文章宣称帝国本土向米德加德殖民地增兵三万，请恕我冒昧请教，您带来的员兵真有三万那么多吗？” 　　洛根望着西格蒙特亲王，眼中带着疑惑。 　　众人面面相觑，客厅随之陷入寂静。 　　其实不光洛根有这样的疑问，在场所有当初曾亲自去码头迎接帝国骑士团的人也都有同样的怀疑。 　　三万大军应该是怎样的规模，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尤其拉瓦尔、瓦萨和洛根这样常年领兵打仗的将领，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数目肯定不对，问题只在于虚报了多少。 　　西格蒙特亲王抚摸着胡茬，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了数秒，过后抬头微微一笑。 　　“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三万援军’只是官方给出的宣传数字，实际兵力只有九千，主力部队是帝国两大王牌骑士团之一‘破法骑士团’的下属第一旅，总共有3000名‘破法骑士’，其余六千兵力，是辅助破法骑士作战的扈从轻骑兵。” 　　“战前宣称动用的兵力，远远大于实际投入战争的兵力，在战争中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拉瓦尔男爵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这种夸大宣传可以增强己方的信心与士气，同时还能对敌方造成心理威慑，也算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不值得大惊小怪。” 第1664章 作战会议（Ⅱ） 　　洛根·沃尔松格没有当面反驳拉瓦尔男爵，两道浓眉却不由得紧锁起来。 　　“号称3万，实际上只有9000，这水分也太大了吧？牛皮吹得太过火，万一唬不住敌人，反而把自己人给骗了，岂不是很尴尬。” 　　斯露德忍不住低声吐槽。 　　“唬不唬得住敌人另说，至少我们得对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心里有数，保持清醒。”卡斯蒂斯爵士思索着说，“算上由周边村镇征招来的两千民兵，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总兵力扩充到了四千，洛根的阿萨猎骑也补齐至千人规模，算上乔治从亚尔夫海姆带来的一千人马，还有来自帝国本土的九千援军，我方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五千的规模。” 　　“一万五千的兵力，听起来很壮观，然而斐真人可是宣称将由本土增兵两万呢！”哈康嚷道。 　　“不是‘将由’，事实上，来自斐真本土的援军上周五就已经抵达新阿瓦隆军港，眼下这支部队正在南下增援临渊堡的路上。”乔安小声纠正道。 　　“部队的战斗力，不能单纯比较官兵数量，更重要的是质量！来自帝国本土的破法骑士第一旅，全员都是由圣职者晋升的‘破法骑士’，被誉为‘神之利刃’，战斗力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拉瓦尔男爵正色道。 　　“然而斐真本土派来的援军，同样号称是该国的精锐之师，未必就比我方的破法骑士们逊色。”洛根面无表情地做出反驳。 　　瓦萨上校发觉这两位同僚之间的火药味很浓，唯恐他们吵起来，连忙插话打圆场。 　　“拉瓦尔爵士刚才说到，战前夸大己方的兵力是一种心理战术，斐真人会不会也在耍同样的心机，名义上宣称增兵两万，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兵力？” 　　西格蒙特亲王点头道：“从我过往在战场上与斐真人打交道的经验来推断，两万这个数字肯定有水分，问题是水分究竟有多大？” 　　“如果我们能够设法了解敌方的真实兵力，接下来就可以进行针对性的作战布置了，否则全凭猜测，难保不会做出误判。” 　　卡斯蒂斯爵士给乔安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地说：“元帅阁下，这段时间我和维达博士都在通过不同的渠道搜集敌方情报，从不同情报源获得的消息大体一致，相比之下，维达博士掌握的细节比我更多，就请他来为您汇报一下敌方当前的兵力情况吧。” 　　“噢？这倒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西格蒙特亲王扭头望向乔安，微笑中带着鼓励的意味。 　　“维达博士，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你掌握的情报？这将对接下来的作战布置很有帮助。” 　　乔安连忙站起身来，略显拘谨的说：“元帅阁下，请原谅我不便透露情报的来源，但是我敢以自己的名誉担保，为您提供的每一项数据都是真实可信的！” 　　西格蒙特亲王轻轻点了下头，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奥斯塔湖战役结束后，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率领残余部队撤回临渊堡，再加上原本驻扎在临渊堡的一千敌军，总兵力将近三千，此外还有一同败退回临渊堡的卡吕冬佣兵团，现存的山丘巨人佣兵不到三个中队，一百六十人左右。” 　　“山丘巨人的数量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战斗力远非普通士兵能比，如果把巨人佣兵的战力换算成人类，起码相当于一支千人部队。” 　　“刚才哈康提到，《约顿海姆新闻报》公开宣称斐真本土向殖民地增兵两万，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更切合实际的数字只有七千，包括五千步枪兵，两千轻骑兵。” 　　“来自斐真本土的七千大军，如今正在沿着维穆尔河南下，最迟后天就会穿越铁森林，进驻临渊堡。” 　　“这样计算下来，临渊堡的守军总兵力将超过万人，我方虽然兵力占优，但是优势还没有大到足以攻克敌方据守的坚固要塞的程度，恐怕只能采取长期包围的战术，一直围困到敌军弹尽粮绝，士气崩溃，主动开城投降的那一天。” 　　瓦萨上校提出一个常规的作战思路，却遭到拉瓦尔男爵的反对。 　　“临渊堡储备的物资和军粮，足够支撑万人大军坚守一整年，难道我们要花费一整年的时间围城？”拉瓦尔男爵摇了摇头，阴沉着脸色说，“更何况约顿海姆总督罗尔斯·温斯洛普绝不会对被围困在临渊堡的康华利兵团见死不救，后续还将派来援军，配合守城部队对我军发动夹击攻势，迫使我军两面作战，打到最后很可能以悲剧收场！” 　　拉瓦尔男爵提出的这个最坏的可能性，着实令人不快，然而乔安不得不承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确有先见之明。 　　“从我掌握的情报来看，温斯洛普总督正在约顿海姆积极征召民兵，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月底还将有至少5000全副武装的约顿海姆民兵在新阿瓦隆登船，沿着维穆尔河顺流而下，增援临渊堡。” 　　“如果敌方援军赶在我们围城之前抵达临渊堡，我方的兵力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到时候康华利将军既能采取保守的防御策略，手中也有充足的兵力主动出击，我军的处境则会陷入被动。” 　　“反之，如果我军赶在敌方增援之前包围临渊堡，就得面对拉瓦尔爵士刚才提出的那个难题，要如何应对敌军两面夹击？” 　　乔安喝了口咖啡，稍微平复一下呼吸节奏，接着说： 　　“除了正在新阿瓦隆集结的5000民兵，康华利将军还有一只援军正在卡吕冬岛整装待发。” 　　“乔安，你指的是卡吕冬部落的山丘巨人？”洛根沉声追问。 　　乔安点了下头，正色回答：“这次淮亚女王将亲自带队增援康华利将军，目前我还没能打探到具体将有多少山丘巨人佣兵参加这趟远征，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淮亚女王将会动用一件源自上古‘巨人纪元’的神秘武器，这件武器的威力强大到足以扭转战局。” 第1665章 作战会议（Ⅲ） 　　关于卡吕冬岛那件神秘的古代兵器的真面目，乔安目前还没有确凿的情报，只知道那件兵器的代号叫做“公主”。 　　根据现有的线索，乔安猜测“公主”很可能是一尊神话巨像。 　　当着元帅阁下和诸位将领的面，他不便把尚未证实的消息公布出来，以免造成干扰，误判战局。 　　西格蒙特亲王听完乔安的讲述，背着手走到桌前，盯着地图出神许久才打破沉默。 　　“诸位，你们当中谁最熟悉维穆尔河流经‘铁森林’区域的地形？” 　　拉瓦尔男爵率先做出回应：“元帅阁下，我对那一带的环境很熟悉，您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我。” 　　“很好，本，我想知道一支斐真部队——假设是5000人的规模，乘船由新阿瓦隆沿河南下，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森林南部的河口，由河口登岸，又要经过多长时间的行军才能到达临渊堡。” 　　听了西格蒙特亲王的询问，拉瓦尔男爵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猜出元帅阁下的打算。 　　“斐真大军经水路南下，必须乘坐大型平底驳船，途中很多地方河道狭窄，水势湍急，密布暗礁，即便排除行军途中翻船或者遭受魔物袭击等意外状况，也要花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通过曲折的河道，抵达铁森林南部出口。” 　　“由丛林南部河口弃舟上岸，前往南方一百五十里外的临渊堡，步行至少需要三到四天的行军时间，骑马也需要两天时间。” 　　“元帅阁下，维穆尔河与铁森林交汇的地带，遍布原始丛林，毒蛇猛兽横行，丛林深处据说还有原始教团的邪教徒出没，往来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两地的商旅，宁可绕远路乘船出海，也不会选择沿河横穿铁森林这条险途，斐真人却将这条普通人眼中风险极大的水道作为输送援兵和后勤物资的补给线，可见他们已经与原始教团秘密结盟，穿行铁森林期间将得到原始教徒的庇护，大大降低了旅途中的风险。” 　　卡斯蒂斯爵士补充道。 　　西格蒙特亲王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的说：“斐真本土派来的7000人兵团，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放他们进驻临渊堡，但是温斯洛普伯爵正在筹备的后续5000援军，决不能让他们通过铁森林，与临渊堡的敌军会师，否则我们想打赢这场战争将会变得倍加艰难。” 　　“元帅阁下，您是不是打算派遣一支部队，埋伏在铁森林南部的河口附近，突袭乘船南下增援临渊堡的斐真部队？” 　　洛根听出西格蒙特亲王的意图，但是并不看好这一作战方案。 　　“想要伏击乘船南下的敌军，最难的是行军期间严格保密，为此我们不能动用太多兵力，既要避免惊动临渊堡驻军，也不能引起原始教团的警觉，如果敌军有所觉察，反而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吃掉我方派去伏击的部队。” 　　“伏击作战难度的确很大，但是我们的主力部队也会予以配合，包围临渊堡，迫使要塞中的敌军龟缩防御，无暇侦查外界动态，这样一来伏击部队行踪暴露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瓦萨上校倒是更倾向于支持伏击。 　　“元帅阁下，我也认为值得冒险！临渊堡的斐真驻军，全靠维穆尔河航线输送来自新阿瓦隆的后勤补给，如果我军卡住这条河道，斐真人的增援部队就无法从新阿瓦隆前往临渊堡，困守孤城的敌军，一旦得知外援无望，必将士气崩溃，纵然据守坚固的要塞，也支撑不了多久！” 　　拉瓦尔男爵站起身来，一脸郑重的主动请缨：“元帅阁下，给我两千骑兵，一个月内，我保证切断新阿瓦隆-临渊堡航线！” 　　“可是铁森林中的原始教团怎么办？” 　　洛根忍不住跳起来，大声质问。 　　“两千人的大部队北上行军，而且是在那群邪教徒的地盘上活动，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原始教团已经与斐真人结盟，一旦觉察到我军的动态，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斐真人，在完全陌生的北方丛林地带，接下来会是谁伏击谁可就说不准啦！” 　　洛根是真心觉得伏击作战太过冒险，不具可行性，而非存心与拉瓦尔男爵唱反调。 　　“洛根，据我所知，原始教团与斐真人的关系相当微妙，算不上真正的盟友，原始教团是为斐真人提供了一些便利，但是他们的支持是很有限的，主要目的是维持交战双方势均力敌，却不会彻底倒向其中一方。” 　　卡斯蒂斯爵士虚弱的话语，在寂静的客厅中回荡。 　　“从原始教团的微妙立场出发，他们不见得全力支持斐真人，而且原始教徒的活动区域主要集中在铁森林中部和北部，很少涉足森林南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爵爷，原始教团为何在我方与斐真人之间采取这种摇摆不定的立场，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瓦萨上校来自亚尔夫海姆，当地很少有原始教徒活动，故而他对原始教团缺乏了解，这群邪教徒在米德嘉德殖民地与约顿海姆殖民地之间秉承的暧昧立场，尤其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上校先生，这个问题我可以替爵爷回答。” 　　乔安发觉卡斯蒂斯爵士说起话来喘的厉害，断断续续，显得很吃力，就主动接下话茬，分析原始教团的暧昧立场。 　　“原始教团的主张，是恢复新大陆的传统秩序，将所有殖民者统统由这片土地上驱逐出去。” 　　“在原始教徒眼中，无论我们这些来自亚珊帝国的殖民者，还是来自斐真王国的殖民者，都是潜在的敌人。” 　　“原始教团之所以选择帮助斐真殖民者，并不是有什么偏爱，只因斐真殖民者在这场战争中属于相对弱势的一方，协助弱者对抗强者，使交战双方势均力敌，战争就会变得更加漫长而惨烈，最终双方都将付出更多伤亡，受到更大削弱，而原始教团乐于看到我们双方的势力都被削弱。” 第1666章 战火再起 　　“这场战争的前期，原始教团曾在奥斯塔湖制造恐龙骚乱，掩护斐真军方奇袭临渊堡，至今还在为斐真人提供便利的水上补给线，通过这些支持，他们已经帮斐真人取得了很大的优势。” 　　“可要是继续帮下去，使得斐真人过于顺利的赢得这场战争，吞并了米德加德殖民地，就会取代帝国成为新大陆最强势的殖民势力，这可不是原始教团乐于看到的结果。” 　　“如果从这群邪教徒的立场出发，就会发现他们更有可能在我军与斐真人的后续交锋中保持中立。” 　　乔安所做的这些分析，主要基于“绿王”奥芬的理念，但是现实会不会照着他的分析发展，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乔安，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卡斯蒂斯爵士微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当然啦，这些纸面上的分析未必靠得住，想要了解原始教团的立场，还是得向内部人士打探一下。” 　　“爵爷，您有渠道联系上原始教团的高层？”乔安诧异地问。 　　“我认得安格尔波达，那个老巫婆从前还蛮通情达理的，可惜近些年来不知中了什么邪，变得越来越疯癫，不可理喻，我们不能指望从这个疯婆子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卡斯蒂斯爵士惋惜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除了安格尔波达这个教宗，教团中的其它高层，只有两个人称得上头脑清醒，一个是‘红皇后’，另一个就是‘绿王’。” 　　“‘红皇后’据说已经脱离原始教团，‘绿王’奥芬我不熟，不过我知道谁跟他关系密切。” 　　卡斯蒂斯爵士转头望向洛根：“奥芬也有你们沃尔松格家族的血统，论起辈分来，你得叫他一声族叔，晓得不？” 　　洛根摸了摸络腮胡，迟疑着回答：“我好像听族中的长辈说起过此人，不过我可没有跟他打过交道，毕竟我们石柱镇位于米德加德南方，与原始教团不搭界，你要是说征服教团的话，我就熟悉得多。” 　　“你熟不熟悉无所谓，回去找你大伯齐格蒙长老，他和‘绿王’奥芬是堂兄弟，你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原始教团对我们与斐真人的战争，打算秉承什么样的立场，顺带问问，奥芬可不可以别再插手管闲事，我的面子不值钱，就算请他给我们的元帅阁下一个面子行不行？” 　　西格蒙特亲王愕然失笑：“爵爷，这儿可是新大陆！我的面子哪有您的面子管用？！” 　　卡斯蒂斯爵士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阁下，整个瓦雷斯世界，包括传奇强者在内，谁敢不给您面子，先得问过您的黄道圣剑‘巴尔蒙克’，传奇剑圣不想显摆自己的本事，难道我们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吗？您就当是陪我们玩小孩子过家家游戏好不好？” 　　“瞧您说的……唉！我就不该多这句嘴！”西格蒙特亲王耸肩苦笑。 　　卡斯蒂斯爵士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本想上前帮爵爷拍拍后背顺顺气，发觉瓦萨上校已经抢先上前服侍，便止住了脚步。 　　卡斯蒂斯爵士感激地握了握瓦萨上校的手，缓了两口气，接着转向乔安。 　　“维达博士，你也辛苦一下，设法联系‘红皇后’约瑟芬夫人，通过他打听一下原始教团对这场战争秉承的立场。” 　　“那个女人狡猾得很，没有人分得清她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在扯谎。” 　　“不过话说回来，红皇后对你小子是真心不错，应该不至于骗你。” 　　“况且我们还有齐格蒙长老那边的消息源，两边的情报对照一下，可靠性还是有保证的。” 　　“好的，爵爷，我会尽快按您说的办。”乔安点头道。 　　卡斯蒂斯爵士又咳嗽两声，虚弱地冲西格蒙特亲王笑了笑。 　　“元帅阁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工作，接下来这场仗该怎么打，就看您的决断了。” 　　西格蒙特亲王默默点了下头，虽未当众夸下什么海口，但是他眼中流露出的坚毅与自信，使乔安确信这位“帝国军神”已经对如何打赢这场战争了然于胸。 　　…… 　　1622年7月28日，帝国元帅西格蒙特·汉森伯格率领一支由帝国骑士团、米德加德殖民兵团、亚尔夫海姆的瓦萨兵团以及沃尔松格部落的洛根兵团共同组成的大军，自米德加德城开拔，浩浩荡荡向北挺进。 　　这支规模庞大的军团，再加上坐镇指挥的是威名赫赫的“帝国军神”，立刻引起斐真人的警觉，从临渊堡到新阿瓦隆，无数双眼睛都在紧张地关注着帝国大军的动向，殊不知就在同一时间，还有另一支部队也已经展开秘密行动。 　　为了最大限度保持行军的隐秘性，拉瓦尔男爵亲自从殖民兵团挑选出两千精锐骑兵，以营为单位，分别交由五名心腹军官带队，于7月28日夜里悄悄离开米德加德城，分由五条不同的路线各自向北行军。 　　拉瓦尔男爵亲自率领一个骑兵营，随行人员还包括“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九首巨魔”斯卡拉等“黑斧佣兵团”的成员，趁着夜色悄然踏上征途。 　　8月7日，西格蒙特亲王统率的大军逼近临渊堡。 　　守卫要塞的康华利将军认为与兵力占优的敌军正面对抗不是明智之举，下令关闭临渊堡大门，严防死守，同时向新阿瓦隆发出紧急求援。 　　西格蒙特军团围困临渊堡的同一时间，拉瓦尔男爵和他麾下的各营官兵还在秘密行军的半途中。 　　分散成六个营的骑兵部队，整整花了三周时间迂回行军，绕开临渊堡，兜了个大圈子，相继抵达“铁森林”外围的维穆尔河口，并于8月19日顺利会师，重新集结在拉瓦尔男爵的旗帜下。 　　部队稍加休整过后，拉瓦尔男爵就下令封锁维穆尔河道，彻底截断连结临渊堡与新阿瓦隆的这条水上交通线。 　　至此，临渊堡已经沦为一座孤城，托马斯·康华利将军却对这一事实浑然不觉，还在热切盼望援军早日到来。 第1667章 河口伏击 　　当时间来到8月25日，临渊堡遭到围困半个月后，温斯洛普总督终于为南下驰援做好准备。 　　五千援军由新阿瓦隆启程，分乘三十艘平底大船，沿维穆尔河顺流而下，预计将于9月3日抵达临渊堡外围，届时康华利将军将主动出击，配合援军夹击围城的帝国军。 　　温斯洛普总督与康华利将军的算计落了空，9月2日，承载斐真大军的船队刚出铁森林就触了“礁”。 　　其实河口附近的开阔水域并不存在真正的暗礁，给斐真船队带来灭顶之灾的是拉瓦尔男爵提前在河岸两侧拉开的十道铁索。 　　这些被魔法伪装的铁锁，完全融入河水，几乎无迹可循，直到高速漂流下来的运兵船迎头撞上铁索，伴随着恐怖的轰鸣相互碰撞，乱成一团，船上的斐真官兵才惊觉中了埋伏，却是为时已晚。 　　拉瓦尔男爵站在岸边一处灌木丛生的高地上，透过望远镜冷冷注视着中伏的敌军，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兵吹响号角。 　　杀气腾腾的号角声在河道与密林上空回荡，提前埋伏在河岸两侧的米德加德官兵推开用树枝编成的伪装网，占据河岸两侧的高地，以弓弩和步枪狙击运兵船上毫无防备的斐真官兵。 　　与此同时，部队中的随军施法者，包括“蛇手”沙曼，也都开始施法，向着河面上打转的平底驳船轰出“火球术”、“臭云术”或者“霜之新星”，无情杀戮船上的敌军。 　　惊呼与悲鸣在河口上空激荡，遭到伏击的斐真官兵相继中箭倒下，或是被横空飞来的火球轰飞，河面被鲜血染得通红。 　　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十多分钟，搁浅的运兵船阻塞了河面，船舷之间填塞着数以百计的浮尸。 　　此时被打懵的斐真人恢复了些许镇定，在各营指挥官的呵斥下，举盾格挡来自岸上的射击，同时在连缀成一片的运兵船之间艰难穿行，翻越，朝岸上移动。 　　拉瓦尔男爵透过望远镜观察到敌军的最新动态，命令随军施法者破坏驳船，以免斐真人上岸稳住阵脚。 　　“蛇手”沙曼施展“操控水位”，在平静的河面上掀起滔天漩涡，促使水位疯狂上涨，顷刻间就将大部分驳船掀了个底朝天。 　　然而河水毕竟深度有限，沙曼的法术无法阻挡敌军逃生的执念，身穿红色军装的斐真官兵，如同密密麻麻的“行军蚁”，成群结队泅渡上岸，立刻躲进树丛中，持枪反击。 　　随着越来越多的斐真官兵成功上岸，枪声也变得越发密集，以至于渐渐压过米德加德一方的枪声。 　　这支斐真部队，虽然是约顿海姆民兵出身，却也有近13的士兵配备了魔晶滑膛步枪，装备水平远不是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能比的，双方的枪声就是火力差距的直观体现。 　　上岸的斐真步枪兵已经达到千人的规模，虽然位置比较分散，整体上还是处于被压着打的态势，但是已经渐渐站稳脚跟，而且凭借火力优势，迫使米德加德的伏击者们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攻击运兵船，从而使船上和河中的斐真官兵获得喘息之机，能够较为从容的转移到岸上，加入开枪反击的行列。 　　从伏击战打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 　　拉瓦尔兵团开了个好头，交火之初的半个钟头打死打伤的斐真官兵，再加上落水溺死的倒霉鬼，将近两千人。 　　然而在后续的战斗中，斐真人上岸后还以颜色，米德加德一方中弹伤亡的数字也在急剧攀升，战场上的局势正在悄然发生逆转。 　　“嘿！这群北方佬，比我们想象中更难对付啊！” 　　“蛇手”沙曼擎起“燃烧法杖”，朝一小队斐真步枪兵潜伏的树丛释放“火墙术”，眼角瞟向“九首巨魔”斯卡拉，盘算要不要把这个“人形兵器”传送到敌方人堆里大杀特杀，制造恐慌。 　　“狡猾的沙曼！鬼鬼祟祟的打量斯卡拉，想干什么？！” 　　“恶毒的沙曼，肯定没安好心！” 　　“沙曼最好别靠近斯卡拉，否则就像乔安小弟说的那样，用九张嘴巴一起咬他！” 　　……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相继向沙曼发出狂乱的警告。 　　在提防沙曼暗算这件事上，斯卡拉的九个头颅总是可以达成一致，体现出难得的团结。 　　“可恶！都怪那个小法师挑唆，斯卡拉这个疯子对我越来越缺乏信任，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沙曼恨得直咬牙。 　　拉瓦尔男爵放下望远镜，向沙曼投来不悦的视线。 　　“时间拖得越久，战场上的局面对我方越不利，必须尽快做出改变，沙曼，告诉埃尔森，我对他的耐心即将耗尽，他要么在五分钟内带着‘柳条人’赶到这里，要么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拉瓦尔男爵冰冷的话语在沙曼耳畔回荡，令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苍白的面孔勉强挤出一抹谄笑。 　　“爵爷您千万别动怒，埃尔森那家伙懒散惯了，做事总是拖拖拉拉，可不是故意在您面前摆架子，您再耐心稍等，我这就催他赶紧过来！” 　　抹了把冷汗，沙曼匆匆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通讯石”，激活魔力，没好气的嚷道：“埃尔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还不赶紧带着你的大玩具传送过来！再不露面，拉瓦尔爵爷可就真要发火了！” 　　“发火？呵呵，我喜欢火，也很好奇那位整天板着一张冷冰冰的棺材脸的爵爷，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个慵懒而柔和的声音，在沙曼耳畔萦绕。 　　“你最好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埃尔森，激怒拉瓦尔爵爷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自己作死无所谓，可不要连累我们！”沙曼压低嗓音警告道。 　　“不好意思，我脑子里除了危险的念头一无所有，事实上，我这个人就是危险的化身，如同一团火焰。” 　　埃尔森漫不经心的话语还在空中回荡，前方林间空地已然升起一圈传送光阵，庞大的黑影在阵图中若隐若现，尚未显露真容，便有滚滚热浪裹挟着刺鼻的浓烟弥散出来。 第1668章 纵火狂徒 　　在人们的注视下，传送阵中那个庞大的人形躯体渐变凝实，辐射出的热浪也越发酷烈，竟将周围的树木全都点燃，迫使围观者骇然退避。 　　数秒过后，那怪物终于完成传送，赫然是一尊通体由柳条编织而成的巨型构装体，从头到脚不下50尺高，体内似乎有炭火正在闷燃，火光与浓烟透过柳条间的缝隙渗透出来，在这藤编巨人头顶汇聚成翻滚涌动的乌云，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巨人的躯体明明是由易燃的柳条编织而成，却不会被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炉火点燃，仿佛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使它免疫火系伤害，同时源源不断地向外界辐射高温，焚烧一切靠近自身的易燃物体。 　　“蛇手”沙曼注意到柳条人周边百尺之内的树木，都被这怪物散发出的热浪烤得干枯扭曲，燃起焦烟。倘若火势蔓延开来，藏身附近林间的米德加德官兵也将遭到殃及，连忙冲着柳条人高声喊道：“埃尔森！控制一下你的大玩具，可别把我们藏身的这片树林点燃！” 　　“呵呵，沙曼，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无趣。” 　　柳条人庞大的身躯上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笑声。与此同时，柳条人的躯体微微晃动，似乎关闭了某个装置，柳条缝隙急剧收拢，变得更为紧密，个头随之缩短10尺，身材也似乎变瘦了一些。 　　收缩过后的柳条人，关闭了大部分体表缝隙——实际上是体内魔力火炉由外界吸取空气用以助燃的通风口，热辐射大幅下降，周围那些被烤焦的树木也得以幸运的逃过一场火灾。 　　这时人们已经注意到，刚才开口回应沙曼的那个男人，传说中的“纵火狂”埃尔森，正静静坐在柳条人的肩头。 　　埃尔森·哈列维如同他的师弟“蛇手”沙曼那样，身穿一袭黑色天鹅绒长袍，区别在于袍袖和衣襟上点缀着鲜红的火焰花纹。 　　细腻的肌肤、俊俏的容颜和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使这位臭名卓著的纵火狂人看起来像一位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尽管他实际上已经年过三旬。埃尔森的神情举止给人以慵懒桀骜的印象，眼中偶尔闪过一抹狂野的神采，似乎预示着此人的精神状态并不总是这么稳定。 　　“埃尔森，别在这里浪费柳条人的热能，你应该做的是将它的满腔烈焰倾泻在斐真人身上，尽快烧光河面上那些运兵船。” 　　拉瓦尔男爵望着埃尔森，有些不耐烦地说。 　　埃尔森低头与拉瓦尔男爵对视，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如同火焰与寒冰对撞，激发出无声的雷霆。 　　林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包括沙曼在内，周围的人们全都感到窒息。 　　沙曼扯了扯仿佛勒住脖子的领口，唯恐疯狂的埃尔森当面顶撞同样脾气古怪的拉瓦尔男爵，连忙催促道：“埃尔森！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照爵爷的吩咐做！” 　　埃尔森收回视线，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由柳条人肩头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按在胸前，戏仿剧院舞台上的贵族礼仪向拉瓦尔男爵深鞠一躬。 　　“遵命，我的爵爷，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即将揭幕，请您尽情欣赏。” 　　柳条人在主人的操控下缓缓转身，拖着庞大臃肿的身躯走到河边，两道红色视线由柳条编织而成、酷似骑士面甲的栅格状脸孔透射出来，俯瞰河面上横七竖八搁浅的运兵船，以及船上那些蚁群般蠕动的斐真官兵。 　　与此同时，船上的斐真官兵也觉察到河岸左侧吹来异常灼热的气流，纷纷扭头观望，视线触及枝叶掩映下的那尊柳条巨人，全都吓得失声惊呼，连忙抄起步枪，向那浓烟升腾的庞大怪物开火。 　　子弹打在柳条人身上，大多透过柳条缝隙钻进体内，被魔力火炉熔化，没能对这庞然大物造成值得一提的伤害，反而深深激怒埃尔森，蠕动嘴唇，咏出一句神秘的咒文。 　　柳条人缓缓抬起粗壮的藤编双臂，双掌插进自己胸口中央那条狭长的缝隙，蓦地向两侧一扯，竟将自己的胸膛撕裂开来。 　　柳条人敞开的胸腔里烈焰升腾，如同填满焦炭、熊熊燃烧的炉膛。 　　就在它的胸部火炉深处，隐约传来古怪的嬉笑声，还有许多小小的身影在火中窜动，仿佛有一群不畏烈焰灼烤的顽皮孩童，正在炉膛中玩“捉迷藏”游戏。 　　“去吧，我的孩子们，今夜的狂欢开始了！” 　　埃尔森目光灼热，放声狂笑。 　　柳条人胸腔中也发出沉闷的轰鸣，满腔烈焰混合大量烧红的焦炭，自这怪物胸口喷射出去，如同一道赤色瀑布落向河面。 　　靠近左岸的十多艘运兵船，被淋漓洒落下来的流火击中，全都熊熊燃烧起来，船上的斐真官兵也被这场恍若天灾般的火雨点燃，挣扎哀鸣着跳河自救。 　　伴随大量碳火由柳条人胸部熔炉中喷发出来的还有六十四只“火童”。 　　这些小怪物个头不到三尺高，看起来像一群由焦炭与熔岩塑造而成的畸婴，口中发出癫狂的怪笑，在船上四处跳跃，钻进人群，疯狂撕咬受到惊吓的斐真人。 　　这些怪物个头虽小，力气却大的出奇，可以轻易将一个成年人掀翻在地，用锋利而灼热的爪牙熟练的杀死猎物。 　　火童由焦炭塑造的身躯相当坚硬，刀剑砍在身上，发出金铁铿锵，迸出一串火星，却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杀伤。 　　更可怕的是这群小怪物也如同柳条人那样，不断向体外辐射灼热魔力，形成一圈若有实质的“火焰灵气”，虽然辐射范围远不及柳条人那么广阔，半径只有20尺，杀伤力却毫不逊色。 　　进入“火焰灵气”辐射范围的斐真士兵，如同被塞进火炉，浑身毛发与军装转眼间就被点燃，惊呼哀鸣着倒地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除了少数及时滚落河中的幸运儿，大多难逃被活活烧死的悲惨下场。 第1669章 火焰灵气 　　倘若不幸落入多名火童辐射的“火焰灵气”重合地带，遭受的灼烧伤害也会叠加生效，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短短数秒内就被烧成焦炭。 　　河岸上，喷发过后的柳条人似乎是能量消耗太大，胸腔中的火光明显变得黯淡，行动也变得迟缓。 　　埃尔森吹了声口哨，操控柳条人探出一双巨臂，将河岸上的树木连根拔起，反手塞进胸口敞开的炉膛，充当燃料。 　　大树被炉火点燃，在某种神秘的魔力作用下，很快就由木材转化为焦炭，猛烈燃烧起来。 　　柳条人不断抓取树木塞进炉膛，转化出更多焦炭，使炉火越烧越旺，由此获得能量补给，迅速恢复了活力。 　　此时河面那些熊熊燃烧的战船上，柳条人先前喷发出去的火童，还在四处纵火杀人。 　　船上的斐真士兵也在求生欲的促使下奋力反击，以刀剑和步枪对抗火童。 　　激战持续了十多分钟，当柳条人胸腔火炉中重新填满焦炭，之前寄生在它体内的六十四名火童，已经被摧毁大半，死后化作一滩散发出刺鼻煤焦油气味的余烬。 　　埃尔森旁观自己的宠物死伤过半，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露出古怪的笑容，仿佛陶醉在一个美妙的梦境里。 　　他蠕动嘴唇，在柳条人耳畔低语。 　　柳条人随之做出响应，迈开大步涉水入河，张开一双遮天蔽日的大手，抓向河面驳船。 　　船上苦战的斐真士兵，还以为这怪物要掀翻驳船，慌忙跳水躲避。 　　然而柳条人的巨掌悬停在水面上方，指尖一阵噼啪作响，编成十指的柳条竟然自动拆解开来，化作无数条灵活如蛇的长鞭，将水面上漂浮的士兵打捞起来，缠了个结实。 　　埃尔森无视被缚士兵的绝望挣扎，操控柳条人缩回手臂，径直将半解体的双掌插进胸口敞开的炉膛中，充当燃料。 　　炉膛深处传来垂死悲鸣，十名被填入炉中的士兵成了烈火中的活祭品，转眼间就被焚烧成焦炭。 　　死者的魂灵受到诅咒，不得解脱，与焦炭融合成新的火童，寄生在柳条人胸部炉膛中，沦为受埃尔森邪恶意志支配的傀儡。 　　柳条人由胸腔中抽出双手，再次探向河面，又从水中缚住十名斐真士兵，塞进炉膛。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重新生成的火童数量抵得上死掉的数量，总数达到六十四只，无法继续创造新的火童，柳条人才在埃尔森的授意下停止这种残酷的燔祭仪式，转而专注于破坏河面上搁浅的运兵驳船。 　　埃尔森和柳条人的到来，彻底粉碎了斐真人挽回败局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漂浮在河面上的运兵船全被点燃，腾起滚滚浓烟。 　　火势朝河岸两侧蔓延，越烧越旺，逐渐演变成一场席卷丛林的火灾。 　　“埃尔森，快让你的柳条人停下来！” 　　拉瓦尔男爵仰头呵斥。 　　如果火势失去控制，藏身林间的己方部队也将受到殃及，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埃尔森坐在柳条人肩头，出神望着河岸两侧熊熊燃烧的火场，眼中满溢狂喜，面色潮红，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下方传来的急切呼唤充耳不闻。 　　“真见鬼！这家伙又疯起来了！” 　　沙曼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熏烤的额头冒汗，满脸烟灰都顾不得擦一把，匆忙回头对拉瓦尔男爵说：“爵爷，埃尔森只要一开始纵火，就像烂醉的酒鬼，磕了药的瘾君子，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趁着火灾还没有蔓延过来，咱们赶紧撤吧！” 　　拉瓦尔男爵端坐在马背上，阴沉的目光望向对岸。 　　弃船逃生的斐真官兵，大多聚集在沿岸地带，如同密密麻麻的红色蚂蚁，一眼望去足有两三千人。 　　只要再给他一个钟头，就能确保全歼这群“落水狗”。然而肆虐的烈火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灼烤斐真人的同时，也迫使己方官兵不得不暂停狙击敌人，急于躲避火灾。 　　“沙曼，你有没有办法让埃尔森清醒过来？”拉瓦尔男爵沉声问。 　　“除非朝他头上浇一桶冷水，或者狠狠敲上一棒……”沙曼耸肩摊手，摇头苦笑，“然而这毫无意义，我的爵爷，就算埃尔森清醒过来，他也没办法扑灭已经失控的火灾，这混蛋只会放火，灭火可不是他的特长啊！” 　　拉瓦尔男爵不悦地冷哼一声，还在迟疑的时候，丛林深处突然传来高亢而悠长的号角声。 　　“那是什么动静？！” 　　沙曼迅速转头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警惕。 　　“爵爷，斐真人还有后续增援？” 　　拉瓦尔男爵轻轻摇头，神色凝重：“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斐真人的军号。” 　　他的话音还在空中飘荡，河口上游的密林间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树枝摇曳，仿佛有一群庞大的怪物正迅速朝这边靠拢。 　　沙曼不由屏住呼吸，紧盯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忽然失声惊呼。 　　“树人！一大群树人！” 　　“真该死！原始教团终于还是出手了！” 　　的确如他所说，不下百株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干中央浮现苍老的面庞，抬起树根扭结而成的巨足，大步走向河岸两侧的火场，挥舞枝条奋力扑火。 　　树人们现身的同一时间，平静的河面也掀起漩涡，众多大型水元素脱离水面，拖着果冻状的透明躯体爬上河岸，加入到救火的行列当中，抬手一挥，便扑灭一大片烈火。 　　“嘿嘿……嘿嘿……嘿嘿嘿！”沙曼脸上的惊怒，迅速转变为惊喜，兴奋地冲着拉瓦尔男爵叫嚷：“爵爷，这帮家伙是来救火的！太好了！这下咱们也不用担心被烤成乳猪了！” 　　拉瓦尔男爵可不像他这么乐观，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新来的这些怪物不会攻击我们？” 　　“这个嘛……” 　　沙曼迅速扭头观察了一下河岸对面的状况，发觉树人迈着大步从斐真士兵头顶跨过，并没有攻击脚下的人类，便笑着猜测道：“树人没有理睬斐真人，只顾着救火，只要咱们别再纵火，按理说也不会遭到它们的攻击。” 第1670章 天降巨木 　　“别再纵火？哈，好主意！你去跟埃尔森说啊！” 　　拉瓦尔男爵没好气地喝道。 　　“呃……好吧，阁下，我试试能不能劝他清醒过来。” 　　沙曼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打开储物袋，取出一瓶“飞行药水”灌进喉咙，背后展开一双半透明的大气羽翼，振翅飞向柳条巨人肩头。 　　“埃尔森！你听我说——” 　　话刚说出半截，沙曼就觉察到头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顿时不寒而栗，本能的扭头飞回拉瓦尔男爵那边。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柳条人头顶百尺高处，凭空裂开一道巨大的次元缝隙，不知从哪个位面传送过来一株从树根到树冠长度超过150尺、树干直径粗达30尺的参天巨木，穿过次元裂隙，当头砸落下来！ 　　埃尔森陶醉在纵火带来的精神愉悦当中，听见头顶传来破风呼啸，才稍微回过神来，抬头一瞧，巨木已然充满他的视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栖身的柳条人就被从天而降的巨木当头砸了个正着！ 　　闷雷般的轰鸣在丛林上空回荡。 　　柳条人被天降巨木砸翻在地，几乎被压扁。 　　埃尔森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狠狠踢了柳条人一脚，咒骂着催促它赶快爬起来。 　　柳条人奋力挣扎，缓慢而又艰难地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巨木，然而看起来这并不容易。 　　沙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血色，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拉瓦尔男爵朝被巨木压住的柳条人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转身望向河面。 　　就在他的视线聚焦之处，一位身着绿袍的树化半精灵男子，正静静站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身旁跟随着一头同样踏波而行、毛发宛如青草嫩枝的绿色猛虎。 　　拉瓦尔男爵轻轻一抖缰绳，胯下梦魇驹腾空跃起，仿佛一缕青烟飘向河面，与凌波而立的“绿王”奥芬遥相对峙。 　　“绿王阁下，到头来，你们教团还是要帮斐真人吗？”拉瓦尔男爵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本来不想继续介入殖民者之间的战争，然而你们纵火焚林的恶行迫使我不得不出手干涉。” 　　“‘铁森林’不是任何人的殖民地，我能容忍你们在这里开战，却无法容忍你们放火焚毁我的家园！” 　　“绿王”奥芬冷冷回答。 　　拉瓦尔男爵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说：“绿王阁下，火势失控只是一个意外，请接受我的道歉。” 　　“口头上的道歉毫无价值，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立刻离开这片丛林，要么全都死在这里，以你们的尸骨为花草树木施肥，算是为纵火焚林赎罪！” 　　“绿王”奥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发出最后通牒。 　　拉瓦尔男爵冷峻的面庞微微抽搐，眼中难掩杀意。然而环顾河岸两侧正在迅速聚集过来的大群树人，他不得不勉强克制怒火，点头道：“好吧，绿王阁下，我们这就撤退。” 　　拉瓦尔男爵拨转马头，回到自己的部队中间，下令向南撤军。 　　“要不是那群树人跑来捣乱，我们本来有机会全歼斐真部队的。”亨利·詹姆斯中校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消灭半数敌军，烧毁所有的运兵船，基本完成截击任务，见好就收也不错。”拉瓦尔男爵淡淡地说，“至于剩下的敌军，想来也不至于傻到继续南下找死，就让他们靠双腿走回新阿瓦隆好了——如果他们真能活着回去的话。” 　　轰！ 　　柳条人双臂奋力一撑，终于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参天巨木，挣扎着爬了起来，原本浑圆的躯体被砸出一道深深的凹痕，畸形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埃尔森仔细查看自己的“大玩具”，确认构装核心和魔力火炉没有受损才放心。 　　他看了看正在匆匆撤退的拉瓦尔兵团，又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绿王”奥芬一眼。 　　虽然刚才遭到袭击的时候，他的神智不太清醒，但是不难猜出那株从天而降的巨木，十有八九是“绿王”奥芬施法召唤出来的。 　　奥芬迎上埃尔森怨毒的目光，眼神冰冷，毫不掩饰对这个纵火狂徒的憎恶。 　　沙曼觉察到埃尔森与奥芬之间浓烈的火药味，赶紧上前拉住师兄。 　　“算了算了！埃尔森，消消气，现在可不是跟原始教团翻脸的时候，爵爷的人马已经撤了，咱们也快走吧！” 　　埃尔森强压怒火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回返护符”，启动护符上结附的魔法，连带柳条人一并消失在冲天而起的传送光柱当中。 　　“绿王”奥芬冷冷注视着拉瓦尔兵团、埃尔森和柳条人撤离“铁森林”，吩咐树人与大型水元素扑灭林火，却没有下令追杀纵火者。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和乔安猜测的那样，奥芬不想太过介入这场殖民者之间的战争。在他看来，斐真人即便在河口遭遇伏击，损失惨重，总体而言实力仍然不弱于米德加德一方，从原始教团的利益出发，他不想破坏交战双方的势力均衡。 　　9月4日上午，维穆尔航线被切断的消息传到临渊堡，托马斯·康华利将军吓得差点当场犯了心脏病！ 　　同一天的下午，坐困愁城的康华利将军终于收到一个好消息，仿佛打了兴奋剂，于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一线曙光！ 　　淮亚女王及其随员，共八十一名山丘巨人，预计于三天后的上午搭乘神话巨像“公主”，传送到临渊堡的城门外。 　　淮亚女王还在信中坦言，由于传送定位总是存在五里左右的误差，“公主”有可能偏离预定落点，而且神话巨像体型太过庞大，无法直接进入临渊堡。 　　这下可给康华利将军出了一道难题！ 　　神话巨像无法进入临渊堡，又不能将它孤零零地丢在城外，任由敌军设法破坏，该如何是好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康华利将军终于和他麾下的军官们达成共识，反正困守孤城也不是长久之计，索性豁出去了，利用接应淮亚女王的契机全军出动，依托神话巨像的掩护，就在城外黄昏平原上，与西格蒙特军团展开决战！ 第1671章 淮亚的“公主” 　　同样是在9月4日，早在康华利将军收到来自卡吕冬岛的消息之前，乔安就从托德那里了解到淮亚女王与神话巨像“公主”即将启程的消息，并且通过“神话链接”，借用托德的眼睛，亲眼目睹了那位神秘的“公主”的真容。 　　托德是作为博尔松的卫队长，获准进入淮亚女王的城堡。 　　收纳“公主”的秘密仓库，就位于城堡地宫当中。 　　在前往地宫之前，博尔松先带着托德拜见淮亚女王，一位身材肥胖的女性山丘巨人，偏偏还走性感路线，身着丝绸低胸长袍，看上去活像一只绑着缎带的大皮球。 　　乔安透过托德的视角观察淮亚女王，第一眼看到这个盛气凌人的肥婆时不由暗自好笑，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突如其来的神话感应，使乔安回想起淮亚女王跟她弟弟博尔松一样，也拥有“倒钩圣印”。 　　如同贝蒂女士，淮亚女王的圣印已经进化到高阶形态，使宿主提升为神话生物。 　　乔安记得拥有高阶“异眼圣印”的贝蒂女士是6阶神话生物，淮亚女王比她的神话阶位还要高一级，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圣印进化程度比贝蒂女士的更高，已经快要达到终极阶段，孕育出神话“圣兽”？ 　　如果真是这样，淮亚女王恐怕是离死不远了。 　　当然，或许在她们这些“怪物之母”的狂热崇拜者看来，那不能算是“死亡”，而是进化的终点，新生命的开始，意识与圣兽融合，肉体则成为孕育圣兽的子宫。 　　乔安早就听博尔松说起过，淮亚女王是一位13级牧师。至于她尊崇的是巨人神系的某位神祇，比如“山丘巨人之神”葛洛蓝托，或者“巨人之父”安南，还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博尔松没有透露，但是从他们姐弟俩都拥有“倒钩圣印”来看，更有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不管怎样，淮亚女王毋庸置疑是一位极为强大的准传奇神术施法者。 　　乔安很想通过“神话链接”，以托德为中转站，对淮亚施展“高等内视术”，窥探她的底细，却又担心引起她的警觉，致使托德暴露线人身份，只得按捺好奇，小心为上。 　　“噢！博尔松，这傻小子就是你新提拔的卫队长，他叫什么来着？” 　　淮亚女王打量托德，锐利的视线使乔安禁不住绷紧心弦。 　　托德本人倒是毫无紧张感，一脸憨厚地回答：“俺叫托德！” 　　“呆瓜！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都忘了？！” 　　博尔松没好气地瞪了托德一眼。 　　“礼数？啊……俺想起来了！” 　　经博尔松提示，托德如梦方醒，连忙单膝跪地，向淮亚女王叩拜行礼。 　　“女王陛下！俺叫托德，你叫俺‘呆瓜’也行，那是俺的小名！” 　　淮亚女王被这活宝逗得哈哈大笑，转头对弟弟说：“这小子果然是个呆瓜，实在太有趣了！噢，我的傻弟弟，你和你的卫队长很相配～” 　　博尔松面色尴尬，有点拿不准姐姐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嘲弄自己。 　　淮亚女王转身走到餐桌跟前，随手抓起一只烤猪，冲着托德晃了晃。 　　“呆瓜，听说你喜欢猪？” 　　托德猛吞口水，两眼直勾勾盯着烤猪，使劲点头。 　　“赏你了！” 　　淮亚女王随手将烤猪丢了过来。 　　托德连忙双手接住，维持屈膝半跪的姿态，埋头啃食烤猪，浑然不顾蹭了满脸油脂。 　　淮亚女王被他傻里傻气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好一会儿才揉着肚子止住笑声，转身对博尔松说：“‘公主’已经沉睡很久了，我需要花些时间把它唤醒，你跟我一起去地宫吗？” 　　博尔松点了下头，又指了指还在埋头大嚼烤猪的托德：“这个呆瓜怎么办？让他留在这里等咱们，还是带他一起去地宫？” 　　淮亚女王笑着摇了摇手指。 　　“噢，我的傻弟弟，咱们可不能把可爱的小托德独自留在我的房间，你瞧他这副好胃口，要是没人管着他，他保准把我屋里的食物全都塞进自己肚子里，烤猪什么的被他吃光也无所谓，然而我从新阿瓦隆最著名的那家酒庄订购的顶级白兰地，可不能就这么被糟蹋掉呀！” 　　博尔松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带他一起去，反正这小子也看不懂什么，而且他有个好处，嘴巴很严，你只要告诉他什么事情不能说，他就真的打死也不会说。” 　　“但愿如此。”淮亚女王像一只弹跳的皮球，带着博尔松和托德顺着螺旋石阶，来到通往地宫的大门前。 　　她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沉重的石门伴随嘎吱声响自动敞开。 　　托德边走边啃烤猪，反正只有他的嘴巴在忙活，眼睛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乔安就借用来观察地宫入口，心头随之兴起一个疑问。 　　地宫入口高约十五尺，宽约十尺，肥胖的淮亚女王勉强可以通行。如果“公主”真是一尊神话巨像，体积应该不会比冬堡的“冰垒巨像”小太多。 　　那样一尊庞然大物，怎可能穿过狭窄的地宫门户，又怎么可能沿着螺旋楼梯走出城堡？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如果“公主”真是神话巨像，多半拥有传送能力。楼梯和大门只是淮亚女王进出地宫的途径，“公主”则不需要这条通道。 　　进入地宫大门，淮亚女王打了个响指，镶嵌在地宫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魔法光源随之点亮，将地宫照的通明。 　　托德抬头望向陈列在地宫中央的那尊人形巨像，惊讶的张大嘴巴，啃得只剩骨架的烤猪脱手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静静伫立在地宫中央的庞大巨像，目测差不多有60尺高，分量不会低于300，000磅，庞大的躯体由无数经魔法防腐处理的尸体拼凑而成，布满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身材依稀可以看出女性胴体的曲线，如同放大百倍、并且刻意被塑造成女性山丘巨人形象的血肉魔像！ 第1672章 淮亚的“公主”（Ⅱ） 　　“嘿！男孩们，欢迎参观‘公主’的寝宫，怎么样，我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很漂亮，很迷人？” 　　淮亚女王站在血肉巨像脚边，转身望向博尔松和托德，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大姐，你要听我说实话吗？”博尔松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头望着血肉巨像，满脸的嫌弃：“除非你想想办法消除掉巨像脸上那些蜈蚣似的缝痕，否则我只能坚持认为，她是世上最丑陋恐怖的公主殿下！” 　　“博尔松，这只能说明你没眼光，是个庸俗的男人，托德，你怎么看？”淮亚女王问。 　　“呃？！俺……俺不知道，俺好怕！” 　　托德吓得牙齿打颤，脸都青了，忍不住往博尔松身后躲。 　　头脑简单的托德不懂什么神话巨像，但是他从“公主”身上觉察到浓郁而阴冷的负能量气息，直觉告诉他这种可怕的气息预示着死亡，本能的感到恐惧。 　　“瞧你，真是个胆小鬼！”淮亚女王嗤笑着白了托德一眼。 　　与托德共享视觉的乔安，也为眼前所见的情景感到震惊。 　　他早就猜到地宫里收藏着一尊巨像，却没料到这尊巨像系由死人的尸骨构装而成，兼有构装生物和不死生物双重特性，类似血肉魔像。 　　当初在奥斯塔湖战役中，博尔松身边曾有四尊血肉魔像充当侍卫，如今回想起来，乔安才恍然醒悟那并不是巧合。 　　淮亚女王在研究“公主”过程中学到了一些构装技艺，虽然还无法仿造出第二尊“血肉巨像”，但是运用这些技术制造次一等的血肉魔像，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博尔松身边那些血肉魔像，多半是淮亚女王试制的作品，送给弟弟充当卫兵。 　　左手掌心微微发烫，“神之泪”发出的感应，打断了乔安的思绪。 　　…… 　　系统提示：发现6阶神话构装体——传奇血肉巨像！ 　　…… 　　显而易见，刚刚感应到的6阶神话构装体，就是血肉巨像“公主”。 　　乔安记得冬堡的“冰垒巨像”是7阶神话构装体，“血肉巨像”比“冰垒巨像”低一个神话阶位，不过也是传奇级别的巨像。 　　要不要趁着血肉巨像尚未开启“神话定向反魔场”，施展“高等内视术”，悄悄查看一下它的底细？ 　　这个想法很诱人，然而出于安全起见，乔安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 　　反正将来还有机会侦查，不值得为此冒暴露托德卧底身份的风险，况且只是通过肉眼辨识血肉巨像结附的魔法灵光，再加上有冰垒巨像和血肉魔像作为参考，乔安就已经把“公主”的底细看出个五六分了。 　　与其冒着巨大的风险探寻更多关于“公主”的秘密，乔安觉得当务之急是尽快前往指挥部，向西格蒙特亲王、卡斯蒂斯爵士、瓦萨上校和洛根大叔汇报一则重要情报——三天后，淮亚女王将偕同血肉巨像直接传送到临渊堡附近，协助康华利将军对抗围攻要塞的帝国大军！ 　　如此想着，乔安便将观察视角从托德身上收回来，匆匆前往指挥部。 　　十分钟后，乔安走进前线指挥部，除了远在“铁森林”南部河口阻击斐真援军的拉瓦尔男爵，米德加德一方的高级将领悉数在座，听取他的汇报。 　　乔安将自己不久前借助托德的视角，在卡吕冬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情报简单概述了一遍，指挥部里听众表情各异。 　　瓦萨上校还没有跟神话巨像打过交道，对这种传奇构装体缺乏了解，听了乔安的讲述，也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反而为洛根·沃尔松格难看的脸色感到困惑不解。 　　洛根脸色难看，是因为他曾亲身体验过神话巨像的恐怖威能。 　　去年在麋鹿镇，洛根和乔安一起目睹了冬堡的“冰垒巨像”摧城拔寨不可阻挡的破坏力，当时他们除了护送全镇居民经由地道逃离麋鹿镇，别无他法。 　　直到今天，行经蜜酒河畔的人们路过麋鹿镇的废墟时，还能从那些被夷为平地的城墙和建筑当中，感受到一种触目惊心的恐怖，而那正是冰垒巨像彰显力量的“行刑现场”。 　　如今得知卡吕冬的山丘巨人部落也拥有一尊与“冰垒巨像”同等量级的神话巨像，而且这台可怕的战争兵器即将被淮亚女王带到临渊堡来，己方要如何应对这一突发变故？洛根想不出妥善的对策，为此陷入深深的焦虑。 　　西格蒙特亲王和卡斯蒂斯爵士，尽管看起来不像洛根那样把满腔焦虑都摆在脸上，但是凝重的神态也暗示出他们内心的不安，正在为如何解决这一棘手难题而殚精竭虑。 　　瓦萨上校发觉指挥部里的气氛分外沉闷，就轻声打破沉默。 　　“乔安，我对神话巨像缺乏了解，你可不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卡吕冬岛的那尊巨像有什么特点？” 　　乔安点了下头，慎重地说：“为了保护我方的线人，我不敢当着淮亚女王的面施法侦查那尊名为‘公主’的血肉巨像，只能根据我对巨像类构装体的一般性了解，再参考血肉魔像以及冬堡的冰垒巨像，大体推测一下‘公主’的性能。” 　　“根据一位云巨人大法师的记载，巨像类构装体，无一例外兼有神话亚种，并且绝大多数拥有传奇级别的力量，卡吕冬岛的‘公主’也不例外。” 　　“按照构装材料的区别，巨像分成不同的类型，特性也会依据材料而存在显著的差别，但是无论哪种巨像，都具有下列通用功能。” 　　“首先，巨像都装有‘魔导传感器’，替代生物的感官功能，用于侦查和判别方位，相当于一种‘盲视’能力，侦查范围通常与其神话阶位成正比，‘公主’是6阶神话构装体，那么它的最大侦查距离应该就是600尺。” 　　“其次，所有巨像都拥有减轻物理伤害的魔力护甲，除了传奇武器或者神器，其它武器很难对其造成严重的伤害。当然，我这里指的是刀剑和步枪等常规兵器，重型大炮或者重磅炸弹之类不算在内。” 第1673章 淮亚的“公主”（Ⅲ） 　　乔安喝口水润润喉咙，接着分析血肉巨像的能力。 　　“神话巨像的第三个共同点，是在设计之初都被赋予了变形能力，通常具有人形和建筑物两种形态，建筑物形态主要用于作为临时堡垒。” 　　“冬堡的冰垒巨像，可以变成一座冰塑的堡垒，这很合理，然而血肉作为一种构装材料，天然就不适合变形，所以我也猜不出‘公主’除了巨人形态，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巨像类构装体的第四个共同点，就是都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而且至少擅长一种神话法术。” 　　“巨像的施法能力与其构装素材密切相关，比如冰垒巨像就很擅长冰系法术，从同样的逻辑出发，我猜测卡吕冬岛的血肉巨像很可能擅长死灵系法术，这一点从它身上凝结的高浓度负能量就可见一斑。” 　　“可惜，目前我还不知道血肉巨像究竟擅长哪些死灵系法术。” 　　“此外，所有种类的巨像都拥有不低于50尺的庞大躯体，既不适合长途徒步行军，也不方便进出建筑物，所以巨像在构造之初就会被赋予传送能力，还可以载着自己体内的乘客一起进行远程传送，淮亚女王正是打算利用‘公主’的这一功能，率领一个中队的山丘巨人佣兵搭乘血肉巨像，直接传送到临渊堡外。” 　　“当然，这种传送方式无法保障绝对精确，落点通常会存在五里左右的误差，而且巨像每天只能发动有限次数的传送功能。” 　　“巨像类构装体的最后一个共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它们都拥有‘定向神话反魔场’——这是巨像最可怕的能力！” 　　“‘定向神话反魔场’的辐射范围通常与巨像的神话阶位成正比，‘公主’是6阶神话构装体，那么它的定向神话反魔场应该可以覆盖周边600尺半径内的空间，在此范围内，除了极少数例外，其它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都无法生效。” 　　“定向神话反魔场有一个豁免名单，列在名单上的法术都可以正常施展，不同材质的巨像，拥有不同的施法风格，这份豁免名单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冬堡的冰垒巨像，擅长冰系法术，而且自身免疫冰系伤害，那么理所当然的，冰垒巨像的定向神话反魔场就会对冰属性的法术网开一面。” 　　“按照同样的思路推演，现在我们已经大体断定血肉巨像擅长死灵系法术，自身又属于不死生物亚种，免疫一切死灵系法术和负能量攻击，那么理所当然的，它的定向神话反魔场就应该豁免死灵法术，这种设计方案对‘公主’有利无弊，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 　　说完了巨像的共同点，乔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在元帅与将军们期待的目光下，继续分析血肉巨像可能具有的独门绝技。 　　“我刚才提到，血肉巨像类似血肉魔像，兼具构装生物和不死生物特性，那么它应该可以吸收负能量伤害，同时易被正能量杀伤。” 　　“然而很遗憾，几乎没有哪种运用正能量的法术射程比血肉巨像的定向神话反魔场辐射半径更远，但是血肉巨像本身却很可能擅长死灵系攻击法术。” 　　“这就意味着，就算我军不计伤亡代价围攻血肉巨像，好不容易把它打伤，而它只需要往自己脚下释放一道死灵法术，就能在杀伤我军的同时治疗自身，使我们之前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全都白费。” 　　说到这里，乔安稍微停顿了一下。 　　事实上，他刚才的分析存在一个细节上的漏洞。 　　调用正能量的法术，通常就是指神术，的确很难跨越600尺距离打击敌人，况且就算射程够远，法术一旦进入反魔场的范围也会自行消解，毫无意义。 　　然而乔安本人或许是一个例外。 　　首先，他拥有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可以将其它属性的攻击性奥术转换成正能量属性。 　　如果他对射程最远的“火球术”进行上述操作，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可以将蕴含正能量的“光耀火球术”轰出800尺外！ 　　更重要的是“光耀火球术”以“神话之力”发动，理论上可以归入“神话法术”的行列，那么“神话定向反魔场”能否像屏蔽普通法术那样屏蔽掉神话法术呢？ 　　在亲手验证可行性之前，乔安无法做出明确的结论。 　　正因为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定论，所以乔安犹豫过后，决定先不公开以“光耀火球术”对付血肉巨像的设想。 　　暂且抛开这个念头，乔安收拢思路，继续刚才的话题。 　　“去年夏天在麋鹿镇执行军事任务的时候，我和所属的连队曾遭遇冬堡的冰垒巨像，在我们发现巨像之前，对方辐射出的寒冷灵气就飘散到了数里之外的麋鹿镇，使气温急剧下降，河水冻结，盛夏时节变成隆冬。” 　　听乔安回忆当时的情景，洛根轻轻点了下头。作为亲历人之一，当时他也曾为麋鹿镇的气候骤变感到诧异，后来才得知是冰垒巨像散发出的寒冷魔力所致。 　　“一部关于巨像的古代札记指出，大多数巨像都拥有一项独特的广域辐射能力，辐射半径与其神话阶位成正比。”乔安接着说，“比如冰垒巨像是7阶神话构装体，它的特殊能力‘寒冰主宰’可以改变周边7里半径内的气候，使气温跌落到冰点以下。” 　　“不出意外的话，血肉巨像应该也有类似的广域辐射能力，而且很可能是某种死灵系超自然效果，虽然我还无法断言具体是什么效果，但是那很可能比冰垒巨像的‘寒冰主宰’更恶毒！” 　　乔安结束了对血肉巨像的分析，指挥部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离淮亚女王携血肉巨像抵达战场还有三天时间，9月7日之前，米德加德一方必须想出对抗血肉巨像的策略，否则这一仗就没得打了。 　　西格蒙特亲王抚摸着胡须思索许久，忽然转头望向乔安。 　　“维达博士，我们有多少门大炮？” 第1674章 反巨像兵器 　　乔安在元帅账下担任副官兼随军法师，对军用物资的储备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不加思索的回答：“12磅炮60门，6磅炮——” 　　西格蒙特亲王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问的不是这些野战炮，而是更大的家伙，足以轰倒神话巨像的那种。” 　　乔安愣了一下，摇头苦笑：“那恐怕的是城防炮或者舰载炮才行，我们的军团没有携带这类重型武器。” 　　“城防炮的话，米德加德军港有三十门，不过都是固定在岸防炮台上的大铁疙瘩，拆卸和运输很不方便。”卡斯蒂斯爵士说。 　　“口径有多大？”西格蒙特亲王问。 　　“内径5吋，炮弹大约80磅重。” 　　卡斯蒂斯爵士思索着回答。 　　“五吋炮啊……”西格蒙特亲王失望地叹了口气，“口径太小，对巨像的威胁不大……唉，如果这里有一门‘老查理’就好了。” 　　“老查理”是亚珊帝国最著名的巨型魔晶滑膛炮的代称，也就是所谓的“列车炮”，炮身、炮架和底盘的总重量高达夸张的120吨，炮筒内径16.5吋，专用的炮弹足有2000磅重，射程远达24里，堪称这个时代火力最凶猛的重炮。 　　如果真有这么一门“列车炮”，的确能够拿来克制血肉巨像，然而想也知道，如此笨重的巨炮只能在专用铁路上行走，怎可能漂洋过海运到新大陆来？ 　　西格蒙特亲王也知道空想无益，又叹了口气，对众人道：“总之先把城防炮拆下来，运到前线试试看，如果这招不灵，我就只能豁出老命跟血肉巨像拼了。” 　　“元帅阁下，您可别开这种玩笑！” 　　洛根哭笑不得。 　　“元帅阁下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卡斯蒂斯勋爵向洛根做出解释，“神器的威能不受反魔场影响，元帅阁下持有的圣剑‘巴尔蒙克’，是世间最强大的十二件‘黄道神器’之一，如果能够顺利闯进巨像内部，夺取主控装置，就能迫使巨像陷入瘫痪。” 　　“神器的确不受反魔场影响，但是元帅阁下的施法能力和超自然职业能力都会被反魔场压制，十成本领恐怕发挥不出三成，就算是传奇强者，面对血肉巨像、淮亚女王及其巨人亲卫队的围攻，又能有几分胜算呢？”乔安忍不住开口质疑。 　　众人的视线立刻全都集中在西格蒙特亲王脸上，期待元帅阁下给出一个鼓舞士气的答复。 　　“诸位，很抱歉我给不了你们什么承诺，只能尽力而为。” 　　西格蒙特亲王耸肩摊手，面露苦笑。 　　胸中涌动的热血，促使乔安咬了咬牙，毅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元帅阁下！以您的身份，倘若孤身挑战敌军巨像，将令您麾下全体官兵深感蒙羞，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您就更犯不着去冒险，卡吕冬岛的血肉巨像……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维达博士，你有更好的办法？”西格蒙特亲王惊奇地望着少年法师。 　　乔安沉重的点了点头。 　　为了对付神话巨像，这一年来他不知费了多少脑筋，想了多少办法，现在终于到了证明这些辛苦和努力是否能收到回报的时刻。 　　尽管乔安也没有多大胜算，可他不想退缩，不想看到己方最高统帅，一位可敬的老人，持剑冲锋在前。 　　乔安觉得，与其让元帅阁下亲身犯险，带队突击血肉巨像，那还不如尝试一下自己的办法，最起码风险小的多，就算失败了，他本人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西格蒙特亲王长时间凝视着乔安，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瓦萨上校和洛根面面相觑。他们都很了解乔安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可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位年轻的法师，真有能力对抗传奇级别的神话巨像？ 　　卡斯蒂斯爵士咳嗽两声，抢在别人开口质疑之前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猜不透你的打算，但我知道你既然主动扛下这桩重担，心里多少有些底气，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提，不必客气。” 　　乔安想了想，说道：“爵爷，我需要一些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此外还需要大量的钢铁。” 　　“给我一个确切的数目。” 　　“6盎司魔晶，以及200吨……”乔安略一迟疑，觉得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便改口道：“呃，至少400吨钢铁。” 　　卡斯蒂斯爵士与西格蒙特亲王对视一眼，两位老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似乎已经猜出乔安的打算。 　　“维达博士，明天一早你就回米德加德城，去殖民地矿业集团下属的第一钢铁厂，找铁厂经理埃德加·卡内基，他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卡斯蒂斯爵士温和地说。 　　…… 　　乔安离开指挥部，拿着元帅阁下与卡斯蒂斯爵士亲笔签署的手谕，直接施法传送回米德加德城，就在自己的公寓里伏案工作直到深夜。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乔安拿起书桌上厚厚一叠画满几何图形的稿纸，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觉得设计草图没什么问题，便收入文件夹。 　　第二天一早，乔安如同往常那样准时起床，坐在床上准备法术。 　　考虑到今天要从事一件特殊的工作，他特地准备了很多工程法术，包括“缩物术”和“完全修复术”，还把所有的4环法术位都用来匹配经过升阶强化的“次级鬼斧神工”。 　　下楼洗漱过后，乔安一边撸猫，一边陪正在厨房准备早点的房东太太聊天。 　　“球球”老爷似乎觉察到乔安的精神压力很大，难得体贴的主动靠近过来，在他手上舔了两下。 　　乔安受宠若惊，赶紧翻遍口袋，找点儿零食出来给“球球”老爷“上供”。 　　吃过早餐，乔安告辞房东太太和“球球”老爷，乘公共马车前往铁厂。 　　铁厂经理埃德加·卡内基先生，昨晚就收到卡斯蒂斯爵士的指示，今天一大早就在铁厂门口等候乔安。 　　乔安与经理握了握手，递上元帅与爵爷的手谕。 　　卡内基先生似乎对他如此年轻感到诧异，仔细看了两遍手谕才确信他的确是“维达博士”，便带他前往铁厂后院的大仓库。 第1675章 反巨像兵器（Ⅱ） 　　两名年轻力壮的钢铁工人，合力推开仓库大门，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仓库里储藏的可不是咸鱼，这是钢铁防锈油特有的气味——防锈油的主要成分是鲸油，还添加了具有防锈蚀功能的炼金药剂。 　　“维达博士，这是6盎司魔晶，仓库里还有400吨粗钢。” 　　“辛苦您了，卡内基先生，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乔安接过铁厂经理递过来的罐装魔晶，转身走进仓库。 　　仓库里堆积着标准尺寸的钢锭，每块大约有半吨重。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涂抹防锈油的银色钢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仿佛一座藏宝窟。 　　“维达博士，需要工人帮忙吗？” 　　铁厂经理热心地问。 　　乔安想了想，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还是尽可能保密为好，就摇了摇头，谢绝卡内基先生的好意。 　　铁厂经理很有眼色，见状就向他提出告辞，带着工人匆匆离开，临行前还很贴心的关上了仓库大门。 　　乔安独自站在寂静空旷的仓库里，面对400吨粗钢，深深吸入一口带有浓郁海风味道的空气，决定立刻开工干活。 　　他搓了搓手，兴冲冲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钢锭，试图徒手搬起来。 　　……然而搬不动。 　　好吧，身为一名法师，试图抱起半吨重的钢锭，的确是太勉强了一点。 　　乔安尴尬的缩回手，觉得自己应该变成更适合干体力活的形态，便轻抚颈间精魂项圈，激活“巨人变身术”，由苗条清秀的人类少年变成高大强壮的山丘巨人——准确的说，是比普通山丘巨人更为强壮的“托德形态”。 　　托德小老弟虽然脑子不大好使，身板却极为壮实，力量属性高达34，一只手就把半吨重的钢锭轻轻松松拎了起来。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仓库里忙碌起来， 　　总共800块半吨重的钢锭，被他平均分成八堆，每堆100块钢锭，总重约50吨。 　　乔安抹了把汗，拿起昨晚描绘的图纸看了看，大步走到一堆钢锭跟前，配合1号卢恩符文Feoh，对着50吨钢材施展升阶到4环的“次级鬼斧神工”。 　　正常情况下，“次级鬼斧神工”处理不了体积这么大的一堆材料。但是法术升阶可以提供更多魔力，象征“创造与财富”的Feoh符文还能将处理材料的体积上限提升十倍，综合累计下来，直接对这么一大堆钢材施法毫无问题。 　　法术顺利施行，乔安面前那一大堆散放的钢锭在魔力作用下，如同蜡油般融化，重新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而规则的金属立方体。 　　乔安拿出卷尺测量了一下，这个大型钢锭的体积约为175立方尺，重量为50吨。 　　接下来，乔安又对剩下的7堆钢材进行同样的加工，使之融合成为规则的立方体。 　　下一步，乔安打算把四个立方体堆积起来，组合成为巨型钢铁方块。 　　然而每个小立方体都有50吨重，实在太特么沉了，就算他变成山丘巨人也搬不动。 　　好在乔安早有准备，施展缩物术将八个钢铁立方体分别缩小。 　　缩小后的方形钢锭只有25磅重，体积更是微小到可以一手掌握。 　　乔安把其中四个缩小版钢锭堆叠起来，施展“完全修复术”，消除四个方块之间的缝隙，使它们融合（焊接）成一个整体。 　　这一步操作，使用2环“完全修复术”而非0环“修复术”，是因为施加过“缩小术”的钢块相当于魔法物品，而0环“修复术”无法加工魔法物品。 　　完成焊接过后，乔安得到一个大方块，体积约为0.175立方尺，重量约为100磅。 　　乔安后退两步，取消施加在大方块上的“缩物术”，钢块急剧膨胀，短短三秒过后就恢复为正常形态——边长9尺的立方体钢块，体积约为700立方尺，重达200吨。 　　乔安围着巨大的“钢立方”绕了两圈，轻抚光滑的截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 　　最后一个工艺流程，就是对两百吨重的“钢立方”附魔“缩物术”，使之可以遵循乔安的心意，随时放大或者缩小。 　　3环“缩物术”的极限施法体积只有400立方尺，无法处理700立方尺的“钢立方”。 　　好在1号卢恩符文Feoh对工程法术的强化效果同样适用于“缩物术”。 　　配合Feoh符文，乔安将缩物术的施法体积上限增大十倍，花费了3盎司魔晶作为稳定剂，顺利完成对“钢立方”的附魔操作。 　　乔安将缩小成“八音盒”尺寸的“钢立方”拿起来，托在掌心掂了掂，随手塞进储物袋。 　　接着，他对剩下的钢材重复上述操作，加工成第二块恒定“缩物术”的“钢立方”，也揣进储物袋。 　　乔安加工的这种附魔钢铁立方体，可不是玩具，而是精心设计的“反巨像兵器”！ 　　如果他的作战计划能够顺利实现，一颗“钢立方”就足以彻底摧毁血肉巨像，之所以制造两颗，是出于保险起见，倘若第一击失手，起码还有一颗“钢立方”作为备用武器。 　　带着“秘密武器”，乔安回到前线，向西格蒙特亲王与卡斯蒂斯爵士汇报过后，继续执行搜集敌方情报的使命。 　　到了9月6日夜里，乔安不得不服用一颗自己配制的“安眠药剂”，才克服决战前夜的精神紧张，勉强睡了两个钟头，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洗漱，准备法术。 　　窗外晓色初露，乔安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是清晨五点过五分。 　　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袭遍全身，使他禁不住浑身颤栗，怀表脱手落在桌上，清脆的撞击声在营房中回荡。 　　乔安心头一凛，颤抖的指尖伸向桌面，抓起怀表，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初他怀疑是太过紧张所致，然而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手脚发抖、心神不宁的感觉更像是中了某种“恐惧”效果，连忙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健康状态。 　　结果验证了他的猜测，颤栗与心慌都是受到负能量侵蚀产生的超自然恐惧症状，虽说并不致命，却会使人感到手脚乏力，心惊胆战。 　　尤其对军队而言，在这种状态下战斗，一旦受挫就有可能士气崩溃，一败涂地！ 第1676章 “公主”驾到（Ⅰ）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乔安连忙施法，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英雄气概”，驱散负面状态，匆匆跑出营房，变成约顿海姆鹰人状态，腾空飞起。 　　居高临下俯瞰营地，乔安只用肉眼就几乎可以看见空中如同瘴气般萦绕的灰色负能量流。 　　乔安逆着负能量流扩散的方向飞翔，追寻这股恐怖气息的源头。 　　不出意料的话，恐怖源头应该就是卡吕冬岛的血肉巨像“公主”。 　　早在三天前，乔安就猜测血肉巨像也拥有类似冰垒巨像的“寒冰主宰”那样辐射范围广达数里的超自然能力，可能是死灵系效果。 　　不久前的亲身体验表明，这一预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自北方扩散过来的负能量流，对生物造成的影响类似死灵系3环法术“恐惧术”，虽然效果没有“恐惧术”那么强烈，不至于把人吓瘫，但是波及范围更广，影响也更持久。 　　乔安飞跃营地上空的时候，听见下方吹响军号。看来西格蒙特亲王、卡斯蒂斯爵士、瓦萨上校和洛根大叔也都觉察到了异常迹象，开始集结部队，准备迎接这场最终决战。 　　…… 　　9月7日清晨5点10分，就在乔安刚开始搜寻血肉巨像踪迹的时候，临渊堡北方约6里处，一支隶属于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轻骑兵连，正在执行侦察任务。 　　骑兵连刚刚行经一座山冈跟前，忽然听见山冈背后传来隆隆轰鸣，声声惊心动魄，群山与大地也为之颤抖。 　　连长连忙勒住缰绳，示意麾下骑兵亮出武器，准备迎敌。 　　与此同时，一股若有实质的恐怖气息悄然袭来，使全连士兵无不心惊胆寒，浑身颤栗。 　　好在他们都是职业军人，经受过残酷的战火考验，胆气远胜常人，虽然感到恐慌不安，总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然而他们骑乘的战马，虽然也受过专门的训练，毕竟还是牲畜，心智与勇气都无法与自己的主人相比，受到这股无形的恐惧魔力影响，相继受惊扬蹄嘶鸣，试图摆脱主人控制，逃往远离恐惧源头的方向。 　　骑兵连长见战马失控，只得翻身下马，吩咐一名骑兵火速回营报告这一带发现的异状，自行带领其他同样下马步行的下属，紧握武器，绕向山岗背后，寻找恐惧气息与隆隆轰鸣的根源。 　　侦察连队穿过林地，走出大约半里路，前方树丛渐变浓密，树冠上方笼罩着浓郁的晨雾。 　　透过雾气，隐约可见一座庞大的山丘正在向前移动，目睹者全都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士兵们才回过神来，震惊的发现浓雾中走来的巨大身影并非他们原本以为的山峦或者建筑，而是一尊由血肉缝合而成的庞大巨像，每向前踏出一步，便发出雷霆般的足音，脚下大地随之颤动。 　　使他们感到心慌战栗的魔力，也是由对面那尊血肉巨像身上辐射出来，如同无形的魔咒，将无法驱散的恐惧感，烙印在他们魂灵深处。 　　这支侦察连队被亲眼目睹的恐怖奇景深深震撼，蜷缩在灌木丛中，瞪大眼睛仰望血肉巨像朝自己这边迫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被这庞然大物发觉，一脚踏过来，就是灭顶之灾！ 　　怕什么来什么，血肉巨像迫近到侦察兵们潜伏的树丛千尺之内，突然扭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布满缝合痕迹的脸孔上，属于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颗硕大的水晶球，透射出幽幽蓝光。 　　侦察连的士兵们被这诡异的蓝色视线扫过，刹那间全都感到遍体发凉。 　　然而他们还是不敢动弹，暗自祈祷那尊恐怖的巨像没有注意到蝼蚁般渺小的自己。 　　可惜，没有哪位神祇接受他们的祈祷，血肉巨像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右手，朝骑兵连藏身的树丛隔空一抓，便有一圈血色阵图拔地而起，将超过半数士兵笼罩起来。 　　负能量流如同一道道阴冷晦暗的喷泉，透过“死亡法阵”喷射出来，将所有受到法阵笼罩的士兵从脚底到头顶灌了个对穿，惨叫着砰然炸裂，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伏在灌木丛中。 　　“快跑！” 　　骑兵连长嘶声狂吼，催促吓呆的部下赶紧跟着自己逃命。 　　血肉巨像没有追赶朝着树林深处狂奔的人们，盯着遍地尸体看了数秒，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创作的得意画卷，而后抬手一挥，负能量大潮席卷而过，灌木丛中的尸体相继爬了起来，抖落身上破碎的血肉，变成一群身形佝偻的食尸鬼。 　　食尸鬼们感应到创造者的命令，手脚并用，尖叫着钻进树丛，追杀生前的战友。 　　树林深处传来惨叫声，紧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 　　血肉巨像对此充耳不闻，继续迈步前行。 　　绕过山冈，前方就是侦察连官兵与大群食尸鬼搏斗的地带，地上躺着十多具被食尸鬼撕扯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血肉巨像路过这些尸体时，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隔空施展“神话唤起死灵”，将那些尸体转化成为受自己控制的不死生物。 　　这一次转化出来的不再是食尸鬼，而是更为可怕的木乃伊。 　　死者生前所穿的军装，被魔力转化为从头到脚紧裹在身上的绷带，拖着干瘪的身躯爬了起来，面部绷带缝隙间露出一双闪烁幽幽绿光的眸子，凡是被这邪恶视线盯上的活人，全都陷入麻痹，无法动弹。 　　木乃伊靠近上来，扬起缠绕绷带的手掌，如同利刃刺向战友胸膛。 　　被麻痹的战士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木乃伊的利爪刺向自己，鲜血迸射，最后一次意识悄然消散。 　　少数士兵没有被木乃伊刺伤要害，但是伤口感染木乃伊携带的超自然病毒，后果同样致命，短短数分钟过后，染病者的躯体就像风化的岩石那样分解成细沙，转眼被大风吹散。 　　地面的杀戮已近尾声，血肉巨像继续大步前行。 　　南方地平线上，临渊堡巍然耸立，而在要塞外围，帝国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在一望无际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列开阵势，准备迎击来自北方的强敌。 　　与此同时，乔安已经飞至血肉巨像头顶，展翅悬浮在百丈高空，趁着巨像还没有开启反魔场，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这位来自卡吕冬岛的“公主”殿下。 第1677章 “公主”驾到（Ⅱ） 　　侦查目标：巨型传奇神话构装体“血肉巨像”（巨像亚种，神话亚种，亡灵亚种） 　　属性：力量46，敏捷8，体质-，智力4，感知15，魅力13 　　特殊能力：魔导传感器（侦查半径600尺），传奇护甲，构装核心（休眠），恐惧主宰（辐射半径6里），血腥践踏；神话之力，神话法能，神话瞬发，选择性神话反魔场（辐射半径600尺，死灵学派豁免）；异界传送；其它（未探明） 　　…… 　　乔安的运气不错，“高等内视术”侦查到的情报，不仅包括血肉巨像的物种类型和身体属性，还有它的大部分特殊能力。 　　血肉巨像高达46的力量属性诚然惊人，但是并没有出乎乔安的意料，如此庞大的神话构装体，如果力量属性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反而显得很不相称。 　　血肉巨像的多数特殊能力，包括“魔导传感器”、“传奇护甲”、“异界传送”以及“定向神话反魔场”等神话能力，完全符合乔安的预测。 　　“恐惧主宰”与冰垒巨像的“冰之主宰”差不多，影响范围远达6里，只不过造成的是死灵系的颤栗效果。 　　除此之外，“恐惧主宰”或许还有强化死灵法术的效果，这些细节“高等内视术”就看不出来了。 　　“血腥践踏”，应该是一种残暴的近战能力，类似冰垒巨像的“冰之践踏”，这也不难理解。 　　真正让乔安深感意外的是，血肉巨像似乎无法变形成某种建筑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构装核心”的古怪能力。 　　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笔记中没有提到过这种能力，乔安猜不透这个“构装核心”到底是啥名堂。 　　就在他默默思索的时候，不知是血肉巨像还是巨像体内搭乘的淮亚女王觉察到空中有人在暗中窥视，开启了“定向神话反魔场”。 　　血肉巨像体表涌现出绿色光芒，迅速向外扩张，形成一圈半径长达600尺的球形护罩，伴随巨像向前移动。 　　乔安的视线触及绿色结界，立刻感到魔力丝线遭到屏蔽，“高等内视术”无法透过这道结界继续侦查血肉巨像。 　　血肉巨像在“黄昏平原”上大步前行，径直走向临渊堡的北大门。 　　原本驻守在北门外的帝国部队，早已接到西格蒙特亲王的命令，撤开包围，给血肉巨像让开一条通道。 　　最初接到这一命令的时候，部队中的中下级军官还很不理解，为什么元帅阁下要撤掉包围圈，岂不是为康华利兵团出城与援军会合提供了方便？ 　　此刻当他们亲眼目睹血肉巨像过后，这些疑问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不安。 　　哪怕相隔数里之远，米德加德一方全体官兵仍然处于“恐惧主宰”的笼罩下，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栗，心慌得厉害。 　　仅仅是面对血肉巨像就体会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哪还鼓得起勇气向那移动城堡般的怪物发起攻击？ 　　西格蒙特元帅早已看出普通士兵既没有勇气也缺乏实力对抗血肉巨像，与其逼迫他们上去送死，还不如先撤下来，避敌锋芒，保存元气。 　　上午十点整，血肉巨像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顺利抵达临渊堡北大门外。 　　托马斯·康华利站在城头上，亲眼目睹血肉巨像傲然穿过敌军阵地，被它吓退的帝国士兵，如同受惊的蚁群，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助。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康华利将军感到扬眉吐气，愈发坚定了依托血肉巨像发起反击的决心，当即下令打开城门，率部倾巢而出，与血肉巨像会合。 　　血肉巨像在城门外停下脚步，胸口如同敞开的大门，自动裂开一个大窟窿，从中落下一台直达地表的阶梯。 　　博尔松带领包括托德在内的60名山丘巨人佣兵，相继从血肉巨像的胸腔深处走了出来，沿着白骨塑造而成的阶梯抵达地表，与留守临渊堡的其它巨人佣兵会合后，重新整编为四个中队，簇拥在血肉巨像四周，担任卫队。 　　血肉巨像体内还剩二十一名乘客，除了淮亚女王，其余的都是负责维护巨像的技术人员， 　　在博尔松等人离开后，淮亚女王也出现在阶梯顶端，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向康华利将军的帅旗挥手致意。 　　对面斐真兵团，上万名官兵齐声欢呼。 　　欢呼的人群里，没有谁是真心喜欢庞大狰狞的血肉巨像，但是斐真人庆幸这尊巨像是自己这边的盟友，也是扭转战局、赢得胜利的最大倚仗，值得他们为之欢呼。 　　乔安身在高空，听见斐真一方的欢呼，不禁暗自纳闷，同样处在“恐惧主宰”的笼罩范围，斐真人似乎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就连他们的战马也都显得很平静。 　　乔安拉升飞行高度，俯瞰战场上对峙的双方阵营。很快就发现，以血肉巨像所在的位置为分界线，己方阵地上弥散的负能量流浓度更高；而另一侧斐真军的阵地上，几乎观察不到负能量流的迹象。 　　对比鲜明的景象，表明血肉巨像可以控制“恐惧主宰”调整作用区域，从而避免对友军造成负面影响。 　　地面战场上，淮亚女王与康华利将军会晤过后就钻回血肉巨像体内，亲自驾驭这尊庞然大物缓缓调头，面向米德加德一方的阵地逼近。 　　其后不久，斐真兵团也开始移动。 　　依旧是步枪兵与长枪兵组合而成的方阵，步枪兵站在方阵内圈，长枪兵则在外圈抵御敌方骑兵冲击。 　　身穿红色军服的斐真官兵排成方阵，踏着军乐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以血肉巨像作为移动屏障，在晨曦照耀的黄昏平原上列队前进。 　　对面的米德加德阵地上，来自帝国本土的三千“破法骑士”大多是圣武士进阶，开启“勇气灵光”，免疫血肉巨像散发出的恐惧气息，人马一体，屹立如同雕像，手中长枪一律斜指天空，仿佛密密麻麻的钢铁丛林。 　　至于新大陆本土的部队，根本不敢靠近巨像，即便训练有素的官兵勉强还能保持镇定，他们的坐骑也会在“恐惧主宰”的影响下受惊失控，妨碍作战。 第1678章 “公主”驾到（Ⅲ） 　　1622年9月3日上午11时15分，决定米德加德殖民地命运的“黄昏平原会战”正式打响。 　　最先发动攻势的是米德加德一方的炮兵部队。 　　按照西格蒙特亲王的要求，原本安装在米德加德港岸防炮台上的三十门大炮全被拆卸下来，施加“缩物术”过后紧急运送到前线，临时设立炮兵阵地，作为阻击血肉巨像的第一道防线。 　　五寸口径炮筒，发出的怒吼震撼大地，重磅炮弹划过天际，呼啸着轰向血肉巨像。 　　高达60尺的巨像是一个很好瞄准的靶子，一轮试射过后，观测员就调整好射击诸元，接下来的炮击精度明显大幅提升，不断击中目标，在它身上凿开血肉翻卷的大窟窿。 　　虽说相比“公主”的庞大躯体，五寸炮发射的弹丸显得太过细小，轰在巨像身上也不足以造成致命伤，然而这一轮炮击至少能给己方官兵带来些许希望，士气有所回升。 　　然而希望来的快，消失的更快。 　　面对大炮轰击，血肉巨像暂停前进，缓缓抬起双手，拉开胸部舱门，探手伸入胸腔深处，扯出一块比它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青色物体，充做盾牌举到面前，摆出格挡大炮轰击的姿态。 　　血肉巨像手中的铁板，真说起来的话，尺寸比起人类部队的军用塔盾还要大一圈，但是与它庞大的体型相比就显得太袖珍，不可能有效阻挡炮击，反而显得很滑稽。 　　米德加德一方的阵地上，的确有人被血肉巨像挥舞小小盾牌的举动逗乐了。 　　然而有些人却笑不出来，比如此刻身在空中观战的乔安。 　　第一眼看到“公主”手中那面附魔盾牌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冷冽青辉，乔安就认出那东西跟他的“铁处女”一样是“青冰”材质，而且很可能还结附了减轻体积和重量的“缩物术”！ 　　“缩物术”是一个“变化学派”法术，不在定向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之列，按理说应该无法生效才对，为什么还能使盾牌处于缩小状态？ 　　这个疑问使乔安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如果“缩物术”也被“公主”纳入了反魔场的豁免名单，麻烦就大了！ 　　这个小小的意外，很可能导致乔安费尽心血制作的“反巨像兵器”，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变成两块废铁！ 　　如果这种最坏的情况成了真，乔安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血肉巨像，挽回败局…… 　　怀着近乎绝望的心情，乔安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公主”手中的那一小块水晶钢，向自己所知的一切神祇祈祷那块水晶钢尽快变大。 　　“千万千万……一定要变大啊！” 　　“你不变大，我的麻烦就大了！” 　　或许是乔安的祈求感动了某位神祇，接下来战场上出现的一幕，使他如释重负。 　　下一轮炮击到来之前，血肉巨像手中那块小小的盾牌被定向神话反魔场消除了魔法效应，就在战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迅速膨胀千倍，变成一面与血肉巨像身材相称的水晶钢巨盾，宽约10尺，高约30尺，厚度更是足有3尺！ 　　这哪里还是盾牌，分明就是一道钢铁壁垒！ 　　炮弹击中“公主”手中那面水晶钢巨盾，就像小石子砸在厚厚的冰块上，仅仅留下一个轻微的白点便被弹开。 　　米德加德一方的官兵，目睹血肉巨像亮出这样一面足以格挡大炮轰击的巨盾，全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充满绝望。 　　唯独乔安长舒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又落回肚里。 　　“感谢众神，最坏的可能性没有出现！” 　　从水晶钢盾牌在反魔场中自动放大——而非“公主”主动解除结附在盾牌上的“缩物术”——来看，“缩物术”的确不在“定向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之列。 　　乔安猜测“定向神话反魔场”只能对一系列性质相同的法术进行豁免，而“缩物术”压根就不属于死灵系法术，如果单独对这一个法术进行豁免，恐怕就得把所有死灵系法术移出豁免名单，显然很划不来。 　　那么当盾牌处于血肉巨像体内的时候，为何可以维持缩小状态？ 　　经过一番思索，乔安只能认为定向神话反魔场只能对体外辐射，却不会影响巨像体内的空间。 　　如此一来，血肉巨像体内就成了一处“法外之地”，可以用来储存魔法物品。 　　这些猜测暂时还无法验证，乔安收回思绪，再次将注意力转回战场。 　　水晶钢的密度只有铁的15，韧性和硬度则类似钢铁，如此庞大的盾牌分量不下50吨重，就算以血肉巨像高达46点的力量属性，举着这面沉重的巨盾行走也显得有些吃力，索性屈膝半跪在战场上，蹲在盾后抵挡炮击。 　　与此同时，乔安注意到血肉巨像体表那些被大炮轰出的创口，都在涌动灰暗的负能量流，创口在负能量的抚慰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猜出藏身血肉巨像体内的淮亚女王，正在施展牧师职业的招牌能力“引导负能量”，为血肉巨像疗伤。 　　血肉巨像兼有不死生物的特性，可以被负能量治疗，这一点乔安早就知道。 　　从战场上的情形来看，己方的炮击显然无法轰穿血肉巨像手中那面水晶钢巨盾，而当“公主”身上的创伤被淮亚女王治愈，这尊巨像就会重新挺身而起，举着巨盾向前冲锋，无情屠戮己方部队！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抢在血肉巨像起身之前，将它彻底摧毁！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在动用那两颗“钢立方”之前，他想先尝试另一种战术是否行得通，便施展“高等蚊指术”，将自己左手尾指变成血蚊密探，并与血蚊建立起“神话链接”。 　　乔安不想暴露自己所处的位置，就让血蚊兜了个圈子，从后方靠近血肉巨像，最后悬停在距离巨像大约900尺左右的位置。 　　继续向前飞行，血蚊就有一头撞进反魔场、当场被打回原形的风险。 第1679章 雷霆一击 　　血蚊密探当前所处的位置，正适合乔安进行一项测试。 　　他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用于施展“火球术”，并且配合“高等能量替代”，将火属性魔力替换成正能量，“火球术”也随之变成“光耀火球术”。 　　接下来，乔安利用“神话链接”的特性，以血蚊作为法术发起点，向血肉巨像轰出“光耀火球术”。 　　考虑到血肉巨像具有亡灵亚种，类似“血肉魔像”，能被负能量治疗，同时也会受到双倍的正能量伤害，那么10能级的“光耀火球术”轰在血肉巨像身上，理论上应该可以造成20能级的杀伤。 　　如果这种攻击方式可行，乔安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了，豁出去耗尽所有“神话之力”和“神之泪”储存的能量，往血肉巨像身上狂砸“光耀火球术”，砸上二三十发，怎么也能把这尊巨像轰成渣了！ 　　可惜事与愿违，充溢正能量光辉的火球横空飞出百尺之遥，刚触及定向神话反魔场的边界就悄然湮灭，仿佛融入一望无际的碧海，彻底没了踪影。 　　乔安看到这情景，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心头还是泛起一丝失望。 　　实验结果表明，“光耀火球术”这样的神话法术，同样无法在“公主”的神话反魔场内生效。 　　事已至此，乔安别无选择，只能启用最终方案，展翅飞往血肉巨像上空，保持在距离巨像头顶1000尺的高度，展翅悬浮。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钢立方”，重达百磅的钢块压在掌心，仿佛压在他的心口，使他禁不住绷紧神经，呼吸急促。 　　接下来，乔安要做的就是将这颗“钢立方”由空中投掷下去，任其在大地重力的牵引下，自由落体下降。 　　当“钢立方”下降到距离地面600尺高处，进入反魔场的辐射范围，结附在钢块上的“缩物术”就会被反魔场压制，导致“钢立方”迅速膨胀至正常状态，体积和重量暴增4000倍，如同一颗庞大的钢铁陨石继续向下坠落，直至砸在血肉巨像头顶！ 　　乔安已经反复测算过空中的风向、风力、气压、湿度以及大气摩擦力等等数据，不仅要确保“钢立方”准确击中目标，还要确保撞击刹那的破坏力大到足以彻底摧毁目标，更重要的是不能给血肉巨像留出充裕的反应时间躲避这当头一击。 　　为了达到上述所有目的，乔安必须计算出一个最合理的投弹高度。 　　理论上讲，投放“钢立方”的高度越高，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越充分，对血肉巨像造成的撞击力也越大。 　　但是投放的高度太高，在空中进行自由落体下坠的时间也越久，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也越大，理论上的坠落地点与实际落点的误差也就越大，准确击中目标的几率也将随之下跌。 　　为了降低误差，确保精准命中目标，投放“钢立方”的高度就不能太高，但是投放的高度太低也不行。 　　首先，投放地点必须高于600尺，否则就会受到反魔场干扰，“钢立方”尚未出手就恢复原状，直接把乔安本人压垮，完全是自杀行为。 　　那么紧贴着反魔场的边界面，从恰好600尺的高度投放“钢立方”怎么样？ 　　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这种投放方式同样不合理，因为“钢立方”进入反魔场时的初速度近乎为零，自由落体600尺所需的时间将超过3秒，只要给她们多于三秒反应时间，理论上就有可能发动“异界传送”，连人带巨像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姗姗来迟的“钢立方”也将错失目标，导致乔安的作战方案功亏一篑！ 　　只要有外来异物进入反魔场，就有可能引起淮亚女王和血肉巨像的警觉。合理的投放位置，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当“钢立方”触及反魔场边界的时候初速度足够大，大到以自由落体的方式穿越600尺“定向神话反魔场”所需的时间少于3秒。 　　“异界传送”这样的法术，施法时间至少也要3秒，哪怕反应再快，觉察到风险就开始施法，完成全部施法流程所需时间也不会短于3秒。 　　乔安没有考虑“法术瞬发”之类的超魔效应，如果血肉巨像能够瞬发“异界传送”，刚才他施法侦查的时候就应该看得到。 　　退一万步说，就算血肉巨像能够瞬发“异界传送”，导致乔安攻击失败，他手里还有一颗备用的“钢立方”，而侥幸逃生的血肉巨像和淮亚女王却未必还敢回到战场上，对于这场战争而言，结果没什么区别。 　　乔安已经计算过，想要确保“钢立方”在3秒内穿越反魔场，那么投放的高度至少也要1000尺。 　　“钢立方”从这个高度开始自由下落，进入反魔场边界时就能获得一个足够大的初速度，进而使血肉巨像来不及施法逃跑就被迎头击中。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计算，最终能否如愿实现，恐怕还是得取决于不可计算的运气因素。 　　乔安看到血肉巨像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正提着盾牌打算站起身来，知道最后的时机已经到来，暗自咬紧牙关，反掌抛下那颗早已被汗水浸润的“钢立方”。 　　小小的钢块直线下坠，乔安的心脏则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下坠的“钢立方”，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钢立方”的下坠轨迹，几乎完全拟合乔安计算出来的理论曲线，下坠两百多尺过后，终于迎头撞上反魔场！ 　　小小的钢块冲进绿色结界，结附在“钢立方”上的“缩物术”，如同乔安期待中的那样被反魔场压制，钢块随之急剧膨胀，转瞬间变回体积将近700立方尺、重达200吨的巨型钢块，如同一片崩塌下来的天空，呼啸着砸向血肉巨像！ 　　此时血肉巨像终于觉察到情况不妙，抓起盾牌试图格挡当头落下的重物，然而庞大臃肿的体型严重妨碍了它的反应速度，盾牌尚未举至头顶，200吨重的“钢立方”已经抢先砸在它头上！ 第1680章 构装核心 　　体型庞大如山的“公主”，毕竟仍是血肉之躯，承受不住两百吨钢铁高速下坠造成的凶猛撞击，像一颗遭到铁锤猛击的南瓜，从头到脚被挤扁，最终“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血肉碎屑漫天飞溅！ 　　“钢立方”穿透血肉巨像，重重砸在地上，深深陷入泥土。 　　坠落刹那发出的轰鸣在战场上空回荡，恍若经久不息的雷霆。 　　大量尘埃冲天扬起，仿佛一条翻滚盘旋的黑色巨蟒。 　　战场上，帝国与斐真双方官兵注视着数秒前还在耀武扬威、此刻却已然被砸成一滩烂泥的血肉巨像，全都满脸呆滞，不知所措，仿佛集体陷入石化。 　　“呼……” 　　乔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还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正打算降落下去查看血肉巨像是不是真的死透了，顺带收回“钢立方”，忽然发觉血肉巨像的残骸中闪出一条朦胧的身影。 　　“不是真的吧……还有没死透的家伙？！”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所有侦查法术，透过漫天激荡的灰尘与血雾，仔细观察异常地带。 　　血肉狼藉的地面上，正中央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陷坑，如同遭到陨石冲击，就是“钢立方”的坠落之处。 　　一条朦胧的黑影由陨石坑中钻了出来，身躯微微晃动，迅速变成实体，赫然是淮亚女王！ 　　看到眼前这一幕，乔安才意识到淮亚女王在刚才遇袭刹那，施展了某个瞬发魔法，将自己转变成为类似幽灵的“虚体”状态。 　　“钢立方”只是纯粹的物理攻击，没有什么魔法特效，压扁了来不及躲闪的血肉巨像及其体内的其它乘客，却没能对化为虚体的淮亚女王造成有效杀伤。 　　没能击杀淮亚女王，乔安有些遗憾，好在这个女人虽然挺厉害，毕竟比不了血肉巨像的战略价值，有她没她，无碍大局。 　　淮亚女王取消虚体形态，重新变回血肉之躯，抬头向天空望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活像见了鬼。 　　这会儿她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血肉巨像是被什么武器当头击碎，也顾不得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匆匆打出一串手势，吟咏祷文。 　　散落在地上的血肉堆里，回应淮亚女王的呼唤，蠕动着钻出巨像残骸，缓缓挺立起来，乍看上去像一位遍体血污的赤**巨人。 　　乔安仔细端详过后，才发觉那赫然是一尊10尺多高的血肉魔像！ 　　这是什么情况？！ 　　乔安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好不容易才摧毁血肉巨像，巨像的残骸里怎么还藏着一个小号的“公主”？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左手掌心微微发烫，相继收到两则“神之泪”发来的精神讯息。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血肉魔像（血肉巨像构装核心）！ 　　……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则提示，促使乔安回想起血肉巨像的特殊能力“构装核心”。 　　之前他还不理解“构装核心”是什么用意，此刻才恍然醒悟，原来血肉巨像有两条命，本体被摧毁之后，寄生在本体内部的“神话血肉魔像”——也就是血肉巨像的核心机构——就会自动脱离出来，只要这个核心还在，血肉巨像就还有被重新塑造出来的可能！ 　　乔安暗骂一声“见鬼”，迅速抄起另一块备用的“钢立方”，照准淮亚女王和核心魔像，就要投掷下去。 　　临出手时他猛然想起，血肉巨像已经被他摧毁，神话反魔场也随之消失了，自己在投掷“钢立方”之前，先得手动解除“缩物术”才行。 　　还没等乔安完成这些操作，淮亚女王已经觉察到危机，匆匆施展“回返真言”，带着身旁的核心魔像传送回了卡吕冬岛。 　　乔安只得放弃砸出第二块“钢立方”，正为功亏一篑而深感郁闷的时候，忽然想起刚刚收到的第二则神话感应，连忙回头查看，心情顿时转为惊喜！ 　　“神之泪”发出的第二则讯息，竟然是提示他已经完成4阶神话试炼，晋升为4级神话大法师！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挠了挠头，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测：“血肉巨像”与“核心魔像”并非一体，而是由两颗不同的精魄分别运作，说不定后者还能脱离前者，独自跑出来活动。 　　如果事实果真如同他的猜测，那么核心魔像不只是血肉巨像的备份，两者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共生”，好比吸附在鲨鱼身上的鮣鱼。 　　不管怎样，血肉巨像已经被摧毁，跟着淮亚女王跑路的核心魔像，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重塑巨像形态。 　　乔安降落下去，从陨石坑里寻回“钢立方”，缩小过后清理干净，收回储物袋。到此为止，他在这场战争中肩负的使命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地面战场上，亲眼目睹血肉巨像被天降陨星砸毁的康华利将军无法再维持高贵的风度，脸上已然失去血色，紧握缰绳的手禁不住发抖。 　　失去血肉巨像这道屏障，康华利将军连同他麾下的斐真部队完全暴露在帝国骑士们的长矛与铁蹄下，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灾难。 　　米德加德一方的处境同样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排除掉血肉巨像这个障碍，西格蒙特亲王统率下的帝国骑士团，摆脱“恐惧主宰”和“定向神话反魔场”压制，在一马平川的黄昏平原上，可以充分发挥战力。 　　“维达博士，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帝国大军的帅旗下，西格蒙特亲王面露笑意，缓缓抬起右手。 　　3000名“破法骑士”响应元帅阁下的号令，集体施展职业能力“精金武装”，手中所持骑枪与盾牌，身上穿的盔甲，乃至胯下坐骑披挂的马铠，全都临时转化为光芒闪耀的精金材质。 　　阵地上吹响嘹亮冲锋号，破法骑士团集体催马飞驰，直面敌军发起冲锋，恍若决堤奔腾的金色洪流。 　　对面的斐真兵团还是惯用的战术，步枪兵举枪齐射，试图击落纵马冲锋的帝国骑士。 　　可惜他们这次面对的不是普通骑兵，而是神圣亚珊帝国的两大王牌部队之一，被誉为“神之利刃”的破法骑士团！ 第1681章 4阶神话大法师 　　三千名“破法骑士”在发起集团冲锋之前，已经施法将盔甲与盾牌临时转化成为精金装备，面对自然界最坚硬的物质加工的防具，斐真步枪兵和他们发射出的铅弹，都显得格外软弱无力。 　　康华利将军眼瞅着破法骑士团硬是顶着枪林弹雨，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强行冲向己方阵线，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变换阵型——将步枪兵撤回后方，长矛手向前挺进。 　　他也知道仅凭长矛手无法阻挡破法骑士，只得打出最后一张牌，把随军施法者全都调往前线，试图以连绵不绝的火球轰炸，遍布战场的油腻和蛛网陷阱，阻止敌军冲锋。 　　然而这些常规手段对破法骑士团统统无用。 　　“破法骑士”不只是一个称号，同时也是一种进阶超凡职业。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骑士们的魔法抗力和能量抗性也同步增长，可谓施法者的克星，这也正是“破法”的本意。 　　破法骑士们骑乘的战马，全都装备了特制的附魔马蹄铁，无视一切地面障碍与陷阱，冲锋速度丝毫不减。 　　破法骑士们距离排在最前列的斐真长枪兵还有百码之遥，便集体举枪向前突刺。 　　这种古怪的举动看起来没什么实际意义，毕竟双方的距离还很远。 　　然而就在斐真步枪兵们困惑不解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对面隔空刺来的枪尖竟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道魔力凝聚而成的冲击波呼啸而来，将毫无防备的前排步枪兵轰得向后飞跌，阵型顿时陷入混乱。 　　乔安在空中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自惊讶。 　　“破法骑士”似乎是一种兼修“神术”与“气”的综合职业，兼有“圣武士”和“武僧”的特点。 　　刚才破法骑士们以长枪激发的冲击波，乍看像是“力场冲击”之类的魔法，其实是用真气而非法术位发动，本质更接近海姆达尔大师的绝技“斗气炮”，虽然威力不及“斗气炮”，轰飞普通士兵却不成问题。 　　三千破法骑士趁机冲入敌阵，以精金骑枪击穿一切障碍，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配合破法骑士团作战的六千扈从轻骑兵，自左右两翼展开钳形攻势，分割包围已经被冲垮的斐真步兵方阵。 　　康华利将军手里还有三个轻骑兵团，然而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瓦萨兵团和洛根兵团相继加入战斗，斐真骑兵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拯救己方惨遭铁蹄践踏的步兵部队。 　　战斗只进行了半个钟头，军心已乱的康华利兵团就全面崩溃。事实上，从血肉巨像被乔安摧毁那一刻起，这场战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当黄昏笼罩黄昏平原的时候，尸横遍野的战场终于沉寂下来。 　　康华利将军带着溃败的部队向北方撤退，临渊堡的塔楼上再次升起帝国旗帜。 　　斐真人丢失了在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军事据点，至此，南北双方的势力范围重新回到战前的格局。 　　乔安没有参与追杀溃败的敌军，独自回到营房，决定利用难得的空闲时光，先来查看自己完成4阶“神话试炼”过后获得的好处，再研究一下从血肉巨像“公主”的残骸中搜集来的战利品。 　　晋升为4阶“神话大法师”过后，乔安每天可以自动获得的“神话之力”由9道提升至11道，此外还新习得两项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伪装”和“神话置换”。 　　这两项能力都很有趣，其中“神话伪装”类似“易容术”，可以对自己或者他人的形象进行伪装，效果要比普通“易容术”强出很多。 　　运用这种神话能力，乔安只要花费1道“神话之力”，就能改变自身或者某个自愿生物的物种、性别、形象、属性、健康状态乃至超凡职业，甚至可以伪装成受伤、患病或者中了某个负面魔法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 　　尤其最后一种伪装方式，在乔安看来特别有趣，而且颇具实战价值。 　　比如某人对他施展“石化术”，而他早有防备，提前加持了自己发明的“防护石化”，按理说不受石化效果影响，但他却可以利用“神话伪装”，假扮成一尊石像，无论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与真正的石像毫无区别，敌人倘若被他蒙骗，大意之下露出破绽，便使他有机可乘。 　　同样的道理，乔安还可以利用“神话伪装”假扮成被魅惑，被诅咒，甚至假扮一具惨遭杀害的尸体。如果他不介意形象受损的话，完全可以使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具浮肿发臭的腐尸，跟真正的腐尸毫无区别。 　　只要与自己的身材差别不至于太大，乔安可以运用“神话伪装”假扮成任意物种或者物体，这其中也包括通常无法用变形法术模拟的亡灵生物、元素生物、构装生物和异界生物。 　　这种伪装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只要乔安愿意，他可以永远保持伪装后的形象。 　　如果“神话伪装”的作用只有这些，似乎并不比高阶幻术强多少，不值得为此占用一个宝贵的神话道途能力。 　　不过乔安在深入研究过后，发现“神话伪装”的厉害之处还不仅于此。 　　的确，“神话伪装”是一个类似“易容术”的幻术系效果，但是“神话伪装”无法被通常用来破解幻术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识破。 　　比如“次级真知术”及其升级版本“真知术”，几乎完克一切幻术，却无法看穿用“神话改装”进行易容的生物。 　　只有“神话真知术”才有可能洞悉“神话伪装”，而且还要满足一个前提条件——侦查者的神话阶位，必须比伪装者的神话阶位更高。 　　拿乔安来说，当前拥有4阶神话力量，那么某人若想识破他的伪装，首先必须是掌握6环“真知术”的高阶施法者，此外还得拥有至少5阶神话力量，最后还得开发出“神话真知术”…… 　　找遍整个新大陆，能够同时满足上述所有条件的人，恐怕也不超过十指之数，概率小到可以忽略。 第1682章 神话置换 　　换句话说，乔安完全可以凭借这一手“神话伪装”彻底改变自己或者他人的形象。无论是想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还是想利用伪造的身份从事谍报或者暗杀活动，“神话伪装”都堪称最佳选择。 　　第二项道途能力“神话置换”，比“神话伪装”更神奇，乔安甚至无法在魔法体系中找到与之功能相似的范例！ 　　运用这种能力，乔安只需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随意对调自身任意两项属性的数值；或者对调视线内一名指定受术者任意两项属性的数值！ 　　如果是对一个非自愿的生物施行“神话置换”，并且置换的两项属性分属于“肉体范畴（力量、敏捷或体质）”与“精神范畴（智力、感知或魅力）”，那么受术者必须兼备强壮的体魄与坚强的意志，才有可能抵抗住“神话置换”，倘若只有一项达标，还是会中招。 　　无论是自行对调属性，还是强行调换他人的身体属性，“神话置换”的效用最多可以持续24小时。 　　在此期间，乔安随时可以取消“神话置换”，使对调的属性各归其位。 　　如果他人想解除“神话置换”，“移除诅咒”或者“移除疾病”都不管用，至少也得动用“破除结界”这个级别的神术。从这个角度来讲，恶意施加在他人身上的“神话置换”，就相当于一种强力的诅咒。 　　乔安很自然的联想到许多应用“神话置换”的方式。比如把自己的智力属性和力量属性对调，智力跌落到16点，也还不至于太笨，力量却暴增至34点，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再比如，受到疾病或者毒素感染的时候，或者受伤流血的时候，临时将体质属性和智力属性对调，体质暴增至34点，肉体强韧到了太古巨龙的程度，对伤病与毒素的抵抗力也随着体质属性同步提升，啥病毒都给你分分钟消灭掉，足以导致普通人死亡的重伤，对体质属性34的牲口而言，只不过是小意思。 　　还有一种靠谱的用法，就是把智力属性与感知属性对调。 　　乔安20点的感知属性不算低，但是面对高阶惑控系魔法的时候，并不是那么保险，调换成高达34点的智力属性，那可真就成了如有实质的“钢铁意志”，精金级别的“精神防线”，凡是需要击穿意志才能生效的魔法，统统得跪下叫爸爸。 　　在乔安看来，“神话置换”最大的价值在于可以施加在敌人身上，使对手的长处瞬间变成弱点。 　　比如对一位年迈体衰但是非常睿智的大法师施加“神话置换”，强行对换智力与力量属性，大法师立马变成弱智，纵然有一身神力，毕竟没有专门修炼过武技，发挥不出意外得来的力量优势，却会因智力暴跌而丧失绝大部分施法能力，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同样的思路，对那些肉体强壮但是智力捉急的生物也适用。比如对托德小老弟那样的巨人来一发“神话置换”，遭到削弱的力量属性甚至无法支撑起庞大沉重的身躯，而陡然激增的智力属性，唯一的用处或许就是清醒的认识到继续抵抗毫无意义，跪地求饶才有可能活命。 　　解开“神之泪”的第四重封印，乔安又提升了2点智力，智力属性增长到了36点！ 　　更高的智力属性，意味着与魔网的契合度也更高，乔安由此额外获得一个1环法术位作为奖励， 　　解开第四层封印的“神之泪”，可以泡制出一种新的药水，服用后能够迅速治愈疾病、中毒和成瘾症状。如果没有上述症状，提前服用一剂药水也能起到预防效果，药效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以乔安为例，服药后可以在接下来5天内确保不会染病或中毒。 　　与之前通过2阶试炼时解封的药力相比，区别在于4阶药水还能治愈“超自然”疾病和毒素——其中就包括乔安感染的“虫化症”。 　　当然，乔安并不想治愈“虫化症”。 　　除此之外，“神之泪”储存的神话能量上限扩充至40，每日回复量也提升到了+4，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看过晋升4阶“神话大法师”之后的收获，乔安便开启“内视术”，审视自身当前的状况。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8神话大法师4 　　当前法术位：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6（智力属性奖励+3），3环-6（智力属性奖励+3），4环-5（智力属性奖励+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11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4，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蛇龙女卵+2），智力36（升级+2，神之泪+10，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 　　满意的勾起唇角，乔安结束内视，接着查看两件战利品，包括血肉巨像“公主”的一小部分残骸，以及大量破碎的水晶钢。 　　血肉巨像手中那面结附“缩物术”、厚重坚实到足以格挡大炮轰击的水晶钢巨盾，被千尺高空坠落下来的“钢立方”砸碎，混在巨像的残骸当中。 　　乔安打扫战场的时候，将便于拾取的大块水晶钢全都搜集回来，分量足有30吨！ 　　水晶钢的用途非常广泛，比如乔安的“铁处女”就是这种材料制作的。平白获得这么多水晶钢，乔安开心之余也脑洞大开，考虑要不要制造一部“水晶钢魔像”玩玩……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暂时还没有制造“水晶钢魔像”的能力，等将来学会7环“有限祈愿术”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重达30吨的水晶钢碎块，体积超过800立方尺，那可是好大一堆啊！ 　　幸而乔安随身带着自己制造的“超级背包”，背包放大4000倍，把水晶钢统统装进去，而后启动结附在背包上的“缩物术”，装在背包里的水晶钢伴随容器一同缩小，30吨水晶钢转眼间收缩成只有15磅重，携带起来就很方便了。 第1683章 解析巨像 　　收起“超级背包”，乔安戴上一副轻柔的鹿皮手套，轻抚书桌上那块血肉巨像的残骸——皮肤柔软坚韧，如同苍白的羊皮纸，带有一条缝合痕迹，然而借助放大镜都找不到缝合线，似乎已经完全融入血肉了。 　　乔安放下放大镜和镊子，翻开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找到介绍“血肉巨像”的相关章节。 　　这部手稿的主题是研究魔像，构装过程非常详细，但是关于传奇巨像的内容就比较简略，只在附录中捎带一提，也没有完整的构装细节。 　　根据这部手稿中的记载，制造一尊标准规格的血肉巨像，至少需要1000具人型生物的尸体，可想而知，处理尸体的过程相当血腥。 　　光凭一个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完成制造巨像这种庞大的工程，除了主创者，通常还需要大量助手，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无可估量。 　　在整个工作团队当中，至少要有一位神话施法者，施法等级一般不低于17级，神话阶位一般不低于6阶，达不到这个最基本的标准，就没办法完成巨像的附魔工艺——其中包括9环法术和至少两个神话法术。 　　除此之外，团队成员还必须精通构装学和附魔工艺，主创人员还得具备创造“神话构装体”和“神话魔导器”的技术实力——有这种实力的大师，至少也得是准传奇施法者。 　　构装血肉巨像最关键的附魔技术，也就是需要哪些法术，具体用在哪些地方，怎么个用法？ 　　这些核心工艺，瓦弗鲁尼尔大师的手稿中没有详细说明。 　　不知是有意藏私，还是他觉得这些细节太繁琐，有资格阅读他的手稿的人肯定早就掌握了，没必要啰嗦， 　　乔安可不是瓦弗鲁尼尔大师理想中的那种“高素质读者”，那些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细节偏偏被省略了，好比教你烧菜，却不告诉你用了哪些调料，每样调料应该加多少，什么时候加……这要能学会才叫见了鬼呢！ 　　乔安为此一直深感遗憾，好在现在他有机会稍微弥补一下这个遗憾，从血肉巨像的残骸中，寻求被瓦弗鲁尼尔大师的手稿省略掉的细节。 　　乔安对着桌上那一小片残骸施展“神话解析术”，很快就解析出血肉巨像体内结附的所有魔法、超自然能力以及神话能力。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制造血肉巨像至少需要12种常规法术，此外还要用到两种高阶“神话法术”。 　　他先来查看12个常规法术，分别是3环“遗体防腐”，3环“恐惧术”，5环“鬼斧神工”，5环“异界传送”，6环“指使术”，6环“唤起死灵”，6环“死亡法阵”，7环“操控死灵”，7环“力竭波”，8环“高等异界誓缚”，8环“反魔场”，还有9环“祈愿术”——或者换成“神迹术”也行。 　　在这12个法术当中，有一部分乔安已经学习过或者抄录过，还有7个法术是他之前未曾接触过的，乔安接下来就把这7个新法术一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血肉巨像具有鲜明的不死生物特性，在构装过程中使用了大量高阶死灵系法术。 　　比如6环“唤起死灵”，可以将死者的尸体永久转化成为食尸鬼。 　　6环“死亡法阵”，死灵学派最重要的群体攻击性法术，射程跟“火球术”一样远，杀伤范围比“火球术”更大，对30尺半径内的生物集体造成最高15个能级的黯蚀伤害！ 　　需要注意的是，“死亡法阵”运用的是负能量，不仅可以用来杀伤活物，还能用于治疗不死生物……这个奶量和治疗范围简直逆天了，配合“亡灵海”战术不要太爽！ 　　7环“操控死灵”，还有一个更直白的名字叫做“群体支配不死生物”，一听就知道干嘛用的…… 　　7环“力竭波”，同样是运用负能量的死灵法术，却并非直接杀伤活物，而是类似“衰弱射线”那样，抽取生物的体能和热量，使之变得精疲力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力竭波”就是“衰弱射线”的超级增强版，一发轰出去覆盖60尺锥形空间，范围内的生物全都无豁免陷入力竭，力量和敏捷属性暴跌6点，行动速度减半……基本上跟残废没啥区别。 　　乔安将这四个死灵系法术抄录完毕，接下来是两个更劲爆的8环法术。 　　“高等异界誓缚”，与乔安已经掌握的“次级异界誓缚”属于同一个系列，可以呼唤生命力高达20能级的异界生物！ 　　生命力20能级的异界生物，是啥水平？ 　　举例来说，比如深狱炼魔，巴洛炎魔，还有大天使小姐姐……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级别。万一玩儿脱了，可就不是施法者死全家的问题了，整个城镇乃至国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甚至因此被毁灭。 　　“高等异界誓缚”在制造血肉巨像过程中的作用，就是用来呼唤高等元素生物，作为巨像的精魄。 　　考虑到巨像具有神话亚种，乔安猜测呼唤来的多半是“神话土元素”。 　　其实用普通版誓缚法术呼唤神话元素生物的成功率是很低的，除非提前知道对方的真名。 　　更稳妥的办法是先把“高等异界誓缚”优化为“神话高等异界誓缚”，再召唤神话元素生物就很稳了。 　　“公主”的主设计师没有采用这种更稳妥的呼唤方式，多半是掌握了某些神话元素生物的“真名”，只可惜，“真名”是解析不出来的。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8环“反魔场”，这个法术就不用多说了…… 　　最后一个是9环“祈愿术”，传奇以下毫无争议的最强奥术！ 　　乔安前不久曾从“血肉魔像”体内解析出7环“有限祈愿术”，“祈愿术”就是前者的升级版，可以用来模拟任意一个8环“奥术”或者任意一个7环“魔法”——包括切不仅限于“神术”和“自然神术”。 第1684章 圣城条约 　　除了可以直接模拟其它法术，9环“祈愿术”还能用来创造不超过25能级的自然或超自然效果。 　　比如让正在爆发的火山进入休眠，更经典的用法则是提升1点身体属性。 　　没错，“祈愿术”可以用来提升人体的六大属性，不过每种属性最多只能提升五点，而且要凑齐五个“祈愿术”卷轴连续施法。 　　制造“公主”这样的血肉巨像，至少需要用到五个“祈愿术”。 　　其中两个“祈愿术”用于把3环“恐惧术”升级为辐射半径以“里”计算的“恐惧主宰”。 　　还有两个“祈愿术”，用来使“神话反魔场”的辐射半径扩大10倍，具体就“公主”而言，就是600尺。 　　最后还剩下一个“祈愿术”，用来强化血肉巨像的防御力，削减3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只有传奇武器和神器不受影响。 　　最后，乔安查看由血肉巨像残骸中解析出来的两个神话法术。 　　“神话唤起死灵”，功能与原版差不多，都是将类人生物的尸体永久转化为受施法者控制的不死生物。 　　原版“唤起死灵”只能转化出弱鸡的食尸鬼，没多大实用价值，“神话唤起死灵”则更加给力，可以将尸体转化成“木乃伊”。 　　木乃伊与骷髅、僵尸、食尸鬼之流不同，属于“高等不死生物”，具有较高的智力水平，浑身缠满绷带，貌似迟钝脆弱，其实行动速度并不比活人逊色，力量属性更是高达24，堪与山丘巨人相比，一巴掌就能把猎物的脑袋生生拍碎！ 　　木乃伊最厉害的还不是近战格斗，而是两种相当邪门的超自然能力，“绝望凝视”和“腐尸症”。 　　“绝望凝视”类似雪怪的“寒颤凝视”，也是使视线接触的生物陷入麻痹，暂时无法动弹。 　　木乃伊运用“绝望凝视”成功麻痹猎物后，接着就会快速移动到对方跟前，用绷带遮掩不住的锋利指甲划伤猎物，顺带传染超自然病毒。 　　哪怕伤口并不致命，感染“腐尸症”的生物也难逃一死，短短几分钟后，浑身血肉就会因脱水而自动分解，如同风化的岩石，沦为一堆沙尘。 　　木乃伊身上缠绕的绷带，相当于一层附魔护甲，可以减轻1.5个能级的武器伤害，但是这些浸透防腐油膏的绷带也为木乃伊带来易受火焰伤害的弱点，很容易就被点燃。 　　无论普通版“唤起死灵”抑或“神话唤起死灵”，能够控制的不死生物数量都是有限的，通常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比如一个11级施法者，施展“唤起死灵”，最多可以转化出11只食尸鬼仆役；施展“神话唤起死灵”，最多则能支配11具木乃伊奴仆。 　　如果继续施展这类法术，还能转化出更多的食尸鬼或者木乃伊，但是新诞生的不死生物，并不会服从施法者的意志，甚至会立刻攻击施法者本人。 　　学习“神话唤起死灵”，需要满足两个前置条件。首先当然是习得普通版的6环“唤起死灵”，其次是神话等级至少达到6阶。 　　这两个条件，乔安现在都不满足，就把“神话唤起死灵”先抄录到法术书上，留待将来再深入研究。 　　“神话反魔场”与普通“反魔场”相比，优势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神话反魔场”允许施法者设定一个豁免名单，名单上的法术不受自身施展的“神话反魔场”影响，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豁免名单上的法术，必须具有相似的特性，比如都属于某一学派，或者调用同一属性的元素能量——豁免“死灵学派”的血肉巨像就属于前一种情况，豁免“冰系法术”的冰垒巨像则属于后一种情况。 　　原版“反魔场”的辐射半径只有10尺，“神话反魔场”在此基础上有所增强，辐射范围与施法者的神话阶位成正比。 　　血肉巨像拥有6阶神话力量，按理说“神话反魔场”的最大辐射半径只有60尺，现实中却有600尺，是因为制造者在为血肉巨像附魔时以两个“祈愿术”为代价，使“神话反魔场”的辐射半径扩大了10倍。 　　乔安现在连普通版“反魔场”都还无法学习，当然不满足学习“神话反魔场”的条件，总之先抄下来再说，将来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 　　1622年9月初爆发的这场“黄昏平原会战”，以米德加德一方大获全胜告终。 　　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率领的溃军向北逃窜，在铁森林南部的维穆尔河口遭到拉瓦尔男爵率部伏击，即将全军覆灭的时候，“原始教团”再次出手干涉，迫使拉瓦尔兵团放弃截击。其后，原始教团护送败北的斐真军队返回新阿瓦隆。 　　米德加德一方虽然在战场上重创斐真人，成功夺回临渊堡，但是自身也蒙受了不小的伤亡。 　　西格蒙特亲王及其麾下将领们虽然都有乘胜反攻约顿海姆、夺取斐真殖民地的念头，然而也清醒的认识到沿维穆尔河北上穿越“铁森林”的行军路线太过冒险，如果部队在茫茫丛林中遭遇原始教团这个“地头蛇”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想走陆路，经由海路北上远征又如何？ 　　事实上，这是一条比陆路风险更大的行军途径。 　　斐真王国的陆军或许敌不过帝国骑士团，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斐真拥有当今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军。 　　除非帝国海军有信心击败斐真联合舰队，否则护送陆军北上作战就只是一个空想。很遗憾，帝国海军没有这个底气，毕竟舰艇吨位做不得假，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里。 　　既然北上扩大战果不切实际，西格蒙特亲王索性见好就收，主动向斐真军方提出议和。 　　就在双方就和谈问题展开谈判的时候，新大陆南方的局势也发生了转变。 　　黄昏平原会战的消息传到亚尔夫海姆，从莱顿港到德林镇，社会各界一片欢腾，盛赞北方同胞的英勇表现，正在抗击海蓝侵略者的前线官兵收到这一喜讯后，也是士气大振。 　　朱蒙维尔将军及其麾下的海蓝远征军，却因这一惊人的噩耗受到沉重打击，果断向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发出撤军的请求。 　　安东尼奥尼伯爵得知斐真人在米德加德吃了败仗，同样深受震动，急命路易·朱蒙维尔将军撤回杜肯堡。 　　“见风使舵”是海蓝人的传统艺能，海蓝当局得知入侵亚尔夫海姆的军事行动已经破产，又听闻斐真人正在与亚珊帝国就新大陆的停战协议秘密谈判，便在两国正式宣布停战之前，抢先向帝国当局抛出橄榄枝，公开号召“通过和平谈判解决新大陆的纠纷”，厚着脸皮扮演起“和平倡导者”的角色，似乎完全忘记就在短短一年前，恰恰是他们海蓝人率先在新大陆发动了战争。 　　斐真王国与海蓝王国的使节团于九月下旬相继抵达帝国首都“亚珊圣城”，经过为期一个多月的磋商，三国联合签署《圣城条约》。 　　这份为新大陆带来和平的停战条约主要有三项内容： 　　其一：斐真王国和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恢复到战前的状态，双方以“铁森林”为天然疆界划分势力范围，“铁森林”以北归属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以南归属亚珊属米德加德殖民地。 　　其二：以“深渊泥淖”为界限，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和帝国属米德嘉德殖民地瓜分魔晶矿脉，后者实际占据了整条矿脉的六成份额。 　　其三：海蓝军队全部撤退到黄铜山口以南，海蓝王国与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以“断齿谷”为边界，断齿谷以南为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的属地，断齿谷以北则归属亚珊属亚尔夫海姆所有。 　　至此，三大强国在新大陆的纷争尘埃落定，通过《圣城条约》缓和了彼此间的矛盾，确定了势力范围。 　　那么，与米德嘉德殖民者并肩作战的阿萨族人从战争中得到了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没得到。 　　《圣城条约》只字未提新大陆原住民的利益，他们完全被挡在谈判的大门之外。 　　洛根·沃尔松格曾要求米德嘉德殖民地政府兑现战前的承诺，把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维穆尔河谷一带的土地还给阿萨族人。 　　尼克尔斯爵士倒是有意履行自己当初签署的协议，却遭到以拉瓦尔男爵为首的多数军方将领强烈反对。 　　为了解决这场争端，米德嘉德殖民地议会专门举行了一场听证会，议员们最终投票裁定尼克尔斯爵士与沃尔松格部落签署的这份领土协议无效，理由倒也冠冕堂皇——殖民地政府没有独立外交权，尼克尔斯总督签署的这份协议未曾得到皇帝陛下与帝国内阁的授权，不具法律约束力。 　　直到此时，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才猛然醒悟，又被狡猾的殖民者耍了！ 　　他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流血牺牲，结果却是受骗上当，落得个一场空。 　　（本卷完） 第1685章 搞点学术（Ⅰ） 　　“黄昏平原会战”结束后的第二天，卡斯蒂斯爵士和西格蒙特亲王就私下里向乔安透露他们对未来战局的预测。 　　旧世界与新大陆军旅生涯最辉煌的两位老人，不约而同断言，斐真人经此一败，元气大伤，国内反战呼声必然高涨，如果己方抓住契机倡议和谈，应该不难以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既然寻求和平将成为双方的共识，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不太可能再起刀兵，乔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前线，就向司令部递交了退役申请。 　　一直到了9月20号，乔安的申请才得到批准。 　　退役的前夜，在西格蒙特亲王的倡议下，司令部特地为他举行了一场欢送会。 　　除了此时仍在铁森林南部追击斐真溃败部队的拉瓦尔男爵，部队中的高级将领，包括西格蒙特亲王，卡斯蒂斯爵士，瓦萨上校，还有洛根一家，全都出席了当晚的宴会，给足乔安面子，同时又顾全他的感受，没把宴会规模搞得太大，免得这位性格内向的少年法师在陌生人面前感到拘谨，令他很是感动。 　　第二天上午，乔安由前线直接飞回米德加德城。此时帝国与斐真双方都尚未公开透露停战谈判的意图，战争的阴影仍然笼罩在米德加德上空，城里也是显得气氛紧张。 　　战争爆发后，海拉尔收到养父的来信，不得不回自由港躲避战祸。其后不久，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也收到迦南王室的召唤，被迫回家。 　　时至今日，战争的前景仍不明朗，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短时间内也还无法返回学校，乔安独自住在公寓里，看到隔壁紧闭的房门，或许是触景生情，难得的感到一丝孤单。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想起不久前曾收到好友来信，当时前线军务繁忙，没顾得上认真回复，难得现在有些闲暇，便给海拉尔、奥黛丽还有康蒂各自写了一封长信，讲述别后际遇，黄昏平原会战的始末，以及自己对战争前景的预测。 　　写完了信，乔安又把书桌上那一叠手稿拿了起来，仔细阅读了一遍。 　　在前线服役期间，乔安也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业，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了一篇论文，主题是“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 　　如今这部论文的草稿已经完成，乔安决定去学校找莫里亚蒂教授，请导师审阅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寄给《奥法通讯》编辑部。 　　乔安收起论文稿，步行前往一街之隔的米德加德大学校园。 　　或许是受战争的影响，明明是新学年的开学季，校园里却格外冷清，据说今年入学的新生创十年来的新低，20多个专业加起来，新生总共还不到1000人，的确是有点儿难看。 　　奇怪的是奥法学院的新生入学数字跟往年相比没有明显变化，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但凡学过两手粗浅的法术，就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去一座正处于战乱威胁下的城市求学也问题不大，反正随时可以施法跑路。 　　乔安来到莫里亚蒂实验室，没有导师的身影，倒也见怪不怪，向朵儿一打听，才得知莫里亚蒂教授今天倒是罕见的来上班了，这会儿正在富兰克林院长的办公室，十有八九是在挨训呢。 　　乔安在实验室等了没多久，莫里亚蒂教授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朵儿还真没猜错，教授先生果然被院长老头狠狠教训了一顿。 　　乔安还从未见过教授先生如此没精打采，又回想起前不久富兰克林院长当着自己的面发的那通牢骚，猜测莫里亚蒂教授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连忙给导师倒杯茶，小心翼翼地打听出了什么事。 　　莫里亚蒂教授抓起茶杯，将红茶一口气灌进喉咙，长长叹了口气，满面愤慨的抱怨起来。 　　“乔安，像我们这样优秀的男人，生活在充斥著庸人的世界里，实在是太艰难了！” 　　乔安挠了挠头，完全搞不懂导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不觉得活着有啥艰难的，索性直接了当地问：“导师，富兰克林院长到底对您说什么啦？” 　　“哼！还不就是老一套，说有人举报我不务正业，搞金融投机，不配为人师表！” 　　“富兰克林老头还把那封举报信拿给我看，警告我加强业务，免得再被人说闲话。” 　　莫里亚蒂教授愤愤得说。 　　“举报……”乔安吃了一惊，“是匿名信吗？” 　　莫里亚蒂教授重重点了下头，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不光是匿名信，信上的单词还都是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看不出笔迹特征，我试图施法追踪发信人的来头，可惜富兰克林老头转眼就把匿名信藏起来了。” 　　“乔安，你想想看，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举报我啊？这肯定是同行干的啊！”莫里亚蒂教授气得直拍桌子。 　　“您是说，匿名信出自咱们学院的某位教授之手？”乔安觉得不可思议，“应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莫里亚蒂教授冷笑着说，“乔安，你还年轻，不懂人心有多可怕，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不遭人嫉恨反而不正常。” 　　“先不说举报人是不是真的心存嫉妒，最起码他在信中列举的那些问题，似乎也算不得造谣……”乔安忍不住吐槽。 　　“咦？你小子说话的口气，怎么跟富兰克林老头一模一样？”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瞪过来。 　　“因为这就是事实啊……” 　　乔安强忍下到嘴边的这句话，在帮理还是帮亲的问题上，他总是很难做出抉择。 　　“富兰克林老头试图借那个小人的匿名信敲打我，我才不吃那一套，直接了当的告诉老头，我没有什么可反省的，卑鄙小人污蔑我不配为人师表，哼，简直可笑！学院里那么多教授，有谁的学生比我的学生优秀？没有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我教学成绩斐然，问心无愧，我有什么好反省的！乔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686章 搞点学术（Ⅱ） 　　“对对！导师您说的都对！” 　　乔安先是习惯性的点头应是，然而转念一琢磨，如果自己认同导师的观点，承认他教出个“好学生”，岂不就等于自夸优秀？ 　　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个份上，一时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妥当，连忙用另一个问题代替回答，把尴尬处境遮掩过去。 　　“导师，院长先生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您说服吧？” 　　“你猜对了！富兰克林那个老顽固，听了我有理有据的反驳，竟然嗤笑着断言我在自卖自夸，还说我的教学方式等同于放羊不管，乔安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归功于你自己努力上进，我这个当导师的非但没有尽到责任，反而拖了你的后腿，唯独在‘脸皮厚’这方面可堪做你的表率……你听听，老家伙说的这叫什么话？简直太伤人了！” 　　莫里亚蒂教授气得跳了起来，背着手在客厅中来回踱步。 　　乔安也觉得富兰克林院长的批评太过火，事实上，他觉得导师对自己的帮助很大，只不过这种“放羊式”的教学方法不见得适合别的学生，也的确是很容易引起误解。 　　莫里亚蒂教授抱怨了一顿，发泄过后冷静下来，多少也有所反思，转身对乔安说：“教学这方面我问心无愧，不过富兰克林老头批评我在科研方面不务正业，一整年来没有发过一篇论文，这我不得不承认，是有点说不过去……” 　　“导师，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不就是论文么，我来帮您搞定！”乔安站起身来，兴冲冲的说，“我手里刚好有一篇论文初稿，打算投稿给《奥法通讯》，您帮我审阅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挂您的通讯作者。” 　　“你小子在前线服役还顾得上写论文？人家真没说错，你果然是一台‘论文机器’！”莫里亚蒂教授接过学生递来的手稿，看了看摘要，面露微笑：“自体集群和多头施法……很有趣的课题。” 　　“那我投稿的时候，就顺带帮您署名通讯作者咯？”乔安最后再确认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轻轻摇头：“如果这是我想出来的点子，我会很自豪的署上自己的名字，可惜并不是，乔安，我完全没有参与过你的工作，这个便宜我不能占。” 　　“这怎么能算是‘占便宜’呢？”乔安简直哭笑不得，“学生一作，导师通讯作者，别的实验室历来如此，您就别闹别扭了……” 　　莫里亚蒂教授白了他一眼，傲然反问：“历来如此的做法，就一定是对的吗？” 　　乔安无言以对。 　　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中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我的好学生，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很感动，但是我这个当导师的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属于我的成果，我不能要。” 　　“可是，院长先生那边怎么办……” 　　乔安不禁为导师的事业前景感到忧虑。 　　“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学术什么的，随便搞一搞，发两篇论文，能在富兰克林老头那里蒙混过关就行了。” 　　莫里亚蒂教授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本厚如字典的小册子，冲乔安晃了晃。 　　“这本笔记里都是我日常随手记下来的创意，差不多有上百个，随便哪个创意都可以拓展出一篇论文，发《奥法通讯》毫无难度。” 　　“哇！真的有上百个创意吗？”乔安两眼放光，热切得向导师伸手，“小本子……也给我康康！” 　　“嘿嘿……想要就自己动手抢，抢到就给你！”莫里亚蒂教授满脸坏笑，故意把手举得老高，偏不给他看。 　　乔安不好意思跳起来抢，只得悻悻作罢。 　　莫里亚蒂教授坐回扶手椅，翘着腿翻看笔记，时而喃喃自语，抓起一支笔圈圈画画。 　　乔安最初有点想笑，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时候，恐怕也是这幅着了魔似的模样。 　　“就这么决定了！”莫里亚蒂教授突然一跃而起，显得异常兴奋。 　　“导师，您决定什么了？”乔安好奇地问。 　　“我刚刚从笔记中挑选出三个很有趣的原创4环法术，目前还都是半成品，只要把它们完善一下，再把研发过程写成三篇论文，就可以当做成果公开发表了。” 　　以原创法术作为论文课题，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莫里亚蒂教授这个级别的学者，总不至于对某个现存法术进行“拆东墙补西墙”式的优化，然后打着原创的旗号发表。 　　这种灌水手法，顶多混一混《奥法评论》那个档次的刊物，连《奥法学报》都发不了，更别提《奥法通讯》。 　　乔安相信导师所说的“原创”，绝对是他的首创，导师对这三个法术的定位是“有趣”，那么先不提实用性怎样，最起码这些法术肯定都很好玩！ 　　如此一想，乔安不由怦然心动。 　　“导师，正好我最近有点空闲，不如就作为您的助手，帮您完成这三个法术的研发工作怎么样？” 　　“当然欢迎。”莫里亚蒂教授笑容欣慰。 　　“导师，您为什么专挑4环法术作为论文课题？想在核心期刊发高分论文，原创的法术等级越高越好，以您的施法能力，为什么不尝试发明一个7环或者等级更高的法术？那样就可以投给《奥法探索》了，万一中了，富兰克林院长往后就不会再唠叨您了。”乔安费解地问。 　　“你小子问题真多，比富兰克林老头还啰嗦！” 　　莫里亚蒂教授脸上写着不耐烦，然而面对学生期待的目光，还是耐心的做出解释。 　　“正如你所说，发在《奥法通讯》上的原创法术，通常不得低于4环，但是也很少高于6环，7环原创法术就可以投给《奥法探索》了，我倒是有几个高阶法术的创意，但是一来开发这类法术很麻烦，需要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二来一旦研发成功，公开发表出来，富兰克林老头倒是不会再训斥我了，可我担心老头子走向另一个极端，自己退休逍遥，逼我接他的班，继任院长，岂不是会引来更多同行的嫉妒？” 第1687章 特罗菲姆尸爆术 　　担心自己学术成果卓越，因此招人嫉妒，被迫继任院长？ 　　乔安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真心觉得教授先生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纯属想太多……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没有觉察到学生强忍笑意的古怪表情，自顾自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淡淡地说：“我对仕途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什么学术地位，更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绊脚石’，宁可低调一点，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寻求人生真谛。” 　　“选择4环法术作为研究课题，一来更容易出成果，二来我唯一的学生，也就是你小子，当前所能掌握的最高环法术就是4环。” 　　“你帮我研发法术，顺带还能学点儿新东西；而我在完成科研任务的同时，顺带还能完成教学任务，免得又有小人举报我荒废教学，不务正业。” 　　乔安听得心悦诚服，赶紧给导师倒杯茶：“您算计得可真精，啥都不耽误！” 　　莫里亚蒂教授斜眼：“你小子什么态度，是不是对我有不满？” 　　“没有没有！”乔安连忙摇头，“只是对您精细的时间管理感到钦佩。” 　　不得不承认，环境真的可以改造人。换做一年前的乔安，恐怕怎么都想像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练出面不改色溜须拍马的本领。 　　莫里亚蒂教授满意的端起茶杯，随口教训学生：“往后你也学着点，能偷懒就偷懒，这才叫生活，懂吗？” 　　“这……我尽量吧。” 　　乔安随口搪塞过去，转而问起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 　　“导师，可不可以详细说说您打算开发哪些法术，各有什么功能？”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把笔记本摊在书桌上，翻到刚才圈出来的页面，指给他看。 　　“这三个法术的暂定名，分别是‘特罗菲姆尸爆术’、‘特罗菲姆离魂术’、还有‘特罗菲姆多臂术’。” 　　按照奥法学术界的惯例，公开发表的原创法术都会贯以作者的名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真正引起乔安兴趣的事法术名的后半部分。 　　“尸爆术”，“离魂术”，“多臂术”……都不用看法术的功能，只听名字就很奇葩，甚至有点邪恶。 　　“‘尸爆术’和‘离魂术’应该是死灵法术，至于‘多臂术’，指的是受术者身上长出多条手臂？应该是变化学派的法术吧？”乔安思索着问。 　　莫里亚蒂教授赞许的点了下头，接着为他详细讲解这三个原创法术。 　　“尸爆术”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在一具尸体内部打开连接“负能量位面”的通道，引导负能量大潮涌入尸体，直至将之撑爆，好比一颗“人肉炸弹”！ 　　尸体爆炸的刹那，能够对周边20尺空间内的活物集体造成最高10能级的黯蚀杀伤。 　　莫里亚蒂教授已经初步搭建起“尸爆术”的法术构型，实现了远程引爆功能，还花了一番心思，将施法流程压缩到短短三秒，但是仅此而已，还不能令他满意。 　　“‘尸爆术’必须借助一具尸体作为施法媒介，就好比施放‘烟火术’的前提是必须先有一团火，然而尸体可不是随处可见的火焰，除了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很难找到适用这个法术的场景。” 　　莫里亚蒂教授喝了口茶，接着说：“我还有一个思路，是为‘尸爆术’增加更为灵活的激发模式，比如施法过后，尸体不会立刻爆炸，直到有施法者之外的活物碰触到这具尸体，或者靠近一定距离，才会突然起爆！” 　　“此外，我还打算给‘尸爆术’增加一个定时功能，施法过后设定一个时间，到达时限自动起爆。” 　　“乔安，你觉得这两个优化思路怎么样？” 　　“两个思路都还不错，但是把尸体改造成炸弹，等待敌人送上门来触爆，终究还是太被动了……” 　　乔安开动脑筋，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点子。 　　“导师！‘尸爆术’可不可以直接施加的不死生物身上？” 　　“相比尸体，不死生物与负能量的契合度更高，理论上可以作为‘尸爆术’的载体，但是存在两个问题。” 　　莫里亚蒂教授竖起两根手指。 　　“首先，如果受术的不死生物具有智慧，可能会有意识的抵抗‘尸爆术’，导致施法失败。” 　　“其次，不死生物本身不受负能量伤害，对它们施放‘尸爆术’，反而会起到治疗效果。” 　　“这我当然知道！”乔安连忙向导师解释自己的思路，“我不是要用‘尸爆术’去轰炸不死生物，而是以不死生物作为寄存炸弹的‘载具’，控制它们靠近敌人，接近到一定范围就把这些‘炸弹人’引爆，这样一来，不就可以更主动的运用‘尸爆术’杀伤敌人了？” 　　“这倒的确是个好点子！”莫里亚蒂教授笑着点了下头，“我们还可以用3环死灵法术‘操控尸体’配合‘尸爆术’，提前准备好几具尸体，施法将之转化成没有心智的低阶僵尸或者骷髅兵，然后为它们一一加持上‘尸爆术’，操纵这些‘炸弹兵’围攻敌人，打不过就引爆，杀伤敌人的同时还能获得治疗，简直完美！” 　　“的确是完美的连锁战术，不过话说回来……这会不会太恶毒了？” 　　操纵尸体充当“炸弹人”，追踪敌人进行自杀式攻击——这种施法方式诚然非常有趣，实战价值很高，但是考虑到死灵法术在社会上一向风评不佳，乔安担心期刊会以涉嫌违反学术伦理为由拒绝发表“尸爆术”的相关研究论文。 　　毕竟“学术圈”不是存在于真空里，或多或少也要顾及社会舆论影响。 　　“杀人的法术，哪有不恶毒的？”莫里亚蒂教授对乔安的顾虑付之一笑，“别管论文能不能发表，总之咱们先把这个有趣的法术开发出来，就算学术期刊拒绝公开发表‘尸爆术’，至少我们自己用得上这个法术，也算是没白忙一场。” 　　乔安见莫里亚蒂教授的心态如此豁达，便打消顾虑，接着向他请教“离魂术”的奥秘。 第1688章 魂灵出窍（Ⅰ） 　　“乔安，我们都知道活人由‘肉体’和‘魂灵’共同构成，人死之后，肉体消亡，魂灵则前往外层位面——生前信仰所在的天国，无信者前往灵界或者幽影冥界，还有可能因为生前曾与邪恶生物订立契约，死后魂灵堕落到无底深渊或者巴托地狱。” 　　在阐述“离魂术”的设计理念之前，莫里亚蒂教授先要向乔安说明相关的基础知识。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寿终正寝，安享长眠，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主动或被迫，死后无法安宁，仍然行走于阳世，沦为活人眼中的亡灵。” 　　“按照死灵学的理论，我们可以把所有不死生物划分为三大类别。” 　　“第一类不死生物，遗体保存相对完好，但是残留在遗体中的魂灵非常稀薄，使得这类不死生物几乎完全丧失了生前的记忆和智能，仅仅保留着对生命的憎恶本能，僵尸和骷髅就是这类不死生物的典型。” 　　“第二类不死生物，不光保存了遗体，残留在躯壳中的魂灵也比第一类不死生物更多，所以它们具有智能，甚至还能想起些许生前的往事，认得生前的亲友，这类具有智能和记忆的不死生物，显然比第一类不死生物更高级，木乃伊、吸血鬼和巫妖就是它们的代表。” 　　“第三类不死生物，出于种种原因，遗体没有完好的保存下来，无法转化为僵尸或者骷髅，但是他们的魂灵却在怨恨或者思恋的驱使下产生强大的执念，不光完整保存着生前的记忆和智能，还拒绝前往天国，依旧在人间徘徊，固执的试图完成生前未竟的心愿，形成所谓的‘虚体亡灵’，幽魂和怨灵就是这类不死生物的代表。” 　　莫里亚蒂教授端起杯子喝了口红茶，随即言归正题。 　　“我想发明一种法术，可以让活人的一丝魂灵脱离躯壳，临时转化为类似第三类不死生物的‘虚体’形态，摆脱肉体的束缚在外界自由活动，这就是‘离魂术’的基本功能。” 　　乔安听得很专注，忍不住提问：“导师，一丝灵魂出窍以后，肉身是不是还能正常活动？” 　　“可惜并不能。”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按照我最初的构想，如果把一个人的魂灵比作一池水，那么取出一杯水的分量就足以在体外形成虚体分身，理论上不会对本体造成太严重的影响，顶多精神属性受到削弱，仍然可以正常活动。” 　　“然而实验结果表明，想要使本体和虚体分身同时保持清醒状态实在太难了，4环法术位提供的魔力太低，不可能做到二者兼顾，我只能侧重于维持虚体分身的清醒，而在离魂期间，本体——包括肉身和大部分魂灵——处于昏睡状态。”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脱离躯壳的一丝魂灵，与本体同时处于清醒状态，就好比一个人把自己的魂灵分裂成两部分，各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岂不就成了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 　　就算在技术层面能够做到这一点，这种尝试也太过危险！ 　　万一脱离躯壳的虚体分身，产生了独立的意志，渴望获得真正的自由，拒绝回归本体，不想再服从本体主人格的命令，甚至与本体反目成仇，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呢？ 　　乔安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还是按照导师的思路，绕开“人格分裂”这个“大坑”为好，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导师，虚体亡灵也有不同的类型，有强有弱，‘离魂术’创造出来的分身，更接近哪种虚体亡灵？” 　　“按理说当然是变成越强的虚体亡灵越好，比如能够在‘灵体’和‘虚体’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的‘幽魂’就很不错，可惜还是那个老问题，4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上限太低，只允许我创造出最低等的虚体不死生物。” 　　乔安迅速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列出的所有虚体亡灵，试探着问莫里亚蒂教授：“是‘怨魂’还是‘幽影’？” 　　“怨魂必须在强烈的怨念驱使下才能形成，我选择的是幽影形态。”莫里亚蒂教授微笑着回答。 　　“幽影也不错，起码比‘怨魂’强。” 　　乔安完全赞同导师的选择，接着问：“脱离肉体的幽影分身，还能保留自身属性和记忆吗？” 　　“当然可以，而且连本体的施法能力也都可以保留下来。”莫里亚蒂教授思索了一下，补充道：“除非是虚体生物之间的对抗，否则对一条不具有实体的幽影而言，力量和体质这两项属性毫无意义。” 　　“离魂术创造出的幽影，就像自然形成的幽影那样，没有重量，可以悬空漂浮，自由穿越实体物质，免疫一切非附魔武器伤害，即便遭到附魔武器或者魔法攻击，至少也有一半的几率免于受伤。” 　　“在‘离魂术’生效期间，幽影分身免疫一切影响肉身的法术效果，不需要呼吸空气，也不需要饮食和睡眠，虽然没有物质意义上的感知器官，却能凭直觉感应到视线范围内的生物。” 　　“幽影分身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脱离肉身独立存在的影子，处在黑暗的地方相当于隐形状态，但是在强光照射下会变得格外虚弱。” 　　“幽影分身是负能量与一丝魂灵聚合而成的产物，如同真正的不死生物那样，遭到亡灵魔法或者负能量攻击的时候非但不会受伤，反而会获得治疗；但是相应的，当幽影分身接触到正能量的时候——比如医疗神术，也会受到伤害。” 　　“从我过往进行的测试来看，幽影分身的攻击方式与自然产生的幽影没什么区别，每次触摸活物都能将一丝负能量注入对方体内，造成至少2个能级的黯蚀伤害，如果对方的体魄不够强壮，顺带还能窃取3点力量属性——当一个生物的力量属性被吸光，也就死了。” 　　“当然，我们在幽影状态下还是可以正常施法，没必要非得去触摸猎物，窃取生命。”莫里亚蒂教授最后总结道。 第1689章 魂灵出窍（Ⅱ） 　　乔安听得出神，默默思索许久方开口提问。 　　“导师，我还有两个问题，首先，运用离魂术创造出来的幽影分身，倘若被人杀死，会不会危及本体的生命？” 　　“幽影分身只是魂灵中微小的一丝转化而成，即便被消灭也不至于危及本体的生命，当然，多少还是会受到一些反噬伤害，比如会造成强烈的头痛，而且当天内无法再次施展离魂术创造出新的幽影分身。” 　　听了莫里亚蒂教授的解答，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幽影分身的死亡不会连带造成本体死亡，否则这个法术就太危险了，很容易把自己玩死。 　　转念间他又想到，“离魂术”在某种意义上很像“蚊指术”，只不过前者分离出去的是一丝魂灵，后者分裂出去的是一部分肉体。 　　“导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幽影分身在脱离本体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拿上本体的装备和随身物品？” 　　莫里亚蒂教授微微一怔，坦率地回答：“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不过包括幽影在内的虚体生物，正常情况下都无法穿戴实体装备，也无法拿起实实在在的物体，魔法创造出来的幽影分身，应该也无法违背这条基本原则。”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缺陷。”乔安郑重地提醒导师，“如果幽影分身无法穿戴装备，那么与本体相比，分身的战斗力和生存能力都将大幅缩水，更麻烦的是无法使用和拾取物品，也就意味着幽影分身不能使用魔杖，不能用卷轴施法，杀死敌人过后无法带回战利品，那么这个法术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导师，有没有办法对离魂术进行改良，弥补这一缺陷？” 　　莫里亚蒂教授抚摸着下巴思索许久，终于在乔安期待的注视下点了下头。 　　“有一个3环死灵系法术，叫做‘幽冥武装’，加持在武器上，可以直接杀伤虚体亡魂，加持在盔甲上，可以阻止虚体亡魂穿透，正常发挥防御功能；与此同时，虚体亡灵也能正常穿戴和使用加持‘幽冥武装’的装备，就好比它们还活着。” 　　“照您这么说，事情就简单了，我们只要借鉴‘幽冥武装’的一部分法术构型，将之整合到‘离魂术’的法术构型当中，就能让幽影分身使用本体的装备，正常拾取战利品。”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不过我担心4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兼容‘离魂术’和‘幽冥武装’的功能。”莫里亚蒂教授微微皱眉。 　　乔安也曾独力研发过死灵系法术，包括2环“失语术”，3环“失感术”，还有4环“法师毒击掌”，很清楚应该如何解决魔力能级不足的难题。 　　“如果您不想把‘离魂术’升阶为5环，不妨试试添加一些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如果还不行，就只能尝试其它与负能量亲和性更高的材料了。” 　　“我也在考虑添加黑玛瑙，这个办法应该行得通。”莫里亚蒂教授脸上重现笑容，“乔安，你的思路很灵活，对我的启发很大。” 　　“我只是在您提出的创意基础上提供一些小小的建议，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向导师请教最后一个原创4环法术——“多臂术”，有何妙用。 　　“‘多臂术’的灵感源自一次偶然。” 　　莫里亚蒂教授点上烟斗，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大口。 　　“乔安，你还记得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吧？那里收藏和陈列了很多珍奇物种，其中包括‘三臂巨怪’，‘四臂猩猩’，‘暗黑触手怪’，以及更为珍稀的‘眼魔’和‘六臂蛇魔’标本……你发现没有？这类生物的共同特点是拥有比人类更丰富多样的肢体，而且更灵活。”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 　　“三臂巨怪”，其实是巨人的一个变异亚种，看上去像是胸口多长出一条胳膊的山丘巨人。 　　“四臂猩猩”是新大陆南方丛林当中比较常见的魔法兽，当初乔安从故乡德林镇前往莱顿港求学，途中横穿亚尔夫大丛林，就曾遭遇过一头“四臂猩猩”。这怪物除了块头特别大，多长一对手臂，智力和习性与普通猿猴相比没有明显的区别。 　　“暗黑触手怪”，乔安在巴登湿地帮沼蜍人对付绿鬼婆的时候见过。 　　眼魔没见过正宗的，但是他经常变成眼魔的一个亚种“洞察之眼”。导师所说的“肢体”，指的是眼魔周身延伸出的眼梗，像手臂一样灵活。 　　至于“六臂蛇魔”，是一种只有雌性的高等恶魔，上半身宛如美艳女郎，下身则酷似蟒蛇，生有六条手臂，每只手都握有一口锋利的宝剑。据说在无底深渊的塔纳厘恶魔族群当中，六臂蛇魔的可怕程度仅次于“巴洛炎魔”。 　　“当时物种博物馆专门搞了一期‘多臂生物展览会’，狄宁和贝蒂邀请我参加展会，我还记得那天的余兴节目是把各种多臂生物驱赶到同一座环绕铁栅栏的擂台上，让它们在铁笼中进行大乱斗，最后存活下来的生物可以获得自由，乔安，你猜最后是谁存活下来了？” 　　莫里亚蒂教授笑容中透着神秘。 　　“不是‘六臂蛇魔’就是‘眼魔’！”乔安笃定地说。 　　“没错，最后存活下来的是那只挥舞六柄宝剑的六臂蛇魔，不过她也为斩杀眼魔付出了惨重代价，还没离开八角笼就断气了。”莫里亚蒂教授轻描淡写的一语代过那场惨烈的角斗，接着说，“我在旁观怪物们乱斗的时候产生一个想法，如果我们人类也能长出多条手臂就好了，可以给生活和工作带来很多便利，战斗的时候还能同时持有多件武器。” 　　“这的确是很有趣的创意，您的研发进行到哪一阶段了？”乔安问。 　　“‘多臂术’的法术构型比‘尸爆术’和‘离魂术’更成熟，只要进行一些细节上的优化就可以了，这个法术类似‘变形术’，需要搭配多臂生物的器官组织作为施法材料，比如四臂猩猩的少量毛发。”莫里亚蒂教授答道。 第1690章 多臂与多头 　　“加持‘多臂术’过后，最多可以额外长出多少条手臂？”乔安问莫里亚蒂教授。 　　“这与施法者等级相关，每五级可以多长出一对手臂，最多额外长出四对手臂，此外，‘多臂术’的持续时间也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莫里亚蒂教授耐心解答，“比如一个10级奥术施法者，对自身加持‘多臂术’，除了原有的一双手臂，还能再长出四条同样的胳膊，法术效果最多可以持续100分钟。” 　　乔安迅速计算了一下，自己当前是8级法师，再算上4阶神话大法师，相当于12级施法者，运用导师发明的“多臂术”，最多可以同时拥有六条手臂。 　　乔安很难想象自己多长出四条胳膊会是什么样子，尽管看上去很怪异，多出来的手臂却能为他带来实实在在的便利。 　　乔安在战斗中经常变成怪物形态，而“多臂术”将进一步强化他的这种战斗风格。 　　比如变成妖蛇人或者巨人形态，加持“多臂术”过后就可以同时持有多件武器——一只手拿“符文剑”，一只手持魔法手枪，两只手握持不同的魔杖，还能空出一双手用于施法。 　　如果变成依靠天生武器作战的形态，比如变异雪怪，联合施展“多臂术”和“魔牙术”，就能将六双利爪全都转变成无坚不摧的附魔武器，战斗力必将大幅提升。 　　莫里亚蒂教授刚才曾提到，眼魔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多臂”生物，然而眼梗不光可以替代手臂抓握物品，末端的眼球还能发射不同性质的魔法射线。 　　如果“多臂术”在增加眼梗的同时也能创造出对应的眼球，那么这些额外的眼球也能发出魔法射线吗？ 　　乔安觉得仅凭“多臂术”应该是不行的，但是配合他的独门绝技“完美变身”，注射一支眼魔血液调制的“唤醒剂”过后，应该可以实现上述功能。 　　“多臂术”的法术构型，其实是以“变形术”为基础，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魔改，但仍然属于变形法术。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在云中城获得的那枚“形态稳定戒指”，可以强化一切变形或变身法术，使法术的持续时间延长一个级别，“多臂术”应该也不会例外。 　　如此一来，乔安学会了“多臂术”，只要一次施法，就能使自身在长达12个小时的期限内维持多臂形态，可以同时操作多种实验仪器，成倍的提升工作效率！ 　　运用“精魂项圈”的强大威能，乔安可以变成“九首巨魔”形态，再加持“多臂术”，就能同时拥有九颗头颅与六条手臂，配合九首巨魔强悍的力量和无限再生的体魄，这无疑是他当前所能够变化出来的最强战斗形态！ 　　由九首巨魔，乔安联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连忙向莫里亚蒂教授请教。 　　“导师，多臂术只能用来创造上肢吗？可不可以用来创造人体的其他器官？” 　　“其它器官？如果你指的是腿脚，或者类似四肢的器官，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把法术构型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了。”莫里亚蒂教授古怪一笑，“用这个法术变出多条‘小丁丁’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口味不至于这么重吧？” 　　乔安摇了摇头，诧异的反问：“‘小丁丁’什么的，有一个就够用了，变那么多出来有啥意义啊？撒尿的时候平添困扰，对选择困难症患者尤其不友好！” 　　莫里亚蒂教授干笑两声，放弃与自己的学生讨论这个话题。毕竟乔安才十五岁，还不到对飙车感兴趣的年龄，现在向他传授人生经验还太早。 　　“导师，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把‘多臂术’拓展一下，用来创造多颗头颅。” 　　乔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远离“小丁丁”的话题，拿起自己的论文手稿，兴冲冲的晃了晃。 　　“您瞧，我最近正在研究多头施法的课题，如果您能发明出一种让普通人也能长出多颗头颅的法术，我的研究就会变得更具普适性！再想想看，未来有一天，如果我们人类都可以长出三四五六七八九颗脑袋，思维与交流效率随着头颅的增加而成倍增长，世界将会变得多么美好！” 　　“不不不！我亲爱的学生，坦率的讲，我讨厌你设想中的未来！老实人就应该只有一个脑袋，脖子上长出一堆脑袋的那是蘑菇！不管多颗头颅会带来多大好处，至少那不符合我的审美趣味，我坚决拒绝那样的未来！” 　　“审美趣味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我的想法至少在技术层面上行得通吧？”乔安满怀期待的望着教授先生，“导师，咱们一起努力，尝试把‘多臂术’改良成‘多头术’怎么样？” 　　莫里亚蒂教授实在不忍拒绝学生的央求，深深抽了一口烟斗，抓着头发愁眉苦脸的思索许久，终于打破沉默。 　　“乔安，你的设想并非完全不可能实现，但是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大脑的构造远比肢体复杂太多，想要把‘多臂术’升级为‘多头术’，需要更多魔力支持，至少也得动用6环法术位，难度实在太大了。” 　　“说的也是。” 　　乔安遗憾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协助导师速成几篇论文，“多头术”这类耗时耗力的课题，还是等以后有闲暇时再深入钻研也不迟。 　　从这天起，乔安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协助莫里亚蒂教授完善“尸爆术”、“离魂术”和“多臂术”的法术构型。 　　忙碌的日子匆匆流逝，转眼一周过去，经过师生二人的共同努力，这三个法术都实现了预期的功能，接下来要进行最关键的一步——实验。 　　“离魂术”和“多臂术”还好说，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可以对自身加持，亲身体验这两个法术的效用，结果令师生俩非常满意。 　　“尸爆术”就有点麻烦了，这个法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施法素材必须是保存较为完好的尸体。 第1691章 似曾相识的请柬 　　莫里亚蒂教授首先想到的是去找在医学院任教的朋友，借用人体解剖课的“教具”做实验。然而对方一听说他要把尸体炸掉，立刻摇头表示坚决不借！ 　　大学校园里很难合法的搞到尸体做实验，莫里亚蒂教授懒得费事，就跟乔安商量，还是用从前研究天花病毒时的老办法，去达宁堡，求助于万能的“物种博物馆”，只要出得起钱，别说新鲜的尸体，买一群奴隶搞活体解剖也没问题。 　　然而乔安不想陪导师去达宁堡，那鬼地方是“圣母兄弟会”的大本营，还有他最怕的人之一——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尼女士。更何况购买奴隶做实验这种行为，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天花病毒的实验体，至少还有机会存活下来，可要是实验“尸爆术”，先得把奴隶全都杀死，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性，未免太过残忍。 　　乔安也不是纯粹的同情心泛滥，对于并非自己同类的邪恶生物，比如百伦山的地精一族，他就从不觉得拿来做实验有什么不对。 　　在乔安的介绍下，莫里亚蒂教授得知百伦山巅有这样一群热心献身于科研事业的“绿皮小天使”，乐于不计回报地提供活体实验样本，就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前往百伦山测试“尸爆术”。 　　当天下午，莫里亚蒂教授施展“传送术”，带着乔安直接抵达百伦山巅，传送落点位于山顶湖畔。 　　乔安上次来百伦山，还是在今年四月底，当时是带着朵儿一起来测试十二头寒蛇蜥的“多头施法”模式。 　　如今已经是九月末，一晃眼小半年过去了，百伦山又迎来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山上的野果和地精都长势不错。 　　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在山顶转悠了一圈，毫不费力就找到一大群吱吱怪叫的地精。 　　为了尽量保存尸体完整，乔安挥手放出一发“霜之新星”。苍白的极寒气旋在地精群中爆发，十多只地精瞬间全被冻毙。 　　莫里亚蒂教授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两片黑玛瑙，其中一片递给乔安。 　　师生俩同时施展3环死灵系奥术“操控尸体”，各自将四具通体覆盖冰霜的地精尸体转化成僵尸，驱使它们迈着蹒跚的步伐，朝更多地精栖息的峡谷深处走去。 　　乔安与导师跟在这群僵尸身后，走出不远，迎面就听见熟悉的吱吱怪叫，又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地精跑了过来。 　　师生俩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遥控四具僵尸，迎着那群地精走去。 　　对面那些地精似乎觉察到这些行动迟缓、表情僵硬的同类有点不对劲，相继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询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为何身上挂满冰霜。 　　“Loico！” 　　“Loico！” 　　乔安与莫里亚蒂教授抓住机会，几乎同时咏出“尸爆术”的启动咒文——一个象征“尸体”的昆雅语单词。 　　就在他们前方百尺远处，八具地精尸体都像充气皮球一般急剧膨胀，就在四周众多地精满脸费解的注视下，砰砰砰砰相继爆炸！ 　　充溢在尸体内部的负能量冲破束缚猛烈喷发，被负能量流撑爆的骨骼血肉疯狂溅射，如同锋利的弹片，将靠近自己的同类轰得血肉模糊。 　　当这场恐怖的连环爆炸结束后，现场已是一片血腥狼藉，被引爆的八具地精僵尸固然落得个尸骨无存，被爆炸波及的地精也无一幸免，全都当场被炸死，而且大多缺胳膊少腿，死状凄惨。 　　待到峡谷中的爆炸回音平息下来，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才从藏身的岩石背后走了出来，仔细察看爆炸现场，对“尸爆术”的实战表现非常满意。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在遍地血肉模糊的死人堆里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出四具手脚齐全的地精尸体，对莫里亚蒂教授说：“接下来，就用这四具尸体再做一组实验怎么样？” 　　莫里亚蒂教授稍加观察就猜出学生的用意，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喃喃自语：“这四具尸体的骨骼保存还算完好，但是身上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脱皮现骨，如果对它们施放‘操控尸体’，无法转化成僵尸，倒是可以变出四具活化骷髅。” 　　乔安点头道：“如您所说，我就是想用浑身只剩骨头架子、四处漏风的骷髅试试看，能否作为‘尸爆术’的载体。”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要讲究一点儿施法技巧。” 　　莫里亚蒂教授从旁指导。 　　“对僵尸施法的时候，我们可以让负能量灌入僵尸的体腔；但是骷髅的血肉早已脱落，无法约束负能量，我们必须把负能量直接注入骷髅骨骼内部，利用中空且封闭的骨髓腔来储存负能量，进而积蓄发生爆炸所必须的高压。” 　　乔安点头记下导师的指点，正打算施法将地精的尸体转化为骷髅，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悄然浮现出来。 　　“你先收信吧，实验等一下再做也来得及。”莫里亚蒂教授体谅地笑道。 　　乔安终止施法，握住空中那团红色光球，默默读取来信，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莫里亚蒂教授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关切地问：“方不方便透露，谁发来的信？” 　　“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住在幽暗地域第四区的‘深渊泥淖’附近，名叫美狄亚·高更，去年我们曾合作撰写一篇论文。”乔安轻声回答。 　　“噢，我有印象，是不是那篇关于石化效应的论文？” 　　“没错，美狄亚是一位蛇发女妖术士，我们的研究内容也包括她本人的‘石化凝视’。” 　　“这些细枝末节你没必要对我说，不过从你刚才收到信以后的神色变化来看，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嘛……其实应该算好事，只不过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乔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导师吐露实情，“美狄亚来信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婚期定在这个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后天中午，她还邀请我出席婚礼。” 第1692章 美狄亚的婚约 　　莫里亚蒂教授的神色由好奇转为惊讶，紧接着又变成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拍了拍乔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我的孩子，这就是生活，你要坚强的面对这一切。” 　　乔安先愣了一下，猛然醒悟导师的用意，脸庞顿时臊的通红，连忙摇头道：“您误会了，我和美狄亚只是合作伙伴，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关系……” 　　“好了，我可怜的孩子，不用再解释。” 　　莫里亚蒂教授揽着学生的肩膀，语调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 　　“你应该还记得，去年春天约瑟芬打算与大卫·考夫曼订婚的时候，也曾给我这个前男友发来请柬，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宴，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乔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索性懒得辩解，直截了当的问导师：“您觉得我应该接受邀请，去出席美狄亚的婚礼吗？” 　　“当然要去！”莫里亚蒂教授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光要去参加婚礼，还要大闹一场，把他们的婚礼搅黄！” 　　乔安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试探着问：“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莫里亚蒂教授干笑两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质问，反而显得很热心，主动提出陪他去出席婚礼。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乔安，我不介意变成一位年轻美貌的女郎，假装是你的新任女友，帮你在高更女士和她的未婚夫跟前撑场面，免得被他们看扁。”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这种馊主意就免了吧！”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 　　“真的不用！”乔安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莫里亚蒂教授扫兴的耸了耸肩，不再坚持陪他同行。 　　乔安没有做声，眉头禁不住紧锁起来。 　　美狄亚的来信只有寥寥几句话，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是乔安却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美狄亚似乎并不情愿缔结婚约，更何况她要嫁的恰恰是多年来的宿敌——深渊龙巢的主人亚努斯·血石。 　　原本势不两立的仇人，突然之间要喜结连理，乍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其实却存在合乎现实的逻辑。 　　黄昏平原会战过后，南北两大殖民地在地面战场上的争端步入尾声，但是在地底世界，双方为争夺魔晶矿脉发生的冲突还在持续。 　　自从临渊堡陷落，斐真人掌握了深渊矿区的制空权，米德加德一方的矿区暴露在要塞炮口下，不得不放弃现有的地盘，后撤到安全地带。 　　约顿海姆矿区乘机扩张，吞并了米德加德矿区的大片地盘。 　　受雇于约顿海姆殖民公司的深渊龙巢，也趁此机会大肆扩张势力。 　　深渊龙巢的少主李锡尼·血石，当初在争夺矿区的冲突中被乔安和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联手杀死，灵魂也被乔安吸入“缚魂瓶”。 　　老黑龙亚努斯·血石得知这一噩耗过后大为震怒，发誓要为儿子报仇。 　　乔安和昆体良并非地底世界的居民，亚努斯不方便找他们两人的麻烦，就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受雇于米德加德矿区的石盲蛮族佣兵身上，亲自率领大群蛇人突袭米德加德矿区，杀害了不少石盲蛮族，仍不解气，放出话来要让石盲蛮族的庇护者美狄亚·高更为他儿子的惨死负责。 　　乔安之前在美狄亚的来信中得知这些事，还以为老黑龙要向寂静殿堂正式宣战，便回信美狄亚，只要她有需要，自己随时可以前往寂静殿堂，帮她对抗老黑龙与蛇人一族咄咄逼人的攻势。 　　然而美狄亚非但没有请他帮忙对抗亚努斯，反倒请他出席她与那头残暴恶毒的老黑龙的婚礼，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乔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怀疑美狄亚并非出自自愿与亚努斯缔结婚约，更有可能是迫于对方的威胁，为了保全灰鸟和她的族人免受老黑龙与蛇人一族迫害，不得不委曲求全，牺牲自己以谋求和平。 　　另一方面，乔安也不认为老黑龙是真心诚意的爱上美狄亚，之所以向她求婚，更有可能是出于对美色的垂涎，对权势的野心，试图以联姻的名义吞并寂静殿堂，正如当初他曾用同样的方式吞并了深渊蛇窟。 　　尽管心中存有许多疑虑，乔安左思右想过后，还是觉得应该听从导师的建议，接受美狄亚的邀请，前去参加她的婚宴。 　　最要紧的是找美狄亚当面问清楚，她与亚努斯·血石的这一纸婚约，究竟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签订的卖身契。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乔安作为美狄亚的朋友，当然不能坐视她往火坑里跳，无论如何也要伸手拉她一把，哪怕为此与那头凶名卓著的老黑龙结仇也在所不惜——反正已经宰了他儿子李锡尼·血石，早已结下化不开的仇怨，乔安也不介意再屠一条恶龙，送亚努斯·血石进“缚魂瓶”跟他儿子团圆。 　　美狄亚与亚努斯的婚礼定在9月29日正午举行，乔安提前一天传送到“深渊泥淖”附近的贸易站，趁着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打算去找美狄亚私下谈谈，搞清楚她与亚努斯·血石的婚约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乔安离开贸易站，变成蜂人形态飞跃沼泽，不多时就抵达“寂静殿堂”所在的湿地岛屿，远远望见小岛外围有大群全副武装的蛇人佣兵在巡逻，却不见一个石盲蛮族的身影，立刻意识到气氛不对！ 　　这哪里像是即将举行婚礼的场地，分明就是一所被严密封锁的监狱！ 　　眼前所见的情景，进一步验证了乔安的猜测：美狄亚恐怕不是出于自愿嫁给老黑龙，而是在对方的武力逼迫下，不得不缔结婚约。 　　既然寂静殿堂外围都有蛇人巡逻，可想而知，美狄亚多半也已经遭到软禁，身边随时有蛇人监视，乔安就算隐形潜入寂静殿堂，也很难找到机会与她单独接触。 　　乔安降落在一根石笋背后，暗中观察岛上的动静，思索如何与美狄亚取得联系。 第1693章 女王 　　乔安考虑到直接给美狄亚发信，很可能引起监视者的警觉，就先给灰鸟发出一道“短讯术”，让她设法溜出来与自己见面，向她打听美狄亚的处境。 　　发信过后，乔安躲在石笋背后的阴影里，先给自己加持上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万一灰鸟也被限制了自由，无法赶来相会，乔安只能设法潜入寂静殿堂，保不准最后真如导师预言的那样——大闹一场，搅黄这场所谓的婚礼！ 　　躲在暗处等了大约十分钟，乔安就看见“寂静殿堂”门口闪出两条身影，走在前面的高挑女郎身着黑色皮甲，银灰秀发垂至肩头，眼部蒙着一条缎带，正是“盲眼女士”。 　　灰鸟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稍矮的女人，身着一袭由秘银丝线编织而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华丽长裙，身材妖娆，容颜艳丽，乍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轻貌美的人类女郎，然而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这女人生有一双诡异的蛇瞳，无意间吐舌舔舐丰满性感的嘴唇时，粉红的舌尖竟然酷似分叉的蛇信！ 　　根据这些特征，乔安不难猜出灰鸟身后的女郎是一位“纯血蛇人”，而她手中所持的黑色权杖，看上去颇为沉重，杖首镶嵌着一大块碧玺，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乔安正暗自猜测那个蛇人女郎的身份时，灰鸟已经匆匆朝这边走过来，在他藏身的石笋林附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由于乔安已经提前加持“神话隐形术”，灰鸟虽然拥有异常发达的听觉和嗅觉，相隔百尺之遥，也无法觉察到他藏身的位置，搜索许久过后禁不住面露焦急，压低嗓音呼唤道：“维达博士，您在哪儿呢？” 　　乔安犹豫了一下，忌惮灰鸟身后的女蛇人，没有直接走出去，悄悄施展“传讯术”，将自己所处的位置直接传入灰鸟耳中。 　　灰鸟耳朵微微颤抖，忽然面露喜色，径直朝乔安藏身的那株高大石笋飞奔过来。 　　乔安见她丝毫没有回避女蛇人的意思，不免有些纳闷，但还是主动迎了出去。 　　“维达博士，好久不见！” 　　灰鸟激动地张开双臂，一把将乔安搂进怀里，用力拥抱。 　　乔安冷不防被她抱住，个头又比“盲眼女士”矮了一截，面颊不由自主撞向她的胸口，随即被两团绵软而富有弹性的峰峦紧紧压住，连话都说不出口。 　　灰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泛起羞红，赶紧松手放开他，连声道歉。 　　“嘿嘿嘿！你们俩一见面就这么热乎，该不会是老相好吧？” 　　女蛇人从灰鸟肩膀后面探头过来，带着满脸坏笑上下打量乔安，一双蛇眸炯炯放光。 　　灰鸟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别忙辩解：“你别乱说！维达博士是我家主人的好友！” 　　“嘿嘿～不用你介绍我也认出来了，这小子名叫乔安·维达对吧？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他遥控魔力巨掌，一巴掌就把李锡尼·血石从半空中拍下来，干净利落地宰了那条蠢龙，印象深刻的很呐！” 　　蛇人女郎走到乔安近前，笑嘻嘻的冲他挥手打招呼。 　　“嗨！小法师，我们又见面了哦！” 　　乔安诧异的望着她，许久才开口：“不好意思，我们见过面吗？” 　　他已经提前加持“次级真知术”，确认这女人没有施展幻术易容，然而这张漂亮面孔他实在是很陌生。 　　“维达博士，您认不出来吗？她就是卡弥拉·血石，深渊龙巢的蛇人女王。”灰鸟适时提醒道。 　　“卡弥拉·血石？” 　　乔安目光转向蛇人女郎手中那柄权杖，终于想起来了，上次在魔晶矿区与蛇人佣兵发生冲突的时候，蛇人女王手中的确是持有这么一柄散发出强烈魔力波动的权杖。 　　“可是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不是长这样啊……”乔安忍不住当面道出心头的困惑。 　　当时卡弥拉长了一颗酷似眼镜蛇的扁平勺状脑袋，腰部以下是蟒蛇的躯体，只有躯干和双臂是人形，跟眼前这副娇媚女郎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灰鸟说出她的身份，乔安完全看不出她就是卡弥拉·血石本人。 　　“嘿嘿嘿！”卡弥拉再次发出魔性十足的笑声，得意地宣称：“小法师，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可以随意变成‘纯血蛇人’、‘混血蛇人’和‘妖蛇人’形态，上次变成妖蛇人，是因为这种形态下我的身体最健壮，更适合战斗。” 　　“这就难怪了。”乔安恍然醒悟。 　　卡弥拉的三种形态，都是她的真实面容，并非魔法营造的幻觉。这种名为“形体变化”的超自然能力，乔安并不陌生，事实上他也具有相似的能力，可以随意将自己的人类形态，切换成蜂人、巨蜂、蛛化人或者大型变种蜘蛛形态。 　　乔安朝卡弥拉背后瞄了一眼，费解地问：“卡弥拉女士，我记得你还拥有黑龙血统，变成妖蛇人形态的时候背后生有一对龙翼，而在当前的纯血蛇人形态，怎么没了龙翼？” 　　“我把龙翼收起来了，除非在战斗形态下，否则我不希望自己身后多出一对累赘的翅膀，那会破坏我完美的身材曲线。”卡弥拉傲然回答，毫不掩饰自恋的心态。 　　乔安扯了扯嘴角，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转身望向灰鸟，打算甩开卡弥拉，跟她私下交流。 　　蛇人女王却根本不理会气氛，跟上来主动搭讪，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小法师，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我的确有收到美狄亚的请柬。” 　　“那我得给你一个建议，你杀了李锡尼，亚努斯宣称要为儿子报仇，如果他在自己的婚礼现场发现了你，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恐怕会闹得很不愉快。”乔安尴尬地回答。 　　“所以说啊，你可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亚努斯面前，最好乔装改扮，换一个不会引起他怀疑的身份。” 　　乔安承认卡弥拉的提醒有道理，却为她发出上述提醒的动机感到费解。 第1694章 变装 　　这位蛇人女王，明明是亚努斯的女儿，自己杀了他兄长，应该被她视为仇敌才对，为何她对自己没有敌意，反而好心提醒，显得很友善？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乔安盯着卡弥拉，怀疑这妖女只是表面装好人，其实没安好心，正在给自己设套。 　　卡弥拉看出他眼中的迟疑，立刻露出满脸委屈：“小法师，你可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不信你问灰鸟，我是不是真心帮你！” 　　“维达博士，请放心，卡弥拉殿下值得我们信赖。”灰鸟郑重担保。 　　乔安看了看灰鸟的神色，没有觉察出被迫说违心话的迹象，只得暂且压下疑虑，思索着说：“我可以施法变成石盲蛮族，混进婚礼现场。” 　　话音未落，就遭到卡弥拉强烈反对。 　　“不行！不行！除了灰鸟，其它石盲蛮族身份低贱，没资格出席明天的婚宴！” 　　“那我要伪造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参加婚礼？”乔安有些无奈地问。 　　卡弥拉转了转眼珠，忽然面露诡笑，转头问灰鸟：“美狄亚是不是打算让你当她的伴娘？” 　　灰鸟点了下头，郁闷地回答：“主人的确是这么安排的，可我并不想接受这份苦差。” 　　“嘿嘿嘿！” 　　卡弥拉眉开眼笑，旋风般转回身来，双手按住乔安的肩膀使劲摇晃，差点把他晃散架。 　　“小法师！我想到一个超级棒的好点子！” 　　“真的吗？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卡弥拉不理乔安的抱怨，自顾自兴高采烈地嚷道：“等一下你就施展法术，变形为蛇发女妖，身份呢，就是美狄亚的娘家亲戚，表姐表妹什么的随便你编！” 　　“明天举行婚礼的时候，你就代表美狄亚的娘家亲戚出席，表妹给表姐当伴娘，这很合理对不对？” 　　“合理个鬼啊！”乔安震惊地瞪着蛇人女王，“你这个人……怎么满肚子馊主意啊！” 　　卡弥拉双手叉腰，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脯：“嘿嘿嘿！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聪明伶俐！” 　　“省省你的好心吧，我才不听你的鬼话！”乔安没好气地说。 　　“哼！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卡弥拉翻脸如翻书，指尖戳在乔安胸口，恶狠狠地逼视着他，发出威胁：“小法师！如果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去找亚努斯，揭发你的身份，让你参加不成婚礼，还要被老黑龙满世界追杀！” 　　乔安被这恶女的嚣张气势所慑，不由得后退两步。 　　“嘿嘿嘿！怕什么，只是临时变身而已，又不是让你当一辈子女人，有啥好纠结的！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帮你隐瞒身份，怎么样？” 　　在蛇人女王的威逼利诱下，乔安别无选择，最后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答应照她说的办。 　　乔安注射过用美狄亚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虽然作为男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的确拥有“蛇发女妖”的隐性血脉，运用2环“变身术”，可以直接变成蛇发女妖形态。 　　变身出来的形象，与美狄亚一模一样，堪比双胞胎的相貌，显然无法用表姐妹关系来解释。 　　为免引起亚努斯的怀疑，乔安完成初步变身过后，又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晋升4阶“神话大法师”时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伪装”，对自己的身材和面容稍加调整，增加与美狄亚的差异。 　　伪装过后，乔安看起来与美狄亚只有四五分相似，身材更为娇小，容貌也显得较为稚嫩，用围巾把满头蛇发遮掩起来，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与美狄亚“表妹”的身份正相称。 　　“神话伪装”不光改变了乔安的形象，还为“变身术”蒙上一层保护网，即便老黑龙施法侦查，也看不出她的真实面目。 　　为了配合全新的身份与形象，乔安还要给自己取个假名，她懒得费心思，决定就叫“辛德瑞拉”。 　　乔安变身易容期间，卡弥拉在旁边瞪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全程围观，还时不时指手画脚，饶有兴致地帮她出主意，乔安佯装没听见。 　　卡弥拉对她冷淡的态度满不在乎，依旧很热心的提意见。总的来说，她对乔安变身过后清丽可人的少女形象很满意，但是对她身上那套黑色法袍非常嫌弃。 　　“哪有穿着黑衣出席婚礼的？太不吉利了！你赶紧把那套活像丧服的袍子给我脱了，换一套漂漂亮亮的小裙子！” 　　乔安被她这蛮横无理的要求吓了一跳，红着脸连连摇头。 　　“我才不要穿裙子！而且我也没有裙子可换……” 　　“嘿嘿嘿！你没有不要紧，我有啊！我的裙子借给你穿！” 　　“这就不必麻烦你了……” 　　乔安越发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为啥总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格外执着，而且显得异常兴奋。 　　“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你要是还想见到美狄亚，乖乖听我的话！” 　　卡弥拉热心的过了头，不由分说就把自己身上那条秘银长裙扒下来，塞给乔安，催他赶紧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卡弥拉毫不介意展示**的胴体，内衣遮不住火辣身材，大片大片光洁细腻的蜜色肌肤晃得乔安眼晕，赶紧移开视线，挖空心思琢磨如何不失礼貌的拒绝蛇人女王的慷慨帮助。 　　还没等她想好，卡弥拉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冲过来“带球撞人”，使乔安重温不久前被灰鸟胸部支配的恐怖，而且这次的尺码更大，对她面部造成的压迫更强烈，几乎无法呼吸。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稀里糊涂的被卡弥拉扒掉法袍，套上了裙子…… 　　事已至此，乔安再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暂时借用卡弥拉的秘银长裙。 　　“似乎不太合身……” 　　乔安扯了扯裙摆，感觉有点累赘。 　　她变成蛇发女妖形态，比人类形态还要更矮一些，卡弥拉不光比她更高，身材也更为丰腴。卡弥拉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当然撑不起来，显得大了一号。 第1695章 天体 　　“是有点大，不过没关系，我的裙子具有魔力，可以根据穿戴者的身材调整尺寸。” 　　卡弥拉一边介绍如何调整秘银长裙的尺寸，还故作不经意的伸手在她身上乱摸。 　　乔安出于礼貌，最初还默默忍受，后来发觉卡弥拉越来越放肆，竟然厚着脸皮朝她胸口摸过来，实在忍无可忍，只得拍开她的“咸猪手”，缩身躲到灰鸟背后，越发怀疑这个女妖很不正常，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嘿嘿嘿！小妹妹，别害羞嘛！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这么可爱，忍不住就想摸两把……”卡弥拉满脸嬉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好吧，乔安现在确凿无疑的断定，这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 　　灰鸟无法看清乔安变装之后的美少女形象，但是她不难觉察出卡弥拉话语中流露出的调戏意味，为免乔安难堪，连忙岔开话题。 　　“卡弥拉殿下，您把衣服借给维达……呃，我是说辛德瑞拉小姐，自己穿什么？” 　　“穿不穿外套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天气不冷，而且我是一个天体爱好者！” 　　乔安闻言一愣，不由大感失敬：“真没看出来，您还对天文学有研究。” 　　“啊？天……天文学？！哈哈哈哈！” 　　卡弥拉乐的直不起腰，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声，打开储物袋，抽出一套新裙子穿了起来。 　　乔安见这个疯女人总算是恢复正常，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对灰鸟说：“我想找美狄亚谈谈。” 　　“主人正在布置婚宴场地，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我也一起去！”卡弥拉乐呵呵的跟了上来。 　　乔安回头瞪她：“你非得跟着我们不可吗？” 　　卡弥拉笑道：“没事没事！反正我现在很闲，都说了不用见外，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嘿嘿嘿！” 　　“卡弥拉女士，我有事找美狄亚，不希望外人在场。”乔安耐着性子说。 　　要不是灰鸟之前担保卡弥拉可以信赖，他根本就不会向这个疯女人坦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卡弥拉笑的更欢快了，挽着她的臂弯说：“无所谓的啦！我又不是外人！嘿嘿嘿！” 　　乔安无语了。 　　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像块膏药似的，被她黏住就甩不掉。 　　灰鸟轻咳一声，靠近乔安耳畔说：“卡弥拉殿下是老黑龙亚努斯派来监视主人的，你们谈话，她必须在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您不用担心，卡弥拉殿下只是摆出严加监视的样子，不会真把您与主人谈话的内容告诉老黑龙。” 　　听了灰鸟的解释，乔安的疑惑有增无减。 　　现在他确信美狄亚是受到亚努斯的逼迫，不得不接受婚约，可是卡弥拉作为亚努斯的亲生女儿，明明是奉父亲的命令监视美狄亚，为何反而与灰鸟走的很近，似乎并不打算认真执行父亲交代下来的使命。 　　难道这父女俩压根就不是一条心，而是各有图谋？ 　　带着满脑子困惑，乔安跟随灰鸟和卡弥拉进入寂静殿堂，前往预定举办婚礼的大厅。 　　大厅门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蛇人佣兵在巡逻，看到卡弥拉过来，全都立正行礼，神色恭谨，对乔安这个生面孔也没有拦下盘问的意思。 　　顺利的通过岗哨，乔安走进婚宴大厅，迎面看见身着绿色长裙的美狄亚正站在敞开的窗前怔怔出神，与上次见面时相比，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灰鸟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嚷道：“小姐，你看谁来了。” 　　美狄亚转回身，目光很自然地落在灰鸟和卡弥拉中间那位陌生的少女脸上，眼中随之浮现一抹困惑。 　　“您是……” 　　“她叫辛德瑞拉，是你表妹！” 　　卡弥拉抢着回答，唇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表妹？” 　　美狄亚走了过来，摸了摸少女耳畔垂下的白色蛇发，越发感到诧异。 　　“从头发的颜色和特征来看，的确是我们高更家族的女孩，可我不记得有一个名叫辛德瑞拉的表妹啊……姑娘，你以前见过我吗？” 　　乔安忍笑点了下头。 　　灰鸟捂嘴偷笑，卡弥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美狄亚看到三人都在发笑，猜出这是一个恶作剧，连忙施法加持“次级真知术”，仔细端详自称是她表妹的蛇发少女，却看不出魔法伪装的迹象，不禁很是纳闷。 　　“小姐，您还没认出来吗？这位辛德瑞拉姑娘，其实是维达博士假扮的。”灰鸟不忍美狄亚继续被蒙在鼓里，轻声道出真相。 　　“乔安……真的是你吗？”美狄亚惊讶地瞪大眸子，“众神在上，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高超，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为了混进来，不得不耍点小伎俩。”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个习惯性的挠头动作，使美狄亚不再怀疑她的身份，激动地紧抓住她的手：“乔安，谢谢你来探望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收到你的结婚请柬，再忙也得来一趟。” 　　乔安注意到，当自己说到“结婚”这个词的时候，美狄亚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僵硬，似乎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 　　他心知自己多半没有猜错，索性当面问她：“美狄亚，你结婚的消息太突然了，何况要嫁的人是亚努斯·血石……我不得不怀疑，这场婚礼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美狄亚警惕地扭头望向门口那群名为站岗、实为监视的蛇人卫兵，压低嗓音对乔安说：“的确有隐情，这里人多耳杂，不便细说……” 　　卡弥拉突然插了句话：“美狄亚，不用担心，门外的卫兵都是我的人，绝对忠诚可信！” 　　乔安诧异地望向蛇人女王，有点儿拿不准，这女人到底是站哪边的。 　　正暗自纳闷的时候，窗外突然掀起一阵狂风，若有实质的恐怖气息随之袭来，使他禁不住微微颤栗。 　　乔安立刻意识到这是巨龙散发出的凶猛气势，连忙施法加持“英雄气概”，抵抗龙威的压迫。 　　美狄亚和卡弥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都匆匆施法，抵御龙威。 第1696章 老龙 　　“没想到老黑龙提前一天赶来了，咱们怎么办？”灰鸟急切地问。 　　“来就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照计划行事！”美狄亚面露杀气。 　　卡弥拉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出声反对，转身冲门口打了个手势。 　　守在婚宴大厅门外的十二名蛇人佣兵，看到卡弥拉发出的暗号，各自取出一瓶药水，灌进喉咙。 　　乔安看出他们服用的是“英雄气概”药水，似乎提前有所准备，专为抵抗龙威才随身携带这瓶药水，然而蛇人都是老黑龙的奴仆，为何要防备自家主人？ 　　婚宴大厅中诡异的气氛，使乔安隐约产生一个预感——这场喜事，保不准就要变成丧事！ 　　“跟我来！” 　　美狄亚握住乔安的手，匆匆走出门外，灰鸟和卡弥拉也跟了出来。 　　四人刚走进庭院，就感觉到空中飘来庞大的阴影，带着一股腐烂泥浆般的刺鼻气味迎面吹来。 　　四人不约而同止步，仰望头顶，神色各异。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头黑色巨龙收敛双翼，缓缓降落下来。 　　紧接着，四名生有黑色龙翼的混血蛇人侍卫也降落下来，显然都是老黑龙亚努斯·血石的子嗣。 　　“亚努斯，还没到婚礼的日子，你跑到我这里来想干什么！”美狄亚强忍着嫌恶喝问。 　　老黑龙垂下硕大狰狞的头颅，凝视美狄亚，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阴森森的目光，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我亲爱的美狄亚，难道作为你的丈夫，我连探视自己妻子的权利都没有？” 　　“我可不是你的妻子，至少今天还不是！” 　　“你注定是我的人了，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老黑龙那张五官轮廓宛如骷髅的面庞，笑起来分外吓人，“我耐不住对你的思念，提前赶来与你相会，看到你还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美狄亚面露警觉，“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嘿嘿……这还用我明说吗？亲爱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天你一直在盘算逃跑对吧？幸好你没有当真做出那种不理智的行为，否则被我关押在深渊龙巢的那群瞎眼杂鱼，恐怕就没有机会活着见到他们的女主人了。” 　　乔安躲在美狄亚身后的角落里，听到老黑龙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威胁，这才醒悟为何岛上见不到石盲蛮族的身影，原来是被老黑龙派人关押起来充当人质，胁迫美狄亚接受他的求婚。 　　乔安有生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卑鄙之徒，禁不住对这头老黑龙产生强烈的厌恶。 　　勉强压下怒意，她暗中施展“高等内视术”，窥探亚努斯·血石的底细。 　　…… 　　侦查目标：雄性老年黑龙 　　属性：力量32，敏捷10，体质24，智力14，感知15，魅力18 　　…… 　　几乎就在“高等内视术”生效的同一时间，老黑龙便有所警觉，扭头望过来，发现暗中施法查看自己的是一位秀丽少女，脸上的怒色迅速褪去，代之以猥亵的笑容。 　　“嘿嘿……小姑娘，看起来有点面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父亲大人，这位小妹妹名叫辛德瑞拉，是美狄亚的娘家表妹，特地来参加明天的婚礼，给她表姐当伴娘。”卡弥拉面不改色地介绍乔安临时伪造的身份。 　　“噢，原来你也是蛇发女妖啊！”老黑龙的笑容愈发放肆，伸长脖子向乔安迫近过来，“小妹妹，你长得这么可爱，还没嫁人吧？” 　　乔安强忍着满腔嫌恶摇了摇头。 　　“嘿嘿！好极了，依我看，你也不用给美狄亚当什么伴娘，干脆跟你表姐一起嫁给我得了，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吧？” 　　乔安浑身一阵恶寒，简直无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满腔怒火忍无可忍，化作一句咒骂脱口而出。 　　“恶心的老爬虫，你去死吧！” 　　“嗯？你说什么！” 　　老黑龙顿时变了脸色，正要发作，卡弥拉抢先冲了过来，手持权杖指着乔安，厉声喝道：“你死定了！” 　　老黑龙迟疑了一下，喝道：“卡弥拉，别动粗！不用你插手，我要亲自调教这个没礼貌的小丫头……” 　　话还没说完，卡弥拉手中那柄“风雷权杖”突然冲他指过来，杖首碧玺闪耀魔力光辉，随即轰出一道闪电束！ 　　老黑龙冷不防被闪电劈在胸口，哀嚎着向后跌倒，撞塌身后的墙壁。 　　对面巡逻的蛇人卫队听见动静，匆匆赶了过来，将庭院包围起来。 　　老黑龙身边那四名半龙侍卫都看得傻了眼，一时间无法断定卡弥拉刚才是误伤父亲，还是存心行刺。 　　就在他们还在迟疑的时候，围住庭院的十二名蛇人卫兵已经举起弩弓，一声不吭的扣动板机，向四人射出淬有剧毒的附魔弩矢。 　　四个半龙侍卫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遭到自己人的袭击，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射成刺猬，相继惨叫着倒了下去。 　　“Ringa！” 　　美狄亚显然对庭院中的变故早有准备，提前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抬手轰出一发“寒冰锥”，连老黑龙带他那四名中箭倒地的侍卫全都笼罩在刺骨的寒流当中。 　　灰鸟亮出那柄曾经劈断老黑龙之子李锡尼·血石脊梁骨的屠龙战斧，咆哮一声开启“大狂暴”，挥动巨斧劈向亚努斯的头颅。 　　大地之击！ 　　老黑龙毕竟体魄强壮，拖着接连遭受电击和霜冻的身躯拼命躲闪，惊险避开当头一斧，却也被地面传导过来的震波掀得满地翻滚，很是狼狈。 　　到了这一刻，乔安心头盘旋多时的疑团终于彻底解开。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卡弥拉果然背叛了她的父亲，与美狄亚私下结盟，共同设下圈套，以联姻为名诓骗老黑龙来到寂静殿堂，乘机行刺，以图推翻他对蛇人一族的统治。 　　亚努斯连遭重创，却还挣扎着爬了起来，恶狠狠瞪着卡弥拉，充血的眼眸饱含怨毒：“不孝女，你竟敢勾结外人弑父！” 第1697章 弑父 　　面对父亲的斥责，蛇人女王冷冷一笑，眼中交织着凄苦与愤恨，唯独没有一丝愧色。 　　“自从你亲手掐死我母亲那天起，我就不再把你当父亲看待了，恶毒的老爬虫，我已经为今天忍耐了整整二十年，是时候送你下地狱了！” 　　卡弥拉愤然挥出“风雷权杖”，杖首碧玺涌现空前炽烈的光芒，“咆哮术”与“闪电束”同时倍激发出来，融合为一道疾风迅雷轰向老黑龙。 　　“想杀我？你做梦！” 　　亚努斯突然收拢一双宽大的龙翼，如同盾牌遮在面前，阻挡风雷连击，虽然他已经承受多次攻击，然而这还远不足以杀死一头体魄强壮的老年黑龙。 　　效忠于卡弥拉的十二名蛇人卫兵，迅速重新装填弩矢，向老黑龙发起一轮齐射。 　　附魔弩矢雨点般射在亚努斯身上，却被笼罩在这恶龙体表的一层金色结界弹开，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乔安看出亚努斯身上加持了某种防护远程攻击的法术结界，再考虑到老年黑龙的魔法抗力颇高，便放弃施法攻击他的打算。 　　一口气抽取两道“神话之力”，乔安全都用来施展晋升4阶神话大法师时习得的另一项新能力“神话置换”，强行将老黑龙的力量属性与智力属性对换，体质属性则与敏捷属性对换。 　　两轮“神话置换”都顺利施加在亚努斯身上，置换后的属性变成力量14，敏捷24，体质10，智力32，感知15，魅力18。 　　体质严重削弱，导致老黑龙生命力暴跌，庞大的身躯变得外强中干。 　　力量属性由32锐减至可怜的14点，对老黑龙造成的影响更大，几乎被自身体重压垮，图有一双龙翼，却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腾空飞起。 　　美狄亚看出老黑龙试图开启“任意门”逃跑，及时射出一束绿色射线，以“次元锚”将他牢牢定住，无法施展传送法术。 　　“Vanwa！” 　　卡弥拉如同她刚才宣称的那样，早已斩断父女亲情，毫不手软地向亚努斯轰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束，打在老黑龙胸口发出嘶嘶声响，受到负能量侵蚀的血肉立刻脱水干枯。 　　卡弥拉刚刚施放的那道“枯萎术”，正常情况下只有10个能级的杀伤力，但是黑龙属于水系亚种生物，最大弱点就是畏惧脱水攻击，“枯萎术”打在亚努斯身上，伤害整整翻了一倍，几乎将他的胸膛击穿！ 　　重伤垂死的老黑龙，凶性丝毫不减，挣扎着昂起头颅，面向卡弥拉和美狄亚喷出一道散发刺鼻气息的酸液。两人可不敢硬抗酸液龙息，慌忙闪避。 　　老黑龙趁机翻身爬起，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突然扑向乔安，试图抓住这个看起来最为柔弱可欺的少女充当人质，博取一线生机。 　　“乔安当心！”美狄亚看出老黑龙的阴险企图，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出乎包括亚努斯在内所有人的意料，乔安既没有慌张躲闪，也没有施法反击，不慌不忙抬手轻抚颈间那枚金色项圈，就在下一瞬间，漆黑巨大的龙爪横空挥来，一把将她握在掌中。 　　“嘿嘿……不想看到这小姑娘浑身骨头被我捏碎，就统统闪开！” 　　威胁的话语刚出口，老黑龙脸上的狞笑就僵硬起来，愕然低头望向掌中正在急剧膨胀的蛇发少女。 　　就在人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娇小女孩转眼间变成一尊体型比老黑龙更为高大壮硕、酷似大号巨魔的怪物，更恐怖的是这怪物竟然生有九颗头颅外加六条臂膀，简直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做一辈子噩梦！ 　　乔安早就觉察到老黑龙的意图，提前加持上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多臂术”，就等着亚努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送上门来讨打，正好用这头老黑龙来测试当前最强的战斗形态。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变身为九首巨魔形态，乔安似乎也像斯卡拉那样，难以克制对血肉的狂热渴求，伸出六条粗壮的长臂，分别揪住亚努斯的翅膀和前爪，还有一双手臂死死掐住他的喉咙，九颗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撕咬被“神话置换”搞得软弱无力的老黑龙。 　　一通疯狂撕咬过后，乔安总算是恢复人性，充溢口腔的血腥味使他感到有些恶心，便吐出口中龙肉，随手将已经被他撕扯啃咬的奄奄一息的老黑龙丢了出去。 　　灰鸟大步上前，奋力挥下屠龙战斧，噗地一声劈下老黑龙的头颅。 　　卡弥拉提起染血的恶龙头颅，先是放声狂笑，忽然又呜呜恸哭起来，状如疯癫。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困惑地望着时哭时笑的蛇人女王，怀疑她是不是也患有斯卡拉大姐那种疯病…… 　　好在卡弥拉并没有真的疯掉，发泄过后就恢复平静，郑重向美狄亚和灰鸟宣布：“从今天起，世间再没有什么‘深渊龙巢’，我们将重新使用深渊蛇窟’这个旧称，还将与寂静殿堂缔结永不作废的盟约！” 　　乔安听她这么说，确信今后深渊泥淖地区将迎来长期和平，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转身走到老黑龙的尸体跟前，先抽取龙血作为研究样本，而后以“缚魂瓶”封印亚努斯·血石的魂灵，让他们父子俩在瓶中团聚。 　　刚收起缚魂瓶，乔安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瞧，原来是卡弥拉走了过来，泪痕犹存的眼中满是感激。 　　“小法师，我们这次能顺利除掉亚努斯，离不开你的帮助，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乔安想了想，忽然有些后悔，其实犯不着跟这个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女流氓客气，趁机从她身上弄点好处也不错。 　　卡弥拉微微一笑，柔声道：“干脆就把这条秘银长裙送给你作为谢礼，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乔安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卡弥拉的裙子，赶紧手忙脚乱的脱下来还给她。 　　“不好意思，我可是男人，无论多漂亮的裙子我都不会再穿了！这条秘银长裙还是还给你吧！” 第1698章 带孝女 　　“嘿嘿！话可别说的这么绝对，其实你扮成女孩的模样比现在更可爱，你多尝试几次，说不定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发现自己更为真实的一面呢？嘿嘿嘿嘿……” 　　卡弥拉魔性的笑声使乔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把自己的法袍穿好，没好气的对她说：“如果你真心感谢我，用不着付出这件昂贵的秘银长裙，抽点儿血送给我就够啦！” 　　“嗯？！你要我的血，想干什么？”卡弥拉立刻收起笑容，警惕地盯着乔安，“小法师，我只是夸你女装可爱而已，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总不至于因此诅咒我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采集一些你的血液作为样本，研究你的施法潜力，说不定能从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有趣的法术。”乔安无奈地回答。 　　“仅此而已？”卡弥拉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信，就去问美狄亚。” 　　“那好吧，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卡弥拉转身走向美狄亚。 　　两个女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卡弥拉的表情由警惕转为讶异，最终又变为惊喜，飞奔着跑回乔安身旁。 　　“小法师！嘿嘿嘿！” 　　“有话就好好说，别笑行吗？”乔安一听蛇人女王“嘿嘿嘿”，就禁不住头皮发麻。 　　“嘿嘿……呃，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老习惯，改不掉了，你就将就一下吧！”卡弥拉抓住他的手，满脸热切的问，“美狄亚说你擅长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帮女术士开发血脉潜力，学会更多更厉害的法术，是不是真的啊？” 　　“没错，但是并非只对女术士有效，男的也行。”乔安纠正道。 　　“噢？你对男人也有兴趣？”卡弥拉眼眸放光。 　　“别胡扯好吧，赶紧说正事！”乔安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被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耗尽了。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的血脉强化秘法要怎么施行？” 　　“很简单，从你身上抽一管血，施加一个我自己研发的法术，然后再把附魔血液注射回你体内，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三针一个疗程，强化效果依个人天赋而定，像你这样兼具蛇人与黑龙血统的术士，天赋肯定差不了，应该可以开发出不少新法术，对了，你是几级术士？” 　　“9级！”卡弥拉连忙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说道：“我的唤醒秘法，可以使你现在就能领悟10级术士才能掌握的法术，0至4环不必说，5环法术至少能开发出两个，具体是哪两个，就要看你的血统和运气了，最终结果存在很大的随机性，你要不要试一下？” 　　“好啊好啊！”卡弥拉忙不迭地点头。 　　乔安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忽然想起之前被她捉弄的经历，觉得不能白白便宜这个女流氓，怎么也得多捞点好处。 　　略一思索，乔安面无表情地说：“帮你强化术士血脉，不是不行，但是我不能白出力啊……你懂我的意思吧？” 　　“可是咱们是好朋友啊！帮朋友的忙，你还好意思要好处？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卡弥拉满脸委屈。 　　“那得先问问你自己对朋友够不够意思！逼朋友扮女孩，穿裙子，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乔安没好气地反问。 　　“呃……嘿嘿嘿……”卡弥拉搔头讪笑，“你不是需要我的血液做研究么，我免费提供血液，你无偿帮我开发血脉潜能，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不，这还不够。”乔安摇了摇头，转身指向亚努斯的尸体，“除了你的血液样本，我还要老黑龙的尸体，如果你接受这个条件，我马上就帮你开发术士血脉，怎么样？” 　　“成交！” 　　卡弥拉一秒钟都没犹豫就把她爹的尸体卖掉了，真是个“带孝女”！ 　　乔安对这笔交易很满意，对老黑龙的尸体施展“缩物术”，而后将缩小的龙尸塞进青冰储物箱速冻保鲜，留待闲暇时再解剖，剥皮抽骨，制成标本。 　　接下来，乔安取出注射器，毫不客气的戳进卡弥拉手腕静脉，在蛇人女王的嗷嗷惨叫声中抽了整整1品脱鲜血，其中一半留作研究之用，剩下的一半调配成三支“唤醒剂”，还给卡弥拉，叮嘱她每天注射一支。 　　卡弥拉捂着胳膊，眼角含泪，埋怨小法师心黑手辣，借机报复，然而接过乔安递来的目录——上面列出从她血液中解析出的所有法术——过后，草草浏览了一遍，立刻破涕为笑，感激地抱住乔安，连声道谢。 　　于是乔安今天第三次惨遭“洗面奶”袭击，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蛇人女王汹涌的胸器，远远躲开这个疯婆子。 　　当天夜里，乔安就住在寂静殿堂，陪美狄亚、灰鸟和卡弥拉吃晚饭，还喝了两杯庆功酒，过后便告辞宣称要通宵畅饮的女士们，回到自己的客房，关起门来坐在书桌跟前，取出亚努斯和卡弥拉父女俩的血液样本，施法解析血液中蕴含的奥秘。 　　乔安先来解析亚努斯的血液。老黑龙的超自然能力，包括龙息和龙威之类，全都跟他儿子李锡尼一样，只不过威能要更为强大。 　　真龙天生拥有术士能力，术士等级随着年龄层同步提升。亚努斯·血石是老年黑龙，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8级术士。 　　乔安施展“神话解析术”提取老黑龙血液中的法术构型，观察过后找到两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新法术，一个是4环“进阶防矢结界”，另一个是亚努斯本人尚未觉醒，被“神话解析术”提前预测出来的5环死灵系法术“魔魂壶”。 　　“进阶防矢结界”就是上午老黑龙在遭遇众人围攻时加持的防护法术，将蛇人卫队射来的附魔箭矢尽数弹开。 　　乔安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个看起来很像“防矢结界”的法术，为何连附魔箭矢都能阻挡？ 　　此刻亲眼查看“进阶防矢结界”的法术构型过后，乔安恍然醒悟，这个法术虽然是2环“防矢结界”的升级版，但是防御机理并不完全一样。 第1699章 魔魂壶 　　2环“防矢结界”只能抵御非魔法远程武器，而且每次遭到射击只能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 　　4环“进阶防矢结界”的减伤幅度提升至5个能级，最大的改变在于对附魔远程武器同样有效，唯独无法阻挡精金锻造的箭矢或者枪弹。 　　众所周知，相比附魔武器，精金武器更为罕见。尤其箭矢和枪弹这类远程武器，通常是一次性用品，很少有人舍得用昂贵的精金来锻造，所以“进阶防矢结界”的适用范围要比“防矢结界”更广阔，更具有实战价值。 　　乔安将“进阶防矢结界”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由老黑龙血液中解析出来的5环“魔魂壶”。 　　这个臭名卓著的死灵法术，也被称为“附体术”或者“借尸还魂术”。 　　施展“魔魂壶”，需要以一块黑玛瑙作为法器，也就是所谓的“壶”，施行一个特殊的仪式，使施法者自身的灵魂脱离肉身，以鬼魂的方式在体外游荡，肉身则处于假死状态。 　　如果施法者附近还有其它活物，就可以控制自己的魂灵尝试侵入对方体内，强占对方的肉体，并将受害者的魂灵封印在黑玛瑙内。 　　施法者若能成功夺舍附体，就能在保留自身精神属性和施法能力的前提下，获得这具新躯壳的肉体属性和所有随身携带的装备。 　　施法者原有的那具肉身，由于已经失去灵魂，将一直维持假死状态，相当于一具尸体，可以施加“遗体防腐”长久保存，或者用“缩物术”缩小后随身携带。 　　至于被施法者强占躯体的受害人，魂灵被封印在黑玛瑙中失去自由，相当于一个死人。 　　施法者随时可以抛弃窃取来的躯体，回归自己原本的肉身。如果他善心大发，也可以将被囚禁的魂灵从黑玛瑙中释放出来，把肉身还给对方，或者将自己原本的躯体给他用，这样就等于双方交换了肉体。 　　想要拯救一个被“魔魂壶”夺舍的受害者，必须设法从施法者手中夺取那块封印魂灵的黑玛瑙。 　　敲碎黑玛瑙之后，“魔魂壶”便自动解除，受害者返回自己的肉身，附体者则被驱逐出去——如果此时他原本的肉身不在魂灵身边，那么魂灵将失去依托，要么迅速消亡，要么变成一条真正的孤魂野鬼。 　　乔安越看“魔魂壶”的法术构型越眼熟，稍加思索之后就醒悟，原来莫里亚蒂教授在研发“离魂术”的时候借鉴了“魔魂壶”的法术构型，尤其是魂灵出窍的那部分功能，两个法术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两者的相似之处也就仅此而已，魂灵脱离肉身以后，“离魂术”和“魔魂壶”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前者的特点是控制自身一丝魂灵转化而成的“幽影”在外活动，后者的魂灵无法转化为真正的虚体不死生物，必须找个活物作为宿主。 　　乔安抄录完“魔魂壶”，接着查看由卡弥拉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 　　蛇人女王兼有两种术士血脉，而且是正牌的术士职业，无论施法能力还是潜力都比老黑龙强得多。 　　乔安从她的血液样本中解析出四个新法术，包括两个四环法术，“弱效造物术”和“燃眠诅咒”，还预测出两个5环法术，分别是“强效造物术”和“龙之变形术”。 　　“燃眠诅咒”是一个专门用于暗杀的法术。受术者倘若缺乏足够的警觉，遭到诅咒的刹那毫无觉察，身体和精神也没有任何异常症状，直到入睡过后，这个恶毒的诅咒才会在他熟睡正酣的时候突然发作，使受术者发生自燃，浑身为熊熊烈焰所包围，倘若无法及时扑灭火焰，不出两分钟就会被烧成焦炭。 　　“燃眠诅咒”可以被“移除诅咒”或者“高等复原术”解除，对于不需要深度睡眠的生物，比如精灵，这个诅咒就不起作用了。 　　4环“弱效造物术”和5环“强效造物术”都隶属于咒法学派，都是以少量物质作为素材，创造出一个成分与素材相同、非魔法且无生命的工艺品，只不过“弱效造物术”只能采用植物类素材，比如花朵、叶片、果实、果汁、木料、种子、纤维等等，“强效造物术”则除了植物类素材，还能加入矿物和金属材质。 　　这两个造物法术，每次施法最多能够创造出来的成品体积以及存在时间，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算上神话阶位，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相当于12级法师，施展一次“弱效造物术”或者“强效造物术”，最多只能创造出12立方尺的成品，最多只能存在12天，过后就会自动消解——这是“造物术”与其他同类法术，比如“次级鬼斧神工”的最大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造物术的魔力效果能够持续十多天，在大多数情况下就足够用了。 　　比如用“弱效造物术”将一粒麦子变成面包，吃进肚子里照样顶饱，至于十二天后……面包早就消化完了，谁还管十多天后会怎样啊！ 　　当然，这类法术还有邪道用途。比如把一枚银币变成一大堆银币，拿到缺乏辨识魔法物品能力的乡下市场去采购，倒也不难行骗得手，等到十多天后银币凭空消失，对方得知上当受骗，骗子早就溜走了。 　　事实上，有能力施展5环“强效造物术”的法师，总不至于low逼到专门诈骗没几个钱的乡巴佬。至于城里的大商行，经营者见多识广，可没那么容易受骗上当。 　　“造物术”无法创造出恒久存在的物品，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但这类法术在日常生活乃至战争中仍然有着广泛的用途。 　　比如旅行期间骑乘的马匹蹄铁脱落遗失，附近又没有钉马掌的店铺，手里但凡有一根铁钉，就能利用造物法术创造出一副崭新的蹄铁，装在马掌上临时救急。 　　冒险途中遭遇加持“石肤术”或者“进阶防矢结界”的敌人，团队却没有足够的精金武器可用，施展造物法术，只用少量精金就能创造出一大堆精金武器和箭矢，足以装备整个冒险团队，度过当前的难关。 第1700章 龙之变形术 　　类似“次级鬼斧神工”，“弱效造物术”和“强效造物术”也可以归入“工程法术”的范畴，能够被1号卢恩符文Feoh强化，创造出来的物品体积上限增大十倍！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5环“龙之变形术”。 　　毋庸置疑，这是他今天解析出的所有法术当中最重要的一个！ 　　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很可能是上古时代的某位传奇巨龙，其威能甚至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5环法术所应有的水平。 　　“龙之变形术”是4环“变形术”的强化版，与后者相比优势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4环“变形术”只能变成生命力级别不超过15能级的生物，“龙之变形术”的上限却高达20能级！ 　　其次，4环“变形术”变出来的生物，其肉体属性完全取决于施法素材。 　　比如乔安用托德的一根头发为素材，施法变成的山丘巨人，肉体属性就与托德本人一模一样，倘若换成其它山丘巨人的毛发，变出来的虽然也是山丘巨人，却未必会有托德那种天赋异禀的神力。 　　“龙之变形术”同样需要变形对象的身体组织作为素材，但是变出来的生物会比模拟对象更强——在对方肉体属性的基础上，额外提升8点力量外加2点体质！ 　　乔安最初看到“龙之变形术”的法术构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根据正常的魔法构造规则，仅仅是将变形对象的生命力上限提升到20能级，就需要占用一个6环法术位，更别提在此基础上额外提升8点力量和2点体质。 　　按理说至少得是7环法术才能实现上述所有功能，“龙之变形术”却只是一个5环法术，简直匪夷所思！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乔安怀着疑问继续解析“龙之变形术”的法术构型，最后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龙之变形术”占用的法术位出奇的低，是因为这个古代龙族魔法需要使用的施法素材出奇的昂贵。 　　每次施展“龙之变形术”，除了变形对象的器官组织之外，还要额外搭配年龄阶层至少达到“成年”级别的真龙的一滴血液或者一枚龙鳞！ 　　“龙之变形术”的威能，大大超出了5环法术位所能提供的魔力上限，欠缺的那部分，就由成年真龙血液或者鳞片当中蕴含的魔力来补足。 　　解开“龙之变形术”的奥秘过后，乔安禁不住喜出望外！ 　　对于大多数年轻施法者而言，成年巨龙的血液和鳞片是非常稀有的素材，每每需要花费重金求购，倘若作为施法耗材，未免太过浪费。 　　但是乔安没有这个烦恼。 　　他早就具备了屠龙的实力，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头巨龙命丧在他手中。 　　第一头是在麋鹿镇宰杀的成年白龙，第二头是壮年黑龙李锡尼·血石，第三头就是今天刚宰掉的老黑龙亚努斯·血石。 　　龙血他有的是，多到用桶装。 　　龙鳞他也不缺，三头巨龙身上扒下来的鳞片，加起来足有上万枚。 　　只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乔安就能学习5环“龙之变形术”了。 　　别的施法者拿到这个法术未必能派上多大用场，而乔安最擅长的就是变形法术，很多战术套路都是围绕“变形”构建起来的，恰恰可以充分发挥出“龙之变形术”的强大威能，可谓如虎添翼，反正他又不缺施法素材，那还不得浪到飞起！ 　　乔安当前最强的战斗形态，九首巨魔，算入“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幅，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42，敏捷16，体质36。 　　如果改用“龙之变形术”变成九首巨魔形态，力量属性将暴增至50，体质高达38！ 　　50点力量属性是什么概念？ 　　乔安接触过的所有生物，力量属性最强的莫过于冬堡的冰垒巨像，这尊高达60尺、体重将近5000吨的移动堡垒，传奇神话构装体，力量属性也就是50而已。 　　一介凡人的血肉之躯，若能具备与冰垒巨像相同的力量属性，这破坏力该有多大？恐怕随便吐口唾沫就能击穿钢板，威力堪比步枪子弹！ 　　不仅于此，乔安继续放飞想象，如果用“龙之变形术”配合“神话置换”，先变成力量高达50的九首巨魔，再将力量属性与智力属性对换，那么自己就拥有了50点智力属性，施法能力飙升到突破天际！ 　　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乔安勉强克制住心头的兴奋，拧开钢笔，飞快的将“龙之变形术”抄录下来。 　　按照他自己制订的修行规划，今年年底之前肯定可以升为9级法师，可以料想，升级过后首先要学习的5环法术，当然非“龙之变形术”莫属！ 第1701章 第三个满分成就 　　乔安能学到“龙之变形术”，不得不感谢卡弥拉提供的血液样本 　　“真没想到，那个总爱捉弄人的女流氓，居然送给我一份大礼。” 　　看在“龙之变形术”的份上，他对蛇人女王的印象有所好转，就不计较她逼迫自己扮女孩、穿裙子的那笔账了。 　　…… 　　第二天一早，乔安告辞美狄亚、灰鸟和卡弥拉，返回米德加德大学。 　　到了学校，乔安先去实验室，向导师汇报自己此行亲身经历的那场名为“婚礼”实为“政变”的好戏。 　　“这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乔安，不过有件事我认为你做的不妥。” 　　莫里亚蒂教授难得严肃地说。 　　“您指的是？”乔安连忙请导师指教。 　　“那个干净利落宰掉自己父亲的蛇人女王，名叫卡弥拉是吧，就是她逼迫你变成女孩，还把自己的裙子借给你穿？” 　　“没错，您也觉得这个女人很变态对不对？” 　　“恰恰相反，我倒觉得这女人很有趣。”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回答。 　　“有趣？呃……好吧，或许您有不同寻常的欣赏角度，但是我有做错什么吗？”乔安把话题扯回正轨。 　　“唉，我亲爱的学生，你怎么突然变得迟钝了呢！”莫里亚蒂教授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乔安的额头，“重点是女装啊，女装！” 　　“女装怎么了？” 　　“这么值得纪念的经历，你当时为何不用‘留影镜’拍一张女装照留作纪念呢！”莫里亚蒂教授惋惜地说。 　　“我又不是变态，留这种耻辱的纪念干什么啊……”乔安郁闷地说。 　　“就算你自己不喜欢，还可以拿回来给我看嘛，多少可以弥补一些错失亲眼见证你扮女人、穿裙子的遗憾。”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教授先生跟卡弥拉是一路货色，自己也是够倒霉的，总是遇到这种怪咖算是怎么回事啊…… 　　好在莫里亚蒂教授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从行动上积极向蛇人女王的恶趣味靠拢。 　　接下来的日子，乔安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协助导师撰写论文，还要前往“百伦山自助实验场”测试“尸爆术”、“离魂术”和“多臂术”。 　　转眼间到了十月初，莫里亚蒂教授以三个原创4环法术为主题撰写的三篇论文都已经完稿，投给《奥法通讯》编辑部。 　　在此期间，乔安自己的课题也没落下。基于“十二头寒蛇蜥”与“九首巨魔”两个样本撰写的论文——《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后来又做了一些增补，引用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4环多臂术，提出“多头术”的设想，为“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的普及应用开辟了一条道路。 　　乔安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寄出论文，算上审稿和修改的时间，正常情况下最早也要等到十一月才能发表。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论文稿寄出的第二天就收到编辑部回信，一周后收到三位审稿人的意见，不光是一致给予盛赞，就连象征性的修改意见都没提，直接过关！ 　　就这样，乔安的论文弯道超车，发表在《奥法通讯》的10月刊上，并且获得了79分的学术价值评分。 　　《奥法通讯》的最高评分就是79分，乔安之前已经拿过《奥法评论》和《奥法学报》的最高分，这是他拿到的第三个满分评价。 　　到此为止，四大奥法核心期刊的满分成就，乔安已经拿到三项，而且是在短短两年内获得上述成就，不敢说绝后，至少“空前”是错不了的。 　　接下来，乔安需要挑战的是瓦雷斯奥法学术界的最高舞台，真正的顶级核心期刊——《奥法探索》！ 　　乔安没有被当前取得的这点小小的成就冲昏头脑，很清楚自己还不具备在《奥法探索》上发表文章的水平，毕竟施法等级还是太低，光有脑洞和好点子，却没有掌握解决难题的强力工具——高阶法术。 　　一般来说，6级以下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不会被《奥法探索》采纳，否则“探索”这个词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当然也存在特殊情况，比如某些意义重大的新发现，即便运用的法术工具不够“高级”，照样可以在《奥法探索》上发表。 　　比如莫里亚蒂教授去年从事的天花病毒疫苗研究，如果写成论文，乔安觉得不光有资格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甚至可以拿满分，轰动学术界，受邀担任年会主讲人。 　　可惜，出于某些学术之外的因素，莫里亚蒂教授目前还无法公开发表关于天花病毒疫苗的论文。 　　好在莫里亚蒂教授这次投稿的三篇论文都与军方无关，不受保密条款限制，其中那篇“尸爆术”论文涉嫌违背学术伦理被退回，其余两篇论文通过审核，预定将发表在《奥法通讯》十一月和十二月刊上——乔安作为导师的小助手，也跟着混了两篇二作。 　　莫里亚蒂教授这一整年，认真工作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星期。突击搞了两个星期的科研，收到期刊编辑部来信，确认论文发表，立刻恢复游手好闲的本色，瘫在沙发上，就着朵儿烤的小饼干喝小酒，一边美滋滋地对乔安说：“有这两篇论文，我今年和明年的科研业绩就算完成了，又可以混一年日子。” 　　乔安哭笑不得。 　　别人都说他是“天才”，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只是走运捡到“神之泪”，再加上刻苦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相比之下，乔安觉得自己的导师才是真正的天才。 　　可惜教授先生不只是“奥法天才”，还特娘的是个“吃喝玩乐的天才”。 　　在乔安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最了解莫里亚蒂教授，其一是他的前女友约瑟芬夫人，另一位就是富兰克林院长。 　　不久前，院长先生曾当着乔安的面，对他的导师做出一番夹杂赞赏与惋惜的评价，令他印象深刻。 　　“特罗菲姆的天才之处在于总是疯狂挥霍自己的才华，然而他的才华却挥霍不尽。” 　　“若非造物主存心嘲弄那些努力上进的庸人，为何偏偏要创造这样一个特罗菲姆？” 第1702章 伯爵夫人的下午茶 　　时间来到1622年的10月中旬，米德加德城里的多数人还在担心北方的侵略者卷土重来，少数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得知斐真、亚珊与海蓝三国正在举行停战和谈，并且从时局的变化当中嗅出了商机。 　　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无疑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 　　自从乔安由前线回到学校，几乎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要换上一身体面的正装前往杜乐丽大饭店，应约瑟芬夫人的邀请，陪她喝下午茶。 　　这种定期会面，既非情人之间的幽会，也没有什么要事商谈，纯粹是伯爵夫人对他单方面的关怀，或者按照她自己半开玩笑的说法：“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母爱泛滥。” 　　乔安同样把伯爵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至于这份感情更接近“母子”还是“姐弟”，他也说不清，毕竟他对这两种亲情都很陌生。 　　喝茶的时候，约瑟芬夫人向乔安透露斐真与海蓝两国使团正在亚珊圣城进行和谈，不出意外的话，海蓝人将撤回黄铜山口以南，斐真人也不得不暂时放弃独占魔晶矿脉的野心，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的势力范围，将恢复到战前的状态。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同时却又感到很可悲。 　　三大强国为争夺新大陆殖民地的利益，混战了将近一年，三方都付出巨大牺牲，然而对比战争爆发前与战争结束后亚珊帝国、斐真王国与海蓝王国各自在新大陆占据的殖民版图，结果却没有任何变化。 　　无数良田与家园被战火焚毁，牺牲了数以千计的士兵，还有数以万计的人们流离失所，在战争中消耗的财富更是不可估量的天文数字，付出这一切代价究竟得到什么了呢？ 　　参战的三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白打了一整年的仗，徒然劳民伤财，简直就像一出活脱脱的黑色喜剧。 　　“如果去年这个时候，斐真王国和海蓝王国的主政者就能预知战争打到最后会是今天这个结果，他们还会发动战争吗？”乔安问约瑟芬夫人。 　　“乔安，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不妨问问自己，人类社会过往数千年的历史，类似这样两败俱伤的战争已经反复上演了多少回，你数得清吗？” 　　乔安坦率地摇了摇头。 　　“各国政府的决策层没有傻子，我们知道的历史教训他们当然也知道，然而历史教给我们的唯一教训就是永远学不会任何教训，看到别人做傻事时我们都很清醒明智，可是当自己深陷局中，尤其是受到利益的蒙蔽，总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会犯前人的错误，结果还不是沦为后来人的教训？当然，后人同样不会吸取我们的教训，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约瑟芬夫人苦笑着回答。 　　乔安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当面反驳，却并不完全认同伯爵夫人过于悲观的看法。 　　在他看来，无论个体还是群体，人类当然能从错误当中吸取教训，社会当然会变得越来越文明进步，而记录历史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服务。 　　“乔安，这些关于国家与社会的大事还是交给官老爷们操心吧，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约瑟芬夫人微微一笑，“战争对大众而言是一场灾难，但是也有少数头脑机灵的家伙从灾难中找到发财的机会，比如你的导师，就通过投机魔晶期货大发了一笔横财。” 　　乔安点了下头，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他自己也沾导师的光赚了不少，成为米德加德城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之一。 　　“不瞒你说，我也趁着这次机会小赚一笔，可惜我胆子小，退出的太早，不然还能赚得更多。”约瑟芬夫人遗憾的耸了耸肩，接着又叮嘱乔安，“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特罗菲姆，否则他肯定会乘机嘲笑我！” 　　乔安忍笑点了下头，答应为她保密。 　　“乔安，近期还有一个投资机会，如果你手里有闲钱，不妨购买一些远东寇拉斯王国发行的五年期债券，年息还是不错的。” 　　“远东国债？”乔安诧异地望着伯爵夫人，“新大陆的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就可以腾出手来集结军队，对付远东叛党，您现在购买远东政府发行的国债，难道不怕远东政府撑不到五年就垮台，手里的债券变成连一个铜板都不值的废纸？” 　　“风险的确是很大，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远东的寇拉斯政府，绝不会轻易垮台，这个新生的国家将会让整个瓦雷斯世界为之震惊，我花真金白银买远东债券，就是在押注寇拉斯王国前景光明，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酒红色眼眸闪出一抹兴奋的光彩。 　　“不好意思，夫人，我不是赌徒，无法感同身受您所说的那种乐趣。” 　　乔安沉思了片刻，接着说：“不过仔细想想，您的预言其实很有见地，去年我曾前往远东旅行，一路走来眼界大开，那片生机蓬勃的土地上正在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剧变，如果帝国政府无法尽快收回失地，给远东人足够的时间把潜力变成实力，恐怕就将永远失去这块土地。” 　　“你在远东旅行的事情，我听露比说起过，如果将来抽的出闲暇，我也想去远东度假旅行，亲眼见证一下你所说的‘翻天覆地的剧变’，到时候希望你能陪我同行。”伯爵夫人含笑望着乔安，眼波温柔如水。 　　“您最好提前通知我，免得临时不好安排时间。” 　　“哈！我们的小法师还挺忙！说不定往后我想请你喝下午茶，都得提前给你的秘书写信预约呢。” 　　约瑟芬略带戏谑的笑声，使乔安感到很是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不开玩笑，如果你担心债券风险太高，投资不动产也是一个好选择。”约瑟芬夫人扭头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深有感触地说，“随着和平到来，新大陆也将迎来一段繁荣时光，不知道这样的好时光能维持多久。” 第1703章 购房 　　乔安毕竟还年轻，无法完全领会伯爵夫人的复杂感触，不过说到“不动产”，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年夏天临渊堡沦陷后，海拉尔在养父的来信催促下，被迫返回自由港躲避战火，时隔不久，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也被迦南王室召回伯利恒，至今未归，乔安成了安德森太太家中唯一的租客。 　　前不久，安德森太太特地问乔安，明年是否还要继续租她的房子。 　　当乔安表示还要续租的时候，老太婆显得有些为难。 　　乔安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两年，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不想轻易改变，况且这两年来得到房东太太不少照顾，对这位心地善良还烧的一手好菜的老妇人，还有她养的那群猫狗，都结下了颇深的感情，便向她打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德森太太的确有一件烦心事。她儿子鲍勃正在追求一个议员的女儿，女孩对年轻英俊的鲍勃一见钟情，但是她的议员老爸却对女儿的意中人很冷淡，嫌弃鲍勃只是平民出身，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兵士官，看不出有什么前途。 　　鲍勃这样的年轻人，渴望进入上流社会却又没有值得一提的资本，婚姻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指望。 　　无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抓住阶级跃升的机会，他不得不设法改变自己在恋人父母眼中的寒酸形象。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就像这个时代其他处境相似的年轻人那样，鲍勃也想花钱买个军官头衔，装点一下门面。 　　鲍勃自己手里没有一个铜板的积蓄，只能跑来向母亲求助。 　　安德森太太倒是存了一笔用于养老的年金，然而就算拿出这笔钱也不足以满足儿子的胃口，不得已只得考虑出售自家宅邸，凑够5000金杜加，给儿子买个上尉军衔。 　　乔安记得当初乔治·瓦萨说起，他刚参军的时候也买了个上尉头衔，当时是花了4000金杜加。 　　然而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考虑到南北物价差异和十年来的通货膨胀，乔安觉得花5000金杜加买个上尉军衔还是蛮划算的。 　　安德森太太的老房子，在这个战火尚未完全平息的年景，想卖5000金杜加有点困难。 　　但是正如约瑟芬夫人所说，随着和平条约的缔结，米德加德城重现繁荣景气，房地产价格必然上涨，安德森太太的房子虽然显得老旧，但是占着大学校区的好地段，既宽敞住着还舒服，如果明年挂牌出售，5000金杜加可就买不到了。 　　如此一想，乔安觉得无论是出于投资获利的目的，还是帮房东太太救急，自己花钱买下这栋宅子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约瑟芬夫人听了他的打算，也认为这是一笔好生意。 　　“那栋房子就在大学附近，地段不错，即便不从投资的角度考虑，买来自己住也很好，毕竟你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乔安拿定主意，告辞伯爵夫人，回公寓找到安德森太太，问她是不是还打算卖房子。 　　安德森太太点了下头，望着厨房里那群窜来窜去的猫咪直犯愁。 　　卖了这栋祖宅，她就得租一套带家具的小公寓，自己住还勉强凑合，却没有地方养这么多猫狗。 　　家里的宠物要么送人，要么就只能狠心让它们去街头流浪。 　　安德森太太最放心不下的是“球球”，其它年轻的猫狗或许还能自谋生路，“球球”已经上了年纪，又长得这么胖，据乔安说它还患上了慢性心脏病，早已不复年轻时“捕鼠能手”的英姿，恐怕无法在街头生存。 　　“维达博士，等你找到了新房子，可不可以收养‘球球’？不然我可真放心不下这只老猫。”安德森太太说着，眼角禁不住有些湿润。 　　乔安转身抱起“球球”老爷，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抚，抬头对安德森太太说：“如果您真想卖掉这栋房子，反正卖给别人也是卖，不如卖给我。” 　　“维达博士，你该不是在拿我这个老太婆寻开心吧？”安德森太太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年轻的学生。 　　乔安没做声，摸了摸口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递了过去。 　　安德森太太接过来一看，5000金杜加分文不少，感动得手直发抖。 　　“维达博士，太谢谢你了，这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乔安摇头表示不必客气，略一思索，又提出一个建议：“您都这把年纪了，在外面租房子恐怕不习惯，反正我一个人也照看不过来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猫狗，不如往后您继续住在这里，依旧把这栋房子当作您自己的家。” 　　安德森太太高兴地直抹眼泪，主动提出往后给乔安当管家，洗衣做饭什么的家务活全交给她，就当是抵偿房租了。 　　这样一来，安德森太太和乔安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唯一的改变就是乔安成了这栋房子法律上的主人，安德森太太则成为他的管家，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颐养天年。 　　若非乔安主动开口买房子，安德森太太都不知道他这么阔气，至今还没想明白，一个还在大学读书的年轻人，家里又没什么有钱的亲戚，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5000金杜加的巨款呢？ 　　乔安对此没有多做解释。如今他也算是拥有百万身家的人了，5000金杜加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三年前，他还在为筹措3000金杜加学费犯愁，想尽一切办法打工赚钱，最后还卖掉了外公的黑橡树才凑够学费，如今回首往事，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慨。 　　为了感谢乔安的慷慨解囊，安德森太太特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把儿子鲍勃·安德森找来，让他当面向乔安道谢。 　　鲍勃的确是长得一表人才，眼界也比母亲高明得多，一眼认出“维达博士”就是西格蒙特元帅身边的那位年轻法师，地位甚至比他的顶头上司亨利·詹姆斯中校更高，惊喜之余当然要抱紧这条“大腿”，张口闭口称乔安为法师老爷，还请他帮忙介绍几位军官朋友。 　　乔安也想跟鲍勃·安德森搞好关系，可惜他跟这个男人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勉强应酬几句就告辞离席，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埋头钻研法术。 第1704章 获奖 　　1622年10月末，经过多轮评选，激烈角逐，本年度“艾伯顿奖”的获奖名单终于揭晓，随之引发一场自该奖项创办以来空前热烈的讨论。 　　对于这次评奖的最终结果，在不同的圈子里引发的反响也迥然不同。 　　其实早在获奖名单公布之前，奥法学术界的权威大佬们就达成共识，今年最有竞争力的候选人，非米德加德大学的乔安·维达莫属，结果也是不出所料，维达博士以全票夺得本年度“艾伯顿·韦恩斯坦基金会大奖”，将10万金杜加奖金收入囊中。 　　学术圈看重的是真材实料，维达博士虽然年纪轻轻，拿出来的学术成果却分量十足，一年内在《奥法通讯》发表了四篇一作论文，包括“石化效应”、“奥斯塔湖恐龙疫情”、“精血与魂灵”以及获得满分的“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由不得业内同行不服气，争议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主流观点是维达博士荣获该奖实至名归。 　　而在奥法学术圈之外，那些面向社会大众的报刊杂志也都报道了这起新闻，着重点则在于获奖者是一位年仅15岁的少年，乔安·维达这个名字，在大洋两岸的公众心目中就此与“天才”画上了等号，尽管绝大多数人不清楚也不在乎这位少年天才究竟做出了哪些学术成果。 　　获奖给乔安带来的不止是奖金和社会声誉，还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平添许多烦恼。 　　按照以往的惯例，颁奖典礼将在十一月七日——也就是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的寿辰——于亚珊圣城举行，乔安作为获奖者，当然是这场盛会的主角。 　　随同获奖通知一同寄到乔安手中的，还有四张船票。 　　为了方便乔安出行，韦恩斯坦基金会特地在魔导飞艇“好运号”的头等舱为他预留了四个席位——除了乔安本人，他还可以带上三位亲友同去参加颁奖典礼。 　　当然，“好运号”飞艇所属的空运公司也是韦恩斯坦家族旗下的产业。 　　去年乔安获得“新星奖”的时候，本来暑期应该前往各大名校巡回演讲，他不想抛头露面，再加上多少有点社交障碍，就把这些活动统统推掉了。 　　时隔一年，乔安长大一岁，更成熟了，对社交活动的排斥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强烈，可是对于这类公众活动，他还是不胜其烦，能推则推。 　　乘坐飞艇跨越大洋，前往数千里外的一个陌生地方参加颁奖典礼，还要当着全体来宾的面发表获奖感想，这对乔安来说简直是一场比战争更糟糕的灾难——如果可以避开这场灾难，他甚至愿意把10万金杜加奖金全部捐献给慈善事业。 　　乔安绞尽脑汁，试图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推辞掉韦恩斯坦基金会发来的邀请函，然而就在这时候，卡斯蒂斯爵士来信约他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谈。 　　乔安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城外隐修庄园。 　　见面后，卡斯蒂斯爵士先祝贺他荣获大奖，随即一语洞悉他的心事。 　　“乔安，我知道你讨厌颁奖典礼之类的活动，更不必说公开发表获奖致辞，但是这一趟圣城之旅，你恐怕不能推辞。” 　　“为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因为韦恩斯坦家族的重要成员，以及帝国皇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弗兰克皇太子，还有西格蒙特亲王和他的宝贝女儿帕拉丁娜公主，都将出席颁奖典礼当晚的宴会——这是你能接触到这些大人物的唯一机会！” 　　“乔安，我很清楚你没兴趣结交帝国权贵，但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拒绝利用参加颁奖晚宴的机会替阿萨族原住民发声，那么他们的呼声就没有其它渠道传达到帝国高层耳中，殖民者与原住民必将走向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直到其中一方彻底消灭另一方。” 　　乔安听得悚然而惊。 　　“爵爷，我不完全明白您的用意。” 　　“看看这份请愿书，你就明白了。” 　　卡斯蒂斯爵士吃力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羊皮卷轴，就在乔安面前缓缓展开。 　　“这是洛根代表沃尔松格部落起草的请愿书，详细说明了米德加德原住民艰难的生存困境，还有尼克尔斯总督在战前对他们做出的承诺。” 　　“阿萨族人渴望和平，乐意与殖民者如同亲兄弟一般和睦相处，新大陆的土地辽阔，物产丰饶，足够容纳殖民者与原住民，为什么还要相互争斗，贪婪掠夺远远超出自己实际需要的土地？” 　　“为了证明和解的诚意，沃尔松格部落先后派遣两千多名族人协助米德加德人对抗来自北方的侵略者，年轻的阿萨族战士，有很多长眠在了战场上，战争的胜利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可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与斐真王国缔结的和约当中只字不提阿萨族人的利益，将他们完全排除在和谈议程之外，这实在很不公平。” 　　“另一方面，尼克尔斯总督当初为了争取阿萨族人参战所做的承诺，如今又被殖民地议会以‘非法’的名义推翻，拒绝履行承诺，已经在石柱镇乃至整个原住民社会当中激起了强烈的愤怒。” 　　说到这里，卡斯蒂斯爵士禁不住剧烈咳嗽，眼中难掩忧虑。 　　“乔安，我们脚底下的火山即将爆发，城里的人们却视而不见，欺骗愚弄了原住民，非但不觉得可耻，反而沾沾自喜，报上竟然公开将这种背信弃义的卑鄙行为，与当年的‘米纽特购地案’相提并论，评论说阿萨族人一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可见他们的头脑愚钝到无法开窍，不配占有新大陆的丰饶沃土，活该被更机智多谋的殖民者奴役。” 　　“这简直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真为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同胞感到可耻！” 　　乔安咬了咬牙，忍不住在卡斯蒂斯爵士面前吐露真心话。 　　“爵爷，说来不怕您笑话，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该投胎做人，那样的话我就不用试图在人类的社会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不用在乎自己是否能够在人群当中获得归属感，遇到无耻之人，只管杀个痛快——反正对方也不是我的同类！” 第1705章 请愿 　　“如果我不是殖民者的后代，而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那也不错，最起码我和我的同胞没有对不起谁。” 　　“殖民者来到新大陆，利用我们，背叛我们，欺骗我们，过后还要拿我们一厢情愿的善意当笑料，把我们的淳朴与诚实当做愚蠢可欺，在我们伤口上撒盐，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难道不该杀？” 　　“如果我是阿萨族人，何妨效法‘绿王’奥芬，以杀光背信弃义的殖民者作为终生志愿，爵爷，你知道的，如果我愿意，我就能办的到！” 　　乔安越说越激动，嗓音禁不住颤抖。 　　“毕竟我也算是个奥法天才对吧？就算现在办不到，过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成为传奇施法者的那一天，等我挥手间就能屠戮千百人的那一天，殖民者会把我的名字与他们所知的一切天灾并列。” 　　“你不能那样做，我的孩子。”卡斯蒂斯爵士握住乔安的手。 　　“是啊，我不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乔安苦涩地摇了摇头，帮亲还是帮理，这是近来一直在折磨他的难题。 　　“孩子，我懂你的感受，想到自己的身份，无论是作为人类的物种身份，还是作为某国人的民族和政治身份，偶尔会使我们觉得尴尬，甚至可耻，但这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都证明不了！我的孩子，请你一定要相信，咱们殖民者当中也是好人多，只不过多数人在沉默，没有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但是你不一样，乔安，现在你就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当面接触帝国权贵乃至皇太子殿下。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原住民，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没有渠道发出的心声，你可以替他们向当权者转达！” 　　卡斯蒂斯爵士拿起洛根·沃尔松格代表原住民撰写的请愿书，郑重的捧到年轻的法师面前。 　　“孩子，阿萨族人希望帝国当局认可他们与尼克尔斯总督签订的协议，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请求，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是否愿意借着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把这份请愿书呈交皇太子殿下，是否愿意成为一个与你讨厌的那些人不一样的殖民者。” 　　乔安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请愿书，有些无奈地说：“爵爷，这桩苦差我接下了，不过有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麻烦您帮我写一份获奖感言好不好？” 　　卡斯蒂斯爵士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无厘头的请求，先是愣了一下，迎上乔安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 　　“没问题，我的法师老爷，我就来给你当一天秘书，保证写出一篇让你满意的获奖感言。” 　　…… 　　乔安本想陪卡斯蒂斯爵士吃过晚饭再回学校，然而饭还没吃上几口，“短讯术”就收到十几条，包括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等亲朋好友，还有关系不错的同学，相继给他发来祝贺信。 　　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也来信催他赶紧回学校，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他回去商量。 　　他在餐桌旁不停收发“短讯术”，卡斯蒂斯爵士看着心烦，就让海姆达尔把他的餐盘撤掉。 　　“诶？我还没吃完……” 　　“今天没你的饭！臭小子，装模作样显得自己很忙是不是？我可不敢浪费你的宝贵时间，赶紧给我滚蛋！” 　　爵爷佯装生气，抄起拐杖，作势要敲乔安。 　　“您别生气……哇！还真打啊？！那好吧，往后我再抽空来探望你老人家。” 　　乔安屁股挨了一拐杖，拔腿开溜之前，还不帮顺带拿走爵爷帮他起草的获奖感言，回去花点时间背下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拿来应付过关。 　　刚到学校大门口，乔安就被奉院长先生之命前来捉拿他的莫里亚蒂教授逮了个正着。 　　“乔安，你小子现在可了不得了，至少有五家报纸正等着采访你。” 　　“导师，您可不可以替我接受采访？”乔安苦着脸央求。 　　“少来这套！”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其他的拜访可以推掉，但是奥法学会的不能推辞，毕竟丁尼生老头对你不错，他的面子你不能不给。” 　　“那是当然。”乔安对丁尼生总编的知遇之恩，一直心存感激。 　　“今天上午丁尼生老头特地传送过来，找到我和富兰克林老头，商量给你出论文集的事。” 　　“论文集？”乔安有点发懵，“出版我的论文集……这么无聊的东西，真的有人会花钱买吗？如果只是印个一两百份还好说，大不了我自己全买下来，如果印得太多，又卖不出去几本，多尴尬啊！” 　　“这用不着你操心！”莫里亚蒂教授被他气得发笑，“如果连‘新星奖’和‘艾伯顿奖’双料获奖者的论文集都卖不出去，还有谁的论文集能卖出去？销路你不用愁，光是各大院校的奥法专业和图书馆，少说能消化掉六七百本，印上一千本也亏不了。” 　　“噢，那就好……”乔安怔忡的点了下头，忽然又说，“对了，我还拿过‘富兰克林奖’呢，您怎么不提？别看不起这个奖项啊！” 　　莫里亚蒂教授干笑两声，生硬的转换话题：“富兰克林老头担心你又闹别扭，派给我一项艰巨的任务，说服你出席颁奖典礼。” 　　“这您不用担心，我会出席的。” 　　莫里亚蒂教授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不再抗拒参加颁奖典礼。 　　“那就好，你打算带谁一起去圣城？” 　　“韦恩斯坦基金会给了我四张票，我自己一张，导师您一张，还剩下两张，您觉得我还应该邀请谁同去参加颁奖仪式？” 　　“当然少不了富兰克林老头，这老家伙忒爱出风头！”莫里亚蒂教授思索了一下，沉吟道：“乔安，如果你没有其他亲友同行，不如把最后一张票送给丁尼生老头，邀请他陪你同去亚珊圣城，也算是报答他这两年来对你的提携和关照。” 　　乔安深以为然。 　　当天晚些时候，乔安收到丁尼生总编的回信，感谢他的邀请，表示愿意同行，正好借着旅行的机会，跟乔安商量一下出版论文集的事情。 　　11月3日清晨，乔安在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以及丁尼生总编的陪同下，于米德加德港登上“好运号”魔导飞艇。一切顺利的话，本次航班将于后天傍晚抵达帝国首都亚珊圣城。 第1706章 敕令（Ⅰ） 　　11月18日上午，如同两周前出发时那样，“好运号”客运魔导飞艇又一次缓缓划过米德嘉德港湾晴朗的天空。 　　飞艇头等舱，年轻的法师坐在窗边，清秀的脸庞略显疲惫。 　　目光透过窗口，熟悉的海湾、码头与街景映入眼帘，乔安唇角微微上扬，深切体会到回家的感觉真好。 　　除去乘坐飞艇往返大洋两岸的旅行时间，乔安在亚珊圣城只停留了一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母国的土地，帝国首都的繁华程度超出他的想象，高大宏伟的皇宫，宽阔整洁的街道，特别是古色古香的老城区，如同1600多年光阴的缩影，给乔安留下尤为深刻的印象。相比之下，莱顿港与米德加德城这种缺乏历史积淀的殖民地城市，即便在繁华程度上并不比圣城特区逊色多少，文化氛围却相形见绌。 　　抵达圣城的第一天，乔安一行四人刚下飞艇，就被韦恩斯坦基金会专程派来的马车接往圣城最豪华的大饭店入住。 　　第二天上午，富兰克林院长、莫里亚蒂教授和丁尼生先生外出访友，乔安就在酒店派来专门服侍他的管家陪同下，在城里观光游览，顺带采购圣城特产，作为带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11月7日，颁奖典礼当天，韦恩斯坦基金会把整座大酒店都包了下来，作为招待宾客的场所。 　　乔安最初还觉得韦恩斯坦家族真是有钱没处花了，处处都在彰显不必要的铺张奢侈，然而当他得知出席这场盛会的宾客不下千人，惊诧之余也醒悟这些来客主要不是为了参加颁奖典礼——他乔安·维达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而是为了给艾伯顿·韦恩斯坦老爷子庆祝寿辰。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乔安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那一整天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在梦游。 　　不过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丁尼生先生都说他在颁奖典礼和宴会上的表现无可挑剔。 　　与人应酬彬彬有礼，颇有风度，发表获奖感言时也没有紧张到忘了词，演说稿写得尤其好，诚恳而不失风趣，还不露痕迹的恭维了艾伯顿老头和当晚出席宴会的各界名流，赢得一片掌声，来宾都夸他少年老成。 　　莫里亚蒂教授告诉乔安，之所以记不清当晚的细节，除了紧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晚太多人给他敬酒，而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几乎是酒到杯干。 　　换谁喝了那么多酒都得上头，乔安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维持神智基本清醒，没有当众撒酒疯丢人现眼，就算是很难得了。 　　乔安听了以后如释重负，既为自己当晚超常发挥的酒量而庆幸，同时也深深感激卡斯蒂斯爵士帮自己写了一篇出色的获奖感言。 　　“往后要是再得个‘圣冠奖’或者‘金杖奖’啥的，还是得烦劳爵爷代笔捉刀……好吧，我在想桃子。” 　　回想那天的晚宴，乔安只对一件事还保留着深刻的印象，就是帝国皇储弗兰克殿下，以学生的身份出席了艾伯顿老头的寿宴。 　　虽说当时已经被灌得半醉，乔安可没有忘记卡斯蒂斯爵士的托付，借着弗兰克太子与自己握手寒暄的机会，将话题强行扯到新大陆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请求皇太子殿下敦促帝国内阁调解双方矛盾。 　　乔安当时紧张的头冒冷汗，担心皇太子对自己递交的请愿书不予理睬，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推给下人去处理。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弗兰克殿下贵为皇太子，对他这个小人物的冒昧请求非但并不见怪，还显得特别热心，当场就把请愿书展开，认真的阅读了一遍。 　　看过请愿书，弗兰克太子马上把乔安请到宴会大厅隔壁一个比较僻静的房间，要跟他深入聊聊新大陆的问题，当时在场的还有皇太子的好友兼财务顾问，一个名叫约翰·劳尔的红发男子。 　　皇太子和劳尔先生又把洛根·沃尔松格代表原住民呈交的请愿书仔细看了一遍，同时还就他们感兴趣的细节向乔安求证。 　　乔安尽量以客观中立的立场，就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在那之后，皇太子和劳尔先生就把他撇在一边，热烈的讨论起来。 　　两人都承认一个事实，帝国当局在新大陆的殖民扩张，看似开疆拓土的丰功伟业，其实是一笔不折不扣的亏本买卖。 　　简单来说，帝国每在新大陆开拓一块殖民地都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包括建立行政系统和派驻部队维护殖民地的安全，而从殖民地获得的收益，远远无法弥补这些投入。 　　比如这次帝国政府派出近万名官兵远渡重洋，前往米德加德作战，军饷粮草、武器装备、交通运输、后勤补给乃至伤亡官兵的抚恤金，各项支出加起来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只能由帝国财政垫付，然而帝国政府连年赤字，压力很大，根本填不起这样的大窟窿，如何才能弥补这笔军费支出？ 　　按理说，母国派遣军队越洋作战，是为了维护殖民地居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笔费用由殖民地居民均摊不过分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殖民地居民连法律规定的税金都不想缴纳，逃税抗税成风，又怎么肯负担这笔额外加在他们头上的军费？不闹翻天才怪！ 　　“殖民地的刁民，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请求帝国政府出兵救援的时候好话说尽，一旦战争结束，他们又可以安稳过日子了，就换上另一副刻薄吝啬的面孔，丝毫不感恩母国同胞为保护他们的家园付出的牺牲，休想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忘恩负义莫过于此。” 　　约翰·劳尔对新大陆殖民者的辛辣嘲弄，使乔安感到很难堪，更难堪的是他必须承认，对方所言属实。 　　就在乔安临来圣城之前，米德加德殖民地议会某位可敬的议员发起了一份议案，号召殖民地当局和全体居民联合起来，拒绝支付帝国远征军索取的军费，因为“帝国军队保护帝国子民是应尽的义务，不该为此额外征收苛捐杂税”。 第1707章 敕令（Ⅱ） 　　“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已经付出巨大的沉没成本，如果任由殖民者继续扩张，与原住民发生冲突，事情闹大了，最后的烂摊子还是要母国来收拾。” 　　“与其这样陷入恶性循环，还不如及早割肉止损，放缓在殖民地扩张的脚步，与原住民维持和睦相处，削减治安成本，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通过其它生财渠道获取殖民地居民拒绝承担的军费，如果这门生意经营得当，甚至还能为帝国政府开辟出一个新的财源” 　　约翰·劳尔所说的“财源”，就是指乔安参与发现的特大魔晶矿脉。 　　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发生冲突，根源就是争夺这条矿脉。现在战争已经结束，米德加德殖民公司保住了大部分矿脉，只要加以开采，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帝国当局之所以决意劳师远征，主要就是为了抓住这条财源，魔晶矿脉的开采权归属米德加德殖民公司，而帝国皇室又是殖民公司最大的股东，皇太子殿下当然要设法将这块肥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殖民公司的执行董事和经理人，要么是殖民地出生的海外居民，要么与殖民地的利益捆绑的太过紧密，更倾向于维护殖民地而非帝国的利益。 　　帝国皇室虽然名义上是殖民公司的最大股东，实际上却无法直接插手公司的经营管理，这些年来殖民地公司呈交上来的财务报表总是在“亏损”，股东一直赔钱。 　　奇怪的是殖民公司的管理层——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雇员——全都肥的流油，买房置地，生活之奢靡远远超出他们应有的收入水平，这要不是做假账吃回扣，那才叫见了鬼！ 　　皇太子不信任这些监守自盗的蛀虫，需要派遣一个绝对可信的代理人，前往米德加德考察魔晶矿脉，组建一个由帝国皇室直接管理和经营的矿业开发公司，这项使命就落在了他的财务顾问约翰·劳尔肩头。 　　两天前，约翰·劳尔作为皇室特使，跟随乔安等人登上“好运号”飞艇，一同前往新大陆。 　　乔安对皇室与殖民公司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然而令他甚为欣慰的是弗兰克殿下言而有信，答应他的事还真就做到了！ 　　约翰·劳尔这次前往米德加德，除了考察魔晶矿区，还肩负着一项使命，就是传达帝国皇室与内阁联合发布的一项敕令，追认威廉·尼克尔斯总督与洛根·沃尔松格签署的那项领土协议合法，并于敕令颁布的当天起效。 　　顺利请来这封“圣旨”，乔安总算是没有白辛苦一趟。 　　飞艇飘到码头上空，缓缓朝停机坪所在的位置下降。 　　侍者走进头等舱，提醒乘客着陆时可能会有轻微的振动，请抓好就近的扶手，以防摔倒。 　　乔安握住窗边包裹着棉花与丝缎的扶手，扭头望向侧方席位，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丁尼生先生，正在陪一个红头发的矮个子男人打牌。 　　当侍者过来提醒乘客准备着陆的时候，别人在收拾随身物品，只有这位人称“赌徒”的约翰·劳尔先生，依旧紧盯手中的纸牌，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就算飞艇直接从空中摔下去，至少在坠毁之前，我们还来得及打完这局牌。” 　　富兰克林院长和丁尼生先生面面相觑，对约翰·劳尔的“乌鸦嘴”颇为不悦，然而对方毕竟是皇家特使，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莫里亚蒂教授倒是处之泰然，叼着雪茄，不慌不忙将纸牌摊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21点。 　　“教授先生，您的好运真是令人嫉妒。”约翰·劳尔丢下手中那副牌，意犹未尽地向莫里亚蒂教授发起新一轮挑战，“要不要跟我赌一把，飞艇着陆的时间是单数还是双数，精确到分钟怎么样？” 　　“这很有趣，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来对一对表，排除掉时差的干扰。”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回答。 　　乔安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暗自好笑。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落魄贵族出身的约翰·劳尔，的确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乔安与劳尔先生相处时日尚短，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此人赌瘾很大，可以就任何话题打赌。 　　当然，如果劳尔先生仅仅是一个赌徒，也不可能博得皇太子殿下的赏识和重用。此人头脑机敏，对于财政金融和国民税收之类的经济问题具有超越时代的深刻见解，经常发表一些乍听起来惊世骇俗的言论，然而深入思索过后，乔安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些观点的确很有道理。 　　弗兰克殿下正是看重劳尔先生在商业和经营方面的卓越才能，才委派他担任特使，远涉重洋来到米德加德考察魔晶矿业。 　　飞艇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乔安拿起随身行囊，跟随导师走下舷梯。 　　尼克尔斯总督获悉皇室特使搭乘这班飞艇前来自己的辖区视察，早早地率领米德嘉德殖民地军、政、商各界头面人物守在码头迎接。 　　约翰·劳尔站在飞艇舷梯上，冷漠的灰眼睛扫视下方众人，而后当着大家的面展开一支加盖皇帝陛下玺印的卷轴，就在码头上朗声宣读敕令： 　　帝国政府正式认可尼克尔斯总督与沃尔松格部落签署的疆界协议有效，以维穆尔河-蜜酒河-獠牙山脉为界，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侵犯原住民的家园，即日生效！ 　　码头上，前来迎接皇家特使的人们听到敕令内容，全都傻了眼，人群随即发出不满的鼓噪声。 　　殖民者们普遍认为帝国当局颁布的这则法令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抗议的声浪愈演愈烈。 　　“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特使阁下，可真是给我们带来一个大麻烦啊！” 　　身材矮胖的尼克尔斯总督，苦笑着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路小跑着上前接旨。 第1708章 离心 　　乔安站立的位置与威廉·尼克尔斯很近，无意间听见总督大人自言自语的抱怨，不由感到纳闷，便压低嗓音向富兰克林老头请教。 　　“院长先生，帝国当局发布法令，认可了尼克尔斯总督与原住民签订的划界协议，这明明是在力挺总督阁下，为他背书，可是尼克尔斯总督为什么显得很沮丧，似乎对帝国当局采取的立场感到失望？” 　　“乔安，你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你还太年轻，缺乏社会经验，被威廉·尼克尔斯这个官场老滑头说一套做一套的政治手腕给蒙骗了。”富兰克林老头呵呵一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讥诮。 　　“您的意思是，尼克尔斯总督虽然倡导与阿萨族人签订划界协议，其实本人并不真心反对西进殖民运动，只是为了争取阿萨族人在战争中提供援助而装装样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约定？”乔安猜测道。 　　富兰克林老头轻轻点了下头，低声为年轻人讲解这里面的门道。 　　“乔安，你还记得殖民地议会推翻尼克尔斯总督与沃尔松格部落签署的划界协议时，给出的那条最有力的依据吧？” 　　“当然记得，议员们指出殖民地政府的首脑，也就是尼克尔斯总督，并不享有独断的外交权，他与阿萨族人签订的划界协议没有获得帝国政府授权，所以是非法的，无效的。”乔安回答。 　　“这么明显的违规操作，连议员们都看得很清楚，威廉·尼克尔斯身为总督，当初与沃尔松格部落签订协议的时候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富兰克林老头冷笑着反问，“尼克尔斯在听证会上声称自己是一时疏忽，这话你信吗？” 　　乔安迟疑着摇了摇头。 　　相比所谓的“一时疏忽”，他更倾向于认为尼克尔斯总督早就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在装糊涂。 　　“尼克尔斯这家伙很会演戏，表面上致力于维护殖民者与原住民和睦共处，签署划界协议，宣称放弃西进殖民运动，为他在原住民族群当中赢得了赞誉，建立起善待土著的公共形象，直到今天，绝大多数阿萨族人还认为总督是好人，可惜议会里全是恶棍，都怪议会推翻了总督大人与原住民签订的协议。” 　　“威廉·尼克尔斯在米德加德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督，议会里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亲信？他早就知道议会将推翻自己缔结的协议，装出受委屈的样子安抚阿萨族人，让议会去扮演恩将仇报的恶人，自己的声誉不会因背信弃义而受到丝毫损害。” 　　“至于议会方面，并不介意扮演恶人的角色，反正议会里有上百名议员，投票表决又不记名，阿萨族人怨恨作为一个权力机构的议会，对作为个体的议员又有什么妨碍呢？有句老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嘛！” 　　“事实上，议员们很乐意公开跟总督大人演这出双簧，显得自己不畏强权，勇于捍卫殖民地民众的利益，打造出一个光鲜的公众形象，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 　　“总督与议会心照不宣，各司其职，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利益，唯有傻乎乎的原住民被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这就是政治智慧的差距。” 　　富兰克林老头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乔安耳中，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发梢。 　　荣获“艾伯顿奖”可以证明一个人智慧超群，乔安却发现用来搞学术研究的“智慧”，与官场上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智慧”根本不是一码事！ 　　自己这个世所公认的“天才”，倘若自不量力，卷入政治斗争，恐怕会被那些比狐狸还狡猾的政客耍的团团转。 　　富兰克林老头笑了笑，接着说：“尼克尔斯总督算计的很精，可惜毕竟只是殖民地的政府首脑，长期远离帝国政治中心，眼界和格局还是有所欠缺，没有意识到帝国本土与殖民者在对待原住民的问题上存在根本分歧，从帝国本土利益出发，放弃西进殖民扩张反而是一步好棋。” 　　“劳尔先生刚才宣布的敕令，好比给了尼克尔斯总督当头一棒，使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然而划界协议是他亲笔签订的，倡导和平、善待原住民的公众形象也是他自己立起来的，总不能亲手毁掉自己的人设，暴露出表里不一的真面目，所以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强颜欢笑。” 　　“不管尼克尔斯总督和议员们是否情愿，皇帝陛下地敕令一经颁布，跨界协议依法生效，这场纷争也将尘埃落定，往后米德加德的殖民者和原住民，终于可以相安无事了。” 　　乔安满怀期待的感慨道。 　　富兰克林老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但愿如此。” 　　…… 　　约翰·劳尔公开宣读的敕令，迅速传遍米德加德各地，在社会各界引起热烈争论。 　　殖民者们有理由怨恨帝国当局的立场，甚至公开宣称敕令不过是废纸一张，无论皇帝陛下还是他的内阁群臣，都无法阻止新大陆的殖民者继续向西开拓土地，建立家园。 　　正如启蒙思想家们宣称的那样，人人都有寻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穷人们来到新大陆，为的就是占有大片良田沃土，过上地主老爷那样幸福的生活。 　　殖民拓荒是追求幸福的必要手段，而原住民不过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兽，是殖民者们追求幸福和实现梦想道路上的障碍，理应用“铁与火”加以清除——如同消除耕地上的杂草和害虫。 　　皇帝陛下和他的政府，理应维护治下臣民的利益，大力支持殖民扩张才对，结果却颁布了一部可笑的法令，反而占到了原住民那一边，简直是亲疏不分的愚蠢行径。 　　既然帝国政府率先背叛了新大陆的臣民，米德加德人又何必为自己的祖国与君主尽忠？ 　　缴税？ 　　缴尼玛的税！ 　　老子抗税有理，谁敢不服？！ 　　怀有这种激进想法的殖民者不在少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将不断增长，以“自由之子协会”为代表的“分离主义”势力，也随之迎来发展壮大的历史机遇。 　　………… 第1709章 9级法师 　　另一方面，米德加德的阿萨族人对11月8日颁布的敕令则表现出两种相反的态度。 　　以洛根为首的派系，主张与殖民者和睦相处，帝国当局颁布的敕令令他们深受鼓舞。 　　然而以齐格蒙长老为首的保守派，则对帝国皇帝能否约束远隔重洋的海外臣民怀有疑虑。只凭一纸法令，就能遏制殖民者贪婪的野心？ 　　沃尔松格部落的老人们对此深感怀疑，觉得先不要高兴的太早，静观其变，看看局势后续发展再说。 　　然而洛根已经等不及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主张，同时也是为了给部落中的年轻一代作个榜样，号召他们抛开成见与过往的恩怨，积极与殖民者交往，促成民族融合，洛根·沃尔松格在敕令颁布短短一周之后，就率领家庭成员和一大群年轻的追随者，重返维穆尔河谷，在这片依照帝国法令归还给原住民的土地上兴建家园， 　　洛根一家计划在维穆尔河谷建造一座大庄园，修建起漂亮的大屋，欢迎殖民者路过时来他家做客，接受款待，希望以此为表率，证明原住民和外来移民能够和睦相处。 　　此举虽然在当地殖民者当中引起很大的不满，然而碍于刚刚颁布的法令，维穆尔河谷的庄园主们也不敢太放肆。 　　当众颁布敕令过后，皇家特使约翰·劳尔便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太古深渊”考察魔晶矿区。 　　约翰·劳尔计划将魔晶矿业从殖民公司的经营业务中剥离出来，新组建一家皇室控股的大型魔晶矿业开发公司。 　　他的这一举措无疑与殖民公司管理层发生了严重的利益冲突，公司董事局碍于皇室的压力，虽然不敢公开抵触，私下里却很不以为然。 　　“约翰·劳尔聪明绝顶，胆量过人，可惜此人的性格太过浮躁，热衷于冒着巨大的风险博取超额利润，殊不知夜路走多了，迟早会撞见鬼。” 　　乔安周末来到隐修庄园，向卡斯蒂斯爵士汇报圣城之旅的见闻时，听他如是评价约翰·劳尔，颇有同感。 　　然而爵爷接下来的一段话，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听说弗兰克殿下有意任用约翰·劳尔主持帝国经济改革？如果此人不改掉急于求成的毛病，这项任命恐怕会以一场灾难收场。” 　　“把错误的人放在错误的位置上，不光会毁了他自己，还将埋下巨大隐患，甚至有可能导致整个神圣亚珊帝国滑向崩溃边缘……” 　　约翰·劳尔只是皇太子的一个私人顾问，本身没有在帝国内阁担任任何官职，难道这个人在未来帝国政坛扮演的角色，真有卡斯蒂斯爵士预言的那么关键？ 　　乔安缺乏卡斯蒂斯爵士那样洞彻世态人心的睿智眼光，更无法预知未来，便把这些话记在心里，留给时间去验证。 　　半个多月来往返大洋两岸，奔波劳碌与社交应酬都没有拖慢乔安的修行进度，无论身在新大陆还是旧世界，每天例行的冥想功课从不曾耽误过。 　　回到米德加德大学的第三天，乔安再次迎来突破，晋升为9级法师！ 　　这次升级过后，乔安的施法能力进一步增强，终于触及第五重魔网。 　　得益于高达36的智力属性，乔安每天可以获得四个5环法术位，而且从这一刻起，他的“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也都能用于转化5环法术位了。 　　翻开法术书数了一下，总共抄录有34个5环法术，都是过往三年来通过各种途径搜集所得，其中由施法者或者怪物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占了绝大部分。 　　乔安把已经抄录的这些5环法术按照学派归类，分门别类的查看了一遍。 　　归属“预言系”的有两个，由美狄亚血液中解析出来的“窥视魔眼”，可以将一把玻璃珠变成飞行魔导器，用于侦查周边1里内的动静；还有就是“问道自然”，用于获取周边环境的地貌、植被、矿藏和水体之类情报，“导航罗盘”就结附了这个法术。 　　“防护系”法术也有两个，用来解除各种惑控、诅咒、变形、附体和石化状态的“破除结界”，以及乔安从神话妖精席德-莉雅楠血液中获得的“次级钢铁守护”，可以使受术者免疫非魔法的金属武器伤害，还能自由穿越金属障碍物。 　　“塑能系”法术有4个，分别是“力场墙”、“寒冰锥”、“剑刃结界”和“爆炎术”。 　　“爆炎术”的发动速度极快，但是攻击范围仅限于施法者周边区域，适合用于对付近身缠斗的敌人。 　　数量最多的是“变化”和“咒法”这两个学派的法术，各有10个。 　　“变化系”的5环法术分别是“动物异变”，“物品活化术”，“化泥为石”，“化石为泥”，“鬼斧神工”，“穿墙术”，“磁化锥”，把人变成老鼠或者青蛙之类弱小生物的“恶意变形术”，可以变成几乎一切自然或超自然蛛形纲生物的“蛛化术”，还有乔安不久前才从蛇人女王卡弥拉血液中解析出来的“龙之变形术”。 　　“咒法系”的5环法术，包括“强效造物术”，“棘墙术”，“蜂群长鞭”，常用来制造“次元袋”的“秘藏箱”，位面内快速旅行的“传送术”，跨位面的“异界传送”，用来收发和复制文件的“传真术”，2环“飞虫走兽”的强化版“疫病虫群”，“臭云术”的升级版“死云术”，以及“5阶怪物召唤术”。 　　“死灵系”5环法术只有两个，用于夺舍附体的“魔魂壶”，以及运用负能量削弱敌人体能的“疲乏波”。 　　“幻术系”的5环法术最少，乔安总共就抄录了一个“托梦术”。 　　“惑控系”5环法术有三个，分别是“心灵迷雾”、“支配人类”和“怪物定身术”。 　　除了这34个常规法术，乔安还从“红宝石小姐”的血液中解析出了“神话疫病虫群”。 　　露比经常用这个神话法术召唤一群巨蚊，其实还可以召唤蜂、蛾、蝶、蜘蛛、蝎子、蜈蚣等常见昆虫的巨大版，战斗力其实都差不多——相对而言，会飞的巨虫更占优势。 第1710章 失踪的妖精 　　求知是乔安最大的乐趣，从晋升为9级法师那天起，他就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新法术。 　　转眼两周过去，34个5环法术才学会三分之一，一封意料之外的求助信，使乔安暂缓钻研法术，匆匆前往幽暗地域。 　　这封地底世界的来信，出自蛾伶诗人珂赛特之手，请乔安尽快抽空来一趟位于幽暗地域第二区的“花园乡”，有要事请他帮忙。 　　乔安正好刚学会5环“传送术”，根据存储在“导航罗盘”当中的坐标，施法直接传送到“花园乡”。 　　短暂的恍惚过后，乔安顺利完成传送，抬头一瞧，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圈“巨人蕈”围拢的空地中央。 　　宛如大厦的“巨人蕈”，开有许多小小的窗口，居住在蘑菇屋里的格利精们闪烁萤火，透过窗口为这缺乏光照的地底世界增添了几许暖色。 　　“维达博士，您来的可真快！”身后传来少女的呼唤。 　　乔安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银色束腰长袍的妖精少女，展开一双宽大的鳞翅朝这边轻盈的滑翔过来，一双大到近乎夸张的眼睛与精致小巧的鼻子、嘴巴、耳朵构成鲜明对比，乌溜溜的眸子里满溢惊喜。 　　“珂赛特，好久不见。”乔安向蛾伶诗人挥手打招呼，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来信请我帮你寻找一位朋友的下落，能不能详细说说，你那位失踪的朋友究竟出了什么事？” 　　珂赛特收敛双翼，轻盈地降落在乔安跟前，清秀的小脸浮现愁容。 　　“失踪的女孩名叫‘帕蒂’，是我和伊芙琳姐姐共同的朋友，帕蒂是一位冥灵，性格内向敏感，还有点胆小，经常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悲伤落泪，为此伊芙琳给她起了个‘爱哭鬼’的绰号。” 　　“距离花园乡大约三百里外，有一座名为‘巨人之杯’的湖泊，占地超过万亩，是我所知道的最大的地下水域，据说湖底与海洋相通，湖水咸涩的无法入口，帕蒂就住在湖畔的一座岩洞里。” 　　“两周前，帕蒂本该按照约定来花园乡做客，可她迟迟不至，发‘短讯术’给她也不回，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 　　“我等了好些天，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担心发生意外，就飞往‘巨人之杯’找她。” 　　“到了帕蒂隐居的洞窟，却没见到她的踪影，洞窟里似乎发生过激烈打斗，现场残留着血迹，桌椅家具也都被掀翻在地。” 　　“看到洞窟里满目狼藉的景象，我越发担心帕蒂的处境，就去找住在湖畔的妖精们打听她的下落，这才得知可怜的帕蒂已经被绑架了。” 　　乔安默默倾听珂赛特讲述帕蒂的遭遇，同时也在回忆《瓦雷斯怪物图鉴》（妖精分卷）当中关于“冥灵”这种生物的记载。 　　“冥灵”，据说是一种生活在地底的妖精，与地表世界的“宁芙”和“树精”是近亲。 　　乔安没有亲眼见过冥灵，但是他对树精可不陌生。在他的故乡德林镇后山，曾有一位与黑橡树共生的树精，模样娇小可爱，惹人怜惜。 　　至于冥灵的另一种妖精近亲“宁芙仙子”，更是以令人神魂颠倒的美貌著称，据说倘若有人见到这种生活在湖中的绝色妖精，必定一见钟情，不惜投水自溺，化作亡魂，得以永远陪伴在宁芙仙子身边。 　　既然冥灵是树精和宁芙的近亲，乔安猜测帕蒂肯定比书上描绘的冥灵插图更漂亮迷人，再加上高等妖精与生俱来的超凡魅力，万一被好色之徒相中，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动粗绑架这位俏佳人也不奇怪。 　　“你有没有打听到，绑架帕蒂的恶棍是什么来头？”乔安问珂赛特。 　　蛾伶少女迟疑了一下，颤抖的嗓音流露出内心的恐惧。 　　“据说……是‘巨人之杯’的领主，被当地人称之为‘湖中苏丹’的山鲁亚尔，命令他的奴仆闯进帕蒂家中，强行掳走这可怜的姑娘，押送到山鲁亚尔的湖中王宫，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帕蒂，也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 　　“湖中苏丹？”乔安喃喃自语，“这恶霸住在地底咸水湖里，难不成它是一只水怪？” 　　珂赛特点了下头，低声回答：“我没见过山鲁亚尔，不过听人说它的确是一只水怪，确切的说……是一条古老而邪恶的神话底栖魔鱼。” 　　乔安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受过大风大浪考验的人了，然而当他听珂赛特说出“神话底栖魔鱼”这个词，还是禁不住心头一凛，脸色微变！ 　　“底栖魔鱼”，是瓦雷斯天宇最著名的三大异怪之一，与“眼魔”和“夺心魔”齐名。 　　据说早在众神降临瓦雷斯天宇之前，这种雌雄同体的怪物就潜伏在原初的海洋与地底湖泊中，运用心灵异能奴役其它生物。 　　在漫长的史前时代，底栖魔鱼统治着原始海洋中的众生，拥有神一般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真神的降临改变了这一切。 　　底栖魔鱼建立的帝国被众神摧毁，好时光一去不复返，昔日的君王沦为丧家犬，只有极少数底栖魔鱼逃脱了众神的制裁，躲藏在黑暗而隐秘的水域深处，耐心等待重新崛起的时机。 　　如同“夺心魔”，底栖魔鱼也是天生的灵能生物，据说流传于世的不少心灵异能，最初就是由底栖魔鱼发明的。 　　除了心灵异能，底栖魔鱼还有一种更为神奇的种族天赋。 　　不同于那些只能靠后天学习获得知识的物种，比如人类，底栖魔鱼可以将自己的记忆遗传给后代，知识就像血统和体貌特征，一代又一代的在这个古老的种族中传承，不断积累扩充。 　　正因为经验和知识可以遗传给后代，底栖魔鱼相信自己是“永生不灭”的，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被植入了上溯到史前时代所有血亲的记忆，恍若祖祖辈辈无数魂灵的转世重生。它们既是个体，也是群体；既是子孙，也是祖先；既是自我，也是他人；既是现实，也是过往……如同历史长河的倒影，无尽时空的回响。 第1711章 底栖魔鱼 　　每一条底栖魔鱼，从打出生的那天起，大脑就已经发育成熟，能够清晰回顾所有直系亲属从生到死每一秒的经历，继承了所有祖先毕生积累的经验，堪称一座储存古老知识的活宝库。 　　然而底栖魔鱼遗传给后代的不只是知识，还有它们漫长的一生中经历的所有挫败与痛苦，包括那些被众神击败的古老伤痛，也都完整保留在它们的头脑之中，传承至今。 　　过于丰富的先天记忆，对底栖魔鱼而言既是一笔宝贵的遗产，同时也是沉重的负担。 　　一代代累积的复仇渴望，炽烈而又绝望，使底栖魔鱼从一出生就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绝大多数个体承受不住压力发疯而死，能够存活下来的底栖魔鱼大多是意志坚定的野心家，时刻盘算着阴谋诡计。 　　普通底栖魔鱼就已经如此变态，更何况是神话底栖魔鱼。 　　乔安不由皱起眉头。 　　如果珂赛特的好友帕蒂真是被一条统治着地底湖泊的神话底栖魔鱼绑架，想从这位“湖中苏丹”手中救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珂赛特觉察到乔安面露难色，愧疚地呢喃：“对不起，维达博士，都怪我太冒昧……给您添麻烦了。” 　　得知帕蒂被山鲁亚尔绑架，珂赛特非常焦急，然而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从山鲁亚尔及其众多党羽手中救回冥灵帕蒂，迫切需要寻找得力的帮手，陪她一同前往“巨人之杯”救人。 　　珂赛特平时很少离开花园乡，再加上性格腼腆害羞，遇见陌生人也不好意思主动结交，除了“虫师”儒勒、伊芙琳和帕蒂，其他认识的人里，在她看来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事有凑巧，帕蒂失踪前不久，“虫师”儒勒和伊芙琳前往“妖精荒野”，寻求帮“苔藓领主”曼西尼解除封印的方法，隔着一层位面壁垒，珂赛特很难与他们取得联系。 　　而在四位地表世界的朋友当中，或许是因为性格相近，脾气相投，珂赛特反而与孤僻内向、最不擅长与年轻异性打交道的乔安交情最好，犹豫多时过后，她总算是鼓起勇气，施展“短讯术”向他发信求助。 　　珂赛特原本以为，乔安收到信后会找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同来花园乡，没成想其它三人恰巧不在，只有乔安孤身一人赶来与她见面，这令她既感激又不安，担心只有自己和乔安两人前往“巨人之杯”寻找失踪的帕蒂，万一遭遇山鲁亚尔及其仆从，恐怕是自身也难保。 　　“维达博士，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儒勒大人和伊芙琳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去营救帕蒂更有把握。”珂赛特低声说。 　　乔安当然听得出她言不由衷，只是不想连累自己冒险才这么说，索性对她实话实说。 　　“珂赛特，我不敢说一定能救出你的朋友，但我至少可以施法搜索她的下落，搞清楚她是否还活着。” 　　“如果我有能力救出帕蒂，当然会尽力帮忙，越早把她救出来越好，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发生变故，如果实在搞不定，我也不会硬充好汉，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珂赛特感激地点头：“维达博士，就按您说的办吧。” 　　“珂赛特，你对山鲁亚尔还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 　　“我没有见过山鲁亚尔，只是听湖畔的妖精们说起它盘踞在湖底由岩石和珊瑚构造的迷宫深处，几乎从不公开露面，只是通过它的奴仆，一群半人半鱼的怪物维持统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勒索湖畔居民缴纳珍珠和宝石，作为献给这位湖中君王的贡品……”蛾伶姑娘惭愧的咬了咬嘴唇，“维达博士，我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你能打听到这些情报就很不容易了。” 　　乔安正想安慰珂赛特几句，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震颤，地面随之隆起一堆泥土，一条肉乎乎的大虫子由泥土中央的地洞里钻了出来。 　　他下意识握住珂赛特的手，向后退出两步，以免遭到那条巨虫袭击。 　　仔细一瞧，发觉巨虫身上生长着一层深红色绒毛，原来是条血苔虫。 　　“维达博士，您不认得了吗？它就是当初您从血苔原带到花园乡来的那条巨虫。” 　　珂赛特吹了声口哨，血苔虫立刻爬了过去，像是一条温顺的宠物。 　　乔安仔细观察巨虫，看着还真有点眼熟，的确是自己当初施法收服的那条血苔虫，因为不便带回地表世界，就留在花园乡，委托珂赛特照料。 　　“才短短一年不见，这条虫子变大了一圈，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乔安对珂赛特说，“看来你没少花心思照料这家伙，否则它也不至于长得这么膘肥体壮。” 　　蛾伶姑娘害羞地笑了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您叮嘱我的事，我当然要认真做好。” 　　乔安闻言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缩回手，干咳两声，换了一个不那么暧昧的话题。 　　“珂赛特，这条血苔虫没有在花园乡捣乱吧？” 　　“怎么会呢，它蛮乖的，与妖精和侏儒们相处得很融洽，还经常帮忙消灭蛀鼠之类的害虫。”珂赛特柔声回答。 　　乔安忽然灵机一动，由血苔虫想到虫卵。 　　今年春天，在保卫德林镇的战斗中，他把魔虫卵全都用光了，没了魔虫卵，“虫群战术”就无从施展。 　　难得来一次花园乡，乔安决定趁这个机会多搜集一些血苔虫卵，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珂赛特。 　　“虫卵这里有的是，我带你去找。” 　　蛾伶姑娘扇动翅膀，在前带路。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跟了上去，不多时飞到蕈林深处，菌菇丛生的地面偶尔可见深井般的洞穴。 　　珂赛特降落在一株巨大蘑菇的菌盖上，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张银色竖琴。 　　蛾伶诗人挥动先手，轻轻拨响琴弦，悠扬空灵的旋律如同淙淙清泉流淌出来，在蕈林间萦绕回荡。 第1712章 糖果 　　巨人蕈开凿的小屋中，小妖精们听见琴声的召唤，如同一群萤火虫，在夜空中聚集成群，一闪一闪的飞到珂赛特身旁，围着她跳起舞来。 　　珂赛特暂停弹琴，以木族语吩咐小妖精们潜入虫穴，搬运血苔虫卵。 　　小妖精们嬉笑着点头领命，相继钻进虫洞。 　　乔安担心她们惊动盘踞在洞穴深处的血苔虫，被一口吞了，正想提醒珂赛特，忽然听出珂赛特再次奏响的琴音当中蕴含魔力波动，传入耳中，不由兴起昏昏欲睡的冲动。 　　乔安定了定神，倒也不难驱散睡意。然而洞穴中那些智力低下的血苔虫，可没有他这样坚定的意志，不知不觉间便被珂赛特弹奏的“安眠曲”送入深沉的梦乡。 　　小妖精们不受珂赛特的琴音影响，趁着巨虫昏睡，飞进洞穴深处，各自抱起一只虫卵，吃力的扇动翅膀飞出洞口，将血苔虫卵放在乔安脚下，不多时就堆积成一座小山。 　　乔安目测了一下，虫卵的数量不下两百枚，连忙对珂赛特说：“有这些就足够了。” 　　珂赛特笑着点了下头，拨动琴弦呼唤小妖精们回来。 　　乔安觉得不能白辛苦她们，就打开储物袋，翻出一堆糖果和饼干，送给小妖精们作为收集虫卵的谢礼。 　　小妖精们闻到香甜的气味，欢呼着围了上来，争抢着抱起糖果或者饼干，剥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开心地吃了起来。 　　乔安注意到珂赛特不再弹琴，出神盯着满天飞的小妖精，时而皱皱鼻子，深深吸入一口香甜的气味，显得很陶醉。 　　难不成这个大妖精，也爱吃零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又掏出一把糖果，默默地递给珂赛特。 　　珂赛特难为情地摇头拒绝，然而终究还是抗拒不了乔安的好意以及香甜的诱惑，红着脸从他手中拿起一枚巧克力糖，剥开皮塞进嘴里，禁不住眯起眼睛，清秀的小脸满溢幸福。 　　实验结果表明，无论大妖精还是小妖精都喜欢糖果，乔安随手将这个结论记在笔记本上，而后便着手处理那两百多枚血苔虫卵，先喷上“卓尔毒素”稀释调配的休眠药剂，然后将虫卵收纳到结附“缩物术”的青冰箱子当中。 　　忙完了手头的活计，乔安转回身来，无意间发觉珂赛特将两颗糖果同时塞进了嘴巴，小小的脸颊像仓鼠似的鼓胀起来，显得特别可爱，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免这个腼腆害羞的姑娘感到尴尬，乔安连忙没话找话。 　　“血苔虫卵啊……是个问题！” 　　“维达博士……咯叻咯叻，虫卵有什么问题？咯叻咯叻……” 　　珂赛特塞进嘴里的是两颗硬糖，说话时被舌头拨得团团转，撞击牙齿发出“咯叻咯叻”的动静，她却毫无觉察，陶醉在甜蜜滋味当中，一脸呆萌。 　　“这个嘛……”乔安生硬地把话题延续下去，“血苔虫的战斗力还是不够强，对付山鲁亚尔那样的神话异怪派不上多大用场，可惜附近找不到更强大的虫类生物了。” 　　“强大的魔虫吗……”珂赛特含着糖果陷入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维达博士，您知道‘丧钟甲虫’吗？”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虫类分卷）关于“丧钟甲虫”的介绍，答道：“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怪虫的插图，的确是非常强大的魔虫，据说还拥有类似‘暗音盲怪’的音波系超自然能力。” 　　“丧钟甲虫的体型与血苔虫差不多大，但是战斗力至少抵得上十条血苔虫。”珂赛特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我曾在酸液湖遇见过一大群丧钟甲虫，幸亏当时逃得快，否则恐怕已经被它们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乔安对“酸液湖”这个地方有些印象，按照地图上的划分，酸液湖位于幽暗地域“第五区”，也被称为“溶洞区”。 　　听珂赛特的讲述，当地丧钟甲虫数量众多，很可能有不止一个虫巢。 　　这种地方的确是能够采集到大量虫卵，但是也很容易把自己的小命折进去，在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乔安可不想冒险深入虫巢。更何况当务之急是营救被绑架的冥灵小姐，将来有空的时候再去酸液湖搜集丧钟甲虫的卵也不迟。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球。 　　“维达博士，您要施展‘探知术’，寻找帕蒂的下落？”珂赛特望着他手中那颗水晶球，满怀期待地问。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思索了数秒才开口。 　　“我没有见过帕蒂本人，对冥灵这种生物也缺乏了解，如果由我来施法，找到她的几率不大，还是你来吧。” 　　珂赛特接住乔安塞过来的水晶球，怔怔地说：“可我不会施展‘探知术’啊……” 　　乔安曾分析过珂赛特血脉中的施法潜能，当然知道她未曾觉醒“探知术”，不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容易解决。 　　“没关系，马上你就会了。” 　　珂赛特愣了一下，猜测着问：“您是说让我用卷轴来施展‘探知术’？” 　　乔安还真就没带“探知术”卷轴，也没多做解释，直接抬起右手，轻轻按住珂赛特的额头。 　　蛾伶姑娘额头上那两片狭长的羽状触须，紧贴少年法师的掌缘微微颤抖，呆呆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用来发动一个平时很少用到的4环法术——“法力灌输”。 　　运用“法力灌输”，乔安可以在自身与珂赛特之间建立起一条魔力通道，将自身准备好的法术借给珂赛特使用，就如同珂赛特本人已经掌握了这些法术。 　　“Laita-te！” 　　乔安低声咏出一句象征“祝福”的咒文，掌心涌出银色魔力光辉，将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探知术”灌输给珂赛特，过后对她说：“现在你可以亲自施法探知帕蒂的下落了。” 　　珂赛特摸了摸微微发烫的额头，红着脸捧起水晶球，遵照乔安的指点，将他刚刚注入自己体内的那股魔力引导出来，同时凝神回想帕蒂的形象，成功启动“探知术”。 第1713章 洞中少女 　　乔安紧盯着蛾伶少女捧在手中的水晶球。 　　水晶球中幻化出的景象渐变清晰，从四周环境来看，像是在一座山洞当中，洞窟里充满柔和的光亮，却不知是矿物发光，还是岩壁上生长着“荧光苔藓”。 　　“探知术”生成的视角，锁定在山洞一隅，一个小小的身影抱膝蜷缩，似乎正在埋头抽泣，隐约有哭声透过水晶球传出来。 　　乔安还注意到，一条似人非人的壮硕身影静静地守在洞口，由于观察视角受限，暂时还看不出那是什么生物。 　　“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像是水下，更不像一位领主的宫殿，珂赛特，你确定那个埋头抽泣的小姑娘，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乔安纳闷地问。 　　洞中少女肤色漆黑，满头秀发却是洁白如雪，再加上那双尖尖的耳朵，活像萝莉版的“黑暗公主”克劳迪娅。 　　“没错，维达博士，她就是帕蒂！” 　　珂赛特望着水晶球映出的白发少女，激动的用力点头。 　　“帕蒂怎么会躲在冷清荒凉的山洞里，还有洞口那条黑色怪影，看起来不像是看守她的卫兵……” 　　乔安越看越觉得古怪，扭头对珂赛特说：“你给帕蒂发一道‘短讯术’，问清楚她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限制自由。” 　　“好的，不过……我还要继续维持‘探知术’吗？” 　　如果施法发信，珂赛特就无法继续维持“探知术”的施法专注了。 　　“我已经看到帕蒂的样子，接下来交给我来探知就行了。”乔安从她手中接过水晶球。 　　珂赛特松了口气，连忙施法给帕蒂发信。 　　乔安重启“探知术”，帕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水晶球中，紧接着，一团红色光球由她面前浮现出来，正是珂赛特刚刚发出的那道“短讯术”。 　　生性胆怯的冥灵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娇小的身子，抬起头，秀丽的脸庞泪痕犹存，红肿的眼眸盯着面前那团光球，犹豫要不要接收这封不知何人发来的魔法信件。 　　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从宽大的斗篷袍袖中探出秀气的小手，握住红色光球，脸上惶恐的表情，迅速被惊喜所替代，紧接着又出乎意料的呜呜抽泣起来。 　　“这小丫头怎么又哭了？”乔安感到莫名其妙。 　　“别担心，维达博士，帕蒂收到我的信，高兴的流了泪。”珂赛特柔声解释。 　　“‘喜极而泣’这句话，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还以为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原来还真有这种人啊！” 　　“帕蒂就是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性格，所以伊芙琳才笑话她是‘爱哭鬼’。”珂赛特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也不能怪帕蒂，在我们妖精族群当中，冥灵向来以多愁善感著称，无论悲伤还是开心都会落泪，而且她们的哭声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使听到哭声的人惶恐不安，如同中了恐惧魔法。” 　　“啊哈？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乔安揉了揉耳朵，还好帕蒂的超自然悲泣无法通过水晶球生效。 　　“不仅于此，帕蒂还有一项更厉害的超自然能力，叫做‘困惑灵光’，可以将自身魔力辐射到周边30尺空间，仿佛点亮一盏烛台，在这范围内的敌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帕蒂身上散发出的灵光影响，变得神智失常。” 　　听了珂赛特的介绍，乔安才醒悟，原来照亮洞窟的柔光，就是从帕蒂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时，珂赛特跟前掀起魔力波动，随即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一定是帕蒂的回信！” 　　珂赛特连忙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转告乔安：“帕蒂的运气真不错！就在两天前，趁着山鲁亚尔不在家，她说服一个名叫卡托的王宫卫士打开牢笼，逃了出来！” 　　“帕蒂和那位好心的卫士，好不容易逃出湖底王宫，其后不久就被山鲁亚尔的卫队发觉，展开追杀。” 　　“他们两个人一路逃亡，最后躲进地下河床附近的山洞里，外面都是敌人，已经无路可逃。” 　　“维达博士，咱们赶紧去营救帕蒂和她的同伴吧！”珂赛特急切地说。 　　乔安拍了拍蛾伶姑娘的肩膀，安抚她镇定下来，不要急躁。 　　“珂赛特，你知不知道帕蒂具体在河床的哪个位置，如果没有精确的坐标，传送落点难免出现误差。” 　　“帕蒂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而且那附近大大小小的洞窟多到数不清，我很难确定她究竟躲在哪个洞窟里。”珂赛特郁闷地抖动触须。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问她：“地下河床所在的区域，离我们这里大概有多远？” 　　“不会超过两百五十里，再远一点儿就是‘巨人之杯’所在的湖区。” 　　珂赛特笃定地回答。 　　“我们先传送到地下河床所在的地区，然后再用‘生物定位术’搜寻帕蒂，想来不难找到她。” 　　乔安拿定主意，便开始施法。珂赛特连忙抱住他的臂弯，三秒过后，两人的身影伴随一道拔地而起的光柱凭空消失。 　　地底世界第三区，黑暗笼罩的地下河两岸，袒露着大片大片布满蜂窝状孔洞的滩涂，更远处则是大小不一的溶洞。 　　一群弓腰驼背的怪异身影，手持珊瑚打磨而成的短毛，正沿着地下河床搜寻什么。 　　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升起一道光柱，立刻引起这些怪物的警觉，连忙朝发光地带飞奔过去。 　　……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走出传送光柱，观察周围的地貌。 　　脚下地面呈现出常年经受流水冲击侵蚀的痕迹，可见这条地下河曾经流量很大，如今水位严重衰退，沿着河床中部凹陷的天然沟渠静静流淌。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生成周边30里的地形图，正想通过地图查找帕蒂藏身的岩窟大体位置，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足音，一群半人半鱼的生物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些怪物的体型和四肢接近人类，也是直立行走，同时又具有水栖生物的特征，皮肤附着墨绿色鳞片，头颅则酷似青蛙，全都手持短矛，阴森的目光显得不怀好意。 第1714章 死云术 　　“维达博士！当心，对面冲过来一大群鱼魔怪！”珂赛特低声告诫乔安，“这种怪物在‘巨人之杯’很常见，几乎全都是山鲁亚尔的奴仆。”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赶在鱼魔怪包围上来之前取出“铁处女”，展开“盾墙”模式，遮挡在自己和珂赛特前方以防袭击，而后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对面那群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中型异怪（水栖亚种） 　　属性：力量19，敏捷13，体质13，智力10，感知10，魅力6 　　…… 　　作为异怪来说，鱼魔怪的智力水平算是比较高的那一档，力量属性也不错，难怪得到山鲁亚尔的重用。 　　不过以乔安现在的实力，这类既不会施法也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的怪物，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来多少都是白给。 　　鱼魔怪首领逼近上来，警惕地打量少年法师与蛾伶少女，以蹩脚的地底通用语大声发问。 　　“你们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过路的。”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鱼魔怪首领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继续盘问：“你们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 　　“你所说的可疑人物，具体几人，各有什么特征？”乔安反问道。 　　鱼魔怪首领听出他想套自己的话，冷哼一声不予理睬，转而问珂赛特：“小丫头，你手里抱着竖琴，是不是很会弹琴唱歌？” 　　珂赛特先望向乔安，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得轻轻点了下头。 　　“那你会不会讲故事啊？”鱼魔怪首领热切地追问。 　　“我可是吟游诗人呢！”珂赛特的回答隐约流露出一丝小小的骄傲。 　　鱼魔怪肿胀的蛤蟆眼闪出喜色，咧嘴大笑：“好极了！伙计们，快把这个歌姬抓起来，万一找不到逃跑的妖精，就把她献给领主大人，好歹能让领主大人消消气，从轻处罚咱们！” 　　“至于那个男的……哼，看起来就不像个会唱歌跳舞的，多半也不懂演奏乐器，带回去没什么用处，干脆宰掉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大家分了，尸体丢进水沟！” 　　乔安的确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演奏乐器，没想到竟会因此遭受歧视，既好气又好笑，遥控“铁处女”挡开对面投掷过来的短矛，同时咏出5环“死云术”的施法咒文。 　　“Lumbor！” 　　半径20尺的黄绿色云团，将鱼魔怪全都笼罩起来。云团蕴含的毒素不断侵蚀接触者的生命力，而且在这种封闭的地底环境，没有足以吹散毒云的强烈气流，“死云术”的杀伤效果尤为持久。 　　最初毒云中还有痛苦的咳嗽与呻吟声传来，数秒过后就没了动静。 　　乔安挥手取消“死云术”，眼前视野恢复清晰。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鱼魔怪，这会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绝大多数已经毒发断气，口鼻渗出丝丝黑血，极少数体魄较为强壮的鱼魔怪还剩一口气，看起来也是离死不远了。 　　珂赛特目睹乔安随手使了个法术，就把大群凶残的鱼魔怪全都放倒，惊讶的直吐舌头，望向这位少年法师的目光，油然增添了几分崇拜。 　　“维达博士，我们要不要审问一下还没断气的鱼魔怪，说不定它们知道更多关于帕蒂的消息。” 　　乔安点了下头，先不急着审问俘虏，抬手打了个响指，悬浮在空中的盾墙应声飘到他跟前。 　　“珂赛特，‘铁处女’借给你用，如果再遭遇敌人，你可以躲在盾牌后面安全的弹琴，切换成‘盾塔’模式，施法时掀开正面的水晶钢板即可，你甚至还能驱动盾塔，飞来飞去的撞人。” 　　乔安向蛾伶姑娘介绍了一下“铁处女”的三种形态及其对应的功能，然后将这件攻防兼备的魔导器移交给她。 　　珂赛特得到“铁处女”庇护，安全有了保障，乔安就不用再分心照顾她，可以把更多精力用来对付敌人。 　　蛾伶少女向乔安道谢过后，好奇的摆弄起“铁处女”，然后把自己装进盾塔，尝试顶着“铁处女”飞行。 　　乔安在河床上绕了一圈，找到刚刚试图绑架珂赛特的鱼魔怪首领，亮出“符文剑”架在他脖子上，逼问口供。 　　这家伙还想充硬汉，闭口不言。乔安便使了个“暗示术”，轻松攻破他的意志防线，顺利撬开他的嘴巴。 　　鱼魔怪的供词，证实了乔安和珂赛特的猜测，这群恶棍的确是在追捕逃离山鲁亚尔王宫的冥灵帕蒂，以及护送帕蒂逃亡的“叛徒”卡托——一位蟹人武僧。 　　相比帕蒂，乔安倒是对那位叛变了山鲁亚尔的蟹人武僧更感兴趣，就向鱼魔怪打听此人的底细。 　　“卡托是蟹人族的第一勇士，7级‘波纹宗’武僧，多年来一直担任王宫侍卫长，是最受山鲁亚尔大人宠幸的三位近臣之一，然而不知那家伙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然被一个妖精歌姬迷了心窍，趁着山鲁亚尔大人外出的空挡，砸碎囚禁妖精的牢笼，带着她逃离王宫。” 　　“如果山鲁亚尔大人得知自己的宠物被卫队长私下放走，发起火来，准要拿我们这些王宫侍卫撒气！” 　　想到山鲁亚尔发怒的情景，鱼魔怪禁不住直哆嗦，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 　　“为了保住小命……我们只能豁出全力，追踪妖精歌姬和叛徒卡托……务必要在山鲁亚尔大人返回王宫之前……完成抓捕行动！” 　　“‘波纹宗’，指的是一个武僧流派吧？”乔安问鱼魔怪，“这个流派的武技有什么特点？” 　　“波纹宗是一个专精水系呼吸法的武僧流派，门徒大多是水栖种族，据说在水中或者潮湿的环境里战斗，实力会显著增强，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巨人之杯’有多少波纹宗武僧？” 　　“除了卡托，蟹人族还有十来个武僧，但是等级都比卡托低得多，至于其它种族，没听说有武僧传承。” 　　乔安记下这则关键情报，接着问鱼魔怪：“你刚才说山鲁亚尔的王宫里有三个地位高于其它奴仆的近臣，除了背叛的卡托，其他两个是什么人？” 第1715章 蟹人武僧 　　“山鲁亚尔大人的宫廷里，除了叛逃前的侍卫队长卡托，还有两位得宠的近臣，一个名叫阿巴斯，另一个名叫马苏迪。”鱼魔怪答道。 　　“说说阿巴斯和马苏迪的底细。”乔安面无表情地问。 　　“阿巴斯是一头凶暴巨章鱼，原本只是力气很大，却没什么头脑，后来山鲁亚尔大人不知对它使了什么法术，使这头庞大的海兽变得跟我们鱼魔怪一样聪明……甚至还要更狡猾！”鱼魔怪胆颤心惊地回答。 　　乔安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鱼魔怪的智力水平与人类相仿，而凶暴巨章鱼只不过是一种变异的野生动物，智力水平与普通章鱼区别不大，只有1点而已。 　　由1点智力属性提升到10点，乔安猜测山鲁亚尔多半是对那头名叫阿巴斯的凶暴巨章鱼施加了“启蒙术”，或者功能类似的心灵异能。 　　“还有马苏迪，它是一只甲伏怪，不同于其它那些只会凭本能战斗的甲伏怪，马苏迪兼有8级战士职业，实力与卡托不相上下。”鱼魔怪答道。 　　“甲伏怪”也是一种水栖异怪，体型和危险程度都比鱼魔怪大得多。 　　乔安在《瓦雷斯怪物图鉴》（异怪分卷）中见过这种生物的插图，成年甲伏怪像是生有四条长腿的巨大鳌虾，同时还有头足纲生物的特征，蠕动的触须看起来特别鬼畜。 　　“维达博士！”身后忽然传来珂赛特惊喜的呼喊，“刚刚我跟帕蒂取得联系了！” 　　“她给你发了‘短讯术’？”乔安转身问蛾伶少女。 　　“不是短讯术，是心灵感应噢！帕蒂有一颗神奇的珍珠，激发珍珠中蕴含的魔力，帕蒂就能与10里之内的某人建立精神联系，进行心灵感应。” 　　听她这么一描述，乔安就明白了，帕蒂手中那颗珍珠，多半是一件结附5环“心灵连线”的魔导器。 　　“帕蒂之前看到传送光辉，猜测是我们赶来找她，就试着用‘心灵通讯珍珠’跟我联系，结果还真的成功了，现在我和帕蒂随时可以进行心灵感应！”珂赛特兴奋地说。 　　“你问问帕蒂，她和卡托藏身的洞窟在哪个方向，离我们这里有多远。”乔安又补充道，“既然帕蒂看到我们传送过来时发出的魔法光辉，应该不难目测出相对距离。” 　　“帕蒂让我们顺着河床往北走，离这里大约三里远，她就躲在河岸左侧的溶洞当中。”珂赛特说。 　　乔安打了个响指，空中随即升起一团魔法光球，如同悬在黑暗中的一盏提灯，顺着河岸向北飘荡。 　　“我们跟着‘舞光术’走，但是不要离得太近，免得引来暗中潜伏的怪物袭击，如果帕蒂看见这团光球，就让她发个信号，给我们指明藏身位置。” 　　“明白了！” 　　珂赛特钻进“铁处女”构筑而成的水晶钢塔，与那团光球保持百尺距离，在河床上空展翅飞翔。 　　乔安也振翅腾空，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降落下去，先施展3环死灵法术“操控尸体”，将四具鱼魔怪的尸体转化为僵尸，而后抽取4道“神话之力”，为鱼魔怪僵尸一一灌入负能量，加持上“尸爆术”，控制这四具“亡灵炸弹”沿着河床向北走，自己则在僵尸们头顶展翅滑翔。 　　飞出不到十分钟，乔安就看到河岸左侧的岩壁上分布着千疮百孔的溶洞，其中一个洞口上方飘荡着紫罗兰色冷光，似乎是一团“妖火”。 　　“维达博士，您看到那团‘妖火’了吗？”珂赛特指着半里外的溶洞，激动地说：“是帕蒂发出的信号！” 　　“看到了，咱们赶快过去吧。” 　　乔安又飞出一段距离，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哗哗水声，借着那团“妖火”照亮，隐约可见数条黑影由河中窜了出来，似乎是一群鱼魔怪，上岸后迅速将帕蒂藏身的溶洞包围起来。 　　为首的两只鱼魔怪径直冲进洞口，紧接着传来砰砰两声闷响，刚刚闯进溶洞的鱼魔怪相继倒飞出来，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似乎受了重伤。 　　乔安挥手熄灭“舞光术”，低声叮嘱珂赛特多加小心，自行激发结附在义眼上的“鹰眼术”，就在发生冲突的洞窟上方建立隐形观测点。 　　乔安操控四具僵尸继续前行，同时将视角切换到洞窟上方，就近观察冲突现场。 　　一个高大强壮的人形生物将洞口挡的严严实实，阻止鱼魔怪闯入，身影轮廓有点像食人魔，却又带有鲜明的甲壳生物特征，想来就是被帕蒂感化、背叛山鲁亚尔的蟹人武僧卡托。 　　洞窟深处，柔和的光芒由冥灵帕蒂身上散发出来，照亮蟹人武僧宽阔的脊背，厚重的青色甲壳如同覆盖周身的天然板甲，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直观印象。 　　更令乔安一件难忘的是蟹人武僧的一双前肢。 　　卡托的左臂与人类的胳膊相仿，只是更为粗壮，左掌只有三根手指；右肢却酷似一柄巨大的蟹螯，螯钳内侧布满锋利的锯齿，俨然一件天生的凶器！ 　　…… 　　侦查目标：大型人形怪物（水栖亚种） 　　属性：力量26，敏捷14，体质20，智力8，感知20，魅力10 　　特殊能力：不明 　　…… 　　就在乔安以“高等内视术”暗中侦查蟹人武僧卡托的身体属性时，不下三十只鱼魔怪已经围拢到洞窟跟前，冲着卡托叫嚷咒骂，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挡在洞门前，如同一道人形壁垒，沉默而坚定，牢不可破。 　　鱼魔怪们当然晓得这位曾经的王宫侍卫长有多厉害，尤其卡托右臂那柄巨大而坚硬的螯钳，夹碎他们的脑袋，就像胡桃夹子捏碎一颗坚果那么轻松。 　　卡托一人堵住洞口，鱼魔怪受地形所限，无法发挥出人多的优势，如果上前与这位强悍的武僧单挑，恐怕连人家一拳都挡不住就跪了。 　　刚才那两个闯进山洞的冒失鬼就是前车之鉴——各自只挨了卡托一拳就被轰出洞外，不知被打断多少根骨头，到现在还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第1716章 连环尸爆 　　洞窟门前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鱼魔怪们不敢靠近卡托，就擎起短矛充作标枪，奋力朝他投掷过去。 　　乔安透过鹰眼观测点看到这一幕，忽然想起海姆达尔大师出身的“斗气宗”，有一门名为“拨档飞弹”的武技，可以将敌方发射或者投掷过来的远程武器拨挡回去。 　　乔安不知道是因为卡托所属的“波纹宗”没有“拨挡飞弹”这门传承，还是这位高傲的武僧觉得没必要费这个力气，只是交叉双臂格挡迎面投掷过来的短矛，至于投向其它部位的短矛，卡托直接无视。 　　珊瑚打磨而成的锐利短矛，击中蟹人武僧光滑厚实的甲壳，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全都被弹开，没有一支能够击穿卡托的天生护甲。 　　格挡一轮攻击过后，卡托深吸一口气，左掌向前平推，三根手指收拢成锥状，轰出一股青色气劲，空中随之掀起刺耳的轰鸣。 　　对面离卡托较近的数名鱼魔怪，被这股狂暴的气劲轰得横飞出去，耳朵渗出鲜血，当场昏了过去。 　　距离较远的鱼魔怪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伤，却也被伴随掌劲爆发出的巨响震得两耳嗡鸣，头晕目眩。 　　一阵骚动过后，鱼魔怪们又叫嚣起来。 　　“别慌！耗尽卡托的真气，他就使不出这招武技了！” 　　“用‘炽火胶’对付卡托！把这该死的大螃蟹烤熟！” 　　果然有四五名鱼魔怪随身带着装有“炽火胶”的陶瓶，用力摇晃两下，奋力砸向卡托。 　　蟹人武僧守着洞口，如果闪身躲避，炽火胶就会落入洞窟，烧伤帕蒂。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躲闪，张开螃蟹似的宽阔大嘴，突然吐出一串灌注真气的泡泡。 　　气泡迅速膨胀成足有人头大小，上百颗硕大的气泡连缀成一面护盾，挡在卡托前方。 　　陶瓶砸在这面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气泡盾”上，轻飘飘的弹开，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虽说这面神奇的护盾使卡托暂时免受炽火胶灼烧之苦，然而陶瓶摔碎后溅出的粘稠液体接触空气立刻自燃，缓缓朝他脚下流淌过来。 　　蟹人天性畏火，卡托本能的后退两步，远离烈火。 　　鱼魔怪们兴奋地大呼小叫，迫不及待想看到烈焰与浓烟灌进洞窟，把躲在洞中的逃犯熏出来。 　　洞窟中果然传来咳嗽声，当中还夹杂着少女的哭泣。 　　洞外的鱼魔怪听见这蕴含魔力的哭声，全都禁不住战栗发抖。 　　与此同时，洞中的光源缓缓向外移动，一条娇小的身影朝洞口走来。 　　离洞口较近的一群鱼魔怪，被冥灵身上辐射出的“困惑灵光”扰乱心神，有的呆立不动，有的不分敌我，相互厮打，乱成一团。 　　“快闪开！不要被妖精身上发出的光线照到！” 　　外围的鱼魔怪们只顾躲避“困惑灵光”，仓惶后退，却无人发觉四具已经变成僵尸的同类迈着蹒跚的步伐，悄然混入人群。 　　“Loico！” 　　乔安咏出“尸爆术”的启动咒文，四具僵尸同时起爆，轰得四周毫无防备的鱼魔怪血肉横飞。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洞窟外的河滩上一片血腥狼藉，莫说幸存者，连一具四肢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来。 　　洞窟中的蟹人武僧也被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惊到，连忙吐出大量气泡，将洞口填塞起来，以免遭到爆炸波及。 　　“帕蒂！你听见了吗？是我啊！”珂赛特飞到洞窟跟前，高声呼唤。 　　“珂赛特姐姐，真的是你吗？”洞中传来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 　　“帕蒂别怕，我和维达博士就在洞窟外面，鱼魔怪都被维达博士施法消灭了。”珂赛特大声回答。 　　蟹人武僧听见两位妖精少女对话，眼中的戒备渐渐消退，大步走出洞窟，向珂赛特和乔安鞠了一躬，似乎是在道谢，而后让开洞口请他们进去，由始至终没有做声。 　　乔安跟着帕蒂走进洞窟，卡托依旧警惕地守在洞口。若非刚才施法侦查过卡托，知道他身体健全，乔安简直怀疑这位蟹人武僧是个哑巴。 　　洞窟中，身高只有四尺出头的娇小冥灵，泪眼汪汪的望着珂赛特。 　　“可怜的帕蒂，我总算找到你了！” 　　珂赛特见到这位历经劫难的好友，也禁不住眼圈泛红，激动地与帕蒂拥抱在一起。 　　乔安在旁边看着两位久别重逢的妖精少女，近距离观察帕蒂，发觉她的头发和瞳孔都是银白色泽，肌肤宛如光滑的黑曜石，泛起柔和迷人的光晕，使人不由得目眩神迷。 　　乔安连忙移开视线，开启随身携带的“黄玉护符”，头脑才恢复清醒。 　　他当然知道帕蒂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当冥灵心情激动的时候，尤其面临威胁的时候，天生的超自然能力“困惑灵光”就会自动激活，进入警戒状态，对靠近她的生物施加精神干扰。 　　好在乔安的意志力够强，再加上帕蒂没有主动针对他辐射“困惑灵光”，所以受到的干扰并不严重。 　　珂赛特也觉察到帕蒂的肌肤发散出蕴含魔力的光晕，柔声安抚她冷静下来。 　　帕蒂难为情地咬着嘴唇，轻轻点了下头，体表灵光迅速收敛。 　　珂赛特挽着小姐妹的手，问她为何会被山鲁亚尔绑架。 　　乔安旁听帕蒂讲述，对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30年前随着洋流潜入“巨人之杯”，凭借强大的异能和阴谋算计，很快就征服了生活在这片水域的各个种族，成为“巨人之杯”无可争议的统治者，山鲁亚尔更乐于自称“苏丹”，也就是底栖魔鱼语中的“总督”或者“领主”之意。 　　如同其他系谱悠久的底栖魔鱼那样，山鲁亚尔不得不将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和精力用于消化吸收无数代祖先遗传给他的记忆，这些记忆当中固然包含宝贵的知识，然而也包含着远远多于快乐的痛苦，大大超过智慧的疯狂。 　　山鲁亚尔回溯堆积如山的记忆，就等于把所有祖先经历过的痛苦与狂想亲身体验一遍，为此承受的精神压力与日俱增，终于超出它的忍耐极限，近来患上一种怪病，头疼起来夜不能寐，痛苦不堪，折磨得它几乎发疯。 第1717章 歌声与哭泣 　　山鲁亚尔无法确定，自己的头疼症状究竟是真实的病痛，抑或只是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幻觉。 　　为了治愈头疼怪病，山鲁亚尔想尽办法，试过很多药物和法术，然而疗效统统不佳，只有少女的歌声能够稍稍缓解它的痛苦。 　　山鲁亚尔的奴仆们投主子所好，在湖畔大肆搜捕歌喉动听的各族女孩，押送到湖底王宫，献给这位湖中的苏丹。 　　帕蒂就是这场“大搜捕”的受害者之一，半个多月前被一群鱼魔怪强行掳走，送到山鲁亚尔的王宫，与其它被绑架的女孩关押在一起，轮流唱歌给山鲁亚尔听。 　　如果山鲁亚尔听得入耳，就留在王宫充做侍女，如果歌喉不能让这位湖中君王满意，就赶出王宫。 　　帕蒂通过观察在自己前面献唱的女孩，揣测出山鲁亚尔的筛选标准，就动起了小心思，轮到自己献唱的时候，故意唱得荒腔跑调。 　　她以为自己故意唱的难听，就能令山鲁亚尔厌恶，吩咐侍卫把她赶出王宫，恢复自由之身。 　　帕蒂还是太天真，大大低估了“湖中苏丹”的洞察力，刚一开口唱歌，就被山鲁亚尔识破心思，当面揭穿她存心欺骗，愤怒得甩出触须，要把帕蒂拖到跟前一口吞掉。 　　帕蒂本来胆子就小，这下更是被吓得失声痛哭，然而就在这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听到帕蒂的哭泣声，山鲁亚尔忽然感到心情愉快，头也不疼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竟然兴起睡意。 　　这种美妙的体验令它惊喜不已，舍不得杀死帕蒂，将这位哭泣声具有神奇疗效的冥灵少女锁在一只黄金打造的笼子里，让她每天晚上哭给自己听，从而免受头痛折磨，安然入睡。 　　被关在笼子里的帕蒂，感到非常害怕。最初一个星期，她一想到自己的悲惨处境就忍不住哭泣，而这正合山鲁亚尔的心意，在她的哭声中酣然入梦。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帕蒂渐渐习惯囚徒生涯，自知无望脱身，索性逆来顺受，心情也不那么痛苦了。 　　每天晚上，她还是例行公事的哭给山鲁亚尔听，然而山鲁亚尔却觉察到她的哭声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再像从前那么全情投入，悲从衷来，变得乏味枯燥，缺乏感染力，催眠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差。 　　这位残暴的湖中苏丹勃然大怒，勒令帕蒂卖力哭，用心哭，哭出真实的情感，哭出发自内心的悲哀，而非这种应付了事的蹩脚表演，如果她做不到，就要杀掉她！ 　　胆小的妖精少女，竟然不再畏惧山鲁亚尔的威胁，直截了当告诉它：“宁愿一死，也不想终日被关在笼子里，不得自由。” 　　山鲁亚尔被帕蒂不畏死的意志深深激怒，用尽酷刑折磨她，从她的悲泣中获得极大乐趣，得以安眠。 　　又过了一个星期，帕蒂对它的威胁恐吓和酷刑拷打已经麻木，任凭山鲁亚尔如何折磨也无法发出令它满意的哭声。 　　面对这个不怕死也不怕折磨的妖精少女，山鲁亚尔深感挫败，就把帕蒂交给自己的忠诚侍卫长卡托看管，自行离开“巨人之杯”，声称要去地底世界的其它区域搜捕冥灵，用来取代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帕蒂。 　　临行前，山鲁亚尔还恶狠狠的威胁笼中少女——等它找到帕蒂的代替品，回来以后，就杀掉帕蒂！ 　　帕蒂巴不得那一天尽早到来，死亡于她而言，反倒是摆脱暴君折磨的福音。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却出乎她的预料。 　　就在山鲁亚尔离开王宫的第二天夜里，奉命看守她的卡托默默聆听笼中少女的啜泣，心底的良知被唤醒，竟然奇迹般挣脱山鲁亚尔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精神枷锁，主动打开黄金囚笼，释放帕蒂出来，义无反顾地护送冥灵少女踏上逃亡之旅。 　　他们前脚刚逃离王宫，山鲁亚尔的仆从们就发觉囚笼空空，帕蒂和卡托也都没了踪影，唯恐山鲁亚尔回来以后无法交代，赶紧倾巢追踪。 　　卡托带着帕蒂出水上岸，顺着地下河床由北向南逃亡，途中发觉大群鱼魔怪尾随追杀，只得躲进溶洞避难，就这样躲了两天，直到乔安和珂赛特赶来营救，才算是暂时摆脱危机。 　　刚说完自己这些天的惊险经历，帕蒂忽然抽泣起来。 　　最初乔安还当她是感慨死里逃生，禁不住“喜极而泣”，然而见她越哭越伤心，看起来可不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就纳闷地望向珂赛特。 　　珂赛特也猜不透帕蒂为何好端端的又哭起来，便将她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问她是不是还有伤心事。 　　帕蒂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哽咽着说出落泪的理由，原来是想起当初一起逃离湖底王宫、后来又在途中失散的伙伴，如今自己总算是脱离险境，伙伴却生死未卜，越想越难过，以至于忍不住落泪。 　　“帕蒂，除了你和卡托，还有别人跟你们一起逃亡？”乔安问。 　　冥灵少女点了下头，泪眼汪汪地回答：“是呋噜，一只可怜的小异怪。” 　　呋噜？ 　　乔安对这个发音怪异的单词很陌生，从未听说过这种异怪，怀着好奇继续向帕蒂打听，才得知“呋噜”是一种罕见的善良异怪，不知何故流落到“巨人之杯”附近，经常在湖畔徘徊。 　　呋噜的模样就像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粉色水母，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只因这小家伙飞行时总是按照固定节奏发出“呋噜呋噜”的喷气声，人们索性就叫她“呋噜”。 　　呋噜的生存方式非常奇特，不需要吃饭喝水，吸食生物散发出的精神能量即可维持生存。 　　普通动植物散发出的精神能量，太过微弱，无法满足呋噜的胃口，相比之下，灵能生物辐射出的精神能量，浓度远超常人，能够为呋噜提供充裕的食粮。 　　呋噜不需要刻意靠近灵能生物即可摄取对方辐射出的精神能量，对方不会因此受到损害，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呋噜的存在。 第1718章 呋噜 　　如果灵能生物心地善良，至少没有强烈的邪恶倾向，那么呋噜很乐意与对方维持这种和谐的共生关系。 　　作为摄取精神能量的回报，呋噜乐于为宿主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比如跑腿送信，端茶倒水，卖萌逗乐，或者运用与其呆萌外观反差强烈的聪明头脑和渊博知识，为宿主提供更有价值的咨询服务。 　　反之，呋噜要是遇见邪恶的灵能生物，无论对方伪装的有多好，她总是可以通过摄取精神能量，品味出对方内心的邪念，就像吃了腐败变质的食物，会使她感到很不舒服。 　　呋噜虽然很弱小，却拥有纯洁的心灵和强烈的正义感。如果她觉察到邪恶灵能生物正在酝酿阴谋诡计，就会变得非常紧张，迫切想阻止对方将阴谋付诸行动。 　　只靠呋噜自己的力量，当然无法阻止恶人行凶，她只能去寻找那些同样心地善良的人，以心灵感应寻求帮助，以期消灭邪恶的源头。 　　“巨人之杯”唯一的灵能生物，当然就是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 　　呋噜摄取这位“湖中苏丹”散发出的精神能量，从中感受到强烈的邪恶气息，便焦急地在湖畔转悠，试图发动心地善良的人们联合起来，同心协力消灭邪恶的山鲁亚尔。 　　帕蒂在被山鲁亚尔绑架之前，也曾收到过呋噜以心灵感应发来的求助，可她诚然善良，却缺乏勇气，哪敢招惹不可一世的“湖中苏丹”？ 　　只能硬起心肠拒绝呋噜的请求。 　　事实上，其它收到呋噜委托的人，也都怀有与帕蒂相同的心思，只求明哲保身，谁也不敢主动出头挑战恶势力。 　　没有人愿意仅仅出于正义感而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更何况呋噜无法给予他们值得一提的酬劳。 　　呋噜的努力徒劳无功，反而给自己招来灾祸。 　　不知是谁向山鲁亚尔告了密，“湖中苏丹”得知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正在四处串联，试图造自己的反，纳闷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凭得又是什么底气。 　　山鲁亚尔一声令下，麾下奴仆纷纷出动，不出一天就把呋噜逮住，押送到它的王宫。 　　山鲁亚尔本以为带头反抗自己统治的是一位实力强横的狠角色，结果抓来一看，却是个战斗力弱到不堪一击，长相搞笑的小怪物。 　　山鲁亚尔甚至都不屑杀死这样一个可笑的敌人，就让仆人铸造了一只白银鸟笼，把呋噜关押起来，当做宠物。 　　帕蒂被关进黄金囚笼的那些日子，唯一陪她聊天解闷的就只有被装在白银笼子里的呋噜，因此结下深厚的患难之情。 　　后来卡托打开了黄金囚笼，帕蒂脱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卡托砸开旁边的白银牢笼，把呋噜也释放出来，带上这只善良的小异怪一起逃亡。 　　他们刚离开王宫，就遭到山鲁亚尔的两名亲信——启蒙凶暴巨章鱼“阿巴斯”和甲伏怪武士“马苏迪”阻截，当时的处境相当凶险。 　　为了帮帕蒂和卡托争取逃亡的机会，呋噜主动引开了阿巴斯，帕蒂和卡托没有辜负她的牺牲，总算是逃了出来。 　　如今帕蒂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越发挂念呋噜的安危，一想到她很可能被抓回王宫，就担心的直流泪。 　　珂赛特竭力安慰帕蒂放宽心，然而无济于事，她自己也知道，这种苍白的安慰话毫无意义，只得低声向乔安求助。 　　“维达博士，您能不能帮帕蒂探知一下呋噜的下落，就像上午你帮我寻找帕蒂时那样。” 　　说到这里，蛾伶姑娘羞赧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脸颊泛起红晕。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施展“法力灌输”，伸手轻抚帕蒂满头银发，将一道“探知术”输送给她。 　　珂赛特在帕蒂耳畔低语，讲解如何借用乔安灌输的法力搜寻呋噜。 　　帕蒂最初有点迷糊，搞不懂乔安为啥不亲自施法探知呋噜，听了珂赛特的解释，才醒悟乔安这么做的深意，满怀感激地向他道谢。 　　乔安摆手示意不必客气，然后将水晶球递了过去，让帕蒂尽快施法探知呋噜的下落，也好心里有个底。 　　施法仪式顺利完成，如同帕蒂所愿，水晶球中显现出呋噜的身影，却是被囚禁在一只银色鸟笼当中，一条布满吸盘的粗大腕足提起鸟笼，摇晃取乐。 　　“可怜的呋噜……果然是被章鱼阿巴斯抓回去了！”帕蒂带着哭腔说。 　　乔安盯着白银鸟笼中那只小小的异怪，发觉它果然如同帕蒂描述的那样，酷似一只水母，只不过头顶延伸出两条细长的眼梗，末端连缀着两颗大眼睛——有点像眼魔的生理特征。 　　“帕蒂，你之前说呋噜像一只粉红色的水母，可她明明是蓝色的呀！” 　　乔安怀疑帕蒂是色盲，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呋噜的皮肤会根据心情改变颜色，开心的时候是粉色，生气的时候是深红色，悲伤和愤怒的时候才会变成蓝色……”帕蒂含泪望着少年法师，眼中满是哀求：“维达博士，趁现在山鲁亚尔外出未归，你能不能施展传送法术，送我返回湖底王宫，设法救出可怜的呋噜……” 　　“帕蒂！”珂赛特连忙打断她的话茬，“这太危险了，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不能犯傻啊！” 　　帕蒂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乔安，将右手伸到他面前，缓缓摊开秀气的小手，掌心托着一颗散发出银色光晕的珍珠。 　　“维达博士……这颗‘心灵通信宝珠’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我一定尽力满足……” 　　乔安实在不忍听她说下去了，背转身去，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你这么激动，我没法跟你好好说话，你先冷静下来，别的事等一下再谈。” 　　身后传来帕蒂的啜泣，还有珂赛特的柔声安慰。 　　乔安佯装没听见，径直走出洞口。 　　蟹人武僧扭头朝他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难得遇到一个比自己更沉默寡言的男人，乔安觉得自己在社交方面优势很大，应该更主动一点，便率先打破沉默。 　　“卡托先生，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第1719章 波纹宗 　　蟹人武僧看上去有点吓人的钳状下颚微微颤抖，发出低沉沙哑的嗓音。 　　“博士，您不能帮帮帕蒂小姐吗？” 　　“这我还在考虑，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知道这很蠢，可如果帕蒂小姐坚持回王宫，我会跟她同去，这总比劝她放弃营救朋友更容易。”卡托低声回答。 　　乔安叹了口气，又问他：“你知不知道山鲁亚尔是几级神话生物？” 　　“它自称是5阶神话底栖魔鱼。”蟹人武僧慎重地答道。 　　5阶神话生物！ 　　乔安不由怦然心动。 　　帕蒂认为山鲁亚尔不在王宫是救人的好机会，乔安倒宁可山鲁亚尔早点回来，顺带干掉这条神话底栖魔鱼，完成自己的5阶神话试炼。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无意间发觉洞窟中的哭声已经微不可闻，便回到珂赛特和稍微平静下来的帕蒂身边，心平气和地对她们说： 　　“奔波一整天，再加上连番战斗，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不如先休息一夜，至于要不要回去救呋噜，明天我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珂赛特松了口气，连忙给帕蒂使了个眼色。 　　帕蒂有些委屈地点了下头，哽咽着说：“好的，维达博士……我们都听您的安排。” 　　乔安最爱听这句话，搓了搓手，对帕蒂说：“这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呃……维达博士，您该不会是想对我……”冥灵少女神色紧张，眼中又禁不住浮现泪光。 　　乔安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索性厚着脸皮直接提出要求：“帕蒂，我想从你身上抽点血，不介意吧？” 　　“只是抽血而已？”小姑娘面露错愕，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乔安点了下头。 　　“维达先生……”蟹人武僧由洞口转回身来，难得主动开口，“如果您需要鲜血作为施法素材，帕蒂小姐体质太弱，恐怕无法为您提供足够的血量，能否用我的血代替？” 　　哟嚯！ 　　乔安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卡托老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正好省的我啰嗦了。 　　“卡托先生，您能主动献血，为科研事业提供支持，我很欣慰，可以考虑少抽帕蒂一点儿血。” 　　“那就太好了，维达博士，我从未见过像您这么心地善良的法师老爷。”卡托感动地说。 　　“大家都这么说，其实还好吧，我也就一般善良。”乔安有点不好意思的问珂赛特，“你觉得呢？” 　　蛾伶姑娘笑得眉毛和触角都弯弯的，点头表示法师老爷的确是世所罕见的“大善人”。 　　取出两支针管，乔安熟练的给帕蒂和卡托抽血。 　　帕蒂挨针扎的时候居然忍着没哭，还说在山鲁亚尔的王宫里经受过远比针扎痛苦百倍的酷刑折磨，倒是因祸得福，锻炼出对疼痛的高度忍耐力。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乔安却听得颇为不忍，只抽了半管血就收手。 　　珂赛特施法创造出“避难小屋”，众人可以在小屋的庇护下放心休息。卡托坚持为大家站岗守夜，乔安只好由他去了。 　　入睡之前，乔安还要花点时间，分析刚刚取得的两份血液样本。 　　他先施法解析帕蒂的血液，从中提取出4种超自然能力，其中两种是高等妖精都有的“超凡优雅”和“减伤体质”——削减1.5能级武器伤害，寒铁武器例外；还有两种则是冥灵一族独有的“颤栗悲泣”和“困惑灵光”。 　　冥灵的哭声具有魔力，凡是对她怀有恶意的生物，听到这哭声就会浑身颤栗，如同中了恐惧魔法。 　　冥灵黑曜石般光滑细腻的肌肤还能辐射出微弱的光亮，使周边30尺内的生物受到如同4环“困惑术”的影响——对冥灵敌意越强，受到的精神干扰也越严重。 　　除了天生的超自然能力，帕蒂还兼有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5级德鲁伊。 　　乔安从她血液中解析出了不少低阶自然神术，可惜没什么新鲜的，就把“颤栗悲泣”和“困惑灵光”的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接下来，乔安解析卡托的血液样本，这才是重头戏。 　　蟹人一族，好比披上厚厚甲壳、防御更为坚强的食人魔，两者分别在陆地与水域占据着相似的生态位，只不过食人魔大多不擅长游泳，蟹人却能水陆两栖。 　　如同食人魔，蟹人身强力壮，头脑愚钝，既没有施法能力，也没有超自然天赋。 　　卡托在蟹人族群当中算是顶聪明的那一档，而且还兼有7级武僧职业，乔安解析他的血液，主要就是为了分析卡托所属的“波纹宗”，拥有哪些独特的武技传承。 　　卡托擅长的武技还真不少，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乔安曾在海姆达尔大师的血液样本中见过的常规武技，并非“波纹宗”或者“斗气宗”独有，几乎所有的武僧流派都有类似传承。 　　这类武技包括依靠感知属性增强防御力的“感应护甲”，免疫恐惧的“心如止水”，“轻身步”、“轻身坠”和“飞檐走壁”等基础身法，“斗气击”、“震慑拳”和“疾风连击”等武僧职业最广为人知的招牌武技。 　　卡托擅长的第二类武技，则是“波纹宗”的独门传承，包括“波纹呼吸法”、“气泡障壁”和“波动掌”。 　　首先是修炼真气的“波纹呼吸法”，也被称为“波纹功”，是“波纹宗”的修行根基。 　　运用这种功法修炼出来的真气，自带水属性，在水域或者潮湿的环境中战斗，“震慑拳”之类需要真气才能发动的武技，可以减少1点真气消耗，但是至少也要消耗1点气。 　　“波纹呼吸法”还有一个好处，在潮湿的环境里冥想，真气回复速度加倍，只要半个钟头就能补满气池。 　　“气泡障壁”，就是卡托之前用来抵挡鱼魔怪投掷的“炽火胶”的防御武技，口中吐出的气泡灌注1点真气，构成弹性护盾，可以吸收任意类型的伤害。 　　“气泡障壁”具体吸收的伤害与武僧职业等级成正比，最高不超过10能级——承受超出上限的伤害，气泡就会破裂消失。 第1720章 异样 　　“波动掌”是一种“音波系”的超自然武技，威力与武僧职业等级成正比，最高不超过10能级。 　　施展这门武技需要激发2点真气，轰出的掌劲覆盖前方30尺锥形空间，尖锐的呼啸声能使攻击范围内的敌人暂时耳聋，对陶瓷、晶体和玻璃之类易碎物体伤害加倍——这一特点与“咆哮术”之类的音波系魔法相似。 　　如果在水中施展这两门武技，威能还将获得强化——“气泡障壁”的防御效果翻倍，“波动掌”的攻击范围扩大一倍！ 　　乔安看过卡托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各种武技，就取出微量血浆调配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进行一项测试。 　　早在奥斯塔湖战役期间，乔安就曾设想过用变形魔法配合“唤醒剂”，模拟武僧的职业能力。 　　当时他手中只有海姆达尔大师的血液样本，传奇武僧的级别太高，以他的施法能力根本模拟不了，只好先把这个想法搁置下来。 　　如今获得卡托的血液样本，乔安就可以进行实验了。 　　蟹人属于“人形怪物”的一个子类，乔安拥有多种“人形怪物”的隐性血统，再加上血液附魔“安定心神”，注射卡托的血液唤醒剂相当于一次准同源强化，按理说风险不大，然而乔安却感受到血液排异反应特别强烈。 　　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他的警觉，立刻施展“高等内视术”监控自己的健康状况。 　　他怀疑卡托可能感染了某种病毒，通过血液注射传入自己体内，然而监控结果表明没有染病或者中毒的迹象，这就太奇怪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液排异反应渐渐减弱，乔安找不出刚才那些异常状况的根源，暂时压下疑虑，先变形为卡托形态，尝试模拟波纹宗武僧的超自然能力。 　　实验结果表明，乔安的确可以用这种方法模拟出7级波纹宗武僧的气池和超自然武技，可惜气池是空的，并无真气可用。 　　乔安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僧，没有修炼过“波纹呼吸法”，无法通过冥想调息回复真气，模拟出来的武僧形态徒有其表，似乎没啥实用价值？ 　　然而并非如此。 　　没有真气不要紧，只要有气池，乔安就能运用自己那近乎万能的“神话之力”模拟出真气，就好比他曾用类似的方式模拟出灵能！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将之注入自身“气池”，成功转化为真气。 　　“神话之力”与“真气”的转化比率，与乔安自身的施法能力正相关。 　　乔安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位是5环，一道“神话之力”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位，可以转化成9点真气——这与转化灵能点的法则完全一样！ 　　乔安每天有11道“神话之力”可用，再加上“神之泪”的能量储备，要是全都用于转化真气，哪怕他不懂呼吸法，无法通过冥想回复真气，照样有多到用不完的真气可供挥霍。 　　这样一来，乔安就发明出一整套完善的方案，不需要兼修武僧职业，照样可以施展消耗真气的武技！ 　　以“女巫”和“武僧”作为范例，把这套方案整理成一篇论文，乔安觉得有机会冲击一下《奥法探索》！ 　　随手将这些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乔安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变回人类形态，回头思索刚刚注射“唤醒剂”时的异常反应。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乔安带着疑惑再次对卡托的血液样本施展“神话解析术”，进行更为细致深入的化验，原本微不可查的疑点渐变清晰。 　　“该不会是……” 　　乔安脸色微变，勉强克制心头涌起的惊涛狂澜，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Roma！” 　　低声咏出4环预言系法术“侦测探知”的启动咒文，乔安周身辐射出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迅速向外扩张。 　　魔力光辉流过珂赛特和帕蒂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直到扩张至30尺远，触及蟹人武僧的刹那，乔安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果然有人在偷窥！” 　　乔安咬紧牙关，驱动“侦测探知”，反向追踪暗中窥伺卡托的家伙！ 　　此人用于远程偷窥的伎俩并非“探知术”，给乔安的感觉更像是“遥感术”之类的心灵异能，但是能级比2阶“遥感术”高得多，追踪难度也更大。 　　经过一番尝试，乔安最终还是没能锁定偷窥者藏身的精确位置，好在大体方位是错不了的。 　　通过这些信息，再加上此人擅长心灵异能，乔安不难猜出它的身份。 　　有了“侦测探知”的保护，暂时不用担心再被人偷窥或者窃听，乔安觉得有必要去找守夜的卡托谈谈。 　　起身之前，出于防备万一考虑，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法术，而后抽取“神话之力”，用于准备施展“破除结界”。 　　乔安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学风严谨，从卡托的血液样本当中发现疑点立刻着手钻研，及时觉察异状，同时也庆幸自己临来幽暗地域之前学会的5环法术当中包括“破除结界”，眼下恰好派得上用场。 第1721章 甲伏怪 　　与卡托谈话过后，乔安回到避难小屋，睡了两个钟头就恢复精力，起来准备法术，出去替换还在守夜的卡托，让他也好好休息一下。 　　地表时间次日清晨，乔安回到避难小屋，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无尽水袋”与同伴分享，简单的吃了顿早饭，过后向众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们这就上路，潜入湖底王宫营救呋噜。” 　　“维达博士，万一山鲁亚尔已经返回王宫，我们的行动就太危险了。” 　　珂赛特忍不住朝最坏的方向想。 　　乔安早就预感到她有可能反对自己的决定，从容不迫地反问道： 　　“珂赛特，帕蒂急于营救呋噜的心情，与你当初迫切想营救她的心情是一样的，你明知要冒生命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赶来营救帕蒂，又怎能说服帕蒂放弃营救呋噜呢？” 　　“这……” 　　珂赛特无言以对，只好接受乔安的决定。 　　帕蒂这个“爱哭鬼”，被乔安这番话感动得眼圈泛红，正要向他道谢，洞窟外突然传来哗哗水声，立刻引起众人警觉。 　　卡托匆匆走出洞口，观望了一下，回头对乔安说：“维达博士，一大群鱼魔怪顺着河道游了过来，正在往岸上爬，恐怕是发现咱们藏身的洞窟了！” 　　珂赛特和帕蒂对视一眼，连忙做好迎敌准备，显得神色紧张。 　　乔安略一思索，对三人说：“没必要在这里跟山鲁亚尔的喽啰纠缠，咱们直接传送到湖畔。” 　　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乔安脚下升起一圈发光的传送法阵。珂赛特、帕蒂和卡托连忙向他靠拢，一并被拔地而起的光柱带走。 　　河床附近散布的鱼魔怪，数量不下百只，远远看见一口溶洞突然闪出强烈的魔法光辉，连忙围拢上来。 　　等他们小心翼翼的进洞探查，乔安已经带着珂赛特、帕蒂和卡托传送到北方五十里外的“巨人之杯”了。 　　辽阔的地下湖波平浪静，湖畔南侧突然升起一道光柱，驱散附近的黑暗，光柱中隐约可见四条身影。 　　乔安率先走出传送阵，还没来得及看清附近的环境，就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惊呼声。 　　扭头一瞧，相距不过百码的湖滩上，聚集着一群身披青色甲胄的蟹人，正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朝这边张望。 　　蟹人当中还夹杂着一个画风另类的家伙，同时具有昆虫、鳌虾和鱿鱼的特征，体型比蟹人更大一圈，四条后肢撑起身体，前肢则特化成两柄巨大的螯钳，厚重的甲壳布满黄绿色斑点，无数赤红触手由它下颚垂落下来，如同蠕动的胡须。 　　第一眼看到这货的奇葩长相，乔安就猜出它是山鲁亚尔的亲信之一，甲伏怪武士马苏迪，“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 　　侦测目标：大型异怪（水栖亚种） 　　属性：力量29，敏捷16，体质18，智力10，感知14，魅力5 　　…… 　　马苏迪看到传送阵中出现卡托和帕蒂的身影，眼中的惊愕迅速转为狂喜，挥舞螯钳催促身旁蟹人，快去捉拿叛徒和逃跑的妖精歌姬。 　　目睹马苏迪率领十多名蟹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乔安先从储物袋里取出“火球魔杖”，扭头问卡托：“你的族人要与我们为敌，你打算怎么办？” 　　蟹人武僧握紧拳头与螯钳，冷冷答道：“他们和马苏迪都是山鲁亚尔的忠实走狗，绝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我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乔安举起魔杖，随意挥了两下，镶嵌在杖首的红宝石涌现炽烈光芒，两颗火球相继轰向敌人。 　　伴随着两声轰鸣，湖畔腾起烈焰，马苏迪及其蟹人党羽全都陷入火海，湖面也被爆炸气流掀起波涛。 　　乔安很清楚蟹人的生命力比鱼魔怪强太多，更不必说实力与卡托不相伯仲的马苏迪，“火球术”不足以秒杀他们，这场遭遇战才刚开始。 　　乔安提醒身旁同伴做好战斗准备，自己也加持上“法师护甲”与“护盾术”，注射一支便携式唤醒剂，接着取出一颗封装龙血的胶囊，施展不久前习得的5环“龙之变形术”，变身为十二头寒蛇蜥形态。 　　“龙之变形术”不光能从细胞层面改变乔安的物种类别，还对他的肉身有所强化，额外提升8点力量属性和2点体质属性。 　　变身为十二头寒蛇蜥的乔安，力量属性高达42，随意一口就能咬碎蟹人的硬壳。 　　珂赛特、帕蒂和卡托都是头一回目睹乔安变身，愕然望着这尊庞大狰狞的巨兽不知所措。 　　对面那群蟹人，被乔安两发“火球术”轰得焦头烂额，强忍着伤痛，在马苏迪带领下冲出火海，迎面看见一头陌生的怪物，浑身覆盖紫罗兰色鳞片，十二颗头颅拖着修长的颈项，正冷冷俯瞰自己，一时间全被吓得呆住。 　　乔安没有错失良机，垂下十二颗头颅，同时张口喷吐寒流。 　　十二道白茫茫的寒气席卷过去，将还在发呆的蟹人全都冻僵。 　　“Yarra！” 　　珂赛特第一个回过神来，冲着被寒流冻僵的蟹人发出一道“咆哮术”。 　　紧随其后，卡托也激发真气，接连轰出两记“波动掌”，对自己的族人毫不手软。 　　蟹人的甲壳因急速冷却而被冻得发脆，遭到“咆哮术”和“波动掌”这样的音波系攻击，受到双倍伤害，蟹壳纷纷碎裂，渗出红中透青的鲜血，惨叫声响彻湖畔。 　　甲伏怪武士马苏迪也受到乔安等人联手攻击，凭着强悍的体魄，硬是撑了下来，咆哮着扑向帕蒂。 　　卡托以一种酷似螃蟹的移动方式迅速横跨三步，挡在帕蒂前方，扬起蟹螯格挡马苏迪迎面刺来的虾螯，两只巨大的螯钳撞击在一起，发出恍若金铁交鸣的铿锵。 　　马苏迪的武技不如卡托精湛多变，但是体型和力量都胜过卡托一筹，按理说在这种硬碰硬的角力中更占优势，然而受到伤痛拖累，他无法压倒蟹人武僧，反而隐隐有被对方压制的趋势，怒而晃动头颅，甩出颌部丛生的触须，试图勒住卡托喉咙。 第1722章 铁板章鱼 　　卡托当然知道甲伏怪的触须布满倒钩和尖刺，而且蕴含毒素，一旦渗入血液，就会使人陷入麻痹。 　　他不确定自己的蟹壳装甲能否抵挡住马苏迪的触须蛰刺，匆忙激发一道真气，张口喷出“气泡障壁”，阻挡迎面狂舞的剧毒触须。 　　乔安注意到卡托与马苏迪的搏斗陷入僵持，便抽取“神话之力”，分出一颗头颅对着马苏迪施放“神话置换”，对调这怪物的“力量”和“魅力”属性。 　　生物的魅力属性，并不完全取决于容貌，毕竟不同生物对美丑有不同的标准；但是反过来讲，如果一个生物魅力奇低，那么它很有可能从内在到外表都令人生厌。 　　甲伏怪武士马苏迪，就是这么一个神憎鬼厌的丑逼。 　　然而当乔安将它的力量与魅力对换，马苏迪的魅力属性暴增至29点，外表没什么变化，气质却瞬间升华，仿佛浑身在发光，丑到极处便是萌。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暖用。 　　置换过后削弱到仅有5点的力量属性，堪称字面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对抗强壮的蟹人武僧，被卡托一拳轰得向后飞跌，帅不过三秒就一头扎进烂泥坑里。 　　帕蒂看到同伴们都在奋战，也鼓起勇气打算参加战斗，恰好马苏迪跌倒在她前方不远处，便施展自然神术，将握在手中的一颗鹅卵石抛向马苏迪。 　　甲伏怪武士挣扎着想爬起来，没有在意冥灵少女丢过来的小石子。石子触及它的身体，突然变成一颗巨大的石球，数十吨重量碾压下来，马苏迪浑身甲壳当场被碾得粉碎，鲜血染红石球，悲鸣声渐变微弱。 　　帕蒂维持施法专注，驱动滚石死死压住马苏迪，直到这怪物最终停止挣扎，才长出一口气。 　　然而就在神经稍有放松的一刹那，身后湖水泛起涟漪，庞大的黑影迅速浮向水面。 　　帕蒂听见身后传来异常动静，本能的转身观望，恰好看见一只巨大的蓝色章鱼破水而出，顿时吓得脑海一片空白。 　　这狡猾的水怪挥出一条足有三十尺长、布满无数吸盘的触手，朝岸边横扫过来，将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冥灵少女缠了个结实，扯向湖中。 　　“帕蒂！” 　　珂赛特觉察到闺蜜遭到偷袭，惊呼着驱动“铁处女”贴着湖面飞过来，以水晶钢板构筑的三棱塔尖狠狠撞击“启蒙凶暴巨章鱼”阿巴斯半露出水面的硕大头颅。 　　砰！ 　　一声闷响，阿巴斯被“铁处女”撞得头破血流，横向飘移三十尺，庞大的身躯搁浅在湖畔泥淖当中。 　　珂赛特连同“铁处女”也被巨章鱼柔软的躯体弹开，在空中翻滚着飘向远处，一时间难以稳住重心。 　　阿巴斯挨了这一撞，受伤不轻，却没有放松对帕蒂的控制，发觉蟹人武僧怒吼着冲过来，这狡猾的章鱼立刻将帕蒂提起，挡在面前充当人质，口中发出怪腔怪调的恐吓。 　　“叛徒，别乱来！呼呼……不然我就捏碎这妖精的骨头！” 　　卡托迫于它的威胁，只得止步，愤怒而又焦急的注视着阿巴斯的一举一动。 　　“呼呼……很好，老朋友，是时候说再见了……” 　　阿巴斯同时蠕动八条腕足，缓缓退向深水区，打算挟持帕蒂返回湖底王宫。 　　阿巴斯太过关注卡托和珂赛特，却没发觉刚刚还在狂喷寒流的十二头寒蛇蜥已经隐去身形，消失在湖中，化作一股暗流悄然向它涌来。 　　乔安赖以在湖水中潜行的手段，并非常规隐形类法术，而是当初从贝蒂女士血液中解析出的4环“液化术”。 　　利用这个神奇的法术，乔安可以将自己的躯体变成无色透明的液态，融入清澈的湖水，自动进入隐形状态。 　　乔安的躯体并没有被湖水稀释，自身与外界水域之间存在一层不可见的隔离带，如同一条通体透明的水蛇，悄悄游到阿巴斯身后，将它环绕起来，而后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配合“法术默发”与“法术定发”两种超魔技艺，施展3环“液体炼金术”，将自身体质——确切的说是“水质”，由普通清水变成体温超过1600度的“铁水”！ 　　环绕自己的清凉湖水突然变得无比炽热，阿巴斯惊觉情况不妙，已经来不及逃脱，半边身子浸泡在铁水中，先是嗤嗤直冒蒸汽，接着就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八条触手全都因强烈的灼痛而疯狂抽搐。 　　卡托抓住时机冲上去，一钳剪断阿巴斯那条纠缠帕蒂的触手，发觉滚滚热浪扑面袭来，连忙抱起帕蒂后退，躲避铁水散发出的灼热气息。 　　回头再看，湖滩上雾气蒸腾，阿巴斯周围的水域已经被高温加热至沸腾状态，咕嘟咕嘟直冒气泡。 　　短短两分钟过后，这只狡猾的巨章鱼就被活活烫熟，头颅和触手全都呈现出炖煮过后的粉红色泽。 　　乔安解除“液化术”，由半凝固的铁水变回人类形态，踩着阿巴斯的尸体返回岸边，嗅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铁板章鱼”气味，不由得直吞口水…… 　　为了维护自己儒雅随和的学者形象，乔安强忍住割一片章鱼肉尝尝味道的冲动，将阿巴斯的尸体收进“缩物背包”，而后回到岸边，找到被帕蒂以“滚石术”压扁的马苏迪。 　　压在甲伏怪身上的大石球，此时已经耗尽魔力，变回细小的鹅卵石。乔安将甲伏怪的尸体拖出来，同样塞进缩物背包。 　　至于那些横七竖八躺在湖畔的蟹人尸体，乔安只挑了两具完整的塞进背包——既然已经取得卡托的血液，就不必收集太多同类样本了。 　　迅速打扫完了战场，接下来乔安与同伴们就要潜入湖底王宫，营救被囚禁的呋噜。 　　卡托自不必说，帕蒂和珂赛特都会施展“水中呼吸”，游泳技术也不错。 　　乔安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自动获得水陆两栖特性，也可以在湖中自由活动。 　　不过在下水之前，乔安还要做些准备，免得被潜伏在湖底的敌人偷袭。 第1723章 无人机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掏出一串玻璃项链。 　　项链上总共连缀着17枚豌豆粒似的透明玻璃珠。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与玻璃项链建立起“神话链接”，而后扯断项链，将一大把玻璃珠握在掌中，腾出左手打出施法手势。 　　“Apacenya！” 　　咏出一句象征“远见”的咒文，乔安顺利完成5环预言系法术“窥视魔眼”，掌中17颗玻璃珠相继漂浮起来，遵循他的精神指令飞入湖中，在前探路——这些玻璃魔眼可以像真正的人眼那样观察周边的事物，并将所见的情景储存起来。 　　“窥视魔眼”本身并不具备“黑暗视觉”，按理说不适合在缺乏光照的地下湖中进行侦查，而且这个法术还有一大缺陷，就是施法者无法同步看到玻璃魔眼所见的情景，必须召回玻璃魔眼，触摸过后才能读取其储存的影像信息，颇费周折，时效性不佳。 　　但是乔安通过一道“神话链接”，就可以完美解决上述所有问题。 　　他将“神话链接”加持在项链上，等于跟构成这串项链的所有玻璃珠都建立起“神话链接”，拆散项链过后也不受影响。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与17枚玻璃魔眼共享视觉，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随时将自己的视野切换到任意一颗玻璃魔眼上，只要切换的频率够快，就相当于通过17个不同的视角观察周边动静，任意一个观测区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及时觉察，极大提升了侦查的时效性。 　　“神话链接”还能将乔安本人加持的所有用于增强视力的法术，比如“黑暗视觉”、“侦测隐形”和“迷雾视域”，统统共享给17颗玻璃魔眼，这样一来，这些魔眼就具备了洞彻黑暗浑浊的湖底泥浆的超强视力，极大提升了侦查视野。 　　最后，这些玻璃魔眼还能作为乔安的法术发起点，必要的时候充当远程施法的中转站，不需要接近敌人就能给予致命打击。 　　运用这套战术，“窥视魔眼”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侦查法术，更像是一群兼具侦察与攻击功能的微型飞行器。 　　乔安与同伴潜入湖中，17颗玻璃魔眼在前开道，均匀散布开来，监控水中的动静。 　　下潜途中，果然发现一群鱼魔怪漂浮在珊瑚丛中，打算等闯入者经过时发起突袭。 　　乔安经由“窥视魔眼”观察到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遥控一颗魔眼靠近珊瑚丛，远程施放“粉碎音波”，将暗中潜伏的鱼魔怪全都轰了出来，身上扎满被音波震碎的珊瑚破片，鲜血染红湖水。 　　惨叫声引起卡托警觉，转身轰出一记“波动掌”，配合“波纹呼吸法”，掌劲在水中传播，杀伤范围大幅增强，化作汹涌澎湃的锥形浪涛轰向鱼魔怪。 　　珂赛特借用乔安的“铁处女”，栖身于密封的“水晶钢塔”当中，将湖水阻隔在外，还很聪明的加持了4环法术“行动自如”，自身与所有随身装备都不受深水阻力影响，在湖中亦可全速飞翔。 　　蛾伶姑娘推动“水晶钢塔”，如同一艘铁甲战舰撞向鱼魔怪，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惨叫声迭起。 　　十二头寒蛇蜥在陆地上行动迟缓，但是入水以后，庞大的身躯被浮力托起，相当于平添10点敏捷属性。 　　乔安摆动四肢，如同一只巨大的海龟迅速游向敌人潜伏地带，伸出十二条长颈，张口喷吐冻寒气流。 　　白茫茫的寒气席卷过去，瞬间将鱼魔怪栖身的水域冻结。来不及躲避的鱼魔怪被封在冰块当中，凝固着各种惊慌失措的姿态与表情，连同冰块一并缓缓浮向湖面。 　　解决掉沿途的敌人，乔安一行有惊无险的潜入湖底王宫——一座由礁石与珊瑚共同构筑起来的堡垒。 　　显而易见，这座堡垒是人工建筑。 　　水底千尺深处施工难度极大，想要完成如此宏伟的建筑，离不开超自然力量的支持。 　　据卡托透露，这座湖底城堡是山鲁亚尔亲自参与建造起来的，而且它在施工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比所有奴仆加起来更大。 　　再考虑到山鲁亚尔是“显能者”而非“施法者”，乔安推测这位“湖中苏丹”很可能擅长“鬼斧神工”之类工程法术对应的心灵异能版本。 　　山鲁亚尔的三大亲信，蟹人武僧卡托叛逃，章鱼阿巴斯和甲伏怪马苏迪已经在湖边扑街，地位更低的蟹人和鱼魔怪也都被乔安他们杀得七零八落，湖底王宫防御空虚，只有一小群鱼魔怪卫兵在门前站岗，远远的看见十二头寒蛇蜥，全都吓得逃进王宫躲藏起来。 　　乔安游到王宫门前，发觉15尺高的入口没有安装门板，只有一层透明的气泡充当帷幕。 　　帕蒂游到乔安身旁，柔声道：“维达博士，这层气泡可以阻挡湖水灌入王宫，王宫内部虽然遍地积水，空气潮湿，但是并没有被湖水充满，所以像我这样无法在水中长时间呼吸的生物，也能在王宫中生存，还有山鲁亚尔派人从地面掠夺来的美酒佳肴、金银珠宝以及怕水浸泡的物品，都可以在王宫中长久保存。” 　　“为了丰富自己的享受，山鲁亚尔还真是挖空心思。” 　　乔安随口吐槽，遥控一颗“窥视魔眼”穿过气泡结界，确认没有设置陷阱，便示意同伴进入王宫大门。 　　十二头寒蛇蜥体型太大，不便进门，乔安就先变回人形穿门而过，进去一瞧，果然如同帕蒂所说，宽敞的大厅中积水盈尺，弥漫雾气，但是并不妨碍正常呼吸。 　　卡托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带领乔安、珂赛特和帕蒂穿门过户，不出半个钟头就来到山鲁亚尔的寝宫。 　　这里处于王宫中央，地势凹陷，如同一个大坑，地面积水超过三尺。 　　乔安为自身和帕蒂加持“水上行走”，珂赛特会飞，卡托当然也用不着。 　　进入寝宫之前，乔安先遥控玻璃魔眼进去侦查了一圈，发现门口有四名巡逻的鱼魔怪卫兵，就施法将他们杀死，尸体转化为僵尸，一一注入“尸爆术”，而后吩咐这些“自走炸弹”继续巡逻，防备敌人尾随追踪。 第1724章 陷阱 　　做好充分准备，卡托在前带路，乔安、珂赛特和帕蒂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湖中苏丹”的寝宫。 　　穿过湿漉漉的浓雾，众人来到山鲁亚尔的卧室——一座镶嵌珍珠与宝石的巨大浴池——跟前。 　　浴池左边摆放着一只金色笼子，约有五尺多高，笼中空空荡荡，想来就是原本用于关押帕蒂的囚笼。 　　浴池右侧摆放着一只尺寸稍小的银色笼子，笼中囚禁着一只酷似水母的生物，头顶竖起一双触须似的眼柄，托起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 　　乔安注意到白银牢笼散发出淡淡的魔法灵光，稍加辨识就认出加持了魔法警报。不过王宫中的侍卫要么已经闻风逃走，要么已经被他改造成“人体炸弹”，就算触发警报也没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呋噜身上还被施加了某种阻隔心灵感应的异能，乔安对心灵异能的认知远不如对奥术深刻，一时辨识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异能。 　　帕蒂远远看见呋噜被关在笼子里，急忙大声呼唤。 　　呋噜听见动静，腾空转身，两条眼梗由囚笼缝隙间钻出来，瞪大眼眸，隔着一层迷雾望向帕蒂，惊喜的啾啾欢呼。 　　卡托大步上前，高举螯钳，正要砸碎白银囚笼，放出呋噜，帕蒂却突然变了脸色，连忙抱住蟹人武僧的胳膊，阻止他破坏囚笼。 　　“先别过去！” 　　“帕蒂，怎么了？”珂赛特诧异地问。 　　“有危险！”帕蒂急切地回答。 　　“危险？”珂赛特环顾四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哪里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帕蒂迟疑了一下，低声补充道：“但是呋噜的确是这样警告我们的！” 　　珂赛特与卡托面面相觑，抬头望向囚笼，却听不出呋噜啾啾的叫声是什么用意。 　　“你能听懂呋噜在说什么？”乔安问冥灵少女。 　　帕蒂摇了摇头，苦着小脸回答：“呋噜不会说话，平时是用心灵感应与我交流，但是它此刻并没有向我发出心灵感应……”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在警告我们？” 　　“看她的颜色，”帕蒂指向囚笼中团团转圈的小异怪，“瞧！呋噜的肤色不停的变化，由代表愤怒的红色变成代表悲伤的蓝色，然后再变成红色……如此循环，节拍分明。” 　　“这似乎是一串代码……”乔安皱眉沉吟。 　　“我不懂什么代码，但是呋噜见到咱们，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可她至今为止也没有呈现出代表愉悦的粉红肤色，一次也没有，这很不正常！” 　　帕蒂激动的微微颤抖，眼泛泪光。 　　“呋噜的异常举动，恐怕是在暗示这里有陷阱，警告我们赶快离开！” 　　……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 　　…… 　　乔安左手掌心微微发烫，突然传来的“神话感应”引起他的警觉，扭头望向感应传来之处，视线却被一面墙壁遮挡。 　　“维达博士！快看这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珂赛特扯了扯乔安的衣袖，提醒他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白银囚笼上。 　　囚笼背后，镶嵌珠宝的浴池中，升起大团灰色浓雾，当中徐徐浮现一条诡异的身影，头部自下而上依次亮起红光，如同纵向排列的三盏提灯。 　　在这红光的照耀下，雾中的身影渐变清晰，从头到尾足有30尺长，看上去像是巨大的变异鲶鱼，灰绿色皮肤没有鳞片，因覆盖着一层透明黏液而闪闪发亮。 　　四条长长的触须从这条怪鱼身体两侧延伸出来，扭曲蠕动，面部纵向排列着三颗硕大的单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乔安好奇地打量这条怪鱼，发觉它与自己在书上看过的底栖魔鱼插画神似，看来这个古老的种族不光遗传记忆，生理特征也一代代继承至今，形象与其祖先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帕蒂，这条丑陋的怪鱼，就是山鲁亚尔？”珂赛特低声打听。 　　冥灵少女面无血色，强忍着恐惧点了下头。 　　珂赛特面露困惑：“可是，为什么……” 　　“蛾伶，你接下来要说的是，‘为何出门远行的山鲁亚尔，竟会突然返回它的王宫’，对不对？” 　　神话底栖魔鱼突然开口，三颗眼眸紧盯珂赛特，流露出嘲弄的意味。 　　尽管这怪物长得狰狞可怖，然而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它的嗓音清澈而优雅，非常动听。 　　这种雌雄莫辨的声线，使乔安回想起不久前陪伯爵夫人去歌剧院看戏时，舞台上那位来自海蓝王国的阉伶歌手，就是用这种腔调歌唱。 　　“你、你怎么猜得到我想说什么？” 　　珂赛特惊愕地捂住嘴巴。 　　山鲁亚尔冷冷一笑。 　　“事实上，我从未离开过这座王宫，你们想必还有疑问，明明我在王宫，为何却要装作外出未归？” 　　帕蒂也禁不住紧捂嘴巴，试图遮掩刚刚被山鲁亚尔一语道破的心思。 　　“这个问题，等一下我会告诉你答案，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收回一些东西。” 　　山鲁亚尔转头望向蟹人武僧，眼中涌现出诡异的银色光芒，似乎正在显现某种心灵异能。 　　“卡托，我忠诚的侍卫长，你已经完成我交代下去的任务，现在带上我的‘小夜莺’，回到我身边来。” 　　卡托神色呆滞，魁伟的身躯禁不住剧烈颤抖。 　　“卡托！你不要紧吧？”帕蒂关切地问。 　　卡托没有做声，突然探出左手，一把抓住帕蒂，强行拖着她走向山鲁亚尔。 　　“卡托！快醒醒！不要被那怪物蛊惑啊！” 　　珂赛特试图唤醒行为异常的蟹人武僧，却被他粗暴的挥臂推开。 　　帕蒂急得哭喊起来，试图劝阻卡托不要回到山鲁亚尔身边，蟹人武僧却无动于衷。 　　“你们再让谁‘醒醒’啊？事实上，卡托与你们结伴同行的这些天，才是处于被‘蛊惑’的状态，直到此刻才被我唤醒，回忆起对我的忠诚，当然会回到我的身边。”山鲁亚尔冷笑着嘲弄两位妖精少女，“你们接下来想问的是……是谁蛊惑了卡托，使他由忠诚的侍卫变成叛徒，竟敢砸开牢笼，偷走我养的宠物。” 第1725章 山鲁亚尔的剧本 　　“答案超乎你们的想象，蛊惑卡托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举的正是他的主人，否则只凭卡托自身的意志力，又怎么可能挣脱我的精神奴役？”山鲁亚尔傲然反问。 　　“我曾向帕蒂宣称，要离开王宫去寻找可以替代她的冥灵，这当然是在骗她，如我所愿，这愚蠢的小鸟儿信以为真。” 　　“当我佯装离开王宫的时候，曾叮嘱卡托严加看守帕蒂，与此同时却在他脑海中植入两道心灵异能。” 　　“其一是‘篡改记忆’，使他以为自己真的受到哭泣小鸟儿的感召，唤起良知，凭借自身意志摆脱我的精神奴役。” 　　“其二是‘触发暗示术’，设定卡托独自与帕蒂相处时启动，使他产生一种强烈而又可笑的同情心，不顾一切砸开牢笼，救出帕蒂，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护送她逃离王宫。” 　　“这出好戏如同我期待中的那样上演了，不得不说，非常精彩！”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珂赛特红着眼睛质问。 　　“愚蠢的妖精，如果我真是疯子，我的行为又怎么会有合乎逻辑的理由？” 　　“湖中苏丹”轻蔑的哼了一声，接着说：“然而我并不是疯子，我这样做当然有充足的理由，费尽心机导演这出好戏，为的就是创造机会，让卡托赢得帕蒂的信任。” 　　“当这只天真的‘夜莺’把卡托当成正义的化身，全心全意信赖他的时候，我只要发出一个信号，卡托就会恢复清醒，重新变成我最忠诚的奴仆，将帕蒂送回我身边，亲手将她塞进黄金囚笼，就像当初救她时那样。” 　　“你们不觉得这样的转折很有戏剧性吗？”山鲁亚尔眼中闪出得意的光彩。 　　“我只想说……你真变态！” 　　蛾伶姑娘切齿咒骂。 　　帕蒂瞪大泪水潺潺的眼眸，看了看忽然变得陌生而冷酷的卡托，又望向山鲁亚尔，哽咽着发出质问。 　　“你这样戏弄我，到底图什么呢？” 　　“呵呵……我的小夜莺，你要知道，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可都是为了帮你成长啊！” 　　“我安排这出好戏，就是为了让你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与残酷，让你品尝被信赖的人背叛的痛苦，空欢喜一场的痛苦，希望变成绝望的痛苦。” 　　“当你体味到这些痛苦，就会由衷感到悲哀，发自内心的失声痛哭——就像你此刻所做的这样，发出美妙悦耳的哭声。” 　　“帕蒂，我可怜的小鸟儿，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珍视你的泪水，既然肉体上的酷刑折磨已经无法使你流出真诚的眼泪，何妨体验一下精神层面的创伤？”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一份宝贵的礼物，这份礼物就叫做‘痛苦’，这种痛苦将伴随你终生，成为驱使你伤心落泪的恒久动力。” 　　“至于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呵呵……我的小夜莺，当你发自内心感到悲伤的时候，你的哭声就如同一剂良药，能够缓解我的头疼，令我感到心情愉悦，得以安然入睡，难道这还不够吗？” 　　听了山鲁亚尔这一席残酷而无耻的自白，帕蒂在得知真相过后，禁不住掩面啜泣。 　　尽管她很清楚自己的泪水反而会取悦邪恶的“湖中苏丹”，可是委屈与愤怒却像毒虫在啃噬他的心脏，促使她忍不住恸哭。 　　“老鲶鱼，你的废话说完了吗？” 　　乔安突然开口。 　　山鲁亚尔缓缓转过头来，三颗眼眸全都盯着年轻的法师，阴沉的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小法师，我一直在等你开口说话，在我设计的这幕喜剧当中，你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不得不说，以你这样的年纪，施法能力堪称天才，你的意外搅局，给我的计划制造了不少麻烦，使我损失了包括马苏迪和阿巴斯在内的不少手下，好在这都无碍大局。” 　　“小法师，你的表演很精彩，可惜这出好戏即将落幕，舞台上已经没有你的戏份了。” 　　山鲁亚尔的视线转向蟹人武僧，冷冷下令：“卡托，杀掉那个小法师！” 　　蟹人武僧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随手抛下还在掩面啜泣的帕蒂，向乔安这边走来，浑身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凛冽杀气。 　　乔安微微皱眉，指尖轻触钻石腰带扣，激活“石肤术”，同时开启“超凡优雅”，由人形再次变回十二头寒蛇蜥形态。 　　珂赛特看他这架势，显然是准备与卡托正面搏斗，紧张地屏住呼吸。 　　卡托在十二头寒蛇蜥的喷吐射程之外停下脚步，右臂蟹钳缓缓张开，如同一柄巨大的剪刀。 　　就在众人都以为卡托将要发起攻击的刹那，他突然原地转身，灌注气劲的螯钳蓦地刺向山鲁亚尔的喉咙。 　　噗！ 　　螯钳深深陷入底栖魔鱼颈部，山鲁亚尔丑陋的脸上浮现满腔惊怒，惨叫着摔回浴池，浑身抽搐，显得非常痛苦。 　　“这是……” 　　珂赛特满面愕然。 　　帕蒂也停止哭泣，不敢置信地瞪大红肿的眼睛。 　　卡托高举刚刚刺向主人的蟹钳，振臂咆哮，仿佛在发泄心中压抑多时的怨气。 　　“真没想到，卡托，像你这样一个呆板愚钝的家伙，居然也能演出一出好戏。” 　　山鲁亚尔仰躺在浴池中，痛苦的神态被狂笑取代。 　　“为了配合你的演出，我特地装出遭受背叛与刺杀的样子，可惜道具准备的不够齐全，如果在自己身上撒点狗血，舞台效果就更完美了。” 　　卡托愕然望向山鲁亚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反戈一击并没有真正伤到这狡猾的底栖魔鱼。 　　他还想继续攻击，山鲁亚尔已经抢先翻身爬起，三颗猩红的眼眸同时闪出银色异芒，心灵能量化作无形的利剑深深刺入蟹人武僧脑海，瞬间引发的精神剧痛，强烈到使他几乎当场昏厥。 　　卡托屈膝半跪，双臂撑地，在头部剧痛的折磨下勉强维持清醒，抬头望向山鲁亚尔的目光里，交织着痛苦与困惑。 第1726章 反转 　　“卡托，接下来你想问得是……我为何能够猜出你一直在演戏，假装依旧忠诚于我，其实是想麻痹我放松对你的警惕，从而靠近我身边，寻找机会出手行刺，对不对？” 　　山鲁亚尔冷笑着打量蟹人武僧，对方虽然闭口不言，但是惊骇的眼神已经暴露出他的确被猜中了心思。 　　“小法师，我相信你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没错吧？” 　　山鲁亚尔的视线转到乔安身上。 　　“首先我得承认，你比卡托还有那两个妖精更聪明，也更警觉，居然发现我在卡托身上施加的异能，留下的印记。” 　　“如果我没猜错，就在昨日夜里，你通过这些蛛丝马迹觉察到卡托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后施法帮卡托解除了精神奴役，还跟他密谋将计就计，先按照我设计的剧本演戏，然后趁我不备突然行刺，你们是这样策划的没错吧？” 　　“你的阴谋很精彩，可惜你犯了一个错误，昨晚不该施展‘侦测探知’，屏蔽掉我锁定在卡托身上的侦查异能。” 　　“你这么做，就等于告诉我你已经发现了疑点，我当然会有所警觉，进而发现你发现疑点的疑点，针对你的将计就计又设计了一层陷阱……呵呵，你只看到了第二层，而你只把我想成了第一层，实际上我在第五层！” 　　山鲁亚尔一口气激发三道“神话之力”，三颗眼睛同时涌现灵能光辉。 　　底栖魔鱼一族，拥有一种极为变态的天赋超自然能力，可以运用精神力量支配其他生物，将之转化为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仆。 　　山鲁亚尔身为“神话底栖魔鱼”，以“神话之力”发动的天赋异能更为强大，同时向乔安、珂赛特和卡托发起精神攻击，要将三人都转化为自己的奴仆。 　　进入王宫之前，乔安曾将“神之泪”泡制的“清醒药水”分发给同伴，增强对心灵控制的抵抗力。 　　可惜这种药水只能免疫5环以下的心灵效果，而山鲁亚尔的“神话奴役”大大超出了这一级别，卡托和珂赛特勉强抵抗了数秒，精神防线便告失守，两眼呆滞无神，沦为山鲁亚尔的傀儡。 　　乔安的意志力远比两位同伴更坚强，不光提前服用了“清醒药水”，随身携带的黄玉护符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帮他抵消一部分精神攻击，还在山鲁亚尔显能的刹那运用“神话置换”，对调自身“智力”与“感知”，更高的感知属性带来更高的精神抗性，有惊无险地守住了意志防线。 　　但是乔安没有暴露自己超强的意志力，反而悄悄施展“神话伪装”，模拟出受到精神支配的模样，如同卡托和珂赛特那样，呆呆地望着山鲁亚尔，等待他下达命令。 　　“很好，现在我又多了三个仆人，我们的舞台上也多了三名演员。” 　　山鲁亚尔眼中浮现恶毒的笑意。 　　“帕蒂，让我猜猜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你唯恐我命令这三个仆人，同时也是你曾经最信赖的朋友，互相伤害对不对？” 　　冥灵少女痛苦的闭上泪眼，却无法阻止阴险的山鲁亚尔洞悉她内心的弱点。 　　“看来我又猜对了。” 　　山鲁亚尔得意地笑了，当即发出精神指令，命令珂赛特与卡托联手攻击乔安。 　　让他们三人自相残杀，对山鲁亚尔而言是一种类似观看野兽角斗的娱乐，同时还能使帕蒂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与痛苦，发出更美妙的哭声，实在是极致的享受。 　　山鲁亚尔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品味这美妙的一刻。 　　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的乔安没有理会正朝自己逼近过来的卡托和珂赛特，深深吸气，突然向山鲁亚尔喷出十二道白茫茫的寒流。 　　神话底栖魔鱼的身影被寒流淹没，连同栖身的水池一并冻结成冰，然而当寒雾散去，山鲁亚尔依旧傲然俯卧在池中，只不过身体变得格外虚幻，宛如海市蜃楼。 　　“小法师，坦率地说，你的演技很不错，我没能及时识破你的伪装，但是聪明人不会忽略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多防备一手总没有坏处。” 　　“你和卡托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就是把我的幻影误当成了真身，接下来你肯定要问，如果此刻呈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条幻影，怎么还可以显现心灵异能？” 　　“呵呵……小法师，我要考考你的见识，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遥视术’的心灵异能？”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老鲶鱼，事实上你并没有猜中我此刻的所思所想，真不知你哪来的勇气沾沾自喜，炫耀自己那点儿可怜的洞察力。” 　　乔安不是那种言辞犀利的人，这些话早就在心里憋了许久，终于当着山鲁亚尔的面嘲讽了一把，感觉很是畅快。 　　山鲁亚尔显然不喜欢乔安这种脱离“剧本”的台词，眼神变得格外阴沉。 　　“小法师，你连我的真身在哪里都不知道，嘴硬只会使你显得更可笑。”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你的真身躲藏在何处，而且我猜你接下来要说的是——‘这不可能，你在唬我’！” 　　“不可能！你只不过是在耍诈！” 　　话音未落，山鲁亚尔三颗瞳孔急剧收缩，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诧。 　　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恰恰被乔安提前猜中，自诩洞悉人心的“湖中苏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位少年法师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加以嘲弄，不由得恼羞成怒。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十二头寒蛇蜥的所有头颅，同时昂首向天，发出嘶嘶长啸，以“野性施法”的方式咏出“尸爆术”的启动咒文。 　　与此同时，与山鲁亚尔寝宫只有一墙之隔的仓库当中，相继传来四声轰鸣，猛烈的爆炸将屋顶掀翻，墙壁也被震得龟裂坍塌。 　　山鲁亚尔的真身受到爆炸冲击，横飞着撞破墙壁，翻滚着摔倒在寝宫地板上，从头到尾血肉模糊。 　　“老鲶鱼，接下来你想问的是……为何我能猜到你的真身藏在隔壁？” 　　乔安以“腹语术”发出冷笑，迈步逼近山鲁亚尔，垂下十二颗头颅，与对方饱含惊诧和困惑的眼眸对视，目光宛如冰冷的刀锋。 　　“然而我并不想公布答案，你就带着这个疑问下地狱去吧！” 第1727章 5阶神话大法师 　　除了正在说话的那颗蛇蜥头颅，乔安其余的十一颗头颅也没闲着，一口气抽空体内的“神话之力”，配合多头施法技巧，同时向山鲁亚尔轰出4环“枯萎术”！ 　　这个死灵系法术的最大特点就是使受术目标“脱水”，能够对水栖生物造成双倍伤害。 　　神话底栖魔鱼，当然也属于一种水栖生物。 　　当十一道苍白的负能量束同时击中山鲁亚尔，瞬间造成的伤害高达220个能级，不可一世的“湖中苏丹”也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在急剧脱水收缩中断了气，尸体如同一条风干的咸鱼。 　　乔安将刚才对调的智力和感知属性复位，变回人类形态，亮出“符文剑”，抢在山鲁亚尔的头部被负能量侵蚀之前，将它的脑袋整个切下来，免得脑组织干枯脱水，浪费一个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样本。 　　被砍下来的脑袋面孔扭曲，三颗眼眸都瞪得老大，凝固着满腔不甘，仿佛临死之前，山鲁亚尔还在探究乔安究竟如何得知它藏在隔壁仓库的密室内。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复杂。 　　乔安进入山鲁亚尔的寝宫不久就收到“神话感应”，得知附近有一个5阶神话生物。 　　显而易见，在这种场合下，该神话生物只能是山鲁亚尔。 　　人的视觉，乃至侦查魔法，都有可能被幻术欺骗，但是源自“神之泪”的“神话感应”却不会被假象蒙骗，清清楚楚的向乔安指明，那个5阶神话生物并不在浴池中，而是躲在隔壁房间的某处。 　　正因如此，乔安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山鲁亚尔用来转移闯入者注意力的幻象迷惑，暗中遥控提前创造出的四具鱼魔怪僵尸，悄悄进入寝宫隔壁仓库，靠近山鲁亚尔藏身的密室。 　　乔安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揭穿山鲁亚尔的幻像，故意陪它演戏，是因为僵尸行动迟缓，他要帮这些“自走炸弹”进入起爆位置争取时间。 　　四具鱼魔怪僵尸就位以后，乔安就懒得继续陪这条自作聪明的老鲶鱼演戏了，直接激发“尸爆术”，把山鲁亚尔从密室中轰出来。 　　什么叫“至少五十层博弈”？ 　　山鲁亚尔居然试图跟智力属性高达36的头脑耍弄心机，只能说明它的路走窄了。 　　乔安俯身拾起山鲁亚尔的头颅，塞进背包，无意间发现干枯的尸骸当中闪出一抹银色光芒。 　　乔安翻开尸体，将地上那颗核桃大小的银色晶体拾了起来，认出这是一颗天然灵能石。 　　到目前为止，乔安总共就猎杀过两个灵能生物，“星海乌贼”和“神话底栖魔鱼”，居然都掉落灵能石，运气着实不错。 　　正要深入辨识这颗灵能石的属性，乔安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出的提示，得知自己刚刚完成“5阶神话试炼”，已经晋升为“5级神话大法师”！ 　　从上次空投“钢立方”摧毁神话血肉巨像、完成4阶神话试炼算起，相隔不到三个月，乔安就通过5阶神话试炼，运气因素占了很大成分。毕竟神话生物的数量就已经很稀少了，恰好又遇见山鲁亚尔这样的5阶神话底栖魔鱼，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乔安查看升级过后的收获。 　　首先是“神话之力”，提升为每天自动生成13道，用完以后还可以抽取“神之泪”的能量来补充。 　　“神之泪”的容量上限提升为50，每天自动回复5道神话能量。 　　此外，“神之泪”解开第五重封印，又为乔安提升了两点智力，使他的智力属性增至38点！ 　　“神之泪”的特殊能力“贤者之石”，也随着等级的提升新增一种疗效，能够预防并移除一切“诅咒”、“附身”、“寄生”和“恶意变形”之类负面效果，预防时效照例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最后，乔安还获得了两项新的神话道途能力，看过以后吓了他一跳，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乔安之前已经通过四次神话试炼，每次都能获得两项神话能力，他对这些能力的强度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标准，原以为新获得的两项能力也不会比这个标准偏差太大。 　　然而事实证明原来的标准已经不再适用，新获得的两项神话能力，强度远远超出了这个标准，强到简直离谱！ 　　第一项神话道途能力，名为“贤者之证”，作用很直白，就是提升乔安每天自动获得的“神话之力”的数量上限。 　　具体的提升幅度，取决于乔安的智力属性。算法是把乔安的智力属性减去正常人的水平（10点），然后再除以二，得出的数字就是每天额外奖励的“神话之力”。 　　乔安当前的智力属性是38，按照上述算法不难算出“贤者之证”带来的“神话之力”奖励足有14道！ 　　乔安好不容易才升到5阶神话大法师，每天正常获得的“神话之力”只有13道而已，而“贤者之证”的额外奖励就高达14道“神话之力”，比正常途径获得的“神话之力”更多，这实在是有点吓人！ 　　现在乔安每天可用的“神话之力”，加起来总共有27道，这还不算“神之泪”的备用能量，可供他尽情挥霍。 　　第二项神话道途能力名为“奥灵转换”，甚至比“贤者之证”更变态，可以将乔安当前掌握的所有“心灵异能”转换为“奥术”模式，用法术位来发动；反之，同样可以将乔安掌握的所有“奥术”，转换为功能相同的“心灵异能”模式，用灵能点来显现！ 　　有了“奥灵转换”，还怕个屁的“反魔场”啊？！ 　　只要把奥术转化为心灵异能模式，即便在“反魔场”中，乃至身处“无魔世界”，照样可以为所欲为！ 　　灵能点数不够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 　　乔安可以用万能的“神话之力”模拟灵能点，“贤者之证”使他获得每天多到用不完的“神话之力”，也就相当于灵能多到用不完。 　　最后，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升级过后的总体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9神话大法师5 　　当前法术位：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6（智力属性奖励+3），4环-5（智力属性奖励+3）；5环-4（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27次天（贤者之证+1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5，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4），奥灵转换；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认同；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蛇龙女卵+2），智力38（升级+2，神之泪+12，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第1728章 心灵通讯宝珠 　　山鲁亚尔死后，生前施加在卡托和珂赛特身上的精神枷锁自动解除，恢复清醒。 　　乔安查看升级收获的时候，卡托已经砸开白银囚笼，救出呋噜，而后又带着呋噜和两位妖精少女，穿过破开一个大洞的墙壁，钻进隔壁仓库，清点山鲁亚尔这些年来搜刮的不义之财。 　　不多时，卡托提着两口大宝箱，珂赛特背着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口袋，帕蒂抱着一只精美的天青色瓷罐，就连小小的呋噜都没闲着，头上顶着一支镶满白银符文的铜瓶，吃力地飞了回来。 　　“维达博士，这些都是我们在仓库里找到的财宝，您来清点一下吧。” 　　卡托恭敬地对乔安说。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分赃环节，乔安搓了搓手，兴冲冲掀开那两口大宝箱，顿时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 　　两口箱子如同大号首饰盒，装满各类珍珠宝石。 　　乔安对珠宝本身没什么兴趣，但是其中某些宝石可以作为施法、炼金和附魔材料，尤其是镶嵌在魔杖、法杖或者权杖之类的魔导器上，能够增强特定法术的威能，还是很有价值的。 　　两口箱子里的珠宝，加起来差不多有上千颗，乔安挑挑选选，不看价格与成色，只选自己用得上的附魔素材，总共挑出不到两百颗宝石，剩下的就让同伴们拿去分了。 　　乔安将宝石塞进储物袋，忽然想起不久前从山鲁亚尔的尸骸中捡到一颗天然灵能石，顺带拿出来鉴定一下，发现灵能石中蕴含的是“原始天赋”，吸取过后，可以让缺乏灵能天赋的人开辟“灵能池”。 　　乔安已经开辟“灵能池”，吸收“原始天赋”，可以额外提升3点灵能上限，这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反正“神话之力”可以转化灵能，就没必要浪费这颗“原始天赋晶体”了。 　　天然灵能石的保质期大多很短暂，如果不尽快吸收消化，能量白白流失，也是一种浪费。 　　略一思索，乔安就把这颗晶石随手塞给呋噜，让这小家伙吸收。 　　卡托、珂赛特和帕蒂的修行方式与心灵异能根本不搭界，“原始天赋”对他们没啥用处，倒是呋噜，属于灵能生物，吸收“原始天赋”，增加3点灵能，怎么也能变强一点吧？ 　　乔安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然而当他征得呋噜同意，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她的身体属性和显能能力过后，不由得被惊到了。 　　…… 　　侦查目标：小型异怪 　　属性：力量6，敏捷15，体质10，智力22，感知20，魅力19 　　特殊能力：灵能池（118121），心灵异能（60尺心灵感应，60尺心灵窃听，读心屏障），吸**神能量，吐口水（轻微毒素），缺陷（反转后无法行动）； 　　…… 　　“哇……呋噜，你明明有那么漂亮的精神属性，还有100多点灵能，相当于10级心灵术士的水平，可是你掌握的都是些啥垃圾异能啊！” 　　“心灵感应”自不必说，“心灵窃听”就是窃听别人的内心活动，“读心屏障”则是阻止别人窃听自己的心理活动……你就那么热爱打探别人的隐私吗？ 　　呋噜总共就会这三个异能，很适合充当间谍或者密探，可她连一个攻击性的异能都不会，还有一项生理缺陷——如同乌龟那般，只要被反转过来按在地上，就无法动弹…… 　　这真叫一个惨啊！ 　　乔安无奈地抹了把冷汗。 　　给呋噜吸收了“原始天赋”，有什么用啊？这可怜的小家伙，还是连一丁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好吧，“吐口水”勉强算是一项毒系攻击技能，然而并没有多大暖用。 　　出于对呋噜的同情，同时也是不甘心刚刚在她身上投资的那颗“原始天赋晶体”打了水漂，变成沉没成本，乔安叹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埃尔塔兰女士送给自己的那册“无限灵能书”，递给呋噜。 　　“这本书里记载了我当前掌握的所有心灵异能，你拿去看看，能学会多少算多少。”乔安摸了摸呋噜光滑柔软的水母状脑袋，柔声说：“最起码掌握一门攻击异能，往后再遇见山鲁亚尔这样的恶棍，也不至于只能祈求别人帮你主持正义。” 　　“啾啾！” 　　呋噜感动得在他指尖蹭了蹭，以触须充当手指，灵活的翻开星质书页，专心学习书上的心灵异能。 　　以呋噜高达22的智力水平，乔安抄录的那些异能，她看两遍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至于最后能学到多少，就要看她的悟性和努力程度了。 　　帕蒂找到的那支青瓷罐子，装满了魔晶，分量差不多有20磅，比那两大箱珠宝更值钱。 　　魔晶是制作魔导器必不可少的稳定剂，也是成本最昂贵的素材，乔安对魔晶的需求远远超过宝石，就不跟大家客气了，拿走一半魔晶，剩下10磅珂赛特、帕蒂和卡托拿去分。 　　珂赛特他们试图把所有魔晶都给乔安，但他觉得这样不好，自己拿走一半就够了，一人独吞未免太过贪得无厌。 　　帕蒂请乔安营救呋噜的时候，曾提出用“心灵通讯宝珠”作为酬劳。如今不仅呋噜脱险，山鲁亚尔也已经被乔安击杀，帕蒂得以彻底摆脱噩梦，就主动拿出“心灵通讯宝珠”，履行昨天做出的承诺。 　　乔安接过冥灵少女递来的那颗珍珠鉴定了一下，辨识出珍珠上结附的的确是5环预言系法术“心灵连线”。 　　这个法术是3环“次级心灵连线”的升级版，保留原有功能的基础上，在两方面进行了强化。 　　其一是可以与多名目标建立连线，进行多线程心灵交流，其二是增大了施法距离。 　　3环“次级心灵连线”，只能对30尺内的受术者加持，5环“心灵连线”却能与数里开外的生物建立精神链接，距离上限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心灵通讯宝珠”可以与10里内的任何指定目标建立精神链接，乔安算上“神话大法师”阶位，相当于一位14级施法者，最远可以跟14里远的目标建立心灵连线。 第1729章 收妖瓶 　　“心灵连线”的“施法距离”，是指施法者能与相距多远的目标建立“心灵连线”，而非最大通讯距离。 　　一旦“心灵连线”成功建立起来，无论连线双方相距多远，只要还处于同一个位面，就能进行精神交流。 　　在乔安看来，“心灵通讯宝珠”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为他提供了5环“心灵连线”的法术构型，只要把这个法术抄录下来，花上半天时间就能学会，然后就可以自行制造同款宝珠。相比之下，不擅长制造魔导器的帕蒂比他更需要这颗宝珠。 　　乔安如此一想，就对帕蒂说：“这颗宝珠借我研究一天，过后我会还给你。” 　　帕蒂颇感过意不去，还想劝他收下宝珠。 　　珂赛特比闺蜜更了解乔安，轻轻摇头，示意不必多说，听维达博士的准没错。 　　珂赛特从仓库背来的那只皮口袋，里面装着“巨人之杯”最富盛名的特产“夜光珊瑚”。 　　这种水晶般透明的珊瑚长不大，尺寸只相当于成年人的手掌，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是地底世界难得的天然光源。 　　夜光珊瑚可以作为加工奢侈品的材料，而在乔安这个法师眼中，其最大的价值在于蕴含着丰沛的水属性魔力。 　　做为水系魔法的施法素材，或者镶嵌在水系魔杖上，能为法术额外提升5个能级的魔力。 　　乔安分得10株“夜光珊瑚”，塞进储物袋。 　　这时呋噜飘了过来，头上顶着一支铜瓶，冲乔安啾啾的叫唤，显得很迫切。 　　乔安会意地笑了笑，伸手拿起那支铜瓶，怀着好奇加以鉴定。 　　铜瓶差不多有一尺高，散发出魔法灵光，细颈双耳，分量颇为沉重，瓶口还加有魔法封印。 　　乔安拧开钢笔，在瓶壁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过后脸色微变。 　　瓶塞上结附的是“秘法锁”，一个很常见的封印法术，倒也不难解除。 　　瓶体内部还结附了两个魔法，其一是4环“次元锚”，其二赫然是8环“束缚大法”！ 　　乔安由此不难做出猜测，这支铜瓶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收妖瓶”！ 　　“收妖瓶”的功能有点像“缚魂瓶”，只不过后者是用来封印魂灵，前者却是用于封印活物。 　　“收妖瓶”的用法很简单，只要对准一个生物，喊出他的名字，瓶中结附的“束缚大法”就会自行启动。 　　除非受术者反应够快，在法术启动前就与“收妖瓶”拉开至少60尺的距离，或者意志足够坚强，抵抗住“束缚大法”吸附，否则就会化作一团蒸汽，被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被囚禁在瓶中的生物，不需要呼吸和饮食，也不会衰老。 　　“收妖瓶”只能容纳一个生物，如果想封印其它生物，就得把瓶中原有的囚徒释放出去。 　　“收妖瓶”的主人，可以尝试把释放出来的囚徒再次封印回去——不见得每次都能成功，当然也可以与对方谈判，用给予囚徒自由为条件，要求囚徒提供一项服务。 　　双方一旦达成协议，囚徒必须履行约定，无法伤害“收妖瓶”的主人。相应的，囚徒依照约定完成任务过后就会获得自由，无法再次被吸入“收妖瓶”。 　　乔安捧着“收妖瓶”，迟疑了一下，便把这支铜瓶的奥秘说给同伴听。 　　“维达博士，既然山鲁亚尔长期拥有这只收妖瓶，为何不打开瓶塞，把瓶中的囚徒释放出来，要求对方替他服务？”珂赛特费解地问。 　　“多半是山鲁亚尔足够谨慎，在不了解瓶中囚禁的是什么生物之前，不敢轻易开启瓶塞。” 　　乔安发觉同伴都是满脸困惑，就做出更详尽的讲解。 　　“收妖瓶中囚禁的生物善恶难料，实力强弱也不得而知，一旦释放出来，有可能表现得很友善，比如被称为‘灯神’的风巨灵，也有可能疯狂攻击铜瓶主人，比如火巨灵，风险很大，而且不可预测。” 　　“如果发现对方很危险，不能立刻把它吸回瓶子里吗？”帕蒂问。 　　“可以尝试这样做，但是施法有可能失败，况且重启‘束缚大法’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瓶中封印的生物非常强大，比如巴洛炎魔或者深狱炼魔，铜瓶主人又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很可能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被杀死了，根本来不及后悔。” 　　“维达博士，既然风险这么大，还是暂时不要打开收妖瓶为好。”珂赛特慎重地说，“不如您先保管这支铜瓶，把它带回花园乡，等儒勒大人和伊芙琳姐姐回来以后，再尝试打开瓶塞，看看里面究竟封印着什么生物。” 　　乔安也觉得蛾伶姑娘说的有道理，有虫师和伊芙琳在场，再加上珂赛特、帕蒂、卡托和曼西尼先生，做好充分的防备，就算瓶中冒出一只巴洛炎魔，也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分配完了战利品，乔安一行离开湖底王宫，如同来时那样浮水上岸。 　　山鲁亚尔对“巨人之杯”长达30年的残暴统治已经被推翻，但是湖中还有不少鱼魔怪之类的余孽，帕蒂不想继续留在这片伤心之地，就接受珂赛特的邀请，跟随她前往花园乡定居。 　　这些天帕蒂与卡托患难与共，结下深厚的友情。珂赛特看出闺蜜舍不得与蟹人武僧分别，就邀请卡托一起迁居。 　　花园乡附近也有地下湖泊，虽然不像“”巨人之杯”那么辽阔，至少可供卡托安家落户。 　　卡托接受了珂赛特的邀请，最后就剩下呋噜还没有着落。 　　这两年来，呋噜一直在寻求正义之士推翻“湖中苏丹”的统治，而今如愿以偿，可是山鲁亚尔死后，她也失去可供获取食物的宿主，不得不向其它灵能生物寻求赖以维生的精神能量。 　　呋噜观察自己身边的人们，惊喜地发现乔安不光是奥术施法者，同时还是一位显能者，散发出的精神能量清澈温暖，显示出正直善良的个性，很合她的胃口，就啾啾的凑过来卖萌，希望乔安收养她当魔宠。 第1730章 呋噜之血 　　乔安收到呋噜发来的精神感应，了解她的想法过后，沉默许久才做出答复。 　　“不好意思，呋噜，我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怪人，不适合收养你。” 　　“啾啾？？” 　　呋噜还从未见过自称‘怪人’的人。竖起眼柄，瞪大眼眸，纳闷地望着面前这位一脸淡漠的少年法师，不解其意。 　　乔安叹了口气，对她说：“法师几乎都会饲育一只魔宠，而我至今也没有养过任何魔宠，偶尔动过这个心思，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照顾一个小生命的准备。” 　　“临时照顾一下动物或者小孩，倒也无所谓，我有这方面的经验，然而缔结魔宠契约意味着终生相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我的魔宠因为疏于照料而夭折，那跟被我杀死有什么区别？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不要养魔宠。” 　　“这还仅仅是饮食方面的照料，如果考虑到感情交流，对我而言难度就更大了。” 　　“我不想让同伴感到无聊，受到冷落，而我偏偏是一个无趣又冷漠的人。” 　　“我不能经常陪你聊天解闷，你喜欢的游戏我不见得感兴趣。 　　“我总是一门心思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如果你希望我停下工作陪你玩，我只会觉得你很烦。” 　　“当你感到孤单的时候，我无法保证总能及时给予你渴望的关怀。” 　　“好比某些为人父母的，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草率的生儿育女，只管生不管养，让儿女活得很痛苦，那又何必把他们生下来遭这份罪。” 　　“正如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有些人也没资格养宠物，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呋噜，我的这些想法，是不是很古怪？” 　　“啾……”呋噜诚实地点了下头，的确很怪。 　　乔安默默思索片刻，替呋噜想出一条更好的出路。 　　“我认识一位心地善良的灵能者，名叫曼西尼，被封印在大地深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去花园乡找他，我猜曼西尼先生将会很乐意与你作伴。” 　　呋噜默不做声，但是乔安能够感受到她难过的心情，一时不忍，接着对她说：“我先带你去拜访一下曼西尼先生，如果你觉得他人不错，合得来，就留在他身边，不然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收养你。” 　　“啾啾！” 　　呋噜点头低鸣，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乔安把呋噜塞进自己斗篷兜帽里，而后施展“传送术”，带上珂赛特、帕蒂和卡托返回花园乡。 　　虫师与伊芙琳外出未归，珂赛特忙着安顿帕蒂和卡托，乔安带着呋噜登上山顶花园，尝试唤醒曼西尼先生，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回应。 　　“曼西尼先生，我带来一只善良的小异怪，名叫呋噜，吸取灵能生物辐射出的精神能量为食，可不可以把她寄养在花园里，陪您作伴？” 　　“当然可以，维达博士，如果呋噜愿意的话，她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源自大地深处的心灵之音，在乔安脑海中回荡，“不过……维达博士，我觉得您比我更需要有人陪伴。” 　　乔安没有做声。 　　脑海中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是曼西尼先生温柔的声音。 　　“您就把呋噜留在这里吧，如果她觉得无聊，随时可以离开，维达博士，您有空的时候也常来散步。”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道谢。 　　反手掀起斗篷兜帽，乔安把小异怪拎出来。 　　“呋噜，你感觉到了吗？” 　　“啾啾！” 　　呋噜用力点头，的确感觉到大地深处封印着一尊强大的灵能生物，精神能量透过地表辐射出来，温暖柔和，显示出善良宽厚的心灵特征。 　　“往后你就住在花园里，等儒勒先生回来，你可以帮他照料花园中的真菌和植物。” 　　乔安摸了摸呋噜扁平光滑的头顶，向她道别。 　　呋噜探出一条触须缠住他的衣袖，眼中流露出感激与不舍。 　　乔安转身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如果你想感谢我，那就……献点儿血吧。” 　　“啾？！” 　　呋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鼓鼓的膨胀起来，活像一只小河鲀，不过最后还是很乖地同意乔安从她身上采集血样。 　　采血过后，乔安喂呋噜喝了一瓶“神之泪”泡制的药水补一补，告辞她和曼西尼先生，回到山下自己的客房，关上门埋头工作。 　　这趟地底之旅，乔安收集了不少前所未见的生物样本，包括鱼魔怪、蟹人、甲伏怪和底栖魔鱼等等，趁着尸体还新鲜，得赶紧分割解剖，制成标本。 　　此外，乔安还有两件魔导器和两种血液样本需要解析。 　　首先是帕蒂的“心灵通讯宝珠”，乔安将结附在珍珠上的5环“心灵连线”解析出来，抄录到法术书上。 　　接下来，乔安由储物袋中取出“收妖瓶”，尝试用“透视手镜”窥探瓶中囚禁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可惜，这个投机取巧的做法很快就被证明行不通，“束缚大法”阻断了乔安的视线，透过手镜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 　　遗憾的叹了口气，乔安收起手镜。 　　出于稳妥起见，他现在还不敢打开“收妖瓶”的封印，只对瓶体进行解析，使“束缚大法”的法术构型呈现出来，而后将这个强大的8环惑控系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处理完了两件魔导器，乔安接着分析刚刚从呋噜身上采集的血样，获得三个心灵异能。 　　1阶“心灵感应”也叫“传心术”，通信距离只有60尺，好在持续时间以小时计算，还是比较实用的，尤其适合与那些不会说话的生物交流。 　　2阶“心灵窃听”就是俗称的“读心术”，功能类似2环奥术“侦测思想”，但是持续的时间更久，而且能够同时窃听周遭60尺半径内所有生物的心理活动。 　　“读心屏障”也是2阶异能，可以阻断“探测思想”、“心灵窃听”、“辨知谎言”以及类似的读心能力。 　　呋噜只要意识清醒，就会一直开启“读心屏障”，所以很多时候乔安也搞不懂，这小家伙究竟在动什么脑筋。 第1731章 记忆传承 　　乔安的“无限灵能书”借给呋噜了，就花了点时间进行“深层冥想”，运用从杰西卡那里学来的技巧，将精神力凝聚成一根探针。 　　乔安以精神探针刺穿“物质界”与“星界”的位面壁垒，由星界虚空当中抽取星质，塑造成一支类似羊皮纸的银灰色卷轴，将呋噜血液中解析出来的异能刻录上去，等明天拿回“无限灵能书”，再把这些散页装订在书上就行了。 　　呋噜掌握的异能就这么三个，乔安很快就搞定了，最后的重点是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的血液样本。 　　这条老鲶鱼的血液色泽灰绿，虽然看起来有点恶心，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宝藏”。 　　乔安从山鲁亚尔的血液中解析出大量心灵异能，此外还有一种“神话异能”以及底栖魔鱼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记忆传承”。 　　雌雄同体的底栖魔鱼，在漫长的一生中偶尔会孕育后代。 　　底栖魔鱼幼体在被孵化出来的同时，也被灌入母亲（父亲）的毕生记忆，而这记忆当中又包含着母亲的母亲……直至上溯到该家族第一条自然孵化的祖先的记忆。 　　事实上，由于大脑发育尚不完全，绝大多数底栖魔鱼幼体承受不住如此浩瀚猛烈的记忆灌输，生下来没几天就死掉了，幸存下来的底栖魔鱼幼体不光数量极少，而且大多因为被强行灌输记忆而留下心理阴影，继承祖先记忆的同时，也遗传了底栖魔鱼一族极度扭曲的病态思想。 　　一条幸运生存下来的底栖魔鱼，在其有生之年，绝大部分精力都用于消化吸收列祖列宗的记忆。 　　它们的确从祖先那里得到了丰富的知识，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在黑暗的水底度过枯燥的一生，留给后代的只有痛苦、孤独、乏味和不切实际的野心，没有多少精彩的瞬间可供回味，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体验可供怀念。 　　久而久之，底栖魔鱼一族都变成了孤僻怪异的“死宅”，它们没有享受过丰富多彩的生活，便否认生活有可能丰富多彩，傲慢且固执的认为，凡是一生中可能经历的体验，都已经被它们的祖先经历过了，作为个体，它们没有必要再去体验生活的方方面面，没有必要旅行和冒险，因为注定不会有新的收获，行万里路也找不到一株祖先们未曾见过的花朵。 　　以这种认知为前提，底栖魔鱼普遍相信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一个“活体容器”，一座“会呼吸的图书馆”，保存历代祖先积累至今的记忆，并将这些知识传给后代。 　　然而这就难免会产生两个矛盾： 　　首先，如果底栖魔鱼的存在意义仅仅是作为祖先与后代之间的“记忆中转站”，那么它作为个体，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乔安不禁设想，如果自己是一条底栖魔鱼，得知终生使命就是扮演一个“抄写员”，连一点创新的乐趣都没有，肯定会觉得这样活着很没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把传承祖先记忆的使命丢给其他兄弟姐妹去履行。 　　如果所有底栖魔鱼都这么想，都试图用死亡来逃避承前启后的职责，这个种族也就离灭绝不远了。 　　比这更严重的是另一个问题。 　　底栖魔鱼一族花费了太多时间与精力发掘、记录、整理和传承祖先的知识，却忽视了自己的生活，整天埋头回忆千百年前的往事，却不肯多花些时间摄取新知识。 　　长此以往，它们的知识体系固然浩瀚博大，却也难免变得落伍陈旧，进而导致底栖魔鱼一族普遍思想保守，故步自封，无法与时俱进。 　　时至今日，底栖魔鱼一族还沉湎于过往的荣光，对身边日新月异的变化视而不见，幻想向众神复仇，恢复百万年前统治世界的地位，简直迂腐可笑。 　　从这个角度来说，底栖魔鱼的“记忆传承”，既是一笔宝贵的遗产，也是沉重的负担，一代代不断加码，压得它们不堪重负。 　　与之相反，包括人类的大多数生物无法通过遗传获得长辈的记忆，不得不从头开始学习各种知识，固然要消耗很多精力，却也带来智识层面的相对公平和更丰富的可能性。 　　乔安进而设想，如果人类也像底栖魔鱼那样可以遗传记忆，如果知识也能像财富和地位那样可以世袭传承，至少会带来两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孩子们对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不再怀有好奇心，失去求知的动力。 　　聪明人的后代变得更聪明，笨人的后代只会变得越来越笨，社会上一小撮人将成为知识的垄断者，两极分化发展到极端，整个社会迟早会割裂成一小撮“知识贵族”与“人形牲口”两个无法交流的阶层，前者甚至会否认后者与自己同属人类。 　　乔安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连忙打消这些杂念，将“记忆传承”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 　　“记忆传承”如同一口双刃剑，利大还是弊大殊难预料，况且这种能力只对直系后代有效，如果不打算结婚生子，这种能力于他而言就毫无意义，暂时没有深入探究的必要。 　　乔安还从山鲁亚尔的血液中解读出很多心灵异能，这其中包括他已经学过的异能，也包括不少他虽然未曾学过、但是已经掌握其对应的奥术版本的异能。 　　晋升“5阶神话大法师”过后，乔安获得“奥灵转换”这项道途能力，可以将已经掌握的奥术转换成为对应的异能版，因此这类异能就没必要再学一遍了。 　　刨除这两类重复的内容，山鲁亚尔的血液样本中还剩8个异能值得深入研究，分别是1阶“兽爪术”，2阶“心痛术”，4阶“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5阶“灵能启蒙术”和“遥视术”，6阶“高等鬼斧神工”，以及最后一个9阶“怪物支配术”。 　　“兽爪术”可以将显能者的前肢变成致命的利爪，杀伤力与体型尺寸正相关，人类这样的中体型生物，加持“兽爪术”过后，不算自身力量加成，每次攻击可以造成1个能级的杀伤，相当于一对短剑。 第1732章 山鲁亚尔之血 　　体型越大的生物，加持“兽爪术”过后，徒手攻击力越强。 　　比如乔安变为身高超过七十尺的“超巨雪怪”，“兽爪”攻击力可达5能级。 　　这个异能类似“魔牙术”，功能都是提升天生武器的威力，搭配使用效果更佳。 　　乔安经常施法变成各种怪兽进行肉搏，“兽爪术”与“魔牙术”还有“多臂术”的完美组合，将进一步强化他的这套经典战术。 　　2阶异能“心痛术”，就是山鲁亚尔用来击倒卡托的招数，属于标准的精神攻击型异能，对指定生物造成10能级心灵伤害，显能时每额外追加1点灵能，杀伤力提升1个能级，受术者将体验到强烈的剧痛，甚至痛到失去意识。 　　“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都是4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前者在“暗示术”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启动条件，只有在满足该条件的前提下，受术者的思想才会朝暗示者诱导的方向发展；后者的作用如同其名，在不违背基本逻辑和生物天性的前提下，可以永久改变目标生物的一小段记忆，使之信以为真。 　　山鲁亚尔曾用这两个异能愚弄卡托，使卡托自认为同情帕蒂的遭遇，在良知的驱使下释放了她，其实这些都是山鲁亚尔编造的记忆。 　　乔安在河床区洞窟中邂逅帕蒂与卡托的那一天，在卡托的血液样本中发现疑点，经过深入分析，发现这位蟹人武僧总共被施加了两重精神控制。 　　第一重精神控制由“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共同构成，目的在于使卡托觉得自己是个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而当卡托再次回到湖底王宫，被山鲁亚尔解除了暗示，恢复被篡改前的记忆，按理说卡托就该恢复本性，依旧是山鲁亚尔的忠诚仆人，对这位阴险邪恶的“湖中苏丹”唯命是从。 　　现实并未按照山鲁亚尔设计的剧本上演，当它解除施加在卡托身上的“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命令卡托攻击乔安时，蟹人武僧并未服从它的指令，反而假戏真做，转身袭击自己的主人，真的背叛了山鲁亚尔。 　　为何会出现这一幕？ 　　因为乔安在发现疑点过后，当晚就去找卡托，施展“破除结界”解除了他身上的惑控系异能，除了“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还有山鲁亚尔施加在卡托身上的第二重也是更底层的精神控制——“神话奴役术”！ 　　存在于卡托身上的两重精神控制，前者促使他“向善”，后者迫使他“作恶”，乔安把这两重精神枷锁全都解除过后，无形中收到了“负负得正”的效果。 　　卡托的本性不坏，当这位性情刚烈的蟹人武僧恢复清醒，意识到自己被山鲁亚尔愚弄，肆意篡改记忆，当然会感到愤怒，渴望复仇。 　　乔安说服卡托不要轻举妄动，施展“神话伪装”，使他看起来依旧受控于山鲁亚尔的邪恶意志，将计就计骗取山鲁亚尔的信任，寻找机会出手行刺。 　　卡托后来的确按照乔安的计划行事，可惜他们低估了山鲁亚尔的狡猾与谨慎，刺杀行动未能成功，幸好乔安还安排了其它后手，经过一番波折，最终还是除掉了那条狡猾的“老鲶鱼”。 　　5阶“灵能启蒙术”与同名自然神术的功能大体相仿，施加在自然界的动植物身上，可以将动植物的智力、感知和魅力永久提升到最高10点，获得堪比人类的智能，还将自动掌握“心灵感应”能力，可以跟其他智慧生物进行交流。 　　山鲁亚尔就是运用这项异能赋予阿巴斯智慧，使它由一头普通的凶暴巨章鱼进化为狡猾的启蒙生物。 　　“遥视术”又名“高等遥感术”，显能者可以创造一个隐形的视点，通过这个视点观察任意距离外——甚至是位于另一位面——的生物。 　　显能者可以从无穷远的地方看见监控目标，听见他说话，让视点跟随他一起移动，还能透过视点与目标隔空交谈。 　　不仅于此，“遥视术”还有一项更为强大的功能，显能者花费双倍灵能点数，就可以透过视点远程显能！ 　　跨位面监控就已经很厉害了，还能隔空与监控目标聊天，甚至以监控视点作为中转站，跨位面显能？！ 　　这简直太变态了！ 　　乔安实在想象不出，作为一个5阶异能，“遥视术”到底是怎么实现以上这些变态功能的？ 　　到目前为止，“遥视术”是他接触过的最强大的心灵异能，而在魔法体系当中，乔安还未曾见过与其功能类似的法术。 　　6阶异能“高等鬼斧神工”功能与奥术版“鬼斧神工”类似，只不过处理原材料的体积上限比后者多十倍。 　　9阶“怪物支配术”与同名奥术功能一样，可以对任意生物施加精神控制，使之成为忠诚的仆从，支配的天数与显能等级成正比。 　　“支配”法术是“惑控学派”的一个重要子类，“怪物支配术”就是这一系列法术的巅峰。 　　但是，正如“支配”法术的强度高于“魅惑”法术，还有一类惑控法术强度比“支配”更高，就是“奴役”。 　　9环“怪物支配术”，只不过是“神话奴役术”的前置条件之一。 　　乔安由山鲁亚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最后一项心灵异能，就是神话底栖魔鱼独有的“神话奴役术”。 　　运用这门相当于传奇魔法的异能，山鲁亚尔可以尝试对视线内的一个指定生物施加精神枷锁，一旦突破对方的意志防线，该生物将永远忠于山鲁亚尔，主仆之间还可以随时进行不受距离限制的心灵感应。 　　乔安发现“神话奴役术”类似精魂项圈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过后解封的“巨人奴役术”，但是与后者相比具有两大优势。 　　“巨人奴役术”只对巨人有效，“神话奴役术”对所有种族的生物都有效。 　　“巨人奴役术”同一时间只能控制一个奴仆，“神话奴役术”能够控制的奴仆数量没有上限。 第1733章 灵能禁锢 　　山鲁亚尔凭借“神话奴役术”控制了包括卡托在内的众多奴仆，成为“巨人之杯”的统治者，多年来恶名远扬，无人敢惹，直到这位“湖中苏丹”被乔安杀死，施加在奴仆身上的精神枷锁才得以解除。 　　山鲁亚尔的威信完全是建立在精神奴役之上，从前的手下没有谁是真心效忠于它，一旦恢复自由意志，对它的横死只有幸灾乐祸，却无人哀悼。山鲁亚尔最终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学习“神话奴役术”，需要满足两个前置条件，首先是神话阶位至少达到5级，还有就是必须掌握9环“怪物支配术”。 　　乔安的神话阶位已经达标，但是离满足第二个条件还差得很远，就先把“神话奴役术”刻录在星质卷轴上，收藏起来，将来有能力学习9环法术的时候再深入钻研也不迟。 　　乔安在花园乡住了一个星期，埋头钻研魔法与心灵异能，偶尔去山顶花园散步，陪呋噜和曼西尼先生聊天。 　　一周过后，在外游历的“虫师”儒勒和伊芙琳终于由“妖精荒野”归来。 　　伊芙琳从珂赛特口中得知自己和虫师外出期间，“巨人之杯”发生的那场风波，既惊讶又后怕，多亏乔安赶来帮忙，消灭了“湖中苏丹”山鲁亚尔，救出帕蒂和卡托。 　　儒勒和伊芙琳很高兴看到花园乡又增添了两位新居民，可惜他们这趟旅行没能找到解除曼西尼封印的方法，唯一的收获就是打听到当初夺心魔领主施加在曼西尼身上的封印，很可能是一个名为“灵能禁锢术”的9阶心灵异能。 　　这个强大而诡异的异能，可以将现实中那些具有长宽高三个维度的生物，压缩成一个0维“质点”，然后将这个失去“维度”与“体积”等属性的质点埋入大地深处，永远处于时间停滞状态，不需要呼吸和饮食，不会衰老死亡，也不会遭受任何伤害，停止思考，就这么永恒且毫无意义的存在着。 　　这是一种最极致的封印法术，剥夺了被封印者的一切自由，甚至包括死亡的自由。 　　曼西尼遭到“灵能禁锢术”封印，按理说他的存在形式只是一个几何意义上的质点，既不能思考，也不能与外界交流，但是曼西尼的精神意志出奇的坚强，经过多年努力，硬是在遭到封印的“主人格”之外，强行撕裂出一小片“副人格”，脱离本我，获得了有限的清醒。 　　曼西尼的“副人格”保留了主人格的道德观念，保留了与“虫师”儒勒的深挚友情，却丧失人格分裂之前的大部分记忆，本体拥有的力量，副人格只能动用很小的一部分。 　　当初乔安和贝尔林在山顶花园遭遇狩魔蛛“玲玲”袭击的时候，曼西尼曾提前向他们预警，后来还射出一发“脑波长枪”，帮乔安击退狩魔蛛——这就是他的副人格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了。 　　儒勒和伊芙琳都不是显能者，只打听到“灵能禁锢术”这个名字，却不知该如何解除曼西尼的封印。 　　乔安也不甚了解“灵能禁锢术”，但他好歹算是半个显能者，接受过埃尔塔兰女士的指导，知道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解除“灵能禁锢术”。 　　第一种方法需要使用9阶异能“逆转现实”，也就是灵能版的“神迹术”，有一定概率解除“灵能禁锢术”，但是并不保险。 　　第二种方法可以确保成功解除封印，但是需要用到一个比“逆转现实”更加冷门的9阶异能——“灵能解锢术”。 　　从这个异能的名字就看得出来，它是“灵能禁锢术”的克星。事实上这个异能不光可以解除“禁锢”，一切限制行动的负面效果都能解除，甚至包括“时间静止”。 　　凡是“灵能×××”这类带有前缀的心灵异能，几乎都有对应的魔法版本，“灵能禁锢术”和“灵能解锢术”也不例外。 　　乔安与埃尔塔兰女士的交情，远未深厚到可以请她出手帮曼西尼先生解除禁锢的地步，更何况乔安曾听杰西卡无意间说起，出于某些原因，埃尔塔兰女士似乎无法离开星界“银空”。 　　乔安的主业不是灵能，搜集奥术版“解锢术”的相关资料要更方便一些。比如他可以向莫里亚蒂导师还有富兰克林院长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们擅长9环“解锢术”，这样一来，乔安就有望获得一支记载“解锢术”的卷轴。 　　灵能与奥术毕竟是两个体系，奥术版的“解锢术”未必能够解除“灵能禁锢术”。 　　如果此路不通，乔安还有一个备用方案，就是先把奥术版“解锢术”抄录下来，等到将来自己提升为17级法师，有能力学习9环法术的时候，再运用“神话大法师”的特殊能力“奥灵转换”，将“解锢术”转换为“灵能禁锢术”，就能确保解除曼西尼先生的封印，帮他重获自由。 　　乔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虫师”儒勒。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话，儒勒不会放在心上。 　　一个9级法师设想学习9环法术，未免好高骛远。 　　有生之年能够升到17级的法师，恐怕一千人里都没有一个，这种希望太过渺茫，根本指望不上。 　　但是乔安不一样。 　　他从成为法师学徒到晋升9级法师，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年时间，进步速度简直快的可怕！ 　　像他这样一位年仅15岁的奥术天才，如果能保持当前的上升势头，30岁前掌握9环法术，儒勒一点都不意外！ 　　曼西尼被封印在大地深处已经有数个世纪之久，相比过往那些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区区15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 　　相比其他那些更不切实际的办法，儒勒觉得期待乔安在30岁以前晋升为17级法师，亲手帮曼西尼解除“禁锢术”，就算是到目前为止最靠谱的指望了！ 　　“维达博士，我听珂赛特和伊芙琳说起，您正在搜集稀有虫类和异怪的血液做一项研究，我恰好满足这两项条件，如果您觉得有必要，可以从我身上抽一些血，作为研究样本，也算是感谢您对珂赛特和曼西尼的热诚帮助。”儒勒恳切地对乔安说。 第1734章 儒勒之血 　　“真的吗？”乔安惊喜不已，“儒勒先生，太感谢您了！” 　　其实乔安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是与儒勒的关系没那么熟，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索取血液样本，现在对方主动提出献血，他就不客气了。 　　“虫师”儒勒，是非常罕见的“鞘翅目虫形异怪”。 　　乔安拥有“异怪”和“虫类”两大显性血脉，而他的“虫类血脉”还可以细分为来自“虫化症”的“膜翅目血统”，来自“红宝石小姐”露比的“双翅目血统”，来自蛾伶诗人珂赛特的“鳞翅目血统”，以及来自变形蛛术士伊芙琳的“蛛形纲”血统。 　　乔安欠缺的“鞘翅目血统”，恰好可以由儒勒提供的血液样本来补足，使他的虫类血脉系谱更为完善，甚至有可能再次促成血脉连锁进化。 　　另一方面，乔安也不会白从儒勒身上抽血。虫师拥有自发施法能力，相当于天生的术士，乔安对他的血液施加“神话解析术”，调配成“唤醒剂”再注射回去，可以帮他开发血脉天赋，觉醒出更多法术。 　　采血过后，乔安告辞虫师，兴冲冲回到自己的蘑菇小屋，着手解析血液中蕴含的奥秘。 　　经过一番娴熟的操作，乔安由虫师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二十多个法术，外加三项超自然能力。 　　其中大多数法术乔安已经掌握或者抄录过了，只有三个法术是新知识，包括两个5环法术——“正气如虹”和“心灵遥控”，还有一个8环法术“阳炎爆”。 　　“正气如虹”其实是一个5环神术，不过这对乔安来说无所谓，破解法术构型的加密印记过后，照样可以抄录下来，当做奥术来施展。 　　“正气如虹”是牧师们常用来提升肉搏能力的法术之一，可以称之为加强版的“变巨术”，施法过后自身体型增大一个级别，身高翻倍，体重变为正常状态的8倍。 　　随着体型的膨胀，施法者额外提升4点力量属性和2点体质属性，天生防御也增加两个级别，结附魔力的皮肤还能削减3个能级的非魔法武器伤害。 　　牧师阶层钟爱这个法术，是因为牧师的近战能力本来就不差，身穿重甲、手持大盾、挥舞晨星锤的牧师老爷，浑身加满增强攻防的法术冲锋陷阵，比同等级别的战士猛多了！ 　　对于大多数身体素质平平，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武技训练，又不擅长披甲作战的法师阶层而言，“正气如虹”这类专为提升近战能力而设的法术形同鸡肋，即便加持“正气如虹”，正面硬刚同等级别的战士职业，还是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但是乔安例外。 　　不同于主流法师，近战肉搏是乔安最突出的战斗风格之一，运用各种变形法术，还有“魔牙术”、“兽爪术”与“多臂术”，他随时可以由看似柔弱的法师化身为凶猛的巨兽，而“正气如虹”恰恰可以强化他的这一战术风格，完美取代以往由“变巨术”承担的功能。 　　5环变化系奥术“心灵遥控”，类似乔安擅长的另一系列法术——“法师××掌”，同时也具有心灵异能的某些特征。 　　“心灵遥控”的原理是将魔力转化为念动力，远程遥控物体，就像操纵一双无形的手臂，随心所欲的移动物体，推开障碍，或者抓起敌人远远丢开。 　　与“法师××掌”相比，“心灵遥控”的优势有两点。 　　首先是施法距离更远，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可以遥控近千尺外的物体，如果改用“法师毒击掌”，攻击范围就只有不到250尺。 　　其次，“法师××掌”塑造出来的是一只由力场外壳包裹着能量的巨掌，具有实实在在的形体，倘若受到猛烈攻击，力场外壳遭到破坏，能量泄露出来，巨掌就会自行瓦解。 　　“心灵遥控”则是纯粹的念动力，无形无质，无法被攻击，发起攻击时也更突然，令敌人防不胜防，而且可以同时操纵多个物体，比如遥控十口利剑同时刺向敌人，战术变化更为丰富。 　　凡事有利就有弊，“心灵遥控”并不完美，相比“法师××掌”也存在一个明显的缺陷。 　　“法师××掌”的力量，是在施法者自身力量属性的基础上额外增强，等级越高的该系列法术，额外提供的力量加成也越高，破坏力更大。 　　无论施法者本人的力量属性有多高，“心灵遥控”的负重上限就只有1000磅，对付轻量级敌人还行，遇到体重超过千磅的大块头就不太给力了。 　　8环“阳炎爆”是乔安之前抄录过的“阳炎射线”的强化版，施法过后爆发出强烈而灼热的光辉，杀伤半径达到夸张的80尺！ 　　“阳炎爆”攻击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没有及时闭眼，便会因强光刺激而陷入暂时失明，还将受到15个能级的光耀灼伤。 　　8环法术的群体伤害上限是20能级，“阳炎爆”似乎显得杀伤力弱了一些，但是这个法术具有“光耀”特效，能够对亡灵、真菌、泥形怪以及一切畏光生物造成双倍杀伤。 　　特别畏光的不死生物，比如吸血鬼，遭到“阳炎爆”轰击，甚至有可能被当场秒杀。 　　此外，“阳炎爆”还能驱散一切9环以下的黑暗法术和超自然黑暗，再算上致盲特效和超大的轰击范围，这个法术的综合性能还是很优秀的，尤其是在对付不死生物或者畏光生物——比如兽人和黑暗精灵——的时候，效果更是无与伦比。 　　“虫师”儒勒还有三项超自然能力。 　　“酸液喷射”，类似黑龙的喷吐攻击，对60尺内的生物造成10能级酸蚀伤害。 　　“魔力虫甲”，虫师那一身镶嵌五彩宝石的鞘翅非常坚硬，能够削减3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并且免疫酸蚀和寒冷攻击。 　　这两项超自然能力诚然给力，但是乔安之前见识过类似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正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儒勒的最后一项、也是与其“虫师”之名最相称的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 第1735章 虫类启蒙 　　“虫师”儒勒最特殊的一项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其魔力印记总共包含三个单元，各自对应着一项特殊功能。 　　“虫类启蒙”赋予儒勒的第一项能力，是他可以随意施展1环法术“魅惑虫类”，尝试说服虫形生物成为自己的盟友。 　　在此基础上，虫师还能对已经成为自己盟友的虫形生物赐予类似“启蒙术”的祝福，使对方的智力、感知和魅力三项精神属性最多提升到10点，达到人类的平均水平。 　　最后，虫师还能赋予被启蒙的虫类生物“心灵感应”能力，可与其它智慧生物进行跨越种族和语言障碍的精神交流。 　　了解“虫类启蒙”的作用过后，乔安很自然地想到自己感染“虫化症”过后获得的超自然能力“虫类认同”——提升虫类生物的友好度，为无心智的低等虫类提升1点智力属性。 　　稍加对比不难发现，“虫类启蒙”堪称“虫类认同”的全方位增强版！ 　　乔安禁不住产生一个美妙的联想，如果自己注射以虫师血液调配的唤醒剂，对自身虫化血统进行强化，有没有可能促成“血脉连锁反应”，使“虫类认同”进化成“虫类启蒙”？ 　　没有丝毫迟疑，乔安立刻将自己的设想付诸行动。 　　短暂而轻微的血液排异反应结束后，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身体状况，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超自然能力一栏的“虫类认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正是“虫类启蒙”！ 　　“成功了！”乔安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待到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他又不满足于纸上谈兵，决定立刻着手进行一组实验，亲身验证“虫类启蒙”的效用。 　　乔安匆匆走出自己的蘑菇屋，打算寻找一些野生虫子作为实验体。 　　走到蕈林外围，无意中看到一口深井似的洞穴，想起就是自己带到花园乡的那条血苔虫的巢穴。 　　自从把血苔虫委托给珂赛特照看，乔安就没怎么跟这条大虫子近距离接触过，当初施加在它身上的支配法术早已失效，以血苔虫的智力水平，乔安怀疑它恐怕已经记不得自己了。 　　乔安在血苔虫的巢穴边停下脚步，试着吹了声口哨，想把血苔虫呼唤出来。 　　等了大约五分钟，血苔虫才蠕动着粗壮多毛的身躯缓缓爬出洞穴，抬头朝乔安这边望了一眼，神色显得很冷淡，果然对他这个曾经的主人形同陌路。 　　“这样也好。”乔安暗自决定，就用这条血苔虫来测试“虫类启蒙”。 　　“虫类启蒙”没有使用次数限制，也不需要消耗什么能量，乔安就像平时施法时那样保持精神专注，不需要吟咏咒语或者比划手势，只是与血苔虫默默对视了三秒钟，就成功将对方魅惑。 　　血苔虫对乔安解除戒备，主动爬到他身边，态度由疏远变为亲密。 　　“虫类启蒙”的魅惑效果没有时限，乔安这次重新赢得血苔虫的友谊，往后也不用再担心对方忘记自己。 　　第一阶段的测试顺利完成，开始下一阶段测试之前，乔安先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血苔虫的身体属性。 　　…… 　　侦测目标：血苔虫（大型魔法兽，虫类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10，体质20，智力1，感知10，魅力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掘穴，轮齿切割，硬化粘液 　　…… 　　乔安把“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以便进行对照。 　　接下来，乔安激发“虫类启蒙”的核心能力，尝试提升血苔虫的精神属性，并且赋予它运用精神感应进行交流的能力。 　　这次乔安花了三分钟才完成启蒙流程，将来熟练以后，可以把时间压缩到一分钟左右，比起正版“启蒙术”动辄要施法八个小时的漫长仪式，已经称得上快捷方便了。 　　…… 　　侦测目标：变异血苔虫（大型魔法兽，虫类亚种，启蒙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10，体质20，智力10，感知10，魅力1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掘穴，轮齿切割，硬化粘液，60尺心灵感应 　　…… 　　乔安再次查看血苔虫的身体状况，启蒙前后的数据对比一目了然，魅力属性提升了2点，智力属性由1暴增至10！ 　　“下午好。” 　　乔安向血苔虫挥手，尝试与他进行交流。 　　“午安，我尊敬的主人。” 　　被乔安启蒙的血苔虫，还从他这里获取了与其智力水平相称的人类社会常识，比如尊卑称谓和敬语。 　　“主人，我从您那浩瀚的智慧当中分享了一小部分，如果我的理解不至于出现太大偏差，任何出身清白的体面人都应该有一个姓名，那么根据同样的原则，我身为一条体面虫，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姓名。” 　　“你的想法很有趣，我们人类的新生儿通常由父母或者长辈起名，而你的父母……很遗憾，他们并不具备为你起名的条件。”乔安对变异血苔虫说。 　　变异血苔虫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接着发出一道精神感应。 　　“虽然我的身体是由父母所生，但是我的智慧是主人您亲手开启的，您就相当于我在精神层面上的父母，由您来为我取名再合适不过，仁慈的主人啊，您是否愿意满足我这个卑微的心愿呢？” 　　乔安不擅长给人起名，更何况是给一条大虫子起名，然而变异血苔虫可怜巴巴的恳求又使他委实不忍拒绝，挠了挠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瞧你长得活像一条大毛虫……干脆就叫‘毛毛’吧！” 　　“多谢主人赐名，从今天开始，我也拥有一个独特的身份啦！” 　　变异血苔虫没有嫌弃乔安为它取的名字太俗气，当即兴高采烈的接受下来。 　　乔安也很欣慰。 　　通过刚才的实验，还有后续与毛毛进行的心灵交流，他已经充分证明了“虫类启蒙”的强大威能。 　　掌握了这项超自然能力，乔安往后再与虫类生物打交道的时候，将会获得极大的便利！ 第1736章 瓶中的秘密 　　乔安完成对儒勒血液样本的研究，收拾实验器具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储物袋中那支“收妖瓶”，就取出来摆在桌上。 　　他早就好奇瓶中究竟封印的是什么生物，只因风险难料才没有开启瓶塞。 　　现在虫师已经回到花园乡，再加上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就算瓶子里冒出一只巴洛炎魔，乔安也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拖到大家赶来帮忙。 　　至于比巴洛炎魔更强的生物，比如高阶天使，或者传奇生物，能被封印在“收妖瓶”中的概率微乎其微。 　　乔安捧着铜瓶，迟疑许久，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强烈好奇，低声念诵由瓶壁那些银色符文当中破译出来的咒文，开启“收妖瓶”。 　　原本密封的金属瓶塞，伴随咒文缓缓分解，一束金色光辉由瓶中泄露出来。 　　乔安屏住呼吸，盯住瓶口，期待接下来的变化。 　　瓶中传来轻微的嗡嗡声响，金色光芒如同融化的蜡油，自瓶口涌出，汇聚成一团直径约有五尺的金色光球。 　　上半部分球体已经挤出瓶口，下半部分球体受到“束缚大法”限制，仍然被压缩在瓶内，无法真正解脱。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既惊讶又好笑，就像小小的瓶子上面连着一只硕大的金色气球。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只被封印在瓶中的神秘金色光球，看起来有点诡异，但是并不邪恶，恰恰相反，此物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印象，如同闪耀的烈日，散发出温暖人心而又令人敬畏的光芒。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乔安围着光球绕了两圈，看不出什么头绪，便怀着疑问重启“高等内视术”，窥探这颗大光球的底细。 　　…… 　　侦查目标：高等迦勒天使（天界生物，爱塔神族，天使亚种） 　　属性：力量26，敏捷15，体质20，智力16，感知24，魅力25 　　特殊能力：不明 　　…… 　　“呃……还真是天使啊！” 　　乔安勉强克制住心头的震惊，迅速回忆文献中关于“迦勒天使”的记载。 　　据说，天界生物有三大主流族群，分别是崇尚秩序的“亚空神族”，形象多为威严肃穆的人形天使；严守中立的“盖丁神族”，形象多为威武漂亮的野兽，或者半兽半人的天使形态；最后就是崇尚自由蔑视陈规陋习的“爱塔神族”，多为妖精或者精灵形态的天使，而且大多是性感漂亮热情奔放的妹子…… 　　爱塔神族的天使种类繁多，“迦勒天使”居于族群高层，但还算不得顶级，不过这颗光球是“高阶迦勒天使”，也就是俗称的“大天使”，比起寻常迦勒天使的实力更强，地位也更高。 　　乔安曾在多篇文献当中看到过涉及“迦勒天使”的描述，有三条细节最令他印象深刻。 　　首先，“迦勒天使”虽然出身于奔放自由的“艾塔神族”，但是她们的个性更接近“亚空神族”，嫉恶如仇，勇猛好斗，具有无可挑剔的骑士风范，总是积极的战斗在猎杀魔族、恶龙与不死生物的最前线。 　　当然，“迦勒天使”也有温柔友善的一面，特别是对待朋友以及那些渴望他们帮助的善良生物之时。 　　“迦勒天使”第二个令乔安印象深刻的特点，是她们兼有奥术和神术施法能力。 　　每一位“迦勒天使”都拥有14级牧师职业，此外她们还都拥有出色的奥术天赋，虽然掌握的奥术远不如神术那么丰富，但是仅就施法等级而言也相当于14级术士，最高可以释放7环奥术。 　　14级牧师兼职14级术士，这已经强到逆天了，而“迦勒天使”还具有相当于14级圣武士的格斗技艺，既可以施法打击敌人，也能挥舞神圣巨剑大开杀戒，魔武双修毫不夸张——这从平均20＋的身体属性就可见一斑，标准的魔武双修面板！ 　　乔安对“迦勒天使”的最后一点深刻印象，就是这种天使具有“人形”和“球形”两种形态，可以随心所欲在这两种形态之间进行切换。 　　说到天使，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纯白圣洁的羽翼，“迦勒天使”却很奇葩，在人形状态下并没有翅膀，只能依靠飞行法术获得飞翔能力，而当“迦勒天使”切换成金色光球形态，就会变成鬼魂那样没有重量的“虚体”，不光可以自由飞行，还能穿过实体物质。 　　“所以，这就是迦勒天使的第二形态？”乔安盯着悬浮在瓶口上方的大光球，好奇的上下打量，“原来世上真的存在非亡灵的虚体生物啊！不过仔细想想，天使也被称为‘圣灵’，也就是‘神圣的魂灵’，能够像鬼魂那样变成虚体也不奇怪。” 　　“呵呵～小法师，你能认出我的身份，眼光不错。” 　　天使光球嗡嗡作响，由球体内部传来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位二十多岁的贵族小姐，御姐范儿十足。 　　“呃……天使小姐，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乔安慎重地与她攀谈。 　　“吾名阿婕赫，乃是哈扎尔王国的公主，‘因果女王’的司祭，‘捕梦者’的守护天使。” 　　大光球傲然回答。 　　乔安挠了挠头，有点尴尬。 　　阿婕赫自己报上来的三个身份，他只听懂了“因果女王”的司祭，至于什么“哈扎尔王国”，还有什么“捕梦者”，他都闻所未闻。由此可见，这位阿婕赫公主，多半不是瓦雷斯天宇土生土长的天使，恐怕是被山鲁亚尔由异界呼唤到这里来的。 　　“阿婕赫女士，您是被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囚禁在瓶中的吗？” 　　“哼！就凭那条底栖魔鱼，可没有能力剥夺我的自由！” 　　提及自己惨遭封印的往事，阿婕赫的话语中流露出强烈的怨气。 　　“我被三个魔鬼陷害，封印在这支小小的铜瓶里，已经过去不知多少个世纪……后来不知怎么搞得，这支铜瓶被人带到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辗转流落到山鲁亚尔手中。” 　　“山鲁亚尔畏惧我的力量，同时又垂涎我的力量，曾多次与我谈判，以还我自由作为条件，试图诱惑我施展高阶神术，治愈它的头疼病。” 第1737章 阿婕赫的金钥匙 　　“这听起来是一桩不错的交易。”乔安随口评价道。 　　“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哟！”阿婕赫一本正经的警告乔安，“且不说底栖魔鱼未必会遵守信诺，就算它真的信守承诺，我也绝不会跟邪恶生物做交易，这有违我的信仰！” 　　“啊……是这样啊。”乔安惭愧地低下头，“女士，您的正直令我汗颜。” 　　“呵呵～小法师，我能感受到你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灵，虽然还达不到我们天使的程度，作为凡人已经很难得了。” 　　“阿婕赫女士，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把您从瓶子里完全释放出来？”乔安观察“收妖瓶”上的符文，试探着打听，“是不是把刚才的解封咒语再念一遍就可以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请教过你的姓名。” 　　“乔安·维达。” 　　“维达先生，你就打算这样白白的放过我吗？”阿婕赫的话语意味深长，“我不介意与你这样的好孩子做交易，坦率地告诉我，我要为自由付出什么？” 　　“如果您是魔鬼或者恶魔，那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您，然而您是一位善良美丽的天使，我怎么好意思勒索您。”乔安如实相告。 　　“瞧你，连我的真容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我长得美丽呢？”光球发出嗔怪。 　　“天使不都是美丽的吗！” 　　乔安不假思索地反问，甚至觉得阿婕赫的问题有点儿蠢——这不是废话吗？ 　　大光球沉默了。 　　乔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把天使大姐给整自闭了，赶紧没话找话，打破尴尬的气氛。 　　“如果您执意要报答我的话……就抽一点血给我，作为研究素材，这将给我带来很大的帮助，先提前谢谢您了。” 　　“只要一些我的血液就够了？”阿婕赫半信半疑，“小法师，你不会用我的血做坏事吧？” 　　“当然不会！”乔安郑重的拍了拍胸膛，“我向您发誓，只会在正当的科研实验中使用您的血液，与此同时，我还承诺，我的研究课题既不违背学术伦理，更不会将成果用于商业牟利！” 　　咱可是天使大姐您亲口认证的“好孩子”，哪能有啥坏心思啊？！ 　　“我相信你。”阿婕赫轻轻一笑，“成交！” 　　乔安后退两步，再次咏出那段用于开启“收妖瓶”封印的咒语。 　　原本被收纳在瓶中的下半部分金色球体，迅速脱离束缚，悬浮在瓶口上方，缓缓朝乔安所在的方向飘过来。 　　就在乔安紧张而又好奇的注视下，大光球飘然落地，由浑圆的球体迅速变换成为修长窈窕的女性身躯，差不多有六尺高，身上金色光辉渐渐收敛，呈现出雪白的肌肤、美丽的容貌以及一头灿烂的金发，尖尖的耳朵显示出妖精与精灵的特征。 　　转化为人形的大天使，身着金色胸甲内衬蓝色长裙，头戴黄金冠饰，身后斜背着一口散发出强烈神圣光辉的巨剑，威风凛凛的英姿令乔安肃然起敬。 　　“心地善良的法师先生，多谢你还我自由。”大天使阿婕赫提起裙摆，向乔安屈膝行礼，而后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剑柄：“现在轮到我兑现承诺了。” 　　锵！一截剑锋脱出剑鞘，炽烈金光如同熊熊烈焰喷涌而出。 　　乔安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就被剑光晃得眼睛刺痛，不得不移开视线，不过乔安凭借丰富的附魔经验，还是一眼就辨识出阿婕赫的那口巨剑附魔工艺精湛，用行话来讲，应该称之为“+5神圣爆炎巨剑”，典型的准传奇级魔法武器！ 　　“阿婕赫女士，请问您拔剑是什么用意？”乔安有些担心地问。 　　阿婕赫反手持剑，剑锋横在左臂上方，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不是要我的血吗？不用剑割破伤口，你让我怎么放血啊？” 　　“采血也没必要动用您的巨剑，我这里有注射器，用于采血更方便。” 　　乔安连忙阻止天使大姐粗犷豪放的采血方式，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针管，双手奉上。 　　阿婕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手收剑入鞘，接过乔安递来的针管看了看，唇角扬起一抹嫌弃的弧度。 　　“小法师，如果我不小心弄坏针头，你不会让我赔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 　　阿婕赫握住针管，发力刺向自己的手腕。 　　乔安特别加工的附魔针头，刺在天使女士看似吹弹得破的白嫩肌肤上，仿佛撞上一块厚厚的钢板，竟然难以扎破。 　　阿婕赫不得不捻动针管，把针头充作钻头，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刺破肌肤，成功抽血。 　　抽满一管血，阿婕赫将注射器还给乔安。 　　乔安道谢过后接过来一看，发觉针头已经弯成弧形，不由头冒冷汗。 　　天使大姐的血液也是红色的，不过透过玻璃管壁，依稀可见血浆泛起珍珠般的柔和光辉，显示出丰沛而又神圣的生命力。 　　“小法师，我不是故意弄坏你的针头，我们爱塔神族的肌肤有神力加护，就算是魔法武器也很难突破这层防护。”阿婕赫歉意的解释道。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天界生物分卷）的记载，爱塔神族拥有特殊体质，能够削减3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只有兼具邪恶属性的寒铁武器，才能对爱塔神族造成切实的杀伤。 　　由此不难看出，爱塔神族不光长得像妖精，体质也与妖精一族相似，难怪有学者将爱塔神族戏称为“比高等妖精更高等的天界妖精”。 　　阿婕赫看着乔安收起损毁的针管，轻抚自己高耸的胸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两寸来长的金色钥匙，钥匙柄雕琢成金币造型，镌刻着“阿婕赫”这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散发出柔和的魔法灵光。 　　“乔安，这柄金钥匙你拿着，算是我额外赠送的谢礼。” 　　乔安从天使大姐手中接过钥匙，认出这是一件魔导器，出于职业习惯，尝试辨识钥匙上结附的魔法，然而法术构型非常复杂，他只能看出这是一个7环惑控系法术，短时间内无法分析出具体的功能。 第1738章 天使之血 　　阿婕赫看出乔安眼中的困惑，微微一笑，对他讲解金钥匙的功用。 　　“这把金钥匙是我们哈扎尔王国捕梦者一族的圣物，我的祖国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当中，你也没必要追寻金钥匙背后的故事，只要知道它的两项功能就够了。” 　　“首先，只要你还持有这把钥匙，每天可以施展一次7环‘捕梦术’，尝试催眠视野中的一个生物——包括用‘鹰眼术’或者‘探知术’看到的相距遥远的生物，侵入对方的梦境，向他传达消息，或者查阅他的记忆。” 　　乔安点头记下。按照阿婕赫的解释，7环“捕梦术”其实就是5环“托梦术”的强化版，在保留托梦功能的基础上，还可以窃取对方记忆。 　　“此外，当你的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或者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邪恶势力之时，只要紧握这把钥匙，心中默念三次‘阿婕赫’之名，我就能感应到你的呼唤，除非实在无法脱身，否则我会尽快传送到你身边，帮你解决麻烦。” 　　阿婕赫收起笑容，正色强调： 　　“记住，我年轻的朋友，除了刚才提到的两种情况，你不得以其它理由呼唤我，否则我将收回金钥匙！” 　　“尊敬的阿婕赫女士，我将牢记您的告诫，绝不会滥用您赠与我的这件珍贵礼物。”乔安握着金钥匙，郑重做出承诺。 　　“很好，我的朋友，是时候说再见了。”阿婕赫重露笑颜，婀娜的身姿为一圈金色光柱环绕，渐变虚幻。 　　乔安看出她在施展“异界传送”，便挥手道别，恭送天使大姐返回天界。 　　阿婕赫的身影消失后，乔安回到书桌前坐下，拧开钢笔，在阿婕赫送给他的那枚金钥匙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钥匙上结附的魔法。 　　除了阿婕赫刚才提及的7环“捕梦术”，金钥匙上还附魔了8环神术“高等异界盟誓”。这个神术与8环奥术“高等异界誓缚”只有一个单词的区别，功能也都是呼唤异界生物，但“誓缚”带有强迫性质，“盟誓”则更注重盟友交情，可以花钱增进友情，却不能强迫对方服务。 　　乔安由此不难理解，当自己以金钥匙为媒介呼唤阿婕赫之名，实际上是在启动“高等异界盟誓”，难怪天使大姐立刻就会有所感应，当然，会不会响应呼唤，还得看她是否抽的出身。 　　好在无论呼唤阿婕赫成功与否，乔安都不需要支付费用，天使大姐有言在先，如果乔安呼唤她是为了保命或者打击邪恶，她将自带干粮无偿帮忙。 　　乔安已经抄录过“高等异界誓缚”，这个神术版的他用不上，跳过直接抄录金钥匙中解析出来的另一个法术——7环“捕梦术”。 　　果不其然，“捕梦术”的构型类似5环“托梦术”，此外还有“侦测思想”的影子，只不过比“侦测思想”更为强大，不光能窥视受术者的表层想法，还能潜入深层记忆，查找那些甚至已经被受术者本人淡忘的陈年往事。 　　解析出这两个法术，金钥匙就没什么可供乔安研究的奥秘了，接下来他将关注重点转移到阿婕赫的血液样本。 　　天使大姐的血液真是一座宝藏，乔安从中解析出大量超自然能力、奥术和神术。 　　身为一位高阶迦勒天使，阿婕赫女士的超自然能力就有七种。 　　比如“巧言”，相当于恒定“巧言术”，使她可以毫无障碍地听懂任何一种语言，并且熟练的使用该语言与人交流。 　　“天使体质”，免疫电击和石化，削减3能级寒冷与火焰伤害，自带法术抗力。 　　“爱塔体质”，就是刚才阿婕赫所说的蒙受神恩加持的肌肤，减免3能级武器伤害，只有附魔邪恶属性的寒铁武器才能破解这层防护。 　　迦勒天使还拥有一种更强力的防御能力，名为“护体灵气”，相当于强化版的“反邪恶法阵”再加上“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而且不光能保护自身，周围20尺内的盟友也能享受到同样的防护效果。 　　迦勒天使的超自然能力还包括“形体变化”，可以在“类人生物”和“虚体光球”两个形态之间自由切换。 　　迦勒天使的两种形态各有利弊。 　　光球形态享有“虚体”特质带来的种种好处，比如免疫非魔法攻击，自由飞行和穿墙。除此之外，光球形态还能随意放射类似“灼热光辉”的高能光束，狙击300尺内的敌对生物，但是在这种形态下无法使用武器，缺乏近战能力，而且不便施展神术。 　　类人形态的迦勒天使，虽然没了虚体特质和光线攻击，好处是施法更方便，可以挥舞巨剑斩杀敌人。 　　迦勒天使还有一项类人形态专用的超自然能力，“天使凝视”，与其目光接触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定，稍有动摇便会感到不寒而栗，如同中了恐惧魔法。生命力低于5能级的邪恶生物，在与阿婕赫发生视线接触的刹那就会被直接杀死。 　　除了这些迦勒天使共有的能力，阿婕赫还具有一项独特的超自然能力“捕梦者”，可以随意施展7环“捕梦术”。 　　乔安猜测，这可能与阿婕赫的出身背景有关。 　　查看阿婕赫的所有超自然能力过后，乔安深感遗憾。 　　有了阿婕赫的血液样本，按理说他就可以调制“唤醒剂”，尝试变身为大天使，模拟阿婕赫的各项能力。 　　只可惜，无论4环“变形术”还是5环“龙之变形术”，都不支持凡人变成天使，乔安过往的那套玩法行不通。 　　如果他不想放弃变成天使的念想，就只能设法改良“变形术”，比如开发出一种比“龙之变形术”更强大的“神话变形术”。 　　暂且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乔安继续研究阿婕赫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魔法。 　　阿婕赫的施法能力，相当于14级正牌牧师兼14级水货术士。 　　她的神术比奥术更专业，可惜乔安学不来神术，只能草草跳过，重点查看阿婕赫的奥术列表。 第1739章 虹光喷射 　　阿婕赫擅长的奥术只有20来个，其中绝大多数乔安早就抄录过了，只有两个7环奥术尚未接触过，便顺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第一个是“高等传送术”，5环“传送术”的进阶版，取消了传送距离的限制，可惜仍然无法跨越位面，好在传送落点修正的更为精确，误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个7环奥术是“虹光喷射”，著名的“虹光”系列法术之一。 　　这类法术都有很强的随机性，拿“虹光喷射”来说，施法过后释放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的射线，覆盖前方60尺锥形空间，在此区域内的生物首先会被强烈的彩色光辉刺伤眼睛，陷入失明，而后随机被一种光线命中，受到对应的伤害。 　　红色射线造成15能级火焰伤害。 　　橙色射线造成15能级酸蚀伤害。 　　黄色射线造成15能级电击伤害。 　　绿色射线造成15能级毒素伤害。 　　蓝色射线造成15能级冷冻伤害。 　　被青色射线命中的生物，倘若体质不够强壮，数秒过后便会石化。 　　最后，被紫色射线命中的生物，将被强行传送到异世界，随机决定具体是哪个位面。 　　乔安对“虹光喷射”这类法术的看法有些纠结。 　　如果只看杀伤力和射程这类硬性指标，“虹光喷射”作为一个7环法术其实是偏弱的，显得华而不实。 　　但是架不住这个法术是真的好玩，随机性带来的不确定性固然令人焦虑，却也带来很多乐趣，对法术造成的结果充满期待。 　　总的来说，“虹光喷射”就是那种你自己使出来未必好用，但是在敌人手中却变得非常可怕的法术，你可以不用这个法术，但是不能不防。 　　更要命的是，由于“虹光喷射”的效用具有很强的随机性，你不知道自己将被哪种颜色的光线命中，也就无从进行针对性的防范，最稳妥的克制手段，或许就是“法术反制”。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你是否喜欢“虹光喷射”，总要腾出一个7环法术位准备它，不见得主动用它，主要是为了防备别人用这个法术搞你。 　　乔安在花园乡住了两周，直到12月中旬才告辞地底世界的朋友们，传送回米德加德大学。 　　乔安没有忘记“虫师”儒勒的嘱托，回到学校以后，马上去找莫里亚蒂教授打听关于“解锢术”的事。 　　可惜，莫里亚蒂教授并未学过“解锢术”，他还帮乔安去向学院的其它同行打听了一圈，结果包括富兰克林院长在内，教授们只是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解锢术”，却没人真正掌握这个非常冷门的9环奥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学习。 　　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只对在校学生开放借阅0～5环法术。富兰克林院长对乔安特别优待，亲自带他去图书馆的非开放区，查找馆藏9环法术目录，结果很遗憾，目录上并没有列出“解锢术”。 　　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都安慰乔安不要心急，虽然暂时没有头绪，不过他们可以向其它大学的图书馆或者“奥法学会”写信求助，还是很有希望找到“解锢术”的。 　　乔安非常感激两位师长的热心帮助，现在除了耐心等待后续消息，也没有其它办法可想。 　　这趟地底之旅，乔安收获很大，搜集到不少新法术和新异能，回到学校以后，生活重归平静，除了埋头学习吸收这些新知识，他还要制作两件魔导器。 　　乔安现在既不缺钱也不缺附魔材料，就没必要花心思制作那些拿去卖钱的魔导器了，现在想做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用的。 　　乔安的第一个构思，是对结附“石肤术”的“钻石腰带扣”进行强化，新增3个法术——1环“魔牙术”、4环“多臂术”和5环“正气如虹”，外加1个心灵异能——1阶“兽爪术”。 　　这四个魔法与异能，共同特点是强化近战攻击力，尤其是空手格斗，最适合搭配乔安的“变身战术”。 　　乔安经常在战斗中变成九头巨魔、变异雪怪、十二头寒蛇蜥等等巨人或者怪兽，如果每次变身都要一一加持上述法术，实在太过繁琐，而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也未必有充裕的时间从容施法。 　　为了提升“变身战术”的效率，乔安决定将这四个猛男必备的法术附魔在随身用品上，需要的时候，一个口令就能启动。 　　男人与女人相比，一大劣势就是适合佩戴的饰物种类太少，发卡耳环什么的不是不能戴，然而乔安不想显得太另类，就只能变着法子折腾自己有限的那几样行头，比如皮鞋、怀表和腰带。 　　选择对“腰带扣”下手，是因为“魔牙术”、“兽爪术”、“多臂术”和“正气如虹”全都主攻，而腰带扣上已经结附的“石肤术”是一个防御法术，整合在一起恰好攻防兼备。 　　乔安花了两个钟头外加11盎司魔晶，配合卢恩符文，为钻石腰带扣进行重新附魔。 　　完工后的腰带扣，每天可以加持8次“魔牙术”和“兽爪术”，5次“多臂术”和“石肤术”，还有4次“正气如虹”，足够用了。 　　两个小时的工作，其实乔安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搞定“魔牙术”、“多臂术”和“正气如虹”，其余的时间全都耗费在“兽爪术”上。 　　“兽爪术”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个心灵异能，把心灵异能结附在物品上，制造出来的叫做“灵器”，与制造寻常魔导器的工艺差别很大。 　　“灵器”和“魔导器”的最大差别就是没有链接外界魔网的端口，无法从魔网当中汲取能量，补充显能消耗掉的魔晶。 　　制造灵器的工艺，比制造魔导器更复杂，就复杂在多出一道程序，需要对胚材进行预处理，镌刻一组具有内循环功能的灵能回路，用于模拟显能者的冥想功能，今天消耗掉的灵能，明天就会自动补满——就像那些能够自动充能的魔导器。 第1740章 遥视镜 　　去年7月，乔安在地底探险期间猎杀了一条“神话晶蟒”，由神话晶蟒头顶那对犄角的螺纹当中解析出为灵器建立内循环系统的工艺，后来又在星界“银空”接受埃尔塔兰女士的指导，前前后后一年多，花了很大力气钻研这门工艺，如今小有心得，便拿“兽爪术”这种最简单的1阶异能来练练手。 　　初次尝试一门新工艺，难免显得生疏，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在结果令乔安满意，成功将“兽爪术”结附在了“钻石腰带扣”上。 　　乔安意犹未尽，就像得到一个新玩具的孩子，还想再制作一件灵器，继续锤炼自己的“附灵工艺”。 　　设计方案早已打好腹稿，这次被乔安选定的胚材也是一件现成的魔导器——“留影镜”！ 　　乔安打算在保留“留影镜”现有功能的基础上，额外结附5阶心灵预言系异能“遥视术”。 　　“遥视术”除了具有类似“探知术”的功能，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是能够远程显能。 　　乔安将“遥视术”结附在“留影镜”上，就可以很方便的透过镜面观察监控目标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还能透过镜面隔空显能，杀敌于万里之外，让对方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果还是沿用刚才附魔1阶“兽爪术”的老办法，乔安估计自己至少也得花上三到五天时间，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才能将5阶“遥视术”结附在留影镜上。 　　这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得想个办法简化一下。 　　根据乔安以往的经验，每当在附魔期间遇事不决，求助于伟大的“万文之母”总没错。 　　这次卢恩符文也没让他失望，经过一番测试比对，乔安发现象征“传承与积累”的24号卢恩符文Odel有一个神奇的作用，可以极大简化“灵能内循环”工艺！ 　　“传承与积累”恰好与“灵能内循环”的本质契合，在Odel符文的强力辅助下，乔安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将“遥视术”顺利结附在“留影镜”上，对照刚才附魔腰带扣时花费的时间，足以证明Odel符文的确能大大削减制造灵器的工作量。 　　乔安把升级过后的“留影镜”更名为“遥视镜”，除了原有的功能，每天还能展现4次“遥视术”，每次持续140分钟。 　　乔安捧起“遥视镜”，决定测试一下新功能，略一思索，选定百伦山巅作为测试地点。 　　不用出门，乔安启动“遥视镜”，展现“遥视术”，直接在百伦山顶火山湖上空百尺高处生成一个由灵能塑造而成的隐形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过去，透过观测点，欣赏湖上风光，无意间看见湖畔有一群萌萌哒的“绿皮小天使”正在喝水，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灵能，花费10点灵能远程展现3阶异能“心灵震爆”，直接将那群地精轰得两眼翻白当场昏死。 　　遭到震慑的地精们齐刷刷跌进湖中，不多时就溺水而死，尸体漂在湖面上。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得益于地精志愿者们的密切配合，这次测试很成功！ 　　…… 　　这个学期，乔安除了日常学业和突发奇想的科研脑洞，还摊上了一桩苦差：奉丁尼生总编之命，整理修订过往两年来发表的学术论文，作为编辑出版论文集的底稿。 　　这还是乔安头一回系统回顾自己从前撰写的论文，从第一篇《浅析幽暗地域的蛛形纲生物》，到最近发表的《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总共发表了12篇核心期刊论文，两篇《奥法评论》，四篇《奥法学报》，六篇《奥法通讯》。 　　在这十二篇论文当中，有六篇是乔安独立完成的课题，署名通讯兼一作，三篇是与美狄亚合作完成，并列一作，还有三篇是参与别人的课题——一篇与安格尔和莱恩合作的《实验室制备水晶钢》，还有两篇是他协助导师完成的《多臂术》和《离魂术》。 　　这三篇文章，乔安都署名二作。 　　回头翻看自己两年前写的论文，乔安禁不住脸红害臊，边看边吐槽。 　　“这都写的什么破玩意儿啊，简直惨不忍睹……” 　　“这种幼稚可笑的东西，居然也能发核心期刊？学界风气堪忧啊！” 　　“不不不！我绝不承认是这篇灌水文的作者——这肯定是幻觉！”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就给丁尼生先生写信，请求老爷子放他一条生路，取消出版论文集的计划，如果非出不可，可不可以删掉早期发表的那些文章。 　　乔安刚把这封信寄出去就后悔了。 　　结果也是不出所料。 　　丁尼生老头当天下午就传送到米德加德大学，冲进实验室逮住他，面对面狂喷了他两个钟头。 　　乔安招架不住比喷火暴龙更可怕的老爷子，丢盔弃甲，只得连连道歉，收回之前那封很不妥当的信，硬起头皮，拍着胸脯向丁尼生老头保证，一定会在期末放假之前交出十二篇论文的修订稿。 　　丁尼生老头这才消气，又教训了他半个钟头，被闻讯赶来的富兰克林院长拉去喝酒。 　　乔安挨喷期间，他那位可敬的导师，儒雅随和英俊倜傥的莫里亚蒂教授，全程强势旁观并且幸灾乐祸，乐得恨不得满地打滚。 　　乔安记恨在心，决定找个机会好好“报复”一下导师。 　　新年过后，乔安总算是赶在寒假之前整理好了论文，捧着厚厚一叠书稿闯进莫里亚蒂实验室，要求导师帮他这本即将出版的新书写序言。 　　“我从来没写过序言，我才不干！” 　　莫里亚蒂教授正在计划陪新任女友去一个乔安用放大镜在地图上找都找不到的热带小岛度假，才不想接这桩苦差，脑袋摇得活像拨浪鼓。 　　“您是我的导师，学生出书，导师不给写序言，传扬出去像话吗？” 　　“你去找富兰克林老头写啊！”莫里亚蒂教授嘿嘿窃笑，“这老头最出风头，给别人写序言比自己写论文还来劲！” 第1741章 远东云网（Ⅰ） 　　“不行！今天您就别想推脱了，这篇序言您是非写不可。”乔安发觉良言相劝不管用，索性威胁莫里亚蒂教授，“导师，您要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我就去找院长先生还有丁尼生总编告状，就说全是因为您推三阻四，导致我的论文及迟迟无法交稿，后果全由您来承担。” 　　“可恶……”莫里亚蒂教授气急败坏地挠头跺脚，“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幻觉！我那纯真可爱的好学生哪儿去了？我面前这只奸诈的‘小狐狸’，肯定不是真正的乔安·维达！” 　　乔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算自己真变得狡诈了……那也是被这位不靠谱的导师熏陶出来的。 　　自作自受的莫里亚蒂教授，最终在乔安的要挟下屈服了，答应尽快帮乔安写一篇文采斐然感人至深的序言，不过他还是要提醒学生。 　　“乔安，我在奥法学术圈的名头不够响亮，老实说，给你的论文集写序言，我的资格稍显不足。” 　　“你最好去找富兰克林院长，请他再帮你写一篇序言，这个含金量就比较足了。” 　　“还有丁尼生老头，已经有两篇序言了，再加一篇不大合适，就让丁尼生帮你的论文集写一篇导读或者推荐书评，也算是给老头一点面子，感谢他这两年来对你的提携。礼数要周全，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当然理解导师的一片苦心，连忙点头记下他的叮嘱。 　　莫里亚蒂教授将论文集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点上一斗烟，接着问乔安：“最近旧世界远东地区，爆出一个大新闻，与咱们施法者阶层密切相关，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你有没有留意这件事？” 　　“导师，您说的是不是今年1月1号正式运营的‘远东云网’？上周我收到奥黛丽的来信，特地向我介绍了这项大工程，她还催我尽快申请云网账户，早注册早获利。” 　　“迦南人是瓦雷斯世界历史上对金钱嗅觉最敏锐的商业民族，就像一群嗜血的鲨鱼，哪里有发财的好机会，迦南人就往哪里钻营，迦南公主看好的生意，一定有利可图。” 　　莫里亚蒂教授略带讽刺的笑道。 　　乔安觉得奥黛丽并不是导师说的那种人，可他也不便当面反驳导师对迦南人的成见，毕竟迦南人作为一个民族，的确给人一种惯于精打细算、擅长投机取巧的普遍印象。 　　乔安更关注的是“云网”这个新事物。 　　所谓的“云网”，其实就是模拟“魔网”建立起来的局域网络，服务范围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据说将来还要拓展到整个多元宇宙，覆盖上至天堂下至地狱的所有位面。 　　这个网络并不能像真正的“魔网”那样自动产生法术位，但是它可以作为一个“法术池”，用来存储用户闲置的法术位，并将这些资源借贷给急需法术位的用户。 　　存储法术位会获得存款利息，借贷法术位需要支付贷款利息，“云网”运营商——远东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下属的网络服务公司——主要就是靠存贷利差维持开支。 　　由此不难发现，“云网”其实就是一个新型银行，只不过存贷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以寇拉斯王国官方货币“金塔勒”计价的奥术位、神术位和灵能点——统称为“云资产”。 　　从“云网”发表的公告来看，这个系统不仅具有金融服务功能，还兼有通讯物流、商品交易乃至虚拟社交等多方面的服务功能。 　　乔安看过这些介绍以后，智力属性高达38的脑子都禁不住有点儿犯迷糊，很多细节根本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有种直觉，整个“云网”系统，以及依托云网建立起来的多功能服务和生态体系，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出来的点子！ 　　发明这一整套复杂系统的家伙，要么是真神的化身，要么此人可以通过某种特殊渠道获取异于常人的知识，甚至是堪比底栖魔鱼的异界怪物！ 　　乔安不想探究“云网”背后的奥秘，他只需要知道，可以把每天闲置的法术位存入云网吃利息而不必白白的浪费掉，如果自己的法术位不够用，还可以向云网申请借贷。 　　乔安不认同以投机为目的的金融活动，但是他也不至于迂腐到拒绝必要的金融服务，有上述两大好处，足以吸引他申请成为“云网”的用户。 　　“导师，云网的账户要怎么开通，该不会得千里迢迢的跑到远东去办理吧？”乔安问莫里亚蒂教授。 　　“不至于那么麻烦，你只要向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的云网服务办公室寄出一份开户申请单，列出姓名、常用住址、通信方式、供职机构、施法职业等级以及最重要的‘推荐人’就行了。” 　　“推荐人，是不是指已经开立云网账户的施法者？” 　　在乔安认识的人里，只有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已经开立云网账户，或许还可以再加上一个海拉尔，但是他们都不在米德加德城，乔安不方便请他们帮忙写推荐信。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也可以请一位社会上或者学术界的名流在你的申请单‘推荐人’一栏签名，总之名气越大越好。”莫里亚蒂教授解释道。 　　“这就好办了，我的推荐人就写导师您，没问题吧？” 　　乔安话音方落，莫里亚蒂教授就连连摇头，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千万别写我！” 　　“为什么不行？”乔安纳闷的反问，“您身为一流大学奥法专业的教授，如果都算不得社会名流，推荐人的门槛也未免太高了一点。” 　　“问题不在这里。”莫里亚蒂教授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学生费解的注视下，只得透露实情，“我五年前在远东游历期间，曾与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发生过一些冲突，不得不顾虑对方记恨在心，公报私仇……” 　　“您多虑了，堂堂的王子殿下，还不至于闲到操心银行开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乔安没好气地说。 第1742章 远东云网（Ⅱ） 　　莫里亚蒂教授摇了摇头，一脸郑重的说：“你是不知道，罗兰王子的公职之一就是寇拉斯王国的央行行长，远东云网就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万一他凑巧看到你提交的开户申请单，岂不是招来无妄之灾？出于稳妥起见，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乔安觉得导师担心的情况虽然发生概率很低，但是谨慎一点终归没有坏处，就问他该找谁当推荐人。 　　“最佳选择当然是富兰克林老头，咱们的院长先生在旧世界也很有名望，请他给你签名推荐，再加上你自己在奥法学术界也有不小的名气，注册云网账户肯定没问题。” 　　乔安点了下头，正打算告辞导师，却被拦住。 　　莫里亚蒂教授干咳两声，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乔安，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您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喏，这是我的云网开户申请单，推荐人一栏……你签一下名。” 　　“导师……您让我这个当学生的，当您的开户推荐人，这不太合适吧？”乔安皱起眉头。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拿了‘艾伯顿奖’，名气比我大的嘛。”莫里亚蒂教授一脸坦然。 　　乔安还是觉得不妥当，就劝说莫里亚蒂教授也请富兰克林院长帮忙。 　　“我才不去找老头子！知道我有求于他，老头子肯定会抖起来，乘机教训我，我才不想受这份气！”莫里亚蒂教授双手叉腰，满脸愤慨。 　　“您瞧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脾气……”乔安简直哭笑不得，“算了，申请单给我，我一起拿去找院长先生签名。” 　　莫里亚蒂教授立刻把自己的开户申请单塞给乔安，拍着他的肩膀，满脸堆笑：“好学生，辛苦你啦！” 　　乔安目送导师的背影，隐约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不由暗自苦笑。 　　顺利拿到院长先生的推荐签名，乔安施展5环“麦克马努斯传真术”，将自己和导师的申请单直接传送到远东中央银行的开户办公室。 　　十分钟后就收到回信，签收人是一位名叫“欧罗玫”的女士，大概是客户经理之类的人物。 　　寄出申请单一周过后，1623年1月的最后一天，乔安收到一封意料之外的“短讯术”。 　　来信人是远东中央银行的“行长助理”安特隆·扬波，从这个姓氏就看得出来，此人应该是北海湾扬波家族的重要人物。 　　安特隆先生的来信也没啥特别的内容，主要是给乔安寄来链接云网的专用咒文，还有例行公事地感谢他对云网的支持，恭喜他成为“云网第3650号奥法用户”。 　　由于乔安在开户申请单的“超凡职业”一栏，填写的是“法师兼显能者”，所以他同时也是“云网第301号灵能用户”。 　　乔安收到这封来信过后，觉得不回信有点失礼，又懒得说客套话，索性直言不讳的回信问安特隆先生： 　　“行长助理，职位大概相当于副行长吧？像您这样的高层，难道还要亲自给用户写信通知开户成功？” 　　安特隆先生的回信很快就发回来，答复的内容简直令乔安受宠若惊。 　　“绝大多数用户不需要我亲自通知，但您是特别的，维达博士，我也是法师，而且我读过您荣获‘艾伯顿奖’的一系列论文，对您的学术才华非常钦佩，得知您申请开户，就想借此机会认识您一下，希望您不要怪我冒昧。” 　　远东中央银行的高层居然是自己的粉丝，乔安怪不好意思的，连忙谦虚一下，祝愿云网越办越红火。 　　结束与安特隆先生的通信过后，乔安念诵第一封来信提供的咒文，果然发觉“魔网”轻微震颤，眼前随之浮现一排排发光的表格与数据，感觉有点像开启了“内视术”，想来这就是云网账户的操作界面。 　　紧接着，乔安就收到一则提示，通知他已经成功与“云网”建立起精神链接，除非他主动退出，否则链接将会保持24小时。 　　首次登录的同时，乔安还激活了自己的云网账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自行设定账户密码。 　　乔安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用圆周率第1位到999999位之间的所有数字做为采样集，然后用他自己发明的采样法则，筛选出666段长短不一的数字串作为账户密码集，每天随机更换一组，避免被人盗用。 　　设置好密码，乔安进入云网账户，发现下面挂有两个子账户，一个用于存贷奥术位，另一个用于存贷灵能点。 　　或许是安特隆先生特别优待，乔安刚注册就是高级用户，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信用积分高达10，000，而普通的新账户，信用积分是0，必须将一部分法术位或者灵能点——也就是“云资产”——存入账户，至少设定为一年期定存，才能获得对应的信用积分。 　　信用积分越高的账户，申请贷款的额度上限就越大，在云网上从事其它交易活动的时候，服务优先级更高，更便于获得交易对手的信任。 　　现在乔安的账户里一个法术位也没有，然而就凭他是云网的高级用户，最多可以申请透支价值1000金塔勒的云资产，差不多相当于100个1环法术位，几乎是秒到账！ 　　乔安禁不住拍着大腿赞了一声爽！ 　　云网真是一项了不起的伟大发明！ 　　有了这个魔力网络，全世界的施法者和显能者都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云网账户就好比每个人的虚拟身份证，云网账户之间相互发送消息、传输文件乃至传送10磅以下邮包都属于云网官方提供的免费服务，往后谁还用什么“短讯术”啊？直接上网联系不是更方便！ 　　远东中央银行作为云网的运营商，提供网络通信和快递服务肯定得投入一大笔成本，维护费用也很高。 　　只靠存贷利差的收入，初期恐怕覆盖不了高额成本，但这绝不是亏本买卖，至少不会一直亏损下去。 　　随着云网用户的增加，运营商的营收状况也会有所改善，更重要的还不是营收，而是依托云网建立起一个完善的、亘古未有的社交生态系统。 第1743章 远东云网（Ⅲ） 　　像乔安这样的社恐人士，不会主动出席宴会沙龙，但是他并不排斥通过云网与人交流，隔着一层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魔力网络，与万里之外的某人通信，不需要面对面就能完成社交活动，对他而言简直就像美梦成真。 　　乔安觉得，就连自己这样性格孤僻古怪的家伙，都能在云网找到归属感，认可这项产品，可见云网的潜力有多么巨大。 　　只要远东的寇拉斯政府不垮台，不以行政手段粗暴的干涉云网独立运营，乔安有理由相信，总有一天云网会统治世界——不是靠坚船利炮，而是凭借一系列开创性的网络通讯、金融和商业服务，使施法者乃至普通人的生活都将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更便利。 　　兴奋的情绪稍有平复，乔安继续查看云网页面提供的各种云资产当前利率和汇率数据。 　　…… 　　活期年利率：1% 　　定期年利率：3% 　　贷款年利率：8% 　　奥术当前汇率：1奥币=10.10金塔勒 　　神术当前汇率：1神币=12.90金塔勒 　　灵能当前汇率：1灵能点=14.75金塔勒 　　…… 　　所谓的“奥币”与“神币”，是奥术位与神术位的基础核算单位，1奥币相当于1个1环奥术位，1神币相当于1个1环神术位。 　　高环法术位与奥币神币的换算公式就是“2×环数-1”，比如5环奥术位，就相当于5奥币，以此类推。 　　灵能系统本身就是以点数作为基础单位，比法术位的换算方式更简便，没必要额外发明一个“灵币”作为核算单位，直接用灵能点即可。 　　乔安查看了一下三种币种的汇率，很快就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 　　如果只比较魔力能级，1环奥术位与1环神术位是完全相等的，按理说奥币与神币的市场价格也应该是等值的，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奥币的价格明显比神币更低，而一个灵能点又比一个神币或者奥币都更值钱，原因何在？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认为神术位、奥术位与灵能点对金塔勒的汇率不同，是由市场供需规律决定的。 　　好比同样是两块花布，花费了同样的人工，一块布做成男装，一块布缝成女装，明明成本都是一样的，但是后者的销量比前者更好，价格也理所当然提的更高。 　　乔安无意深究云网对不同资产的定价方式是否合理——在他看来，法术位的换算公式就是肉眼可见的不合理，然而正如安特隆先生所说，这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他现在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从今天开始，入睡前一定要记得把剩余的法术位和‘席德法力’全都存入云网奥术账户，至于没用完的‘神话之力’，还有‘神之泪’每日新生成的能量，统统转化为灵能点，存入云网灵能账户免得浪费。” 　　为什么要把“神话之力”转化为灵能点而不是奥术位？ 　　当然是因为灵能的存款利率更高，比存奥术位更划算。 　　由“云网”，乔安又想到“云中城”，虽说两者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却阻止不了他放飞联想。 　　两年前，乔安曾陪同克拉克·海尼尔前往云中城探险寻宝，结伴同行的还有食人魔大王史瑞克和他的宫廷诗人卡西欧。 　　当时他们四人先去枭熊山谷寻觅通往云中城的“钥匙”，后来才得知所谓的钥匙其实是一颗魔豆，种下魔豆，就会迅速生长出通天蔓藤。 　　乔安还记得自己和同伴顺着魔豆藤爬上云端，进入云巨人大法师瓦夫鲁尼尔的庄园，后来又进入城堡探索，历经众多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登上城堡顶层，结果霉运接踵而来，先是“蛇手”沙曼一党追踪过来搅局，接着又惊动凭依在“科斯彻奇精魂项圈”中的神话怪物“雪魔”温迪戈，差点丢了性命…… 　　回想两年前的那趟寻宝之旅，乔安心头五味杂陈。 　　当初一起旅行的伙伴，史瑞克和卡西欧据说已经返回故乡亚尔夫海姆，克拉克大哥于麋鹿镇一别至今音信全无。 　　乔安曾多次施展“探知术”搜寻克拉克的下落，奇怪的是似乎有某种魔法结界阻断他的探知，只能确定克拉克还活着，却不知身在何处。 　　除了克拉克的下落，还有一件事让乔安心头不安，就是当初在麋鹿镇分手时，克拉克托付他保管的“精魂项圈”。 　　乔安曾当着克拉克的面承诺，迟早会把精魂项圈送往北极冥河神殿。 　　问题是已经过去半年多了，答应帮人家送货，至今却还没有动身，乔安自己都觉得很过意不去。 　　最初他是遵循克拉克的告诫，实力不足的时候不要去北极，万一途中遭遇极地穷凶极恶的怪物袭击，恐将有去无回。 　　时至今日，乔安觉得自己的实力提升很大，差不多承担得起北极之旅的风险了，却还迟迟未曾动身，扪心自问，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贪念作祟。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乔安通过猎杀鬼婆和巨人，已经使精魂项圈完成两个阶段的同调，获得免疫寒冷伤害、“巨人变身术”和“巨人支配术”三项特殊功能。 　　如果现在就前往北极，完成克拉克的嘱托，把精魂项圈交给冥河女巫，乔安就不得不放弃这件强大的神器，坦率地说，真有点舍不得。 　　这种纠结的情绪使乔安非常内疚，唯一令他可看告慰的是克拉克当初交代的那番话： 　　“你可以一直持有精魂项圈，直到梦见雪魔温迪戈。” 　　梦见雪魔，是雪魔复活的先兆。 　　而雪魔一旦复活，必然会前来追杀乔安——精魂项圈的持有者。 　　乔安觉得，克拉克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在梦见雪魔之前，持有精魂项圈是安全的，而一旦梦见雪魔，就得赶紧动身去北极了！ 　　迄今为止，乔安还从未在梦中见到过雪魔温迪戈的恐怖身姿，但是终归有些不放心，唯恐明天就梦见这怪物，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以至于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心神不宁。 第1744章 重返云中城（Ⅰ） 　　关于雪魔温迪戈和灵魂项圈，乔安还有很多难以释怀的疑问，比如灵魂项圈为何存放在云中城，当初把雪魔封印在项圈中的人又是谁，会不会是云中城的主人瓦夫鲁尼尔？ 　　想要解答这些疑问，乔安觉得有必要再次前往云中城，进行一番更为深入的探索。 　　乔安望向书桌上的台历，今天是1623年1月31日，正值寒假，他有充裕的时间进行探险。 　　动身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施展“探知术”，搜寻雪魔温迪戈，核实这家伙有没有可能在被自己梦见之前就悄悄地复活了，如果复活，会不会藏在云中城。 　　探知结果是“查无此人”，表明雪魔温迪戈仍未复活，乔安总算可以放心了。 　　云中城没了雪魔温迪戈，城堡里最厉害的守护者无非六尊“铁魔像”，而以乔安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再为如何对付“铁魔像”伤脑筋了。 　　一周过后，乔安将论文集修订稿，连同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撰写的序言，一并寄给丁尼生总编，跟导师打了声招呼，便背起行囊，踏上重返云中城的旅途。 　　这次就用不着寻找能够生长出通天藤的魔豆了，乔安拿出“导航罗盘”，找到两年前就记录下来的云中城坐标，直接施展“异界传送”。 　　…… 　　一轮满月悬在夜空中央，照亮云端辽阔的雪原。 　　雪原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如同一尊高居云端的宏伟巨人。 　　城堡外围环绕着一圈城墙，城墙与城堡之间则是种植果蔬、饲育家畜的庄园。 　　魔法结界从墙头一直延伸到高空，如同透明的大碗倒扣在庄园上方，阻止外来者由空中闯入云端庄园。 　　进入庄园的唯一门户，是两扇恒定了“秘法锁”的青铜大门。 　　门旁竖起一座石碑，刻有数行诺尔斯字母——一种古朴的巨人文字。 　　寂静的云端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光柱中徐徐呈现出一个身穿法袍的身影。 　　撑过伴随传送而来的短暂晕眩，乔安迈步走出传送阵，第一眼就看见那块熟悉的石碑。 　　乔安在石碑跟前停下脚步，时隔两年重温云巨人大法师瓦夫鲁尼尔的手迹，唇角微微上扬。 　　转身面对石碑旁边的那扇青铜大门，乔安回忆起两年前自己和同伴也是站在这里，思索如何打开这扇被魔法封印的大门。 　　乔安记得当时自己是用2环“敲击术”临时压制封门的“秘法锁”，虽然成功打开这扇大门，却也惊动了庄园中的守卫，差点被逮个正着。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乔安这次就不用“敲击术”开门了，先在自己身上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增强防御，而后咏出一句象征“道路”的昆雅语咒文。 　　“Tie！” 　　乔安身上微微闪烁金光，随即恢复如常，成功将5环“穿墙术”加持在自己身上。 　　运用这个法术，根本没必要开门，直接就可以穿墙而过，而且在接下来的14个钟头内，“穿墙术”将持续发挥作用，使乔安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越障碍，省得每遇到一道门都要施法解锁。 　　“穿墙术”理论上可以穿透任何材质的墙体，不过墙壁密度越大，越厚实，穿透起来难度就越大。 　　云中城的围墙不光坚实厚重，还有魔法加护，进一步增大了穿墙的难度。乔安迎着围墙走过去，像是在泥淖中跋涉，足足花了两分钟才艰难穿过这道墙壁，顿觉浑身一轻！ 　　围墙对面就是庄园的菜地，乔安抬头看了看那颗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尺的卷心菜，又看了看附近泥土中正在蠕动，体型堪比蟒蛇的蚯蚓，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禁不住感到一阵梦幻般的晕眩，仿佛自己不是闯入了巨人的菜园，而是缩小成了蚂蚁般的尺寸。 　　乔安好歹是来过一次的，不至于太过大惊小怪，稍微定了定神就冷静下来，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串玻璃项链。 　　他先对项链加持“神话链接”，而后分拆成18颗玻璃珠，施展“窥视魔眼”，将玻璃珠转化成一群腾空飞翔的“无人机”，在前方散开侦查。 　　通往城堡大门的大道两侧，左边是绿油油的菜畦，右边则是花树丛生的果园。 　　园子里的蔬菜和水果都大得出奇，葡萄架下，垂挂下来的葡萄如同一串串紫色灯笼，看上去很是诱人。 　　乔安吞了下口水，克制住伸手去摘葡萄的冲动。 　　两年前初次造访这座庄园的时候，史瑞克只是啃了一口被风吹落下来的苹果就触发魔法警报，先是遭受落雷轰击，接着又惊动了守卫庄园的大群神话狮鹫和神话枭熊，搞得大家很是狼狈。 　　以乔安现在的实力，无论落雷还是那些低阶神话生物都算不得威胁，但他不想在这里横生枝节，浪费时间与精力，避开葡萄架和果林，小心地向前行走。 　　穿过菜田和果园，城堡大门就在前方，不过在靠近大门之前，先要由警卫塔下经过。 　　六棱形的城堡，每个顶角都设有一座警卫塔。哨塔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居住着神话狮鹫，经由塔顶天窗进出；下层则是神话枭熊的巢穴。 　　乔安站在树丛中仰望哨塔，发觉塔顶投下的光亮蕴含魔力波动，很可能结附了“识破隐形”之类的预言系法术，倘若自己直接从塔下走过，难免惊动狮鹫与枭熊。 　　略一思索，乔安激发“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伪装”，然后施展“变形术”，化身为一头通体雪白的枭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向城堡大门。 　　路过哨塔的时候，探照灯光落在他身上，并未激发魔法警报，显然是被“神话伪装”蒙骗，把他当成真正的神话枭熊，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乔安顺利穿过警戒带，仰望前方那座宏伟的城堡，眼中浮现淡淡的缅怀。 　　两年前他和同伴曾粗略地探索过这座自下而上总共七层的城堡，犹记得城堡内部足有三百多个房间，各种家居设施一应俱全。 第1745章 重返云中城（Ⅱ） 　　乔安仰望云中城堡，不禁心生遐想，如果自己能够成为这座城堡的新任主人，倒是可以充分利用城堡中的设施，把这里当做一处工作室，或者用传统一点的说法就是“法师塔”。 　　故地重游的少年法师，怀着复杂的心情径直走向对面的城堡围墙，一头撞了上去。 　　身影微微晃动，仿佛融入墙壁，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分钟过后，乔安由城堡围墙的内侧钻了出来，发现自己置身于城堡一楼的宴会大厅当中。 　　大厅中的布置与乔安两年前初次到访时完全一样，长条桌上雪白的桌布和整齐的餐具都令他产生奇妙的既视感。 　　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悬挂在壁炉上方的那副画，画布上描绘的是一座矗立在暴风云团之上的银色城堡。 　　乔安还记得画布上结附了幻术，可以显示出城堡中的各处图景，看起来像是一幅导航图，其实并不完全与现实相符，如果信以为真，就会受到误导，撞进陷阱——乔安和同伴们两年前就曾上过这幅画的当。 　　乔安站在壁炉跟前，犹豫了一下，最终不忍破坏那幅暗藏陷阱的魔法油画，便施展1环预言系法术“侦测密门”，通过“神话链接”将侦测效果同步到18颗玻璃魔眼上，吩咐魔眼分头搜查城堡一楼各个房间。 　　经过一番地毯式搜查，乔安确认一楼所有的建筑，包括佣人房、客房、厕所以及厨房，没有发现隐藏的门窗，也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这些房间除了特别宽敞，符合云巨人的身材，没什么异常之处，唯一观测到魔法灵光的房间就是厨房。 　　城堡一楼厨房自带储藏室和蓄水池，储藏室附魔了“造粮术”，每天都会自动生成可供三百人食用的谷物，过期不用自动消失；蓄水池则恒定了“造水术”，总是蓄满可供直接饮用的清水。 　　乔安把城堡一楼搜了个遍，过后顺着楼梯登上二楼。 　　城堡二楼的主体建筑是一间会客厅，乔安还是不走正门，直接穿墙而入，目光望向大厅窗口，映入眼帘的是采光极好的落地窗和收拢的天鹅绒窗帘。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圆桌和一圈沙发，桌上还摆着一把与云巨人体型相称的提琴。 　　乔安不懂乐器好坏，但是记得卡西欧说过，这张琴作工精致，音色优美，很有收藏价值，可见城堡主人或者主人的亲友，颇有艺术造诣。 　　可惜城堡中的居民早已不知所踪，二楼客厅也不复当初举办音乐沙龙时的热闹景象。 　　身后传来轻微的机械启动声响，乔安并不觉得意外，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目光落在紧挨大门摆放的两尊大理石雕塑上。 　　这两尊雕像都有十二尺高，身着盔甲、手持战斧与盾牌，造型酷似威武的古代骑士，面甲遮掩下的脸孔正缓缓下垂，透过栅格透出蓝色射线，循着乔安走过的轨迹扫描过来。 　　两年前初次探索云中城堡二楼的时候，乔安和同伴们事先不知道大门旁边安设有两尊负责警戒的石魔像，傻乎乎的直接从正门进来，结果刚进屋就被切断后路，差点儿挨了“闷棍”。 　　乔安这趟故地重游，之所以不走正门，改为穿墙而入，真不是他故意不好好走路，而是不想被躲在门旁的魔像警卫偷袭。 　　如今看来，不管开不开门，只要闯进这间会客厅，照样会惊动警卫。 　　乔安站在大厅中央，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两尊“石魔像”。 　　…… 　　侦测目标：大理石魔像×2（大型构装体，魔像亚种） 　　属性：力量28，敏捷9，体质-，智力-，感知11，魅力1 　　特殊能力：60尺盲视，魔法免疫，伤害减免5能级精金，迟缓 　　…… 　　两年前乔安和同伴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两尊石魔像搞定，他记得当时还对石魔像造成了严重伤害，而今回来再看，这两尊魔像全都完好无损，大厅中也看不出当初激斗时残留的痕迹，可见这座城堡具有某种神奇的功能，城堡中的设施和魔像警卫倘若受到破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自动修复。 　　此时那两尊把守大门的石魔像发出的侦查视线，已经锁定在乔安身上，擎起战斧与盾牌，迈开大步，并肩向他逼近过来。 　　乔安摸了摸项圈，激活“巨人变身术”，身躯急剧膨胀，变成山丘巨人托德形态。 　　以托德的力量，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同时对抗两尊石魔像，稍微有点勉强。 　　乔安决定进一步强化“托德形态”的战斗力，顺便拿石魔像当靶子，测试一下前不久才重新附魔过的“钻石腰带扣”。 　　如此想着，乔安低声念诵咒文，将结附在腰带扣上的5个法术与异能——“魔牙术”、“兽爪术”、“多臂术”、“正气如虹”和“石肤术”——一口气全都开启，周身闪烁各色魔法灵光，巨人之躯再次急剧膨胀，最终变成一尊身高超过22尺，体重近万磅的庞然大物！ 　　二次进化的“托德形态”，肌肤表面泛起岩石纹理，除了原有的两条手臂，又额外长出四条同样肌肉发达的粗壮长臂，比起托德原本胖乎乎的憨厚模样，平添几分邪异霸气。 　　改变的不只是体型和肢体，经过强化的“托德形态”，力量属性提升到了44，敏捷属性16，体质属性也高达34。 　　此外，乔安经过“正气如虹”强化的天生防御力，堪比穿上一套内衬软皮甲的全身板甲，更何况还有“石肤术”提供的减伤特效，就算站在这里任由石魔像挥斧劈砍，也没有什么大碍。 　　换作脑子足够机灵的对手，看到乔安变成这样一尊体型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六臂巨人，肯定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实力挑战对方，退避求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石魔像连智力属性都没有，根本不具备自主思考能力，无论面对的敌手有多强大，照就会执行制造者事先植入的程序，一根筋地冲上去跟乔安搏命。 第1746章 吊打魔像 　　乔安甚至都没有给这两个“石憨憨”拼命一搏的机会，腾出两双手臂，分别抓住两侧石魔像挥砍过来的斧头，夺下来随手丢在地板上。 　　两尊石魔像一照面就被缴了械，战斗程序几乎当场卡死。 　　呆呆僵立数秒过后，两尊石魔像同时抬起失去武器的右手，朝乔安射出一道黄色魔力光束。 　　光束射在乔安身上，使他感到浑身发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绊，手脚动作不由自主变得迟缓下来。 　　然而以他当前高达34的体质属性，这种只相当于3环“缓慢术”的低阶超自然能力，对他的影响也就只是这么一刹那，转瞬间就挣脱魔力枷锁，恢复行动自如。 　　看到石魔像还在不自量力的挣扎，乔安不悦地皱了皱眉，分出两条长臂，分别掐住一尊石魔像的脖子，发力怒喝，硬生生将这两尊总重量接近10，000磅的石像提了起来，高举至半空。 　　石魔像还在奋力挣扎，双臂紧抓乔安的胳膊，试图摆脱他的遏制。 　　然而乔安单是力量属性就比石魔像高出16点，石魔像的手臂与乔安在强化托德形态下的手臂相比，显得格外纤细柔弱，好比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对一位重量级拳击手——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较量！ 　　乔安双臂发力向下一掼，咚的一声巨响，两尊可怜的石魔像同时以头触地，半截身子深深扎进地板，露在地表的下半身，勉强挣扎了几下便相继陷入瘫痪。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掏出钢笔，在就近一尊石魔像身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构装石魔像所需的全部法术。 　　结果证明石魔像身上结附的法术，与乔安在瓦夫鲁尼尔大法师那本《魔像研究札记》当中看到的构装范例一模一样，而且都是他已经抄录过的法术，没啥新鲜东西。 　　与此同时，受乔安遥控的18颗玻璃魔眼把城堡二楼搜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失望的叹了口气，乔安抹去石魔像身上的卢恩符文，收回“窥视魔眼”，登上通往三楼的“风动梯”。 　　风元素生成上升气流，推动梯舱缓缓上移，平稳抵达三楼，自动敞开舱门。 　　乔安走出梯舱，沿着一条盘旋上升的宽阔走廊前行，途中放出玻璃魔眼，侦查悬挂在回廊两侧墙壁上的大幅油画，并没有发现暗门或者隐藏的机关。 　　回廊尽头连着一座敞开门的大厅，就是城堡的健身馆。 　　大厅中靠墙摆放着武器架，还设有一座被立柱和绳索围起来的拳击擂台。 　　乔安在大厅敞开的门外停下脚步，目光望向静静伫立在擂台两侧的四尊泥塑巨人。 　　这些人偶身体表面，用红色油彩描绘出人体内脏器官和血管走向，看上去像医用人体模型，其实是四尊守卫这座大厅的黏土魔像。 　　乔安还记得，只要踏进这座大厅，看似一尘不染的地面就会突然冒出大片粘稠的蛛网，纠缠闯入者。 　　与此同时，那四尊伪装成人体模型的黏土魔像也会苏醒过来，围殴被蛛网绊住的外来闯入者。 　　两年前乔安曾经上过一回当，当然不能重蹈覆辙。 　　进门之前，他先在自己身上加持4环法术“行动自如”，而后变回六臂巨人形态，堂而皇之的进入大厅。 　　砰！ 　　房门突然在他身后关闭，乔安没有回头，视线依旧紧盯对面那四尊黏土塑造的人体模型。 　　黏土模型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转动颈项，睁开眼眸，四双蓝色射线，齐刷刷聚焦在乔安脸上。 　　咔嚓……咔嚓…… 　　四尊黏土魔像迈开略显僵硬的步伐，朝乔安包围过来。 　　与此同时，乔安脚下的地板悄无声息冒出大片蛛网，缠住他的双脚。不过在“行动自如”的保护下，“蛛网术”刚触及乔安，就被他身上辐射出的金色光辉弹开，无法妨碍他的行动。 　　…… 　　侦查目标：黏土魔像×4（大型构装体，魔像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9，体质-，智力-，感知11，魅力1 　　特殊能力：60尺盲视，魔法免疫，伤害减免3能级精金钝击武器，狂暴，创伤，加速 　　…… 　　乔安正在以“高等内视术”查看黏土魔像的底细，对面一尊魔像似乎被他傲慢的态度激怒，脚下涌现金色魔法灵光，迟钝的步伐突然变得异常灵活，转眼间就把其他三名同伴甩在身后。 　　开启“加速”能力的黏土魔像，于飞奔之际奋力挥出右拳，径直轰向乔安腹部——身高只有10尺的黏土魔像，面对高达22尺的六臂巨人，方便攻击的部位也就只有下半身。 　　“找死！” 　　乔安冷笑着飞起一脚，不等黏土魔像的拳头碰到自己，桥墩般粗壮的长腿已经抢先踹在对方胸口。 　　黏土魔像像是迎面被攻城槌击中，仰面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一头砸在擂台中央。 　　咚！ 　　坠地刹那黏土魔像身躯剧震，泥土飞溅，构装核心承受不住过于强烈的冲击，暂时陷入瘫痪。 　　擂台对面，剩下三尊黏土魔像也围拢上来，其中两尊魔像开启加速，试图由左右两侧展开包夹。 　　乔安分出两条靠外侧生长的胳膊，不等黏土魔像靠近就一把抓过去，巨大的手掌牢牢扼住魔像脖颈，好似掐住两只自不量力的公鹅，不理它们如何挣扎扭打，腾出其余两对手臂，劈头盖脸地挥拳猛击。 　　嘭！嘭！嘭！嘭！ 　　乔安每一拳轰在魔像身上，黏土构造的躯体便凹陷出一个深约半尺、大如面盆的坑洞，泥沙纷落如雨。 　　他这里殴打得正过瘾，忽然感到后腰一震，似乎遭到重物撞击，隐隐作痛。 　　乔安不需要回头，睁开长在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便把身后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第四尊黏土魔像绕到他身后，正在挥拳攻击，试图帮两名被他钳制的同伴解围。 　　乔安以颈后眼球紧盯背后偷袭的黏土魔像，腾出一条胳膊，奋力向后摆臂，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结结实实砸在黏土魔像头部！ 第1747章 石板 　　嘭的一声闷响，黏土魔像的头颅被乔安一肘锤爆，直挺挺向后栽倒。 　　解决掉背后捣乱的“小老弟”，乔安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面前那两尊已经被他揍得面目全非的黏土魔像，发力将它们提起来，凌空对撞三下，转眼间就全都散了架。 　　乔安丢下破烂不堪的黏土魔像，环顾四周，大厅遍地泥沙，自己也弄得满手泥污，出了一身臭汗，活像在泥坑里跌了一跤。 　　虽说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乔安的心情却很愉快。 　　与四尊黏土魔像的这场搏斗，使他难得有机会痛痛快快地舒展筋骨，激烈运动过后，出了一身汗，身心都很充实，由此可见，体育运动不仅能够锻炼肉体，同时还能改善精神状态，使人变得更为积极乐观。 　　回头再看那四尊黏土魔像，乔安忽然觉得这座城堡的主人把它们安置在健身馆中，或许并不是单纯的充当警卫，更主要还是当陪练。 　　使了个“魔法伎俩”，乔安清理掉身上的泥土和汗水，恢复一身清爽。 　　他走到就近的一尊黏土魔像跟前，描绘4号卢恩符文，解析这种魔像的构装法术，结果与书上的内容完全一样，没啥新鲜东西可供借鉴。 　　毕竟这只是黏土魔像，构装难度还赶不上石魔像，乔安压根就不指望从它们身上获得新知识，所以也谈不上失望，抹去4号符文，径直穿过大厅。 　　推开对面那扇大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弥漫雾气的走廊。 　　这条气氛诡秘的走廊，勾起乔安的回忆。 　　除了眼前可见的迷雾，走廊里还有至少一处陷阱，坠落陷阱者将穿过一道幻象墙，掉进设有“沉默术”和“大地束缚”的深坑，既爬不上来也无法呼救，只能在坑里等死——两年前初次探索云中城的时候，乔安的同伴卡西欧就曾掉进这样一座歹毒的陷坑。 　　比陷坑更阴险的是一尊潜伏在浓雾中的“蜡魔像”。这家伙的战斗力远不如城堡中的其他魔像，特殊之处是具有智能，还擅长易容变形，模仿技巧相当高明。 　　如果错把蜡魔像当成自己的同伴，稍加疏忽就有可能遭到暗杀。 　　乔安这次是独自前来探险，不怕蜡魔像易容刺杀，不过出于防备万一着想，他还是先把18颗玻璃魔眼派往走廊深处进行侦查。 　　迷雾遮挡了玻璃魔眼的视野，好在这难不住乔安，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在他本人的视力获得强化的同时，“神话链接”也将同样的法术效果映射到每一颗魔眼上，侦查视野不再受迷雾妨碍。 　　18颗玻璃魔眼在前开道，将走廊中暗藏的陷阱一一识破。 　　乔安绕过陷阱，无惊无险的穿越走廊，尽头是通往四楼的“风动梯”。 　　乔安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浓雾弥漫的走廊，不由暗自纳闷。 　　“蜡魔像这次怎么没有露面？” 　　怀着疑惑，他打出施法手势，挥掌发出一道“造风术”，呼啸的气流吹散浓雾，空空荡荡的走廊中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 　　当气流转弱，浓雾滚滚涌来，收复失地，乔安眼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从二楼和三楼的情形来看，乔安猜测守卫城堡的魔像倘若在战斗中损坏，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自动修复，继续执行警戒任务。 　　如果这一猜想符合实际，两年前遭到破坏的石魔像和黏土魔像都已经自动修复，为何唯独那尊潜伏在迷雾走廊中的蜡魔像没了踪影？ 　　难道具有智能和思想的蜡魔像是一个特例，不同于没有思维能力的石魔像或者黏土魔像，被摧毁一次就会彻底报废，无法修复如初？ 　　这样的确解释得通，但是也存在其它可能性，比如蜡魔像找不到出手行刺的良机，索性躲起来不露面。 　　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乔安目前还无法确定，决定先继续探索城堡其它区域，将来有空的时候，再回头深入调查蜡魔像神秘失踪之谜。 　　转身打开“风动梯”，乔安施法侦查了一下，确认梯舱中没有陷阱便走了进去，两分钟后升至城堡四层。 　　城堡四楼的格局与下面三层都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一座大图书馆。 　　可惜馆藏书籍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一排排空荡荡的书架，靠墙环绕着同样空旷的大厅。 　　图书馆没有守卫，这一点乔安两年前就知道了。 　　大厅中央竖起一部旋转楼梯，通往城堡五楼。 　　乔安上次走进这座大厅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寻宝，草草侦查了一番，确认书架上连一本书都没剩，也没有密门或者陷阱，就匆匆跟着同伴上楼去了。 　　如今乔安重游故地，不需要赶时间，就在这座恢弘肃穆的场馆中独自漫步，幻想若干个世纪之前，这里的书架上还都摆满装帧精美的书籍时的情景。 　　不知不觉走到大厅东侧，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写字台，台上的墨水瓶足有水桶那么大。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飞上云巨人的写字台，靠近墨水缸看了一眼，里面的墨水早已干涸。 　　写字台上还有一大块两寸多厚的石膏板，像是书写时垫在羊皮纸下的衬板。 　　乔安振翅飞到石膏板正上方，出于好奇仔细观察，发现上面残留着淡淡的划痕。 　　不知是多少个世纪前，一位云巨人曾坐在这里埋头书写，笔尖的力道透过纸背，不经意在质地较软的石膏衬板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眼前所见的情景促使乔安更加好奇，这块石膏衬板最后一次被使用的时候，铺在上面的羊皮纸上，究竟书写的是什么内容呢？ 　　年代太过久远，石膏板已经呈现出风化的迹象，表面划痕浅淡模糊，时有时无，乔安出神端详了大半个钟头，眼睛都看酸了，却还是不解其意。 　　想要读懂石膏板上描绘的内容，乔安必须让那些近乎消失的字母划痕清晰显现出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对石膏衬板施展“修复术”，转念间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第1748章 破译 　　“修复术”固然可以使石膏衬板消除风化磨损，焕然一新，然而与此同时，衬板上残留的笔尖划痕也将一并消失，无迹可循，反而会导致乔安彻底丧失破译书写内容的可能性。 　　乔安马上打消这个自讨苦吃的念头，皱眉思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视线一转，乔安无意间发现石膏衬板旁边还摆放着一枚足有半个南瓜那么大个儿的石雕甲虫，考虑到云巨人夸张的手掌尺寸，这件工艺品作为镇纸倒是很合适。 　　乔安收敛膜翅降落在桌面上，屈膝蹲在石雕甲虫跟前仔细观摩。 　　初看起来这只是一件惟妙惟肖的书桌摆设，然而乔安越看越觉得太过精致，完全没有刀削斧凿的痕迹，以至于引起他的怀疑。 　　在他看来，这只石雕甲虫要么是以“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直接塑造成型，所以看不出刀斧痕迹；要么本来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大甲虫，被人施法石化成这副模样。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透视手镜”，对着石雕甲虫照了照，惊喜的发现雕像内部竟然五脏俱全！ 　　就算是“鬼斧神工”，也不太可能在用石材塑造甲虫的时候，连内脏都一丝不苟的塑造出来，乔安有理由怀疑这只大甲虫是“石化术”的牺牲品！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拧开钢笔，就在甲虫光滑的弧形鞘翅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解析结果不出预料，甲虫身上的确浮现出6环“石化术”的法术构型，只不过与现今通用的“石化术”构型相比，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 　　这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时代相隔久远，就连语言文字都发生了巨大改变，同一个法术的构型经过无数代人的优化，当然与其古典形态不尽相同。 　　好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差异不影响“石化术”的本质，乔安试着对甲虫施展5环法术“破除结界”。 　　就在少年法师指尖放射的金色魔力光辉照耀下，沉睡数千年的甲虫摆脱岩石之躯，如同乔安期待中的那样苏醒过来，在书桌上虚弱的抖动触须，发出刺耳的鸣叫。 　　乔安迅速腾空飞起，以免遭到这只大甲虫的袭击，同时启动“高等内视术”，察看它的底细。 　　…… 　　侦测目标：变异甲虫（虫类亚种，泰坦生物亚种） 　　属性：力量7，敏捷13，体质12，智力-，感知11，魅力9 　　…… 　　侦查结果表明，这只大甲虫与地表世界的同类巨虫相比，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具有“泰坦生物亚种”。 　　乔安不清楚这是什么血统，难道与传说中的泰坦巨人有关？ 　　变异甲虫智力属性几乎为零，乔安无法与它沟通，忽然想起自己吸收虫师血脉过后，“虫类认同”这项超自然能力进化成了“虫类启蒙”，眼下正好派得上用场。 　　乔安再次降落在桌面上，默默注视变异甲虫，经由左眼放射魔力，顺利将这只意志薄弱的大甲虫魅惑。 　　赢得对方的好感过后，乔安就可以毫无顾虑的靠近它，伸手轻轻触摸变异甲虫光滑坚硬的甲壳，开始施行“启蒙仪式”。 　　一分钟过后，乔安完成启蒙仪式，再看甲虫的属性，智力和魅力都提升到了10点，获得与智力相称的知识储备和理解能力，还觉醒了心灵感应能力，能够与他进行顺畅的交流。 　　“你还记不记得，有人曾在这块石膏衬板上面铺纸写字？” 　　乔安尝试与启蒙甲虫进行心灵沟通。 　　启蒙甲虫抖动触须，吱吱低鸣，似乎正在思索。 　　乔安等待了两分钟，启蒙甲虫才做出回应。 　　“尊敬的主人，我的确曾看见一个白胡子巨人在石板上铺着纸写东西，可惜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我又不识字，根本看不懂他在写什么。”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从窗口飞进来，降落在桌子上，一边休息一边鸣唱，那巨人却揉着耳朵冲我瞪眼，如今想来他是嫌我吵闹。” 　　“可惜当时我还没有蒙主人开启智慧，看不懂巨人的心思，继续唱我的歌，结果将那巨人激怒，施法把我变成了石像……” 　　乔安收到启蒙甲虫以心灵感应发来的答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赋予甲虫媲美人类的智慧，还不足以破译石膏衬板上的文字，还得想办法发掘出埋藏在启蒙甲虫记忆深处、那些已经被淡忘的画面。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金钥匙，正是大天使阿婕赫送给他的礼物。 　　乔安激活金钥匙上结附的7环“捕梦术”，将自己的一丝意识透过视线渗透到启蒙甲虫的精神世界。 　　受到“捕梦术”影响，启蒙甲虫陷入昏睡，使乔安得以不受干扰的潜入它的深层意识，搜寻那些堆积在角落中的记忆碎片。 　　这是乔安第一次使用“捕梦术”，惊喜的发现这个7环法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强大，竟然自带“关键词”搜索功能！ 　　当他专注思索“石膏衬板”，启蒙甲虫脑海中所有与石膏衬板相关的记忆碎片都自动罗列出来，如同一帧帧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停！就是这一张！” 　　乔安念头一动，一格画面在他眼前定住，从启蒙甲虫的视角，呈现出铺在石膏衬板上的一张羊皮纸，上面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古代巨人文字。 　　在这上千个单词当中，只有少数流传至今，仍为巨人一族沿用，乔安倒是认得，可惜还有很多古文不解其意。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先别管看不看得懂，乔安将羊皮纸上的文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智力属性高达38的大脑便过目不忘。 　　乔安收回潜入启蒙甲虫的意识，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刚刚背诵下来的那一篇古文抄录下来，每个字母都分毫不差。 　　放下钢笔，乔安低声吟咏咒文，对自身加持1环预言系法术“通晓语言”，过后再看笔记本上的古文，那些原本很陌生的单词，一眼望过去便深谙其意。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把这篇文字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读懂全文含义过后，禁不住面露惊喜！ 第1749章 神话附魔工艺 　　乔安长舒一口气，甚感欣慰。 　　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羊皮纸上记录的竟然是一门特殊的附魔工艺！ 　　乔安通读这篇古代文献过后，终于解开一个困扰他多时的难题——怎样制造“神话魔导器”？ 　　从乔安发明第一个神话法术开始，就产生一个想法： 　　可不可以用神话法术替代普通法术，结附在胚材上，制成“神话魔导器”？ 　　亲手实验的结果以失败告终，失败的原因却至今未明。 　　两年来，乔安翻遍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图书馆所有与附魔工艺相关的文献，却没有找到解答这一难题的明确方案。 　　通过查阅文献，他知道自己的失败并非偶然，学术界早有公论，神话法术和神话能力，无法像普通法术那样结附在胚材上，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著名难题，在诸如“附魔工艺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科普文章当中，经常可以排进前五甚至前三。 　　乔安曾试图运用卢恩符文解决这一技术难题，他把所有的符文都匹配了一遍，可惜没有哪个可以成功结附神话法术。 　　如果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实验下去，就要采用两个甚至多个卢恩符文进行排列组合，共同组成附魔载体，一一尝试结附神话法术。 　　24个符文排列组合，所有组合方式加起来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乔安不可能一一尝试，只能暂时搁置。 　　此路不通，他就换了个思路，怀疑是通常用来作为附魔稳定剂的工业魔晶纯度不够，如果可以提炼出纯度高达20%以上的魔晶，也许能使神话法术稳定结附在胚材上。 　　这个思路或许可行，但是涉及到另一个技术难点——提炼高纯度魔晶。令乔安深感郁闷的是，这个课题甚至还要比神话附魔工艺更难。 　　对乔安而言，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其实还有一条捷径可走，就是设法搞到一件神话魔导器，运用自己发明的神话解析术，破解构装工艺。 　　现存于世的神话魔导器，大多是上古时代的作品，附魔工艺早已失传，再加上存世数量极为稀少，研究起来难度很大。 　　就连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的乔安，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见过哪怕一件神话魔导器。 　　如果把标准放的更宽泛一点，神话构装体也包含进来，他倒是见过神话冰垒巨像，还收集了一些神话血肉巨像的残骸。 　　他翻来覆去的分析这些残骸，仍未发现神话构装体与普通构装体有啥不同，更费解的是血肉巨像“公主”的神话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此刻看到启蒙甲虫记忆中的画面，乔安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问题并非出在胚材上，也与作为附魔稳定剂的魔晶纯度无关，要把神话法术结附在胚材上，除了魔晶稳定剂，还得额外添加一种素材，乔安在研究血肉巨像残骸的过程中，其实已经与这种素材近在咫尺，却出于某些阴差阳错的因素，与之擦肩而过，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哭笑不得！ 　　这种特殊的素材，就是神话生物的魂灵！ 　　魂灵？ 　　魔导器与魂灵有何相干？ 　　不是只有制造构装体的时候才需要用到魂灵吗？ 　　谁都知道构装体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魔导器，但是在现实中，往往会把这两种事物区分对待，潜意识的认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没什么可比性。 　　就好比谁都知道人类是“动物”的一种，但是日常聊天提到“动物”的时候，往往特指野生动物与家畜，不经意间就把人类排除在外。 　　这是一个思维误区，乔安也一度陷入这个误区。 　　事实上，神话魔导器的附魔工艺根本就不复杂，几乎与制造构装体一模一样！ 　　然而当人们——也包括乔安本人在内——只关注“魔导器”这个定位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把构装体排除在外了，从未考虑过借鉴构装体的工艺来解决神话附魔这一难题。 　　乔安把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一行神话附魔公式： 　　胚材+附魔工艺（神话法术或神话能力）+稳定剂（魔晶）+器灵（神话生物的魂灵）=神话魔导器 　　就凭这一行公式，发一篇《奥法探索》高分论文妥妥的！ 　　乔安放下钢笔，回头考虑另一个问题。 　　黄昏平原一战，自己空投“钢立方”摧毁神话血肉巨像“公主”过后，在战场上搜集了不少巨像残骸，研究过程中为何未曾意识到一个如今看来显而易见的结论： 　　“公主”之所以是6阶神话构装体，与建造它的材料无关，只因制造它的时候融合了6阶神话土元素的精魄作为魂灵。 　　事实上，“公主”总共融合了两个6阶神话元素精魄，其一用来制作“核心血肉魔像”，于巨像被摧毁后逃脱，保留一线再生机会，另一个6阶神话元素精魄，就是巨像本身的魂灵，而当巨像被“钢立方”摧毁后，这颗脱离巨像的神话精魄就被乔安的“神之泪”吸收，成为4阶“神话试炼”的祭品，不复存在。 　　乔安在血肉巨像的残骸中找不到神话精魄，一时大意，没有深思巨像的构装核心——魂灵——哪里去了，以至于错失自行破解神话附魔工艺之谜的好机会，如今想来不胜惋惜。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在启蒙甲虫的记忆片段中发现了这一秘密，总算是弥补了之前的疏忽，否则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乔安再次查看翻译成通用语的神话附魔工艺细节。 　　与普通附魔工艺相比，神话附魔工艺存在两个约束条件。 　　首先，一件独立的魔导器只能结附一个神话生物的灵魂，云巨人大法师瓦夫鲁尼尔称之为“器灵”——类似构装体的元素精魄。 　　其次，一件魔导器上结附的神话法术和神话能力，总数不能超过器灵的神话阶位，非神话法术的数量则不受限制。 　　只要不违背这两条规则，神话魔导器的制造工艺在技术层面就没什么难度可言。 　　乔安觉得卢恩符文对神话魔导器应该同样有效，不过这还需要实测来验证。 第1750章 法师与甲虫 　　神话附魔工艺与构装工艺相比，对魂灵的类别不做严格要求，神话元素精魄当然很好，实在没有的话，其它神话生物的魂灵照样能用。 　　重新发掘出这门失传已久的工艺，乔安深感兴奋，脑海中同时产生两个念头。 　　首先是写一篇全面介绍神话附魔工艺的论文，还要亲手制作至少一件神话魔导器，为论文提供扎实的数据支撑。由于论文内容涉及神话力量，而乔安暂时还不想公开自己拥有神话力量，所以要不要公开发表，还需要慎重考虑。 　　其次是运用这种工艺，为自己身上那些比较重要的魔导器，比如“储物袋”、“便携式次元洞”、“高等华丽腰带”、“钻石腰带扣”还有“义眼”等等，一一附魔神话能力“奥灵转换”，使这些魔导器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切换成“灵器”，在“反魔场”中正常生效，万一遭到“裂解术”攻击，也不至于当场报废。 　　想要完成这项大工程，乔安不得不多搜集一些神话生物的魂灵，考虑到神话生物的稀缺性，这一步恰恰是神话附魔工艺最艰难的环节。 　　乔安从前猎杀神话生物，只是为了完成试炼，完成试炼的刹那，神话生物的魂灵也被“神之泪”吸收，如今手边并无现成的神话魂灵可用。 　　“看来往后要更积极地搜集神话生物的情报，即便是那些无法用于进行‘神话试炼’的低阶神话生物，至少还可以用来炼制神话魔导器。” 　　乔安喃喃自语。 　　转念间他忽然想起，云中城的庄园里就饲养了很多神话枭熊与神话狮鹫，都是2阶神话生物，如果把它们统统宰掉，魂灵全都吸入缚魂瓶，神话附魔材料不就有着落了？ 　　然而慎重考虑过后，乔安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都是云端庄园的守卫，杀了它们，自己一走了之，万一将来有人顺着魔豆藤爬上来怎么办？ 　　出于维护庄园的安全考虑，乔安觉得还是不要对那些萌萌的枭熊和狮鹫痛下杀手为好。 　　反正现在也不急着制造神话魔导器，大不了花点心思把4环“次级异界誓缚”改良成“神话次级异界誓缚”，自己呼唤“神话元素”充当器灵就是了。 　　收起钢笔和笔记本，乔安将启蒙甲虫唤醒，问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主人不想带着我一起旅行吗？”甲虫饱含期待地问，“旅途无聊的时候，我可以唱歌给您解闷。” 　　“噢，就是吵得云巨人大法师无法专心写文章，一怒之下施法把你石化的那种歌声？”乔安随口反问。 　　启蒙甲虫沉默了。 　　似乎发现主人是一位“聊天鬼才”，对它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你被石化之前，生活在哪里？”乔安问。 　　“窗外那片果林。” 　　启蒙甲虫的精神波动，流露出对过往美好生活的怀念。 　　乔安点了下头，对它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脾气古怪，不养宠物，你还是回果林里生活吧。” 　　“我全听主人的安排，如果您能抽出空闲，偶尔来果林散步，就更好了。”启蒙甲虫幽幽地说。 　　乔安听得心头微微酸楚。 　　自从获得“虫类启蒙”这项强大的超自然能力，他不止一次设想，每天抓几只昆虫加以启蒙，坚持个十年八载，自己就能拥有一支数量庞大的虫族大军，个个都有媲美人类的智慧，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自己岂不是可以统率启蒙虫群所向披靡？ 　　与启蒙甲虫短暂的接触和交流，促使乔安的心态发生变化。 　　他的确有能力积攒出一支庞大的虫群仆从，但是要把虫群训练成一支军队，不能光把它们“启蒙”就算了，还要持续投入精力进行管理和训练，与它们进行情感交流，而这些事务恰恰都是他不喜欢也不擅长的。 　　若非严格训练加上妥善的管理，就算一万名精锐士兵也无法团结在统帅周围，凝聚成一支素质过硬的部队，更何况一群只是智力达到人类水平，却不具备文化传统与社会共识的昆虫。 　　其实从操控虫群的角度来讲，高智商的启蒙虫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越聪明的虫子想法就越多，个性也越强，不好管理，反而是蜂群或者蚁群那样智力低下、缺乏个性的昆虫更容易操纵。 　　反正只是用来充当炮灰和傀儡，听话就够了，不需要它们太聪明，更不需要有什么“自由意志”或者“独立见解”。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对启蒙甲虫说：“我这就打开窗户，放你回果林生活……有些话，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但我还是要实话实说。” 　　“如今你虽然还是甲虫的肉身，心智却远非同类可比，回到从前的生活环境，遇见那些与你模样相同但是思想无法交流的甲虫，你可能会产生怀疑——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它们当中的一员，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生活？” 　　“你需要面对这一客观存在的差异，选择积极融入虫群，或者离群索居，成为一头孤独的野兽……无论你最终作何决定，我希望你能享受生活，不要去追问生命的意义，那会使你变得不快乐。” 　　“落入这种处境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是我把你从岩石变回甲虫，未曾征求你的许可，便赋予你超出一只甲虫理应具有的智力水平。” 　　“当你抬头看到更广阔的星空，你得到了智慧，同时也将滋生无穷的烦恼，而你那些浑浑噩噩的甲虫同类，尽管不如你聪明，却更容易获得快乐，我不敢说哪种生活更值得一过。” 　　“如果某一天，你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失望，后悔变成启蒙甲虫，宁可放弃你全部的智慧，只求变得与虫群中的其他个体一样简单而快乐，你可以回到城堡中来，就在这张书桌上等我。” 　　乔安最后对启蒙甲虫许下一个承诺。 　　“如果我还能回到这里，再次遇见你，就会知道你要作何选择，我将施法把你变回原本的样子。” 第1751章 炼金实验室 　　启蒙甲虫抖了抖触须，沉默许久过后才发出心灵感应。 　　“主人，坦率地讲，您这些话我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我能感受到您是真心为我好，尽管有些话太忧伤，让我听了很难过……如果我有流泪的能力，或许会忍不住哭出声。” 　　“尊敬的主人，说再见之前，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吗？无论什么事，只要能暂时排遣您的忧伤，我都乐意为您效劳。” 　　乔安默默思索许久，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小号针管，对启蒙甲虫说： 　　“你的血脉系谱当中包括一种我闻所未闻的类型，叫做‘泰坦生物’，我想从你体内采集一些血液作为研究样本，这无碍于你的健康，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 　　启蒙甲虫爽快地同意了，还主动张开甲壳般的鞘翅，方便乔安采血。 　　乔安从启蒙甲虫体内抽取半管棕黄色组织液，过后喂它服用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恢复元气，将书房的落地窗打开一条缝隙。 　　启蒙甲虫晃动触须向乔安道别，振翅飞出窗外。它本就是这座庄园中的生物，并非外来闯入者，在林间啃食果实也不会触发魔法警报。 　　目送启蒙甲虫的身影消失在果林深处，乔安关上窗户，转身登上设在图书馆大厅中央的那架金属旋梯，继续探索城堡中的其它房间。 　　城堡第五层的主体建筑是一所炼金实验室，乔安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就是“恶臭”！ 　　炼金实验室里没有魔像守卫，却被恒定了3环“臭云术”，即便施法造风吹散臭云，片刻后毒气照旧汹涌席卷而来。 　　两年前乔安与三位同伴探索城堡期间，曾在五楼炼金实验室内短暂的停留过，后来大家都被熏得支撑不住，强忍着恶心逃了出来。 　　乔安服用过蛇龙女卵熬制的草药粥，对毒气的耐受力特别强，在炼金实验室里多待了五分钟，坚持着匆匆施法搜查了一番，没有发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到密门或者暗室，就赶紧捂着鼻子冲了出来。 　　这次故地重游，乔安觉得没必要亲自去闯这个臭气熏天的毒气室，施法解开实验室大门上的秘法锁，遥控“法师之手”把门拉开一条小缝，趁着臭气尚未泄漏出来，赶紧派遣六颗玻璃魔眼穿过门缝钻进屋里。 　　玻璃魔眼免疫毒气侵袭，还通过“神话链接”共享乔安自身加持的“黑暗视觉”、“侦测魔法”、“侦测密门”、“识破隐形”和“迷雾视域”，可以从容不迫的在臭云弥漫的炼金实验室里遛弯，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 　　乔安的耐心和慎重没有白费，其中一颗玻璃魔眼在一口庞大的炼金釜中探测到极为轻微的魔力波动。 　　最初，乔安以为炼金釜是一件魔导器，但是后续侦查否定了这一猜测。 　　魔力波动并非源于炼金釜，而是源自内容物。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玻璃魔眼上，视线透过黄色毒气，看到炼金釜——说白了就是一口大号坩埚——内盛有半锅黑漆漆的物质。 　　年深日久，这些化合物已经变成类似沥青的质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成分。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认为有某种魔法物质埋藏在这一大锅“沥青”深处，想勘破其真面目，只能硬着头皮挖开沥青。 　　在臭气弥漫的房间里干这样的苦差，不能不使乔安联想到掏粪工。 　　乔安实在不想亲自动手，便取出“便携式次元洞”，将魔导机兵“扎古”呼唤出来。 　　“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扎古，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使命……” 　　就这样，乔安打发既不怕毒气熏蒸也不怕毒素烧手的扎古闯进炼金实验室，英勇地徒手刨开那一锅历史悠久的陈年药渣，终于找到乔安想要的那件东西——一枚小巧的金属立方体。 　　扎古回来后，乔安先捏着鼻子使了个“魔法伎俩”，驱散附着在它身上的臭气，顺带将它手中那颗古怪的立方体清理干净，袒露出蓝黑色迷人的金属光泽。 　　乔安一眼就认出这是精金制品，越发感到好奇。 　　出于安全考虑，乔安没有贸然接近精金立方体，躲在魔导机兵身后，遥控“法师之手”，远程触摸这个边长只有一寸多点儿的小方块。 　　翻来覆去摆弄许久，没发现铭文或者记号，每一个平面都光滑如镜，看上去倒有些像乔安制作的“钢立方”。 　　乔安以“法师之手”遥控“透视手镜”查看精金立方体，透过手镜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 　　这表明立方体内部并非实心，不仅另有玄机，而且结附了某种专门用于阻碍探测法术的结界。 　　乔安的推测很快就得到验证。当他在精金立方体表面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很快就解析出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结附的魔法竟然多达六个，分别是2环“完全修复术”，3环“缩物术”，5环“强效造物术”，5环“法师密室”，6环“高等鬼斧神工”，以及6环“高等缩物术”！ 　　其中5环“法师密室”就是阻断“透视手镜”魔法效果的根源，这个法术如同其名，专门用来营造密室。 　　受到“法师密室”保护的空间，从外向内看去是一片黑暗，不仅能够隔绝视线，还能隔断预言系法术的侦查，外界生物也无法施展传送法术进入密室。 　　精金立方体还结附了两个乔安感兴趣的法术，其中6环“高等鬼斧神工”的效用与同名心灵异能是一样的，6环“高等缩物术”可就厉害了！ 　　这个当代已经失传的法术，功能与3环“缩物术”大致相同，但是有两点特别之处。 　　首先，“高等缩物术”能够处理的原料体积上限是“缩物术”的十倍，最多可以将4096立方尺的物体，缩小为1立方尺。 　　此外，“高等缩物术”与“缩物术”最大的不同在于……对魔法物品也适用。 　　由此不难得出一个令人兴奋的推论：一个被“缩物术”缩小过的物体——已经成为魔法物品，还可以被“高等缩物术”再缩小一次！ 第1752章 折叠要塞“小津利” 　　为什么只能再缩小“一次”？ 　　因为“高等缩物术”同样受到一条严格的限制，无法自行叠加，已经被“高等缩物术”处理过一次的物体，不能再用“高等缩物术”缩小。 　　即便只是“缩物术”与“高等缩物术”的组合，就能让一件物体缩小为正常体积的116777216，已经非常夸张了！ 　　既然这个小小的精金立方体同时附魔了“缩物术”和“高等缩物术”，结附的其它四个法术也都属于工程法术之列，具有丰富魔导器制造经验的乔安，不难猜出它的奥秘。 　　显而易见，精金立方体被制造者设定了启动口令，只要念出正确的口令，就可以激活精金立方体的魔法效果，由边长一寸多点的小方块，变成一座大约30尺×30尺×30尺的巨型精金立方体，体积差不多相当于三层民居楼房。 　　根据精金立方体的实际重量，乔安还能得出一个推论——变大之后的立方体，肯定是空心的，否则会更重一些。 　　那么这件魔导器的功能就很明显了，就是一座便携式的折叠要塞，平时揣在口袋里，野外宿营或者遭遇大群敌人的时候，就把小小的方块放大成为一座精金堡垒，带着同伴进去休息，或者抵御敌人围攻。 　　接下来乔安要做的就是破译开启这座折叠要塞的咒文。 　　只靠Ansuz符文无法达到这个目的，好在乔安还有更强力的破解工具，就是他自己发明的“神话解析术”。 　　施法过后，乔安成功由精金要塞的深层附魔构型当中解析出启动咒文，把这段古代巨人语翻译成现代语言，内容只有一句话。 　　“小津利，快开门……” 　　乔安暗自纳闷。 　　“小津利”是什么意思？ 　　这座折叠要塞的昵称？ 　　怀着疑问，乔安向后退出一段距离，免得被骤然膨胀的立方体撞飞，而后以古代巨人语念出刚才那句咒文。 　　“小津利，快开门！” 　　轰！ 　　回应乔安的咒文，精金方块陡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辉，体积急剧膨胀，转眼间由方糖似的小东西变成一座立方形精金堡垒，造型和尺寸基本符合乔安的预测。 　　堡垒正对乔安的那一面，厚达三尺的精金墙壁上开有一扇门，是进出要塞的唯一通道。 　　乔安又念了一次咒文，堡垒缓缓敞开大门。 　　乔安先把三颗玻璃魔眼派了进去，仔细搜查一番，确认没有陷阱或者危险生物潜伏，这才进入堡垒。 　　堡垒内部空间被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就是空空荡荡的厅堂，四面墙上各有一处可供开关的箭孔，墙角有一座楼梯，乔安沿着楼梯爬上去，二楼格局与一楼完全相同。 　　继续沿着楼梯向上爬到顶，上方有一口天窗，念诵咒文过后，天窗自动向上翻开。 　　乔安踏着楼梯钻出天窗，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堡垒顶端，周围是一圈四尺高的胸墙，还设有城垛，可供堡垒主人居高临下观察战场，站在垛口施法或者开枪射击敌人。 　　这座精金堡垒足够坚固，内部附魔的“法师密室”阻断来自外界的窥探和传送，安全也有保障，乔安非常满意。 　　在他看来，这座名为“小津利”的折叠要塞至少还有两种非常规用途。 　　其一是当做“储藏室”，用来收纳不方便随身携带的沉重物品，这种用法类似乔安制造的“超级背包”，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容纳活物，否则堡垒便无法收缩。 　　第二种特殊用途，就是利用“小津利”缩放自如的功能，如同“钢立方”那样丢出去再放大，当做陨石砸毁敌方的城堡、大炮、战车、战舰或者大型构装体。 　　如果撞击目标也是钢铁制品，投掷出去的“钢立方”本身有可能遭到损伤，改用“小津利”就不用担心，毕竟世上几乎没有比精金更坚硬的物质了。 　　乔安在精金堡垒中支开便携式桌椅，摊开法术书，将刚才解析出来的5环“法师密室”、6环“高等鬼斧神工”以及6环“高等缩物术”全都抄录下来。 　　过后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地表时间凌晨时分。乔安打了个哈欠，决定就在这座精金堡垒当中休息一夜，睡醒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继续探索云中城的其它房间。 　　…… 　　乔安睡足两个钟头，钻出睡袋，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施法洗漱过后，乔安吞服一颗“冥想胶囊”，坐在毛毯上，花了半个钟头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 　　啃了两块饼干填饱肚子，乔安走出折叠要塞，施法将要塞缩小塞进储物袋，转身走向通往城堡六楼的风动梯。 　　路过“炼金实验室”的时候，乔安驻足停留了片刻。 　　昨天他派遣“窥视魔眼”进入实验室侦查，本想找到毒气的根源，设法消除，使实验室恢复清洁，往后说不定用得上。 　　最初乔安以为实验室的炼金釜中恒定了“臭云术”，便透过一颗玻璃魔眼施展“驱散术”，成功驱散满室毒气，然而时隔不久，黄色毒气又从房间四壁、地板乃至天花板徐徐渗透出来，转眼间又把实验室弄得乌烟瘴气，臭不可闻。 　　这些迹象表明，“臭云术”并不是结附在炼金实验室内部，而是更为复杂的、遍布整座城堡的防御体系的一个环节，除非乔安找到这个总体防御体系的控制中枢，否则无论他怎么折腾炼金实验室，也无法彻底清除掉充斥室内的毒气。 　　城堡的1～5层，乔安已经搜遍，如果的确存在一个掌控城堡内部所有陷阱和防御措施的中枢机关，这个机关只可能安设在六楼或顶楼。 　　两年前乔安探索云中城的时候，由于种种意外因素，没能来得及仔细搜查五楼以上的房间，这次他准备得更充分，也没有其它势力干扰，可以从容探索，弥补两年前留下的遗憾。 　　走出风动梯，乔安登上城堡六楼。 　　楼梯口通过一条走廊与六楼主厅相连，厅门敞开着。 　　时隔两年，乔安再次回到这座令他印象深刻的六角大厅门外。 第1753章 变形万物（Ⅰ） 　　大厅的六面墙壁都装有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水晶落地窗，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结附了“不灭明焰”，魔法光辉经过透镜巧妙地折射，在大厅地板中央汇聚成一座六芒星阵，法阵升起的光柱直抵天花板，正是通往顶楼的传送阵。 　　乔安记得两年前自己和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蛇手”沙曼一党，还有复苏的雪魔温迪戈，曾在这间大厅里爆发混战，其中一扇落地窗在战斗中被打破，自己一时疏忽，竟被高空低压气流吸出窗外，后来坠落在獠牙山巅，还摔断了双腿。 　　回忆往事的同时，乔安还不忘施法创造十八颗“窥视魔眼”，遥控魔眼进入大厅侦查，结果发现六扇水晶落地窗全都完好无损，可见城堡中门窗之类的设施，也跟魔像和陷阱一样，遭到破坏还能自行修复。 　　从设计功能来看，这座宽阔的大厅应该是城堡的礼堂、展厅或者会议室，然而不知何故，大厅中没有摆放桌椅或者其它家具。 　　空空荡荡的六角大厅中，紧贴墙角陈列着六尊十六尺高的钢铁雕塑。 　　这些雕塑的造型与二楼的石魔像相仿，也是戴盔穿甲的古代武士，只不过浑身甲胄由大理石替换成了钢铁，搭配的武器也由盾牌和战斧替换成了宽似门板的双手巨剑。 　　六尊钢铁巨人一律双手按剑，剑尖插在铠甲雕像两脚之间，深深陷入地板，显得威武霸气。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这六尊钢铁巨人都是强悍的铁魔像，便开启“高等内视术”，透过玻璃魔眼查看它们的底细。 　　…… 　　侦查目标：钢铁魔像×6（大型构装体，魔像亚种） 　　属性：力量33，敏捷9，体质-，智力-，感知11，魅力1 　　特殊能力：60尺盲视，魔法免疫，伤害减免5能级精金武器，毒气 　　…… 　　钢铁魔像的战斗力，明显比黏土魔像和石魔像更为强悍，而且数量有六尊之多，即便乔安变成巨人或者怪兽形态，加持上所有提升攻防格斗的法术，仅凭一己之力对抗六尊钢铁魔像围攻也难免陷入苦战，就算最终能够取胜，也要花费很大力气，运气不好还有可能遭受重伤。 　　乔安毕竟是法师，能够凭借蛮力轻易碾压对手的时候，他乐于采用简单粗暴的变身战术，可要是没那么容易击败对手，就得动动脑子了。 　　略一思索，乔安想到一套更为稳妥的战术，便召回六颗玻璃魔眼，花费6道“神话之力”，为魔眼一一加持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的3环“构装体残废术”。 　　乔安的“神话之力”，能级相当于5环法术位，“构装体残废术”经过两次“高等法术延时”超魔，升阶为5环法术，法术的持续时间由原本的10轮（10×6秒），提升为140分钟。 　　做好准备过后，乔安遥控这六颗魔眼，分别靠近陈列在大厅六角的钢铁魔像。 　　“构装体残废术”是一个“接触”法术，正常情况下需要施法者亲手碰触构装体才能生效。 　　但是乔安已经与所有魔眼建立起“神话链接”，在感关与法术共享的前提下，每一颗魔眼都相当于乔安肢体的延伸，不必亲手触碰钢铁魔像，遥控魔眼撞上去，照样可以传导“构装体残废术”。 　　钢铁魔像毕竟是没有心智的构装体，反应较为迟钝，直到细小透明的玻璃魔眼靠近身旁才有所警觉，面甲背后射出蓝色光束，锁定在就近的魔眼上。 　　钢铁魔像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灌入了一整套判别敌人威胁级别的预定程序，按照它们的判断标准，脆弱的玻璃弹子实在算不得多大威胁，不紧不慢地腾出一只按剑的手掌，打算一巴掌拍碎悬空的玻璃魔眼。 　　乔安的动作比这群迟钝的钢铁魔像更快，同时遥控六颗魔眼朝它们胸口撞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脆响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六颗魔眼于碰撞刹那自行碎裂，同时也将“构装体残废术”传导到钢铁魔像身上。 　　蓝色魔力光辉在钢铁巨人胸前闪耀，迅速渗入体内，切断构装体的魔力回路，六尊魔像面甲背后的蓝色光芒悄然熄灭，相继陷入瘫痪。 　　钢铁魔像将瘫痪140分钟，乔安有充裕的时间派出其它魔眼对城堡六楼进行地毯式搜查，顺带解析钢铁魔像身上结附的各种构装法术。 　　乔安昨天解析过石魔像和黏土魔像，可惜没什么收获，这次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指望，结果却令他喜出望外。 　　钢铁魔像结附的魔法，与现今通用的构装工艺大致相同，唯一区别是用“变形万物”取代了“鬼斧神工”。 　　“变形万物”是一个8环变化学派法术，地位仅次于9环“形体变化”，其在某些方面的威能甚至比“形体变化”更强大！ 　　“变形万物”可以视为4环“变形术”的超级增强版，在继承“变形术”全部功能的基础上做出三点优化。 　　首先，变形对象的生命力上限提升到20个能级。 　　其次，无论受术者是否自愿，都可以对其加持“变形万物”，从而模拟“恶意变形术”的效果。除非受术者体魄强壮到足以抵抗魔力扭曲，否则只能被动接受自己的新形态。 　　第三，变形过后既可以选择保留原本的精神属性，也可以将精神属性调整到与新形态相符的水平。 　　比如把一个人变成猴子，就可以强行将其智力降低到猴子的水平；反之，将一只猴子变成人类，也可以选择将其智力属性提升到10点——人类的平均水平。 　　以上还只是“变形万物”的一小部分功能。 　　除了“变形术”和“恶意变形术”的老套路，“变形万物”还把施法对象拓宽到了无生命“物体”的范畴，可以将物体变成其它形态，乃至变成生物；反之，亦可将活物变成没有生命特征的物体。 　　大多数非魔法物质，比如木材、毛皮、血肉、砂石泥土乃至钢铁，都可以作为“变形万物”的施法目标，金银、宝石、精金、秘银、寒铁等稀有矿物则不行。 第1754章 变形万物（Ⅱ） 　　“变形万物”能够将一根木柴直接变成一座木桥，但是变化前后的物质体积都有上限，最多不超过每施法等级100立方尺。 　　“变形万物”的魔法效果，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限，短的只能维持几十分钟，长的则能永久改变目标形态，总的来说，根据变形时长，可以将这个法术的具体用法划分为四类。 　　第一类用法是“同类型转换”，一经变化就永久定型。 　　比如，把一只兔子变成狮子。两者都属于自然界的哺乳动物，属于同种类型，施法过后，兔子的身体属性和物种类型就会变得和真正的狮子一模一样，永远不会变回来。 　　同样的道理，把一根木柴变成一架木桥，也属于木制品之间的同类转换，变形效果恒久不变。 　　第二种变形方式，属于“非同类”但是“强相关”，持续时间是每施法等级1天。 　　比如一位16级术士，施展“变形万物”将兔子变成枭熊，由自然界的动物变成超自然界的魔法兽，虽然物种类型发生改变，但是两者仍然属于“生物”范畴，生理构造存在很多相似之处，这就属于“强相关”，变形效果可以维持16天。 　　同样是这位16级术士，将一只兔子变成一条兔毛围巾，生物变成非生物，类型发生改变，但是制造围巾的兔毛来自兔子，两者具有强相关性，变形效果也能持续16天。 　　第三种变形方式，属于“非同类”但是“弱相关”，法术持续时间以小时计算。 　　还是那位16级术士，把一只兔子变成兔耳头饰，头饰是由金属和棉花制成，与兔子显然不属同类，也没有用到兔子身上的材料，只不过发饰模仿了兔子耳朵的造型，这就属于“弱相关性”，这样变出来的兔耳头饰可以持续存在16小时，过后就会自动变回兔子。 　　最后一种变形方式，属于“非同类”且“非相关”，法术持续时间以10分钟为计算单位。 　　16级术士施展“变形万物”，把兔子变成一支钢笔，这种变形方式就属于“非同类”且“非相关”，变形效果只能维持160分钟。 　　这还只是大致的分类，“变形万物”在实际应用的时候更为复杂，很多时候就连施法者本人也说不准某种变形方式行不行的通，归属哪个类别，法术效果能持续多久，最终还是要亲手尝试过才能得出靠谱的结论。 　　乔安现在距离学习8环法术还差了6级，犯不着耗费精力钻研“变形万物”的施法规则，先把这个强大的法术抄录下来再说。 　　抄完法术，乔安回头再看大厅中那六尊钢铁魔像，思索这些古代魔像的构装工艺，为何与当代工艺相比存在明显的差异。 　　现如今制造钢铁魔像，通常不会用到8环“变形万物”，收集到充足的钢材，使用5环“鬼斧神工”就能将钢材直接塑造成魔像的胚材——乔安当初制作魔导机兵，就是采用这样的工艺流程。 　　但是在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生活的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炼钢工业不够发达，钢铁产量有限，价格比当代昂贵的多，有些国家甚至用“铁币”代替金币作为流通货币。 　　在这样一个钢铁紧俏的环境里，制造钢铁魔像消耗的钢材就成了一项不容忽视的高昂成本。 　　为了削减构装成本，古时候的大法师们发明出“变形万物”这个8环法术，只要有一根钢钉在手，就能直接施法变出重达万磅的铁魔像胚材。 　　这种变形方式没有改变物体材质，属于同类转换，变形效果永不消退。 　　时至今日这些钢铁魔像仍然是云中城最昂贵的构装体，忠诚地执行着警戒任务。 　　当然，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瓦夫鲁尼尔那个时代的构装工艺就有点落后了。 　　自从本世纪初，瓦雷斯世界以狂飙突进的节奏掀起魔导工业革命以来，世界各地每天都会有新的炼钢厂创立，源源不断的大炼钢铁，为现代工业提供最重要的原材料。 　　市面上的钢铁多了，价格也变得越来越便宜，普通人家都用得起全套铁器，制作钢铁魔像的主要成本也不再是钢铁本身，而是附魔工艺。 　　法师们制造钢铁魔像的时候，为了削减预算，同时也是为了降低工艺难度，用等级更低的“鬼斧神工”取代“变形万物”，哪怕为此多耗费一吨钢材也划得来。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变形万物”被更简单也更廉价的新工艺所淘汰，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收起钢笔和法术书，乔安挥手召回剩下的12颗玻璃魔眼，转身走进居于六角大厅正中央的传送阵。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被传送到云中城堡的最高层，一座穹顶高悬的阁楼。 　　与城堡中的其它楼层相比，顶层出乎意料的狭小，房间里倒是有几样家具，包括一张床和一套桌椅，简单朴素的布置反而令乔安感到一丝温馨。 　　如果让他在这栋城堡中选一个地方作为居所，比起楼下那些宽敞华丽的厅堂，他宁愿住在这间狭小朴素的阁楼中。 　　乔安记得两年前初次走进阁楼的时候，窗边的桌上摆着四样东西，包括一册瓦夫鲁尼尔大法师亲笔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记录云中城即时坐标的“导航罗盘”，两年来一直戴在他手上的“形态稳定戒指”，还有就是神器“精魂项圈”，如今也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作为瓦夫鲁尼尔大法师这四件遗产的继承人，乔安再次造访这间阁楼，颇有些回家的感觉。 　　视线从空荡荡的桌面上移开，乔安遥控玻璃魔眼侦查阁楼的墙壁与天花板。 　　这里是云中城的最后一个房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这座城堡中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尚未揭晓，如果在阁楼中找不到答案，乔安难免大失所望。 　　好在这一次“窥视魔眼”没有让他失望。 　　从进入城堡大门开始，乔安就开启了“侦测密门”，然而从一楼直到六楼，都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房间。 　　偏偏是在城堡顶层这间看起来最不可能有什么秘密的阁楼中，一颗魔眼发现乔安右侧的墙壁中央泛起魔力波动，分明是一道用幻术隐藏起来的暗门！ 第1755章 隐藏房间 　　这一发现令乔安精神振奋，先给自己加持上防护法术，以免开门刹那触发陷阱，而后施展“敲击术”，尝试打开那道设有“秘法锁”的暗门。 　　“Ando！” 　　乔安吟咏象征“大门”的精灵语咒文，挥手打了个响指，对面暗门传来“咔哒”声响，褪去幻术伪装，缓缓敞开通往隔壁隐藏房间的门户。 　　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先遥控12颗玻璃魔眼穿过密门，进入隔壁房间侦查。 　　两年前进入城堡顶层阁楼的时候，他刚拿起精魂项圈就唤醒雪魔温迪戈，之后忙着逃命，哪还顾得上仔细查看阁楼里是否设有暗门，以至于错过发现这间密室。 　　这个缺憾，现在终于可以弥补了。 　　乔安将自己的视角投射到一颗玻璃魔眼上，间接观察隔壁密室。 　　初步来看，房间里没有设置陷阱，也没有守卫，空间尺度与阁楼相仿，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空荡荡的地板中央有一座由洁白玉石堆砌而成的水池，周围铺着厚厚的地毯，池水平静无波，静置无数个世纪仍然清澈见底，若非泛起柔和的魔法灵光，乔安或许会把这个隐藏房间当成城堡主人的私人浴室。 　　确认水池中没有危险生物栖息，乔安怀着好奇穿过密门，进入隔壁房间。 　　双脚刚踏上环绕水池铺垫的地毯，乔安立刻感觉到分布在水池周围的魔网发生异常激烈的波动。 　　平静的水面掀起涟漪，随之呈现出一幅奇妙的倒影。 　　乔安既紧张又好奇，屏息望向池水映出的景象。 　　看起来像是一片空旷的天际，暴风云团呼啸肆虐，云团正上方铺展开厚厚的雪原，雪原中央则坐落着一座高墙围龙起来的庄园，庄园里高耸的塔尖，可不就是乔安此刻置身的城堡阁楼！ 　　“原来水池中呈现出来的是云端庄园的全景图。” 　　乔安恍然呢喃。 　　他向水池靠近一步，双手扶着白玉池沿，出神观察水中影像。 　　水池呈环形，半径约为10尺，云中城的全景图只是居于水池中央的一小部分，周遭都是辽阔的天空。 　　乔安还注意到，在水池映出的这幅空中俯瞰图上方，有一个发光十字架标志，朝上的箭头以古代巨人语标出“北方”的字母缩写，可见是地图上的方位标识符。 　　根据地图方位，乔安可以看出云中城的飞行轨迹，似乎是由西向东，周而复始的追逐日出。 　　现在乔安可以确定，这座神秘的水池就是城堡的控制中枢，便取出一只烧杯，施展“法师之手”遥控烧杯靠近水池，打算舀一些水出来分析成分。 　　然而烧杯触及水面的刹那，一池清水便凭空消失，只有空荡荡的玉石容器呈现在乔安眼前。 　　乔安愣了一下，遥控“法师之手”收回烧杯，刚刚消失的池水重又出现，仍然清澈无波，显示出云中城的飞行轨迹图。 　　乔安皱了皱眉，猜测水池结附了某种法术，受到外界干扰就自动隐藏起来。 　　既然无法取水检测，乔安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对着水池施展“神话解析术”，查看究竟结附了哪些法术。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纷繁复杂的法术构型自平静的水面涌现出来，如同夜空中相继绽放的烟花，令乔安震惊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法术构型，甚至远比9环法术更复杂！ 　　无往不利的“神话解析术”，竟然只解析出一小部分就耗尽魔力，无以为继，剩余的大部分法术构型变得模糊不清！ 　　强忍着用脑过度造成的恶心晕眩，乔安移开视线，唤出“神之泪”，泡了一杯药水灌下肚，恢复透支的精神力。 　　稍微休息了片刻，乔安感觉好受了些，在强烈求知欲的驱使下，再次将视线投向水池，继续探索危险而又令他深感兴奋的奥秘，仿佛踩着刀尖跳舞。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和知识储备，没有能力精确辨识这个过于复杂的法术，不过仅从能量级别来分析，这个法术调用的魔力不会低于25个能级，已经超出9环魔法的上限，应该就是所谓的“传奇魔法”。 　　乔安对传奇魔法所知甚少，但是水池中的这个传奇法术特征太明显，哪怕他这样的“小白”也看得出来，这个传奇法术本身没有什么具体的功能，而是搭建起笼罩整个云端庄园的魔力网络，构成一个平台，需要什么功能，就把能够营造出该功能的魔法往这个平台上加载，进行统筹管理。 　　乔安由此不难得出一个猜测——这就是传说中的“迷锁”！ 　　“神话解析术”无法解析出迷锁的完整构型，况且传奇法术也无法誊写到脆弱的纸张上，乔安只能避重就轻，搞不定迷锁，就先把挂载在迷锁上的那些结构较为简单的法术一一解析出来。 　　经过一番钻研，乔安确定云中城的主人以及得到主人授权的管理员，可以通过迷锁获得以下权限。 　　首先，通过密室中的魔力水池——也就是“迷锁中枢”，可以展现云中城全境地图与飞行轨迹图，调整云中城的飞行方向。 　　第二，迷锁管理员可以将魔力水池作为“水晶球”，随意施展7环“高等探知术”。 　　第三，迷锁管理员可以控制庄园中的各种安保装置，包括“魔法警报”、“秘法锁”和“力场墙”等等，还能直接调动充当警卫的神话枭熊、神话狮鹫以及各种魔像。 　　第四，迷锁管理员可以控制城堡内部恒定的防御系统。该系统被称为“铜墙铁壁”，是一个非常复杂的6环防护系法术，相当于乞丐版的迷锁。 　　第五，迷锁管理员可以随意施展5环“高等风墙术”和5环“召唤雷暴”，打击擅自闯入庄园的外来者。 　　第六，每天1次，迷锁管理员可以通过迷锁中枢施展7环“高等传送术”，使整座云中城传送到当前位面的任意一点。 　　第七，每天1次，迷锁管理员可以通过迷锁中枢施展7环“异界传送”，使整座云中城传送到任意位面。 　　第八，每天3次，迷锁管理员可以通过迷锁中枢施展9环法术“复仇风暴”，操控酸雨、闪电、冰雹与雷暴，轰击云中城所在云团正下方的一切生物与建筑！ 第1756章 云中城迷锁 　　乔安既不是云中城的主人，也不是获得主人授权的管理员，无法发动迷锁上挂载的那些法术，好在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还可以把自己之前未曾接触过的法术抄录下来。 　　这样的法术共有五个，分别是5环“高等风墙术”，5环“召唤雷暴”，6环“铜墙铁壁”，7环“高等探知术”，以及9环“复仇风暴”。 　　“高等风墙术”又名“无相之风”，创造出来的风墙非常奇特，只有一侧产生强烈到能够吹飞箭矢与枪弹的气流，另一侧则平静无风。 　　这种单向的风墙术，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把有风的一面对准敌方，施法者及其同伴则躲在无风的另一侧，对面射过来的箭矢会被风墙吹偏，己方射出的箭矢则能毫无阻碍地穿过风墙，在气流的助推下，箭矢的准头和杀伤力甚至还有所加强，堪称完美的防弹结界！ 　　“召唤雷暴”是3环“召雷术”的进阶版，施法者将魔力转化为电能，储存在自己体内，需要攻击某个目标的时候就将一部分电能抽取出来，转化为从天而降的落雷，直接劈在目标的头上。 　　施法者储存的电能，最多可以转化出15道落雷，每道落雷都能造成5个能级的电击伤害，在暴风雨天气的户外施展“召唤雷暴”，落雷的杀伤力还会有所增强。 　　据乔安所知，现今流传于世的“召唤雷暴”是一个5环自然神术，通常只有德鲁伊才能习得。 　　他从云中城迷锁中解析出的“召唤雷暴”却是“奥术版”，大概是瓦夫鲁尼尔大法师借鉴德鲁伊的版本自行修改出来的，功能与原版相比倒是没啥区别，于是他就愉快的抄录下来了。 　　6环“铜墙铁壁”，是一系列防御法术的合集。 　　乔安从走进城堡大门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铜墙铁壁”的覆盖区域，途中遭遇的种种陷阱，比如“云雾术”遮掩的厅堂，地板上突然冒出来的“蛛网术”，门窗加持的“秘法锁”，走廊中的幻影……都是“铜墙铁壁”生成的法术效果。 　　除此之外，施法者还能在受到“铜墙铁壁”保护的建筑内部随意设置“光亮术”、“黑暗术”、“舞光术”、“魔嘴”、“造风术”、“暗示术”和“臭云术”，用来营造各种别出心裁的陷阱，或者为建筑中的居民提供生活方便。 　　由此不难看出，“铜墙铁壁”其实就是在模仿传奇“迷锁”，只不过两者魔力能级相差甚远，“铜墙铁壁”充其量只是一个“破产版”的“迷锁”。 　　乔安将6环“铜墙铁壁”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同时也解开一个困扰他多时的疑问。 　　为什么五楼“炼金实验室”中弥漫的“臭云术”无法驱散？ 　　因为那是城堡主人通过“铜墙铁壁”设下的陷阱。 　　除非乔安能够获得迷锁管理权限，修改“铜墙铁壁”的设置，否则“炼金实验室”中的毒气就无法彻底清除掉。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7环“高等探知术”，在4环“探知术”的基础上全面增强，施法时间更短，定位更精确，可以跨位面探知，还能加载“识破隐形”和“真知术”之类增强视觉感官的预言系法术。 　　最后一个“复仇风暴”，本来是9环神术，也被瓦夫鲁尼尔大法师改造成了奥术版，无意中为乔安偷师学艺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复仇风暴”是一个典型的战略法术，不适合用来对付单独某个敌人，最佳的用途是拿来“屠城”。 　　施法过后生成一团漆黑的暴风云团，笼罩在指定区域——通常是敌人据守的阵地或城镇——上空，伴随着呼啸的狂风接连向下方区域轰出雷霆，劈落闪电，降下酸雨和冰雹，对区域内的所有生物与建筑造成无差别的破坏。 　　待到这场人为的天灾浩劫结束，地面上恐怕已经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乔安将“复仇风暴”的法术构型誊写下来，过后收起法术书，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到此为止，他已经把云中城搜索了个遍，能拿到的好处全拿到了，暂时还拿不到的好处，比如迷锁的管理权限，也强求不得，只能等将来法力提升到能够解析传奇魔法的境界，再回来尝试破解迷锁，获取管理权限。 　　如此想着，乔安转身走向通往楼下的传送阵，考虑就此结束这趟探险之旅，返回米德加德大学。 　　然而转念之间，乔安又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自己真的已经搞清楚云中城的全部秘密了吗？ 　　恐怕不见得。 　　如果不算那只被石化的甲虫，乔安在城堡中未曾发现任何存活至今的居民，也没有找到关于城中居民的出身来历以及各自命运的文字记录，仿佛瓦夫鲁尼尔及其亲友仆从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集体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庄园和城堡。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全都死了，死因又是什么？ 　　为何连尸骨都未曾留下一具，庄园中也没有埋骨的墓地…… 　　时至今日，云中城仍然在虚空中周而复始的航行，只是在遵循数千乃至上万年前设定的轨迹，抑或另有深意？ 　　乔安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来云中城，是顺着魔豆生长出的蔓藤爬上来的，奇怪的是城堡内部没有任何关于魔豆的记载，那些魔豆又是哪里来的，为何能生长出通往云中城的蔓藤？ 　　克拉克是从冥河女巫口中得知魔豆的秘密，冥河女巫则声称得到冥界女神赫尔的“神启”才晓得魔豆藏在枭熊山谷，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乔安很想知道，这样的魔豆究竟有多少粒，是否此前还有其它人也曾顺着魔豆藤爬上这座云端的庄园？ 　　此外，世间是否还散落着其它可以直通此地的魔豆？这些魔豆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魔豆带到地表世界藏匿起来？ 　　乔安已经搜遍整座城堡，然而上述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这令他心有不甘，决定暂不离开，继续探索这些未解之谜。 　　可是，城堡中的所有房间都搜查过了，接下来还能去哪里寻找新线索呢？ 第1757章 新线索 　　乔安环绕魔力水池缓缓踱步，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决定抓住一个最明显的疑点作为深入调查的突破口。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踏上传送阵，伴随拔地而起的魔法光柱返回六楼大厅，趁着刚摆脱瘫痪的铁魔像尚未做出反应，一路小跑着溜出大厅。 　　乔安轻车熟路的乘坐“风动梯”下到五楼，又顺着金属旋梯下到四楼图书馆大厅，再次搭乘“风动梯”，返回城堡三楼。 　　走出梯舱，乔安望着眼前迷雾笼罩的走廊，挥手放出十二颗“窥视魔眼”，吩咐它们寻找当初卡西欧不幸坠落的翻板陷阱。 　　不多时，一颗玻璃魔眼在走廊中段找到了那块阴险的活动地板。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径直走了过去，遥控“法师毒击掌”触发陷阱，一块十尺见方、看似平整的地板倏然翻开，敞开黑洞洞的井口。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按住翻板，使井口保持敞开状态，同时将视角切换到靠近井口的一个玻璃魔眼上。 　　从井口向下望去，陷阱底部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然而乔安知道这是幻术营造出来的假象，看似坚实的井底只是幻影，下面还藏着一口更深的陷阱。 　　乔安挥手使了个“驱散术”，暂时压制“幻象墙”，肉眼所见的“井底”悄然消失，下方大约20尺深处，真正的井底一角，蜷缩着一团苍白的身影。 　　乔安透过玻璃魔眼看到井底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不出所料的冷笑。 　　“蜡魔像，你打算自己爬上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少年法师冲着井口冷冷喝道。 　　陷坑底部的白影颤抖了一下，在乔安的逼视下，无奈地站起身来，手脚贴附井壁，如同一只灵活的蜘蛛攀爬上来。 　　乔安注意到蜡魔像爬过的地方，留下些许反光痕迹，像是融化的粘稠蜡油。 　　不多时，蜡魔像爬出井口，蜡质面庞浮现恐慌的表情，不敢与乔安的目光对视。 　　“你为什么躲在坑底？”乔安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是不想被您发现。”蜡魔像低头回答。 　　“大约在两年前，我们曾在这里见过一面，你还记得我吗？”乔安换了个话题。 　　“当然记得，毕竟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外人闯进来过。”蜡魔像心有余悸地追忆往事，“当时跟您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诗人，我把他推进陷坑，关了起来，假扮成他的样子。” 　　“你不光假扮成卡西欧的样子，还试图利用伪装骗取我的信任，乘机刺杀我，好在我的运气够好，及时识破你的伪装，施法将你击倒，这些事你都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法师老爷，正因为知道您的厉害，所以我才不敢再次冒犯您。”蜡魔像低声下气地说。 　　“真的吗？” 　　乔安警惕的盯着蜡魔像，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以斗篷袍袖遮掩施法手势，配合“法术默发”和“奥灵转换”，加持“辨知谎言”。 　　“你是城堡主人创造的魔像，你的使命就是守卫这条走廊，杀死像我这样的外来闯入者，难道你可以违抗主人的命令，选择避战偷生？” 　　蜡魔像迟疑了一下，慎重地回答：“法师老爷，须知我跟楼下那些没脑子的魔像不一样，我可是会思考的高等魔像，主人的确命令我守卫这条走廊，但是他老人家也赋予我更多的自由，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采取最明智的对策，而非像那些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魔像，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只会僵化地执行一套固定程序。” 　　“尊敬的法师老爷，从您走进城堡二楼会客大厅，与两尊石魔像发生冲突的那一刻起，我就被楼下传来的打斗声惊动，悄悄溜过去查看出了什么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亲眼目睹您变成六臂巨人，一路横冲直撞，先是痛打两尊石魔像，接着又碾压四尊黏土魔像，老实说，吓得我浑身发烫，差点儿融化！” 　　“我与石魔像、黏土魔像相比，优势在于脑子更灵活，正面搏斗可不是我的强项！” 　　“我这点儿小聪明，当然比不了法师老爷您的大智慧，找不到机会暗算您，正面对抗又打不过您，您说我还能干点什么？” 　　“在这种局面下，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不给您添麻烦，我自己也少吃点儿苦头。” 　　“我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惜低估了您的警觉与谨慎，最终还是被您揪了出来。”蜡魔像哀叹道。 　　乔安确认它没有撒谎，却没有放松警惕，不动声色地问：“你对这座城堡的历史了解多少？” 　　“很遗憾，法师老爷，我是所有魔像当中最后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我的主人创造我，主要目的是实验一个新获得的法术，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设计的多强大，构装材料是廉价的鲸油蜡，战斗力也是可有可无，完工后把我丢在这条走廊里不闻不问，也不允许我外出走动，我又怎么会了解城堡里的事情呢？” 　　蜡魔像话语中流露出对创造者的怨念。 　　“至少你应该知道，城堡中的居民为何全都消失，以至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乔安继续追问。 　　“当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这座城堡中就只剩下瓦夫鲁尼尔老爷一个人了，至于他的亲友，似乎都去参加对抗龙族的战争了，只有老法师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 　　蜡魔像转动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珠，似乎在努力回忆往事。 　　“瓦夫鲁尼尔老爷曾说过，为了对抗凶猛的龙族，巨人需要更强大的战略武器，如果无法在武器研发上取得突破性进步，巨人一族恐怕会输掉这场争夺世界霸权的战争。” 　　“瓦夫鲁尼尔老爷隐居云中城，就是为了研发这样一件能够改变战争走向的超级武器，可惜，他老人家直到临终前也没能完成这个心愿，在他去世以后，这座城堡也荒废了。” 　　蜡魔像咧嘴苦笑，幽幽地说： 　　“这对我而言倒不是坏事，没了主人的约束，我就不用整天待在这条憋闷的走廊里，偶尔可以出去散散步，欣赏庄园中的绿草和鲜花，尝试像一个真正的人——而非魔像——那样生活。” 第1758章 隐雪区域 　　“你主人死后葬在何处，是谁为他操办的葬礼？”乔安直接问重点。 　　“这我可不知道。”蜡魔像耸肩摊手。 　　“你不知道这些细节，如何能够确定你的主人已经去世？”乔安冷冷追问。 　　蜡魔像愣了一下，支吾着回答：“其实我也无法完全确定……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主人一直未曾露面，城堡内外都找不到他的身影，我猜他多半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仅仅是猜测吗？”乔安冷笑一声，“刚才你提到瓦夫鲁尼尔大师的临终遗憾时，可是笃定得很呢！话说回来，如果你连他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又怎会知道他直到临终前也没能完成那件超级武器呢？” 　　“这……”蜡魔像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供词漏洞百出，只能硬着头皮搪塞：“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法师老爷您当成故事听听就算了，没必要这么较真啊！” 　　“少废话！你最好老实交代，瓦夫鲁尼尔大师寄以厚望的超级武器究竟是什么，存放在什么地方？” 　　乔安盯着蜡魔像的眼睛质问。 　　“呃……这我就不清楚了。”蜡魔像慌张的垂下头。 　　“你在撒谎。”乔安冷冷断言。 　　“法师老爷，您可别冤枉我！我发誓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蜡魔像急得赌咒发誓。 　　“你的演技不错，然而骗不了我。”乔安面无表情地说，“从我开始审问你的时候，就施展了‘辨知谎言’，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都心里有数。” 　　蜡魔像具有魔法免疫力，但是乔安已经运用“奥灵转换”将“辨知谎言”转变成了心灵异能模式，不受魔像的法术抗力影响。 　　没有心智的普通魔像，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撒谎。 　　但是蜡魔像不一样，它具有完善的心智和独立思考能力，具备了撒谎的能力与动机，也就逃不过乔安的眼睛。 　　“法师老爷，我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如果您信不过我，不如干脆杀掉我算了！”蜡魔像装出一脸悲怆。 　　“你还要继续表演下去吗？”乔安气极反笑，淡淡地说：“无论我把你摧毁多少回，你都可以凭借城堡迷锁提供的魔力自行修复，重新复活，所以你觉得自己很有底气，无需畏惧我的威胁，对不对？” 　　蜡魔像低垂着头，目光闪烁。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不惧死亡，这算不得勇气，只有明知必死却无所畏惧，才算是真正的勇士，就凭你蜷缩在陷坑里不敢出面阻止我通过这条走廊，我就断定你是个懦弱的家伙，绝非真的不怕死。” 　　乔安挥手放出“法师毒击掌”，一把将蜡魔像拎了起来，转身走向“风动梯”。 　　“住手！你想干什么？”预感大事不妙，蜡魔像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带你去楼上看风景。”乔安冷笑着回答。 　　不多时，乔安拖着蜡魔像回到四楼图书馆大厅，打开之前放走启蒙甲虫的那扇窗，高空低压疯狂抽取室内空气，几乎将蜡魔像吸出窗外，吓得它哇哇惨叫。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迫使蜡魔像身体悬在窗外，沉声道：“我想做个实验，把你丢出窗外，脱离城堡迷锁的庇护，摔个稀巴烂，过后看你还能不能重生，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千万不要啊！” 　　蜡魔像吓得面孔扭曲，瑟瑟发抖。 　　正如乔安所说，迷锁只能确保它在室内受创自动修复，可要是被丢出户外，失去迷锁保护，落地刹那脆弱的蜡质身躯必将摔得粉碎，那可就真的死定了！ 　　“如果你是没有心智的石魔像，想来是不会怕死的，然而你有了心智和思考能力，也就懂得了生命的可贵与死亡的可怖，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两条路由你选，给你十秒钟时间决定自己的生死。” 　　说罢，乔安便开始倒数计时。 　　“法师老爷！法师老爷！我如实交代……求您饶了我吧！” 　　乔安刚数到“7”，蜡魔像就吓得浑身瘫软，乖乖屈服。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将它拖回窗口，关上窗户，气流随之平息下来。 　　蜡魔像靠坐在窗台下，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哭丧着脸说：“瓦夫鲁尼尔老爷的墓地，还有生前未完成的作品，都存放在构装工厂……” 　　乔安诧异地挑起眉梢：“构装工厂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座庄园里，但是处于不同的位面，如果您不知道开启大门的方法，就算把整个庄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工厂区所在的位置。” 　　蜡魔像低声回答。 　　“如何才能开启通往构装工厂的大门？”乔安连忙追问。 　　“法师老爷去过六楼，还记得六角大厅中的那座传送阵吗？” 　　蜡魔像抬头望向乔安，光滑白腻的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 　　“如果您直接走进传送阵，就会被传送到楼顶迷锁中枢区，但是，如果您先把守卫这座大厅的六尊铁魔像全都推进传送阵，就会打开另一个隐藏的传送阵，可以进入云中城的工厂区。” 　　乔安盯着蜡魔像，沉默不语。 　　对方透露的消息，听起来很荒唐，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蜡魔像这次没有说谎——最起码“辨知谎言”判定它所言属实。 　　“跟我一起去六楼。”乔安抓起蜡魔像，“如果你的办法不灵，就等着被丢出窗外吧！” 　　“法师老爷！如果我所言属实，您打算如何处置我？”蜡魔像急切地问。 　　乔安思索了一下，坦率地回答：“我会先把你推进传送阵，让你在前面探路，如果工厂区有陷阱……后果你自行想象。” 　　“千万不要！”蜡魔像惊恐尖叫，“我绝对不能跟你进入构装工厂！” 　　乔安本想说“这由不得你”，然而看出蜡魔像的恐慌是发自内心，便把这句嘲讽咽回肚里，转而问它：“你在害怕什么？” 　　“法师老爷，我实话对您讲，城堡中的所有魔像，包括我在内，在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植入一道最高指令，绝对不可以进入工厂区，否则立刻自爆，无法修复！”蜡魔像颤抖着回答。 第1759章 构装启智术 　　“反正我被您丢出窗外也是死，擅自进入工厂区也是死，那我宁可死在您手里！”蜡魔像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说，“法师老爷……您这就把我丢出窗外吧！” 　　乔安看出它说的是实话，只得独自探索隐藏的工厂区。 　　不过在此之前……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蜡魔像。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地面，对蜡魔像说：“趴下。” 　　蜡魔像面露错愕，不安地问：“法师老爷，我不太明白您的用意……” 　　“你不需要明白，让你趴下就赶紧趴下，少废话！”乔安不耐烦地说。 　　蜡魔像只得背转身去，面朝地板趴了下去，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脊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抬起上身，扭头向后张望，眼中满是惊疑惶恐。 　　“别动！”乔安没好气地呵斥道。 　　他发觉蜡魔像望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正在打量一个变态，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想分析一下你身上的构装工艺，又不会拆了你，少胡思乱想！” 　　蜡魔像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既然无力反抗，只能逆来顺受，趴在地板上，紧闭双眼，不敢再做挣扎，唯恐激怒这变态的小法师，一气之下真把自己给拆了。 　　乔安见蜡魔像不再动弹，便遥控“法师之手”，在它背部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结附在它身上的法术。 　　这些法术都是构装蜡魔像时必不可少的工艺环节，绝大多数与制造其它魔像时用到的法术如出一辙，只有一个很特殊，令乔安禁不住心头狂喜。 　　“果然是这个，9环构装启智术！” 　　“构装启智术”，其实就是专门对构装体生效的“启蒙术”，施加在“魔像”或者“魔导机兵”这类具有魂灵（精魄）的构装体身上，可以唤醒体内混沌蒙昧的魂灵（精魄），赋予对方媲美人类的智能与情感，智力、感知和魅力三大精神属性，原本不足10点的，最高提升至10点。 　　被“启蒙”的构装生物，会自发地感激施法者，对后者产生好感，乐于为对方效劳。 　　但是这种关系并非一成不变。 　　启蒙构装生物已经具有独立思考能力，会逐渐形成自己的是非观念和性格特点。 　　长时间相处下来，启蒙构装生物与赐予它智慧的人有可能意气相投，感情加深，也有可能发觉双方三观不合，性格犯冲，最终分道扬镳乃至反目成仇也不奇怪。 　　需要注意的是，“构装启智术”对那些没有魂灵（通常是元素精魄）的临时性构装体，比如利用“物品活化术”创造出的活化装置，还有“活化绳”之类的物件，不起作用。 　　乔安满意地点了下头，取出法术书和钢笔，就这么站着抄录自蜡魔像身上解析出的“构装启智术”构型。 　　9环法术的构型相当复杂，就算以乔安的学识，高达38的智力水平，也要抄上两个钟头。 　　乔安站着抄写不嫌累，一直趴在地板上的蜡魔像可有点吃不消了。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本来就很累，况且它的躯体是由柔软的蜡质构成，趴在光滑坚硬的地板上，久而久之蜡质躯体发生形变，胸都压平了…… 　　蜡魔像忍不住扭动身躯，试图换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卧姿。 　　“别动！” 　　乔安立刻一脚踹过去，踩住它的屁股，迫使它停止蠕动。 　　蜡魔像绝望地叹了口气，只得强忍不适感，维持原本的姿态。 　　坚持了两个钟头，魔鬼般的少年法师总算是抄完了，移开踏在蜡魔像身上的那只脚，顺手使了个“魔法伎俩”，抹除它背上的卢恩符文。 　　蜡魔像终于获得解脱，狼狈的爬了起来，施展“易容术”，将几乎压成一片平板的胸部恢复原状，紧张不安地望着乔安，担心他接下来还要怎样折腾自己。 　　乔安已经榨干这家伙的价值，对它失去兴趣，挥了挥手，示意它可以滚蛋了。 　　蜡魔像如蒙大赦，忙不迭逃回迷雾遮蔓的走廊，跳回翻板陷阱，如同被乔安揪出来之前那样，双手抱膝蜷缩在坑底——在那位魔鬼般的小法师离开云中城之前，它宁可忍受囚徒般的寂寞也不敢爬出去了。 　　乔安目送蜡魔像离去，收起法术书和钢笔，吹着轻松地口哨，怀着寻宝的心情返回六楼。 　　大厅中，六尊钢铁魔像已经摆脱瘫痪，各归其位。 　　乔安当然可以效仿之前的做法，施展“构装体残废术”，使它们再次陷入瘫痪，但是施行这种战术要消耗六道“神话之力”，未免有些浪费。 　　考虑到接下来还要探索处于平行半位面、完全未知的“工厂区”，乔安出于慎重起见，觉得还是应该尽可能节省“神话之力”，以防万一。 　　站在六角大厅门外思索片刻，乔安想到一种更节约施法资源的战术，便抽取3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水中呼吸”，生成一个硕大透明的气泡，将自己头部包裹起来，与外界空气隔绝。 　　接下来，乔安迈步走进大厅。 　　踏上地板的刹那，六尊钢铁魔像应声激活，纷纷拔出巨剑，扭头望向乔安，铁面甲下射出蓝色光束，聚焦在闯入者身上。 　　乔安先走到大厅中央，然后朝门口那边不紧不慢地撤退，注意与钢铁魔像保持距离，避免被它们的巨剑扫到。 　　至于钢铁魔像口中喷出的绿色毒烟，乔安倒是不需要在意。他本身拥有抗毒体质，附着在皮肤上的毒气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还提前加持了“水中呼吸”，气泡护罩将毒气隔离在外，气泡内部源源不断产生的新鲜空气足以供他正常呼吸。 　　钢铁魔像没有智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走向陷阱，被乔安勾引着聚集在一堆，朝大厅门口拥挤过来。 　　乔安在门前停下脚步，低声吟咏施法咒文，同时观察六尊钢铁魔像所处的位置，选好角度，抬手轰出一发5环“磁化锥”！ 第1760章 构装工厂 　　“Tinco！” 　　大厅中的魔网发生剧烈波动，法术覆盖的120尺锥形空间内部，磁场大幅增强。 　　“磁化锥”不同于“火球术”之类法术，并不直接攻击钢铁魔像，只是改变对方所处空间的磁场强度，因此不会触发钢铁魔像的魔法抗力。 　　另一方面，“磁场”就像重力，属于一种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物理现象，本身没有什么“魔法”属性，钢铁魔像既然是铁做的，处在强磁场中，必然就会受到这种自然力量的影响，瞬间全被磁化！ 　　六尊被磁化的钢铁魔像，就像凑近的磁石，相互间产生巨大的引力，伴随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由自主全都吸附在一起，聚成一团，谁也无法动弹。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激发精魂项圈上结附的“巨人变身术”，变成托德形态，大步走进六角大厅。 　　相互吸附的钢铁魔像，觉察到陌生人闯进来，全都挣扎着想上前阻拦，结果越急越乱，互相牵绊，最终谁都没能获得自由，反而集体跌倒在地，黏成一堆钢铁山丘，徒劳的挥手蹬腿，动弹不得。 　　乔安不慌不忙走到这堆“废铁”跟前，腾出双臂奋力推动其中一尊钢铁魔像。由于磁性太强，其余五尊魔像也被连带推动，在地板上摩擦出火星，拖出深深的划痕。 　　乔安花了五分钟，只把六尊铁魔像推出不到30尺，累得满头大汗。 　　这六块大铁疙瘩吸附在一起，实在太他娘的沉了！就算以托德形态的力量，推起来也很费劲。 　　乔安停下来抹了把汗，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封装一滴龙血的胶囊，加持5环“龙之变形术”。 　　乔安依旧维持托德形态不变，施展这个法术只是为了额外提升8点力量属性。 　　在“龙之变形术”的作用下，托德形态的力量属性达到夸张的52点，再次发力推动吸成一堆的钢铁魔像，感觉轻松多了。 　　又花了大约三分钟，乔安将六尊钢铁魔像集体推进位于大厅中央的传送法阵。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真如同蜡魔像所说——传送阵的光芒陡然暴涨，颜色也由银白变成金光，看来是打开了通往隐藏区域的门户。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在自己身上加持好各种防护法术，深吸一口气，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迈步走进传送阵。 　　下一瞬，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少年法师的身影随之由大厅中消失。 　　…… 　　短短数秒的晕眩，在乔安的意识里仿佛持续了很久，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一片昏暗的山谷当中。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中林立着苍白的石柱，恍若一群静静伫立在他身旁的巨人。 　　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突然被抛进陌生环境本能兴起的恐惧感，先试着向前迈出一小步，确认脚下依旧踩着坚实的大地，重力正常，气温事宜，这才稍感放心。 　　现在他还不敢撤下环绕头部的空气跑，先使了个戏法“侦测毒素”，测试这个“半位面”的空气质量，确认空气成分与地表世界毫无区别，可以正常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由初步观测来看，这处半位面的自然环境和物理特性与主物质世界基本相同。乔安还注意到，四周生长着稀疏的灌木，可见这个世界不缺乏光照和水分，很可能具有规律的“日出日落”。 　　当然，这里的“太阳”未必是真实的恒星，更有可能是魔法营造出的规律光源，用于替代日照效果。 　　乔安抬头望向天空，夜幕显得格外低矮，没有月亮的影子，却不知是本来就没有“月球”，还是被云层挡住，暂时观察不到。 　　为了确认这个半位面究竟有多大，乔安取出“导航罗盘”，生成地图。 　　导航罗盘泛起朦胧的幻景，迅速凝聚为立体地图，以乔安所在的地点为中心，向所有方向延伸30里。 　　通过观察地图边界，乔安初步确定这个半位面是半球形构造，平坦的大地上方扣着锅盖似的罩子，就是眼前所见的天幕。 　　这个小世界的半径约为20里，就半位面而言算是中等大小。 　　如果把大地看作一张表盘，12点的位置设定为正北方，乔安当前就处于6点钟的方向，距离圆心大约10里远。 　　乔安决定展开更深入的探索。 　　从“导航罗盘”生成的地图来看，这里的地形呈现出规则的“盆地”构造，周遭是一圈直抵天幕的高山，巧妙的将这个小世界的天地分割线遮挡起来，中央则是群山环绕的大平原，点缀着湖泊丘陵，溪流树林。 　　从乔安所在的南部山谷向北眺望，十里之外的大地中央，隐约可见点点灯火和高大建筑的阴影，似乎是一座小镇，或者根据蜡魔像提供的情报，那里多半就是构装工厂的所在地。 　　乔安挥手施放“光亮术”，一团小小的魔法光球自他指尖亮起，随即脱离手指，缓缓升空，照亮山谷。 　　借着光球照明，乔安发现山谷中除了野草和低矮的灌木，就只有竖立的青灰色石柱，目测不下百根，规格多为一尺粗，十二尺高，柱上还雕刻着古怪的花纹，远远看上去像是图腾。 　　乔安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黑暗视觉”和“识破隐形，观察就近的一根石柱，发现所谓的“花纹”其实是古代巨人文字，简单翻译了一下，写得是“××之墓”，附带生卒年月。 　　“原来是墓碑啊……”乔安恍然道。 　　环顾四周林立的柱状墓碑，他这才醒悟自己身处一座巨人陵园当中，不由头皮微微发麻。 　　好在乔安毕竟学过死灵法术，对亡者没什么忌讳，些许不安很快就被好奇压倒，挥手放出“窥视魔眼”，四散查看墓园中的情况。 　　花了20分钟，乔安将山谷从里到外仔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状况。目前所见的墓碑总共有121座，去世时间迄今为止最近的也将近万年，对应历史来看，差不多就是“巨人纪元”即将被“龙之纪元”取代的那个时代。 第1761章 精金之城 　　这座隐藏于半位面内部的巨人陵园当中，墓碑上除了逝世者的姓名和生卒年月，有的还顺带刻下逝者生前的身份。 　　乔安一一查看过后，发现埋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云巨人大法师瓦夫鲁尼尔的仆人，直系亲属则很少。 　　蜡魔像之前说起，瓦夫鲁尼尔的亲友大多已经离开云中城，前去参加对抗龙族的战争——事实上，历史已经证明那是一场绝望的抵抗。 　　由这些墓碑提供的佐证来看，瓦夫鲁尼尔的巨人亲友怕是一去不回，最终全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乔安在陵园里没有找到瓦夫鲁尼尔大师本人的墓碑，这位老人很可能如同蜡魔像所说——在他离开云中城之前，已经亲手埋葬了最后一位仆人，再没有其它人陪伴了。 　　云巨人寿命很长，据说能活到400岁，然而与上万年的岁月相比，四个世纪不过是弹指一挥。 　　除非瓦夫鲁尼尔大师掌握了某种永生秘法，或者把自己变成巫妖之类的不死生物，否则没可能依旧存活于世，至于他有生之年是否返回过这里，是否埋骨云中城，乔安暂时还不得而知。 　　墓园里已经没有更多线索可供搜集，乔安转身望向北方谷口，目光投向那片灯火阑珊的地带。 　　这个半位面，为何会被刻意隐藏起来？ 　　是为了保护陵园中的长眠者不受外来者打扰，还是另有缘故，比如对面亮起灯火的构装工厂区，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乔安当然要把半位面彻底搜查一遍，直到解开心头的所有疑团。 　　如此想着，他便遥控十二颗玻璃魔眼在前方开道，侦查沿途的风吹草动，自行变成蜂人形态，跟随魔眼飞往工厂区。 　　十里路程，乔安飞了大约一刻钟，沿途没有受到袭击，除了植物和昆虫，连一只老鼠都没有见到。 　　似乎除了他这个外来者，这方小世界里再没有其他智慧生物，异常的平静反而令他心里发慌。 　　飞到工厂区近前，借着灯光照亮，乔安发觉前方筑起高耸的围墙，与外面的庄园一样，墙壁顶端升起发光的结界，与天幕相连，阻止外来者从空中闯入。 　　结界阻断视线，乔安看不清院墙内部的设施，又不想冒险砸开唯一的那扇大门，就使了个“穿墙术”，直接穿墙而入，潜进院内。 　　进去一瞧，庭院中果然有很多厂房式建筑，不过全都黑漆漆的寂静无声。 　　庭院中央矗立着一座黑中透蓝的城堡，目测六十尺高，连阁楼在内总共三层。 　　虽说这座城堡的规模远远无法与云中城相比，却给乔安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这座城堡本身具有生命，随时有可能从沉睡中惊醒，化身为一头噬人的巨兽。 　　乔安挠了挠头，打消这些毫无凭据的臆想，专注观察那座蓝黑色城堡。 　　城堡一楼一团漆黑，二楼和三楼则有灯光透过窗口泄露出来，目测是魔法光源，很可能是“不灭明焰”。 　　乔安挥手吩咐十二颗玻璃魔眼在前探路，自行放轻脚步跟在后面。 　　越是靠近城堡，乔安便越是被灯光照亮的墙壁深深吸引。 　　这座城堡，似乎不是普通砖石筑造而成，从墙壁的金属反光来看，乔安禁不住产生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想： 　　“这座城堡，该不会是通体由精金筑造而成的吧？！” 　　理性告诉乔安，这个念头很荒唐。 　　如此庞大的城堡，怎么可能全由昂贵且稀有的精金筑造？ 　　就算把瓦雷斯世界现存于世的所有精金器具全都收集起来，熔炼过后浇铸成砖块，也不够用来搭建这样一座巍峨的城堡。 　　但是仅就眼前所见的情景来看，除非这是幻觉，否则城堡那美丽而深沉的蓝黑色泽，的确是精金所特有的质感。 　　由眼前这座神秘的城堡，乔安联想到昨天在云中城五楼“炼金实验室”中找到的那个精金立方体。 　　乔安匆匆打开储物袋，取出折叠要塞“小津利”，托在掌心与前方的城堡相对照，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外观看起来，“小津利”分明就是眼前这座城堡的微缩模型，唯一的区别是“小津利”只有两层，缺少了城堡顶层的尖塔状阁楼！ 　　乔安皱眉思索了数秒，犹豫要不要把折叠要塞放大，再来与对面那座城堡进行对比，如果建筑细节也都一样，就不能认为这只是巧合了。 　　他这里还没拿定主意，前方城堡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在这闭塞沉寂的小世界里回荡，显得分外刺耳。 　　乔安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一颗玻璃魔眼太过靠近城堡，触发了魔法警报。 　　他迅速冷静下来，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那颗飞在最前方的魔眼上，发觉城堡正门正在缓缓敞开，伴随着机械与齿轮的轰鸣，一群六尺多高的人形生物列队走了出来！ 　　“原来城堡里还有居民！” 　　乔安神经绷紧，心情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 　　镇定下来仔细观察，他发现城堡中走出的那些生物动作略显僵硬，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原来只是一群徒具人形的金属构装体。 　　怀着好奇，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群被警报唤醒的构装生物。 　　…… 　　侦查目标：机关仆役×10（中型构装体） 　　属性：力量16，敏捷13，体质-，智力-，感知12，魅力10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乔安清楚记得，在瓦弗鲁尼尔大法师亲笔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当中，曾简单描述过“机关仆役”这种档次较低的构装生物，主要用于替代人力，从事某些太过繁重或者极度危险的工作，虽说战斗力远不如魔像那样的杀戮机器，可是这么一大群冲出来，还是挺吓人的。 　　乔安不想跟这群铁疙瘩纠缠，就扇动蜂翅，腾空飞起。然而飞起不到三十尺高，对面城堡塔楼顶端就亮起一盏明晃晃的大灯，探照灯光笔直打在他身上。 　　灯光中蕴含的魔力使乔安感到浑身像是灌了铅，四片轻盈的膜翅竟然无力扇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 第1762章 机关仆役 　　乔安连忙激发一道“席德法力”，及时施展“羽落术”，总算是免于摔断腿。 　　平安落地后，乔安立刻冲向就近的一座厂房式建筑，利用墙壁遮挡追踪过来的探照灯光，总算是摆脱了随光照而来的诡异压力。 　　可惜除了院子中央的那栋城堡，四周的建筑都是平房，无法为他提供空中遮蔽，只能放弃飞行的打算。 　　这时又有一颗“窥视魔眼”传来警报，就在乔安藏身之处附近，一栋平房突然敞开大门，六具机关仆役陆续走了出来，镶嵌在面部的水晶眼球——实际上是魔导探测仪——微微闪动，很快就感应到陌生人的气息，转身包围过来。 　　乔安无处可逃，只得捏碎一枚黑玛瑙，施展3环“法师幽冥掌”，遥控漆黑的巨掌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具机关仆役。 　　在“蜂人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6点力量增幅，再算上“法师幽冥掌”额外提升的6点力量，乔安挥出的巨掌拥有24点力量。 　　这当然远不是他最强的战斗形态，但是用来对付机关仆役足够了。 　　体重近300磅的构装体，被乔安遥控的大手一把拎起来，顺势砸向另一具机关仆役，碰撞过后洒落一地零件，全都当场瘫痪。 　　趁着击倒两具机关仆役的空挡，乔安匆匆抛出手中那颗精金立方，同时咏出激活“折叠要塞”的咒文。 　　嘭！ 　　小小的立方体落地刹那爆发魔力光辉，瞬间膨胀成为一座高达30尺的精金堡垒。 　　其余两具机关仆役，距离乔安投掷精金立方的落点太近，被骤然放大的“小津利”迎面撞飞，手脚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摔倒在地无法动弹。 　　乔安不慌不忙地钻进堡垒，关闭大门，顺着楼梯爬上堡垒顶端，站在垛口向下眺望，发觉四周工房都已经敞开房门，成群结队造型相仿的机关仆役纷纷走了出来，再加上城堡中最先露面的十具，仅就他眼前所见的机关仆役，总数就有上百具之多！ 　　虽说机关仆役只是低等构装体，可每具的造价也不会低于一万金杜加，瓦夫鲁尼尔大法师明明能够制造更强力的魔像，却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创造出上百具机关仆役，这种做法，乔安实在是无法理解。 　　机关仆役既没有蜡魔像那样的智能，也不具备钢铁魔像那样强悍的战斗力，围着精金堡垒转来转去，找不到闯进堡垒的门户，就扬起手臂，前肢仿佛融化的蜡油，由手掌重塑为改锥、扳手、榔头、钳子之类各种型号的机修工具，在堡垒外壁敲敲打打，似乎正在寻找可供拆卸的零件……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好笑。 　　“小津利”是魔法创造出来的精金堡垒，入口也被结界隐藏起来，外壁没有一条可供拆解的缝隙，也找不到一颗螺丝可拧，机关仆役们的企图注定是徒劳。 　　堡垒周遭已经围满机关仆役，最后赶来的一批机关仆役找不到可供插手的空间，转而走向那四具被乔安破坏地同伴，将双手变成机修工具，在它们身上叮叮当当一阵鼓捣，竟然神奇地将那四具陷入瘫软的机关仆役修好，相继爬了起来。 　　乔安看到这一幕，恍然醒悟机关仆役虽然战斗力弱鸡，却有一手机修绝技，尤其擅长修理构装体。 　　这座围墙高耸的场院里，驻扎了上百具手艺精湛并且不会疲劳的“钢铁技工”，总不是要让它们闲着没事相互修理着玩吧？ 　　乔安站在堡垒顶端，望着下方麇集的机关仆役，回想蜡魔像透露的线索，不得不怀疑这座隐藏在半位面中的构装工厂里，应该有至少一条“用机器制造机器”的魔导工业生产线。 　　既然机关仆役可以相互修理，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在没有人类或者其他智慧生物指导的情况下，它们也能按照既定的程序，在厂房中各司其职，加工出各种零件，然后组装出一具具全新的机关仆役，从而不断增加自己的同类？ 　　这个设想令乔安心情激动，不过经过慎重的考虑，他觉得机关仆役或许具备自我复制的能力，但是这种增殖模式不可能无限制的扩张，因为它们在这个小世界里所能获得的资源很有限，没有足够的钢铁用于批量制造自己的同类。 　　城堡和厂房里的机关仆役都已经走出来，应该就只有这么两百多具机关仆役——如果它们真的可以无限增殖，数量不至于只有这些。 　　由此可见，瓦夫鲁尼尔大师当初创办这座构装工厂，主要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批量生产“机关仆役”这种档次较低的构装体，否则根本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开辟半位面，将工厂隐藏起来。 　　乔安很自然地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眼前所见的这些机关仆役，还有它们栖身的这座庞大工厂，应该都是为了完成某项更具重大意义的工程而设——或许那就是蜡魔像曾透露过的，瓦夫鲁尼尔大师指望用来对抗龙族、扭转战争不利局面的“终极兵器”。 　　历史记载表明巨人一族输掉了那场争夺瓦雷斯世界霸权的战争，不得不将统治者的宝座让给龙族。 　　从这一结果逆推回来，乔安不难得出结论：很遗憾，瓦夫鲁尼尔大师寄以厚望的那台战略兵器，最终也没能完成。 　　或许瓦夫鲁尼尔大师壮志未酬就过世了，或许是他最后主动放弃了这项过于浩大、不切实际的工程，只有这些为了加工那件超级兵器而被创造出来的“构装劳工”，依旧按照主人当初为它们设定的程序，为一项注定无望竣工的事业，在这荒废的秘密工厂当中傻傻等待了上万年之久，时刻准备遵循主人的吩咐投入工作，却不知主人早已不在人世，它们的等待永远没有尽头。 　　真相湮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乔安无从探究，除了同情眼前这些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存在意义的机关仆役，他还对另一件事深感好奇。 　　瓦夫鲁尼尔大师那件未完成的超级兵器，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否真如他曾经笃信的那样，具备碾压群龙、力挽狂澜的神奇威能？ 第1763章 古书老人 　　古堡三楼，穹顶垂挂的吊灯，结附“不灭明焰”，照亮凌乱的房间。 　　阁楼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堆积着墨水瓶、鹅毛笔和杂乱的文具。四周地毯上，随处可见堆积的书籍，整个房间弥漫着羊皮纸与墨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一堆古书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朦胧的剪影倒映在对面那道墙壁上，在灯光下诡异的晃动。 　　“不，不是这本书！” 　　啪嗒！ 　　一本厚如辞典的古籍，被无形的魔力之手抛开，那个古怪的身影，再次埋首书山翻找起来，还一边自怨自艾地喃喃自语。 　　“我才一万多岁而已，怎么就得了健忘症呢？真该死！” 　　“明明十年前才看过的书，现在却连最重要的那段内容都记不得，这样下去岂不是迟早要变成笑话里的那条鱼，只有可怜的七秒记忆！” 　　“可恶！我又不是血肉之躯的脆弱生物，记忆本不该随着年龄增长而衰退才对，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古书堆里，正在自言自语的是一本厚厚的、漂浮在半空中的古书。 　　这本古书至少有1000页那么厚，不过页数对它而言无关紧要，因为它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具有一项神奇的魔力——每当写满一页，翻开下一页总是全新的，有无穷无尽的空白页，可供用于抄录新法术和新知识。 　　古书的装帧古朴而精美，封面是用一块上好的古代红龙皮革制成，在灯光下浮现深红色泽，具有防火功能，黄铜镶边被打磨得光亮夺目。 　　此刻，这本古书像鸟儿展翅那样敞开着，对称的封面和封底呈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庞，笔直的书脊与老人的鼻梁重合，书脊中央以夹子固定着一副眼镜。 　　古书老人施法创造出“法师之手”，扶了扶“夹鼻眼镜”，又埋头在古书堆里翻找起来。 　　“哈！终于找到了！” 　　古书老人遥控“法师之手”，抓起一本书，拂去积尘，翻开一瞧，立刻瞪大眼睛尖叫起来。 　　“哇啊！瞧瞧这是什么，一条可恶的衣鱼！谋杀书籍的小恶棍！你给我等着，看老爷我怎么收拾你！” 　　古书老人如临大敌，迅速与那本生了蛀虫的书拉远距离，唯恐蛀虫爬到自己身上，而后以书页开合替代施法手势，吟咏咒文，向那蛀虫射出一道蕴含负能量的漆黑射线。 　　啪！ 　　蛀虫遭7环法术“死亡一指”击中，瞬间毙命。 　　古书老人警惕地飘回被蛀虫寄生的书籍跟前，遥控“法师之手”将蛀虫尸体摘下来，丢在地上，唯恐其体内还有存活的虫卵，便又施法补上一发6环“解离术”。 　　蛀虫干瘪的尸体被绿色射线击中，转眼间就分解成了尘埃。 　　“呼……危机解除，现在安全了。” 　　古书老人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随手使了个“修复术”，修复蛀虫啃食的书页，埋头翻阅起来。 　　他正看的出神，窗外突然响起警报，阁楼顶端的探照灯也亮起来。 　　古书老人吃了一惊，扭头望向窗外，隐约看见空中有一条半人半蜂的身影，已经被探照灯锁定，正在极速下坠。 　　就在闯入者即将坠地的刹那，身上突然爆出一圈黄色光芒，脚下扬起大团羽片状魔力衬垫，及时提供缓冲，使他平安着陆。 　　“噢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一位拥有神话能力的奥术施法者，真是太好了！”古书老人惊喜的瞪大眼睛，“哈哈！这小子看起来还挺机灵的，如果他能通过测试，主人的嘱托就有实现的希望了！” 　　古书老人推了推夹鼻眼镜，勉强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转身飘到书桌跟前，遥控“法师之手”，敲了敲倒扣在桌上的铜铃。 　　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泛起魔法灵光。 　　“重力，冰锥，闪电，火球，还有禁魔！醒醒！有人闯进来了？你们几个小家伙，赶紧起来干活！” 　　…… 　　古书老人对着魔法铃铛发出指令，与此同时，二楼大厅中，一面雪白的墙壁上，突然浮现一张大嘴，如同一个传音装置，将古书老人在楼上说的那些话，以相同的口吻和加倍的音量重复了三遍。 　　复读三遍过后，墙上那张“魔嘴”消失，回音仍在大厅中回荡。 　　二楼大厅比古书老人居住的阁楼更为宽敞，格局与云中城四楼的图书馆相似，靠墙摆满整齐的书架，其中一部分书架已经被抽空，原本放在上面的书籍都被拿到楼上去了。 　　被上万册书籍团团包围在中央的是一张适合云巨人身材的书桌，桌面上摆着文具，一盏配有象牙底座的水晶球，还有一柄奇特的法杖。 　　法杖五尺多长，造型与普通手杖没什么区别，象牙打磨的握柄泛起柔和的魔力光晕，杖身则由五节色彩各异、尺寸均等的晶体拼接而成。 　　最上端的一节无色透明，酷似水晶；第二节 质地宛如红宝石，隐隐散发出灼热的魔力；第三节色泽金黄，闪烁电流；第四节呈冰蓝色，透出刺骨的寒意；最末尾一节色泽漆黑浓郁，宛如纯净的黑曜石。 　　似乎在回应“魔嘴”发出的催促，五色法杖微微抖动，突然自行断裂，依照不同的色彩分成五截，接二连三地由桌上滚落下来，唯独半尺长的象牙杖柄依旧静静停留在桌面上。 　　五截晶体断杖落地刹那，迅速转化为五种色彩各异的怪物，看起来像是巨大而富有弹性的果冻，生物特征都可归入“泥形怪（史莱姆）”一类，但是相互间也有明显的差别。 　　黑色史莱姆个头最小，直径约为10尺，趴在地板上，在重力作用下自然滩成半球状，颤巍巍的躯体睁开一双圆眼睛，头顶凸起一根拟足，刻意塑成蝴蝶结的造型，似乎要用这个小小的细节显示女性特征。 　　冰蓝色史莱姆呈圆锥体，尖端着地，缓缓旋转，如同12尺高的巨大陀螺，锥体底面两侧垂下一双弯弯的拟足，宛如抽象的双马尾，体内散发的寒流使周围空气凝成雾气。 第1764章 五姐弟 　　黄色史莱姆，看上去活像一只缩成团的大刺猬，浑身布满不规则的尖刺，直径约为16尺，在地板上不安分的滚来滚去，显得精力过剩，所过之处地毯附着静电，噼啪作响。 　　红色史莱姆直径20尺，离地三尺，凌空悬浮，眼眸也是红色，浑身散发出滚滚热浪，活像一颗大火球。 　　透明史莱姆同样低空悬浮，尺寸是所有五只史莱姆里最大的，直径将近30尺，在空中形成近乎完美的球体，唯一不那么平滑的地方就是额头上方呈现出一道弧形凸痕，看上去有点像发卡或者女王的饰冠。 　　透明史莱姆似乎是这五只怪物当中的大姐，现身过后就发出心灵感应，与身边的弟妹们交流。 　　其余四只史莱姆静静听大姐发言，时而抖动拟足表示赞同或者置疑。 　　经过一番短暂的交流，五个怪物达成共识。 　　大姐丰满而富有弹性的果冻状躯体腾空弹起，飘回书桌上方，身上延伸出两条细长柔韧的拟足，抓起桌上那颗水晶球，随后落向地面，触地后又像气球似的弹跳了两下才静止下来。 　　大姐扬起拟足，得意的举着水晶球，向其它四只史莱姆展示。 　　火球史莱姆、闪电史莱姆和冰锥史莱姆连忙探出拟足，热烈鼓掌。 　　只有满脸呆萌的黑色史莱姆把一根拟足塞进嘴里，像是含着手指在发呆。 　　闪电史莱姆觉察到小妹的举止，连忙弹出一根刺，在她圆滚滚的身上轻轻一戳，电的她哆嗦了一下。 　　反应迟钝的黑色史莱姆经三哥提醒，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从嘴里抽出手指，以加倍的积极性为大姐鼓掌喝彩，表现过于卖力，反而显得有点假，引来透明史莱姆不悦地注视，吓得她连忙停止鼓掌，将两条拟足全都塞进嘴里，瞪大圆眼睛，显得楚楚可怜。 　　透明史莱姆由小妹身上收回威严的目光，转而将水晶球摆放在地板中央，招呼弟妹们围拢过来。 　　闪电史莱姆第一个兴冲冲地蹦跳过来，然而刚一贴近透明史莱姆，他身上的电流立刻消退，像是被切断了能源。 　　闪电史莱姆面露惊骇，慌忙连滚带爬的远离大姐，褪色的身躯重又恢复金黄，充满活力十足的电能。 　　火球史莱姆显得很稳重，飘到透明史莱姆与冰锥史莱姆之间，注意与大姐和三妹都保持一定距离——离前者太近，他的魔力会受到压制，离后者太近，双方都会受伤。 　　冰锥史莱姆注意到黑色史莱姆还在含着手指发呆，就分出一条拟足，将她拖到自己身旁，示意她观察水晶球。 　　透明史莱姆看到弟妹们都集合到自己身旁，满意地抖了抖弹性十足的身躯，延伸出一双拟足，轻抚水晶球，像个胖女巫似的摇头晃脑，喃喃自语。 　　水晶球被她这么鼓捣了一阵儿，居然成功启动“探知术”，呈现出户外的景象。 　　四只史莱姆齐声欢呼，瞪起眼睛，由水晶球展现出的图景当中搜寻闯入者的踪迹。 　　他们很快就注意到，城堡门外的庭院中，平地耸立起一座精金堡垒，造型与他们居住的城堡神似，只是规模要小上一号。 　　闯入者此刻就站在精金堡垒的天台上，躲在胸墙背后低头观察围攻堡垒的大群机关仆役。 　　闯入者的体貌特征与五姐弟在画册上见过的“人类”相仿，身材比古书老爹时常说起的巨人瘦小得多，看上去还只是个大孩子，以画册中展现出的人类审美标准而言，长相倒是颇为俊俏。 　　少年法师挥了挥手，一只漆黑的魔力巨掌受他遥控探向地面，抓起一只机关仆役拎到精金堡垒天台上。 　　少年法师维持施法专注，遥控魔掌将那可怜的机关仆役死死按在脚下，制止它挣扎，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柄半尺长的圆柱形短剑，拧下剑鞘，露出饱浸黑色毒液的罪恶剑锋。 　　他握着淬毒短剑，像只花栗鼠似的轻盈一跃，跳到机关仆役身上，蹲下身躯在这可怜的家伙背上挥剑连斩，毒液经由剑锋流淌出来，在机关仆役背部勾勒出古怪的图案，像是某种邪恶的符阵。 　　就在五姐弟紧张地注视下，少年法师挥出最后一击，而后收剑入鞘，从机关仆役身上跳下来，回头盯着自己刚刚刻画出的符阵，似乎在期待什么。 　　短短数秒过后，机关仆役背部便升起魔法灵光，闪光的符文在空中穿梭，交织成一组组纷繁复杂的法术构型，完整显现在少年法师眼前。 　　城堡中的五姐弟，透过水晶球看到这一幕，不由面面相觑，大大的圆眼睛里全都写满迷惑。 　　他们看不懂少年法师这是在干什么，不过只要知道对方正在摧残机关仆役就够了。 　　少年法师把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一一查看过，摇了摇头，显得兴味索然，很是失望。 　　他挥手抹除机关仆役背上的划痕与毒液，遥控漆黑魔掌，抓起饱受摧残的俘虏，随手丢下天台。 　　机关仆役直落30尺，重重摔在地上，陷入瘫痪。 　　尽管附近其它机关仆役及时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它修好，可是亲眼目睹这一暴行的史莱姆姐弟，还是气得鼓胀起来，怒火中烧。 　　透明史莱姆发出心灵感应，询问弟妹们谁愿出手教训一下那个邪恶的人类法师。 　　闪电史莱姆第一个跳起来，高高举起一双拟足，迫不及待的求战。 　　稍后，冰锥史莱姆和火球史莱姆也举手请战。 　　只有反应迟钝的黑色史莱姆，依旧吮着手指，呆呆望着水晶球中的景象，尚未对大姐的询问做出反应。 　　透明史莱姆伸出一条拟足，塑成手指的造型，依次点向火球史莱姆、闪电史莱姆和冰锥史莱姆，却又在三位弟妹期待的目光下摇摇手指，表示不会派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出战，忽然转身指向黑色史莱姆，指尖在她柔软的脸蛋上狠戳了一下。 　　透明史莱姆抽回手指，小妹脸上还残留着刚刚被她怼出的深坑，不过凹痕很快就“啵”的一声弹了回来，恢复圆鼓鼓、胖乎乎的模样。 第1765章 法师先生过于慎重 　　黑色史莱姆被大姐戳了一下，如梦方醒，连忙从嘴里抽出拟足，指指自己的脑门，望向大姐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 　　“嗯嗯！” 　　透明史莱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庄严地点了下头，证实选中她前去对付闯入者——这对呆萌的小妹而言也是一次考验。 　　“哟噢！” 　　黑色史莱姆握拳挥舞，欣然领命，蠕动着爬向楼梯口。 　　大姐连忙拦住她，指了指水晶球中的少年法师，以心灵感应提醒小妹此人不好对付，正面对抗未必敌得过他，出手之前应该先制定出完善的作战方案。 　　黑色史莱姆这下可犯了难，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拟足托腮，可怜巴巴的瞅着大姐。 　　透明史莱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动眼珠，忽然面露诡笑。 　　“嘻嘻嘻嘻……” 　　她转身飘向墙角，由书架背后拖出来一口黄铜锻造的箱子，堆到小妹跟前。 　　黑色史莱姆瞅瞅箱子，又瞅瞅大姐，忽然两眼放光，似乎领悟了大姐的用意，便把自己富有韧性的躯体拉成长条状，如同一条黑蛇，试图由锁孔钻进箱中。 　　透明史莱姆连忙一把揪住她的尾巴，把她从箱子里扯了出来，没好气地挥舞拟足，训斥了她一通。 　　黑色史莱姆怯生生地挨训，满脸不知所措。 　　透明史莱姆郁闷的摇摇头，自行打开箱子，里面装有一块泛动蓝光的魔晶，约莫有两磅重。 　　透明史莱姆先指了指箱子里的魔晶，又指了指地面，以心灵感应指点小妹接下来要如何设置陷阱，利用闯入者的贪婪，诱骗对方上钩。 　　“哟！” 　　黑色史莱姆总算是明白了，浑圆的身躯突然融入地面，潜入地层深处，而后又像喷泉似的冒了出来，兴奋的小跳一下。 　　透明史莱姆见状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妹终于醒悟应该如何发挥她的特长了。 　　黑色史莱姆合上箱盖，以一双拟足举起沉重的宝箱，顶在自己头上，蹦跳着下楼去了。 　　她的四位姐姐和兄长，在楼梯口一字排开，目送她远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深浅不一的担忧。 　　等黑色史莱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透明史莱姆使了个眼色，带领剩下三个弟妹，悄悄下楼，跟踪小妹——万一有什么闪失，也好及时出手相助。 　　…… 　　乔安站在精金堡垒天台上，望着下方成群结队包围堡垒的机关仆役，微微皱眉。 　　刚才他捕获一只机关仆役加以解析，结果表明这种构装体加载了类似“发条模块”的装置，每天可以施展3次“完全修复术”，还能无限施展“修复术”。 　　考虑到机关仆役们强悍的修复能力，乔安怀疑自己就算变成九首巨魔或者十二头寒蛇蜥，倾尽全力破坏机关仆役，破坏的速度都未必赶得上它们相互修理的速度。 　　当然，如果他不惜代价，还是有办法将200具机关仆役全部摧毁，但是为此要消耗大量体力和更为宝贵的施法资源，接下来就没有余力继续探索前方那座神秘的城堡了。 　　特别是考虑到城堡中很可能潜伏着远比机关仆役更危险的敌人，乔安可不想在这里就打光手中的牌。 　　略一思索，他决定不跟这群死脑筋的机关仆役硬碰硬，设法摆脱它们的围攻才是上策。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先在自己身上加持“隐形术”，而后将精金堡垒缩小收回储物袋。 　　趁着四周机关仆役还在因堡垒凭空消失而愣神，乔安开启“任意门”，迅速传送到近千尺外的城堡大门跟前。 　　机关仆役的“魔导侦测仪”，搜索半径只有120尺。乔安瞬间脱离包围，此刻所处的位置大大超出了机关仆役的侦查范围，不等它们掉头追踪便径直穿墙而入，出现在城堡一楼大厅当中。 　　乔安挥手放出“窥视魔眼”，侦查这座昏暗空旷的大厅。 　　大厅中没有光源，唯一的光亮来自楼上，经由楼梯口拐角投射下来，照亮一小片地板。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楼梯间下方有团物体，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似乎是一口两尺见方的金属箱子。 　　箱子里装得是什么？ 　　乔安很自然地心生好奇，下意识向楼梯间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眼中浮现警惕的神色。 　　在神秘的城堡中探险，无意间发现一口宝箱——这样的际遇未免太过戏剧化，出现在小说里倒也符合读者的期待，然而放在现实当中，就这么摆在眼前，却使乔安感到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他设身处地的思索，假如自己是这座隐秘城堡的主人，会把一口就差没有贴上“此处有宝”标签的箱子，很随意的放在楼梯间吗？ 　　乔安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做。 　　楼梯间用来存放杂物是很正常的，但是那口通体由黄铜铸造的箱子，可不像用来塞抹布或者灭虫药的杂物箱。 　　更可疑的是箱子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放在楼梯下满是积尘的地板上，违和感越发强烈。 　　是陷阱吗？ 　　乔安怀着疑问遥控一颗玻璃魔眼飞向楼梯间，就近观察黄铜箱子。 　　魔眼已经结附2环预言系法术“侦测陷阱”，可以扫描半径60尺内的机械装置或魔法陷阱。 　　侦查结果使乔安颇感意外，至少在箱子周围60尺内，并没有扫描到陷阱的迹象。 　　乔安又向箱子迈出两步，迟疑了一下，再次止步不前。 　　“侦测陷阱”扫描不出异常迹象，就一定没有陷阱吗？ 　　那可不见得！ 　　有可能陷阱埋设的位置与宝箱相距超出了60尺，也有可能宝箱本身加持了“回避侦测”之类的法术。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可能性更大，乔安心里也明白，就是自己的“强迫症”又犯了——一旦认定某物可疑，就要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全套侦测手段都使上一遍，否则心里便不踏实，仿佛有所缺憾。 　　没错，有没有陷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种追求完备性的“仪式感”。 　　反正也不赶时间，乔安觉得慎重一点没有坏处，就打开储物袋，将“透视手镜”取了出来，对着那口箱子照了照，禁不住面露惊喜。 第1766章 重力井 　　箱子里竟然装有一大块魔晶，目测分量还不轻！ 　　不过，这一发现非但没有消除乔安的戒备，反而加深了他的疑心。 　　谁会把昂贵的魔晶随便丢弃在收纳杂物的楼梯间？ 　　这不合常理！ 　　他举着手镜，对着宝箱周围仔细观察了一番，终于在宝箱正下方近百尺深处，发现一团黑乎乎的物质。 　　他看不出深藏地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确定那东西是个活物，而且身上结附了魔法——透过手镜可以观察到轻微的魔法灵光。 　　这一发现使乔安颇感欣慰，证明自己的警惕意识并非神经过敏，接下来的问题是，要怎么处置这口宝箱以及深藏地底的怪物。 　　略一思索，乔安决定先开箱子，取出魔晶。 　　至于那个神秘怪物，乔安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在不惊扰对方的前提下，将之由地底百尺深处挖出来。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乔安暂时也不想主动招惹它。 　　挥手使了个“敲击术”，乔安远程开启宝箱，随后放出“法师之手”，将宝箱中的魔晶取了出来。 　　掂量一下，足有两磅重，乔安唇角上扬，这趟真没白来，收获颇丰。 　　随手将魔晶塞进储物袋，乔安刚要离开，忽然发觉脚下微微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由地底涌上来。 　　乔安退到墙边，做好随时穿墙脱离的准备，警惕地盯着地面震源。 　　就在他的注视下，地面升起一团半流质的黑色物质，迅速聚集为一大团果冻状形态，瞪大一双圆眼睛，愤怒得冲他挥舞拟足。 　　“这家伙……是黑布丁怪吗？” 　　“不对！寻常泥怪没有心智，无法把愤怒情绪表现的这么生动，更没有这么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 　　乔安喃喃自语，正要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只奇特的泥怪，忽然感到浑身发沉，像是有一副无形的重担压在肩头，使他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乔安暗自吃惊，强撑着向后退出一步，穿墙而出，摆脱黑色史莱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奇异力场，顿觉浑身轻快。 　　抹了把冷汗，乔安回想刚才的遭遇，猜测黑色史莱姆擅长某种能够操纵重力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刚才那一瞬间，竟然使自己脚下的重力增强至正常状态的四倍。 　　乔安体重差不多100磅，承受四倍重力就好比额外背负300磅重物，多亏“高等华丽腰带”增强6点力量属性，使他的体格远比表面看来更强壮，否则遭受重压的刹那就当场扑街，哪还有余力逃离重力陷阱。 　　“砰”地一声巨响，城堡大门轰然敞开，黑色史莱姆愤怒地弹了出来。 　　乔安不假思索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腾空高飞。 　　黑色史莱姆活像一只翻滚的皮球，比乔安过往接触过的那些泥怪都更敏捷，一转眼的工夫就来到他正下方。 　　“好在这怪物不会飞，跳得也不算高。” 　　乔安悬在黑色史莱姆头顶百尺高处，俯瞰对方奋力蹦跳，试图挥舞拟足抽打自己。虽说黑色史莱姆离碰到自己还差得很远，不过出于稳妥起见，乔安还是振翅拉升飞行高度，不给对方一丝攻击机会。 　　黑色史莱姆仰望少年法师越飞越高，一双拟足攥成拳头，向着乔安的身影瞪眼怒视，再次激发魔力，重力全开！ 　　32倍重力贯穿乔安，几乎撕裂他的蜂翅，迫使他由千尺高空笔直坠落下来。 　　这一瞬间，乔安猛然回想起不久前被城堡顶端那盏探照灯锁定的恐怖，黑色史莱姆激发出的魔力与灯光中蕴含的魔力源自相同的法术，只不过前者施加在他身上的重力更恐怖，照这样持续加速坠落，过不了几秒就会猛烈撞击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生死关头，乔安及时做出反应，一闪念间便激发“羽落术”，对抗脚下袭来的强劲引力，缓缓着陆，随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羽落术”只能保护乔安平安着陆，却无法帮他摆脱高达32倍重力的束缚，在这样的压力下，最多支撑5分钟就得骨骼碎裂，内脏出血，窒息暴毙！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借助“精魂项圈”，变成更为强壮的巨人形态，对抗重力的压迫。 　　然而转念间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形同自杀的蠢主意！ 　　巨人形态的确强壮有力，然而体重也更大，在32倍重力的撕扯下，骨骼显得更为脆弱，反而不如小体型生物更适合在高重力环境下生存。 　　乔安仰躺在地上，伸展肢体，增大与地表的接触面积，从而尽量减轻自身承受的压强，趁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竭力施法自救！ 　　32倍重力就像无数根钢钉，将乔安牢牢钉在地上，呼吸变得无比艰难，连一根小指都无法移动，更别提打出复杂的施法手势。 　　好在乔安精通“法术定发”这门超魔技艺，当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配合“法术定发”和“自动选材”，施展一个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4环死灵系法术。 　　“Faire！” 　　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咏出象征“魂灵”的咒文，乔安成功启动自己导师冠名的“特罗菲姆离魂术”，肉体依旧平躺在地上，一丝魂灵却脱离躯壳。 　　虚体魂灵没有重量，当然也不受重力的影响。 　　褪去肉身的乔安终于摆脱超重力场束缚，化作一条漆黑的幽影。 　　在幽影形态下，乔安虽然保留了全部的施法能力，却失去发声器官，无法出声吟咏咒文，便配合另一门超魔技艺“法术默发”，迅速为自身加持上4环法术“幻影爆裂”，周身随之弹出七条镜像分身，看起来都是与本体一模一样的诡异幽影，恍若群鬼结伴夜行，愈发显得阴森狰狞。 　　“离魂术”融合了“幽冥武装”的效果，乔安的随身装备都可以在“幽魂”形态下正常发挥功效。 　　他摸了摸储物袋，本体以及七条镜像分身的手中同时出现一支转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专注维持超重力场的黑色史莱姆，蓦地扣下扳机！ 第1767章 活化咒文 　　砰！砰！砰！砰！砰！砰！ 　　乔安一口气把弹仓打空，六颗附魔铅弹破空尖啸，撕裂黑色史莱姆柔韧的布丁状躯体，深深嵌入体内，枪创涌出的黏液宛如漆黑的血浆。 　　黑色史莱姆拥有高达20能级的生命力，体质也相当强壮，挨上六枪也不至于危及生命，施法专注却被打断，超重力场随枪声消解。 　　乔安的幽影魂灵，与肉身保持着一丝微妙的精神链接。 　　重力如何变化，没有体重的幽影毫无感觉，但是乔安能感受到肉身卸下重压，呼吸和心跳恢复了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消解“离魂术”，魂灵返回已然脱离危险的肉身。 　　但是，为什么要回归肉身呢？ 　　乔安觉得保持当前的幽影形态，反而更有利于对抗黑色史莱姆。 　　如此想着，乔安为手枪重新装满子弹。 　　与此同时，对面那只黑色史莱姆已经弹跳着冲过来，挥舞一双拟足，愤怒得扑打化身为幽影的少年法师。 　　乔安先开两枪，发觉铅弹的冲击力无法将这庞大的泥怪击退，便向后飘退，毫无阻碍的穿过背后墙体，重回城堡一楼大厅——处于“虚体”形态下的幽影，不需要借助“穿墙术”就能穿透一切实体障碍物。 　　黑色史莱姆可没有穿墙的能力，只得经由城堡大门返回一楼，探头一瞧，发觉小法师的幽影正静静贴在墙边，持枪指着自己，不由一愣。 　　就在它愣神的刹那，乔安开枪射出两发子弹，在它身上又添两道伤口，而当黑色史莱姆愤怒地追过来，乔安又轻飘飘地穿墙而出，从它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黑色史莱姆气得暴跳，只得转身冲向城堡大门，探头向外一瞧，果然发觉乔安贴墙而立，正持枪以待，见它露头，当即扣下扳机。 　　黑色史莱姆吃亏过后吸取教训，及时缩回门内，惊险躲过那颗呼啸着擦面而过的子弹。 　　成功避开一次枪击，黑色史莱姆有点儿开心，故意探头出门，引诱小法师开枪，抢在对方扣动扳机之前，闪电般缩回头来，再次成功擦弹闪避，毫发无伤。 　　“呦噢！” 　　黑色史莱姆高兴得跳了一下，又探头出去勾引小法师开枪。发觉对方正在装填子弹，便把拟足竖起成中指状，冲他吐舌扮鬼脸： 　　“略略略略略略～～” 　　乔安看出它在挑衅，不由好气又好笑，合上弹仓，忽然举枪，却并不真的开火，诱骗黑色史莱姆缩头过后，自己也穿墙追进城堡大厅，恰好与它四目相视。 　　“哇啊！” 　　黑色史莱姆没想到狡猾的小法师竟会虚晃一招，吓得大叫一声，向后弹跳。 　　乔安举枪开火，将它轰得浆液飞溅，一路翻滚着跌出门外。 　　黑色史莱姆狼狈地弹起来，抖了抖遍布枪创的丰满躯体，将嵌入体内的枪弹挤压出来，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乔安悄无声息穿墙而出，原以为黑色史莱姆吃亏过后急于报复，还会像之前那样朝自己迫近过来，没成想这家伙突然智商上线，不理他的幽影分身，扭头扑向不远处横躺在地上的肉身。 　　这下乔安就无法延续“放风筝”的战术了，只得收起手枪凌空飘行，抢在黑色史莱姆偷袭自己的肉身之前，将它拦截下来。 　　黑色史莱姆见小法师自己送上门来，兴奋得将一双拟足攥成拳头，怀着满腔复仇的快意，冲上去疯狂扑打。 　　乔安当然不会任由它殴打，抬起右手刺向黑色史莱姆，将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注入它体内。 　　幽影的接触攻击，除了造成2个能级的负能量“黯蚀”伤害，还附带吸取生物3点力量属性的特效，其实比乔安的附魔手枪杀伤力更大，当然，为此也要承担挨打的风险。 　　好在乔安的虚体形态很难被物理攻击命中，黑色史莱姆的拟足相当于魔法武器，即便如此，也有至少50%的几率穿透幽影，攻击落空。 　　事实上，黑色史莱姆打不到乔安还好，倘若攻击命中，就有78的几率是打在乔安的镜像分身上。 　　镜像遭到攻击的刹那自动爆裂，喷发出的电弧仿佛一条闪光的皮鞭，狠狠抽打在黑色史莱姆身上。 　　可怜的黑色史莱姆，着实运气不佳，总共摸到乔安五下，倒有四下是打中了镜像分身，吃了8个能级的报复性电击，加上之前积累的枪伤，再算上搏斗期间被乔安上下起手注入体内的负能量黯蚀伤害，更要命的是力量属性几乎被乔安吸干，最后虚弱到连遁地逃走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双大眼睛充盈泪水。 　　乔安见它已经无力反抗，便暂缓攻击，魂灵返回肉身，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只黑色史莱姆的底细。 　　…… 　　侦测目标：活化重力井（大型泥形怪物，土系亚种，活化咒文亚种） 　　属性：力量20，敏捷15，体质20，智力10，感知15，魅力20 　　特性：潜地；60尺心灵感应，60尺盲视；泥形怪物特质，伤害减免3能级魔法武器，法术抗力；免疫酸蚀； 　　特殊攻击：拟足扑打，包卷，施法（5环“重力井”）； 　　…… 　　“原来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活化咒文’。”乔安望向黑色史莱姆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惊奇。 　　乔安接触过的“活化”类法术，包括“活化绳”、“活化盾”、“活化武器”，以及普适性更强的“次级物品活化术”和“物品活化术”。 　　运用这些手段，施法者可以将各种无生命的物品活化，使之成为临时性的构装体。但是，“次级物品活化术”和“物品活化术”有一个共同的限制——无法用于活化魔法物品。 　　乔安曾经设想过，等到将来施法能力提升到一定阶段，就尝试开发5环“物品活化术”的进阶版本，使之对魔法物品也能生效。 　　这个想法诚然有趣，但是与历史上那些脑洞大开的法师前辈相比，乔安不得不甘拜下风。 　　他在文献上看到“活化咒文”这种生物之前，从未想过居然连“魔法”本身都可以被活化，而且活化过后变成的生物并不属于“构装体”之列，物种分类竟然是“泥形怪”！ 第1768章 活化咒文（Ⅱ） 　　没错，世间万物皆可被魔法活化，甚至连“魔法”本身也可以被活化！ 　　可惜，乔安搜集的文献当中，只是简单提及“活化咒文”，却没有讲述具体的活化工艺，令他深感遗憾。 　　此刻得知刚刚被自己击倒的黑色史莱姆，就是一只活生生的“活化咒文”，本体是一个名为“重力井”的5环变化系法术。 　　事实上，“重力井”也是一个失传上千年的古典法术，乔安从前只闻其名，直到今天亲身体验过这个法术的威力，差点死在32倍重压之下，才意识到真正的“重力井”远比传说中的所谓“10倍重力”更可怕！ 　　乔安的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活化重力井”上，想到自己只要对这个黑色史莱姆来一发“神话解析术”，就能解析出“重力井”的法术构型，甚至很有可能重新发掘出更具价值的“活化咒文”工艺，禁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 　　然而就在他刚刚开始施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愤怒的吼叫声，还有重物落地弹跳的闷响。 　　乔安心头一凛，匆忙转身望向异常动静传来之处，三只怪物正由城堡门口冲出来，弹跳翻滚的样子与刚刚被他击倒的黑色史莱姆相仿，虽然外观和颜色不尽相同，却都可以归入同一生物类别。 　　“城堡里的‘活化咒文’不止这一个啊！” 　　独自面对三只看起来比“活化重力井”更凶猛难缠的“活化咒文”，乔安可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不如先打一下试试看，万一搞不定，他并不介意拔腿开溜——战略转进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赢得胜利嘛。 　　不过，乔安可不甘心就这么让“煮熟的鸭子”从自己手里飞走，转念间有了主意，迅速由储物袋中取出“收妖瓶”，抢在红、黄、蓝三只“活化咒文”迫近之前，念诵咒文将“活化重力井”收入瓶中。 　　“噗！” 　　“活化重力井”庞大的身躯化作黑色涓涓细流，被乔安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乔安握着沉甸甸的收妖瓶，心里有了底气。 　　如果打不过新来的三只怪物，自己被迫转进，有这只“活化重力井”在手，保留一个可供用于研究“活化咒文”工艺的样本，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 　　退一步说，万一逃跑受阻，至少还可以用瓶中这只史莱姆充当人质，跟它的同类谈条件，从而达到安全撤退的目的……总之这波不亏就是了！ 　　如此想着，乔安定下心神，迅速启动“精魂项圈”，切换成托德形态，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魔牙术”、“兽爪术”、“多臂术”和“正气如虹”，化身为一尊高达22尺的六臂巨人，准备好迎接劲敌挑战。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启动“高等内视术”，侦查新登场的三只怪物。 　　…… 　　侦测目标：活化寒冰锥（大型泥形怪物，冰系亚种，活化咒文亚种） 　　属性：力量20，敏捷15，体质20，智力10，感知15，魅力20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侦测目标：活化连锁闪电（大型泥形怪物，电系亚种，活化咒文亚种） 　　属性：力量22，敏捷16，体质22，智力10，感知16，魅力22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侦测目标：活化延迟爆裂火球（超大型泥形怪物，火系亚种，活化咒文亚种） 　　属性：力量24，敏捷17，体质24，智力10，感知17，魅力24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乔安匆匆扫了一眼侦查情报，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只宛如巨大蓝色陀螺般的史莱姆率先冲了过来，于50尺外，向他轰出一发“寒冰锥”！ 　　凛冽寒流伴随银色寒雾席卷过来，乔安反而暗自松了口气，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专注于施法。 　　乔安贴身佩戴的“精魂项圈”，完成二阶同调过后解封的新能力之一，就是免疫一切寒冷伤害。 　　蓝色史莱姆发出的“寒冰锥”，蕴含15个能级的冻寒魔力，轰在他身上却不痛不痒，如同清风拂面。 　　“Faire！” 　　乔安面对寒流冲击昂首挺立，咏出启动咒文，凭空塑造出“法师幽冥掌”，遥控黑色巨掌拍向“活化寒冰锥”。 　　乔安在托德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正气如虹”的增幅，力量属性高达44。 　　“法师幽冥掌”不光继承了他的全部力量，还额外提升6点，最终力量属性达到恐怖的50点。 　　巨掌的尺寸也与六臂巨人的身材相仿，遮天大手凌空落下，一巴掌将“活化寒冰锥”死死拍在地上，富有弹性的布丁状身躯被当场砸成一张薄饼！ 　　乔安深知“活化寒冰锥”的生命力不会低于“活化重力井”，再加上弹性躯体消解的一部分冲击力，看似被自己一掌拍扁，其实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便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配合“分神秘术”和“法术强效”，以“法师幽冥掌”为媒介，传导经“高等能量替代”切换为“火”属性的“强效电爪”，滚滚热浪透过黑色巨掌轰在“活化寒冰锥”身上。 　　“强效电爪”的杀伤力约为7能级，切换成了火属性，对“活化寒冰锥”这样的“冰系亚种”生物造成双倍杀伤，体液被高温蒸发，嗤嗤蒸腾的水汽由黑色巨掌指缝间涌起。 　　噼啪！ 　　体型酷似黄色刺猬的“活化连锁闪电”，性情最是急躁好斗，远远看见五妹被闯入者吸入瓶中，四妹刚冲上去就被对方一巴掌拍扁，按在地上喷火烧烤，处境堪忧，急得化作一道霹雳闪电，伴随一声雷鸣，破空轰向六臂巨人。 　　乔安在对付“活化寒冰锥”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其它两只活化咒文的监视。 　　虽说“高等内视术”无法探明这些怪物具体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根据刚才对付“活化重力井”的经验，乔安不难猜出那只红色史莱姆可以释放7环法术“延迟爆裂火球”，而“黄刺猬”则能化身为6环“连锁闪电”。 第1769章 苦战（Ⅰ） 　　发觉黄色史莱姆腾空弹起，乔安立刻预感到这家伙要施法，从容分出一条手臂，自储物袋里掏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墙”模式，并且开启了结附在盾牌贴膜上的“法术反转”特效。 　　乔安随身携带的武器防具，同样受到“正气如虹”的影响体积变大八倍，水晶钢盾墙构成一道透明壁垒，将乔安遮挡的严严实实。 　　黄色史莱姆化身的“连锁闪电”，击中盾墙的同时触发“法术反转”，非但没有伤到乔安，反而原路折返回去，先击中毫无防备的“活化延迟爆裂火球”，随即折向“活化寒冰锥”，接连造成两次误伤。 　　红色史莱姆冷不防挨了一下电击，仗着皮糙肉厚没有大碍，晃动身躯腾空弹起，体内魔力疯狂喷发，化作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恍若夜空中升起一团烈日。 　　乔安看出这家伙要施展“延迟爆裂火球”轰炸自己，冷笑一声，遥控黑色巨掌抓起“活化寒冰锥”，高举至盾墙上方，摆明拿她充当肉盾。 　　空中那团红色火球，在活化咒文五姐弟当中排名第二，性格就像他的本体法术——延迟爆裂火球——那样沉稳谨慎，看出乔安的用意，一时间不敢出手，唯恐轰击敌人的同时伤及四妹。 　　“活化寒冰锥”先遭乔安暴打，又被连锁闪电误伤，已经非常虚弱，倘若再挨上一发“延迟爆裂火球”，算上属性相克，受到的伤害将高达40能级！红色史莱姆不得不担心，自己这一发大火球轰过去，未必杀得死那个狡猾的小法师，倒是更有可能炸死“寒冰妹”。 　　就在“火球哥”迟疑不决的时候，刚刚被乔安以“铁处女”弹开的“闪电弟”跳了起来，原本的刺球状躯体，刚才一头撞在钢板上，变成了不规则的半球状。 　　愤怒的深吸一口气，“闪电弟”的躯体重新膨胀成一个浑圆的球体，撞平的尖刺，也像充足气似的根根竖立起来，活像一只炸毛的刺猬，金色眼眸满溢怒火，一跳一跳的扑过来，试图绕开“铁处女”阻挡，与乔安肉搏。 　　乔安看到这家伙浑身带刺，根根尖刺还闪烁电火花，噼啪作响，不由头皮发麻。 　　他还没有加持防护电击的法术，可不想跟这只“闪电史莱姆”亲密接触，抢在对方迫近之前，遥控“法师幽冥掌”抓起“冰锥史莱姆”充当石块，奋力向它投掷过去。 　　乔安变形为山丘巨人形态，同时也完美模拟出巨人一族的“投石”天赋，一出手就预感到必定命中！ 　　果不其然，冰锥史莱姆呼啸着飞了出去，精准砸中闪电史莱姆，兄妹俩齐声悲鸣，翻滚着飞跌出去。 　　暂时击退两名强敌，乔安还没顾得上松口气，忽然感到头顶魔网发生异常变动——原本均匀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排挤开来，形成一大团直径将近50尺的球形无魔地带！ 　　更令乔安不寒而栗的是，这个诡异的球形“无魔空间”，正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急速坠落，直奔自己头顶砸下来。 　　乔安根本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双脚蹬踏地面，奋力向前飞跃，惊险躲过来自头顶的袭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后传来噗的一声闷响，似有重物落地。 　　乔安匆匆回头一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团几乎透明的史莱姆，体型比“活化重力井”、“活化寒冰锥”、“活化连锁闪电”和“活化延迟爆裂火球”都更大，俨然一团由水晶布丁堆积而成的小山！ 　　乔安强忍着心悸，启动“高等内视术”，侦查这个新登场的怪物。 　　…… 　　侦测目标：活化反魔场（超大型泥形怪物，活化咒文亚种） 　　属性：力量26，敏捷18，体质26，智力10，感知18，魅力26 　　特殊能力：未探明 　　…… 　　“活化反魔场”？！ 　　这谁想出来的点子？ 　　真特娘是个天才啊！ 　　乔安不由感到一阵头痛。 　　“反魔场”这个法术就已经很讨厌了，然而活的反魔场，会自动追着人跑的那种，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乔安不得不面对这场灾难。 　　活化咒文五姐弟中的大姐头，就是刚刚从天而降的那坨透明史莱姆。 　　透明史莱姆扬起一双拟足，按住刚才坠落时撞变形的饰冠，发力挤压，“啵”的一声，饰冠瘪下来的部位随即恢复原状。 　　透明史莱姆傲然昂首，瞪起一双水晶般的圆眼睛，威严地盯着乔安，轻轻一跃便向他飘荡过来。 　　“禁魔姐”丰满的身躯，几乎就是一颗直径达30尺的浮空球体，浑身还辐射出10尺半径的反魔场，覆盖空间极大，迫使乔安不得不疲于躲避，尽可能与这怪物拉远距离。 　　就在这时，乔安通过生长在颈后的异怪眼球，无意间看见“活化延迟爆裂火球”正在自己背后施法，炽热的魔力喷薄欲出。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侧身翻滚，匆忙躲避轰击过来的大火球。 　　轰！ 　　耳畔传来恐怖的爆炸轰鸣，滚滚热浪裹挟烈焰冲击过来，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幸亏乔安闪避及时，躲过“延迟爆裂火球”直击，随身携带的“水晶护符”帮他削减了10能级火系伤害，再加上托德形态体魄强壮皮糙肉厚，虽然被烈焰与浓烟熏烤的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好不容易撑过一轮火球轰炸，乔安却发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刚才被他吊打的“寒冰妹”和“闪电弟”，此时也都回到战场上，配合“火球哥”和“禁魔姐”结成包围圈。 　　四只活化咒文怪，胖乎乎的脸上全都布满杀气，缓缓逼近上来。 第1770章 苦战（Ⅱ） 　　空前严峻的危机，迫使乔安开动脑筋寻求对策。 　　他首先想到装在“收妖瓶”里的“重力妹”，以释放她作为交换条件，要求其余四个活化咒文怪放自己离开此地，诚然是一条可行之策，他却心有不甘。 　　眼前的处境虽然艰难，乔安却坚信自己仍有战胜劲敌的机会，毕竟手里还捏着好几张王牌尚未打出来。 　　转念间乔安拿定主意，一口气激发五道“神话之力”，全都转化为灵能点，从中抽取7点灵能，配合晋升5阶“神话大法师”时习得的神话道途能力“奥灵转换”，以显能的方式施展4环奥术“避险护罩”。 　　一圈透明的力场护罩将乔安整个人封闭起来，就在下一瞬，火球、闪电和冰锥一齐轰了过来，狂暴的魔力浪涛将他吞没。 　　乔安置身于力场护罩内部，对外界的攻击不予理睬，专注发动“奥灵转换”，利用“避险护罩”提供的短短6秒安全时间，施展另一个防护法术。 　　一轮轰炸过后，“火球哥”、“闪电弟”和“冰锥妹”发觉自己释放的法术都无法击穿乔安的力场护罩，只得暂停攻势。 　　“禁魔姐”弹跳着迫近乔安，将他纳入“反魔场”辐射范围。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圈力场护罩根本不受反魔场影响，依旧保护着乔安，只不过他身上加持的其它法术效果都被反魔场压制，除了两件神器，“神之泪”和“精魂项圈”，身上佩戴的魔法物品也都暂时失去效用。 　　眼前的情景使“禁魔姐”感到费解，晶莹的眼眸浮现一对问号。 　　此刻庇护乔安的力场护罩，很可能既不是魔法，也不是超自然效果。 　　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四只活化咒文怪都深感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保护乔安的那圈力场护罩自行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金色光晕。 　　“Aman！”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庇护”的咒文，以术士的方式施展“圣域术”，并且通过“奥灵转换”将这个1环神术变成了1阶心灵异能。 　　这一连串花式操作并没有改变“圣域术”的效用，所以当活化咒文姐弟发现乔安失去力场护罩，大喜之下试图施法攻击他的时候，立刻受到“圣域术”反制，精神层面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痛楚，被迫中断攻击。 　　乔安处于“圣域术”的保护下，自己也不能主动攻击别人，否则结界便会崩溃。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之机，配合“奥灵转换”重新加持遭到反魔场压制的法术，最大限度提升防护与战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干掉“禁魔姐”！ 　　只要摆脱反魔场的干扰，其余三只史莱姆就不难对付了。 　　乔安抽取灵能，不断在自己身上加持转化为心灵异能的增益法术，尤其是防火和防电的法术，统统来上一套，最后运用“龙之变形术”，提升8点力量和2点体质。 　　“精魂项圈”这件神器自带的“巨人变身术”不受反魔场影响，所以乔安还维持着托德形态，算上“龙之变形术”的强化效果，力量属性提升到空前的58点，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火药般的爆发力。 　　围拢在乔安四周的四姐弟，眼睁睁看着他不断加持异能，提升战力，干着急却没辙。 　　四姐弟当中，还是大姐“活化反魔场”最机智，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连忙以心灵感应指点二弟和四妹。 　　“火球哥”和“冰锥妹”听了大姐的点拨，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各自施法发起攻击。 　　这一次他们没有锁定乔安作为攻击目标，而是将火球和冰锥朝他脚下砸。这样一来就不算是攻击乔安本人，也就不会遭到“圣域术”的反噬，但是爆炸的火球和扩散的冰锥照样可以伤及乔安。 　　“哟！学聪明了啊！” 　　乔安对这两只史莱姆的对策早有预料，冷笑着吐槽了一句，大步穿过烈焰，踏过遍地冰霜，径直走向禁魔姐。 　　加持在身上的“抗火结界”和“火焰护盾”，联合起来恰好可以抵消“延迟爆裂火球”爆发出的20能级火系伤害，神器“精魂项圈”的寒冷免疫功能不受反魔场影响，无论多少发“寒冰锥”砸在他身上都是白给。 　　“禁魔姐”此时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顾不得维持身为长姊的体面，扭头就往城堡大门那边逃窜，同时发出心灵感应，催促弟弟妹妹们赶紧开溜！ 　　“这个小法师，太邪门了！” 　　“咱们姐弟搞不定，还是留给古书老爹来对付吧！” 　　乔安可不想让她就这么溜走，抽取7点灵能显现“任意门”，身影一闪拦在“禁魔姐”前方，迎面一记勾拳将她打得腾空飞起，挥手放出“法师幽冥掌”，一把将她牢牢抓住。 　　“法师幽冥掌”的力量，比乔安自身还要强出8点，64的力量属性已经超越神话巨像，乔安随手一抓，空中巨掌那五根漆黑的手指便深深陷入她体内，几乎将她当场捏爆！ 　　禁魔姐疼得眼中充满泪水，却还不肯屈服，倔强的奋力挣扎，然而以她的力量水平，根本无法对抗钳制住自己的魔掌，挣扎也只是徒劳。 　　火球哥、闪电弟和冰锥妹，看到大姐被乔安擒获，有心营救大姐，却又顾忌乔安对大姐痛下毒手，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干着急。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城堡塔楼突然敲响钟声。 　　乔安下意识扭头望向钟声传来之处，就在这一刹那，猛然发觉魔网急剧动荡，自身所处的空间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巨掌挤压，连他本人在内，被强行压扁成二维状态！ 　　最初乔安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晃了晃头，试图清醒过来。 　　然而抬眼一瞧，眼前的景物已经大变样，大地在他脚下无限延展，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与天空相接，共同组成连续的曲面，然后压扁摊平，将他夹在当中。 　　“长度”和“宽度”的概念被放大，乔安却怎么也想象不出“高度”这个概念，眼前的世界变得扁平，当他想要抬头观察天空的时候，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抬头”的能力。 第1771章 降维 　　确切的说，乔安此刻所处的世界根本就没有“高度”这个概念，万事万物全都像一幅版画那样紧密附着在大地表面，厚度近乎为零。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挤压下，乔安本人也惨遭降维，变成平贴在大地表面的一个——准确说是一张——“二次元生物”。 　　在这种状态下，乔安只能在二维平面内部移动，视野也被局限在二维平面之内。 　　环顾四周，平坦的大地上浮现色彩各异的三个图案，其一是赤红的圆形，散发出灼热魔力，其二呈黄色棘轮状，电火花噼啪作响；最后一个图案呈冰蓝色，最是变幻莫测，不断在椭圆形、抛物线和双曲线等各类圆锥曲线之间切换。 　　乔安勉强镇定下来，猜测眼前所见的三种图案，应该就是“活化延迟爆裂火球”、“活化连锁闪电”和“活化寒冰锥”在二维平面上的投影。 　　还有一个“活化反魔场”，本身是无色透明的，投影到二维平面上也是近乎隐形的圆形图案。 　　乔安念诵咒文，试着以“义眼”激发一道“灼热射线”，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活化连锁闪电”，红色射线却毫无阻碍的穿过黄色棘轮，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二维生物发出的攻击，根本无法碰触到三维生物，测试的结果令乔安心里凉了半截。 　　更要命的是……这条结论反过来则不成立。就在乔安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飘来一条透明的拟足，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一下。 　　剧痛促使乔安回过神来，匆忙转身一瞧，隐约可见鞭状轮廓在地上飞快甩动，接连向他抽打过来。 　　乔安狼狈闪避，猜测这诡异的攻击应该是来自“活化反魔场”的拟足，自己只能看到她的拟足投影，如同盲人摸象，很难据此预判她的攻击角度。 　　这时，其它三只活化咒文怪也加入到围殴乔安的行列，色彩各异、附带灼烧、电击和冻寒特效的拟足投影，在大地上走马灯般的飞舞。 　　乔安根本防不胜防，好在被降维之前加持的防护法术还在发挥效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一直这样被动挨打可不行！ 　　乔安咬了咬牙，拼得硬挨一**打，匆匆激发“奥灵转换”，为自身加持灵能版“弹力法球”。 　　身体被拍成了“二次元”，施法动作也相应降维变形，乔安深深怀疑，二维化的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施法？ 　　不幸中的万幸，显现心灵异能不像施法那么复杂，不需要吟咏咒文、施法素材和施法手势，乔安念头一动，短短三秒过后，一圈力场护罩便将他包裹起来——好比画中的人物被一笔圈了起来。 　　活化咒文四姐弟的围攻还在持续，不过他们都没有破坏“弹力法球”的能力，乔安可以无视他们的攻击，躲在力场护罩里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当前的状态。 　　“内视术”顺利施展出来，乔安稍微松了口气，二维状态下自己还是可以正常施法，只不过法术效果无法干涉三维世界，就好比画书里的人物，无法跳出“第四面墙”。 　　接下来，乔安查看自己的健康情况，很快就发觉异常之处。 　　…… 　　身体状态：异常（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恶意变形） 　　…… 　　身体状态一栏，多出一项“恶意变形”，看来就是“降维”这种负面状态归属的类别。 　　说到“恶意变形”，乔安立刻想到5环“恶意变形术”，可以把人变成老鼠、青蛙之类无害的小动物，却无法把三维生物变成二维生物，由此可见自己遭受的降维打击，源于一种比“恶意变形术”更强大的法术。 　　无论如何，只要确定“降维”属于一种“变形”效果，乔安就心里有数了。 　　“移除诅咒”无法治愈恶意变形，但是“破除结界”、“红宝石逆转射线”或者“高等复原术”都可解除这种负面效果。 　　此外，乔安完成5阶神话试炼过后，“神之泪”新增的一项疗效就是“预防并移除一切有害的‘诅咒’、‘附身’、‘寄生’或‘变形’效果”，用来治疗“降维”恰好对症。 　　乔安抬起左掌，呼唤“神之泪”，先把自身10道“神话之力”转化为90点灵能，而后抽取“神之泪”的能量补满“神话之力”，加持各种增益法术。 　　做好反击准备，乔安最后服下以“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解除“降维”状态，冲破次元壁，再次昂首挺立在具有三个维度的大地上。 　　他这下毫无征兆的凭空冒了出来，活化咒文姐弟猝不及防之下全都陷入呆滞。 　　乔安抓住机会抢先出手，眼中涌现灵能光辉，显现4阶异能“星质茧”，先把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活化反魔场”囚禁起来。 　　虚空中开启通往星界的裂隙，喷射出无数银灰色星质丝线，将还在愣神的透明史莱姆包裹起来，变成僵硬的茧子，静静悬在半空， 　　闪电史莱姆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切的腾空跃起，向乔安释放“连锁闪电”。 　　乔安不慌不忙移动脚步，靠近“星质茧”10尺之内。 　　透明史莱姆被囚禁起来过后，依旧循着本能辐射反魔场，反而为乔安提供了一处“避难所”，对面轰过来的闪电、冰锥和火球，触及反魔场边缘的刹那就一并湮灭，法术构型重新分解为杂乱无序的原初魔力。 　　三只活化咒文怪立马全都傻了眼，自家大姐变成敌人的“护身符”，这场仗还怎么打下去？ 　　乔安冷笑一声，眼中闪现银芒，抬手轰出一发“灵能寒冰锥”，滚滚寒流将“火球哥”和“闪电弟”吞没。 　　“冰锥妹”愕然瞪大眼睛，想破头也想不通，这个变态小法师怎么可以在反魔场的范围内释放“寒冰锥”？ 　　乔安没有给她深入思考的机会，抬手唤出“法师幽冥掌”，一把抓住“冰锥妹”，牢牢攥在掌中。 　　维持着“法师幽冥掌”的施法专注，乔安娴熟的运用“分神秘术”，分出一丝心神轰出“灵能霜之新星”，将刚摆脱寒流侵袭的“火球哥”与“闪电弟”再次笼罩在刺骨冰霜当中。 第1772章 时停 　　连续两次冰系异能攻击，算上属性相克，总共对“活化延迟爆裂火球”造成50能级的杀伤，已经显得奄奄一息，身躯由赤红褪变成暗红，边缘呈现出灰白色泽，仿佛碳火的余烬，散发出的热量也被酷烈寒气完全掩盖。 　　乔安看出“火球哥”已经无力再战，刺猬头的“闪电弟”虽然也受到两轮冰系攻击，毕竟没有属性相克的弱点，还蹦跳着试图发起反扑。 　　乔安遥控魔力巨掌，将“冰锥妹”高高擎起，做出投掷姿态。 　　“闪电弟”刚才吃过他这一招的亏，见此情景立刻吓得浑身炸毛，慌忙扭头朝城堡大门那边逃窜。 　　乔安抡圆胳膊将“冰锥妹”扔了出去，一道冰蓝长虹划过夜空，精准砸在“闪电弟”的背上。 　　砰的一声闷响，兄妹俩连滚带爬摔进城堡大厅，远远传来一串哀鸣。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转身望向“火球哥”，寻思怎么处置这个家伙，最好能想个办法把它装进包里带走。 　　“收妖瓶”已经被“重力妹”占据了，乔安又不敢直接把滚烫的“火球哥”塞进背包。 　　可惜昨天才抄录下来的“高等缩物术”还没来得及学会，否则倒是可以试一试这个法术能否对“活化咒文”生效，缩小“火球哥”塞进青冰储物箱冷冻保存。 　　就在这时，城堡阁楼上突然再次传来钟声，魔网随之发生剧烈动荡！ 　　乔安浑身神经立刻绷紧。 　　降维打击，又要来了吗？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这次发生异变的不再是空间维度，而是……时间！ 　　刹那间，乔安感知范围内的时间流速仿佛趋于凝滞，万物众生的动作与思想全都急剧减速，直至完全静止。 　　“这是……” 　　被迫终止思考之前的最后一秒，那个世间最强9环法术的名字在乔安脑海中倏然闪过—— 　　“时间静止！” 　　……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猛然恢复意识，冷汗顿时渗透后背，肌肉本能地绷紧，做好承受打击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致命袭击并未到来，身体也没有不适的感觉，乔安茫然抬头，首先看到的是四只活化咒文怪，于城堡大门前一字排开，四双圆眼睛都凶巴巴的瞪着自己，却没有流露出攻击的意图。 　　在这四只大号史莱姆的头顶，空中飘着一只红色生物，约莫一尺来长，最初看上去像是展翅悬浮的大蝙蝠，揉揉眼睛仔细再看，乔安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本书！ 　　没错，那是一本红色皮革封面的厚书，书本向两侧敞开，仿佛展开一对翅膀，更神奇的是这本“飞书”的封面还呈现出人脸的幻象，远远看去像是一位戴着夹鼻眼镜的老头。 　　这是什么怪物？乔安闻所未闻！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乔安悄悄启动“高等内视术”，探查那册“人面怪书”的底细。 　　…… 　　侦测目标：活化法术书法师20（超小型构装体，活化生物亚种） 　　属性：力量5，敏捷20，体质-，感知16，智力30，魅力15 　　特殊能力：未探明 　　…… 　　好吧，相比最初目睹“活化咒文”时受到的精神冲击，乔安觉得这座神秘古堡当中又冒出一本“活化法术书”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这本书不光具有生命和高达30的智力属性，还拥有20个法师职业等级。 　　考虑到这老头的本体是“法术书”，乔安怀疑他掌握的法术都已经抄录在自己身上了……咦，这不还蛮方便的嘛？！ 　　不过话说回来，法术书是没办法给自己施法活化的，在他成为活化生物之前，总该有一个法师主人才合理。 　　一念至此，乔安就大体猜出“活化法术书”的来头了。 　　“老先生，请问您是瓦夫鲁尼尔大师生前使用过的法术书吗？” 　　乔安试探着问。 　　“活化法术书”微微晃动，做出点头微笑的表情。 　　“小朋友，你很聪明，不错，我就是记录瓦夫鲁尼尔主人毕生学识的法术书，主人最后一次离开云中城之前，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就施法将我活化，吩咐我照看庄园、城堡还有构装工厂，所以你不妨将我视为此地的管家。” 　　“好的，管家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乔安恭敬的问。 　　“姓名什么的，只有你们人类才在意，我是无所谓的，不见外的话，你就叫我古书老爹好了。” 　　“古书老爹，晚辈名叫乔安·维达，来自瓦雷斯天宇，那个……”乔安毕竟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涉，停下来斟酌了一下辞令才接着说，“不瞒您说，这是我第二次来云中城了。” 　　“哈哈！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古书老爹得意的笑道：“大约两年前你来过一次，当时你还有六个同伴，你们是顺着魔豆藤爬上来的，怎么样，我老人家的记性还不错吧？” 　　乔安想了想，猜测古书老爹是把“蛇手”沙曼、“九首巨魔”斯卡拉还有“撕裂者”库尔金也当成自己和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一伙的了，正打算纠正他的误解，老头又急切追问道：“小子，别发呆，你快老实说，我的记性是不是挺好？” 　　乔安暗自诧异，这老怪物为啥对“记性”的话题特别在意？ 　　虽然搞不懂对方的心思，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您老人家记得一点都不错，两年前我的确来过一次云中城。” 　　“哈哈！好极了！听了你这话，我老人家心里舒坦多了！” 　　古书老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态，顺带施法幻化出一双手臂，得意洋洋地做出双手叉腰的姿态。 　　“小家伙，等你也活上一万多岁，到我老人家这把年纪，就会知道能有我这样的好记性是多难得啦！” 　　乔安愣了一下，不由苦笑，自己恐怕是活不到古书老爹这把年纪。 　　转念间他又想到，根据古书老爹自曝的年纪，对照瓦雷斯世界的历史纪年，可见他是在巨人纪元末期被创造出来的。 　　当时的巨人一族已经无力对抗龙族的全面攻势，即将被赶下王座，却不知那五只“活化咒文”又是什么年代诞生的。 第1773章 考验 　　听乔安道出这一疑问，古书老爹摇头一笑，淡淡地回答：“那姐弟五个不是我家主人创造的，是我闲极无聊用自己身上记录的法术创造出来的仆人，也算是聊天解闷的伙伴。” 　　“他们姐弟五个还都是小孩子，最年长的‘活化反魔场’也只有不到三千岁。” 　　乔安听得直挠头。活化咒文与活化古书，拥有近乎无穷的寿命，与自己这个寿命不过短短百年的人类相比，对时间尺度的认知存在巨大差异。 　　古书老爹干咳两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对乔安说：“小法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何能够顺着豆藤爬上云中城，那些生长出通天蔓藤的魔豆又是从哪里来的？” 　　乔安连忙点头：“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老先生，您能为我解答吗？” 　　“这些事情，本来要等你通过最终考验才能解答，不过我老人家很看好你，破例优待，提前帮你解开疑问也行。” 　　古书老爹推了推夹鼻眼镜，郑重对乔安说：“这些魔豆，都是我运用魔法与炼金术亲手创造出来的，总共有99粒魔豆，其中只有12粒豆子能生长出通天藤，其余的豆子嘛……嘿嘿，你种过就知道，只是拿来开玩笑的。” 　　乔安回想当初和克拉克等人种下的那些魔豆，只有一颗长出通天藤，其它豆子长出来的东西的确千奇百怪，带有强烈的恶作剧意味，原来竟是古书老爹有意为之，还真是个老顽童呢！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把一部分魔豆装进口袋，交给一头神话枭熊或者一头神话狮鹫，然后把他们连同魔豆一并传送到瓦雷斯世界，随机降落在某处荒野当中，如果有人打倒这些神话怪兽，就能夺取魔豆，进而获得登上云中城的机会。” 　　古书老爹指了指乔安，笑道：“就像你和你的同伴两年前初次闯进云中城时那样。” 　　意识到自己在云中城中探索的举动都被这位古书老爹看在眼中，乔安不由得脊背发凉，勉强保持镇定，接着问他：“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过云中城吗？” 　　“连你在内，这些年来总共有八批探险者顺着魔豆藤爬上云端，闯进庄园寻宝，其中三批人连城堡大门都没进来，在庄园里就被担当警卫的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杀死了。” 　　“剩下的五批探险者，虽然进入城堡，却只有两伙人成功破解六角大厅中的迷题，传送到这处隐秘的工厂区，但是他们都没能通过最后两道考验，全都命丧于此。” 　　“小家伙，两年前你第一次探索云中城的时候没有发现六楼传送阵的秘密，半途而废，很是可惜。” 　　“好在这次你成功来到我的面前，而且是本世纪以来第一个到达这里的外来者，最难能可贵的是你拥有神话能力，说不定能够通过最终考验，成为我们这个家庭中的一员，甚至有望帮我完成瓦夫鲁尼尔主人那桩未竟的事业。” 　　古书老爹满怀期待的望着乔安。 　　“小家伙，你敢不敢尝试一下，接受我的考验？” 　　“老爹，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所谓的‘考验’，究竟是指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这说来就话长了，考验总共分为四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取得魔豆并且成功进入云中城；第二道考验是设法破解六角大厅中的双重传送阵，进入构装工厂所在的这个半位面；第三道考验就是在‘降维力场’的压制下，对抗活化咒文五姐弟并且取得胜利；至于最后一项考验嘛……” 　　古书老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色道：“就是接受我老人家的挑战，在一对一的法师决斗中将我击败！” 　　啥？ 　　让我这个9级小法师，挑战20级大法师？！ 　　乔安禁不住摇头，这所谓的“考验”太离谱了，简直形同自杀，傻子才会接受。 　　“怎么，小家伙，你没有挑战我的勇气？”古书老爹面露失望，“的确，我们之间存在一定的等级差距，但是从你刚才对抗活化咒文姐弟的表现来看，你的真正实力又岂能用法师等级来衡量？如果你选择避战，主要原因不在实力差距，而是你未战先怯，输在勇气。” 　　乔安被老人当面斥责，不由耳根发烫，羞愧难当。 　　年轻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看不起，一时热血冲头，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接受古书老爹的挑战。 　　然而乔安终究还是一个偏重理性的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激愤的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慎重思考利弊得失。 　　“老爹，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可不可以向您请教两个问题？” 　　“当然可以。”古书老爹眼中浮现笑意，似乎对乔安的情绪自控能力很满意。 　　“第一个问题，如果我拒绝接受您的考验，或者未能通过考验，要为此付出哪些代价？”乔安试探着打听。 　　“通常情况下，我会毫不留情的杀死拒绝挑战的闯入者，不过我真的很欣赏你这个小家伙，不忍对你下杀手。”古书老爹叹了口气，“这样吧，如果你拒绝挑战，或者挑战失败，可以平安离开此地。” 　　“但是，你必须留下从云中城获得的所有物品，包括两年前你从城堡七楼拿走的《魔像研究札记》、‘导航罗盘’、‘形态稳定戒指’还有‘精魂项圈’，以及你这次拿到的‘折叠要塞’，两磅魔晶，当然还有被你囚禁在瓶中的‘活化重力井’。” 　　乔安听得心情沉重，默默点了下头，接着提出另一个问题。 　　“那么，如果我幸运地通过了您的考验，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你可以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云中城的新居民，具体来说，你可以获得自由出入云中城而不受警卫和防御措施攻击的权限，在我的授权下使用云中城迷锁的权限，随意阅读我从瓦夫鲁尼尔主人那里继承来的上万册藏书的权限。” 　　古书老爹拍了拍自己的封面，微笑着对乔安说： 　　“作为一名法师，我的小同行，你甚至还可以从我身上抄录自己当前能够学习的法术。” 第1774章 取款 　　“如果你通过考验，还可以了解云中城的最大机密，这关系到构装工厂的存在意义。” 　　古书老爹神秘一笑，最后还卖了个关子。 　　“在此基础上，如果你能帮我完成瓦夫鲁尼尔主人的遗愿，甚至可以成为这座城市乃至我本人的新任主人，掌控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凭借这件超级武器，你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国家！” 　　听了古书老爹的回答，乔安沉默不语。 　　通过考验能够获得的那些好处固然诱人，乔安更在意的却是拒绝考验所要付出的代价。 　　做为一个风险偏好比较保守的人，乔安对尚未到手的好处看得很淡，却特别珍视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 　　倘若拒绝考验，就要交出包括神器项圈在内的众多珍宝，当初对克拉克许下的诺言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这代价实在是太沉重，沉重到令他无法泰然处之。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古书老爹的挑战。 　　反正挑战失败和拒绝挑战付出的代价都是一样的，那干嘛不试一下呢？ 　　更何况，乔安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丝获胜的希望的。 　　当然，单纯比拼施法能力的话，乔安比古书老爹这样的准传奇法师差出至少两条街。 　　然而法师决斗的胜负并不完全取决于谁掌握的法术等级更高，乔安可以用战术策略来弥补施法能力上的短板。 　　经过数分钟思索，乔安脑海中形成一套具备可行性的作战策略，自信心也随之提升。 　　“老先生，我愿意接受您的考验。” 　　乔安抬头注视古书老爹，脸色格外凝重。 　　“不过在此之前，希望您能给我半个钟头用来恢复体力，充分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只要半个钟头吗？这当然没有问题！”古书老爹干脆的答应了，“小家伙，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坚定而富有勇气，同时也不缺乏智慧的光彩，现在你可以开始做准备了，半个钟头过后我们就在这里对决，希望你能带给我一些惊喜。” 　　乔安勉强笑了笑，转身背对古书老爹席地而坐，默诵链接“云网”的咒文，进入自己的法术位存款账户。 　　这一整天的探险与战斗下来，乔安的法术位已经消耗大半，好在他的云网账户里还有平时积攒下的一笔“存款”。 　　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息收益，乔安每天用不完的“神话之力”都转换成了灵能点，存入云网的灵能账户，所以他的灵能储蓄额要比法术位的储蓄额高出一大截。 　　在接下来的准备时间里，乔安先取出一大笔灵能储蓄，而后在云网附属的“云资产”交易市场上按照当前的汇率卖掉。 　　反正存款多，乔安难得挥霍一把，卖掉的灵能资产换回1～5环法术位，每样储备20个，加上“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应付一场法术决斗绰绰有余。 　　这一系列云资产交易操作，说来复杂，其实全程通过精神操控完成，不到两分钟就搞定了。 　　剩下的时间里，乔安吞服一颗“冥修胶囊”，进入冥想状态，花了不到15分钟，就把新取出来的100个法术位一一匹配上决斗中有可能用到的法术。 　　乔安结束冥想，对古书老爹说：“我已经做好准备，决斗可以开始了。” 　　“很好，小家伙，无论你会什么招数，尽管冲我老人家使出来吧！” 　　古书老爹自信满满的说。 　　“您是长辈，应该请您先出招。” 　　乔安毕恭毕敬的回答。 　　“小家伙，决斗场上可不讲究什么尊老爱幼，你让我先出手，那你恐怕就没有机会还手了。”古书老爹冷冷警告。 　　“没关系，我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后果，您请赐教吧。”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古书老爹诧异的望着他，过了许久才没好气地说：“真是个怪小孩！算了，既然你坚持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古书开合宛如拍动翅膀，用这种古怪地方式替代施法手势。与此同时，乔安听见古书老爹以古代巨人语涌出一串咒文，连忙专注聆听，争分夺秒辨识他打算施展什么法术，同时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自己花大力气学习过古代巨人语，否则根本听不懂对方的咒文，辨识法术的难度就要大大增加了。 　　转瞬之间，古书老爹完成施法仪式，抬手向乔安射出一道青森森的射线。 　　乔安此时已经辨识出对方释放的是5环“怪物定身术”，而他刚才恰好也准备了这个法术，不假思索抬手一指，发出同样的法术。 　　一次漂亮的“法术反制”，成功化解了古书老爹的攻势。 　　老少两位法师第一回 合的对决，看似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乔安却暗自欣慰，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嗯？有点儿意思！”古书老爹挑起白眉，神色有些不忿，“再来尝尝这个，这一回你肯定反制不了我的法术！” 　　自信地宣告还在空中回荡，古书老爹已经发起第二轮攻势，依旧是射线法术，这次发射过来的却是一束绿芒，蕴含着毁灭万物的恐怖魔力。 　　“6环解离术？！” 　　乔安刹那间就猜出古书老爹这次施展的法术，而他最高只能施展5环法术，正常情况下，除非用3环“驱散术”赌一赌运气，便没有更稳妥的方法可以反制6环法术。 　　乔安可不想赌运气。 　　“解离术”，堪称9环以下单体杀伤力最强的法术，万一赌输了，当场就被分解成灰烬，这后果太严重，他可赌不起。 　　乔安不需要赌运气，因为他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越级反制法术！ 　　抽取两道神话之力，乔安及时施展“神话反制”，成功抚平激荡的魔网。 　　眼睁睁看着自己释放出去的解离射线被乔安随意一挥手便驱散掉，古书老爹禁不住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就是有这种操作，老先生，您没见过吗？”乔安随口反问。 　　古书老爹面露尴尬，一时无言以对。 第1775章 决斗 　　“老先生，请继续施法吧。”乔安心平气和的催促道。 　　想起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古书老爹脸色愈发难看，恼火地嚷道：“为什么一个劲的催我老人家出招，难道你小子只会一招法术反制，不会主动进攻吗？” 　　“暂时来看，有这一招也就够了。”乔安坦率地回答，“什么时候这招不灵了，我再考虑主动攻击也不迟。” 　　乔安敢接受古书老爹的挑战，自信主要就来自于“神话反制”！ 　　尽管对方是20级法师，可是真要是比较施法资源，乔安这个9级法师反而占据压倒性优势。 　　既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当然要充分发挥长处，而非自曝短板，否则岂不是太蠢了。 　　乔安就是这么耿直，说的也都是大实话，然而这些话落入古书老爹耳中，却又是那么的刺耳，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尖刻的嘲讽，令他深感羞恼，无地自容。 　　“可恶的小鬼！从现在开始，我老人家要认真起来了，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书页开合哗哗作响，古书老爹带着怒气向乔安轰出一道七彩斑斓的光锥！ 　　乔安看到漫天虹光飞舞，原本紧张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7环法术的华丽风格实在是太招摇了，不用辨识都猜的出来是什么，更何况前不久他刚抄录过这个法术，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闪念间抽取三道“神话之力”，乔安随意一挥手便成功反制“虹光喷射”！ 　　施法等级高又如何？ 　　高阶法术又如何？ 　　你的法术位终究是有限的，而我背后却有“银行”支持，用光法术位存款还能靠信用透支，只凭一招“神话反制”就把你的法术位耗光，这就叫“财大气粗”，“以本伤人”！ 　　“哇啊！小家伙，我生气了！严重警告你，我老人家是真的生气了！” 　　接连三次出手，全被对方用同一招反制，古书老爹气得浑身发抖，书页装订线都快裂开了。 　　“你等着！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让你知道激怒我老人家的后果！” 　　古书老爹强忍怒气专注施法，敞开的书页散发出森森寒气，于空中汇聚成一面冰晶透镜，将整整20个能级的寒系魔力压缩至极限，经由透镜聚焦，化作一束寒光刺目的蓝白色射线，笔直射向乔安！ 　　这个法术乔安还是头一回目睹，匆忙间只能辨识出是“塑能学派”的某个冰系法术，能级大约是8环！ 　　其实辨识出这些信息，就可以尝试进行“神话反制”了，然而乔安觉得无此必要，反正有精魂项圈在身，所有冰系法术，无论等级有多高，他都不需要理睬。 　　嗤的一声，9环以下的最强冰系法术“极寒射线”击中乔安胸口，只在法袍表面凝结一小片冰霜，其余魔力都被“精魂项圈”吸收，连他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古书老爹怔怔盯着乔安颈间那枚项圈，脸色变得格外古怪，似乎在回想什么。 　　“那支项圈……奇怪，我记得只能抵抗轻微的寒系伤害，怎么挡得住20能级的‘极寒射线’？难道我的记性真的不好使了？” 　　乔安听他自言自语，本想告诉他精魂项圈经过两次同调，威能极大增强，可以免疫一切寒冷伤害。 　　然而转瞬间他就打消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毕竟决斗还没有结束，怎能主动向对手摊开自己的底牌。 　　乔安见古书老爹还在冥思苦想，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想明白，索性懒得等了，激发“精魂项圈”自带的“巨人变身术”，由人类变成九首巨魔形态，留下一颗头颅专门用于反制古书老爹的法术，其余八颗头颅集体吟咏同一段咒文，仿佛在合唱。 　　古书老爹终于回过神来，诧异地望着形象大变的少年法师。 　　“嗯？你小子变成这副鬼德行，是想干什么！” 　　“老人家，请当心，我要发起反攻了。” 　　乔安以那颗空闲的头颅发出警告，其余九颗头颅则同时咏出一句象征“力场”的精灵语咒文。 　　“Vala！” 　　乔安以八颗头颅同时施展“魔法飞弹”，四十颗飞弹如同一窝发狂的紫色马蜂，呼啸着轰向古书老爹。 　　古书老爹脸色大变，匆忙瞬发“护盾术”，阻挡接连追踪过来的魔法飞弹！ 　　他这里好不容易才挡下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乔安那边已经完成新一轮的施法仪式。 　　这次他以“神话之力”配合“法术强效”施展自己研发的“神话飞弹”，四十颗“强效神话魔法飞弹”贯穿古书老爹的魔力护盾，接连击打在他身上，迫使他合拢龙皮书壳，避免脆弱的书页被“神话飞弹”撕裂。 　　硬撑着挨过一轮神话飞弹风暴的狂轰滥炸，古书老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觉乔安又在准备新一轮的飞弹齐射，不禁惊诧这个小法师哪儿来的那么多法术位，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古书老爹的本体是一册古书，脆弱的纸张可经受不起第二波神话飞弹集群轰炸，匆忙吟咏咒文，使出一个赖以保命的法术。 　　乔安在进行“多头施法”的同时，始终保留着一颗头颅紧盯古书老爹的举动，当对方刚开始施法，乔安就觉察到周围空间分布的魔网发生熟悉的扭曲，时间流速仿佛正在减缓。 　　这种诡异的感觉他不久前曾亲身体验过，印象之深可谓刻骨铭心，立刻猜出古书老爹又要施展9环法术“时间静止”！ 　　“休想！” 　　乔安一口气激发5道“神话之力”，抢在古书老爹完成施法前加以反制。 　　又是一次完美的“神话反制”，使得“时间静止”胎死腹中。 　　古书老爹被他这“一招鲜”折磨得无比郁闷，强忍着吐血的冲动高声喊道：“快停手！老爹我受够了！”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已经通过您的考验了？”乔安惊喜地问。 　　“通过了！通过了！”古书老爹气哼哼地抱怨，“这哪还是我考验你啊？分明是你在考验我老人家！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的老骨头怕是要被你小子活活拆碎了！众神在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变态，简直太可怕了！” 第1776章 项圈之谜 　　听到古书老爹对自己这番说不清是夸还是骂的评价，乔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然决斗已经结束，自己成功通过考验，获得古书老爹的认可，成为云中城的新居民，乔安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的和善一点，与未来的邻居们搞好关系。 　　如此想着，他便取出“收妖瓶”，把可怜的“重力妹”放出来，让她返回兄长和姐姐们身边，以此向“活化咒文”五姐弟释放善意，免得他们记仇。 　　放走“重力妹”，乔安其实也没什么损失。“重力妹”伤口流出的液体，在收妖瓶里积存了不少，作为解析5环法术“重力井”的素材是足够了。 　　四只史莱姆迎回呆萌的小妹，轮番伸出拟足在她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慰，望向乔安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饱含敌视，增添了几分和善的意味。 　　乔安见此情景，甚感欣慰，自己的一番好意总算是没有白费。 　　“小家伙，你叫乔安是吧？”古书老爹冲他招了招手，“过来，摘下你脖子上那支银色项圈，让我瞧一瞧。” 　　乔安没有丝毫迟疑，摘下“精魂项圈”递了过去。 　　古书老爹遥控魔力幻化而成的手掌接过项圈，凑到面前仔细观察，眉头不由紧锁起来，望向乔安，欲言又止。 　　“老爹，这支项圈是我两年前在外面城堡七楼拿到的。”乔安轻声说。 　　“这我知道，事实上，这支项圈就是我老人家亲手放在七楼的，当时它不是这样的……我低估了这东西的危险性，随手就放在那里了，现在才发觉当时处理的太过草率，埋下很大的隐患。”古书老爹看了乔安一眼，摇头苦笑：“如果早知道这东西与某位恶魔领主有密切联系，当初我一定把它收藏在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小子竟敢贴身佩戴，年轻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乔安当然听得懂古书老爹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其实不用对方提醒，从他接受克拉克的托付那天起，就已经深刻了解到“精魂项圈”有多危险，这件威能强大的神器同时也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给他招来灾厄。 　　“其实我也知道精魂项圈迟早会召来雪魔温迪戈，可我已经答应一位朋友，将来会把这支项圈送往‘雾之国’尼福尔海姆的冥河神殿，所以明知有风险也只能带在身边。” 　　乔安向古书老爹解释道。 　　古书老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遥控“法师之手”，将精魂项圈递还乔安。 　　“这东西既然被你拿走，我就不用再操心了，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运气，不过我还是要给你几句忠告。” 　　“您请讲。” 　　“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小心别在梦中被雪魔偷袭，正面对抗那只怪物并不吃亏，问题在于雪魔是‘愤怒王子’科斯彻奇一丝魂灵所化，除非你本人也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否则不可能真正将它杀死。” 　　“被一只总是死而复生的怪物纠缠已经够麻烦的了，而我担心这支项圈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今后还有可能召来比雪魔更可怕的怪物。” 　　最后，古书老爹郑重告诫乔安。 　　“孩子，我的这些预感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你不需要感到恐慌，但是心里一定要有这根弦——发觉情况不妙，立刻传送回来，万一招惹来什么大麻烦，老爹我帮你一起扛！”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真切感受到这位老人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家人”看待了。 　　就连那五只“活化咒文”，也都蹦跳着围拢过来，表示一家人有难同当，如果乔安遇到麻烦，他们也会竭尽所能帮忙。 　　乔安怀着感动，把所有史莱姆都摸了摸，以此感谢他们的热心。 　　关于雪魔温迪戈和精魂项圈，乔安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就当面向古书老爹提了出来。 　　“老爹，您刚才说这支项圈是您亲手放在七楼的，我很好奇，精魂项圈当初是怎么落到您手中的呢？” 　　“这是我多年前杀死一名霜巨人获得的战利品。”古书老爹进一步向乔安解释，“刚才我说过，在你之前还有两伙人闯进构装工厂，但是都没有通过我的考验，其中一伙人的首领就是那个霜巨人。” 　　“事情过去很久了，我已经忘了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是恶魔领主科斯彻奇的信徒，一位高阶黑暗卫士。” 　　“这支银色项圈，当时就戴在霜巨人黑卫的脖子上，他还曾在战斗中呼唤出沉睡在项圈中的雪魔。” 　　“不得不说，那家伙的实力的确很强，可惜蛮横霸道，拒绝按照我提出的方式接受考验，仗着自己带来的人手众多，想把整座云中城占为己有。” 　　“双方一言不合便冲突起来，我在活化咒文五姐弟的协助下，将那个骄横狂妄的霜巨人黑卫及其仆从全都击毙，至于他呼唤出的雪魔，被我施法封印在项圈当中，后来就把项圈收藏在城堡七楼，直到被你取走。” 　　听了古书老爹的讲述，乔安终于完全了解“精魂项圈”的来龙去脉，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古书老爹推了推夹鼻眼镜，微笑着问少年法师：“乔安，我也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把魔豆送往瓦雷斯世界，故意让人顺着魔豆藤爬上云中城，这样做对我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乔安的确有这样的疑惑，既然古书老爹主动提出来，便点头附和，期待他做出解答。 　　古书老爹却没有立刻揭晓答案，转身指向身后那栋三层城堡，问乔安：“你对这栋建筑有什么看法？” 　　“一座古典风格的城堡。”乔安思忖着说，“虽然不如外面的云中城那么宏伟，但是更为坚固，看起来似乎是完全由精金铸造而成。” 　　“不错，这是一座世所罕见的精金城堡，不仅于此，此刻你眼前所见的城堡还只是半成品，如果这件伟大的作品能够完工……”古书老爹神秘一笑，“你将亲眼见证奇迹！” 第1777章 最终圣殿 　　“什么奇迹？”乔安纳闷地望着古书老爹。 　　“按照瓦夫鲁尼尔主人的设计蓝图，他毕生最后也是最杰出的这件作品将有两种形态，除了你眼前所见的城堡形态，还能变成一尊高达百尺的神话构装体，确切的说，叫做‘精金巨像’。” 　　古书老爹转身望向乔安，目光分外灼热。 　　“小家伙，两年前你就拿到了主人的手稿——《魔像研究札记》，想来不用我说也懂得何为‘巨像’。” 　　“主人离开以后，制造精金巨像的工程就无以为继，被迫中断，为了完成主人的心愿，我不得不设法从下界寻找帮手，协助我完成精金巨像的构装工程。” 　　“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我将十二组魔豆送往瓦雷斯世界，等待有缘人顺着魔豆藤登上云中城，如果有人能够通过全部四道考验，就证明他拥有非凡的实力与超群的智慧，配得上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乔安，我等待了无数个岁月，失望了无数次，终于等到了你，我非常确信，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继承瓦夫鲁尼尔老爷的遗志，你可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帮我完成津利——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构装体！” 　　突然涌入脑海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乔安需要花些时间梳理思绪，一时间显得有些呆怔。 　　古书老爹见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盘算利益得失，就接着说：“乔安，如果你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待到津利完工的那天，你将成为这尊精金巨像乃至整个云中城的新主人，随心所欲的操纵迷锁，驾驭云中城去任何你想去的位面旅行，驾驭精金巨像碾碎你的敌人，我和咒文五姐弟也将以仆人的身份为你效劳，除此之外，你还能继承瓦夫鲁尼尔老爷最后的遗产——一组雕刻着传奇法术的古代石板！” 　　“老先生，我还有两个问题。”乔安终于打破沉默，“首先，如果连您这样的准传奇法师都无法完成精金巨像的构装工程，多一个我这样的小法师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孩子，你误会了，我无力推进津利的后续工程，不是施法能力不足，也不完全是因为欠缺构装材料，最大的难题在于我不是神话施法者。”古书老爹面露苦笑，“没有神话法力，我就很难觅得高阶神话元素生物的精魄，进而无法为精金巨像注入灵魂。” 　　“但是你不一样，乔安，虽然你现在的施法能力还太稚嫩，可你很年轻，而且你是神话施法者，我可以耐心等待你的成长，直到你有能力为津利注入神话魂灵的那一天。” 　　乔安恍然点了下头，接着问古书老爹：“您说精金巨像叫什么名字？螺丝钻头？” 　　“津利，”古书老爹正色回答，“在古代巨人语中，津利这个词指的是黄昏浩劫过后阿斯加德仅存的圣殿，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最终圣殿’！” 　　乔安心头一动，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折叠要塞，问古书老爹：“这东西之所以被命名为‘小津利’，莫非就是精金巨像的设计模型？” 　　古书老爹点头一笑：“按照瓦夫鲁尼尔老爷的设计蓝图，津利除了常规的精金巨像形态，还能变形为精金要塞，也就是我们面前的那座三层城堡，至于你手中的‘小津利’，的确是津利要塞的小号仿制品。” 　　“果然是这样。” 　　乔安心头释然，收起“小津利”，抬头望向古书老爹，郑重做出承诺。 　　“老先生，我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协助您完成神话精金巨像‘津利’的构装工程。” 　　“以我现在的施法能力，很难为您提供多少切实的帮助，不过我会竭尽所能提升自己，争取尽快帮您实现瓦夫鲁尼尔大师的遗愿。” 　　“很好！小家伙，有你这个承诺我就放心了！”古书老爹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你也不用太心急，毕竟我已经等待了上万年，不介意再多等几个世纪。” 　　几个世纪？！ 　　乔安扯了扯嘴角，心说您老人家等得起，我可活不了那么久，只能争取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搞定这项大工程。 　　“好了，孩子，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如今的云中城对你已经没有秘密可言，接下来就跟我前往津利城堡，参观一下你未来的工作场地怎么样？” 　　乔安欣然接受古书老爹的邀请，跟随他走进城堡大门。活化咒文五姐弟也弹跳着跟了进来。 　　再次回到一楼大厅，乔安还在适应昏暗的环境，古书老爹随意吹了声口哨，天花板垂下的华丽吊灯立刻亮起“不灭明焰”，将宽敞的大厅照的亮堂堂。 　　“乔安，一楼大厅原本是瓦夫鲁尼尔老爷的工作室，在这里绘制构装体的设计图，进行魔法实验，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加工附魔器件。” 　　“瓦夫鲁尼尔老爷离开后，这间大厅就空置下来，平时会安置十台机关仆役充当警卫，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往后你可以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工作室，至于那些机关仆役，用不着他们的时候就打发到城堡门外的工房呆着。”古书老爹介绍道。 　　“老爹，说到机关仆役，工厂里总共有多少这种构装生物？” 　　“总共两百台，都是当初瓦夫鲁尼尔老爷为了建造津利而制作的工人，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工作卖力还不会疲劳，也不需要补充能量。还是挺好用的。” 　　古书老爹接着说：“往后如果你想制造大型构装体，或者维修什么大型设备，可以把机关仆役们找来干活，我已经重新设定了你在云中城的权限，机关仆役不会拒绝你的命令。” 　　“那就太好了！” 　　乔安不禁窃喜，盘算把自己在大学实验室搞不定的那些繁琐工程放在云中城来做，有两百部吃苦耐劳且机修手艺精湛的机关仆役帮忙，往后就用不着自己下苦力，做那些枯燥乏味的重复性劳动。 　　一楼只有一张工作台和两把椅子，没啥可看的，乔安逛了一圈就跟着古书老爹上了二楼。 第1778章 女仆“重力妹” 　　“二楼是瓦夫鲁尼尔老爷晚年起居的地方，有卧室、厨房和盥洗间，住在这里方便他就近工作。”古书老爹介绍二楼陈设的同时，眼中流露出对老主人的一丝缅怀。 　　“老爹，这里有好多书啊！”乔安两眼放光，难耐兴奋。 　　古书老爹会心一笑，对他说：“这里的书籍，都是瓦夫鲁尼尔老爷从云中城的图书馆搬过来的，也是为了就近翻阅，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藏书，还有一些书是我常看的，已经被我搬到楼上去了。” 　　“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个‘书痴’，如果喜欢与书籍相伴，不妨把这里作为你的寝室。” 　　”瓦夫鲁尼尔老爷曾经的卧室，这些年来由活化咒文姐弟们负责维护，打扫的很干净，你可以住在那里，其他设施也随便你用。” 　　乔安连忙道谢，回头望向五只史莱姆，设想他们扎起围裙、挥舞拖把打扫房间的样子，越想越滑稽，差点笑出声来。 　　“重力妹”含着手指，发觉乔安面色古怪，圆眼睛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以心灵感应发来询问。 　　“呐！你笑啥？” 　　乔安微微一怔，这才晓得“活化咒文”也是会“说话”的，便坦率的回答“重力妹”：“只是想象一下你们搞清洁时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 　　“呦！” 　　“重力妹”开心的小跳一下，随即华丽转身，重塑自己的果冻状身躯，如一团橡皮泥那样拉长揉细，进行了一连串令乔安眼花缭乱的复杂变换过后，竟然由一坨颤巍巍的大布丁，变成一位人形美少女！ 　　肢体、肌肤、头发，乃至身上的女仆裙和头顶的发饰，全是用自身充满弹性和可塑性的血肉捏出来的，细节生动逼真，要不是肤色依旧宛如黑曜石，乔安还真不敢把她和刚才那团BulingBuling弹跳的“大果冻”挂上等号。 　　虽说变成“美少女”形态的“重力妹”很漂亮，不过乔安还是更喜欢她的史莱姆形态。因为她这个“美少女”是按照云巨人的体型来塑造的，个头将近16尺高，抵得上乔安三倍，给他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仰视自家女仆的感觉可太不爽了！ 　　“重力妹”变成这幅形象，只是为了向乔安演示一下自己是如何打扫清洁的，过后缩成一团，重新变成圆鼓鼓胖乎乎的黑色史莱姆。 　　乔安摸了摸“重力妹”手感极佳的果冻状身躯，觉得还是她这幅样子更亲切可爱。 　　参观二楼过后，乔安跟随古书老爹登上三楼，也就是老爹本人的起居室。 　　城堡三层是一栋尖顶阁楼，空间相对下面两层比较狭小，乔安有种走进教堂塔楼的感觉。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书桌，地毯上随处可见一捆捆的卷轴，堆成小山的书籍。 　　乔安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不知不觉间看得入了迷。 　　古书老爹挥出“法师之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 　　乔安猛然惊醒，连忙放下手中的书，难为情的笑了笑。 　　“这里的书你随时可以看，不过最好不要带到云中城之外。”古书老爹飘到书桌上方，降落在一只水果篮里——这是他专用的扶手椅，“小家伙，这里的书虽然不少，可我已经看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要记得多买一些当代出版的书籍，带来给我解闷。” 　　乔安点头记下他的叮嘱，忽然想起自己随身带了一些书籍，便打开储物袋，拿出来递给古书老爹。 　　这些书籍多是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图书馆收藏的科研文献，乔安复印了一份，方便随时查阅。此外，还有一册他自己整理修订的论文集手稿。 　　古书老爹翻开一本书，很快就看得入了迷。 　　不光看书，古书老爹还遥控“法师之手”抓起一支鹅毛管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看到值得深思的词句段落，就提笔抄录到自己身上。 　　乔安在旁边看的暗自称奇，忍不住开口打听：“老爹，您总是这样往自己身上抄东西，就不怕把书页写满，往后无处可抄？” 　　“哈哈！小家伙，这你就太小看我老人家了！”古书老爹握着鹅毛笔，满脸得意的说：“作为一本书，我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无穷多页，可以随心所欲记录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立刻想到埃尔塔兰女士赠送自己的那册《无限灵能书》，与古书老爹的本体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了，乔安，谢谢你借给我这些新书，作为回报，这个给你。” 　　古书老爹遥控“法师之手”，从自己身上撕下一页纸，递给乔安。 　　乔安强忍下向他打听“撕纸时疼不疼”的冲动，接过书页一看，原来是一张目录，密密麻麻全是1～5环法术的名字，目测不下两百个。 　　“小家伙，仔细看一下法术目录，有哪些是你没学过的，圈出来告诉我，可以在我这里誊写一份。” 　　“噢！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一边对照目录，随口问道：“老爹，为什么只有1～5环法术，难道我不可以从您这里抄录更高环的法术？”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不行，等你提升法师等级，可以学会更高环法术的时候，再来抄录也不迟。” 　　古书老爹嘿嘿一笑，眼中多出几分狡黠的意味。 　　“如果现在就让你把我的法术全抄走，你小子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乔安闻言顿觉脸颊发烫，心想，老爹您可真懂我！ 第1779章 法师雷鸣掌 　　乔安告辞古书老爹，抱着一捆法术卷轴，回到二楼自己的居室。 　　这间宽敞而舒适的大屋是瓦夫鲁尼尔大师生前的起居室，已经空置上万年，却依旧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家具布置也很简洁，完全符合乔安的“直男审美”。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唯一令他不太满意的地方是家具尺寸是按照云巨人一族平均十八尺的身高标准设计的，对他这个只有五尺多高的人类而言实在太大了。 　　床铺大一点不要紧，躺在大床上打滚还蛮舒服的，书桌和椅子尺寸太大就尴尬了。 　　比如此刻，乔安坐在那把巨大的扶手椅上，感觉自己像个婴儿，伸长脖子都够不到桌面。 　　他只得变成蜂人形态，振翅飞上过分宽大的桌面，将手中的法术卷轴放下，转身飞回地面，对著书桌和座椅连施两发“缩物术”，调整到适合自己使用的尺寸，这才满意地坐在书桌前，开始今晚的抄录工作。 　　古书老爹记录的1～5环法术，其中有一些是乔安未曾接触过的，古书老爹就将这些法术对应的卷轴，一样送给乔安一支，算是欢迎他入住云中城的见面礼。 　　乔安刚才在三楼已经把1～4环法术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还剩下六张5环法术卷轴，誊写起来太耗时间，又不好意思一直打扰古书老爹，就带回二楼自己的卧室慢慢抄录。 　　乔安解开捆扎卷轴的绳索，将已经抄录过的那些挑出来收进储物袋，桌面上还剩下七张卷轴，记录的分别是“高等蛛网术”，“控物术”，“火蛇术”，“驱逐术”，“瞬化灵体”，“法师雷鸣掌”；最后一张卷轴不是法术，而是一项名为“法术瞬发”的超魔技艺。 　　与2环“蛛网术”相比，5环“高等蛛网术”的进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高等蛛网术”创造出来的蛛丝韧性更强，更不易被挣脱。 　　其次，“蛛网术”的蛛丝有易燃的弱点，“高等蛛网术”生成的蛛丝则具有耐火特性，无论自然火焰还是魔法火焰都很难将之烧毁。 　　最后，“高等蛛网术”在网住猎物的同时，还会自动产生一大群变种蜘蛛，以锋利的毒牙疯狂啮咬网中的猎物，这些蜘蛛集群平均每轮（6秒）能够对落网者造成3个能级的杀伤，并且附加中毒效果。如果落网者无法及时摆脱蛛丝纠缠，那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成群结队的变异毒蜘蛛被啃成一堆白骨。 　　5环死灵系法术“控物术”，与同属死灵系的“魔魂壶”有相似之处。 　　这个法术同样可以使施法者魂灵出窍，附体于外物之上，与“魔魂壶”的区别在于附身对象并非活物，而是特指无生命的物体。 　　附身期间，施法者的肉身处于假死状态，被附身的物体则相当于被施加了“物品活化术”，成为一件构装体，只不过具有施法者本人带入进来的精神属性。 　　“控物术”的具体效用，受到附体目标的限制。比如施法者的魂灵凭依在一把椅子上，可以尝试用椅子腿蹦跳着移动，还可以跳起来撞人，但是受限于椅子的构造，就没有灵活的手臂可供进行精密操作，椅子也没有发声器官，凭依者通常无法开口说话。 　　在这种状态下，施法将变得非常困难，只得借助“法术默发”、“法术定发”、“自动选材”之类超魔技艺，简化施法流程。 　　或者凭依在椅子上之前，提前给自己加持上“腹语术”，变成椅子过后就能保留说话的能力，再配合“野性施法”，凑合着也能施展法术。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火蛇术”，其法术构型与4环“火墙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道蜿蜒游走的蛇形火墙，对行经路线上的所有生物造成最高15能级的灼烧伤害。 　　“火蛇术”最有趣的地方是其游走的轨迹并不固定，由施法者根据现场敌人的分布状况自行设定路线，以便烧伤尽可能多的敌人。 　　“火蛇术”无论怎么扭曲拐弯都行，但是有两条原则不得违背。 　　首先，对同一个生物只能烧一次，不能来来回回的反复烧。 　　其次，“火蛇”爬行的路径，总长度不得超过120尺。 　　作为一个5环法术，“火蛇术”的杀伤力中规中矩，攻击范围也不算出色，但是自主设定“火蛇”轨迹这个特点很有趣，在特殊的场合下能发挥其出意想不到的妙用。 　　此外，乔安还想到一种拓展“火蛇术”的方式——配合“高等能量替代”施放“火蛇术”，可以演化出“冰蛇术”、“电蛇术”、“酸蛇术”等等不同属性的同类法术，适用范围就更大了。 　　乔安抄录的第四个5环法术是“驱逐术”，可以将一个异界生物强行遣返回原属位面，主要用途就是克制召唤类法术——比如将敌对法师召唤出来的恶魔赶回无底深渊。 　　“瞬化灵体”类似乔安之前学过的4环法术“避险护罩”，也是一个关键时刻拿来救命的法术。 　　“瞬化灵体”自带瞬发，不需要施法手势、咒文和素材，念头一动即可激发，自身变成灵体形态，维持灵体的时间很短暂，只有六秒，但是足够用来躲过致命一击。 　　乔安从古书老爹那里抄来的最后一个5环法术，“法师雷鸣掌”，算是他之前学习过的2环“强袭掌”、3环“幽冥掌”还有自己发明的4环“毒击掌”的后续版本。 　　这个法术保留了“法师××掌”系列的优良传统：施法过后创造出的半透明力场巨掌，尺寸与施法者本人身材相仿，巨掌的力量则是在施法者本人力量属性基础上额外+10。 　　除了这两样老传统，“法师雷鸣掌”还有一大特色是融合了“粉碎音波”的部分法术构型，以一片“云母”矿石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巨掌击中目标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对易碎和晶体物质造成双倍杀伤。 　　附近生物听见这恐怖的雷霆轰鸣，轻则被吓得失去施法专注，重则甚至会被当场震聋耳朵。 第1780章 法术瞬发 　　抄完了法术卷轴，乔安又拿起那支记载“法术瞬发”的超魔卷轴。 　　“法术瞬发”的作用很直白，就是最大限度简化施法流程，消除比划手势和吟咏咒文等繁琐程序，将原本至少需要3秒钟才能完成的施法仪式，缩短为一闪念间即可发动，故而称之为“瞬发”。 　　这项超魔技艺诚然给力，然而代价也很大——“瞬发法术”占用的法术位，比正常法术高出4环！ 　　比如对“魔法飞弹”这个1环法术进行“瞬发”超魔，就得用一个5环法术位来准备“瞬发魔法飞弹”，多数情况下这类操作并不实用，纯属浪费高环法术位。 　　但是，如果乔安用“神话之力”配合“法术瞬发”施放“魔法飞弹”，反而是一种经济实惠的做法。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一道“神话之力”可以转换成一个5环法术位，用来施放“魔法飞弹”这样的1环法术就太奢侈了，不如搭配一个“法术瞬发”，充分利用“神话之力”，一点都不浪费！ 　　在此基础上，乔安又联想到自己变身为九头巨魔或者十二头寒蛇蜥形态时，经常运用“”多头施法”的战术大量释放魔法飞弹。 　　如果用“神话之力”配合“法术瞬发”和“多头施法”，可以最大限度提升发射“魔法飞弹”的效率，一波紧接着一波狂轰滥炸，不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这才叫真正的“飞弹风暴”！ 　　搁下钢笔，乔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一整天探险加上战斗，又抄写了一堆卷轴，精力消耗极大，此刻倦意上涌，也是时候休息了。 　　乔安走进盥洗室，迎面看到洁白玉石雕琢而成的浴缸，大如泳池，隐隐泛起魔法灵光。 　　他出于好奇走过去鉴定了一下这口巨人浴缸，发觉结附了两个法术，一个是6环“异界誓缚”，不知道是干啥用的，还有一个就是改良版的1环“造水术”——念诵一句咒文，浴缸就会充满清洁的温水，还能根据洗浴者的喜好调节水温。 　　乔安试着默念咒文，眼瞅着空荡荡的浴缸出现清水，水位上升的同时自动加温，还散发出淡淡的植物芬芳，闻起来有点像洋甘菊，令他精神一振。 　　面对一池清水，乔安很自然的产生跳进去泡个澡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脱光衣服钻进浴缸，泡澡的同时还能顺带练习一下游泳技巧，浴缸够大是真的舒服！ 　　乔安像一只快乐的小海豹，在巨人浴缸里游来游去，无意间想起浴缸还有一项功能，对应“异界誓缚”，话说这玩意是干啥用的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 　　浴缸里总不可能安设什么歹毒的陷阱，况且乔安已经被古书老爹授予云中城的居民权限，就算浴缸里真有陷阱，也不会对他发动。 　　如此想着，乔安愈发按捺不住好奇冲动，便念诵激活“异界誓缚”的咒文。 　　浴缸中央，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漩涡，漩涡深处是连接“妖精荒野”的位面通道，一条白皙妖娆的身影从中缓缓升起，楚楚动人的娇艳容颜，尖尖的耳朵，柔顺的长发，还有那双含情脉脉的深蓝眼眸，无不显示出她的“妖精”身份。 　　“哇！水妖精！”乔安禁不住惊呼。 　　“嘻嘻～小哥儿，从前没见过宁芙吗？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像个乡巴佬！” 　　水妖精，也就是民间故事中所谓的“宁芙仙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光着身子从漩涡里钻了出来，以曼妙撩人的泳姿游到乔安身边，指尖在他胸口轻轻抚弄。 　　“小哥儿，需要我帮你搓背吗？” 　　“不不不不——” 　　“咦？你是在模仿渡渡鸟的叫声吧？”水妖精笑嘻嘻地鼓了鼓掌，“雄鸟求偶时候就是这种叫声，小哥你貌似清纯，其实很懂的嘛！” 　　“才不是模仿渡渡鸟！我是说……不用你帮我搓背！” 　　乔安双手交叉遮住胯部，蜷缩在浴缸角落里，面红耳赤。 　　“怎么，搓背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胃口？”水妖精会意地抛了个媚眼，“没关系，姐姐我还会别的手艺，咱们可以玩点更刺激的，保你满意。” 　　“我可谢谢您了，但是不需要！” 　　“别害羞嘛，寻欢作乐又不是什么罪恶勾当。”水妖精循循善诱。 　　乔安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坚决不从。 　　“你这人，真没劲儿！”水妖精沉下俏脸，“既然不想陪我玩，那你把我呼唤过来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啊！”乔安懊恼地解释，“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浴盆，想试试都有啥功能，哪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倒也可以理解，不过你都已经把我叫来了，何不彻底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亲身体验一下姐姐我的强大‘功能’不好吗？”水妖精似笑非笑，不安分的纤手又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乔安连忙拍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免了吧，你赶紧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哼！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水妖精双手叉腰，挺起令人不敢正视的巨大罪恶，心有不甘地怒视少年法师。 　　“要么接受我的服务，要么替我服务，两条路你自己选！” 　　乔安愣了一下，心里寻思，这两个选项不特么都一样吗！这女妖精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乔安想起约瑟芬夫人的教导，对待自己不感兴趣的异性一定要强硬，态度要坚决，否则对方就会误认为你只是装矜持，欲拒还迎，由此心存幻想，不会轻易放弃纠缠。 　　“我真不需要你服务，也不想为你服务，如果你不肯乖乖离开，那就别怪我动粗，施法将你驱逐！” 　　为了显示自己的强硬态度，乔安煞有介事地打出一串“驱逐术”的施法手势。 　　这个5环法术他两个钟头之前才抄录，还没来得及学会，但是不妨碍他摆摆花架子吓唬刁蛮的水妖精。 　　乔安的威吓如愿收到成效，水妖精撇了撇嘴，一脸受伤地嘟囔：“你这人，可真没意思！不理你了！” 第1781章 家族法杖 　　乔安见宁芙转身走进通往“妖精荒野”的漩涡，暗自松了口气，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浴缸还有这种古怪功能，绝对不是存心拿你寻开心。” 　　水妖精下半身陷入漩涡，冲她回眸一笑：“我当然看得出来，小哥你不是存心恶作剧，只是害羞而已，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往后觉得寂寞的时候，记得来找我玩哦！”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乔安好歹算是把水妖精轰走了，抹了把冷汗，赶紧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灰溜溜的爬上床睡觉了。 　　睡醒一觉起来，乔安洗漱过后花了半个钟头准备好法术，不经意间发现床头橱柜上摆着一只金色铃铛，隐隐泛起魔法灵光。 　　乔安好奇的伸手过去想敲铃铛，猛然想起昨晚在浴缸中的遭遇，决定吸取教训，先别手贱，搞清楚这铃铛的功能再决定要不要敲。 　　经过一番鉴定，乔安确认铃铛上结附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传讯术”，可以将他的话语传递到楼下大厅，通过“魔嘴”宣读出来。 　　既然没有风险，乔安就放心的敲响铃铛，正在琢磨要说些什么，忽然收到“活化反魔场”发来的心灵感应。 　　“维达少爷，昨晚睡得好吗？” 　　“早安，我睡的很好。” 　　“浴池怎么样？” 　　“呃，也还好……” 　　“现在方不方便上楼送餐，顺带帮您打扫一下清洁？” 　　“好的，麻烦你们了。” 　　时隔不久，五只史莱姆就蹦蹦跳跳的上了楼。 　　乔安提前打开卧室房门，请五姐弟进来。 　　五只史莱姆，头上分别顶着一张托盘，为乔安送来面包、黄油、奶酪、培根、果酱和咖啡，还有在庄园里采摘的新鲜水果。 　　早餐非常丰盛，但是对乔安而言过于丰盛了。云巨人的咖啡杯赶得上人类的啤酒桶，装果酱的小碟子比乔安脸还大，他甚至可以把一片面包套在自己脖子上，转着圈儿啃。 　　一边享用早餐，乔安还不得不叮嘱禁魔姐：“往后早餐只送四分之一份就可以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剩下也是浪费。” 　　禁魔姐体谅地点了点头，转身指挥弟弟妹妹们打扫卫生。 　　乔安吃饱喝足，起身伸了个懒腰，想去帮姐弟们打扫卫生，却被傲娇的“冰锥妹”无情呵斥，嫌他碍事，挥手将他赶出门外，让他四处逛逛，等打扫完房间再回来。 　　乔安悻悻地下楼，五只史莱姆，其中四只身材圆滚滚的都挺可爱，对他的态度也很亲切，只有双马尾的“冰锥妹”冷冰冰的没好气，乔安怀疑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记仇。 　　不过转念一想，本体法术主导了活化咒文的性格特点，从这个角度来讲，“冰锥妹”冷若冰霜的态度倒也不奇怪，未必是刻意针对自己。 　　乔安来到二楼，先在书架上翻了翻，拿起一本感兴趣的书，走到书桌跟前细读。无意间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件象牙工艺品，好奇地拿起来翻看。 　　没过多久，活化咒文五姐弟打扫完卧室，顺着楼梯依次蹦跳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法杖的握柄。”乔安好奇地问最先跑到自己跟前的“黄刺猬”闪电弟。 　　“咔咔！” 　　闪电弟开心的跳了一下，身上火花闪烁，以心灵感应告诉乔安——他猜对了，象牙握柄是“家族法杖”的一部分，而这支法杖其余的部件，恰好就是他们活化咒文五姐弟。 　　“也就是说，这支名为‘家族’的法杖是由象牙握柄和你们姐弟五人共同构成，可是怎样才能组合在一起呢？”乔安饶有兴致地打听。 　　闪电弟立刻表演给他看，弹身而起，凌空变成一道金光射向乔安手中的象牙握柄，与之吸附在一起，庞大的身躯收缩成一尺长的金色晶体，质地晶莹剔透宛如黄玉。 　　重力妹、火球哥和禁魔姐见此情景也都来了兴致，如同闪电弟那样回归法杖，化作黑色、红色和透明晶体，顺次接驳起来。 　　最后只剩下“冰锥妹”，双手（拟足）叉腰，傲娇的哼了一声，满脸不情愿的话做一道蓝光，直奔乔安脸上射来。 　　森森寒气扑面而来，乔安本能的扭头闪避。“冰锥妹”恶作剧得逞，得意的扭转飞行轨迹，贴着他的鼻尖擦过，接入“家族法杖”，变成一截冰蓝色晶体。 　　乔安握着这根五色法杖，立刻施法鉴定，发觉法杖中总共储存了20发能量，可用于释放五姐弟的本体法术——5环“重力井”、5环“寒冰锥”、6环“连锁闪电”、7环“延迟爆裂火球”以及8环“反魔场”。 　　无论法术等级高低，每发能量对应一次施法，能量耗尽过后，经过一整天的充能才会重新补满——这一点与其他法杖或魔杖并无二致。 　　“家族法杖”的独特之处在于可以自行解体，将构成法杖的五个活化咒文释放出去。 　　每放出一个活化咒文，法杖就无法施展对应的法术，直到活化咒文归来。 　　获得解放的活化咒文，通常会从法杖中带走一部分能量，用于施展自己的本体法术，倘若耗尽能量，活化咒文就无法施法，只能像普通史莱姆那样，近身用拟足扑打敌人。 　　五姐弟的本体法术，可以划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重力井”和“反魔场”，属于范围控制性法术，以自身为中心辐射，持续时间长达200分钟。 　　基于这一特点，“重力妹”和“禁魔姐”不需要消耗太多能量，每次离开家族法杖，各自带上一发能量就够了。 　　第二类是“寒冰锥”、“连锁闪电”和“延迟爆裂火球”这类单纯的攻击性法术，攻击一次就消耗一发能量，耗能比控场类法术大得多。 　　家族法杖剩下的18道能量，通常会平分给“冰锥妹”、“闪电弟”和“火球哥”，每人每天有六次施法机会，用光过后就要返回法杖充能。 　　“家族法杖”的象牙握柄，其实就是专门用来给活化咒文五姐弟充能的“接头”。 第1782章 延迟爆裂火球 　　深入了解“家族法杖”的奥秘过后，乔安为这件魔导器的精巧构思赞叹不已，同时也对“活化咒文”这门技艺产生更浓厚的兴趣，就把法杖分解开来，说服五姐弟接受他的体检，顺带贡献一些血液样本，为他提供研究素材。 　　包括“冰锥妹”在内，五只史莱姆都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让乔安颇感意外，他原本以为至少“冰锥妹”会冷淡的拒绝呢。 　　乔安告辞五姐弟，带着他们的血液返回二楼，坐在那张用“缩物术”重新加工过的书桌前，施展“神话解析术”，逐一化验五份血液样本。 　　除了五姐弟各自的本体法术，乔安还从五份样本当中解析出一个完全相同的法术构型，就是7环“高等物品活化术”。 　　这个法术，显而易见是5环“物品活化术”的增强版。两者都可以暂时活化尺寸不超过“巨型”——亦即长宽高三个维度都不超过64尺——的物体，区别在于5环“物品活化术”只对非魔法物品有效，而7环“高等物品活化术”对魔法物品同样有效。 　　宽泛地讲，“魔法”本身也属于一种无生命的魔法物品，所以理论上存在被“高等物品活化术”活化的可能性。 　　“活化咒文”，就是在这一理论指导下创造出来的产物，反过来也成功证明了上述理论的可行性。 　　作为“泥怪”大家族的一个年轻亚种，“活化咒文”是典型的“人造物种”，从诞生那天起，“活化咒文”就带有“不自然”甚至“反自然”的特征，比如完全没有生育能力，也没有性别之分——五姐弟表现出来的性别差异，并没有生理依据，更像是创造者自作主张赋予的“人设”，诞生时就被强行植入自己是男性或女性的心理认知。 　　关于“活化咒文”这一物种，还有很多细节值得深入研究，这种探索未知的兴奋感，使乔安回想起当初在巴登度假地研究“虫化症”的时光。 　　不过在享用这顿丰盛的“正餐”之前，乔安想先品尝三道餐前甜点。 　　活化咒文五姐弟的本体法术，其中“寒冰锥”、“连锁闪电”和“反魔场”乔安都已经抄录过了，从“重力妹”身上解析出的“重力井”，还有从“火球哥”身上解析出来的“延迟爆裂火球”，都是未曾接触过的法术，当然要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重力井”是一个5环“塑能系”法术，施法过后可以暂时增大一片区域的重力倍数，使范围内的生物承受巨大压力。 　　增大的重力倍数取决于施法等级。9级施法者施展“重力井”，最多只能将法术覆盖区域内的重力提升至四倍，12级时重力倍数上升至8倍，15级时16倍，18级施法者可将重力提升至32倍，就此达到上限。 　　不同的生物，对高倍重力环境的生存适应性也不同。通常情况下，体型越小的生物能够承受的重力越大，体型庞大且沉重的生物，在高倍重力环境下承受的压力也越大。 　　“重力井”不仅对地面生物有效，还能辐射到正上方千尺高空。倘若此时恰好有生物飞越“重力井”，受到高倍重力的牵引，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加速坠落，最终直坠千尺，猛烈撞击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从这个角度来讲，“重力井”是比2环“大地束缚”更强力的禁空法术。 　　抄完“重力井”，乔安接着查看同样属于塑能学派的“延迟爆裂火球”。 　　这个7环法术是3环“火球术”的进阶版，继承了“火球术”优秀的射程和杀伤范围，威力上限翻了一倍，提升至20能级。 　　除此之外，“延迟爆裂火球”还吸收了6环法术“冰封法球”的一部分创意构型，施法过后可以暂不引爆，将魔力浓缩在一颗火红的小球里当做投掷武器，或者最多推迟30秒（5轮）再引爆。 　　这一特点使“延迟爆裂火球”很适合作为“定时炸弹”，用来阴人…… 　　有一种经典战术，就是用“延迟爆裂火球”配合“时间静止”，利用时间暂停的空挡在敌人脚下埋上一堆“炸弹”，等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所有“延迟爆裂火球”恰好一齐起爆，为敌人送上一场盛大的火葬。 　　当然，以乔安现在的施法等级，连7环“延迟爆裂火球”都还学不来，更别提9环“时间静止”，设想这些黑心的套路也只是过过干瘾而已。 　　抄完了法术，乔安就着手研究“活化咒文”的具体工艺，遇到疑难问题，暂时想不明白，就记录在笔记本上，稍后上楼向古书老爹请教。 　　古书老爹对乔安旺盛的求知欲颇为嘉许，总是耐心为他讲解疑难问题。 　　乔安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校园，简单而充实的求学生活正合他的心意。 　　时光就这样飞速流逝，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乔安基本掌握“活化咒文”工艺，现在只欠缺实践经验。 　　他倒是很想亲手制造“活化咒文”，给史莱姆五姐弟再添一个家族成员，可惜还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挡在他的面前。 　　制造“活化咒文”离不开7环“高等物品活化术”，乔安要升到13级才能掌握这个法术，现在还差得远。 　　无法动手实操，就只能纸上谈兵。乔安在学习“活化咒文”工艺期间，不忘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顺带写出一篇关于“活化咒文”的论文草稿——理论部分已经搞定，现在就差一个实验成果。 　　乔安已经想好了，等将来自己晋升为13级法师，学会“高等物品活化术”，就用这个法术活化它自己，制造一只名为“活化高等物品活化术”的“活化咒文”。 　　乔安还要给她起个昵称叫“套娃”，特长就是活化其它魔法，使之同样变成“活化咒文”——这也算是变相解决了“活化咒文”一族的生育难题。 　　有了“套娃”这个实验体，乔安的论文获得实证数据支撑，就可以拿去投稿了，发一篇《奥法探索》应该不成问题。 第1783章 传奇活化术 　　除了研究“活化咒文”，学习新抄录的那些古典法术，乔安这段时间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跟随古书老爹系统的学习“神话附魔”工艺。 　　乔安在云中城四楼图书馆的石膏衬板上了解到的那些内容，只是“神话附魔”工艺的粗浅常识，后续还有很多更为深奥复杂的技巧，古书老爹毫不藏私地传授给他，而乔安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虚心、踏实和举一反三，也令古书老爹深感欣慰。 　　乔安当然知道，古书老爹尽心尽力传授自己“神话附魔”技艺，就指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在制造精金巨像“津利”的工程中应用这些技术，尽管目前来看，这一天还遥不可及…… 　　乔安也想尽快为制造精金巨像出一把力，可惜古书老爹把工程标准定的太高，比如要求精金巨像的神话阶位不得低于9级，这就意味着乔安必须设法为精金巨像注入一颗9阶神话元素的精魄作为魂灵，然而想要完成这道工序，乔安本人先得提升为9阶“神话大法师”，这实在太难了。 　　乔安试图说服古书老爹，不如把标准定的低一点，先弄一颗低阶神话元素的精魄给津利装上，好歹让精金巨像凑合着动起来，等将来获得更高级的神话精魄再换上就是了。 　　然而古书老爹在这个问题上显得非常固执，力求完美，一步到位，绝不妥协！ 　　“精金巨像的主要设计指标是瓦夫鲁尼尔老爷生前亲自定下的，别的次要工序随便你小子修改，唯独这些关键指标不能变动，津利要么是9阶神话巨像，要么什么都不是！” 　　既然古书老爹已经把话说死，乔安也不好再劝他了。其实乔安也是一个做事力求完美的人，再考虑到古书老爹对老主人的深挚情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古书老爹经常说起瓦夫鲁尼尔大师生前留下的设计蓝图，乔安对此很感兴趣，就向老爹借来翻阅，瞧一瞧传奇大法师理想中的精金巨像到底是什么样子。 　　按照瓦夫鲁尼尔大师的构想，精金巨像站立时高达72尺，重达8000吨，可以在“巨像”与“城堡”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 　　乔安看到这里就觉得有点不靠谱。 　　城堡形态的底面积比较大，稳定性有保障，然而当津利变成巨像形态，双足与地表的接触面积骤减，寻常沙土地面根本承受不住8000吨的巨像，津利的双腿将会深深埋入泥土，如同陷入流沙，迈不动脚步！ 　　建造高楼的前提是夯实地基，精金巨像又不能走到哪里就把地基打到哪里，这个难题要怎样解决呢？ 　　乔安带着疑问继续翻阅设计图纸，很快就发觉瓦夫鲁尼尔大师并未忽略这一细节，而且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云巨人大法师的解决方法，就是给精金巨像安装一套可调节的“反重力系统”，从而使这尊沉重的精金巨像能够在大地上自由漫步，不至于深陷泥中。 　　瓦夫鲁尼尔大师为“反重力系统”提供了两种设计思路。 　　第一个思路比较直观，就是利用7环奥术“反重力场”。在精金巨像的每一根承重柱上都恒定一道“反重力场”，构成一组“反重力矩阵”，由巨像的精魄负责统筹管理，即可实现设计功能 　　第二个思路更奇葩，不用“反重力场”，改用2环“浮空术”的神话版本。 　　“浮空术”这样的低级法术，也能在构造神话巨像的工程中派上用场？ 　　这让乔安大感意外。 　　继续阅读瓦夫鲁尼尔大师的工作日志，深感眼界大开！ 　　按照瓦夫鲁尼尔大师的说法，如果用8阶神话力量来优化“浮空术”，改良出来的“神话浮空术”可以使受术的物体永久悬在空中，无论承受多重的压力都不会下降分毫，变成锚定在空间一点的永恒道标，只有施法者本人才能随意移动它。 　　上古时代的神话施法者们，曾利用“神话浮空术”的这一特性制造永久性的浮空建筑。 　　事实上，乔安此刻置身的这座云中城，地基就恒定了大量“神话浮空术”，历经数万年依旧高悬云端。 　　像“反重力装置”这样的核心工序，瓦夫鲁尼尔大师的设计蓝图当中总共列出了五项，其余四项分别是“9阶神话精魄”、“活化胚材”、“空间主宰”以及“定向神话反魔场”。 　　“9阶神话精魄”不必多说，剩下那三项核心指标也都是难度超高的大工程，好在瓦夫鲁尼尔大师生前已经完成了其中的两项，就是“活化胚材”和“空间主宰”。 　　构装体最基本的三要素，“胚材”、“魂灵”与“附魔”，对神话巨像同样适用。 　　精金巨像的胚材，当然就是乔安栖身的这座精金城堡，但是光有胚材没用，还得施法将胚材活化。 　　乔安当初制作“魔导机兵”扎古的时候，就曾施法活化其钢铁骨架，对这一步骤并不陌生。 　　精金巨像的麻烦之处在于胚材尺寸太大，超出了“高等物品活化术”能够施法的体积上限。 　　如果乔安遇到这种难题，会采取一些迂回的策略。 　　比如分割胚材一一施法活化，然后再设法将各个部件拼合成一具完整的胚材。 　　还有一个思路是升阶“缩物术”，先施法缩小胚材，然后再进行活化。 　　瓦夫鲁尼尔大师作为传奇施法者，采用的思路与乔安不尽相同，更为简单粗暴。 　　既然“高等物品活化术”处理不了这么大体积的胚材，索性发明一个比“高等物品活化术”更强大的同类法术，用来处理巨像的胚材。 　　瓦夫鲁尼尔大师不光这么想，也的确这样干了，而他发明出来活化精金巨像的那个法术，就是“传奇活化术”！ 　　按照工作日志中的记载，瓦夫鲁尼尔已经成功将“传奇活化术”恒定在精金巨像的胚材上，只要激活这个传奇法术就能让巨像活动起来。 　　只不过这种“活化巨像”既没有魂灵，也不具备智能，太过笨拙，为免引发意外事故，还不如就让它保持城堡的形态，趴在地上别乱动。 第1784章 降维力场 　　云巨人大法师瓦夫鲁尼尔，生前完成的第二项精金巨像核心工序，就是“空间主宰”。 　　“××主宰”这类特殊能力是巨像的标准配置，比如血肉巨像的“恐惧主宰”，冰垒巨像的“冰之主宰”，都是覆盖方圆数里的大范围超自然能力，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精金巨像的“空间主宰”，辐射半径为周边9里，作用是将范围内的敌对生物强制“降维”，由三维生物变成只能贴着平面移动的二维生物。 　　“降维”打击的滋味，乔安昨天已经亲身体验过，如今方知这是精金巨像的特殊能力，难怪当时并没有觉察到有人施法攻击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关进“二次元”了。 　　精金巨像的最后一项核心工序，选择性神话反魔场，也是巨像类构装体的标准配置。 　　瓦夫鲁尼尔大师在设计蓝图当中没有对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做出具体要求，这方面乔安可以自由发挥，不过前提是他得先学会“神话反魔场”……这还早着呢。 　　看过瓦夫鲁尼尔大师的设计图，乔安对精金巨像的构装工程有了一个总体的概念，接下来他要做的是…… 　　趴在地板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先把已经完成的那部分工序解析出来，看看有啥便宜可占。 　　乔安知道精金巨像身上结附了“传奇活化术”，可惜就像“云中城迷锁”那样，当前他还没有能力解析传奇法术，只能留待将来再说。 　　“空间主宰”的核心工艺倒是被乔安成功解析出来，是一个名为“降维力场”的7环法术。 　　“降维力场”的射程与攻击范围都与“火球术”相仿，受术生物倘若不够强壮，抵挡不住魔力的侵袭，就会被强行压缩成二维生物，理论上还活着，却无法干涉三维世界。 　　“降维力场”的功能与“空间主宰”是一样的，但是攻击范围远不如后者那样辽阔，这里面的奥妙，乔安当初研究血肉巨像的时候就已经揭开了。 　　把“降维力场”升级为“空间主宰”，与“恐惧术”升级为“恐惧主宰”是一样的套路。简单来说就是用9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来强化“降维力场”，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硬往上怼，一直加码到如愿以偿为止——这就叫做“大力出奇迹”！ 　　抄完“降维力场”，乔安又把精金巨像的设计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同时也在思索，自己当前能为完善精金巨像做些什么。 　　五大核心工序剩下的三项，“反重力场”、“定向神话反魔场”和“9阶神话精魄”，难度太大，只能先搁置，至于某些难度较低的次要工序，乔安觉得不妨动手尝试一下，比如构装体必不可缺的“魔导感应装置”。 　　“魔导感应装置”，好比构装体的眼睛、耳朵与鼻子，起到探测外界环境以及分辨敌我的作用。 　　制造“魔导感应装置”的主流工艺有两种。 　　其一是用人造的魔导器来模仿生物的感知器官。 　　比如乔安在云中城遭遇的那些人形魔像，还有构装工厂的那些机关仆役，面部都镶嵌有一双宝石雕琢而成的仿真眼眸，发出扫描光线，探测进入视野的生物——这实际上就是在模拟人眼的功能。 　　第二种工艺相对更简单，不需要给构装体安装“眼睛”之类的仿真器官，直接恒定3环“震颤感知”就可以获得30尺“盲视”能力，本质上是利用“听觉”来探测周边环境。 　　这两种工艺，乔安都很擅长，但是他觉得这两种工艺都不适合精金巨像。 　　精金巨像实在太庞大了，采用第一种工艺，需要匹配一双大如车轮的宝石眼眸。 　　且不说成本爆炸，更大的隐患在于这对明晃晃的大眼珠子太显眼了，好比摆在明面上的弱点，哪怕傻子也看得出来——只要把这对宝石之眼砸碎，巨像就会变成瞎子！ 　　如果加强对巨像眼部的防护装甲，难免妨碍视野，导致探测效率下降，结果很可能是得不偿失。 　　这样看来，第二种工艺似乎更适合精金巨像。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是深入思索过后，发现也有一个美中不足之处。 　　“震颤感知”的探测范围只有30尺，那么健康人类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视野范围有多远呢？ 　　显然比30尺大得多，视力好的人不难在百尺开外看清报纸上的标题。 　　“震颤感知”的优势是在无光环境下盲视，如果当做常规感官就太短了，特别是考虑到精金巨像高达72尺的身高，倘若感知范围仅限于周边30尺……简直有点搞笑。 　　“震颤感知”的探测范围也是可以增大的，比如提升法术阶位，优化法术构型，赋予更高的魔力能级；或者搭配“法术及远”进行多次超魔，理想状态下，可以将探测范围拓展到将近千尺。 　　这样看起来就很实用了，可惜这项工艺生不逢时，乔安还有更好的选择，就是在“魔导机兵”身上应用的另类“魔导探测仪”——神话螺纹。 　　乔安从神话晶蟒犄角上复刻下来的复杂螺纹，可以展开为一组解析式。这玩意既不是魔法也不属于常规超自然能力，更接近卢恩符文，本身就具有神奇的魔力，纹刻在构装体上，可以赋予对方300尺全方位无死角的“盲视”能力。 　　除此之外，乔安还做过实验——用象征“揭示与预言”的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神话螺纹，可以将后者的探测半径延长十倍！ 　　3000尺盲视范围，这个尺度简直大到吓人！ 　　魔导机兵这样的构装体，体型与活动半径都与人类相仿，有个300尺探测距离就足够了，所以乔安并未在扎古身上应用增强版的神话螺纹，如今看来，这门工艺倒是很适合用在精金巨像身上。 　　乔安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大块头有大视野，没毛病！ 第1785章 次级神话异界誓缚 　　除了魔导探测功能，神话螺纹还有两项次要功能，就是增强影响心灵的法术、异能乃至超自然能力，自动为其附加类似“法术增远”和“法术拓展”的超魔效果。 　　将来完善精金巨像施法能力的时候，乔安还要给它附魔一些强力的群体惑控法术，比如“困惑术”、“群体人类定身术”还有“神话深度睡眠”之类，或者直接附魔心灵异能，充分发挥神话螺纹的超魔特效。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乔安都在忙碌精金巨像的构装工程。 　　包括魔导探测仪在内，所有当前他有能力推进的工序，全都按部就班地展开。 　　乔安没有精力事事躬亲，主要负责绘制设计图，安排工艺流程，大部分体力活可以交给那两百部机关仆役操作，毕竟它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创造出来的。 　　古书老爹对乔安雷厉风行的工作方式很满意，经常飘到施工现场参观，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建议，还叮嘱活化咒文五姐弟用心服侍乔安，帮他处理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好让智力属性38的超级大脑不必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心，专注思考那些更复杂也更重要的工程难题。 　　乔安对古书老爹的周到关照很是感激，事实上，安排好精金巨像的次要工序过后，接下来他的确打算正面挑战五大核心工序当中难度最大的那道难题——神话精魄！ 　　为此乔安需要发明一个——将来还会拓展为一个系列——全新的神话法术，用来获取神话元素生物的精魄，这项工作非常危险，出于维护自身安全考量，乔安需要招募一批得力的实验助手兼保安，活化咒文五姐弟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最最重要的是，这五只史莱姆不光实力够强，对他言听计从，还自愿免费打工，不拿薪水！ 　　在乔安眼中，所有无偿劳动的科研志愿者，都是世间最可爱的“小天使”！ 　　“魂灵”是构装体的三要素之一，通常指的是植入构装体的元素精魄。比如乔安自创的“魔导机兵”扎古，魂灵就源自一只“大型土元素”。 　　为神话巨像植入魂灵也是采用相似的工艺流程，难点在于如何捕获一只提供魂灵的神话元素生物。 　　同样是类比魔导机兵的构装工艺，乔安很自然地想到，可以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呼唤来自异界的元素生物，说服或者强迫对方与巨像的胚材融合。 　　这个思路是没问题的，但是存在一个技术难题——寻常的“异界誓缚”类法术，无法直接用于呼唤神话元素生物，除非事先知道对方的真名。 　　很遗憾，乔安并不了解任何神话元素生物的“真名”，也不知该如何探查真名，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另辟蹊径，设法发明一种“神话法术”，专门用于呼唤神话异界生物。 　　“异界誓缚”类法术分为三种，乔安当前掌握的只有最低等的4环“次级异界誓缚”，只能以这个法术作为原型，尝试开发“次级神话异界誓缚”。 　　如果事后证明这套方法可行，乔安就可以将之推广到更高阶的誓缚类法术，不难得到对应的“神话异界誓缚”与“高等神话异界誓缚”。 　　理论上讲，“高等神话异界誓缚”有一定几率将“9阶神话元素生物”呼唤到施法者面前，而这正是乔安的最终目的。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推演，具体操作过程中，肯定还会遇到某些意想不到的难题。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乔安总是泡在二楼图书馆，搜集阅读关于“元素生物”的书籍文献。其中一些论述乔安在大学图书馆看过，但是也有不少论述未能流传至今，对他而言是无比宝贵的新知识。 　　通过阅读文献，乔安大大加深了对“元素生物”的了解，发现这个物种远比自己原以为的更繁盛复杂。 　　如果从横向来划分，元素生物总是体现出一种或者多种特定的属性，比如火元素对应“火属性”，水元素对应“水属性”，风元素对应“风属性”，土元素对应“土属性”。 　　除了最常见的四大元素，还存在很多混合元素。 　　比如“熔岩元素”，其实就是“土元素”与“火元素”融合的产物，兼有“土”与“火”双重属性。 　　混合元素当中最复杂也是最强大的类型，往往兼有水、火、风、土四大属性，比如“元素聚合体”和“风暴体”，还有传奇级别的“大地之灵”——也被称为“土地神”或者“社神”——都属于这类“四相齐全”的超级元素生物。 　　如果从纵向划分，不考虑属性，元素生物主要有两个子类。 　　第一类是按照体型来划分，从“小型元素”、“大型元素”、“超大型元素”、“巨型元素”到“元素长老”，比“元素长老”级别更高的是“元素族长”，然后就是传奇级别的“元素领主”。 　　这类元素生物的智力水平普遍偏低，也没有施法能力，除了“元素族长”和“元素领主”比较罕见，其它各种体型的元素生物都可以运用对应等级的“怪物召唤术”召唤出来。 　　第二类元素生物，分类依据不是体型大小，而是看智能水平和施法能力。 　　事实上，具有施法能力的元素生物是非常罕见的，至少也是准传奇级别的强者，比如“元素先知”。 　　比“元素先知”更强的是传奇级别的“元素大公”，最后就是君临各大元素位面的统治者——“元素公主”与“元素王子”，地位与深渊中的“恶魔领主”或者地狱中的“大魔鬼”相当，也就是所谓的“半神”。 　　这些分类规则都没有考虑“神话力量”，其实无论按照哪种分类，准传奇级别以下的元素生物都罕有神话之力，而这正是当前最令乔安感到棘手的难题。 　　从二月底到四月初，乔安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研发“次级神话异界誓缚”，投入了很多心血，总算是完成这个神话法术的基本构型。 第1786章 Ken符文的妙用 　　4环“次级异界誓缚”，可以呼唤生命力不超过10能级的异界生物。乔安开发的神话版本，对原版的生命力上限没有改动，只是将神话异界生物也纳入到可供呼唤的范畴。 　　由于“次级神话异界誓缚”需以施法者本人的“神话之力”发动，呼唤来的异界生物，其最高神话阶位理应与施法者本人的神话阶位相等。 　　乔安是5级“神话大法师”，那么根据理论推算，他发明的“次级神话异界誓缚”，应该有一定概率唤来5阶神话元素生物才对。 　　然而在后续进行的实验当中，乔安反复尝试了二十多次，施法唤来的多是1阶或者2阶神话元素生物，偶尔有3阶的，4阶的一个都没见到，更别提5阶神话元素生物。 　　乔安将这些低阶神话元素生物的精魄统统收入“缚魂瓶”，结束第一阶段的研发工作，坐在书桌前长时间反思，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从这些天进行的实验来看，“次级神话异界誓缚”的确可以呼唤神话生物，这就表明法术构型是合理的，只不过呼唤高阶神话生物的难度比理论计算出来的结果大得多。 　　经过一番思索，乔安渐渐醒悟问题出在哪里了。 　　的确，法术构型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这个神话法术的魔力能级太低，只能呼唤生命力不超过10能级的异界生物，比如各类大型元素。 　　然而在现实中，具有5阶神话力量的元素生物，生命力级别通常不会低于10个能级，本身就属于万里难觅其一的稀有物种，乔安想把他们呼唤到主物质界，难度就更大了。 　　想通这一环节过后，乔安接下来就得对“次级神话异界誓缚”加以改良，设法提升可供呼唤的异界生物的生命力上限。 　　“次级神话异界誓缚”占用的魔力能级，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位，这就是乔安当前施法能力的上限了，要从何处获取额外的魔力能级呢？ 　　乔安对这类难题并不陌生，过往开发新法术的时候经常碰到，常用的解决方法无外乎两种——要么添加特殊的施法素材，要么添加卢恩符文试试看。 　　乔安目前还不清楚添加什么样的施法素材可以提升“异界誓缚”类法术的魔力能级，但是他知道一个卢恩符文，具有“能量和元素”的寓意，说不定可以用来增强元素生物的生命力上限。 　　这就是第6号卢恩符文“Ken”！ 　　乔安越想越兴奋，立刻着手尝试这一思路，结果给他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他将Ken符文融合到“次级神话异界誓缚”的构型中，奇迹出现了——施法呼唤具有“元素”或者“能量”特性的异界生物时，其生命力上限额外增加5级，达到了15级，相当于6环“异界誓缚”！ 　　Ken符文涵盖的范畴，可不仅仅包括水、火、土、风四大元素，还包括火系、寒系、电系、酸系、音波、力场、心灵、光耀（正能量）和黯蚀（负能量）等等能量特性，适用范围非常广泛。不过仅就当前而言，乔安只需要关注Ken符文对四大元素生物的强化效果就够了。 　　搞定改良版“次级神话异界誓缚”，乔安禁不住有点兴奋，立刻下楼去做实验，顺带叫上活化咒文五姐弟当助手，一同见证他的研究成果。 　　城堡一楼大厅，早在一周前就被乔安改建成了召唤场地。 　　大厅中央，乔安施展4环法术“便携实验室”，创造出一座酷似温室的半透明房屋，从墙壁到天花板都是力场构筑而成，乔安和他的实验助手们可以自由进出，来自异界的召唤生物却无法穿过力场墙，形同身处囚牢。 　　乔安走进“便携实验室”，贴墙摆放着一尊与他本人体型相仿的人偶，血肉皆由星质塑造而成，隔着银灰色半透明星质肌肤，隐约可见体内的血管和脏器，完全与真人一样。 　　这尊人偶是乔安施展3环法术“次级鬼斧神工”创造出来的实验体，已经结附5环“物品活化术”，加工成一尊“活化人偶”——除了胚材不同，其他特性与米德加德大学的实验用人偶完全一样。 　　“活化人偶”倘若受到攻击，乔安可以通过“高等内视术”清楚看到伤害的能级，或者所处的负面状态。 　　活化人偶正对面，实验室的地板中央描绘有一组“反阵营法阵”，以银粉调和的涂料画出圆形边界，半径约为十尺。 　　当异界生物被呼唤过来，便会受到法阵束缚，无法穿过银漆勾勒出的法阵边界。 　　乔安还在法阵中央描绘出10号卢恩符文Nvd，这个象征“束缚”的符文能够强化“异界誓缚”类法术的成功率，抵消被呼唤来的生物的法术抗力——虽说元素生物通常是没有法抗的，但是保不准神话元素会发生变异，多加小心总没有错。 　　这时，活化咒文姐弟也都蹦跳着来到实验室，五只史莱姆，头上各自顶着一只大号盾牌，看上去有点滑稽。 　　乔安回头冲它们点头一笑，自己也从储物袋里取出“铁处女”，放大成“塔盾”模式，环绕自身凌空悬浮。 　　普通的四大元素，都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但是神话元素可不一样！ 　　前些天乔安初次施法呼唤神话火元素的时候，以为只要别靠近对方就没有危险，结果险些被神话火元素口中喷出的“烈焰之箭”糊一脸！ 　　后续进行的实验表明，四大神话元素全都拥有远程攻击手段，乔安和史莱姆姐弟吃亏过后长了教训，施法之前先得准备好盾牌。 　　课题组全体成员已经就位，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片封装“火元素精魄”的黑玛瑙，以之作为施法素材呼唤火元素生物，可将施法仪式由漫长的十分钟缩减为短短数秒。 　　施法过后，法阵中央升起一道烈焰般灼热的光柱，便是连接“火元素位面”的异界通道。 　　接下来，乔安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第1787章 5阶神话元素生物（Ⅰ） 　　“异界誓缚”类法术，好比在旷野中呼喊，远处有人听见呼喊声，便有可能做出应答。 　　如果呼喊者喊出的是一个确切的名字，应答者便是与名字对应的个体，这就是“真名”的价值。 　　但是多数情况下，呼喊者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确切姓名，只能采用一些模糊的词汇来描述，比如“有没有好心的姑娘”…… 　　如果听到呼声的是年轻女性，又自认心地善良，便有可能做出回应；反之，如果听到呼声的是男人，多半不予理睬。 　　同样的道理，为了避免呼唤来的生物不符合自己的期待，施法者总是会设定一些筛选标准。 　　乔安这次设定的标准有两条，其一是“超大型火元素”，其二是“5阶神话生物”，只有同时符合这两项条件的生物，才有可能接收到他施法时发出的“呼唤”，至于会否应召而来，就要看对方的心情了。 　　只要有一个符合条件的生物做出回应，呼唤仪式就算成功，倘若10分钟内无人应答，这次施法便告失败，无论施法成败，得出结果过后异界通道都会自动关闭。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过去七八分钟了，法阵里依旧没有动静，乔安的心情渐变低落，禁不住担心自己研发的这个法术，还存在某些尚未发现的漏洞…… 　　就在他暗自失望的时候，法阵中央突然腾起一股烈焰，灼热气浪扑面袭来。 　　乔安精神一振，连忙望向法阵，只见一大团火红的烈焰由异界通道当中涌现出来，迅速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如同一尊20尺高的火焰巨人，头部弯曲的火苗酷似一对犄角，配上深红色的狭长眼眸，给人一种恶魔般的印象。 　　“这家伙真的是火元素吗？” 　　乔安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5阶神话火元素（超大型元素生物，火系亚种，神话亚种） 　　属性：力量23，敏捷30，体质23，智力11，感知16，魅力16 　　特殊能力：60尺心灵感应，元素生物特性，神话之力，燃烧，寒冷易伤（弱点），神话护甲3能级传奇武器，火箭（射程100尺，造成3能级灼烧伤害），未探明 　　…… 　　看过侦查数据，乔安松了口气。 　　没毛病，这位“老铁”虽然长相凶了点儿，却是如假包换的5阶神话火元素！ 　　从身体属性来看，5阶神话火元素与普通超大型火元素相比，各项属性都高出5点左右。 　　这一观测结果，再次验证乔安之前通过20多次实验统计出的规律： 　　神话元素生物的各项属性数值，总是比同等体型的非神话元素生物更高，神话阶位越高，差距越大。 　　5阶神话火元素的特殊能力，绝大部分乔安已经在低阶神话火元素身上见识过，所以“高等内视术”给出了明确的信息，但是还有一项能级，目前仍处于“未探明”状态，引起乔安的强烈好奇。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深知若想尽快摸清一个异界生物的能力，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揍它一顿，或者被它揍一顿——前者可以探明对方的特殊防御能力，后者更便于排查对方的攻击技能。 　　就在乔安观察神话火元素的同时，这个熊熊燃烧的怪物也向他望过来，深红的眼眸闪出一丝不耐烦。 　　“人类法师，你把我呼唤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神话火元素能说“火族语”，不过与异族生物交流的时候，“心灵感应”比语言沟通更方便。 　　乔安没有回应神话火元素的心灵感应，转身冲靠墙站立的“活化人偶”打了个手势，遥控它径直走向神话火元素。 　　火元素生物大多暴躁好斗，乔安呼唤来的这只神话火元素也不例外，发觉“活化人偶”冲自己走过来，立刻将对方的举动视为挑衅，张口怒吼，喷出一道烈焰构成的箭矢。 　　噗！ 　　活化人偶被火箭射中，胸口浮现一大片烧焦痕迹，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缓慢而坚定地走向神话火元素。 　　神话火元素的面孔剧烈扭曲，浑身烈焰翻腾，显示出强烈的愤怒，忽然扬起双臂，周身涌现炽烈光晕。 　　在这一刹那间，乔安感应到这暴躁的怪物正在激发“神话之力”，显然是在施展某种神话能力，顿时精神一振，密切关注接下来的变化。 　　神话火元素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将体内魔力疯狂辐射出来，以自身为原点，散发出一圈“灼热灵光”，范围内的温度急剧上升。 　　乔安感到浑身灼烫，连忙后退闪避，一直退到距离神话火元素三十尺外，才摆脱“灼热灵光”的影响。 　　活化咒文五姐弟的反应各异。 　　“冰锥妹”天性怕热，对神话火元素周身喷发出的灼热魔力最敏感，连忙向后飘退。 　　“火球哥”本身就是火属性，神话火元素释放出的高温对他毫无妨碍，依旧留在原地。 　　“重力妹”、“闪电弟”和“禁魔姐”虽然不像“冰锥妹”那样有着畏火的弱点，但是停留在“灼热灵光”的范围内，也感到浑身灼痛很不舒服，相继退出三十尺外。 　　“禁魔姐”张开“反魔场”，打算消除“灼热灵光”的影响，结果却未能如愿，这让她颇为诧异。 　　乔安看出“禁魔姐”眼中的困惑，低声向她解释：“神话火元素散发出的高温，是一种神话能力，‘反魔场’无法屏蔽。” 　　与此同时，乔安还在运用“高等内视术”观察置身于“灼热灵光”辐射范围内的“活化人偶”，发现它的生命力正在高温灼烤中持续下降，平均每轮（6秒）受到3个能级的灼烧伤害。 　　到此为止，乔安已经探明5阶神话火元素的底细，与低阶神话火元素相比，多出来的那项特殊能力就是30尺“灼热灵光”。 　　除了“火球哥”，依旧留在实验室内的还有那尊“活化人偶”，星质皮肤长时间承受“灼热灵光”灼烤，已经呈现出蜡油般的融化迹象，固态星质在高温下分解成一丝丝银色烟雾。 第1788章 5阶神话元素生物（Ⅱ） 　　乔安看到“星质人偶”被烤得嗤嗤冒烟，连忙遥控它退出实验室，顺带把“火球哥”也喊过来，扬手向神话火元素轰出一发“霜之新星”，给这只浑身燥热的怪物降降温。 　　“闪电弟”和“冰锥妹”看到乔安动手，也各自施法打击神话火元素。尤其“冰锥妹”轰出的一发“寒冰锥”，算上冰火属性相克的加成，对神话火元素造成高达30能级的杀伤！ 　　三人联手围殴一轮过后，神话火元素如同风中残烛，奄奄一息，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乔安阻止凶残的“冰锥妹”继续施法，回到法阵跟前，取出缚魂瓶，将神话火元素虚弱的精魄吸入瓶中封存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又进行了三组实验，分别唤来5阶神话风元素、土元素和水元素。 　　类似5阶神话火元素，这三种神话元素也都有远程攻击能力，风元素喷吐风刃，土元素从自己身上抓一块泥土变成石块砸过来，水元素则是喷吐高压水弹，有效杀伤距离也都在100尺左右。 　　此外，乔安还发现5阶神话元素生物与低阶同类相比，进化出了一种独特的神话能力。 　　5阶神话火元素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可以开启30尺“灼热灵光”，持续五分钟。 　　5阶神话风元素可以花费“神话之力”从自己身上分离出一道气流，钻进附近一个生物体内，使之变成受自己遥控的傀儡。 　　5阶神话土元素，可以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开启“迟缓灵光”，范围内生物行动速度减半，辐射半径与持续时间都与“灼热灵光”相同。 　　5阶神话水元素的神话能力类似风元素，从自己身上分离出一股融合神话力量的液体，强行灌进一个指定生物的肺中，使之陷入窒息。倘若受害者得不到及时解救，支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活活呛死，如同溺水身亡。 　　今天的实验圆满结束，乔安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二楼书房，把实验数据记录下来。 　　融合6号卢恩符文Ken的“次级神话异界誓缚”已臻完美，将来法师等级提升后，乔安可以沿用这套方法优化6环“异界誓缚”乃至8环“高等异界誓缚”，开发出对应的神话版本，最终实现呼唤9阶神话元素、为精金巨像赋予魂灵的目的。 　　实验中收集的神话元素精魄，乔安也不打算浪费，正好可以作为神话附魔工艺的核心素材，拿来练手。 　　接下来的时间，乔安就用缚魂瓶中收纳的神话元素精魄，配合“奥灵转换”这项神话道途能力，对自己身上的魔导器逐一进行强化。 　　“神之泪”和“精魂项圈”这两件神器不受“反魔场”影响，还有蕴含神话古树一丝魂灵的“伊尔明苏尔之枝”，乔安在“禁魔姐”的配合下做过实验，同样不受“反魔场”制约。 　　至于其它魔导器，都无法在“反魔场”或者无魔环境里发挥作用，在乔安看来，这无疑是一大隐患！ 　　运用“神话附魔”工艺，乔安可以将“奥灵转换”结附在魔导器上，一旦发觉自己落入无魔环境，立刻将魔导器上结附的魔法切换成灵能形态。 　　如此一来，魔导器也就变成了“灵器”，灵能内循环体系不需要与外界魔网发生关联，在无魔环境下照样正常生效。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乔安需要为每件魔导器匹配一个神话元素的精魄作为“器灵”，此外还要支付附魔必不可少的稳定剂——魔晶。 　　“奥灵转换”是乔安晋升5级神话大法师时觉醒的道途能力，等效为5环法术，将之结附在魔导器上，需要额外支付5盎司魔晶。 　　代价很高，但是物有所值！ 　　历经半个多月的忙碌，乔安总共为23件重要魔导器一一附加了“奥灵转换”特效。 　　包括折叠堡垒“小津利”，两枚“钢立方”，大天使阿婕赫赠送的“金钥匙”，“收妖瓶”，“缚魂瓶”，“铁处女”，“高等华丽腰带（+钻石腰带扣）”，“龙鳞回返护符”，“灵网”，“义眼”，“魔法手枪”，“符文剑”，“导航罗盘”，“遥视镜”，“缩物背包”，“储物袋”，“便携式次元洞”，“维生戒指”，“形态稳定戒指”，“抗火水晶护符”，“次级心灵护符”以及“飞翼靴”。 　　除此之外，为了感谢活化咒文五姐弟的周到服侍，乔安还主动帮姐弟们栖身的“家族法杖”附魔了“奥灵转换”。 　　这样一来，五姐弟随时可以由“活化咒文”形态切换成“活化灵能”形态，在无魔环境下照样施法（显能）！ 　　相应的，“禁魔姐”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化身为“禁灵姐”，张开“反灵能场”，阻断辐射范围内的一切心灵异能效果。 　　至此，乔安的“奥灵转换工程”初步完成，总共花费了24颗神话元素精魄，外加120盎司魔晶。 　　看着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魔晶，乔安多少有些肉疼，那些不太重要的魔导器，比如“电光刃”、“闪光盾”以及各种魔杖，就没必要浪费魔晶搞什么“奥灵转换”了。 　　还有“魔导机兵”扎古，不是不重要，乔安也想为其追加“奥灵转换”，可惜构装体毕竟不同于寻常魔导器，体内已经融合一个土元素精魄，无法再融入神话元素精魄。 　　如果想对扎古附魔“奥灵转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体内的土元素精魄剥离出来，换上一颗神话元素精魄，作为这具构装体的魂灵。 　　乔安不确定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结附在体内的魂灵（土元素精魄）离体的一刹那，魔导机兵相当于“死亡”了，会不会因此自动解体，丧失身上结附的全部魔法效果？ 　　如果当真发生这种最坏的情况，之前为制造魔导机兵花费的心血和金钱，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这风险实在太大了，在搞清楚后果之前，乔安可不敢莽撞地拆掉魔导机兵。 第1789章 帝国金钞 　　时光飞逝，乔安已经在云中城住了三个月，在此期间忙于学习法术和神话附魔工艺，阅读图书馆中收藏的古代典籍，兼顾推进精金巨像的构装工程，抽空还要搞科研实验，撰写论文，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转眼到了1623年的5月初，米德加德大学早已开学，乔安却还迟迟不归，莫里亚蒂教授担心自己唯一的学生遭遇意外，接连发出数封“短讯术”与他联系。 　　云中城位于“风元素位面”与“水元素位面”的交接地带，俗称“云元素界”，来自物质位面的魔法信件，在跨越位面壁垒的时候有可能被时空湍流吞噬，导致信件无法送达。 　　乔安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故。 　　导师发来的前两封信他都没有收到，第三封信总算是顺利送达。 　　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问他身在何处，是否安好，乔安却从看似寻常的问候当中品味出导师的挂念，感动之余也为自己不曾主动向导师报平安深感愧疚。 　　5月9日，收到导师来信的当天下午，乔安就收拾行李，告辞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姐弟，施法传送回米德加德大学。 　　到了学校，乔安立刻给导师发信，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际遇。 　　不多时，莫里亚蒂教授发来回信，约他在校园门口见面。 　　乔安转身走向学校大门，心里还在嘀咕：“导师为何约自己在门口见面，难道他不在实验室？” 　　正纳闷的时候，一辆豪华魅影马车飞驰而来，缓缓停靠在校门外。 　　车窗敞开，莫里亚蒂教授探头出来，冲乔安招了招手。 　　“导师，您匆匆忙忙的，这是从哪儿来呀？”乔安上前打听。 　　“证券交易所！”教授先生快活的笑道。 　　乔安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埋怨：“您去年不是已经说过，往后不再碰证券投机交易了吗？” 　　“哎呀！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形势发生了变化，思想观念也应该与时俱变嘛！你小子年纪轻轻的，脑筋别那么死板好不好？”莫里亚蒂教授悻悻地辩解道。 　　乔安叹了口气，不留情面地问：“您老实告诉我，过去一整年来花天酒地，还乱交女朋友，是不是把之前赚到的钱都挥霍光了，还欠了高利贷？” 　　“没有没有！”莫里亚蒂教授连忙摇头否认。 　　乔安才不信呢，摸了摸储物袋，拿出支票本。 　　“导师，我这里还有点儿闲钱，反正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机会，如果您手头紧，就先拿去救急……” 　　“唉！臭小子你别胡思乱想，我真不缺钱，只是最近发现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才重披战袍，杀回交易所，反正满地是钱，不捡白不捡！”莫里亚蒂教授苦笑着解释。 　　乔安盯着导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钱哪有那么好挣的？” 　　“我的孩子，你太天真了，发财这种事儿主要靠机遇，赶上风口，猪都能飞起来，挣钱真的比捡钱还轻松！” 　　“您指的是什么机遇，难道最近真有什么好行情？”乔安半信半疑。 　　“上车上车！上来咱们慢慢聊！”莫里亚蒂教授一脚踹开车门，兴奋得满脸放光。 　　乔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登上马车。 　　莫里亚蒂教授打了个响指，两匹魅影驹拖着马车沿街飞奔。 　　点上一斗烟，惬意的深吸一口，莫里亚蒂教授对乔安说：“去年战争结束后，米德加德殖民公司下属的魔晶业务都被剥离出来，创建了一家帝国皇室直属的矿业公司，这件事你知道吧？” 　　乔安点了下头：“皇家矿业公司是弗兰克皇太子授意组建的，直接经手人是皇太子的财务顾问约翰·劳尔先生……这个人很聪明，很有能力，不过他的赌瘾未免太大了点。” 　　“我不想评价劳尔先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在组建和管理皇家矿业公司这件事上做的很出色，现在矿区的领导层都是他的亲信，殖民公司董事局根本插不进手去，完全被排挤到一边去了。” 　　“这我知道，听说殖民公司董事局的大佬们对此颇有怨言，私下里批评皇室手伸的太长，抢夺了本该属于殖民公司的利益。” 　　乔安微微蹙眉。殖民公司可不仅仅是一个“公司”而已，实际上是殖民地的“影子政府”，公司上下雇员数以万计，涉及的家庭更是多到不可计数。 　　帝国皇室从殖民公司嘴边抢走“魔晶矿业”这块肥肉，等于把这个巨无霸企业上上下下得罪遍了，进一步加深了殖民地与母国的裂痕，影响之深远细思恐极。 　　莫里亚蒂教授吐出一串烟圈，淡淡地说：“殖民公司与皇家矿业公司的矛盾，不关咱们的事，你只需要知道，皇家矿业公司今年第一季度的经营业绩非常漂亮，利润丰厚。” 　　“而在约翰·劳尔眼中，皇家矿业公司本身只是一根‘杠杆’，他要用这根杠杆撬动整个亚珊帝国的财政根基，掀起一场狂野的金融革命。” 　　“就在今年5月初，帝国政府宣布以皇家矿业公司的资产为抵押发行纸币，用这所谓的金钞取代传统金银铸币，从而一步跨入‘纸币时代’。” 　　“事实上，约翰·劳尔并不是第一个推行货币制度改革的人，就在去年，远东的寇拉斯政府已经顺利完成新铸币替换旧铸币的改革，以‘塔勒’计价的新货币流通至今一年多了，远东物价没有发生大幅波动，而在国际贸易中，远东金塔勒也比成色不足的帝国金杜加更受商人欢迎。” 　　“正因为远东人的货币改革过于顺利，过于成功，几乎没有在民众当中激起反抗的声音，所以帝国当局才终于下定决心，推行一系列比远东叛党更激进的货币改革政策，旨在缓解连年赤字造成的财政危机，帝国金钞由此应运而生。”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向莫里亚蒂教授提出质疑： 　　“可是，纸币说到底只是一张纸而已，本身没什么价值，真的有人心甘情愿拿真金白银兑换纸币吗？” 第1790章 猜猜我是谁 　　“货币的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币材的价值，更依赖信用，一种纸币有没有价值，要看谁为它的信用背书。”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敲了敲烟斗中的余烬，向乔安做出更深入的解释。 　　“远东可以发行纸币取代金银铸币，是因为远东政府信用可靠，对内赢得了民众的普遍拥护，对外也被各大国际金融机构看好，所以当远东政府为其发行的纸币背书时，国内民众和国外投资者都乐于买单，那么远东的纸币就被赋予了坚挺的购买力，与货真价实的金银没什么区别。” 　　“至于帝国政府，情况就不同了，吏治腐朽不堪，财政入不敷出，国内饥荒动乱此起彼伏，这样的政府显然没有多少信用可言，如果仅仅靠政府背书发行无抵押的纸币，没有哪个傻瓜愿意用金银来兑换，这种纸币无法流通，也就成了废纸。” 　　“弗兰克皇太子及其幕僚约翰·劳尔，对这个问题看得很透彻，所以他们推动发行的帝国金钞不仅具有政府赋予的法定货币地位，还与皇家矿业公司的资产挂钩。” 　　“就在前天，帝国现任内阁首相穆勒伯爵接受《圣城日报》专访，公开承诺‘每一张帝国金钞都有对应的魔晶储备’，‘百分百刚性兑现’！” 　　“既然用金钞可以兑换与其面值等价的魔晶，这样一来，持有金钞就等于持有魔晶期货，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莫里亚蒂教授笑容诡异。 　　这还用猜吗？ 　　皇家矿业公司业绩亮眼，利润丰厚，帝国当局以皇家矿业公司的优质资产做抵押发行金钞，有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藏作为价值支撑，还有无数个动人的财富故事可讲，当然是前景一片光明，大受资本市场欢迎！ 　　乔安抬头望向导师，笃定地断言：“金钞发行之初，由于社会大众本能的不信任纸币，想来是乏人问津的，不过随着您这样的聪明人携巨资进场大肆收购金钞，一番炒作下来，当大众发觉这件事有利可图，也会跟风进场，用真金白银兑换金钞，炒得金钞价格直线上涨，将来反而比真金白银更受欢迎。” 　　“真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完全猜中了！”莫里亚蒂教授大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说机遇难得了吧？” 　　“导师，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但是您可要保持清醒啊！”乔安忍不住提醒教授先生，“金钞的发行环节无法监督，只要帝国政府愿意，就可以无休止的印刷金钞，用纸面上的财富从人们手中攫取真实的财富，如同滚雪球般不断堆积，当纸币的面值远远超过作为抵押物的魔晶，这场游戏就变成了骗局，迟早有一天会炸掉！” 　　“这我心里有数。”莫里亚蒂教授微微一笑，“我会在多数人醒悟上当、蜂拥挤兑之前悄悄退场。” 　　乔安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所有最终接盘的倒霉蛋，都打着与您相同的算盘！” 　　“嘿嘿，大家都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谁能成功卷钱脱身，谁会留下顶雷，考验的是眼光、头脑和决断力，而我自认为这三样都不缺。”莫里亚蒂教授自信的笑了笑，“乔安，证券交易所到了，你要不要跟我合伙炒金钞？” 　　“算了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乔安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等一下！”莫里亚蒂教授连忙探头出来，笑容里多了几分尴尬，“乔安，刚才你说有一笔闲钱派不上用场是吧？” 　　“嗯，您想拿去炒金钞？”乔安反问。 　　“坐庄下注，本钱当然越多越好，将来赚的也会更多。”莫里亚蒂教授满脸堆笑，“想想看吧，我的好学生，去年你借钱资助我投机魔晶期货，最后不是赚得十倍收益？我保证，这次赚的只多不少！” 　　“真拿你没办法！”乔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支票本塞给导师，“这里有100万金杜加，就是去年您在交易所帮我赚的那笔钱，现在都还给您，反正这钱也不是我自己挣的，赔光也不心疼。” 　　“话可别这么说啊！什么叫‘还给我’？你的钱就是你的，这叫‘借’！”莫里亚蒂教授煞有介事地写了张欠条。 　　乔安随手将欠条塞进口袋，告辞沉湎金融投机不可自拔的教授先生。转身沿着街道缓缓散步。 　　走出不远，一辆马车从身后追了上来，车窗里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 　　“乔安小哥哥，猜猜我是谁！” 　　“露比？”乔安不加思索的回答。 　　车窗里传来恶作剧得逞的笑声，车门随之敞开，一袭红色长裙的约瑟芬夫人探出半边身子，右手扶着车门，左手倒持收拢的阳伞，拿伞柄朝乔安勾了勾，示意他过来聊天。 　　“我就猜到你会上当！”伯爵夫人笑容得意。 　　乔安登上马车，在她身旁坐下，左右看了看，车厢里的确没有露比的身影，纳闷地问：“刚才真的是您在模仿露比跟我打招呼？” 　　“怎么，我模仿地不像？” 　　“惟妙惟肖，可我没想到您会冷不防跟我开玩笑。” 　　伯爵夫人抿嘴一笑，换上一脸幽怨的表情：“你小子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当然不是！”乔安连忙摇头，接着就把这三个多月来的际遇向伯爵夫人讲述了一遍。 　　“魔豆？云巨人的花园？还有在空中漂浮的城堡？”伯爵夫人听得啧啧称奇，“这可太神奇了，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情景！” 　　“说的也是，若非亲身经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乔安感慨道。 　　“可惜露比那个小笨蛋，在陪我喝下午茶与午睡之间选择了后者，否则她就可以第一时间听你讲述云中城的历险故事，说不定还要缠着你带她同去云中城旅行。”约瑟芬夫人微微含笑。 　　乔安心有同感地点了下头，“红宝石小姐”的确是这种“好奇宝宝”，将来若有合适的机会，倒也不妨带她去云中城逛逛，想来她一定会喜欢那里奇幻童话般的氛围。 第1791章 未来的方向 　　“乔安，难得遇见你，如果没有什么急事，陪我一起喝茶可好？” 　　“好啊。”伯爵夫人盛情相邀，乔安当然得领情。 　　马车在杜乐丽大饭店门外停下，约瑟芬夫人下了车，挽着乔安的臂弯走进咖啡厅。 　　“乔安，刚才在街上，我无意间看到你和特罗菲姆在证券交易所门前交谈，是不是在谈金钞的事？” 　　伯爵夫人捧着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乔安。 　　嘴上说的风轻云淡，急于打探前夫隐私的迫切心情却已然溢于言表。 　　乔安暗自好笑，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和导师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今天见面后，我向导师汇报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导师也随口聊了几句陪新女友度假的趣事。” 　　“新女友？”伯爵夫人竖起耳朵，嗓音变得格外尖锐，带着强烈的嘲讽意味，“还是那个凯瑟琳？” 　　“哪个凯瑟琳？”乔安反问。 　　伯爵夫人双手托胸，比划出夸张的弧度。 　　“噢，您是说那个男爵夫人‘大胸凯瑟琳’啊，早就分手了，我还以为您指的是歌剧演员‘长腿凯瑟琳’呢。”乔安严谨地补充一句，“这个凯瑟琳目前还没分手，不过我估计也快了。” 　　伯爵夫人深吸一口气，夹起一块方糖放进乔安的咖啡杯里。 　　“女人换得这么勤，特罗菲姆还有时间干别的？” 　　“导师擅长时间管理，同时应付三五个女人问题不大，至少我没听说他的女友们彼此闹过什么矛盾。” 　　伯爵夫人冷笑两声，又夹了两块方糖往乔安的咖啡杯里塞。 　　乔安眼瞅着咖啡就要漫出来了，赶紧抬手阻止伯爵夫人继续加糖，却被她挥舞夹子在手背上敲了一下，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乔安，你都已经是9级法师了，实习积分和论文数量早已超出毕业标准，还在学校里混个什么劲儿？不如今天就申请毕业，把你那个不靠谱的导师一脚踢开算了！” 　　乔安看出她在生导师的气，以至于迁怒到自己这个学生头上，不禁后悔玩笑开得太过火，一开始就不该提什么“凯瑟琳”！ 　　“夫人，我现在是可以毕业，但是毕业后的出路是个问题。”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向待自己如亲姐姐般的伯爵夫人吐露心事。 　　“卡斯蒂斯爵士希望我毕业后为他工作，担任他的机要秘书。”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乔安，爵爷这是把你当成亲儿子了，他年纪大了，迫切需要一个接班人，多半是想培养你逐步接手他的庞大权力和人脉网络。”约瑟芬夫人正色道。 　　“可是，我对经商和从政都不感兴趣，恐怕担负不起爵爷的期待。” 　　“你喜欢搞学术，那就留校任教好了，富兰克林老头巴不得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伯爵夫人笑着说。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说：“富兰克林院长，还有校长和董事会的先生们，给我提供了一份待遇优厚的聘书，入职就是副教授，只要任职期间发一篇《奥法探索》，立马就能晋升正教授，学校领导考虑到我的性格缺陷，缺乏教学才能，还特许我只搞科研，不用承担教学任务。” 　　“这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职位，乔安，你应该立刻接受这份聘书。” 　　乔安点了下头，迟疑着回答：“无论为卡斯蒂斯爵士工作，还是在大学任职，都是很好的工作机会，我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今也下不了决心，甚至怀疑这两条路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是不是很可笑？” 　　“那么乔安，你想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呢？”伯爵夫人柔声问道。 　　“事实上，令我感到困惑的正是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乔安搅动咖啡，望着杯中的漩涡怔怔出神。 　　“回想两年前，我认为继续留在莱顿学院无法解开自己心头的困惑，所以带着这个问题来到米德加德大学深造，以为能在这里找到答案，然而两年过去了，这个问题仍未能得到解答，我甚至怀疑，无论留校任教还是出任公职，对于求索这个问题都没有任何帮助。” 　　叹了口气，乔安接着说：“我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可笑，不过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我宁可继续保持学生的身份。” 　　“乔安，不管你有多么聪明，毕竟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大孩子，从少年到成年的转变不只是肉体层面的成长，还伴随着精神与思想的阵痛，对前途感到迷茫是很正常的事。” 　　伯爵夫人握住乔安的手，眼中满是怜爱与温柔。 　　“无论你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我的好孩子，我都会支持你，永远是你的家人。” 　　乔安感激地用力握了握伯爵夫人的手，她的体贴关怀，总是能够给他带来暖心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他从小缺失而又一直渴望拥有的“亲情”。 　　“夫人，关于我的事就先说到这里，您刚才问到金钞，是不是也对这门生意有兴趣？”乔安适时换了个话题。 　　约瑟芬夫人坦率的点了下头。 　　“证券交易所的朋友向我透露，现在是购入金钞的好机会，可我怀疑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是否真的可以取代黄金和白银的货币职能，乔安，这件事你怎么看？” 　　“夫人，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纸币取代金银铸币究竟是不是时代发展的正确方向，但是我可以告诉您莫里亚蒂教授对金钞的态度。” 　　乔安向前倾身，贴在伯爵夫人耳畔，压低嗓音说： 　　“导师才不在乎帝国当局推行的货币改革能否成功，他看重的是这场风潮当中隐含的牟取暴利的天赐良机，当然，巨大的利益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当这场疯狂的赌博迎来终局，多数参与者将会输得倾家荡产，只有极少数赢家能够笑到最后，导师坚信自己将是赢家之一。” 　　“夫人，如果您真的有意投资金钞，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给您的证券经纪人下一道命令，让他完全效仿莫里亚蒂教授的操作就够了，依我看，这比您自己动脑筋或者委托经纪人操盘获利的概率更大。” 第1792章 云上的集市 　　乔安这番过于直白的建议，令伯爵夫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蹙眉反问道：“你真的对特罗菲姆这么有信心？” 　　乔安喝了口咖啡，平静的回答：“就在今天上午，我刚把一百万金杜加借给导师作为投机金钞的本钱。” 　　约瑟芬夫人脸色微变，沉思许久过后打开手袋，取出一枚“高等通讯石”，低声与证券经纪人交谈。 　　放下“高等通讯石”，伯爵夫人艳丽的脸庞重现笑容。 　　“乔安，既然你对金融投机不感兴趣，咱们就换个话题，最近你有没有关注云网？听说云网运营商与瓦雷斯奥法学会搞了一个合作项目，搭建所谓的‘云交易平台’，信用积分超过1000点的云网用户，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开设个人店铺，出售魔法物品或者施法服务。” 　　乔安点了下头，捧着咖啡杯说：“我每天都会登录云网，看一看有什么新消息，云交易平台把现实中的店铺搬到了虚拟的魔法网络空间，的确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创意，夫人，您打算在云网上开办店铺吗？” 　　“有这个念头，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卖什么。”约瑟芬夫人俏皮的笑了笑，“如果我真的开店，乔安，你可要多多捧场哦。” 　　“当然没问题！”乔安连忙点头。 　　受到伯爵夫人的启发，他也禁不住产生在云网上开一家小店的念头。 　　乔安这些年来通过种种渠道搜集了不少稀有的法术，如果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魔法商店，就可以把这些法术卷轴摆在货架上出售。 　　乔安并不指望靠出售魔法卷轴发财，其实相比卖东西，他更期望通过云网店铺收购自己未曾见过的魔法，毕竟高于5环的魔法就比较罕见了，大学奥法图书馆也鲜有收录，云网交易平台为施法者之间互通有无，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向伯爵夫人说了一下，结果得到大力支持，还建议他立刻着手尝试。 　　喝过下午茶，乔安搭乘约瑟芬夫人的马车返回公寓。 　　陪安德森太太聊了会儿天，乔安回到二楼卧室，先进入冥想状态，而后熟练地念诵咒文，链接云网，查看开办店铺的流程。 　　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任何云网用户，只要信用积分达到1000点，即可申请开办店铺。 　　乔安信用积分将近20000，身为云网高级会员，当然符合开店标准，递交申请不过十分钟，就收到魔法传讯，通知他的店铺已经成功创立，默诵随信寄来的咒文即可进入店铺页面，设置店名，填写经营范围，整理货架…… 　　乔安觉得这还挺有意思，有点像小孩儿玩过家家游戏，便遵循提示进入自己的云网店铺页面。 　　店铺默认名是一串数字代号，乔安稍微研究了一下，猜测这串数字代表自己是第5399位开办店铺的云网用户。 　　略一思索，乔安将店名改为“维达杂货铺”，经营范围选填魔法用品、炼金器材和书籍文献。 　　接下来还要设立一个新账户，注册导航提示说商铺的对公账户最好不要与私人账户混用，据说这是什么财会原则，乔安反正也搞不懂这些，接受专业人士的建议就是了。 　　完成这一步过后，接着浮现一页“用户协议”，乔安浏览了一遍，关键内容有两条。 　　首先，商铺通过云网进行的交易，一律采用寇拉斯王国的法定货币“塔勒”进行计价和结算。 　　此外，每笔交易都要向云网缴纳相当于交易额2%的“契约税”。 　　云网运营方也不是白收这笔税，承诺向客户提供三项服务。 　　其一，云网为买卖双方签订的合同做担保，万一发生商业纠纷，云网义务提供交易凭证，承担一部分追责职能，必要的时候不排除冻结涉嫌诈骗者的云网账户。 　　其二，云网为交易双方提供保险服务，如果商品在运输过程中意外损毁，或者逾期未能送达，可以按照保险条款获得相应的补偿。 　　其三，云网为交易双方免费提供魔法通讯和小件包邮服务（原始重量不超过5磅），超过5磅的邮件，按照超出的重量计价收取邮资。 　　乔安对这些条款都没啥意见，爽快地签署了协议，顺利进入店铺货架页面。 　　所谓的“货架”，当然不是实体店铺中的柜台，只是一排排发光的小方格，每个小方格都是一个展示商品的货架。 　　乔安可以运用精神力在这些小方格里标注文字，说明待售商品的详细信息，还可以按照云网官方推荐的做法，用“留影镜”或“留影术”把商品的外观拍摄下来，导入货架。这样一来，顾客浏览货架的时候，就能看到更形象的商品信息。 　　店主可以按照商品类型对货架进行分组，乔安尝试了一下，如愿将货架分成五组，分别对应1～5环法术卷轴——这就是他的主打产品。 　　乔安目前掌握的1～5环法术总共有两百多个，其中包括4个原创法术：2环“失语术”，3环“失感术”，3环“法师幽冥掌”，以及4环“法师毒击掌”。 　　乔安忙碌了一下午，用“透视镜”分别拍下两百多支法术卷轴的部分页面，一一填入货架提供预览，懂行的顾客一看就知道是真货。 　　乔安还在店铺页面自带的“告示栏”上注明求购稀有法术卷轴，特别强调求购9环“解锢术”。 　　求购“解锢术”，当然是为了帮曼西尼先生解除“禁锢术”。乔安曾在云中城向古书老爹求教此事，可惜古书老爹对这个9环法术毫无印象，帮不上忙。 　　一直折腾到半夜，乔安总算打理好自己的店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陌生人怎么才能找到这家店铺呢？ 　　乔安怀着疑问琢磨了一下，很快发现云网交易平台自带“搜索”和“排序”功能。 　　用户对某类商品感兴趣，比如奥术卷轴，只要念诵云网通用的搜索咒文，同时默想“奥术卷轴”，所有出售奥术卷轴的商铺都会被筛选出来，以列表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第1793章 爱买不买 　　如果候选店铺太多，逐一查看太过麻烦，用户还可以默念一句“排序咒文”，所有候选店铺就会按照信用积分由高到低自动排序，排在前列的店铺，当然也就更值得信赖。 　　乔安出于好奇，按照信用积分对所有云网店铺进行排序，然后从上往下找，发现自己刚刚开办的“维达杂货铺”排在第291位。 　　这也就意味着，当前所有在云网开设店铺的5000多个账户，他乔安·维达的信用积分排在第291位。 　　全网排名第一的店铺名为“罗兰百货”，信用积分高达800多万…… 　　乔安严重怀疑这家店有远东政府的官方背景，否则信用积分没可能高到这么离谱！ 　　怀着好奇进去逛逛，这“罗兰百货”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百货商场，从大炮、飞艇、魔导机械铠到腕表、香皂、烟草啥都卖，只可惜并不出售9环奥术卷轴。 　　乔安闲来无事，就搜索出售“奥术卷轴”的店铺，按照信用积分排序，排在第一名的店铺名为“妮基塔的魔法小屋”。 　　乔安刚才在“罗兰百货”的告示栏上看到有推荐这家店，相应的，“妮基塔的魔法小屋”也在告示栏上推荐了“罗兰百货”，这让他隐隐觉得两家店铺的老板关系很不一般。 　　乔安进入“妮基塔的魔法小屋”，打开货架看了看，赫然列出1～7环法术卷轴！ 　　如果这些卷轴都是店主亲自抄录，这位妮基塔女士，至少也是一位13级法师。 　　乔安不由得肃然起敬，仔细查看了一下货架，却遗憾的发现并没有超出自己知识范畴的法术值得一买。 　　回头再看布告栏，店主人留言说最近公务繁忙，暂时没空更新货架，还有很多高阶法术卷轴没摆出来。 　　乔安重燃希望，就在布告栏上给店主女士留言，坦言有意求购5环以上的法术卷轴，如果有9环“解锢术”就更好了，价钱好商量。 　　“价钱好商量”这句话，乔安作为买家觉得很正常，可是作为卖家，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讨厌！ 　　自从开办了这家小店，接下来一连数日，乔安每次进入云网页面，总会收到一大堆顾客留言。 　　最初乔安还兴冲冲的跟顾客联络，以为能够顺顺当当的做成几笔生意，然而几天下来他发现真正能够爽快成交的生意很少，绝大多数客户一开口就埋怨他定价过高，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讨价还价。 　　乔安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当中，与人讨价还价绝对排得上前三名。 　　几笔生意谈下来，钱没挣到多少，反而搞得他焦头烂额，十分烦躁，索性把自家小店的名字由“维达杂货铺”修改为“爱买不买谢绝还价杂货铺”。 　　事后反思，乔安只能承认自己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时间来到六月初，随夏日一同到来的是两个好消息。 　　乔安的论文集终于出版问世，编辑部还给他寄来十套样书。 　　乔安自己留了两套，其余的样书全都送人了。 　　6月10日傍晚，乔安在冥想期间取得突破，成功晋升为10级法师，4环和5环法术位各增加了一个！ 　　待到兴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升级过后的具体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10神话大法师5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38（神之泪+12，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当前法术位：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6（智力属性奖励+3），4环-6（智力属性奖励+3）；5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27次天（贤者之证+1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5，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4），奥灵转换；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八月初，临到放暑假的时候，乔安收到老朋友克莱因·火炉由太古深渊发来的求助信，便施法传送到深渊矿区。 　　魔晶矿区如今已经成为“皇家矿业公司”的“自留地”，自从去年11月，来自亚珊圣城的尼克·霍奇先生上任矿业公司总裁，全力推进魔晶开采和冶炼产业，这片曾经的纷争之地迅速换了一副面貌，呈现出蓬勃生机。 　　霍奇先生不愧是深受皇太子殿下和约翰·劳尔先生看中的经营奇才，一上任就把原属于殖民公司的矿区高层统统打入冷宫，替换上自己从帝国本土带来的骨干团队，对外则不惜重金招兵买马，尤其青睐采掘技术高超的矮人和地底侏儒。 　　克莱因老哥和他的探矿团队，当初之所以离开尼达维勒，就是厌倦了循规蹈矩的矿工生活，渴望在地底世界寻求自由与刺激，在充满未知的探险旅程中寻求财富。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克莱因团队已经实现昔日的理想，凭借发现特大魔晶矿的壮举一战成名，成为探矿行业的标杆，乃至无数矮人青年心目中的偶像。 　　克莱因对自己的行业地位和事业前景都很满意，本来不出意外的话，他和他的团队还会像过往两年那样在地底世界四处漫游，探索深埋在黑暗中的宝藏。 　　然而今年年初事情起了变化。 　　魔晶矿区的新任总裁霍奇先生，得知克莱因团队的声誉，又从克莱因的两位熟人——矿区安保主任灰鸟以及矿区首席医师呱摩多——口中得知，克莱因·火炉是一位高阶“大地行者”，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矿脉分布，更擅长勘探矿藏，他手下的矮人探矿队员也都是这个行当的顶尖高手，便给克莱因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亲笔信，聘请他出任皇家矿业公司总工程师，还承诺克莱因的团队也将在矿区得到重用。 第1794章 离奇窃案 　　热爱自由与探险的男子汉，岂会甘心被束缚在一座矿场当中？ 　　克莱因·火炉本想婉拒霍奇先生的招募，然而看过来信却沉默了。 　　是的，他真想拒绝，怎奈霍奇先生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克莱因老哥转念一想，自由诚然可贵，可惜浪漫当不了饭吃，自己倒是无所谓，然而相比天天提着脑袋冒险，手下兄弟们普遍渴望过上一种安定富足的生活，既然霍奇先生盛情相邀，用大把大把的金币表达出十足的诚意，不如就……先去矿区干上一段时间再说吧。 　　克莱因团队的际遇并不特殊，这大半年来，霍奇先生挥舞支票本大肆招兵买马，如今在矿区工作的正式职工总数已经超过3000名。 　　除了自由矿工，财大气粗的霍奇先生还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络，大肆收购奴隶劳工。 　　如今在矿区服役的奴隶总数已经超过万人，分布在数以百计不见天日的矿坑中，在监工的皮鞭下终日辛苦劳作，用自己的血汗换来产量日增的高品位魔晶矿石，而这些矿石又被包装成帝国当局发行金钞的抵押物，成为撬动帝国货币改革的一根“杠杆”，同时也是稳定民心的“压舱石”。 　　然而近日来发生在深渊矿区的一系列离奇案件，使这块看似稳固的“压舱石”呈现出动摇的征兆。 　　乔安刚走出矿区传送站，迎面就看见四条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老朋友克莱因、灰鸟、呱摩多以及克莱因的左右手肖尔茨。 　　“乔安老弟，你总算来了，我们已经等了你半个钟头！” 　　克莱因兴冲冲地迎上来，展开双臂拥抱少年法师。 　　乔安与老友们一一打过招呼，觉察到四人的脸色都难掩焦虑，就开门见山地问克莱因，急着找他来，究竟有什么事。 　　“还不就是为了我在信中提到的连环失窃案！”克莱因浓眉紧锁，“短短一个星期，魔晶仓库先后三次遭窃，丢失了两吨粗晶，窃贼至今逍遥法外！” 　　“霍奇先生对这件事很关注，督促我们安保部门尽快破案，抓获盗贼，追回赃物。”灰鸟接着克莱因的话茬说，“那伙盗贼非常狡猾，第三次行窃期间明明已经被我们安保队包围，堵在仓库中无处可逃，然而不知他们最后耍了什么鬼把戏，居然就这样在重重包围之下凭空消失，还将率先报警的仓库保安变成了一尊石像！” 　　“变成石像？”乔安吃了一惊，“灰鸟，你是说窃贼拥有石化能力？” 　　盲眼女士郑重点了下头。 　　“美狄亚对这件事怎么看？”乔安接着问。 　　美狄亚曾与他合作过一篇研究石化效应的论文，本身又是天生擅长“石化凝视”的蛇发女妖，可谓研究石化问题的专家。 　　“我家小姐昨天来过矿区，查看被石化的保安过后，确信造成石化的并非毒素或者超自然能力，更有可能是6环‘石化术’。” 　　灰鸟回忆了一下美狄亚的交代，接着说：“小姐当然有能力解除石化，可她听说克莱因先生有意请维达博士您来帮忙调查窃案，就笑着说让那尊被石化的石盲蛮族保安再等等，由维达博士您亲手解除石化，顺带向那个倒霉的家伙盘问案发现场的情况，或许可以得到破案线索。” 　　“这我就不懂了，解除石化对美狄亚而言不过是顺手之劳，过后我照样可以盘问保安案情线索，为啥非得等我来亲自动手？”乔安诧异地问。 　　灰鸟叹了口气，低声回答：“我家小姐是这么盘算的，如果她施法解除石化，出于好奇就会顺带盘问保安在案发现场遭遇了什么，了解的越多，自己卷入这起事件也越深，免不了要参与案件调查，这会耽误她很多时间，还不如干脆从一开始就不插手，省得操心费神。” 　　“美狄亚这家伙，可真会偷懒，什么麻烦事都往我身上推！”乔安悻悻地吐槽。 　　灰鸟耸肩苦笑：“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家小姐，还不清楚她这人有多懒？就像她自己常说的那样：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乔安回想了一下美狄亚的行事作风，还真是这样，事事奉行她自诩的所谓“节能主义”原则，一旦遇到麻烦事，立马躺平装死，能不掺和尽量不掺和。 　　比如当初乔安和克莱因等人追踪连枷蜗牛、勘探魔晶矿脉的时候，曾盛情邀请途中邂逅的美狄亚加入探矿队，一起发财，然而这个懒女人干脆的拒绝了，理由就是嫌麻烦。 　　后来乔安他们发现特大魔晶矿，大发横财，美狄亚错过这次机遇，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懊悔，照旧整天宅在家里混日子，视名利如浮云。 　　乔安收回思绪，转身望向呱摩多：“长老，您是10级德鲁伊，又是矿区首席医师，就不能施法解除石化吗？” 　　老沼蜍人鼓起肿泡眼，没好气地反驳：“臭小子，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我们德鲁伊的自然神术列表里根本就没有‘破除结界’这个法术，你让我拿头去解除石化啊？！” 　　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对自然神术的了解，远不如奥术那么深刻，的确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克莱因先生，被石化的保安在哪里，我这就施法帮他恢复自由，顺带打听一下关于盗贼的线索。” 　　“乔安老弟，这先不用急，霍奇先生很想结识你，特地嘱托我请你去他的办公室坐坐，喝杯咖啡。”克莱因笑着说。 　　乔安其实不太想跟帝国本土空降下来的公司高层结交，然而对方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应酬一下。 　　跟随克莱因来到尼克·霍奇的办公室，仆人开门请他们进屋，迎面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由办公桌后方站起身来，灰蓝色眼眸给人一种强硬干练的印象，硕大的鹰钩鼻，宛如报上刊载的漫画形象。 　　尽管乔安知道这样不太礼貌，还是忍不住盯着霍奇先生那漫画般夸张的鹰钩鼻多看了两眼。 第1795章 离奇窃案（Ⅱ） 　　“噢！维达博士，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学者，您能赏光来访，鄙人深感不胜荣幸！” 　　霍奇先生不等克莱因介绍，就认出乔安的身份，满面堆笑上前相迎。 　　“您太过奖了，霍奇先生。” 　　乔安与热情地皇家矿业公司总裁握了握手，婉拒对方递来的雪茄。 　　霍奇先生请他落座，吩咐男仆送来咖啡，自行点上一支粗如拇指的雪茄，隔着茶几坐在乔安和克莱因对面的沙发上，很随意的翘起腿，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呼出浓烟。 　　乔安捧起咖啡杯，隔着氤氲缭绕的烟雾观察霍奇先生的大鼻子，联想到幽默漫画上喷吐烟雾的火龙形象，不禁暗自发笑。 　　“维达博士，实不相瞒，我这次委托克莱因先生请您来矿区，就是想借助您的非凡智慧，调查粗晶仓库失窃案件。”霍奇先生倒也直爽，开门见山地说明用意。 　　乔安点了下头：“听说两座仓库遭窃，损失了两吨粗晶。” 　　所谓“粗晶”，是指魔晶原石与工业魔晶的中间产品。 　　矿区开采的魔晶原石，绝大部分是杂质，原石经过清洗、粉碎、煅烧、蒸馏等等一系列粗加工流程，得到的产物就是“粗晶”。 　　高品位的魔晶矿石，平均每100吨原石也只能提炼出1吨粗晶，而粗晶还要经过一系列更为复杂的炼金提纯工艺，才能萃取出1磅工业魔晶。 　　深渊矿区严重缺水，再加上缺乏光照，物资贫乏，交通不便，不适合在深渊中建设魔晶精炼工厂，矿坑挖出来的原石，通常只进行一些比较简单的粗加工，把原石炼成粗晶储存起来，积累到一定产量就集中运往地表世界，在米德加德港的精炼厂进行深度加工，最终提纯为工业魔晶。 　　正因如此，矿区虽然有着储量丰富的魔晶矿，开采出来的原石堆积如山，却并不出产工业魔晶，最终产品就是粗晶。 　　粗晶的纯度虽然比不上工业魔晶，但是比原石更有价值，按市价来计算，每吨粗晶相当于1万金杜加。 　　地底世界的各族原住民，绝大多数不具备冶炼魔晶的技术实力，但是矮人、卓尔、石巨人或者地底侏儒这样的能工巧匠，也都各自发展出一套以魔晶原石提炼粗晶乃至高纯度魔晶的工艺。 　　矿区不光自己出产粗晶，同时也向地底各族收购粗晶，久而久之，粗晶就成为了地底世界的通用货币之一，与魔晶的关系相当于银币之于金币。 　　“维达博士，第一起窃案发生在六天前，当天夜里3号仓库传来警报，等保安赶到的时候，仓库中的保险柜已经被砸开，库存的1吨粗晶不翼而飞！” 　　“短短两天过后，狡猾的盗贼再次于夜间潜入矿区，这次他们瞄准了8号仓库，甚至连魔法警报都没有触发，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整整一吨粗晶盗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 　　霍奇先生冷哼一声，眼中闪出怒色。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对盗贼的嚣张气焰已经忍无可忍，同时也对矿区的安保措施深感失望。” 　　“8号仓库失窃的第二天，我当面告诉灰鸟女士，如果再有同类案件发生，我只能认为她和她的族人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不得不辞退他们，另寻一家更靠谱的安保承包商。” 　　“灰鸟女士向我保证，矿区绝不会再丢失哪怕一磅粗晶，目前来看她没有食言。” 　　“石盲蛮族佣兵对矿区的全部十座仓库严防死守，就在前天夜里，总算在5号仓库成功阻止盗贼行窃，可惜没能当场擒获盗贼，最终还是让那群狡猾的小偷溜走了。” 　　霍奇先生遗憾地叹了口气。 　　“前天夜里在5号仓库发生的那场冲突，刚才我听灰鸟说起过，那伙窃贼明明已经被石盲蛮族保安队堵在仓库里无路可逃，转眼间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乔安不禁怀疑窃贼擅长传送法术。 　　“这我就不清楚了，维达博士，我们请您来，就是为了揭开笼罩在这一系列离奇盗窃案件之上的重重迷雾。” 　　霍奇先生站起身来，叼着雪茄负手踱步，烟雾缭绕下的脸庞显得格外阴沉。 　　“维达先生，我们今天在这里谈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外透露。” 　　“不瞒您说，自从窃案发生以来，我一直竭尽所能对外封锁消息，唯恐案情曝光。” 　　“万一消息走漏，不仅有损皇家矿业公司的声誉，更令我担心的是因此引发公众的恐慌，导致魔晶期货市场发生动荡，进而连累帝国政府正在推行的纸币改革受到冲击，后果之严重，就算砍掉我的脑袋也无法弥补！” 　　乔安听得毛骨悚然！ 　　来到矿区的最初一段时间，他并不认为偌大的矿场丢失区区两吨粗晶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觉得霍奇先生的反应过于激烈，小题大做。 　　然而此刻听了霍奇先生袒露心事，乔安才猛然醒悟自己还是太年轻，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的确，相对魔晶矿区庞大的资产，两吨粗晶的损失不算什么，然而只要案件一日不破获，盗贼还在逍遥法外，仓库就仍有被盗的风险。 　　更要命的是矿区遭窃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立刻就会被报纸传媒放大千百倍，变成一个爆炸性的利空消息，促使资本市场做出紧急响应。 　　如果只是皇家矿业公司的债券和股价受到负面消息的影响，倒也问题不大，然而如今正值帝国内阁发行金钞、全力推进货币改革的关键时期，金钞的信用主要取决于抵押物，也就是皇家矿业公司的资产，倘若皇家矿业公司在这个关键时刻爆出丑闻，打击投资者的信心，帝国金钞也将受到连带冲击，变得黯然失色，甚至有可能导致货币改革搁浅，由此引发的恶性连锁反应将牵扯到政治斗争乃至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不考虑国计民生的大局，乔安总不会忘记，自己借给导师的那100万真金白银，已经全都兑换成了金钞！ 第1796章 仓库中的石像 　　如果帝国货币改革失败，莫里亚蒂教授帮乔安代持的100万金钞，还有教授先生自己以及约瑟芬夫人下重注收购的金钞，最终恐怕都将沦为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乔安身为大宗金钞持有人，哪怕只是出于个人利益考虑也不希望矿区窃案曝光，并且有充足的动力参与调查此案，将盗贼捉拿归案，彻底排除一大隐患。 　　“霍奇先生，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大体明白了，如果您信得过我，这起粗晶失窃案就交给我来负责调查吧。”乔安主动揽下这桩苦差。 　　“维达博士，这件事就全拜托您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和矿区的全体同仁一定全力配合。” 　　霍奇先生阴云密布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 　　“当然啦，我们也不能让您白辛苦！如果您能在消息泄露出去之前破获案件，追回赃物，公司将付给您一笔应得的佣金，一万金杜加或者一磅魔晶，随您选！怎么样，维达博士，您不会嫌我太小气吧？” 　　面对总裁先生恳切的眼神，乔安搓了搓手，几乎忍不住想吹口哨。 　　哇喔～～～一万金杜加？！ 　　你瞧这……哎唷，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克莱因老哥还真没说错，霍奇先生办事太敞亮了！ 　　…… 　　告辞霍奇先生，乔安跟随克莱因来到盗贼团伙最后一次现身的5号仓库。 　　灰鸟、呱摩多和肖尔茨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候，众人会合后，灰鸟打开门锁，引领大家进入仓库。 　　“维达博士，矿区总共分为十个分区，各个分区独立运作，每个分区配属一个仓库。” 　　“5号仓库一直维持着案发时的状态，昨天晚上我带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是现在的样子。”灰鸟轻声说。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案发现场保存完好，的确更有利于收集线索。 　　仓库里总共有4个钢板铸造的大号保险柜，正面用鲜艳的红色油漆涂上编号1～4，每只保险柜可以容纳一吨粗晶。 　　通常情况下，当一只保险柜——比如1号柜——装满粗晶，就会被押运到地表的工厂进行精炼，空柜要等到武装押运队返程的时候才会顺带送回来。 　　从深渊矿区到港口的精炼厂，往返一趟需要三到四天。在此期间矿场持续开工，采掘矿石炼制的粗晶，就存放在备用保险柜里，因此四个保险柜很少同时出现在仓库，乔安今天算是赶巧了。 　　“之前失窃的3号仓库和8号仓库，案发当时各自只有一口保险柜装有粗晶，但是其它三只空柜也都被打开了，可见窃贼无法隔着厚达一寸的钢板透视柜中是否装有粗晶，只能全都砸开碰运气。”克莱因向乔安介绍道。 　　乔安经他提醒，仔细观察8号仓库中的四口保险柜，果然都被撬开了。 　　保险柜上除了矮人巧匠制作的密码锁，还加持了一道“秘法锁”，窃贼连续打开这两道锁可不容易，从撬锁的手法来看，乔安怀疑窃贼当中至少有一个擅长2环“敲击术”的奥术施法者。 　　乔安走到1号保险柜跟前，拉开门朝里面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柜子里隐约有魔法灵光闪动。 　　“保险柜里安设了‘魔法警报’？”乔安回头问灰鸟。 　　盲眼女士点了下头，皱眉回答：“按理说，即便窃贼能够顺利打开两道柜锁，打开柜门的刹那也会触发魔法警报，然而只有3号仓库失窃那晚响过一次警报，后来8号和5号仓库遭窃时都没有触发警报。” 　　“这表明窃贼吸取了教训，行窃手法变得越来越熟练了。”乔安猜测道。 　　“幸好昨晚8号仓库的四个柜子都是空的，否则难保不会再次被窃贼得手。”灰鸟叹了口气，“果真如此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被辞退了。” 　　乔安听出她话语中的担忧，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专注观察案发现场。相比口头上的安慰，尽快侦破窃案才能真正帮灰鸟和她的安保团队摆脱尴尬处境。 　　四个保险柜都没有留可供乔安利用的血迹，就决定换一个更切合实际的调查方向，就问灰鸟：“那个被石化的保安在哪里？” 　　“在这边，维达博士请跟我来。” 　　灰鸟带着乔安来到仓库角落，果然有一尊石像静静伫立，左手指向前方，右手紧握刀柄，脸上凝固着怒色。 　　乔安看到石像的姿态与表情，就不难想象出这位石盲蛮族武士惊觉盗贼潜入仓库时急于上前阻止对方行窃的心情，可惜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变成一尊石像。 　　乔安抽取4道“席德法力”，用于施展“破除结界”，抬手在石像背部轻轻一拍，一股柔和的魔力便注入对方体内，青灰色岩石躯体迅速蜕变为血肉之躯。 　　石盲蛮族武士仿佛从梦中惊醒，恢复活力的第一时间便厉声咆哮，猛然拔出佩刀。 　　“加鲁，冷静下来！”灰鸟呵斥道。 　　名叫加鲁的武士愣了一下，连忙收刀入鞘，满面惭愧地向灰鸟鞠躬。 　　灰鸟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对他说：“关于昨晚闯进仓库的那群窃贼，你了解多少？” 　　“大姐，我无法说出窃贼的具体相貌，只能确定这个盗窃团伙总共九名成员——至少闯进仓库的只有九个人。” 　　乔安微微皱眉，心情有些低落。加鲁这个“目击证人”是天生的瞎子，虽然听力和嗅觉都很发达，却无法辨识肤色与长相之类的细节，恐怕提供不了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乔安问加鲁：“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那伙窃贼给你留下的印象。” 　　年轻的石盲蛮族武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答道：“闯进仓库的九个窃贼，个头都很矮，没有一个超过四尺。” 　　“好吧，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肖尔茨耸了耸肩，“如果加鲁老弟的感觉可信，至少可以说明窃贼团伙中没有我们矮人一族的同胞。” 　　成年矮人的个头平均约为四尺半，很少有低于四尺的。 　　克莱因没好气地瞪了肖尔茨一眼，示意他少插嘴打岔，专心听加鲁的证词。 第1797章 追查嫌犯（Ⅰ） 　　“我感觉那伙窃贼不光个头很矮，身材也偏瘦，从头到脚散发出岩石与新鲜泥土的气息，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儿像侏儒。”加鲁回忆道。 　　石盲蛮族虽然眼神不好，但是灵敏的嗅觉和类似蝙蝠的回波定位天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视觉的作用，乔安认为加鲁对于窃贼身材、气味和嗓音的判断是可信的。 　　“从加鲁的描述来看，窃贼是侏儒的嫌疑很大，我怀疑这起案件与苏德里石城的地底侏儒一族脱不开干系。”克莱因抚摸着浓密的胡须猜测道。 　　“十有八九是那群小矮子干的！”肖尔茨轻蔑地说，“侏儒这个种族的劣根性尽人皆知，盛产异想天开的疯子，厚颜无耻的诈骗犯，当然更少不了狡猾猥琐的盗贼，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太正常了！” 　　“霍奇先生雇佣了不少侏儒矿工，会不会是那群狡猾的小家伙监守自盗？”肖尔茨提出一种设想。 　　灰鸟轻轻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他们真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来当矿工。” 　　“矿工或许只是一个伪装，为他们的犯罪活动提供方便。”克莱因停顿了一下，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望向乔安：“你还记得当初跟我们一起探矿的那个侏儒小子吧？” 　　“你是说贝尔林？” 　　“没错，他经常在矿区转悠，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很讨人喜欢，乔安老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贝尔林也是一位法师对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施展‘石化术’……” 　　“您在怀疑贝尔林？” 　　“那倒不至于！只是随口一说，老弟你不要多心。” 　　克莱因勉强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不再提贝尔林的事。 　　乔安本想说贝尔林绝不会做贼，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替贝尔林担保？ 　　至于说行窃，贝尔林当初在奥克尼尔地城干的那事，难道不算前科？ 　　加鲁似乎觉察到乔安情绪低落，向他靠近两步，低声说：“维达博士，虽然我也觉得侏儒的嫌疑很大，但是有两个令我印象深刻的细节，并不支持这一猜测。” 　　“说说看，是什么细节？”乔安好奇地追问。 　　“那群窃贼使用的似乎是土族语，这是土元素生物和地底妖精们的语言，侏儒虽然也会说土族语，但是同族之间通常不会用这种语言交流。”加鲁慎重地说。 　　乔安点头赞同。侏儒有其种族语言，自己人之间没必要说土族语。 　　“维达博士，我被窃贼的石化魔法击中过后，并不是瞬间变成石像，从开始石化到彻底失去意识大概经历了一两分钟的过程，在此期间我模糊听见为首的两个窃贼发生争吵，无意间透露了对方的名字，一个似乎名叫喀拉卡，另一个的名字好像是罗宾汉，听起来都不像是侏儒们的惯用名。” 　　“喀拉卡和罗宾汉？”乔安记下这两个名字，感激地对加鲁说，“多谢你提供的线索，帮了大忙。” 　　这时灰鸟与克莱因和肖尔茨的讨论也告一段落，转身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们打算去矿区周边盘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侏儒出没，你也陪我们同去调查吗？” 　　乔安轻轻摇头，对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说：“你们去吧，我打算在仓库这边多待一阵儿，说不定可以找到其它线索。” 　　“那好吧，维达博士，祝您好运。” 　　灰鸟留下加鲁协助乔安继续搜查仓库，跟随两位矮人匆匆离去。 　　“加鲁，带我去3号和8号仓库看看。” 　　“好的，维达博士，请跟我来。” 　　加鲁在前带路，穿过重重岗哨，引领乔安参观另外两座遭窃的仓库。 　　最先遭窃的3号仓库，如今已经恢复正常的仓储功能。乔安让加鲁跟保险柜跟前站岗的四名保安沟通了一下，总算说服他们打开保险柜，展示粗晶给乔安查看。 　　铁柜中整整齐齐摆放着20块长方体矿物，看上去像大号的方砖。 　　乔安拿起一块掂量一下，分量差不多有10磅重，二十块粗晶一组，恰好一吨。 　　“加鲁，矿区出产的粗晶，都是这种统一的规格吗？” 　　“没错，维达博士，原始粉碎过后去除杂质，最后再用机器压缩，压出来的粗晶就是这种尺寸分量相同的长方块，方便储藏和清点。”加鲁解释道。 　　“除了咱们矿区，地底其它种族开办的粗晶加工厂，出品的粗晶也是采用这种规格吗？” 　　“那倒不一定。”加鲁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据我所知，对面斐真人的矿场也是采用这种工艺。” 　　“如果把人类开办的矿场排除在外呢？”乔安接着问。 　　“那恐怕就没有了。”加鲁进一步解释道，“地底世界有能力冶炼魔晶的种族并不多，主要就是奥克尼尔的黑暗精灵，苏德里石城的侏儒，格拉斯托的灰矮人，以及布利米尔的石巨人。” 　　“这四大地底城市都开办有魔晶加工厂，但是他们采用的工艺标准跟咱们矿区不同，卓尔和侏儒出品的粗晶更小巧，灰矮人的粗晶是正方体，石巨人的粗晶很大，每块重达50磅。” 　　“除了这四大地城，地底世界的其它种族，比如战蜥人和兽人，也都有一套土办法冶炼魔晶原石，然而都是些工艺粗糙的小作坊，产出的粗晶大小分量没有统一的规格。” 　　加鲁的讲述证实了乔安的猜想，一个追寻赃物的思路随之浮出脑海。 　　深深看了一眼保险柜中大块大块整齐堆叠的粗晶方砖，乔安将眼前的印象牢牢记在心头，而后关上保险柜，转身坐在保险柜旁边的板条箱上，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根分叉的树枝和一块红布，开始施法。 　　随着施法仪式的进行，仓库中的魔网发生有规律的震颤，乔安将红布抛向空中，下一瞬间，红布陡然炸裂，转化成为大群蝙蝠，每只蝙蝠都只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围着乔安吱吱尖叫，盘旋飞舞。 第1798章 追查嫌犯（Ⅱ） 　　5环法术“疫病虫群”，也能用于召唤蝙蝠。 　　1500只蝙蝠，汇聚成灰色旋风，将乔安完全遮蔽起来。 　　加鲁和仓库中的守卫，觉察到大群蝙蝠入侵，全都变了脸色，本能的拔出佩刀。 　　“别担心，这些蝙蝠是我召唤来协助查案的。” 　　乔安轻声安抚过于紧张的石盲蛮族武士们。 　　见加鲁等人镇定下来，乔安便收回视线，运用“分神秘术”将自己的意识撕裂成两半，主意识与蝙蝠集群建立起“神话链接”，副意识则专注于施展2环“物品定位术”。 　　“Tuv！” 　　轻声咏出一句象征“寻找”的咒文，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将“物品定位术”施加在蝙蝠集群的“母巢意志”上，而后熟练的将蝙蝠分散成20只一小队，75个集群小队相继飞出仓库，分由不同的方向展开搜查，而搜查的目标正是矿场出品的标准规格的粗晶方砖。 　　正如加鲁刚才透露的那样，地底世界除了少数文明程度较高的城市，绝大多数族群还过着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工业能力近乎为零。 　　即便是看似普通的粗晶方砖，也需要一定程度的冶金工业基础才能提炼出来，如果大量标准规格的粗晶方砖出现在根本不具备工业基础的场合，其来路就值得深思了。 　　蝙蝠毕竟是哺乳动物，智力水平比昆虫高明得多，只要15只就能形成“母巢意志”，乔安还给每队蝙蝠多分配了5只，应对侦察途中的意外减员。 　　乔安遥控75支蝙蝠小队，分别循着不同的路径展开搜索，在“物品定位术”的加持下，每支小队的探测半径约为1000尺，只要在这个区域内存在大块粗晶方砖，乔安就会有所感应。 　　这种侦查策略，乔安之前已经运用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哪次比此刻更艰难。 　　地底世界的环境远比地表世界更复杂，为蝙蝠集群的侦查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障碍。 　　除此之外，由于侦查的起点位于矿区内部，而矿区有十座专门用来储藏粗晶的仓库，冶炼厂中也有大量正在加工的粗晶，这些因素都会给侦查行动造成干扰，误报频频。 　　乔安耐着性子逐一排查掉误报的地点，直到75支蝙蝠小队均远离矿区，误报现象才不再频繁出现。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维持施法专注，耐心扩大搜索范围。 　　从当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盗窃团伙平均每隔两天左右潜入矿区行窃一次，短时间内如此频繁地作案，可见盗窃团伙要么潜伏在矿区附近，要么团伙中有人擅长传送法术。 　　乔安现在只能寄望于第一种可能性，毕竟传送法术的跨度太大，动辄数百里，远远超出了蝙蝠集群的搜索半径。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乔安在仓库里一坐就是两个钟头，蝙蝠小队的搜索半径已经拓展出去二十多里，除了几次误报，更倒霉的是搜索途中时常遭遇潜伏在岩窟隧道中的怪物袭击。 　　四支小队先后撞上蛛网，回声定位也未能帮这些可怜的小蝙蝠摆脱灾难，惨遭大型变种蜘蛛捕杀，团队减员超过5只，低于形成“母巢意志”的最小规模，与乔安的意识断开联系，可谓字面意义上的“作鸟兽散”。 　　已经搜索了这么久，除了损兵折将的坏消息之外一无所获，乔安情绪渐变焦躁，决定再坚持一个钟头，如果还找不到线索就放弃，重新考虑侦察策略。 　　就在这时，第49小队的“母巢意志”突然传来心灵感应，在距离矿区约20里外的一座山谷深处，发现大量符合搜查标准的工业粗晶！ 　　乔安长出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迅速将自己的观察视角切换到第49号蝙蝠小队的“母巢意志”上。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乔安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黑暗笼罩的山谷上方。 　　他抬手触摸义眼，开启“黑暗视觉”、“识破隐形”、“迷雾视域”和“震颤感知”，略一思索，又给自己加持了一道4环“透视术”。 　　“透视术”的穿透半径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算上“神话法力”加成，乔安相当于一位15级施法者，最大透视距离达到150尺。 　　凭借魔法增强的视力，乔安很快就注意到山谷尽头的峭壁下方有一口明显带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洞穴。 　　透过岩壁向内窥探，洞**部比想象中更开阔，居中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岩石塑造的桌椅炉灶一应俱全，大厅四周开凿出许多蜂窝状的石室，应该是当地土著的卧室。 　　乔安遥控一只蝙蝠飞进洞窟，循着“物品定位术”的指引飞进其中一间石室，果然发现靠墙的角落堆放着两只兽皮缝制的大口袋。 　　借助“透视术”，乔安可以清楚看到口袋里装满块状粗晶，尺寸与矿场出产的规格完全一样！ 　　同一间石室中，还有两只个头矮小的人形生物，正在低声交谈。 　　乔安出神聆听，分辨出他们使用的是土族语，谈话的内容却与行窃无关，讨论什么“生存竞赛”。 　　从这两个小怪物唉声叹气的语调来看，他们似乎对这所谓的“生存竞赛”满怀顾虑，视之为一场无妄之灾。 　　“生存竞赛”，究竟是指什么呢？ 　　乔安克制住好奇心，遥控蝙蝠倒挂在石室天花板上，以便就近观察下方两个小家伙的长相，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物种。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咦”的一声，紧接着便有一块石头冲天飞起，正中受到乔安遥控的蝙蝠，当场将之击杀！ 　　见鬼！ 　　乔安身躯一颤，本能的双手捂眼，低声咒骂。 　　“维达博士，您不要紧吧？”加鲁连忙跑了过来，满脸关切的问。 　　“我没事。” 　　乔安揉了揉眼睛，摆手示意加鲁不必担心，脸色却有些难看。 　　共享视觉的蝙蝠意外遇袭身亡，不会给乔安本人造成什么伤害，然而这一突发变故却打断了他的施法专注，魔力创造出来的一千多只蝙蝠侦察兵全都自行消解。 第1799章 岩精营地 　　好在蝙蝠们在消失之前已经完成了侦查任务，帮乔安找到盗窃嫌疑犯藏身的巢穴。 　　巢穴所在位置超出了“鹰眼术”的侦查范围，乔安便打开储物袋，取出“遥视镜”，激发5阶心灵异能“遥视术”，将洞窟中的情景经由镜面显现出来。 　　存放粗晶的石室，再次出现在乔安的视野中。刚才向蝙蝠投掷石块的生物只有三尺多高，瘦小的身材和灰暗的肤色的确很容易被人误当成地底侏儒。 　　与身材相比，这种生物的手臂显得异常粗壮结实，手掌也是不成比例的宽大，力气显然比侏儒大得多！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这种生物的眉毛和眼睛都很有特点：两道浓眉宛如漆黑的毛刷，眼球则是灰白色，没有黑眼球，也几乎看不到瞳孔。 　　Emmm～这幅“浓眉”加“白眼”的长相实在是太有特色了，令人一见难忘。 　　根据这些特征，乔安立刻联想到《瓦雷斯怪物图鉴》中记载的一种名为“岩精”的生物。 　　岩精往往被不了解他们的人误当成地底侏儒，其实他们属于“妖精”族群，同时兼有土系血统。 　　岩精一族是天生的石匠和矿工，在石雕和采矿这两门手艺上的造诣，甚至还要超过地底侏儒和矮人。 　　回想书上的描述和插图，乔安基本确定眼前这两只怪物就是“岩精”。 　　如果这一猜测属实，窃案中的两大谜团也就迎刃而解。 　　岩精是一种“土系亚种”妖精。 　　说到“土系亚种”，很自然的就会使人联想到“遁地”这种特殊能力。 　　事实上，大多数岩精是不具备遁地能力的，但是任何族群当中总会有少数“天才”，岩精一族也不例外。 　　个别血统天赋特别出众的岩精，成年后就会觉醒“遁地”能力，可以在泥土与岩层深处自由穿梭，如同鱼儿在水中畅游。 　　矿区仓库先后发生三起盗窃案，最后一次被抓了现行，窃贼却在保安重重包围之下全身而退。 　　乔安之前怀疑窃贼当中有精通“传送术”的施法者，如今看来这恐怕是一个预判。 　　窃贼很可能是运用“遁地”能力穿过层层岗哨，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仓库，行窃得手过后，又钻进泥土，从保安脚底下悄悄地撤退——如果窃贼真是岩精，这一犯罪模式就说得通了。 　　岩精一族天生拥有施法能力，擅长的法术大多与岩石有关，比如“塑石术”和“石言术”。 　　岩精还有一种独特能力，可以联合多名族人共同施法，释放出仅凭单个岩精无力施展的法术。 　　比如四个岩精联合起来，每天可以释放一次4环“石墙术”，创造出一道永久存在的坚固石壁。 　　八个岩精联手施法，可以使出6环“石化术”，或者使石化的生物变回血肉之躯。 　　加鲁的证词透露，前天夜里潜入5号仓库的窃贼共有九名，假设他们都是岩精，那么只要其中八人联合出手，就能轻易将加鲁变成石像！ 　　存放粗晶的石室里只有两只岩精，不过乔安觉得其它石室里应该还有更多岩精居民，都有参与盗窃粗晶的嫌疑。 　　如此想着，乔安改变“遥视术”的观察角度，利用镜面反射，逐一查看洞窟中的其它石室，果然又发现不少岩精，清点一下，总共四十只。 　　更让乔安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处岩精聚居的营地当中，居然还混入一个画风另类的生物！ 　　这家伙的身材跟岩精相仿，也是只有三尺多高的小矮人，同样身穿兽皮缝制的简陋外套，然而与皮肤光滑的岩精相比，他的毛发更为旺盛，漆黑浓密的头发与络腮胡须如同乱草，几乎将整个面孔淹没。 　　乔安调整了一下视角，拉进焦距观察小矮人宽阔的大脸，面孔中央是一只硕大扁平的鼻子，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与岩精一族的白眼珠对比强烈。 　　乔安还注意到，这个小矮人的皮肤质地酷似粗砺的岩石，下肢则具有偶蹄目动物的特征，仿佛长了一对驴蹄子！ 　　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为何居住在岩精一族的营地里？ 　　他与岩精之间是什么关系？ 　　乔安望着镜中那个毛发浓密的小矮人，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疑问。 　　他确信《瓦雷斯怪物图鉴》里没有记录这种古怪的地底生物，未知愈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决定先不管那群岩精，继续观察这个神秘的小矮人。 　　石室中的小矮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正在偷窥自己，快活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把石制桌椅板凳来回搬动，直到调整到令自己满意的位置，而后抚摸着络腮胡须嘿嘿傻乐，开心地手舞足蹈，像个顽皮的孩童。 　　乔安看到小矮人自得其乐的举动，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虽说这家伙跟岩精们住在一起，也有参与盗窃粗晶的嫌疑，但是乔安觉得他不像是天性邪恶的生物。 　　其实岩精的本性也不坏，可惜他们毕竟是妖精，没有多少是非观念，行善作恶全凭心情。 　　乔安这些年来频繁跟各种妖精打交道，对妖精一族普遍任性胡闹、行事不顾后果的个性深有体会。 　　这时，镜中的小矮人跳到一张石凳上，盘腿而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岩石雕琢而成的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还悠然自得地哼着歌。 　　小矮人将长发从身后甩向肩头，腾出右手在怀里摸了摸，取出一把铁剪刀，咔嚓咔嚓剪断长发。 　　理个发而已，这能有啥看头？ 　　乔安原本漫不经心地望着镜面，不耐烦地盼望小矮人赶紧剪完头发，去找其它岩精聊聊关于粗晶的话题，好给自己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证词，然而无意间瞥见镜中映出的诡异一幕，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揉了揉眼，仔细再看！ 　　没错，小矮人刚刚剪下的头发，竟然泛起丝丝魔法灵光，迅速由柔软的发丝转变成一缕缕闪烁金属光泽的钢丝！ 　　见此情景，乔安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疑问：这又是哪门子骚操作？！ 第1800章 神奇的考芮精 　　镜中映出的小矮人，以熟练的手法剪下自己那一头浓密的长发，用梳子将剪短的头发向后梳，梳理出一个颇为气派的大背头，然后从石凳上蹦下来，跑到水盆边照了照，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 　　收起剪刀，小矮人回到石凳跟前，将地上堆积的金属发丝收拢成一堆，围着发丝拍手跳舞，口中念念有词。 　　乔安透过镜面观察他的怪异举动，先是皱眉纳闷，紧接着觉察到石室中的魔网分布发生异常动荡，这才醒悟小矮人正在施行某种神秘的附魔仪式。 　　堆积在地板上的金属发丝，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操控，自行接驳编织，短短五分钟过后，满地乱发就变成一条兼具发丝柔韧与钢铁强度的铁绳！ 　　小矮人停止舞蹈，最后又拍了一下手，铁绳仿佛被灌入生命，如蛇一般贴地蠕动，顺着小矮人的腿爬到他身上，在腰间缠了十多圈，最后自行打上活结。 　　眼前这神奇的一幕，促使乔安产生联想。 　　之前旅居云中城期间，乔安曾在古书老爹的一本藏书当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可惜没有配插图。 　　根据那本古籍的记载，有一种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土系亚种妖精，名为“考芮精”，天生拥有施法能力，可以在泥土与岩石中自由穿梭，汲取大地中蕴藏的魔力，还能远在数里之外感应到稀有矿藏的气息，是天生的探矿专家。 　　考芮精最神奇的地方是他的头发，当头发被剪掉时，脱离身体的发丝自动变成与剪发刀具材质相同的金属。考芮精通常会用铁剪刀剪掉一段头发，然后运用一种神秘的超自然能力，将变成铁质的发丝编织成具有魔力的绳索，相当于一条永久生效的“活化绳”。 　　考芮精可以随心所欲操纵这条魔力绳索，用来作为攀爬工具，或者捆绑敌人的武器。 　　对照古籍中的记载，乔安确信这个小矮人就是传说中的考芮精。 　　考芮精与岩精都属于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妖精生物，而且都拥有“土系亚种”血统，精通勘探和开采矿脉，还都擅长土系魔法。 　　既然两者有这么多共同点，乔安觉得考芮精与岩精生活在同一个营地里，也是很正常的事。 　　现在的问题是，这只考芮精是否也卷入了盗窃矿场粗晶的犯罪活动？ 　　考芮精无论战斗力还是施法能力都比岩精强出一大截，而且性格也比岩精更强势大胆，乔安觉得这家伙参与行窃的可能性很大，搞不好还是犯罪团伙当中的头目！ 　　收回思绪，乔安转而考虑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要不要将岩精营地的情况转告灰鸟他们，现在就动手抓捕嫌犯？ 　　藏在岩精营地的大量粗晶，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足以指控岩精一族涉嫌盗窃矿区仓库，但是还无法使乔安本人做出“铁证如山”的断言。 　　或许是因为近乎强迫症的性格使然，或许是写论文养成的习惯，乔安行事总是力求严谨缜密，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从不轻易下断言。 　　如果乔安现在已经竭尽所能，无法进行更深入的调查，那么他也会屈从于现实，直接把自己掌握的线索与灰鸟等人分享，协助他们突袭岩精营地，将涉嫌行窃的四十只岩精外加一只考芮精全都抓起来审问。 　　万一事后证明存放在营地中的粗晶是岩精们通过合法渠道获得的，冤枉了他们，乔安愿意道歉认错，毕竟他已经尽力了，对得起雇佣自己查案的霍奇先生。 　　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乔安其实还准备了一套备用方案，原本想的是万一蝙蝠集群找不到失窃粗晶的下落，就启用那套相对来说稍微麻烦一点的备用方案深入调查。 　　现在他的第一个方案就收到成效，那么还有没有必要执行备用方案？ 　　乔安其实很怕麻烦，也想省点事，但是只要想到还存在冤枉好人的可能性，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就于心不安，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愧对灰鸟、克莱因老哥以及霍奇先生的信赖。 　　如此一想，乔安便释怀了，决定还是要把备用方案执行一下，哪怕这对侦破窃案而言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举措，只为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收起“透视镜”闭目冥想，默念咒文进入云网交易平台，熟练的排序筛选，找到那家名为“妮基塔的魔法小屋”的店铺，在线下单，购买一支5环预言法术“通晓传奇”卷轴。 　　这支法术卷轴是三天前才摆上货架的，就在今天之前，乔安还觉得“通晓传奇”这个法术不太实用，没舍得花钱买，然而自从接受霍奇先生的委托调查窃案，他对“通晓传奇”的看法就发生了180度转弯，当即向店主转账价值相当于1000金塔勒（折合1500金杜加）的云资产，买下这支法术卷轴。 　　大概是因为乔安懒得讨价还价，付款过于爽快，店主的动作也很快，十分钟后就将法术卷轴寄了过来。 　　云网为客户提供的“网内快递”业务，采用的是一种改良版的“传送术”，只不过传输的不是活人，而是邮包。 　　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金色光球凭空浮现出来。 　　乔安抬手触摸光球，光芒随之收敛，一只细长的卷轴匣落入掌中。 　　乔安打开卷轴匣，展开法术卷轴大体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通过云网交易平台给卖家回信签收，完成交易流程的最后一个环节。 　　“仓库附近有没有安静的房间，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调查。”乔安问加鲁。 　　“维达博士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的宿舍休息一下吧。” 　　乔安接受了加鲁的好意，跟着他走到一栋联排石屋跟前，这里就是仓库保安人员的宿舍。 　　加鲁的房间只有简单的桌椅和一张行军床，收拾的倒是挺干净，乔安向加鲁道谢过后就在桌前坐下，取出钢笔和法术书，展开卷轴，埋头抄录起来。 　　加鲁轻轻关上房门，守在屋外给乔安站岗。 第1801章 通晓传奇 　　花了一个钟头，乔安将5环预言系法术“通晓传奇”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而后登录云网，进入自己的小店——“爱买不买谢绝还价杂货铺”，将这支“通晓传奇”卷轴挂在货架上，按照原价出售…… 　　能在云网买到的法术，谁还会去图书馆花钱抄录啊？ 　　所以说啊，乔安一直觉得云网推出交易平台，好比给线下实体魔导器材商铺——也包括大学图书馆的收费项目——敲响了“丧钟”。 　　面对这场前所未有的“降维打击”，实体魔导器材店铺躺着挣钱的好日子即将终结，想活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联合起来搞死云网，要么拥抱云网，将来主打网上交易，实体店铺则转型为仓储货栈。 　　乔安是一名科研工作者，云网极大降低了交易成本，代表新技术的发展方向，他当然要旗帜鲜明地拥护云网，敌视云网的守旧势力，天然就是他的敌人。 　　乔安觉得自己的立场可以代表绝大多数施法者的心声，否则“瓦雷斯奥法学会”也不会公开跟云网运营商合作，提供建设云网交易平台的技术支持。 　　真正能够对云网构成威胁的，不是现在看起来势力庞大的传统附魔师行会或者魔导器材店铺的经营者，而是云网的模仿者和竞争者。 　　类似云网的平台不是没有，比如亚珊帝国中央教廷下属的神术银行网络“培罗基金会”，斐真王国也有类似的魔法金融网络，然而这些平台的经营方式都不如云网那么灵活多变，脑洞层出不穷，至少就目前而言，乔安最看好的还是云网。 　　如果说云网还有什么弱点，大概就是其根基——远东政权——不够牢固，倘若帝国当局决意出兵东征平乱，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寇拉斯政府，那么建立在远东政权之上的云网也将遭受巨大冲击，甚至会伴随寇拉斯政府的覆灭迅速滑向衰落。 　　意识到这个隐患，乔安的心情很矛盾。 　　身为亚珊帝国殖民地的臣民，其实他很想做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然而他作为云网的铁杆用户，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存在尖锐冲突，这让他感到很是不安，却又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期待帝国政府与远东叛党相安无事，哪怕只是维持现状也好。 　　收回思绪，乔安开始学习刚刚抄录下来的“通晓传奇”。时间在心无旁骛的思考中飞速流逝，直到传来敲门声，乔安才猛然发觉桌上的怀表指针已经指向地表世界傍晚九点。 　　“维达博士，没打扰您吧？”加鲁歉意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帮您拿一份晚餐？” 　　“不用麻烦你，加鲁，我不饿。” 　　乔安回答的同时，抽取3点灵能显现2阶“辟谷术”，腹中的饥饿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加鲁，我占用你的房间，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这您不用担心，维达博士，我本来就是要值夜班的，一整晚都要在仓库区巡逻，明天上午换班以后再补觉也来得及。”加鲁回答。 　　乔安放下心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于法术书，继续钻研法术。 　　直到地表时间拂晓时分，乔安基本掌握了“通晓传奇”的施法技巧，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法术书，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脊背，僵硬的肌肉。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乔安脱下外套，躺在行军床上倒头就睡。 　　睡足两个钟头，乔安感觉精力充沛，吞服一颗冥修胶囊，起床准备法术。 　　新学的5环“通晓传奇”，今天将派上大用场，乔安特地准备了3个。 　　花了半个钟头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乔安施展“魔法伎俩”替代洗漱，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维达博士，克莱因先生半个钟头前来过，得知您还在休息就没打扰。”门外传来加鲁的声音，“克莱因先生还交代，等您起床，就让我带您去餐厅二楼的‘石匠俱乐部’找他。” 　　“辛苦你了。”乔安跟随加鲁来到矿区餐厅，忽然想起一件事，摸了摸口袋，取出一块微微发蓝的石牌。 　　“加鲁，这两天麻烦你了，这是我用粗晶随手雕刻的小玩意，可以将‘盲视’范围提升一倍，送给你聊表心意。” 　　加鲁愣了一下，满脸感激地收下礼物，连声道谢。 　　乔安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转身登上楼梯。 　　那块粗晶护符上雕刻的符文，主要是乔安根据神话晶蟒犄角上的螺纹改良而成，还有4号卢恩符文Ansuz的一部分结构，可以全面增强感官，而粗晶这种矿物本身就具有强化魔力的效果，好比附魔工艺中的魔晶稳定剂，综合起来能将加鲁的盲视范围提升至120尺，也算是感谢他这两天的周到服侍。 　　乔安走进餐厅二楼，迎面看见克莱因、肖尔茨、灰鸟和呱摩多围桌而坐，正在边吃边聊。 　　“嘿！小法师，快过来坐，一起吃早餐。”呱摩多长老热情招手。 　　乔安坐在老沼蜍人旁边，侍者很快送来餐盘，热腾腾的烤蛀鼠肉排搭配大蒜黄油蘑菇酱和酸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刺激的他猛吞口水。 　　“一大早就吃的这么丰盛啊？” 　　“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啊！” 　　老沼蜍人懒得用刀叉，直接大嘴一张，探出灵活的长舌，卷起一大块肉排吞进口中，惬意的吞咽下肚。 　　“克莱因先生，你们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乔安随口打听。 　　“唉！别提了！白忙活一整天，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侏儒团伙。”克莱因郁闷地摇了摇头。 　　“维达博士，您有什么新发现吗？”灰鸟柔声问。 　　乔安轻轻点头：“找到一处可疑窝点。” 　　灰鸟、呱摩多、克莱因和肖尔茨闻言全都精神一振，不约而同放下餐具，满怀期待地望着乔安，等他透露更多案情进展。 　　乔安叉起一块烤肉排塞进嘴里，不慌不忙地咀嚼下咽，对众人说：“你们先别急着打听，吃过早餐，咱们再去案发现场逛逛，有好戏给你们看！” 第1802章 揭开谜底（Ⅰ） 　　迅速解决了早餐，乔安带着灰鸟、克莱因、肖尔茨，还有特地跟来看热闹的呱摩多长老，一同来到最初发生窃案的3号仓库。 　　乔安先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昨天夜里进行的测试表明，Ansuz符文能够显著强化“通晓传奇”的效用。 　　紧接着，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香炉，放置在Ansuz符文上方，点燃一截名贵的熏香，淡淡的紫色氤氲缭绕升起，仓库中弥漫着令人神醉的芬芳。 　　乔安又取出四支象牙雕琢的护符，环绕香炉放置，共同构成一个简易法阵，为举行施法仪式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环绕法阵缓缓踱步，同时吟咏施法咒文。 　　足足过了十分钟，这个漫长的施法仪式才顺利完成，香炉中升起的烟雾仿佛被赋予生命，时而聚合，时而分散，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姿态。 　　乔安停下脚步，专注凝视变幻莫测的烟雾，眼神也随之闪烁不定。 　　灰鸟、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要么无法看到烟雾中的幻象，要么看出这是某种预兆，却不知该如何解读，全都满脸迷茫，不知所措。 　　5环预言系法术“通晓传奇”，作用是调查关于某人、某物或者某地的信息。 　　这些信息其实是吸附在魔网上的游离的思维碎片，一种近乎怨念的存在，虽然还没有强烈到形成怨灵，但是同样属于不可磨灭的精神体，与某地、某人或者某事紧密的连接在一起，运用“通晓传奇”这类预言系法术，可以将这些零碎的信息从魔网丝线上剥离下来，拼凑整理出一段段相对完整的秘闻。 　　原始版本的“通晓传奇”，只能搜集整理碎片信息，却无法进行筛选，施法过后会随机呈现出来，可能是最近的流言，也可能是陈年旧事。 　　施法者对自己想要查询的人、事、物越了解，得到的相关情报就越精确细致。 　　乔安将Ansuz符文融入“通晓传奇”，进一步增强了这个法术的精确性，可以指定时间段和地点，筛选出符合条件的秘闻，排除冗余信息的干扰。 　　此刻香炉升起的烟雾，变幻出的就是3号仓库失窃当晚发生的一系列不为人知的事件，虽然经过Ansuz符文增强，可这些变幻的烟雾还是太过抽象，充满象征色彩，乔安本人倒是不难解读其中的寓意，旁观者却看得满头雾水。 　　“小法师，这云遮雾绕的……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呱摩多长老指着香炉上方升起的烟雾幻象，忍不住开口打听。 　　“烟雾正在重演案发现场的情景，瞧这里，九缕烟雾从地表缓缓升起，象征九个盗贼掘开地洞，潜入仓库……”乔安低声解释，唯恐嗓音太大震散面前的轻烟。 　　“可得了吧！这么抽象谁看得出来啊？”呱摩多长老悻悻地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在对着一团毫无意义的烟雾编故事吧？咕呱～从前俺们部落有个老萨满，自称能请神上身，预言凶吉，小法师，你这个预言法术依我看跟跳大神差不多，能解读出多少内容，全靠自由发挥！” 　　“长老，你在胡说什么呀！”灰鸟没好气地反驳，“野蛮部落的神棍，怎么能跟维达博士相提并论，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相信维达博士的解读！” 　　“咕呱！你这小丫头，说话理太偏！俺们古尔加部落野蛮，你们‘石盲蛮族’就不野蛮？最起码俺们沼蜍人没有被冠以‘蛮族’之名，你说咱俩谁比谁野蛮？” 　　呱摩多长老双手叉腰，大嘴开喷，火力凶猛！ 　　“我老人家眼明心亮，起码能看见香炉冒出的烟雾幻象，分歧无非是这捕风捉影的征兆到底靠不靠谱，小丫头你没长眼睛，连烟雾都看不见，凭啥相信小法师的解读？你这种心态，好比喜欢上某个人，就连对方放的屁都觉得是香的，简直搞笑！” 　　灰鸟瞬间脸庞涨得通红，又羞又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呱摩多长老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难听，赶紧换上满脸讨好地笑容：“咕呱！瞧我这张臭嘴，又在胡说八道，小丫头，千万别往心里去，要不你打我两耳光消消气？” 　　“算了吧，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灰鸟没好气地扭过头去。她当然知道这老蛤蟆心地不坏，无奈天生一张臭嘴，平时说话口无遮拦惯了，虽说她不至于因此记仇，可今天乔安也在场，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乔安听见呱摩多和灰鸟争吵，自己也觉得这样凭空解读未免欠缺说服力，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镜”，切换成留影显像模式，然后挥手一招，空中盘旋的轻烟便飘逸过来，笼罩镜面。 　　这些轻烟是思维碎片的结晶，而“透视镜”结附的“留影术”恰恰具有一种神奇的功能，可以将抽象的思维转译为更为形象的画面。 　　这样一来，乔安就不用费心思解读了，先与灰鸟建立“神话链接”，共享视觉，而后把镜中的画面展示给她和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观看——好比透过一个隐形的窗口，现场旁观盗贼行窃的全过程。 　　在众人的屏息凝视下，镜中的影像渐变清晰，呈现出的第一幅画面，正是大家此刻置身的3号仓库，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可疑迹象。 　　时隔不久，仓库中央的地面突然向上隆起，泥土中冒出一团乱糟糟的黑色物体，看上去像是一丛灌木。 　　“这什么怪物！”肖尔茨诧异地问。 　　“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乔安没必要解释，大家很快就看出来那团黑色乱草其实是头发。 　　一颗大脑袋顶着满头乱发缓缓由地面冒了出来，还很骚包的掏出一把梳子，把浓密的长发梳理整齐。 　　“这个毛发旺盛的小家伙，看起来既不像侏儒，也不像矮人……可真奇怪！” 　　灰鸟借助乔安的视觉观察第一个出现在镜中的窃贼，越看越纳闷。 第1803章 揭开谜底（Ⅱ） 　　“你们注意看这家伙的下肢，与其说是腿，倒更像牛马的蹄子。”克莱因身为一位高阶“大地行者”，对地底生物的见闻远比其它同伴更为渊博，“如果我没猜错，这小怪物应该是一只罕见的考芮精。” 　　乔安点头赞同克莱因老哥的猜测，同时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怀疑。 　　考芮精的确参与了盗窃粗晶，而且还是团伙中的贼头！ 　　考芮精潜入仓库不久，又有一群头戴矿工帽的小矮人从地下深处钻了出来。 　　这次不用乔安介绍，克莱因和肖尔茨不约而同道出他们的身份。 　　“原来是岩精！” 　　“岩精又是什么怪物？” 　　呱摩多长老并非幽暗地域的原住民，因为犯了案子才被迫来到深渊矿区服役，对地底世界的物种了解的还不够深入。 　　“岩精是地底世界的精类生物，跟考芮精一样拥有土系血统，少数岩精能像考芮精那样在地层深处穿梭，钻出地面过后，身后掘开的隧道自动闭合，不会留下丝毫痕迹，难怪这群小偷能在重重包围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灰鸟恍然道。 　　“你们瞧，八个小岩精里有一个很特别，别的岩精都扛着十字镐，只有他拿着一根小木棒！”肖尔茨指着镜面说。 　　呱摩多凑近镜面仔细一瞧，咧开宽阔的嘴巴哈哈大笑。 　　“肖尔茨，你个土老帽！那哪是小木棒啊？明明是一根魔杖！” 　　“的确是一根魔杖，从杖首散发出的魔法灵光来看，应该可以释放某种变化系法术。”乔安摸着下巴，出神辨识魔杖。 　　老沼蜍人被他这句无心之言刺痛伤疤，幽怨的望过来：“小法师，你从我手里抢走的控水魔杖……也是变化系魔杖。” 　　乔安佯装没听见，盯着镜面思索数秒，笃定地做出判断：“2环敲击术！” 　　众人一齐向他投来狐疑的目光。 　　狭小的镜面限制了视野，再加上昏暗的光线，模糊的画面，能看出魔杖散发出的学派灵光就很不容易了，乔安居然还能精确辨识出魔杖结附的法术？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就在大家将信将疑的时候，手持魔杖的岩精已经走到一口保险柜跟前，挥舞魔杖隔空朝柜门连点，咔哒咔哒两声脆响，“秘法锁”与机械锁相继被打开。 　　“还真是‘敲击魔杖’！”呱摩多不得不服气，“小法师，好眼力！” 　　“乔安老弟，拿魔杖的岩精，莫非是一名术士？”克莱因浓眉紧锁。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以尽可能严谨的方式做出答复。 　　“如果说拥有与生俱来的施法能力就算术士，那么岩精一族人人都是术士，但是，如果您指的是作为一门超凡职业的术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乔安指着使用魔杖打开保险柜的岩精首领说，“这小家伙没有术士职业，他能使用‘敲击魔杖’，与施法天赋关系不大，靠的是心灵手巧，掌握了激活魔导装置的技艺。” 　　镜中的画面再次改变，岩精们打开保险柜，看到柜子里装满粗晶，兴奋得欢呼雀跃。 　　然而他们高兴的太早了，刚把粗晶从保险柜里搬出来就触发隐藏在柜中的魔法警报，吓得全都变了脸色，慌忙丢下刚到手的粗晶，埋头就要往地层深处钻。 　　倒是那只考芮精更沉得住气，对刺耳的警报声充耳不闻，不慌不忙抖开一只大口袋，抓起大块大块的粗晶方砖往口袋里塞。 　　或许是受到考芮精大胆沉着的作风感染，八只受惊的岩精也相继冷静下来，连忙跑回来帮忙。 　　不多时，盗窃团伙就把一百块粗晶方砖瓜分完毕。 　　考芮精的大口袋里装有六十块粗晶，重量超过半吨，一甩长发缠住袋口，拖着沉重的口袋钻进地层。 　　八个岩精，各自捧起五块总重量足有百磅、相当于自身体重三倍的粗晶，显得很轻松，跟随考芮精遁地逃走。 　　地道在他们身后自行弥合，根本看不出曾被掘开的迹象。 　　当保安被警报声吸引过来，九个窃贼已经带着赃物溜之大吉。 　　“这群窃贼的身材明明跟侏儒差不多，力气却大得出奇！”呱摩多禁不住惊叹，“特别是那个长发考芮精，拖着1200磅重物跑得飞快，力气怕是比食人魔还要大得多！” 　　乔安、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也都有相同的感想，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群其貌不扬的小家伙，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危险，想要把他们尽数逮捕归案，可不是一桩轻松差事！ 　　到这里，3号仓库失窃的前因后果就播放完毕，乔安结束施法，问身边的同伴：“要不要再去8号和5号仓库看看？” 　　众人都点头赞同。 　　来到8号仓库，乔安熟练地描绘符文，点燃熏香，安置象牙护符。 　　经过十分钟的施法仪式，再次启动“通晓传奇”，并将思维碎片导入“遥视镜”，以直观的画面显现出来。 　　众人围着镜子等了两分钟，果然发现仓库地面冒出一群眼熟的身影，正是之前在3号仓库行窃的考芮精和八只岩精。 　　这个小小的盗窃团伙，显然是吸取了初次行窃时的经验教训。 　　岩精头目以“敲击魔杖”撬开保险柜过后，先不急着搬运粗晶，收起魔杖，从怀里取出一支卷轴，对着保险柜施展3环“驱散术”，暂时压制“魔法警报”，然后才搬出粗晶。 　　九个窃贼一起动手，不出两分钟就把一百块粗晶方砖搬出保险柜，堆放在地上，而后九只妖精围着堆成小山的粗晶一起施法，掌心涌出的金色光芒将粗晶淹没。 　　“3环塑石术？”呱摩多长老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眼神。 　　乔安轻轻点头：“岩精和考芮精，天生都会施展‘塑石术’。” 　　经过粗加工的魔晶矿石，仍然属于石制品，在“塑石术”的作用下仿佛融化成了一大块软糖，被九只妖精一顿揉搓，转眼间就由一百块分散的方砖，聚合成一团浑圆的粗精球体。 第1804章 揭开谜底（Ⅲ） 　　“哟嚯嚯～～～” 　　考芮精似乎对这件集体施展“塑石术”创造出来的作品很满意，欢呼着环绕粗晶石球拍手跳舞。 　　欢快地蹦跳了一阵儿，考芮精忽然又跑到石球跟前，双手抱住重达一吨的石球，试图将之举起。 　　“这家伙疯了吗？”肖尔茨抓着络腮胡喃喃自语，“就凭他这小身板，怎么可能举起一吨重……呃？还真举起来了啊？！” 　　眼睁睁看着小小的考芮精举起相当于自身体重20多倍的大石球，矮人兄弟禁不住露出活见鬼的表情，手一抖，扯下一撮胡须，痛得他呲牙咧嘴。 　　乔安知道考芮精人小力气大，却没料到他的力气大到这般地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考芮精举着大石球，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将石球高高抛起，又双手接住。 　　周围的岩精大多鼓掌欢呼，夸赞考芮精的神力。只有那个手持魔杖的岩精，不悦地冲考芮精叫嚷起来，还回头指向保险柜。 　　考芮精将石球放在地上，耸肩摊手，悻悻地说出一串土族语。 　　“他们在说什么？”呱摩多听不懂土族语，好奇的向乔安打听。 　　“拿魔杖的岩精首领，提醒罗宾汉——就是那个考芮精——魔法警报很快就会摆脱压制，引来警卫，现在可不是胡闹取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带着赃物逃离仓库。” 　　乔安指向镜中的考芮精，接着翻译他回答岩精首领的那段话。 　　“罗宾汉正玩得开心，被喀拉卡——也就是岩精首领——教训了一通，很不痛快，抱怨说喀拉卡总是说些令人扫兴的话，相比放浪不羁的妖精，倒像一个古板的矮人。” 　　克莱因和肖尔茨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尴尬。 　　虽然考芮精是以嘲讽的口吻提及矮人，不过话说回来，纪律严明的矮人显然比不分时间场合瞎胡闹的妖精更擅长团队协作。 　　幸亏这个九人盗窃团伙当中还有一个比较靠谱的喀拉卡，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如果都像罗宾汉那么随性，乔安估计他们早就被仓库守卫逮住了。 　　罗宾汉显然也清楚，在这个团队里并不是谁拳头大就能当老大，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稳重的喀拉卡出谋划策，主持大局，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规劝，埋头挖掘地洞。 　　喀拉卡指挥其余七名族人，合力推动一吨粗晶塑成的大石球，就像蜣螂滚粪球那样，滚着石球进入罗宾汉挖掘的地道，转眼间就消失在画面之外，身后的地道则自动合拢，不留痕迹。 　　乔安收起施法用具，带着众人来到最近一次遭窃的5号仓库。 　　之前连续两次粗晶失窃，使灰鸟和保安团队意识到事态严重，在所有仓库里都安设了岗哨，外围则有卫队全天候巡逻。 　　这一举措收到了成效。 　　三天前的夜里，当考芮精罗宾汉、岩精喀拉卡及其同党故技重施，经由地底潜入5号仓库，刚一露面就被当时正在仓库中执勤的加鲁发现，第一时间发出警报，通知外面的同伴包围5号仓库。 　　窃贼团伙听见刺耳的警报声，全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往地里钻。 　　加鲁觉察到他们有逃跑的企图，情急之下冲了过去，试图阻止窃贼溜走。 　　可惜他低估了这群窃贼的实力，岩精首领喀拉卡率先冷静下来，招呼其他族人聚拢到自己身边，八名岩精联手施展“石化术”，将加鲁变成石像，而后又施展“石墙术”，平地创造出一道坚固的石壁封住大门，将闻讯赶来的保安堵在门外。 　　在这之后，喀拉卡本想立刻带队撤退，却被素来大胆的考芮精罗宾汉阻止，对他说：“来都来了，反正卫兵暂时也闯不进来，不如抓紧时间把保险柜打开，省得白跑一趟。” 　　喀拉卡还有些迟疑，罗宾汉接着劝他：“咱们只差最后一笔钱就能交足退赛赎金，如果今天空手回去，往后再想溜进来偷东西可就更难了！” 　　“距离生存竞赛开幕日只剩一个星期，如果在此期间凑不够退赛赎金，只能被迫参加生存竞赛，那后果可比咱们都被仓库保安逮住更严重！” 　　听罗宾汉这么一说，喀拉卡也变了脸色，赶紧亮出“敲击魔杖”，打开保险柜。 　　然而柜子里空空荡荡，啥都没有！ 　　喀拉卡还不死心，挥舞魔杖将仓库里其余的保险柜一一打开，结果徒劳一场——所有柜子都是空的！ 　　望着空空的保险柜，岩精们全都傻了眼。 　　罗宾汉也意识到上了当，气得暴跳，揪着头发大骂“人类真狡猾”！ 　　还是喀拉卡更沉稳，率先回过神来，安抚罗宾汉冷静下来，别管什么粗晶了，赶紧撤退！ 　　考芮精干生气也没辙，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掘开地洞，带领同伴遁地溜走，仓库中只剩可怜的加鲁，变成一尊满面怒容的石像。 　　镜中画面迅速淡去，乔安结束“通晓传奇”的施法仪式，向同伴们复述加鲁解除石化之后提供的证词。 　　“加鲁中了‘石化术’，但是被彻底石化之前还有短暂的意识，在此期间听见考芮精与岩精首领争吵，可惜他对土族语所知不多，只听出两人的名字是喀拉卡和罗宾汉。” 　　“我们还以为窃贼是地底侏儒，直到此刻看过维达博士施法重现的案发现场，才发觉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调查的方向。”灰鸟苦笑道。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窃贼就是这群狡猾的妖精，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老沼蜍人望向乔安，“罗宾汉和喀拉卡争吵时频繁提到一个词，你给翻译成了‘生存竞赛’，这到底是个什么竞赛啊？妖精们话里话外还透露出不想参加这个竞赛，为此必须缴纳一笔退赛赎金，他们出不起这笔钱，所以才不得不冒险偷窃粗晶抵偿退赛赎金，我没理解错吧？” 　　“‘生存竞赛’，还有‘退赛赎金’，就是从‘土族语’到‘通用语’的直译而已……坦率地讲，这两个词究竟指代什么，是否另有引申含义，我也搞不懂。”乔安眉头紧蹙。 第1805章 侦查贼巢 　　克莱因咳嗽两声，给灰鸟使了个眼色，见对方面无表情，似乎无意解释，只得自行开口：“关于生存竞赛，我倒是有所耳闻，这细说起来就复杂了，而且与案情无关，咱们还是先把那伙窃贼逮捕归案，生存竞赛的事情以后再聊也不迟。” 　　“克莱因这话在理，当前最紧要的是把那群小怪物抓起来，收回失窃的粗晶好向霍奇先生交差。”老沼蜍人笑眯眯的望着乔安，“小法师，之前你说过已经找到嫌犯藏身的窝点，可不可以用你那面神奇的魔法镜，把盗贼窝点映出来给大家看看，然后咱们再商量一下抓捕盗贼团伙的作战方案。” 　　“当然没问题。” 　　乔安轻抚魔镜，启动“遥视术”，于远在20里外的岩精营地上空，创造出一个由灵能构成的隐形视点。 　　乔安先将视角切换到隐形观测点，而后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经由“遥视镜”显现、播放出来。 　　岩精营地所在的山谷，坐落在一条地下河道附近。 　　这条清澈的小河为营地提供了地底世界最宝贵的洁净水源，既是这个小小的聚落赖以维系的根基，却也为当地的居民引来麻烦。 　　小河边生起一堆篝火，四十只岩精外加一只考芮精，正围着篝火烤蘑菇和蛀鼠肉，透过镜面，仿佛可以嗅到火苗舔舐油滋滋的烤肉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考芮精罗宾汉，左手拿着一朵硕大肥厚的烤蘑菇，右手抓着一条刚烤好的蛀鼠后腿，一口蘑菇一口肉，吃得兴高采烈。 　　以喀拉卡为首的岩精一族也围坐在火堆旁，奇怪的是他们全都戴着矿工头盔和遮挡粉尘的风镜，显得很怪异。 　　“这群岩精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呱摩多诧异地问。 　　“岩精的瞳孔构造很特殊，在黑暗中看得很远，却对强光敏感，直视火光会使他们的眼睛很不舒服，甚至暂时失明。”克莱因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岩精与黑暗精灵有相同的弱点！”呱摩多抚摸着宽阔的下巴，忽然面露诡笑，扭头对乔安说：“小法师，我想到对付这群小偷的一个好点子。” 　　乔安猜出他的打算，会心一笑，继续观察岩精营地的动静。 　　考芮精罗宾汉将最后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大口吞咽，回头望向正在怔怔出神的岩精首领，问道：“喀拉卡，我的老朋友，你这一整天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喀拉卡叹了口气，答道：“我在想，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干净的水源，建立起营地，附近有茂密的蕈林和遍地蛀鼠洞穴提供取之不尽的食材，最可贵的是没有天敌！” 　　“罗宾汉，我敢说地底世界不会有比这里更完美的家园了，可惜咱们在这里定居还不到十年，就收到那封该死的参赛邀请信，最终很可能不得不把这块地盘让给贪婪的牛头人或者恶毒的卓尔，被迫踏上流浪之路，寻找另一处适合定居的地方。” 　　“唉，一想到将来的遭遇，我就难过地想流泪，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喀拉卡沮丧地低垂着头。 　　罗宾汉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试图鼓励他振作起来。 　　“喀拉卡，何必灰心丧气，离开赛日还有一周，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搜集粗晶。” 　　“你赶紧填饱肚子，咱们今晚就出发，再去米德加德人的矿区逛一圈，寻找机会潜入仓库，只要再搞到一吨粗晶，就能凑齐退赛赎金，至少在未来十年里，保住咱们的家园！” 　　“说得轻巧！可别忘了三天前的那次遭遇，矿区已经加强戒备，仓库从里到外都有石盲蛮族驻守，咱们可不能再冒险去偷东西了！”喀拉卡一脸郑重地劝告考芮精，“偷不到粗晶也就算了，万一被逮住，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罗宾汉嗤笑一声，显然没把喀拉卡的警告当回事。 　　“矿场的保安，那群石盲蛮族，就算长了眼睛也抓不到咱们，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反应迟钝的瞎子。” 　　罗宾汉从火堆旁跳了起来，闭上双眼，张牙舞爪，以夸张的姿态模仿石盲蛮族，逗得岩精们哈哈大笑，就连原本满面愁容的喀拉卡也忍俊不禁。 　　乔安、克莱因和肖尔茨透过镜面看到考芮精的模仿秀，也觉得十分滑稽，只是碍于灰鸟在旁边，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呱摩多可没那么细心，捧着丰满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灰鸟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说：“大言不惭的考芮精，走着瞧，有你吃苦头的那一天！” 　　乔安看出盲眼女士是真的发火了，等一下展开抓捕行动，她多半要亲自对付考芮精，狠揍对方一顿好出口恶气。 　　“维达博士，岩精营地里该看的都看过了，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乔安听出灰鸟话音里带着怒气，迫不及待想教训窃贼，有心劝她稍安勿躁，却又不好在她气头上说这些扫兴的话，沉默数秒才做出答复。 　　“先别急，动身前我还要侦查一下对手的实力，免得发生意外。” 　　“小法师，你打算怎么侦查？”呱摩多探头过来凑热闹。 　　“用‘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考芮精和岩精们的身体属性。”乔安如实回答。 　　“咕呱？你不是在逗我老人家吧？”老蛤蟆惊诧地望过来，“刚才你还说岩精营地离这里足有二十里，相隔这么远你怎么施法？总不会对着镜子施法吧！” 　　“你猜对了，就是对着镜子施法。” 　　准确的说，是“显能”。 　　乔安捧起“遥视镜”，先将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9点灵能，而后发动“奥灵转换”，将2环“高等内视术”转化为对应的灵能版本。 　　5阶心灵异能“遥视术”，不仅可以远程侦查，还能远程显能，只不过需要花费双倍的灵能点。 　　乔安眼中涌现银色异芒，自灵能池中抽取6点心灵能量，配合“遥视术”，远程展现灵能版“高等内视术”。 第1806章 抓捕行动（Ⅰ） 　　二十里外的岩精营地中，乔安透过隐形观测点观察围着篝火吃喝聊天的妖精们，一排排侦查数据随之映入脑海。 　　…… 　　侦查目标：岩精（小型精类，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19，敏捷13，体质13，智力12，感知13，魅力12 　　…… 　　别看岩精个头小，却拥有兽人猛男级别的力量，智力属性12的头脑也称得上机智。 　　尤其是岩精首领喀拉卡，给乔安留下深刻的印象。 　　喀拉卡的肉体属性也就是岩精一族的平均水平，但是他的智力属性高达16，感知和魅力也都有15点，难怪成为族群中公认的领袖。 　　乔安回想自己在获得“神之泪”之前，智力还赶不上喀拉卡这个小岩精…… 　　这么优秀的精神属性，再加上土系妖精的施法天赋，喀拉卡如果系统接受法师或者术士训练应该很有前途，只可惜，受限于幽暗地域的恶劣环境，他很难获得求学深造的机会。 　　收回思绪，乔安接着查看考芮精罗宾汉的底细。 　　…… 　　侦查目标：考芮精（小型精类，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14，体质20，智力10，感知15，魅力9 　　…… 　　哇！就你这五短身材，算上头发也不到四尺高，居然有山丘巨人级别的力量和体质，有点儿过分了啊！ 　　高达25的力量属性，20的体质属性，灵活性也不错，还擅长多种土系魔法和超自然能力，罗宾汉以一己之力干翻半打食人魔毫无难度。 　　难怪这小家伙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牛皮哄哄的德性，强大的自信的确是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 　　乔安将通过“高等内视术”看到的情报与同伴分享。大家虽然也为这群其貌不扬的小家伙有如此强横的实力颇感意外，不过还是有信心将直捣岩精营地，将参与盗窃的妖精们抓捕归案，顺带索回赃物。 　　乔安已经将岩精营地的坐标存入“导航罗盘”，配合5环“传送术”，可以精确锁定落点。 　　算上5个“神话大法师”阶位，乔安相当于15级施法者，最多带上五人一起传送。 　　除了乔安自己，灰鸟、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也都参与抓捕行动，正好全员一次性传送过去。 　　…… 　　岩精营地所在的山谷入口附近，突然升起一道魔力光柱，五条身影浮现出来。 　　乔安走出传送阵，第一时间启动结附在义眼上的“鹰眼术”，在岩精营地上空创造出一个观测点，切换视角过去一瞧，妖精们仍然围坐在河畔火堆边，正在商量如何潜入矿区盗窃粗晶，丝毫没有觉察到失主已经找上门来。 　　“山谷里有四十只岩精外加一只考芮精，咱们这里只有五个人，正面冲突风险很大，动手之前，最好先制定一个计划。”克莱因慎重地说。 　　“我倒不怕他们反抗，只担心他们见势不妙钻地溜走，我可不会遁地，要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盗贼逃脱，岂不是白来一趟？”肖尔茨担心地说。 　　“肖尔茨说到了关键，咱们得想个办法，阻止妖精们遁地逃走。”克莱因望向乔安：“老弟，去年咱们合作探矿的时候，你曾施展一个法术潜入被落石阻塞的隧道，如果咱们都加持这个法术，是不是就可以潜入地层深处追捕逃犯了啊？” 　　“那是3环‘次级石行术’，虽然可以潜入地下，但是行走速度太慢，追不上真正擅长遁地的生物。” 　　乔安的答复令克莱因大失所望，好在少年法师的下句话便使他转忧为喜。 　　“其实咱们没必要亲自潜入地下，只要提前召唤一些比岩精和考芮精更擅长遁地的生物，让他们提前潜入山谷地下埋伏起来，发现遁地潜逃的盗贼，有一个抓一个，这样更省事。” 　　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还没完全听懂乔安的用意，同为施法者的呱摩多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乔安：“小法师，你想召唤土元素？” 　　乔安点了下头：“对付岩精，中型土元素就够了，长老，你有没有准备3级以上的‘自然盟友召唤术’？” 　　老沼蜍人咧嘴一笑，得意地回答：“小法师，这你就不懂了，俺们德鲁伊不需要提前准备‘自然盟友召唤术’，任何自然神术都可以随时转化成同等级别的召唤法术。” 　　其实乔安知道德鲁伊能以“自发施法”的方式施展“自然盟友召唤术”，只不过他毕竟是法师，更习惯以法师的方式思考问题，偶尔也会犯下定势思维的错误。 　　“小法师，我有三个5环神术位，最多可以召唤出9个中型土元素，够不够？” 　　“长老您召唤9个，我也召唤9个，加起来足够了。”乔安答道。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开始施法。 　　呱摩多的5级“自然盟友召唤术”，一次施法可以召唤出三个中型土元素。 　　乔安的5级“怪物召唤术”，可供召唤的生物类别比“自然盟友”更多，但是仅就召唤土元素而言，这两个法术的效用是完全一样的。 　　抽取三道“神话之力”，全都用来施展5级“怪物召唤术”，不出半分钟就召唤出九尊身高七尺的中型土元素，吩咐它们经由地下潜入岩精聚集的地带，做好伏击准备。 　　与此同时，呱摩多也召唤出同等数量的中型土元素，也都派往山谷地下十尺深处潜伏起来。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还把魔导机兵唤醒，吩咐扎古跟随土元素潜入地下，偕同作战。 　　营地里共有40只岩精，但是会遁地的很可能只有参与盗窃的8只。中型土元素的战斗力与岩精差不多，十八对八，稳操胜券。 　　对面还有一个实力更强的考芮精，然而乔安这边也有魔导机兵，凭扎古的战斗力，吊打考芮精很轻松。 　　召唤生物只能存在短短十来分钟，时间固然紧迫，必要的战前准备却马虎不得。 　　乔安一口气激发6道“神话之力”，为自身以及全体同伴加持自己研发的4环法术“防护石化”，而后又在身上拍上一道5环“穿墙术”。 　　“咱们走吧。” 　　为了节省时间，乔安开启“任意门”，带着五位同伴直接传送到与篝火相距不到百尺的河滩上。 第1807章 抓捕行动（Ⅱ） 　　传送光芒惊动了围坐在营火边的妖精们。 　　喀拉卡第一个做出反应，抓住身边那柄重型十字镐跳了起来，紧张注视着对面传送过来的陌生身影。 　　“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营地，想干什么！” 　　“小岩精，亏你好意思说这话！”灰鸟愤然冷笑，“你们这伙毛贼，先后三次闯入矿区行窃，事先可没征求过我们保安部门的同意！怎么着，偷了东西还想装无辜？” 　　“这……” 　　面对盲眼女士的指责，喀拉卡无言以对，惭愧的低下头。 　　“偷东西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偷！” 　　考芮精罗宾汉扛着一根比腰还粗的大棒，拍着胸膛，一脸豪迈。 　　“就当卖我一个面子，那两吨粗晶先借我们用用，一年之内，保证如数偿还，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呸！”呱摩多一口老痰啐在考芮精脸上，“卖你个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个屁的面子！” 　　“我老人家算是看透了，你们这帮小毛贼啊，就是欠修理，活该统统被关进矿坑服苦役！奉劝你们赶紧丢下武器投降，如数交还赃物，省得吃苦头！” 　　“哇！臭蛤蟆，少嚣张，看我一棒打碎你满嘴牙！” 　　罗宾汉气得暴跳，高举大棒冲向老沼蜍人。 　　呱摩多也是老奸巨猾，早就防着考芮精，不等对方大棒落下，噗的一声变成胖蝙蝠，拍打着翅膀腾空飞起。 　　考芮精落空的大棒重重砸在地上，岩石龟裂，尘土飞扬。 　　呱摩多早在开喷之前就储备好了3环“召雷术”，凌空激发魔力，一道闪亮的电光从天而降，轰在罗宾汉头上。 　　“哇啊！” 　　考芮精手腕一抖丢下大棒，浑身茂盛的毛发都被电得倒竖起来。 　　呱摩多化身的胖蝙蝠，呼扇着翅膀悬在半空，得意的桀桀怪笑。 　　喀拉卡看到罗宾汉的糗状，知道冲突已经无法避免，吹了声口哨，指挥族人以八人为一组，分别向五名闯入者释放“石化术”！ 　　岩精一族训练有素，转瞬之间就遵循喀拉卡的吩咐完成集体施法，五道黄色魔力光束分别射向乔安、灰鸟、克莱因、肖尔茨——就连化身蝙蝠、悬在百尺高空的呱摩多也没漏下。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喀拉卡及其族人全都傻了眼！ 　　遭到“石化术”攻击的刹那，对面五人身上集体涌现魔力光晕，仿佛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过泛起涟漪，悄无声息消解外来魔力，五个人都看不出有被石化的痕迹。 　　“维达博士曾与我家小姐合作研究过石化效应，还发表过一篇预防石化的论文，你们竟然对他释放‘石化术’，真是无知者无畏！” 　　灰鸟冷笑着嘲讽岩精一族，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那柄屠龙巨斧，大步迫近尚未摆脱电击麻痹的考芮精，眼中带着杀气——盲眼女士可是很会记仇的呢！ 　　“你别过来！” 　　喀拉卡大吼一声，奋力将重型十字镐抛向灰鸟。 　　盲眼女士停下脚步，反手挥舞巨斧打飞十字镐。 　　喀拉卡乘机飞奔到罗宾汉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倒拖着回到族人中间。 　　“哎哟好疼！喀拉卡，你轻点，轻点啊！我帅气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考芮精完全没有意识到老友是在救他的命，还挂念着自己的发型。 　　灰鸟冷哼一声，刚要追上去，对面四只岩精同时抬手施法，集结四人之力创造出一圈高达10尺的石壁，环绕己方形成封闭的围墙。 　　灰鸟奋力一斧砍在墙上，轰鸣声中石墙裂开一条缝，照这样下去，只要再来两斧头，她就可以破开一道可供穿越的豁口。 　　然而灰鸟刚要举起斧头，对面便有两只岩精飞奔过来，双手触摸墙体施展“塑石术”，将墙体裂缝修复如初。 　　“可恶！”灰鸟气得直跺脚。 　　岩精每天能施展3次“塑石术”，考芮精更是可以随意释放“塑石术”，灰鸟很清楚自己破坏围墙的速度不可能赶得上敌方的修复速度，只得放弃拆墙，扇动鳞翅飞了起来，打算由空中飞跃石壁。 　　躲在围墙内侧的岩精一族，看到头顶飞来一条身影，不假思索抓起石块向天投掷。 　　飞石宛如暴风雨袭来，灰鸟狼狈闪避还是难免连连被击中，根本找不到降落的机会。 　　唯一令盲眼女士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充当“靶子”吸引敌方火力之时，同伴没有错失良机。 　　克莱因开启任意门，拉着肖尔茨和变回人形的呱摩多传送到围墙内，对岩精一族展开突袭。 　　勇猛的矮人擎起战锤与大盾，咆哮着冲向人群，如同两台战车，将猝不及防的瘦小岩精撞得人仰马翻。 　　呱摩多长老高举橡木杖，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祷文，加持在杖首的3环“昼明术”驱散黑暗，炽烈光辉照亮围墙内部的每一寸空间。 　　这光芒是如此强烈，就连地表世界的居民都不敢直视，一辈子没见过阳光、眼睛为适应黑暗环境而特化的岩精一族，遭到魔力光辉刺激的刹那全都痛苦的捂住双眼，泪流不止，暂时陷入失明。 　　比起视觉受限，强光本身给他们造成的心灵冲击更加强烈，满脑子想的是尽快逃离这可怕的光照。 　　乔安穿墙而过，混乱不堪的场面随之映入眼帘：慌乱的岩精抱头乱窜，还有人埋头掘穴，半边身子已经没入泥土，试图钻进地层深处逃避光照。 　　“Ungwe！” 　　乔安挥手抛出“灵网”，将喀拉卡及其身边三名正在掘穴的岩精一网打尽。 　　紧接着，少年法师又咏出一句同样的咒文，平地创造出一大片粘稠的蛛网，将罗宾汉以及更多岩精纠缠起来。 　　落网的妖精们不甘心束手就擒，凭着一身蛮力拼命挣扎，试图扯断蛛网。然而看似纤细的蛛丝远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坚韧，岩精们越挣扎，被缠得越紧。 　　更恐怖的是，伴随蛛网一同被创造出来的还有趴在蛛丝上的大群变种蜘蛛，每一个都有碗口那么大，浑身长满蓝色绒毛。 第1808章 抓捕行动（Ⅲ） 　　落网的妖精不挣扎还好，变种蜘蛛集群只是在旁监视，猎物倘若奋力挣扎，蜘蛛受到刺激，立刻蜂拥围拢上去，钻进衣裤，以锋利的毒牙疯狂啮咬皮肉，注入麻痹神经的毒素，直到猎物毒发瘫软，彻底丧失抵抗力，才停止攻击。 　　这是乔安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5环“高等蛛网术”，控场效果令他很满意，接下来照方抓药，一口气连续施放四道“高等蛛网术”，将视野中的敌人全都纠缠起来。 　　所有落网的妖精当中，只有考芮精硬是顶着大群蜘蛛啮咬，凭借一身蛮力扯开蛛网，遁地脱离蛛丝覆盖的区域。不过他并没有就此一走了之，很快又从喀拉卡身旁冒出来，试图扯断蛛丝，营救好友脱困。 　　呱摩多长老一直盯着考芮精，见他去而复返，立刻变身蝙蝠，腾空而起，劈落一道雷霆。 　　考芮精吃亏过后长了教训，发觉头顶电光闪烁，第一时间缩进地层，躲过一轮雷击才探出上身，抬手指向盘旋在自己头顶的胖蝙蝠，指尖迸发出一道青色射线。 　　呱摩多长老没想到考芮精竟会施法反击，冷不防被那道青色魔力光束击中，身体竟失去控制，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 　　此时他正处于蝙蝠形态，狂乱舞蹈的肢体无力维持飞行，打着旋朝地面坠落。 　　考芮精抓起大棒，瞄准坠落下来的胖蝙蝠，运足力气挥出一棒，重重击打在呱摩多身上。 　　倒霉的老沼蜍人如同一颗被大力击飞的棒球，撞上围墙又反弹回来，跌落在罗宾汉脚下昏了过去，失去意识的身体自动解除“野性变身”，由蝙蝠蜕变成沼蜍人形态。 　　罗宾汉腾出左手，扯下缠在腰间的那条由发丝编织的绳索，念诵一句咒文，绳索立刻被赋予生命，蠕动着爬向呱摩多，将他捆了个结实。 　　“统统住手！” 　　罗宾汉高声呵斥，立刻引来乔安、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的视线。 　　“马上释放所有被你们抓住的岩精，不然我一棒砸扁这只老蛤蟆的脑壳！”罗宾汉手持大棒指向昏迷的沼蜍人，满面杀气。 　　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面面相觑，正为难的时候，乔安故作不经意的抖了抖斗篷，周身涌现魔法灵光，下一瞬便凭空消失。 　　“咦？！” 　　罗宾汉瞪大双眼，惊讶的发现被活化铁绳捆住的老沼蜍人莫名其妙换了一副模样，变成清秀俊俏的人类少年。 　　“这……这是什么幻术！” 　　“不是幻术，是移形换影。”与呱摩多交换位置过后，乔安对捆在自己身上的铁绳视若无睹，一脸淡然地告诫考芮精，“呱摩多长老已经脱离你的控制，你还是乖乖投降吧。” 　　考芮精愣了一下，忽然抄起大棒，暴跳如雷。 　　“你当我是傻子吗？没了老蛤蟆，逮住你这个小法师还不是一样当人质，信不信我一棒敲碎你的头！” 　　“这是你自讨苦吃。” 　　乔安冷笑着默念咒文，颈部神器项圈与镶嵌在腰带扣上的钻石，同时闪耀魔力光辉，刺得考芮精不由自主遮眼躲避。 　　等他回过神来，震惊地发现，刚刚那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已经变为身高超过二十尺的六臂巨人，肌肉发达的胳膊发力一撑，便将藏在身上的铁绳绷断，如同死蛇似的落在脚下。 　　罗宾汉呆怔无语，紧握大棒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掌心渗出冷汗。 　　化身为托德形态的乔安，腾出一条胳膊夺下考芮精的大棒，当着他的面折成两截，就像折断一根枯枝那么轻松。 　　“咕咚……” 　　自诩神力的罗宾汉艰难吞下一口唾沫，突然转身飞奔。 　　乔安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考芮精尖叫着腾空飞起，迎头撞上围墙，脑袋深深嵌入墙体拔不出来，只得手舞足蹈地拼命挣扎。 　　乔安大步追了上去，抓住罗宾汉的腿，将他从围墙里扯了出来，随手掼在地上，一脚踢开。 　　罗宾汉狼狈的翻滚出老远，双手撑地，挣扎着爬了起来，指着乔安怒吼：“你给我等着瞧！” 　　乔安还以为他接下来要施展什么绝招，没成想下一秒他就一头扎在地上，身体迅速遁入泥土。 　　乔安看出他想遁地逃走，考虑到魔导机兵和大群土元素都在地底等待伏击，便没有追赶。然而灰鸟可咽不下这口气，开启“大狂暴”过后收敛双翼，双手高举战斧凌空劈落下去。 　　轰！ 　　屠龙战斧重重砸在地上，盲眼女士高达35的力量属性转化为狂暴的破坏力，引发一场局部地震，将入土尚浅的考芮精直接震了出来，趴在地上，头晕目眩。 　　“丑八怪，你说谁是‘反应迟钝的瞎子’啊？够胆量你再说一遍试试！” 　　灰鸟终于等到发泄怨气的机会，冲上去照着考芮精的脑袋狂踩一通！ 　　盲眼女士装嵌附魔精金鞋跟的龙皮高筒靴，绝对是一对超级凶器！ 　　要不是乔安及时阻止灰鸟泄愤，考芮精可就不只是被踹得鼻青脸肿、满头大包而已，怕是脑浆子都要溅出来了。 　　看到罗宾汉和喀拉卡这两个头目扑了街，其余岩精吓得斗志全无，要么遁地潜逃，要么乖乖投降。 　　潜入地层的数只岩精也没逃得掉，被早已守在地下的魔导机兵还有大群土元素逮了个正着，不多时就全被逮住，押送回地表。 　　乔安施法创造出一大捆“活化绳”，将被俘的岩精双手反绑捆成一串。 　　考芮精罗宾汉力气太大，普通绳索捆不住他，乔安将他塞进“灵网”，去跟他的好兄弟喀拉卡作伴。 　　抓捕行动大获成功，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将这群俘虏带回矿区收押受审。 　　“传送术”可带不了这么多人，徒步赶路又太慢，难保途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变故。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以灰鸟翅膀上刮下来的少许鳞粉作为施法素材，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疫病虫群”，一口气召唤出十五只巨型飞蛾。 第1809章 生存竞赛（Ⅰ） 　　乔安向其中12只巨蛾发出精神指令，吩咐它们各自抓住一节绳索，合力将串在绳子上的三十六只岩精拖上天空，振翅飞往魔晶矿区。 　　剩下三只巨蛾，乔安安排它们给呱摩多、克莱因、肖尔茨当坐骑。 　　令他没想到的是，肖尔茨这个铁面虬髯的矮人硬汉，居然拒绝乘坐巨蛾，明明是恐高还不好意思直说，硬着头皮宣称自己是过敏体质，碰不得毛绒绒的大飞虫！ 　　乔安本来都被肖尔茨忽悠得信以为真了，怎奈团队里还有一个火眼金睛的呱长老。 　　老巫医专治疑难杂症，蹑手蹑脚绕到肖尔茨背后，冷不防飞起一脚踹在矮人兄弟屁股上。 　　肖尔茨惊呼一声向前飞扑，恰巧趴在巨蛾背上。 　　巨蛾还以为乘客已经就位，扇动翅膀腾空飞起。 　　肖尔茨吓得脸都青了，死命抓住巨蛾毛绒绒的身躯不敢撒手。 　　老沼蜍人骑着另一只巨蛾，悠哉悠哉地赶了上来，探头朝肖尔茨脸上瞅了瞅，呱呱坏笑：“看不出哪里过敏啊大兄弟，你这病好的挺快呀！” 　　肖尔茨强忍着头晕恶心，铁青着一张脸，艰难的战胜恐惧感，腾出左手向老沼蜍人恶狠狠地比出中指。 　　乔安在岩窟中找到失窃的两吨粗晶，施展“缩物术”过后揣进口袋，变成蜂人形态，腾空飞起。 　　至于兜在灵网中的罗宾汉，还有包括喀拉卡在内的三只岩精，就交给灰鸟负责押运。 　　盲眼女士拎着一网兜小妖精，紧跟在乔安身后，振翅翱翔。 　　飞出一段距离，昏迷的罗宾汉被空中冷风吹醒，睁眼一瞧，发觉自己塞进网兜，正在凌空漂移，顿时吓得哇哇尖叫。 　　“啊啊啊！我有恐高症，离开地面就会死掉！快放我下去啊！” 　　灰鸟被他吵得心烦，撑开宽大的鳞翅凌空滑翔，轮圆了网兜就往路边峭立的岩壁上乒乓摔打。 　　这下不光罗宾汉倒霉，同在网兜里的喀拉卡等人也连带受罪。 　　喀拉卡迫不得已，只好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破布，团起来塞住罗宾汉的嘴，总算让他安静下来，免得激怒脾气暴躁的盲眼女士。 　　巨蛾飞行了半个钟头，平安降落在矿区营地。 　　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下，罗宾汉、喀拉卡以及一众垂头丧气的小岩精，被灰鸟率领石盲蛮族卫队关进牢房，接受审讯。 　　犯罪证据确凿，罗宾汉和喀拉卡等人无从抵赖，只得低头认罪，接受制裁。 　　包括喀拉卡在内，只有八只擅长遁地的岩精参与了盗窃行动，剩下的岩精虽然不是窃贼，却脱不开窝藏嫌犯的罪名，同样要付出代价。 　　既然是在米德加德矿区犯下窃案，不管犯人是什么种族，属于哪个国家或部落，终归还是要按照亚珊帝国制定的法律进行审判。 　　包括罗宾汉和喀拉卡在内的九个窃贼将面临长达十年的刑期，服苦役的地点就在魔晶矿区——呱摩多长老对此深感欣慰，他当初犯下教唆杀人罪，因为认罪态度良好，也是被判了十年苦役。 　　其余三十二只岩精，没有直接参与盗窃，窝藏窃贼倒不是重罪，他们可以选择缴纳一笔罚金赎回自由，或者陪同罗宾汉等人服两年苦役。 　　喀拉卡代表犯罪团伙接受审判结果，但是他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推迟一周服刑，理由是设法筹集“退赛赎金”，如果在这最后一周的期限内实在筹措不到3磅魔晶或者等值的财物，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参加“生存竞赛”，拼一拼运气。 　　如果侥幸完成赛程，虽然事后还是要回来坐牢，至少还能保住家园，给其他族人留下一处安身之地。 　　如果在生存竞赛中惨遭淘汰，那就只能让出岩精营地，刑满以后再设法寻找一处新家园——这当然是最坏的结果。 　　旁听审讯的乔安，按捺不住好奇，便向坐在身旁的灰鸟打听“生存竞赛”的内幕，为何会逼得岩精一族铤而走险盗窃粗晶，只为凑够一笔豁免参赛的赎金，竞赛中的落败者又为何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 　　“维达博士，想必您也知道，幽暗地域不比地表世界，这里没有阳光普照，没有雨露滋润，绝大多数为地表居民提供粮食的农作物无法在地底世界生长。” 　　“幽暗地域物产贫瘠，就连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洁净水源都不易得，很难找到适合智慧种族繁衍生息的地块，而且随着地底各族种群数量的增长，资源消耗加剧，‘人多地少’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生存压力与日俱增，地底各族为了争夺生存空间，频繁爆发血腥激烈的种族冲突。” 　　“为了改变这种混战局面，同时也是为了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缓解地底各族人口增加带来的生存压力，由奥克尼尔地城的卓尔家族挑头，创办‘生存竞赛’，每十年举行一届，各族派遣一支团队参加，目的就在于决出哪些种族更有资格在这方土地生存下去。” 　　“地底世界的原住民，绝大多数会收到竞赛联盟委员会发来的邀请函，倘若不想参加生存竞赛，就要缴纳3磅魔晶或等值的财物作为退赛赎金，所有退赛赎金汇总起来，由竞赛联盟委员会负责保管，形成一个基金池，用来支付竞赛的组织和运营费用，还有一部分将作为夺冠奖金。” 　　“在生存竞赛中表现最出色的冠军团队，将会赢得一笔丰厚的奖金，通常包括10磅魔晶外加一件准传奇级别的魔导器。” 　　“其实绝大多数参赛团队根本就不敢指望夺取冠军，赢得奖金，只求自己的成绩不要太差。” 　　“在这场残酷的生存竞赛中，排名成绩最末的种族将被认为不适合在残酷的地底世界生存，全族将被逐出竞赛联盟下属的疆域——如果拒绝离开家园，将被其它各族联手消灭。” 　　“迄今为止，这项赛事已经举办了十届，每届竞赛落幕之日，随之上演的就是一场交织着驱逐、流浪与杀戮的悲剧。” 第1810章 生存竞赛（Ⅱ） 　　“岩精营地只是一个很小的聚落，他们的力量太弱，却又占据了一块资源丰富的地盘，难免引来强邻的觊觎。” 　　“对他们而言，生存竞赛的邀请函好比绑匪发来的勒索信，不想放弃家园就只能忍气吞声，筹措赎金。” 　　灰鸟最后叹了口气，话语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岩精一族出不起这笔钱，又求借无门，走投无路的局面下，倘若还想保住家园，要么参加生存竞赛碰运气，要么就只能通过犯罪快速积累一笔不义之财，用于缴纳退赛赎金。” 　　听了灰鸟的讲述，乔安久久无语，对岩精一族的遭遇多少有些同情。 　　然而来自生存竞赛的压力，并不意味着行窃就是合理的，乔安同情归同情，却不打算替岩精们开脱，当他们决意铤而走险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灰鸟，是不是太古深渊周边的地底族群，都必须参加生存竞赛？” 　　“那也不一定，比如夺心魔都市厄底斯还有‘魔眼巢城’乌狄诺斯就从不参加生存竞赛，夺心魔和眼魔，这两个族群太恐怖了，他们不需要通过参加竞赛来证明自己的生存权，也没人敢向他们征收退赛赎金。” 　　“那么人类呢？”乔安追问道，“比如米德加德殖民地在幽暗地域开设的传送站和贸易集市，还有魔晶矿区，需不需要参加生存竞赛？” 　　灰鸟愣了一下，摇头道：“人类不是幽暗地域的原住民，在地底世界讨生活的资历太浅，过往未曾被列入生存竞赛的名单，至于将来会不会接到参赛邀请函，我也说不准。” 　　“寂静殿堂有没有收到邀请函？”乔安接着打听。 　　“十年前收到过一次，美狄亚小姐带我去卓尔地城奥克尼尔参赛，那次我们的运气很好，虽然成绩排名靠后，好歹算是过关了。” 　　灰鸟眉间飘过一抹愁容。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寂静殿堂很可能还会收到参赛邀请函，这一次我们就未必还能交上好运了。” 　　乔安同情地点了下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忧心忡忡的盲眼女士。 　　灰鸟扭头面朝着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相求。 　　“维达博士，如果这次我家小姐收到参赛邀请函，您可不可以加入我们的参赛团队，帮我们保全寂静殿堂？” 　　“我不是寂静殿堂的居民，参加生存竞赛的团队还可以请外援？”乔安诧异地问。 　　“当然可以！”灰鸟正色点头，“生存竞赛，比拼的是全方位的生存能力，能请到强力外援的族群，要么拥有广阔的人脉，要么财力雄厚，而‘人脉’与‘财力’也都属于生存能力的重要一环。” 　　“有道理！”乔安点头认同，考虑了一下，慎重地对灰鸟说：“如果没有其它急事缠身，我很乐意代表寂静殿堂参加生存竞赛，不过你最好先告诉我，这届竞赛的主题是什么，以便提前有所准备。” 　　“据说今年的生存竞赛由‘铜角部落’负责主办，赛场设在‘铜角部落’的巢穴附近，位于地底世界已知地图的‘第七区’，也被称为‘遗迹区’。”灰鸟答道。 　　乔安稍微回想了一下“第七区”的情况，微微皱眉。 　　“遗迹区据说是牛头人的地盘，当地有很多天然隧道，再加上牛头人挖掘的陷坑，错综复杂形同迷宫，听起来可不适合作为赛场。” 　　“没错，第七区到处是迷宫，有年代久远的古迹，也有最近才挖掘出来的隧道，这些迷宫大多出自牛头人之手，事实上，‘铜角部落’就是当地势力最庞大的牛头人族群，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生存竞赛的主题应该与‘迷宫’有关。” 　　灰鸟想了想，又补充一个乔安可能会感兴趣的细节。 　　“铜角部落的当代酋长，人称‘红胡子’古诺，是深渊领主‘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的高阶牧师，还有传言说古诺是一位‘神话牛头人’。” 　　“神话牛头人？！”乔安顿时精神一振，急切的追问道：“古诺是几阶神话生物？” 　　灰鸟两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 　　“维达博士，这只是道听途说的传言，未必属实，况且古诺酋长行事低调，就算真的拥有神话力量，外人也无法打听到他具体是几阶神话生物。” 　　乔安尽量不把失望的情绪表露出来，心思却忍不住活泛起来，盘算趁着代表寂静殿堂参加生存竞赛的机会，设法近距离接触那位牛头人酋长，搞清楚他究竟拥有几阶神话力量，说不定可以借机完成自己的6阶神话试炼！ 　　…… 　　审讯告一段落，犯人全被关进牢房。为了防止罗宾汉和喀拉卡等人遁地越狱，九个主犯都被锁在特制的笼子里，铁栅栏根根粗如手臂，就算以罗宾汉的蛮力也无从脱身。 　　乔安打着“入狱体检”的名义从罗宾汉和喀拉卡身上各抽了一管血，打算作为研究素材。 　　灰鸟带着审讯记录去找霍奇先生汇报。乔安陪她同行，顺带向霍奇先生告辞。 　　尼克·霍奇得知窃案告破，喜出望外，满口吹捧“维达博士聪明绝顶”，“一出手就识破窃贼的奸计”，才短短两天就侦破案件，将狡猾的窃贼一网打尽。 　　乔安客套了两句就借口学校里还有急事要处理，提出告辞。 　　霍奇先生礼节性的挽留了两句，过后就吩咐男仆取来一磅魔晶，当面交给乔安，履行当初请他协助办案时做出的承诺。 　　乔安对霍奇先生的慷慨大方还是很欣赏的，许诺往后矿区倘若遇到类似的麻烦，自己还会出手帮忙，过后便告辞霍奇先生和灰鸟，直接施法传送回地表世界。 　　轻微的恍惚过后，乔安由地底世界返回自己的寓所，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城市天际线，不由怔怔出神，直到炖肉的香味从楼下厨房飘上来，才使他寻回现实感。 　　打开表壳看了一眼，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乔安决定先研究一下由岩精和考芮精体内抽取的血样，然后再下楼撸猫，享用安德森太太准备的丰盛午餐。 第1811章 岩精之血 　　乔安先来解析岩精喀拉卡的血液样本，获得三组魔力印记还有五组法术构型。 　　魔力印记对应的是岩精一族的三项超自然能力，“魔力护甲”、“免疫石化”以及“大地亲和”。 　　“魔力护甲”就是精类生物普遍具有的物理减伤能力，除寒铁之外的所有武器，攻击岩精时都会自动扣除1.5个能级的伤害。 　　岩精一族天生免疫石化攻击，乔安分析喀拉卡的血液样本过后为这项超自然天赋找到两条主要根源。 　　首先是因为岩精拥有“土系亚种”血统，体质类似土元素，众所周知，土元素是由泥土沙石与精魄聚合而成，不受石化效果的影响。 　　单只是土系血统并不能确保免疫石化，比如乔安之前接触过的“土巨怪”，还有罗宾汉这个考芮精，也都拥有土系血统，但是他们都没有对石化效果的免疫力，至于对石化攻击的抵抗力会不会比普通生物更强？ 　　乔安倾向于给出肯定的答案，不过这还有待实证的检验。 　　尽管单个岩精的魔力还不足以释放“石化术”，但是乔安从他们的血样中解析出了完整的“石化术”构型，这种铭刻在血脉中的基因，或许就是岩精一族演化出石化免疫力的另一个关键因素。 　　乔安曾与美狄亚合作研究过石化效应，总结出的规律之一就是擅长石化攻击的生物，都对自身的石化能力免疫，而且它们的血液也都可以用来解除自身造成的石化效应。 　　岩精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石化生物，而且它们对石化效应的抵抗力更具普适性，几乎可以免疫所有形式的石化攻击，无论来自法术抑或超自然能力。 　　乔安由此得出两个猜想。 　　其一，岩精的血液是否具有解除石化的效果？ 　　其二，岩精能免疫神话石化攻击吗？比如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 　　想到这里，乔安不禁后悔过早离开深渊矿区，就给灰鸟发送“短讯术”，托她找罗宾汉和喀拉卡谈谈，如果他们愿意协助自己进行“土系血统与石化抗性”的相关研究，自己也将设法帮他们争取减刑机会。 　　岩精的第三项能力“大地亲和”，也与他们的土系血统密切相关。 　　乔安不久前曾在云中城图书馆收藏的古籍当中看到一则神话，说是古时候有一位力大无穷的石巨人，在他参加的所有角力竞赛当中都夺得冠军，击败的对手甚至包括比石巨人种姓（序位）更高贵的霜巨人、火巨人、云巨人乃至风暴巨人，这件事在当时的巨人社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使很多“种姓至上主义者”感到面上无光，很不痛快。 　　“巨人王庭”的权贵们很费解，为何这个名叫“安泰”的大力士如此特别，力气远远超出一个石巨人应有的水平？ 　　当时有一位机智多谋的云巨人贵族决心解开这个谜团，就花费重金暗地里收买大力士安泰最宠爱的情人，唆使她刺探安泰的秘密。 　　安泰的情人运用美酒与美色完成了委托，于是云巨人贵族就邀请安泰参加角力大赛。 　　安泰怀着再度夺冠的绝对自信接受了邀请，然而当他赶到赛场一瞧，不由傻了眼——比赛场地竟然设在一艘漂泊在港湾中的大船上！ 　　安泰之所以在角力赛场上所向披靡，奥秘在于他得到了“石巨人之神”司寇雷乌斯·岩骨的祝福，他的双脚踏在大地上，就能获得无穷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赛场设在海上，他脚下没有坚实的土地，只有随波起伏的甲板，失去了神力的来源。 　　安泰本可以退出比赛，然而面对云巨人贵族尖酸的嘲讽，刻薄的挖苦，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退却，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甲板，走向了他的不归路。 　　安泰在他一生的最后一场比赛中遭遇惨败，被对手高高举起，抛进大海，溺死在海中。 　　司寇雷乌斯·岩骨痛失一位选民，勃然大怒，发下神威，致使海底火山喷发，掀起惊涛骇浪将那艘充当比赛场地的大船吞没，船上的参赛选手也都葬身怒海，给安泰陪葬。 　　古代神话传说当然存在虚构的成份，但是乔安不难从中看出包括石巨人在内的绝大多数土系亚种生物，只有在双脚接触地面的时候，才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喀拉卡的血样化验结果表明，岩精一族同样符合这一规律，脚踏地面战斗时，攻击更容易命中对手，造成的伤害也更大，而当他们双脚离地，就会失去上述优势——这就是所谓的“大地亲和”。 　　成年岩精的施法等级相当于11级术士，然而单个岩精能施展的法术只有区区两个——3环“塑石术”和6环“石言术”。 　　除此之外，四只岩精联合施法，每天可以共同施放一次5环“石墙术”，八只岩精共同施法，每天可以施展6环“石化术”以及6环“化石为肉”各一次。 　　“塑石术”和“石化术”乔安已经抄录过了，剩下三个法术则是新知识。 　　“石墙术”与“火墙术”、“冰墙术”、“力场墙”类似，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花岗岩结构的墙壁，墙体牢牢扎根大地，无法被整面推倒，但是可以被暴力拆毁，墙体的面积、高度、厚度以及造型都可以调节。 　　“石墙术”与其它“×墙”类法术相比还有一大优势，法术创造出来的石墙是完全真实的，可以永久存在。因为这一特性，“石墙术”也被纳入到“工程法术”的范畴，广泛应用于建造堡垒和胸墙之类的前线工事。 　　“石言术”通常被认为是一个6环德鲁伊神术，拥有土系血统的术士偶尔也能觉醒这个古怪的法术。 　　如同其名，“石言术”可以暂时活化一块天然或人工石材，使之开口说话，讲述发生在附近的新鲜事，经过此地的各种生物，以及活化石材周围是否埋藏着矿脉或者珍宝。 　　需要当心的是，受限于活化石材本身的视野、知识和理解力，提供的情报未必精确可靠。 第1812章 魔力发丝 　　岩精首领喀拉卡受审时曾经坦言，当他急于搞到一笔横财用于缴纳退赛赎金的时候，就曾频繁施展“石言术”，打听附近哪里可以搞到3磅魔晶，或者价值相等的金银珠宝。 　　多数活化石材提供了相同的情报，声称米德加德矿区的仓库里储藏着大量粗晶，随便偷一点出来，就能搞定退赛赎金。 　　喀拉卡等人正是基于这份情报才决意铤而走险，潜入仓库行窃。 　　“化石为肉”是一个很神奇的法术，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解除石化”——事实上，这是外行人的说法。 　　如果只为解除石化，有“破除结界”这个5环法术就够了，根本没必要为此花费一个6环法术位。 　　解除石化只是“化石为肉”的功能之一，这个法术的威能不仅于此，几乎可以将一切石制品转化为血肉质地。 　　比如对一根天然石柱施放“化石为肉”，瞬间就能将石柱转化为同等体积的肉柱。 　　甚至就连岩石构造的魔法物品和构装体也会受到“化石为肉”的影响，比如对一尊“石魔像”施放“化石为肉”，就能把它变成“血肉魔像”。 　　“化石为肉”只能将岩石转化为血肉，却无法赋予受术目标魂灵，只靠这个法术并不能用来创造生命。 　　但是，“化石为肉”配合其它法术，再加上构装工艺，就能创造出近乎活人的构装体。 　　其实乔安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回想两年前，乔安刚考入米德加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时候，初次拜访导师就遇见朵儿，一度怀疑这位“高等愉悦魔像”是莫里亚蒂教授用死人的尸体拼凑出来的。 　　后来接触久了，朵儿才向他透露，自己身上并没有缝合尸体的痕迹，因为她压根就不是用死人血肉制造出来的。 　　那么朵儿的血肉从何而来呢？ 　　后来莫里亚蒂教授亲口向他的学生解释，当初制造朵儿的时候，自己先是对着一块岩石施放“高等鬼斧神工”，加工出一尊石像，然后再对石像施展“化石为肉”，将之转变为活色生香的少女胴体。 　　这时候创造出来的肉体，虽然从皮肤、肌肉、血管到骨骼脏器一应俱全，却还欠缺一个魂灵，并不是真正的活物。 　　莫里亚蒂教授的下一道工序，就是施法由异界呼唤来一个火元素生物，与对方达成契约，将其精魄植入少女肉身，朵儿就这样获得了魂灵与生命。 　　最后，莫里亚蒂教授为朵儿加持一道9环“构装启智术”，赋予她高超的智力，就变成了现在这幅从身体到精神都以假乱真的美少女形象。 　　分析朵儿的构装工艺，乔安发现“化石为肉”是一个非常适合用来制造“肉身备份”——或者称之为“魂灵容器”——的法术，据说8环“克隆术”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克隆”这个词，在古代巨人语中就是“完美复制”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克隆术”的确可以收到起死回生的神效。 　　乔安将岩精喀拉卡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和法术构型全都誊写到法术书上，接着分析考芮精罗宾汉的血样。 　　罗宾汉也有四种超自然能力，“震颤感知”、“魔力护甲”“魔力发丝”和“岩石力量”。 　　考芮精浑身浓密的毛发好比无数触须，可以感应到周边环境的轻微震颤以及魔网的波动，相当于一种强化的“盲视”能力。 　　考芮精是比岩精更高等的土系亚种妖精，罗宾汉的“魔力护甲”比喀拉卡的同类能力更强大，可以削减3个能级非寒铁武器伤害。 　　“魔力发丝”是考芮精最具特色的招牌能力。就像乔安前不久亲眼所见的那样，当考芮精的头发被金属利器剪切下来，就会变成与该利器相同的金属材质，同时还能保持发丝特有的柔韧性。 　　考芮精可以运用一种神秘的附魔仪式，把剪下来的发丝编织成绳索并赋予活力，相当于一根“活化绳”，罗宾汉就是这样将铁剪刀剪下来的发丝，变成了一条活化铁索。 　　在乔安看来，罗宾汉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为什么要用铁剪刀来理发？这实在太傻了！ 　　换做乔安是考芮精，就设法打造一柄“精金剪刀”，专门用于理发，从而获得一种兼具发丝柔韧与精金强度的超级纤维，堪称稀世珍宝！ 　　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没有财力购置精金剪刀，总可以找个金主合作。 　　比如罗宾汉明明可以主动登门拜访霍奇先生，提出合作方案，出售自己的头发获取收益。 　　以霍奇先生的眼光和商业头脑，想必会欣然接受合作，给罗宾汉开出一个优厚的价码。 　　这样一来，罗宾汉只要签订一份期货合同，通过预售未来若干年内自己头发的所有权，即可轻松募集到三万金杜加，用于缴纳退赛赎金，又何必费力偷窃粗晶呢？ 　　乔安先是觉得罗宾汉这家伙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见识浅，死脑筋，然而转念间又意识到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身为人类文明社会中的一员，生活在大都市里，还拥有“奥法博士”这个为自己带来一定社会地位的头衔，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其实已经脱离平民大众的阶层，自己看待问题的视角，说白了就是一种典型的“精英主义”观念。 　　社会上的“精英”阶层，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缺乏同理心，凡事全靠“想当然”，殊不知并非所有人都具备他们那样优越的条件，根本办不到甚至想不到精英们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好比考芮精罗宾汉，一辈子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幽暗地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诚然是一位出色的猎人，讲义气的好哥们儿，然而他的生存环境并不能教给他哪怕最基本的经济学知识与商业思维，每天琢磨如何生存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哪还顾得上考虑怎么用自己的天赋赚钱。 第1813章 奥图迷舞 　　就算罗宾汉想到剪下自己的魔力发丝卖钱，他也未必敢付诸行动。 　　霍奇先生跟他压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没有渠道向霍奇先生推销自己的计划，更无法了解对方的人品，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天赋曝光后引来灾祸，被关押起来强行剪发，失去自由，变成别人手中的一株“摇钱树”。 　　对于罗宾汉而言，这些顾虑都是实实在在的风险。就算他曾有过利用自己的魔力发丝赚钱的念头，恐怕在权衡利弊过后还是会选择安于现状，回避自己承担不起的风险。 　　艰难的生活使人无暇思考，不敢冒险，思维上的贫瘠比物质上的贫瘠更可怕，使穷苦阶层不仅自身终生翻身无望，子子孙孙也无法翻身。 　　乔安叹了口气，对罗宾汉又多了几分同情，决定抽空给霍奇先生写封信，尝试说服他同意罗宾汉以魔力发丝缴纳罚金，抵偿部分刑期。 　　考芮精的“岩石力量”与岩精的“大地亲和”类似，也是一种土系超自然能力——双脚着地时，考芮精近战和远程攻击造成的伤害，一律额外提升2个能级！ 　　乔安一边抄写“岩石力量”的魔力印记，不禁深感遗憾。 　　喀拉卡和罗宾汉这对好基友，可惜都是男生，要是一男一女，配成一对，双重土系血统强强联合，说不定能生出兼有“大地亲和”与“岩石力量”的混血妖精，那真是……双脚踏地，威猛无比，双脚离地，怂的一批！ 　　考芮精的施法能力比岩精更强，相当于12级术士，成年考芮精通常可以觉醒五个法术，包括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问道自然”、“融身入石”和“塑石术”，以及每天只能各使用1次的“6级怪物召唤术”与6环“迷舞”。 　　乔安分析罗宾汉的血样过后发现，考芮精的“6级怪物召唤术”，法术构型残缺不全，只能用来召唤土元素和具有土系亚种血统的生物，比如石像鬼、索尔石怪还有格莱石人，当然，也可以用来召唤岩精。 　　最令乔安感到惊喜的是“迷舞”。 　　这个6环惑控系法术很可能就是妖精一族发明的，带有强烈的恶作剧意味。 　　运用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强迫附近的一个指定生物手舞足蹈，至少在接下来的六秒内，受术者除了跳舞啥都不能干！ 　　六秒过后，受术者可以尝试凭借自身意志力克制住跳舞的冲动，倘若意志不够坚强，就只能继续狂舞，直到跳满一分钟。 　　在乔安看来，“迷舞”与其它惑控系法术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最初6秒的强制性！ 　　哪怕奥黛丽那样的圣武士，至少在中招最初的六秒内都得乖乖跳舞，再强的意志力也没暖用，而在这六秒期间，足够受术者死上两回了。 　　乔安清楚记得，前不久袭击岩精营地的时候，罗宾汉曾对呱摩多长老施放“迷舞”。 　　老沼蜍人身为10级德鲁伊，典型的感知属性施法者，意志力之坚强毋庸置疑，然而中了“迷舞”，照样被迫手舞足蹈，结果从半空摔下来，惨遭罗宾汉一棒打飞。 　　乔安将6环“迷舞”抄录下来，合上法术书，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离开饭时间只剩十分钟，就下楼撸猫去了。 　　吃过午饭，乔安给“球球”老爷制定了新一期瘦身营养餐，叮嘱安德森太太务必要按照自己安排的食谱喂猫。 　　以“球球”老爷的体重、血压和血脂，尤其是考虑到它已经很老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极少运动，再这么胖下去就真的很危险了。 　　乔安还特地叮嘱安德森太太，如果“球球”老爷对健康食谱不满意，可别说是他出的主意！ 　　这老猫既狡猾又爱记仇，乔安上次不知为何得罪了它，半夜睡觉时感到胸闷气短，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原来是“球球”老爷半夜扒开门潜入进来，拖着丰满的身躯爬上床，趴在自己胸口团成毛球状，正在咕噜咕噜的打鼾…… 　　回到二楼卧室，乔安给尼克·霍奇先生写了封信，提及希望罗宾汉和喀拉卡配合自己搞一项研究，顺带说了下考芮精那神奇的头发。 　　当天下午，乔安就收到回信。霍奇先生承诺全力配合他的研究课题，并且领会了他在信中的暗示，认可罗宾汉等人是迫不得已才行窃，值得同情，自己会去找他们谈谈，或许可以帮他们争取到减刑机会。 　　第二天下午，乔安收到灰鸟回信。 　　灰鸟在信中告诉他已经与罗宾汉和喀拉卡谈过，两人最初还有些犹豫，担心乔安是“疯狂巫师”之类的变态角色，想拿他们这两个失去自由的囚犯做活体实验，后来霍奇先生亲自与两人见了一面，总算是说服他们打消疑心，答应配合乔安做研究。 　　灰鸟还在信中向乔安道歉，本来昨天傍晚就把这件事搞定了，打算立刻给他回信，然而一起突发事件导致这封信被耽搁了一整天。 　　说是“突发事件”，其实灰鸟和乔安都已经有所预感。 　　就在昨天傍晚，一名牛头人突然来到魔晶矿区，说是有一封信要亲手交给本地的“酋长大人”。 　　负责接待牛头人信使的灰鸟，猜测他所说的“酋长大人”，应该就是指矿区权力最大的人，就把信使带去求见霍奇先生。 　　途中遇见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三人对牛头人信使的来访感到好奇，也跟着来到霍奇先生的办公室。 　　霍奇先生拆开信封一看，果然不出灰鸟所料，正是“第十一届幽暗地域生存锦标赛”的参赛邀请函！ 　　常年在地底世界讨生活的人类，由于不是“幽暗地域”的原住民，之前一直被排除在参加生存竞赛的名单之外。 　　但是今年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生存竞赛主办委员会重新评估了近年来地底世界各方势力的消长，认定超过万人聚居的米德加德矿区无疑是地底世界新近崛起的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有义务参加生存竞赛。 第1814章 五封来信（Ⅰ） 　　霍奇先生看过牛头人送来的邀请函，就跟灰鸟、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等矿区骨干闭门商讨要不要参加生存竞赛。 　　克莱因建议不要参加。 　　拒绝参赛的代价无非是缴纳3磅魔晶作为退赛赎金，这笔钱对小小的岩精营地而言是不堪承受的重负，对资产数以亿计的皇家矿业公司却不算什么，花3磅魔晶买来十年平安，这笔投资划得来。 　　灰鸟倾向于支持克莱因的建议，但是如果霍奇先生决定派遣一支团队参加生存竞赛，她作为矿区的安保主任，责无旁贷要第一个报名。 　　肖尔茨和呱摩多则激烈反对克莱因的建议。 　　肖尔茨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只是觉得退赛未免太怂，身为矿业公司的中层干部，这会令他颜面无光，如果矿区组队参赛，他愿意报名。 　　呱摩多长老考虑的更周全，当场就传授了年轻人们一点儿人生经验。 　　地底世界是弱肉强食的蛮荒之地，生存竞争远比地表世界更激烈，否则也不会盛行“生存竞赛”这类以生存空间作为赌注、极端残酷的赌局。 　　呱摩多长老认为，如果米德加德矿区初次收到邀请就退赛，透露出乐于“花钱消灾”的怯懦心态，就会向外界散发出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那些欺软怕硬的邪恶势力，得知矿区有钱又怕惹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必将集群前来寻衅滋事，逼迫你不断的花钱买平安，长此以往，好比持续失血，总有一天会流干最后一滴血。 　　呱摩多长老奉劝霍奇先生，永远不要妄想花钱买平安。 　　事实上花钱是买不来平安的，只会惹来更多觊觎和得寸进尺的骚扰。 　　不想被恶棍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只能硬起来跟对方干，在“生存竞赛”这个舞台上公开展现实力，地底世界的原住民才会尊敬你，不敢轻易招惹你，这才是谋求和平的长久之计。 　　无论口嗨喷人还是正经辩论，呱长老都是米德加德矿区的头把交椅，灰鸟和克莱因听了他的论述，都被深深折服，当即改变自己的观点，认同应该参赛。 　　但是，霍奇先生并没有被呱长老说服，指出生存竞赛的奖励和惩罚根本就不对等。 　　夺冠奖励看似丰厚，但是与被淘汰者遭受的惩罚相比就无足轻重了。 　　万一矿区选派的团队发挥欠佳，排名吊车尾，那么按照比赛规则，霍奇先生就要输掉整个矿区以及储量数亿吨计的魔晶矿脉，带着矿区上万名员工和奴隶卷铺盖滚蛋！ 　　如果拒绝接受惩罚，就会惹来包括卓尔、牛头人、灰矮人、石巨人、兽人、蛇人、战蜥人、狗头人等等地底势力的联合围攻，且不说米德加德矿区还保不保得住，最起码是别想正常开工了。 　　再联系到魔晶矿业与帝国金融改革乃至财政命脉的密切关联，搞砸了的后果岂是尼克·霍奇一个职业经理人承担得起的？ 　　“风险远大于收益的竞赛，连赌博都算不上，本质上就是一场骗局！” 　　“明知道是骗局还要上当，那我们不就成了傻瓜？” 　　面对霍奇先生有理有据鞭辟入里的分析，就连能言善辩的呱摩多长老，一时间也提不出反驳的理由。 　　争论到了最后，还是霍奇先生一锤定音，决定花钱买平安，最起码在帝国政府当前正在全力推行的货币改革顺利完成之前，维稳重于一切，绝对不能在自己的任上出事！ 　　灰鸟并不完全认同霍奇先生的观点，但是霍奇先生的决定却使她暗自松了口气。 　　“寂静殿堂”在同一天也收到了参赛邀请信，既然霍奇先生已经决意退赛，她这个矿区安保主任就可以请假回家代表“寂静殿堂”参赛了。 　　在这封信的最后，灰鸟还向乔安透露了一桩心事。 　　她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劝说美狄亚放弃参赛，毕竟寂静殿堂就只有她和美狄亚两个人的实力还算拿得出手，想凑齐一支五人参赛团队都很难。 　　寂静殿堂虽然算不得特别富裕，3磅魔晶总还是出的起的，与其冒着失去家园的巨大风险参加生存竞赛，真不如花钱买平安算了。 　　说来凑巧，乔安刚读完灰鸟的信，紧接着又收到呱摩多长老的来信。 　　呱摩多长老在信中复述了霍奇先生对生存竞赛的消极态度，这场争论乔安已经在灰鸟的信中有所了解，但是呱长老还透露了灰鸟信中未曾提及的后续转折。 　　霍奇先生坚持缴纳退赛赎金，呱摩多、克莱因和肖尔茨对他的决定或多或少感到失望，然而霍奇先生接下来却提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暗示他们三人不妨以“外援”的身份代表岩精一族参加生存竞赛。 　　如果呱摩多等人可以帮岩精一族渡过难关，罗宾汉同意出让自己未来十年头发的所有权，这项权益将由呱摩多、克莱因和肖尔茨三位外援分享，霍奇先生只是无偿帮双方牵线搭桥。 　　霍奇先生的提议诚然令呱摩多心动，但是老沼蜍人不得不多个心眼，顺利完成比赛一切都好说，万一不顺利，掉进淘汰区可怎么办？ 　　是不是也要他们这些外援承担一部分失败的代价？ 　　霍奇先生的答复，彻底打消了呱摩多的顾虑。 　　如果他们在生存竞赛中发挥欠佳，未能帮岩精一族保住家园，罗宾汉和喀拉卡也不会埋怨他们，毕竟已经尽力了。 　　另一方面，霍奇先生也做出承诺，米德加德矿区将聘用全体失去家园的岩精担任矿工，为他们提供可供安身的宿舍，付给他们与人类矿工同等水平的薪水。 　　当然，这项承诺并不是只有在比赛失利的条件下才触发，只要岩精一族愿意，他们随时可以与矿区签订劳动合同，签约期限越长，待遇越好，甚至可以减免一部分刑期…… 　　看到这里，乔安算是明白了。 　　霍奇先生之所以热心撮合呱摩多等人与岩精一族合作，就是想把全体岩精招募到自己的麾下，这样一来，矿区就等于增添了40名拥有丰富探矿采掘经验的工程师，如果从外面招募与岩精水平相当的工程师，薪水至少也得是普通矿工的20倍！ 第1815章 五封来信（Ⅱ） 　　霍奇先生只花两名工程师的薪水，就能招募到四十只岩精，而且签下的还是十年长约，乔安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明。 　　来信的最后，呱摩多长老告诉乔安，他已经说服克莱因和肖尔茨代表岩精一族参赛。 　　罗宾汉这个考芮精，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实力还是不错的，可以给他一个参赛名额。 　　最后还差一人，罗宾汉提议带上他的好基友喀拉卡，呱摩多再三考虑过后觉得这样不妥。 　　喀拉卡的实力与团队中的其他四名成员相差太大，况且单独一个岩精无法施展“石墙术”和“石化术”，带上他纯属拖累，团队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强力的施法者。 　　“小法师，这个人选非你莫属，快来跟我们组队参赛，就等你了！” 　　呱长老来信盛情相邀，令乔安颇感为难，决定慎重考虑一下再回信。 　　当然了，如果乔安参与组队，考芮精的魔力发丝也将有他的一份。 　　他这里还没有拿定主意，珂赛特、贝尔林和美狄亚又相继来信，而且这三封来信的主旨都与即将召开的第11届幽暗地域生存竞赛有关。 　　珂赛特在信中告诉乔安，花园乡也收到了牛头人信使送来的生存竞赛邀请函。 　　虫师儒勒大人决定接受挑战，伊芙琳也是自信满满，怂恿珂赛特、帕蒂还有蟹人武僧卡托组队参赛，声称凭他们五人的实力，完成赛程毫无问题，甚至有望争夺冠军奖金。 　　珂赛特同意参赛，但是她可不像伊芙琳那么乐观，只要顺利完成赛程就心满意足了。 　　勇猛好斗的卡托同样欣然接受挑战，问题在于帕蒂，冥灵小姐天性胆怯，信心严重不足，认为自己的实力太弱，担心拖累队友，就私下里找珂赛特，劝她给乔安写信，请法力强大的维达博士作为花园乡的外援，代替自己参加生存竞赛。 　　珂赛特试图劝说帕蒂自信一点，但是不得不承认冥灵少女说的有理，如果乔安愿意代表花园乡出战，的确可以极大提升获胜的概率。 　　正如帕蒂所说，即便不考虑夺冠，只为保住自己的家园，再怎么慎重也不过分。 　　珂赛特最终被帕蒂说服，颇有些难为情地给乔安写信，还特地强调，如果乔安实在抽不出身就别勉强，可不要为了她的请求而耽误正事。 　　花园乡有虫师带队，伊芙琳是10级变形蛛术士，珂赛特是10级蛾伶诗人，卡托是7级蟹人武僧，就连欠缺自信的冥灵帕蒂也有5级德鲁伊的施法能力外加“超凡优雅”、“颤栗悲泣”以及“困惑灵光”等强力超自然能力，乔安觉得即便没有自己加入，花园乡团队的参赛成绩也不会太差，问题只在于怎么回绝珂赛特的请求。 　　求人帮忙和拒绝别人的请求，是乔安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两桩难题。 　　尤其来信求助的还是一位性格内向腼腆的蛾伶少女，乔安不用问也知道她必定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给自己写这封信，如果自己直说无暇分身，珂赛特肯定会感到尴尬，往后也不会再主动请他帮忙，双方的交情也难免由此产生隔膜。 　　这个棘手的难题还没搞定，贝尔林这小子也来添乱，来信中兴冲冲的邀请乔安参加他的团队，出征生存竞赛，夺得冠军，两人均分奖金。 　　乔安最初还以为贝尔林是代表侏儒地城苏德里邀请自己组队，转念一想立刻发觉不对，如果只缺一个外援，贝尔林怎么会说“两人平分奖金”这种话？ 　　贝尔林这个小侏儒，尼玛分明就是光杆司令一个，纯属大忽悠啊！ 　　乔安继续往下看，简直哭笑不得。 　　事实上，苏德里石城并不打算派遣团队参加本届生存竞赛，城里的最高权力机关，一个名为“长老评议会”的机构，在激烈的争论过后决定支付3盎司魔晶退赛赎金，花钱保平安。 　　贝尔林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对长老们的决议大失所望，决定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单干。 　　贝尔林在苏德里石城的人缘似乎不太好，找不到志同道合的队友，思来想去，最后想起地表世界的朋友，就给乔安写信，邀请他入伙，此外还委托乔安最好能把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拉进来。 　　如果有人来不了，贝尔林还有一个后补选手，就是当初合作探索魔晶矿脉时收服的那条晶蟒。 　　侏儒法师不知使了什么邪门手段，竟然将那条晶蟒驯化成了自己的忠诚跟班。 　　根据生存竞赛的规则，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或者与之类似的怪兽仆役，也要占用一个参赛名额，贝尔林的晶蟒恰好符合这一规则。 　　乔安首先得承认自己低估了贝尔林，这家伙不能算是“光杆司令”，毕竟身边还有一条晶蟒，然而锡安姐弟和海拉尔自从去年为躲避战乱返回故乡，至今未归，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乔安不想为了这点小事给好友添麻烦。 　　更何况，贝尔林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便他招募到五名队友，也没有资格参加生存竞赛。 　　生存竞赛本质上是一场争夺生存空间的赌局，赌注就是各个参赛团队的领地，贝尔林没资格代表苏德里石城，孤家寡人一个，连岩精营地那样一块小小的地盘都没有，没有地盘就等于没有赌本，还妄想上赌桌“空手套白狼”，门儿都没有！ 　　抛开贝尔林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乔安接着查看美狄亚的来信。 　　美狄亚本来就是那种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慵懒性格，对生存竞赛没多大兴趣，只因收到邀请函，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 　　但是她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今年的竞赛将会比上一届更残酷。美狄亚上次是靠运气过关，不得不担心自己这次是否还会有同样的好运。 　　就在今天下午，灰鸟回到寂静殿堂，委婉的告诫美狄亚，今年如果还是只靠她和美狄亚两人带队，再加上三个充数的石盲蛮族武士，结果恐怕是凶多吉少。 第1816章 分身有术 　　如果美狄亚无法在一周之内招募到三位强力外援，那还不如缴纳退赛赎金，花钱免灾。 　　美狄亚当了半辈子宅女，朋友少的可怜，唯一靠谱的外援只有乔安，还差两个名额，就用暗音盲怪贝尔以及之前与乔安合作研究“石化效应”时捕获驯化的“神话鸡蛇兽”补缺。 　　这种组队方式成立的前提是乔安接受她的邀请，否则她就放弃参赛，忍痛割爱，豁出去拿自己的一部分嫁妆缴纳退赛赎金。 　　透过字里行间，乔安仿佛可以看到蛇发女士可怜巴巴的神态，一时于心不忍，打算回信劝她想开点： 　　“动用好不容易积攒的嫁妆缴纳退散赎金固然可悲，然而从理性出发审视这件事，反正你又没有恋人，整天宅在家里，不主动接触异性，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看不到嫁出去的希望，与其让嫁妆闲置折旧，带不来丝毫收益，还不如趁早花掉这笔几乎注定派不上用场的资产。” 　　“你品品，你细品品，这个逻辑是不是无懈可击？” 　　“这么一想，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乔安写完信自己看了一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有不好的预感。 　　换做两年前，她很可能就把这封信寄出去了。 　　然而经过这两年的历练，饱经社会毒打过后，乔安多少也学会了一些人情世故，隐约感到美狄亚未必乐于接受自己这种另辟蹊径的安慰。 　　作为一名学者，乔安从不轻易对自己没把握的事情下断言，严谨的学风同样可以拓展到人际交往领域，既然不确定自己的回信会否造成适得其反的后果，乔安索性把已经写好的大段文字全部删掉。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面对呱摩多、珂赛特、贝尔林以及美狄亚的邀请，自己要如何答复呢？ 　　乔安不会“分身术”，不可能同时参加四支参赛团队，必须做出取舍。 　　然而除了不靠谱的贝尔林可以无视，其它三方发来的邀请，乔安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这下可是真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维达博士智力属性高达38的头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咬着钢笔冥思苦想，累死无数脑细胞，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乔安的确不会“分身术”，但是他可以采用一种特别的技巧，在实战中达到近乎分身的效果。 　　如此一想，压在心头多时的难题迎刃而解，乔安长舒一口气，立刻提笔回信。 　　乔安首先给呱摩多长老回信，干脆地接受了他的邀请，承诺将代表岩精一族参加生存竞赛。 　　下一封信写给贝尔林，直截了当的劝他打消“自建队伍”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如果他真想参赛，可以带着晶蟒以外援的身份加入其它势力的团队。 　　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乔安给贝尔林指出一条明路，推荐他与美狄亚合作，代表寂静殿堂参加生存竞赛。 　　第三封信，乔安写给珂赛特。 　　在这封信里，乔安用尽自己本来就不宽裕的情商，委婉的告诉蛾伶姑娘，自己已经收到其他朋友的邀请，做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所以不得不婉拒她的邀请，珂赛特还是应该多多鼓励帕蒂相信自己，相信同伴。 　　但是，关键在于“但是”！乔安也不忍让珂赛特失望，所以尽管他的人无法加入花园乡团队，他的心却会陪伴珂赛特一路同行，并肩作战。 　　口说无凭，具体怎么个操作法儿，等生存竞赛开幕日那天见面详谈。 　　最后，乔安给美狄亚回信，前半段的内容与写给珂赛特的差不多，婉拒相邀并且致歉，接下来的内容则大不相同。 　　乔安建议美狄亚好好保管自己的嫁妆，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缺少外援没关系，自己虽然分身乏术，却很乐意帮她牵线搭桥，招募外援。 　　目前已经确定两个人选，首先是来自苏德里石城的10级侏儒幻术师，人称“滑稽的贝尔林”，还有就是贝尔林的仆从晶蟒——这就不需要多做介绍了，美狄亚当初就是因为忌惮晶蟒才拒绝加入克莱因的探矿队。 　　美狄亚和灰鸟，再加上贝尔林和晶蟒这两个外援，寂静殿堂的参赛团队还差一个人选，乔安建议美狄亚带上贝尔。 　　暗音盲怪的超自然音波轰炸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神话鸡蛇兽的“石化灵光”却依赖“神话之力”发动，撑不了几分钟，不如前者更实用。 　　除此之外，乔安还向美狄亚保证，虽然自己的人无法加入她的团队，但是自己的心将会与她相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帮她在赛场上分忧解难…… 　　写到这里，乔安停笔挠头，自言自语：“这一段，好强烈的既视感……我刚才是不是写过一遍？” 　　分心多用，同时为多位异性朋友提供帮助，这应该不算是“花心”吧？ 　　乔安点了点头，觉得没毛病！ 　　回信的最后，乔安还顺带推荐美狄亚开立云网账户，一来可以把平时闲置的法术位存起来吃利息，好歹多攒点嫁妆，二来没事的时候可以逛逛云网交易平台，上面卖啥的都有，方便她收购酿造“血蜜酒”的各种奇葩素材。 　　云网现在还是实行推荐制度，乔安可以帮美狄亚写一封开户推荐信。 　　发出最后一封信，乔安如释重负，起身伸了个懒腰，向窗外望了一眼。 　　时间大概是傍晚八点左右，阴沉的夜幕飘洒着细雨。 　　虽然天气不太好，乔安还是决定回一趟学校，找导师聊聊幽暗地域的生存竞赛，顺带为参赛请假两周。 　　外面下着雨，天黑路滑，乔安不想冒雨赶路，就从储物袋里掏出龙鳞护符，默念咒语激活黑色龙鳞上附魔的“回返真言”，直接传送到莫里亚蒂实验室门外。 　　乔安正要敲门，房门便自行敞开，朵儿微微含笑：“看到窗外闪出传送光芒，我就说是维达博士来了，主人不信，还说是打雷的电光呢！” 　　“导师什么时候回来的？”乔安脱下外套，随手递给朵儿。 　　“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来的，说是今天有一位贵客来访。”朵儿帮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朝窗外望了一眼，轻声叹息：“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那位贵客几时登门。” 第1817章 老虎先生 　　既然导师要招待客人，乔安觉得自己不宜久留，陪莫里亚蒂教授喝了杯咖啡，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两周的安排，就打算起身告辞。 　　“先别急着走，乔安，你可是把整整一百万巨款交给我代为投资金钞，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是赚了还是赔了？”莫里亚蒂教授深深注视着学生的眼睛。 　　乔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有您操盘，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对金融投机没多大兴趣，但是他相信莫里亚蒂教授的眼光和判断力，就算事后证明他看走了眼，也无所谓，反正这一百万金杜加本来就是导师帮他赚来的，无非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小子可真没劲！”莫里亚蒂教授悻悻地哼了一声，接着说，“告诉你一个新消息，现在市面上除了帝国金钞，又多出一种远东金钞，如果你是投资者，你觉得哪种金钞更值得持有？” 　　“远东金钞……您是指远东寇拉斯政府发行的纸币？” 　　“没错，就在今年五月初帝国当局发行纸币短短一个月后，远东中央银行也开始推行纸币改革，这使我不得不怀疑，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殿下与远东王子罗兰殿下，很可能就发行纸币一事进行过讨论，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两人几乎在同一时期主持了相似的货币改革。”莫里亚蒂教授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远东那个叛乱起家的政府，直到目前还不被帝国当局承认，弗兰克太子怎么会跟叛党首领之子结交？”乔安诧异地问。 　　莫里亚蒂教授古怪的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乔安，你很聪明，可你不懂政治，在政治语境里，敌对阵营的首脑进行非公开接触，甚至私下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据说就在今年春天，罗兰殿下曾秘密出访亚珊圣城，受到弗兰克太子的热情款待，我猜这两位殿下当时就已经就推动货币改革的问题，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共识。” 　　乔安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导师，远东发行的纸币，也是以魔晶作为抵押物？” 　　“不，是以黄金和白银。”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在这个问题上，向来给人以大胆激进印象的罗兰殿下，反而显得比弗兰克殿下更为保守。” 　　乔安默默思索了片刻，慎重地说：“您刚才问我更乐于持有哪种金钞，虽然我在情感上支持自己的祖国，但是从理性出发，我认为持有远东金钞比帝国金钞更稳妥，当然，前提是帝国与远东不会开战。”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点头：“我也觉得从长期来看远东金钞更保值，所以我买了帝国金钞。” 　　乔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压低嗓音试探着问：“导师，您的意思是帝国金钞将会比远东金钞的价格波动更剧烈，更具备炒作的潜质？” 　　“没错，这是由两种金钞背后不同的抵押物来决定的。”莫里亚蒂教授神秘一笑，“远东金钞的抵押物是人类社会沿用数千年的硬通货，黄金白银，而帝国金钞的抵押物则是被誉为‘魔导工业之血’的魔晶，你比较一下这两种抵押物的特点，就不难明白我为何选择投机帝国金钞而非远东金钞。” 　　乔安遵循导师的提示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正要回话时走廊中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乔安下意识的望向窗口，隐约看见一条高大的身影掠过，紧接着便传来敲门声。 　　“导师，您的贵客是一位巨人吗？” 　　乔安望着窗外摇曳的高大身影，低声向导师打听。 　　莫里亚蒂教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一位朋友介绍的，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明说，只说有事相求，要不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会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 　　乔安本来想向导师告辞，然而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决定多留片刻，看看来访者究竟是什么人物。 　　朵儿打开房门，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头戴宽檐帽的男人出现在门外，而当他抬起头时，乔安不由心头一凛。 　　这位身材魁伟的访客，脸上戴着一张黄金假面，造型酷似猛虎，犀利的目光透过面具望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很抱歉，教授先生，请原谅我不便以真面目与您接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叫我‘老虎’就好。” 　　“进来坐吧，老虎先生，顺带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生维达博士。” 　　“噢，原来您就是维达博士！”老虎先生以一种惊喜的神态，上上下下打量乔安，面具背后传来古怪的笑声，“久仰您的大名，维达博士，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说，可惜今天不凑巧……没关系，往后我们还有机会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乔安被“老虎先生”搞得莫名其妙，猜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 　　老虎先生在莫里亚蒂教授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旁若无人的舒展身躯，仿佛是在自己家里那么轻松。 　　“教授先生，实不相瞒，本人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今天是慕名而来，想雇佣您陪我出一趟海，在我的船上担任为期两个月的航海法师。” 　　“航海法师？”莫里亚蒂教授满脸莫名其妙，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回答：“老虎先生，坦率的讲，我并不缺钱，而且最近正忙着做证券生意，实在没必要为了佣金牺牲宝贵时间去海上漂泊，尤其是在当前这种气候糟糕的季节！” 　　老虎先生似乎对他的答复早有预料，不动声色地说：“教授先生，先别急着回绝，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您正在求购一件东西，一件关乎死亡与永生的圣器，没错吧？” 　　莫里亚蒂教授脸色微变，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沉声问：“您手里有那件东西？” 　　老虎先生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缓缓掀开风衣，由腰包里取出一支约半尺高、通体由纯净的黑玛瑙雕琢而成的杯形容器，小心地摆在桌上。 第1818章 死亡圣杯 　　乔安好奇的望向桌面，发现这东西看起来像个大号高脚杯，配有盖子，如同教堂壁画上描绘的圣杯，自内而外散发出浓郁的负能量，极度阴冷的气息，仿佛能够透过视线渗入血管，使他不由毛骨悚然。 　　莫里亚蒂教授默默注视着面前那支神秘容器，忽然伸手将之捧起，轻轻摇晃，杯中随之传来哗哗声响，似乎密封着某种液体。 　　“教授先生，凭您的眼力，想必已经认出这是一盏如假包换的‘死亡圣杯’。”老虎先生悠闲地翘着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听说您需要这件圣物从事一项研究，如果您愿意拨冗帮我一个小忙，这盏死亡圣杯就是您的了。” 　　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手中那支黑色容器，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过了许久，他将“死亡圣杯”放回桌上，起身对老虎先生说：“到我书房来谈。” 　　“荣幸之至。” 　　老虎先生站起身来，向乔安轻轻点了下头，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态，转身跟随莫里亚蒂教授离开客厅。 　　乔安望着这个神秘人物的背影，心头笼罩谜团。 　　“维达博士，那位老虎先生似乎认识您。”朵儿轻声说。 　　“可我并不认得他……”乔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这个人多半是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身材，可惜我不会‘真知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他已经悄悄加持了“次级真知术”，却无法识破老虎先生的真实形象，甚至连他是不是人类都看不出来，可见对方用于伪装的法术，等级不会低于3环。 　　“这您倒不用担心，维达博士，主人多年前就在自己身上恒定了‘真知术’，准能识破老虎先生的真实形态，如果主人认为对方是一个威胁，不会带他去书房单独谈话。” 　　朵儿的无心之言，令乔安心头微微一动，下意识紧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追问：“朵儿，你说导师身上恒定了‘真知术’？！” 　　“的确是这样，不过‘真知术’只能看穿易容、变身或者变形之类的魔法伪装，却无法看穿实体阻隔，比如老虎先生脸上戴的那张黄金面具。”朵儿望向乔安，眼中带着关切：“维达博士，您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件往事……” 　　“很重要吗？” 　　“不，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乔安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初遗留下来的那个谜团，直到此时才豁然解开。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追究这些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他决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 　　次日上午，乔安陆续收到贝尔林、美狄亚、呱摩多和珂赛特的回信。 　　乔安看过回信，确认大家都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欣慰之余也感受到了压力，因为这意味着他不仅要代表岩精一族参加生存竞赛，同时还要以“编外队员”的身份，协助“寂静殿堂”与“花园乡”这两支团队顺利完成比赛，为此不得不分心三用。 　　乔安现在只能指望，三支团队可不要同时遭遇危机，否则可就不仅仅是“手忙脚乱”的程度了，保不准就得把自己折腾的“精神分裂”！ 　　既然已经夸下海口，做出承诺，乔安这么爱面子的人，只能死撑到底。 　　勉强压下心头顾虑，乔安翻开法术书，先把前天抄录的5环“石墙术”复习了一遍，然后还要为即将到来的“生存竞赛”做些准备。 　　乔安坐在书桌前，由储物袋里取出转轮手枪，一块拇指大的黑玛瑙，以及装有魔晶的铁皮罐子。 　　这支魔法手枪可以通过发射子弹的方式释放3环“失感术”和“恐惧术”，前不久又经过一次改装，融合神话元素精魄，结附了“奥灵转换”特效，随时可以将魔法效果切换成对应的灵能效果。 　　乔安计划对手枪再进行一轮改装。 　　首先，他将手枪上现有的三个法术——“魔化武具”、“失感术”和“恐惧术”——重新附魔。 　　“魔化武具”是制造魔法武器必不可少的基础工艺，其效用会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发生阶段性变化。 　　乔安从前为手枪附魔的时候最多只能制作+2的魔法武器，现在他的“法师”等级和“神话大法师”等级合计达到15级，重新加持“魔化武具”，将手枪的附魔等级提升到+3，命中和伤害都有明显的增强。 　　“失感术”和“恐惧术”的效用，与施法者等级的相关性不是那么明显，但是经乔安重新附魔过后，转轮手枪每天可以激发“失感术”和“恐惧术”各6次，比改装前增加了一倍！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乔安先把手枪木质握柄拆下来，小心的凿出一个空洞，而后将黑玛瑙塞进去，正好填满空洞，施展“完全修复术”抹除挖凿痕迹，相当于给手枪握柄封装了一根黑玛瑙内芯，最后再把握柄装回枪身。 　　费了这么大力气，目的就是要为手枪附魔一个新法术，“厄运甲虫”，而黑玛瑙正是这个4环死灵法术必不可缺的施法素材。 　　乔安封装在手枪握柄中的黑玛瑙块头不小，足够激发100次“厄运甲虫”。 　　这种融合在魔导器内部的施法耗材，类似手枪的魔晶回路，有一个专门的技术指标叫做“使用寿命”，到了寿限就要更新一次。 　　常有人抱怨说：“买得起魔晶枪械，却养不起！” 　　子弹和耗材需要不断的烧钱，依赖耗材的魔导器，也是同样的道理。 　　乔安发现云网上有些魔导器，价格很便宜，卖家自称“不为赚钱，交个朋友”，谁要信以为真就傻了。 　　这类魔导器，至少有一个核心元件的使用寿命很短。 　　你买了魔导器不能不用，用了就要不断的买耗材，商家当初卖你魔导器打的折扣，都将在后续出售的耗材上连本带利捞回来，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 第1819章 吸血手枪 　　着手附魔之前，乔安先要为“厄运甲虫”搭配一个相性适宜的卢恩符文作为附魔载体。 　　根据以往的附魔经验，乔安认为寓意为“死亡与生命”的第13号符文Eoh是最佳选择。 　　“厄运甲虫”的第一项功能是杀生吸血，本身又是死灵法术，恰好与Eoh符文的“死亡”寓意契合；“厄运甲虫”第二项功能是将敌人身上吸取的生命精气注入施法者体内，用于疗伤续命，与Eoh符文的“生命”寓意完全匹配。 　　确定了附魔方案，操作起来就很简单了。乔安花了不到十分钟，外加4盎司魔晶，顺利将“厄运甲虫”结附在转轮手枪上。 　　完成改装的魔法手枪，每天最多可以激发6次“厄运甲虫”，激发方式类似“恐惧术”。 　　枪膛射出的子弹命中目标后，以之为原点喷发负能量圣甲虫集群，对30尺锥状空间内的全体生物造成最高10能级吸血伤害，并将吸取的血液淬炼成生命精华。 　　施法者可以吸收精血，也可以储存起来作为炼金方剂或者施法素材。 　　拿着新改装的魔法手枪，乔安当然想检验一下实战效果，便施法直接传送到他的专属试验场——百伦山巅。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翱翔在澄净无波的火山湖上空，很快就找到一群“绿皮小天使”。 　　乔安举起手枪，瞄准一只地精，略一思索，又把手枪放下。 　　直接开枪，很可能惊散地精们，再想说服他们配合做实验就很难了，不如顺便演练一下新学的5环“石墙术”，先把这群地精圈起来。 　　如此一想，乔安先收起手枪，转而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块花岗岩，腾出左手，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Ondo！” 　　轻声咏出一句象征“岩石”的咒文，乔安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与此同时，湖畔地面魔网激荡，伴随着隆隆轰鸣，平地一道隆起石壁，迅速向两侧延伸，短短三秒过后，就将一群愕然失措的地精封锁在一圈环形石墙当中。 　　直到围墙合拢，发出“砰”的撞击声，地精们才回过神来，尖叫着冲向石壁，试图翻墙逃离封锁。 　　乔安施法创造出的这道石墙，垂直高度约为20尺，表面非常光滑，地精们在墙上找不到一处可供抓挠借力的支撑点，根本无法攀爬。 　　惊慌的地精们不得不放弃爬墙，转而以简陋的武器击打石墙，试图将之破坏。 　　花岗岩构造的墙体，厚度足有一尺，地精们挥舞木棒砸在上面，非但无法造成破坏，反而震得自己手臂发麻，气得纷纷丢下木棒，吱吱咒骂。 　　乔安展翅悬浮在自己创造的围墙上空，俯瞰地精们急得团团转，不由暗自好笑，决定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看看这群绿皮小天使几时才能想出脱困之策。 　　地精的智力水平虽然比不上人类，但是与兽人或者食人魔相比就算机灵鬼了，果然没有让乔安失望，被困不过半个钟头就想出对策。 　　地精们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很快就达成共识，一个身材最壮、很可能具有熊地精血统的家伙率先走到墙根，双掌按住墙壁，稳稳的扎开马步。 　　人群中跑出一只身材较瘦的地精，灵巧的爬到大块头肩头，同样双手支撑石壁，与脚下的大块头联合组成二阶“人梯”。 　　这个高度还不足以翻出墙外，于是又爬上来三只地精，以“叠罗汉”的方式，共同组成一架“五阶人梯”。 　　最下方的大块头地精，撑起四个同伴的重量，累得额头暴起血管，直喘粗气，却还在勉强坚持。 　　这时人群中个头最小的地精跑了出来，沿着摇摇欲坠的人梯爬上顶端，奋力向上一跃，双手扒住墙头，禁不住发出兴奋的欢呼。 　　乔安听得懂地精语，这小家伙说的是“我先出去，马上就拿绳子回来帮伙计们脱困”！ 　　绿皮小天使们的聪明机智与团结合作，令乔安很是感动，于是亮出手枪，瞄准扒在墙头上的小地精扣下板机。 　　砰！ 　　枪声响起的刹那，对面墙上爆开一团血花，乐极生悲的小地精，中弹过后惨叫着坠落下来，连带砸塌下方人梯。 　　六只地精滚作一团，惊呼连连，就在下一瞬，嵌入小地精体内的子弹释放魔力，喷发出一大群灰白色嗡嗡作响的负能量圣甲虫，转眼就将六人淹没，疯狂吸血。 　　围墙内其余的地精瞪大眼睛，注视着被甲虫集群包围的同伴，全都满脸惊骇，不知所措。 　　短短数秒过后，吸饱精血的虫群脱离已经化作六具枯骨的地精，振翅嗡鸣着飞上天空，化作一团血色圆球落入乔安掌中。 　　乔安将“厄运甲虫”采集淬炼的精血注入一支试剂瓶，随手揣进储物袋，对这次测试的结果很满意。 　　数声枪响过后，围墙内残存的地精也被一一击毙，乔安收起魔法手枪，施法传送回家。 　　环状石壁依旧伫立在风景如画的山顶湖畔，内侧还倒伏着十多具地精尸体，若有不知内情的路人行经此地，看到这血腥诡异的一幕，保不准会怀疑这是某个邪教团伙为了举行血祭仪式而特地修建的祭坛。 　　…… 　　回到自己的寓所，乔安马上投入另一项工作，取出大块青冰，施加“鬼斧神工”，将之加工成一只体积约为15立方尺的空心箱子。 　　青冰容器自带冷藏保鲜功能，很适合用来保存血液样本和生物标本。 　　乔安对着散发出森森寒气的青色箱子加持5环法术“密藏箱”，这件庞大的容器就迅速淡化，悄无声息的遁入“以太位面”，也就是俗称的“灵界”。 　　“密藏箱”这个法术，最广为人知的用途就是制造“次元储物袋”，不过乔安今天并不想制作储物袋，而是利用“密藏箱”设计一种“异地共享存储系统”。 　　“密藏箱”可以将一件尺寸合适的容器收藏在灵界当中，保存期限长达60天。在此期间，施法者念诵一句咒文即可将该容器由灵界唤回自己面前，开箱存储物品，然后再送回灵界隐藏起来。 第1820章 秘藏箱的妙用 　　“储物袋”和“便携式次元洞”这类魔导器都需要随身携带，如果想把储物袋里的物品取出来，交给百里之外的某个朋友，就很不方便。 　　乔安已经做出承诺，要在“生存竞赛”中为“岩精营地”、“寂静殿堂”和“花园乡”提供帮助，根据以往的赛程设计来看，各个参赛团队将被随机传送到赛场中的不同地点，途中相遇的几率并不高。 　　乔安又不可能真的分身三处，只能开动脑筋，设法创造一个可以将分处于赛场不同地点的三个团队联系起来的“节点”。 　　这个“节点”，就是乔安刚刚完成的“青冰密藏箱”。 　　乔安打算把“青冰密藏箱”的存储咒语与分属三支团队的朋友们共享，这样一来，三支团队就有了一个“公共仓库”。 　　如果得知其它团队急需某件装备，自己手边恰好有这件装备，暂时又用不上，就可以将该装备塞进“青冰密藏箱”，然后施法通知对方。 　　对方收到魔法传讯以后，念诵咒文召回“青冰密藏箱”，即可开箱取出那件急需的装备。 　　没错，“密藏箱”这个法术最奇妙之处不在于能够保存物品，而是“招之既来”，并不需要随身携带，这一特性使加持“密藏箱”的容器能在灵界不受限制的瞬移，出现在任何需要它的地点，而这正是“异地共享存储系统”得以成立的前提！ 　　有了“青冰密藏箱”，与乔安关系密切的三支团队就可以很方便的调配物资、装备和战利品，互通有无，彼此援助，最终确保三支团队都能顺利完成比赛。 　　…… 　　地表时间1623年8月16日，由“铜角部落”主办的“幽暗地域第十一届生存竞争锦标赛”正式开幕。 　　这天一大早，乔安就传送到深渊矿区与呱摩多、克莱因、肖尔茨还有考芮精罗宾汉会合，然后再次施展“传送术”，带着四位队友一起传送到参赛邀请函上指定的坐标点。 　　空间急剧转移带来短暂的眩晕，乔安稍微定了定神才恢复清醒，抬头一瞧，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废墟当中，脚下是宽阔平坦的石板广场，四周环绕着一排排由低而高的阶梯，整体建筑风格酷似露天大剧院或者斗技场。 　　这座宏伟的建筑已经残破不堪，乔安的视线透过崩塌的阶梯，依稀可以看见远处黑暗中静静伫立的石柱。 　　这些天然石笋高低起伏，宛如灰色丛林，想必就是地底世界第七区的标志性景观，“石笋森林”。 　　第七区也被称为“遗迹区”，据说这里曾是某个古老地底王国的都城所在地。 　　古老的王国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深处，不知为何，这个曾经昌盛一时的古文明没能留下文字记录，只有眼前这些宏伟的建筑残骸，可以证明这一古老王国昔日的辉煌。 　　“在第七区，类似这座古典剧院的建筑遗迹还有很多。” 　　克莱因是团队五人当中对幽暗地域的地理历史最博学的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亲自探访过这一地区的，发觉乔安对周围的环境流露好奇，就向他介绍起第七区的现状。 　　“多年以来，第七区一直是牛头人的地盘，盘踞在这片区域的牛头人氏族不下十支，相互之间为了争夺地盘而发生暴力冲突是常有的事。” 　　“‘铜角部落’是所有牛头人族群当中最强大的一股势力，酋长兼首席司祭‘红胡子’古诺是该部落无可争议的最高领袖，在当地的威望很高，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统一遗迹区，但是其它牛头人氏族至少在名义上认同他的‘盟主’地位，氏族之间发生冲突，古诺大酋长出来说句话，调解纷争，各家族长还是要给面子的。” 　　乔安轻轻点头。 　　牛头人这种生物，天性孤僻，狂躁好斗，就算是血缘纽带紧密的同一个氏族，内部成员都很难做到和睦相处，多个氏族联合起来的部落就更难管理了。 　　古诺大酋长能把这一盘散沙捏合成为“铜角部落”，在那些血缘关系较远的氏族当中也能赢得尊敬，这就很不容易了，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统一遗迹区的所有牛头人氏族。 　　当然，这对深渊矿区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以牛头人的好战秉性，摆脱内斗的牵绊，接下来必定对外发动战争。 　　乔安有理由怀疑，地底世界的各方势力，大概都不希望看到一个统一且强盛的牛头人王国诞生，古诺大酋长，恐怕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克莱因老哥，我发现这片废墟虽然残破不堪，但是收拾的很干净，难道是牛头人在保护这座古迹？” 　　乔安望着一尘不染的地面，整整齐齐堆积在角落里的断壁残砖，禁不住感到纳闷。 　　克莱因笑着点了下头。 　　“你或许会奇怪，野蛮暴躁的牛头人不大肆破坏古代建筑就算好的了，又怎么会耐心打扫卫生，维护古迹？” 　　“然而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牛头人的确有着粗暴的秉性，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牛头人特别崇尚古典风格的建筑艺术，他们会毫不吝惜的打碎自己欣赏不了的、精巧复杂的现代艺术品，却会用心保护宏伟的宫殿和质朴无华的古文物，牛头人之所以扎堆在遗迹区定居，原因之一很可能是当地的建筑风格符合他们的审美趣味。”克莱因抚摸着茂盛的络腮胡须猜测道。 　　这倒是乔安前所未闻的稀奇事，接着问克莱因：“既然牛头人喜欢古典建筑，为何不把这座损毁的古典剧院重建起来，以古诺大酋长的势力和法力，应该不难办到吧？” 　　“乔安老弟，这就是牛头人另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古怪之处了。”克莱因耸肩摊手，“正常人如果喜欢某件残缺的艺术品，多半会想办法将之复原，变得更完美，然而牛头人偏不，他们普遍持有一种奇特的观念，认为一个人只有权修复他亲手创造的东西，而古代遗留下来的文物和建筑，显然不符合这条法则。” 第1821章 巴菲门特神像 　　“强行修复古代建筑，在牛头人看来是一种亵渎之举，是在破坏文物中积淀的历史美感，所以他们只是尽量维护古代遗迹的原貌，却不会试图复原这些建筑，也不会阻止文物自然风化侵蚀。” 　　“牛头人中的贤哲甚至认为，‘风与流水是世间最伟大的建筑师’，以大地山川为胚材雕琢出千姿百态的水文地貌，这是凡人永远无法模仿的创作方式。” 　　最后，矮人老哥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少年法师说：“乔安老弟，如果你哪天不幸落到牛头人手里，我教你一个保命绝活，你只要声称自己擅长‘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热爱古典建筑艺术，那就没事了，牛头人肯定不会伤害你。” 　　“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会被牛头人奉为上宾吗？” 　　“会被他们关进地宫，无休止地给你出主意，让你把他们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建筑计划付诸实践，监督你从早到晚挖掘迷宫，直到累得爬不起来！”克莱因哈哈大笑。 　　“老弟，只是开个玩笑，可别当真啊！跟我来，我记得这座古代遗迹附近有一尊神像，值得一看。” 　　“是古文明王国祭祀的偶像吗？”乔安饶有兴致地问。 　　克莱因摇了摇头：“是古诺大酋长亲手塑造的神像，用来彰显全体牛头人共同的偶像巴菲门特的荣光，同时也是作为一座地标性建筑，宣示牛头人一族对第七区的主权，警告外来者未经邀请不得擅闯。” 　　乔安跟随矮人老哥走出剧院废墟，挥手使了个戏法，创造出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魔法冷光。 　　“瞧，就在对面石笋林间。” 　　乔安借着魔法光球照亮，朝克莱因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林间筑起一座环形祭坛。 　　由地面到祭坛顶端共有六级台阶，每级台阶均由100块巨大的石砖砌成。 　　“建造祭坛总共用了600块石砖，象征无底深渊第600层‘无尽迷宫’，也就是恶魔领主巴菲门特的魔宫‘莱克什’的所在地。”克莱因介绍道。 　　乔安点了下头，仰望祭坛，只见一座高大的雕像站立在祭坛中央。 　　“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的形象酷似一尊生有黑色鬃毛和一对钢铁犄角的牛头人。 　　这位恶魔领主身穿漆黑铠甲，头戴钢铁王冠，王冠上还有苍白的骷髅作为饰物，右手握着一柄大刀，眼中镶嵌一对象征眼眸的火红宝石，满口獠牙利齿也被染成红色，显得分外狰狞。 　　牛头人对巴菲门特的崇拜由来已久，这在各方各面都影响到它们的生活。牛头人在年幼的时候就会被长辈告知，自己所属的这个伟大的种族，是巴菲门特根据其伟岸形象创造出来的。 　　年轻的牛头人在离开家族独立生活之前，必须掌握三项传统技艺：挖掘地宫、在迷宫中寻迹认路、以及构建用于向“兽嚎主君”献祭的白骨神龛。 　　虽然多数牛头人虔诚崇拜巴菲门特，但是极少有牛头人能够通过自己的信仰获得神术，成为“兽嚎主君”的牧师。 　　“红胡子”古诺就是巴菲门特为数不多的选民之一，据说他不光是一位12级牧师，还获得了巴菲门特恩赐的神话力量，而这正是他雄心勃勃致力于统一牛头人各大氏族的底气。 　　“克莱因先生，古诺究竟是几阶神话生物？”乔安忍不住打听。 　　“我只听说古诺是神话牛头人，最厉害的手段叫做‘神话迷宫术’，至于是几阶神话生物……”克莱因摇头苦笑，“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乔安暗自失望。转念间又想到，“迷宫术”是一个8环法术，按理说古诺至少要升到15级牧师，才能以领域神术的方式领悟“迷宫术”，可他只是一位12级牧师，由此可见“迷宫术”多半是古诺以“选民”身份从巴菲门特那里获得的特别恩赐。 　　“迷宫术”可以将一个指定生物无条件丢进异次元空间，被迫在封闭的异界迷宫当中寻找唯一的出口。 　　这个8环法术本身已经很厉害了，其神话版本得变态到何等地步？ 　　乔安想象不出来。 　　坦率的讲，现在他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古诺是6阶或者更高级别的神话生物，可以作为自己进行神话试炼的猎杀目标。 　　另一方面，如果古诺真的拥有至少6阶神话力量，再加上他的神术能力以及在牛头人族群当中的威信，绝对是比“湖中苏丹”山鲁亚尔更不好惹的狠角色，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乔安最担心的是古诺的“选民”身份。即便自己能够顺利的杀死古诺，完成6阶神话试炼，接下来还要面对一个恐怖的后果——有可能因此激怒巴菲门特，招致报复！ 　　任何精神正常的人都不想成为一位深渊领主的眼中钉，乔安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宁可古诺不是6阶以上的神话生物。 　　就在他暗自纠结的时候，剧院遗迹中突然升起传送光辉，两组人马相继赶到。 　　“又有人过来了，肯定是参加生存竞赛的团队，乔安老弟，咱们回去观察一下竞争对手怎么样？” 　　“好啊。” 　　乔安跟着矮人老哥回到广场上，迎面看见一群兽人走出传送光阵，为首的是一名手持白骨法杖的老兽人，身披灰色斗篷，脖子上挂着一串拳头大的颅骨穿成的项链，看这装扮就知道是一位萨满。 　　老萨满身后跟着四名赤膊上身的兽人壮汉，身后清一色斜背着宽刃大剑，神情剽悍，显然都是高阶战士或者野蛮人。 　　兽人团队完成传送过后，先朝乔安他们这边望了两眼，而后在老萨满的带领下，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广场角落，摆明了不想跟竞争对手套近乎，桀骜的态度固然令人不快，但是也谈不上招人恨，毕竟兽人大多就是这种阴沉孤僻的性格，能动手就不动口。 　　落后兽人团队一步传送过来的，也是乔安的老相识——来自尼达山脉的战蜥人部落代表团。 　　这五名战蜥人刚一传送过来，广场上立刻弥散开一股迷之臭气，熏得人头晕恶心…… 第1822章 辛德瑞拉妹妹 　　乔安体验过战蜥人的霸道体味，提前有所准备，在自己身上拍下“水中呼吸”，倒也不受妨碍。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可没有防备，全都被战蜥人身上散发出的臭气熏得脑壳儿痛…… 　　克莱因和肖尔茨还算比较有涵养，捂着鼻子默默忍耐。 　　呱长老和罗宾汉可都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那种人，立刻大呼小叫的埋怨起来。 　　“呱！好臭！这气味就像盛夏季节泥潭里沤烂的土拨鼠尸体，简直臭到灵魂深处！” 　　“哇！长老，你的比喻好奇妙！”考芮精摇晃着满头秀发，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沤烂的土拨鼠’，不过那群穴居人身上的气味的确很恶心，难道他们自己就不觉得臭吗？” 　　“喂！长毛小鬼，你在说谁？” 　　对面为首的战蜥人巫医，眼中闪出怒色。 　　“谁浑身发臭我说谁！”考芮精呲牙怪笑。 　　“你找死！” 　　战蜥人巫医气得咆哮，由于情绪激动，身上分泌出的臭气更加浓烈。 　　“不好意思，我们这位小兄弟只是在开玩笑。”克莱因连忙过来打圆场，“来自黑暗山脉的朋友，如果您仔细看过参赛邀请函的话，应该记得有这样一条规则，生存竞赛正式开始之前禁止私斗，否则将被剥夺参赛资格，视为淘汰，我猜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哼！走着瞧！”战蜥人巫医强压怒火，阴森森的留下一句威胁，“你们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祈祷，免得在赛场与我们上见面。” 　　望着战蜥人们远去的背影，矮人老哥叹了口气，回头叮嘱罗宾汉和呱摩多：“你们两个少说几句，可不要再惹祸了。” 　　老沼蜍人搓着丰满的大肚皮，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明明就是浑身发臭嘛，还不许别人说句实话了？” 　　“就是就是！”考芮精点头附和，“那群臭烘烘的穴居人，竟然批评我的发型，真是没眼光！大家都来评评理，难道我的发型不帅吗？” 　　克莱因摇头苦笑，真不知该咋说这俩“活宝”。 　　这时乔安发觉身旁又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好奇地扭头望去，隐约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 　　向前走出几步，乔安就近观察，对面率先走出传送阵的艳丽女郎，身着银色长裙，乍看起来像是人类，眼中却生有一对竖瞳，正是“深渊蛇窟”的卡弥拉女王。 　　卡弥拉身后，紧跟着走出传送阵的是两名身材曼妙的纯血蛇人女术士，还有两名首尾具是蛇形、腰跨双剑的妖蛇人武士。 　　“蛇人女王”卡弥拉迎面看见乔安，顿时两眼放光，笑盈盈地挥手打招呼：“哟！辛德瑞拉妹妹，你也来啦！” 　　双方好歹算是有点交情，乔安本打算客客气气的跟卡弥拉打招呼，然而一听她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便走，懒得理她。 　　“小法师，辛德瑞拉是谁啊？”呱摩多长老探头探脑的过来凑热闹。 　　“我哪知道她在胡扯什么！”乔安没好气的说。 　　“嘿嘿！瞧你还装傻，辛德瑞拉不就是你么！”卡弥拉扭着货真价实的“水蛇腰”，追上来打趣，“怎么了，我的‘灰姑娘’，不想介绍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吗？” 　　“泥奏凯！”乔安简直气急败坏，“少来套近乎，我跟你不熟！” 　　蛇人女王立刻扮出伤心欲绝的神态，泫然欲泣：“你好狠心啊，辛德瑞拉，难道你忘了，咱俩可是穿同一条裙子的交情啊……” 　　“哇！不是真的吧？法师先生还有这种嗜好？” 　　罗宾汉也跑来凑热闹，上下打量身着秘银长裙的蛇人女王，又回头观察乔安，似乎在幻想他穿上这条长裙会是什么形象。 　　乔安这下可真有点生气了。 　　要不是竞赛规则禁止私斗，他真想把卡弥拉那条分叉的舌头从嘴里扯出来，打个蝴蝶结，免得她总说一些不着调的疯话！ 　　幸而广场上又升起两道传送光柱，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也使乔安免于尴尬。 　　这次传送过来的都是乔安的熟人，来自花园乡的“虫师”儒勒、“变形蛛术士”伊芙琳、“蛾伶诗人”珂赛特、“冥灵”帕蒂、“蟹人武僧”卡托，还有来自寂静殿堂的“蛇发术士”美狄亚和“盲眼女士”灰鸟。 　　短短数秒过后，侏儒法师贝尔林也带着他的晶蟒仆从传送过来了。 　　乔安趁机摆脱卡弥拉这个恶女的纠缠，过去与老朋友们打招呼，介绍他们相互认识，顺便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讲述了一遍。 　　“竞赛开始之前，我先与美狄亚还有珂赛特建立起感官链接，咱们三人无论相距多远都能随时交流情报，必要的时候，我还能以你们两人作为锚点，远程施法，这样一来，虽然我的人不在你们身边，却等于跟你们结伴同行。” 　　美狄亚和珂赛特，之前都曾与乔安建立过“神话链接”，当然知道他所言属实。通过这种方式，两人所在的团队倘若遇到麻烦，随时可以向乔安求助，的确是很方便。 　　接下来，乔安念诵一句咒文，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只散发出寒气的青色矩形箱体由灵界传送过来，凌空悬浮在他面前。 　　“这是加持5环奥术‘密藏箱’的青冰容器，可以作为我们三组团队公用的仓库，现在我把召唤青冰密藏箱的咒文告诉大家，进入赛场以后，虽然各组团队将会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却能通过这个公用仓库传递物资。” 　　“这样的确很方便，乔安，动了这么多脑筋，辛苦你了。”儒勒微笑着说。 　　“虫师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 　　乔安正要当众说出召唤密藏箱的咒文，忽然发现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凑了过来，立刻收声怒视之。 　　“卡弥拉，你走开！” 　　“别那么小气嘛，反正你已经组了三支团队，再把我们‘深渊蛇窟’组进来不好吗？”蛇人女王满脸企盼地望着乔安。 　　“不好！”乔安不光记仇，还要当场报仇，铁了心不带卡弥拉一起玩。 第1823章 石之领主 　　美狄亚跟卡弥拉交情最好，发觉乔安对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诧异地问：“你怎么想不开，得罪我们的法师老爷？” 　　“只是叫他一声‘辛德瑞拉’而已，他就不理我了，真小气……”卡弥拉满脸委屈。 　　“噢……这就难怪了。”美狄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对卡弥拉说了两句话：“你活该，快消失！” 　　“可恶！一个两个都是小气鬼！” 　　蛇人女王只得悻悻的走开了。 　　乔安可不敢对卡弥拉掉以轻心，保不准她假装走远，其实暗地里设置了“鹰眼术”窃听，就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片铅，施展5环奥术“法师密室”，创造出一片隔绝声音、视线以及预言系法术的空间，将“岩精营地”、“花园乡”和“寂静殿堂”全体参赛成员都笼罩进来。 　　身处“法师密室”，大家可以放心交谈。乔安将召唤“密藏箱”的咒文告诉众人，过后又交换了一下情报，最终大家达成一项共识：考虑到牛头人一族对建造迷宫的狂热爱好，本届生存竞赛的赛场，很可能设在一座庞大的地底迷宫当中。 　　这时广场上又升起两道传送光柱，乔安便暂时压制“法师密室”，靠近观察新来的参赛团队。 　　首先集体传送过来的是五名身着灰袍的巨人，个头都不低于12尺，肤色灰黑，体格健硕，轮廓分明的五官和肌肉线条宛如大理石雕塑。 　　“这些石巨人来自布利米尔，为首的是‘石之领主’盖尔罗德，跟在盖尔罗德身后的是四位石巨人长老，这支团队的实力很强，夺冠呼声之高仅次于奥克尼尔的卓尔团队。” 　　克莱因低声向乔安介绍。 　　乔安好奇地打量对面那五位铁塔般高大威武的石巨人汉子，对方觉察到他的目光，却是视若无睹，木讷的脸上无悲无喜，既没有主动打交道的意愿，也没有反感的神色。 　　“石巨人”在巨人社会当中的序位（种姓），仅高于山丘巨人，再加上他们拥有土系亚种血统，大多居住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与以人类为首的主流智慧生物的栖息环境缺乏交集，所以经常给人一种没啥存在感的印象。 　　事实上，山丘巨人、霜巨人、火巨人、云巨人和暴风巨人等主流巨人种族同样是生活在地表世界，平时很少有机会跟石巨人这个龟缩在地底世界的远亲打交道，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所以石巨人哪怕在巨人社会里也属于存在感稀薄的“边缘族群”，被视为远离纷争的“隐士”和“石雕艺术家”，在“巨人王庭”的政治影响力，甚至还不如序位更低但是更加活跃的山丘巨人。 　　石巨人一族并不缺乏实力，之所以缺乏存在感，其实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结果。 　　石巨人或许是所有巨人族群当中最接近“和平主义者”和“禁欲主义者”的异类，他们崇尚磐石一般沉静恒久的生活方式，地表世界的浮华与纷争在他们眼中就像梦幻般缥缈空虚，激烈变化的生活不过是以一种变相的自我毁灭，匆匆忙忙结束短暂的一生，最终留不下任何永恒的价值。 　　那么石巨人眼中的永恒价值是什么呢？ 　　多数石巨人会给出同一个答案，石雕艺术品，尽管再坚固的石雕最终也难免被时光侵蚀，化作沙砾，最起码比地表世界的“浮世之梦”更持久，也更真实。 　　“盖尔罗德被称为‘石之领主’，可不是说他是布利米尔地城的领主，事实上他只是布利米尔的一名青年贵族，‘石之领主’其实是一个土系亚种生物特有的进阶职业，精进武技的同时兼顾开发自身血脉力量，觉醒多种强大的土系法术。”克莱因接着说，“盖尔罗德是10级石之领主，至于他身旁那四名石巨人长老，我不清楚是否拥有‘石之领主’职业等级，不过他们也都拥有施展土系法术的能力，只不过掌握的法术数量远不如盖尔罗德。” 　　“换句话说，这些石巨人既拥有高阶战士的格斗技巧以及天赋异禀的蛮力，同时还兼有土系术士的施法能力，难怪被公认为实力最强的参赛团队之一。” 　　乔安思索了一下，又问克莱因：“刚才您说盖尔罗德是‘青年贵族’，可瞧他这副……嗯，成熟稳重的面容，看起来可真不像是年轻人。” 　　矮人老哥呵呵一笑：“据说盖尔罗德年龄还不满300岁，如果以我们矮人族大约400岁的平均寿命来衡量，300岁就算是中老年人了，但是乔安老弟，你要知道石巨人可是所有主流巨人族群当中寿命最长的一类，平均寿命高达800岁，以这个标准来衡量，盖尔罗德的确还只是一个青年啊。” 　　乔安扯了扯嘴角，深感当代人类社会只有不到50岁的平均寿命真鸡儿丢人！ 　　“克莱因先生，关于石巨人，我还有一个问题，石巨人是土系亚种生物，但是我所看过的关于石巨人的资料都没有明确指出这种生物是否拥有‘遁地’能力，盖尔罗德他们能像罗宾汉那样在地层中自由潜泳吗？” 　　克莱因抚摸着浓密的大胡子，沉吟许久才开口。 　　“乔安老弟，你拿石巨人跟考芮精做比较，这不太合适，真正适合与石巨人做对比的是岩精。” 　　“岩精拥有土系亚种血统，但是只有少数岩精擅长遁地，石巨人也是同样的情况，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石巨人能够充分开发自己的土系血脉，于成年后觉醒遁地这项特殊能力。” 　　“至于盖尔罗德和四位石巨人长老……”矮人老哥微微一笑，“你觉得布利米尔地城会派遣天赋平平的族人来参加关乎家园存亡的生存竞赛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乔安恍然醒悟。 　　其实仔细想想，既然盖尔罗德等人多少擅长一些土系法术，这说明他们已经花大力气开发自己的土系血脉天赋了，那么理所当然也应该擅长遁地，这对迷宫探险而言是一项巨大的优势，可以直接绕过地面的障碍与陷阱。 第1824章 灰矮人 　　在石巨人之后传送过来的是四名矮人，肤色与克莱因和肖尔茨相比更为晦暗，仿佛涂了一身煤灰，身材也比普通矮人偏瘦，眼眸漆黑冷酷，颌下一律蓄有钢刷般粗砺的短须，头发则都剃得精光锃亮。 　　四名矮人的装扮倒是各不相同。为首的身穿黑色祭袍，内衬锁子甲，头戴金环，看装扮像是一位牧师。 　　另一人身着全套板甲，走起路来哐当哐当，如同矮墩墩的铁皮罐头，手中提着一柄散发出灵能光辉的重型十字镐，身后斜背十字弓，显然是一位矮人战士。 　　紧跟矮人战士走出传送阵的光头佬却是身着布衣，没有携带武器，双臂佩戴的护腕涌现魔法灵光。乔安从此人简单的装束和轻灵矫健的步伐来推断，应该是一位武僧。 　　最后走出传送阵的矮人，头戴金环，身穿链甲，同样装备重型灵能十字镐和大号附魔弩弓，身后还跟着一只庞大如象的硬壳黑甲虫，口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怪啸。 　　乔安对地底世界的虫类生物还是比较熟悉的，稍加观察就认出那只巨大的鞘翅目虫形魔法兽名为“破城甲虫”，兼具一身蛮力与厚重的装甲，还能喷吐腐蚀性超强的酸液，在地底世界的虫形生物当中，算是排得上字号的顶级掠食者。 　　破城甲虫性情残暴好斗，然而乔安看它跟在矮人身旁，显得服服帖帖如同家畜，可见是被驯服的动物伙伴，那么由此反推回来，他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高阶游侠——毕竟德鲁伊是不能穿戴金属链甲的。 　　克莱因一见那群皮肤晦暗的矮人露面，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转身背对他们，低声对乔安说：“老弟，当心那群灰矮人，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是脑子里有坑的疯狗，要么就是满肚子坏水儿的恶棍，总之没有一个好鸟！”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避开灰矮人投过来的、带有挑衅意味的视线。 　　“灰矮人”因其肤色得名，也被称为杜加矮人。 　　正如黑暗精灵原本与地表精灵是一家，灰矮人的祖先也是普通的矮人，只因太过痴迷于探寻矿藏，无休止的向着幽暗地域的深层挖掘，最终迎头撞上夺心魔的领地，地底世界喜闻乐见的悲剧随之上演。 　　夺心魔对矮人这种顽强而固执的生物很感兴趣，将这些送上门来的小矮子囚禁起来，当做实验体，对他们进行了一系列从肉体到心灵的变态实验。 　　众所周知，“奴役”与“改造”可谓夺心魔一族的拿手好戏。 　　从星界的吉斯扬基人和吉斯泽莱人，到水栖的寇涛鱼人，再到原本是人类的石盲蛮族，都曾是夺心魔的奴隶，他们特殊的生理构造，很大程度上也是被夺心魔奴隶主们改造出来的，当然，也因此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 　　在这张长长的、曾经惨遭夺心魔玩弄的物种名单上，同样可以找到灰矮人的祖先。 　　在被夺心魔奴役数个世代过后，这些饱受摧残的矮人后嗣从肤色到精神都发生急剧转变，“灰矮人”这一全新的矮人亚种就此诞生。 　　此后的无数个岁月，灰矮人一直扮演着夺心魔主子的忠诚奴仆和得力打手，直到蒙受一位名为“拉杜格”的神祇感召，才萌发反抗的意志，在拉杜格牧师的带领下，付出无数流血牺牲，终于摆脱夺心魔的控制，重新赢得自由之身。 　　尽管灰矮人作为一个种族获得了自由，然而夺心魔在他们的精神层面打下的烙印却并未磨灭，灰矮人的思想早已被他们的奴隶主所毒化，甚至比夺心魔更加邪恶残暴。 　　灰矮人还从昔日的奴隶主那里继承了两件遗产。 　　其一是常年饱受夺心魔折磨而被迫锻炼出的坚定意志，对毒素、麻痹、魅惑和幻术都具有极强的抵抗力； 　　灰矮人的祖先们曾被夺心魔当做实验体，以手术的方式在矮人体内人工开辟“灵能池”——就像他们当初在星界对吉斯扬基人的祖先所做的那样。 　　接受这项实验的矮人死亡率很高，侥幸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有一定几率将其后天获得的心灵异能遗传给后代，经过若干世代的筛选淘汰，这种遗传性征渐渐稳定下来。 　　时至今日，灰矮人已经转变为真正的灵能种族，几乎每个新生儿都具有灵能天赋——这就是他们从昔日奴隶主那里继承的第二项遗产。 　　成年灰矮人通常可以展现两种天赋异能，“变巨术”和“隐形术”。 　　个别天赋异禀的灰矮人还能觉醒更多稀奇古怪的心灵异能，甚至有可能成为更专业的显能者，比如“心灵武士”或者“心灵术士”。 　　灰矮人并不感激他们从前的主子，因为他们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的多，然而更不幸的是拯救灰矮人的那位神祇拉杜格，甚至还要比夺心魔更加阴险邪恶。 　　有传言说这位所谓的“灰矮人之神”其实是九层地狱之主、“魔鬼帝王”阿斯摩蒂尔斯的一个化身，他以拉杜格的身份出手拯救灰矮人，不过是想利用他们扩张魔鬼在幽暗地域的势力范围。 　　灰矮人对此传言保持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他们的行事作风的确酷似魔鬼，比如疯狂发动战争，抓捕其它智慧生物充当奴隶，乃至将奴隶当做一种衡量价值尺度的货币。 　　除了夺心魔，灰矮人对他们肤色较浅的矮人近亲同样深恶痛绝。 　　“灰矮人持有一种迷之怨念，认为当初他们之所以惨遭夺心魔奴役，是因为其它矮人氏族要么在背后捅刀子，要么对他们的苦难视若无睹，拒绝看在同族的情份上出手相救，任由它们受到夺心魔折磨，这实在是很可笑！” 　　克莱因摇头叹气，对他的灰皮肤远亲没有丝毫好感。 　　“灰矮人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毛病就是怨天尤人，总是把自己的错误归咎于他人，然而倘若有人请他们施以援手，灰矮人就变了一副面孔，幸灾乐祸就算好的，落井下石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第1825章 你们是来争夺第二名的吗 　　“极度自私，缺乏同理心，既不懂感恩，更不知怜悯，老实说，我真不想承认灰矮人也算是矮人大家族的一个分支，这让我感到很丢脸！”克莱因一脸愤慨地说。 　　“我猜地表精灵也是这么看待卓尔精灵的。”乔安思索着说。 　　“唔……虽说我看不惯精灵装腔作势自命清高的做派，倒是可以理解他们对卓尔的憎恶态度。”克莱因耸了耸肩，接着对乔安说：“对面那四个来自格拉斯托地城的灰矮人，名气都不小，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万一在赛场上遭遇，老弟你也好心里有数。” 　　“带头的黑袍人是格拉斯托的四位大司祭之一，名叫奥尔加，据说是邪神拉杜格的高阶牧师。” 　　“后面那个穿铠甲的灰矮人战士叫蒙泰斯，身旁穿布衣的是‘地王宗’武僧穆格尔。”发觉乔安面露困惑，克莱因解释道，“地王宗是幽暗地域特有的一支武僧流派，特别适合在昏暗的环境下战斗，在灰矮人和石巨人族群当中特别盛行。” 　　乔安看了灰矮人武僧一眼，心想如果在赛场上遇到这家伙，倒是可以乘机采集他的血液样本，分析一下“地王宗”的武技传承与“斗气宗”和“波纹宗”相比，有什么独到之处。 　　这时，克莱因又对他说：“乔安老弟，注意那个骑在巨虫背上的灰矮人，此人名叫马斯特，是个巡林客，自身实力一般，但是他驯养的那只破城甲虫很厉害，如果咱们在赛场上与灰矮人团队发生冲突，千万要当心那只大甲虫喷的口水，腐蚀性堪比成年黑龙的酸液吐息！” 　　乔安对破城甲虫还是比较了解的，正想就这个话题跟矮人老哥多聊几句，忽然发觉广场中央升起一道光柱。魔力光辉笼罩下的传送阵中，隐约浮现一条高挑曼妙的身影，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嘿！乔安，快瞧，那不是奥克尼尔地城的‘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贝拉米吗？！” 　　身后传来侏儒法师难掩紧张的声音。 　　乔安先看了一眼身着精金锁子甲，脚踏飞翼高筒靴，提着一柄九头蛇鞭款款走出传送阵的卓尔女牧师，的确是出身于奥克尼尔统治家族的克劳迪娅，随即转身问贝尔林： 　　“她也算是咱们的老熟人，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吧！我可不想挨鞭子抽！” 　　侏儒法师吓得脸色发白，匆忙一甩“隐形斗篷”，整个人凭空消失，唯恐被克劳迪娅发现自己，追索当初被他偷走的那份藏宝图。 　　就在贝尔林消失的下一瞬，克劳迪娅的视线扫荡过来，在乔安脸上稍作停留，眼中流露出一丝讶然，似乎没料到这个生活在地表世界的少年法师，居然也跑来参加幽暗地域的生存竞赛。 　　克劳迪娅倒也沉得住气，脸色很快恢复从容，目光由乔安身上移开，转向花园乡、寂静殿堂、深渊蛇窟、灰矮人和石巨人等参赛团队。 　　把所有竞争对手都打量了一遍，克劳迪娅忽然面露微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自言自语。 　　“今年又增加了不少生面孔，生存竞赛第二名的竞争很激烈呢！” 　　这话清清楚楚传入所有参赛者耳中，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虽然克劳迪娅没有直说，然而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她已经把自己的团队摆在一个内定夺冠的位置上，至于其它参赛团队，在她眼中充其量不过是第二名的争夺者。 　　“黑暗公主”的霸气宣言，仿佛在当面嘲笑竞争对手，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不禁面露怒色，要不是克莱因及时劝阻，当场就要喷回去。 　　但是更多参赛者，尤其是参加过上一届生存竞赛的人，比如美狄亚和灰鸟，固然也有些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克劳迪娅的确有嚣张的本钱。 　　“乔安，你知道上届夺得生存竞赛冠军的是哪支团队吧？”美狄亚低声问。 　　乔安没有打听过这件事，但是从美狄亚的神态以及现场气氛来推断，不难猜出正确答案。 　　“是克劳迪娅领衔的卓尔团队？” 　　“没错，作为上届冠军得主，克劳迪娅的团队同样是本届生存竞赛的夺冠大热门，不过与上届相比，克劳迪娅的队友似乎有所变动。” 　　乔安被美狄亚这话提醒，扭头望向卓尔团队。 　　跟在克劳迪娅身边的是三人一蛛，其中乔安最熟悉的是擅长召唤法术的卓尔咒法师“无面人”皮洛士，此外还有两个身着秘银链甲、腰挎细剑的卓尔武士，看上去都很精悍，多半是高阶战士或者刺客。 　　“克劳迪娅上一届的队友，这次只有‘无面人’皮洛士和那两名卓尔武士还在团队里，少了一个名叫瓦瑞斯的高阶‘诡术师’，替换上的成员……想来就是那只巨龙般庞大的黑蜘蛛。” 　　美狄亚打量克劳迪娅身旁那只蛛形怪兽，眼中流露好奇。 　　“乔安，你是研究虫形生物的专家，认不认得那只黑色大蜘蛛？” 　　乔安其实早就注意到克劳迪娅的蜘蛛仆从了，最初看到这怪物庞大的体型，纤细修长的八条折尺状长腿，尤其是上身翘起，如同螳螂那般昂起一对前肢特化的捕捉足——这独特的站姿，立刻使乔安想起那个名叫“玲玲”的狩魔蛛。 　　那只大蜘蛛散发出的魔力波动乔安很熟悉，的确是玲玲的气息，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美狄亚，我只能确定那家伙不像是狩魔蛛，至于她究竟属于超自然蛛形纲生物，还是某种魔法兽，我还得多花点时间，仔细观察一下。” 　　狩魔蛛浑身布满蓝色刚毛，看起来毛茸茸的，而这只怪兽却是肤色漆黑，光滑的外壳呈现出金属光泽。 　　玲玲有对称分布在脸部的八颗单眼，所有的眼眸都呈现出暗红色，而对面那头黑色巨蛛只有四颗单眼，并且分别闪烁着红、黄、蓝、青四色魔法能量。 　　“这家伙绝对不是狩魔蛛，可她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何身上会有微弱的、酷似玲玲的气息？” 　　怀着一丝诧异以及难以克制的好奇心，乔安冒着激怒克劳迪娅的风险，悄悄开启“高等内视术”，暗中窥视黑色巨蛛的底细。 第1826章 猎魔蛛 　　侦测目标：超大型构装生物（跨位面，邪恶亚种） 　　属性：力量30，敏捷16，体质-，智力3，感知20，魅力4 　　特殊能力：未探明 　　…… 　　这是什么情况……？ 　　这只大蜘蛛，其实是构装体？！ 　　好吧，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是看走了眼，这怪物的确是一具金属材质的构装体，而且是那种具有一定智能的高等构装体。 　　综合这些线索，再加上对方惟妙惟肖地模仿出“狩魔蛛”那独特的张牙舞爪、宛如“JOJO立”的站姿，乔安很快就得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美狄亚，那怪物很可能是一只‘猎魔蛛’！” 　　“猎魔蛛？”蛇发术士满脸茫然，“所以……这是一种专门猎捕恶魔的生物？” 　　“把‘生物’改成‘构装生物’就更贴切了。”乔安纠正道。 　　制造“猎魔蛛”，是卓尔一族独立发明的构装工艺，用于派往无底深渊捕捉恶魔充当奴仆、实验体或者在仪式上使用。 　　比如黑暗精灵的“成年礼”，简单来说就是一群男男女女在充溢催情迷香的大厅里聚众乱搞，而仪式的高潮环节需要一头“迷诱魔”参演。 　　卓尔们通常采用两种方式获取迷诱魔，其一是利用“异界盟誓”类法术，用一名参加成人仪式的女性卓尔作为祭品，施法呼唤迷诱魔；另一种更为粗暴的方法，就是派遣猎魔蛛传送到深渊，捕捉一头迷诱魔带回来，迫使对方参与卓尔们的成人仪式。 　　猎魔蛛在被创造出来之初，就被赋予了“异界传送”能力和强大的追踪能力。 　　只要主人指定一个猎物，并且提供尽可能精确的信息，猎魔蛛就能知晓猎物所在的具体位置，展开冷酷的追逐。 　　除了强横的力量、坚固的装甲、锋利的爪牙，猎魔蛛还有一组特殊武器，就是那四颗闪烁不同色彩的单眼。 　　据说黑暗精灵在创造世间第一具猎魔蛛的时候参考了眼魔的生理构造，故而猎魔蛛的四颗单眼能够发射出四种不同功能的魔法射线。 　　至于具体是什么功能，倒没有一定之规，取决于设计者的个人偏好。 　　就连迷诱魔这样的高等恶魔，猎魔蛛都能手到擒来，由此不难看出，猎魔蛛的实力相当强悍，甚至已经超越另一种狩猎恶魔为食且与卓尔关系密切的生物——狩魔蛛！ 　　猎魔蛛与狩魔蛛，不仅外观相似，两者还存在内在的联系。 　　对于构装工艺，乔安无论理论知识抑或实践经验都堪称渊博，当然知道卓尔们用来制造猎魔蛛的工艺与制造魔像存在相似之处，完成金属胚材之后，必须为胚材注入魂灵才能使构装体获得生命乃至智能。 　　制造包括魔像在内的常规构装体，一般选用元素精魄充当构装体的魂灵，猎魔蛛则不同，封印在金属胚材内部的往往是狩魔蛛的魂灵。 　　正如元素精魄被迫成为构装体的魂灵过后智力属性会下降到昆虫的水平，被囚禁在猎魔蛛体内的狩魔蛛魂灵，智能也受到严重削弱，只剩下源于天性的残忍与狡猾。 　　这一点倒是正合卓尔的心意，3点智力属性足够猎魔蛛正确理解主人的意图，同时又不至于像狩魔蛛那样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和反抗意志，总是在寻找机会逃脱主人的控制，更不用担心这具头脑简单的构装体萌生背叛的念头。 　　既然猎魔蛛的魂灵源于狩魔蛛，乔安又从克劳迪娅身旁那只猎魔蛛身上感应到一丝酷似玲玲的气息，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猜想： 　　“克劳迪娅莫不是亲手杀了玲玲，用她的魂灵制造了这只猎魔蛛？” 　　考虑到克劳迪娅残忍冷酷的性格，乔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主动找克劳迪娅聊聊，当面打听猎魔蛛魂灵的来历之时，广场上又升起传送光柱，这次传送过来的是两个牛头人。 　　与此同时，乔安左手掌心微微发烫，“神之泪”传来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 　　…… 　　“只是5阶啊……” 　　乔安循着“神话感应”的提示，望向广场中央那位身着华丽长袍，古铜色犄角闪耀魔法符文，颌下红须飘拂、威风凛凛的牛头人牧师，心情颇为复杂，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失落。 　　牛头人氏族的盟主、“铜角部落”大酋长兼巴菲门特教会首席司祭“红胡子”古诺，的确如同传闻中那样是神话生物，可惜他的神话阶位跟乔安一样，只有5阶，无法作为“神话试炼”的猎物。 　　当然，从好的方面来讲，这就意味着乔安不用啃这块硬骨头，免得与牛头人一族及其背后的深渊领主巴菲门特结仇。 　　陪同古诺大酋长一道传送过来的，是一位身着青铜胸甲的牛头人武士，手中握着一柄隐现魔法灵光的巨大战锤。 　　乔安第一眼望过去，就发觉古诺与他身旁的武士似乎属于不同亚种。 　　古诺身高约为八尺，浑身长满棕黑色鬃毛，前倾的犄角长约三尺，就是地底世界最常见的那种牛头人。 　　而他身旁的武士，个头差不多有九尺高，身材显然比寻常牛头人更为健硕，短而硬的体毛呈钢蓝色，头顶的犄角大到夸张，足有五尺长！ 　　乔安正好奇打量那牛头人武士，忽然听见身旁传来窃笑，扭头一瞧，原来是伊芙琳、珂赛特与帕蒂正在窃窃私语，时而朝古诺大酋长及其身旁的青牛武士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眼神显得很古怪。 　　“你们在聊什么？”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三个女人同时朝他望过来，神色各异。 　　伊芙琳依旧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珂赛特显得有点尴尬，帕蒂更是满脸羞窘，黑色肌肤透出红晕。 　　“噢……没什么，只是在讨论一则关于古诺酋长和他女婿的传闻。” 　　伊芙琳故作淡定地回答。 　　“古诺的女婿，就是那位蓝色毛发的牛头人？”乔安继续打听。 　　“他名叫‘蓝鬃’伏尔根，出身于一支名为‘巨角牛头人’的小氏族，本身是高阶战士，还拥有土元素血统，据说可以在地层深处自由穿梭，运用超自然能力控制周围的土石，甚至还能施展多种土系魔法，实力相当强悍！”伊芙琳郑重介绍。 第1827章 恶毒传闻 　　“古诺非常欣赏伏尔根，爱惜他的才能，把独生女图兰朵公主嫁给并非铜角部落嫡系出身、家世背景平平无奇的伏尔根，还亲自为他铸造了一件名为‘相位战锤’的魔法武器，把女婿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古诺大酋长没有儿子，栽培女婿继承自己的事业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也因此引来不少……嗯，稀奇古怪的流言蜚语。”伊芙琳欲言又止。 　　“什么流言？”乔安下意识地追问。 　　伊芙琳迟疑了一下，扭头望向珂赛特：“要不……还是你来告诉维达博士吧？” 　　珂赛特连忙摇头，脸颊泛起红晕，显得很难为情。 　　乔安看到这情景，越发感到莫名其妙。 　　伊芙琳无奈地耸肩摊手：“你们一个个都在装淑女，好吧，反正我脸皮厚，我来说！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则传言，说伏尔根与图兰朵公主的婚姻有名无实，其实两人并非真正的夫妻……” 　　“噢！然后呢？” 　　乔安来了兴致，迅速脑补出若干种涉及家庭伦理的可能性，然而传言之离奇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传闻说伏尔根对女牛没兴趣，而他名义上的妻子图兰朵公主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顺从父亲的意志与伏尔根成婚，其实是为了遮掩丈夫和父亲的不伦之恋，宁可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也要维护这两个男牛的声誉……” 　　“啊？！”乔安简直听迷糊了，“伊芙琳，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女婿和岳父，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产生所谓的‘不伦之恋’！” 　　“当然可以！！”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反驳，令乔安大感意外。 　　伊芙琳这么说也就算了，就连性格内向腼腆的珂赛特和帕蒂也一口断定存在这种可能性，实在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无法理解她们怎会心安理得的把这种匪夷所思的离谱谣传当成真相，甚至言辞间流露出“本该如此”的强烈倾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忽然意识到，自己就不该多嘴打听这件事，否则也不至于发现自己与花园乡的姑娘们之间存在一条难以逾越的观念鸿沟。 　　“不好意思，你们做出这样的判断，有什么凭据吗？”乔安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没啥真凭实据，只是觉得这则传言很有趣。”伊芙琳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其实这些传闻更有可能是小人编造的谣言，往古诺和伏尔根身上泼脏水，当事人还不好公开反驳，否则难免给人留下越描越黑的印象。” 　　“考虑到铜角部落近年来急剧壮大的势头，如果这真是谣言，编造者多半是铜角部落的敌人或者潜在竞争者。”乔安思索着说。 　　“维达博士，谣言其实也是一种文学创作，多少能够体现出造谣者的风格，古诺在牛头人社会内部的政敌很多，但是生性粗暴耿直的牛头人可编不出这么恶毒的谣言，这更像是……嗯，卓尔们的风格。” 　　伊芙琳有意无意地朝克劳迪娅那边瞟了一眼。 　　乔安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 　　说到恶毒与诽谤，黑暗精灵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什么“翁婿不伦之恋”，这种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还真像是卓尔们的造谣风格。 　　这时，古诺酋长重重咳嗽一声，广场上的人们也很配合的终止交谈，转身望向本届生存竞赛的东道主。 　　古诺酋长环顾广场，确认参赛者都已经按时到达，满意地点了下头，接着便以洪亮的嗓音介绍参加本届生存竞赛的九支团队，包括岩精营地、花园乡、寂静殿堂、深渊蛇窟、格拉斯托、布利米尔、奥克尼尔，以及来自黑暗山脉的兽人和战蜥人部落代表。 　　乔安一行是最早来到集合地点的，古诺酋长介绍的那些团队他都提前打听过了，就默默聆听周围人群的低声议论。 　　通过比对众人对于各个参赛团队的评价，乔安发觉并不是所有团队都是怀着争夺冠军的自信前来参加生存竞赛，多数团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斤两，对夺冠不存妄想，只要能够顺利完成赛程，排名不至于垫底就满足了。 　　倘若将自己的团队排除在外，客观评价其它参赛队伍的竞争力，那么多数人认为克劳迪娅率领的卓尔团队再次夺冠的几率最大，其次就轮到盖尔罗德领衔的石巨人团队。 　　本来“深渊龙巢”也是公认的一大夺冠热门，然而前不久深渊龙巢发生内乱，黑龙父子先后身亡。 　　蛇人女王卡弥拉篡权上位，将深渊龙巢更名为“深渊蛇窟”，号称要恢复蛇人一族的古老荣光，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失去黑龙父子过后，该势力实力大减，只靠卡弥拉一人独木难支，已然失去夺冠的可能。 　　此外，花园乡的虫师儒勒一行，布利米尔的灰矮人一族，也都得到其它参赛团队的认可，虽说硬实力与黑暗精灵和石巨人相比还存在明显的差距，但是运气够好的话，也不排除有夺冠的可能。 　　至于其他参赛团队，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陪太子读书”的那一档，混个安全过关就算发挥出色，不幸落入淘汰区也犯不着喊冤。 　　介绍完了参赛团队，古诺酋长接着又简单提了一下缴纳退赛赎金的那些“软柿子”们。 　　其中多数势力真的太弱了，乔安听着很陌生，估计混得比岩精一族强不到哪里去，来参赛也是白给。 　　但是有些势力他还是挺熟的，比如血苔原的蕈人一族，还有混迹于“太古深渊”废弃矿坑，三天两头就被米德加德大学的菜鸟们扫荡一回，当成赚取实习积分的“小金库”的地精一族和狗头人匪帮。 　　苏德里石城、斐真属约顿海姆矿区和帝国属米德加德矿区也都选择交纳赎金，倒不是实力问题，事实上这三股势力都不难拉出一支具有夺冠希望的团队，主要是不差钱，而且决策层的作风比较保守，觉得犯不着为了区区3磅魔晶的退赛赎金冒险搏命，宁可花点小钱买平安。 第1828章 迷宫竞速 　　还有一方势力，上届生存竞赛成绩排名第三，仅次于黑暗精灵和石巨人，原本也是本届夺冠热门之一，结果却选择了退赛，令人大感意外。 　　这股势力，就是“巨人之杯”。 　　乔安听到四周人们的议论，不由暗自好笑。 　　看来“巨人之杯”发生剧变的消息，还没有广泛传扬开来。 　　身为那场剧变的亲历者，乔安当然知道“湖中苏丹山鲁亚尔及其麾下大将甲伏怪武士马苏迪、启蒙凶暴巨章鱼阿巴斯都已经扑街，蟹人武僧卡托迁居花园乡，“巨人之杯”精英尽失，只剩一群鱼魔怪和蟹人之流的喽啰，无力参与本届生存竞赛的角逐，只得缴纳赎金暂保平安。 　　除了参赛的和退赛的，还有一股特殊的势力，既不用参赛，也无需缴纳退赛赎金，就是本届生存竞赛的东道主——牛头人一族。 　　乔安向美狄亚打听过后才得知，这是本届开始执行的一项新规定：赛会的主办方不得参赛，可以认为这是一项豁免特权，其实也是限制主办方利用东道主的优势争夺冠军。 　　“过往十届生存竞赛，七次是东道主夺冠，赛事主办委员会评议过后认为东道主优势太大，所以从本届开始施行这项规则，旨在使生存竞赛变得更公平。”美狄亚无所谓地笑了笑，“这项规则对那些有望夺冠的团队而言的确是一大利好，但是对只想蒙混过关的团队而言，比如我们寂静殿堂，没有多大意义。” 　　乔安对蛇发女士的淡泊心态早就见怪不怪，自己也觉得平安过关就算完成任务了，至于能否夺冠……随缘就好，倒也不必强求。 　　古诺酋长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保持安静，拖长语调宣布：“本届生存竞赛的主题是……‘迷宫竞速’！” 　　乔安早就猜到竞赛主题与“迷宫”有关，不过古诺酋长接下来宣布的竞赛规则比他料想中更复杂。 　　为了筹备这场生存竞赛，古诺酋长亲自主持迷宫建设，并且严格对外保密，现场所有参赛团队直到此时仍然对这座深藏地下的庞大迷宫一无所知，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 　　“竞赛开始后，九支参赛团队将被集体传送到迷宫当中，落点随机分布。” 　　“迷宫只有一个出口，但是通往出口的道路远不止一条，参赛团队可以自行寻找。” 　　“那些用于寻找道路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比如‘测绘术’、‘问道自然’、‘寻找捷径之类，统统会被迷宫中布设的结界干扰，无法正常生效，甚至会引导你们误入歧途。” 　　“视距范围内的短途传送法术，比如‘移形换位’和‘任意门’，在迷宫中可以正常生效，但是‘传送术’之类长途传送法术会受到结界干扰，强行施法将会导致施法者被传送回迷宫起点，等于白忙一场。” 　　“我知道参赛团队当中有人擅长遁地，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迷宫中固然设有很多陷阱，岔路丛生，怪物横行，但是地表以下风险更大，你们可能会在遁地途中遭遇致命的袭击，不怕死的尽管尝试。” 　　“还有‘穿墙术’和‘闪现术’这类跨越障碍的法术，我只能说并不禁止你们尝试，但是我不会告诉你哪些墙壁内部暗藏杀机，一头撞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谁想投机取巧走捷径，就必须承担与之对应的风险！” 　　“你们在迷宫深处探险期间，途中有可能遭遇其他团队，规则并不阻止你们相互攻击，当然也不会限制你们联手闯关，是优先解决掉竞争对手，还是相互信赖，并肩作战，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从你们进入迷宫那一刻起开始计时，比赛全程限时一周，率先通关者夺冠！” 　　“名次排在最末，以及期限截止时尚未找到迷宫出口的团队，全部归入淘汰区，投二十面骰赌命！” 　　“投骰点数最小的团队全族放逐，胆敢抗拒不从，各族联手抹杀！” 　　“被逐势力的原属地盘分割成若干块，每块地对应一个标的，由竞赛委员会主持拍卖，出价高者得之。” 　　“拍卖所得，归属下届竞赛主办方，作为营建赛场的专项基金。” 　　介绍完了比赛规则，古诺酋长便带领所有参赛团队走出剧院废墟，来到“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的祭坛跟前，叮嘱众人抬起双手，按在祭坛第一级台阶上。 　　等全体参赛者都做好准备，古诺酋长手握圣徽念诵祷文，激活祭坛上提前设置的传送阵。 　　一圈璀璨光辉环绕祭坛拔地而起，将九支参赛团队的全体成员都笼罩起来，数秒过后便将众人集体传送到了赛场所在的地下迷宫，以团队为单位，随机降落在迷宫深处的各个角落。 　　幽暗地域第11届生存竞争锦标赛，正式展开角逐！ 第1829章 第13号安全屋 　　“遗迹区”地下百码深处，错综复杂的迷宫中，一间石室被地面骤然升起的光柱照得通明。 　　当传送光辉由明转暗，五条身影随之显现出来。 　　乔安与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罗宾汉完成传送的第一时间便开启“铁处女”，将自己和同伴护在水晶钢盾墙背后，确认四周没有危险才松了口气。 　　石室一侧墙壁上装有恒定“不灭明焰”的烛台，昏暗的火光反而营造出比黑暗更阴森的气氛。 　　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打磨光滑的石质板材，看不出拼合堆砌的痕迹，显然是魔法装修过后的产物。 　　由地面到天花板高约30尺，正对传送阵的墙上开有唯一的门户，乔安透过房门向外眺望，狭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淹没在黑暗深处。 　　“法师先生，矮人先生，蛤蟆大叔，都过来瞧瞧这个！”身后传来考芮精惊奇的呼唤，“瞧这块铜牌，上面似乎写满了文字。” 　　乔安循着罗宾汉手指方向望过去，正对房门的墙上果然钉有一块两尺见方的黄铜薄片，上面以地底通用语雕刻出数行文字，隐隐浮现魔法灵光。 　　“法师先生，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你自己不会看吗？”呱长老插了句嘴。 　　考芮精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看不懂这种文字……” 　　“咦？最基本的地底通用语你都看不懂，那你平时书写时用什么文字？土族语？” 　　“土族语我只会说，不会写。”罗宾汉讪讪一笑，“事实上，我啥文字都不会写。” 　　“呱！原来你小子是个文盲！” 　　“大叔，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文盲……文盲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罗宾汉悻悻地说。 　　呱摩多与克莱因、肖尔茨交换了一下眼色，望向罗宾汉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同情。 　　乔安倒觉得罗宾汉说得没错，无论地表世界还是地底世界，有条件读书识字的人都是社会上的极少数。但是具体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族群，识字率也会存在悬殊的差距。 　　米德加德市民的识字率，显然比德林镇乡下村民的识字率高出一大截，同样的道理，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都出身于各自族群的贵族家庭，识字对他们这样的精英来说只是一项基本技能，野生的考芮精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为了帮罗宾汉摆脱尴尬处境，乔安连忙清了清嗓子，主动岔开话题。 　　“这块铜牌是赛会主办方提供的告示，标明我们此刻所在的石室是‘第13号安全屋’。” 　　“所有参赛团队都会被随机传送到某个安全屋当中，这里就是迷宫探险的起点。” 　　“安全屋设有魔法结界，绝对不会受到怪物袭击，我们可以在这里放心休整，制定探险计划。” 　　“我们想在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但是话说回来，在安全屋里耽搁越久，就会有越多的竞争对手把我们甩在身后。” 　　乔安把铜牌上的告示朗读了一遍，过后施展“法师之手”，轻轻触碰铜牌，激活上面结附的法术。 　　铜牌中央微微扭曲，随即张开一张大嘴，以字正腔圆的地底通用语，将乔安刚才朗读过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我们的东道主考虑的很细致，特地在告示牌上加持了2环幻术‘魔嘴’，就算不识字也能听懂告示牌上的内容。”乔安解释道。 　　“魔嘴”这个法术，他恰好在云中城的古书老爹那里学习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乔安老弟，你注意到没有，咱们所处的起点是13号安全屋，而参赛团队总共只有九支，可见迷宫中设置的安全屋远比参赛团队更多，如果我们在探索途中找到其它空置的安全屋，就可以作为临时休息或者夜间住宿的营地来使用。”克莱因抚摸着大胡子分析道。 　　乔安认同矮人老哥的看法，不过其它参赛团队恐怕也有同样的考量，两支团队为争夺安全屋而大打出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先别说这些，咱们赶紧上路，免得被人甩在后面。”肖尔茨催促道。 　　乔安跟着同伴走向门外，取出“导航罗盘”，尝试生成周边地图。 　　结果还真就像古诺酋长赛前警告的那样，结附在罗盘上的导航法术受到强烈的魔力干扰，全都失效，无法生成清晰的地图。 　　一行五人走出不远，前方隧道就分出三条岔路口。 　　罗宾汉凑近每条路口跟前窥探，过后转身面向同伴，无奈的摊开双掌。 　　“所有的岔路口看起来都差不多，咱们应该选择哪条路？” 　　“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妨采用‘右手法则’来筛选岔路口。”肖尔茨抚摸着下巴说。 　　“什么叫‘右手法则’？”老沼蜍人好奇的问。 　　“这是我们探矿行业的一个术语，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坑道搜寻矿脉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岔路口，稍有不慎就会迷路，甚至忘记自己曾经走过哪些岔路，为了避免迷路，尽量少走回头路，我们总结出两条经验法则。” 　　克莱因面向岔路口，摊开右手，掌心朝上，向身旁同伴做出解释。 　　“当出现岔路的时候，如果所有岔路看起来都差不多，没有明显的陷阱或者难易之分，优先选择最靠右侧的那条路。” 　　接着，矮人老哥反转右手，手掌与地面垂直，大拇指朝上。 　　“如果岔路是纵向排列，没有左右之分，优先选择最靠上的那条路。” 　　“如果当前选取的这条路走不通，就退回倒数第一个岔路口，剩下的路口当中，还是按照‘右手法则’排序探索。” 　　听了克莱因的解释，罗宾汉先模仿他摊开右手，想了想，又摊开左手，费解地问：“矮人先生，为什么要用右手来判断该走哪条路，难道用左手就不可以吗？” 　　“左手法则或者右手法则本质上是一回事，关键不在于采用哪只手来定位，而是一旦采用就坚持到底，切忌三心二意，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迟早会把自己绕晕。”克莱因笑着说。 第1830章 浮碟术 　　乔安点头道：“克莱因先生说的对，这种排序策略未必是效率最高的，但是可以确保完备性，只要坚持这种策略，最终准能找到迷宫出口。” 　　“妖精小子，你就别杠了，克莱因和小法师都说这个‘右手法则’可行，肯定没问题，咱们快走吧。” 　　呱长老手持橡木杖，迈开大步走进最右侧那条岔路口，克莱因、肖尔茨和罗宾汉也跟了上去。 　　乔安落在团队的最后，先取出“透视镜”，开启“留影”功能，将面前的三岔路口拍下来存档，编号为001，而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串玻璃项链，建立“神话链接”，加持“窥视魔眼”。 　　施法过后，乔安扯断项链，19颗玻璃珠腾空浮起，迅速飞进右侧隧道，相继越过四名同伴，飞向前方探路。 　　乔安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黑暗视觉”、“识破隐形”和“震颤感知”，接着又加持“侦测陷阱”和“次级真知术”，并将这些法术效果投射到十九颗玻璃魔眼上，进一步增强魔眼的侦查能力。 　　有这么多魔眼负责探路，前方若有陷阱或者怪物，乔安立刻就会有所觉察。 　　自己团队的安全有了保障，乔安又想到在迷宫的某个角落，花园乡和寂静殿堂这两支团队，不知处境如何？ 　　进入赛场之前，他就与珂赛特、美狄亚建立起“神话链接”，可以切换视角查看她们的处境，但是在崎岖的隧道里分心他顾，难免耽误行程，万一与同伴失散可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乔安就紧赶几步，追上离自己最近的考芮精。 　　“罗宾汉，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法师先生有事尽管吩咐，不用跟我客气。”考芮精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自从在岩精营地与乔安交手过后，罗宾汉深深感到自己无论头脑还是引以为傲的蛮力都被法师先生无情碾压，因此对乔安格外敬重。 　　“等一下我要分心查看其它参赛团队的情况，为了不耽误赶路，需要通过你来施展一个法术，把咱们俩人绑定在一起，这样一来我就不需要看路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自动跟到哪里。” 　　“噢？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法师先生，您的意思是让我用卷轴来施法吗？” 　　“不用那么麻烦。” 　　乔安伸手按住考芮精肩膀，与他建立“神话链接”，同时由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滴封装在胶囊中的水银，打出施法手势。 　　“Vala！” 　　咏出启动咒文的刹那，乔安以考芮精为发起点，施展1环“浮碟术”。 　　胶囊噗的一声爆开，银灰色水银液滴悬在空中，在魔力的作用下，转化为直径三尺、由力场塑造而成的半透明碟状物，与地表始终保持着大约三尺的高度。 　　这个法术也是乔安从古书老爹那里抄录来的，创造出的力场碟总是自动跟在施法者身后，相当于一辆自带动力的“浮空拖车”，可用于装载货物，减轻施法者本人的负重。 　　以乔安的施法等级，创造出的“浮空碟”最多可以持续15个小时，最大载重一千五百磅。 　　表面来看，浮空碟可以搭载货物或者乘客，却不能作为施法者本人的载具，因为浮空碟缺乏自主动力，只能伴随施法者进退。 　　但是，乔安通过“神话链接”，以罗宾汉作为法术的发起点，创造出来的浮空碟就转而锚定在了罗宾汉身上，跟着考芮精飘来飘去。 　　通过这番骚操作，乔安就可以愉快地跳到浮空碟上，盘膝而坐，朝罗宾汉打了个“开路”的手势。 　　考芮精好奇地打量浮空碟两眼，转身追上呱摩多、克莱因和肖尔茨。 　　浮空碟仿佛是罗宾汉的小尾巴，与他保持十尺距离，等速漂移。 　　乔安坐在浮空碟上，好比乘坐一辆马车，罗宾汉就是他的车夫，不需要自己走路，甚至都不需要看路，可以集中精力切换视角，分别查看珂赛特和美狄亚所属团队的状况。 　　乔安刚把视角切换到珂赛特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鼻袭来，狭窄的坑道中，蜷缩着数团烧焦的躯体，有的还在燃烧，冒着浓烟。 　　“珂赛特，你们不要紧吧？”眼前的情景令乔安禁不住有些担心。 　　“维达博士，我们刚离开4号安全屋不久，就在隧道中发现了一群倒挂在洞穴中的凶暴蝙蝠。” 　　蛾伶姑娘指了指前方穹洞，心有余悸地向乔安讲述不久前的遭遇。 　　“幸亏儒勒大人提前施法召唤了一大群飞蛾，吩咐它们在前探路，及时发现隐藏在头顶的蝙蝠洞。” 　　“伊芙琳姐姐担心我们路过时惊动凶暴蝙蝠，遭到袭击，索性抢先下手，朝蝙蝠洞里丢了一颗火球。” 　　“在这种闭塞的环境里释放‘火球术’，伊芙琳可真够冒失的……”乔安忍不住吐槽。 　　珂赛特揉了揉耳朵，苦着小脸说：“可不是么，火球爆炸发出的轰鸣在蝙蝠洞里来回激荡，虽说炸死震伤了不少蝙蝠，可也差点造成隧道塌方，爆炸声由洞穴里扩散出来，差点儿震聋我的耳朵，直到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响。” 　　乔安对蛾伶姑娘的遭遇深感同情，思索了一下，对她说：“下次伊芙琳再丢火球，你要记得提前张开嘴巴，对冲鼓膜受到的外部压力，可以减轻巨响带来的不适感。” 　　“原来是这样啊……好的，我记住啦！” 　　珂赛特听不太懂乔安的建议，不过既然法师先生这么说，自有其道理，自己只管照他说的做。况且她是一位吟游诗人，在战场上的主要使命就是弹琴唱歌帮同伴加油鼓劲，往后伊芙琳再丢火球，自己大声唱歌就是了。 　　借用珂赛特的眼睛，乔安观察了一下花园乡团队周边的动静。发现冲出洞穴的凶暴蝙蝠已经被冥灵帕蒂以“困惑光环”牢牢控制住，正在做出种种迷惑行为。 　　虫师儒勒乘机喷出一道锥状酸液，将空中摇摆起舞的四只蝙蝠都笼罩在酸雨当中，腐蚀得浑身冒烟，惨叫着相继坠落下来。 第1831章 拟态 　　蟹人武僧卡托大步冲上前去，激发一道气劲，施展武僧绝技“疾风连击”，坚如钢铁的拳头与螯钳，瞬间轰出四连击。 　　砰！砰！砰！砰！ 　　骨肉碎裂的声响在地宫中回荡，那四只凶暴蝙蝠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卡托击飞，撞在对面石壁上，尸体血肉模糊。 　　蝙蝠洞里又飞出两只皮毛烧焦的凶暴蝙蝠，不过它们已经无心袭击外来者，尖叫着试图逃脱。 　　乔安确认花园乡团队这边没啥危险，就对珂赛特说：“不打扰你了，我去寂静殿堂那边看看。” 　　“好的，维达博士，代我向美狄亚姐姐还有灰鸟姐姐问好。” 　　感觉到乔安的意志脱离自己的身体，珂赛特就不“划水”了，拨动魔法竖琴，吟唱“迷魂曲”。 　　悠扬的琴音在昏暗的地宫中回荡，周围空间随机分布的魔网也如琴弦一般被少女动人的歌喉撩拨，激发出魅惑心灵的魔力波动。 　　两只凶暴蝙蝠脆弱的意志防线，转眼间就被“迷魂曲”攻破，放弃逃跑，转而飞向蛾伶诗人，痴迷于欣赏她的表演，直到被卡托以巨大的螯钳一一夹碎脑壳。 　　…… 　　花园乡团队这边，美狄亚也像乔安那样施展5环“窥视魔眼”探路，不过她没有“神话链接”，只有当玻璃魔眼返回手中，才能读取探测到的情报。 　　“美狄亚，你们还好吧？”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蛇发术士身上，朝四周看了看，目光所及尽是光滑的石壁与幽深的隧道，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令人心神不宁。 　　“我们一个钟头前刚从9号安全屋出来，目前还没有遭遇陷阱或者怪物袭击。”美狄亚含笑回答，显得很轻松。 　　乔安听见隧道前方传来沙沙摩擦声，压过了滴水声，好奇地问：“前面什么动静？” 　　“噢，我们的侏儒法师，很绅士的邀请我和灰鸟、贝尔钻进他的晶蟒仆从肚子里，还说这样更安全。” 　　美狄亚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晶蟒的矿石装甲的确可以提供一道屏障，但是钻进晶蟒腹中就不方便观察外界动静，万一晶蟒落入陷阱，我们也无法及时脱身，甚至有可能被一锅端掉！” 　　“考虑到团灭的风险，我谢绝了贝尔林的好意，他就自个儿钻进晶蟒腹内，在前面帮我们探路，你刚才听见的动静，就是晶蟒腹部摩擦地面凹凸不平的岩石发出的噪音。” 　　“这噪音不会引来暗中潜伏的怪物吧？” 　　乔安担心地问。 　　“的确有这种可能。”美狄亚收起笑容，“可惜我和贝尔林都不会‘沉默术’，无法帮晶蟒消除爬行时发出的动静。” 　　“这是小事，我来帮你们搞定。” 　　乔安立刻以美狄亚作为发起点，对着她手中把玩的那颗玻璃珠加持2环“沉默术”，而后发出心灵感应。 　　“美狄亚，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句咒文，默念过后可以压制玻璃珠上加持的‘沉默结界’，你把附魔玻璃珠镶在晶蟒尾部，然后再次念诵咒文重启‘沉默结界’。” 　　“有一点你要特别注意，镶嵌玻璃珠的位置，至少要与贝尔林所在的晶蟒头部保持20尺距离，不然他也会被‘沉默结界’波及，无法念咒施法可就尴尬了。” 　　“没问题。”蛇发女士默念咒文，掌中那颗小小的玻璃珠光芒收敛，“乔安，你们的团队，还有花园乡那边，处境都还好吧？” 　　“珂赛特她们刚刚遭遇了一群凶暴蝙蝠，没花什么力气就解决掉了，我们的团队运气不错，到目前为止连只老鼠都没遇见，说实在的，有点儿无聊……” 　　美狄亚哈哈一笑：“无聊的话就过来陪我聊天吧，我们这边也怪没意思的……” 　　乔安正想回话，心头突生警兆，似乎是某颗先前派出去侦查的玻璃魔眼发现了危险迹象。 　　“美狄亚！我得赶紧回去了，恐怕有危险！” 　　“哈！瞧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美狄亚习惯性的想捏乔安的脸颊，然而抬起手来才意识到他并不在自己面前，就顺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往后可不要乱说话了，快回去吧！” 　　“好的，你们也多加小心。” 　　乔安匆匆退出美狄亚的身体，意识先回到自己的本体，紧接着又将观察视角转移到刚刚发出警报的第18号玻璃魔眼之上。 　　透过魔眼，乔安发觉隧道前方两百码处连通一座出奇空旷的溶洞，危机就潜伏在黑暗笼罩的溶洞当中。 　　乔安操控玻璃魔眼缓缓向前移动，视野渐变清晰。 　　被古诺酋长巧妙纳入竞赛迷宫的这座天然溶洞阴冷潮湿，地面隆起高低起伏的石笋，穹顶则垂下根根宛如冰棱的石钟乳。 　　玻璃魔眼刚才就是在密密麻麻的钟乳丛中觉察到异样的动静，可惜稍纵即逝，此刻已经无迹可循。 　　乔安遥控玻璃魔眼向溶洞穹顶移动，仔细观察映入眼帘的每一根石钟乳。 　　他的耐心没有白费，借助提前加持的“次级真知术”，发觉某些“石钟乳”其实是活物伪装而成。 　　这些神秘的生物，无论外形、色泽还是质感都与真正的石钟乳几乎毫无区别，以假乱真的伪装使乔安联想到某些昆虫为适应环境而演化出的“拟态”现象。 　　在生存竞争异常残酷的幽暗地域，生物运用“拟态”能力进行狩猎或者躲避天敌的现象，甚至比在地表世界更为普遍。 　　乔安取出“遥视镜”，将自己发现的疑点投影到镜面上保存起来，而后通过“传讯术”提醒队友暂停前进。 　　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闻讯止步，罗宾汉则紧跑两步，拖着坐在浮空碟上的乔安与队友们会合。 　　“乔安老弟，出了什么事？”克莱因问。 　　乔安指向隧道尽头，沉声说：“就在前方不到百码的地方，隧道连接着地底溶洞，我刚刚通过窥视魔眼，在溶洞中发现了可疑的生物。” 　　“维达博士，您究竟发现了什么怪物？”肖尔茨握紧猎枪，警惕地追问。 第1832章 暗幕 　　“那怪物看起来像是一根两尺多长的深灰色石钟乳，静静倒挂在穹洞上，与真正的石钟乳混在一起，很难分辨真假。” 　　乔安捧起“透视镜”，将镜中映出的景象展示给同伴看。 　　“我说小法师，镜面显示出来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石钟乳啊，我真看不出你说的那种怪物藏在何处。” 　　呱摩多长老瞪大眼睛盯着镜面，满脸迷茫。 　　“蛤蟆大叔，你的眼神儿不太好吧？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伪装成钟乳石的暗幕魔兽，数量还真不少呢！”罗宾汉夸张地砸了咂嘴，“只是这面镜子中显示出来的，就有不下六七只暗幕魔兽。” 　　包括乔安在内，众人望向考芮精的目光都油然多出几分失敬的意味。 　　“小鬼，我老人家的静态视力是很糟糕，这一点我承认，不过你的眼神儿就真有那么好吗？该不会是瞎猜的吧？”老沼蜍人半信半疑。 　　罗宾汉嘿嘿一笑，得意的叉起腰。 　　“蛤蟆大叔，这种事情不能光靠眼神儿，更重要的是经验！我可是在幽暗地域长大的，见识过的异怪和魔物多了去了，几乎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如果连暗幕魔兽这种小角色都认不出来，那我这二十多年岂不是白活啦！” 　　“暗幕魔兽？那就对了！”肖尔茨一拍巴掌，接着考芮精的话茬说：“这种怪物在矿坑里也很常见，像蝙蝠似的倒挂在暗处，如果有人毫无防备的从下方走过，这些阴险的怪物就会突然从高空猛扑下来，张开扁平的伞状身躯包裹住猎物的头颅，用带有吸盘的触手紧勒住猎物的脖子，直到对方窒息而死。” 　　“矮人先生说的没错，暗幕魔兽就是这么一种没多少真本事，全靠偷袭狩猎的怪物。”罗宾汉指向镜面，“瞧，这只暗幕魔兽用身躯包裹住一根真正的钟乳石，倒挂下来等候猎物送上门来，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它们用于缠绕钟乳石、固定身体的触手。” 　　乔安按照罗宾汉的指点观察镜面，石钟乳表面果然攀附着一层深灰色薄膜。出于好奇，他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溶洞中的那颗玻璃魔眼上，经由“神话链接”，远程施展“高等内视术”。 　　…… 　　侦查目标：暗幕魔兽×20（小型魔法兽） 　　属性：力量16，敏捷10，体质13，智力2，智慧10，魅力10 　　特殊能力：黑暗术 　　…… 　　乔安将侦查结果告诉同伴，叮嘱大家做好战斗准备，而后抽取3道“席德法力”，以最新发觉暗幕魔兽的那颗玻璃魔眼作为法术发起点，施展经过“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闪光尘”。 　　轰！ 　　强烈的光芒在溶洞中爆发，无数尘埃漫天飘洒。 　　潜伏在钟乳丛中的暗幕魔兽如同大多数地底生物那样喜暗厌光，突然暴露在强光辐射下，全都受惊脱离掩体，如同一顶顶撑开的黑伞，摆动触须朝远离光照的洞口滑翔过来。 　　暗幕魔兽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暂时失明，虽说它们的听觉和嗅觉远比视觉更发达，目盲并不影响辨别方位，但是横穿“闪光尘”弥散的区域期间，身上都沾染了发光尘埃，在昏暗的地下空间显得特别显眼，如同一群漂浮在空中的“活靶子”。 　　此时乔安等人已经守在洞口，做好战斗准备。 　　看到空中飘来成群的暗幕魔兽，一闪一闪宛如深海中的发光水母，立刻发起攻击。 　　克莱因奋力抛出魔法战锤。沉重的精金战锤盘旋着飞上半空，砰地一声敲碎暗幕魔兽头颅，而后到飞回来，落入主人手中。 　　肖尔茨举起“炎爆魔晶猎枪”扣动板机，枪口喷出的附魔铅弹裹挟一道红光击中目标，污秽的血浆与炽热的烈焰同时自暗幕魔兽体内迸发出来。 　　罗宾汉的储物袋里装满了适合投掷的石块，每一颗都有成年人类的脑袋那么大个儿。 　　考芮精无论力量还是投掷石块的技巧都不逊于山丘巨人，再加上特殊天赋“岩石力量”提供的攻击力加成，投出的每一颗石块都能造成高达6能级杀伤，威力还要胜过克莱因的飞锤与肖尔茨的猎枪，暗幕魔兽脆弱的小身板根本抵挡不住，被石块击中的刹那就凌空爆裂，血肉横飞。 　　呱长老眯缝着肿炮眼，观察空中飞舞的暗幕魔兽。他的静态视力不佳，却比同伴更擅长捕捉高速移动的物体，突然张口吐出带有吸盘的长舌，黏住10尺开外一只暗幕魔兽，强行拖到跟前，抡圆了橡木手杖，一棒爆头！ 　　乔安看到肖尔茨开枪狙击暗幕魔兽，便取出自己那柄前不久刚改装过的魔法手枪，瞄准被“闪光尘”打上标记的目标频频开火，中弹的暗幕魔兽非死即重伤。 　　一口气把弹仓打空，乔安看到空中的暗幕魔兽已经所剩无几，就抛出“灵网”，打算活捉一只暗幕魔兽采血研究，制成生物标本。 　　然而灵网刚在空中张开，暗幕魔兽就预感到了危险，薄膜状身躯急剧鼓荡，如同乌贼喷墨那样，周身辐射“黑暗结界”，将自身隐藏起来。 　　溶洞中残余的暗幕魔兽，似乎被同伴的举动提醒，也都纷纷释放“黑暗术”，在这吞没一切自然光线乃至“闪光尘”的夜幕掩护下，掉头逃往溶洞深处。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过“震颤感知”，不受视野影响，照旧收网捕获一只暗幕魔兽。 　　克莱因的超凡职业“大地行者”，使他获得了比乔安更敏锐的震颤感知，而拥有土系血脉的罗宾汉同样生来就具备盲视能力，也都无视黑暗遮挡，冲进溶洞追杀暗幕魔兽。 　　肖尔茨可没有盲视能力，有心加入追杀的行列，却又担心在一团漆黑的溶洞中迷失方向，遭到暗幕魔兽伏击，一时有些迟疑。 　　老沼蜍人看出矮人的顾虑，高举橡木手杖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文，杖首随之涌现炽烈光辉，瞬间驱散满室黑暗。 第1833章 蛰伏伪怪（Ⅰ） 　　“肖尔茨，跟我来！” 　　呱长老擎起加持“昼明术”的手杖，昂首挺胸，大步冲进溶洞，所过之处，周边六十尺内黑暗退散。 　　乔安一脚踩住还在“灵网”中挣扎的暗幕魔兽，腾出手来拿出针管和试剂瓶，一针扎进暗幕魔兽肚皮，抽了满满一管血，导入试剂瓶，密封过后储存起来。 　　刚被抽过血的暗幕魔兽显得很虚弱，无力再做挣扎，乔安给它注射一支安眠剂，念诵咒语唤来“青冰密藏箱”，将陷入昏迷的暗幕魔兽塞进去，留待闲暇时再进行解剖。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罗宾汉就狂奔回来，满脸活见鬼的表情。 　　乔安试图拦住他询问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忘了这个小个子力气很大，非但没拦住罗宾汉，反而被他撞得跌坐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 　　乔安扶着墙壁站起来，左手揉着屁股，满脸莫名其妙。这时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呱摩多、肖尔茨和克莱因也都慌里慌张的撤了回来。 　　乔安连忙迎上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沼蜍人揉搓着下巴，有些尴尬地回答：“都怪我，看到一根石笋上挂着一件黑斗篷，还以为是其它参赛团队路过时遗留下的，就好奇的凑过去，想摘下斗篷查看一下……”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就预感到要糟，连忙追问：“结果那是一处陷阱？” 　　呱长老点了下头，愧疚地说：“多亏罗宾汉这小子及时推了我一把，躲过伪装成斗篷的怪物袭击，他自己却受到攻击，被那怪物发出的诡异鸣叫吓得失魂落魄，抱头逃窜。” 　　“我和肖尔茨发觉呱长老那边情况不妙，连忙出手攻击那只怪物。”克莱因接着呱摩多的话茬说，“然而对方挨了一锤外加一枪，却没有什么大碍，展开蝙蝠似的双翼朝我们飞扑过来，同时发出恐怖的低鸣。” 　　“好在我和肖尔茨都贴身佩戴着乔安老弟制作的‘黄玉护符’，抵抗住伴随低鸣袭来的精神攻击，不至于像罗宾汉那样，被吓得慌了手脚。” 　　“然而考虑到石笋丛中可能潜伏着更多这种神秘的怪物，出于稳妥起见，我们不敢孤军深入，躲过怪物扑击过后就匆匆撤了回来。” 　　乔安默默倾听同伴讲述刚才的惊险遭遇，发觉他们多少有点后怕，罗宾汉更是吓得抱头蜷缩在墙角，直到此刻仍未镇定下来，猜测那怪物发出的鸣叫蕴含某种类似“恐惧术”的超自然效果，便施展2环法术“安定心神”，周身张开一圈金色光环，将同伴全都笼罩进来。 　　在安神光环的安抚下，众人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咱们刚才遇见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大号的暗幕魔兽吗？”呱摩多心有余悸地猜测道。 　　摆脱恐惧的罗宾汉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对呱摩多说：“蛤蟆大叔，咱们刚刚在溶洞深处见到的怪物，可不是什么‘大号暗幕魔兽’，而是比暗幕魔兽更危险十倍的‘蛰伏伪怪’啊！” 　　“蛰伏伪怪”这个名字，乔安有些印象。据《瓦雷斯怪物图鉴》记载，蛰伏伪怪是一种原生于地底世界的异怪，舒展身躯时可以像蝙蝠那样飞翔，而将身体卷成一束，看起来就像挂在墙上的一件灰色斗篷。 　　蛰伏伪怪与暗幕魔兽都具有“拟态”特性，尤其是在光照昏暗乱石丛生的迷宫中，两者的“拟态”的确有相似之处，来自地表世界的呱摩多分辨不清情有可原，罗宾汉这个熟悉幽暗地域生态的原住民可不会搞错，若非他及时推开呱摩多，老沼蜍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文献中关于蛰伏伪怪的记载并不全面，只粗略提及这种异怪智力泼高，天性残忍，还拥有两项超自然能力，刚刚吓得罗宾汉抱头鼠窜的“恐惧低吟”就是其中一项。 　　乔安对陌生事物总是怀有强烈的好奇心，得知溶洞深处的石笋林中潜藏着“蛰伏伪怪”这种哪怕在地底世界也比较罕见的异怪，不由有些心动，很想逮一只作为研究样本，实在不方便抓活的，弄死以后抽血解剖、制成标本也不错。 　　如此想着，乔安便把视角投射到一颗停留在呱摩多等人刚刚遇袭地带的玻璃魔眼上，果然看见五条庞大的三角状阴影正在如林的石笋上方低空盘旋。 　　乔安遥控玻璃魔眼观察最近的那只蛰伏伪怪，这家伙展开一对宽达八尺的鳍状肉翼于昏暗的溶洞中滑翔，如同蝠鲼在海中潜泳，浅紫色腹部上方生长着一张戏剧小丑般滑稽而又恐怖的面孔，连缀毒刺的长尾在身后伴随气流摆动，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 　　侦查目标：蛰伏伪怪（大型异怪） 　　属性：力量21，敏捷16，体质17，智力14，感知15，魅力15 　　特殊能力：未探明 　　…… 　　那只蛰伏伪怪非常机警，觉察到有人正在暗中以“高等内视术”窥视自己，突然掉头朝玻璃魔眼所在的位置飘过来，一甩尾巴，将玻璃魔眼抽得粉碎！ 　　玻璃碎裂声在耳畔回荡，乔安感到眼前一黑，本能地闭眼后退，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呱摩多及时扶了他一把，关切地问：“小法师，你不要紧吧？” 　　乔安揉了揉眼睛，摇头道：“我没事，溶洞深处至少潜伏着五只蛰伏伪怪，很快就会围拢过来，咱们赶紧退到洞口，那里空间狭窄，不利于蛰伏伪怪滑翔，方便咱们据守。”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紧张起来，匆忙原路折返。 　　刚退到溶洞门前，身后就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回头一瞧，五条扁平的阴影正极速飞来。 　　“Sure！” 　　乔安挥手招来一道垂直涌动的大气屏障，将身后洞口封阻起来。 　　追踪过来的蛰伏伪怪，受到高速气流阻挡，飞行速度锐减，在烈风的裹挟下艰难盘旋，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吟。 　　乔安在施展“高等风墙术”的同时，仍以“分神秘术”维持安神光环，确保自己和身旁同伴不受蛰伏伪怪发出的恐惧音波影响，做好迎战准备。 第1834章 蛰伏伪怪（Ⅱ） 　　罗宾汉抄起一块石头，轮圆胳膊奋力砸向距离洞口最近的一只蛰伏伪怪，紧张的注视着石块穿过风帘，担心石块受到风力阻碍，失去准头。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石块触及风墙刹那，非但没有受阻，反而得到气流助推，陡然加速砸向那只被烈风吹的重心失衡、原地打转的蛰伏伪怪，砰的一声，血肉飞溅！ 　　受伤的蛰伏伪怪凄厉悲鸣，还挣扎着试图稳住失控的身躯，克莱因的飞锤与肖尔茨的枪弹相继袭来，又在它身上添加两处重创。 　　接连遭到三人攻击，蛰伏伪怪扁平的薄膜状身躯裂开两道巨创，血流如注，却还没死，歪歪斜斜的坠向地面，生命力之强悍令乔安感到惊讶。罗宾汉说这种怪物比暗幕魔兽难缠十倍，还真就不算夸张。 　　一团烈焰透过风墙飞进溶洞，轰在刚刚坠地的蛰伏伪怪身上，将之点燃。 　　乔安回头一瞧，呱长老右手朝上，掌心升起熊熊燃烧的烈焰，接着挥手将掌中火团轰向洞口，击中另一只追踪而来的蛰伏伪怪。 　　“小法师，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老沼蜍人以“燃火术”御敌，一面向乔安打听，“看起来像‘风墙术’，然而‘风墙术’只会阻碍投射武器，可没有这种单向吹风，阻碍敌人飞行的同时还能增强己方投射武器威力的神奇用法！” 　　“这是5环‘高等风墙术’，我从一位长者那里学来的古代法术。”乔安简单解释了一句，下句话却令呱摩多感到莫名其妙：“大家闭下眼，三秒过后再睁开。” 　　“呱？小法师，难道你想……” 　　“Tinwe！” 　　乔安指向刚刚被呱长老以“燃火术”击中的那只蛰伏伪怪，用它身上燃烧的火苗作为施法素材，激发4环奥术“火焰之雨”。 　　轰！ 　　正急于摆脱火焰灼烧的蛰伏伪怪突然变得通体光芒万丈，将溶洞照得一片雪亮。 　　强光辐射伴随着高温，对五只蛰伏伪怪分别造成5个能级灼伤，顺带闪瞎它们的眼睛。 　　蛰伏伪怪原本平滑的肌体浮现密密麻麻的水泡，除了高温辐射所致，更主要是天性畏光的蛰伏伪怪，对强光刺激产生了过敏反应。 　　克莱因、肖尔茨、罗宾汉和呱摩多都遵循乔安的警告及时闭眼，三秒过后睁眼一看，不由直发愣。 　　溶洞中的蛰伏伪怪数量比刚才增加了六七倍，如同20多只没头苍蝇，在强光照射下胡乱飞舞，频频撞击洞壁。 　　“蛰伏伪怪还有一项特殊能力，可以制造出多个幻影分身，类似2环‘镜影术’。”乔安解释道。 　　“法师先生说的没错，蛰伏伪怪每逢危险关头，就会幻化出很多真假难辨的分身迷惑敌人。”罗宾汉掂量着手中的石块，面露迟疑，“场面这么混乱，想找出蛰伏伪怪的真身可不容易，我这块石头丢出去，很大可能击中的只是一条幻影。”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一口气把所有幻影都破坏掉就行了。”乔安转身对老沼蜍人说：“呱长老，你再放一把火，我有用。” 　　“哈！狡猾的小法师，我已经猜出你想干什么了！” 　　呱摩多咧嘴一笑，挥手抛出一团烈焰，击中蛰伏伪怪的幻影分身。 　　不等火团落地，乔安就将之引爆，又激发出一道经过“法术拓展”超魔的“火焰之雨”。 　　这次不用他提醒，克莱因、肖尔茨、罗宾汉和呱摩多就提前闭眼。 　　三秒过后睁眼再看，空旷的溶洞充溢漫天流火，无论真的蛰伏伪怪还是虚假的幻影，一律遭到无差别攻击。蛰伏伪怪尚可凭借强健的体魄勉强支撑，幻影则在遭受火雨扫荡的刹那纷纷破灭。 　　“喔噢！法师先生，您这个法术威力一般般，杀伤范围却大到变态！” 　　考芮精禁不住发出惊叹。 　　乔安想了想，即便不算“法术扩展”这项超魔记忆，“火焰之雨”也有60尺半径的灼烧范围，外加120尺半径的致盲范围，的确是自己当前掌握的所有法术当中杀伤半径最大的一个。 　　蛰伏伪怪先后遭受两轮“火焰之雨”打击，受到严重灼伤且陷入失明，众人趁热打铁，将这五只怪物尽数击杀，卷曲的尸体在血泊中渐变僵硬。 　　呱长老打量着蛰伏伪怪的尸体，摸了摸肚皮，问考芮精：“小鬼，蛰伏伪怪的肉吃起来怎么样？” 　　“我没吃过这种怪物的肉，而且看它们长得那样，肉质恐怕不怎么可口，倒是可以把皮剥下来，烘干以后就是一件上好的斗篷，不光防寒保暖，据说还自带伪装功能，可以根据周围环境自动改变颜色和纹理。” 　　“听起来不错哦！这里有五只蛰伏伪怪，正好够给咱们一人做一件斗篷。”老沼蜍人颇为心动。 　　乔安旁听他们聊天，想到蛰伏伪怪活着的时候惯于伪装成一袭斗篷欺骗猎物，死后被剥皮制成斗篷，这一带有黑色幽默意味的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 　　乔安不需要斗篷，倒是想从蛰伏伪怪身上采集血样，顺带制成一具标本，就走向就近的蛰伏伪怪尸体。 　　“法师先生，先别过去！”罗宾汉拦住乔安，“蛰伏伪怪非常狡猾，靠近之前，有必要确认一下，它们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考芮精抄起一块石头，于二十尺外瞄准尸体猛掷过去，噗的一声，正中头颅，将半边面孔砸得稀烂，大量血液涌了出来。 　　“小鬼，不至于这么疑神疑鬼吧？”呱摩多不以为然地说，“找根棍子削尖在尸体身上戳一戳，看有没有反应就够了，最好不要破坏尸体，否则剥下来的皮就不完整了。” 　　罗宾汉回头望向呱摩多，正要说话，身后那只被他砸烂脑袋的蛰伏伪怪突然飞掠而起，扑在他背上，将个头矮小的考芮精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刚刚还在吐槽罗宾汉过分谨慎的呱摩多，见此情景顿时傻眼，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冲向倒地挣扎的罗宾汉，高举橡木杖就要砸向紧紧裹在他身上的那层肌肉皮膜。 第1835章 液化炼金 　　“别碰我！”蛰伏伪怪突然开口警告，血肉模糊的脸孔扭曲成诡异的笑脸，“从此刻起，我所受到的伤害都将转嫁到这小家伙身上，你们攻击我，就等于谋杀自己的同伴！” 　　“这怪物，该不会是在吓唬咱们吧？”呱摩多迟疑着望向乔安。 　　“不排除这种可能，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乔安的反问，令老沼蜍人进退两难，高举的橡木杖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蛰伏伪怪控制形同傀儡的罗宾汉，跌跌撞撞逃向溶洞深处。 　　克莱因和肖尔茨对其它四只蛰伏伪怪“补刀”过后匆匆赶回来，目睹罗宾汉的处境，也是干着急没辙。 　　“小法师，快用你那万能的大脑想想办法啊！”呱摩多急切地望向乔安，“凭你的机智，准能想出办法营救罗宾汉对吧？” 　　“暂时只想到12种救人策略，我需要一些时间，从中筛选出最优解。” 　　“我擦？！十……十二种？你不是在逗我吧？” 　　“成功率低于70%的对策已经被我排除掉了，剩下的就只有十二种。” 　　“我不是嫌少啊……” 　　老沼蜍人抹了把冷汗，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智商遭到无情碾压。 　　乔安没再做声，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枚封装黑龙酸液的空心玻璃珠，握在掌心备用，右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紧盯受控于蛰伏伪怪、渐行渐远的罗宾汉，通过之前建立的“神话链接”远程施展4环“液化术”。 　　“Celume！” 　　当他咏出一句象征“水流”的咒文，罗宾汉的身体也随之液化。 　　蛰伏伪怪第一时间觉察到考芮精的异常变化，慌忙收紧身躯，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唯恐对方液化的躯体流泻而出，脱离自己的束缚。 　　蛰伏伪怪的反应完全落入乔安的预料，以左掌紧握的那颗空心玻璃珠作为施法素材，冷笑着使出“液体炼金术”。 　　“Tyave！” 　　“液体炼金术”经由“神话链接”施加在罗宾汉身上，将其液化形态下的体质（水质），由普普通通的清水转化为具有超强腐蚀性的液体——如同封装在玻璃珠内的那一滴黑龙酸液！ 　　紧紧包裹着罗宾汉的蛰伏伪怪，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惨叫着展开身躯，忙不迭脱离罗宾汉，身体内侧被强酸腐蚀得嗤嗤作响，冒出刺鼻的烟雾。 　　重获自由的考芮精，可不想放过这只狡诈的怪物，强酸构成的液态身躯，看起来像一只深褐色小型水元素，蠕动着追赶蛰伏伪怪。 　　蛰伏伪怪惊骇尖叫，拼命拍动双翼，勉强浮空而起，躲避罗宾汉追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一颗附魔铅弹贯穿蛰伏伪怪的扁平身躯，随即化作漫天飞舞的灾厄甲虫，附着在它身上疯狂吸血。 　　蛰伏伪怪不堪重负的身躯坠向地面。 　　饱食鲜血过后，通体绯红的虫群飞回乔安跟前，钻进少年法师托在掌心的试剂瓶内，炼化成滴滴精血。 　　罗宾汉扑到奄奄一息的蛰伏伪怪身上，不出数秒就将它腐蚀得骨肉溶融，化作一滩腥臭的脓血。 　　泄愤过后，罗宾汉按照乔安的指点，默念一句咒文，暂时压制体内魔力，身躯由酸液形态变回正常的血肉之躯。 　　在接下来的十五个小时内，“液化术”和“液体炼金术”的魔力还将存续，罗宾汉随时可以切换成“酸液形态”，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场虚惊过后，大家都有些后怕，特地回去查看另外四具蛰伏伪怪的尸体，确认都已经死透才放心。 　　连番激战下来，众人体力消耗不小，决定就在溶洞中稍作休息，顺带吃点干粮，补充体能。 　　罗宾汉的心可真大，刚被蛰伏伪怪暗算过一次，正常人或多或少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不敢再碰蛰伏伪怪的尸体，他却混不在意，将四具完整的尸体收集起来，掏出匕首熟练的剥皮。 　　乔安在旁边看着考芮精忙碌，不得不佩服他这异常坚韧的神经和良好的心态，这是在幽暗地域讨生活必不可缺的素质。 　　昏暗的溶洞中，钟乳丛生，石笋林立，环境非常复杂，难保暗中不会潜伏着比蛰伏伪怪更危险的怪物。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吩咐19颗玻璃魔眼对这座溶洞进行地毯式搜索，接着从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颗玻璃珠，施法建立起“避难小屋”，招呼同伴进屋休息。 　　简单的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乔安难得有些闲暇，便切换视角，查看花园乡和寂静殿堂两支团队探索迷宫的进度。 　　珂赛特等人上午灭了凶暴蝙蝠满门过后继续向迷宫深处探索，迄今为止还没有遇见值得一提的麻烦。 　　美狄亚那边，上午也是平安度过，两个钟头前进入与乔安他们所处环境类似的溶洞区域，迎头撞见一丛会自爆的“浮游蕈”，不得不暂缓脚步。 　　花园乡团队中，只有贝尔林曾在血苔原见识过这种发光水母般飘在空中的超自然蕈类，还听乔安说起过这种生物的特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自爆，喷射出剧毒孢子。 　　细小的孢子无孔不入，就算屏住呼吸，加持防范毒素的法术，难保孢子不会附着在身上，待到防护法术过了时效，孢子就会透过毛孔侵入人体，尝试寄生，终究是个隐患。 　　经过一番讨论，美狄亚和灰鸟接受侏儒法师的建议，各自服用“缩小术”药水，暗音盲怪贝尔也被灌了一瓶药水，身体缩小过后，跟着贝尔林钻进晶蟒喉咙。 　　晶蟒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矿石装甲，又是天生免疫毒素伤害的“元素生物”，完全无视浮游蕈的威胁，载着贝尔林等人横穿浮游蕈飘荡的洞穴。 　　晶蟒爬行途中触爆浮游蕈，贝尔林等人躲在晶蟒封闭的腹腔中，依稀可闻外面传来“噗噗”声响。 　　“这是浮游蕈自爆的动静，听起来有点像放屁……” 　　美狄亚和灰鸟被侏儒法师这个过分形象的比喻逗乐了，然而仔细想想，要不是贝尔林想出这么个好主意，众人暴露在浮游蕈自爆产生的高浓度孢子云包围下，这会儿可就笑不出来了。 第1836章 套娃侦查法 　　浮游蕈自爆刹那，能够对周围十尺之内的生物造成平均3能级的溅射伤害，这对缺乏有效防护的生物足以构成致命威胁，对皮糙肉厚的晶蟒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个“屁”而已。 　　魔晶原石构筑的装甲完美阻挡孢子入侵，晶蟒毫发无损的趟过浮游蕈布设的“地雷阵”。 　　脱离浮游蕈栖息地带，贝尔林叮嘱同伴不要忙着出去，先让晶蟒爬向溶洞中一处积水甚深的区域，洗去身上附着的孢子。 　　水潭中暗流涌动，两条凶猛的盲鳄潜伏水底，还当猎物送上门来，分由两侧夹击晶蟒，然而这兄弟俩下一瞬就被晶蟒一发“心灵震爆”轰得两眼翻白，抽搐着沉入潭底…… 　　洗了个冷水澡，晶蟒载着贝尔林、美狄亚、灰鸟和暗音盲怪爬出水潭，到了安全区域才将他们放出来。 　　团队继续朝地宫深处探索，走出不到半个钟头，美狄亚的一颗窥视魔眼回来汇报，前方是一片石笋与钟乳丛生的地带。 　　“先停一下，前方地形非常复杂，我需要多花点时间进行侦查。”美狄亚对灰鸟和贝尔林说。 　　恰巧就在这时，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向蛇发女士发来问候：“美狄亚，你们这边还顺利吗？” 　　“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不过前方那片石笋丛林，似乎有些古怪，我还无法确定是不是错觉……” 　　“具体说说，发现了什么疑点？”乔安关切地问。 　　“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古诺酋长，营造迷宫的时候看到这么一片石笋丛生的地带，肯定要充分利用当地的复杂地形为参赛者制造障碍，若不安设陷阱，埋伏怪物，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地形？” 　　美狄亚的反问，令乔安无言以对。 　　蛇发女士的怀疑没有切实的根据，但是乔安必须承认，尽管美狄亚这种“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太过主观，但是主观的未必就是错误的。 　　“美狄亚，不妨从最坏的可能性出发，假设石笋林中真有怪物，而你先前派出去侦察的窥视魔眼并未发觉异常，这说明怪物隐藏地很好，比如擅长‘隐形术’，或者像我们这边不久前遭遇的暗幕魔兽与蛰伏伪怪那样具有‘拟态’特长，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你要如何才能将这些暗中潜伏的怪物揪出来？” 　　“我在晋升为12级术士过后，学会了6环‘真知术’，加持这个法术，可以看穿120尺内的一切伪装，如果前方真有陷阱或者怪物，绝对逃不过我的双眼。”美狄亚自信地说。 　　“问题在于‘真知术’的视野只有120尺，而在最坏的情况下，潜伏者完全可以具备远程攻击能力，于120尺外对你发起袭击，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你还敢靠近吗？” 　　“哇！你这个小杠精……”美狄亚满头攒动的小白蛇，把她“纠结”的心态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别光跟我抬杠啊乔安，快用你那聪明的脑袋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办法是有的，你现在就召回一颗玻璃魔眼，然后我通过‘神话链接’，以你为法术发起点，强化魔眼的侦查功能。” 　　知道乔安拥有神话力量的人不多，美狄亚就是其中之一。 　　“你打算给我们的魔眼加持什么法术？”美狄亚好奇地问。 　　“神话链接。”乔安淡然回答。 　　“啥？”美狄亚有点发懵，“你要通过‘神话链接’，拿我当跳板，对我面前这颗玻璃魔眼加持‘神话链接’？” 　　“没错，‘神话链接’也可以用来远程施展‘神话链接’，这你没想到吧？”乔安小得意，“于是又到了我最喜欢的‘套娃’环节。” 　　“我的神啊！你一提‘套娃’我就头疼，感觉脑浆快要沸腾……然后要怎样？”美狄亚强打精神问。 　　“通过以上操作，美狄亚，你就与你面前那颗玻璃魔眼建立起‘神话链接’，不必将之召回即可远程共享视觉，除此之外，玻璃魔眼还将共享你的‘真知术’。” 　　“这样一来，你只要打发玻璃魔眼靠近石笋进行侦查，就能将其周边一百二十尺内的环境看得清清楚楚，不必亲身涉险，即可得知是否有陷阱或者暗中潜伏的怪物。” 　　“最后，由于‘神话链接’具有传递性，我也可以沾你的光，透过玻璃魔眼共享‘真知术’，看清石笋丛生中的风吹草动，这就叫‘套娃侦查法’，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可以！小伙子活儿整的挺好，就照你说的办！” 　　不出两分钟，乔安就完成了“套娃”操作。 　　美狄亚遥控加持“神话链接”的玻璃魔眼在石笋林间飞翔，同时运用“真知术”观察玻璃魔眼周边120尺内的动静，很快就惊奇地“咦”了一声！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果然有古怪！” 　　乔安立刻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玻璃魔眼上，发觉四周耸立着许多石笋，引起美狄亚警觉的那根石笋下宽上窄呈锥状，高约10尺，静静伫立在那里，乍看上去并不特殊，然而运用“真知术”对比这根石笋与它周围的石笋，不难发觉前者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这是生命能量外在辐射的具现，而真正冰冷的岩石可不会有生命迹象。 　　在窥视魔眼的视野范围内，至少还有三座同样辐射出生命能量的锥状石笋，可想而知，它们都是等待猎物送上门来的掠食者。 　　…… 　　侦查目标：大型异怪×4 　　属性：力量19，敏捷13，体质17，智力12，感知16，魅力12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乔安以“高等内视术”侦查那些伪装成石笋的怪物，与此同时，美狄亚向身旁的灰鸟、贝尔林和暗音盲怪发出警告。 　　“大家当心，石笋林里藏着‘树绳妖’，而且不只一个！” 　　“树绳妖？”灰鸟皱了皱眉，“我只听过这个名字，却没见过活生生的树绳妖，也不知道这种怪物究竟有多厉害，接下来要怎么对付它们呢？” 第1837章 树绳妖 　　“我也没见过活的树绳妖，不过在书上看过插图，看起来就像一根普通的青灰色石柱，上方生有一颗独眼，当中是圆形口腔，布满齿轮状利齿，身体四周共有六个不规则的孔洞，从中探出的触手可以伸展50尺长，缠住猎物过后注入毒素，很快就能使猎物陷入瘫痪，拖回来塞进口中吞食。”贝尔林回忆道。 　　“有什么好办法对付树绳妖吗？”灰鸟问侏儒法师。 　　“这个嘛，让我想想……” 　　侏儒法师还在思索的时候，美狄亚抢先开了口。 　　“树绳妖免疫电击，对寒冷魔法也有很强的抗性，但是干燥的身躯很容易被火点燃，而且移动速度很慢，我们可以利用这两项弱点消灭它们。” 　　“哇！美狄亚女士，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树绳妖！”贝尔林望向蛇发术士的眼神，油然增添了几分敬佩。 　　美狄亚讪讪一笑，如实相告：“树绳妖的弱点，其实是乔安告诉我的，他还说是在古代云巨人的图书馆中看过相关文献，反正他的话终归不会错就是了……噢！稍等一下，乔安要给我们送来一件专门对付树绳妖的武器！” 　　美狄亚低声吟咏咒文，面前的虚空突然魔力激荡，魔网交织成连通物质界与灵界的窗口，一口散发出森森寒气的青色箱子穿过位面窗口，由灵界漂移到美狄亚面前。 　　在贝尔林好奇的注视下，蛇发术士打开“青冰密藏箱”，从中取出一支镶嵌红宝石的“火球魔杖”。 　　“乔安知道我不太擅长火系法术，所以把这支魔杖送了过来，有了它，对付树绳妖就轻松多了。” 　　美狄亚将手中的魔杖展示给同伴看，眼角眉梢带着得意。 　　“乔安老弟真偏心，怎么不给我也寄一支火球魔杖……”侏儒法师悻悻地抱怨。 　　“哪轮得到你吃醋！”美狄亚还没做声，灰鸟先数落起贝尔林来了，“你不也是法师么？难道没学过‘火球术’或者‘火墙术’，还是没有提前准备火系法术？” 　　“呃，学是学过，也有准备，不过你可不能拿我跟乔安老弟比，虽说我俩都是10级法师，然而普通法师与天才法师之间的差距，甚至比我与灰鸟女士您的身高差距还要大！” 　　听到贝尔林委屈的辩解，灰鸟和美狄亚感到好笑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侏儒法师打的这个比方非常贴切。 　　通过“青冰密藏箱”将“火球魔杖”传递给美狄亚过后，乔安又将视角投射到加持“真知术”的玻璃魔眼上，连续施放4团“妖火”，将伪装成石笋的树绳妖标记出来。 　　“妖火”这个1环法术，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可以削弱受术者的视力，并且在受术者体表形成一圈紫罗兰色冷光，使之在黑暗中变得特别显眼，无可遁形。 　　“妖火”破解了树绳妖的拟态伪装，同时也引起这群异怪的警觉，酷似锥形石柱的躯体尖端睁开一颗硕大的独眼，闪出凶残的红光，独眼下方原本酷似树瘤的部位扩张开来形成口腔，露出一圈环形排列的尖牙，构造很像“血苔虫”的轮齿。 　　紧接着，树绳妖身上发出一串噗噗声响，分布在身体四周的六个孔洞在体内液压的作用下，喷射出六条赭红色胶质长须，表面附着黏液，如同蠕动的脏器，不断向体外延伸的同时还在狂乱的挥舞，于半空中甩出刺耳的音爆。 　　美狄亚高举魔杖，于百码之外轰出一颗火球，正中树绳妖聚集地带，随之爆发的烈焰将四只树绳妖全都点燃，爆炸轰鸣在地宫中回荡，震得穹顶倒垂下来的钟乳石纷纷断裂，落如雨下。 　　遭到“火球术”轰炸的树绳妖齐声悲鸣，缓慢蠕动笨拙的身躯，朝攻击袭来的方向迫近，同时挥舞触手朝自己身上抽打，看起来像自虐，其实是想扑灭身上的火苗。 　　美狄亚等它们稍微靠近一些，再次举杖轰出“火球术”，将好不容易才扑灭身上火焰的树绳妖全都点燃，穹顶震落的石钟乳如同根根长矛从天而降，插在树绳妖庞大的身躯上，造成的杀伤不逊于火球轰炸。 　　树绳妖浑身冒着黑烟，顶着头顶不断落下的钟乳石艰难前行，费了好大力气才与闯入者的距离拉近到200尺，然而等待它们的是一道至死无法逾越的障碍。 　　“ure！” 　　贝尔林咏出施法咒文，一道环形火墙拔地而起，将四只树绳妖圈了起来。 　　火墙每隔数秒就向内侧猛烈喷发一波火浪，正常情况下造成6能级灼烧伤害，然而树绳妖天生畏火，火墙喷发对其造成的烧伤翻倍。 　　当美狄亚轰出第三发“火球术”，贝尔林操控火墙喷出第二轮烈焰浪潮，被困在火墙中的四只树绳妖已经没了动静，身体如同炉灶中燃烧的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贝尔林取消施法专注，火墙缓缓熄灭。 　　晶蟒在前开路，贝尔林、美狄亚、灰鸟和暗音盲怪跟在后面，踏过余温犹存、水汽蒸腾的地面，谨慎地靠近那四具还在闷然的树绳妖。 　　晶蟒用尾巴扒拉烧成黑炭的树绳妖，对方则毫无反应。 　　“已经死透了。”贝尔林拄着法杖，观察散发出烤肉气味的树绳妖尸体，嬉笑着评价道：“火候刚刚好，外焦里嫩！” 　　暗音盲怪嗅到烤肉香气，咧开大嘴，探头探脑，流露出垂涎的神态。 　　灰鸟在它脖子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数落道：“馋鬼！稀奇古怪的野味可不能乱吃，天知道会不会感染病毒！” 　　贝尔委屈地低鸣一声，缩回脖子。 　　这时前方突然又亮起两团“妖火”，使众人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乔安，还有漏网的树绳妖？”美狄亚以心灵感应发出探询。 　　“准确的说，是两只‘虹光树绳妖’，树绳妖的变异品种。” 　　收到乔安的答复，美狄亚脸色微变，抬头望向“妖火”标记之处，借着朦胧的光亮，隐约可见两条诡异的身影正朝这边缓缓爬行过来。 第1838章 腹背受敌 　　与普通树绳妖相比，这两只名为“虹光树绳妖”的变异品种，体型更为纤细，看上去不像石笋，更接近扭曲的枯树。 　　它们身上延伸出的触手也是六条，不过只有20尺长，更奇特的是这种生物体表呈现出不断变化的色彩，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精神恍惚。 　　美狄亚急忙移开视线，随即提醒贝尔林不要直视“虹光树绳妖”。 　　“那两只变异树绳妖，身上闪烁的彩色光斑，似乎具有类似催眠法术的功能……”贝尔林皱眉思索。 　　“你猜对了，虹光树绳妖的攻击范围不及普通树绳妖，但是拥有施法能力，身上闪烁的虹光相当于恒定生效的‘催眠图纹’，还能以头部那颗独眼激发‘七彩喷射’。”美狄亚复述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发来的警告，“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虹光树绳妖’可不怕火烧！” 　　“显而易见，虹光树绳妖比普通树绳妖更难缠，不过没关系，我猜维达博士准会给我们提供一些对付它们的好建议。”灰鸟笃定地断言。 　　美狄亚笑着点了下头：“乔安建议我和贝尔林不要靠近虹光树绳妖，也没必要在它们身上浪费宝贵的法术位，那两只怪物就交给灰鸟、贝尔还有晶蟒来解决。” 　　“这是个好主意！”贝尔林立刻猜出乔安的用意，“虹光树绳妖的肉搏能力并不比普通树绳妖强多少，触手的攻击范围还更短，威胁主要来自‘催眠图纹’和‘七彩喷射’，而这两个法术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什么弱点？”灰鸟好奇地问。 　　贝尔林嘿嘿一笑：“这两个法术都对瞎子无效，而我们的团队里，恰好有三个瞎子！” 　　“少‘瞎子’长‘瞎子’短的，说话真难听！” 　　盲眼女士很不喜欢别人当着她的面揭短，同样依赖“盲视”替代双眼的暗音盲怪和晶蟒倒是满不在乎。 　　贝尔林尴尬地笑了笑，扭头问美狄亚：“这次乔安老弟有没有送来新装备？” 　　“还真有！” 　　美狄亚默念咒文，又一次召唤出“青冰密藏箱”，从中取出两支拇指大小的玻璃药剂瓶，递给灰鸟一瓶，另一瓶灌进暗音盲怪喉咙里。 　　这两瓶药水都融合了“神之泪”的能量，可以预防一切自然或超自然毒素，而虹光树绳妖触手分泌的麻痹黏液，就属于一种超自然毒素。 　　晶蟒属于土系亚种元素生物，天生免疫毒素，就没必要喝药水了。 　　服药过后，灰鸟开启“大狂暴”与“深渊之血”，力量属性暴增至35，体型也急剧膨胀，变成一尊足有十三尺高的女巨人！ 　　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屠龙战斧，灰鸟振翅腾空，飞向一只虹光树绳妖，无视呼啸鞭打过来的触手，双手握斧收敛鳞翅，凌空劈下！ 　　唰！ 　　空中闪出一道弧形霞光，屠龙战斧深深嵌入虹光树绳妖体内，几乎将之劈成两半。 　　遭受巨创的怪物凄厉嚎叫，疯狂舞动触手纠缠盲眼女士，独眼怒瞪，喷出七彩光锥。 　　然而这些攻击统统无效。 　　灰鸟轻松挣脱触手束缚，顶着“七彩喷射”由虹光树绳妖身上拔出战斧，顺势一记侧踢，将这怪物踹得仰面栽倒。 　　与此同时，暗音盲怪和晶蟒也对另一只虹光树绳妖展开围猎。 　　贝尔深吸一口气，于六十尺外向虹光树绳妖喷出一道毁灭音波，引发对方血肉共鸣，身躯剧烈震颤，触手寸寸断裂。 　　暗音盲怪的音波轰炸，同样会对晶蟒的矿石身躯造成极大伤害。 　　晶蟒不敢闯进“毁灭共鸣”的攻击范围，就在贝尔身旁谈成蛇阵，等贝尔吼累了，停下来喘口气，便张口冲虹光树绳妖喷吐一股由无数尖锐矿石碎片构成的“晶体风暴”，将刚刚熬过音波轰炸的虹光树绳妖削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 　　暗音盲怪与晶蟒，无意间组成一对最佳拍档，轮番攻击，配合默契，根本不给虹光树绳妖喘息的机会，法术无效，进退失据，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两只虹光树绳妖，一只被盲眼女士吊打，另一只在晶蟒和暗音盲怪的围攻下也是在劫难逃。贝尔林扛着法杖，吹着口哨四处转悠，打算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美狄亚“咦”了一声，蓦地转身望向溶洞入口，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侏儒法师觉察到她的神情变化，连忙跳了起来，低声问：“怎么了？” 　　“我在洞口附近留下一颗窥视魔眼，还在魔眼上加持了‘魔法警报’，防备来自身后的袭击，就在刚才，我收到魔眼发出的精神警报。”美狄亚沉声道。 　　贝尔林当然知道“魔法警报”有两种模式。 　　其一是常规报警，警戒范围内进入危险生物，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啸，好处是附近所有人都能及时收到警报，坏处是闯入者也能听见，有可能因此受惊逃走。 　　其二是精神报警，触发过后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只有施法者本人有所觉察，外人无从得知。 　　美狄亚在洞口设下的，就是第二种警报。 　　“看来是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悄悄跟在咱们身后，美狄亚大姐，你赶快把那颗玻璃魔眼收回来，查看一下对方究竟是什么怪物！”侏儒法师紧握“幻象法杖”，显得很兴奋。 　　美狄亚默默出神，数秒过后才回话：“不用那么麻烦，乔安刚刚在洞口附近创造了一个隐形观测点，看到五个鬼鬼祟祟的兽人。” 　　“噢！一定是兽人部落的参赛团队，趁着咱们专注对付树绳妖，他们想从背后发起偷袭！” 　　“兽人多半是这么打算的。”美狄亚皱了皱眉，接着说，“对方是一个兽人萨满外加四名蛮战士，刚刚走进溶洞区域，离我们这里还有不到两百码。” 　　“已经这么近了吗？”贝尔林狐疑地瞪大眼睛，“可我怎么看不见……不对！地面积水泛起了涟漪，那群阴险的兽人，一定是用法术隐形了！” 第1839章 自寻死路 　　贝尔林匆忙取出两瓶“识破隐形”药水，自己灌下一瓶，另一瓶递向美狄亚。 　　蛇发女士摆了摆手，轻声说：“我之前加持的‘真知术’还在生效，可以看穿隐形，贝尔林，你今天有没有准备‘避难小屋’？” 　　“当然有，不过为啥要用‘避难小屋’啊？”侏儒法师有些迷惑，“咱们两个联手对付那群兽人，应该不难吧？” 　　“这可不好说！有信心参加生存竞赛的选手，没有哪个是好惹的！”美狄亚冷着脸摇了摇头，“灰鸟、贝尔和晶蟒被虹光树绳妖牵制住，暂时无法回来帮咱们对付兽人团队，咱们还是慎重一些为好，况且还有另一种可能——兽人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打算主动与咱们发生冲突。” 　　“好吧，大姐，就照你说的办。” 　　贝尔林早就发觉美狄亚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虽然与他本人的性格不太合拍，但是他必须承认，在这危机四伏、步步杀机的迷宫深处，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打开施法素材包，贝尔林取出一颗玻璃珠，趁兽人团队尚未靠近，打算就地建立起“避难小屋”。 　　“先等等！”美狄亚指向侏儒法师身后那片倒伏着四具树绳妖尸骸的乱石坑，“在那里建立避难小屋！” 　　发觉贝尔林面露费解，美狄亚补充道：“这是乔安的建议。” 　　侏儒法师耸了耸肩，打消质疑的念头，飞快的跑到乱石坑旁，丢下玻璃珠，就在散发出刺鼻焦味的树绳妖尸骸附近建立起一座避难小屋。 　　美狄亚紧跟贝尔林的脚步躲进小屋，转身面对半透明的力场墙壁，抬起双掌按在墙上，默不作声。 　　贝尔林看到她这古怪举动，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靠近打听：“美狄亚女士，你在干什么？” 　　“施法。”蛇发女士微微一笑，“准确的说，是乔安透过我的身体施法。” 　　“隔着力场护罩？” 　　“没错，隔着力场护罩施法，这我办不到，但是乔安办得到。” 　　“是什么法术？”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美狄亚神秘地笑了笑。 　　这时，地面积水泛起的圈圈涟漪，已经迫近到避难小屋百尺距离。 　　“嘿嘿！两只小老鼠，挺精明的嘛！”虚空中传来刺耳的冷笑，“可惜，躲进乌龟壳里也保不住你们的小命！” 　　满面刺青的兽人萨满，取消“隐形法球”，吩咐跟在身旁的四名兽人武士：“你们现在就开启‘大狂暴’，围住力场护罩，等我施法驱散护罩，立刻联手斩杀女术士和小侏儒——切记，千万不要给他们施法的机会！” 　　四名剽悍的兽人武士齐声应命，亮出巨剑，低声咆哮开启“大狂暴”，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革甲，通红的眼眸充满杀戮欲望，大步冲向避难小屋。 　　石笋林深处，刚刚击杀虹光树绳妖的灰鸟听见身后传来的异常动静，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转身飞奔，同时吹响口哨，招呼暗音盲怪和晶蟒跟随自己一道紧急回援。 　　兽人萨满听见尖锐的哨声，猜出女术士和侏儒法师的队友很快就会折返回来，不敢耽搁，迅速打出一串手势，匆匆施展3环“驱散术”。 　　只要再给他三秒时间，就能完成施法，驱散“避难小屋”。失去防护罩的术士和法师，面对四名处于狂暴状态的高阶兽人蛮战士，就像纸片那么脆弱，瞬间就会被斩得粉碎！ 　　解决掉两个施法者，剩下的三个对手就不难对付了。 　　兽人萨满并不了解这支代表寂静殿堂的参赛团队，也不屑了解。 　　在他眼中，参加这场生存竞赛的所有团队都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每多消灭一个竞争团队，己方获胜的希望就增大一分，至于双方是否有恩怨，那根本不重要。 　　算盘打得很好，然而还没等他完成“驱散术”的施法准备，“避难小屋”那边陡然传来三声恐怖的轰鸣，大量泥沙混合鲜血漫天飞扬。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兽人萨满的施法专注，也把避难小屋中的贝尔林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侏儒法师拄着法杖爬起来，呆呆望着一墙之隔的屋外，天翻地覆的爆炸场面，“美狄亚，你什么时候在屋外埋下的炼金炸弹，而且还埋了三颗！” 　　“炼金炸弹？不，那是用树绳妖尸体制造的魔法炸弹。”美狄亚笑着解释，“乔安说，这叫‘尸爆术’。” 　　“哇！原来他让我在树绳妖的尸体旁边设置避难小屋，就是为了方便就近利用尸体制造炸弹啊！乔安这小子，可真够狡猾的！” 　　直到此刻贝尔林才想通前因后果，不得不对乔安的周密算计甘拜下风。 　　“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将连环爆炸激发的冲击波阻隔在外，美狄亚和贝尔林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屋外那四名兽人武士却遭了殃，同时踩爆三颗地雷，两人当场被炸死，其余两人也被炸成重伤。 　　贝尔林看准时机取消“避难小屋”，法杖指向一名被炸断双腿、正在血泊中挣扎的兽人武士激发4环“魅影杀手”，干脆利落的将之秒杀。 　　美狄亚连法术都省了，冷着俏脸瞪了最后那名兽人武士一眼，对方面色一僵，布满血污的身躯迅速石化，转眼间就变成一尊灰色石像。 　　兽人团队只剩一个萨满，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匆忙开启“任意门”，独自仓惶逃走。 　　灰鸟带着晶蟒和暗音盲怪匆匆赶回来，得知美狄亚和贝尔林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被乔安施加“尸爆术”的三只树绳妖，已经被炸得粉碎，好在还有一具尸体保存的比较完整。 　　美狄亚收集了树绳妖和虹光树绳妖的尸体各一具，施加“缩物术”过后，连同乔安借给她的那支火球魔杖，一并存入“青冰密藏箱”。 　　美狄亚这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回本体，念诵咒文唤来“青冰密藏箱”，将火球魔杖和两具尸体取了出来。 　　树绳妖和虹光树绳妖的尸体，乔安先塞进背包，空闲的时候再研究。 第1840章 争夺安全屋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一如既往地兼顾三支团队，适时提供援助。 　　他本人所属的团队，解决掉暗幕魔兽和蛰伏伪怪过后，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没再遇到值得一提的威胁。 　　继续探索了一下午，快入夜的时候，克莱因意外发现一座“安全屋”。 　　出于谨慎起见，乔安先以“敲击术”远程打开安全屋的房门，而后遥控一颗窥视魔眼进去侦查，确认屋里既没有陷阱也没有其它生物，这才招呼同伴进屋。 　　这栋安全屋的格局，与乔安一行出发时暂时停留的那一栋大体相同，正对大门的墙上也钉有一块铜牌，写着同样的告示，唯一区别就是安全屋的编号不同。 　　乔安他们早上待过的那栋是“13号安全屋”，这一栋则是22号。 　　“咱们赶了一天路，还遭遇了两场战斗，大家都很辛苦，难得找到一栋安全屋，不如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再继续探索迷宫，大家觉得怎么样？” 　　一整天奔波下来，除了坐在“浮空碟”上搭“顺风车”偷懒的乔安，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都很疲惫，一致赞同克莱因的倡议。 　　乔安当然也不反对，拿出“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起火烧水，准备晚餐。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过后便讨论守夜次序，尽量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充足的睡眠。 　　乔安是法师，按理不用守夜，也不需要参与这场讨论，但他觉得守夜这桩苦差，无论怎么分配都会影响睡眠质量，不如大家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那么谁来守夜呢？ 　　交给法术就行了。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依次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银哨子，一根骨头，一个线团。 　　在同伴们好奇的围观下，乔安就用这些零碎素材施展4环法术“法师忠犬”，创造出一只专门用于看门护院的“魅影猎犬”。 　　“大家都安心睡吧。”乔安抚摸着魅影猎犬若隐若现的乌黑毛皮，对同伴说，“守夜的职责，交给这头能够看穿隐形和灵体、永远保持警觉的猎犬就行了。” 　　吩咐魅影猎犬蹲在安全屋门口，乔安还没有睡意，等花园乡和寂静殿堂这两支团队也结束进入迷宫第一天的行程过后，自己再休息也不迟。 　　美狄亚那边，他不久前刚查看过，这次就把意识投射到珂赛特身上。 　　“珂赛特……真巧，你们也找到了一座安全屋！” 　　切换视角过后，乔安惊讶的发现珂赛特等人竟然也在一栋安全屋中歇息。 　　“维达博士，这栋安全屋是我们一个钟头前才抢到手的。”珂赛特微羞一笑，接着解释道：“其实也不能算抢，我们刚到安全屋门前，对面岔路口就跑出来一群战蜥人，硬说这栋安全屋是他们先发现的，还很粗暴的要求我们马上滚开。” 　　“伊芙琳姐姐很不服气，就打开房门，对为首的战蜥人巫医说，如果这栋屋子真是他们先发现的，屋里就应该残留着战蜥人特有的体臭，而这并不符合现实，可见他们在撒谎。” 　　“那群战蜥人辩不过伊芙琳姐姐，就恼羞成怒，还试图动手抢夺安全屋，结果倒好，我和帕蒂、卡托还没来得及出手，儒勒大人轰出一发‘阳炎爆’，再加上伊芙琳姐姐的‘寒冰锥’，就把两名战蜥人武士当场击杀，剩下三人，包括战蜥人巫医在内，也受了重伤，儒勒大人不忍赶尽杀绝，任由他们逃走了。” 　　听了珂赛特的讲述，乔安对自不量力的战蜥人没有丝毫同情，如果发生冲突时自己也在场，说不定会顺手将这群臭烘烘的恶棍全都宰掉。 　　“珂赛特，你们现在宿营的地方是几号安全屋？” 　　“26号。”蛾伶姑娘回答。 　　“我们的团队刚才也找到一栋空置的安全屋，是22号。” 　　“22号和26号，两个数字编号离得很近啊！维达博士，这是否意味着咱们两支团队的距离也不远？”珂赛特满怀期待的问。 　　“安全屋的数字编号，未必是按照相对距离排序，可惜迷宫内部屏蔽了导航法术，不便测量22号安全屋和26号安全屋之间有多远。”乔安郁闷地叹息道。 　　珂赛特觉察到他心情不佳，柔声安慰：“相距远近不重要，反正迟早会在迷宫门外重逢。” 　　“说的也是，你们休息吧，我去别处瞧瞧。” 　　“替我向美狄亚姐姐和灰鸟姐姐道晚安。” 　　“好的，你也晚安。” 　　…… 　　美狄亚一行人的运气，到目前为止，无疑是三组团队里最糟糕的。 　　生存竞赛第一天，寂静殿堂团队遭遇的敌人最多，直到深夜也没有找到一栋可供栖身的安全屋，最后只能被迫在阴冷潮湿的溶洞中建立起“避难小屋”，充当临时营地。 　　乔安向美狄亚转达了珂赛特的问候，又道了声晚安，过后便将意识收回自己体内。 　　他走到门前，想找魅影猎犬玩一会儿，却郁闷的发现狗子只顾竖起耳朵关注门外动静，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便悻悻回到便携书桌前，整理迷宫探险第一天收集的怪物标本。 　　花了两个钟头，乔安一一解剖暗幕魔兽、蛰伏伪怪、树绳妖和虹光树绳妖的尸体，摘取器官制成标本。 　　接下来，他对这四种都具有“拟态”特性的地底生物的血液样本进行解析。 　　暗幕魔兽只有一种超自然能力，而且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其对应的魔力印记构型几乎与2环“黑暗术”完全一样。 　　蛰伏伪怪有两种超自然能力，“恐怖低吟”的构型类似3环“恐惧术”，“幻影分身”则与2环“镜影术”大同小异。 　　树绳妖并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也不会施法，但是这种异怪的触手很神奇，弹性与质感酷似柔软湿润的明胶，却又极为坚韧，附魔匕首都很难将之割断。 　　在乔安看来，这六根触手是树绳妖身上两种最有价值的素材之一，很适合用来制作绳索或者捕网之类的魔导器。 第1841章 三方冲突（Ⅰ） 　　乔安从树绳妖身上采集到的另一种很有价值的素材，就是从其收纳触手的体腔中摘下来的腺体，腺体分泌的超自然毒素，具有两种效果。 　　首先是使接触者感到患部麻木，麻木感随着毒素迅速扩散至全身，导致肌肉僵硬，陷入麻痹。 　　其次，当毒素透过伤口渗入血液循环系统，就会进一步削弱中毒者的力量，如果体质不够强韧，抵挡不住毒素的持续入侵，最多五分钟，力量属性就会因中毒归零。 　　这也就意味着，中毒者无力完成比呼吸和心跳更为耗费体力的动作，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 　　想要根治这种超自然毒素造成的后遗症，光移除麻痹不够，还得借助“复原术”之类的手段修复力量损伤，否则就算解了毒，还是爬不起来。 　　虹光树绳妖是普通树绳妖的变异体，比后者多出两项施法能力，“催眠图纹”和“七彩喷射”，都是乔安早就掌握的法术，没什么新东西。 　　进入迷宫的第一天，总的来说还算顺利，收获的战利品没有给乔安带来什么惊喜。 　　这倒不是说古诺酋长及其雇佣的迷宫建造师不给力，其实乔安关注的三支团队，在这一整天的探险途中各自遭遇了不少陷阱和怪物。 　　暗幕魔兽、凶暴蝙蝠、浮游蕈和盲鳄，单独来看威胁不大，但是这些怪物与其潜伏的环境完美契合，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对于实力不足或者不够警惕的团队，翻车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至于蛰伏伪怪、树绳妖和虹光树绳妖，即便在魔物类型多不胜数的幽暗地域，也算得上强力怪物。 　　这些精心布置的陷阱，暗中潜伏的怪物，没有让乔安感受到多大威胁，并不是它们太弱，而是乔安太强，实力已经大大超出迷宫设计者所要针对的那部分参赛选手。 　　当然，乔安也清醒的意识到，第一天的探险体验，不能作为衡量“迷宫竞速”整体难度的标准。 　　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各个团队深入迷宫，遭遇的挑战也将变得更加严峻，切不可因初期的顺利而放松警惕，稍有懈怠就有可能招来致命的恶果。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各种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服用一颗“冥修胶囊”，冥想半个钟头过后便向“魅影猎犬”挥挥手，轻声道“晚安”。 　　狗子转身冲他点了下头，接着便回过头去，趴在安全屋紧闭的房门跟前，竖起耳朵，警惕地聆听门外的动静。 　　乔安钻进睡袋，同伴的鼾声如同潮音在他耳畔回荡，似乎具有催眠魔力，不多时便也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地表时间六点整，乔安准时醒来，先向忠于职守的魅影猎犬道了声谢，而后消解法术，猎犬随之消失。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准备法术。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相继醒来，洗漱过后吃了些干粮，众人离开安全屋，继续寻找迷宫出口。 　　如同昨天那样，乔安与罗宾汉建立起神话链接，间接施展“浮碟术”，自己坐在浮碟上，尾随在他身后。 　　乔安可不好意思真把罗宾汉当成免费的“车夫”，为了感谢他的协助，乔安又给他补上一道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的“液化术”，将法术的持续时限由15个小时延长至15天。 　　乔安昨天为罗宾汉加持的“液体炼金术”，时效也是15天。 　　在此期间，“液化术”与“液体炼金术”形成法术连锁，使罗宾汉随时可以由血肉之躯变成“酸液形态”。 　　一行人上路后，乔安坐在力场浮碟上，激发两道“神话之力”，为自己与珂赛特还有美狄亚之间的“神话链接”续费24小时。 　　他这里延续“神话链接”，处于迷宫某个角落的珂赛特和美狄亚也有所感应。 　　珂赛特还在安全屋里烤蘑菇，通过精神感应向乔安发来“早安”的问候，祝他今天一路顺风。 　　美狄亚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事实上，此刻她正面临一项艰难的抉择。 　　“乔安！我正好有急事找你，快来帮我拿个主意！” 　　“出了什么事？”感应到美狄亚急切的心态，乔安也不由绷紧神经。 　　“我们的团队今天很早就出发了，就在刚才，我派出去探路的一颗窥视魔眼在前方三岔路口发现一座安全屋，附近还有两伙人马正在争斗！” 　　“都是什么人啊？”乔安好奇地问。 　　“一伙是‘石之领主’盖尔罗德领衔的石巨人五人组，还有就是卡弥拉和她的四名蛇人下属，双方不知为何起了冲突，打的很激烈。” 　　“贝尔林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建议我们躲在暗处观战，等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将他们一并收拾掉，这样一来就同时解决掉两组竞争对手，有利于我们在这场残酷的生存竞赛当中脱颖而出。” 　　乔安觉得贝尔林的建议最符合寂静殿堂团队的利益，但是他隐约听出美狄亚的言外之意，似乎不太情愿按照贝尔林的建议行事。 　　“贝尔林出了个好主意，不是吗？” 　　“我承认这是最有利可图的做法，但是乔安，别忘了深渊蛇窟可是我们寂静殿堂的邻居！我与卡弥拉交情不错，之前还曾合作暗杀老黑龙雅努斯，现在趁火打劫，就等于跟卡弥拉反目成仇，深渊蛇窟也将由我们的盟友变成死对头，这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美狄亚反问道。 　　乔安思索了一下，以绝对理性、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口吻答道：“如果不考虑你和卡弥拉的交情因素，从最大限度维护寂静殿堂利益的角度出发，你不光要趁火打劫，还应该主动帮石巨人一族对付卡弥拉等人，确保将卡弥拉及其同伴全都杀光。” 　　“生存竞赛一结束，你们立刻返回寂静殿堂，趁噩耗尚未传回深渊蛇窟，召集所有人手偷袭蛇人一族，将之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寂静殿堂将成为深渊泥淖地区无可争议的霸主，当地再没有其它势力能够对你构成挑战，问题是，你能硬得起心肠这样做吗？” 第1842章 三方冲突（Ⅱ） 　　美狄亚深吸一口气，沮丧地摇了摇头。 　　“背叛盟友，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况且我也不想称王争霸，没必要非得与深渊蛇窟撕破脸皮啊……”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美狄亚，但是别人未必都跟你一样好心，深渊蛇窟用得着你的时候跟你结盟，但是谁也不知道盟约能维持多久，从长远来看终究是个隐患。” 　　“你是在劝我趁火打劫？” 　　“只是把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展示给你看。”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美狄亚反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乔安答道：“如果我是你，这就好比‘套娃’——” 　　“我的神呐！瞧你又来了，三句话不离套娃！万物起源于套娃！你到底是有多迷恋套娃啊？！”蛇发女士哭笑不得。 　　“好吧，我不提套娃，假如我处于你的位置，就会假设自己与卡弥拉易位处之，从她的角度出发，看到我与石巨人一族发生冲突，是会选择出手相助，是冷眼旁观，还是背叛盟约，从背后捅我一刀？只要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难做出决断了。” 　　“你这种思维方式……还真有点像套娃！”美狄亚悻悻地吐槽了一句，略做沉吟过后缓缓答道：“我对卡弥拉的印象还不错，这女人虽然有点闹腾，但是本性不坏，如果易位处之，我觉得她大概会主动出手，帮我对付敌人，至少不会背后捅刀子。” 　　“你有这样的信念，就应该尽力维护这份友情，帮卡弥拉摆脱困境。” 　　“可是……你不反对我这样做？”美狄亚小心翼翼地问，“你似乎很讨厌卡弥拉，如果我出手帮她，会不会让你不开心？” 　　“那倒不至于。” 　　乔安想了想，以尽可能诚恳的态度剖析自己对卡弥拉的看法。 　　“卡弥拉这个人，说话没分寸，总跟我开些过火的玩笑，她自己觉得很有趣，可是对我而言那根本就不好笑！”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幽默感，最不擅长应付卡弥拉这种过分活泼外向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厌恶她。” 　　“因为我心里清楚，卡弥拉主动跟我开玩笑，被我斥责过后依旧嬉皮笑脸，毫不记恨，是因为她真把我当朋友，想跟我搞好关系，也是真心认为朋友之间理应不拘小节，互相揶揄挖苦，是交情深厚的表现。” 　　“虽说我与她性格不合拍，有点儿接受不了这种所谓的‘损友’，甚至会被她气得脑壳痛，却不能不领这份情，该帮忙的时候还是要帮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美狄亚如释重负，转身走到灰鸟和贝尔林身旁，向他们转达乔安的看法。 　　灰鸟本来就不情愿背叛盟友，贝尔林也与卡弥拉无冤无仇，只是以局外人的角度提议坐收渔利。 　　既然乔安和美狄亚都倾向于援助蛇人一族，侏儒法师当然不会唱反调。 　　众人达成共识，立刻展开行动。 　　贝尔林手中那柄水晶雕琢而成的“幻象法杖”有20发充能，总共集成了5个法术，分别是“七彩喷射”、“隐形法球”、“闪现术”、“高等隐形术”和“魅影杀手”。 　　贝尔林持杖激发“隐形法球”，将同伴全都笼罩起来，悄悄靠近蛇人与石巨人发生冲突的地带，隆隆轰鸣由远而近，黑暗中偶尔闪过一道刺目电光，彰显战况之激烈。 　　乔安通过美狄亚的眼睛，看见卡弥拉与四名蛇人手下躲在石笋林中。 　　两名身强力壮的妖蛇人武士，各自擎起一面塔盾构成盾墙，抵御不断飞来的石块。 　　蛇人武士对面百步之遥，“石之领主”盖尔罗德与四位石巨人长老站在一栋安全屋门外。 　　石巨人长老各有一只专门用于盛放石块的储物袋，不断由口袋里掏出石块，奋力砸向对面蛇人据守的阵地，如同四台人形投石机。 　　盖尔罗德没有采用这种常规的投石方式，他手中那柄巨大的寒铁权杖，顶端带有一个碗形凹槽，每隔数秒，凹槽内就自动生成一颗魔力创造出来的球形石块。 　　盖尔罗德手持权杖，潇洒地指向蛇人阵地，杖首金光一闪，卡在凹槽中的那颗滚石便呼啸射出，俨然一门手持式加农炮，威力明显比石巨人长老徒手投掷的石块更强劲。 　　对面石笋林中，两名纯血蛇人女术士躲在盾墙背后，被雨点般袭来的石块砸得不敢抬头。 　　只有卡弥拉不甘心一直龟缩，偶尔抓住投石空挡由盾墙背后亮出“风雷权杖”，朝石巨人距离的地带轰出一道“闪电束”。 　　施法过后，卡弥拉忙不迭缩回盾墙背后，接踵而来的一波报复性投石攻击空前猛烈。 　　坚硬硕大的石块砸在塔盾上砰然爆裂，碎石飞溅。蛇人武士双手持盾，遭受冲击刹那双臂猛烈颤抖，咬紧牙关勉强支撑。 　　卡弥拉的攻击并非毫无成效，乔安亲眼看到两名石巨人长老被蛇人女王发出的闪电击中，身上浮现大片焦黑痕迹，其中一人伤在右臂，表情格外痛苦，无法像刚才那样自如投石。 　　盖尔罗德看了看两名受伤的族人，暂停攻击蛇人，转而低声吟咏咒文，忽然高举权杖，脚下大地仿佛在微微震颤。 　　乔安立刻觉察到“石之领主”驻足的地带，贯穿地表的魔网丝线急剧变形，将大地深处的魔力引导出来，转化为生命能量，以盖尔罗德为原点向周边辐射。 　　两名被闪电击伤的石巨人长老，受到源于地脉的魔力滋润，身上的灼伤迅速愈合。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称奇。 　　盖尔罗德这一引导地脉魔力的手法，很像牧师职业的招牌技能“引导正能量”，而且同样具有治疗效果，想必是“石之领主”这门超凡职业的特殊能力。 　　盖尔罗德治愈手下伤痛过后，在他们耳畔低语了几句。 　　两名石巨人频频点头，随即蹲下身去，双手触地，高大健硕的身躯缓缓沉入地面，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第1843章 三方冲突（Ⅲ） 　　眼前所见的情景，令乔安不由得心头一凛！ 　　就在昨天上午，他曾与克莱因讨论石巨人是否拥有“遁地”能力，眼前所见的情景证实了矮人老哥的推测——盖尔罗德及其队友，的确如同考芮精那样擅长遁地潜行！ 　　那两个潜入地下的石巨人长老，究竟怀有什么图谋？ 　　怀着一丝不安，乔安望向卡弥拉等人藏身地石笋林，预感那两个石巨人很快就会从他们背后冒出来。 　　结果表明他只猜对了一半。 　　最先浮出地表的石巨人长老，的确是出现在蛇人一族身后，但是相距不下百尺，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发起偷袭的距离。 　　就在乔安纳闷的时候，石巨人长老忽然抬手一指，卡弥拉等人脚下原本坚实的岩石地面，瞬间变成松软粘稠的泥淖，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不由自主沉下泥潭。 　　与此同时，另一名先前潜入地下的石巨人长老，由石笋林左侧冒了出来，同样抬手一指，刚刚由岩石转化为泥淖的地面，在魔力的作用下极速凝固，重新变成坚硬的岩石。 　　卡弥拉身旁的妖蛇人武士和纯血蛇人术士，都被这套“化石为泥”与“化泥为石”连锁发动的战术搞懵了，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腰部以下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坚石当中，一时无法脱身。 　　只有卡弥拉反应够快，抢在泥潭凝固之前就展开龙翼腾空飞起，惊险地逃离陷阱。 　　看到手下全被困住，卡弥拉眼中闪出一抹挣扎，最终还是在独自逃生与设法营救同伴之间选择了后者。 　　身为一名术士，卡弥拉不能像法师那样随心所欲的学习法术，她当前觉醒的5环奥术当中可没有“化石为泥”，只能收敛龙翼降落下去，试图施展3环“塑石术”改变地形，营救手下脱困。 　　然而还没等她双脚落地，两颗大石块就破空砸来。 　　卡弥拉被迫扭动身躯，由“纯血蛇人”形态切换成更为强壮矫健的“妖蛇人”形态，暂时顾不得救人，匆忙加持“龙之变形术”提升力量与体质属性，擎起“风雷权杖”，独自对抗那两名已经冲到自己跟前的石巨人长老，同时还不得不分心兼顾盖尔罗德那边的动静。 　　盖尔罗德见蛇人女王还在负隅顽抗，冷笑一声，持杖敲击地面，杖首涌现金色魔力光晕，地面随之向上隆起，泥土沙石共同构筑成一尊超大型土元素，垂手恭候“石之领主”的吩咐。 　　盖尔罗德给身旁两名石巨人长老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地点了下头，跟随超大型土元素的脚步逼近石笋林，显然是要协助先前遁地过去的同伴围攻蛇人女王。 　　“卡弥拉的处境很危险，咱们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美狄亚急切地对贝尔林说，“你马上施展‘任意门’，带上灰鸟、贝尔和晶蟒营救卡弥拉，我负责牵制盖尔罗德！” 　　“盖尔罗德可不好惹，你一个人对付他太冒险了，还是把晶蟒留下吧，这样更稳妥。”贝尔林恳切地劝道。 　　美狄亚本想说自己并非孤军作战，还有乔安的一丝意识凭依在自己身上，然而时间紧迫，索性不再解释，点头接受了侏儒法师的好意。 　　贝尔林吟咏咒文，开启“任意门”，带着灰鸟和暗音盲怪直接传送到石笋林间，抬手就是一发“化石为泥”，解救被困的四名蛇人。 　　灰鸟振翅飞向正在独自对抗两名石巨人长老的卡弥拉，暗音盲怪也发出怒吼，释放“毁灭共鸣”帮蛇人女王解围。 　　战场另一侧，两名尾随超大型土元素的石巨人长老，看到灰鸟、贝尔林和暗音盲怪半路杀出来捣乱，短暂的惊愕过后尽皆面露怒色，加快脚步冲向混战地带。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强光照亮战场。 　　“Tinwe！” 　　美狄亚捏碎云母片，挥手撒出一大片经过“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闪光尘”将那两名试图增援的石巨人长老笼罩起来，闪瞎他们的眼睛。 　　“Kemen！”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大地”的咒文，通过“神话链接”远程施放从“云中城”学来的5环奥术“重力井”。 　　双手掩面、眼睛红肿的石巨人长老，还有他们身旁那尊不知所措的超大型土元素，瞬间感受到被16倍重力支配的恐怖！ 　　两名石巨人长老骨骼与肌肉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痛苦地扑倒在地，原本高大健硕的身躯，此刻被迫平贴地面，丝毫动弹不得。 　　超大型土元素，块头与体重都比石巨人更大一个量级，在“重力井”中承受的负荷也更大，砂石构成的骨骼无法支撑陡然增大16倍的体重，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作一地泥沙。 　　接二连三的变故来得太快，盖尔罗德呆怔数秒才猛然惊醒，大步冲向就近的同伴，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往常身负重伤都面不改色的硬汉莫名变得如此脆弱，像两条被打断脊梁骨的癞皮狗似的，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超重力场无色无形，直到盖尔罗德踏入其中，亲身体会到16倍重力的恐怖，才恍然醒悟问题出在何处。 　　脚下一个踉跄，盖尔罗德被“重力井”压制得单膝跪地，勉力支撑。 　　紧跟在美狄亚身旁的晶蟒，乘机喷吐“晶体风暴”，无数尖锐的矿石碎片轰在盖尔罗德背上，鲜血顺着脊背淋漓流淌，染红地面。 　　噗！ 　　盖尔罗德以魔法权杖撑住地面，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咬紧牙关，勉强腾出右手，握拳猛击地面，金色魔力光辉经由拳端导入大地，引发一场猛烈的局部地震。 　　超重力场将盖尔罗德以及两名石巨人推进地震造成的沟壑，三人趁机施展遁地能力，迅速下潜，转眼间就消失在漆黑的大地裂痕深处。 　　战场另一侧，两名石巨人长老听见地震轰鸣，立刻觉察到局势有变，顾不得与卡弥拉等人缠斗，迅速潜入地下，追随盖尔罗德逃离战场。 第1844章 脸盾女王 　　“既然我们寂静殿堂与你们深渊蛇窟已经正式结盟，盟友间相互扶持也是应该的，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卡弥拉，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何会与盖尔罗德一伙打起来。” 　　战斗结束后，美狄亚向蛇人女王打听这场冲突的来龙去脉。 　　“害！现在回想起来，这恐怕是个误会！” 　　卡弥拉接过美狄亚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鼻血，眼中流露出一丝懊恼。 　　就在半个钟头前，她与队友路过这处三岔路口，无意间看到一栋“安全屋”，房门还被“石墙术”封锁起来，不由心生好奇，就施展“塑石术”，把石墙连带房门都给拆了，探头进屋康一康…… 　　里面负责守夜的石巨人长老，被破门声惊动，紧接着发觉昏暗的门口身进来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还当是什么妖魔鬼怪，吓得大吼一声，抓起石块就往卡弥拉脸上丢…… 　　双方就这么冲突起来，陷入混战。 　　“原来是你主动惹事！”美狄亚气得发笑，“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帮你对付石巨人！” 　　“我又没有恶意，哪知道那群石巨人反应这么激烈……”卡弥拉委屈的辩解。 　　美狄亚无奈地摇摇头：“谁让你把人家的房门给拆了，还探头进去偷窥，任谁都会把你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活该被石头砸脸！算了，先不说这些，你的脸伤得不重吧？” 　　“怎么不严重？刚才还在哗哗流鼻血！”卡弥拉摸了摸脸颊，神色紧张，“现在倒是不怎么痛了，美狄亚，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花容月貌的绝世美颜，是不是有点浮肿？” 　　美狄亚凑近观察她的面容，除了鼻梁略微泛红，再看不出丝毫受伤迹象，伸手在她弹性十足的脸颊上捏了捏，终于没能忍住吐槽的冲动。 　　“脸皮真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蛇人女王不悦地撅起丰满红润的嘴唇。 　　“就是没事的意思，你的脸皮防御力赛过城墙，根本不用担心受伤。” 　　笑着调侃了一句，美狄亚转身走向盖尔罗德之前引发地震的地带，在乱石坑里仔细翻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乔安特地让她帮忙搜集的东西——一枚沾染血迹的小石块。 　　“美狄亚，你在找什么呀？”卡弥拉好奇地凑过来，“要不要我帮忙？” 　　“好啊，帮我找这种带有血迹的石块。”美狄亚把手中那块猩红斑驳的石块展示给她看，“这是盖尔罗德被晶蟒打伤留下的血迹，乔安让我尽量多搜集一些盖尔罗德的血迹，用来做一项研究。” 　　“原来是辛德瑞拉妹妹要的东西，这就难怪了，她还抽过我的血呢！” 　　“你就不能别叫他辛德瑞拉吗？” 　　“背后叫一叫有什么关系，”卡弥拉警惕地盯着蛇发术士，“你该不会向她告密吧？” 　　“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少废话，快去找石头！”美狄亚没好气地推开她。 　　“好！看我大显身手！” 　　卡弥拉扭动纤细腰肢，由人形变成蛇头蛇尾的妖蛇人形态，埋头钻进乱石堆，吐出猩红分叉的信子，在碎石缝隙间嗅探细微的血腥气味，而后寻迹追踪，很快就翻找出一大堆石块。 　　“有这些就够用了，卡弥拉，辛苦你了。” 　　美狄亚默念咒文，将“青冰密藏箱”由灵界呼唤出来，打开箱子，将卡弥拉搜集的染血石块装进去。 　　“美狄亚，我可不能白辛苦，你跟辛德瑞拉妹妹说说，可不可以把开启密藏箱的咒文告诉我，反正接下来咱俩要组队探索迷宫，她总不至于还把我当成外人吧？”卡弥拉可怜巴巴的央求道。 　　美狄亚见她一片热诚，不忍推脱，只好通过“神话链接”将卡弥拉的请求转达给乔安。 　　卡弥拉紧张地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 　　美狄亚默默出神数秒，过后对她笑了笑：“乔安同意了，不过有个条件，往后你不能再跟他开那种无聊的玩笑，好好称呼人家的名字啊！别那么没礼貌，知道吗？” 　　“知道啦！”卡弥拉嘿嘿窃笑，“辛德瑞拉妹妹不愧是跟我穿同一条裙子的交情，嘴上说讨厌我，其实心里还是有我的……美狄亚，你这幅作呕的表情是啥意思啊？！放心，当着他的面，我会毕恭毕敬地称他为‘维达博士’的！” 　　“难怪乔安一见你就头疼，我都有点受不了。”美狄亚扶额叹气。 　　“姐妹之间何必如此斤斤计较，我有什么不好的毛病，你多担待点，相处日久你就习惯了。”卡弥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抓住美狄亚的手，满脸热切的问，“对了！除了密藏箱的开启咒文，还有你跟辛德瑞拉妹妹建立感官链接的法术，让她也给我整一个呗？这样一来，我要是有什么心里话就可以直接跟她说，不必再麻烦你转达。” 　　美狄亚警觉地横了她一眼：“你休想！”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 　　“这个真不行！乔安现在忙着带妹呢，没空搭理你，拜托你也稍微有点逼数行不行？！” 　　…… 　　美狄亚还真不是忽悠卡弥拉，乔安现在的确很忙，五分钟前就已经把观察视角切换到了蛾伶妹子身上。 　　花园乡团队此刻正置身于地宫中难得一见的开阔大厅中。 　　五分钟前，虫师派出侦查的飞蛾找到这座人工开凿的地下建筑。 　　虫师儒勒、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跟随带路的飞蛾，怀着好奇走进这座神殿般宏伟的地下大厅。 　　众人很快就发觉大厅周遭墙壁上，挖掘出许多龛笼似的窟窿，里面摆放着黑曜石雕琢的恶魔塑像，却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眼前所见令珂赛特感到莫名不安，纳闷牛头人一族是怀着什么目的，在竞赛迷宫当中建造这座充满诡异宗教气氛的大厅。 　　就在这时，伊芙琳使了个戏法，创造出一团悬浮在半空的魔法光球。 　　仿佛触动了某个神秘的开关，大厅四周墙洞里陈列的石像，受到光芒照射的刹那便相继活动起来，眼中亮起残忍的光芒，由一尊尊冰冷的黑曜石雕变成活生生的怪兽，展开翅膀，尖叫着朝闯入者飞扑过来。 第1845章 石像鬼 　　直到此时，珂赛特一行才醒悟落入陷阱，匆匆忙忙的想要退出大厅，然而回头一瞧却傻了眼——进入大厅的那条隧道已经被大群怪物堵死，没有退路可走。 　　危急关头，乔安收到珂赛特发来的精神感应，第一时间将意识投射到蛾伶姑娘身上，透过珂赛特的眼睛看到大厅中振翅飞扑的黑色怪物，听见刺耳的尖叫，群魔乱舞的场面着实吓了他一跳！ 　　乔安迅速冷静下来，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眼前这群仿佛恶魔与蝙蝠混合体的怪物。 　　…… 　　侦查目标：中型人形怪物×20（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15，敏捷14，体质18，智力6，感知11，魅力7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侦查结果令乔安稍微松了口气。 　　这群怪物乍看起来很像恶魔，其实是“人形怪物”，各项身体属性只能说中规中矩，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变态的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即便数量众多，也不至于对珂赛特等人构成团灭的威胁。 　　中等体型的人形怪物，长得酷似恶魔，还具有“土系亚种”血统，乔安将这些特征整合起来，对照《瓦雷斯怪物图鉴》（人形怪物分卷）的记载，不难猜出这群怪物就是传说中的“石像鬼”。 　　根据文献记载，石像鬼静止不动的时候检测不出呼吸、体温和心跳，怎么看都是一尊冰冷的雕塑。 　　石像鬼利用这种伪装能力，经常可以诱骗猎物放松警惕，从而获得偷袭机会。 　　石像鬼的皮肤非常坚硬，能够削减3个能级非魔法武器伤害，锐利的爪牙也相当于魔法武器，能够轻易将猎物开膛破肚。 　　不幸中的万幸，石像鬼不具备施法能力，除了扑击撕咬，也没有什么远程攻击手段。 　　可惜这座大厅的出口已经被堵住，否则花园乡团队只要撤回隧道，守住路口，往大厅里丢几颗“火球术”，很容易就能将石像鬼全灭。 　　既然无路可退，只能在大厅中与整整二十只石像鬼混战，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在闭塞的地下大厅里，施放“火球术”形同自杀，伊芙琳只能用手中那支“闪电魔杖”轰击空中狂舞的石像鬼。 　　虫师儒勒和蟹人武僧卡托都是超级猛男，攻防两端碾压石像鬼，一人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然而石像鬼好歹有6点属性，看出儒勒和卡托很不好惹，总是寻找机会绕过他们，俯冲扑击躲在儒勒和卡托身后的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 　　三位女士可不像儒勒和卡托，天生一身坚固厚重的甲壳，生得细皮嫩肉，挨上石像鬼一爪子可吃不消！ 　　伊芙琳顾不得攻击石像鬼，一边切齿咒骂，一边朝自己身上拍“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珂赛特和帕蒂都是高等妖精，天生拥有强化防御的“超凡优雅”，然而这并不能确保她们总能躲过石像鬼的攻击。 　　儒勒和卡托不得不把全部精力用于保护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暂时无暇分神对付空中那群气焰嚣张的石像鬼。 　　乔安看到大厅中的混战局面，马上就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帮三位女士摆脱石像鬼的围攻，如此方能解放儒勒和卡托，使他们能够专注于对付石像鬼。 　　转念之间，乔安脑海中闪出十多种摆脱被动局面的对策，比如利用“青冰密藏箱”将“铁处女”传递过去，比如远程显能“时间跳跃”，把珂赛特、伊芙琳和帕蒂移出当前时间线…… 　　乔安把所有这些方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出两秒就筛选出一个相对而言最经济实用的方案。 　　抽取两道“席德法力”，乔安以“珂赛特”为法术发起点，为她加持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强化的“圣域术”，蛾伶少女随即被一圈金色光环笼罩起来。 　　空中盘旋的石像鬼，正要扑向珂赛特，莫名感到对方身上辐射出的金光太过耀眼，刺痛了自己的神经，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攻击珂赛特的勇气，懊恼的尖叫一声，只得放过柯赛特，另寻其他猎物。 　　“维达博士，刚刚是您在我身上施法？”蛾伶少女面露惊喜。 　　“‘圣域术’可以保护你免受大多数石像鬼的攻击，”秉承一贯的严谨作风，乔安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与此同时，你也不能主动攻击石像鬼，否则就会破坏‘圣域术’。” 　　“那我弹琴唱歌，给同伴加油鼓劲行不行？”珂赛特试探着问。 　　“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不锁定某个石像鬼作为攻击目标，‘圣域术’就可以持续保护你。”乔安接着说：“伊芙琳和帕蒂的防御也很脆弱，你马上靠近她们，我要通过你的手，为她们加持‘圣域术’。” 　　珂赛特展翅飞到两位闺蜜身旁，不由分说握住她们的手，两圈金色光罩相继自伊芙琳和帕蒂身上浮现，使她们也获得“圣域术”的保护。 　　“珂赛特，多谢啦！”伊芙琳感激地笑了笑。 　　“你们应该感谢的是维达博士，我只是博士用来传导法术的‘工具人’……” 　　安全有了保障，珂赛特心态有所放松，随口开了个玩笑。 　　“哈哈！别说的这么可怜，感谢你或者维达博士都一样，反正他跟你交情最深！” 　　蛾伶姑娘似乎听出言外之意，脸颊泛红，连忙换了个话题。 　　“维达博士让我提醒你们，不要主动攻击石像鬼，老实待着就行了，儒勒大人和卡托先生放开手脚，对付那群石像鬼很轻松，至于我，倒是不妨弹弹琴，唱唱歌，帮他们加油助威。” 　　“珂赛特姐姐，我可不可以用‘困惑灵光’和‘颤栗悲泣’帮助儒勒大人和卡托大哥，这样不算是主动攻击吧？”冥灵帕蒂怯生生地问。 　　“嗯？这个嘛……”珂赛特歪着脑袋，聆听乔安指点，过后转告帕蒂：“维达博士说，这类体外辐射型超自然光环，并不针对某个特定目标，所以不会破坏‘圣域术’！” 　　“真的吗？太好了！”冥灵少女难得展露笑颜。 第1846章 钻空子 　　“既然群体攻击不会破坏‘圣域术’，那我也可以参加战斗啊！” 　　伊芙琳挥了挥手中那支闪电魔杖。 　　“珂赛特，你帮我请教一下维达博士，当我想要施放‘闪电束’攻击石像鬼的时候，瞄准目标身后的墙壁施法，闪电击中墙壁途中穿过石像鬼，造成伤害，这会不会影响‘圣域术’？” 　　珂赛特沉默了一瞬，过后抬头对女术士笑道：“维达博士说你很会钻空子，还夸你是个‘机灵鬼’呢！” 　　“机灵鬼……这真是在夸我吗？算了，钻空子就钻空子，只要这招管用就行！” 　　伊芙琳望向头顶盘旋的大群石像鬼，手持魔杖指向天花板，杖首镶嵌的红宝石骤然发亮，噼啪一声射出电光。 　　“闪电束”接连贯穿两只石像鬼，最终轰击在大厅天花板上，爆出无数电火花。 　　遭到电击的石像鬼哀鸣着坠落下来，一只被虫师踏在脚下，脊椎折断，抽搐着断了气，另一只没等落地就被卡托冲上去一拳爆头。 　　伊芙琳施法过后立刻查看自身状况，确认笼罩周身的金色圣域并未消解才长出一口气，笑着对珂赛特和帕蒂说：“这招果然管用！” 　　珂赛特捧起竖琴，指尖拨动琴弦，吟唱赞美战士勇猛杀敌的诗篇，周边30尺内的魔网伴随蛾伶诗人的琴音发生有规律的震颤，魔力融入音乐旋律，在大厅中回荡。 　　珂赛特的演奏对石像鬼没什么影响，却能为同伴提振战力，尤其儒勒和卡托，在琴音与歌声的鼓舞下，战斗力明显提升了一大截。 　　看到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获得法术庇护，免受石像鬼攻击，虫师终于可以腾出身来对付敌人，首先施展“正气如虹”将自身体型变大一个级别，如同一座小山，相形之下，石像鬼活像一群乌鸦，受惊四散。 　　虫师拖着庞大的甲虫状躯体爬到大厅中央，抬头望向石像鬼聚集地带，张口喷出一股酸液。 　　黑曜石般坚硬的皮肤也抵挡不住强酸腐蚀，遭到酸液喷溅的石像鬼凄厉哀鸣，勉强拍打翅膀，支撑着避免坠落。 　　蟹人武僧激发一口气劲，紧随虫师冲了上去，向天轰出一记“波动掌”。 　　咚！ 　　掌劲撕裂空气发出尖锐音爆，将半空中那群翅膀被酸液蚀穿的石像鬼震得东倒西歪，纷纷陨落下来。 　　卡托再次激发真气，打出“疾风连击”，左拳右螯灌注气劲，相当于两件兼具炼银与寒铁材质的魔法武器，轻松贯穿石像鬼的护甲，直击要害，招招致命。 　　与珂赛特提振同伴战力的演奏正相反，帕蒂的“困惑灵光”和“颤栗悲泣”对敌人造成极大削弱。 　　听到冥灵悲泣的石像鬼，倘若意志不够坚定便会感到心慌恐惧，浑身颤栗，而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光晕照到的石像鬼更是会丧失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甚至突然攻击身旁的同伴。 　　维持“困惑灵光”与“颤栗悲泣”的同时帕蒂还有余力施展“造水术”，在地宫大厅中“人工降雨”。 　　石像鬼的翅膀被雨滴打湿，飞行动作变得格外迟钝。 　　虫师乘机发动“心灵遥控”，魔力转化为十五条无形的绳索，各自缠住一只石像鬼，猛地发力向下拖拽。 　　受益于帕蒂施法召来的这场室内阵雨，地宫大厅中的空气湿度急剧上涨，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卡托修行的“波纹宗”武技消耗真气更少，并且威力获得大幅提升。 　　蟹人武僧没有浪费同伴帮自己创造的时机，接连轰出两记“波动掌”。 　　掌劲轰鸣恍若雷霆，攻击范围由30尺扩展到60尺，冲击波在雨幕中勾勒出清晰可见的扇面轨迹，将虫师由空中拖拽下来的十五只石像鬼全部囊括在内，震得这群怪物浑身肌肤寸寸碎裂，惨叫声中鲜血飞溅。 　　当帕蒂施法创造出的阵雨停歇，地宫大厅中已经看不到一只还能扑腾翅膀的石像鬼，尽数被众人联手击毙。 　　珂赛特请伊芙琳帮忙，对一具石像鬼尸体施加“缩物术”，而后念诵咒文召唤“青冰密藏箱”，将缩小成麻雀般个头的石像鬼装进去，寄给乔安用于制作标本。 　　…… 　　乔安收到珂赛特心灵传讯，却顾不得开箱验货，此刻他正跟随队友在一条十分坑爹的隧道中撒腿狂奔，仿佛屁股后面有一群疯狗在追赶。 　　隧道正在乔安一行身后急剧合拢，洞壁宛如不断蠕动的肌肉腔体，要将闯入者全都压缩在腔体内部，碾得粉碎。岩石碰撞时发出的轰鸣惊心动魄，比疯狗狂吠更恐怖百倍。 　　匆忙间回头瞟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隧道收口，乔安不由暗自叫苦。 　　当初他制定这套“分心三用”、兼顾三支团队的策略，最担心的就是不同团队在同一时间都发生紧急状况，这种极端状况下，用快速切换线程来模拟三线并行的策略就行不通了。 　　他毕竟是人而非机器，思考和运算能力是有极限的，在极短的反应时间内兼顾三线操作，不可能全都处置的面面俱到，天衣无缝。 　　就在不久前，乔安先后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美狄亚和珂赛特身上，一方面要帮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对付石巨人，一方面还得帮花园乡团队对付石像鬼。 　　双线操作消耗了太多精力，乔安不得不放松对自身团队的关照，只是偶尔切回视角，透过在前探路的玻璃魔眼，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只要没有侦测到陷阱或者暗中潜伏的怪物，乔安就不再分心细看。 　　不久前他曾打发玻璃魔眼进入隧道侦查，过后告诉队友隧道里没有陷阱，可以放心通行，不成想怕什么来什么——当团队进入这条隧道，乔安就为“分心三用”付出了代价。 　　事实上，“隧道里”的确没有陷阱，但是乔安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这条隧道本身就特娘的是一个陷阱！ 　　乔安一行刚走进隧道，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四周岩壁仿佛突然获得了生命，猛烈抽搐，如同一条正在合拢的拉链，由他们身后不断压迫过来！ 第1847章 拉链隧道 　　见事不妙，乔安他们只能拔腿狂奔，指望抢在隧道完全合拢之前逃出去。 　　然而看看身后逼近上来的岩壁，乔安觉得用双腿跟这条发疯的隧道赛跑实在是很不明智，目测己方根本来不及逃出洞口，就会被合拢的岩壁碾成肉酱。 　　“Vala！” 　　屁股被活化隧道咬住的前一秒，乔安默念咒文激发“避险护罩”，周深张开一圈球形力场。 　　正在急剧合拢的隧道撞上“避险护罩”，四周袭来的压力无法摧毁力场护罩，也不会传导到置身球内的乔安身上。 　　这条隧道的垂直高度大约十尺，与“避险护罩”的直径相仿，向前推进的岩壁被护罩卡住，被迫挤压碍事的球体向前移动。 　　隧道合拢速度明显变慢，好比一条拉链被硬物卡住，虽然还能继续拉扯，却变得磕磕绊绊，不太顺畅。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没有浪费乔安帮他们争取的时间，相继冲出隧道，转身望向出口，眼中满是担忧。 　　短短数秒过后，封在球形力场护罩当中的乔安也被隧道挤了出来。 　　隧道出口轰然合拢，变成一面光滑的石壁。 　　就在下一秒，“避险护罩”耗尽魔力，自行消解。 　　“好险好险！差点儿小命难保！” 　　罗宾汉抹了把冷汗，掏出梳子，梳理刚才逃命时弄乱的发型。 　　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也在大口喘气，庆幸捡回一条命。 　　乔安转身望向已经合拢的隧道出口，仔细观察过后发觉石壁上隐隐有魔法灵光，便想上前鉴定，搞清楚这条隧道是用什么法术活化的，竟然可以像一条拉链似的闭合起来。 　　刚要迈步，脚下突然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向下坠落。 　　匆忙低头一瞥，脚下地板不知为何凭空消失，敞开深不见底的坑洞，如同恶魔的喉咙，要将他们一口吞掉。 　　眼前天旋地转，同伴的惊呼在耳畔回荡，这样持续加速坠落，触地刹那必将摔得粉身碎骨。 　　乔安勉强镇定下来，抽取一道“席德法力”，闪念间发动“羽落术”，下坠速度立刻减缓，身体也恢复平衡。 　　暗自松了口气，乔安环顾四周，幸而施法时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距离自己都不算太远，同样得到“羽落术”庇护，直线下坠百尺过后，团队全员最终平安着陆。 　　“居然设计出如此歹毒的连环陷阱，看得出来，‘红胡子’古诺为筹备这届生存竞赛没少花心思。”克莱因扶了扶牛角盔，仰望高达百尺的坑顶，心有余悸地说：“幸亏乔安老弟反应够快，不然咱们全得摔成肉饼！” 　　“克莱因大哥，陷坑的高度没有超出‘任意门’的极限距离，你可以带我们传送上去。”肖尔茨提醒道。 　　克莱因点了下头，尝试开启“任意门”，然而法术尚未完成就被迫中断。 　　“诸位，情况有点不妙！”克莱因脸色难看，“陷坑里似乎设置了某种干扰传送法术的结界！” 　　乔安心头一动，也试着施展“任意门”，结果验证了矮人老哥的猜测——法术受到神秘的魔力干扰，无法正常启动。 　　略一思索，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打算直接飞出陷坑。 　　然而刚一振动翅膀，周边魔网立刻发生诡异的颤动，魔力化作无形的蛛丝黏住双翅，使乔安无法飞起。 　　“不光‘任意门’，就连飞行都被禁止了。”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蹲在地上，随手拾起一枚石块，就地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陷坑底部究竟结附了什么法术。 　　地面涌现魔法灵光，两组法术构型顺利解析出来。 　　其中一个乔安很熟悉，“大地束缚”，阻止飞行的2环防护系法术。 　　另一组法术构型比“大地束缚”复杂得多，乔安还是头一回见到，仔细辨识过后，发现其中一部分构型与4环“次元锚”相似，显然具有禁止位面旅行的功能。 　　考虑到这个法术占用的能级相当于8环法术位，乔安不难猜出它的名字——8环“次元锁”！ 　　乔安当然想把“次元锁”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然而现在可不是“白嫖”的好时机，先得把团队当前遇到的困境，向身旁同伴做出说明。 　　“我们所处的陷坑出奇宽阔，简直就像一座盆地，地面恒定了‘大地束缚’和‘次元锁’，所有飞行和传送能力都受到屏蔽，想要离开陷坑，恐怕只能顺着坑壁爬上去。” 　　乔安望向几乎垂直地面的光滑坑壁，琢磨用什么方法爬墙最安全。 　　团队成员都是探险老手，随身带着镐头、绳索和岩钉，攀爬百尺峭壁并非难事。 　　乔安还有更省事的办法，施展2环“蛛脚术”，就可以暂时长出八条蛛腿，获得媲美蜘蛛的攀爬能力。 　　但是，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换做他是古诺酋长，在迷宫中设计了包括“拉链隧道”和庞大陷坑的连锁陷阱，还在陷坑中设置了禁止飞行和传送的法术，又怎么会忽略落入陷坑者爬墙脱困这一对策？ 　　乔安怀疑爬墙这个看上去很合理的脱困途径，未必真的靠谱，保不准爬到半腰又触发什么恶毒陷阱。 　　就在他出神思索的时候，呱长老走到坑壁跟前，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酷似蚕豆的植物种子，埋在墙根，拧开壶盖浇了点水，而后对着种子施展3环法术“植物滋长”。 　　在魔力的刺激下，刚刚埋进土里的种子迅速萌发，长出一条粗大的蔓藤，顺着墙壁向上攀爬。 　　乔安仰望迅速攀援生长的蔓藤，渐渐觉得自己多虑了，墙体应该没有设置什么陷阱，照这个生长速度，只要耐心等待半个钟头，蔓藤就能爬上坑顶，形成一架可供众人脱困的天然绳梯。 　　然而当蔓藤攀爬到离地大约20尺高处，上方看似光滑的墙体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孔洞，排放出淡绿色烟雾。 　　蔓藤触及烟雾的刹那，木质纤维迅速石化，转眼间就变成灰色石藤，失去生命的同时也终止了攀爬。 第1848章 斗牛之坑（Ⅰ） 　　“糟糕！坑壁散发出的绿烟恐怕含有石化毒素，大家快离远点！” 　　老沼蜍人捂住口鼻，提醒同伴躲避正在缓缓下沉的毒气。 　　众人连忙撤往陷坑中央，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面面相觑，心头都是一片近乎绝望的冰凉…… 　　乔安倒不怕石化毒素，事实上这一变故反而使他感到惊喜。 　　在“石化效应”这一科研领域，乔安再怎么谦虚也算是一位专家，觉得有必要采集一些绿烟，分析其蕴含的石化毒素与自己之前写论文时研究过的那些样本相比有何异同。 　　这时陷坑中又生异变，四周传来诡异的嚎叫，听起来像是哞哞牛鸣，黑暗中亮起点点猩红的光斑。 　　呱摩多连忙为橡木杖加持“昼明术”，将手杖充当火炬高高举起。 　　魔法光辉驱散黑暗，四周隐约可见八头貌似野牛却更为庞大的怪兽，正朝众人聚集的地带包围过来。 　　牛群的吼叫此起彼伏，充血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红布，晃动生有锋利犄角的头颅，踏蹄躁动，随时可能发起冲锋。 　　借着“昼明术”照亮，乔安发觉这群牛形怪兽身上没有鬃毛，体表覆盖着板块状结构、相互嵌合的紫色金属，最初看上去更像铜质构装体，然而“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却证明他的第一印象并不靠谱。 　　…… 　　侦查目标：大型魔法兽（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25，敏捷10，体质21，智力2，感知12，魅力9 　　特殊能力：减伤3能级精金，石化喷吐 　　…… 　　石化喷吐？！ 　　乔安心头一动，仔细观察就近的怪兽，果然发觉口鼻喷出淡淡地绿色烟雾，看起来与刚才坑壁渗透出来的石化毒烟一模一样。 　　貌似野牛、高大凶猛的魔法兽，还能喷吐石化毒烟，这些要素在乔安脑海中组合起来，使他联想到当初在星界“银空”见过的那头石化牛。 　　当然，两者也存在不小的差异。 　　银空治安官达利娅女士养的那头名为“凯撒”的石化牛，体型比眼前所见这些怪兽庞大十倍，同样浑身光滑无毛，前者遍体覆盖细小的鳞片，呈钢蓝色泽，宛如披着一身精钢锻造的鳞甲，后者则像是披挂了一身紫铜板甲，显得棱角分明，而且拥有相当于恒定“石肤术”的减伤能力——即便是凯撒，也不具备这一堪称变态的防御力！ 　　从身体属性来看，眼前这群怪牛远不如凯撒那么强壮，不过凯撒毕竟是一头进化到巅峰状态的石化牛，普通的石化牛可没有那么强壮，体型也没有那么庞大。 　　排除掉凯撒的这些特殊性，眼前这些牛形怪兽与石化牛的区别就不算大了。 　　“真见鬼！伙计们，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咱们已经被一大群铜牛包围了！”考芮精神色纠结，“我倒是可以钻进大地深处躲避这群疯牛喷出的石化毒烟，可你们怎么办？” 　　“铜牛？”乔安连忙追问，“这是石化牛的一个亚种？” 　　“准确的说，是生活在地表世界的石化牛的土系远亲。”克莱因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向乔安解释，“幽暗地域的铜牛，酷爱吞食铜矿石辅助消化，体内富含铜质，透过血管和毛孔排出体表，久而久之就形成铠甲般的铜板外壳，防御极为坚固，寻常武器根本打不穿这一身厚重的铜甲，其它方面倒是跟普通石化牛差不多。” 　　“铜牛拥有土系亚种血统，那他们会不会遁地？”呱摩多凑过来问。 　　“多数铜牛不会，但是难保有那么一两头天赋特别出众的铜牛擅长潜地，这跟岩精还有石巨人的情况差不多。” 　　克莱因慎重地回答。 　　老沼蜍人哈哈一笑，拍着罗宾汉的肩膀说：“小鬼，你现在知道古诺酋长为何警告参赛者最好别往地里钻了吧？如果你小子丢下我们，独自遁地逃走，这群铜牛恐怕不会放过你。” 　　“老蛤蟆，少看不起人！”考芮精甩开呱长老的胳膊，恼怒地嚷道：“我罗宾汉，可不是那种丢下同伴临阵脱逃的懦夫！” 　　“你们两个别吵了！”肖尔茨抱着猎枪，面色铁青，“铜牛性情暴躁，绝不容忍其它生物侵入自己的地盘，现在它们已经包围上来了，如果咱们还不赶紧想出对策，很快就会被这群怪兽喷出的毒烟变成石像！” 　　仿佛在响应肖尔茨的警告，迫近到众人百尺之内的铜牛齐声咆哮，张口喷吐滚滚绿色毒烟，熏染得四周一片乌烟瘴气。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脸上失去血色。 　　乔安很清楚石化毒烟并不需要吸入体内，皮肤接触照样可以造成石化，为此早就做好施法准备，赶在毒烟扩散过来之前咏出一句咒文。 　　“Sure！” 　　一道环形风墙拔地而起，将乔安等人围在墙内，气流盘旋呼啸，吹散石化毒烟。 　　“高等风墙术”只能暂时保护众人免受毒烟侵袭，却无法阻挡铜牛凶猛的冲锋，乔安没有丝毫耽搁，迅速由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金属立方体，丢在脚下，挥手催促同伴后退。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遵循乔安的示意后退到风墙边缘，视线聚焦在那颗大如核桃、黑中透蓝的精金立方体上，眼中都带着困惑。 　　乔安本人也与“小津利”拉开足够的距离，而后默念启动咒文，小小的金属立方光芒暴射，伴随一声轰鸣，瞬间膨胀成一座足有30尺高的精金堡垒！ 　　“快进来！” 　　乔安打开折叠堡垒的大门，招呼同伴赶快进来避难。 　　等众人全都进入堡垒，乔安念诵咒文关闭大门。 　　其后不久，八头铜牛冲过风墙阻隔，来到堡垒跟前，暴躁的哞哞怒吼，埋头以犄角抵撞堡垒墙壁。 　　此时乔安已经带领同伴经由室内楼梯爬上堡垒天台，扶着垛口向下眺望。 　　最初看见群牛围攻堡垒，牛角撞击墙壁金铁交鸣，火星迸射，克莱因等人还担心，城墙被牛角捅破，直到乔安说明堡垒通体由精金塑造，大家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里。 第1849章 斗牛之坑（Ⅱ） 　　铜牛再怎么凶猛，也不可能凭借紫铜犄角破坏厚达3尺的精金墙壁。 　　堡垒比犄角更为坚硬，铜牛每次撞击都会受到一个相反的作用力，好比遭受精金钝器迎头猛击，非但无法攻破堡垒，反而撞折牛角，震得自己头晕目眩。 　　铜牛的智力虽低，可也明白鸡蛋撞不过石头的道理，吃亏过后长了教训，不再试图仅凭蛮力抵撞堡垒，围在城墙四周，昂首怒视天台上凭栏俯瞰的乔安等人，纷纷张开大嘴，向天喷吐毒烟。 　　乔安分析过凯撒的石化毒烟，这种类似气溶胶的物质密度比空气大，在空中自由散布，总体趋势是缓缓下沉，对处于高台上的众人威胁不大。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也知道从微观层面观察某一特定的气体颗粒，几乎总是在做随机运动，人们总结出的气体运动规律，通常只在统计层面上成立，而在现实中，难保不会有那么少许毒气颗粒被气流裹挟飘上堡垒天台，恰好被自己或者身边同伴吸入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一口气激发5道“神话之力”，为自身以及四位同伴加持“防护石化”，这个由他本人发明的4环法术，可以确保受术者在接下来150分钟内免疫石化。 　　没了后顾之忧，大家心态有所放松，开始考虑如何对付围困堡垒的牛群。 　　肖尔茨将猎枪架在垛口上，瞄准一头铜牛扣下扳机，附魔铅弹呼啸出膛，击中牛头迸发火星。 　　枪弹被铜甲弹开，只在铜牛额头上留下一道半寸深的划痕，除了激怒对方，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看我的！” 　　罗宾汉抓起一块石头，轮圆胳膊砸向铜牛。 　　石块砸中牛头砰然碎裂，铜牛被震得后退一步，晃了晃脑袋，哞哞怒吼，看上去并无大碍。 　　肖尔茨横了考芮精一眼，讥诮道：“你这招不灵啊，小老弟，还不如我刚才那一枪呢！” 　　考芮精尴尬地挠了挠头，指着脚下精金地板辩解道：“这都要怪我脚下踩着的是金属而非泥土，使不上劲！” 　　罗宾汉这话倒也不算狡辩，考芮精的超自然天赋“岩石力量”，只有脚踏泥土或者岩石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但是即便算上“岩石力量”的加持，他的攻击也很难对铜牛造成致命威胁。 　　“这群怪物天生铜皮铁骨，只有精金武器才能轻松穿透它们的护甲。”克莱因看了看手中的战锤，郁闷地摇头叹气，“可惜我们的武器都不是精金材质，想消灭这群铜牛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精金武器吗？ 　　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到5环“强效造物术”可以用微量精金创造出任意种类的精金武器，虽然魔法创造出来的武器无法永久存在，但是用来消灭眼前的敌人倒是足够了。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数枚硬币大小的精金薄片，抽取“神话之力”，接连施展三次“强效造物术”，创造出一柄精金战锤，一百枚精金子弹，外加20枚重约20磅的精金鹅卵石。 　　拿起精金战锤看了看，乔安考虑到这玩意丢出去就不便收回，于是又激发两道“席德法力”，为精金战锤加持“回力”特效，投掷出去过后，抬手一招，战锤便自动飞回掌中。 　　他这里忙碌的时候，呱长老也没闲着，吟咏神术祷文，掌心涌现金色光晕。 　　完成施法准备，老沼蜍人瞄准堡垒大门外一头看上去最凶猛的铜牛，伸手一指，铜牛应声倒地，浑身抽搐收缩，转眼间就变成一只青蛙，呱呱哀鸣。 　　肖尔茨适时扣下扳机，一枪打爆青蛙肚皮，尸体在血泊中膨胀，重又变回牛身，肚破肠流，已然断气。 　　“喔噢！这招厉害，杀牛如杀虫，轻松搞定！” 　　罗宾汉兴奋的拍手叫好，催促呱长老再次施法，将其余的铜牛也都变成青蛙。 　　老沼蜍人揉搓着下巴，面露难色：“不好意思，我今天就准备了一个‘恶意变形术’，你们与其指望我，还不如指望咱们的天才法师。” 　　乔安迎上众人期待的目光，指了指手中那柄黑中透蓝的战锤：“我刚刚施法制造了一些精金武器，大家试试看，如果这些武器还不足以击杀铜牛，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就说嘛，天底下就没有小法师解决不了的难题！”呱摩多大笑。 　　克莱因接过乔安双手递来的精金战锤，先掂了掂分量，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将战锤投向堡垒下方，重重击打在一头铜牛额头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铜牛如遭雷击，踉跄后退，终于支撑不住，哞哞哀鸣着屈膝跪地，额头铜甲浮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鲜血透过破碎的金属涌出。 　　克莱因抬手召回飞锤，昂首挺胸，大感畅快。 　　肖尔茨为魔晶猎枪装填精金子弹，枪口指向那头已经被克莱因以飞锤砸得头破血流的铜牛，瞄准眉心扣动板机，子弹伴随一抹电弧飞出枪膛，钻进铜牛头部裂痕，深深贯入颅腔。 　　“接下来看我的！” 　　罗宾汉奋力投出精金炮弹，给那头垂死的铜牛以致命一击，将失去铜甲保护的牛头砸得脑浆迸裂。 　　乔安为同伴加工的精金武器，收到了预想中的功效，轻易击穿铜牛铠甲，造成沉重创伤。 　　铜牛无法爬上高耸的精金堡垒，喷出的毒烟又被“防护石化”克制，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天台上，克莱因、肖尔茨和罗宾汉不断发起攻击，乔安和呱摩多也施法创造出遍地蛛网与荆棘，限制铜牛的行动。 　　五人团队配合默契，不出十分钟就将剩余的六头铜牛尽数击倒在血泊中。 　　战斗临近尾声的时候，一头浑身浴血的铜牛突然以头触地，身躯缓缓沉下地面。 　　乔安手扶垛口站在堡垒天台上，看到铜牛试图潜地逃走，禁不住兴奋地眼睛放光，小跳了一下。 　　“大家快瞧！那头铜牛会遁地！” 第1850章 脱离陷坑 　　八头铜牛里只有这么一头会遁地，这可是难得的研究样本啊！ 　　“这头铜牛很特别，可别让它跑了！” 　　乔安正要翻墙跳下堡垒天台，追杀铜牛，却被考芮精拦了下来。 　　“逮牲口之类的粗活，维达博士不必亲自动手，您尽管放心，有我罗宾汉在，那头铜牛绝对跑不了！” 　　考芮精自信的拍拍胸膛，解下缠在腰间的那条以自身发丝编织而成的活化绳索，轻轻一抖，绳索一端缠住墙头，另一端贴墙垂至地面。 　　罗宾汉顺着绳索垂落下去，落地后随手一抖，绳索自动解开活结，缩回主人手中。 　　罗宾汉提着一捆活化绳跑向那头正在沉入地下的铜牛，无视对方喷吐过来的石化毒烟，突然挥手抛出绳索。 　　绳索一端触及牛头，如同灵活的蟒蛇环绕粗壮的牛颈缠绕数圈，还自行打了个绳结。 　　罗宾汉扯住绳套飞身跃起，以一个颇为潇洒的姿势跨骑在牛背上。 　　铜牛已经身负重伤，满脑子只想逃命，顾不得理会背上的考芮精，径自埋头潜入地下，以为全身入土过后，即可将追踪者隔离在地面。 　　“哈哈！大蠢牛！没想到吧，我也会遁地！” 　　笑声在空中回荡，罗宾汉稳稳骑在铜牛背上，跟随它潜入地层深处。 　　城堡天台上的众人，目光无法透过泥土层看清罗宾汉与铜牛的现状，只能根据地表震颤和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哞哞声，猜测双方正在地下搏斗，不免有些担心。 　　乔安略一思索，转身下了天台，走出折叠堡垒大门，根据地表震颤找到罗宾汉与铜牛搏斗的地带，从储物袋中取出“透视手镜”，透过镜面查看地底的战况。 　　地下大约20尺深处，铜牛正在泥土中绝望的翻腾挣扎。 　　出乎乔安意料，罗宾汉并没有试图凭借蛮力制服铜牛，巧妙利用乔安之前为他加持的那两个法术，变成“酸液形态”，紧紧粘附在铜牛身上，将铜甲腐蚀得坑坑洼洼，还透过甲壳间的缝隙向铜牛体内渗透。 　　就在乔安的注视下，罗宾汉的液态身躯渐渐消失在铜牛体内，疯狂腐蚀失去铜甲保护的血肉，当他蚀穿肌肉，渗入内脏，铜牛已经停止挣扎，牛眼凸起，口吐血沫。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提醒罗宾汉，尽量不要破坏铜牛的尸体，他还要留着制作标本呢。 　　考芮精遵循他的指点，由铜牛体内流淌出来，重新变回人形，用活化铁绳拖着铜牛尸体，如同拖拽一艘自深海中打捞起的沉船，向上游动，不多时就拖着死牛破土而出。 　　乔安向考芮精道谢过后，接管铜牛尸体，使了个“缩物术”，将之塞进“青冰密藏箱”储藏起来。 　　罗宾汉个头虽小，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底猎人，深知铜牛的价值，其余七具尸体也不放过，招呼克莱因、肖尔茨和呱摩多过来帮忙处理牛尸。 　　铜牛浑身覆盖的金属板甲是上好的天然紫铜，揭开铜甲露出绯红的肌肉，据说是石巨人一族最爱的牛排食材。 　　罗宾汉麻利的将褪壳剥皮的牛肉切割成大块，架在火上烧烤，火舌舔舐鲜肉，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地表时间傍晚七点。 　　众人今天一大早就在迷宫中探索，先是误入活化隧道，接着坠入深坑，而后又被群牛围攻，一天下来折腾的够呛，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此刻嗅到烤肉香气，全都禁不住猛吞口水，肚皮咕咕叫个不停。 　　罗宾汉用匕首切下烤熟的铜牛肉，分给大家品尝。 　　乔安将一片油滋滋的烤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味道与普通牛肉差不多，肉质纤维韧性更强，很有嚼劲。 　　铜牛的肉很顶饱，乔安吃了几块就撑得直打嗝。 　　趁着晚餐后的空闲时间，他将坑底结附的“次元锁”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与只能阻止一个目标进行传送的4环“次元锚”相比，8环“次元锁”覆盖的范围更大。法术笼罩区域内，任何传送或者位面旅行法术和超自然能力都被禁止，法术效果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当乔安抄完法术，同伴也都填饱了肚子。上路之前，罗宾汉特地将七头铜牛的犄角都砍了下来，剥开外层铜皮，露出象牙色内芯，看起来与白水牛的角差不多。 　　“维达博士，铜牛的犄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据说可以作为炼金术和魔法的素材，您收起来吧。” 　　乔安接过考芮精递来的一大包牛角，道谢过后才想起曾在云中城图书馆看过一篇古代文献。据文献记载，古时候的施法者施展“石肤术”、“石化术”和“雕像术”之类与岩石相关的法术时，总会配合一些如今来看稀奇古怪的施法素材，其中就有石化牛犄角磨成的粉末。 　　古时候发明的法术流传至今，很多施法素材都已经改变了。比如“石肤术”，现如今通用的素材不再是石化牛角磨成的粉末，而是钻石粉末。 　　钻石诚然昂贵，但是石化牛角甚至比钻石更稀有，这类改良在客观上使“石肤术”变得更为实用。 　　乔安很想测试一下，铜牛作为石化牛的一个亚种，其犄角是否也具有替代钻石作为施法素材的功效呢？ 　　如果结论是肯定的，这一堆牛角的价值可就太大了！ 　　乔安先将铜牛犄角收入储物袋，而后收起折叠堡垒“小津利”，带领同伴回到坑壁跟前。 　　趁着“防护石化”还没有失效，乔安施法为自身以及全体同伴加持2环“蛛脚术”，顺着陡峭的坑壁直接爬上去。 　　攀爬途中触发陷阱，迎面袭来石化烟雾，众人有法术护体，无所畏惧，快速穿过绿烟笼罩的区域，顺利脱离陷坑。 　　爬墙可是个体力活，就算长出八条蜘蛛脚，攀爬百尺峭壁也把乔安一行累得够呛，一个钟头前吃的烤肉，这会儿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坐在地上喝水休息，乔安强撑着拖起疲惫的身躯，回到之前遭遇陷阱的那条“拉链隧道”跟前，描绘Ansuz符文，尝试解析隧道结附的法术。 第1851章 隧道吞噬术 　　仔细分析面前浮现的法术构型，乔安惊喜的发现这是一个名为“隧道吞噬术”的6环变化系法术，可以将一条长度不超过60码的天然隧道或者人工走廊临时活化，吞咽步入其中的生物。 　　来不及逃脱的生物要么被闭合的隧道直接碾碎，要么体魄强壮到足以抵抗隧道吞噬，最终会被挤出隧道，承受15个能级的碾压伤害，不死也得脱层皮。 　　乔安将“隧道吞噬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回头跟同伴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结束今天的行程，就地宿营。 　　附近找不到现成的安全屋，乔安就取出“折叠堡垒”，放大过后充当安全屋，供同伴夜宿休息。 　　堡垒内部分为上下两层楼房，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就在一楼大厅打地铺。 　　乔安施法创造出一头“魅影猎犬”，留在堡垒一楼负责守夜，自行登上二楼，独自坐在书桌前，整理今天获得的战利品。 　　进入地底迷宫的第二天，探险途中遭遇的陷阱和怪物。明显比昨天更难应对，与风险相对应的回报也更大。 　　乔安打开“青冰密藏箱”，先取出被法术缩小的石像鬼和铜牛尸体，然后是一大堆血迹斑驳的石块。 　　石像鬼皮肤坚硬，擅长拟态，伪装黑曜石像惟妙惟肖，此外就没什么特殊能力了。乔安解剖尸体绘制图解，过后就施法将之制成标本。 　　接下来处理的铜牛尸体，价值比石像鬼高得多，体表覆盖的铜板可以制作艺术品，牛肉是优质食材。 　　铜牛肺脏构造与龙族类似，第三片肺叶包裹着一条名为“基血管”的膨大腺体，能够生成高纯度石化毒素。 　　乔安将所有七头铜牛的“基血管”都摘取下来，重约2～3磅，剖开后可得一大包湿润的绿色粉尘。 　　乔安提前加持“防护石化”，换上全套防护服，将非常危险的石化毒素收集到一只大号玻璃皿中，而后施展“鬼斧神工”，将15磅毒素平均封装到15，000枚胶囊中。 　　这种剧毒胶囊可以作为“毒击术”和“法师毒击掌”的施法素材，也能直接用于投毒，无论口服、吸入还是皮肤接触，都能在短短10秒内将一名健康的成年人类变成石像，相当于平均每秒造成1点敏捷伤害。 　　此外，铜牛体内生成的石化毒素，在“炼金学”和“魔药学”等领域也有广泛的用途。 　　乔安自己用不了这么多石化胶囊，就链接云网，进入自家杂货铺，把石化胶囊挂在货架上出售，每颗定价20金塔勒，相信销路不成问题。 　　乔安切断云网链接，从书桌上拿起一支剥去铜壳的牛角，用电光刃轻轻刮擦牛角，获得少量骨质粉末。 　　接下来，乔安按照云中城古代文献中的记载，以铜牛犄角粉末作为施法素材，对所有与“牛”或者“岩石”相关的法术，一一进行检测。 　　检测结果证明文献记载属实，铜牛角刮下的粉末，的确可以取代这类法术的常规素材，但是这种做法并不一定实用。 　　比如用微量铜牛角粉末取代钻石施展“石肤术”，对乔安而言是经济实惠的好选择，但是，用铜牛犄角粉末取代一簇普普通通的牛毛来施展“牛之力量”？这就太傻×了！ 　　乔安采集铜牛的血液，解析出两项超自然能力，其一是相当于“石肤术”的减伤护甲，其二就是标志性的“石化喷吐”。 　　今天遭遇的八头铜牛，其中七头的喷吐范围只有30尺，唯独那头会遁地的铜牛喷吐范围比同类更大，覆盖正前方60尺锥形区域，与凯撒的喷吐范围不相伯仲。 　　乔安将“石化喷吐”对应的魔力印记誊写下来，而后对着那堆沾有血迹的石块施展“鬼斧神工”。 　　在法术的作用下，石块与血迹分离开来，前者聚合成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块，后者则堆积在玻璃皿中，看起来像一团干涸的红色油彩。 　　乔安对分离出来的“石之领主”盖尔罗德之血加水稀释，重新配比成血浆，取出一滴加以解析，获得两组魔力印记和十二组法术构型。 　　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遁地”与“大地血脉”，前者无需多说，后者却令乔安眼前一亮！ 　　“大地血脉”是“石之领主”的职业能力，只有土系亚种生物才能掌握，每天最多可以使用3次。 　　只要盖尔罗德脚踏大地，即可激发“大地血脉”，抽取地脉魔力用于治疗自身以及周边60尺内所有土系亚种生物，恢复10能级生命力，同时还能对60尺范围内的所有风元素或风系亚种生物造成10能级的杀伤。 　　乔安发现“大地血脉”的效用类似牧师的招牌职业能力“引导能量”。 　　崇拜善神的牧师可以引导正能量，治疗活物的同时杀伤亡灵；反之，崇拜邪神的牧师可以引导负能量，治疗亡灵的同时杀伤活物。 　　“石之领主”的“大地血脉”，本质上也是引导能量，只不过属性为土。 　　盖尔罗德的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5级土系术士，不过掌握的法术数量比同等级的正牌术士更少，只有“牛之力量”、“熊之坚韧”、“塑石术”、“缓慢术”、“融身入石”、“石肤术”、“化石为泥”、“化泥为石”、“石言术”、“怪物定身术”、“5级怪物召唤术”和“地震术”这十二种，其中“5级怪物召唤术”还只能用来召唤“大型土元素”之类的土系生物。 　　这些法术当中，只有一个8环“地震术”是乔安之前未曾抄录过的。 　　盖尔罗德逃走时引发的那场局部地震，就是这个法术制造出来的，地震核心区域的半径为80尺，持续时间虽然只有短短数秒，却能对范围内的环境和建筑造成毁灭性破坏。 　　身处地震区域的生物，倘若无法及时逃离，也将遭受15个能级的冲击伤害，甚至会被活埋在地震造成的沟壑或者建筑废墟当中。 第1852章 盖尔罗德之血 　　总的来说，“地震术”作为一个8环法术，对生物的杀伤力比较弱，但是考虑到震波会对区域内的环境和建筑造成双倍伤害，综合来看还是很给力的，尤其是在破坏建筑的时候，堪称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乔安将“地震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将一份盖尔罗德的血液样本调配成“唤醒剂”，注入自己体内。 　　乔安以前注射过“霜巨人”和“山丘巨人”的血液唤醒剂，已经将巨人一族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当中。 　　这次注射石巨人的血液唤醒剂，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没啥风险可言，不出十分钟就完成血脉强化，获得了“石巨人亚种”和“土系亚种”这两种全新的隐性血脉。 　　有了这两种新血脉，乔安就可以变身为“石之领主”盖尔罗德的形态。 　　利用“精魂项圈”自带的“巨人变身术”，乔安可以恒久维持盖尔罗德形态，必要的时候注射一支唤醒剂，即可获得盖尔罗德的两项超自然能力——“遁地”与“大地血脉”。 　　当然，乔安还可以用“高等华丽腰带”配合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多臂术”、“兽爪术”、“魔牙术”和“正气如虹”来增强变身后的战斗力。 　　经过全面强化的“盖尔罗德形态”，身高由12尺暴增至24尺，体重达到12000磅，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46，敏捷21，体质34——体质属性与“山丘巨人托德形态”相仿，力量和敏捷则更胜一筹！ 　　特别是考虑到“盖尔罗德形态”还拥有“遁地”和“大地血脉”这两项非常实用的超自然能力，综合性能完全超越“托德形态”，与“九首巨魔斯卡拉形态”相比也不逊色。 　　经过一番对比，乔安对“盖尔罗德形态”非常满意，决定将之列为自身现阶段的主要战斗模式之一。 　　还有那头会遁地的铜牛，乔安也取其血样调配成一支唤醒剂，注射过后进一步拓宽自身血脉系谱，获得了“土系亚种魔法兽”这一隐性血统。 　　成年铜牛的生命力约为10个能级，乔安用4环“变形术”或者5环“龙之变形术”都能变成铜牛形态，考虑到后者额外提升8点力量属性和2点体质属性，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钻石腰带扣”的增强，自己的“铜牛形态”比普通铜牛庞大八倍，肩高12尺，体长超过18尺，体重足有8吨！ 　　与庞大体型相称的是强悍的肉体属性，力量43，敏捷16，体质31。 　　经过“正气如虹”强化的天生护甲，堪称货真价实的“铜墙铁壁”，更不必说铜牛天生自带“石肤术”，非精金材质的武器，基本破不了它的防！ 　　除此之外，如果乔安变成铜牛之前注射一支“唤醒剂”，使自己体内的隐性铜牛血脉暂时显性化，那么变身期间还能施展铜牛的两项超自然能力——“遁地”与“石化喷吐”。 　　其中“遁地”可以随意施展，至于“石化喷吐”，根据以往变身怪物的经验，乔安猜测应该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乔安十分钟前刚注射过一支铜牛血液唤醒技，不用也是浪费，一时心痒难耐，就在精金堡垒二楼大厅中施展“龙之变形术”，变成铜牛形态，过后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各项数据都与预测相符。 　　乔安先变回人类形态，顺着楼梯爬上天台，而后在露天环境中又一次变成铜牛形态，对着昏暗的地宫狂喷石化毒气，无意中不知杀害了多少昆虫和蝙蝠。 　　喷出第五道“石化吐息”过后，乔安感到无以为继。肺部“基血管”就像被榨干汁水的柠檬，一滴毒素也挤不出来了。 　　实验结果表明，一支“唤醒剂”的药力只够乔安的“铜牛形态”喷吐5口石化毒气，不过考虑到“石化喷吐”巨大的杀伤力，5次也就够了。 　　变回人类形态，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针指向地表时间凌晨三点，难怪禁不住直打哈欠。 　　回到堡垒二楼，乔安收拾了一下书桌，吞服一颗冥修胶囊，强打精神冥想半个钟头，过后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钻进睡袋，倒头便睡。 　　平安度过一夜，次日清晨，乔安收起折叠堡垒，一行五人继续上路，探索迷宫。 　　今天上午的行程比较顺利，没走回头路，没踩到陷阱，也没有遭遇怪物袭击。 　　途中经过一座岩窟，昏暗的洞窟中漂浮着点点光斑，一眼望去像是漫天鬼火，吓了众人一跳，连忙做好战斗准备。 　　小心翼翼的走近一瞧，原来那些光斑是一群深红色甲虫发出的荧光，看起来很像地表世界的萤火虫，只不过并非一闪一闪，而是持续发光，如同一盏小小的烛台。 　　“这小东西叫‘火甲虫’，常见于荧光苔藓富集的地区，啃食苔藓的同时也会在体内积累磷质，所以身体会发出轻微的光亮。” 　　克莱因向乔安介绍道。 　　乔安伸手从岩壁上摘下一只拇指大小的火甲虫，仔细端详，忽然想起一件事。 　　“克莱因先生，您还记得佐奇矿坑吗？” 　　“嘿！倒霉的佐奇坑，想忘都忘不掉，毕竟那座矿坑曾是我的祖产，当初矿坑闹鬼，折腾得我差点破产！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多亏矿坑闹鬼，否则我就没机会结识乔安老弟你啦！”矮人老哥哈哈一笑，接着问乔安：“老弟你也知道，我早就把矿坑卖了，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三年前我在佐奇矿坑调查闹鬼事件的时候，曾在废弃坑道中见到一种鞘翅目昆虫，看起来很像火甲虫，但是个头比火甲虫大百倍，发出的荧光也更强烈。”乔安回忆道。 　　“噢！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那是‘巨火甲虫’，火甲虫的一种大号远亲，还是比较罕见的，矿工们认为巨火甲虫意味着好兆头，偶尔逮住一只，就会养在笼子里，当做照明的提灯，每天喂一点面包渣，养上一整年都不成问题。” 第1853章 恐爪怪巢穴 　　克莱因摸了摸大胡子，面露惋惜：“可惜，养在笼子里的巨火甲虫，最多只能持续发光一个星期，靠近体内的发光物质，往后就无法再用来照亮啦！” 　　“这倒可以理解，巨火甲虫也好，火甲虫也好，必须食用富含磷质的食物——比如荧光苔藓——才能在体内合成发光物质，如果是被关在笼子里，每天吃面包渣，虽然也能活得很好，却无法持续发光了。” 　　出于一贯的严谨，乔安最后又补充道：“我没有养过巨火甲虫，只是提出一种猜想，未必符合事实。” 　　“就算只是猜测，至少听起来合情合理！”矮人老哥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火甲虫的习性与巨火甲虫差不多，如果老弟你对这种昆虫感兴趣，不妨趁现在多抓几只，养在瓶子里观察它们是不是真的要吃荧光苔藓，才能持续发光。” 　　“我就是这么想的！” 　　乔安抓了两只火甲虫，分别装入空瓶，瓶盖用针戳出许多小洞，以便甲虫正常呼吸。 　　瓶中的两只甲虫都在发光，把小小的玻璃瓶映照得分外瑰丽。 　　乔安打算给两只玻璃瓶分别贴上标签，一个是实验组，另一个是对照组。 　　一只甲虫喂食面包渣，另一只则喂食荧光苔藓，随着时间的推移，观察两组甲虫发出的荧光有何变化。 　　如果吃面包渣的甲虫过上一段时间不再发光，吃苔藓的继续发光，这就表明他的猜测符合实际。 　　完成这组对照实验过后，乔安还打算做一组“回补实验”，简单来说就是改变火甲虫的食谱，原本喂面包渣的改喂荧光苔藓，看它会不会重新发光。 　　身为“新星奖”与“艾伯顿奖”的双料得主，以乔安如今在奥法学术圈的咖位，按理说没必要浪费时间研究微不足道的火甲虫，但他并不在意课题是否重大，是否热门，只在意是否有趣，有趣的东西就值得研究，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甲虫。 　　采集了一大堆荧光苔藓，乔安跟随同伴穿过火甲虫聚居的岩窟，前方十字路口附近坐落着一座安全屋。 　　乔安打发窥视魔眼靠近安全屋，侦查过后确认屋里没人，便招呼同伴开门进屋。 　　“咦？这个编号很讨喜诶！”呱摩多长老指着墙上的铜牌告示，咧嘴大笑。 　　乔安抬头一瞧，铜牌上铭刻着这座安全屋的编号，赫然是“1号”。 　　“这里差不多是迷宫的中央区域，不出意外的话，距离迷宫出口已经不远了，为何一号安全屋会设在这里？”肖尔茨费解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维达博士当初的那个猜测很有道理，安全屋的序号根本没啥意义，完全是随机排列！” 　　“不管怎么说，发现安全屋意味着咱们没有偏离正轨，走了一上午的路，大家都累得够呛，不如就在安全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出发。” 　　克莱因的提议得到众人一致支持。乔安刚放下背包，正打算解下“无尽水袋”，烧壶开水泡茶喝，忽然心头一动，收到珂赛特通过“神话链接”发来的精神感应。 　　“维达博士，方不方便打扰一下？” 　　乔安听出蛾伶姑娘心情焦急，连忙问：“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们此刻位于一座大型穹洞内部，四周岩壁布满坑洞，洞里传出古怪的噪音，像是岩石相互摩擦。”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恐爪怪聚集的巢穴，如果我们想继续前进，必须穿过这片非常危险的区域。” 　　“巢穴中栖息的恐爪怪，少说也有三四十只，儒勒大人担心被大群恐爪怪包围，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冒险继续前进。” 　　“维达博士，您觉得我们换一条路走会不会更稳妥？”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珂赛特的询问。 　　“我觉得你们应该设法穿过恐爪怪巢穴，畏难退却，乍看起来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但是从迷宫设计者的角度出发，不太可能设计一项轻易就能被参赛团队回避掉的挑战，否则岂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你们退出大群恐爪怪盘踞的穹洞，改走另一条路，那么很可能会遇到与恐爪怪巢穴同样危险——甚至更加危险——的挑战，等于白走了一段回头路，得不偿失。” 　　“好的，维达博士，我会把您的看法转告同伴，相信大家都会接受您的建议。”珂赛特郑重回答。 　　“是否接受我的建议不重要，问题在于恐爪怪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数量众多，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这群凶残的怪物？” 　　“这……维达博士，您能替我们想出一个稳妥的对策吗？”蛾伶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请求，“比如像昨天那样，为我和帕蒂还有伊芙琳姐姐加持‘圣域术’，这样一来，儒勒大人和卡托先生就能毫无顾虑的对付恐爪怪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圣域术’的防御效果与敌方的意志力密切相关，存在一定的随机性，而且会限制你们自身的攻击，容错率太低，应付一场短促的战斗还可以，战斗时间拖得越长，发生意外的概率也越高。” 　　“如果恐爪怪的数量真有你说的那么多，对你们造成的威胁根本不是昨天那群石像鬼所能比的，这套战术不见得适合你们当前的处境。” 　　“呃……是这样啊。” 　　珂赛特的思绪中透出一丝迷茫，没有完全听懂乔安的用意。 　　乔安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珂赛特犯迷糊，毕竟她没学过“圣域术”，不明白这个1环法术其实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万一哪只恐爪怪运气爆棚，抵抗住“圣域术”的精神压制，珂赛特她们就危险了。 　　“珂赛特，先不说这些了，总之我先把视角切换到你身上，观察一下恐爪怪的巢穴，然后再考虑采用什么样的战术。” 　　“好的，维达博士，拜托您了！”珂赛特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过往与乔安接触的经历，使她不知不觉间建立起一种信念，认定只要这位年轻的天才法师愿意出手帮忙，天底下就没有他搞不定的难题！ 第1854章 甲虫的妙用（Ⅰ） 　　结束与珂赛特的心灵沟通，乔安立刻将自身一丝意识投射到对方身上，借用珂赛特的眼睛观察当地环境。 　　昏暗的岩窟中，果然如同珂赛特所说，四周石壁开凿出许多大窟窿，刺耳的刮擦声由窟窿深处传来，在空旷闭塞的地下空间回荡，令人心神不宁。 　　伊芙琳撑开“隐形法球”，掩护同伴躲在岩窟一角，背后就是来时的隧道，显然已经做好见势不妙立刻原路撤退的准备。 　　乔安环顾岩窟，略一思索，从口袋里掏出装有火甲虫的玻璃瓶，拧开瓶塞，将火甲虫倒在掌心，运用融合虫师血脉过后由“虫类亲和”进化而成的“虫类启蒙”，为掌中这只火甲虫赋予媲美人类的智能。 　　…… 　　侦查目标：变异火甲虫（虫类亚种，启蒙亚种） 　　属性：虫类亚种，启蒙亚种） 　　属性：力量2，敏捷15，体质6，智力10，感知14，魅力10 　　特殊能力：60尺心灵感应，荧光 　　…… 　　在“高等内视术”的观测下，火甲虫的变化很明显。“启蒙”不仅意味着智力水平的提升，更重要的是摆脱蒙昧，在短短一分钟内获得了与其智力相称的知识储备，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先知：原本只是目不识丁的牧羊人，某天突然获得神启，智慧开悟，提笔写出赞美神祇的诗篇。 　　被乔安启蒙的火甲虫，就好比昆虫当中获得神启的“先知”，虽然还是昆虫的身体，见识与思想却大大超出了昆虫的水平，能够通过心灵感应与更高等的智慧生物进行交流，就好比先知与其崇拜的神祇通话。 　　“吾主，是您在我心中点亮了智慧之光，身为一只渺小卑微的甲虫，我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回报您的恩典。” 　　每一只被乔安启蒙的虫类，都会自发的对他产生好感乃至崇拜之情，但是不同的个体表达情感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多数启蒙虫类会把乔安当成自己的“母亲”，亲情多过崇拜，还有一部分就是像“变异火甲虫”这样，把他奉为自己的宗教偶像，虔诚信仰，顶礼膜拜。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差异呢？ 　　是随机现象，还是另有缘故？ 　　乔安曾就这个问题进行过一番研究，启蒙了上百只不同类型的昆虫进行实验对比，最后总结出一条规律。 　　启蒙虫类对他持有怎样的态度，把他当成亲人还是神祇，主要取决于该昆虫被启蒙之前的“感知属性”。 　　如果被启蒙之前昆虫的感知属性很低，那么被启蒙后感知属性最多也就提升到10点，这类昆虫大多把乔安视为亲人，通常不太会自发产生宗教方面的意识。 　　至于那些被启蒙之前感知属性就超过10的昆虫，本身就很敏感，启蒙过后智力也提上来了，配合高感知，更容易产生信仰，所以它们更倾向于与乔安建立一种自认为比血脉亲情更崇高、更普世、更神圣的情感纽带，亦即信徒对造物主的狂热崇拜，一种典型的宗教情感。 　　拿这只变异火甲虫来说，启蒙之前就拥有高达14点感知属性，启蒙过后被灌注大量知识，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自己从前以为的更复杂，心灵受到强烈冲击，感到惶恐之余渴望寻求精神寄托，进而将授予自己智慧与知识的那个人当做神明来崇拜，可谓顺理成章。 　　乔安并不认为自己真有那么伟大，值得变异火甲虫将自己视为神明来崇拜，但是他必须承认，信仰纽带往往比亲情纽带更牢固。 　　如果他伤害一只将他视为亲人的启蒙甲虫，对方有可能心生怨恨，反目成仇，世间何曾少过不孝子？ 　　但是，如果他对一只将自己奉为神明的启蒙甲虫说，“亚伯，你应当杀死挚爱的独子，向我献祭，以此证明你的虔诚”，虔诚的甲虫非但不会因此怨恨神明，反而将之视为一场光荣的试炼，心甘情愿的杀子献祭。 　　抛开道德伦理不谈，“狂信徒”甚至比“亲儿子”更值得信赖，乔安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狂信徒。 　　“我要派给你一件任务。”乔安指尖触摸变异火甲虫，与它建立起“神话链接”，为了方便交流，顺带还给它起了个名字，“从此刻起，你的名字就叫……‘罩子’。” 　　罩子？ 　　变异火甲虫眼中浮现一抹困惑。 　　它明白“罩子”这个词在人类语言中的含义，一种倒扣在物体上的容器，却不懂乔安为何用这个词给它命名，更不敢质疑，只能认为神明自有深意，不需要向自己解释。 　　乔安将“罩子”重新装回玻璃瓶，拧上盖子，而后念诵咒文，将“青冰密藏箱”从灵界呼唤过来。 　　“可能有点冷，你忍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把你从箱子里取出来。” 　　叮嘱了变异火甲虫一句，乔安将它连瓶塞进青冰密藏箱，送回灵界。 　　紧接着，乔安向珂赛特发出心灵感应，让她开箱收货。 　　蛾伶少女连忙默念咒文，唤来密藏箱，打开箱盖，发现里面装着一只玻璃小瓶，瓶子里还有一只发光的甲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玻璃瓶取出来。 　　“维达博士，我已经取出您通过密藏箱送来的东西，接下来要怎么做？” 　　“走到岩窟中央，找一块平坦的地面，放下瓶装甲虫。” 　　珂赛特遵循乔安的提示，捧着玻璃瓶向岩窟中央走去。当伊芙琳等人发觉她一声不吭脱离“隐形法球”，暴露在暗中潜伏的恐爪怪目光下，已经来不及阻止。 　　事实上，恐爪怪常年生活在不见光照的地底世界，视力严重退化，同时演化出更适应幽暗环境的发达听觉和嗅觉，早在看清珂赛特之前，就听到蛾伶少女的足音，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立刻群起骚动，纷纷由洞穴中攀爬出来。 　　乔安借用珂赛特的眼睛观察恐爪怪，发觉它们的模样比书上描绘的插图更怪异。 第1855章 甲虫的妙用（Ⅱ） 　　爬出洞穴的恐爪怪，头颅酷似秃鹫，生有弯而坚硬的喙，躯干和四肢大体类似人形，却又带有甲虫的特征，浑身覆盖着布满尖刺的深蓝色外骨骼，背后凸起的甲壳宛如龟壳。 　　恐爪怪直立起来将近九尺高，双脚如同鸟爪，前肢则类似螳螂，特化成一对巨大的钩爪型捕捉足。 　　凭借构造奇特的四肢，恐爪怪可以牢牢抓住岩壁上的缝隙与凹凸不平之处，攀爬峭壁如履平地。 　　…… 　　侦查目标：恐爪怪（大型异怪）×30 　　属性：力量24，敏捷17，体质14，智力7，感知12，魅力9 　　…… 　　乔安大体扫了一眼，已经钻出洞穴，正在朝珂赛特这边攀爬过来的恐爪怪就有30只，洞穴深处还不知藏着多少。 　　“珂赛特，快放下瓶子！” 　　“好的！” 　　看到大群恐爪怪迫近过来，利爪勾住岩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珂赛特吓得俏脸苍白，连忙将装有火甲虫的玻璃瓶放在脚下，踉跄后退。 　　荧光透过玻璃瓶散发出来，宛如黑暗中点燃一支蜡烛，分外显眼，立刻引来众多恐爪怪的视线。 　　显而易见，恐爪怪对光线非常敏感。哪怕是微弱的光照，也会使他们脆弱的眼睛感到很不舒服，频频发出愤怒的吼叫，竟然丢下珂赛特不理，转而扑向发光玻璃瓶，恨不得一爪将之拍碎，彻底掐灭光源！ 　　“Vala！” 　　乔安适时吟咏咒文，通过“神话链接”远程施展“避难小屋”，以玻璃瓶中那只名为“罩子”的变异火甲虫作为法术发起点，张开一圈力场护罩，将珂赛特保护起来。 　　就在下一瞬，两只倒挂在岩壁上的恐爪怪猛扑下来，半途中被力场护罩阻挡，砰砰两声反弹回去，相继以头触地，摔得眼冒金星，抱头哀鸣。 　　避难小屋内，目睹两只恐爪怪凌空猛扑下来的刹那，蛾伶姑娘吓得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抱头蹲防。 　　预想中的袭击迟迟未至，珂赛特怀着困惑，紧张地抬头睁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球形力场笼罩起来。 　　“维达博士，是您建立的‘避难小屋’？” 　　“没错，趁其他恐爪怪还没有包围上来，你赶快走出小屋，招呼其它同伴进入小屋，以之作为抵御恐爪怪的据点，进可攻，退可守。” 　　珂赛特听从乔安的指点，快步冲向屋外，然而刚迈出两步就想起一件事，连忙止住脚步。 　　“维达博士，您以我为法术发起点建立‘避难小屋’，就相当于我亲自施展这个法术，如果我穿过力场护罩，小屋岂不是要当场崩溃？” 　　“珂赛特，你误会了，刚才我并不是通过你施法，而是以那只装在瓶中的甲虫作为法术发起点，只要甲虫留在屋内，力场护罩就能持续存在，至于你，随时可以进出小屋，不受限制。” 　　乔安接着解释道：“如果我通过你建立避难小屋，那么你将无法离开小屋，你的琴声与歌声也将被力场护罩阻隔在屋内，无法给屋外战斗的同伴提供帮助，只能当一个旁观者，而甲虫本身没有战斗力，比你更适合作为避难小屋的发起点。” 　　听了乔安的解释，珂赛特才醒悟他为何特地将一只甲虫放进密藏箱，大费周折地送到自己身边，连忙跑出屋外，招手呼唤儒勒、伊芙琳、帕蒂和卡托过来集合。 　　四人看到避难小屋之初，就猜到珂赛特是想建立起一个稳固的防御据点，跟恐爪怪打一场持久战，累了就回屋休息，养足精神再冲出去杀一波，如此反复，迟早能把恐爪怪全杀光，的确是最稳妥的策略。 　　但是，众人可没想到，珂赛特居然堂而皇之地走出小屋，难道就不怕刚刚建立起的避难小屋崩溃掉？ 　　然而更神奇的是，明明空无一人的避难小屋，依旧完好地矗立在珂赛特身后，丝毫没有崩溃的征兆。 　　“这不合理啊？！”伊芙琳风风火火地冲进避难小屋，第一时间发出质疑，“珂赛特，如果我没眼花，你刚才的确是离开小屋了吧？” 　　“伊芙琳姐姐，其实是这样的……” 　　珂赛特笑着捧起装有火甲虫的玻璃瓶，将乔安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转告伊芙琳等人。 　　“啊？！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伊芙琳惊诧地瞪大眼睛，“不愧是满脑子鬼主意的维达博士，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办不到的！” 　　“多亏维达博士帮咱们建立起一座绝对安全的据点，使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恐爪怪已经包围过来了，大家赶紧做好战斗准备。”虫师儒勒叮嘱身旁的年轻人：“等一下我和卡托挡在前面，尽量阻止恐爪怪靠近你们，伊芙琳施法打击远处的敌人，珂赛特以吟游诗人的演奏特长帮我们提升战力，帕蒂利用‘困惑灵光’和‘颤栗悲泣’削弱敌人，最后牢记一点——不要贪心恋战，感觉抵挡不住，立刻撤回小屋！” 　　众人点头记下虫师的吩咐，相互加持增强防御和战斗力的法术。 　　做好充分的准备，虫师和蟹人武僧率先冲出避难小屋，以“酸液喷吐”和“波动掌”突袭好奇围观力场护罩的恐爪怪，为身后的三位女士清理出一片可供立足的安全区域。 　　伊芙琳先以魔杖激发“闪电束”，电光恍若一条撕裂黑暗的银蛇，接连贯穿三只恐爪怪，全部击倒在地。 　　遭到电击的恐爪怪齐声惨叫，坚硬的外骨骼散发出焦糊气味，却还支撑着爬起来，凶性丝毫不减。 　　“这群丑八怪，命可真硬啊！” 　　恐爪怪强悍的生命力，使伊芙琳禁不住咋舌惊叹，果断放弃直接施法攻击恐爪怪的念头，扭动身躯切换成“变形蛛”形态，射出一片蛛网，将尚未完全摆脱电击麻痹的恐爪怪束缚起来。 　　“变形蛛”抛射的蛛网，各方面的性能都与“蛛网术”差不多。刚刚那一轮试探性的攻击，使伊芙琳意识到恐爪怪绝不是一发闪电或者火球就能轻易轰杀的，必须做好持久作战的心理准备。 第1856章 大善人克劳迪娅 　　击杀恐爪怪的工作，就交给虫师和蟹人武僧，伊芙琳的使命是分割控制战场，尽可能多的限制恐爪怪的行动，同时还要注意节省法术位，所以她才变成自己并不喜欢的“变形蛛”形态，体内储藏的蛛丝至少能喷发6次，这就相当于节约了6个2环“蛛网术”。 　　伊芙琳精打细算的同一时间，珂赛特和帕蒂背靠力场护罩，琴音、歌声与悲泣交织成一组奇异的乐章。 　　恐爪怪拥有坚固的外骨骼、强横的力量和一双锋利的钩爪，堪称完美的战斗机器，但是它们没有施法能力，智力也只是食人魔的水平，只会猛冲猛打，受到“颤栗悲泣”与“困惑灵光”的影响，很快就陷入混乱，甚至自相残杀起来。 　　儒勒和卡托则得到珂赛特的琴音加持，战力提振，勇气倍增。 　　交战双方的势头此消彼长，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恐爪怪发起的第一波围攻被击退，丢下十来具尸体缩回各自的洞穴里。 　　花园乡团队一方，儒勒和卡托虽有坚固的外骨骼保护，仍然多处受伤，浑身血迹斑驳，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没有受伤，却也消耗了不少精力和法术，便撤回避难小屋休整。 　　帕蒂施展神术为儒勒和卡托疗伤，众人休息了一个钟头，精力有所恢复。 　　先前逃走的那群恐爪怪，此时也已经摆脱冥灵帕蒂通过超自然悲泣施加在他们心头的恐惧感，凶性复萌，成群结队的攀爬过来，挥舞钩爪敲打力场护罩，厉声咆哮，做出种种挑衅姿态。 　　卡托站起身来，对虫师说：“儒勒大人，外面那群恐爪怪太嚣张，咱们出去给它们点颜色瞧瞧怎么样？” 　　虫师点了下头，正要走出小屋，忽然变了脸色，扭头望向通往恐爪怪巢穴的入口。 　　借着“避难小屋”辐射出的魔法光辉照亮，隧道入口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不多时便有四名黑暗精灵外加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出现在儒勒等人的视野中。 　　“糟糕！是克劳迪娅的团队！”珂赛特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卓尔们偏偏在这种时候露面，会不会趁火打劫？” 　　“以卓尔的作风，不趁火打劫反而不正常！”伊芙琳咬了咬牙，“我们绝不能落入被卓尔与恐爪怪两面夹击的境地，万一避难小屋遭到卓尔破坏，我立刻施展‘任意门’带大家逃离此地，接下来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儒勒、卡托和帕蒂点头赞同伊芙琳的打算，小屋里的气氛空前紧张。 　　“嘿嘿～运气不错，逮住一群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的小鸟儿。” 　　隧道门前，卓尔咒法师皮洛士疤痕累累的面庞浮现一抹狞笑，右手紧握“召唤魔杖”，缓缓抬起左手，准备释放“驱散术”消除“避难小屋”。 　　“维达博士……”珂赛特低声呼唤，嗓音颤抖。 　　“别怕，我在这里。” 　　乔安已经做好准备，倘若“无面人”试图施法破坏小屋，他将第一时间出手反制。 　　“皮洛士，别这么没礼貌！” 　　“黑暗公主”克劳迪娅抬手阻止“无面人”施法，俏脸微微含笑。 　　“难得遇到老朋友，得好好的跟人家打招呼。” 　　“殿下，我不明白您的用意……”皮洛士眼中流露困惑，“难道您不想利用这个好机会，干掉花园乡那伙人？” 　　“当然不，恰恰相反，皮洛士，我要帮他们对付恐爪怪。”克劳迪娅微笑着说。 　　“这……”皮洛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这么做的理由何在呢？” 　　“理由？”克劳迪娅故作惊诧地耸肩摊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皮洛士，你追随我这么久了，难道至今都没有发现，其实我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大善人？” 　　皮洛士目瞪口呆，被克劳迪娅的厚颜无耻深深折服。 　　这实在太可怕了！ 　　“黑暗公主”居然自称大善人，这世上还有恶人吗？！ 　　最初，皮洛士怀疑克劳迪娅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只是在开玩笑，然而接下来这位殿下的所作所为，表明她是认真的！ 　　“皮洛士，别发呆了，赶快召唤怪物攻击恐爪怪，你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我会让佩佩贴身保护你。” 　　“既然殿下决定援助花园乡团队，属下也就只能从命了。” 　　皮洛士颇有些不情愿地叹了口气，暗自猜测公主殿下做出这种反常的决定，必定有其深意。 　　暂且压下心头疑虑，皮洛士由魔杖中汲取6道能量，先后召唤出两尊大型土元素，两尊大型火元素，以及两尊上身酷似灰色巨人、腰部以下则是呼啸盘旋的龙卷风柱的大型风元素。 　　皮洛士手持魔杖向前一指，发出攻击指令。 　　大型风元素动作最快，腾空扑向就近的恐爪怪，将之卷入风柱，而后远远抛开。 　　大型火元素紧随其后，拖着蟒蛇般的炽热身躯缠绕恐爪怪，厮打的同时附加灼烧伤害。 　　大型土元素看起来迟钝缓慢，其实只是假象，默不作声沉入地面，突然由恐爪怪背后冒出来，轮起粗壮的臂膀，以大块棱角分明的花岗岩构造的拳头，狠狠殴打猝不及防的猎物。 　　恐爪怪坚硬的外骨骼，对刀剑和箭矢都有很好的防御效果，缺陷则与金属锻造的板甲相同，对钝器的防御效果不佳。 　　大型土元素的岩石巨拳，好比沉重的战锤，重重砸在恐爪怪背上，立刻浮现大片裂痕，冲击力透过甲壳传入体内，强烈的震荡使恐爪怪陷入晕眩。 　　卓尔一族的突然到来，不光引起花园乡众人警觉，恐爪怪们也迅速做出反应，纷纷舍弃无法攻破的“避难小屋”，兴奋的嗷嗷怪啸，争先恐后扑向黑暗精灵。 　　乔安通过珂赛特的眼睛，目睹恐爪怪们改变主攻目标，不由回想起从前看过的一篇文献，提到恐爪怪其实是一种杂食性生物，有肉的时候吃肉，没肉的时候啃蘑菇苔藓也能凑合着填饱肚子。 　　恐爪怪什么都能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食物没有偏爱，如果卓尔和其他生物同时出现在恐爪怪面前，恐爪怪肯定会优先猎杀卓尔！ 第1857章 佩佩 　　有学者认为恐爪怪一族曾被黑暗精灵奴役迫害，自古以来就结下血海深仇，对黑暗精灵的仇视代代相传，只要看到黑暗精灵就会疯狂攻击，甚至不顾自身安危。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世仇云云不过是捕风捉影，恐爪怪热衷攻击黑暗精灵，无关恩怨，只是因为黑暗精灵的肉吃起来最合胃口，是恐爪怪食谱上不可错过的一道极品美味。 　　从恐爪怪打量克劳迪娅等人时显示出的兴奋劲头来看，乔安觉得第二种解释很可能更符合现实。 　　“佩佩，给那群白痴一点儿教训。” 　　克劳迪娅轻抚九头蛇鞭，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那只名叫“佩佩”的猎魔蛛，体内传来一阵混合齿轮转动与恶魔咆哮的轰鸣，像是突然苏醒过来，扬起一双巨镰似的捕捉足，挪动六条长腿，迅速扑向就近的一只恐爪怪。 　　恐爪怪与猎魔蛛的体型差距，好比母鸡面对恶狼，一个照面就被猎魔蛛按倒在地，挥舞镰足砍得血肉横飞，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附近四只恐爪怪发觉同胞正在被猎魔蛛虐杀，匆忙攀缘岩壁迫近过来，试图围攻这只凶残的大蜘蛛。 　　猎魔蛛以镰足死死钳住身下猎物的脑袋，迫使它放弃挣扎，不慌不忙抬头打量对面那四只恐爪怪，四颗冷酷的单眼涌现红、黄、蓝、绿魔力光辉，突然迸发出四道射线，分别狙击一只恐爪怪。 　　被红色射线命中的恐爪怪浑身起火，黄色射线则蕴含电能，蓝色射线散发出森森寒气，最可怕的是绿色射线，中招的恐爪怪身体泛起灰白色泽，动作渐变僵硬，转眼间就变成一尊冰冷的石像。 　　乔安一直在密切关注猎魔蛛，看到它眼中射出的魔力射线，不由心头一凛。 　　猎魔蛛的“魔眼射线”，分别对应火焰、电击、冻寒和石化四种属性，其中绿色射线的石化效率堪比蛇发女妖的凝视攻击，其它三种属性的射线，对单体目标造成的伤害，目测不低于12能级。 　　如果猎魔蛛能无限制的发出射线，乔安觉得它单枪匹马就能把岩窟中的恐爪怪全屠光，可想而知，这货倘若与己方为敌，该有多可怕！ 　　“嗨～花园乡的朋友们，下午好！” 　　猎魔猪固然凶残，它的女主人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恐爪怪已经被我们牵制住了，你们还不快趁机反攻，与我方联手歼灭这群愚蠢的怪物。” 　　面对黑暗公主主动抛来的橄榄枝，避难小屋中，儒勒、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等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准克劳迪娅是真心诚意与己方结盟，抑或只是表面装好人，其实没安好心。 　　克劳迪娅见小屋中迟迟没有动静，倒也不甚介意，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根粗如燕麦穗的棕绿色纤维，一支装有“卓尔毒素”的药剂瓶，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乔安远远看见克劳迪娅的施法动作，稍加辨识就认出她正在施展“蛛化术”。 　　这个5环法术乔安也会，可以将受术者变成蛛化精灵或者变种蜘蛛，感觉还不如4环变形术实用。 　　但是，乔安清楚记得“蛛化术”的构型当中并不包含“施法素材”这一要素，那么克劳迪娅手中那根绿色长毛，还有“卓尔毒剂”，是干啥用的？ 　　他隐隐预感到“蛛化术”恐怕并不像自己原以为的那么鸡肋，更有可能是自己之前没有掌握这个法术的正确用法，或许克劳迪娅可以在这方面为他提供一些启发。 　　克劳迪娅似乎没有觉察到某人正在暗中关注自己，顺利完成施法准备，突然抬起笼罩金色光辉的右手按在一名卓尔武士肩头，将“蛛化术”的魔力灌入对方体内。 　　卓尔武士的面孔微微抽搐，像是在忍受痛苦，身体如同充气皮球般急剧膨胀，短短三秒过后，就在乔安的注视下变身为一只巨大的棕绿色狼蛛。 　　这庞然大物的体型堪比四层楼房，八条长腿粗如古树，饱浸毒液的下颚恍若一对大号铡刀，遍体生长的棕绿色纤毛，正是克劳迪娅刚才施法时使用的那种粗如麦穗的纤维。 　　在巨型狼蛛的衬托下，猎魔蛛显得格外娇小，恐爪怪更是形同蝼蚁。 　　刹那间的惊愕过后，乔安回过神来，连忙以“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只前所未见的巨型狼蛛究竟是什么物种。 　　…… 　　侦查目标：巨人蜘蛛（巨型虫类，变形亚种） 　　属性：力量41，敏捷13，体质22，智力13，感知14，魅力15 　　特殊能力：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提供的信息很少，但是值得深思。 　　从物种类型来看，“巨人蜘蛛”属于正宗的蛛形纲虫类生物，没有乔安原以为的“魔法兽”血统，这也就意味着该生物很可能不具备施法或者超自然能力，至于“变形亚种”，只能表明这只巨人蜘蛛并非自然孵化，而是被魔法暂时变成当前的形态，本质上还是一名黑暗精灵。 　　巨人蜘蛛高达41的力量属性着实令人惊叹，这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见过的体型最庞大、力量最高的蛛形纲生物，智力、感知和魅力，看着挺高，其实没啥参考价值，那都是卓尔武士在变形过后保留下来的自身原有的精神属性，至于天生的巨人蜘蛛，精神属性应该与普通昆虫差不多，智力水平小于1。 　　就在乔安暗中窥视巨人蜘蛛的时候，克劳迪娅再次施展“蛛化术”，把身旁另一名卓尔武士也变成了巨人蜘蛛，吩咐这两头巨兽加入战斗。 　　两只巨人蜘蛛八爪齐动，如同两台庞大的战车冲向恐爪怪最密集的地带。 　　恐爪怪固然生性凶残剽悍，却也不至于傻到拿鸡蛋去碰石头，看到巨人蜘蛛那变态的体型就知道正面对抗等于送死，纷纷顺着岩壁向高处攀爬。 　　恐爪怪是天生的杀手，具有猎杀大型变种蜘蛛的丰富经验。 　　在它们看来，巨人蜘蛛无非就是更大的变种蜘蛛，相似的身体构造决定了两者有相似的弱点，亦即蛛腿关节无法向上反转，只要设法跳到巨人蜘蛛背上，这两只蠢笨的巨虫就只能白挨打还不了手。 第1858章 巨人蜘蛛 　　恐爪怪们打算尽可能爬到高处，而后由穹顶飞跃下来，直接跳到巨人蜘蛛背上，以钩爪撕裂巨人蜘蛛看起来最为脆弱的胸腹结合处。 　　巨人蜘蛛也是蜘蛛，同样擅长攀爬峭壁，这一点恐爪怪们看得出来，所以它们大多爬向岩壁角落，这种空间狭小的犄角旮旯，根本容纳不下巨人蜘蛛臃肿的躯体，想爬也爬不上来。 　　恐爪怪们算盘打的很精，如果他们遇见的是真正的巨人蜘蛛，这套战术大有可能获得成功，可惜他们此刻面对的敌人不光拥有巨人蜘蛛的肉体力量，还保留了高阶卓尔战士的智慧、战斗经验与施法能力。 　　黑暗精灵普遍拥有魔法天赋，无论是否选择施法职业，大多数成年卓尔至少可以掌握“妖火”、“舞光术”和“黑暗术”，天赋出众的卓尔还能自行觉醒更多法术，比如“浮空术”。 　　目睹两只小山似的巨人蜘蛛腾空而起，缓缓上浮，攀附在岩壁上的恐爪怪全都惊呆了，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共同的念头： 　　“怎么会有这种操作？！” 　　肉体形态的改变，不会影响卓尔一族的天赋法术。两名变为巨人蜘蛛的卓尔武士，于半空中悬停，选好角度，对准躲藏在角落里的大群恐爪怪喷吐蛛丝。 　　噗！噗！ 　　大团蛛丝凌空散开，化作一大片粘稠密实的蛛网。 　　每一根蛛丝都像成年人类的胳膊那么粗壮，不仅富有黏性，还饱浸毒素，落入蛛网的恐爪怪徒劳挣扎，很快就毒发麻痹，动弹不得。 　　巨人蜘蛛乘机收网，将蛛丝黏连的恐爪怪全都从岩壁上扯落下来，如同提着一网兜香肠，飘然落地，扑上去撕咬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恐爪怪。 　　不出五分钟，落入蛛网的十多只恐爪怪就被两只巨人蜘蛛撕得粉碎。 　　“儒勒大人，恐爪怪都被吸引到卓尔们那边去了，咱们是趁机溜走，还是接受克劳迪娅的示好，与卓尔们联手消灭恐爪怪？” 　　避难小屋中，珂赛特满面急切地望向虫师。 　　“珂赛特！咱们可不能相信克劳迪娅的鬼话！”伊芙琳不等儒勒开口就抢先表明立场，“黑暗精灵向来不讲诚信，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是另一套，与他们合作恐怕没有好下场！儒勒大人，您何不趁卓尔与恐爪怪缠斗，轰出一发‘阳炎爆’，将他们一锅端掉！” 　　黑暗精灵和恐爪怪都有畏光弱点，8环光系魔法“阳炎爆”能够对两者同时造成双倍伤害。 　　儒勒如果真的利用这个难得的时机轰出一发“阳炎爆”，对面陷入混战的双方都将遭受重创。 　　虫师迟疑了数秒，在众人的注视下，最终还是轻轻摇头，没有接受伊芙琳的建议，转身走出“避难小屋”，向后续赶来增援的恐爪怪施放“昼明术”，同时还小心避开克劳迪娅和“无面人”皮洛士，以免强光对他们造成误伤。 　　儒勒已经用行动表明立场，伊芙琳冲其它同伴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出避难小屋，施法打击恐爪怪。 　　珂赛特、帕蒂和卡托也相继离开避难小屋，加入剿灭恐爪怪的战斗。 　　乔安借用珂赛特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心情不免有些纠结。 　　他能理解虫师做出的选择，却担心虫师好心没好报，卓尔这个民族可不会把“团结互助”视为一种美德，克劳迪娅友善的面具背后，难保不会包藏祸心。 　　然而乔安不得不承认，至少到目前为止，克劳迪娅等人还没有做出任何对己方不利的行为。凡事论迹不论心，即便自己处于虫师的位置，也未必硬得起心肠偷袭正在帮己方对抗怪物的卓尔们，所以他也无法责备虫师心慈手软。 　　勉强压下不安的预感，乔安以心灵感应拜托珂赛特留意那两只巨人蜘蛛，尽量多收集一些它们在战斗中脱落的纤毛，存入青冰密藏箱。 　　5环“蛛化术”的魔力上限只有15个能级，正常情况下无法变出生命力高达20能级的巨人蜘蛛，可是克劳迪娅为何办得到？ 　　乔安怀疑关键就在于她施法时额外加入的两种材料——“卓尔毒素”，以及“巨人蜘蛛的纤毛”。 　　在花园乡与奥克尼尔两支团队的联合绞杀下，岩窟中残余的恐爪怪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事后克劳迪娅再次提出合作探索迷宫，花园乡一方无法完全信任克劳迪娅，不过考虑到刚刚并肩作战的情分，再加上担心拒绝克劳迪娅抛来的橄榄枝会激怒对方，反目成仇，最终勉强同意与卓尔结盟。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双方只是暂时结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撕破脸皮，彼此都在暗中提防。 　　乔安觉察到双方貌合神离的古怪气氛，相形之下，寂静殿堂与深渊蛇窟的合作关系明显更稳固可靠。 　　尽管他不太喜欢卡弥拉这个人，可如果非要在“黑暗公主”与“蛇人女王”之间选择一个盟友，毫无疑问后者更能让他感到放心。 　　“珂赛特，你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麻烦，或者克劳迪娅一伙有什么异常举动，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最后又叮嘱了蛾伶姑娘两句，乔安的意识由她身上脱离，返回本体。 　　念诵咒文呼唤密藏箱，乔安从中取出十多根又粗又硬的棕绿色长毛，正是珂赛特帮他搜集的巨人蜘蛛纤毛。 　　乔安只留下一根纤毛做实验，其余的收入施法素材包。 　　接下来，他施展5环“蛛化术”，尝试变身为手中那根纤毛所对应的巨人蜘蛛，结果不出所料，这次尝试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巨人蜘蛛的生命力能级超出了“蛛化术”的魔力上限，直接变形在理论上就不可行，在不提升法术等级的前提下，想要变成巨人蜘蛛，只能设法为“蛛化术”额外扩充至少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 　　这个思路并不稀奇。 　　比如某些死灵系法术，要求以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就是因为黑玛瑙富集负能量，可以为死灵魔法额外提升一些魔力上限。 第1859章 破城甲虫 　　还有“龙之变形术”，威能远超一个5环法术应有的水平，就是因为施法时搭配了昂贵的龙鳞和龙血，显著提升了魔力上限。 　　除此之外，用卢恩符文搭配特定的法术，也能收到提升魔力上限的效果。 　　比如乔安发明的“次级神话异界誓缚”，配合6号卢恩符文Ken施展，用于呼唤元素生物，可以增加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 　　乔安不清楚哪个卢恩符文适合搭配“蛛化术”，但他确信克劳迪娅不懂卢恩符文，多半是采用特殊的施法材料达到优化“蛛化术”的目的。 　　克劳迪娅施展“蛛化术”时，除了巨人蜘蛛的纤毛，还使用了“卓尔毒素”，乔安据此得出一个猜想——卓尔毒素，至少可以为“蛛化术”提升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封装卓尔毒素的胶囊，打算验证一下这个猜想，然而抬头看了一眼安全屋低矮的天花板，显然容纳不下站立身高达到40尺的巨人蜘蛛，就走出屋外，想找一处足够开阔的场地施展“蛛化术”。 　　然而就在这时，乔安心头一颤，感应到一颗窥视魔眼发来的“警报”。 　　今天一早，他在施放“窥视魔眼”的时候借鉴了美狄亚的做法，提前为一串玻璃珠加持上“魔法警报”。 　　这样一来，当玻璃串珠分拆成19颗魔眼，每颗都会获得“魔法警报”效果，一旦发觉附近有危险生物，乔安立刻就会有所感应。 　　刚刚发来警报的是第11号魔眼，距离乔安一行此刻所在的安全屋只有不到一百码。 　　乔安记得附近有一条岔路口，危险生物从路口拐过来，就会路过这里。 　　乔安连忙提醒大家当心，随即将观察视角切换到11号玻璃魔眼，果然看到一只巨大的棕色甲虫由岔路口那边爬过来，坚硬的甲壳刮擦隧道，碎石粉尘簌簌落下。 　　乔安清楚记得三天前在古代剧院废墟的广场上见过这只“破城甲虫”，似乎是一个名叫马斯特的灰矮人巡林客的动物伙伴。 　　透过玻璃魔眼仔细一瞧，果然有一名身穿皮甲、斜背重弩的灰矮人骑在甲虫背上，口中频频发出呵斥巨虫的口哨。 　　前方路段较为狭窄，地面还凸起大大小小的石笋，破城甲虫的体型虽然还达不到“巨人蜘蛛”那个级别，起码与“猎魔蛛”相差无几，在崎岖的隧道里穿行，实在太难为它了。 　　破城甲虫背上的灰矮人骑士可不管这些，挥舞十字镐在甲虫屁股上重重敲了一下，催它赶快前进。 　　破城甲虫无奈的吱吱低鸣，低垂头颅，以铁铲般的下颚推平石笋之类的障碍物，而后直接碾压过去，身后留下一堆破碎的石块。 　　继续前行数十码，快到路口的时候，隧道陡然收窄，形成一处“瓶颈”状路段。 　　破城甲虫无法单靠下颚铲平瓶颈路段，便暂停脚步，张口喷出一大滩棕色黏液，涂抹在向内收窄的石壁上。 　　石壁立刻冒起浓雾，浮现密密麻麻的孔洞。 　　乔安看出破城甲虫喷吐的黏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心头微微一动，连忙抽取3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防酸结界”，顺带以“高等内视术”查看破城甲虫的身体属性和特殊能力。 　　…… 　　侦查目标：破城甲虫（虫类亚种，超大型魔法兽） 　　属性：力量31，敏捷9，体质20，智力2，感知13，魅力8 　　特殊能力：酸液喷吐， 　　…… 　　侦查目标：攻城甲虫（虫类亚种，超大型魔法兽） 　　属性：力量31，敏捷9，体质20，智力2，感知13，魅力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免疫酸蚀，喷吐酸液 　　…… 　　不出两分钟，隧道向内侧凸起的岩石瓶颈就被破城甲虫接连喷吐的强酸腐蚀成酥脆的蜂窝状结构，破城甲虫顺势向前挺身，轻松挤碎千疮百孔的岩石，穿过瓶颈路段，昂首阔步走出隧道。 　　紧跟在马斯特和破城甲虫身后的是灰矮人牧师奥尔加，灰矮人战士蒙泰斯，以及出身于“地王宗”的灰矮人武僧穆格尔。 　　这伙人刚一走出隧道，迎面就看见坐落在路口附近的安全屋，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朝屋门这边张望。 　　灰矮人团队最先注意到的是乔安这个人类法师，然后是刚走出屋外的考芮精罗宾汉和老沼蜍人呱摩多，到此为止都还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当他们看到克莱因和肖尔茨，这两个来自地表世界的矮人远亲，眼中立刻平添了几分敌意。 　　肖尔茨感受到灰矮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忍不住暴脾气发作，“呸”的一声，狠狠啐了口痰。 　　灰矮人们看到他的举动，相互交换眼色，忽然齐声哄笑，笑声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嘲弄。 　　乔安早就听克莱因老哥说起过，主流矮人氏族和灰矮人一族的恩怨纠葛，此刻看到对方挑衅意味十足的做派，心知一场暴力冲突在所难免，趁着双方还没有打起来，赶紧又在自己身上拍下两道防护法术。 　　克莱因毕竟老成持重，竭力想回避与灰矮人团队的冲突，示意同伴跟自己走，不要搭理灰矮人的挑衅。 　　“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想走？”灰矮人战士蒙泰斯拦住克莱因，皮笑肉不笑地抚摸着大光头，“摩拉丁的子孙，都是这么没教养的吗？” 　　“灰皮猪猡，你才没教养！”肖尔茨火气上涌，破口大骂。 　　“肖尔茨，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克莱因瞪了老搭档一眼，转身对蒙泰斯冷冷道：“灰矮人，你们也是摩拉丁的子孙，可不要忘本。” 　　“摩拉丁，一个软弱的伪神而已，与吾主拉杜格相比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膜拜！”灰矮人牧师奥尔加轻蔑地说。 　　“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各走各的路为好。” 　　克莱因强忍怒火打算离开，却再次被蒙泰斯挡住去路。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你们接受一个条件。” 　　蒙泰斯皮笑肉不笑地说。 第1860章 装×的代价 　　“什么条件？”克莱因没好气地问。 　　“嘿嘿，很简单。”蒙泰斯指了指克莱因身后的肖尔茨，接着又指向自己胯下，表情无比猥亵：让那个口吐芬芳的家伙过来舔我老二，什么时候给老子舔舒服了，就放你们过去。” 　　“去死吧！灰皮猪猡！” 　　肖尔茨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忍无可忍之下举起猎枪，怒吼着冲灰矮人开火。 　　蒙泰斯表面张狂，其实内心狡狯，早就在提防肖尔茨，见他抬枪，立刻举起厚重的塔盾，挡下迎面射来的铅弹。 　　“嘿嘿！废物就是废物，没用就是没用！”蒙泰斯将塔盾竖在面前，放声狂笑，“难道你还不明白，这种软弱的攻击，根本伤不到我一根汗毛！” 　　看到蒙泰斯的嚣张气焰，肖尔茨怒不可遏，取出一颗乔安帮他打造的精金子弹装入枪膛，瞄准蒙泰斯，正要扣动板机，却被罗宾汉拦住。 　　“矮人先生消消气，先让我来陪那个光头佬玩玩，请他跳支舞。” 　　考芮精嬉皮笑脸的走向蒙泰斯，在对方警觉地注视下随手打了个响指，分布在蒙泰斯四周空间中的魔网随之发生诡异波动，魔力化作无形丝线缠住他的手脚，迫使他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如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做出种种滑稽的舞姿。 　　在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下，蒙泰斯显然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先是挨了肖尔茨一枪，精金子弹贯穿胸甲，深深嵌入体内，紧接着又被克莱因投掷过来的战锤迎头击中，惨叫着仰面跌倒，光头鲜血淋漓。 　　连遭重创过后，蒙泰斯总算摆脱“迷舞”控制，强忍伤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条迎面飞来的绳索缠住。 　　“光头佬，乖乖躺着别动！” 　　罗宾汉嬉笑着抛出活化铁绳，将蒙泰斯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像具木乃伊似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傲慢自大的灰矮人，没想到个头比矮人更瘦小的罗宾汉这么厉害，两三下就把蒙泰斯放倒，呆滞数秒才相继回过神来。 　　三人当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地王宗”武僧穆格尔，矮墩墩的身躯竟然踏出轻盈迅捷的身法，如同一道灰色鬼影飘向倒地不起的蒙泰斯。 　　此时肖尔茨已经收起猎枪，换持战锤，怒冲冲地扑向蒙泰斯，忽然感到眼前一花，另一个身着布衣的灰矮人拦在前方，也没多想，抡起战锤就朝对方光头上猛砸。 　　“给我滚一边去！” 　　“呵呵！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灰矮人武僧冷笑着扬起右臂，空手格挡肖尔茨的战锤，碰撞刹那竟然发出金铁轰鸣，震得肖尔茨手腕发麻，几乎握持不住战锤。 　　高阶武僧气灌双臂，一双肉掌的硬度与破坏力，堪比精钢锻造的魔法武器，是为“斗气击”！ 　　穆格尔右手紧抓肖尔茨的战锤，催发一道气劲灌注周身，体型急剧膨胀，转瞬间变成一尊身高九尺的灰色巨人，狞笑着提起左腿，以膝盖撞向肖尔茨胸膛。 　　“可恶！” 　　肖尔茨被迫放弃战锤，匆忙双手举盾格挡巨大化穆格尔的反攻。 　　咚！ 　　大盾遭到膝盖凶猛顶撞的刹那，肖尔茨感觉自己像是被大炮击中，踉跄后退数步，连人带盾跌倒在地。 　　穆格尔随手丢下肖尔茨的战锤，铁锤表面赫然留有清晰的指痕。 　　克莱因看出肖尔茨不是这凶悍武僧的对手，连忙将他挡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迫近上来的穆格尔。 　　穆格尔轻蔑地打量克莱因，视线从他身上越过，望向罗宾汉、呱摩多和乔安。 　　“废物就是废物，换谁来都一样，你们干脆一起上吧，节省时间。”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乔安掏出转轮手枪，瞄准灰矮人武僧额头。 　　“那种小玩意伤不到我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穆格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傲然俯视对面拿枪指着自己的少年法师。 　　试试就试试！ 　　乔安径自扣下扳机，枪口闪出一道弧光。 　　就在他开枪的同一时间，穆格尔瞳孔收缩，突然挥手一抓，动作快到超出人眼视觉极限。 　　枪声仍在空中回荡，那颗呼啸出膛的铅弹却已经被灰矮人武僧右手食中二指紧紧钳住。 　　“我警告过你，那种玩具似的武器对我没用！” 　　穆格尔将空手接下的子弹展示给乔安看，而后将子弹丢进口中，咯吱咯吱咬得粉碎，咀嚼动作带动面部肌肉，脸孔交替浮现轻蔑与暴虐的神情。 　　面对灰矮人武僧嚣张的挑衅，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暗自感慨某些人真是无知者无畏，为了装个逼可以不要脑子，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Serce！” 　　当乔安咏出象征“鲜血”的法术咒文，穆格尔脸上邪魅狷狂的神态陡然变得僵硬，下一瞬便满面惊骇，嘴巴大张，试图将口中铅弹碎片吐出来。 　　然而为时已晚，弹片在他口中自行炸裂，化作一群充溢负能量的灾厄甲虫，钻进喉咙，疯狂吸血。 　　惨遭虫群口爆，穆格尔哪还顾得上装逼，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唯恐甲虫钻进腹中啃食内脏，灰脸膛涨得通红，大张嘴巴发出呃呃悲鸣。 　　刹那间，灾厄甲虫饱食鲜血，自灰矮人武僧口中蜂拥飞出，宛若一片凌空飘动的绯红云霞。 　　乔安早就准备好了储血瓶，拧开瓶塞托在掌心。 　　甲虫集群钻进瓶口，化作滴滴精血，刚好灌满一瓶。 　　被吸取大量鲜血的穆格尔，无法再维持巨人形态，像一只被戳破的皮球，迅速干瘪萎缩，变回原本的灰矮人体型，面无血色，神态萎靡。 　　灰矮人牧师奥尔加匆忙施展神术为穆格尔疗伤，见他气色有所恢复才转身怒视乔安，紧握圣徽吟咏祷文，一团金色火焰在他掌心涌动。 　　“焰击术”即将轰出的刹那，突然被一道截然相反的魔力抵消，奥尔加脸色顿变，扭头望向少年法师身旁那位手持橡木杖的沼蜍人德鲁伊。 　　“老蛤蟆！你竟敢反制我的法术？！” 第1861章 巨虫之战 　　“区区一个‘焰击术’，反制就反制了，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 　　呱长老眼皮一翻，大嘴开喷。 　　“明明是你们先找茬，为啥挨了打反而一脸惊诧，净说些没卵用的屁话？” 　　“一伙见不得光的灰老鼠，躲在阴沟里称王称霸，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呐。” 　　“依我看，你们这群鼠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欠缺正义的毒打！” 　　“我老人家大发慈悲，请你们晒晒太阳，好好反省一下！” 　　老沼蜍人高举加持“昼明术”的橡木杖，杖首骤然爆发的炽烈光辉将双方发生冲突的地带照得通亮。 　　灰矮人天生畏光，面对“昼明术”模拟出的烈日光辉，眼睛仿佛遭到钢针戳刺，泪流不止。 　　奥尔加与穆格尔双手掩面，仓惶躲进阴暗角落，回避强光直射。 　　骑在破城甲虫背上的马斯特，率先戴上遮挡强光的护目镜，操控攻城甲虫冲撞呱长老。 　　克莱因开启“任意门”，带着呱摩多传送到安全屋门前，见巨虫发狂似的追上来，只得扛起大盾，上前阻挡。 　　与此同时，肖尔茨也匆匆赶到，举盾与克莱因并肩而立，共同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砰！ 　　破城甲虫一头撞上盾牌，两位矮人战士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如同礁石面对惊涛，咬牙坚持不退。 　　“顽固的蠢货，你们在自寻死路！” 　　灰矮人巡林客马斯特面露狞笑，头上佩戴的那支金环涌现魔法灵光。 　　借助灰矮人一族特有的魔导器“控虫头环”，马斯特可以增强对破城甲虫的精神控制，并且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对这只巨虫发号施令。 　　破城甲虫收到主人的精神指令，摆动六条长腿倒退一段距离，而后俯首怒视克莱因与肖尔茨，张口喷出一股褐色酸液。 　　克莱因和肖尔茨匆忙举盾格挡。酸液喷在盾上，腐蚀得精钢大盾坑坑洼洼，冒出刺鼻酸雾，不多时就将盾牌蚀穿，布满大小不一的孔洞。 　　遭到严重破坏的盾牌，已经无法抵御巨虫下一轮酸液喷吐，克莱因和肖尔茨对视一眼，果断丢下损毁的盾牌，高举战锤冲向破城甲虫，阻止这巨虫再次喷发酸液。 　　“ure！” 　　乔安站在克莱因和肖尔茨身后，咏出5环“火蛇术”的启动咒文，挥手之间，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如同灵活的蟒蛇，绕过挡在前方的矮人，直接怼在破城甲虫身上，造成15能级灼伤，顺带将这巨虫点燃。 　　破城甲虫被烧得吱吱悲鸣，原地打转，试图扑灭身上蔓延的火苗。 　　马斯特连忙通过“控虫头环”发出精神波动，迫使坐骑镇定下来，无意间看到刚刚施法灼烧破城甲虫的少年法师，又在比划手势，吟咏咒文，连忙摘下弩弓，想要打断他的施法进程。 　　乔安手中握着巨人蜘蛛的纤毛和一颗卓尔毒素胶囊，施法的同时没有忽视敌方的举动，看到马斯特举起重型十字弩指向自己，便腾出左手，将“铁处女”亮了出来，水晶钢塔盾展开，悬浮在他面前，做好抵挡弩箭狙击的准备。 　　对面巨虫背上，马斯特看到少年法师面前突然张开一面透明的三角形护盾，一时有些迟疑，犹豫要不要换一个狙击角度，避开那面古怪的护盾。 　　就在这一刹那间，罗宾汉奋力抛出一块乔安以“强效造物术”帮他加工的精金“炮弹”，正中马斯特胸口，将他从破城甲虫背上击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乔安乘机完成施法流程，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卓尔毒素”为“蛛化术”额外提供了5个能级的魔力，配合巨人蜘蛛一根纤毛，使他成功变身为巨人蜘蛛，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幅，变身后的力量属性高达47，敏捷属性19，体质属性也有28。 　　变身的同时，还顺带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魔牙术”、“兽爪术”和“多臂术”，防御与攻击力大幅强化，而且比普通的巨人蜘蛛多出四条肢体。 　　乔安以“多臂术”创造出来的四条肢体，与其它八条用于行走攀爬的蛛腿不同，对称分布在头胸部，更接近“狩魔蛛”特化的捕捉足，如同昂起四口巨大的镰刀，使他看起来比普通巨人蜘蛛更为狰狞怪异。 　　“钻石腰带扣”上还结附了“正气如虹”，但是乔安没有激活这个增强战力的法术。 　　巨人蜘蛛体型实在太大，如果激活“正气如虹”，体型再增大一倍，这座地宫根本容纳不下，况且以他当前的形态，即便没有“正气如虹”，照样碾压对面所有敌人。 　　目睹乔安变成一只浑身覆盖棕绿色纤毛的巨型狼蛛，对面最慌的无疑是破城甲虫。 　　破城甲虫智力不高，背上的主人被飞石击落，暂时无法对它发号指令，面对比自己体型庞大十倍的巨人蜘蛛，本能地感到畏惧，颤抖着向后退缩。 　　乔安转动八颗环绕面部排列的单眼，目光锁定在破城甲虫身上。 　　捕猎者与猎物之间不需要语言交流，一个危险的眼神就将满腔杀意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破城甲虫预感到巨人蜘蛛就要发起攻击，尖叫着抢先喷出一大股酸液。 　　乔安变身前祭出的“铁处女”，此刻依旧忠诚的悬浮在主人面前。 　　一闪念间，“铁处女”由“塔盾”模式展开为“盾墙”模式，将迎面射来的酸液全都阻挡下来，褐色液体顺着巨大的三角盾墙淋漓流淌，却无法对“水晶钢”这种特殊的复合材料造成丝毫腐蚀。 　　隔着透明的水晶钢板，乔安看到破城甲虫惊慌失措的眼神，暗自冷笑一声，发出精神指令。 　　悬浮在乔安面前的“铁处女”，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动，环绕他逆时针旋转90°。 　　移开盾墙过后，乔安变身的巨人蜘蛛与破城甲虫之间再无障碍，深吸一口气，腹部“丝囊”微微鼓胀。 　　“咻”的一声，大团蛛丝由丝囊顶端酷似“肚脐”的器官当中喷射而出，凌空张开一面半径宽达30尺的巨大蛛网，将来不及躲闪的破城甲虫当头罩住！ 第1862章 爆头 　　破城甲虫尖叫挣扎，试图摆脱蛛网束缚，然而越是挣扎，身上黏连越多蛛丝，被束缚得就越紧。 　　微微泛光的蛛丝饱浸毒素，透过外壳渗入破城甲虫体内，使这巨虫感到浑身麻木，挣扎动作也变得越发无力。 　　乔安迈开八条长腿，从容迫近落网的破城甲虫，以生长在头胸部外侧的一对捕捉足拨开蛛网，而后探出靠内侧的那对捕捉足，以镰刀般锋利的骨刃，切入破城甲虫头胸结合处那道缝隙，发力捅了进去，咔嚓一声，将这巨虫的头颅切割下来。 　　身首分离的巨虫死而不僵，六条细腿还在微微抽搐。 　　…… 　　乔安变成巨人蜘蛛吊打破城甲虫的同一时间，甲虫的主人马斯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还有点发晕的脑袋，忽然感到头顶凉嗖嗖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马斯特摸了摸还在流血的光头，猛然意识到“控虫头环”不见了，多半是刚才从破城甲虫背上跌下来的时候头环脱落，应该就掉在附近。 　　没有这枚魔法头环，马斯特就无法完全控制破城甲虫，急忙四下寻找。 　　“嘿！光头佬，你是在找这个吗？”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马斯特猛然转身，一眼就看见考芮精手中那支金色头环，正是自己遗失的“控虫头环”。 　　“小鬼，不想死就把那东西还给我！” 　　马斯特抓起弩弓，恶狠狠地盯着罗宾汉。 　　“嘿嘿！你这么急着讨回去，看来这东西很有价值，那就更不能还给你了，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抢回去！” 　　马斯特想起刚才就是这个小鬼投掷石块偷袭自己，导致自己从甲虫背上跌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他抢走“控虫头环”，此刻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滑稽神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弩弓指向罗宾汉，突然扣下板机。 　　考芮精早就在提防灰矮人，见他举起弩弓，不加思索侧身翻滚。 　　噗！ 　　弩箭钉在罗宾汉脚边一块岩石上，还没来得及庆幸闪避及时，弩箭砰然炸裂，喷出一大片粘稠的捕网，将猝不及防的罗宾汉笼罩起来。 　　“小鬼，没想到吧？这张‘猎奴十字弓’，专门用来对付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家伙！” 　　马斯特得意的拍了拍魔法弩弓，狞笑着逼近落入网中的考芮精。 　　“小鬼，我不光要亲手夺回‘控虫头环’，还要亲手敲碎你的脑袋。” 　　“那可不行！脑袋被你敲碎，我这帅气的发型岂不是无处安放了？” 　　陷入捕网的考芮精，没有尝试挣扎，依旧嬉皮笑脸地说着俏皮话。 　　马斯特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慌张神色，不禁怀疑这小怪物在耍阴谋，犹豫着停下脚步，担心太过靠近罗宾汉，反而会落入对方的陷阱。 　　“你再不过来，我可要拜拜咯～” 　　罗宾汉冲灰矮人扮了个鬼脸，启动乔安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液化术”，身躯迅速变成液态，透过网孔流泻于地，轻松摆脱捕网束缚，就在马斯特惊愕的注视下，迅速渗入地层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怎么可能？！” 　　马斯特匆忙跑上前去，一把抓起空荡荡的捕网，紧盯下方地面，试图找出罗宾汉逃遁的痕迹。 　　光滑的岩石地面连一丝水迹都没有残留，马斯特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刚才考芮**化逃离捕网的那一幕，只是自己臆想出的幻觉。 　　就在这时，马斯特忽然感到脚下微微震颤，低头一瞧，吓得他失声惊呼。 　　一双手掌从他脚下地面冒了出来，紧抓住他的脚踝。 　　马斯特本能的跳脚挣扎，却无力摆脱这双强有力的手掌，顷刻间就被掀翻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罗宾汉钻出地面，拾起马斯特丢在脚下的“猎奴十字弓”，好奇的摆弄两下，随即端起弩弓瞄准马斯特。 　　即将扣动弩机的刹那，脚下突然传来轻微震颤，身为遁地潜行的专家，罗宾汉当然知道这种征兆意味着什么，不加思索拔腿飞奔。 　　就在下一瞬，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被一片魔力生成的黑暗结界所笼罩。 　　灰矮人武僧穆格尔的身影由地底冒了出来，在黑暗结界的掩护下扶起马斯特，迅速撤退到奥尔加身旁。 　　灰矮人牧师奥尔加脸色铁青，原以为乔安一行不过是可以任由己方揉捏的无名小卒，结果一头撞上铁板，为轻率地挑衅付出沉重代价。 　　蒙泰斯已经被俘，马斯特身负重伤，就连破城甲虫也惨遭虐杀，继续打下去，奥尔加担心自己这条老命也要交代在这里，只得怀着满腔懊悔捏碎手中那块玉石护符，带着穆格尔和马斯特消失在传送阵中。 　　目送三人的身影在传送光辉当中迅速淡去，呱摩多很是诧异。 　　“那个灰皮神棍居然用‘回返真言’跑路，就不怕被强制传送回迷宫起点？” 　　根据“迷宫竞速”的规则，“回返真言”这类长途传送法术都在禁用之列，强行施法将被传送回进入迷宫之初的安全屋，等于白白浪费了三天时间。 　　“再不跑他们就走不掉了，返回迷宫起点，总好过全都死在这里。” 　　乔安解决掉破城甲虫，恢复人类形态，回到同伴身边。 　　“说的也是，那群嚣张的灰皮矮子遇到咱们算是倒了大霉，不过这纯属活该。”老沼蜍人幸灾乐祸地说。 　　“维达博士，这里还有一个灰矮人没来得及溜走，怎么处置？” 　　罗宾汉指着被活化铁绳捆住的蒙泰斯问乔安。 　　“矮人氏族之间的恩怨，咱们不便插手，就交给克莱因和肖尔茨处置吧。”呱摩多建议道。 　　乔安点了下头，也觉得把蒙泰斯交给两位矮人老哥处置最妥当。 　　克莱因对蒙泰斯只有厌恶，肖尔茨却对此人恨之入骨，抄起魔晶猎枪，装填一发精金子弹，直接将枪管捅进蒙泰斯嘴里。 　　“灰皮猪猡，你不是喜欢舔吗？现在就让你舔个够！” 　　“呃……不……不要啊！” 　　蒙泰斯满面惊骇，眼球凸起，呜咽着试图求饶。 　　肖尔茨不为所动，断然压下扳机，一枪轰爆这灰皮恶棍的头颅。 第1863章 战利品 　　肖尔茨一枪爆掉蒙泰斯的脑袋，大感畅快，克莱因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灰矮人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蒙泰斯之死，意味着布利米尔的灰矮人一族已经与在场众人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迟早会发起报复。 　　“我们矮人与灰矮人一族本来就是世仇，倒也不在乎对方报复，就怕因此连累乔安老弟、呱长老和罗宾汉。”克莱因叹息道。 　　“当我们是朋友，就别说这种见外的话！那群灰皮老鼠刚刚在咱们手中吃了大亏，现在应该他们担心被咱们追杀才对，报复啥的，至少也要等他们活着完成迷宫竞速才谈得上。”老沼蜍人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老人家这辈子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整天担心仇家报复，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克莱因先生，别忘了这里是生存竞赛的赛场，竞赛规则决定了所有参赛者必须为争夺生存权而相互残杀，被淘汰者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无关私人恩怨。”乔安平静的分析道，“布利米尔的灰矮人不是头一回参加生存竞赛，之前历届竞赛未曾见他们夺得过冠军，这样算下来，他们在生存竞赛中吃的亏多了去了，事后可曾对击败他们的竞争对手，比如黑暗精灵或者石巨人，采取过报复行动？” 　　“那倒没听说过。”克莱因坦率地摇了摇头，“黑暗精灵和石巨人都曾夺得过生存竞赛冠军，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在幽暗地域各族当中排名前列，灰矮人再怎么心怀怨恨，也不得不正视实力差距，不会贸然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势力，否则他们这个种族也无法存续到现在。” 　　“所以说啊，灰矮人的心胸狭窄和有仇必报，还要加上一个‘欺软怕硬’的前提，只要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咱们不是好惹的，这群光头佬就只能捏着鼻子认栽！”罗宾汉笑着说。 　　“怎样才能迫使灰矮人承认咱们不好惹？”呱摩多傲然挺起胸膛，自问自答，“其实很简单，只要咱们拿下本届生存竞赛冠军就够了！” 　　“呱长老，这种大话真亏你说的出来！”克莱因摇头苦笑。 　　“自信点儿，我的朋友！做人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好吧，但愿如此。” 　　克莱因不再与呱摩多争论，招呼肖尔茨和罗宾汉打扫战场，总共缴获了五件魔法装备，一并交给乔安鉴定。 　　战利品包括两面大盾，一柄重型十字镐，一支金色头环，还有一张弩弓。 　　盾牌是从蒙泰斯和马斯特身上缴获的，都是+3的精钢大盾，灰矮人锻造武具的手艺丝毫不逊于他们的地表远亲。 　　克莱因和肖尔茨的盾牌已经被破城甲虫喷吐的酸液摧毁，乔安建议将缴获来的两面附魔盾牌分配给他们，呱摩多和罗宾汉当然也不反对。 　　灰矮人是天生的灵能种族，除了锻造魔导器，偶尔也会制造一些灵能装备，蒙泰斯的重型十字镐就是一件“灵器”。 　　乔安鉴定过后，惊喜的发现十字镐结附了2阶心灵转化系异能“力能武器”。 　　这个异能的作用是使武器暂时获得“力场”属性，可以正常攻击灵体生物和虚体亡灵，自动克服所有类型的减伤特性，还能不受阻碍的穿透实体防具和天生护甲，可谓相当给力！ 　　乔安将“力能武器”的构型解析出来，转录到“无限灵能书”当中，过后将这柄“灵能十字镐”分配给肖尔茨，替代他那柄被灰矮人穆格尔破坏的战锤。 　　灰矮人可以用自身灵能为武器充能，肖尔茨没有这个条件，只能激发十字镐自带的灵能用于维持“力场”特效，最多持续3分钟就会耗尽十字镐中的灵能储备，隔天才能充满灵能，再次开启“力场特效”。 　　虽然只有短短三分钟，关键时刻使出来，还是能够起到逆转战局的巨大价值。 　　乔安接下来鉴定罗宾汉从灰矮人巡林客马斯特手中夺取的“控虫头环”和“猎奴十字弩”。 　　巡林客可以驯化“动物伙伴”没错，但是对动物伙伴的物种类型和生命力能级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马斯特只是一名10级巡林客，按理说根本无法驯化强悍的破城甲虫，而他之所以办得到，离不开“控虫头环”的辅助。 　　乔安鉴定过后发现这支金色头环恒定了3环法术“支配虫类”，而且对“巡林客”和“德鲁伊”这类能够驯化动物伙伴的职业提供了一项拓展功能——可以尝试驯化虫形魔法兽充当动物伙伴。 　　团队里只有呱长老可以带动物伙伴，而他从前驯化的巨蟾蜍已经不幸牺牲了，后来就没再驯养其它动物伙伴。 　　“说起动物伙伴啊……都怪狠毒的小法师！”老沼蜍人向乔安投来怨念的目光，“当初在巴登湿地，不光抢了我老人家的魔杖，还把我和动物伙伴藏身的温泉变成一潭浓硫酸，可怜我的大蛤蟆，被烫得肚皮翻白，死的好惨啊……” 　　“您老人家又来了！这点儿破事儿翻来覆去的说，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爱记仇啊！”乔安悻悻得抓起“控虫头环”，塞到呱长老手中，“这个给你，往后别提这茬了！” 　　“咕呱！不愧是聪明绝顶善解人意的小法师，那我就不客气啦！” 　　老沼蜍人乐得合不拢嘴，连忙将“控虫头环”戴在自己头上，寻思自己也设法逮一只破城甲虫，驯化为动物伙伴。 　　乔安最后鉴定的是那张十字弓，发现结附了2环“蛛网术”，每天可以为最多3支箭矢附魔，发射后自动张开蛛丝捕网，将猎物束缚起来。 　　这张弩弓以“猎奴”为名，源于灰矮人一族崇尚蓄奴的传统。在布利米尔地城，奴隶是衡量一个人身家的重要指标，灰矮人中的贵族，无一例外是大奴隶主。 　　不过仔细想想，新大陆的各个殖民地同样盛行蓄奴，奴隶交易是一门公开且合法的暴利生意。 　　既然殖民地社会与灰矮人社会都奉行野蛮的奴隶制度，乔安不得不承认，那些自诩“文明绅士”的庄园主，未必就比灰矮人奴隶主更高尚。 第1864章 古怪的石头 　　暗自叹了口气，乔安将“猎奴十字弩”递给罗宾汉，这位在幽暗地域讨生活的小猎人，可以用“猎奴十字弩”搭配“活化铁绳”，设计出许多巧妙的狩猎套路。 　　除了这些分发给同伴的装备，乔安还从灰矮人战士蒙泰斯和“地王宗”武僧穆格尔身上分别采集了血样，再加上破城甲虫的尸体，对他而言价值比那些装备更大。 　　趁着同伴休息疗伤的空挡，乔安把破城甲虫分割解剖，制成标本。 　　破城甲虫不同于巨人蜘蛛，并非正宗虫类生物，而是具有鞘翅目虫类亚种的超大型“魔法兽”，类似“掘地虫”。 　　比起普通虫形生物，虫形魔法兽最突出的特点是智力属性更高，一般不会低于2点，而且大多具备超自然能力乃至施法能力。 　　乔安分析破城甲虫血液样本时，发现两组魔力印记。 　　其一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即为“酸液喷吐”，可以对60尺锥形范围内的生物造成平均8个能级酸蚀伤害。 　　破城甲虫的“酸液喷吐”，无论攻击范围还是杀伤力，都不逊于成年黑龙的酸性龙息。 　　破城甲虫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就是免疫酸性伤害，不光是它自身的酸液，包括黑龙的酸性龙息，都在免疫之列。 　　乔安将这两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过后将破城甲虫的血样调配成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他早就开发出“魔法兽”血统，还从虫师那里获得“鞘翅目虫类亚种”的隐性血脉，故而注射破城甲虫的血液唤醒剂不存在什么风险，不出十分钟就顺利完成血脉强化，将“鞘翅目虫形魔法兽”这一物种子类纳入到自己的血脉系谱当中。 　　破城甲虫的生命力能级与巨人蜘蛛一样，也是20能级，超出了4环“变形术”的魔力上限，好在乔安可以运用5环“龙之变形术”突破这一瓶颈，成功变成一只破城甲虫。 　　算上“龙之变形术”、“高等华丽腰带”和“正气如虹”的强化，乔安变身后的体型比普通破城甲虫庞大八倍，力量属性49，敏捷属性15，体质属性30，无论体型还是肉体强度都与巨人蜘蛛不相上下。 　　配合刚才注射的那支“唤醒剂”，乔安在破城甲虫形态下还具有“免疫酸蚀”和“酸液喷吐”这两项超自然能力，非常适合用来对付巨魔与多头蛇蜥之类拥有“再生”体质，普通手段杀不死、但是特别畏惧酸性攻击的怪物。 　　乔安接着解析蒙泰斯的血液，发现两个心灵异能，对应的构型几乎与“变巨术”和“隐形术”完全一样。 　　灰矮人一族天生拥有灵能池，成年后通常可以觉醒两个1阶异能，就是乔安刚刚解析出来的“灵能变巨术”和“灵能隐形术”。 　　乔安已经掌握这两个异能的奥术版本，通过“奥灵转换”即可获得对应的异能版本，没必要专门学习。 　　蒙泰斯擅长的两种异能，穆格尔同样精通。除此之外，身为12级“地王宗”武僧，穆格尔还掌握了多种超自然武技，其中既包括“震慑拳”、“斗气击”、“轻身步”和“疾风连击”之类各大宗派通用的武技，也包括五种“地王宗”独门传承——“地王宗呼吸法”、“生于黑暗”、“淡出视线”、“灰色之心”以及“遁地秘法”。 　　首先是最基础的“地王宗呼吸法”，优势主要有两项：其一是在黑暗环境中调息，真气的回复速度加倍，半小时即可补满气池；其二是修行者的感知属性越高，气池上限也越大。 　　“生于黑暗”，说白了就是“瞬发黑暗术”，只不过地王宗武僧可以用真气替代法术位。 　　与之类似，“淡出视线”和“灰色之心”其实就是强化版的“隐形术”和“变巨术”，只要催发一口真气即可瞬间激活对应的魔法效果。 　　“遁地秘法”类似土元素的遁地能力，需要消耗真气来发动，每花费1点真气，可以持续遁地一分钟。 　　乔安将这些超自然武技对应的魔力印记誊写下来，收起法术书，跟随同伴继续上路，寻找迷宫出口。 　　…… 　　今天接下来的行程波澜不惊。地表时间夜间九点过，乔安一行找到一座空置的安全屋，决定就在屋中过夜。 　　吃过晚饭，乔安施法创造出一头“魅影猎犬”负责守夜，正打算撑开折叠书桌，研究一下新获得的2阶心灵异能“力能武器”，意外收到美狄亚通过“神话链接”发来的心灵感应。 　　“乔安，你们的团队今天可还顺利？” 　　“下午遭遇布利米尔的灰矮人，打了一架，杀了一人，剩下的赶走了，之后没再遇见麻烦，不久前找到一栋安全屋，正在休息。”乔安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接着问美狄亚：“你们那边没事吧？卡弥拉有没有背叛你们，背后捅刀子？” 　　“哈！瞧你，干嘛把卡弥拉想的那么坏，其实她这人挺不错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合作愉快。”美狄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与卡弥拉说悄悄话，过后接着对乔安说：“我们这里遇到一点状况，想请你帮忙。” 　　乔安精神一振，问道：“具体说说，什么情况？” 　　“我们和卡弥拉的团队结伴而行，今天一整天都很顺利，遇到的陷阱和怪物都不难解决，直到十分钟前，我们在隧道出口发现一座人工建造的宽敞大厅，看起来像是设有陷阱。” 　　“出于慎重起见，我们在大厅门外停了下来，派遣窥视魔眼进去侦查。” 　　“最初，我没有在大厅中发现生命迹象，倒是找到一条隐藏的密道，穿过密道向前走出不远，就有一座空置的安全屋。”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同伴，本打算带队穿过大厅，前往安全屋宿营，然而就在这时，一颗玻璃魔眼飞了回来，带回的情报使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大厅中散落着许多一人多高的大石块，乍看起来不过是随机摆放的天然岩石，但是玻璃魔眼在墙角发现一块造型特殊的岩石，我越看越觉得像是一尊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的人形石雕！” 第1865章 古怪的石头（Ⅱ） 　　“我把玻璃魔眼侦查到的画面，投射到‘留影镜’上给大家看，贝尔林认同我的怀疑，卡弥拉却笑我疑神疑鬼，认为那就是一块冰冷的岩石，只不过形状有点特殊，否则无法解释为何没有生命迹象。” 　　”美狄亚接着对乔安说：“就在我们争论的时候，又有三颗玻璃魔眼飞回来，在大厅其它角落当中，也发现具有模糊人形轮廓的岩石。” 　　“一块岩石造型特殊是巧合，可是巧合太多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看到这些侦查画面，卡弥拉只得承认大厅中有古怪。” 　　“到底还是法师聪明，贝尔林想出一个好主意，施展从你那里抄来的‘蚊指术’，创造出一只血蚊密探，然后通过血蚊密探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那些可疑的岩石。” 　　“结果怎样？”乔安好奇地打听。 　　“结果表明我们的顾虑不是错觉，分布在大厅角落中的四块古怪岩石，竟然都是具有土系亚种的元素生物！” 　　“照这么说，它们是被迷宫建造者召唤来的土元素？”乔安猜测道。 　　“卡弥拉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贝尔林有不同意见，并且提出疑点。” 　　美狄亚转达侏儒法师的看法： 　　“首先，土元素不具备如此逼真的‘拟态’能力，模拟岩石惟妙惟肖，连一丝生命气息都觉查不到。” 　　“其次，土元素的躯体是由大部分泥沙和小部分岩石共同构成，而那古怪生物完全由岩石构成，不掺杂丝毫泥沙，两者的外观迥然不同。” 　　“贝尔林只能确定那些怪物不是土元素，却猜不透它们的身份来历，所以建议我跟你联系，说不定你能认出它们的底细。” 　　“美狄亚，你把留影镜拍下的画面，还有‘高等内视术’侦查到的数据，一并共享给我，先看看再说。” 　　“好的，麻烦你啦！” 　　乔安迅速切换观察视角，通过“神话链接”将一丝意识凭依在美狄亚身上，共享她对大厅中古怪岩石的直观印象。 　　放置在大厅昏暗角落的大石块，目测三尺多高，初看无甚特别，无非表面粗砺的大块花岗岩，然而稍微拉远视角，就会发觉石块细节过分生动。 　　乔安再发挥一下想象力，也觉得岩石造型正如美狄亚描述的那样，貌似一个席地而坐、双臂抱膝、头颅低垂的强壮男子。 　　…… 　　侦查目标：中型元素生物（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20，敏捷10，体质20，智力11，感知12，魅力11 　　…… 　　看过美狄亚提供的侦查数据，乔安皱眉思索，隐隐得出一些猜测，但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乔安想到克莱因比自己更熟悉地底世界的生物，考芮精罗宾汉是幽暗地域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而且他也是土系亚种生物，应该比自己更熟悉美狄亚她们发现的古怪石像，就将侦查画面投影到“遥视镜”上，展示给克莱因和罗宾汉看。 　　“谁说这是中型土元素？什么眼神儿啊，长得根本不一样嘛！” 　　考芮精指着镜子哈哈大笑。 　　“不是土元素，莫不是格莱石人？” 　　乔安说出自己的猜测。 　　“老弟你猜对了，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格莱石人！”克莱因笃定地说。 　　格莱石人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元素生物，《瓦雷斯怪物图鉴》尚未收录该条目，不过乔安在云中城图书馆的一册古籍当中看过相关介绍。 　　据书中记载，格莱石人是土元素位面的原住民，也被称为“石元素”，偶尔会被施法者呼唤到物质世界，充当守卫，或者与之签订契约，取其精魄用于制造某些特殊构装体。 　　至于格莱石人具有哪些特殊能力，能否施法，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格莱石人擅长拟态，静止不动的时候几乎跟普通岩石一模一样，还会遁地，打不过就往地里钻。”说到这里，克莱因看了考芮精一眼，笑着调侃：“这一点倒是跟你很像！” 　　“那又怎样？打又打不过，只有遁地逃跑才能维持生活的嘛！”罗宾汉满不在乎地掏出梳子，一边梳头一边接着矮人老哥的话茬说：“维达博士，如果你朋友打算跟格莱石人干架，务必要提醒他们注意格莱石人的两种特殊能力，免得吃亏。” 　　“什么特殊能力？”乔安好奇地问。 　　“格莱石人战斗的时候，经常蜷缩成团，变成一颗大石球滚来滚去，碾压对手，最好不要跟它们硬碰硬，能飞的就飞起来，不能飞的就爬到高处，格莱石人手脚很短，身体沉重，不擅长攀爬——但是要注意，格莱石人可以从自己身上分离出石块用于投掷，当心被砸到！” 　　“格莱石人的另一项特殊能力，就是可以将普通石头暂时活化，塑造成与自身一模一样的岩石傀儡。” 　　“岩石傀儡没有智力，其它属性与格莱石人差不多，也会滚石攻击，投掷石块，但是岩石傀儡本身不能再活化其它岩石。” 　　乔安皱了皱眉，问考芮精：“格莱石人可以无限制创造岩石傀儡吗？” 　　“那当然不能，格莱石人通常每天只能使用一两次这项能力，而且创造出来的岩石傀儡只能存在短短几分钟。”罗宾汉解释道。 　　“乔安老弟，你要提醒一下美狄亚女士，她的石化凝视对格莱石人没用，正如火元素生物免疫火系攻击，格莱石人也能免疫一切石化效果。”克莱因补充道。 　　“明白了，我这就告诉美狄亚。” 　　乔安将克莱因和罗宾汉提供的关于格莱石人的情报转告美狄亚，过后还有点不放心，就将视角切换到蛇发女士身上，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美狄亚与卡弥拉等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冒险进入格莱石人守卫的大厅。 　　动身之前，美狄亚等人按照克莱因和罗宾汉的建议，各自服用一瓶“飞行术”药水，然后由皮糙肉厚的晶蟒在前探路，两名身强体壮的妖蛇人武士手持塔盾分列左右，掩护美狄亚、贝尔林、卡弥拉和两名女术士进入大厅，灰鸟和暗音盲怪则负责断后。 第1866章 格莱石人 　　寂静殿堂与深渊蛇窟两支团队，全神戒备走到大厅中央。 　　大厅出口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卡弥拉打算施展“任意门”带着同伴直接传送过去，避免与格莱石人发生冲突。然而事与愿违，“任意门”刚刚张开，地面就冒出一片绿光，驱散法术构型。 　　卡弥拉白白浪费一个法术位不说，还惊动了四尊沉睡的格莱石人，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按住身旁巨石，注入魔力，各自活化了两具岩石傀儡。 　　转眼间，大厅中出现十二尊高大威武的石头人，身材相仿，粗砺的面容也无甚区别，以至于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格莱石人，谁又是受控于格莱石人的岩石傀儡。 　　“大厅里恒定了限制传送的法术，很可能是‘次元锁’！” 　　卡弥拉的遭遇，使乔安兴起一种不妙的既视感，急忙提醒美狄亚。 　　“你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 　　美狄亚连忙激活“飞行术”，尝试腾空而起，然而双脚仅仅离地三尺，就被一股异常强劲的引力扯了下来，被迫落回地面。 　　“果然，除了‘次元锁’，大厅中还设置了‘大地束缚’！”乔安沉声道。 　　这座大厅中的法术禁制，与乔安团队昨天被“拉链隧道”推下的深坑完全相同，可想而知，被封印了传送和飞行能力的美狄亚等人，只能在地面上与大群石头人对抗，处境相当艰难。 　　这时格莱石人与岩石傀儡已经迈开粗壮的双腿围拢过来，迫近到闯入者百尺之内，相继双臂抱膝蜷缩成球，化身为直径约有五尺的大石球隆隆轰鸣着翻滚过来。 　　“哇！这要是被撞个正着，非得把咱们全都碾成肉饼不可。” 　　贝尔林吐舌惊叹，连忙催促晶蟒盘成蛇阵，构成一圈石墙般的壁垒，将众人保护在身体内侧。 　　巨大的石球接连冲了过来，撞击晶蟒身躯刹那发出刺耳轰鸣，反弹回去，撞击墙壁过后又以加倍的速度反弹回来。 　　十二颗石球，好似巨人球桌上的台球，频频发起撞击。 　　晶蟒的矿石护甲固然坚硬，可也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冲撞，体表浮现肉眼可见的裂痕，继续这样被动防御，撑不了两分钟就会被撞碎。 　　“Terhat！”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远程施法，朝迎面撞来的三颗大石球释放3环“驱散术”。 　　一片绿蒙蒙的光幕扫过，三颗石球当中有两颗被解除魔力，由岩石傀儡变回僵硬的石块，停止翻滚，只有一颗石球是格莱石人的化身，不受“驱散术”影响，依旧向前翻滚。 　　“哇！美狄亚，你好聪明啊，这招真灵！” 　　卡弥拉并不知道刚刚是乔安远程施法，还以为是美狄亚施展的“驱散术”，惊喜之余连忙效仿。 　　混战关头，美狄亚也顾不得解释，匆忙打出施法手势，对其他石球释放“驱散术”。 　　贝尔林和卡弥拉身旁那两名蛇女术士，也都各自施法，尝试驱散滚动的石球。 　　格莱石人本身无法被驱散，但是他们临时活化的岩石傀儡可抵挡不住“驱散术”，在绿色光幕的扫荡下，纷纷被打回原形。 　　顷刻间，十二颗石球只剩下四颗还在翻滚，对晶蟒造成的压力锐减。 　　卡弥拉命令手下两名妖蛇人武士持盾格挡石球，高举“风雷权杖”率先发起反攻，向对面翻滚过来的大石球轰出一发“咆哮术”。 　　格莱石人坚硬的躯体遭到音波轰击，立刻浮现裂纹，碎石片片剥落。 　　“这些怪物是矿石体质，类似晶体，音波系魔法对它们有伤害加成！”蛇人女王兴奋地嚷道。 　　“好极了！”灰鸟在暗音盲怪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贝尔，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贝尔精神抖擞，伸长脖子，冲着刚刚遭到“咆哮术”轰击的那颗大石球发出高亢的长啸。 　　格莱石人的花岗岩躯体，在“毁灭共鸣”的持续冲击之下剧烈颤抖，崩坏的迹象愈演愈烈。 　　似乎是预感到毁灭将至，格莱石人支撑着伸展肢体，由石球变回人形，双掌伏地，不断龟裂的身躯缓缓沉下地面。 　　“Rave！” 　　乔安看出格莱石人试图遁地逃走，当即捏碎早已握在掌中的那片“暴雷石”，咏出象征“雷霆”的咒文，以美狄亚作为中转站，远程施展5环“法师雷鸣掌”，就在混战的大厅中塑造出一只银色力场巨掌。 　　乔安全神贯注遥控巨掌，猛击半截身子入土的格莱石人。 　　巨掌从天而降，所过之处隐有风雷之声，而当巨掌结结实实拍击在格莱石人背上，随之爆发出的巨响如同晴空霹雳，震得大厅四壁与穹顶瑟瑟颤栗，碎石纷落如雨。 　　“法师雷鸣掌”在乔安本人的力量基础上额外提升10点力量属性，再算上音波属性攻击对坚硬易碎的岩石之躯伤害翻倍，这一掌的威能不逊于暗音盲怪的“毁灭共鸣”，直接将格莱石人的头颅轰碎，遁地动作也被打断。 　　砰！砰！砰！ 　　乔安遥控“法师雷鸣掌”，一口气又连续击出三掌，直到将格莱石人轰得粉身碎骨才停止攻击。 　　美狄亚、贝尔林和两名蛇女术士，看到音波系法术对付格莱石人效果特别好，也都有样学样，各自施展“咆哮术”或者“粉碎音波”，轰炸其余三只格莱石人。 　　灰鸟、晶蟒和那两名蛇人武士都不擅长音波系武技，索性守在团队中的施法者身旁，保护他们免遭格莱石人威胁，专注施法输出伤害。 　　格莱石人优于普通元素生物的智力水平，在他们身处劣势的关头体现出来——挨了一轮音波轰炸，果断放弃正面硬刚，集体潜入地下。 　　大厅中重归寂静，然而大家都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三只格莱石人就潜伏在众人脚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偷袭。 　　美狄亚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伴靠墙而立，从而避免腹背受敌。 　　格莱石人只会遁地，可不会爬墙，大家都觉得美狄亚的主意不错，放轻脚步，集体朝墙壁那边转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众人大吃一惊！ 第1867章 神出鬼没 　　卡弥拉刚靠近岩壁，墙内突然冒出一条肌肉壮硕、肤色深蓝的手臂，掌中还握着一柄微微发光的链锤。 　　“殿下当心！” 　　一名妖蛇人武士及时觉察到异状，匆忙举盾将卡弥拉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那条仿佛由石壁中生长出来的蓝色手臂，轮起链锤砸了过来。 　　大如石碾的铁锤，拖着哗哗作响的锁链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即将击中盾牌刹那竟然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盾牌背后，结结实实砸在妖蛇人武士胸口。 　　噗！ 　　妖蛇人武士喷出一大口鲜血，盾牌脱手，仰面倒飞出去，摔倒在贝尔林脚下。 　　侏儒法师瞪圆眼睛，紧盯对面墙壁，眼睁睁看着蓝色手臂提着链锤缩回墙内才如梦方醒，失声惊呼。 　　“哇！融身入石！” 　　“还有那柄可以穿透盾牌的链锤，似乎结附了‘闪现术’！” 　　“石头在上！我敢打赌，那家伙绝对不是格莱石人！” 　　卡弥拉快步走到卫士身旁，取出一瓶疗伤药水灌进他的喉咙，见他脸上恢复血色才松了口气，正色警告身旁同伴：“事实证明靠近墙壁更危险，咱们还是留在大厅中央，背靠背结成防御阵型更稳妥。” 　　“刚才从墙上冒出来的那条蓝色手臂，还有手中所持的魔法链锤，看起来很眼熟……”贝尔林抚摸着下巴，皱眉回想，“如果我说那家伙很可能是古诺酋长的女婿，巨角牛头人‘蓝鬃’伏尔根，你们会不会有同感？” 　　“没错！那条神秘手臂的肤色与伏尔根一模一样，还有那柄链锤，可不就是伏尔根的‘相位链锤’！” 　　美狄亚先点头附和，随即出神数秒，接着对众人说：“那怪物刚才偷袭蛇人卫士的瞬间，被乔安以‘高等内视术’探出了底细，从侦查结果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伏尔根！” 　　蛇发女士取出“留影镜”，将乔安侦测到的数据投射到镜面上，展示给大家看。 　　…… 　　侦查目标：巨角牛头人（人形怪物，土系亚种） 　　属性：力量28，敏捷14，体质23，智力10，感知15，魅力17 　　…… 　　众人围拢到美狄亚跟前，目光聚焦在“留影镜”上。侦查数据刚刚映入眼帘，还没来得及做出分析，思绪就被脚下突然袭来的震波打断！ 　　大厅中的地面剧烈扭曲，如同波涛起伏的怒海，由地心深处传来沉郁的轰鸣。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跌倒在地。与此同时，之前潜入地底的三尊格莱石人也趁乱钻了出来，团身化作石球，在颠簸起伏的地表翻滚弹跳，朝美狄亚等人撞击过来。 　　“Ringa！” 　　蛇人女王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勉强维持施法专注，挥手塑造出一圈冰墙，将身边同伴全都围了起来。 　　石球撞击冰墙，轰鸣声中冰屑飞溅，厚达一尺的冰壁表面浮现裂痕，最多再承受两轮撞击就会整片垮掉。 　　好在此时地表的震荡已经放缓，卡弥拉变成妖蛇人形态，利用盘成一圈的蛇躯在颠簸中保持重心平衡，顺带抓住美狄亚和贝尔林的臂弯，搀扶两人站起身来。 　　侏儒法师在她的扶持下站稳脚跟，美狄亚刚刚站了起来，忽然脸色一变，身体急剧下沉。 　　卡弥拉发觉情况不对，连忙发力拉扯，指尖传来嗤的一声，只剩半截衣袖抓在掌中，美狄亚脱离她的掌控，被一双蓝色大手扼住脚踝，转眼间就被拖进地下。 　　“美狄亚！” 　　卡弥拉连忙冲了过去，然而美狄亚陷落地带已经弥合如初，只剩那面魔镜跌落在平滑的岩石地板上，嗡嗡震颤，她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 　　地层之下，美狄亚感觉像是陷入泥潭，眼前漆黑一团，双脚被紧抓着拖往大地深处，越陷越深。 　　她的身体被泥沙紧紧束缚，无力挣脱，别说施法自救，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艰难。 　　“乔安！我该怎么办？” 　　危急关头，美狄亚在心中呼唤乔安，将最后一丝求生希望寄托在这位少年法师身上。 　　“别慌，我马上带你逃出去。” 　　脑海中传来平静自若的话语，使美狄亚稍感心安。虽说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使自己脱困，但她相信乔安的天才头脑总是可以创造奇迹，帮她绝处逢生。 　　乔安的一丝意识凭依在美狄亚身上，对她此刻的处境感同身受。 　　在“蓝鬃”伏尔根的拖拽下，蛇发女士正以平均每秒一码的速度持续下沉，如果自己无法尽快将美狄亚营救出来，单单是长时间的窒息就足以使她丧命。 　　无数念头在乔安脑海中闪过，交织成一条可行之策。 　　通过“神话链接”以美狄亚为发起点，施展5环法术“瞬化灵体”，可以使她暂时变成灵体状态，逃离伏尔根的钳制，直接从地层深处钻出来。 　　这个办法乍看起来不错，但是乔安很快又想到大厅中设置了“次元锁”。 　　这个8环法术不仅屏蔽一切传送魔法，“瞬化灵体”这样的位面旅行法术也在禁止之列，无法直接施展。 　　好在这小小的障碍难不住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兑换成灵能点，而后运用“奥灵转换”将“瞬化灵体”由奥术模式切换成灵能模式，闪念之间远程显能。 　　美狄亚由血肉之躯瞬间变成无形无质的灵体，脱离伏尔根的控制，毫无障碍地穿透地层，飘然回到地面之上。 　　从乔安显能到美狄亚脱困，时间刚好过去六秒，“瞬化灵体”到达时限，蛇发女士由灵体状态重新凝结为血肉之躯，徐徐呈现在大厅中满面惊愕的众人眼前。 　　“当心脚下，伏尔根就要追上来了。” 　　乔安适时提醒美狄亚。 　　蛇发女士眼中闪出一抹恨意，转身爬到晶蟒背上，手持闪电魔杖凝视地面。 　　就在她刚才立足之处，地面突然发生震颤，尘土宛如池塘中的涟漪向四周扩散，头生巨角的“蓝鬃”伏尔根冲出地面，高举链锤，昂首咆哮，红着眼睛扑向美狄亚，试图重新捕获刚刚从自己手边逃脱的猎物。 第1868章 泥淖铜舟 　　“你找死！” 　　美狄亚冷笑着扬起魔杖，一道复仇的闪电轰向巨角牛头人胸口。 　　与此同时，卡弥拉和贝尔林也都向伏尔根发起攻击。 　　三道“闪电束”相继轰在身上，体格健硕的巨角牛头人也承受不住，胸部大片焦黑，痛苦地嘶吼一声，迅速潜回地下。 　　战场另一侧，灰鸟、贝尔、晶蟒和蛇人一族联手对抗格莱石人，成功击碎一尊石人，剩下两个石人也都受了重伤，遍身裂痕，效法伏尔根遁入大地，不敢再冒头出来讨打。 　　“伏尔根还有那两个石头人，打不过就钻进地层深处躲起来，太讨厌了！”蛇人女王的情绪渐变焦躁。 　　“依我看，干脆别管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趁现在赶紧赶路，离开这座大厅，前方不远就是安全屋。” 　　贝尔林望向与大厅出口相连的走廊，思索着说：“伏尔根和格莱石人，总不至于追进安全屋，否则‘安全屋’就名不副实了。” 　　“不行！必须在这里将格莱石人和伏尔根一网打尽！” 　　或许是因为刚才险遭伏尔根绑架，怀恨在心，一向信奉明哲保身原则的美狄亚像是变了个人，显得格外激进。 　　“安全屋或许可以阻挡伏尔根和格莱石人入侵，可我们不能永远龟缩在安全屋里，只要踏足户外，就有可能遭遇伏击。” 　　“如果我们不在这里解决掉伏尔根和格莱石人，留下后患，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群神出鬼没的家伙就会突然自地下冒出来，伸手抓住我们的脚踝，拖进地层深处活活憋死！” 　　听了美狄亚的话，众人设想自己被强行拖进地底、惨遭活埋的情景，全都不寒而栗。 　　“没错，我们总不能时时刻刻提防来自脚下的袭击，一直维持高度紧张，恐怕不等对方动手，我们自己就先精神崩溃了。” 　　灰鸟第一个表态支持美狄亚。 　　“与其逃离大厅，担惊受怕，不如就在这里消灭敌人，永绝后患。” 　　“这话说的轻巧，可我们都不会潜地，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蛇人女王面露苦笑。 　　“卡弥拉女士，这你就错了。”侏儒法师摇了摇手指，笑容得意，“我的晶蟒会遁地，可以派它追杀伏尔根和格莱石人，把他们从地底驱赶出来，大家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就算晶蟒会遁地，可它独自对抗伏尔根外加两个格莱石人，能有多大胜算？”卡弥拉不服气地反驳，“法师先生，你最好别勉强晶蟒去送死，白白牺牲，毫无价值。” 　　她这话不大好听，贝尔林却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只好暂且打消派遣晶蟒潜地追踪的念头。 　　卡弥拉叹了口气，转身对美狄亚和灰鸟说：“既然你们坚持就在这里跟伏尔根一伙死磕，我也不至于当逃兵，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帮大家建立一处安全的落脚点，至于如何揪出敌人加以消灭，美狄亚，你最好请教一下我们那位天才博士，说不定他能想出个好主意。” 　　“安全的落脚点……你是指‘避难小屋’吗？”美狄亚好奇地望过来。 　　卡弥拉轻轻摇头，摸了摸口袋，取出一枚铜币，以之作为施法素材，轻声吟咏咒文。 　　“Carir！” 　　蛇人女王挥手抛出铜币。 　　小小的硬币掉落在石板地面上，弹跳翻滚，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就在下一瞬，铜币陡然迸发出强烈的魔力光辉，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急剧变大，不出3秒就扩张成直径将近12尺、厚达1寸的黄铜圆盘，平铺在大厅中央。 　　卡弥拉招手示意众人跟随自己登上以5环“强效造物术”创造出来的黄铜平台，解释道：“格莱石人和伏尔根的遁地能力，只能在岩石或者泥沙中穿梭，无法穿透金属板材，咱们站在这座黄铜平台上，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抓住脚踝拖进地底活埋，接下来要解决的难题是，如何找到躲在地底的敌人。” 　　美狄亚听出卡弥拉的用意，立刻以心灵感应向乔安求助。 　　“暂时想到三种方案，先从最简单的方案试起，如果不灵，就换下一种……” 　　美狄亚出神聆听乔安的指点，会意地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支密封玻璃瓶，倒出少许湿润的陶土握在掌心，施展“化石为泥”。 　　“Ondo！” 　　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众人脚下地板在魔力作用下迅速软化，由岩石变成泥浆。 　　短短数秒过后，这座占地面积将近2500平方尺的大厅中的每一寸地面都变成了粘稠的泥浆，平均深度达到10尺。 　　美狄亚等人栖身的圆盘，漂浮在泥淖上，如同一张黄铜锻造的筏子。 　　“大家注意脚下的泥潭，如果看到某处泛起波纹，表明下方有东西在移动，多半是伏尔根或者格莱石人！” 　　美狄亚遵循乔安的叮嘱，指点身旁同伴。 　　“如果发现可疑迹象，立刻施法攻击！尽量使用音波系法术，因为音波不会受泥潭阻挡，而且传播速度比在空气中更快，还能对格莱石人造成双倍杀伤！” 　　她这里话音方落，眼尖的贝尔林就在墙角发现一处泛动的涟漪，赶紧挤眉弄眼，提醒同伴留意。 　　“瞧，那边的泥浆也泛起了波纹！” 　　就在贝尔林发现的可疑地带附近，卡弥拉也找到一泓源自泥潭深处的振波，虽然很轻微，却足以表明泥潭下方藏着活物！ 　　黄铜平台上，卡弥拉亮出“风雷权杖”，锁定两处波纹交界地带轰出一发“咆哮术”！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美狄亚、贝尔林、暗音盲怪和两名蛇女术士也朝同一位置发起攻击。 　　三发“咆哮术”，两道“粉碎音波”，外加暗音盲怪吼出的“毁灭共鸣”，一并汇聚成恐怖的冲击波，透过泥潭向下传导，激起漫天飞溅的泥浆，同时也将躲在泥潭下的格莱石人炸了出来，两具岩石身躯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屑，洒落在泥潭上。 　　成功解决掉最后两只格莱石人，美狄亚等人却不敢放松警惕，视线依旧紧盯着动荡的泥潭，凝神搜寻伏尔根的踪迹。 第1869章 拔萝卜 　　魔法引发的回音还在大厅中激荡，泥潭则渐渐恢复平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觉“蓝鬃”伏尔根的藏身之地，美狄亚等人眼中难掩失望。 　　“伏尔根比格莱石人更狡猾，一直躲在地层深处不露面，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 　　贝尔林的圆脸庞，罕见的没了笑容。 　　“别忘了，伏尔根手中那柄相位战锤可以穿透实体阻碍，咱们站在铜板上也不安全。” 　　“如果我是伏尔根，就从铜板下方悄悄浮上来，即便引起泥潭震荡，短时间内波纹也不会扩散到铜板边缘，有充足的时间发起偷袭，而后迅速下潜，躲回地层深处，耐心等待下一次偷袭机会。” 　　“听你这么一说，咱们的处境的确是很危险，必须主动做些什么，改变被动处境。”灰鸟脸色凝重。 　　贝尔林指向晶蟒，重提刚才被众人否决的建议：“现在敌人只剩伏尔根一个，派晶蟒潜入地层，应该可以把他驱赶出来，如果你们担心晶蟒敌不过伏尔根，我可以躲在晶蟒腹中一同下潜，必要的时候施法帮晶蟒对付伏尔根。” 　　“这太冒险了，还是先请教一下维达博士为好。”灰鸟转向美狄亚。 　　美狄亚点了下头，出神不语。 　　“贝尔林的计划我也听见了。” 　　乔安的话语仿佛就在她耳畔回荡。 　　“总的来说，这个办法可行，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我想做些补充。” 　　“具体要怎么做？”美狄亚问。 　　“你开一下密藏箱，我放在里面两样东西，等一下派得上用场。” 　　“好的！” 　　美狄亚默念咒文，把青冰密藏箱由灵界召唤过来，打开箱子，取出一支带柄的放大镜和一块白色丝帕。 　　按照乔安的指点，她先将丝帕铺在脚下，展开“便携式次元洞”，对着洞口轻声呼唤：“扎古？扎古？出来帮下忙！” 　　火红的魔导机兵由便“携式次元洞”中缓缓站起身来，向美狄亚行了个抚胸礼，恭敬地说：“尊敬的女士，请问有何吩咐？” 　　“扎古！你也是会遁地的吧？” 　　“那是当然。” 　　“太好了！”美狄亚喜形于色，指着脚下泥潭说：“地底深处潜伏着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你马上潜入泥潭，搜寻它的下落，设法将它驱赶出来，晶蟒会帮你一起对付那牛头怪物。” 　　魔导机兵点头领命，下潜之前先启动魔导探测仪，头顶独角辐射脉冲波动，扫描周边300码空间的生命迹象，很快就在地底某处定位到一个可疑信号。 　　“女士，我已经找到您说的那个怪物，他躲在这块圆形铜板正下方大约50码深处。” 　　“扎古，你能设法把它撵出来吗？” 　　美狄亚满怀期待的问。 　　“没问题。”扎古做出肯定的答复，径自跳下泥潭，钢铁之躯迅速下沉。 　　贝尔林吹了声口哨，示意晶蟒跟上魔导机兵，配合它围捕“蓝鬃”伏尔根。 　　不多时，扎古和晶蟒相继消失在泥潭深处，没了动静。 　　众人注视着平静的泥潭，紧张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美狄亚忽然想起刚才从密藏箱中取出的那面“透视手镜”，连忙亮了出来，透过手镜观察泥潭。 　　“透视手镜”的极限透视距离只有100尺，暂时还看不到伏尔根的踪影，不过透过镜面，美狄亚可以清晰看到地下百尺深处的泥沙动荡，进而不难猜出晶蟒和扎古已经对伏尔根展开围猎。 　　贝尔林和卡弥拉也凑到她身旁，三双眼睛盯着“透视手镜”，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 　　与此同时，乔安已经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了魔导机兵身上。 　　他与扎古之间早已建立起“神话链接”，故而可以借用扎古的魔导探测装置，感应到伏尔根在地底深处的一举一动，提前判断出他的逃亡路径。 　　“伏尔根就要出来了。” 　　乔安做出提醒的时候，伏尔根尚未进入“透视手镜”的监视范围，美狄亚却不敢怠慢，连忙将这一消息告知身旁同伴，做好迎敌准备。 　　乔安本人也要做些准备。 　　之前塑造出的“法师雷鸣掌”，此刻仍然悬浮在大厅半空中，乔安维持施法专注，同时分出一丝心神激活精魂项圈上固有的“巨人变身术”，由人类变成石巨人盖尔罗德形态。 　　处于盖尔罗德形态下，乔安的肉体力量暴增至36，“高等华丽腰带”提升6点力量，再加上“法师雷鸣掌”自带的10点力量增幅，最终体现在那只银色巨掌上的力量属性高达52！ 　　不仅于此，“法师雷鸣掌”的尺寸也随着乔安的体型而改变，同步扩大为12尺长、6尺宽，悬在泥潭上方严阵以待。 　　大厅中，泥潭深处传来隆隆轰鸣，隐约还夹杂着巨角牛头人的怒吼。 　　借助“透视手镜”，美狄亚等人看到伏尔根正在魔导机兵与晶蟒的追杀下被迫上浮，与地表的距离不断缩短。 　　100尺！ 　　80尺！ 　　60尺！ 　　30尺！ 　　30尺，正是“咆哮术”的极限射程！ 　　“Yarra！” 　　美狄亚与卡弥拉同时咏出一句象征“怒吼”的咒文，朝泥潭深处轰出4环“咆哮术”。 　　贝尔林今天准备的“咆哮术”已经用光，便改用“粉碎音波”打击伏尔根。 　　泥潭被魔法冲击波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依稀可见伏尔根头顶那对被鲜血染红的巨大犄角。 　　意识到上方有人伏击，伏尔根慌忙转向，试图再次下潜。 　　乔安适时遥控“法师雷鸣掌”探入泥潭漩涡，抓住伏尔根右侧犄角，牢牢握住，发力向上提。 　　52点力量属性加持下的巨掌，堪比码头上装卸集装箱的重型塔吊，无视伏尔根的挣扎，直接将它由泥潭中拖拽出来，就像拔起一根萝卜那么轻松。 　　伏尔根被乔安遥控力场大手提至半空，拼命扭动身躯，连声怒吼，却无法撼动巨掌分毫。 　　美狄亚等人乘机猛攻，魔法迸发出的光辉将伏尔根淹没。 　　濒死关头，伏尔根的身躯突然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摆脱乔安遥控的巨掌，直接逃离竞赛迷宫。 第1870章 伏尔根之血 　　“刚才那道光柱是怎么回事？”美狄亚四下张望，却不见巨角牛头人的身影，“难道伏尔根传送走了？” 　　“等等！这间大厅不是设置了‘次元锁’吗？伏尔根怎么还能发动‘回返护符’！”卡弥拉也是满面诧异。 　　“噢，这是个好问题。”贝尔林跺了跺脚，“就在伏尔根传送前的一秒，大厅中的‘次元锁’凑巧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解除了。” 　　“辛德瑞拉妹妹，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蛇人女王望着力场巨掌嚷道。 　　“乔安说不关他的事！”美狄亚适时扮演“传声筒”，没好气地对卡弥拉说：“他还让我警告你，别再胡扯什么辛德瑞拉，否则他就用空中那只大手捏住你的脖子，把你丢进烂泥潭！” 　　卡弥拉佯装没听见后半句警告，抚摸着脖颈喃喃自语：“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某人岳父亲自下场做的手脚，格莱石人之流杂兵，死就死了，女婿的待遇可就大不一样。” 　　“不管怎样，我们的麻烦算是解决了。” 　　美狄亚长舒一口气，挥手使了个“魔法伎俩”，将漂浮在泥潭上的血迹分离出来。 　　格莱石人是元素生物，没有血液，这些血迹都是“蓝鬃”伏尔根留下的，乔安特地叮嘱她代为收集。 　　美狄亚将收集回来的血液装入一支试剂瓶，连同格莱石人的碎片，“透视手镜”，还有返回“便携式次元洞”的魔导机兵，一并存入秘藏箱，送入灵界，通知乔安接收。 　　乔安所在的安全屋中，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已经睡下，魅影猎犬趴在门口，正在警惕的留意门外风吹草动。 　　乔安看了下怀表，地表时间临近子夜，自己还没有睡意，就把青冰储物箱由灵界呼唤出来，开箱取出美狄亚送来的物品，先收起“透视手镜”和“便携式次元洞”，然后将碎石和储血瓶放在书桌前，施展“神话解析术”加以鉴定。 　　碎石是格莱石人身上剥落下来的，残留着一丝魔力。乔安从中解析出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格莱石人特有的攻击方式“滚石冲锋”，以及“活化岩石傀儡”。 　　从巨角牛头人“蓝鬃”伏尔根的血液样本当中，乔安解析出三项超自然能力，以及令他颇感意外的八组法术构型！ 　　伏尔根的超自然能力包括120尺“震颤感知”，土系亚种生物特有的“遁地”，以及“扭曲大地”。 　　激发这项能力，伏尔根能使自身周边60尺内的泥土沙石剧烈震颤，地面扭曲颠簸，如同波涛起伏的大海，置身其中的生物，倘若反应不够敏捷，就会被脚下传来的震波掀翻在地。 　　不久前，美狄亚等人就曾吃过伏尔根这招“扭曲大地”的亏，摔得满地翻滚，很是狼狈。 　　好在“扭曲大地”造成的强烈抖动只能持续短短6秒，过后地面就会恢复平稳，通常不会对地面造成沟壑之类永久性破坏。 　　“扭曲大地”的等效魔力能级，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其魔力印记的构型类似乔安当初用来制造“重踏靴”的1环法术“雷霆重踏”，同样是通过地表传导震波使人跌倒，只不过覆盖范围要大得多。 　　乔安还从“扭曲大地”的构型当中看出些许8环“地震术”的影子，但是无论震荡烈度、对生物造成的杀伤抑或对环境与建筑造成的破坏，都无法与“地震术”相提并论。 　　总的来说，“扭曲大地”可以视为一种强化版的“雷霆重踏”或者穷人版的“地震术”，作为一种控场技能还是很不错的。 　　巨角牛头人拥有土系血统，施法天赋比普通牛头人强得多，族中偶尔会诞生土系术士。 　　即便不走术士路线，巨角牛头人一族少数天资较高者，成年后也能觉醒一两个诸如“塑石术”之类的低阶土系法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蓝鬃”伏尔根就尼玛离谱！ 　　这货身为一名9级战士，竟然拥有堪比12级土系术士的施法能力，擅长的法术包括“识破隐形”、“物品定位术”、“塑石术”、“融身入石”、“生物定位术”、“石行术”、“石墙术”和“石言术”，可谓天赋异禀的奇葩，魔武双修的典范，难怪深受古诺酋长赏识，不光把女儿嫁给他，还把伏尔根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大力栽培。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刚才伏尔根命悬一线的时候，古诺酋长亲自出手救他脱困。 　　卡弥拉调侃说，“女婿的待遇就是跟杂兵不一样”，那是因为伏尔根这个女婿的确有真材实料，堪称生存竞赛迄今为止众人遭遇的头号劲敌。“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两支团队联手，尚且被伏尔根折腾的焦头烂额，若非乔安插手干预，美狄亚这会儿已经被活埋，卡弥拉等人也未必能够安然走出那座大厅。 　　伏尔根血液中解析出的八个法术，只有一个5环“石行术”是乔安未曾学习过的新知识，但是也并非全然陌生。 　　乔安之前学过3环“次级石行术”，其进阶版本就是5环“石行术”，法术的持续时间以“小时”为单位，在地层深处的移动速度不再受限，你在地面能跑多快，潜入地下就能跑多快，如同鱼儿在水中自由穿梭，甚至还能在密不透风的岩石与土壤当中正常呼吸！ 　　与“次级石行术”相比，5环“石行术”好比鸟枪换炮，获得全方位大幅度的强化，法术构型近乎完美。 　　平心而论，“石行术”对伏尔根毫无用处，毕竟他天生就会遁地，根本用不上“石行术”。 　　但是，这个法术对乔安而言意义重大！ 　　自从卷入幽暗地域各大势力的纷争，这些天以来乔安频繁跟各种具有土系血统的生物打交道。 　　从岩精、考芮精到石巨人，再到地王宗武僧、格莱石人与巨角牛头人，为了对付这些擅长在地下潜行、神出鬼没的家伙，乔安着实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脑壳隐隐作痛！ 第1871章 白骨神龛（Ⅰ） 　　乔安之所以对土系亚种生物感到头疼，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次级石行术”不堪大用，面对这类擅长遁地的敌人，自己先天处于劣势，对方却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较量并不公平。 　　只要学会“石行术”，上述劣势就不复存在。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施展一次“石行术”，法术持续时间长达15小时，钻进大地深处睡上一觉都没问题，而且这个法术还可以为同伴加持，全员潜入地底作战！ 　　稍微平复一下兴奋的情绪，乔安迅速将“石行术”抄录下来，暗自决定尽快学会这个5环法术，往后再遇见会遁地的对手就不用犯愁了。 　　巨角牛头人的生物学分类是“人形怪物（土系亚种）”。 　　乔安已经从“石之领主”盖尔罗德那里获得了土系亚种血统，“人形怪物”血统更是早已获取，故而他可以直接注射伏尔根之血调制的“唤醒剂”，对自身血脉力量进行进一步拓宽。 　　顺利完成血脉强化，乔安就可以运用“龙之变形术”变成“伏尔根形态”，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正气如虹”的加成，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46，敏捷20，体质33，与“盖尔罗德”形态差不多。 　　如果在变身的同时注射一支唤醒剂，乔安还能获得伏尔根的三项超自然能力，“震颤感知”、“遁地”以及“扭曲大地”。 　　综合来看，“伏尔根形态”的战斗力与“盖尔罗德形态”不相伯仲，前者更适合冲锋陷阵，近战肉搏，后者防御更强，可以自行疗伤，还能扮演远程投石的重型“炮台”。 　　迷宫竞速第四天，乔安一行于地表时间清晨离开安全屋，继续寻找迷宫出口。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放出“窥视魔眼”在前探路，自行坐在由考芮精牵引的力场浮碟上，频繁切换视角，兼顾照看分处迷宫不同区域的三支团队。 　　乔安本人所在的团队这一上午进展顺利，途中遇见的陷阱都被“窥视魔眼”及时发现，有惊无险的绕过。 　　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两支团队，经历过昨天并肩对抗“蓝鬃”伏尔根和格莱石人那场苦战，可谓患难见真情，乔安明显感觉到双方互相信赖，合作更加密切。 　　现在他唯一的疑问是，如果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同时抵达迷宫终点，并被告知率先走出迷宫出口的团队将赢得本次生存竞赛冠军，美狄亚和卡弥拉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们患难与共的友情，经得起利益的考验吗？ 　　乔安不希望美狄亚与卡弥拉的友情因此产生裂痕，不希望看到这一路上并肩作战的两支团队在最后关头受利益驱使反目成仇，所以他宁可其它团队抢在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之前夺走冠军，使他们免于经受诱惑的考验。 　　当然，乔安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美狄亚和卡弥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无从揣测，也不想打听。 　　相比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花园乡团队与奥克尼尔的卓尔团队的合作就没那么真诚了，双方都清楚这只是一个暂时性的结盟，相互利用而已，真要到了争夺冠军的关头，谁也不会客套，该争的一定要争。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双方合作的还算愉快，乔安也说不准这种脆弱的盟约还能维持多久。 　　“维达博士，我们这里发现一座诡异的神龛，您方不方便看一下？” 　　脑海中传来珂赛特的声音，乔安心头一动，连忙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蛾伶少女身上。 　　借用珂赛特的眼睛，他看到花园乡和奥克尼尔两支团队此刻正置身于一座岩石堆砌的棱形大厅当中。 　　大厅北侧锐角尖端联结着一条隧道，珂赛特等人就是从这里进入大厅，正对面百码开外，大厅南侧拐角矗立着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积嵌合而成的神龛，如同一件残酷而精密的艺术品。 　　神龛中央竖起一杆黄铜长矛，尖头朝上，如同旗杆。 　　黄铜旗杆上系着一面白幡，以红色线条勾勒出复杂的曲线，在黑暗中焕发出诡异的魔法灵光。 　　乔安稍加观察就辨认出这座白骨神龛是牛头人一族向“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献祭时使用的祭坛，神龛中央竖起的白幡上，用鲜血描绘出的一圈圈无规则的螺纹，其实是抽象的迷宫剖面图，被巴菲门特的信徒视为“圣徽”。 　　“维达博士，克劳迪娅女士刚才加持‘真知术’查看那座白骨神龛，她说神龛背后有一道被幻术遮蔽的秘门，是大厅中唯一的出口，如果我们想穿过大厅继续前进，首先得移开挡路的白骨神龛。” 　　珂赛特向乔安介绍他到来之前，大厅中发生的争论，话语中流露出内心的顾虑。 　　“儒勒大人和伊芙琳姐姐都不会‘真知术’，无从判断克劳迪娅说的是不是实话，而且大家都觉得那座白骨神龛透出一股邪恶的气息，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被移开，确定没有危险之前，最好不要碰触神龛。” 　　“维达博士，这件事您怎么看？” 　　“现在还不好说……珂赛特，你有没有加持‘防护邪恶’？”乔安问。 　　“还没有，不过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随时可以请伊芙琳姐姐帮我加持这个法术。” 　　“你先加持上‘防护邪恶’，我来帮你加持‘护盾术’和‘法师护甲’，做好准备以后，你小心地靠近白骨神龛，不用离得太近，只要我能施法解析神龛上结附的法术就行了。” 　　“好的，维达博士，就照您说的办！” 　　珂赛特转身与伊芙琳低声交谈。伊芙琳会意的点了点头，取出一小包银粉，施法为她加持“防护邪恶”。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远程施法，为蛾伶妹子拍上两道防护法术。 　　准备妥当过后，珂赛特先跟虫师等人打了声招呼，而后拍动翅膀，缓缓飞向白骨神龛。 　　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出于别的缘故，珂赛特既没有向克劳迪娅透露乔安的存在，也没有向卓尔们说明自己的打算。 第1872章 白骨神龛（Ⅱ） 　　克劳迪娅见珂赛特一声不吭飞向白骨神龛，分明不把自己这个合作伙伴放在眼里，艳丽的脸庞立刻阴沉下来，扭头给“无面人”皮洛士使了个眼色。 　　皮洛士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曜石雕像，丢在地上，念诵咒文解除黑曜石像的封印，变出一只石像鬼。 　　皮洛士先给石像鬼加持“隐形术”，而后示意它跟上珂赛特，看这小丫头究竟想搞什么鬼名堂。 　　石像鬼隐形过后，悄无声息地振翅腾空，跟随珂赛特飞向白骨神龛。 　　珂赛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白骨神龛上，没觉察到身后有人跟踪。 　　乔安早已激活义眼结附的“识破隐形”，将石像鬼的鬼祟举动看在眼中，便以心灵感应提醒珂赛特，同时叮嘱她不要回头张望，免得引起石像鬼警觉，只要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任由它跟踪也无妨。 　　珂赛特勉强克制住回头的冲动，展翅滑翔，一直飞到距离白骨神龛约有两百尺远，原本平静的神龛像是突然惊醒，绘有血色迷宫的白幡无风自动，猎猎飞舞。 　　白骨神龛嗡嗡震颤，蓦地辐射出一轮青色光晕，瞬间扩散到珂赛特跟前。 　　“维达博士，这是……” 　　突然遭到诡异的青光辐射，蛾伶少女禁不住有些慌张。 　　“别担心，这似乎是某种惑控魔法。”乔安一边安慰珂赛特，同时争分夺秒辨识白骨神龛上结附的法术，“从构型来看，很像3环‘暗示术’，但是魔力能级要高得多，珂赛特，你有没有听到耳语，或者脑海中有一个神秘的声音，怂恿你做某件事？” 　　“维达博士，除了您的声音，我听不到别的动静。”珂赛特低声回答。 　　“那就没事了，珂赛特，‘防护邪恶’屏蔽了白骨神龛辐射出的惑控魔力。” 　　“哇！那真是太好了！”蛾伶姑娘长舒一口气，“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就悬浮在这里不要动，白骨神龛上结附的法术不止一个，你再靠近一点，保不准就要触发其它防御性法术，雷劈电击什么的，挨上一下可不好受。” 　　“嗯，我听您的。”蛾伶姑娘温婉一笑。 　　乔安全神贯注观察白骨神龛，却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个跟踪者，直到耳畔传来石像鬼的嘶吼，才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珂赛特！快回头，阻止那只愚蠢的石像鬼，别让它乱来！” 　　珂赛特匆忙转身，经由“神话链接”共享乔安的“识破隐形”，试图阻挡红着眼睛径直飞向白骨神龛的石像鬼，却被对方粗暴的撞开。 　　“糟糕！维达博士，石像鬼刚刚也被白骨神龛射出的青光扫到，怕是中了惑控法术！” 　　“别管那个白痴！它死定了！赶快原路返回，尽快远离白骨神龛！” 　　珂赛特自从认识乔安以来，从未见他如此急躁过，吓得头冒冷汗，赶紧振翅折返。 　　与此同时，那只精神失常的石像鬼已经不受“无面人”控制，飞到白骨神龛上方，双手握住那杆黄铜锻造的幡旗，奋力拔了出来，反手将尖锐的旗杆刺进自己胸膛！ 　　“噗”的一声，矛尖透背而出，鲜血顺着旗杆流淌，先染红白幡，而后淋漓洒落在下方白骨神龛上。 　　轰！ 　　白骨神龛得到鲜血滋养，陡然张开一圈充溢血色光辉的召唤阵图，打开连接“无底深渊”的位面通道，两条模糊的人形身影传送过来。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除了乔安和珂赛特，棱形大厅中的其它人还不清楚白骨神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转身围拢过来。 　　“别靠近神龛！”珂赛特匆忙降落在虫师等人跟前，急切警告：“维达博士说神龛上很可能结附了‘群体暗示术’和‘异界盟誓’，靠的太近就有可能被控制心灵，落得那只石像鬼的下场！” 　　冥灵帕蒂吓得变了脸色，赶紧后退两步，嗓音颤抖着问：“珂赛特姐姐，你说祭坛上还结附了‘异界盟誓’，那岂不是可以呼唤来自异界的……” 　　“恶魔！”珂赛特抢着回答，“恶魔马上就要完成传送，大家赶紧准备战斗！” 　　这下不光帕蒂，儒勒、伊芙琳和卡托也都紧张起来。 　　大厅另一侧，克劳迪娅挥手撒出一圈银粉，将皮洛士和那两名卓尔武士都纳入到“反邪恶法阵”的保护范围，美丽的眼眸冷冷注视着白骨祭坛。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祭坛前方传送过来的那两条身影渐变清晰，赫然是一双羊头人身的恶魔。 　　佝偻的身躯略显瘦削，从头到脚约有8尺多高，肤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浑身布满溃烂的脓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身后拖着毒蛇般扭动的尾巴，尾梢连缀着一团金属刺球。 　　这两位深渊来客都生有酷似公羊的头颅，一双巨大的弧形犄角自额头向后弯曲，手中各自持有一柄相对他们瘦削的体型而言，尺寸过大的长矛。 　　…… 　　侦查目标：大型异界生物（混乱亚种，邪恶亚种，塔那厘亚种）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24，敏捷14，体质20，智力6，感知12，魅力10 　　…… 　　两只恶魔刚一现身，乔安就开启“高等内视术”暗中侦查。 　　从身体属性来看，这应该是一种中阶恶魔，羊头造型尤其令乔安印象深刻，立刻想起曾在云中城图书馆的恶魔文献中看到过类似的插图，似乎是叫“布雷祖魔”。 　　根据文献记载，“布雷祖魔”在恶魔一族的地位，与乔安曾在黄昏平原会战中见过的“铁骑魔”地位相仿。 　　正如铁骑魔被誉为“深渊铁骑”，布雷祖魔也被称为“深渊重步兵”，据说是“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的造物。 　　巴菲门特在创造布雷祖魔之初，是想以这种新生的恶魔作为士兵，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步兵团，对抗宿敌“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精锐部队，结果却令这位恶魔领主大失所望。 第1873章 布雷祖魔 　　“兽嚎主君”寄以厚望的布雷祖魔，天性过于野蛮好斗，倘若没有外敌威胁，就会无可救药的陷入内斗。 　　就连布雷祖魔的造物主巴菲门特，也无法勒令这群狂躁的疯子遵守秩序，更不可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建立起一支井然有序的军团，协同作战。 　　巴菲门特对布雷祖魔进行的军事化训练，均以失败告终，只得对这群疯癫的恶魔放任自流。 　　“当心那两只布雷祖魔，他们就要发起进攻了！” 　　克劳迪娅发出的警告，不经意间验证了乔安的猜测。 　　就在下一秒，祭坛前那两只布雷祖魔同时抬头，浑浊的眼眸闪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凶残目光。 　　其中一只布雷祖魔挥舞长矛指向儒勒、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一股阴冷的锥形负能量波动透过矛尖扩散过来，将恐惧感深深植入众人心头。 　　另一只布雷祖魔则怒视一语道出自己来历的克劳迪娅，张开布满针状利齿的嘴巴，发出惊心动魄的怒吼，魔网在吼声驱动下交织成4环“咆哮术”的法术构型，轰向克劳迪娅及其身旁两名卓尔武士。 　　面对恶魔的咆哮，克劳迪娅面不改色，身旁卓尔武士却承受不住音波轰击，皮肤破裂，渗出丝丝鲜血，咬牙坚持着不肯退却。 　　克劳迪娅微微蹙眉，挥手施放5环“群体疗伤术”，一道蕴含正能量的银色光波由她指尖迸发出来，先照射离自己最近的卓尔武士，瞬间治愈外伤，而后折射到另一名卓尔武士身上，同样回复10个能级生命力，神术光波最后折回克劳迪娅身上——尽管她本人并不需要疗伤。 　　大厅另一侧，儒勒、卡托和珂赛特凭借坚强的意志外加些许好运抵抗住“恐惧术”的侵蚀，伊芙琳和帕蒂却脸色苍白，颤栗不已。 　　珂赛特连忙弹奏竖琴，吟唱战歌，帮伊芙琳和帕蒂激发出足以战胜恐惧的勇气。 　　“Auta！” 　　乔安低声吟咏咒文，以珂赛特作为发起点，锁定一只布雷祖魔施放5环“驱逐术”，尝试将这恶魔遣返深渊老家。 　　布雷祖魔周围的魔网丝线，震颤着相互交缠，向内收拢，编织成一颗银色茧子，将这恶魔包裹起来。 　　布雷祖魔在茧中疯狂嚎叫，拼命挣扎，每一次挣扎都是在挑战乔安的法力。 　　这场精神层面的较量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以布雷祖魔意志防线的崩溃告终，茧中哀鸣仿佛变得很遥远，“驱逐术”构成的银色茧状“拘束服”，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乔安刚要松口气，忽然感到魔网波动发生异变，神经又紧绷起来。 　　追溯魔网震荡的源头，乔安望向白骨神龛，惊讶的发现白骨神龛竟然涌现魔力光辉，生成一组与自己刚刚施展的5环“驱逐术”完全相同、但是方向相反的法术构型！ 　　众所周知，法术构型是一组多维矢量，可以用矩阵的方式呈现出来。两组模相等且方向相反的矢量所对应的法术构型，其效用可以相互抵销，这就是“法术反制”的原理。 　　眼睁睁看着“驱逐术”被白骨神龛成功反制，半只脚踏入深渊大门的布雷祖魔又活蹦乱跳的杀了回来，此刻乔安心头只有一个“艹”字不知当不当讲。 　　“维达博士，虫师大人和伊芙琳姐姐让我向您请教，刚刚是怎么回事，恶魔眼瞅着就要被逐回深渊，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珂赛特疑惑的问。 　　“除非毁掉白骨神龛，否则我无法直接驱逐恶魔。”乔安郁闷地答道。 　　逃脱驱逐的那只布雷祖魔，不知道刚才是乔安的意识凭依在珂赛特身上施法，还以为对自己释放“驱逐术”的是对面那位怀抱竖琴的妖精少女，以一声异常刺耳的嚎叫发泄怒火，充血的眼眸恶狠狠瞪着珂赛特，吓得蛾伶姑娘手腕发抖，接连弹出两个错音。 　　“羊头杂种！少鬼哭狼嚎的吓唬人，尝尝这个！” 　　伊芙琳手持魔杖指向布雷祖魔，轰出一道“闪电束”。 　　电光裂空，笔直轰在布雷祖魔胸口，却没能对这恶魔造成丝毫损伤。 　　伊芙琳见状不由发愣，直到耳畔传来珂赛特的提醒：“伊芙琳姐姐，维达博士说，塔纳厘恶魔大多天生免疫电击与毒素伤害！” 　　“可恶的恶魔，白费了我一发‘闪电束’！”伊芙琳悻悻地收起魔杖，琢磨应该用什么法术对付布雷祖魔。 　　同一时间，虫师儒勒和冥灵帕蒂也加入战斗。 　　儒勒喷出的酸液迫使布雷祖魔腾出左手遮挡眼睛，苍白溃烂的皮肤遭到酸液腐蚀变得更加不堪入目，然而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杀伤效果。 　　帕蒂创造出一团“炽焰法球”，弹跳着撞向布雷祖魔。火球非但没有将这恶魔点燃，反而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压抑，火光变得格外黯淡。 　　恶魔一族大多拥有法术抗力和能量抗性，就拿布雷祖魔这样的中阶塔纳厘恶魔来说，不仅免疫电击和毒素，对酸蚀、灼烧和冻寒效果也有很强的抗性，受到这三种属性的攻击时可以减免3个能级的伤害。 　　花园乡众人联手围攻一只布雷祖魔，伊芙琳的“闪电束”完全无效，帕蒂的“炽焰法球”伤害太低，突破不了布雷祖魔的火抗。 　　只有儒勒喷吐的酸液，伤害高达10能级，突破布雷祖魔的酸蚀抗性过后还能对其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使这恶魔感受到威胁，立刻将矛头指向儒勒，释放出一团胶水般浓稠的雾气，将儒勒及其身边的同伴全都笼罩起来。 　　儒勒喷出的第二道酸液，被“重雾术”阻挡，还没靠近布雷祖魔就耗尽动能，化作无数液滴混入雾气。 　　“Sure！” 　　乔安唯恐珂赛特等人吸入雾气中弥散的酸液，灼伤呼吸道，远程释放“造风术”对抗“重雾术”。 　　呼啸的烈风席卷大厅，换做普通雾气，瞬间就被吹散，魔力生成的粘稠重雾却没那么容易被驱散，烈风持续吹了数秒，才将浓雾构成的重重帷幕掀起一角。 第1874章 布雷祖魔（Ⅱ）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驱动烈风朝一个方向持续吹拂，缓慢而又坚定的扫荡重雾，帮花园乡众人清空被雾气遮蔽的视野，对面三十尺外，依稀可见一条瘦削佝偻的身影。 　　布雷祖魔在雾气的掩护下迫近过来，高举长矛奋力掷向珂赛特！ 　　“滚开！” 　　蟹人武僧横跨两步，及时挡在蛾伶少女前方，挥动螯钳弹开飞掷过来的长矛。 　　布雷祖魔瞳孔微微收缩，闪出一抹诡异的光芒，魔力转化为类似心灵能量的“念动力”，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被卡托打飞的长矛，凌空调转方向，遥控长矛刺向蟹人武僧喉咙。 　　卡托没想到刚刚被自己弹开的长矛竟然在远离主人的状态下自动转向，突然掉头反攻，匆忙间无暇躲闪，只能尽量扭头，避开喉部要害。 　　锋利的矛尖即将刺中卡托脖颈，突然陷入停滞，被另一道念动力挡了下来。 　　虫师儒勒眼眸闪亮，同样以5环法术“心灵遥控”对抗受控于布雷祖魔的那杆长矛。 　　长矛受到两道方向相反的念动力挤压，悬在空中剧烈震颤，时而向前蠕动，时而被迫后移，显示出儒勒与布雷祖魔的精神较量陷入僵持局面。 　　卡托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不理悬在空中的长矛，大步冲向布雷祖魔，激发一口真气，抬手轰出一记波动掌，直接将这无暇分神的恶魔轰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白骨神龛上。 　　布雷祖魔被蟹人武僧一掌打断“心灵遥控”的施法专注，喷出一大口污秽的魔血。 　　这恶魔受伤后反而狂性大发，胡乱抹去嘴角血渍，翻身跃起，嚎叫着冲了过来，如同发疯的公羊，以头顶那对锋利的犄角冲撞卡托。 　　蟹人武僧面色凝重，先深吸一口气，而后张口吐出大量蕴含真气的泡泡，在自己面前构成一道“气泡障壁”，完全封死布雷祖魔的冲撞角度。 　　噗！ 　　布雷祖魔迎头撞上“气泡障壁”，气泡相继被犄角插破，冲撞力道也遭到层层缓冲，蚕食殆尽，被迫停下脚步。 　　“Ringa！” 　　趁着布雷祖魔半边身子埋进大堆湿润的气泡，伊芙琳挥手轰出一道“寒冰锥”，打击恶魔的同时顺带将气泡冻凝结冰，形成一层蓬松的冰壳，将布雷祖魔封在当中。 　　帕蒂也抓住机会，施法创造出一颗沉重的石球，一路翻滚着撞向布雷祖魔，先将覆盖在恶魔体表的冰冻泡泡碾碎，顺势碾压恶魔的躯体。 　　布雷祖魔怒目圆睁，勉强抬起一条几乎被冻僵的胳膊，试图推开滚动过来的大石球，发觉力所不及，连忙施展“心灵遥控”，以念动力配合肉体力量，勉强迫使大石球停了下来。 　　“Rave！” 　　乔安捏碎早已握在手心的暴雷石，吟咏象征“雷霆”的咒文，以珂赛特为发起点，塑造出“法师雷鸣掌”。 　　精魂项圈微微发光，乔安变身为盖尔罗德形态，遥控力场巨掌握成拳头，毫不客气地一拳轰在布雷祖魔头上。 　　咚！！ 　　恐怖的拳劲伴随着雷霆轰鸣在恶魔头顶炸响，两根犄角当场折断，晕眩与剧痛打断施法专注，布雷祖魔颓然倒地，失去支撑的石球随之翻滚过来，沿着双脚向上碾压，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骨折声响。 　　乔安遥控巨掌推动大石球，从布雷祖魔身上碾压而过，随即反掌搂住石球，又从头到脚碾压回来。 　　如此反复三遭，石球遍染血污，被碾成一滩肉泥的布雷祖魔早已没了气息。 　　…… 　　花园乡众人联手对抗布雷祖魔的同一时间，大厅左侧，另一头布雷祖魔压根就没考虑过与他的族人并肩作战，相比之下，这恶魔更热衷单打独斗，挥舞长枪冲向克劳迪娅，口中发出饱含威吓的嘶吼。 　　“黑暗公主”身旁，两名卓尔侍卫拔刀上前阻拦布雷祖魔，却被对方迎面一发“咆哮术”当场震聋，呆若泥偶。 　　布雷祖魔狞笑着大步逼近，瞳孔涌现一抹银色异芒，抢在猎物恢复清醒之前激发“心灵遥控”，念动力化作一双无形的长臂，抓起那两名卓尔武士，分别抛向“无面人”皮洛士与克劳迪娅。 　　皮洛士正在施法，冷不防被迎面飞来的“人肉炮弹”砸了个正着，狼狈的倒地翻滚，施法专注也被打断。 　　克劳迪娅从容不迫挥动乌木权杖，杖首腾起九条长蛇，恍若怒放的花朵，缠住迎面飞来的卫士，丢在一边，左手探入储物袋，取出一块黑中透蓝的碟状金属盘，随手抛向空中。 　　金属盘自动膨胀成为一面精金塔盾，凌空悬浮，挡住布雷祖魔奋力刺来的长矛。 　　矛盾对撞火星迸射，金铁铿锵在大厅中回荡，袅袅不绝。 　　这面便携式浮空精金塔盾，其实是克劳迪娅十年前率队夺下上届生存竞赛冠军获得的奖品，然而此刻她还不知道，这面盾牌激发了某人的灵感，并且以之作为蓝本，发明出一件名为“铁处女”的奇葩防具。 　　“呵呵呵～”克劳迪娅朱唇上扬，邪魅的笑声伴随九头蛇鞭在空中飞荡，挥洒出由“幽深黑暗术”营造的暗幕，遮挡布雷祖魔的视线。 　　九头蛇鞭卷住长矛，一股负能量透过矛杆悄然传递过去，布雷祖魔顿觉浑身发冷，通体僵硬如坠冰窟。 　　克劳迪娅手腕一抖，长矛脱离布雷祖魔掌控横飞出去，钉在墙上震颤不已。 　　黑暗魔力笼罩的大厅一角，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射进去，鞭打肉体的啪啪声响间杂恶魔痛苦的嚎叫，却是清晰可闻。 　　短短一分钟过后，布雷祖魔就被九头蛇鞭抽得飞出黑暗区域，扑倒在地，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这恶魔双手撑地，吃力地抬起头，望向对面那位提着九头蛇鞭，脚踏高跟皮靴款款走来的卓尔女牧师，闪烁的目光中流露出内心的恐惧。 　　布雷祖魔挣扎着爬了起来，抬手释放“重雾术”，试图阻止那个心肠比肤色更黑、比恶魔更加凶残暴虐十倍的艳丽女郎靠近自己。 第1875章 尼给路打油 　　克劳迪娅在重雾跟前停下脚步，抬头唤道：“佩佩！” 　　从战斗开始至今，猎魔蛛“佩佩”一直倒挂在大厅天花板上看热闹。此刻听到主人呼唤，翻身跳了下来。 　　克劳迪娅挥鞭缠住猎魔蛛一条长腿，透过九头蛇鞭传导魔力，为她加持“行动自如”。 　　“去吧佩佩，那只恶魔交给你了。” 　　猎魔蛛兴奋地转动四颗眼眸，迈开八爪冲进浓雾笼罩的区域，很快就嗅到布雷祖魔身上散发出的臭味，猛扑上去将之按倒，高举捕捉足，如同挥舞一对锋利的巨镰，朝这恶魔身上疯狂劈砍。 　　浓雾中传来恶魔的哀嚎，雾气被飞溅的血浆污染的愈发浑浊。 　　不多时，雾气中没了动静，猎魔蛛拖着布雷祖魔残破不堪的尸体回到女主人跟前。 　　克劳迪娅淡淡地瞟了尸体一眼，很随意地将之一脚踢开。翻滚的尸骸迅速腐烂，化作一地乌黑发臭的黏液，仿佛被地板吸收，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相隔不远的大厅另一侧，花园乡众人刚刚击杀的布雷祖魔也发生相似的异变——死后尸体自动分解，连同魂灵回归无底深渊。 　　乔安本想将“缚魂瓶”塞进密藏箱，传递给珂赛特，请她帮忙收集一颗布雷祖魔的魂灵，然而皮洛士轰向白骨神龛的火球引起他的注意。 　　烈焰映红大厅，回荡不绝的爆炸轰鸣震得人们耳膜刺痛。 　　珂赛特想起乔安的叮嘱，连忙捂住耳朵，张开嘴巴，使鼓膜内外气压保持平衡，尽量降低噪音对耳朵造成的伤害。 　　乔安无暇分神收集战利品，警惕注视着那座被“火球术”炸得半边坍塌的白骨神龛，心头莫名兴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遭到破坏的白骨神龛，似乎急于自救，再次张开通往无底深渊的传送阵，这次呼唤过来的是一尊远比布雷祖魔更为庞大的身影。 　　这恶魔从头到脚足有20尺高，头生双角，肌肉虬结的躯体覆盖着一层厚重的褐色鬃毛，乍看上去像是一头特别壮硕的牛头人，面容却比牛头人更为狰狞可怖，两对獠牙饱浸口涎，暗红的眼眸宛如火炭，闪烁着疯狂暴虐的神采。 　　“这下麻烦大了！” 　　第一眼看到那牛头人身的恶魔，皮洛士面目全非的脸庞不由微微抽搐，嗓音因紧张而变得格外尖锐。 　　“那是一头牛魔，深渊领主巴菲门特的使徒，货真价实的高级恶魔！” 　　…… 　　侦查目标：超大型异界生物（混乱亚种，邪恶亚种，塔纳厘亚种） 　　生命等级：15级 　　属性：力量28，敏捷10，体质20，智力11，感知13，魅力15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乔安对眼前的变故早有预感，提前开启“高等内视术”，于牛魔现身之初进行侦查，从属性来看，牛魔显然比布雷祖魔强得多，可惜暂时还看不出这恶魔拥有哪些特殊能力。 　　似乎觉察到有人正在施法窥视自己，牛魔不爽的打了个响鼻，外翻的鼻孔喷出两团淡绿色烟尘，看上去似曾相识，乔安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牛魔扭动粗壮的脖颈，垂下头颅，以饱含轻蔑的目光扫视眼前众人，突然张开大嘴，厉声怒吼，若有实质的音波撕裂空气，呈锥形扩散，震得众人陷入呆滞，耳孔汩汩渗出鲜血。 　　下一瞬，众人耳畔不堪忍受的咆哮突然消失，眼睁睁看着牛魔张口怒吼，却什么都听不见，自身仿佛被抛入一个绝对寂静的虚幻世界，只有耳孔传来的阵阵刺痛是那么真实。 　　到了这一刻，即便是个傻子，也该恍然知晓自己的耳朵已经被牛魔的恐怖咆哮彻底震聋了。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牛魔怒吼过后似乎还不过瘾，再次张大喉咙，喷出无数猩红符文，如同漫天赤色蝗虫盘旋飞舞，就在众人尚未摆脱刚刚那一轮咆哮造成的震慑之时，这些蕴含邪恶魔力的符文轰然炸开，花园乡与奥克尼尔两支团队的所有成员都被波及。 　　这场面乔安并不陌生，认出牛魔刚刚施展的是7环神术“渎神之语”。 　　乔安倒是想以“神话反制”对抗“渎神之语”，无奈珂赛特被牛魔的咆哮震慑，他与珂赛特共享包括听觉在内的感官，也被震得两耳轰鸣一阵恍惚，待到回过神来，已经错失反制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牛魔成功施放“渎神之语”。 　　这次遭遇给乔安敲响警钟，猛然意识到“神话链接”存在一个弊端——链接对象感受到的伤痛也将同步映射到自己身上，若不能及时断开链接，那就等着“有难同当”吧…… 　　“渎神之语”是一个很奇特的法术，只对非邪恶生物造成不同程度的负面效果，对邪恶生物则毫无妨害。 　　花园乡与奥克尼尔两支团队同样遭受血色符文席卷，处境却迥然不同。 　　花园乡这边，虫师儒勒不愧是准传奇强者，硬抗“渎神之语”面不改色，卡托、伊芙琳和珂赛特相形逊色，邪恶魔力侵入体内，顿觉头晕目眩，虚弱乏力。 　　最惨的是帕蒂。 　　冥灵姑娘是团队中等级最低，体质最弱的一个，遭到“渎神之语”打击，除了“晕眩”与“虚弱”这两种症状，还陷入麻痹，动弹不得。 　　乔安连忙施展“破除结界”，先帮珂赛特祛除异常状态，而后将五瓶融合“神之泪”能量的药水塞进青冰密藏箱，让珂赛特取出来，自己服用一瓶，治愈受伤的耳膜，其余药水分发给儒勒、伊芙琳和卡托。 　　可怜的帕蒂陷入麻痹，无法自行服药，珂赛特只得捏开她的嘴巴，强行将药水灌进帕蒂喉咙。 　　卓尔团队那边，克劳迪娅、皮洛士猎魔蛛和两名卓尔武士都不受“渎神之语”影响，很自然地成为牛魔接下来首要攻击的目标。 　　克劳迪娅发觉牛魔恶狠狠的盯过来，便吩咐猎魔蛛“佩佩”上前拖住牛魔，正打算施展“蛛化术”将身旁的卫士变成巨人蜘蛛，无意间发现白骨神龛背后露出密门，眼珠儿一转，改为开启“任意门”，转身面向花园乡众人，含笑挥手。 　　“亲爱的朋友们，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啰~” 第1876章 牛魔 　　“嗯？牛魔还没解决掉，你说‘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 　　刚刚服下药水恢复健康的伊芙琳，警惕的望向克劳迪娅。 　　“呵呵～花园乡的朋友们，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力量击败牛魔，我就不插手了，加油吧，祝你们好运！” 　　克劳迪娅吹了声口哨，猎魔蛛闻讯撤了回来，皮洛士和两名卓尔武士也向她靠拢，集体进入“任意门”。 　　“你真卑鄙！” 　　伊芙琳难抑怒火，向克劳迪娅轰出一道“闪电束”。 　　然而迟了一步，克劳迪娅已经缩回任意门，连同四名手下一并传送到白骨神龛背后的密门内，只有戏谑的笑声还在混乱的地宫中回荡。 　　“谢谢你们帮我挡住那头牛魔，等我拿到冠军奖品，你们也可以摸一摸。” 　　好气啊…… 　　花园乡众人，也包括乔安在内，或多或少对克劳迪娅有所防备，对她干出撕毁盟约、临阵叛逃的卑鄙行径也并不意外。 　　真正让大家气到爆炸的是这个女人不光心眼坏，嘴巴更恶毒，临阵脱逃也就算了，临走前偏偏还要卖弄唇舌，把曾经的盟友奚落挖苦了一通。 　　说什么“冠军奖品可以给你们摸一摸”，听听，这叫人话吗？这特么不就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坟头上跳舞吗？！ 　　乔安原本觉得，自己已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克劳迪娅的人品，结果还是低估了她的下限，禁不住心头窝火，暗自咬牙发誓：“本届生存竞赛谁拿冠军都可以，唯独克劳迪娅这个黑皮狐狸精，绝对不行！” 　　气归气，却急不得，毕竟还有一头狂性大发的牛魔挡在面前。 　　牛魔才不管花园乡与奥克尼尔两支团队之间的恩怨纠葛，看到克劳迪娅等人传送离去，唯恐剩下的猎物也效法卓尔开溜，深深吸气过后垂下头颅，口鼻同时喷出绿色浓烟，转瞬间就将虫师、伊芙琳、珂赛特、卡托和帕蒂一并淹没在烟雾中。 　　乔安早就觉得牛魔口鼻逸散出的绿烟不对劲，只不过之前牛魔呼出的烟雾比较淡薄，也没有对大厅中的人们造成什么伤害，尽管有所怀疑，却还无法断言那绿烟有问题。 　　此刻看到牛魔大口喷吐绿烟，强烈的既视感立刻使他联想到前天遭遇的那群石化牛，不假思索激发“避险护罩”，抢在绿色毒烟扩散过来之前将珂赛特保护起来。 　　“维达博士，牛魔喷出的烟雾是不是有毒？” 　　隔着一层透明力场护罩，珂赛特只能看到茫茫绿烟，很是担心其它同伴。 　　“这种烟雾造成的危害，恐怕比中毒更严重。” 　　乔安远程施放“造风术”，将弥漫在珂赛特周围的绿色烟雾吹散，顺带清空视野，眼前所见的情景令他心头一沉！ 　　果不其然，体质不够强壮的帕蒂和伊芙琳已经变成两尊石像！ 　　残酷的事实证明乔安的猜疑并非多虑，牛魔与石化牛具有相似的超自然能力，喷吐的烟雾能够造成石化效果。 　　不幸中的万幸，虫师儒勒和蟹人武僧卡托体魄健壮，扛过了这一轮石化喷吐。 　　意识到己方处境危急，虫师儒勒果断开启“正气如虹”提升战力，体型膨胀到比牛魔还要庞大一圈。 　　卡托也不再节省真气，配合儒勒围攻牛魔，迫使这恶魔无暇破坏已经变成冰冷石像的伊芙琳和帕蒂。 　　趁着儒勒和卡托拖住牛魔，乔安争分夺秒救人。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经由珂赛特远程施展“破除结界”，帮伊芙琳和帕蒂解除石化。 　　一束金色魔力光辉照耀下，伊芙琳和帕蒂的肌肤由僵硬的石质重新焕发活力，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 　　刚摆脱石化的两位女士心有余悸，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 　　乔安也担心牛魔再次喷吐石化烟雾，一口气抽取三道“神话之力”，一一为珂赛特、伊芙琳和帕蒂加持自己发明的4环法术“防护石化”。 　　三位女士重新回到战场上，协助儒勒和卡托对付牛魔。 　　珂赛特和帕蒂配合默契。蛾伶诗人弹琴唱歌鼓舞士气，冥灵少女则以“困惑灵光”和“颤栗悲泣”削弱牛魔的战斗力。 　　伊芙琳没有忘记乔安之前的叮嘱，恶魔免疫电击和毒素，对酸、火、冰冻等属性的法术也有很强的抗性。 　　她掌握的那些直接杀伤性法术，拿来对付牛魔效果都不理想，索性施展“衰弱射线”这个不太起眼的1环法术，一门心思削减牛魔的力量。 　　牛魔挨了一发“衰弱射线”，顿觉浑身乏力，这种感觉比被蟹人武僧击中一掌或者被虫师喷一脸酸液更难受，使它意识到大事不妙，再这样打下去自己怕是要死回深渊了，连忙深深吸气，做出要喷吐毒烟的姿态。 　　儒勒和卡托一直在担心牛魔故技重施，见状连忙收招退避，倘若这次又被石化毒烟喷到，可就不见得还能平安过关了。 　　然而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牛魔外表粗犷内心狡狯，只是佯装作出喷吐石化毒烟的姿态，骗得他们暂停攻击，立刻抓住机会施法，抬手挥出一片橙色光幕，将虫师笼罩起来，强行移出战场，就这么原地消失。 　　卡托发觉虫师莫名失踪，不由愣了一下，刚回过神来，牛魔又使出同样的法术，这一次轮到他中招了。 　　咒法系8环“迷宫术”，是一个罕见的用于攻击敌人的“传送法术”。 　　“迷宫术”最可怕之处是无视豁免，不管你身体强壮与否，意志坚定与否，只要中招就会被无条件强行融入异次元迷宫，要么利用异界传送类法术逃离迷宫，要么就只能在错综复杂的坑道中慢慢寻找出路，实在找不到出口也没关系，最多十分钟后就会被强行遣返，回到原地。 　　十分钟说长不长，然而在你死我活的激斗中，十分钟却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能够正面硬扛牛魔的虫师和蟹人武僧都被关进异界迷宫，大厅中只剩三位体质柔弱的女士。 　　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在牛魔的铁蹄之下，全都禁不住头冒冷汗，眼中难掩恐慌。 第1877章 手撕恶魔 　　牛魔昂首咆哮，为自身加持“正气如虹”，原本就高达20尺的体型又翻一倍，力量属性也显著提升，投在大厅地上的阴影伴随体型同步扩张，如同潮水上涨，将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的身影淹没。 　　庞大的恶魔向前踏出一步，地面震颤轰鸣，就在它再次迈开脚步，打算将那三个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女人一一踩扁之时，忽然发觉前方魔网激荡，一只银色力场大手凭空浮现出来，挡住它前进的道路。 　　看到儒勒和卡托都被“迷宫术”带走，乔安就意识到接下来只能靠自己正面对抗牛魔，阻止它攻击珂赛特三人。 　　如果乔安可以直接传送到牛魔所在的棱形大厅，事情就好办了。 　　变成怪兽或者巨人形态，强化法术全开，谦虚一点说，一对一单挑，吊打牛魔不成问题。 　　然而受限于生存竞赛的规则，乔安不便施展“传送术”，无法亲临现场，只能远程施法对付牛魔。 　　作为一种典型的高等恶魔，牛魔拥有很高的法术抗力，“怪物定身术”之类惑控法术未必能够突破它的法抗，至于纯粹的杀伤性法术，更难一击重创这头强壮的恶魔，经过慎重考虑，乔安觉得还是“法师雷鸣掌”最靠谱。 　　施法塑造出雷鸣巨掌的同时，乔安还利用精魂项圈变身为“盖尔罗德形态”，激发“正气如虹”，体型又增大一个级别，与牛魔相比也不逊色。 　　棱形大厅中，“法师雷鸣掌”的尺寸与乔安的体型同步暴增，面对牛魔冲锋，巨掌如同一道银色壁垒护住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任凭牛魔以一双强有力的犄角疯狂顶撞，依旧纹丝不动。 　　“法师雷鸣掌”的力量属性高达52，牛魔虽然加持“正气如虹”提升了4点力量，然而扣除被伊芙琳以“衰弱射线”削减的6点力量过后，力量属性只有26，恰好是“法师雷鸣掌”的一半！ 　　悬殊的力量差距，直接体现在对抗上。乔安遥控巨掌握住牛魔犄角，将这恶魔拎起来，抡圆了狠狠拍在地上，硬生生砸出一个深坑。 　　牛魔挣扎着试图爬起，巨掌再次轰击下来，结结实实拍在这恶魔背上，将它砸回坑里，同时爆发出雷霆轰鸣。 　　珂赛特、伊芙琳和帕蒂，全都捂住耳朵，嘴巴大张，惊诧地注视空中那只银色巨掌如同打桩似的不断落下，每次猛击牛魔过后，坑中都有血浆飞溅而起，哞哞悲鸣却渐变微弱。 　　一口气连击十掌，发觉深深嵌入坑中的牛魔已经没了动静，乔安遥控力场大手将这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恶魔由坑中拖拽出来，丢在白骨神龛跟前，运用“分神秘术”隔空施展“厄运甲虫”，赶在恶魔尸体分解之前收集精血。 　　珂赛特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玻璃瓶，宁开瓶塞，高高举起，接引饱**血的厄运甲虫集群钻进瓶口，凝结成满满一瓶牛魔精血。 　　乔安叮嘱珂赛特将采血瓶放进青冰密藏箱保存，等自己闲暇时取出来解析，而后遥控巨掌抓向白骨神龛，将之连根拔起，摔得粉碎。 　　这次不用乔安提醒，珂赛特就主动跑过来收集神龛碎片，连同采血瓶一并装进青冰密藏箱。 　　等她这边忙活完了，虫师和卡托才脱离异界迷宫，原地传送回来，看到正在迅速腐烂分解的牛魔尸体，碎了一地的白骨神龛，不由满面错愕。 　　什么情况？回来得太迟，战斗已经结束，没我们的事儿了？ 　　不至于这么快吧？剧情跳跃太大，感觉有点儿衔接不上啊！ 　　儒勒和卡托面面相觑，简直怀疑就在自己身陷异界迷宫的短短数分钟里，棱形大厅中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一整天。 　　战斗结束后，花园乡团队在棱形大厅中稍作休息，而后进入原本被白骨神龛遮挡的那道密门，沿着隧道继续向迷宫深处探索。 　　刚才被克劳迪娅摆了一道，要不是乔安及时出手援救，伊芙琳、珂赛特和帕蒂恐怕凶多吉少，事后回想起来还很窝火，进入密门后便施法搜寻克劳迪娅一行先前留下的痕迹尾随追踪，说不定有机会追上卓尔团队，报复一把。 　　乔安担心大家复仇心切，反而中了克劳迪娅的圈套，误入歧途，特地叮嘱珂赛特多加小心，旅途中万一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及时通知自己。 　　交代过后，乔安的意识脱离蛾伶少女，返回自己的躯体。 　　本队这边，一上午都很顺利。 　　途中两次遭遇怪物伏击，都被“窥视魔眼”提前觉察，用不着乔安出手，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就轻松搞定了。 　　中午宿营吃饭的时候，乔安将花园乡团队与奥克尼尔团队决裂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都对卓尔叛逃并不意外，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初虫师一行为何要接受克劳迪娅提出的结盟邀请，这不就是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黑暗精灵靠得住，除非母猪能上树，狮子改吃素！”肖尔茨摇头叹气，“我记得伊芙琳那个蜘蛛女挺精明的，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伊芙琳她们并非不知道黑暗精灵靠不住，但是在当时的处境下，拒绝与克劳迪娅合作就会撕破脸皮，导致双方当场爆发冲突。” 　　“花园乡团队的实力处于下风，打起来吃亏不小，为了避免冲突才不得不接受结盟。” 　　“事后来看，至少在遭遇牛魔之前，双方的合作还算愉快，克劳迪娅的临阵叛逃，也没有对花园乡一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伊芙琳她们之所以气不过，主要是克劳迪娅这个人素质太差，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留口德，临走时说的那些话，简直能把人肺气炸。” 　　听了乔安的分析，呱摩多长老耸了耸肩，以长者的身份传授年轻人一点儿人生经验。 　　“跟黑暗精灵这样的恶棍打交道，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良心’，明知对方靠不住，就应该在对方背叛之前抢先卖掉他们，这就叫以恶制恶！” 第1878章 牛魔之血 　　吃过午饭，乔安趁着同伴们还在休息，唤回“青冰密藏箱”，取出珂赛特帮他搜集的白骨神龛碎片，以及一大瓶“牛魔”血浆。 　　乔安先来鉴定从神龛中剥离下来的骨骼碎片，从中解析出三个法术，分别是5环“驱逐术，6环“群体暗示术”，还有就是6环“异界盟誓”。 　　白骨神龛结附的这三个法术，完全在乔安意料之中，之前在棱形大厅的战斗中，这些法术效果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展现出来。 　　“群体暗示术”，就是白骨神龛最初辐射出的青色魔力光辉，导致石像鬼受到魅惑，自残献祭。 　　“异界盟誓”，用于连接无底深渊，先后将两只布雷祖魔外加一只牛魔呼唤到大厅中。 　　最后，白骨神龛之所以附魔“驱逐术”，目的在于当闯入者试图以“驱逐术”对付恶魔的时候加以反制，当时乔安就吃了这一招的亏。 　　解析出来的三组法术构型，“异界盟誓”和“驱逐术”乔安早已抄录过，只有“群体暗示术”有点新意，便随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乔安取出一滴牛魔血浆，施展“神话解析术”，查看血液样本当中蕴含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 　　经过一番解析，乔安从牛魔血液中提取出3组魔力印记。 　　第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是“心灵感应”，牛魔可以在100尺内与任意智慧生物进行精神沟通，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生性暴躁的牛魔没兴趣与陌生人交流，更倾向于直接杀死对方。 　　第二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高等塔纳厘恶魔的血统天赋：包括法术抗性，免疫“毒素”和“电击”；对冻寒、灼烧和酸蚀属性的攻击也有高达6能级的抵抗力；受到物理攻击时自动削减5能级伤害，只有寒铁武器或者善良属性的武器不受阻碍；此外还能每天召唤一只布雷祖魔供自己驱使。 　　这些基于血统的超自然能力，是塔纳厘恶魔一族的共性，其中魔法抗性、减伤护甲和召唤同类各项，随着恶魔阶位的提升也会有所增强。 　　比如牛魔是高阶恶魔，就可以尝试召唤1只布雷祖魔供自己驱使，而作为中阶恶魔的布雷祖魔就不能反过来召唤牛魔，只能召唤比自己等级更低的下位恶魔。 　　牛魔的第三项超自然能力，就是“石化喷吐”。 　　石化毒气的覆盖范围是60尺锥形空间，平均每6秒造成10点敏捷属性损伤，石化效率与石化牛的同类能力相仿，这让乔安禁不住怀疑，牛魔与石化牛可能存在某种血统上的渊源，却不知谁是谁的祖先。 　　牛魔的最后一项超自然能力，名为“深渊咆哮”。 　　当牛魔发出怒吼时，周围30尺内的生物都将受到恐怖的音波冲击，倘若没有提前做好防范，体魄又不够强壮，转瞬间就会被震聋耳朵，陷入呆滞。 　　乔安先将上述四种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接着查看从牛魔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法术。 　　牛魔不是职业施法者，却拥有相当于16级术士的施法能力，从自身那强大的塔纳厘血脉当中开发出了14个天赋法术，包括“侦测阵营”、“侦测魔法”、“反制善良”、“反善良法阵”、“深幽黑暗术”、“恐惧术”、“混沌之锤”、“邪影击”、“困惑术”、“正气如虹”、“渎神之语”、“高等传送术”以及“迷宫术”。 　　在这14个法术当中，只有5个是乔安未曾抄录过的，按照等级从低到高排序，分别是3环“深幽黑暗术”，4环“邪影击”和“混沌之锤”，7环“渎神之语”，以及8环“迷宫术”。 　　“深幽黑暗术”是2环“黑暗术”的强化版，制造出来的黑暗结界可以维持数天之久，还能用来克制“昼明术”。 　　“邪影击”和“混沌之锤”是一对“阵营法术”，前者调用源自下层位面的邪恶能量，对攻击范围内的所有非邪恶生物造成10能级杀伤，还附加“诅咒”效果，使受术者持续遭受头疼恶心的折磨；“混沌之锤”调用的则是源自“混沌海”的无序能量，专门杀伤非混乱阵营的生物，顺带附加“迟缓”效果。 　　与“邪影击”和“混沌之锤”属于同一类型的法术还有“圣光击”和“秩序之雨”，看名字也猜的出来，分别克制非善良阵营和非守序阵营。 　　总的来说，作为4环法术，这四大阵营法术的实用性都很一般，但是针对某一特定阵营的敌人时，还是可以发挥出不错的克制效果。 　　除了这四种4环阵营法术，还有四种7环法术，也都带有鲜明的“阵营”特征，比如代表善良阵营的“圣言”，代表守序阵营的“律言”，代表混乱阵营的“混沌真言”，还有就是代表邪恶阵营的“渎神之语”。 　　“渎神之语”的法术构型非常奇特，无视豁免抗性，对非邪恶阵营的受术者造成的多种负面效果可以累加，具体取决于施法者等级与受术者等级的差距。 　　两者差距10或更大，受术者会直接被杀死。 　　差距5级以上但是不高于10级，受术者将同时陷入“麻痹”、“虚弱”和“晕眩”三种负面状态。 　　差距大于1级而小于5级，受术者只会陷入暂时性的“虚弱”和“晕眩”。 　　施法者和受术者的等级相等，“渎神之语”只会使受术者感到短暂的晕眩。 　　倘若受术者的超凡职业等级或者生命力能级反而比施法者更高，那么“渎神之语”将对他毫无影响。 　　比如之前在棱形大厅的那场战斗中，牛魔曾以“渎神之语”攻击花园乡团队和黑暗精灵，天性邪恶的卓尔毫发无伤。 　　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的等级都比牛魔低，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而虫师儒勒的等级比牛魔更高，虽然天性善良，照样不受“渎神之语”的影响。 第1879章 0号安全屋 　　“渎神之语”的同类法术，“圣言”、“律言”和“混沌真言”，对受术者造成的负面效果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总体而言也符合同样的累加规则。 　　这些7环阵营法术，优点是无视豁免，强壮的肉体和坚强的意志都无法抵抗法术效果，然而短板更严重，只能针对特定阵营的生物生效，而且还有严格的等级差限制，似乎只能用来虐菜，乔安却觉得这类法术很适合自己。 　　乔安名义上是10级法师，但是得益于“神话法力”的加成，当他施展法术的时候，还可以额外算入5个神话大法师等级，实际施法等级相当于15级法师。 　　等他将来学会7环法术的时候，法师等级至少13，即便神话阶位维持5级不变，也有18个施法等级。 　　轰出一发“渎神之语”，瞬间屠杀周边40尺内所有8级以下的非邪恶生物，18级以下的非邪恶生物，至少也要晕眩6秒，在此期间无法行动……这么一想不也挺带感的吗？ 　　牛魔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最高环法术，就是乔安已经很熟悉的“迷宫术”，无需多说。 　　乔安将这五个法术誊写下来，过后考虑另一个问题，自己有没有可能变形为牛魔，白嫖牛魔强悍的肉体属性，以及“石化喷吐”和“深渊咆哮”等多种超自然能力？ 　　理论上讲，乔安当前掌握的各种变形法术，包括2环“变身术”、“神话变身术”、4环“变形术”乃至5环“龙之变形术”，都无法使他变成“元素生物”、“构装生物”以及天使、魔鬼和恶魔这类“异界生物”，只有将来学会9环法术“形体变化”，才能突破这一限制。 　　但是，根据以往的实（白）践（嫖）经验，乔安深知凡事无绝对，如果自己能够设法获得恶魔血统，就可以突破法术构型的限制，变身为牛魔。 　　这就好比2环“变身术”理论上只能变成类人生物，但是由于乔安天生具有异怪血统，所以当他还只是3级法师的时候，就能变成“洞察之眼”这一眼魔亚种生物。 　　现在的问题是，乔安的血脉系谱列表当中没有“恶魔”子类，倘若强行注射牛魔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即便算上“自血安神”的效果，也相当于一次“近源强化”，风险太大。 　　转念之间，乔安想到术士们常用的“搭桥法”，正适合用于解决这一难题。 　　若能找到一个半人半恶魔的混血儿作为“桥梁”，采血注射，先获得“半恶魔血统”，接下来就可以注射牛魔之血调制的唤醒剂，将“半恶魔血统”强化为“恶魔血统”。 　　乔安长这么大，唯一打过交道的魔裔生物就是当初在蜥蜴沼泽发动政变、率领叛军攻打德林镇的“半炼狱蜥蜴人”科塔尔，只可惜当时自己还是个蠢萌少年，并没有意识到科塔尔的血液样本很宝贵，当然也就没有收集。 　　还有一种魔裔生物，恶魔血统要比科塔尔那样的半炼狱生物稀薄得多，俗称“提夫林”，更常见于人类世界，然而尴尬的是乔安所在的新大陆很少有提夫林定居，反正他至今未曾见过此类魔裔人士。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提夫林在人类社会中普遍受到歧视，为了避免麻烦，多数生活在人类城市中的提夫林会选择易容改装，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米德加德城有提夫林定居，乔安也无从得知。 　　乔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云网”求购提夫林之血是最佳选择，货到付款，干脆利落，省得麻烦。 　　至于几时买得到？那就得随缘了。 　　网上淘宝，关键在一个“淘”字，寻找的过程长短难料，很多时候只能碰运气。 　　…… 　　收起钢笔和法术书，乔安跟随同伴继续上路。 　　下午的行程也是波澜不惊，穿过无数狭窄的坑道，积水的溶洞，地表时间入夜后，众人又找到一栋安全屋。 　　乔安使了个“敲击术”打开房门，屋里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进入迷宫四天以来，大家对安全屋已经习以为常，一致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宿营。 　　进屋后，乔安习惯性的走到正对房门的墙壁跟前，抬头望向钉在墙上的告示牌，想看一下这栋安全屋的序号，映入眼帘的数字却使他愣了一下。 　　“0号安全屋？” 　　他一直以为安全屋是用自然数列排序，原来还有个零号。 　　克莱因听见乔安自言自语，也转身走了过来，抬头望向告示牌，眼中透出困惑。 　　“乔安老弟，你发现没有，这张告示牌有点不对劲。” 　　“您是指序号吗？” 　　“不，我是说告示牌的材质。”矮人老哥摇头解释，“我们之前见到的安全屋，屋里的告示牌都是黄铜锻造，这张看上去像是铜牌，其实是纸板糊的，只不过纸板表面刷了一层酷似黄铜的涂料。” 　　“啊哈？纸糊的告示牌？”罗宾汉好奇地凑过来，“那我撕下来康康！” 　　告示牌悬挂的位置比较高，个头矮小的考芮精跳起来也够不着。 　　“小矮子让一让，换我老人家来。” 　　呱摩多挤开罗宾汉，抬头望向告示牌，张开大嘴，突然弹出长舌，黏住告示牌，直接扯了下来，满脸得意地展示给身旁的同伴看。 　　“哇啊！蛤蟆大叔，告示牌上沾满你的口水，好恶心！真亏你不嫌脏！” 　　罗宾汉满脸嫌弃的远离老沼蜍人。 　　呱长老“呸”的一声吐掉纸板告示牌，甩动长舌，作势要舔罗宾汉的脸，吓得他一溜烟钻到乔安身后躲起来。 　　乔安没心思理睬这两个活宝，目光紧盯墙壁，就在被呱长老撕下来的纸板背后，赫然浮现一张似笑非笑的“魔嘴”。 　　乔安记得其它安全屋也会设置“魔嘴”用于朗读告示牌上的内容，但是并不会将“魔嘴”隐藏在告示牌背后。 　　种种反常迹象，使他感到这座所谓的“0号安全屋”，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第1880章 迷宫的二次方 　　乔安越想越觉得可疑，正要提醒同伴尽快离开这间气氛诡异的安全屋，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回头一瞧，房门竟然自动合拢！ 　　与此同时，墙上那张“魔嘴”发出讥诮的笑声。 　　“哇哈哈！欢迎你们，幸运的访客，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 　　“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安全屋，而是通往‘神话迷宫’的传送站！”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请尽情享受迷宫的二次方，祝你们旅途愉快！哈哈哈哈～～～” 　　“什么叫‘迷宫的二次方’？”罗宾汉梳头的动作停滞下来，呆呆的扭头望向墙上那张‘魔嘴’，“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迷宫的二次方”？！” 　　然而“魔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就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悄然消失。 　　“情况不妙，咱们得赶紧离开这栋见鬼的屋子！” 　　肖尔茨试图撞开紧闭的房门，却被弹了回来，如同撞上一块铁板。 　　乔安抽取两道“席德法力”，对着房门施展“敲击术”，然而这一次却未能成功打开紧闭的房门。 　　此时克莱因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试图开启“任意门”，带大家逃出去。 　　然而已经太迟了。 　　众人脚下的地板浮现一圈传送阵，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乔安、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全都包裹起来，转瞬之间，五条身影一并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 　　…… 　　“喂……我说，这是什么鬼地方？” 　　从晕眩中恢复清醒的考芮精环顾四周，满面茫然。 　　乔安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他与同伴此刻站在一座黑暗的大厅中央，脚下是岩石铺就的地板，上方则高不见顶，隐约可见一圈微微发光的弧形屏障，如同天幕。 　　大厅四周是一圈高耸的墙壁，均匀排列着八道拱门，透过洞开的拱门，依稀可见曲折幽深的隧道。 　　“魔嘴曾透露‘0号安全屋’是通往‘神话迷宫’的传送站，其后不久我们就被强行传送到这里，由此可见，此地就是所谓的‘神话迷宫’。” 　　克莱因抚摸着胡须，做出推测。 　　“也就是说，我们从生存竞赛的迷宫被传送到了某个不知位于何处的‘神话迷宫’？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套娃’……”呱摩多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肖尔茨恍然击掌，“魔嘴还说让我们尽情享受‘迷宫的二次方’，现在我们身处‘迷宫中的迷宫’，可不就是迷宫的二次方！” 　　“喂！啥叫‘二次方’啊？”罗宾汉忍不住插了句话。 　　“二次方就是……”肖尔茨欲言又止，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才能用简单的语言将这个概念解释清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连字都不认得，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总之我们先得设法找到这座‘神话迷宫’的出口，返回‘0号安全屋’，否则这场生存竞赛就输定了！” 　　考芮精悻悻地耸肩摊手，转身望向乔安：“法师先生，您怎么看？” 　　“稍等一下，我先来验证一个猜想。”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对着脚下光滑平整的石面地板施展“神话解析术”，眼神分外凝重。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注视下，地面升起魔法灵光，如同倒扣在地表的半透明大碗，隐约可见一组法术构型显现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一边观察法术构型，一边向身旁满脸费解的同伴做出解释。 　　“肖尔茨先生根据‘魔嘴’的提示，推测咱们被传送到了一座‘神话迷宫’当中，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所谓的‘神话迷宫’究竟位于何处，它是竞赛迷宫内部的一个设施，抑或独立存在于竞赛迷宫之外？” 　　“刚刚传送到这里的时候，我曾打开‘导航罗盘’，尝试生成本地的地图。” 　　“大家想必还记得，竞赛迷宫内部禁止导航法术，导航罗盘是不起作用的，但是在这里，情况发生了变化。” 　　乔安指了指脚下。 　　“刚才我用导航罗盘侦测附近地形，成功生成周围30里内的地形图，事实上，这座迷宫的尺寸比竞赛迷宫小很多，占据空间不过方圆8里而已。” 　　“既然导航罗盘可以发挥作用，就能回答第一个疑问——神话迷宫并非竞赛迷宫内部的设施，而是独立存在的建筑，很可能与竞赛迷宫相距甚远。” 　　“乔安老弟，既然导航罗盘可以生成神话迷宫的地图，岂不是也能将迷宫中所有道路看得清清楚楚，很容易就能找到通往出口的路径？” 　　克莱因兴奋地问。 　　“的确可以从导航地图中看清迷宫内部错综复杂的隧道，可惜所有的道路都是死路，根本不存在出口。” 　　乔安低声回答。 　　听了他的话，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都深受打击，脸色难看。 　　“这不合逻辑啊！”肖尔茨忍不住抱怨起来，“既然是迷宫，按理说就应该有出口，否则岂不成了囚牢，一旦陷身其中就无法逃脱？如果真是这样，‘神话迷宫’作为生存竞赛的一道关卡未免太不公平，换谁进来都是死路一条，注定了被淘汰的命运！” 　　“那可不一定。”呱摩多摇了摇手指，“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擅长‘传送术’，就可以直接脱离迷宫。” 　　“长途传送法术不是被禁止了吗？”肖尔茨诧异地问。 　　“害！你这个榆木脑袋，禁令仅限于在竞赛迷宫内部生效，我们现在压根不在竞赛迷宫，还管个屁的禁令啊！”老沼蜍人没好气地数落矮人。 　　“竞赛迷宫不光禁止长途传送法术，还禁止导航法术，然而乔安老弟刚刚已经验证过了，本地可以生成导航地图，同理可得，本地应该也不会限制传送法术！” 　　克莱因通过推理得出与呱长老相同的结论。 　　“听你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我有个问题，谁会施展传送术？” 　　罗宾汉望向克莱因和呱摩多。 　　“我和呱长老都不会‘传送术’，但是这点小事难不住咱们的天才法师。”克莱因抚须微笑，转头望向乔安，“老弟，我没说错吧？” 　　“很遗憾，‘神话迷宫’不属于物质世界，‘传送术’并不能使我们回到来处。” 　　乔安坦率地给出一个令矮人老哥大失所望的答案。 第1881章 神话迷宫术 　　听了乔安的回答，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心里顿时都凉了半截。 　　“跨位面旅行的法术也不是没有，比如‘异界传送’，然而这是7环奥术，牧师倒是可以提前两环习得，可我们的队伍里没有牧师啊！”呱长老懊恼的直挠头，“哎呦我去！这可要了亲命嘞！” 　　“‘异界传送’啊，这个法术我会。” 　　乔安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再次引燃众人心头几乎熄灭的希望火苗，四双视线全都向他望过来，然而乔安接下来的一句话，又给众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不过‘异界传送’也没啥用，照样无法使我们离开这座神话迷宫。” 　　“呱！这又是为什么？！”老沼蜍人不敢置信地问。 　　“因为‘神话迷宫’并不是人工建筑，‘神话这个词也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表明这座迷宫是用‘神话迷宫术’创造出来的、魔力具现的产物。” 　　乔安心平气和的做出解释。 　　“‘神话迷宫术’，说白了就是咒法学派8环‘迷宫术’的增强版。” 　　“要施展这个神话法术，必须满足两个先决条件，其一是已经掌握8环‘迷宫术’，其二是至少拥有5阶神话力量，这让你们想到了谁？” 　　“没错，古诺酋长。” 　　“这座神话迷宫，就是古诺酋长施法创造出来的杰作。” 　　“我刚才初步分析了一下‘神话迷宫术’的法术构型，发现其与普通版本的迷宫术相比存在两点特殊之处。” 　　“其一，神话迷宫内部无法施展跨位面传送法术。” 　　“其二，神话迷宫的出口是被隐藏起来的，必须先击倒迷宫的守卫者，一头名为‘巨牛魔’的高阶恶魔，神话迷宫才会敞开出口。” 　　说到这里，乔安停了下来，扭头望向墙壁北侧，隐隐听见轰鸣声由石墙背后的隧道深处传来。 　　“不出意外的话，迷宫卫士就要追上来了，大家赶紧做好战斗准备吧！” 　　此时克莱因等人也听见迷宫深处传来的异常动静，连忙亮出武器，紧张注视着北侧两个隧道出口。 　　乔安先在自己身上加持“护盾术”，而后取出五瓶“神之泪”泡制的药水，自己服用一瓶，其余四瓶分给同伴服用。 　　“神话迷宫术”的守卫巨牛魔，也是“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的眷属，乔安曾在云中城图书馆的文献中看到过这种恶魔的简略记载。 　　巨牛魔据说是牛魔的变异品种，数量稀少，头脑不如正宗牛魔聪明，施法能力也有所退化，但是体魄比牛魔更为强壮，也更加凶猛好斗。 　　乔安不清楚巨牛魔具有哪些超自然能力和天赋法术，甚至无法确定“神话迷宫”中的这头巨牛魔与古代文献的记载是否属于同一类生物，所以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提前服用一瓶浸泡过“神之泪”的药水，可以预防绝大多数毒素、疾病、诅咒、附身、寄生、恶意变形，以及不高于5环的负面心灵效果，这对于防范未知的敌人很有帮助。 　　叮嘱同伴服药过后，乔安还有些不放心，又从储物袋里取出折叠精金堡垒“小津利”放置在大厅中央——使用折叠要塞而非建立“避难小屋”，是担心巨牛魔擅长“驱散术”之类可以破坏“避难小屋”的能力。 　　念诵咒语放大折叠要塞，乔安招呼同伴进入要塞，而后再次念诵咒文关闭大门。 　　一行五人匆匆沿着室内楼梯爬上堡垒顶端的天台，走到垛口跟前向北方眺望。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声有如敲击在众人心头的重锤，神经也随之紧绷起来。 　　就在大家低声猜测巨牛魔将会从北边哪条隧道当中钻出来时，一尊巨大身影竟然自两条隧道出口之间穿墙而出！ 　　“哇啊！那怪物会‘穿墙术’！”考芮精失声惊呼，“维达博士！那恶魔要是直接穿墙闯进咱们藏身的这座堡垒，咱们可怎么办啊！” 　　“要塞的精金墙壁有魔力加固，那恶魔试图穿墙只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况且从这家伙的体型尺寸来看……”乔安上下打量半边身子钻出石壁的巨牛魔，笃定地说：“除非这个大块头能施法缩小身躯，否则就算我把堡垒大门打开，它也钻不进来！” 　　后半句话其实乔安不说，大家也看得出来。 　　对面那尊浑身覆盖着漆黑鬃毛的恶魔目测足有二十尺高，个头跟牛魔相仿，却比牛魔粗壮一圈，额头生有一对盘曲前伸的黑色犄角，两条肌肉鼓胀的长臂粗如车轮，走路时偶尔会像大猩猩那样四肢并用，越发显得身板宽阔，压迫感十足。 　　相比布雷祖魔和牛魔，巨牛魔给乔安的第一印象并非邪恶气质，而是凌驾于邪恶之上、透过这头巨兽浑身每根毛孔喷薄而出的原始野性。 　　巨牛魔瞪起硕大的眼眸，宛如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红光的提灯，宽口阔鼻呼哧喘气，摇头晃脑，寻觅闯入迷宫的猎物，很快就觉察到对面耸立的堡垒，不禁发出狂喜的哞鸣，手脚并用飞奔过来。 　　“Auta！” 　　乔安锁定巨牛魔，施放早已准备好的5环“驱逐术”。 　　魔力交织而成的银色丝线，迅速缠绕巨牛魔，然而刚刚形成茧状拘束服便被这凶兽撑破，化作无序的魔力，重归魔网的怀抱。 　　乔安不由皱眉。 　　施法失败是显而易见的，失败的原因却值得深思。 　　“驱逐术”未能奏效，通常有三种可能，要么受术者凭借坚强的意志抵抗了法术效果，要么生命力能级超出法术的魔力上限，要么这种生物已经融入当地环境，相当于“原住民”而非异界来客，当然也就谈不上驱逐。 　　如果让乔安为刚刚驱逐巨牛魔失败的三种可能性进行概率排序，那么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其次是第三种，排在最后的毫无疑问是第一种可能性——毕竟巨牛魔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亚子。 　　这类野性十足的怪物，大多头脑比较简单，意志力通常远不及肉体那么强悍。 第1882章 巨牛魔 　　乔安这次失败的“驱逐”尝试，深深激怒脾气火爆的巨牛魔，仰头朝堡垒天台上的众人厉声咆哮，声如滚滚雷鸣。 　　乔安想起牛魔擅长“深渊咆哮”，一嗓子能把人吼得耳膜破裂，陷入呆滞，唯恐巨牛魔也会这招，连忙叮嘱同伴捂住耳朵。 　　好在事后证明只是虚惊一场。 　　巨牛魔的吼叫诚然吓人，却没有牛魔那样的超自然威能，只不过是以怒吼的方式激发3环“恐惧术”。 　　堡垒天台上的五人都提前服用了“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免疫5环以下负面心灵效果，“恐惧术”毫无用处。 　　然而现在高兴还太早了点，巨牛魔发觉闯进自己地盘的这群家伙个个面无惧色，气得奋力跺脚，地面随之激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 　　这种超自然能力乍看起来很像巨角牛头人“蓝鬃”伏尔根的“扭曲大地”，但是乔安很快就发现一个巨大的差别！ 　　“扭曲大地”只影响地表的建筑和生物，而巨牛魔顿足刹那爆发出的冲击波，却如同“寒冰锥”那样扩散，恐怖的冲击力席卷正前方60尺半径锥形空间！ 　　乔安等人所在的堡垒不过30尺高，处于这股冲击波的覆盖范围，虽不至于被连根掀翻，置身天台上的人们却也免不了被强劲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很是狼狈。 　　最倒霉的要数呱长老，冷不防从墙头上栽了下去，肚皮朝下平摔在地上。 　　“蛤蟆大叔，快爬上来！” 　　连日来的并肩作战，患难与共，天性淳朴的考芮精已经与包括呱长老在内的四位队友结下深厚友情，见他失足摔下城头，与巨牛魔相距不过百尺之遥，急忙抛出活化铁绳，缠住他的胳膊。 　　老沼蜍人抓住铁绳爬了起来，揉了揉额头肿胀的大包，感觉还有点晕眩，身后突然传来巨牛魔的怒吼，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顾不得回头看，赶紧抓住铁绳拼命往上攀爬。 　　巨牛魔四肢伏地，向前探出牛角，视线紧盯正在爬墙的老沼蜍人，咆哮着猛冲过来。 　　咚！ 　　一双巨角重重撞击精金城墙，堡垒随之剧烈震颤，好在依旧稳稳扎根大地，城头上的众人虚惊一场。 　　巨牛魔右侧的那根犄角，恰好自呱长老两腿之间擦过，距离惨遭**只差一寸之遥，吓得他险些当场尿裤子，拼命爬上城头，翻过垛口便瘫倒在地，捂着心口直喘粗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堡垒下方，接连传来隆隆轰鸣，愤怒的巨牛魔正在疯狂抵撞城墙，试图将堡垒推倒。 　　可怕的冲击力令整座堡垒剧烈摇晃，天台上的人们也感到双腿打颤，连忙扶住墙头，以免跌倒。 　　乔安深知折叠堡垒通过魔力与大地紧密结合，除非巨牛魔先把地基挖空，否则光凭蛮力绝不可能推倒堡垒。然而他身旁的同伴可没有这样的信心，唯恐堡垒被巨牛魔撞塌，冒险靠近垛口，竭尽所能攻击巨牛魔，试图阻止这头疯狂的怪兽破坏城墙。 　　克莱因奋力抛出战锤，猛击巨牛魔头颅；肖尔茨频频开枪射击；罗宾汉高举石块，砸向巨牛魔的脑袋。 　　呱长老也扶着墙根站起身来，发觉三人的攻击落在巨牛魔身上，只造成些许皮肉伤，无法阻止它继续撞墙，便朝这恶魔施放“焰击术”。 　　一道金色火柱自巨牛魔脚下腾起，总共造成10能级杀伤，其中一半是火系灼伤，一半是神圣属性的光耀伤害。 　　巨牛魔具有很强的火系抗性，却无法阻挡光耀圣火，庞大的身躯被金色烈焰包裹，浑身鬃毛被点燃，滚滚黑烟伴随痛苦的嚎叫直冲迷宫穹顶。 　　克莱因、肖尔茨和罗宾汉齐心协力发起新一轮猛攻，飞锤、枪弹与落石，雨点般袭向正在金色圣火中掩面挣扎的巨牛魔，终于将这不可一世的怪兽击倒，庞大身躯摔倒在地，岩石地板发出一阵轰鸣。 　　趁着同伴围攻巨牛魔，乔安先施展“完全修复术”，复原被巨牛魔撞得浮现轻微裂痕的堡垒外壁，接着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巨牛魔的属性。 　　…… 　　侦查目标：超大型异界生物（混乱亚种，邪恶亚种，塔纳厘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38，敏捷10，体质29，智力5，感知13，魅力15 　　…… 　　啧啧！瞧这逆天的蛮力，还有这可怜的智力…… 　　乔安对侦查所获的数据稍加分析，忽然眼睛一亮。 　　好吧，我懂了！ 　　…… 　　巨牛魔倒地翻滚，总算扑灭身上的圣火，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意识到无法仅凭蛮力撞塌那座坚固的堡垒，向后退出一段距离，撒蹄狂奔，经过充分的助跑，于堡垒门前一跃而起！ 　　堡垒城墙高约30尺，巨牛魔的身高就有20尺，虽然过大的体重限制了弹跳力，毕竟拥有超长的臂展，飞身跃起的同时双手赫然扒住天台上的垛口，顺势来了个引体向上，试图爬上堡垒天台。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看到巨牛魔硕大的头颅突然由城墙上方冒了出来，近在咫尺的恶魔面容分外狰狞，目露凶光，獠牙垂涎，满口恶臭直接喷在脸上，四人全都吓得头皮发麻！ 　　“给我滚下去！” 　　堡垒天台上，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抬手指向巨牛魔，从容发动“神话置换”，强行对调这恶魔的智力与力量属性。 　　巨牛魔的力量属性高达38，智力属性只有5点，置换过后力量属性只相当于六七岁的人类孩童，根本无法支撑重达万磅的庞大躯体，双手无力得自垛口滑落下去，伴随一声哀鸣，轰然扑倒在城墙下。 　　地面传来的轰鸣，将城头上的克莱因等人惊醒。众人看不懂乔安使了什么法术，瞬间便将巨牛魔击倒，也无暇思考这些细枝末节，趁着巨牛魔扑街，全力发起攻击。 　　惨遭“神话置换”过后，巨牛魔的力量属性只剩5点。 　　这点儿可怜的力量，别说搏斗，甚至不足以使体型臃肿的巨牛魔翻身爬起，只有乖乖趴在地上挨揍的份儿。 第1883章 巨牛魔（Ⅱ） 　　巨牛魔的生命力不低于20能级，体魄强壮，皮糙肉厚，还拥有削减物理和魔法伤害的天赋，就算失去反抗能力，只能趴在地上挨打，短时间内也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Serce！” 　　乔安吟咏咒文，招来一群“厄运甲虫”，围拢巨牛魔疯狂吸血，过后返回采血瓶，化作滴滴恶魔精血。 　　盖上瓶塞，乔安将满满一瓶血液样本塞进青冰储藏箱，过后便懒得参与围殴巨牛魔，就在天台上支开折叠桌椅，铺开法术书，提笔默写之前解析的“神话迷宫术”。 　　对于智力属性高达38的天才法师而言，短时间过目不忘并非难事。 　　“神话迷宫术”的构型细节，乔安早已牢记在心，但是也不能对自己的记忆力过于自信，毕竟记忆是会淡化的，现在记得住，不代表过上三年五载还能牢记所有细节。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觉得还是应该尽快把法术构型抄录下来，毕竟再好的记性也不如白纸黑字更靠谱。 　　与普通版本的8环“迷宫术”相比，“神话迷宫术”的提升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首先，法术的射程和持续时间都提升了一个级别。 　　其次，“迷宫术”只对单体目标有效，“神话迷宫术”却能将相互距离不超过30尺的多个目标集体纳入迷宫。 　　第三，陷入神话迷宫的生物，无法运用跨位面传送法术直接脱离。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神话迷宫被创造出来的同一时间，自动生成一头“巨牛魔”，主动对陷入迷宫的生物展开追杀。只有当“巨牛魔”被消灭或者降服，脱离神话迷宫的传送门才会自动敞开。 　　如同乔安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神话法术，学习“神话迷宫术”也有两个前置条件：必须先掌握普通版本的“迷宫术”，除此之外，至少拥有5阶神话力量。 　　乔安的神话阶位已经达标，但是至少要提升五个法师等级才能获得8环法术位，这还早着呢。 　　抄完“神话迷宫术”，乔安顺带解析了一下刚才收集的巨牛魔血样。 　　巨牛魔是牛魔的变异品种，肉体层面大幅强化，但是在精神层面，尤其智力水平，比牛魔退化了不少。 　　这种严重“偏科”的演化方式，导致巨牛魔变成一个彻头彻尾有勇无谋的莽夫，拥有比牛魔高出一大截的生命力，施法能力却大幅退化，只相当于一位12级术士，当前觉醒的天赋法术也只有六个，分别是“浮空术”、“蛛行术”、“识破隐形”、“恐惧术”、“生物定位术”和“穿墙术”。 　　这六个法术乔安都已经掌握了，没必要抄录，同时他也看得出来，巨牛魔的大部分法术都很适合用于在迷宫当中追杀猎物，或者反过来说更恰当：巨牛魔正是为了适应栖息环境，出于迷宫追猎的客观需要，才逐步演化出这种颇有特色的施法能力，可谓自然选择的一个范例。 　　除了法术构型，乔安还从巨牛魔的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三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心灵感应”，“高等塔纳厘恶魔血统天赋”，以及“重踏波”。 　　前两种超自然能力，乔安不久前曾从牛魔的血液当中解析出来过，巨牛魔与牛魔在这方面没什么差别。 　　牛魔在变异成巨牛魔的过程中，喉部声带和肺部“基血管”均发生退化，丧失了“深渊咆哮”与“石化喷吐”这两项超自然能力，不过有失亦有得，巨牛魔还演化出一项独特的超自然能力“重踏波”。 　　“重踏波”的魔力印记与乔安从“蓝鬃”伏尔根身上解析出的“扭曲大地”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占据的魔力能级更高，相当于一个6环法术。 　　“重踏波”兼有两种效用，跺脚刹那迸发出一道冲击波，扫荡前方60尺锥形空间，攻击范围内的生物，敏捷与体质都将受到严峻考验。 　　如果反应不够敏捷，躲闪不及，就会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摔得头破血流。 　　如果体魄不够强韧，即便能够稳住重心，免于摔跤，也将被冲击波震得暂时陷入晕眩。 　　如果这两项考验都未能通过，中招者将会倒地眩晕，只能在绝望中承受巨牛魔的无情践踏……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抬头一瞧，天台上的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已经停止攻击巨牛魔，正在低声争论什么。 　　乔安收起书本和桌椅，带着一丝好奇走过去旁听了两分钟，不由暗自好笑。 　　原来巨牛魔被四人围着暴打，又无力反抗，眼瞅着就要被活活打死，竟然流泪求饶，哞哞的抽泣声传到天台上，令克莱因等人深感错愕。 　　这头凶暴的恶魔，究竟是真心求饶，还是试图利用他们的同情心，设下诈降的圈套？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就这个问题产生分歧，争论起来。 　　罗宾汉不怀疑巨牛魔投降的诚意，但是看不惯这恶魔的“软骨头”。 　　趴在城墙垛口上，满脸鄙夷的冲城墙下跪地求饶的巨牛魔啐了口痰。 　　“呸！大块头，你白长了一副凶猛模样，竟然屈膝求饶，真没骨气！” 　　“哞哞！小兄弟，求你做个好人，少说几句风凉话！” 　　巨牛魔两眼含泪，委屈地抱怨。 　　“俺老牛又不是傻x，明知不投降就得被你们活活打死，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要啥骨气啊？！” 　　“打又打不过，只有下跪求饶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乔安在城头上听见巨牛魔诉苦，既好笑又同情。 　　不过话说回来，巨牛魔被他置换力量属性与智力属性过后，智力属性飙升至38点，那可不就摇身一变，从一个宁死不屈的“铁憨憨”，变成了识时务的“俊杰”？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保命而低头求饶，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如此富有戏剧性的转折，恐怕连“神话迷宫”的设计者——神话牛头人酋长“红胡子”古诺——都料想不到。 第1884章 捷径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收妖瓶”，拧开瓶塞，瓶口指向巨牛魔，默念咒文。 　　“收妖瓶”结附的8环“束缚大法”成功激活，喷出一道青光，径直照射在巨牛魔身上。 　　巨牛魔惊恐的哞哞哀鸣，却无力抗拒魔力入侵，庞大的身躯迅速分解成一团雾气，被一股神秘的引力吸入瓶中。 　　“你先在瓶子里睡一觉，如果将来用得着你，自会把你唤醒，到时候我会跟你做一笔令彼此都能满意的交易。” 　　“好吧，法师老爷，您最好说话算数。” 　　瓶中巨牛魔发出的心灵感应流露出一丝幽怨，然而事到如今它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地，只能逆来顺受。 　　乔安塞上瓶盖，加持封印。瓶中的巨牛魔随之失去意识，陷入长久的沉睡，直到被乔安呼唤才会醒来。 　　与此同时，神话迷宫仿佛感应到守卫已经被闯入者降服，大厅中央的地板微微泛光，浮现一道传送阵。 　　乔安使了个“侦测陷阱”，仔细查看传送阵过后确认没有问题，便招呼同伴走进法阵。 　　五人并肩站立，怀着紧张的情绪等待了数秒，脚下升起一束白光，如同来时那样，感到一阵晕眩。 　　不多时，乔安摆脱传送造成的晕眩感，抬头一瞧，发觉自己和同伴又回到“0号安全屋”。 　　肖尔茨走到房门跟前，用力推了两下，房门依旧纹丝不动，不由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好不容易才击倒巨牛魔，脱离‘神话迷宫’，这该死的房门怎么还是无法打开！” 　　仿佛在回应他的质问，身后墙上突然传来古怪的笑声。 　　“嘿嘿嘿嘿……” 　　众人回头望向笑声传来之处，惊诧地发现墙上又浮现一张“魔嘴”！ 　　“噢耶！勇士们，恭喜你们通过神话迷宫的考验，并将获得一项奖励！” 　　“什么奖励？”罗宾汉热切的问。 　　“傻小子，‘魔嘴’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只能照本宣读施法者预先设定的内容！”呱摩多嗤笑道。 　　然而“魔嘴”的设置者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话，仿佛存心在打呱长老的脸。 　　“奖励就是你们可以选择直接传送到竞速迷宫的出口附近，接下来只要登上通往迷宫出口的金色旋梯，就能完成生存竞赛，赢得胜利！” 　　“哇噢！这听起来不错哦！”罗宾汉扭头望向呱长老，语带责备：“蛤蟆大叔，‘魔嘴’明明就是会回答问题的嘛！” 　　“笨蛋！这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老沼蜍人懊恼地跺脚。 　　“不管是不是巧合，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能不能相信‘魔嘴’透露的消息，这是真的‘奖励’，还是另一个诱骗咱们上当的圈套？”克莱因抚摸着胡须，皱眉思忖。 　　“哼！上一次当就够了，我才不信这张臭嘴的鬼话！”肖尔茨怒冲冲地举起猎枪，瞄准墙上“魔嘴”，“该死的骗子！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戏耍老子！” 　　就在他打算扣下板机的时候，墙上那种“魔嘴”已经完成使命，自动消失，只有令人不快的笑声还在房间中回荡。 　　与此同时，地板中央再次浮现发光的传送阵，紧闭的房门也嘎吱一声自动敞开。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大家面前。 　　要么离开“0号安全屋”探索迷宫，继续寻找出口，要么进入传送阵，如果“魔嘴”所言属实，就能通过这条捷径直接抵达迷宫出口附近，省得费力自行摸索。 　　尤其是考虑到刚刚上过一次当，误入“神话迷宫”，“魔嘴”口中所谓的“奖励”，难免给人一种没安好心的味道…… 　　“嘿！伙计们，现在可没空磨磨蹭蹭，赶紧做个决定，到底要不要乘坐这道传送阵啊？” 　　考芮精眼巴巴的望着同伴。 　　“我拒绝！”肖尔茨一脸倔强，“天知道传送阵究竟通往何处，万一被丢进无底深渊之类的鬼地方，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我同意肖尔茨的看法。”克莱因慎重地说，“我们已经在竞赛迷宫中探索了四天，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倘若因为一时的诱惑而选择冒险，很可能会导致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 　　“矮人果然是一种顽固保守到骨子里的生物！”呱摩多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如果咱们不选择这条捷径，按照原来的节奏继续探索迷宫，你们谁能保证在期限截止之前找到迷宫出口？” 　　克莱因和肖尔茨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没人知道这座该死的迷宫究竟有多大，有多复杂，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误入歧途。 　　能否顺利完成比赛，七分靠努力三分靠运气，谁也无法保证能够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找到迷宫出口。 　　“既然没有按期完成生存竞赛的把握，为何不尝试一下这条捷径呢？一味追求稳妥而拒绝改变，近在眼前的机遇都不敢把握，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太过枯燥乏味吗？这样活着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呱长老直击灵魂的质问，令两位矮人先生面色尴尬，一时无言辩驳。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老人家一生放荡不羁，从不畏惧挑战，无论这条捷径最终通往迷宫出口抑或无底深渊，我都不会拒绝尝试。” 　　老沼蜍人斩钉截铁地表明态度。 　　“蛤蟆大叔说的太好了！”考芮精兴奋地跳了起来，“伙计们，想想看吧！如果传送阵真的可以直达迷宫出口，那就意味着咱们很有可能是最先完成赛程的团队，每人两磅魔晶的冠军奖金难道不香吗？！” 　　“可万一要是陷阱呢？别说冠军奖金，恐怕直接就被淘汰出局了！” 　　肖尔茨不服气的反驳道。 　　乔安旁观同伴争执，没有做声。 　　这场争论体现出众人不同的风险偏好。 　　天性保守的矮人厌恶风险，呱摩多和罗宾汉则倾向于冒险博取更大的收益，双方的观念无法调和，但是作为一支团队，最终必须有人让步，在两条路之间做出一个抉择。 　　“乔安老弟，现在就看你的了。”克莱因望向沉默的法师，“咱们的团队总共五人，少数服从多数，你决定走哪条路，我们就跟你一起走。” 第1885章 冤家路窄 　　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的视线，也都聚焦在乔安脸上，期待他做出最终决定。 　　“既然大家都等我拿主意，我就不推脱了。” 　　其实乔安在旁听同伴争论的时候，已经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做出选择的关键在于衡量风险究竟有多大，是否可以预测，以及是否超出了我们的风险承受能力。” 　　“肖尔茨先生担心传送阵是一个圈套，有可能把我们送到无底深渊，那么我就用这种可能性作为风险上限好了。” 　　“如果肖尔茨先生不幸言中，我们真的被传送到恶魔横行的深渊，接下来首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才能逃离无底深渊，返回这里，没错吧？” 　　众人一齐点头，期待乔安做出进一步的分析。 　　“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如果真的沦落异界，我能施展‘异界传送’，护送大家平安返回，就算是‘神话迷宫’那样限制传送法术的空间，也有其它办法可想，毕竟我们刚才不就成功逃脱‘神话迷宫’了吗？” 　　“小法师说的没错！神话迷宫咱们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呱长老扶着橡木杖，迫不及待地问乔安，“也就是说，你支持走传送阵这条路对不对？” 　　乔安点了下头，坦率地表明立场。 　　“刚才我施法侦查过，传送阵本身没有设置陷阱，换句话说，即便这是一个圈套，至少不是那种只要踏入传送阵立刻就被杀死的陷阱，风险主要体现在未知的传送落点。” 　　“对我个人而言，这一风险超出可控范围的概率不大。”乔安转身指向发光的传送阵，“所以我倾向于接受‘魔嘴’的建议，走这条捷径。” 　　“好吧，既然乔安老弟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也没意见！”克莱因爽快地说。 　　肖尔茨迟疑了一下，毅然道：“我相信维达博士的智慧，没啥好说的，照办就是了！” 　　听克莱因和肖尔茨这么一说，乔安反而感到压力很大，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团队的安全负责，就在进入传送阵之前，抽取5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和四位同伴一一加持“弹力法球”，生成一圈笼罩周身的力场护罩。 　　“‘弹力法球’是一个很全面的防护法术，除了极少数特例，几乎可以抵挡一切来自外界的攻击。”乔安向同伴介绍道。 　　“维达博士，这个护罩能维持多久？”肖尔茨试着触摸面前那层透明力场护罩。 　　“从现在开始算起，最多可以维持15分钟，确认传送落点安全过后，我可以提前解除‘弹力法球’，放大家出来。”乔安解释道，“另外，克莱因先生也可以直接施展‘任意门’跳出去。” 　　他这里话音方落，考芮精就惊喜的欢呼起来。 　　“大家快瞧，我可以推着这个大球向前滚动，好有趣啊！” 　　众人扭头望向罗宾汉，果然看到这小子双手按住球壁，奋力蹬腿向前行走，如同滚筒中飞奔的仓鼠，“弹力法球”也随之向前缓缓滚动。 　　“这正是我想告诉大家的，当我们在球体内部行走的时候，可以带动弹力法球朝同一方向滚动，只不过滚动的比较慢，只相当于正常步行速度的一半。” 　　乔安一边介绍，同时推动弹力法球向传送阵那边滚动。 　　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也效仿他的做法，怀着好奇与游戏的心态，推动弹力法球滚入法阵。 　　不出两分钟，五颗透明球体全都聚集在传送阵中，静候六秒，脚下升起一圈光幕，包裹众人冲天而起，连同弹力法球一并传送出去，空空荡荡的“0号安全屋”重归寂静。 　　…… 　　位于竞赛迷宫中央的圆形大厅，居中矗立着一座盘旋上升的金色阶梯，阶梯顶端设有一扇黄铜铸造的大门，对称排列的两只门环穿有一条红色丝线。 　　这条红色丝线的作用，好比赛跑终点线前的锦标，红线尚未被扯断，表明这道通往胜利的门户还在静静等候本届生存竞赛冠军团队的到来。 　　圆形大厅南北两端，各有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分别设置一座微微发光的传送阵。 　　生存竞赛第四天深夜，地表时间临近凌晨的时候，北侧传送阵陡然升起一道光柱，数条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克劳迪娅·贝拉米站在传送阵中央，提着九头蛇鞭，警惕观察四周动静，确认没有危险才走了出来。 　　跟在她身后走出传送阵的是“无面人”皮洛士，猎魔蛛“佩佩”，还有两名卓尔武士。 　　皮洛士望向大厅中央那座金色旋梯，目光触及缠绕门环的红线，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克劳迪娅殿下，看来咱们运气不错，抢在其他参赛团队前面抵达迷宫终点，恭喜您再次赢得生存竞赛冠军！” 　　手下的奉承令克劳迪娅很是受用，却还装出一脸泰然，淡淡地说：“这还要多亏花园乡的朋友够义气，留下阻挡牛魔，帮我们争取时间撤退，这次夺冠也有他们的功劳。” 　　皮洛士会意地嗤笑一声，语带讥诮：“殿下说的太对了，真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些热心的朋友。” 　　“我会请他们摸一摸奖品，分享这份荣耀，就像我曾经承诺的那样，不过前提是他们还能活着完成迷宫竞速的最后一段赛程。”克劳迪娅终于忍不住唇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坐落在大厅南侧走廊尽头的传送阵，突然升起一道光柱，五颗浑圆的球形物体浮现出来。 　　“那是什么？！”皮洛士愕然瞪大眼睛。 　　克劳迪娅也吃了一惊，挥手示意众人做好战斗准备，随即握住圣徽，吟咏神术祷文。 　　最初的惊诧过后，皮洛士也回过神来，争分夺秒的施展法术。 　　南侧走廊，乔安刚完成传送，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就感觉到魔网躁动，一股融合神能的炽热魔力由脚下升起，化作金色火柱，将他和周围同伴笼罩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颗火球飞进走廊，在他们脚下轰然炸裂，烈焰汹涌奔腾。 第1886章 最后的角逐（Ⅰ） 　　“我早就说过，这所谓的捷径，根本就是骗人的陷阱！” 　　肖尔茨气急败坏地嚷道。 　　“冷静点，我的朋友，这里并没有什么陷阱，袭击来自走廊对面的敌人！”克莱因透过烈火凝视对面晃动的人影，脸色凝重，“如果我没看错，对面应该是奥克尼尔的卓尔团队！” 　　“嘿嘿！‘焰击术’加上‘火球术’，那伙黑皮恶棍还真够热情的，一见面就送上大礼。”呱摩多咧嘴冷笑，面露杀气。 　　“多亏维达博士早有防备，给大家每人套上一个力场护罩，挡住卓尔们的偷袭，不然这会儿可够咱们受的！”考芮精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 　　“殿下，有点不对劲！” 　　皮洛士两眼直勾勾望着五颗透明球体翻滚着离开传送阵，无视烈焰灼烧，像大厅这边滚动，禁不住嗓音颤抖。 　　“对面那群狡猾的家伙，竟然提前加持了‘弹力法球’，要不要施法把他们的乌龟壳驱散掉？” 　　克劳迪娅沉吟一声，摇头道：“他们待在乌龟壳里，不光移动速度缓慢，同时也无法攻击我们，这不是坏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颗火球透过力场护罩飞了过来，轰然炸裂。 　　火球爆炸刹那产生的灼热气流将克劳迪娅等人掀翻在地，除了克劳迪娅本人以及钢筋铁骨不怕灼烧的猎魔蛛，其他三人都被高温点燃，狼狈的满地翻滚扑火。 　　克劳迪娅扶着走廊墙壁站起身来，随手施了个“造水术”，扑灭皮洛士等人身上的火苗，艳丽脸庞微微扭曲，难掩尴尬，仿佛刚刚被扇了一耳光。 　　“咳咳咳……好吧，是我低估了对手！”克劳迪娅缓缓吐出一口气，锋利的目光紧盯着刚才躲在“弹力法球”内部施法的少年法师，“果然又是你这个小法师，每次都会给我带来霉运！” 　　“克劳迪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我正有一笔旧账要跟你清算。”乔安冷冷注视着“黑暗公主”，回想她背叛花园乡团队的情景，怒火自心头升起。 　　“呵呵～不好意思，姐姐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玩过家家游戏！” 　　克劳迪娅突然一抬手，掌中圣徽闪耀金色光辉，一道石墙拔地而起，将乔安等人所在的走廊出口封锁起来，不留丝毫缝隙。 　　“小法师，快放我们出来，阻止那个黑皮女人登上旋梯！”呱长老急切嚷道。 　　乔安默念咒文，环绕周身的“弹力法球”立刻消失，与此同时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也都脱身而出。 　　“乔安老弟，我们两人同时施展‘任意门’，带着呱长老、罗宾汉和肖尔茨直接穿过这道石墙，传送到大厅两侧，对黑暗精灵展开夹击怎么样？”克莱因压低嗓音，提出一个作战方案。 　　乔安思索了一下，觉得矮人老哥的提议太过冒险，就实话实说：“克劳迪娅非常狡猾，我担心她在大厅中设下陷阱，等着咱们上钩……” 　　“咱们若不尽快动手，卓尔们就要登上旋梯，脱离迷宫啦！”考芮精急得直挠头，“我可不想把眼看就要到手的冠军让给那群黑皮杂种！” 　　乔安没有做声，从储物袋中取出“透视手镜”，透过石墙窥视对面的动静，结果不出他的预料，克劳迪娅一伙果然在耍阴谋。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将“透视手镜”递给同伴，让他们自己观察对面的情况，自行由腰带夹层中取出一只金属针管，摇晃均匀，扎入手臂静脉，注射以“蓝鬃”伏尔根血液调制的“唤醒剂”，而后施展“龙之变形术”，变成巨角牛头人形态。 　　接着，乔安又取出一枚金币，对其加持“昼明术”过后握在掌中，阻止光芒外泄，转身对同伴说出自己的计划。 　　“咱们五人兵分两路，我和罗宾汉先从地底潜行过去，设法牵制克劳迪娅一伙，其他人随后传送过来。” 　　见克莱因等人都点头同意，乔安不再耽搁，单膝跪地，迅速沉入地层深处，悄然无踪。 　　“维达博士，等我一下！”考芮精连忙跟随乔安潜入地下。 　　…… 　　一墙之隔的大厅中，克劳迪娅吩咐“无面人”贴着石墙拉开一道“火墙术”，还不放心，便亲自施法，打算在火墙外围再补上一道“剑刃障壁”。 　　按照克劳迪娅的预想，如果乔安等人穿墙或者传送过来，就会落入火墙与“剑刃障壁”构成的双重陷阱，即便不被当场杀死，至少也得被延阻一段时间，无暇干扰她登上金色旋梯，第一个走出迷宫大门。 　　安排妥当过后，克劳迪娅不再耽搁，转身走向位于大厅中央的那座通往胜利之门的旋梯。 　　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克劳迪娅心生警觉，别忙闪身退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原本站立的那块地板绽开裂痕，一双巨大的犄角破土而出，紧接着升出地表的是一尊高大壮硕的蓝色牛头人，傲然挡在金色旋梯前方，阻断她的去路。 　　“咦？你不是古诺酋长的女婿‘蓝鬃’伏尔根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克劳迪娅神色惊疑不定。 　　现在她还有点拿不准，伏尔根突然拦住自己的去路，是存心难为自己，还是在履行生存竞赛最后一道关卡的使命，只有将他击败才有资格踏上胜利的阶梯。 　　就在克劳迪娅不知所措的时候，“伏尔根”突然摊开原本攥成拳头的右手，炽烈的光辉随之由他掌心迸发出来，瞬间照亮整座大厅。 　　“不对！你不是真正的伏尔根——” 　　克劳迪娅本能地扭头躲避强光照射，直到此时才猛然醒悟对面那个伏尔根是乔安施法变成的冒牌货！ 　　乔安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掌中持续放射强光，猛一跺脚，发动巨角牛头人的超自然能力“扭曲大地”。 　　一股魔力经由乔安足底注入大地，化作强烈的震波贴地传导，迅速扩散到克劳迪娅等人脚下，仿佛掀起层层涌动的波涛。 　　“无面人”皮洛士和两名卓尔武士，刚刚被“昼明术”晃花眼睛，双目刺痛难当，正手忙脚乱的抹泪，冷不防足底又传来一阵强烈的颠簸，震得他们重重跌倒。 第1887章 最后的角逐（Ⅱ） 　　皮洛士倒地刹那失去施法专注，火墙无以为继，迅速黯淡熄灭。 　　克劳迪娅头上戴的精金发饰附魔了1环法术“暗影斗篷”，遭到强光照射的第一时间便自动激活魔法效果，张开一圈隔绝光照的魔力护罩，保护她免受光照造成的负面影响。 　　尽管如此，克劳迪娅还是被后续传导过来的“扭曲大地”打断“剑刃障壁”的施法进程，扶着墙壁勉强站稳，轻轻一磕鞋跟，脚踏“飞翼靴”腾空而起，避开地面震波。 　　“佩佩，快过来！” 　　克劳迪娅悬空而立，急切呼唤倒挂在大厅穹顶上的猎魔蛛，指使它攻击乔安化身的巨角牛头人。 　　与此同时，皮洛士和那两个卓尔武士也在克劳迪娅的呵斥下爬起来，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帮忙上前阻挡刚刚带着肖尔茨和呱摩多穿墙传送过来的克莱因。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乔安依旧保持冷静，抬头看了一眼沿着天花板迅速攀爬过来的猎魔蛛，又转头望向正匆匆飞向金色旋梯的克劳迪娅，不假思索掏出“收妖瓶”。 　　“阻止那只大蜘蛛靠近我，直到我离开这座迷宫，事成之后还你自由，如何？” 　　“成交！” 　　瓶中传来巨牛魔狂喜的回答。 　　乔安当即拔出瓶塞，将巨牛魔释放出来，还不忘抹消之前施加在它身上的“神话置换”，恢复这巨兽的一身神力。 　　脱离囚牢的巨牛魔依旧受到“束缚大法”限制，只有当它履行与乔安达成的约定过后才能真正获得自由，返回无底深渊。 　　“哞哞哞～～～” 　　巨牛魔兴奋狂吼，随手一拳轰塌身旁石壁，就地抓起一块大石头，奋力砸向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猎魔蛛。 　　猎魔蛛迅速移动八条长腿，惊险躲过巨石投掷，翻身跳了下来，四颗眼眸流光溢彩，接连向巨牛魔发射出四道蕴含冰冻、高温、电击与石化魔力的光束。 　　巨牛魔根本懒得躲闪，凭借超强的抗性和体魄，硬吃四道魔法射线面不改色，双掌伏地，探出牛角，咆哮着冲向猎魔蛛，两头同样源自无底深渊的怪兽激烈厮打起来。 　　克劳迪娅无暇关注大厅中的混战，径直飞向通往迷宫出口的金色旋梯，满脑子想的是抢先一步冲出门外。 　　地面突然裂开洞穴，罗宾汉顶着一头乱发冒了出来，抬头看见克劳迪娅正从自己上方飞过，不加思索抛出活化铁绳，将她脚踝缠住，奋力拖拽下来。 　　克劳迪娅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遭到来自脚下的偷袭，失控的身躯直线下坠，最终“砰”的一声，丰满的臀部与地板亲密接触，椎骨传来的剧痛，使她险些背过气去。 　　罗宾汉遥控活化铁绳将克劳迪娅四肢捆扎结实，如同一只等待宰杀的猪崽，哈哈大笑着从她身边飞奔而过，直奔金色旋梯冲了过去。 　　“该死的妖精，你给我等着！” 　　克劳迪娅切齿咒骂之余也庆幸自己提前准备了一个“瞬发驱散术”，手脚被束缚的处境下仍然可以施展出来。 　　受到“驱散术”压制的活化铁绳，暂时失去了魔力，如同一条死蛇从克劳迪娅身上脱落下来。 　　摆脱束缚的克劳迪娅，顾不得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忙不迭翻身爬起，快步追赶考芮精。 　　前方不远处，罗宾汉一只脚刚刚踏上金色阶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皮靴敲打石板地面的清脆声响，本能的回头瞟了一眼，只见九条黑影迎面飞来，吓得他跳起躲闪。 　　“小矮子，你跑不了！” 　　克劳迪娅冷笑着晃动手腕，九头蛇鞭破空呼啸，追上罗宾汉，将他双腿缠了个结实，强行由台阶上拖拽下来。 　　“可恶的黑皮臭娘们！你——” 　　罗宾汉奋力挣扎，破口咒骂，忽然看见纤细如锥的鞋跟直奔自己脸上踩下来，吓得他禁不住尖叫一声，赶忙缩头闪避。 　　噗！ 　　“黑暗公主”凶器般的鞋跟紧贴头皮擦过，罗宾汉险些当场吓尿，回过神来抬头再看，克劳迪娅妖娆动人的背影已经登上旋梯，快步拾阶而上，仿佛正在一座造型特殊的舞台上独自起舞，矫健而不失优雅的步履，显示出“黑暗公主”对胜利志在必得的坚定信念。 　　“Kemen！” 　　乔安追到旋梯跟前，锁定克劳迪娅的身影，抬手施放“重力井”。 　　克劳迪娅也没能逃脱“帅不过三秒”的定律，16倍超重力场如同一只无形而又蛮横的大手，一巴掌将她自旋梯中段扯落下来，直坠百尺，过于突出的胸部率先触地，撞击石板地面的刹那火星迸射——幸亏精金胸甲内衬一层厚棉垫，否则这下怕是要把“面包”生生撞成“大饼”。 　　这下摔得太狠，克劳迪娅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在“重力井”压迫下，晕眩与窒息交替袭来，正在抽空她的意识。 　　用力咬破嘴唇，“黑暗公主”艳丽的脸庞浮现一抹凶悍之色，趁自己尚未完全丧失意识，默念赞美“蜘蛛神后”的祷文，发动5环神术“瞬化灵体”。 　　这是极少数不需要施法动作的神术之一，也是当前唯一能够使她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 　　法术生效的同时，克劳迪娅丰腴妖娆的胴体连同一身精金甲胄悄然转化为“灵体”状态。 　　灵体没有实质，没有重量，当然也就不受重力束缚。 　　“瞬化灵体”的效用只能维持短短六秒，却以足够克劳迪娅摆脱“重力井”的压制，自下而上直接穿透层层阶梯，回到刚才坠落的地方。 　　恢复实体形态，克劳迪娅抬头一瞧，发觉乔安已经变成“蜂人”形态，就在自己头上20尺高处飞翔。 　　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克劳迪娅怀着报复的念头，正要挥出九头蛇鞭偷袭乔安，身后突然传来考芮精的窃笑。 　　“黑皮小妞，跳个舞吧！” 　　克劳迪娅心知不妙，匆忙抓起圣徽，试图施法自救，却已经迟了。 　　罗宾汉刚刚施放的“迷舞”牵动魔网，而魔网丝线又牵动克劳迪娅的手脚，迫使她在旋梯上手舞足蹈。 　　高跟皮靴踏空阶梯，克劳迪娅脚底打滑，尖叫着从台阶上翻滚下来，摔得鼻青脸肿。 第1888章 夺冠 　　六秒过后，克劳迪娅终于摆脱“迷舞”控制，顾不得向考芮精寻仇，一路咒骂着撒腿飞奔，总算是冲到旋梯顶端。 　　抬头一瞧，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敞开，乔安先一步走出门外。 　　巨大的挫败感，令一向骄傲自负的“黑暗公主”险些气炸肺，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冲出门外，就要去找乔安拼命。 　　“克劳迪娅殿下，请冷静一下。”古诺酋长拦在她面前，神色威严：“竞赛已经结束，无论您与维达博士在迷宫中结下什么恩怨，至少不能在这里动手，坏了规矩，令我为难。” 　　克劳迪娅脸色微变，不得不接受古诺酋长的警告，勉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走到乔安跟前，阴阳怪气地问：“小法师，真有你的，从我手里抢走冠军，是不是很得意？” 　　乔安对她过来主动搭讪颇感意外，换做自己是克劳迪娅，这会儿多半气得要死，暗地里扎她的小人。 　　沉思片刻，乔安勉为其难的应酬了一句：“谢谢你的恭喜，得意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废话！别以为装出一脸淡定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偷笑！”克劳迪娅气得忍不住挥拳跺脚。 　　“那你也挺厉害的嘛。”乔安勉为其难地安慰了一句。 　　“嗯？你在嘲讽我？”克劳迪娅敏感的自尊再次受到伤害。 　　“那倒不至于，只是跟你不熟，聊不来。”乔安实话实说，还出于好心提醒她，“你额头肿起大包，啃了满嘴灰，还一直在流鼻血，不赶紧处理一下真的好吗？” 　　“这不都是你和那只猥琐的考芮精害的？！这笔账我记下了，迟早要让你们加倍奉还！”克劳迪娅切齿发誓，眼中燃烧着怨毒的小火苗。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生存竞赛中的争斗，无关私人恩怨，如果你心里实在不痛快，我可以向你说声抱歉，如果这还无法令你消气的话……你要摸一摸我的冠军奖品吗？” 　　“你……” 　　克劳迪娅黧黑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鼻孔喷出两道鲜血，双手紧捂几乎要被当场气炸的胸膛，扭头背对无意间道出一句诛心之言、令她羞臊到无地自容的少年法师，一步一个踉跄的走开了。 　　乔安望着克劳迪娅略显凄凉的背影，默默掏出手帕，擦拭她刚刚喷在自己身上的鼻血，将染血的手帕装进一支试剂瓶，过后使了个“魔法伎俩”，消除身上残留的血迹。 　　古诺酋长见克劳迪娅不再试图找乔安拼命，暗自松了口气，打发女婿伏尔根进入迷宫，喝阻还在混战的众人，通知他们胜负已分，继续争斗毫无意义，须尽快离开迷宫。 　　得知乔安代表团队夺得本届生存竞赛冠军，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喜出望外，连忙出来找乔安庆功。 　　时隔不久，花园乡团队、寂静殿堂团队以及深渊蛇窟团队相继脱离迷宫，全员平安完成赛程。 　　第五天上午，盖尔罗德领衔的石巨人团队走出迷宫，得知在自己之前已经有四支团队完成比赛，不禁大为错愕。 　　自从被深渊蛇窟和寂静殿堂两支团队联手击败，盖尔罗德就感受到本届生存竞赛的竞争空前激烈，布利米尔团队怕是夺冠无望，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团队别说夺冠，就连前五名都没混上，不经意间创造了布利米尔石巨人一族自打参加生存竞赛以来的最差成绩，着实颜面无光。 　　第六天傍晚，拉杜格牧师奥尔加与地王宗武僧穆格尔走出迷宫，两人形容憔悴，浑身血迹斑驳，看起来很狼狈。 　　这支代表格拉斯托灰矮人一族的团队，原本共有四名成员外加一只强悍的破城甲虫，赛前被列为有望夺冠的种子团队之一。 　　灰矮人团队信心满满的进入迷宫，最初两天还算顺利，自从第三天遭遇乔安一行，就开始走霉运。 　　这群妄自尊大的灰矮人，把乔安等人当成“软柿子”，主动挑衅，结果装逼不成惨遭打脸，折损了高阶战士蒙泰斯和破城甲虫，被迫传送回迷宫起点，等于白走三天冤枉路。 　　接下来几天，灰矮人团队没日没夜的赶路，指望把耽搁的路程弥补回来，无奈欲速而不达，两天后误入蜘蛛巢穴，遭到大群变种蜘蛛围攻。 　　失去甲虫坐骑的灰矮人巡林客马斯特，在逃亡中摔断了腿，只有7环“再生术”才能重续断肢。 　　奥尔加这个牧师还达不到施展7环神术的级别，无法治愈马斯特的腿伤，与穆格尔私下商量过后，遵循灰矮人一族自私冷酷的传统做出决定——抛弃马斯特这个累赘，用他充当诱饵引开蜘蛛群。 　　就这样，奥尔加和穆格尔牺牲马斯特换来脱身机会，摆脱蜘蛛追杀，总算是完成了赛程。 　　第七天，也就是生存竞赛的最后一天，兽人团队和战蜥人团队还在迷宫里兜圈子。 　　直到地表时间黄昏时分，这两支团队仍未走出迷宫，超出赛程时限，被判淘汰。 　　古诺酋长派伏尔根进入迷宫，将最后这两支伤亡惨重的参赛团队领出来，通知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 　　根据生存竞赛规则，未能在规定期限内完成比赛的团队，需要各自选出一名代表，当着全体参赛团队以及裁判——也就是古诺酋长——的面，轮番投掷一颗二十面骰赌运气。 　　谁投出的点数更小，就会沦为本届生存竞赛的最终输家，被迫让出地盘，全族惨遭流放。 　　兽人萨满先来投骰，脸色铁青，手掌不住的颤抖。在古诺酋长的催促下，终于抛出骰子。 　　乳白色骨制骰子落在光滑的玉盘中，弹跳数下，最终静止下来，朝向正上方的一面，赫然铭刻着火红的数字6。 　　二十面骰投出一个6，概率约为13，乔安看到这一幕，只能感叹兽人萨满及其代表的部落运气不太好。 　　兽人萨满看到自己投出的点数，脸上立刻失去血色，眼中满是绝望，双手拄着法杖，几乎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第1889章 牛眼魔灯 　　接下来轮到战蜥人巫医投骰。 　　他竭力不把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态表露出来，抓起骰子，拢在掌心吹了口气，祈祷祖灵保佑，过后抛出骰子。 　　落入玉盘中的骰子叮当弹跳，吸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理论上讲，战蜥人巫医有70%的机会投出比6更大的点数，获胜的概率不低。 　　然而命运女神专爱拿数学期望开玩笑，当骰子静止下来，朝上一面赫然是数字4！ 　　战蜥人巫医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像是被抽去了脊椎骨，颓然瘫倒在地，面若死灰。 　　兽人萨满惊喜得瞪大眼睛，手不抖了，腿也不打颤了，挺起胸膛欢呼庆幸。 　　最终裁定结果出来以后，除了倒霉的战蜥人一族，其他各族参赛选手都很满意。 　　乔安团队作为本届生存竞赛的冠军，赢得10磅魔晶的奖金，外加一盏魔法提灯。 　　奖金五人平分，至于魔法提灯，按照惯例奖给团队中表现最出色的成员——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一致认为，非乔安莫属！ 　　换做从前，乔安肯定会觉得难为情，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他在人际交往和社会经验方面都获得长足的进步，心态也变得更从容自信，学会主动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 　　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份奖赏他当之无愧，过分谦虚未免显得虚伪，乔安便坦然收下这盏黄铜锻造的牛眼提灯，施法加以鉴定。 　　这盏“牛眼魔灯”是古诺酋长亲手制造的魔导器，恒定了“不灭明焰”和“识破隐形”，念诵一句咒文即可点亮提灯，发出的光芒照亮周边百尺空间，附带反隐功能。 　　如果仅此而已，“牛眼魔灯”还不够资格作为生存竞赛的冠军奖品。 　　这盏魔灯每天还能释放一次8环“迷宫术”，将光照范围内的一个指定目标强制传送到异界迷宫。 　　落入迷宫的生物，如果像乔安一样聪明，再加上些许好运，一分钟内就能脱离迷宫，回到原地。可要是脑子不够机灵，或者运气欠佳，就得在迷宫中徘徊更久，最多滞留十分钟，被迷宫强制遣返回来。 　　乔安抚摸着这盏造型古朴的魔法提灯，忽然产生一个奇妙的念头。 　　利用“牛眼魔灯”，可以设计出很多骚套路。 　　比如激活魔灯自带的“迷宫术”，将最具威胁的敌人强行移出战场，乘机消灭其它更容易对付的敌人，然后在强敌原本立足之处设下陷阱，等对方脱离迷宫，回到原地，往往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落入陷阱。 　　除此之外，“迷宫术”还能对同伴乃至施法者自身施放，危机关头逃入迷宫，用于躲避敌方的攻击、陷阱甚至天灾。 　　进入迷宫以后，最多可以避难十分钟，在此期间安安稳稳疗伤治病，施法强化战力，不受外界干扰。 　　如果担心敌人守在原地伏击，乔安还能施展“异界传送”脱离迷宫，突然出现在敌人背后，来一手反蹲！ 　　类似这样的战术，乔安还能设计出很多种，完全取决于他的“脑洞”有多大…… 　　…… 　　生存竞赛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地表时间8月23日，乔安参加魔晶矿区、岩精营地、幽暗地域、花园乡以及……深渊蛇窟（嫌弃(’???`)）的朋友们共同举办的庆祝宴会过后，施法传送回米德加德大学。 　　在幽暗地域生活了两个星期，尤其是参加迷宫竞速的四天里，乔安积累了不少科研素材，产生了一些新想法，回到学校以后就投入工作，撰写一篇综述性论文，主题暂定为“幽暗地域的生存竞争”。 　　乔安已经列好写作提纲，第一部 分照例是背景介绍。 　　“幽暗地域”普遍缺乏光照、植被和水资源，绝大部分区域比荒漠更贫瘠，只有极少数生理构造特殊的异怪才能勉强生存。 　　对大多数智慧生物而言，想在地底世界找到一处资源能够维持种群繁衍的乐土并不容易，倘若占据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竭尽所能保住这块地盘就是整个族群最重要的使命。 　　恶劣的环境带来生存压力，生存压力又导致竞争加剧，在生存尚且得不到保障的残酷环境里，道德就成了一种奢侈品，所以乔安深切感受到，人类社会的很多主流道德伦理观念，在地底世界根本行不通。 　　一个生活在文明社会的现代人，去观察幽暗地域的生态，第一感觉很可能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倒未必是地底世界的原住民秉性邪恶凶残，生活在这样一个严重内卷的环境里，资源就那么多，你不抢就要被别人抢，温柔善良者终究要被逐渐淘汰，剩下的都不是善茬儿。 　　在地表世界，其实也不缺乏激烈的生存竞争，只不过相对而言没有幽暗地域那么极端和疯狂，所以乔安觉得关于地表世界物种演化的当代理论，同样适用于幽暗地域。 　　乔安决定从两个维度分别讨论幽暗地域的生存竞争，其一是“自然选择”，其二是“人工选择”。 　　所谓“自然选择”，简而言之就是更适应环境的物种更有可能生存延续，反之则更容易被淘汰。 　　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筛选淘汰，物种为了适应环境谋求生存，往往会演化出一些奇特的生理功能或者超自然能力，这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乔安在这篇论文中着重讨论的一个自然选择范例，就是“拟态”。 　　在地表世界，擅长运用“拟态”技能狩猎或者躲避天敌的生物多不胜数，比如伪装成枯枝的尺蠖，伪装成落叶的枯叶蝶，伪装成黄蜂的食蚜蝇。 　　而在幽暗地域，精通“拟态”的生物同样比比皆是，有的生物还擅长运用超自然力量增强伪装，拟态技巧甚至比地表世界的同行更为精湛。 　　仅就乔安在本届生存竞赛当中接触过的地底生物而论，擅长“拟态”的就不在少数。 　　比如倒挂在溶洞穹顶，伪装石钟乳的“暗幕魔兽”，貌似一袭灰色披风的“蛰伏伪怪”，伪装成石笋的“树绳妖”，假扮雕塑的“石像鬼”，当然还有静止不动时酷似巨石的“格莱石人”。 第1890章 脸皮变厚了吗？ 　　乔安打算充分利用自己收集到的生物标本，从生理层面分析上述生物的“拟态”特性，为幽暗地域的自然选择提供一个研究视角。 　　此外，乔安创作的这篇论文还有一个主题，就是幽暗地域的“人工选择”。 　　“人工选择”，不仅仅指“人类”对野生物种的筛选培育，比如将野鸡驯化成家鸡，把野狼驯化成家犬。 　　在瓦雷斯世界，在人类文明兴起之前，巨人和龙族都曾是世界的统治者，哪怕时至今日，矮人和精灵等智慧种族也都拥有发达程度不逊于人类的文明体系，驯化的物种甚至比人类社会的家畜更丰富多样，其中最经典的例子就是洛斯兽。 　　早在人类文明壮大之前，巨人族就已经驯化了高地洛斯兽。 　　差不多在同一时期，高地洛斯兽的近亲地底洛斯兽，也被幽暗地域的石巨人所驯化，后来黑暗精灵和地底侏儒也都学会了这门手艺，正如后来的地表人类从巨人那里学会了驯化高地洛斯兽的本领。 　　时至今日，如同乔安在旅途中亲眼所见，旧世界的远东地区进一步改良了这门驯化洛斯兽的技术，人工培育出适合拖拽列车的短毛洛斯兽。 　　围绕洛斯兽的一系列驯化与被驯化的过程，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人工选择”。 　　那么用“生存竞赛”这样的活动取代无序的冲突，通过一场人为制定规则的“考试”来淘汰掉较为弱小的族群，进而释放生存空间，达到缓解生存压力的目的，是否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人工选择”呢？ 　　乔安决定在论文中提出这个问题，希望得到同行的回应，共同探讨。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花了三天时间写出论文初稿，本想请莫里亚蒂教授审阅，然而导师接受那位神秘的“老虎先生”雇佣，这会儿还不知在哪片海域漂泊，根本联系不上。 　　乔安无奈之下，就把论文稿寄给自己在学术圈的头号“贵人”丁尼生先生，附信一封，恭敬的请他拨冗斧正，看看自己这篇文章能否投给《奥法探索》。 　　如果还不够格刊登在奥法学术界最顶级的核心期刊上，退而求其次，投给《奥法通讯》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下午，乔安收到总编先生的回信，告诉他可以投给《奥法探索》试一试，但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最后通过审稿人评议，这篇论文的学术积分也不会太高。 　　乔安赶紧给丁尼生先生回信，坦率地承认只是想试试水，投稿前已经做好被退稿的思想准备只要能发表就足以感谢众神保佑，感谢总编先生提携，哪还敢挑剔分数高低。 　　自己有多大本事，乔安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丁尼生先生很快回信，欣慰的表示： 　　“乔安，我的孩子，你变了……” 　　“脸皮变厚了，还学会耍无赖了。” 　　“变得越来越像你的导师。” 　　“总的来说，这是好事。 　　“看到你的转变，我很欣慰。” 　　乔安反复把丁尼生总编的回信看了两遍，咂摸了半天也没闹明白，老先生这是在真心夸自己，还是一种包装在玩笑中的，含蓄的批评？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脸皮真的有变厚吗？ 　　乔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啥感觉啊……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乔安收到审稿人来信。 　　回想自己在米德加德大学这三年来，乔安除了第一篇处女作饱受批评，差点被骂得自闭，改稿改到呕吐，后来发表论文都是顺风顺水，审稿人意见无非走个过场。 　　如今试水顶级期刊《奥法探索》，被同行来信一本正经的挑毛拣刺，不客气的教训，对他而言已经是颇为陌生的体验。 　　这种久违的感觉，Emmmm……还挺奇妙的。 　　换做三年前收到这些措辞不甚友善的来信，乔安少不了要自闭个三五天，心态崩的一塌糊涂。 　　而今长大三岁，心态也变得更成熟了，认真对待同行来信中指出的问题，确实不妥当的地方自行虚心修改，有争议的细节则回信讨论。 　　转眼到了9月6日上午，乔安如同往常那样埋头修改论文时，意外收到一封从自由港寄来的魔法信件。 　　这封来信仿佛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促使乔安走出校园，踏上旅途。 　　（第八卷 完） 第1891章 海拉尔的邀请 　　信是海拉尔寄来的。 　　后天，也就是9月8日，是海拉尔的十八岁生日，特地来信邀请乔安前往自由港出席她的生日宴会。 　　乔安看了看堆在书桌上的论文稿，很快就做出取舍。 　　海拉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当然不能缺席她的生日宴会，至于论文手稿，可以带到自由港抽空修订，反正迟几天发也无所谓。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便施展“短讯术”给海拉尔回信，约定明天上午九点整在自由港码头见面，自己将准时传送过去。 　　自从学会5环“传送术”，乔安明显感觉到长途旅行变得格外方便。尤其是前往曾经到过的地方，只要回想一下当地最富特色的地标建筑，就能确保精确传送。 　　乔安收拾了一下行囊，把修改论文可能用到的一大包参考文献塞进储物袋，赶在晚饭前回到公寓，告诉管家安德森太太，自己明天要出趟远门，归期暂时未定。 　　他这段时间经常外出旅行，安德森太太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位慈祥的老妇人还是絮絮叨叨的叮嘱他在外面多小心，最好买两个勤快能干的女奴，出门时带在身边，也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维持体面。 　　这不是安德森太太第一次劝乔安购买奴仆，与从前一样，乔安总是抱着日渐丰满的“球球”老爷，装作专心撸猫，对她的建议不置可否。 　　就个人立场而言，乔安很看不惯奴隶买卖。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只要社会上自诩为道德表率的绅士太太们还在收购奴隶，把奴隶当做家畜一样的私人财产，就会有贪婪的商人热衷于从事奴隶贸易，诱骗走投无路的破产者签下卖身契，那些打着私掠旗号的强盗就会变本加厉的袭击原住民的家园乃至来自旧世界的移民船，把俘获的“肉票”送到达宁堡之类的奴隶贸易集散地卖掉，换取血腥的金钱。 　　但是，他无法向安德森太太袒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安德森太太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她毕竟没有多少文化，尤其无法理解启蒙思想对当代青年的影响。 　　在这位老妇人看来，一个家庭倘若没有奴仆使唤，便算不得上流社会的体面人。 　　这些年，安德森太太亲眼看着乔安一步步成长起来，由穷学生转变为广受人们尊敬的“维达博士”，凭借学术研究赢得了社会地位和不菲的身家，还跟约瑟芬·安托瓦妮娅·德·普瓦松伯爵夫人那样的贵族名流私交甚笃，实现了令人艳羡的阶层跃迁，跻身为上流社会的一员。 　　如果乔安是安德森太太的亲戚子侄，她肯定会积极奔走，帮乔安张罗两件要紧事。 　　首先当然是定下一门婚事，未婚妻不光要才貌双全，出身门第也不可马虎，最好是一位贵族小姐，大庄园主家的女继承人，实业家或者银行家的千金，也可以考虑。 　　其次是买一座庄园，购置一大群奴仆，穿上齐整的制服，为维达少爷服务。这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乔安未必负担得起，但是没关系，可以向未婚妻家预支嫁妆置办产业，将来女孩嫁过来的时候也显得风光。 　　乔安听安德森太太念叨这些事，既感激她老人家的热心肠，私下里却又觉得好笑。 　　老人家向往的生活方式，代表了这个时代的传统价值观，受到新大陆市民阶层的广泛认同，但这并不是乔安想要的生活方式。 　　他也曾尝试跟安德森太太探讨人生的意义，批评奴隶贸易的罪恶，然而这样的谈话根本进行不下去，只会使他意识到自己与这位老妇人之间横亘着一条深深的“代沟”，两代人在观念上存在无法调和的分歧。 　　这让乔安回想起从前与外公一起生活的日子，也经常为了类似的事情发生激烈争执，每每闹得不欢而散，对亲情造成了无形的伤害。 　　正是因为思想观念上的差异，日积月累的矛盾，那时候乔安只看到外公蛮横阻止自己追寻奥术知识，只觉得满腹委屈，却不曾反思外公为何要这样做，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初衷其实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外孙？ 　　当他醒悟这一切，学会体谅老人，懂得反思自己年轻气盛一意孤行之时，外公已经离他而去，追悔莫及…… 　　正因为对外公心怀愧疚，乔安对长辈总是格外尊敬，安德森太太的唠叨，即便不合他的心意，他也默默听着，从不出言顶撞，唯恐伤了老妇人的心。 　　吃过晚饭，乔安打算带“球球”老爷去后院草丛中抓老鼠，增加它的运动量，未遂，只得独自在庭院中演练剑术。 　　锻炼过后，乔安出了一身汗，回到楼上冲了个澡，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擦干的额头又渗出冷汗！ 　　后天就是海拉尔的18岁生日，自己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啊？ 　　乔安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不免暗自惭愧，上午就收到海拉尔的信，天黑才想起应该准备礼物，自己的反应也太迟钝了。 　　然而转念之间，他的心态就发生了180°转折，由愧疚变成自鸣得意。 　　最起码，自己还能及时想起“送礼物”这个细节，这就很不容易了，充分说明自己的情商与从前相比大有进步！ 　　乔安围着浴巾，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思索送什么礼物才好。 　　海拉尔喜欢什么？这是一道令乔安深感头疼的难题。 　　“财迷姐”自称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钱”，可乔安哪怕情商再低也有所预感，倘若直接送给海拉尔一口袋金币，恐怕会遭到白眼。 　　女孩的心思他一直搞不太懂，简直比9环法术的构型更难理解，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又不好直接向海拉尔打听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索性放弃猜度她的喜好，从实用性的角度挑选生日礼物。 　　海拉尔是一位“魔战士”，擅长近战却缺乏远程攻击手段，乔安觉得送一把转轮手枪给她作为生日礼物，恰好可以弥补这一短板。 　　嗯，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第1892章 生日礼物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赖，打开储物袋，先把自己的手枪摆在桌上作为模板，而后取出大块钢板，铅块，橡木和一卷皮革，决定亲手搓出一把转轮手枪，外加一盒手枪专用的铅弹。 　　两年前乔安北上求学，途经豪斯镇期间卷入“征服教团”的阴谋，从马场主人鲍德温手中夺得一把构造精巧的转轮手枪。 　　当初这种小型枪支还是稀罕东西，只有远东的冰风谷兵工厂能生产，进口不易，价格高昂。 　　那年月别说购枪，乔安在新大陆最著名的矮人兵工厂“尼达维勒”订购一批手枪专用子弹都大费周章。 　　时至今日，新大陆的兵工厂还是无法大批量生产转轮手枪，货源主要依赖远东进口，但是远东兵工厂的产能却是今非昔比，出口价格也是一降再降。 　　新大陆的富家子弟出门游历，佩剑很多时候只是一件装饰品，真遇到危险还是得靠枪械防身。 　　公子哥儿嫌弃老式猎枪太过笨重，在贸易商行订购一支手枪也多花不了几个钱，不仅方便还很时髦，近年来蔚然成风。 　　乔安当然也可以花钱买一把现成的手枪送给海拉尔，但他觉得买来的东西不如自己亲手做的更有诚意，况且以他的施法能力，现场搓一把手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没必要花钱购买。 　　乔安好歹算是玩了两年枪的人，对转轮手枪的构造了然于心，施展“留影术”对自己那柄作为样品的手枪拍照，转印到图纸上，标出各项尺寸数据。 　　对照图纸施展“次级鬼斧神工”，乔安将书桌上那块钢胚直接加工成转轮手枪，各个配件一应俱全，尺寸与样品完全相同。 　　接下来，乔安又施展三次“次级鬼斧神工”，加工出橡木枪柄，羊羔皮枪套，外加两百发铅弹。 　　乔安将手枪零件组装起来，施展“修复术”黏合木柄，为弹舱装满六颗铅弹，就在后院施展5环“石墙术”创造出厚达一尺的砖墙充当靶子，开枪试射，过后根据弹道的偏差进行微调。 　　花了半个钟头，乔安打了上百发子弹，手枪调试到完美状态，满意地回到卧室，进行第二道工序——附魔。 　　乔安先为这支亲手制造的转轮手枪结附1环“魔化武具”，提升为+3的魔法武器，略一思索，又附魔了4环死灵法术“灾厄甲虫”。 　　附魔工艺总共花费5盎司魔晶，最终得到的成品就是+3吸血手枪，每天可以激发6次“灾厄甲虫”，射出的子弹命中目标刹那化作负能量甲虫集群，吸取10能级生命，反哺持枪者本人。 　　“魔战士”这个职业兼修武技与奥术，可惜缺乏治疗能力，又不适合持盾，一旦受伤就很麻烦。 　　有了这把“吸血手枪”，海拉尔不仅弥补了远程攻击的短板，还能吸取敌人的生命用于疗伤，一举两得。 　　乔安拿起转轮手枪掂了掂，有些担心这件武器对女孩而言太过沉重，不过紧接着他又暗笑自己太傻。 　　海拉尔可不是什么柔弱少女，力气大到能单手挥舞巨剑，又怎么会介意转轮手枪的分量太重？ 　　乔安将手枪装进枪套，收入储物袋，刚坐回书桌跟前，打算继续修改论文，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抬手握住光球，脑海中立刻传来奥黛丽的柔声细语。 　　“乔安，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后天是海拉尔的生日，我和霍尔顿计划明天一早就传送到自由港，一年多没见面了，很想念朋友们。” 　　“有件事我担心你会疏忽，明天去自由港之前，别忘了给海拉尔准备生日礼物——一定要记得哦！” 　　公主殿下特地来信提醒，乔安既感激她的体贴细致，也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为自得，马上给她回信。 　　“我早就想到了！你没想到吧？” 　　奥黛丽似乎听出他话语中的炫耀意味，很快就回信：“不错不错，好乖哦！一年不见，大有进步！” 　　乔安得意的插起腰，盼望她再多夸自己几句，忽然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连忙发信询问：“奥黛丽，你是哪一天出生的？” 　　公主殿下甜甜一笑：“你送我钻石胸针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啦！” 　　乔安吃了一惊，连忙回信追问：“真的假的？” 　　“傻瓜，逗你玩呢！不说了，我去洗个泡泡浴，明天咱们在自由港见！” 　　乔安结束通话，摸着脑袋陷入迷茫，奥黛丽最后开的这个玩笑，是不是有啥言外之意啊？ 　　这也太难猜了，就不能多给点提示吗？！ 　　乔安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冥思苦想不得要领，最后只得放弃思考这个难题，修改论文放松一下大脑。 　　第二天一早，乔安吃过早饭就向安德森太太道别，先回学校实验室跟朵儿打了个招呼，如果导师回来问起自己的去向，就说去自由港探望一位朋友。 　　交代过后，乔安便施展“传送术”，直接传送到自由港。 　　…… 　　钟楼的钟声刚刚敲响第九下，自由港的码头上，升起一道魔法光柱，引来路人惊讶的视线。 　　乔安走出传送阵，抬头环顾四周，似曾相识的港口风光映入眼中，远处山崖上高耸的城堡正是“海盗议长”风暴巨人赫勒尔·奔流——也就是海拉尔的养父——的府邸，证明此地的确是自由港。 　　“还好，没找错地方。”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忽然发觉路人聚集到自己身上视线，不由脸颊发烫，意识到自己传送过来的场面太过招摇，便把斗篷兜帽拉起来，稍微遮挡一下人们夹杂着好奇与戒备的视线，匆匆走下栈桥。 　　刚走出不远，身侧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乔安扭头望去，第一眼就看见帽檐上插着一支孔雀羽毛的少年诗人，正笑着冲自己招手，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连忙挥手喊道：“霍尔顿！” 　　“好兄弟，终于又见面了！” 　　霍尔顿显得比乔安更激动，不顾路人侧目，欢呼着飞奔过来与老友热烈拥抱。 第1893章 老友重聚 　　“乔安！分别整整一年，你小子变化可真大，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乔安诧异地问。 　　“哈哈！是有一点儿夸张的成分，毕竟我是一个诗人嘛。”霍尔顿自嘲过后就一本正经起来，“不过说真的，你的确长高了不少，而且气质也更像一位大法师了，听说前不久还拿了‘艾伯顿奖’？” 　　“运气好而已，凑巧今年的竞争对手都不是很强，否则凭我一个小小的10级法师也没资格拿奖。” 　　“得了吧！谁要是倒霉跟你这个大天才竞争，实力再强也白搭！” 　　少女的笑声随风传来。 　　乔安扭头望去，不由心头一颤。 　　海拉尔依旧扎着双马尾，奥黛丽也是金发齐耳，两张俏丽的脸庞微微含笑，似熟悉又有些陌生，深深望向自己的眼眸仿佛带有魔力，使他不由得心跳加速。 　　“好久不见，奥黛丽，海拉尔，这一年来你们的变化也很大。” 　　“说说看，什么地方变化大？”海拉尔歪着脑袋追问，唇角挂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嗯……看起来都长高了一点。” 　　乔安扭头向霍尔顿投去求助的一瞥，说到哄女孩子开心，他与诗人先生相比就是个弟弟。 　　霍尔顿这家伙真没义气，居然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吹着口哨四下张望，摆明了等着看他出洋相。 　　乔安求援未遂，在两双明眸的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光长高了，你们也都长大了一岁……” 　　“喔噢！不愧是天才的真知灼见！” 　　海拉尔夸张的揶揄令乔安深感尴尬，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说的这是什么蠢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奥黛丽，都比从前更成熟漂亮了。” 　　“嘿嘿！这话我爱听，再多说两句呗！”海拉尔开心的双马尾都在颤抖。 　　“这个嘛……” 　　乔安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强行转换话题。 　　“看得出来，这一整年来大家进步都很大，海拉尔，你已经晋升为11级魔战士了吧？” 　　“嗯，上个月刚升级，奥黛丽和霍尔顿的进步也不小，姐姐是10级圣武士，弟弟……算了，弟弟就是个弟弟！” 　　“两年前咱们初见面时，霍尔顿的诗人等级还比你的法师等级高两级，现如今却被你甩在身后，我真替他感到害臊。” 　　“哎！财迷姐，当众糗我，太过分了啊！”霍尔顿忍不住诉苦，“有一说一，两年升3级，我就算够努力的了，你和我姐不也就是这个水平？哪来的资格嘲笑我啊！” 　　“要怪只能怪乔安这个小变态，短短两年半就从4级法师飙升为10级法师，照他这个进步速度，最多再过半年，你和我姐也得被他甩在身后。” 　　“这倒是大实话！我们只是凡人，压根就不该存有跟乔安这个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天才竞争的念想，否则只会使自己感到自卑。”奥黛丽苦笑道。 　　乔安挠了挠头，决定暂不向好友们透露自己的神话阶位已经提升到了5级，免得真像奥黛丽说的那样，给好友们造成无谓的压力。 　　四位姿容与气质都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在码头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格外惹眼。 　　海拉尔觉察到路人频频投来的好奇视线，就对好友们说：“别人都在看咱们呢，怪不好意思的，咱们回家再聊。” 　　“哟！财迷姐，你也会不好意思？没看出来啊。”霍尔顿戏谑地笑道。 　　“小流氓你闭嘴！”海拉尔嗔怒瞪眼，“信不信我把你一脚踹进海里喂鲨鱼！” 　　诗人先生故作惊恐的耸肩摊手，低声向乔安吐槽：“你有记得给财迷姐带礼物吧？不然等一下咱俩都得在海里陪鲨鱼游泳。” 　　乔安轻轻点头，示意他放心，自己早有准备。 　　三人跟随海拉尔沿着环山而建的洁白台阶边走边聊，不多时登上临海峭立的山崖，“奔流城堡”就坐落在山崖上。 　　城堡大门前，有两位身材高大的卫兵正在执勤，看到海拉尔归来，连忙鞠躬行礼，尊称她为“大小姐”。 　　平时不拘礼节的海拉尔，这会儿居然也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架子，派头十足地微笑点头，摆手示意卫兵免礼。 　　霍尔顿冲乔安挤眉弄眼，故意吹了声口哨，揶揄海拉尔在下人面前扮淑女，看着可真别扭。 　　乔安强忍笑意没有做声。 　　奥黛丽威严地横了弟弟一眼，警告他注意场合，开玩笑适可而止，别让人家把迦南王子当成街头混混。 　　海拉尔其实比霍尔顿更不耐烦繁文缛节，带领三位好友在客厅落座，女仆送上茶点过后就被她挥手摒退，房间里没了外人，她便原形毕露，抓起一只红苹果自顾自的啃起来。 　　“辛苦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没什么好招待的，点心水果随便吃，不用跟我客气啦！” 　　乔安也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进入城堡之初那一丝拘谨不安的情绪悄然消散。 　　海拉尔吭哧一口在苹果上啃出个小月牙，含笑的目光在乔安和锡安姐弟脸上游走，忽然干咳两声，装出满脸羞涩。 　　“我亲爱的朋友们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不知该不该问，最好别问。” 　　这话既是约瑟芬夫人给乔安的忠告，也是他个人无数次在社交场上吃苦头过后总结出的经验教训，觉得有必要与好友分享这则忠告。 　　不成想良言相劝却招来海拉尔的白眼，更过分的是她还踢掉皮靴，一只穿白袜的小脚从茶桌下方伸过来，不轻不重的在乔安膝盖上踹了一下。 　　乔安本能的做出“膝跳反射”，险些一脚踢翻茶桌。 　　桌上杯盘叮当弹跳，吓得霍尔顿像兔子似的蹦了起来。 　　“啊！怎么回事？地震了？” 　　奥黛丽安坐不动，似笑非笑地朝乔安望过来，蓝宝石般的眼眸隐含嗔怪。 　　乔安满肚子委屈，却又不忍当面揭露海拉尔刚才干的好事，令她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替她遮掩。 　　“不好意思，刚才我伸脚时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 第1894章 号角与圣剑 　　或许是做贼心虚，海拉尔迅速缩回惹祸的左脚，警惕地偷瞄奥黛丽一眼，似乎想确认她是否已经发觉自己在茶桌下搞的小动作，见她脸色如常才松了口气，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似的拍着桌子叫嚷起来。 　　“你们这群坏家伙，非得逼我挑明了说！礼物啊！人家的生日礼物！” 　　“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原来是急着讨礼物，十八岁的大姑娘，怎么还跟八岁小孩一样幼稚。” 　　霍尔顿虚惊一场，笑着坐回沙发上。 　　海拉尔懊恼地瞅着他，上下打量，忽然眼眸放光。 　　“小流氓，你别在腰后的那支小喇叭是什么东西，快拿来给我康康！” 　　“喇叭……”诗人先生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小号啊！一种铜管乐器，你不认得就别瞎说！” 　　霍尔顿将一尺来长的金色小号放在桌上，强烈的魔法灵光立刻引起乔安的好奇。 　　“喔噢！看起来不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海拉尔拿起小号，闭上左眼，眯起右眼朝喇叭口内窥视，仿佛这不是一件乐器而是望远镜。 　　“这支‘驱魔号’，只有诗人才能吹奏出魔法效果，给你也没用。”霍尔顿苦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可怜我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学习吹奏小号呢！”海拉尔扫兴地放下小号。 　　乔安拿起“驱魔号”，随手施展“神话解析术”鉴定，不由脸色微变。 　　这支号角结附的法术，构型很像3环“驱散术”，但是更为复杂，能级也高得多，应该是一个6环法术！ 　　“这支‘驱魔号’是我大哥歌罗法从云网某家店铺买来送给我的，配合吟游诗人的职业能力‘吟唱’，每天可以激发3次6环‘高等驱散术’。” 　　霍尔顿看出乔安对这支魔法号很感兴趣，就进一步介绍用法。 　　“你瞧，号管上方共有三个活塞式按键，按下一个按键的同时吹奏特定的旋律，就能激活魔法效果，驱散60尺内敌方加持的增益法术，解除盟友身上的负面状态，甚至还能用来反制法术——不过只能确保成功反制不高于6环的法术。” 　　”三个按键储存的魔力都用光，当天内就无法再释放‘高等驱散术’，好在还是可以作为魔法乐器使用，增强诗人的各种吟唱能力，比如‘迷魂曲’和‘末日丧歌’，将这些超自然乐曲的辐射范围拓展到半径60尺。” 　　好友之间就不用兜圈子了，乔安直接问霍尔顿：“可不可以把这支魔法号借我用一下，我想把小号上结附的‘高等驱散术’抄录下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准会打这个主意！”霍尔顿笑着将小号递给乔安，还做出露骨的暗示：“今天早上我和奥黛丽离开伯利恒的时候，我大哥把自己的佩剑送给她了，那可是一口传奇宝剑，你想不想开开眼界？” 　　“噢，真的吗？”乔安还没做声，海拉尔就热切的望向奥黛丽，“究竟是什么传奇宝剑，也让我看看！” 　　奥黛丽笑着点了下头，解下佩剑，郑重地摆在桌上。 　　剑长三尺，外观看起来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宝石装饰，甚至觉察不到魔法灵光，海拉尔试着抽剑出鞘，露出一截平平无奇的铁刃，看起来不甚锋利，泛起苍白暗淡的光泽。 　　“这真是传奇武器吗？”海拉尔眼中难掩失望，“看起来跟街上铁匠铺卖的普通铁剑差不多啊……” 　　“这口剑名为‘苍白的正义’，平凡就是她的本色。”奥黛丽轻声回答。 　　乔安从海拉尔手中接过长剑，完全抽出剑鞘，发觉剑脊两侧分别刻有一行铭文：正义苍白而谦逊，但绝非无力之物。 　　默念铭文，乔安若有所思，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对手中长剑施加“神话解析术”，试图探索传奇武器朴素表象背后的奥秘。 　　完成施法的刹那，苍白的剑刃突然激发出一股强劲的魔力，竟将乔安双手弹开，锵的一声落回桌上！ 　　“乔安，不要紧吧？”海拉尔匆忙抓住他的手仔细查看，确认手指没有被割伤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乔安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皱眉道：“这口长剑的确是传奇武器，而且结附了某种非常强大的传奇法术，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还解析不出传奇法术的构型。” 　　“此外，这口宝剑似乎有特殊限制，只有符合某种条件的人才能发挥出它的真正威力，而在不符合条件的人手里，要么形同凡铁，要么非但无法使用她，还会遭到反噬。” 　　“很遗憾，我就不符合持用此剑的条件，所以遭到她的排斥。” 　　“乔安说的没错，‘苍白的正义’是圣武士的专用佩剑，持有者必须是守序善良阵营的圣武士，否则无法发挥出这口传奇宝剑的威力。” 　　“邪恶生物甚至不敢碰触这口宝剑，否则就会受到可怕的诅咒。” 　　奥黛丽握住剑柄，缓缓举起“苍白的正义”。 　　与此同时，这口朴实无华的长剑嗡嗡轻吟，仿佛由沉睡中被唤醒，剑刃褪去锈迹，焕发出璀璨圣洁的光芒，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乔安出神凝视圣光笼罩下的剑刃，虽然无法辨识出清晰的法术构型，至少可以判断出这口传奇长剑最基本的附魔属性。 　　用附魔行业的术语来说，这是一口寒铁锻造的“+7神圣力量长剑”，除了长剑的基础伤害和附魔加值，还能对邪恶生物额外造成3个能级的神圣属性光耀伤害。 　　“就像乔安刚才说的那样，这口剑恒定了‘传奇圣剑术’，善良阵营的圣武士持有此剑，可以激发出笼罩周边30尺空间的‘正义光环’，在此范围内的盟友，自动免疫传奇以下‘惑控’和‘恐惧’效果。”奥黛丽持剑介绍道。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热切地问公主殿下：“等我将来研发出能够解析传奇魔导器的法术，可不可以把这口宝剑借我用一下，说不定能解析出‘传奇圣剑术’的法术构型。” 第1895章 神奇珠宝盒 　　“只要你需要，这口剑随时可以借给你，不过圣武士专用的传奇宝剑，想必结附的是传奇神术，你解析出来也无法学习吧？”奥黛丽问乔安。 　　乔安诧异地看了公主殿下一眼：“你不知道吗？传奇法术不分什么神术、奥术，只有能级限制，只要施法能力达到相应的能级，掌握相关知识，无论牧师还是法师，都能学习对应的传奇法术。” 　　“这我还真不知道。”奥黛丽吐舌羞笑，收剑入鞘，“不过话说回来，9级法术的能级是25度，传奇法术的能级至少也有30度，你想成为传奇施法者，还得多多加油噢！” 　　“那是当然。”乔安重重点了下头。 　　“以乔安的天赋，十年之内就能成为传奇施法者，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目标。” 　　海拉尔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为他加油鼓劲，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郁闷的鼓起脸颊。 　　“喂！我说你们不要跑题呀！我的生日礼物呢？” 　　“放心，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奥黛丽与弟弟相视一笑，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只精致的珠宝盒，递给海拉尔。 　　“打开之前，先许个愿。” 　　“许愿？”海拉尔满脸莫名其妙，“什么意思，难道我许愿想要什么，珠宝盒里就会出现什么？” 　　“财迷姐，你想得美！”霍尔顿嬉笑着揭开谜底，“这只神奇的珠宝盒，每周可以许愿一次，随机生成一颗宝石。” 　　“喔噢！这么厉害！”海拉尔兴奋的眼睛放光。 　　“等等……我有个问题。”乔安忍不住插话，“既然宝石随机生成，也就意味着种类不以祈愿者的意志为转移，那许愿还有什么意义呢？” 　　“噢，这是个好问题！”霍尔顿耸肩摊手，“首先，只有先许愿才能激活珠宝盒结附的‘有限祈愿术’，进而生成宝石，退一步说，虽然珠宝盒未必会生成许愿者想要的宝石，然而你不觉得这份充满未知与期待的仪式感比起确定会实现的愿望更有趣吗？” 　　乔安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艺术家的脑回路。奥黛丽和海拉尔却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态，乔安只能自惭欠缺感性，理解不了霍尔顿以诗歌般优美的语言描述的那种仪式感。 　　“别废话了，快许愿吧！”奥黛丽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海拉尔郑重的点了下头，双手合什，望着“祈愿珠宝盒”喃喃道：“神奇的珠宝盒啊，请给我一颗钻石！” 　　“哈！不愧是财迷姐，要就要最值钱的宝石。” 　　海拉尔没有理睬霍尔顿的调侃，许愿过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珠宝盒，看到静静摆放在红丝绒衬垫上的那颗豌豆粒大的宝石，禁不住发出惊喜的欢呼。 　　霍尔顿凑近一瞧，不由错愕。 　　“我擦？！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说要钻石还真就来了钻石啊！” 　　“哈哈！这就叫心诚则灵！” 　　海拉尔跳了起来，展开双臂拥抱奥黛丽，兴奋地嚷道：“谢谢你，奥黛丽，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亲爱的，能让你感到开心，我也很幸福。” 　　奥黛丽环抱海拉尔的腰肢，含情脉脉的在她两侧脸颊上亲吻。 　　气氛怎么突然就橘了起来…… 　　乔安简直不好意思直视这两个女人，默默地扭头望向窗外。 　　“海拉尔，别光感谢我姐啊！”霍尔顿委屈的抱怨，“祈愿珠宝盒是我和奥黛丽一起出钱买的，算是我俩共同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也稍微感谢我一下呀！” 　　“小流氓，难得你这么慷慨，花了不少钱吧？” 　　“原价五万，好在店主人妮基塔姐姐不是外人，给我们打了六折。” 　　奥黛丽笑着回答。 　　“妮基塔？”乔安心头一动，“是不是云网交易平台那家店铺，叫做‘妮基塔的魔法小屋’？” 　　“没错，就是妮基塔姐姐开的店，她是罗兰王子的女友，呃……之一，远东‘灯塔山’的红袍大法师。”霍尔顿笑着回答，“其实我和我姐不认得妮基塔女士，但是罗兰王子跟我大哥是情同手足的好友，因为这层关系，妮基塔女士对我和奥黛丽也格外关照。”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眼巴巴地望着锡安姐弟，有些难以启齿的说：“我在妮基塔女士的魔法小屋买过东西，她家店铺里偶尔会上架那种限量发售的好东西，有时候甚至连准传奇魔导器也摆出来拍卖，起拍价就贵得吓死人……” 　　奥黛丽心领神会的笑了。 　　“下次你再去买东西，就说我和霍尔顿是你的好朋友，妮基塔姐姐很讲义气的，肯定会给你打折！” 　　“嗯，那我先谢谢你们了。”乔安感激地说。 　　“还谢什么谢啊，朋友间不用这么客套！”海拉尔笑着插话，“乔安，你真应该向我学习，心里有话就当面讲，想要生日礼物就当面要，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还能不懂？ 　　乔安忍笑点头，打开储物袋，取出昨晚亲手制作的“吸血手枪”外加一盒子弹，递给海拉尔。 　　“我自己做的魔法枪，除了正常射击模式，每天还能激发6次‘灾厄甲虫’，吸取敌人生命治疗自身。” 　　“哦！让我看看！” 　　海拉尔将双马尾甩向身后，迫不及待打开枪套，将魔法手枪取出，好奇地摆弄弹仓，而后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望向乔安。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一把手枪当生日礼物？”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能凭空猜测，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件兼具疗伤功能的远程武器，所以就设计制造了这把手枪。” 　　乔安发觉海拉尔脸上没有面容，眼神也怪怪的，再对比锡安姐弟送给海拉尔的神奇珠宝盒，后者显然更合乎年轻女孩的喜好，自己送的手枪，诚然实用，却卖相不佳，更不符合女性审美，着实有些煞风景。 　　“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乔安避开海拉尔异常灼热的视线，愧疚地低头反省：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直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第1896章 科洛鹦鹉 　　“我觉得这把枪挺好的呀！”奥黛丽似乎想缓解尴尬气氛，拿起海拉尔放在桌上的手枪瞄准窗外，“哦豁~硬核直男审美，爱了爱了！” 　　“你一个圣武士，有盾牌和剑就够了，哪还有多余的手玩枪？”霍尔顿从不错过吐槽姐姐的时机，“这把魔法枪还是更适合财迷姐，反正她天生怪力，惯于单手挥舞巨剑，趁敌人疏于防备左手开枪，这就叫决斗的艺术！” 　　奥黛丽出奇地没有呵斥弟弟，委屈地扁了扁嘴，将手枪放回桌上：“你们三个都是配枪的人，只有我扛着盾牌顶在前面挨揍，感觉自己好命苦啊！” 　　“那只能怪你入错了行，不当肉盾挨揍的圣武士，不是好圣武士。” 　　海拉尔的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俏皮话也是张嘴就来。 　　“财迷姐，到底喜不喜欢乔安送你的这把魔法枪，你倒是有句准话，别让人家放心不下啊！” 　　“你和奥黛丽送给我的珠宝盒，是最让我惊喜的生日礼物，至于乔安送给我的手枪……”海拉尔俏丽的脸庞罕见的浮现一抹忸怩，“这已经不是哄我开心或者给我惊喜的问题，在意的不是我的生日，而是我的生命与安全感，如果只用一句平淡的‘喜欢’或者‘谢谢’作答，你们就不觉得那样的我很没良心？” 　　海拉尔平时给人一种率真而缺乏思想深度的活泼少女印象，锡安姐弟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发人深省的话，不由相顾错愕。 　　乔安听了海拉尔的话，心里既感动又忐忑。其实他压根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完全是凭着直男的直觉送了这件生日礼物，海拉尔的脑补未免太过火……可他又不好直说，只能默认了这个美好的误会。 　　客厅中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海拉尔作为女主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有责任活跃气氛，便把魔法手枪收了起来。 　　“知道这次我收到的最离谱的一件生日礼物是什么吗？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招手呼唤道：“多莉！多莉！快来认识一下我的好朋友！” 　　“烦死啦！烦死啦！” 　　窗外传来的清脆嗓音宛若女童，却又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多莉！！”海拉尔恼火的提高嗓门，双手叉腰，怒视窗外树梢，“再不乖乖听话，信不信我拔光你的鸟毛！” 　　“坏女人！坏女人！” 　　抱怨声由远及近，一团金红光芒倏然穿窗而入，降落在桌上，原来是一只红羽金冠的鹦鹉。 　　“这家伙叫多莉，是我老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很离谱？” 　　“好漂亮的鹦鹉，还会说话，看起来挺聪明，到底是哪一点不合你的心意？”奥黛丽费解地问。 　　“害！你们想想看，我又不是八岁小孩儿，正经人家的淑女……谁玩鸟儿啊？！” 　　“那可不见得，迦南宫廷的名媛贵妇，养鸟当宠物的不在少数，这大概就是旧世界和新大陆风俗文化的差异。”霍尔顿摸着下巴分析。 　　“据说鹦鹉是最受海盗喜爱的鸟类，海上航行期间非常枯燥无聊，养一只会学舌的鸟儿可谓消遣解闷的旅伴，赫勒尔先生送女儿鹦鹉作为生日礼物，完全符合海盗家族的文化风俗，海拉尔却不喜欢，大概是不想集承父业，在海上讨生活。” 　　乔安猜测道。 　　“可能有这方面原因吧，海盗毕竟不是什么体面行业，我更喜欢做生意而非劫掠。”海拉尔叹息道。 　　鹦鹉多莉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冲着自己的女主人叫嚷：“傻瓜！傻瓜！” 　　“你给我闭嘴！” 　　海拉尔抓起一颗腰果丢向鹦鹉，却被多莉灵活的叼住，一伸脖子吞进肚里，满脸满足。 　　“如果是乖巧聪慧的鹦鹉，其实我也不讨厌，多莉这家伙倒好，脑子笨还嘴贱，枉费我费了好大力气教她说话，正经的不学，坏话脏话倒是一学就会，实在是让人无语！” 　　海拉尔气鼓鼓的当着朋友们的面控诉多莉的顽劣习气。 　　“可能是你教导鹦鹉的方式不对，太过急躁了。” 　　霍尔顿靠近鹦鹉，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 　　“你好，多莉！” 　　“傻瓜！傻瓜！” 　　结果招来无情的谩骂。 　　“咦？你还真是挺没礼貌的！” 　　“废话！废话！”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吗？”霍尔顿挠头苦笑。 　　鹦鹉昂首挺胸：“会啊！会啊！” 　　“那你说说看。” 　　“凭啥？凭啥？”多莉满脸傲娇。 　　“要怎样，你才肯说一句不讨人厌的话？”霍尔顿无奈地问。 　　“加钱！得加钱！”多莉理直气壮的回答。 　　这下不光霍尔顿，旁观的乔安和奥黛丽也都被这只精灵古怪的鹦鹉逗乐了。 　　“真不愧是财迷姐的宠物！”霍尔顿笑得直不起腰，“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鸟儿！” 　　海拉尔满面羞恼，指着霍尔顿唆使鹦鹉：“多莉，喷他！” 　　鹦鹉扭头望向霍尔顿，突然张口喷出一道七彩光锥。 　　霍尔顿冷不防被迎面喷了个正着，顿时陷入呆滞，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 　　“七彩喷射？！”奥黛丽收起笑容，转身查看弟弟的身体状况，确认他只是暂时晕眩才放心，回过头来惊讶地打量鹦鹉，“海拉尔，多莉她……是一只会魔法的鹦鹉？” 　　海拉尔骄傲的点头：“这家伙据说叫‘科洛鹦鹉’，栖息在南方热带岛屿上的一种非常罕见的魔法兽，可以随意施展‘七彩喷射’！” 　　“当初我老爸在祖安群岛探险的时候，雇佣了两名祖安族最出色的土著猎人，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抓获，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把她驯服！” 　　海拉尔越说越气：“这家伙之所以跟着我，可不见得是对我有啥感情，无非是想免费蹭吃蹭喝而已，根本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动辄口吐芬芳，简直气死个人！” 　　“科洛鹦鹉？我在一本介绍古生物的文献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据说原产地位于热带的祖安全岛，所以也被称为‘祖安鹦鹉’，没想到还有存活于世的种群。” 　　乔安来了兴致，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多莉这个“活化石”的底细。 第1897章 多莉·祖安 　　侦查目标：雌性科洛鹦鹉（超小型魔法兽，祖安亚种） 　　健康状况：基本良好（先天性暴躁症） 　　生命等级：2级 　　属性：力量4，敏捷20，体质13，智力2，感知14，魅力1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120尺，减伤1.5能级镀银，法术抗力，口吐芬芳，七彩喷射（随意施展） 　　…… 　　查看多莉的身体属性过后，乔安对这只傲娇的科洛鹦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快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海拉尔，我想借用你的鹦鹉，给她做个体检，顺带收集血液和羽毛样本，如果你嫌多莉不够聪明乖巧，我还可以施法提升她的智力。” 　　“如果能把这只傻鸟变得聪明一点儿，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多莉自己未必情愿，你能说服她乖乖配合吗？”海拉尔担心地问。 　　“试试看吧，我跟她讲道理。” 　　乔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信，令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深感意外，多莉作为鸟类算是顶聪明伶俐的，可她毕竟只是一只鸟而已，能懂得什么道理？ 　　至于说凭借自身魅力和口才赢得鹦鹉的好感，说服她配合做实验，就更不靠谱了。 　　海拉尔本身就是魅力施法者，霍尔顿更是靠魅力和口才吃饭的吟游诗人，连他们都无法驯服这只桀骜的鹦鹉，善意的问候每每招来对方祖安式的呛声，乔安这个孤僻内向的社恐宅男，凭啥说服多莉乖乖听话？ 　　“乔安，你是不是想对多莉施展魅惑法术？”奥黛丽问。 　　乔安轻轻摇头：“用法术控制多莉的意志很容易，但是那样做就太不道德了，我要以理服……鸟。” 　　这可真稀奇！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来了兴致，坐等乔安与多莉对话。 　　乔安先不忙着开口，翻开笔记本，把霍尔顿与多莉刚才的对话内容用速写法记录下来，而后进行逻辑语句分析，尝试归纳出多莉的语言模式。 　　如果只看对话记录，很容易就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与霍尔顿对话的是一个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每一句应答都显得合乎逻辑。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鹦鹉学舌”不是真的会说话，只是一种生硬的模仿，可以掌握一些短句，但是并不充分理解每句话的适用场景，所以人们与鹦鹉对话的时候，总会闹出答非所问的笑话。 　　多莉在这方面表现的异常优秀，表明她比普通鹦鹉更聪明，能够根据对话者的发音特征、语调变化和表情细节，猜测对方的用意，而后从自己掌握的语句库中筛选出一个匹配度最高的短语应答，从而尽量避免答非所问的状况。 　　这种连蒙带猜的对话方式，已经是自然界野生动物的智力极限了。 　　多莉的智力属性只有2点，并没有突破自然界鸟类的上限，当然不可能真正理解复杂的人类语法，所能掌握的语句也很有限，只要多跟她说几句话，她也难免暴露出生搬硬套、答非所问的真实水平。 　　看穿多莉的底细，乔安就可以反过来利用她的对话模式，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语言艺术”。 　　转身走到鹦鹉跟前，乔安微笑着向她打招呼：“你好。” 　　“傻瓜！傻瓜！”多莉不屑地回答。 　　霍尔顿无奈地耸肩，看不出多莉对乔安的态度与刚才对他有啥不同。 　　多莉的态度完全在乔安预料之内，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多莉，你更讨厌傻瓜鸟，还是聪明鸟？”乔安故意装出没好气的神态。 　　多莉瞪起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有点儿发蒙。 　　从前没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也不明白是啥意思，这有点超纲了啊！ 　　多莉在桌上来回踱步，歪着脑袋冥思苦想。 　　乔安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只能听懂两个词。 　　其一是“多莉”，也就是她的芳名。 　　其二是“傻瓜”，含义不用解释。 　　根据她惯用的语言处理方式，忽略了自己理解不了的单词，这句话可以缩减为“多莉=傻瓜”，再观察少年法师那很不友善的表情，多莉进一步确信这小子在辱骂自己，当即骂了回去。 　　“傻瓜！傻瓜！” 　　多莉的本意是说，“你才是傻瓜”，然而她没有能力说出完整的语句，所做的回答就很自然地被引入歧义。 　　“你们瞧，多莉亲口承认了，她讨厌傻瓜鸟。”乔安转身望向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三个小伙伴一齐摇头，满脸懵懂。 　　“其实很简单，‘多莉讨厌傻瓜鸟’的逆否命题是‘多莉不讨厌的，一定不是傻瓜鸟’，没有疑问吧？” 　　“根据一般的逻辑常识，一个命题和它的逆否命题是等价的，我们对上述逆否命题进行近义简化，可以得出‘多莉更不讨厌聪明鸟’。” 　　“已知多莉是鸟，多莉讨厌傻瓜鸟，如果我施法把多莉变得更聪明一些，就可以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推论——多莉并不讨厌变得更聪明的自己。” 　　“由此可证，多莉不介意我把她变得更聪明一些，没毛病吧？”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还在发呆，过了许久，霍尔顿才第一个反应过来。 　　“没毛病！没毛病！” 　　奥黛丽和海拉尔也回过神来，用力鼓掌掩饰自己其实并没有听懂乔安刚才扯的那通鬼话。 　　多莉歪着脑袋，看到这场面，心里禁不住有点慌，想说话，却又拿不准说啥才合适。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乔安又转过身来，笑眯眯的问：“多莉，我给你安排了两种增长智力的方案，一种是免费治疗，另一种是需要额外付费的套餐，你选哪一种？” 　　这个问题也严重超纲了啊！ 　　坏人欺负多莉听不懂啊！ 　　然而多莉不想在狡猾的小法师面前暴露出内心的慌张，勉强保持镇定，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乔安刚才问的那些话，多莉只能听懂“多莉”和“付费”这两个词，其实付费的含义她也是半懂不懂，只知道与钱相关。 　　这些天多莉与海拉尔朝夕相处，受到女主人的言传身教，深知“钱”是好东西，按照惯用的语句处理程序，把乔安的问题缩写成“多莉=钱”，那么她该作何答复就显而易见了。 　　“加钱！得加钱！” 第1898章 NMSL 　　“加钱！得加钱！” 　　多莉得意地瞅着乔安，仿佛在自抬身价。 　　“你们瞧，多莉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付费套餐。”乔安回头望向海拉尔，“多莉自己没有收入，你这个当主人的，打算替她付费吗？” 　　“替她付费？我呸！” 　　人与动物之间的影响是相互的，海拉尔似乎也受到祖安鹦鹉的熏陶，恶狠狠地说：“休想让我出一个铜板，就让那只傻鸟自己卖血去吧！” 　　“那行，我就从多莉身上抽点血，拔两根羽毛，抵偿她的增智施法服务费。”乔安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多莉旁听小法师和女主人对话，越听心里越慌，忍不住拍打翅膀咒骂起来。 　　“坏女人！坏女人！” 　　乔安看了情绪激动的多莉一眼，对众人道：“多莉说我们当中有坏女人，你们怎么看？” 　　霍尔顿抚摸着下巴，眉头紧锁做侦探状：“我和乔安不是女人，首先排除，嫌疑人只可能是我姐或海拉尔……你俩打算自首，还是互相揭发？” 　　“少胡扯！”海拉尔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好想睡觉，乔安，你赶紧把那只傻鸟带走，听见她叽叽喳喳我就心烦！” 　　“没问题。”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网”，转身走向多莉。 　　可怜的鹦鹉，此时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振翅飞向窗外，一边飞还回头怒视乔安等人，用她的家乡话发出最热烈的问候，俨然小嘴抹了蜜。 　　“NMSL！NMSL！” 　　乔安快步冲到窗边，抢在多莉钻进茂密的树冠之前抛出灵网，将她当空罩住，拖拽回来。 　　多莉在网中激烈挣扎，狂吐“七彩喷射”，然而只造成一些光污染，并无卵用，最终还是被乔安逮住了。 　　乔安提着网兜，在女仆的引领下，走进城堡三楼一间客房。 　　“维达博士，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女仆毕恭毕敬地问。 　　乔安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女仆退下，径自走到靠窗的书桌跟前，随手使了个戏法，点亮桌上那盏银制烛台。 　　多莉还在网兜里咒骂不休，乔安揉了揉耳朵，转身对她使了个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的“沉默术”，让这只呱噪的鹦鹉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多莉发觉自己无法发声，气的鼓起眼睛怒视少年法师，却又无可奈何，便用钩状鸟喙去啄蛛丝，试图扯破灵网，脱身逃走。 　　结果是自讨苦吃。 　　啄了没两下，鸟喙就被极富粘性的蛛丝缠住，仿佛在嘴巴上打了一圈绷带，无法开合，苦不堪言。 　　乔安没有理睬这只暴躁的科洛鹦鹉，故意把她晾在一边，杀杀她的暴脾气。 　　坐在书桌前，乔安取出从霍尔顿那里借来的“驱魔号”，摆在桌上，施法解析出6环“驱散术”的构型，而后摊开法术书，将法术构型抄录下来。 　　正如霍尔顿介绍的那样，“高等驱散术”的效用与3环“驱散术”基本相同，只不过法术能级更高，适用范围和可靠性都有所提升。 　　比如3环“驱散术”可以成功驱散多数不高于3环的持续性魔法效果，还能用来反制“火球术”这样的3环以下攻击性法术。高于3环的魔法效果也可以尝试驱散，但是无法确保成功，总的来说，等级越高的法术越不容易驱散或反制。 　　6环“高等驱散术”相比3环版本，将百分百成功驱散的下限提升到了6环，高于6环的法术能否驱散？还是要看个人的施法能力以及不可捉摸的运气因素，这一点与3环版本区别不大。 　　花了一个钟头抄完法术，乔安收起法术书，转身走到网兜跟前，蹲下来与多莉对视。 　　网中的鹦鹉没精打采，早已不复当初的嚣张气焰，对乔安的注视不予理睬，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颓丧姿态。 　　乔安隔着网兜轻抚鹦鹉羽毛，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手术箱，拿起一把剪刀，在多莉背部和头顶各剪下一支羽毛。背部的羽毛是红色的，宽大且较硬，头顶的羽毛则是金色的，柔软而富有韧性。 　　剪毛期间，多莉禁不住吓得发抖，好在乔安并没有如她料想中那样粗暴的直接拔毛，倒也没觉得疼。 　　乔安将剪下的羽毛封装起来，制成标本，而后又用一支小号针管，穿过网眼扎进多莉翼下，抽取血样。 　　鹦鹉疼得挣扎，发觉无济于事，只得绝望的放弃抵抗，任由乔安摆布。 　　乔安采血过后便履行承诺，施展“灵能启蒙术”为多莉开启智慧。 　　5环“启蒙术”理论上只适用于自然界的动植物，但是乔安分析法术构型时发现，如果用23号卢恩符文“Daeg”取代“启蒙术”原本的启动咒文，可以极大强化这个法术。 　　Daeg符文的寓意是“生长与进化”，恰好与“启蒙术”的效用匹配，可以将法术的适用范围由自然界的动植物拓展到“超自然界”，像多莉这种智力水平与大猩猩相仿的魔法兽，当然也在适用之列。 　　除了拓展适用范围，Daeg符文还能为“启蒙术”提供别的强化效用吗？ 　　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乔安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细节，需要更多的实验来验证，而多莉就是一个很好的实验体。 　　相比自然神术版本，灵能版“启蒙术”的显能时间更短，但是也要施行长达四个钟头之久的显能仪式。 　　在此期间，乔安的左手始终与多莉保持接触，缓缓将心灵能量注入鹦鹉体内，重塑她的精神世界。 　　乔安向来耐得住寂寞，况且维持灵能集中的同时还不耽误他分心二用，查阅随身携带的文献，修改论文手稿。 　　怀表的指针划过零点刻度，凌晨一点过，乔安终于完成显能仪式，促使多莉由“科洛鹦鹉”进化为“启蒙科洛鹦鹉”。 　　“终于搞定了。” 　　乔安移开按在多莉背上的手掌，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发酸的筋骨，然后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自己辛苦四个小时施法的成果。 第1899章 强化版启蒙术 　　侦查目标：雌性启蒙科洛鹦鹉（超小型魔法兽，祖安亚种，启蒙亚种） 　　健康状况：基本良好（先天性暴躁症，沉默） 　　属性：力量4，敏捷20，体质13，智力10，感知14，魅力1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60尺，心灵感应60尺，减伤5镀银，法术抗力，口吐芬芳，法术（恒定-巧言术；随意-幻音术，七彩喷射） 　　…… 　　启蒙过后的多莉，智力属性增长到10点，获得“心灵感应”，这都在乔安意料之内，属于“启蒙生物”的标准配置，另乔安深感惊讶的是多莉还意外觉醒了“巧言术”和“幻音术”！ 　　可想而知，这正是Daeg符文为“启蒙术”带来的另一项强化效果！ 　　如果发生在多莉身上的这种现象具有普遍性，Daeg符文+“启蒙术”对野生动植物的作用就不仅仅是提升智力而已，还能起到开发施法天赋的效用，类似乔安发明的“血脉唤醒剂”！ 　　这个重大发现令乔安感到兴奋，可惜实验过程用到“卢恩符文”，不便公开发表论文。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乔安施法驱散之前施加在多莉身上的“沉默术”。 　　“臭流氓！臭流氓！”多莉一恢复说话能力，立刻开口咒骂。 　　乔安料到她会骂自己，但是多莉没有说她那句家乡话“NMSL”，表明她对自己的恨意并不像摆在脸上的那么强烈。 　　这也合乎情理，因为被启蒙的生物，本能的会对赋予自己智能的施法者心存好感。所以乔安尽管挨了骂，却不难看出来，多莉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比刚才明显有所好转。 　　“谁是臭流氓？”乔安心平气和的问。 　　“你是臭流氓！”多莉气鼓鼓的强调。 　　“耍流氓的人才是臭流氓，我没有耍流氓，所以我不是臭流氓。” 　　三段论推理，没毛病！ 　　“耍流氓的人就是臭流氓，你对我耍流氓，所以你就是臭流氓！” 　　多莉用同样的“三段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你看你能像现在这样完全听懂人类语言，运用‘巧言术’流畅的跟我对话，可都是我的功劳，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就该对我心存感激，怎能对恩人破口大骂？” 　　野生动物原本是没有是非善恶观念的，被启蒙过后就有了道德倾向，而这刚形成雏形的三观，一定会受到启蒙者的影响。 　　乔安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多莉被他启蒙过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蛮不讲理，面对乔安的质问，一时无可辩驳，便本能的转移话题。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可以放你出来，但是你要保证乖乖听话，不要妄想攻击我或者逃走，否则我还会把你装进网子里，明白吗？” 　　“讨厌！讨厌！”多莉愤愤地叫嚷。 　　乔安记得约瑟芬夫人曾经说过，女孩说“讨厌”的时候，未必是真的讨厌，更有可能是不好意思做出正面答复，其实是一种矜持的赞许。 　　乔安觉得启蒙过后的母鸟，可以视之为广义上的“女孩”，约瑟芬夫人传授的经验法则，对多莉应该也是适用的。 　　如此一想，他便收起“灵网”，把多莉放了出来。 　　还好，多莉并没有试图逃走，振翅跳到书桌上，站在烛台边，一边梳理羽毛，嘴巴也不闲着。 　　“饿死鸟了！饿死鸟了！” 　　乔安会心一笑，转身走向客厅，从茶桌上端来一盘饼干，又给多莉倒了一杯水。 　　鹦鹉埋头啄食饼干，时而把脑袋伸进茶杯喝水。 　　乔安看着她吃东西，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多莉！多莉！” 　　“干啥！干啥！” 　　“我想到一个好点子，需要你配合一下。” 　　“不干！不干！” 　　“如果你做的好，会赢得满堂喝彩，大大的有面子。” 　　“加钱！得加钱！” 　　“你要钱又没用，我给你糖果行不行？” 　　乔安随身带着糖果盒，挑出一颗“酒心巧克力”，剥开包装纸递给多莉。 　　多莉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盘算小法师会不会毒杀自己，十点智力的头脑很快就做出明智的选择，啄起糖果吞了下去，脸颊迅速泛起红晕。 　　“上头了！上头了！” 　　“感觉怎么样？” 　　“好爽！好爽！” 　　“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行吧！行吧！” 　　“多莉，你会不会唱生日歌？” 　　“会才怪！会才怪！” 　　乔安抓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门外传来脚步声。 　　“维达博士，请问有何吩咐？”穿着围裙的小女仆垂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莎拉，尊敬的博士。”女仆有些局促的回答。 　　“臭流氓！臭流氓！”多莉振翅飞到乔安头顶叫嚷。 　　乔安反手将她从自己头上抓下来，以多年撸猫练出来的手法，轻轻梳理鹦鹉的羽毛，接着问小女仆：“莎拉，你会唱生日歌吗？” 　　“呃，您是说‘祝你生日快乐’的那一首？” 　　“没错。” 　　小女仆不由失笑：“这太简单了，维达博士，谁都会的呀！” 　　“多莉就不会。”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多莉气得炸了毛。 　　“莎拉，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教这只鹦鹉学会唱生日歌？” 　　“鹦鹉……唱歌？”莎拉满脸迷惑，“鹦鹉顶多能学几句话而已，怎么可能学会唱一首完整的歌曲呢？” 　　“傻瓜！傻瓜！” 　　多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得想飞过去啄莎拉，却被乔安按在手中动弹不得。 　　“多莉可不是普通的鹦鹉，她很聪明，很乖巧，你唱两遍生日歌，多莉准能学会。”乔安自信的说。 　　“一遍就行！一遍就行！”多莉显得比乔安更有信心。 　　“既然维达博士这么说，那我就试试看吧。” 　　莎拉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少女的嗓音清脆悦耳，歌声颇为动听。 　　多莉却是满脸不屑，不住嘴的吐槽：“难听死啦！难听死啦！” 　　莎拉唱完一遍，不等乔安催促，多莉就迫不及待地要一展歌喉。 　　别说，难怪这傻鸟牛皮哄哄的，唱的还真不赖！ 第1900章 生日快乐 　　“哇！多莉好厉害……”莎拉惊讶的瞪大眼睛，“比我唱的好听！” 　　“其实多莉就是在模仿你的嗓音，只不过在演唱技巧上更胜一筹，因为她的喉咙恒定了‘巧言术’，音域比我们人类宽广得多，而且天生拥有绝对音准。”乔安解释为何多莉的演唱青出于蓝。 　　“夸我！再夸我！”多莉简直嗨得不行。 　　乔安懒得奉承这只得意忘形的傻鸟，又剥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塞住她的鸟嘴。 　　…… 　　第二天一早，乔安带着鹦鹉多莉下楼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起吃早饭。 　　多莉在餐桌上唱了一首生日歌，令海拉尔大感惊喜，从乔安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酒心巧克力糖赏给多莉，结果这傻鸟根本不懂节制，一口气把糖吃个精光，最后醉倒在了餐桌上…… 　　霍尔顿开玩笑说要趁着多莉喝醉，把它送去厨房，拔毛烧烤，做成一盘菜，结果遭到海拉尔白眼伺候。 　　乔安看得出来，虽然海拉尔嘴上各种嫌弃多莉，其实对这只聪明伶俐的鹦鹉感情很深，正如多莉当面嘲弄自己的主人是“坏女人”，却没有离开海拉尔的念头，否则她随时可以远走高飞。 　　多莉醉得可真不轻，直到当天傍晚，海拉尔的生日宴会开始后，还在酣睡不醒。 　　海拉尔担心她就这么醉死过去，就请奥黛丽施展3环“复原术”，帮多莉驱散醉意，由酣睡中唤醒。 　　足足睡了一整天，多莉醒来后显得精神抖擞，又在宴会上当众为海拉尔献唱，果然如同乔安昨天对她预言的那样，赢得满堂喝彩。 　　参加宴会的宾客，多是自由港“海盗议会”的头面人物，走私商人和私掠船长之流，此外还有“自由之子”的高层乔安还在宴会场中见到了久违的亚当斯和米兰达。 　　海拉尔知道乔安对社交活动不感兴趣，就留下多莉陪他，自己去应酬宾客。 　　锡安姐弟倒是乐于借机接触一下新大陆的走私商人圈子，各自捧起一杯红酒，跟着海拉尔满场转悠，经她介绍，结识自由港的名流。 　　乔安已经习惯了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扮演一个“透明人”，对身外的嘈杂置若罔闻，在餐桌上挑些好吃的，先把自己喂饱，又给自己和多莉端来一大杯冰镇鲜榨西瓜汁，插上两根吸管，头对着头，啾啾吮吸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爽朗的笑声，听起来隐约有些耳熟。 　　乔安正在盘算是哪位熟人，回头一瞧，却大感意外。 　　陪同海拉尔朝这边走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衣着华丽的紫发男子，看起来很陌生，刚才觉得他的笑声耳熟，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老爹！老爹！” 　　海拉尔还没有介绍，鹦鹉多莉就很熟络地冲那位紫发男子叫嚷起来。 　　乔安心头一动，连忙起身行礼：“很荣幸认识您，尊敬的赫勒尔先生。” 　　不问可知，这位紫发男子就是自由港海盗议会的现任议长，“奔流堡”的主人，同时也是抚养海拉尔长大的风暴巨人赫勒尔·奔流。 　　“晚上好，维达博士，时常听海拉尔说起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赫勒尔微笑着打量乔安，犀利的目光令他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幸而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走了过来，海拉尔向养父介绍锡安姐弟，不经意间化解了乔安的尴尬处境。 　　“谢谢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参加海拉尔的生日宴会，一起干一杯，祝你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赫勒尔举杯笑道。 　　“为友谊干杯！” 　　海盗议长与女儿的朋友们碰杯过后一饮而尽，摸了摸海拉尔的发辫，眼中满是慈爱。 　　“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更自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去找亚当斯和米兰达聊聊。” 　　海拉尔连忙放下酒杯，双手环抱养父的臂弯，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压低嗓音说：“麦辛格那伙人，今天都没有来参加我的宴会，老爹，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做贼心虚呢？” 　　赫勒尔无奈地笑了笑：“关于‘幽灵船’的传闻我正在调查，如果麦辛格真的与18年前那起海难有牵连，不用你说我也饶不了他！放心吧，我的小公主，这些事我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用你来操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人家明明已经18岁了，还是被你当成小孩子！” 　　海拉尔放开养父的胳膊，转身气鼓鼓的回到朋友们身边。 　　“财迷姐，听说风暴巨人的平均身高超过20尺，赫勒尔先生看起来可没有那么高大啊！”霍尔顿望着赫勒尔的背影说。 　　“我老爹毕竟是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平常打交道的主要也是人类，所以他会施法缩小自己的身材，这样会更方便一些。”海拉尔解释道。 　　“这就难怪了，对了，刚才听你们父女俩说起‘幽灵船’，指的究竟是什么啊？”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这个嘛……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讲，宴会结束后在说吧。” 　　海拉尔意兴阑珊，似乎不太情愿提起“幽灵船”这个词。 　　奥黛丽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乔安一下，笑容显得有些诡秘：“那边过来一位大美女，身材和气质都好迷人哦！” 　　乔安循着公主殿下的暗示望过去，立刻看见一位身着灰色燕尾长裙女人，年纪看起来大约20岁出头，身材修长窈窕，齐腰长发乌黑亮丽，与白皙的肤色对比强烈，果然是一位标致女郎。 　　“漂亮吧？”奥黛丽兴冲冲地问。 　　“还好吧。”乔安慎重回答，“反正我没觉得她比你和海拉尔漂亮。” 　　“关键是气质啊！”奥黛丽一本正经的强调，“我最喜欢这种优雅性感的御姐！如果我是男的，肯定忍不住上去搭讪！” 　　“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乔安实在是没能忍住吐槽的冲动。 　　“瞧你说的，欣赏美好的事物，怎么能说是好色呢？” 　　公主殿下强辩了两句，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在酒精刺激下微微泛红的脸颊，忽然又板起一副“正经脸”。 　　“乔安啊，作为过来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可不能像我这样自甘堕落，轻易就被女色诱惑！” 第1901章 凯特女士 　　“亏你还好意思说！” 　　乔安没好气地瞪了公主殿下一眼，略作迟疑，还是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奥黛丽，我有一种预感，等你到了20岁的那一天，也会变成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 　　“什么类型？”公主殿下明知故问。 　　“就是你刚才说过的那种……优雅性感的大姐姐。” 　　被迫说出后半句话，令乔安感到很难为情，脸颊隐隐发烫，不敢正视奥黛丽笑盈盈的眼睛，把头扭向一侧。 　　“等我20岁的时候，你只有19岁呢！乔安，你喜欢姐姐，还是妹妹？”奥黛丽热切地追问。 　　这道“送分题”，乔安当然知道该怎么答，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海拉尔的呼唤。 　　“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快过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位漂亮姐姐！” 　　乔安与奥黛丽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望向海拉尔那边，果然看见她与那位身着灰色燕尾裙的优雅女郎并肩而立。两人手挽着手，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维达博士，两位锡安殿下，我叫凯特，算是海拉尔的保姆，欢迎你们来自由港做客，祝你们在这里度过一段愉快的假期。” 　　凯特女士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与四位年轻人碰杯过后抿了一口红酒，含笑的眼眸望向乔安和霍尔顿。 　　“维达博士和霍尔顿先生，与两年前相比变化真大！回想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一个是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小男孩，一个是专爱搞恶作剧的调皮鬼，如今你们都成熟了很多，尤其维达博士，已经成为誉满新旧大陆的天才学者，命运的安排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乔安和霍尔顿听了凯特女士这通感慨，相互对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听对方熟络的语气，似乎两年前曾经见过他们，可乔安和霍尔顿都想不起几时曾与她打过交道。 　　“不好意思，凯特女士，可能是我太健忘了，居然想不起曾在何处与您这样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见过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霍尔顿以佯装自责的方式抛出疑问。 　　凯特女士似乎对他的疑惑并不感到意外，微笑中透出一丝神秘。 　　“霍尔顿先生，你记不得我很正常，两年前见面的时候，我可不是此刻这副形象。”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回想起两年前自己初访自由港时，在码头上被当地的地痞流氓偷了钱包，追赶盗贼时得到海拉尔和霍尔顿热心帮忙，后来三人结伴去餐馆吃饭，期间曾有一只头戴水兵帽、口吐人言的海鸥穿过窗口飞上餐桌，跟他们三人聊了几句，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 　　乔安至今还清楚记得，海拉尔说那只海鸥的名字叫做凯特，曾被施加“启蒙术”开启智慧，还获得了德鲁伊传承。 　　由海鸥凯特联想到眼前这位黑发雪肤的凯特女士，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猜测：“难道凯特女士，就是那只名叫凯特的启蒙海鸥德鲁伊变出来的？” 　　人类德鲁伊运用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海鸥，这属于正常操作，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海鸥反过来变成一位漂亮女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奇事！ 　　要不是乔安在北海湾旅行期间结识了远东航空兵上尉阿芙乐尔女士，亲眼看见拥有德鲁伊职业的巨鹰变成人类美女，还真不敢妄加猜测凯特女士的真实身份。 　　如果事实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乔安禁不住脑洞大开：“真应该介绍凯特跟鹰之岛的阿芙乐尔认识一下，两位德鲁伊女士见面后，得知彼此鸻形目和隼形目的身份，不知会作何感想。” 　　结果还真就不出他所料！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凯特姐姐的本体是一只海鸥，只是出于方便起见，才以人类的身份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否则岂不是要被宾客当成多莉那只傻鸟的同类。”海拉尔笑着揭开谜底。 　　“你才傻！你才傻！”多莉耳朵灵得很，听见海拉尔背地里说她坏话，飞过来落在乔安肩头，怒冲冲地骂回去：“坏女人！坏女人！” 　　海拉尔白了鹦鹉一眼，对乔安说：“早知道多莉被启蒙以后变得比从前更讨厌，还不如不把她变聪明呢！” 　　“所以说啊，正如人有好坏之分，鸟的天性也各不相同，同样是启蒙鸟类，凯特姐优雅端庄，多莉却口吐芬芳，鸟与鸟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NMSL！NMSL！”多莉的回击短促有力，直击魂灵。 　　乔安连忙反手按住这只祖安鹦鹉，歉然道：“不好意思，多莉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海拉尔摇头一笑：“这傻鸟是我的宠物，没有好好调教她是我的错，你又何必道歉？再说了，我母亲的确早已不在人世，多莉只是指出这个事实，倒也算不得骂街。” 　　“维达博士，容我冒昧打听一句，是您给多莉施加了‘启蒙术’吗？” 　　凯特女士眼中带着诧异。 　　乔安点头过后，她立刻追问：“如果我没记错，您应该是一位法师，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施展‘启蒙术’这样的自然神术，卷轴吗？” 　　“呃……的确是运用了一些特殊的施法技巧。”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乔安只能搪塞过去。 　　凯特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海拉尔之前曾打算让我给多莉施加‘启蒙术’，如您所知，这个法术太耗时间了，而我这段时日又特别忙，一直没能抽出空来，没想到您替我完成了这桩苦差，真应该好好感谢您才是。” 　　乔安连忙摇头说不必客气。心里盘算，凯特女士能够施展5环“启蒙术”，这就表明她至少是一位9级德鲁伊。 　　事实上，他低估了凯特。 　　接下来的谈话中，凯特女士主动告诉众人，其实她是一位11级德鲁伊。 　　“海拉尔的母亲南娜夫人，在世时是一位高阶德鲁伊，而我曾是南娜夫人的动物伙伴。” 第1902章 多莉的道路 　　“南娜夫人病逝前夕，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就施展‘启蒙术’赋予我不逊于人类的智慧，还授于我德鲁伊传承，把当时还不满两岁的海拉尔托付给我，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海拉尔的保姆，话虽这么说，其实我更愿意把海拉尔当成亲妹妹看待。” 　　凯特女士挽着海拉尔的手，追忆往事，眼中浮现缅怀与感伤。 　　鹦鹉多莉似乎觉察到气氛有些低沉，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 　　“凯特姐！凯特姐！我会唱歌！我会唱歌！” 　　“真的吗？”凯特女士伸手过来爱抚鹦鹉头顶翘起的金色翎毛，含笑夸奖：“多莉好厉害哦！” 　　多莉在她指尖蹭了蹭，唯独在这位鸟类同胞面前显得异常温顺乖巧。 　　“多莉，既然你已经被维达博士开启了智慧，不如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学生，学习成为一名守护自然的德鲁伊怎么样？”凯特柔声问科洛鹦鹉。 　　多莉似乎并不想走德鲁伊这条路，却又不忍当面拒绝凯特的提议，眼神流露出内心的纠结。 　　海拉尔看出她的心思，问道：“多莉！德鲁伊是一门很强大的超凡职业，你不想成为德鲁伊，难不成想要跟我学习魔战士的传承？可惜你太瘦小，恐怕无法成为一名强壮的战士。” 　　“法师！法师！”多莉嚷道。 　　“我明白了，多莉是想成为乔安那样的奥术施法者。”奥黛丽会意地笑了，“乔安，你还没有魔宠吧？” 　　乔安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霍尔顿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连忙打断姐姐的话茬：“嘿！大家听我说！多莉是财迷姐的宠物，你们别总想着把她从财迷姐身边抢走啊！” 　　“刚刚我用‘高等内视术’查看过多莉的身体属性，10点智力想成为法师就太勉强了，14点感知属性还不错，但是对于德鲁伊而言这样的天赋太普通，唯独魅力属性高达18！” 　　“多莉这么好的魅力天赋，再加上天生就有施法能力，最适合她的超凡职业显然是术士啊！” 　　“霍尔顿这话说的在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术士，大家都不适合当多莉的老师。”奥黛丽惋惜的说。 　　“那可不见得！”海拉尔得意的双手叉腰，“你们可别忘了，本小姐也是魅力施法者，施法方式跟术士一样，而且在米德加德大学拿的是骑士和术士双学位，由我教导多莉最合适不过！多莉，你觉得怎么样？” 　　“行吧！行吧！”鹦鹉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海拉尔，既然多莉选择了术士职业，我这里有些东西可能对她有帮助，你先收着吧。” 　　乔安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金属扁盒，递给海拉尔。 　　海拉尔打开盒盖一瞧，里面装有三支红色试剂瓶，隐隐散发出魔法灵光。 　　多莉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瞧，一眼就认出那是乔安昨天从她身上抽的血，连忙抬起翅膀遮住眼睛，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可怕！可怕！” 　　“乔安，这是用多莉血浆调配的‘唤醒剂’？”海拉尔问。 　　乔安点了下头，解释道：“多莉昨天被启蒙过后，新觉醒了两个法术，‘巧言术’和‘幻音术’，表明她的血脉力量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开发，如果现在就注射‘唤醒剂’，也开发不出几个新法术，等于浪费。” 　　“我的建议是，等将来多莉的术士等级提升到一定阶段，再给她注射唤醒剂，可以最大程度发挥药力，尽可能多开发出一些新法术。” 　　海拉尔记下他的叮嘱，随手将针剂盒揣进储物袋，转身问凯特：“前些天托你办的那件事，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凯特女士举杯啜饮，低声对海拉尔说，“这里不宜深谈，宴会结束后，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海拉尔会意地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时间临近午夜，喧闹的宴会终于散席，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正打算泡个热水澡，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乔安刚打开房门，鹦鹉多莉就熟练地跳到他肩膀上，冲他耳朵叫嚷：“下楼集合！下楼集合！” 　　“知道了，你不要这么大声。”乔安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多莉，刚才是你在敲门？” 　　“当然！当然！” 　　“你再表演一次给我看行不行？” 　　“给糖！给糖！” 　　“馋鸟！馋鸟！”乔安笑着模仿多莉的说话方式，掏出一块糖，剥开糖果纸，抛向空中。 　　多莉闪电般窜了出去，一口叼住糖果，得意洋洋的含在口中，而后收拢双翼降落在房门把手上，以一双鸟爪紧紧攫住门把手，同时用坚硬有力的鸟喙啄击房门，果然发出笃笃的敲击声。 　　“厉害！活像一‘啄木鸟’！”乔安翘起大拇指。 　　跟着多莉来到一楼客厅，乔安发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已经在等自己。 　　“全员到齐，可以出发了！”海拉尔拍了下手，眼神异乎寻常的明亮，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干一件大事。 　　“财迷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把我们招呼过来到底想干什么？”霍尔顿打着哈欠问。 　　“带你们去拜祭一下我母亲的坟墓，顺带还要请你们帮个小忙。” 　　海拉尔过分坦诚的回答，令乔安和锡安姐弟大感意外，不由面面相觑。 　　“深更半夜的去扫墓，这不太合适吧？”奥黛丽试着劝说海拉尔换个时间，“不如明天一早换上正装，买些花，咱们再去拜祭南娜夫人，怎么样？” 　　“你们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犯不着这么见外。”海拉尔满不在乎地说。 　　奥黛丽见她已经拿定主意，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试图劝说。 　　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带着鹦鹉多莉，在海拉尔的引领下，从城堡后门出去，借着朦胧的月光照亮，沿着一条曲折小径穿过花丛，前方峭壁之上，一丛树林迎着海风摇曳枝条，峭壁下方传来海浪冲击礁石的轰鸣。 　　树林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营建起孤零零的坟茔，墓碑在月光下泛起苍白的光晕，显得分外凄凉。 第1903章 墓地 　　“可怕！可怕！” 　　鹦鹉多莉似乎感受到林间墓地的阴森气氛，站在乔安肩头连声惊呼。 　　乔安连忙反手在她头上轻拍一下，警告多莉保持安静。 　　海拉尔独自走到墓碑跟前，熟练地清理掉坟茔四周的杂草，而后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束早有准备、尤带露珠的鲜花，双手捧起，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墓碑前。 　　“财迷姐真是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咱们两手空空的来扫墓，太失礼了。”霍尔顿低声抱怨。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抬手折下一节嫩绿的树枝作为施法素材，抽取4道“席德法力”，对着树枝加持“弱效造物术”。 　　转眼间，不到两寸长的一小截树枝，就被他变成一大捧白中透粉、清香扑鼻的康乃馨。 　　乔安将变出来的鲜花分成三束，自己拿一束，其余两束鲜花给奥黛丽和霍尔顿，轮流上前献花，拜祭海拉尔的亡母南娜夫人。 　　“谢谢你们……”一向不拘小节的海拉尔，望向三位好友，感激地眼泛泪光，嗓音禁不住有些哽咽。 　　乔安放下花束，向墓碑深鞠一躬，默默退回海拉尔身旁。 　　海拉尔很少在朋友面前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直到今晚的生日宴会上，乔安才从海鸥凯特口中粗略了解她的身世，得知海拉尔刚出生不久，生父亚伦·格林便在海上遇难，母亲也在她还不满两周岁时病逝，被养父赫勒尔抚养长大。 　　海拉尔的凄凉身世，使乔安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同样是年幼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很自然地对海拉尔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 　　就在他暗自感伤的时候，海拉尔却突然干出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从储物袋里拽出一把铁锹，竟然毫不迟疑地挖掘起母亲的坟墓！ 　　“住手！”奥黛丽匆忙上前一步，劈手夺下铁锹，瞪视海拉尔的目光里交织着困惑与愤慨，“你这是在发什么神经啊！？” 　　乔安也被海拉尔的反常行为吓得不轻，怀疑她被鬼魂附了身，连忙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她的健康状况，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拜托，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海拉尔拍了拍丰满的胸脯，倒像是受了惊吓，“我没发疯，只不过想挖开母亲的坟墓，打开棺材，取出骨灰瓶而已。” 　　她这轻描淡写的神态，更加引起奥黛丽的担心，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还说你没发疯！听听你自己说得那些话，哪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大半夜偷偷跑出来挖自己母亲的坟啊！” 　　“疯啦！疯啦！”鹦鹉多莉也不失时机地帮腔。 　　“所以说你们误会了啊，算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海拉尔随手将铁锹插在地上，转身坐在墓碑旁边的树墩上，开始讲述自己今夜种种反常行为的原由。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赫勒尔·奔流只是我的养父，我的生身父亲名叫亚伦·格林，20多年前，曾是新大陆北方最富盛名的航海家之一。” 　　“海上风大浪疾，无论多么庞大的战舰，稍有不慎就会倾覆在惊涛骇浪当中，航海探险事业耗资巨大，还要面对无法预料的风险，想要在这一行混出名堂，背后离不开富豪权贵的资助。” 　　“我父亲当时是‘赫林霍恩号’探险船的船长，母亲则在同一艘船上担任船医，大副兼水手长是弗朗西斯·麦辛格，还有一个名叫汤姆·弗洛迪的半身人担任船上的航海术士，共同组成这支探险队的领导层。” 　　“当时为我父亲提供赞助的贵人，就是新·阿瓦隆的世袭大贵族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 　　“温斯洛普伯爵……是不是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现任总督？”乔安忍不住插了句话。 　　“没错，就是这位总督阁下。”海拉尔回答。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去年斐真人侵略米德加德殖民地，大军出动之前先派遣了一支部队沿河秘密南下，通过一场奇袭成功夺取米德加德殖民地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临渊堡，乔安至今还记得当时那支奇袭部队的指挥官名叫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也就是温斯洛普伯爵的长子。 　　后来据卡斯蒂斯爵士透露，温斯洛普父子俩也都是“圣母”的信徒，拥有强大的“石肤圣印”。 　　温斯洛普伯爵在“圣母”的众多信徒当中地位尤其之高，16年前差一点就取代卡斯蒂斯爵士，成为“圣母”的选民。 　　乔安反手轻抚生长在颈后的那颗名为“异眼圣印”的畸形眼球，心情有些沉重。 　　乔安的圣印来自先天遗传，哪怕他对“圣母”毫无崇拜的念头，反而因为父母和外公的遭遇对这个自诩“圣母”的怪物怀有强烈仇恨，却无法抹除自身与圣母的血脉纽带。 　　乔安一直在抗拒血脉本能的感召，不想沦为圣母的仆从，长此以往，他预感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与圣母及其信徒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对温斯洛普伯爵父子怀有强烈的戒心。 　　海拉尔见他不再做声，就言归正题，继续讲述自己的身世。 　　“温斯洛普伯爵的赞助可不是白拿的，作为回报，我父亲有时不得不奉伯爵的命令，袭击他在商界竞争对手的货船，甚至暗杀他的政敌。” 　　“这种不体面的交易，一直维持到19年前。” 　　“当时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厌倦了海上的漂泊生涯，希望过上一种安稳的生活。” 　　“在母亲的极力劝说下，我父亲最终下定决心，发誓不再冒着随时可能殒命的风险在海上讨生活，打算洗手上岸，用这些年的积蓄在米德嘉德城投资了一家商行，往后就做个正经的生意人，给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女儿提供一个温暖且安全的家庭。” 　　说到这里，海拉尔望向乔安、奥黛丽还有霍尔顿，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年纪轻轻的，就能成为海湾商行的老板娘？事实上，海湾商行的股份，就是我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遗产。” 第1904章 寻找幽灵船 　　“我父母在决定退隐过后，就给赞助人温斯洛普伯爵写了封信，透露洗手上岸的打算。” 　　“伯爵回信表示支持我父亲的决定，不过在退隐之前，伯爵希望我父亲能够执行最后一趟探险任务，登陆考察约顿海姆南方海域的伽尔提岛，勘探资源，测绘地图，考察岛上的原住民，最终目的是搞清楚这座神秘的岛屿是否适合殖民开发。” 　　“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父亲接受了温斯洛普伯爵的委托，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似乎是有所预感，临到开船的时候，我父亲说服有孕在身的妻子，这次不要陪他一同冒险，改道自由港，将我母亲托付给老大哥赫勒尔照料，独自带队前往伽尔提岛探险。” 　　“父亲的探险船这一去就没了音讯，直到半年以后，母亲生下我的第二天才得知噩耗。” 　　“据说‘赫林霍恩号’探险船在伽尔提岛附近的海域遭遇风暴袭击，不幸触礁沉没，除了大副弗朗西斯·麦辛格和航海术士安姆·弗洛迪幸免于难，船上其他人员，包括我父亲亚伦·格林，都在海难中丧生。” 　　“噩耗传到自由港，我母亲悲痛万分，进而产生猜忌，怀疑麦辛格和弗洛迪两人联手谋害我父亲，事后伪造‘赫林霍恩号’触礁的假象，从而彻底消灭犯罪证据。” 　　“我母亲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惜苦无真凭实据，再加上麦辛格和弗洛迪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那段时间滞留在新·阿瓦隆，直到我母亲病逝一年后才返回自由港。” 　　“我母亲临终前，将自己收集到的线索再加上她的猜测，写在一封信里。” 　　“当时我还不满两周岁，无法帮母亲分忧解难，母亲就把这封遗书委托赫勒尔保管，特地强调等我长大成人以后，再把这封信交给我。” 　　说到这里，海拉尔拿掌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让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继续讲述后来发生的事。 　　“去年我回到自由港躲避战祸，到了年底，战况渐变明朗，我本打算返回米德加德城继续学业，赫勒尔老爹不想让我返回战火尚未平息的地区，就把母亲的信拿给我看。” 　　“读过这封信以后，我也像母亲一样对‘赫林霍恩号’探险船的沉没产生强烈怀疑，决定继承母亲的心愿，暂不返回学校，直到查清我父亲遇难的真相。” 　　海拉尔颓丧的叹了口气。 　　“从拿到母亲的遗书到现在，我已经调查了将近一年，可惜仍然没有取得多大进展。” 　　“好在仁慈的命运女神没有抛弃我，就在上个月，从北方回来的走私商人和私掠船员带回一则惊人的消息！ 　　“触礁沉没18年后，‘赫林霍恩号’探险船居然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已经变成一艘妖气弥漫的幽灵船！” 　　“嚯！幽灵船？！”霍尔顿立刻兴奋起来，“财迷姐，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幽灵船’？” 　　“目击者提供的情报有相互矛盾的地方，但是有一点确凿无疑，他们都曾亲眼目睹甲板上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赫林霍恩号’，在枫叶湾海域的浓雾中飘荡，当他们试图驾船追上去近距离观察的时候，这艘无人驾驶的幽灵船便神秘消失在雾气深处，无迹可寻，所以才被目击者众口一词地称为‘幽灵船’，倒不见得真与亡灵有关。” 　　“关于‘赫林霍恩号’的种种离奇传闻，传到自由港，立刻引起人们的议论和猜疑。” 　　海拉尔压低嗓音，表情凝重。 　　“赫勒尔老爹对外宣称这只是谣传，但是据我所知，私下里已经派遣一支探险队秘密北上，前往约顿海姆枫叶湾海域展开调查。” 　　“其后不久，弗朗西斯·麦辛格也率队驾驶‘独角鲸号’武装商船北上航行。” 　　海拉尔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麦辛格对外宣称这只是一次常规的商业航行，其实更像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我严重怀疑这家伙也是奔着‘赫林霍恩号’去的！” 　　“我原本打算参加老爹组建的那支调查团队，破解幽灵船的真相，无奈老爹太过顽固，不同意我参加这趟航行，简直气死个人！” 　　海拉尔懊恼的跺了跺脚，随即满脸坚定地说：“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无论老爹情愿与否，我都要亲自调查环绕在‘赫林霍恩号’周围的谜团，希望获得一些有助于揭示我父亲遇难真相的可靠线索。”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首先我要搞到一艘船，然后更重要的是组建一支可靠的航行团队！” 　　“乔安，奥黛丽，还有霍尔顿！实不相瞒，这次请你们来参加生日宴会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想邀请你们上我的船，一起调查‘幽灵船’的真相，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入伙？” 　　“好啊！算我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诗人先生第一个举手加入。 　　奥黛丽无奈地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海拉尔的招揽。 　　现在只剩下乔安尚未表态，海拉尔满怀期待地向他望了过来。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海拉尔，如果我们找不到幽灵船，或者事后证明所谓的幽灵船只是一个谣传，与‘赫林霍恩号’无关，你打算怎么办？”乔安紧盯着少女的眼眸发问。 　　海拉尔并没有逃避这种最坏的可能性，一脸郑重的告诉乔安：“如果事实证明幽灵船只是一个谣传，我们就转到前往伽尔提岛所在的海域，运用魔法搜寻打捞我父亲的遗骨，然后按照我母亲信中的遗言，将她的骨灰与父亲的遗骨合葬在伽尔提岛上，顺带取回我父亲生前所用的武器——一口名为‘提尔锋’的传奇魔剑！“ 　　“明白了。”乔安重重点了下头，“我也跟你一起出海。” 　　“还有多莉！还有多莉！” 　　科洛鹦鹉唯恐被独自丢下，跳到海拉尔肩头，急切的叫嚷起来。 　　“放心啦，傻鸟！我会带你一起上船的！” 　　海拉尔轻抚鹦鹉羽毛，脸上重现笑容。 第1905章 挖坟 　　海拉尔结束讲述，双手拄着铁锹，望向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们不反对，我要继续挖坟了，必须赶在天亮前把我母亲的骨灰瓶取出来，还得把坟墓恢复原状，以免惊动我老爹或者城堡里的仆人，妨碍我们的后续行动。” 　　“既然是这样，我来帮你挖坟。” 　　乔安打开储物袋，拿出“透视手镜”，对着南娜夫人的坟墓照了又照，透过堆积成丘的泥土，看清埋藏在泥层中的棺木。 　　收起“透视手镜”，乔安挥手示意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退出一段距离，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管密封的陶泥，握在手中轻轻揉搓。 　　“Odon！” 　　乔安轻声咏出一小节咒文，对着墓碑后方比棺椁尺寸略大一圈的地面施加5环法术“化石为泥”，将这一小片地面连带下方深达十尺的坚硬砂土层，转化为柔软的泥浆。 　　“Rave！” 　　乔安又咏出一句象征雷霆的咒文，凭空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 　　乔安遥控“法师雷鸣掌”探入泥潭，按照“透视手镜”提供的定位坐标，精准打捞南娜夫人的棺材，发力拖出泥潭，小心放置在海拉尔面前。 　　海拉尔向乔安点了下头以示感谢，而后自行施展“敲击术”，挥手打了个响指，钉在棺材板上的钉子便噗噗弹跳起来。 　　奥黛丽和霍尔顿帮海拉尔推开沉重的棺材盖，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袭来。 　　好在南娜夫人实行的是火葬，棺材里没有尸体或者其它令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好浓郁的负能量……” 　　奥黛丽望着摆放在各种陪葬器物中央的那支黑色骨灰瓶，眉头不由紧蹙起来。 　　“海拉尔，我知道这个问题很不礼貌，然而我真的很费解，为什么要用黑玛瑙雕琢而成的容器，收那你母亲的骨灰？做出这一决定的人，莫非不知道黑玛瑙容易吸聚负能量，负能量长年累月的积蓄，最终很有可能使亡者的魂灵转化为虚体不死生物？” 　　“用黑玛瑙容器盛放骨灰，是我母亲在遗书中明确提出的要求，赫勒尔老爹也有与你相同的顾虑，可他不能不尊重我母亲的临终意愿。” 　　海拉尔耸肩摊手。 　　“可是，你母亲为什么要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这似乎并不符合她的德鲁伊信仰？” 　　奥黛丽作为一名圣武士，镇魂驱灵是她的本职工作，尽管不好意思对海拉尔明说，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清楚了。 　　南娜夫人的魂灵，并没有回归自然母亲的怀抱，而是结附在如同一道壁垒的黑玛瑙骨灰瓶中，十多年来一直在大地深处吸取负能量。 　　奥黛丽甚至怀疑，南娜夫人的魂灵已经转化为一条“幽魂”，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从沉眠中苏醒过来，脱离骨灰瓶，在人间游荡，对生者造成致命的隐患。 　　“我母亲希望将自己的一丝魂灵保存在骨灰瓶中，这样一来，等我将来寻回父亲的尸骨，他们夫妻俩就还有机会以亡魂的身份重逢，只有实现这个夙愿，我母亲才能心甘情愿的安眠。”海拉尔双手捧起母亲的骨灰瓶，神色哀婉。 　　奥黛丽同情地叹了口气，摘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串金色圣徽，递给海拉尔。 　　“这是吾主培罗的圣徽，恒定了4环神术‘防死结界’，你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公主殿下这话说的很含蓄。 　　所谓“以防万一”，其实是防备海拉尔被母亲的幽魂侵蚀、蛊惑乃至直接夺舍凭依，强行占据她的身躯。 　　海拉尔感激的笑了笑，摇头道：“你把圣徽给了我，自己怎么施法？” 　　“这你不用担心，我的盾牌、盔甲还有剑柄上，都镌刻了太阳老人的徽记，虽然没有附魔‘防死结界’，好在都可以发挥出一枚普通圣徽应有的功能。” 　　海拉尔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附魔圣徽还给奥黛丽。 　　“我不需要防范自己的母亲，奥黛丽，我相信妈妈的魂灵绝不会伤害我。” 　　“亡者的魂灵受到负能量污染，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万一你母亲已经失去生前的记忆，又怎会顾及什么母女亲情？海拉尔，你太不理智了！”奥黛丽忍不住想发火，却被弟弟拦住。 　　“老姐，算我求求你，少说两句吧！退一万步说，即便‘财迷姐’真被南娜夫人的亡灵附体，有咱们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安点头赞同霍尔顿的看法。即便海拉尔被母亲的亡魂附体，只要施展4环“反制邪恶”即可将之驱离，这诚然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至少对海拉尔而言在感情上更容易接受。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奥黛丽收回附魔圣徽，无奈的叹了口气。 　　乔安遥控魔力巨掌，将钉子一一拍回棺材板，抓起棺材塞回墓穴，最后又使了个“化泥为石”，抵消“化石为泥”的魔力效果，使泥浆重新变回沙土质地。 　　他这里刚忙活完，夜空中便飞来一条黑白相间的身影，收敛双翼降落在墓碑跟前，却是一只灰背白腹的海鸥，眼眸在夜色中微微泛光，显得格外有神。 　　“凯特姐！凯特姐！”鹦鹉多莉看到那只海鸥，立刻欢快的叫嚷起来。 　　海鸥冲多莉轻轻点了下头，周身突然迸发金色光辉，身躯迅速膨胀拉长，转眼间就由海鸥变成一位身着灰色燕尾长裙的美丽女郎。 　　“凯特姐，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海拉尔捧起黑玛瑙骨灰瓶，冲海鸥女士晃了晃，“你把船票带来了吗？” 　　凯特点了下头，递给海拉尔四张船票。 　　“我帮你雇的那艘探险船叫做‘珊瑚虫号’，蒸汽风帆混合动力，可以全天候航行。” 　　“这艘机帆船上总共有十名船员，包括船长奥德修斯，八名老练的水手，还有一个名叫辛巴达的厨子。”凯特女士沉吟一声，接着补充道：“我不敢说船员全都百分之百可靠，至少奥德修斯船长和那个名叫辛巴达的胖厨子是值得信赖的，海拉尔，你懂我的意思吧？” 第1906章 “珊瑚虫”号探险船 　　“凯特姐，我明白。”海拉尔会意的点了下头。 　　乔安也猜出船长和厨子跟那些满世界码头转悠着打零工的水手不一样，都是“自由之子”的资深成员，家庭背景什么的知根知底，更为可信。 　　“这四张船票是给你和维达博士还有两位锡安殿下准备的，明天一早，你们先用这四张船票登上前往米德加德港的‘钻石公主号’客轮，我会告诉赫勒尔先生，你们乘船返回米德加德大学报到。” 　　“大约在明天夜里，客轮途经岬角灯塔的时候，你们可以施展传送法术悄悄脱离客轮，就在灯塔附近等候。” 　　“当天夜里零点，奥德修斯船长的‘珊瑚虫号’将会出现在附近的航道上，朝灯塔那边打出灯光信号，接应你们四人改道北上新·阿瓦隆，前往枫叶湾海域追寻弗朗西斯·麦辛格的‘独角鲸号’武装商船。” 　　“如果你们的运气够好，说不定可以抢在赫勒尔老爹雇佣的探险队以及麦辛格一党之前，找到传说中那艘在枫叶湾附近海域游荡的幽灵船。” 　　“凯特姐，听你的意思，莫非不打算跟我一起出海？”海拉尔疑惑地望向海鸥女士。 　　凯特轻轻摇头，面色凝重。 　　“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执行，这次就不陪你一起出海了，祝愿你和维达博士以及两位锡安殿下此行一帆风顺，早日平安归来。” 　　…… 　　如同凯特女士安排的那样，次日一早，刚过完18岁生日的海拉尔就向养父赫勒尔提出返校的请求。 　　赫勒尔老爹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养女是一个怎样的“小机灵鬼”，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然而乔安和霍尔顿都声称米德加德大学即将开学，小伙伴们不得不尽快返回学校，再加上有四张船票作证，老爹只能勉为其难的放行，送众人前往码头乘船的途中，还颇不情愿的埋怨养女。 　　“如果你是维达博士那样的好学生，担心耽误学业也属正常，可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个调皮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这可真不像你。” 　　“老爹！别总是用老眼光看人啊！” 　　海拉尔双手叉腰，恼怒地抖动双马尾，活像一只即将发起攻击的小蜜蜂。 　　“我可是18岁的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来，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凭什么出人头地，赚钱养家，嫁入豪门！”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志气，我亲爱的小公主，不过有一说一啊，就算你不好好学习，照样是海湾商行的老板娘，而且作为我唯一的继承人，将来你名下至少有百万资产和十二艘武装商船。” 　　赫勒尔可没有被宝贝女儿的“心灵鸡汤”灌昏了头，当面揭穿海拉尔才不是她自己想象中的“灰姑娘”。 　　“所以说啊，你根本不用‘赚钱养家’，更不用‘嫁入豪门’，你自己就是豪门，是未来的‘女船王’，遇到喜欢的男人，可以招他入赘嘛，又不是养不起，维达博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又不关我的事，干嘛问我？ 　　赫勒尔老爹为啥想就这个问题跟我达成共识啊？！ 　　乔安心里好慌！！ 　　“老爹！就因为你总是这么对我娇生惯养，我才变得不思进取！以至于明明年龄比乔安和奥黛丽更大，却不如他们优秀，老爹你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教育方法呀！一味的溺爱女儿，就等于害自己的女儿！” 　　海拉尔板起俏脸，一本正经地批评养父。 　　这下轮到霍尔顿慌了，摸着脑袋小声问乔安：“财迷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针对我啊？明明我年纪也比她小，为什么唯独把我排除在外，难道我真是咱们四人当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那倒不至于。”乔安试着安慰霍尔顿，“我想海拉尔的意思大概是，你虽然是王室出身却没有继承权，迦南王室甚至不肯公开承认你的王子身份，只是顶着贵族头衔的穷小子。仅就当前而言，你的个人才能诚然非常优秀，发展前景却远不如海拉尔这位‘未来的女船王’……先等等，刚才说的那些不算数，思路有点儿乱，我得重新捋一捋。” 　　“求你别说了！”诗人先生双手紧捂着胸口，仿佛被万箭穿心，“可恶……听了你的分析，我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伴随一路吵吵闹闹，赫勒尔先生总算把养女和她的三位小伙伴送上“钻石公主号”客轮。 　　临别之际，赫勒尔再三叮嘱海拉尔、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航行期间注意安全，到了学校，要记得第一时间回信报平安。 　　直到客轮拉响汽笛，赫勒尔先生才挥手道别，依依不舍的目送甲板上的孩子们渐渐远去，消失在海平线尽头浩渺的晨雾深处。 　　乔安站在甲板上，挥手向赫勒尔先生道别，低声问身旁的奥黛丽：“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几乎没有跟赫勒尔先生说过话，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早上显得异常沉默的公主殿下勉强一笑，无奈地回答：“小傻瓜，别忘了我是圣武士啊！你和霍尔顿可以出于友情帮海拉尔圆谎，我能欺骗赫勒尔先生吗？在这种情况下，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保持沉默。” 　　乔安同情地点了下头：“对不起，我本该考虑到你的处境。” 　　奥黛丽轻轻摇头，握住他的手，若有所思地说：“别告诉海拉尔，其实我很高兴尽早离开自由港……赫勒尔先生很欣赏你，可他话里话外流露出一种企图，似乎想对你与海拉尔的未来做出某种安排，这才是最令我感到难受的地方！” 　　“我承认赫勒尔先生是一个好人，好父亲，他当然有权为宝贝女儿的幸福着想，可我也有理由讨厌他！” 　　“啊？这都是哪跟哪儿啊？”乔安满脸茫然，“你这个逻辑，我是真的理解不了，能不能深入解释一下？” 　　奥黛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扭头走向甲板另一侧，海风送来公主殿下的嗔怪。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那么聪明，自己琢磨吧！” 第1907章 防疫 　　“钻石公主号”魔导蒸汽客轮拉响汽笛，乘风破浪，披着金色朝霞向北方航行。 　　凯特女士为乔安一行提供的是头等舱票，然而四个年轻人当中只有乔安乐于把自己关在设施齐全的豪华舱室内闭门不出，利用旅途中的空闲时间修改论文，钻研魔法。 　　中午，乔安摇响铃铛。 　　不多时，身着笔挺制服，戴着洁白手套的侍者便推着小车送餐上门。 　　乔安挑了几样时令海鲜和肉酱通心粉，谢绝侍者推荐的佐餐酒，从餐车上捧起一个大西瓜切成两半，一半施法榨成果汁，一半作为餐后的甜点。 　　对西瓜的爱，他敢说永不变心！ 　　美餐一顿过后，乔安继续埋头工作，直到时近黄昏，才被霍尔顿敲开房门，半强迫的拖他去甲板上散步，欣赏海上日落美景。 　　乔安走上甲板，迎着海风望向西方。成群的海燕在一片蔚蓝的汪洋上空盘旋，被夕阳染红的海平线仿佛一幅古典油画，使他感受到一种超越时空的永恒之美，灿烂之中蕴含着无可逃避的寂灭，仿佛万物众生命运的写照。 　　可惜乔安没有什么文采，找不到恰当的词句描述自己此刻面对海上日落美景的复杂感受，正打算向诗人先生请教一下专业的美学阐述，无意间看见奥黛丽和海拉尔从甲板对面走过来，还有一对衣着得体的老夫妇跟在少女们身旁，满脸感激的向圣武士小姐道谢。 　　“老人家，这只是举手之劳，您真的不必客气。”奥黛丽笑着挥了挥手，辞别年迈的夫妇俩，转身朝乔安和霍尔顿这边走过来。 　　“姐，你又帮人治病了？”霍尔顿见怪不怪地问。 　　奥黛丽点了下头，柔声道：“刚才散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两位老人家剧烈干咳，就过去跟他们聊了几句，发现他们还有高烧和胸闷的症状，多半是感染了某种病毒性肺炎，如果放着不管，不光这两位患者本人病情会加重，还有可能传染给船上的其它乘客。” 　　乔安点头认同：“在轮船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只要有一两个自由活动的病毒携带者，很短的时间内就会酿成爆发式传染，这甚至比海上的惊涛骇浪更危险，必须尽早医治，从源头上消灭传染病。” 　　“海拉尔也是这么说的，毕竟她是航海世家出身，对船上的防疫特别敏感，第一时间让我给那对老夫妇治病，还拉着我去餐厅转了一圈，看看是否有同类症状的患者，刚才我还觉得她是小题大做，现在看来的确有此必要。”奥黛丽若有所思。 　　“所以说啊，我的话你不以为然，乔安说了同样的话，你才承认言之有理，真偏心！”海拉尔指尖卷起马尾发梢，气鼓鼓地埋怨闺蜜，“更让我生气的是你给人治病居然拒收诊金！穷人的钱不收可以理解，头等舱阔佬的钱也不收，这就太迂腐了！” 　　奥黛丽无奈地白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带着幽怨：“亲爱的，举手之劳怎么好意思收钱？尽我所能，不计回报，但求心安——这是我们圣武士的原则啊。” 　　“圣武士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话虽如此，海拉尔的唇角却浮现笑意。 　　乔安看得出来，海拉尔在情感上并不排斥奥黛丽无偿救治病人的善举，只是坚持认为收钱治病更合乎理性。 　　换个角度想，船上有奥黛丽这么个无偿替人看病的圣武士，收费出诊的船医处境就尴尬了。 　　推而广之，同样的道理对各个行业都适用，海拉尔的观念诚然算不得高尚，却自有其合理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奥黛丽的医者仁心更有利于社会进步。 　　四个年轻人在甲板上散步聊天，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夜幕降临，满天星斗与粼粼波光交相辉映，舒缓的浪潮仿佛大海的鼾声，加深了夜的幽静。 　　“瞧！那就是凯特姐所说的岬角灯塔，我们与‘珊瑚虫’号机帆船预定接头的地方！” 　　海拉尔指向船舷左侧，眼眸难掩兴奋。 　　乔安循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远处海岸线一角竖起高耸的灯塔，塔顶发出“不灭明焰”特有的橘红色光辉，为途经此地的航船指引方向。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刚划过夜间十点，距离接头的时刻还有不到两个钟头。 　　“我们直接传送过去，还是先跟船长打个招呼？”霍尔顿问。 　　“打招呼就免了吧！”海拉尔慎重的摇头，“万一咱们半路偷跑的消息传到老爹耳朵里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她心意已决，乔安就不再多说，径自吟咏施法咒文，分别握住海拉尔和霍尔顿的手，海拉尔和霍尔顿则各自握住奥黛丽的一只手。 　　四人手牵着手，连成圆环，再加上蜷缩在乔安斗篷兜帽里打瞌睡的鹦鹉多莉，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瞬间就传送到数十里外的岬角灯塔跟前，等待“珊瑚虫号”探险船前来接应。 　　到了约定的时间，海上却不见一条帆影。乔安等人又耐着性子等了大半个钟头，“珊瑚虫号”探险船依旧不见踪影，众人的情绪禁不住焦躁起来。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船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出事了吧？”霍尔顿喃喃地问。 　　海拉尔也有同样的顾虑，都没有埋怨诗人先生“乌鸦嘴”，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天气很好，海上风平浪静，附近也没有什么暗礁，总不至于发生海难，就算临时有事耽搁了，奥德修斯船长也应该发信通知我才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拿不准。” 　　“海拉尔，如果你认得船长，现在就给他发一条‘短讯术’，打听一下船到哪里了，也好心里有数，省的咱们胡思乱想。”奥黛丽建议道。 　　海拉尔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水晶状“通讯石”，给“珊瑚虫号”的船长奥德修斯发信。 　　众人又等了十分钟，正心焦不耐烦的时候，海拉尔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小团金色旋风凭空浮现出来。 第1908章 变故 　　“是‘风讯术’！奥德修斯船长终于回信了！”海拉尔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大小姐，快来‘香蕉岛’，我们的船遇到麻烦了！” 　　旋风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难从中听出说话者惶恐不安的情绪，随即便没了下文，没有细说究竟遇到什么“麻烦”。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鹦鹉多莉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 　　“古怪！古怪！” 　　“奥德修斯船长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的确是很古怪，‘香蕉岛’是什么地方？”奥黛丽望向海拉尔。 　　“是一座荒凉的小岛，离这里只有不到十海里，岛上缺乏淡水，也没有人类定居，倒是有一处天然锚地，天气不佳的时候，往来航船偶尔会泊在那里躲避风雨和浓雾，然而从当前的天气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成立。” 　　海拉尔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船只在航行期间意外遇到故障，比如桅杆折断或者魔晶蒸汽机爆缸，不得不泊入香蕉岛锚地进行维修，或者等待救援。” 　　“如果发生这种意外状况，奥德修斯船长为何不在‘风讯术’当中明说？况且咱们又不是机修工，就算施法赶赴香蕉岛，也帮不上什么忙！”霍尔顿无奈的摊开双手，回头问乔安，“这件事你怎么看？” 　　从刚才收到“风讯术”开始，乔安就隐隐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然而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个陷阱，便没有立刻道出自己的顾虑，转而向海拉尔打听：“附近有没有海怪出没，或者海盗团伙活动？” 　　“附近海域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怪物出没，至于海盗，自由港议会的存在目的之一就是约束新大陆各个海盗团伙之间的冲突，‘珊瑚虫号’挂着自由港的船旗，按理说不会引起海盗觊觎，除非是流窜到这一带作案的外来匪帮，或者……”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正要道出自己最担心的那种可能性，鹦鹉多莉突然冲着海面那边叫嚷起来。 　　“小船！小船！” 　　乔安扭头望向海面，果然看到一艘小小的救生艇，正在夜色笼罩的大海上起伏，船上似乎有人正在奋力划桨，朝灯塔这边缓缓靠拢过来。 　　“你们在这里做好防备，我过去看看！” 　　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形态，振翅飞向海上，鹦鹉多莉也拍打翅膀跟了上来，边飞边提醒他：“当心！当心！” 　　不多时，乔安飞到小艇上空，凭借锐利的鹰眸俯瞰海面，发觉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坐在救生艇上，正在奋力划船，神态慌张，额头满是汗水。 　　乔安略一思索，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网”，切换成“活化绳”形态，握住绳头，将一捆绳索抛了下去。 　　金银蛛丝混纺的绳索非常坚韧，牢牢缠住船头，在乔安的牵引下，拖着小船飘向灯塔下方的海滩。 　　船上的胖子看到空中垂下一条绳索，先是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跳海逃生，却又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厉声呵斥吓得不敢动弹。 　　“别动！别动！” 　　胖子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的扭头一瞧。不知何时，一只红羽金冠的鹦鹉站在船尾，威风凛凛地瞪着自己，吓得他禁不住抹了把冷汗。 　　“划船！划船！”多莉扬起翅膀指向船桨，没好气的催促道。 　　胖子咕咚一声吞下唾沫，强忍着惊恐转回身后，双臂发力，使出吃奶的劲划桨。 　　乔安在空中拖拽，再加上胖子奋力划船，潮水推波助澜，不出一刻钟就把小船送上海滩。 　　此时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已经从灯塔所在的高地下来，站在海滩上等待救生艇到来。 　　胖子远远看见海拉尔，顿时面露喜色，抛开船桨，翻身跳出小船，涉水奔向岸边，边跑边嚷：“大小姐！” 　　海拉尔上下打量这胖子，试探着问：“你是‘珊瑚虫号’机帆船的雇员？” 　　胖子不顾自己“落汤鸡”似的狼狈形象，连连点头：“没错！小的名叫辛巴达，是船上的厨子！凯特女士特地叮嘱我在航行期间为大小姐和您的同伴，提供最可口的餐点。” 　　海拉尔紧绷的脸色稍有缓和，上前问辛巴达：“‘珊瑚虫号’出了什么事？” 　　胖厨子打了个哆嗦，似乎回忆起恐怖的往事，脸上重现惊恐神色。 　　“大小姐，就在今天早上，我们的探险船从自由港起航，遵照凯特女士当初的交代，一路尾随‘钻石公主号’，打算来岬角灯塔接应您。” 　　“入夜过后，船员们在餐厅聚餐，我在后厨忙活，忽然听见餐厅里传来惊呼声，还有乒乒乓乓的动静。” 　　“最初我还以为是水手喝醉闹事，或者因为赌钱发生冲突，您也知道，船上经常发生这种打架斗殴的闹剧，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餐厅中紧接着又传来的惨叫，还有瘆人的怪笑，使我感到情况不妙，就打开一扇舷窗，朝餐厅里张望，看到船长和大部分水手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只有水手长马克·普莱斯和一个人形怪物并肩站在餐桌旁，正在放声狂笑……” 　　说到这里，辛巴达的胖脸失去血色，嘴唇剧烈颤抖。 　　海拉尔挥手施放“安定心神”，周身张开一圈金色光环，将胖厨子笼罩在内，驱散他的恐惧感。 　　“别怕，如实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怪物？” 　　辛巴达定了定神，颤抖着回答：“我只看到那怪物的背影，似乎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干瘪老太婆，苍白的皮肤满是褶皱，披着湿漉漉的乱发，如同顶着一头墨绿色海藻……” 　　“看到这恐怖的场面，我吓得差点当场昏倒，强忍着恐惧，大气也不敢出，回到厨房，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放下一条救生艇，拼命划船，不敢回头，只盼望海神保佑，使我能够逃脱这场噩梦，尽快赶到约定接头的岬角灯塔，向大小姐汇报‘珊瑚虫号’探险船上发生的离奇变故。” 第1909章 香蕉岛 　　听辛巴达讲述“珊瑚虫号”探险船上发生的变故过后，海拉尔扭头向奥黛丽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他没有撒谎。”奥黛丽低声说，“最起码我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从辛巴达被乔安营救上岸那一刻起，奥黛丽就悄悄激发3环神术“辨知谎言”，如果这个胖厨子所言不实，她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 　　连奥黛丽这样的圣武士都倾向于认为辛巴达的讲述是事实，再加上凯特女士也曾担保此人可信，海拉尔只能认为“珊瑚虫号”的确是遭遇了大麻烦，但是她还有两个细节想不通。 　　“辛巴达，你刚才说船员在餐厅中遇到袭击，大概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 　　胖厨子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似乎在根据北极星的位置估测当前时间，随即答道：“差不多是在两个钟头前。” 　　“遇袭倒地的船员当中，也包括奥德修斯船长吗？”海拉尔盯着他追问。 　　“没错！我亲眼看见船长先生被那个巫婆似的怪物踩在脚下，至于是不幸遇害，还是陷入昏迷，我就不清楚了。”辛巴达哭丧着脸回答。 　　“这就奇怪了！”霍尔顿忍不住插话，“如果奥德修斯船长两个钟头前就遭遇袭击，失去意识，不久前施展‘风讯术’向我们求救的那个人又是谁？财迷姐，你确定那个催促咱们去香蕉岛的声音是奥德修斯船长？” 　　“我只与奥德修斯船长见过一面，对他的嗓音印象不深，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拿不准了。”海拉尔抚摸着一条马尾辫，神色迟疑不决。 　　“辛巴达，你刚才说到一个名叫马克·普莱斯的人，是‘珊瑚虫号’探险船的水手长，为何餐厅中的船员都遭到怪物袭击，唯独他没事？” 　　乔安替海拉尔道出第二个疑点。 　　“法师老爷，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问题。”胖厨子挠了挠头，满脸困惑，“那个与怪巫婆站在一起的男人，无论身材长相还是穿着打扮，看起来都是马克本人，然而他放声狂笑的样子令我感到很陌生，与马克那个爱吹牛皮的酒鬼相比，气质完全不同，简直像是被邪灵附体！” 　　“‘邪灵附体’什么的，太玄乎了，更有可能是马克那家伙当了叛徒，勾结怪物袭击船员，试图窃夺探险船。”海拉尔从常理做出分析。 　　海上航行期间，船员哗变造反，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小姐，您的朋友刚才提到‘香蕉岛’，说来凑巧，就在今天下午，我们的船途经香蕉岛时，远远看见岛上的锚地停泊着一艘双桅帆船，桅杆上还竖起自由港的船旗……” 　　或许是觉得这则情报与“珊瑚虫号”探险船的遇袭搭不上关系，辛巴达就没再说下去。 　　“不管怎样，香蕉岛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供追寻的线索，乔安，你可不可以施法带我传送到那座荒岛上，进行一番调查？”海拉尔热切地望向少年法师。 　　“我不清楚香蕉岛的具体位置，直接传送误差太大，还是先施法侦察一下为好。”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生成周边地图，海岸附近星罗棋布的小岛，以立体幻影的方式呈现出来，灯塔东南方向10海里附近的区域，果然有一座外观酷似香蕉的弧形岛屿，想来就是海拉尔所说的“香蕉岛”。 　　确定“香蕉岛”的坐标过后，乔安先不急于传送，施法召唤来一群猫头鹰，与鸟群的“母巢意志”建立起神话链接，吩咐猫头鹰群飞往岛上，进行空中侦察。 　　耐心等待了20分钟，枭群飞抵香蕉岛上空，在夜色的掩护下，环绕小岛盘旋侦查。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过去，看见岛屿内凹的一侧形成锚地，可惜水域太过狭小，无法停泊大型船只，否则倒是一处天然良港。 　　此刻锚地中静静停泊着一艘已经熄火的机帆船，自由港的船旗在夜风中招展，想来就是“珊瑚虫号”。 　　至于辛巴达说起的那艘下午曾在此地停泊的帆船，乔安没有看见，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借助猫头鹰天生的黑暗视觉，乔安模糊看到岛上有人影晃动，数量不下十数条。猫头鹰的听觉比视力更敏锐，乔安隐约听见下方传来交谈声，可惜距离太远，海风太大，听不真切。 　　略一思索，乔安取消施法专注，解散猫头鹰群，转而取出“遥视镜”，激发“遥视术”，就在香蕉岛上建立起一个隐形观测点，并将观测画面直接呈现在镜面上，招呼同伴过来围观。 　　“香蕉岛”靠近锚地的礁石丛中，聚集着四名装备魔晶猎枪的人类水手，还有十二名手持鱼枪的沙华海盗，都在聆听一名扎头巾的中年男子讲话。 　　“扎头巾的男人就是马克·普莱斯，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沙华鱼人！” 　　辛巴达望着镜中映出的镜像，满面愤慨。 　　“准确的说，他投靠的是‘猎奴者’弗朗西斯·麦辛格。” 　　海拉尔唇角勾起一抹不出预料的冷笑。 　　“自由港的海盗议员当中，与沙华鱼人勾结最深的就数麦辛格，还有那四个扛枪的家伙，我也在自由港见过，都是麦辛格的得力手下。” 　　“这伙恶棍凑在一起劫持‘珊瑚虫号’探险船，多半是冲着我来的，利用这艘船和被他们绑架的船员设计圈套，引诱我去香蕉岛营救，乘机发动伏击。” 　　“照这么说，刚刚以‘风讯术’发来的消息，要么是海盗胁迫奥德修斯船长求救，要么干脆就是冒牌货！”霍尔顿推测道。 　　海拉尔点了下头，做出更为深入的猜测：“由此可见，十八年前‘赫林霍恩号’遭遇的那场海难，还有我父亲之死，麦辛格的确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否则他没必要处心积虑的设下陷阱对付我，这正显示出他的做贼心虚。” 　　“大小姐，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辛巴达抚摸着胖乎乎的下巴，视线紧盯处于人群中央的马克·普莱斯，眼中满是疑惑。 第1910章 “黑灵”穆斯塔法 　　“马克·普莱斯这个人，酗酒好赌，邋里邋遢，爱吹牛皮却没多少真本事，只因他在船上年纪最大，资历最深，才被奥德修斯船长任命为水手长，其实在年轻的水手们当中没有多大威信。” 　　“按理说，这种人就算投靠麦辛格一党也不会受到重用，可是您看，马克居然对麦辛格的亲信党羽发号施令，显得高人一等，就连桀骜的沙华悍匪都对他恭恭敬敬，仿佛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要不是他的穿着相貌与马克一模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乔安听了辛巴达的质疑，不由产生一个猜测，便抽取三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次级真知术”，透过“遥视镜”观察马克·普莱斯，果然发现此人以魔法伪装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洞悉伪装过后，“马克·普莱斯”就在乔安眼前暴露出了真面目。 　　皮肤乌黯如碳，下巴和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身着银色链甲衫，外罩一袭宽大的黑斗篷，腰间佩有一柄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细剑，尖尖的耳朵与阴鸷的目光，使乔安联想到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 　　乔安将“马克·普莱斯”的真面目投影到镜中，海拉尔和辛巴达一眼看过去便立刻变了脸色，不约而同说出一个名字。 　　“‘黑灵’穆斯塔法！” 　　“难怪我总觉得马克·普莱斯的神态举止很不对劲，原来是穆斯塔法这个冷血杀手假扮的啊！”辛巴达恍然道。 　　“穆斯塔法是什么人物？”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此人是弗朗西斯·麦辛格麾下头号干将，一名满手血腥、阴险歹毒的高阶黑灵刺客，这些年来他为麦辛格谋杀了不少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人称‘黑魔鬼’！”海拉尔冷冷答道。 　　所谓的“黑灵”，乔安也有所耳闻。 　　上古时代，黑灵本是“妖精荒野”的原住民。当时妖精的国度有两大势力，其一是泰坦尼亚女王统治下的“夏之王庭”，另一大势力就是空暗女王统治下的“暮之王庭”。 　　当时两大妖精王庭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黑灵一族参与其中，却不曾向任何一位女王发誓永远效忠，在两大阵营之间左右横跳，谁给的好处更多就替谁干活，赚尽便宜。 　　可惜这种左右逢源的好日子终有尽头，待到两大王庭停战的那一天，黑灵一族的霉运也随之而来。 　　互相敌视的泰坦尼亚女王和空暗女王，难得地达成共识，都认为黑灵一族唯利是图，不可信任，联手将他们逐出“妖精荒野”。 　　被迫逃离故乡的黑灵一族，几经辗转流落到了瓦雷斯世界，就在这里安顿下来，散居于世界各地，大多还是靠“暗杀”这桩祖传手艺谋生。 　　黑灵不像其他妖精那样热情奔放，感情外露。这种妖精的心肠就像他们的肤色那么漆黑，秉性邪恶，阴沉乖戾，再加上厌恶强光照射，总是穿着宽大的深色斗篷，躲在背阴的角落，所以也被称为“妖精中的卓尔”。 　　相比黑暗精灵，黑灵更愿意在地表世界活动，为付得起佣金的雇主提供刺杀服务。 　　或许是在被放逐之后有所反思，迁徙到瓦雷斯世界的黑灵一族彻底改变了原本立场不坚定的态度，只要接下任务，收了雇主的佣金，就一定会不惜代价完成使命，堪称守信敬业的杀手典范。 　　除了与生俱来的超自然能力和施法天赋，黑灵中的精英还会兼职盗贼、刺客或是游侠之类超凡职业，进一步磨炼自己的敏捷身手和暗杀技巧。 　　香蕉岛上，这位名为“穆斯塔法”的刺客，就是出身于黑灵一族的顶尖高手。 　　妖精类生物的警觉性很强，更何况穆斯塔法还是一位高阶刺客。 　　乔安唯恐惊动穆斯塔法，克制住侦查此人底细的好奇冲动，暂不对他施放“高等内视术”。 　　当前最紧要的是设法搞清楚穆斯塔法一党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座荒岛上，究竟有何图谋。 　　这时，镜中的穆斯塔法转身面对港湾，吹响尖锐的口哨。 　　响应他的呼唤，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浪花，一团墨绿色海藻状头发缓缓浮上水面，紧接着露出一颗丑陋的女性头颅，骨瘦如柴的赤裸躯体，弓腰驼背，披散着湿漉漉的乱发，涉水走向岸边，听候穆斯塔法的吩咐。 　　“哇！就是这个老巫婆！”辛巴达激动起来，“就是她杀害奥德修斯船长，还有船上除了我和马克以外的其他船员！” 　　“这是……一种鬼婆？”奥黛丽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目光。 　　乔安点了下头，伸手遮住鬼婆的头部。 　　“乔安，把手拿开，我还没看清这老太婆的长相呢！”霍尔顿不悦地嚷道。 　　“小流氓，你可别作死了！乔安不让你看那老太婆的丑脸，是在保护你呢！”海拉尔没好气地说。 　　“啊？为什么呀？”诗人先生茫然挠头，“不就是鬼婆么，长得丑归丑，总不至于把人活活吓死。” 　　“其它鬼婆只是长得难看，然而你要知道，这可是一只海鬼婆！”海拉尔正色强调，“你们迦南人生活在干燥的内陆戈壁地区，没有经受过海上的风浪，根本想象不出海鬼婆这种怪物有多可怕。” 　　“海鬼婆，拥有两种超自然能力，其一是‘骇人外貌’，其二是‘邪眼诅咒’，如果你看到她的脸孔，就如同中了‘恐惧术’，如果你直视她的眼睛，更不得了，意志稍有动摇就会遭受诅咒，陷入恐怖的幻觉无法自拔，昏睡不醒，除非及时施法移除诅咒，否则不出三天就会在昏睡中死亡，现在你还要欣赏一下海鬼婆‘迷死人’的长相吗？” 　　“呃，算了吧……”霍尔顿抹了把冷汗，扭头不敢直视镜面。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咱们身上都佩戴着乔安制作的黄玉护符，可以免疫3环以下的负面心灵效果，既然海鬼婆的‘骇人外貌’只相当于3环‘恐惧术’，就对咱们毫无妨碍，至于那个‘邪眼诅咒’……”奥黛丽扭头望向乔安，“这种超自然凝视的魔力能级，大概相当于几环法术？” 第1911章 海鬼婆 　　“‘邪眼诅咒’具体有多大威能？我没测试过，不敢乱说，但是就我以往研究凝视类能力的经验而言，‘邪眼诅咒’算是这类超自然能力当中比较强力的一种，魔力能级不会低于3环法术，光凭黄玉护符恐怕抵挡不住。” 　　乔安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同伴们宽宽心。 　　“其实大家没必要太紧张，这类死灵系超自然攻击，只要提前加持上‘防死结界’，就能确保不受影响。” 　　“这就没问题了。”奥黛丽释然微笑，“我的圣徽恒定了‘防死结界’，我的圣剑‘苍白正义’可以激发‘正义光环’，只要大家与我的距离保持在20尺内，在光环庇护下，直视海鬼婆的目光也不会受到诅咒。” 　　除了奥黛丽主张的对策，乔安还有其它办法对付海鬼婆，比如他可以为全体同伴提前加持“防死结界”，还有一种更积极的对策，就是利用不久前获得的那件魔导器，直接将海鬼婆关进“小黑屋”，连瞪眼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维达博士，我有个问题向您请教。”胖厨子辛巴达弱弱地开了口，“从这里到香蕉岛足有10海里远，海鬼婆根本看不到咱们，难道她的视线可以透过镜面对咱们施加诅咒？” 　　“当然可以啦！”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异口同声地回答。 　　“乔安专门就这个课题发过一篇论文，我记得结论是超自然凝视的威能会随着镜面折射的次数等比衰减，还有个‘半衰期’什么的，总之多加小心没有错。”海拉尔解释道。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 　　胖厨子抹了把冷汗，虽然没听懂海拉尔说啥，不过还是觉得她和锡安姐弟能看懂法师老爷的论文好厉害，至于法师老爷本人的智慧，他已经不敢奢望自己能够理解，只有默默崇拜的份儿。 　　奥黛丽拔出传奇宝剑“苍白正义”，激发出一圈柔和的圣光，将身边的同伴笼罩起来，而后向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正义光环”辐射范围内，压制一切有害的惑控和恐惧效果，海鬼婆的“骇人外貌”和“邪眼诅咒”也不例外。当然了，“英雄气概”这类增益法术，虽然也属于“惑控学派”，毕竟于己无害，并不会受到“正义光环”的压制。 　　乔安移开遮挡镜面的手掌，众人围拢过来好奇的端详海鬼婆，然而这张丑陋的面孔实在是没啥看头，大家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乔安利用“神话之力”转化的灵能点数，配合“奥灵转换”，将“高等内视术”切换成心灵异能模式，透过“遥视镜”远程显能，查看海鬼婆的身体属性。 　　…… 　　侦察目标：海鬼婆（人形怪物，水系亚种） 　　属性：力量20，敏捷12，体质15，智力10，感知13，魅力14 　　特殊能力：水陆两栖，法术抗力，骇人外貌，邪眼诅咒，集会 　　…… 　　别看海鬼婆瘦骨嶙峋的，力气还真不小，抵得上一头成年食人魔了。 　　穆斯塔法呼唤海鬼婆来到自己跟前，也是存心把她当苦力使唤，吩咐海鬼婆扛起一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大木桶，泅水上船，扛着木桶进入厨房和餐厅所在的起居甲板。 　　乔安轻抚“遥视镜”，输入灵能，将“遥视术”的观测视角锁定在海鬼婆身上，镜头跟随她移动，进入船舱，看到杯盘狼藉的餐厅中横七竖八躺着昏迷的船员。 　　“是奥德修斯船长他们……”辛巴达嗓音颤抖。 　　“别担心，他们还活着。”乔安低声安慰胖厨子，“船长和七名水手都中了海鬼婆的邪眼诅咒，暂时陷入昏迷，只要及时移除诅咒，就能使他们恢复健康。” 　　“咱们最好尽快传送过去救人，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搞清楚穆斯塔法一伙究竟设下了什么圈套。”奥黛丽慎重的说。 　　这时，镜面中的海鬼婆走到餐厅左侧窗前，推开窗户，将肩头的木桶卸下来，平放在靠窗的桌上。 　　透过洞开的窗口，可以看到对面百码开外穆斯塔法等人聚集的礁石。 　　穆斯塔法身边的一名枪手，单膝跪在一块礁石跟前，步枪架在礁石上，正眯着眼睛瞄准窗口，准星锁定在那只大木桶上，抬起右手，冲窗口内侧的海鬼婆竖起大拇指，示意木桶摆放的位置刚刚好。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校订射击弹道？”霍尔顿猜测道。 　　海拉尔点了下头，脸色凝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木桶里多半装满‘火龙油’，一种海战中常用的油膏状防潮火药，遇到明火就会猛烈爆炸，喷溅出的火油，哪怕落入海中也能持续燃烧！”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恶毒的陷阱！”海拉尔咬牙切齿地说，“穆斯塔法这个黑魔鬼，试图把咱们引诱到船上，等咱们进入餐厅，忙于解救船员的时候，就让躲在暗处的海盗趁机开枪，打爆火药桶，把咱们连同昏迷的船员一锅端，全都炸上天！”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明知是陷阱也得去救人，同时还要阻止海盗开枪引爆火药桶，这可不是一桩轻松差事。”霍尔顿苦笑着挠了挠头。 　　“我建议兵分两路，第一组直接传送到穆斯塔法等人藏身的礁石地带，缠住他们，另一组传送到船舱中，趁着海盗无暇开枪，赶紧把火药桶搬走，丢进大海，确保被俘船员的安全，大家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奥黛丽环顾同伴。 　　“分头行动，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这里只有乔安一人擅长‘传送术’，另一组怎么办？”海拉尔率先提出疑问。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乔安打开储物袋，由卷轴匣中抽出一支“传送术”卷轴递给海拉尔。 　　“等一下你就用这支卷轴施法，带着奥黛丽和霍尔顿传送到礁石带，对付穆斯塔法一党；与此同时，我带着辛巴达先生直接传送到船上，进入餐厅营救船员，回头再帮你们消灭海盗。” 第1912章 液体炼金 　　“法、法师老爷，您是说，只有我一个人与您组队？”胖厨子指着自己的鼻尖，眼中难掩惶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啊！” 　　事实上，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有同样的顾虑。 　　“乔安，别忘了海鬼婆也躲在船上，移除火药桶和对付海鬼婆，你不可能同时做这两件事，我倒不是看不起辛巴达，可他真的没有能力帮你分担压力，不如把他留在这里，换个人与你组队。”海拉尔直言不讳地说。 　　胖厨子尴尬地搓了搓脸颊。被大小姐当面这么说，他多少有些自尊受伤，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海拉尔说的全是事实，自己跟着乔安上船，恐怕只能帮倒忙。 　　“换我！换我！”鹦鹉多莉兴冲冲地嚷道。 　　辛巴达恼怒地瞪了鹦鹉一眼，心想自己再怎么废柴，至少身板壮实，有把子力气，能帮着法师姥爷扛火药桶，你这只小鸟能帮得上啥忙？ 　　“你瞅啥？！你瞅啥？！” 　　暴躁的祖安鹦鹉怒视胖厨子，颈部羽毛炸了起来，做出攻击姿态。 　　乔安摸了摸多莉的毛，及时阻止她冲着辛巴达口吐“七彩喷射”。 　　“多莉跟着我，等于浪费战力，还是跟着海拉尔去对付海盗为好，至于辛巴达先生，只要守住船舱，保护好昏迷的船员就行了。”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只装有火甲虫的玻璃瓶，拧开扎有许多孔洞的瓶盖，丢进去一颗巧克力糖。 　　“谢谢主人赏赐。”“启蒙火甲虫”发出心灵感应，开心的啃食糖果。 　　“浪费！浪费！” 　　鹦鹉多莉站在海拉尔肩头，对乔安拿糖果喂虫的奢侈之举深感痛惜。照她的心意，应该把巧克力糖和火甲虫都留给她当点心吃。 　　“罩子，有一桩任务要交给你。” 　　“吱吱！是不是又要开启‘避难小屋’了呀？”启蒙火甲虫很聪明，立刻猜出主人的打算。 　　乔安微笑点头，先与启蒙火甲虫建立起“神话链接”，而后以它为发起点，间接加持“避难小屋”。 　　“罩子”对这项工作已经很熟悉了，不用乔安吩咐就默念咒文，暂时压制法术效果。 　　乔安将装有甲虫的玻璃瓶递给辛巴达，叮嘱道：“等一下我带你传送到船上，你立刻冲进餐厅所在的船舱，将玻璃瓶放在餐桌上，甲虫会自动张开‘避难小屋’，保护你和餐厅中昏迷的船员不受外界攻击。” 　　“好的，法师老爷，可是放在餐厅窗口的那一桶火药怎么办？”辛巴达忧心忡忡地问，“如果火药桶被海盗开枪打爆，就算船员得到法术结界保护幸存下来，我们的船也难免在剧烈的爆炸中遭受严重破坏，甚至有可能当场沉没。” 　　“这你不用担心，已经没有什么火药桶了。”乔安淡淡地说。 　　这下不光辛巴达懵逼，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感到莫名其妙。 　　“乔安，火药桶就摆在船载餐厅窗口附近的桌上呢。” 　　奥黛丽指向“遥视镜”，从镜子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只装满火药的橡木酒桶，乔安总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吧？ 　　“桶的确还在，但是已经无法被引爆。” 　　乔安心平气和地向同伴们做出解释。 　　“就在刚才，我用‘法术越障’和‘奥灵转换’配合施展‘液体炼金术’，神不知鬼不觉将桶中的液态油膏状火药，转换成满满一桶花生酱，你们觉得这东西还会爆炸吗？” 　　啊哈？！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辛巴达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咕咚一声吞下唾沫，冲乔安竖起大拇指。 　　“法师老爷，小的算是服了您了！把火药变成花生酱，您才是真正的大厨！” 　　乔安难为情地笑了笑，自行加持“神话法师护甲”与“神话护盾术”，开启“超凡优雅”和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又给自己和辛巴达拍上“防护邪恶”与“防死结界”。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也各自加持增益法术，为即将展开的作战做好完善的准备。 　　乔安观察了一下，觉得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防护措施还有所不足，就为他们三人还有鹦鹉多莉，一一加持“反转箭矢”，防备海盗枪手狙击，接着取出一包石化牛犄角磨成的粉末，替代钻石作为施法素材，为海拉尔和霍尔顿加持“石肤术”。 　　轮到为奥黛丽施法的时候，公主殿下摆手谢绝，轻拍自己的胸甲，冲乔安心照不宣地浅浅一笑。 　　乔安送给她的那枚“钻石胸针”，附魔了4环“石肤术”，别在盔甲内的衬衣上，从外表看不出来，只要默念一句咒文，即可激活胸针蕴含的魔力，为自身加持“石肤术”。 　　完成战前准备，五人一鸟分成两队，乔安带着胖厨子辛巴达先传送到“珊瑚虫号”甲板上，紧随其后，海拉尔展开卷轴，带着鹦鹉多莉和锡安姐弟传送到“香蕉岛”上礁岩林立的地带，袭击躲藏在该处的黑灵刺客穆斯塔法及其党羽。 　　乔安和辛巴达率先完成传送，伴随一道魔力光柱现身于起居甲板正前方。 　　“快走！” 　　辛巴达尚未从空间急剧转移造成的晕眩中完全清醒过来，耳畔就传来乔安的催促，随即被他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冲向舱门。 　　砰！ 　　胖厨子撞开虚掩的舱门，步履踉跄的冲进餐厅，看到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船员，才猛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只装有发光甲虫的玻璃瓶，摆在餐桌正中央。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窗口对面飞来一颗铅弹，呼啸着击穿窗边木桶，耗尽动能的弹头跌落在辛巴达脚边，变形的铅弹上沾染粘稠的花生酱，散发出一股甜美浓郁的醇香。 　　胖厨子先是本能的吞了下口水，随即猛然回过神来，吓得抱头钻进桌子底下，祈祷海神保佑。 　　暗中潜伏的穆斯塔法，见火药桶遭到枪击过后并未如同自己期待中的那样被引爆，惊讶地咦了一声，挥手示意身旁四名枪手一齐开火，就不信还打不爆那桶炼金火药！ 第1913章 迷宫连锁 　　砰！砰！砰！砰！ 　　夜幕中接连传来四声枪响，对面窗口那只大木桶上又多出四个窟窿，浓稠的乳黄色酱汁缓缓流溢出来，别说爆炸，就连一点儿火星都看不出来。 　　船舱中，启蒙火甲虫“罩子”遵循乔安的交待张开“避难小屋”，后续射来的铅弹，刚一靠近窗口就被透明力场护罩弹开，连木桶的边儿都没碰着，更别提引爆已经被乔安施法转换成花生酱的“炼金火药”。 　　辛巴达趴在桌子底下，抬头望向窗口，看到子弹被护罩弹开，暗自松了口气，壮着胆子从桌底爬了出来，一个箭步窜到窗口，冲暮色笼罩下的礁岩地带，恶狠狠的比出中指。 　　看到这一带有强烈挑衅意味的手势，穆斯塔法额头禁不住暴起血管，暗骂一句“死胖子你给我等着”，随即吹响口哨，呼唤海鬼婆。 　　听见主人发出的信号，海鬼婆迅速浮出海面，凭借锋利如钩的指甲，如同一只大蜘蛛在船舷上攀爬，翻身跳上甲板，瞪起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嘶吼着冲向辛巴达藏身的船舱。 　　海鬼婆刚走到门前，身旁突然闪出一条身影，引起她的警觉，扭头望去，原来是一位身穿法袍的俊俏少年，手持一盏黄铜锻造的提灯，蕴含魔力的灯光透过“牛眼”状水晶灯照朝她脸上照射过来。 　　冷不防受到强光刺激，海鬼婆本能的抬手遮眼。 　　“Unque！” 　　乔安乘机吟咏咒文，激活“牛眼魔灯”自带的8环“迷宫术”，将这丑陋的鬼婆强行吸进异界迷宫。就凭海鬼婆那平庸的智力属性，少说也得在迷宫中转悠个四五分钟，才有可能找到脱身的出口。 　　乔安左手提灯，右手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就在海鬼婆刚刚站立的甲板上施放2环“造坑术”，创造出一口深达75尺的陷阱。 　　就算海鬼婆走了狗屎运，提前离开迷宫，脱身刹那回归原地，也难免失足坠入深坑，摔个七荤八素。 　　海鬼婆不会飞行，想从镜面般光滑的陷坑中爬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乔安设计的这套“迷宫+深坑”连环陷阱，本可以用杀伤力更强的“刺坑术”或“酸液坑”替代“造坑术”，之所以并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他还不想杀死海鬼婆，更想抓个活的作为研究样本。 　　乔安将海鬼婆送入迷宫的同一时间，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走出了传送阵。 　　奥黛丽亮出传奇圣剑“苍白正义”，随手劈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沙华鱼人。 　　沙华鱼人匆忙横起鱼枪格挡。奥黛丽手腕微微发力，传奇圣剑削断鱼枪，顺势向下一划，便将周身覆盖坚硬鳞片的沙华鱼人开膛破肚，横尸脚下。 　　霍尔顿紧跟着姐姐的脚步走出传送阵，反手摘下挂在腰间的“驱魔号”，吹响冲锋号。 　　小号发出的声浪牵动魔网，对霍尔顿周边60尺内所有海盗施加“高等驱散术”，将他们不久前服用魔法药水获得的“隐形”效果全都驱散，集体显露形迹，脸上大多挂着惊慌失措的神态。 　　霍尔顿收起“驱魔号”，朝海盗聚集地带施放比姐姐的“正义光环”更加正义十倍的“群体脱裤术”。 　　正在朝这边飞奔过来的海盗们做梦都没想到，对手竟然使出如此猥琐的招数，裤子连同腰带瞬间全被无形的魔力扒下来，变成牵绊脚步的障碍，轻则步履踉跄，重则被绊倒在地，脑袋撞在坚硬的礁石上，当场头破血流。 　　诗人先生嘿嘿一笑，抄起手枪，瞄准正忙于提裤子的海盗频频开火，偶尔触发“滑稽枪”的魔法效果，中枪者被强制变成小鸡、石像或者灵体形态，结果都是当场丧失战斗能力。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霍尔顿身躯一震，禁不住倒退两步，胸口隐隐有些发闷。 　　低头一瞧，衣襟左侧破开拳头大的窟窿，幸亏乔安提前帮他加持了“石肤术”和“反转箭矢”，双重防护法术联合抵消了刚才那一发冷枪的杀伤力。 　　奥黛丽早就在弟弟身上加持了“关照术”和“护卫术”，虽然海盗枪手的狙击并未给霍尔顿造成实质性伤害，却足以引起奥黛丽的警觉，匆忙举盾将弟弟挡在身后，同时默念咒文，激活“钻石胸针”结附的“石肤术”，洁白细腻的肌肤表面泛起淡淡的岩石纹理。 　　就在下一瞬，对面高耸的礁石背后又传来两声枪响。 　　两颗铅弹呼啸袭来，其中一颗被盾牌挡住，另一颗的角度更为刁钻，击中圣武士小姐持剑的右臂，未能击穿手甲与魔法共同构成的坚固防御，反而触发“反转弹矢”的法术特效，子弹原路折返回去。 　　礁石丛中鲜血飞溅，随之传来一声惨叫，刚刚狙击奥黛丽的海盗枪手自食其果。 　　乔安站在船舷右侧，看到海盗枪手以礁石充当掩体，频频朝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开火。 　　三人虽说有法术护体，暂时没有大碍，然而法术的魔力终究有限，再挨上几轮射击，护体法术怕是要被打爆，接下来就有大麻烦了。 　　迅速计算了一下自己与海盗枪手们潜伏地带的距离和角度，乔安打出一串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放出一道蛇形火墙。 　　“ure！” 　　5环“火蛇术”生成的烈焰似有灵性，扭曲着绕过充当掩体的礁石，灼烧躲在礁石背后的海盗枪手。 　　转瞬之间，四名枪手全被火蛇点燃，从头到脚为烈火包围，惨叫着丢开步枪，倒地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还没来得及滚入海中，便被烧成四具焦炭。 　　“真是一群废物！” 　　穆斯塔法咒骂着踢开一具烧焦的尸体，反手拔出细剑，运用黑灵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屠戮秘法”，为手中这柄淬有剧毒的凶器注入魔力，临时附魔“破敌”属性，对类人生物额外提升2个能级杀伤力。 　　轻轻一挥斗篷，穆斯塔法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下一瞬就传送到百码之外“珊瑚虫号”机帆船的甲板上，身躯恰好被桅杆投下的阴影遮挡住。 第1914章 断剑 　　黑灵刺客的眼眸仿佛不会反光，冷冷注视舱门跟前那位提灯的少年法师，握剑的五指缓缓收紧。 　　事到如今，穆斯塔法不得不承认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已经失败，但他并不甘心就此认输。 　　战场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岛上的打斗看似更为激烈，但是穆斯塔法不难看出来，船上的局势才是关键所在。 　　如果他能成功解决掉对面那个少年法师，夺回船舱的控制权，进而搞清楚火药桶无法引燃与海鬼婆神秘失踪这两大谜团，还有扳回胜局的机会。 　　如此想着，穆斯塔法便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向少年法师身后潜行过去。身为一名高阶刺客，他有把握在法师觉察到自己迫近之前，将利剑深深刺入对方脊背。 　　然而刚迈出一步，穆斯塔法便警觉地止步回头，凛冽杀气伴随少女的怒叱由身后传来。 　　“Tintila！” 　　海拉尔高举波刃巨剑，窈窕身影拖着一串残像扑向穆斯塔法。 　　“残像斩？！” 　　黑灵刺客脸色微变，不加思索挥剑格挡。 　　细剑与巨剑，分量与尺寸相差悬殊的两件武器碰撞出火星，穆斯塔法不禁为少女的怪力感到震惊，酸麻的手腕勉强握住细剑，向后折出一串空翻，银色链甲衫喷涌浓雾，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掩起来。 　　海拉尔本想乘胜追击，无奈视野被雾气阻断，便运用魔战士的职业特长“魔斗术”，腾出左手瞬发“造风术”，凭空招来一股强劲的气流。 　　笼罩甲板的雾气，转瞬便被烈风吹散。然而就在这短短数秒的间隙，穆斯塔法已经没了踪影。 　　海拉尔警惕地竖起耳朵，仗剑环顾四周。她断定穆斯塔法没有走远，很可能是施展隐形法术躲在附近，正在暗中窥视自己，寻找偷袭的机会。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处境下，海拉尔不敢分神加持“识破隐形”，只能绷紧神经，聆听四周的风吹草动，试图搜寻黑灵刺客的藏身之处。 　　乔安听见打斗声，扭头朝桅杆这边望过来，却只看到海拉尔持剑严阵以待，立刻意识到敌人已经隐身。 　　转念间又想到，如果自己是暗中潜伏的敌人，只有一次出手行刺的机会，那么优先选择的暗杀目标就应该是法师，而非体魄更强壮、防具更周全的魔战士。 　　唇角微微上扬，乔安提起牛眼魔灯，朝四周扫荡了一圈。 　　魔灯恒定了“识破隐形”，锥形光束扫荡之处，一条黑影浮现出来，果然正蹑手蹑脚的朝他这边走过来。 　　行迹暴露的刹那，穆斯塔法面露错愕，随即晃动左手，向乔安射出两枚细小的柳叶状淬毒飞刀——其中一枚飞刀射向牛眼魔灯，另一枚飞刀则射向乔安胸口。 　　照他看来，法师的敏捷属性多半不高，来不及躲闪飞刀，即便反应够快，也会本能地躲避射向自己胸口的飞刀，顾不上保护提灯。 　　穆斯塔法不求一刀击毙少年法师，只要摧毁那盏具有反隐功能的提灯就够了。 　　然而乔安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从容移开提灯，却对直奔自己胸膛射来的淬毒飞刀不理不睬。 　　叮！ 　　飞刀命中少年法师胸口，赫然发出金铁碰撞的铿锵，细小的暗器无力突破“石肤术”与“反转弹矢”构成的双重防御，倏然折返回去！ 　　穆斯塔法惊出一头冷汗，不加思索挥剑挑开倒飞回来的飞刀。与此同时，一道撕裂夜幕的电光由身后袭来，将他轰得向前扑倒，一头撞进木桶堆里。 　　海拉尔以“闪电束”袭击穆斯塔法得手，仗剑大步追了上来。 　　黑灵刺客如同灵巧的狸猫，翻身跃起，顺势踢开两只木桶，翻滚着撞向海拉尔，迫使女剑士暂缓追杀。 　　等海拉尔挥剑劈开挡路的木桶，追到近前，穆斯塔法已经站稳脚跟，震颤的细剑如同毒蛇刺向少女喉咙。 　　海拉尔横剑格挡，完全封死黑灵刺客的进攻角度。 　　与门板一般宽阔厚重的巨剑相比，穆斯塔法的细剑简直就像一根绣花针，然而细剑刺中巨剑的刹那，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嘭的一声将海拉尔连人带剑轰飞出去。 　　海拉尔凌空翻身，双脚着地的刹那反手持剑撑住甲板，试图稳住重心，然而手中巨剑竟然拦腰折断，失去支撑的身躯一个趔趄，跌坐在甲板上。 　　“这是……魔导术！”海拉尔提着断剑，支撑着站了起来，望向穆斯塔法的目光难掩惊诧，“你明明不是魔战士，怎么也会这一招？！” 　　“干我们这行的，从不向活人透露自己的看家本领。”黑灵刺客冷笑着扬起细剑，“可爱的小姐，对您也不能例外。” 　　“那可不见得！”海拉尔若无其事的朝穆斯塔法身后瞄了一眼。 　　黑灵刺客一直在暗中戒备乔安施法攻击自己，看到海拉尔的神色变化，不假思索激发“银雾衫”附魔的“隐雾术”，遁入迷雾摆脱法术锁定。 　　至于穆斯塔法本人，战斗开始前就服用过一瓶“迷雾视域”药水，可以在重重浓雾中正常视物。 　　身旁传来的破风声，引起黑灵刺客警觉，猜测是海拉尔莽撞的冲进雾气笼罩区域，扭头望去，不由一愣，雾气中赫然飞来一只金冠红羽的鹦鹉。 　　穆斯塔法还无法确定，这只鹦鹉是不是以召唤法术创造出来的诱饵，一时间不敢轻易攻击。 　　就在他稍有迟疑的刹那，鹦鹉已经飞到离他五步之内，瞪起一双灵动的眼眸，冲他叫嚷起来。 　　“NMSL！NMSL！” 　　穆斯塔法顾不得在意鹦鹉的辱骂，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这只鹦鹉竟然能在浓雾中看清自己，而且口中喷出一道七彩光锥！ 　　穆斯塔法慌忙闭上眼睛，躲避“七彩喷射”，与此同时，对面又传来子弹破空的呼啸声。 　　黑灵刺客竭尽所能保持镇定，闪电般挥剑格挡，却挑了个空，猛然醒悟自己上了那只鹦鹉的当——刚刚的子弹破空声，其实是那只狡猾的鹦鹉用“幻音术”营造出的假象！ 第1915章 捕获海鬼婆 　　刹那间的失神，导致穆斯塔法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当他听见身后再次传来枪声，便忍不住怀疑又是那只鹦鹉在故弄玄虚。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开枪的是海拉尔。 　　铅弹撕裂斗篷，透过链甲衫的缝隙深深嵌入穆斯塔法左侧肩胛，相比子弹造成的创伤，更让他感到惊骇的是这颗铅弹蕴含着阴冷的负能量，竟然化作一群苍白的甲虫，叮咬创口，疯狂吸血！ 　　乔安站在船舱门外，左眼微微泛动魔法灵光。就在穆斯塔法激发“隐雾术”的时候，他便开启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并且通过事先与海拉尔和鹦鹉多莉建立起的“神话链接”，与她们共享“迷雾视域”。 　　灾厄甲虫吸饱了鲜血，飞回海拉尔手中，凝聚成一颗大如苹果、鲜红欲滴的血球。 　　雾气被海风吹散，空荡荡的甲板上血迹犹存，却不见了穆斯塔法的身影。 　　“咦？那个阴险的黑皮恶棍又隐身了吗？”海拉尔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已经溜走了。” 　　乔安指向夜色笼罩的昏暗海面，一条身影正迅速下潜。 　　“穆斯塔法似乎精通某种传送法术，而且可以瞬间发动，等我发觉他打算开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施展‘次元锚’阻止他传送了。”乔安遗憾的说。 　　“这次就算便宜他了，只要我们继续追踪麦辛格一党，迟早还有再与他交手的机会，下次我一定要砍掉那黑鬼的狗头！” 　　海拉尔愤愤地哼了一声，将黑灵刺客的精血装进一支空玻璃瓶，盖上木塞，回手抛向乔安。 　　乔安正想研究一下黑灵这种罕见的精类生物，便收下采血瓶，揣进储物袋。 　　海拉尔看到锡安姐弟还在岛上追杀残余的海盗，就吩咐多莉过去帮忙，自顾自盯着手中半截断剑，眉头微蹙。 　　乔安寻回掉落在甲板上的另一截剑刃，与海拉尔手中的断剑对接，使了个“修复术”，将波刃巨剑重新接续起来，看不出丝毫破损痕迹。 　　海拉尔挥了挥修复如新的巨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甜甜的向乔安道了声谢。 　　这时奥黛丽和霍尔顿已经将岛上的沙华海盗消灭大半，其余海盗见势不妙，赶紧跳海逃生。 　　其中一个倒霉的沙华鱼人动作稍慢，先被多莉追上，一口“七彩喷射”喷得他头晕目眩，随即又惨遭奥黛丽当头盾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霍尔顿登上甲板，看到乔安正施法为海拉尔修复断剑，笑着吐槽：“我说财迷姐，你又不差钱，犯不着在吃饭的家伙上太过节俭，是时候换一把更好的武器了。” 　　诗人先生这话虽然带有调侃的意味，乔安却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建议，就问海拉尔：“我可以帮你把这柄巨剑打造成魔法武器，想要什么附魔特效尽管提，只要别太离谱，我都可以尝试附魔。” 　　海拉尔迟疑了片刻，摇头道：“我的职业能力可以为武器临时附魔，就先凑合着用这柄剑吧！如果此行能够寻回我老爸生前的爱剑提尔锋，我就有传奇巨剑可用了，万一找不到提尔锋，到时候再请你定制一柄魔法巨剑也不迟。” 　　乔安也知道魔战士的职业特长之一就是为自己的武器临时附魔，可以提升武器等级，也可以附加炽焰、电击、冻寒、酸蚀、音波、黯蚀、光耀之类的能量属性，能够根据敌人的属性弱点随机应变，调整附魔特性，其实比一般的附魔武器更实用，的确如同海拉尔所说：除非能够得到强力的传奇武器，否则没必要升级自己用惯的波刃巨剑。 　　这时身后魔网发生震颤，似乎有某种生物正在从异界传送过来。 　　乔安有所明悟，匆忙转身来到甲板中央。就在不久前海鬼婆现身的地方，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条佝偻的身影浮现出来，正是被踢出异界迷宫的海鬼婆。 　　乔安看了一眼怀表，从他开启“牛眼魔灯”将海鬼婆送进异界迷宫，到现在刚好过去10分钟，看来海鬼婆最终也没能找到迷宫出口，直到法术时限截止才被强制驱赶回来。 　　“迷宫术”的原则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然而海鬼婆之前站立的那块甲板，已经被乔安以“造坑术”设置了一口深达75尺的陷阱。 　　海鬼婆刚一落地，尚未完全摆脱传送造成的晕眩感，就觉得脚下一空，拖着长长的尖叫坠入陷坑，砰然触地，跌得头破血流——要不是这老巫婆体魄强壮，这下怕是得当场摔断脖子！ 　　“哇噢～好惨！” 　　霍尔顿旁观海鬼婆跌进陷坑，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海拉尔也是捂嘴偷笑。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收妖瓶”，想了想，又掏出一面水银镜作为施法素材，为自身加持美狄亚发明的4环防护系法术“反射凝视”——当初要不是乔安极力劝阻，蛇发女士就把这个专门用来克制凝视攻击的法术命名为“蛇发女妖之灾”了。 　　“ava！” 　　乔安吟咏象征“抗拒与反弹”的昆雅语咒文，手中那面小小的镜子仿佛冰块投入火炉，迅速融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乔安左眼呈现出镜面般的质感，像是镀上一层水银。 　　法术持续期间，乔安可以免疫一切魔法或者超自然属性的凝视攻击，除此之外，当他遭受凝视攻击的刹那，还可以耗尽法术能量，将视线反弹回去。 　　自从学会这个法术，乔安还是头一回在实战中应用，正好拿海鬼婆做个测试。 　　乔安提着牛眼魔灯，径直走到陷坑跟前，将灯光投向陷坑底部。 　　海鬼婆摔得七荤八素，这会儿刚刚恢复清醒，挣扎着爬起来，正在思索如何脱困，忽然发觉一束灯光投射下来，警觉地抬头观望，恰与井口探头窥视的少年法师四目相对。 　　海鬼婆恶狠狠地瞪视乔安，饱含怒火的双眸几乎凸出眼眶，向他施加“邪眼诅咒”。 　　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敏锐的觉察到一股魔力波动自井底涌来，却不知为何，这股魔力尚未触及他的身体就自行溃散了。 第1916章 邪眼诅咒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略一思索，醒悟海鬼婆的“邪眼诅咒”最大射程只有60尺，而她此刻置身于井底，即便算上6尺左右的身高，眼睛与井口的直线距离也超出了凝视攻击的射程。 　　乔安调整了一下“造坑术”，将陷坑深度缩为60尺，这下海鬼婆的“邪眼诅咒”终于够得着他了，然而视线蕴含的魔力被他眼中那层镜面护盾阻挡，对他毫无影响。 　　这样一来，乔安就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测试，证明“反射凝视”对“邪眼诅咒”具有完美的防御效果。 　　接下来，乔安再次吟咏咒文，耗尽眼中那层镜面护盾的魔力，将海鬼婆的邪恶视线反弹回去，进而检测“反射凝视”的第二项功能。 　　通常情况下，海鬼婆免疫自身的凝视攻击，但是经由“反射凝视”反弹回来的射线有所强化，穿透其自身免疫力，将邪恶的诅咒深深植入她的脑海，瞬间击穿意志防线，使她尝到自讨苦吃的滋味。 　　海鬼婆像是深陷噩梦，看到极为恐怖的景象，双手抱头惊恐哀鸣，在井底蜷缩成一团，就这么被活活吓得昏死过去。 　　乔安取消魔法陷坑，甲板恢复平整，将昏迷的海鬼婆顶了上来。 　　出于慎重起见，乔安没有急于靠近海鬼婆，先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她的身体状况，确认“健康”一栏出现“诅咒”和“昏迷”两项负面状态才放心，走过去用大号注射器从海鬼婆身上抽了一管血。 　　“邪眼诅咒”造成的昏迷状态，无法被疼痛之类的外界因素唤醒，只有移除诅咒，海鬼婆才能苏醒过来。 　　乔安收起采血瓶，暂时还不想杀死这只海鬼婆，便施法为她解除诅咒，不等海鬼婆苏醒过来，便将她吸进“收妖瓶”囚禁起来，日后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收起“收妖瓶”，乔安转身走进船舱。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已经先一步赶到，与守在舱中的胖厨子汇合，三人联手施展“移除诅咒”，唤醒被海鬼婆瞪翻的奥德修斯船长，及其麾下七名船员。 　　奥德修斯船长怀着满腔感激，代表全体船员向乔安等人道谢，过后就在海拉尔这个雇主的催促下各就各位，重新发动魔导蒸汽引擎。 　　经历一场风波过后，探险团队终于走上正轨。“珊瑚虫号”机帆船拉响汽笛，缓缓驶出锚地，沐浴星光乘风破浪，沿着海岸线向北航行，不多时便把“香蕉岛”远远甩在身后。 　　奥德修斯船长指挥水手拔锚起航的同一时间，辛巴达回到自己在厨房的岗位上，自信地展现厨艺，吹着口哨为乘客们准备早餐。 　　奥黛丽将俘获的沙华海盗拖进船舱，两记耳光将他抽醒。 　　经过一番审讯，沙华海盗如实交代这场变故的来龙去脉。 　　事情还要从上周说起。当时凯特女士找到奥德修斯船长，商谈雇佣他的机帆船和海员团队北上探险。 　　船上的水手长马克·普莱斯，无意中听见两人的谈话，得知凯特女士只是一个代理人，“珊瑚虫号”真正的雇主是自由港的议长千金。 　　马克最初没把这个消息当回事，下午去酒馆买醉的时候，随口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殊不知同一间酒馆中就有弗朗西斯·麦辛格的手下，暗中将这则情报记了下来，迅速报告给自家老板。 　　当时麦辛格正在准备出海，认为这是一个对付海拉尔的好机会，却又无暇亲自出手，就吩咐亲信穆斯塔法暗杀马克·普莱斯，毁尸灭迹过后假扮此人登上“珊瑚虫号”，寻找机会解决掉海拉尔及其同伴。 　　穆斯塔法上船后伪装的很好，谁也没有发觉真正的马克·普莱斯已经被掉了包。 　　直到今天上午“珊瑚虫号”起航出港，穆斯塔法才向同党发信，召集了一群海盗和一只效忠于麦辛格的海鬼婆，联手劫持了“珊瑚虫号”，将船泊入“香蕉岛”锚地，设下陷阱，诱使海拉尔一行上钩。 　　沙华海盗还交代，麦辛格的武装商船“独角鲸号”一周前就北上航行，目的地是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新·阿瓦隆，据说此行除了做生意，麦辛格还要顺路寻访一位在新·阿瓦隆开办魔晶加工厂的老朋友。 　　沙华海盗不清楚麦辛格的老友究竟是什么人物，但是海拉尔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 　　“准是安姆·弗洛迪，十八年前‘赫林霍恩号’探险船上的航海术士！” 　　当年“赫林霍恩号”遇难，船上近百名海员几乎全部身亡，只有两人幸免于难，一个是时任大副的弗朗西斯·麦辛格，另一个就是半身人航海术士安姆·弗洛迪。 　　十八年后，“赫林霍恩号”重现于世的消息传扬出来，麦辛格立刻急匆匆地出海北上，前往新·阿瓦隆寻找那位多年未曾联系的老搭档，这一反常举动使乔安有理由怀疑，麦辛格和弗洛迪此次会面，主要目的就是联手追寻那艘据说变成了“幽灵船”的“赫林霍恩号”。 　　审讯结束后，海拉尔一剑刺穿沙华鱼人心窝，挑起尸体，丢进大海。 　　锡安姐弟看到她的凶残做派，不由脸色微变。 　　乔安看在眼中，也禁不住皱了皱眉，不过考虑到沙华鱼人绝非善类，与其放他一条活路，致使将来更多无辜者为其所害，还不如像海拉尔这样一剑宰了他，永绝后患。 　　众人在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辛巴达烹制的鲜美鱼汤和松软的蒜蓉黄油烤面包卷得到大家交口称赞，填饱肚子就各自回舱室补觉。 　　乔安提着“牛眼魔灯”，推开房门走进自己的舱室，房间如同预料中那样狭小，好在打扫的很干净。 　　他将提灯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借着灯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针刚刚划过清晨五点。 　　乔安暂时还没有睡意，就在床边支开便携式书桌，利用这段宁静的睡前时间，解析海鬼婆与黑灵穆斯塔法的血液样本。 第1917章 黑灵之血 　　正如乔安之前通过“高等内视术”侦查所见，海鬼婆共有四项超自然能力，“法术抗力”，“骇人外貌”，“邪眼诅咒”以及鬼婆一族特有的“集会”仪式。 　　乔安首先着重分析“邪眼诅咒”的魔力印记，发现这种超自然能力占用的魔力相当于五环法术，在他当前接触过的所有凝视类超自然能力当中，威力仅次于蛇发女妖的“石化凝视”。 　　海鬼婆的“集会仪式”，与乔安当初研究过的绿鬼婆的集会仪式大体相同。 　　海鬼婆随时可以启动集会仪式，但是至少需要两名同伴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集会，获得许多强力的集会法术。 　　参与集会的同伴可以是海鬼婆，其它鬼婆亚种，或者女巫也行，参与集会的成员数量越多，公共法术池中生成的法术数量就越多，等级也越高。 　　不同种类的鬼婆开启法术集会，公共法术池生成的法术类型也不尽相同。比如海鬼婆具有水系亚种血统，所以由她们开启的集会，将额外获得一些适合水域作战的法术。 　　乔安倒是很想深入研究一下海鬼婆集会的公共法术池，看看与绿鬼婆集会相比有何差异，可惜只抓获一只海鬼婆，就算自己变成女巫，仍然是“三缺一”的格局，无法组成一个最小规模的集会，只得搁置这个念头，先把魔力印记抄录下来。 　　乔安接着分析穆斯塔法的血液样本，顺带鉴定一下他的身体属性。 　　…… 　　侦测目标：成年雄性黑灵刺客10（中体型妖精） 　　属性：力量18，敏捷24，体质18，智力15，感知16，魅力20 　　…… 　　穆斯塔法的身体属性相当出色，尤其是高达24点的敏捷属性，与其职业杀手的身份证相称。 　　黑灵一族虽然已经被逐出“妖精荒野”，却还仍然延续着古老而高贵的血统，当然少不了削减非寒铁武器3能级伤害和“超凡优雅”这两项“高等妖精”标志性的超自然能力。 　　此外，黑灵对“寒冷”和“电击”各有3能级的抗性，这也正是穆斯塔法挨了海拉尔一发“闪电束”却无甚大碍的原因。 　　黑灵这个种族，其祖先似乎与“魔战士”这门超凡职业存在某种神秘的渊源，以至于族中血统优秀的后代，即便没有接受过“魔战士”的职业训练，也会自动觉醒两门与魔战士的职业特长极其相似的超自然能力，“屠戮秘法”与“妖法突袭”。 　　运用“屠戮秘法”，每天一次，穆斯塔法可以为自己的武器附魔“破敌”属性，对指定物种类型的敌人额外造成2个能级的杀伤。 　　不久前的那场激斗中，穆斯塔法曾于挥剑攻击的同时施放法术，击断海拉尔的巨剑，令她深感惊讶，怀疑穆斯塔法也会用魔战士的招牌职业技能“魔导术”。 　　其实当时穆斯塔法运用的就是“妖法突袭”，可以将接触或者射线类法术融入手中武器，对敌人同时施加物理和魔法双重攻击，除了每天限定只能使用3次，几乎就与“魔导术”一模一样，难怪引起海拉尔误解，怀疑这位黑灵刺客兼有“魔战士”职业。 　　除了超自然能力，黑灵作为高等妖精，当然也拥有天生的施法能力，而且其天赋法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正适合匹配“妖法突袭”，体现出超自然生物演化过程中的“正反馈策略”——某物种有一项突出的优点，那么在后续演化过程中，就会调用一切资源不断强化这个优点，而非追求一种水桶型的平均发展，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用尽废退”。 　　具体就穆斯塔法而言，施法等级相当于一位13级术士，但是掌握的天赋法术只有7个，包括1环“酸蚀之触”，2环“极寒之触”，3环“吸血鬼之触”、“力竭射线”、“充能之拳”、“暗影步”，以及等级最高的4环“高等隐形术”。 　　从穆斯塔法掌握的法术数量和等级来看，乔安觉得他并没有充分开发出自己的血脉天赋，或许这是因为穆斯塔法选择了“刺客”职业，倘若他是一名术士，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然而换个角度想，黑灵这个种族的传统艺能就是搞暗杀，自古以来就是恰这碗饭的，生活在这样一种浓厚的文化氛围里，刺客无疑是比术士更受黑灵欢迎的超凡职业。所以说一个人的成就固然离不开个人奋斗，也要考虑社会环境和历史进程…… 　　穆斯塔法擅长的这些法术，可以分为两大类，其中“酸蚀之触”、“极寒之触”、“吸血鬼之触”、“充能之拳”和“力竭射线”这五个法术，都能与“妖法突袭”联合发动，“高等隐形术”和“暗影步”则是服务于潜行暗杀和见事不妙拔腿开溜的技能，总得来说都与刺客的职业特点密切相关。 　　在这七个法术当中，有四个是乔安之前未曾接触过的。 　　1环“酸蚀之触”可以将魔力转化成5个能级的酸蚀伤害。 　　2环“极寒之触”对受术者造成5个能级的寒冷伤害，并且因体内热量急剧流失而变得精神恍惚。 　　3环“充能之拳”就是前不久穆斯塔法在与海拉尔的对决中，配合“妖法突袭”一击震断海拉尔的波刃巨剑的法术，可以对受术目标造成高达10个能级的力场伤害，附带击退特效。 　　乔安见过的接触类法术当中，“充能之拳”是最刚猛霸道的一个。 　　昨天夜间的那场战斗结束后，海拉尔私下向乔安透露，其实她在晋升11级魔战士过后也觉醒了这个法术，只不过还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倒是穆斯塔法给她上了一课，往后就知道“充能之拳”配合“魔导术”不光能打人，还能破坏对手的武器，也算是吃亏过后长了教训。 　　乔安没学过“魔导术”，也不会“妖法突袭”，但是他可以运用“幽灵手”或者“法师幽冥掌”远程传导这类接触法术，进一步丰富了自己的战术列表。 第1918章 暗影步 　　“暗影步”是隶属于咒法学派“传送子类”的法术，类似4环“任意门”，但是传送距离只有任意门的14，还仅限于在阴影环境中传送，如果暴露在光照下，周边百码之内没有可供作为传送跳板的阴影区域，这个法术就无法发动了。 　　由于存在这样的限制，“暗影步”无疑最适合在夜间施展，在丛林地区或者建筑林立的复杂环境中也有不错的表现，而在光照充足的开阔地带就显得很鸡肋。 　　虽然存在种种缺陷，但是“暗影步”有一个突出的优点，就是施法流程非常简便，没有施法手势，不需要施法素材，默念一句启动咒文即可瞬间移动，对于一个传送法术而言，这一个优势就足以弥补其他所有的缺陷，特别是在紧急情况下，甚至比“任意门”更实用！ 　　昨天在“香蕉岛”的战斗中，穆斯塔法在被海拉尔开枪射伤过后，就是用这招“暗影步”瞬间脱离战场。 　　如果当时穆斯塔法改用“任意门”或者“传送术”这类不具备自动瞬发特性的法术，乔安看出他想开溜，直接一发“次元锚”甩过去，将他死死钉在地上，这会儿那黑鬼的骨头都凉了！ 　　惋惜的叹了口气，乔安暗自决定，下次再遭遇穆斯塔法，别的不管，先打上一发“次元锚”再说。 　　收回思绪，乔安将“酸蚀之触”、“极寒之触”、“充能之拳”与“暗影步”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合上法术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随着波涛起伏轻轻晃动的吊床上，感觉像是睡在摇篮里，不多时就酣然入梦。 　　…… 　　相较于陆地上的旅行，海上航行在大部分时间里其实更为枯燥乏味。 　　“珊瑚虫号”探险船可不是度假游轮，船上没什么娱乐设施，钓鱼和潜水是为数不多可供消遣的活动，赶上天气不好的日子，船员和乘客就只能窝在舱里玩纸牌消磨时间。 　　离开“香蕉岛”才短短一个星期，霍尔顿就对船上枯燥的生活感到厌倦，忍不住抱怨起来。 　　然而正如海拉尔所说：“在海上，枯燥的生活是一种奢侈的幸福，在风平浪静中忍受无聊，总好过在惊涛骇浪中寻求刺激。” 　　九月中旬正值威尔诺亚东海岸台风肆虐的季节，来自热带的低压气旋往往伴随着毁灭性的暴风雨，在这样的季节出海无疑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来自内陆国家的锡安姐弟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识过大海狂暴的一面，在海边长大的海拉尔却深知当前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弥足珍贵。 　　乔安的航海经验并不比锡安姐弟丰富多少，但是他在船上从未感到无聊。 　　只要有书可看，有法术可供研究，无论身处图书馆、实验室抑或狭小的船舱，对他而言都一样。 　　利用航行期间的闲暇，乔安花了一个星期修改完论文稿，施展“传真术”寄往《奥法探索》编辑部。 　　《奥法探索》作为瓦雷斯世界含金量最高的学术期刊，不同于《奥法评论》、《奥法学报》和《奥法通讯》那样的月刊，审稿特别严格，通常每个季度发行一期。 　　乔安寄出的这篇关于“幽暗地域生存竞争”的论文，即便顺利通过审稿，也要等到年底才能刊行面世。 　　论文寄出后，乔安暂且了结这桩心事，在船上闲来无事，除了偶尔陪小伙伴们聊天打牌，钓鱼潜水，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用来专研法术。 　　或许是因为身处海上，受到水域环境的影响，乔安这段时间花了很多心思研究4环“液化术”和3环“液体炼金术”，打算将这两个法术的构型嵌合起来，创造出一个新法术。 　　这倒不是突发奇想的灵感，其实乔安已经在实战中多次应用过“液化术”与“液体炼金术”的组合，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比如当初在“巨人之杯”冒险的时候，乔安就曾运用这套连锁法术，将自身变成灼热的铁水，活活烫熟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的手下大将凶暴巨章鱼阿巴斯。 　　还有两个月前，在幽暗地域参加迷宫竞速的时候，乔安也曾将这两个法术同时加持在考芮精罗宾汉身上，使他随时可以变成酸液形态，在之后的探险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乔安最初的构想是将4环“液化术”和3环“液体炼金术”整合成为一个5环法术，然而稍加计算即可得知，5环法术的魔力能级不足以容纳“液化术”和“液体炼金术”的全部功能。 　　乔安当前能够施展的最高级别法术就是5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在“预算”受到约束的前提下，尽可能完美的兼容“液化术”与“液体炼金术”。 　　根据以往研发法术的经验，乔安列出三项优化方案。 　　首先，将这个新法术定位为“神话法术”，改用“神话之力”来发动。 　　“神话之力”是比法术位更纯粹的魔力，虽然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一道神话之力可以转化成一个5环法术位，但是两者并不是完全等价的。 　　打个比方来说，“法术位”和“神话之力”都好比承载“法术构型”的容器，两者容积相等，但“法术位”如同刚性的玻璃杯，若把不规则的法术构型装进杯中，要么存在边边角角的空隙，亦即尚未充分利用的魔力，要么棱角太大，卡住杯口塞不进去；后者则柔软而富有弹性，没有固定的形状，无论装进去的法术构型多么奇形怪状，都能被包裹的严丝合缝，不存在卡住塞不进去的情况，可以最大限度利用魔力，避免造成浪费。 　　经过一整天的钻研，乔安发觉改用“神话之力”替代5环法术位，还是达不到理想中的效果，就在此基础上增加第二项优化方案——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是世间“万文之母”，每一个看似简单的字符都蕴含着深刻的寓意，只要找出与法术构型相匹配的符文，就能获得额外的魔力能级，拓宽法术的优化空间。 第1919章 神话液化术 　　经过一番比对测试，乔安发现20号符文Man与“神话液化术”的契合度最高。 　　Man符文的寓意是“协作”，“液化术”与“液体炼金术”的组合恰好构成一种协作关系，前者为后者提供了受术目标，后者则对前者的性质（水质）进行优化，恰好契合Man符文的寓意。 　　改用Man符文作为启动咒文，“神话液化术”立刻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兼具“液化术”与“液体炼金术”的功能，法术射程还得到大幅度提升，由原本的“接触”施法，拓展为中距离施法。 　　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5级法师，施放“神话液化术”，可以将250尺外的目标转变成液态，变身状态可以维持长达15个小时。 　　被液化的生物可以塑造出轮廓模糊的躯体和手脚，活动自如，还能振动体液发出语音，正常与人交谈或者吟咏咒文，如同加持了“腹语术”，看起来就像一尊“水元素”。 　　正如再锋利的刀剑也无法劈断流水，处于液化形态下的生物免疫一切非魔法的武器伤害，还能随意改变体型，化作涓涓细流穿过孔洞。 　　到此为止还只是继承了4环“液化术”的功能，“神话液化术”的神奇之处不仅于此，处于水元素形态下的生物，还能根据需要随意调整自己的“水质”，由淡水变成盐水，或者酒、醋、油、硫酸、水银之类自然界中常见的液体——显而易见，这是源自“液体炼金术”的功能。 　　乔安研发法术，总是力求完美，最后还为“神话液化术”提供了第三项优化方案——添加施法素材。 　　“神话液化术”的基本功能不需要施法素材，但是添加特殊的液态素材过后，这个法术将进一步强化，变成与施法素材对应的液体属性，甚至还能获得相应属性的免疫力。 　　乔安花了三天时间，选用各种液态素材进行实验，初步归纳出一些规律。 　　用一颗封装黑龙血的胶囊作为“神话液化术”的施法素材，可以将受术者变成“酸蚀元素”形态，每滴体液的腐蚀性都相当于黑龙喷吐出的酸液，而且自身免疫酸蚀伤害。 　　用“紫蕈酸”或破城甲虫的血液做为施法素材也能收到相似的效果，但是变身后的腐蚀性要比黑龙酸逊色一些。 　　若用白龙的血液作为“神话液化术”的施法素材，形成的液态生物表面看起来与普通的水元素差不多，但是体液极寒，可以对接触者造成冻伤，自身则免疫寒冷伤害。改用雪怪或霜蜥蜴的血液，经验证也能收到相似的效果。 　　乔安还用“电鞭怪”的血液做过实验，受术者的体液充溢电能，自身免疫电系伤害，碰之则触电麻痹。 　　酸、寒、电三大能量属性都有了，接下来乔安很自然地想到火属性。 　　如果用火巨人或者炎蛇蜥这类火系亚种生物的血液作为施法素材，应该可以变出比沸腾的铁水更为灼热的液态生物。 　　乔安手边缺少合用的素材，就施展“次级异界誓缚”，特地从火元素位面召唤来一只“火蜥蜴”，释放“灾厄甲虫”吸取滚烫的精血，收纳在耐高温的陶瓷容器内。 　　乔安取出些许火蜥蜴血，配合施展“神话液化术”，将自身变成一尊火红粘稠、徐徐流动的人形熔岩，的确如同事先预料的那样，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焦黑的烧灼痕迹。 　　“液体炼金术”限定为只能对非魔法液体生效，“液化术”将活物变成液体形态，这种液体本身是清水也罢，油、醋、酒、水银、酸液、熔岩也罢，并没有结附任何魔法，所以仍然适用于“液体炼金术”。 　　那么假如用一瓶魔法药水作为施法素材，配合“神话液化术”，可以将受术者变成与该魔法药水成分相同的液体形态吗？ 　　乔安自己调制一瓶“飞行术”药水，又请奥黛丽施展神术创造一瓶“圣水”，作为“神话液化术”的施法素材，结果两次施法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实验表明，这种施法方式已经超出“神话液化术”的魔力能级上限，当前还无法实现上述功能。不过从积极的方面来想，也说明“神话液化术”还有继续升级改良的空间。 　　…… 　　离开“香蕉岛”两周后，“珊瑚虫号”探险船进入阿萨湾东北部，9月23日，探险船途经“象人岛”时，奥德修斯船长建议上岛补充淡水。 　　探险船上总共十三人外加一只鸟，必要的时候，奥黛丽可以施展“造水术”为全体船员提供生活用水，然而“珊瑚虫号”是一艘机帆船，魔晶蒸汽锅炉才是用水大户，光靠法术造水可供应不起。 　　当然，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锅炉也可以烧海水，但是凝结的盐垢会降低蒸汽机的热效率，造成安全隐患，甚至有可能酿成锅炉爆炸的灾难。 　　乔安可以施展“液体炼金术”，临时将海水转变为淡水，勉强覆盖船上的锅炉和生活用水，但是既然现在有机会顺路补充淡水，他也没必要费这个力气，把法术位节省下来，存进“云网银行”吃利息不是更香？ 　　当天下午，探险船泊入“象人岛”码头，奥德修斯船长亲手将缆绳系在栈桥柱头上，带着两名水手和胖厨子辛巴达来向海拉尔请示，是否有兴趣跟随他们一起上岛游览散心。 　　海拉尔还没做声，霍尔顿便丢下手中的纸牌，兴冲冲的跳了起来。 　　“这半个多月一直待在船上，简直快要把我憋死了！” 　　“难得有机会下船游玩，傻瓜才不去呢！财迷姐，你说是不是？” 　　“好吧，我只能说我不是傻瓜。”海拉尔扭头望向乔安和奥黛丽，“‘象人岛’是阿萨湾近海群岛当中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难得来一趟，你们也一起上岛逛逛怎么样？” 　　乔安对海上列岛的风土人情和生态环境颇有兴趣，正好借这个机会上岛考察一番，便爽快地接受了海拉尔的邀请。 第1920章 象人岛（Ⅰ） 　　圣武士小姐考虑的更周全，慎重地向海拉尔打听：“岛上有没有土著蛮族或者危险的怪物？如果咱们都上了岸，船上只留下五个水手，万一土著乘机跑来劫掠，岂不是很危险？” 　　海拉尔听了她的顾虑，不由哈哈大笑。 　　“象人岛上的确有原住民，数量不多，总共也不到五百人，而且不是你担心的那种野蛮的食人族。” 　　“岛上的居民据说有兽化人的血统，人身象头，身材和力气都与食人魔差不多，也就是俗称的‘象人族’，这座岛屿就是因此得名。” 　　“啊？兽化人的后裔，像食人魔那样强壮，听起来就怪吓人的，你还说不野蛮？”奥黛丽半信半疑。 　　“姐，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霍尔顿从不错过奚落姐姐的机会，“兽化人可不是只有凶残嗜血的狼人，也有温厚善良的子类，比如‘熊猫人’，我们都知道大象是食草动物，象人按理说也不会太凶残，乔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安点了下头，进一步解释道：“的确如同霍尔顿所说，食草动物和杂食性动物对应的兽化人，攻击性不会像以狼人为代表的肉食性兽化人那么强，我没有见过活生生的象人，但是根据文献记载，这种生物的兽化血统已经严重退化，精神基本不受月相变化影响，也无法再像他们的祖先那样变成大象或者巨人形态，只能维持人身象头这一种形态，主要以水果、木薯和鱼虾为食，至今未有食人的记录。” 　　“乔安说的是书本上的记载，我可是亲身跟岛上的象人做过生意的，就我的观察来看，象人一族大多性情憨厚，友善好客，但是你可别把象人激怒，否则这些高大强壮的人形怪物就会化身为“狂战士”，变得比食人魔更凶猛好斗！” 　　海拉尔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做出补充。 　　“为了避免跟象人一族发生冲突，上岛之前我要向你们讲述一下当地的风俗传统，免得因为文化隔阂发生误会。” 　　“象人”这个民族最看重的品质是亲情、诚实和平等，他们把自己的部落叫做‘公社’，其实就是一个大家庭，祖孙数代人都在一起生活。” 　　“象人平均寿命相当于咱们人类的两倍，部落的首领通常是族中最年长的祖母，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没有什么社会等级，岛上的所有居民都是平等的，赡养老人和照顾儿童是所有成年象人应尽的义务。” 　　“雄性象人负责狩猎和保卫家园，雌性象人采集果实和缝制衣服，偶尔也会向游客贩卖岛上的土特产，换取当地无法生产的商品。” 　　“我们这次上岛，除了收集淡水，顺带还想跟象人做生意，讨价还价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能以次充好，或者耍弄诈骗手段。” 　　“象人一族憎恨谎言，如果发现你欺骗了他们，说话不算数，往后就再也不会跟你打交道了。”海拉尔郑重强调。 　　乔安和锡安姐弟跟着她走上栈桥，与奥德修斯船长一行汇合后，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大道离开码头，向岛屿深处走去。 　　上岛以后，乔安立刻感觉到一股潮湿温热的气流迎面吹来，远处山谷林间隐约可见白茫茫的热气升腾而起，就问身旁背着一只大皮口袋赶路的胖厨子：“辛巴达先生，这个岛上是不是有温泉？” 　　“没错！象人岛其实是一座海底火山喷发形成的岛屿，岛上遍布温泉，明明地处北方，气候却像亚热带一般温暖湿润，是北方沿海地区极为罕见的柠檬和胡椒产地，我们这次上岛，就是想顺带购买一些柠檬和胡椒，柠檬留着自己吃，胡椒太金贵了，厨房留下一些做调料，大部分要卖掉。”胖厨子惋惜的说。 　　“我们在象人岛采摘的胡椒，风干过后运往新·阿瓦隆出售，一路顺风顺水的话，至少可以获得三倍的利润。”海拉尔笑着说。 　　“既然大家都知道胡椒这种辛香料是市场上的紧俏货，那就把所有资金都用来贩运胡椒好了，干嘛还要买什么柠檬呢？我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柠檬，简直能把牙齿酸掉！”霍尔顿龇牙咧嘴，表情活像刚刚生吃了一颗柠檬。 　　乔安听到柠檬这个词，也是禁不住牙齿发酸，口舌生津。他最爱的水果是西瓜，对柠檬没啥兴趣，不过站在一名学者的立场，他还是要为柠檬说两句公道话。 　　“远洋航行食物单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尤其匮乏，这种饮食习惯很容易使人患上坏血症，柠檬是极少数耐储存又能抵抗坏血症的水果之一，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大家在船上还是应该多吃点柠檬。” 　　“法师老爷说的太对了！其实柠檬好不好吃主要看料理手艺，回头我熬一壶柠檬蜂蜜茶，诗人先生品尝过后，准会改变对柠檬的印象！”辛巴达自信满满的说。 　　“柠檬蜂蜜茶……听起来就很好喝！”霍尔顿吞了下口水，“辛巴达先生，明明我跟乔安年纪一样大，为什么你称他为‘老爷’？” 　　“呃，因为维达博士是法师啊。”胖厨子尴尬地挠了挠头。 　　“航海法师是最受海员尊敬的岗位之一，所以习惯性的尊称为法师老爷，与实际年龄倒是关系不大。” 　　海拉尔替辛巴达做出解释，接着又笑着补充道：“在船上，还有一个与航海法师同样受到尊敬的岗位就是船医了，小流氓，你和奥黛丽都能施展医疗法术，如果你愿意的话，船员们也可以称你为‘老爷’。” 　　“算了吧，我还是觉得‘诗人先生’比‘船医老爷’听着更顺耳。”霍尔顿悻悻地摇头。 　　“我是女的，不能叫‘老爷’……难道叫‘太太’？Emmm……好像还挺带感的！” 　　奥黛丽自言自语着，忽然自得其乐的嘿嘿偷笑。 　　乔安看了她一眼，心想公主殿下怎么笑的跟个傻妞似的？ 　　不过有一说一啊，奥黛丽这副傻相还挺萌的！ 第1921章 象人岛（Ⅱ） 　　象人岛”占地约180平方里，岛上多火山温泉，是阿萨海湾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每逢冬夏两季总会吸引来自米德加德、约顿海姆乃至旧世界的游客来到岛上，度假疗养。 　　乔安一行的目的地，就是距离码头最近的一处火山湖，当地的湖水富含多种矿物质，饮用这种天然矿泉水，据说对健康很有好处。 　　岛上气候湿热，辛巴达本来体型就胖，还背着一个大包，走出不远就累得额头冒汗，背包中散发出淡淡的甜味，引来大群蜜蜂，围着厨子嗡嗡盘旋。 　　辛巴达不堪骚扰，不停地挥舞手臂驱赶蜜蜂。 　　鹦鹉多莉看到这场面，非但不同情可怜的胖厨子，反而站在海拉尔肩头，发出揶揄的笑声。 　　“狗熊！狗熊！”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多莉一眼，问道：“傻鸟，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蜜蜂，这里有这么多蜂子，你怎么不去逮来当点心吃？” 　　多莉以饱含鄙视的眼神瞪回去，挥舞着翅膀强调：“马蜂！马蜂！” 　　“嗯？你以前吃的那种是马蜂吗？马蜂和蜜蜂，我还真有点分不清，不过反正都是蜂子，吃起来不都一个样？” 　　“傻瓜！傻瓜！” 　　多莉对女主人的无知痛心疾首，接着又解释自己为何不吃蜜蜂。 　　“益虫！益虫！” 　　乔安听到海拉尔和多莉拌嘴，暗自好笑。挥了挥衣袖，帮胖厨子驱散蜜蜂，随口打听：“辛巴达先生，您的背包里装的是什么，闻起来一股蜜糖味，也难怪引来那么多蜜蜂。” 　　“噢！这包里可是好东西呀！您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正好奥德修斯船长招呼众人休息片刻，辛巴达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卸下背包，解开扎紧的袋口，一股浓郁的甜香立刻涌了出来。 　　乔安、海拉尔、霍尔顿、奥黛丽还有多莉，全都好奇的凑过来，朝包里张望，原来里面装满拳头大小的防潮油纸包，打开一张油纸，便露出棕黄色晶体。 　　“果然是蔗糖！”海拉尔唇角勾起一抹不出所料的笑容。 　　奥黛丽用指尖轻戳糖块，凑到唇边舔了一下，蓝宝石般的眼眸立刻弯成小月牙儿。 　　“好甜！好奇怪哦，蔗糖不应该是洁白如雪的吗？这种糖块怎么是棕色的……” 　　海拉尔白了她一眼：“不愧是王室出身的公主殿下，不知民间疾苦！这种棕色粗糖是甘蔗榨汁过后经过简单加工凝结的晶体，也叫原糖，再经过提纯、过滤、漂白等很多道工序，才能得到精制白糖，也就是用来泡咖啡的那种方糖。” 　　“精制白糖只有上等人才吃得起，而作为海上贸易大宗货物的蔗糖，通常指的是桶装糖浆或者粗糖。” 　　“从皮克湾到阿萨湾，再到更北方的枫叶湾，威尔诺亚东岸的三大近海区域，分布着大大小小百万计的岛屿，其中有土著定居的大型岛屿就有数千个。” 　　“世世代代生活在岛上的原住民，文明程度通常不高，商业模式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你给他们金币银币乃至宝石魔晶，他们不稀罕，只当成是漂亮的装饰品，土著人更中意具有实际用途的商品，比如铁器、蔗糖、烈酒还有奴隶，都是沿海列岛广受欢迎的硬通货。” 　　“辛巴达不辞辛苦背着这么一大袋粗糖，就是为了去岛上的市场跟象人做交易，换取柠檬与胡椒。” 　　奥黛丽听到海拉尔将“奴隶”也算做一种货币，不由微微蹙眉。 　　海拉尔看出她的心思，耸肩苦笑：“我只是客观描述海上贸易的现状，并不意味着我支持贩卖奴隶，我亲爱的圣武士小姐，你可不要据此审判我呀！” 　　“从我踏上新大陆的第一天，就发现这里是奴隶主的天堂，我不喜欢这种风气，又改变不了什么……算了，再说下去只会显得我虚伪，咱们还是聊点儿别的吧。”奥黛丽意兴阑珊地说。 　　“那就说点让你开心的事吧！”海拉尔的脸上重现笑容，“东海岸的各个岛屿，大多并不排斥奴隶贸易，当地的土著甚至会将战争中俘获的敌对氏族成员卖给奴隶商人，装船运往大陆上贩卖，最终归宿无非北方的矿山或者南方的种植园。” 　　“但是，我们此刻所处的这座象人岛，是一个罕见的例外！象人一族大多是‘太阳神’培罗的信徒，禁止蓄奴，也非常反感奴隶贸易，明令禁止奴隶商人在岛上活动。” 　　听了海拉尔的讲述，乔安对象人一族平添了几分好感，奥黛丽的脸色也多云转晴。 　　大家坐在树荫下一边休息一边聊天。鹦鹉多莉瞪起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那块剥开油纸的粗糖猛吞口水，终于忍不住叫嚷起来。 　　“吃糖！吃糖！” 　　海拉尔扭头冲她诡秘一笑：“这可是用来换胡椒的好东西，不能白给你吃，除非你答应帮我们排除蜜蜂的骚扰。” 　　“成交！成交！” 　　多莉兴奋地振翅而起，冲着围绕糖块盘旋的蜂群喷出一道七彩光锥。 　　蜜蜂那点微弱的生命力，根本扛不住“七彩喷射”，仿佛遭到寒风扫荡的落叶，纷纷陨落下来，陷入昏迷。 　　多莉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啄食落地的蜜蜂，转眼间吃得精光。 　　海拉尔把糖块重新用油纸包好，双手握住轻轻一捏，便把坚硬的糖块捏碎，而后打开包装纸，将一堆颗粒均匀、宛如玉米的碎糖放在多莉面前。 　　看到鹦鹉埋头吃糖，霍尔顿忍不住吐槽：“多莉！之前你还说不吃蜜蜂那样的益虫，可刚才不也吃了？可见你做鸟的原则很脆弱，只要一块糖就能把你收买！” 　　面对诗人先生的批评，多莉尴尬地扭动脖颈，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无意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法师先生常说的那句话，正好可以用来反驳霍尔顿的指责。 　　“生态平衡！生态平衡！” 　　“哟！真没看出来呀，多莉！你还挺有学问的嘛！”霍尔顿笑着冲鹦鹉竖起大拇指。 第1922章 象人岛（Ⅲ） 　　多莉被霍尔顿这么一夸，越发得意起来，双翅叉腰，昂首嚷道：“物竞天择！物竞天择！” 　　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被这只聪明的鹦鹉逗得哈哈大笑，旅途中的疲惫也被愉快的心情所驱散。 　　多莉吃完一大块糖，又吵着口渴，要水喝，乔安就把“无尽水袋”拿出来，倒进杯子里给她喝。 　　霍尔顿在旁边看着鹦鹉喝水，忽然突发奇想，笑嘻嘻地问：“多莉！多莉！” 　　鹦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学人精！学人精！” 　　“多莉，我给你出一道难题，只有聪明的鸟儿才能解答。” 　　“你说！你说！”多莉来了精神。 　　“如果此刻摆在你面前的杯子不是广口的，而是一只细颈瓶，瓶颈比你的嘴巴长，比你的脑袋细，你要怎样做，才能喝到瓶子里的水？” 　　霍尔顿一本正经地问鹦鹉。 　　多莉听后露出无语的表情，仿佛在说——就这也能算是难题？ 　　“多莉，别拖延时间，如果你是真的聪明，就告诉我正确答案啊！”霍尔顿催促道。 　　鹦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振翅飞进路边的草丛，不多时又飞了回来，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芦苇，丢在诗人先生面前。 　　“吸管！吸管！” 　　霍尔顿讪讪地挠头，只得承认多莉给出了正确的答案——虽然这并不是他期待中的那个答案。 　　休息了一阵儿，大家继续赶路，又走出半个多钟头，前方林地渐变稀疏，开阔的草地上，出现一片蔚蓝的湖泊。 　　奥德修斯船长站在湖畔，四下张望，脸上浮现困惑的神色，转身对海拉尔说：“大小姐，你发现没有，岛上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海拉尔点了下头，低声答道：“我们从码头一路走过来，途中连一个路人也没有遇见，湖畔也没有人影，这很不正常。” 　　觉察到同伴纳闷的视线，海拉尔转身向乔安和锡安姐弟解释道：“象人岛可不是什么无名荒岛，作为东海岸著名的度假景点之一，时下正值旅游旺季，岛上应该有很多游客才对，现实却是异乎寻常的冷清，我们上岛以来，非但没有看见游客和商人的身影，就连本地的象人土著也未曾见到一个，这很反常。” 　　乔安点了下头，慎重地说：“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咱们先抓紧时间收集淡水，等一下我施法侦查岛上的情况，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或许是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海拉尔的脸上没了笑容，催促船员赶紧去湖边汲水。 　　这次收集的淡水主要用于供给蒸汽锅炉，普通的水桶可容纳不下。 　　奥德修斯船长和他身边那两名水手，格列佛和鲁滨逊，身上都背着大量汲水专用的装备。 　　奥德修斯船长卸下背包，从中取出一只桶状金属罐，表面看来容积只相当于半个啤酒桶，其实附魔了3环“缩物术”，放大过后俨然一座金属水塔，储水量足够蒸汽锅炉外加全体船员一个月的消耗。 　　格列佛和鲁滨逊也各自打开背包，取出小型蒸汽水泵和一大捆软管。 　　蒸汽水泵的主体装置，其实就是一个由魔晶驱动的单缸蒸汽机，接通魔导回路过后，魔晶释放出的热能使密封水缸沸腾，产生的蒸汽带动轮轴，进而通过曲柄摇杆带动活塞往复运动，为水泵提供动力。 　　魔导水泵一端喷出洁白的蒸汽，另一端则接驳软管，利用气压自湖中抽水，注入储水罐。 　　乔安对水泵使用的软皮管很好奇，便走到跟前仔细观察。 　　最初他以为这是天然橡胶制作的软管，然而仔细观察过后才发现是皮革质地。 　　天然橡胶产量稀少，在气温偏低的北方尤其罕见。 　　乔安记得在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橡胶水管也不多见，更常用的是金属管材，比如铜管，既沉重又不易弯折，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去年在旧世界远东地区旅行的时候，乔安在白鸥港和谷地村也曾见过当地人使用魔导蒸汽水泵，配套的管材由星质与麻纱的炼金化合物制成，性能比天然橡胶更好。 　　然而星质这种材料，其实比橡胶更不易获取。远东人能够在工业领域广泛应用星质材料，是因为他们在星界拥有一块飞地，通过“银空自由贸易港”，可以用低廉的成本获取大量星质，其他国家和地区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只能采用其他材料替代星质与橡胶。 　　比如乔安眼前所见的这条软管，采用的材质其实是皮革厂的下脚料，皮革碎片、布头、棉纱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纤维，通通混在一起，施展“鬼斧神工”，即可加工成软管。 　　这样制造出来的软管，性能比不上星质或者橡胶软管，施法成本也不低，但是总比铜管更实用，综合来看算是一种不错的替代品。 　　小小一根软管，可谓新大陆北方工业水平的缩影，以之作为参照物，乔安就不难理解为何新大陆北方的工业水平比南方传统农业区高出一大截，却又被旧世界远东地区近年来迅速崛起的寇拉斯王国弯道超车，甩在身后。 　　乔安站在隆隆轰鸣的水泵跟前出神思索，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呼救声。 　　乔安猛然回过神来，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两道防护法术，而后变成蜂人形态，赶在海拉尔等人之前第一个飞到呼救声传来之处。 　　收敛蜂翅降落在湖畔草地上，乔安看到那个名叫格列佛的水手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似乎刚刚受到严重的惊吓，就走过去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 　　“格列佛先生，这里出了什么事，鲁滨逊和辛巴达怎么不见了？” 　　“呃、法师老爷！”格列佛打了个激灵，总算是清醒过来，急切地说：“法师老爷，您来得正好！快想办法救救鲁滨逊和辛巴达，他俩刚刚被水怪抓走了！” 　　“您别急，格列佛先生，冷静下来慢慢说。”乔安使了个“安定心神”，安抚受惊的水手镇定下来，“到底是什么水怪，抓走了鲁滨逊和辛巴达？” 第1923章 变异狸藻 　　“法师老爷，事情是这样的，我和鲁滨逊把抽水管放入湖中，水泵开始工作以后，我们就守在这里，用长棍子拨开水面上的浮萍和水草，以免杂物被吸入管中，损坏水泵。” 　　“过了没多久，辛巴达扛着钓竿跑了过来，还说这里湖水非常清澈，用肉眼就能看见湖底游动的肥鱼，他想钓几条肥鱼带回船上，晚上给客人们烧一道拿手菜。” 　　“我和鲁滨逊就在湖边看辛巴达钓鱼，明明一条大鱼已经上钩，却被水底一股古怪的暗流吸走，没了踪影。” 　　“类似这样的怪事，短短十来分钟就发生了两次，可见不是偶然。” 　　“鲁滨逊怀疑湖底有古怪，就脱了外衣下水查看，然而刚刚靠近辛巴达放钩的水域，就像是被藏在水底的无形魔鬼猛力拖拽，整个人瞬间下沉，消失在暗流深处没了踪影。” 　　“辛巴达看到这情景，急得连衣服都顾不得脱，丢下钓竿就往湖里跳，试图营救倒霉的鲁滨逊，结果连他自己也没能幸免，一并被潜伏在湖底的魔鬼拖了下去……” 　　说到这里，格列佛禁不住急得哽咽起来。 　　这时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赶了过来，得知鲁滨逊和辛巴达在湖中失踪，全都变了脸色。 　　“还能怎么办？咱们得下水救人啊！”霍尔顿急切地说。 　　“你先别急，救人之前，我们最起码要先搞清楚鲁滨逊和辛巴达如今身在何处，究竟是什么怪物袭击了他们。”奥黛丽勉强还沉得住气。 　　“很抱歉，我没看清水下有什么怪物，鲁滨逊和辛巴达刚一靠近湖边那株大树，就消失了……” 　　格列佛指向对面，距离岸边大约百尺之遥，湖中升起高大的植株，生长着黄白相间的花絮，茂密繁盛的枝叶匍匐在水面上，仿佛铺展开一条绿茸茸的毛毯。 　　“谁认得那是什么树？”霍尔顿望向身旁的同伴们。 　　“看起来像是一种巨型唇形目植物，与其说是树，毋宁说是一株水草。” 　　乔安观察着水中的植株，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水草也能长得如此高大？简直就像一株大树！”霍尔顿不敢置信地惊叹道。 　　“自然界的水草，通常不可能长得这么高大，我怀疑这是一种具有捕猎能力的超自然植物，类似‘大捕蝇草’。”乔安猜测道。 　　这时海拉尔和奥德修斯船长也闻讯赶来，看到湖畔那株古怪的植物，奥德修斯船长顿时脸色大变。 　　“糟糕！那是一株变异狸藻，都怪我，没有及时注意到这可怕的植物漂到靠近湖岸的地带，鲁滨逊和辛巴达，准是被变异狸藻吸进‘捕猎囊’了！” 　　“变异狸藻是什么怪物，捕猎囊又是什么？”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狸藻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食虫植物，变异狸藻想来就是这种植物的巨大化亚种。” 　　根据奥德修斯船长的提示，乔安指向变异狸藻根部。 　　“你们仔细看，变异狸藻淹没在水下的茎部生长着许多透明的囊状空腔，就是捕猎囊。” 　　“捕猎囊气压很低，接近真空，囊口生有类似气阀的器官，平时是紧闭起来的，如果有鱼虾之类的生物靠近，气阀就会自动打开，将猎物吸入囊中，随后关闭气阀，阻止猎物逃脱。” 　　“狸藻捕捉水生昆虫过后，囊壁内侧就会分泌消化液，花费长达数天的时间，将猎物慢慢溶蚀吸收。” 　　“变异狸藻的体型更大，分泌的消化液不仅量更大，很可能腐蚀性也更强，我们得尽快把辛巴达和鲁滨逊救出来，否则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听了乔安的警告，众人不约而同联想到辛巴达和鲁滨逊在变异狸藻的“捕猎囊”中窒息而死，身体被消化液腐蚀成一摊脓血的凄惨景象，焦急之余也禁不住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救人势在必行，问题是怎么救。 　　站在岸上施法攻击变异狸藻，固然不难将之摧毁，却难保不会误伤辛巴达和鲁滨逊。 　　倘若下水营救，辛巴达和鲁滨逊的遭遇就在眼前，谁又能担保自己不会被那可怕的“真空捕猎囊”吞噬？ 　　就在大家苦思对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长鸣，紧接着便有沉重的足音迅速迫近过来。 　　乔安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之处，远远看见一条高大的身影从对面山坡上飞奔下来。 　　这人生象头的壮硕生物足有九尺高，身着皮甲，浅灰的皮肤布满细小的褶皱，生有粗壮四肢和巨大的耳朵，给人印象最深刻的特征是他脸上那条灵活摆动的象鼻和一对锋利的弧形獠牙，肩头还搭着一条连缀船锚的粗缆绳。 　　“怪物！怪物！” 　　鹦鹉多莉也是头一回目睹活生生的象人，吓得拍打翅膀尖叫起来。 　　象人直奔湖畔飞奔而来，边跑还一边甩动象鼻，发出警报似的尖锐长鸣，似乎是要驱散聚集在湖畔的外乡人。 　　尽管海拉尔和奥德修斯船长一再强调象人友善好客，不会主动袭击外来者，然而初次踏上象人岛的乔安和锡安姐弟，看到对方那气势汹汹的架势，还是禁不住朝敌视的方向联想，赶忙退避躲闪，同时做好战斗准备。 　　象人没有理睬情绪紧张的外乡人，径直由乔安他们身旁飞奔而过，直到辛巴达刚才垂钓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看了看对面湖中那株变异狸藻，满面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就在大家猜测这怪物意欲何为的时候，象人解下挎在肩头的铁锚，手持缆绳将船锚抡得呼呼作响，如同风车，而后奋力一抛，铁锚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深深嵌入礁石，火星飞溅。 　　象人将缆绳扯得笔直，确保船锚牢牢卡住礁石，过后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熟练地将缆绳缠在腰间，咔嚓一声扣上卡环，锁死在自己身上，形成一条结实的保险索。 　　象人做好准备，就这么赤膊上身，拖着缆绳跳入湖中，奋力游至变异狸藻跟前，一个猛子扎入水下，只有象鼻末梢露出水面，仿佛一根粗长的导管，为他在水下活动提供可供正常呼吸的空气。 第1924章 象人游侠 　　看到这一幕，乔安意识到象人对己方非但没有恶意，反而很热心的主动下水救人，便抬手触摸右眼，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被象人搅混的湖水，看清他在水下的营救行动，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为这位热心人提供帮助。 　　象人入水后，刚一靠近变异狸藻茎部生长的捕猎囊，这些敏感的半透明真空腔体就受到湍流刺激，纷纷张开囊口气阀，释放出强劲的引力，试图将象人吸入囊中。 　　幸亏象人早有准备，身上系了一条保险索，借助岸上船锚提供的支撑稳住重心，对抗吸力的同时伸手拨弄就近的捕猎囊，查看哪只捕猎囊中囚禁了活人。 　　不多时，象人就找到了鲁滨逊和辛巴达，两人的遭遇却不尽相同。 　　最先下水的鲁滨逊是精瘦的小个子，刚靠近捕猎囊就被囫囵吸了进去，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大口袋里，袋口也紧紧扎住，已经陷入昏迷。 　　辛巴达比鲁滨逊更高更胖，虽然也遭到变异狸藻袭击，但只有上半身被吸入囊中，丰满的啤酒肚和肥硕的翘臀卡在囊口，进退不得，还在蹬腿挣扎。 　　象人迅速观察了一下两位遇难者，似乎是断定辛巴达更容易获救，就游到他身边，双手分别抓住辛巴达的脚踝，奋力向后拖拽，想把这胖厨子从捕捉囊里强行拔出来。 　　象人这发力一拽，变异狸藻也被拖着向他漂了过来，险些将他也吸入捕猎囊。 　　乔安在岸上看到这情景，发觉变异狸藻并没有深植于湖底的根系，而是像浮萍似的漂浮在湖面上，会根据受力方向的变化而移动位置，使得象人无处发力。 　　象人此时也意识到，一味拖拽并不能帮辛巴达脱困，便深深吸气，而后切换成仰泳的姿态，粗壮的双脚蹬住变异狸藻茎部，双手紧紧搂住辛巴达的腰，上下同时发力，象鼻随之发出汽笛般高亢的长鸣，浑身肌肉急剧偾张，整个人仿佛陡然壮硕了一圈。 　　乔安看到这一幕，立刻联想到“蛮战士”的招牌职业能力“狂暴”，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象人的属性。 　　…… 　　侦查目标：雄性青年象人巡林客6（人形怪物，兽化亚种） 　　生命等级：11级 　　属性：力量28（狂暴+4），敏捷10，体质24（狂暴+4），智力10，感知16，魅力10 　　特殊能力：狂暴（启动） 　　…… 　　象人的确是发动了“狂暴”能力，力量属性和体质属性额外提升4点，出乎乔安意料的是此人并非“蛮战士”，而是一位“巡林客”，由此可见他的“狂暴”并非源自职业能力，更有可能是象人一族的血统天赋。 　　“狂暴”状态下，象人的力量属性提升到28点，喀嚓一声将变异狸藻的捕猎囊连根扯断，而后双腿奋力蹬开变异狸藻，双臂环抱扯落下来的捕猎囊，运用灵活的长鼻拖拽缆绳，将他自己连同半身陷入捕猎囊的胖厨子一并拖向岸边，渐渐远离变异狸藻的威胁。 　　在象人的全力营救下，辛巴达已经确保脱险，而被囚禁在另一只捕猎囊中的鲁滨逊却处境堪忧，如果等象人腾出手来再回去营救他，恐怕就来不及了。 　　如此想着，乔安捏碎早已握在掌中的那片“暴雷石”，同时吟咏施法咒文。 　　“Rave！” 　　空中魔网激荡，一只银色巨掌浮现出来。 　　乔安激活“精魂项圈”，变身为石巨人领主“盖尔罗德形态”，体型暴增的同时，“法师雷鸣掌”的尺寸也在急剧膨胀。 　　乔安的“盖尔罗德形态”，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正气如虹”的增幅，力量属性高达46，而受他遥控的“法师雷鸣掌”还要额外提升10点力量，最终力量属性达到恐怖的56点，比开启“狂暴”的象人高出整整一倍！ 　　乔安遥控银色巨掌探向湖面，一把便将变异狸藻紧紧握住，就像从菜地里拔出一根小葱，轻轻松松将变异狸藻提出水面，转移到干燥的岸上。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各自拔出佩剑，就要冲上去营救鲁滨逊。 　　乔安抬手阻止他们上前，遥控银色巨掌抓向变异狸藻根部，将那些空腔捕猎囊一一捏爆，免得众人靠近时一不小心又被吸进去，最后只留下囚禁鲁滨逊的那只实心捕猎囊，用两根指头轻轻捻起来，放在海拉尔跟前。 　　海拉尔倒持巨剑，试图切开捕猎囊，却发现囊壁异常坚韧，一时间无法割穿。 　　“换我来！” 　　奥黛丽拔出传奇圣剑“苍白正义”，上前挥剑切割，唰唰两下就把囊壁剖成两半，浑身浸满粘液的鲁滨逊随之翻滚出来，双眼紧闭，面色发青。 　　霍尔顿伸手触探鲁滨逊的鼻息，笑着告诉神色紧张的海拉尔和奥德修斯船长：“他还活着，只是窒息昏迷。” 　　诗人先生施展“疗伤术”，治愈鲁滨逊体表被变异狸藻分泌的消化液腐蚀的伤痕，过后这倒霉的水手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与此同时，奥黛丽提着圣剑走到象人跟前，将他送上岸边的捕猎囊剖开，营救辛巴达脱困。 　　胖厨子一摆脱捕猎囊控制就大口喘气，满脸感激的向圣武士小姐道谢。 　　“救你的人可不是我，辛巴达先生，你应该好好感谢这位象人先生。”奥黛丽冲胖厨子使了个眼色。 　　辛巴达扭头望见那赤膊上身的壮硕象人，吓得倒退两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向对方鞠躬致谢。 　　象人游侠憨厚的咧嘴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胖厨子不必客气，径自穿上外套，转身走到礁石跟前，试图收回铁锚。 　　锚尖牢牢卡在礁石深处，象人奋力扯动缆绳，却无法将铁锚拔出来。 　　正皱眉苦恼的时候，一只银色大手飘了过来，看似随意地朝礁石上拍了一巴掌，伴随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足有一人多高、比钢铁更坚硬的大块礁石，竟被这巨掌一击粉碎！ 　　原本卡在礁石上的那只船锚，完好无损地脱落下来。 第1925章 孤岛危机 　　象人被巨掌轰击礁岩刹那爆发出的雷鸣惊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扭头望向遥控巨掌的少年法师，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畏。 　　乔安取消“法师雷鸣掌”，跟随同伴来到象人跟前，向他打听岛上的情况。 　　“可敬的象人先生，多谢您出手营救我们的船员，请问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奥德修斯船长代表众人出面交涉。 　　象人听得懂新大陆北方的人类通用语，但是说得很糟糕，话语中夹杂了大量象人一族的土著方言，还双手合什，满脸愧疚的向奥德修斯船长鞠躬。 　　“这位象人先生名叫丹波，是岛上巡逻队的成员，为刚才发生的那起意外向我们表示深深地歉意。” 　　奥德修斯船长试着转述象人的话语，立刻引来乔安的质疑。 　　“丹波先生救了辛巴达，应该是我们感谢他才对，为何他反而要向我们道歉？这在逻辑上讲不通啊！奥德修斯先生，你确定丹波先生真是这个意思？” 　　船长先生老脸一红，尴尬地坦言：“丹波先生使用的本地方言，其实我只能听懂一小部分，还有一些话我自己都不明白，只是猜测大体的用意。” 　　海拉尔无语地摇了摇头，回头环顾同伴：“伙计们，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更靠谱的翻译。” 　　霍尔顿轻抚自己手上那枚“翻译家戒指”，潇洒地一甩头发，面露矜傲的笑容：“财迷姐，说到翻译，我们这里恰好有一位专业人士——” 　　“我来！我来！” 　　诗人先生的逼还没装完，鹦鹉多莉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小嘴仿佛开了挂，叽叽喳喳地将丹波的话翻译成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 　　“霍尔顿说得没错，说到翻译生僻的方言，没有谁比启蒙过后觉醒了‘巧言术’的多莉更专业。”乔安赞许道。 　　霍尔顿张了张嘴，表情相当尴尬，既不好意思纠正乔安的误解，又不得不承认多莉的翻译很贴切，只能咽下这口闷气，干笑着搪塞过去。 　　对照多莉的翻译，乔安发现奥德修斯船长刚才的转述没什么错误，只不过缺少了很多细节，所以显得莫名其妙。 　　丹波的确是象人一族的民兵，日常使命之一就是巡视湖泊，防止集中生长在湖心区域的变异狸藻被风和水流推动漂到岸边，伤及游客。 　　近来岛上发生了一些变故，来象人岛做生意和度假的外地商旅数量锐减，湖畔从早到晚不见游人。 　　久而久之，丹波便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由把每天早、中、晚三次沿湖巡逻，缩减为只在上午巡逻一次。因为这一时的懈怠，他没能及早发现狸藻漂到湖边，也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提醒上岛收集淡水的“珊瑚虫号”船员注意安全，直到听见湖畔传来惊呼声，才猛然意识到出了大事，急匆匆的赶来营救。 　　虽说承蒙“太阳老人”保佑，被变异狸藻捕获的辛巴达和鲁滨逊，最终都有惊无险地脱离困境，可这场事故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所致，丹波深感内疚，故而一再向众人道歉，请求他们原谅——双手合十鞠躬，是象人一族致歉的惯用手势。 　　听了丹波这番话，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深受触动。 　　像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情，辛巴达和鲁滨逊只会怪自己不小心，乔安他们也不觉得丹波需要为此负责。 　　然而丹波却真心认为这就是自己的错误，诚恳的请求众人原谅，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道德标准，甚至比种族和语言的差异更大。 　　乔安觉得，或许只有在未经现代文明熏染的海外孤岛上，才能生长出丹波这样淳朴善良的原住民。当然，他也必须承认，并非所有原住民都是“高贵的野蛮人”，在这片海域的其他岛屿上，不也照样生活着愚昧、邪恶甚至同类相食的土著？ 　　“丹波先生，这是我第二次拜访象人岛，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明显感觉到岛上变得冷清萧条，不知是否与您刚才提到的‘变故’有关。” 　　海拉尔说完这段话，给多莉使了个眼色。聪慧的鹦鹉心领神会，丹波回答一句，她就紧跟着翻译一句，同声传译无可挑剔。 　　象人岛最富盛名的特产非胡椒莫属，然而这次的麻烦就发生在岛上的胡椒林。 　　三个月前，一只可怕的怪物伴随洋流漂到岛上，就在林间一坐温泉定居下来，霸占胡椒林，运用魔法使林中的荆棘疯狂滋长，如同无数重绿色带刺铁丝网，将胡椒林整个封锁起来，阻止象人入林采摘胡椒。 　　象人一族的武士们集结起来，挥刀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开拓出一条通往林间温泉的道路，打算驱逐那只蛮横的怪物，然而他们前脚刚走进林中，身后开辟出来的道路就被疯狂滋长的毒荆棘重新封锁起来。 　　这支陷入重围的讨伐队，最终无人生还，可想而知，全都被林中的怪物杀害了。 　　面对这种严峻的情况，象人一族的长老们意识到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对抗怪物，只得终止胡椒贸易，同时通知外来商旅多加防备，千万不要靠近胡椒林，免得被那怪物伤害。 　　消息传扬出去，造成极大恐慌，收购胡椒的商人们得知岛上的危机，认为此地风险太大，无利可图，往后就不再来做生意了。 　　还有那些来岛上温泉度假的游客，也都被林中怪物的传闻吓跑了。 　　象人岛失去了贸易和旅游这两大经济来源，日子很不好过，岛上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尽显萧条，以至于长老们已经开始商议，是否有必要带领族人分批出海，另寻一处安稳的家园。 　　身为象人族的年轻一代，丹波当然不甘心把祖辈生活的土地拱手让给怪物，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对抗怪物，心情很是苦闷。 　　听了丹波的诉苦，奥黛丽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金色圣徽，展示给丹波以及身旁的同伴看。 　　“如同诸位所见，象人一族是吾主培罗的信徒，身为太阳神的圣武士，我无法看着自己的教友受苦却无动于衷，我有义务协助象人一族对抗那只霸占胡椒林的怪物！” 第1926章 林中怪物 　　丹波看到奥黛丽手中那枚金光闪闪的圣徽，得知她是太阳神的圣武士，立刻肃然起敬，双手合十向圣武士小姐深深鞠躬，俨然把她当成太阳老人派来拯救象人岛的使者。 　　“奥黛丽，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个团队，你的敌人就是大家的敌人，更何况丹波先生刚刚帮过咱们，于情于理咱们也应该帮象人一族对付那只躲在胡椒林中的怪物！” 　　海拉尔的倡议，立刻得到乔安和霍尔顿的支持，奥德修斯船长的脸色却有些为难，低声对海拉尔说：“大小姐，象人一族多得是勇猛强壮的武士，连他们都对付不了那神秘的怪物，咱们这里就这么几个人……会不会太勉强了？” 　　海拉尔轻抚双马尾，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船长先生，我和乔安还有锡安姐弟，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从幽暗地域到獠牙山脉，我们联手斩杀的怪物多到数不清，眼前这点风浪算得了什么！” 　　“就这么说吧，除非祸害象人岛的怪物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否则它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发觉奥德修斯船长眼中有有疑虑，似乎怀疑她在吹牛，海拉尔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换一种方式劝他。 　　“船长先生，您别忘了，咱们来象人岛，除了收集淡水，还想顺带收购一些胡椒，现在胡椒林被怪物霸占，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如果我们能够消灭怪物，卖象人族一个人情，接下来谈生意的时候，他们多少会给些折扣，这不就赚到了？” 　　奥德修斯船长看出这位大小姐心意已决，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海拉尔没有难为奥德修斯船长，让他和辛巴达、格列佛、鲁滨逊留在湖畔，继续收集淡水，装满水罐过后就回船上等待消息，自己和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再加上充当翻译官的鹦鹉多莉，由丹波带路，前往位于象人岛南部的胡椒林。 　　赶路期间，霍尔顿按捺不住好奇，向丹波打听那只把象人岛折腾得一片萧条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有多厉害。 　　丹波犹豫许久才开口，首先强调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那怪物，只是听海岸巡逻队的朋友说起，怪物是从海上漂流过来的，看上去像一株漆黑扭曲的大树。 　　怪物被潮水冲上滩头，以茂密的根须贴地爬行，树干上共有八条如同手臂一般灵活伸缩的枝杈，根据怪物的这一特征，象人们就给它取了个贴切的俗称叫做“八爪树”，至于它的学名是什么，丹波不得而知。 　　乔安默默旁听丹波的描述，同时在脑海中回忆《瓦雷斯怪物图鉴》和云中城古代文献当中关于超自然植物的篇幅，却找不到与“八爪树”形象契合的记载，只能姑且认为这是“堕落树人”之类的生物，应该不难对付。 　　然而丹波接下来的讲述，使他意识到自己怕是低估了这株神秘的“八爪树”。 　　“丹波先生，你说‘八爪树’会施法？” 　　“没错！”象人游侠郑重点头，“这怪物可以施法操控植物疯狂滋长，据说还能呼唤雷电，创造浓雾，普通人只要远远的看见它，就会被吓得浑身战栗，拿不稳武器。” 　　根据丹波的描述，乔安大体可以猜出他每一句话对应的是哪种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进而做出相应的防范。 　　但是，正如诚实的象人游侠多次重申的那样，他对八爪魔树缺乏足够的了解，提供给乔安一行的情报全是来自道听途说，既不敢说情报绝对准确，更无法保证面面俱到。除了丹波刚才提到的那些法术，八爪魔树或许还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这谁又说的准呢！ 　　五人一鸟边走边聊，绕过山岗，走进密林丛生的峡谷，胡椒林就位于峡谷深处濒临海岸的地带。 　　九月下旬，胡椒已经成熟，乔安离这老远就看见胡椒藤绕树攀缘，串串深红的浆果掩映在绿叶间，随风飘来辛辣浓郁的芳香。 　　进入树林的山路已经被象人卫队设卡封锁，一群佣兵装扮的外地人被堵在路口，总共二十一人，除了首领，清一色身穿锁甲，半数手持长矛，半数斜背魔晶步枪。 　　佣兵首领是一位身着法袍的青年男子，正在与卫队长激烈争执，还不时比划手势，强调自己的不满。 　　“丹波，那群人是什么来头？”海拉尔低声打听。 　　“他们是来自约顿海姆的斐真殖民者，首领约翰逊先生是一位法师，来到我们岛上打算收购胡椒，得知胡椒林被怪物占据，就主动提出帮我们消灭怪物，条件是杀死怪物以后，这片林子里成熟的胡椒全归他们。” 　　“嚯！这帮斐真佬可真够贪心的！”海拉尔砸了咂嘴，忽然面露冷笑，对象人游侠说：“丹波，你马上去找卫队长，告诉他，我们也有意出手对付林中的怪物，而且我们可不像斐真佬那么贪，事成以后，林子里成熟的这茬胡椒，分给我们一半就行！” 　　丹波点了下头，快步走向哨卡。 　　“财迷姐，你这样半路杀出来抢生意，对面那位名叫约翰逊的斐真奸商，怕是要恨死你了！”霍尔顿苦笑着说。 　　“做生意免不了竞争，怕得罪人就趁早别干这一行。”海拉尔满不在乎地说。 　　果然如同霍尔顿担心的那样，约翰逊听见丹波与卫队长交谈，意识到有竞争对手进场，立刻扭头向乔安他们这边投来恼怒的视线。 　　海拉尔对他的敌视态度不予理睬，径自带队走向哨卡。 　　约翰逊见这四位气宇非凡的年轻男女从自己身边走过，没人多看他一眼，简直把他当成一团空气，禁不住心头冒火，暗自施展“高等内视术”，打算先搞清楚这群搅局者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出手教训他们。 　　乔安觉察到约翰逊的施法举动，转念间就凭借自身意志力摒退那一丝试图侵入脑海进行侦查的魔力，对此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很是不爽，索性如法回敬，悄然激发“高等内视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第1927章 八爪魔树 　　侦查目标：成年男性法师8（类人生物，人类亚种） 　　生命等级：8级 　　属性：力量10，敏捷14，体质12，智力19，感知13，魅力13 　　…… 　　就这？？ 　　8级法师，就这属性？！ 　　乔安忍不住发笑，真搞不懂这个叫约翰逊的家伙，哪来的底气嚣张。 　　“小鬼！你竟敢偷窥我！”约翰逊怒视乔安，气得面皮涨红。 　　“不是你先偷窥我们的吗？”乔安冷冷反问，“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约翰逊一时语塞，额头浮现青筋。 　　没错，是他施法偷窥乔安在先，对方如法反制，表面看来的确是“一报还一报”，然而约翰逊自己心里清楚，刚刚他施展“高等内视术”，试图窥视对面那四位少年男女，结果统统被对方的意志力阻挡下来，啥都没看到，反而被那少年法师看穿自己的底细。 　　明明吃了大亏，约翰逊却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口，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很无能？最终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约翰逊好歹有19点智力，还不至于一而在再而三的犯糊涂。通过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他已经觉察到对面四个小鬼都不好惹，那个施法窥视自己的少年法师尤其深不可测。 　　勉强克制住心头的火气，约翰逊脸色阴沉，转身冲着象人卫队长嚷道：“我知道那群小鬼是特地跑来抢生意的，不管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我们这边一律给出同样的条件，我听说象人一族做事很公道，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象人队长皱了皱眉，低声与丹波交换意见，过后对约翰逊说：“好吧！毕竟你们是先来的，可以先进入胡椒林对付‘八爪树’！给你们两个钟头的时间，搞不定就赶紧撤出来，千万不要逞强，白送了自己的命！” 　　象人队长的警告，约翰逊显然没有听进去，冷哼一声，招呼手下穿过哨卡，向树林深处挺进。 　　这片林地受到“八爪树”的魔力影响，草木生长的特别茂盛，原本供人进入林间采摘胡椒的道路，如今都被密集的荆棘封阻。 　　约翰逊打了个手势，四名斜背猎枪的佣兵走上前去，抽出腰间佩刀劈斩荆棘，在前开道。 　　乔安目送斐真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密林深处，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串玻璃珠，先加持“神话链接”，而后拆散珠串，施加“窥视魔眼”。 　　“Apacenya！” 　　19颗被乔安注入魔力的玻璃珠腾空浮起，循着约翰逊等人走过的道路飞入林中。 　　乔安将自己的观察视角切换到其中一颗玻璃魔眼上，暗中追踪约翰逊一行。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一路上披荆斩棘艰难前行的斐真佣兵团，终于抵达林间空地，在一口雾气蒸腾的温泉跟前停下脚步。 　　乔安将玻璃魔眼隐藏在树荫里，借助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观察温泉中的景象。 　　视线穿过白茫茫的蒸汽，乔安看到温泉中央漂浮着一株巨大的黑色植物，想来就是所谓的“八爪树”。 　　这怪物乍看上去有点像“树绳妖”，但是体型远比“树绳妖”更为庞大，高达百尺的树干延伸出八条遍布荆刺的粗壮枝条，根根不下60尺长，在雾气中缓缓摆动，如同章鱼腕足一般灵活，树干中部还开有一个大洞，宛如漆黑的喉咙。 　　乔安维持观察视角，再次激活“高等内视术”，尝试查看八爪树的底细。 　　…… 　　侦查目标：超巨型超自然植物 　　生命等级：22级 　　属性：力量38，敏捷6，体质26，智力7，感知15，魅力16 　　特殊能力：未探明 　　…… 　　超巨体型！ 　　力量38！ 　　体质26！ 　　乔安暗自咋舌。 　　看到八爪魔树变态的属性，他不禁为约翰逊等人默哀，预料这伙过度自信的斐真人注定难逃一劫。 　　尽管如此，他可没有出手支援约翰逊的念头，不仅因为对方是竞争对手，更主要的是他对约翰逊这种妄自尊大的家伙没有丝毫好感，总还不至于“圣母”到以德报怨的程度。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遥视镜”，将自己当前所见的林间情景投影到镜面上，与身边同伴共享情报。 　　现在乔安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反而希望约翰逊等人能在八爪树面前多支撑一段时间，逼出这怪物的真本事，给他这个旁观者提供更多宝贵的参考资料，以便接下来制定针对性的战术。 　　随着斐真人逐渐迫近，藏身在浓雾中的八爪树似乎觉察到了闯入者的脚步声，树根底部延伸出无数条根须，如同蜈蚣的步足，在泉底泥淖中同时蠕动，支撑着庞大的树干缓缓向岸边移动，不多时便涉水登陆，走出浓雾，出现在约翰逊等人面前。 　　目睹这庞大魔树的第一眼，所有闯入者立刻感受到强烈的恐惧，禁不住两腿打颤，发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武器，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滋长。 　　约翰逊站在人群的最后排，受八爪树辐射出的“恐惧灵气”影响最轻，觉察到自己的队伍出现士气崩溃的征兆，连忙抬起左手，转动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碧绿的翡翠戒指，激发出戒指上附魔的“安定心神”。 　　一圈魔力光辉由约翰逊手中放射出来，暂时压制八爪树的“恐惧灵气”，四周斐真佣兵也都恢复镇定，重新握紧武器，长矛手在前列队，枪手则在后排瞄准八爪树，纷纷扣动板机。 　　林间寂静的气氛被枪声打破，十颗铅弹呼啸出膛，打在八爪树身上，撕裂大块树皮，汁液飞溅。 　　八爪树对密集的射击视而不见，继续蠕动根须，向前逼近。 　　前排长矛手组成防御阵型，然而看到魔树那庞大的体型，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自己手中的长矛，相比之下就像纤细的牙签，脸色都禁不住有些苍白，怀疑仅凭这十杆长矛，恐怕无法阻挡八爪树前进的势头。 　　更令斐真佣兵们胆寒的是这魔树似乎拥有“再生”体质，遭受枪击留下的弹痕，转眼间就自动愈合，看不出丝毫受伤的迹象。 第1928章 奥利给 　　一颗火球横空飞来，击中八爪树轰然炸裂，冲击力迫使这怪物暂停脚步，树干剧烈摇晃，被点燃的枝叶冒出焦烟。 　　约翰逊手持“火球魔杖”，扯高嗓门安抚手下。 　　“大家听着！火攻可破这魔树的再生体质！” 　　话音未落，抬手又是一发“火球术”轰了过去。 　　约翰逊带头反攻，的确起到了激励士气的效果。 　　后排枪手继续装弹射击，前排佣兵将长矛倾斜着架在盾牌上，腾出右手自军用挎包中掏出瓶装“炽火胶”，摇匀过后奋力掷向八爪树。 　　陶瓷瓶砸在魔树身上噼啪碎裂，粘稠的“炽火胶”流淌出来，附着在粗糙的树皮上，接触空气立刻猛烈燃烧，转眼间就将八爪树点成一只巨大的火把，从树根到树冠，腾起滚滚黑烟。 　　乔安透过“窥视魔眼”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小看了约翰逊和他的佣兵队。 　　约翰逊这家伙的施法能力一般般，临场指挥才能还是不错的。斐真佣兵的战术与正规军相仿，长矛手和步枪兵前后配合，攻防转换非常流畅，跟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冒险团队相比显得更有章法，训练有素。 　　通过在旁观战，乔安发现八爪树至少有两个严重的弱点。 　　首先是移动速度太过迟缓，很容易被人“放风筝”。 　　其次是明显缺乏火系抗性，被泼了一身火油就很难受。当然了，这倒不是八爪树独有的弱点，绝大多数活化植物都怕火烧。 　　约翰逊高举魔杖，频频释放“火球术”轰击八爪树，手下佣兵要么开枪骚扰，要么投掷“炽火胶”，为八爪树“火上浇油”，战场上的势头照这么发展下去，搞不好约翰逊团队还真有可能烧死八爪树。 　　乔安扯了扯嘴角，心里有点难受，暗自给“八爪树”鼓劲。 　　“加油啊，大树！” 　　“你不会就这么憋屈的被烧死吧？” 　　“振作起来啊！你一定还有绝活尚未施展，快点使出来破解困境啊！”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就是胜利！” 　　“加油啊大树，奥利给！” 　　或许是乔安的精神鼓励当真有效，八爪树发觉挥舞枝条拍打身上的火苗已经无法自救，就把八条触手般的枝条垂落下来，末梢浸入脚下浑浊的泥水洼。 　　这一细节并未引起约翰逊等人的注意，自信胜券在握，乔安却觉察到八爪树脚下的水位正在急剧下降，不由产生一个猜测。 　　“这怪物的枝条，该不会是空心管状结构吧？” 　　正纳闷的时候，八爪树突然由水洼中拔出枝条，八根枝条分别指向自己身上火势最旺的部位，枝头仿佛装有水泵，嗤嗤喷射高压水流！ 　　我擦！还真有这种操作？！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当乔安亲眼目睹八爪树以枝条汲水灭火的举动，还是禁不住有些惊讶。 　　至于约翰逊一伙，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八爪树身上沾染的“炽火胶”是一种炼金化合物，通常情况下很难被水浇灭，但是此刻八爪树枝头喷出的水箭具有极强的冲击力，宛如八口手术刀，硬生生将炽火胶附着的树皮从自己身上切割下去，得以保全树干本体不受火焰侵扰。 　　摆脱烈火灼烧过后，八爪树强悍的再生体魄适时发挥作用，浑身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约翰逊等人辛苦了半天，结果是白忙一场，士气遭受沉重打击，前排长矛手纷纷骚动起来，暴露出溃败的征兆。 　　八爪树没有错过逆转攻势的机会，操控根须向前蠕动，同时扬起一根枝条，指向对面相距不远的长矛阵地。 　　约翰逊觉察到前排佣兵驻扎的区域，魔网分布发生异常动荡，虽说一时之间辨识不出八爪树正在施放什么法术，却本能的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高声提醒佣兵当心！ 　　然而他的警告迟了一步，人群中央爆开一圈金色光晕，自然神力宣泄而出，瞬间囊括所有长矛手。 　　这个法术对人体本身没什么伤害，却将佣兵手中的木质矛杆全都扭曲成了U形，矛头调转过来对准自己胸膛。 　　显而易见，这矛是没法用了！ 　　这一突发变故促使前排佣兵斗志崩溃，任凭约翰逊怎么呵斥，也遏制不住他们丢下扭曲的长矛，争相转身逃跑。 　　八爪树趁乱又向前迫近了一段距离，扬起枝条指向后排枪手，枝头喷出一道锥形光束。 　　金色魔力浪潮席卷过来，依旧对人体没有危害，却对佣兵手中所持猎枪的木质枪托施加了一股强劲的压力，如同极性相同的磁石彼此排斥，猎枪相继脱离佣兵掌握，飞进树丛深处。 　　连续施展2环“曲木术”与6环“驱离木材”过后，八爪树已经将战场上除却约翰逊以外的所有敌人都缴了械，趁乱挥动枝条疯狂抽打手无寸铁的佣兵，同时释放滚滚浓雾，遮蔽猎物视野，阻止他们逃跑。 　　林间空地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鞭挞声、惊呼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约翰逊吓得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屠宰厂中，只是一头待宰的牲口。 　　猩红的液体透过雾气飞溅过来，淋在脸上，约翰逊像是被开水烫到，猛地抽搐了一下，颤抖的手指抚摸脸颊，指尖温热滑腻，散发出令他几欲作呕的腥味。 　　受到血腥气刺激，约翰逊勉强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做些什么，尝试避免战况走向一败涂地。 　　“Sure！” 　　好不容易维持住施法专注，约翰逊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成功施放出3环“风墙术”，面前升起一道呼啸的大气障壁，吹散夹杂血腥的雾气，视野恢复清晰，眼前的景象却加深了约翰逊内心的恐惧。 　　遍地倒伏着鞭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尸骸，对面不远处，八爪魔树漆黑的树干被鲜血染得斑驳陆离，正用一根枝条卷起惊呼挣扎的佣兵，将之塞进树干中央那咽喉般深不见底的树洞。 第1929章 轮到我们了 　　佣兵跌入树洞，惨叫声在八爪树体内空腔中回荡，倍加凄厉刺耳，旋即渐变微弱，终于戛然而止。 　　约翰逊不敢猜测那个倒霉的佣兵在树洞中遭遇了怎样的折磨，目睹手下非死即伤，他的自信已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脑海中早就没了发财的念头，只想尽快从那株恐怖的八爪魔树面前逃走，越远越好！ 　　约翰逊慌乱的比划施法手势，吟咏咒文，试图开启“任意门”。施法进程尚未完成，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落雷打断专注，浑身焦黑扑倒在地。 　　在逃生欲望的支撑下，约翰逊强忍雷击造成的剧痛，挣扎着爬向草丛深处。 　　八爪树冷酷地甩动枝条，再次激发“召雷术”，一道闪电轰然落下，击中约翰逊的脊背。 　　法师身躯剧颤，背部裸露出大片焦黑的灼痕，口中发出绝望的呻吟，无力再做挣扎。 　　八爪树不紧不慢爬了过来，舒展枝条将他卷起，囫囵丢进树洞，腹内随之分泌大量酸液，不出两分钟就将约翰逊腐蚀成脓血，完全吸收。 　　填饱了“肚子”，八爪树补充了急需的养分，战斗中损坏的枝条萌发新绿，重续断枝，甚至发育的比这场战斗爆发之前更为粗壮结实。 　　乔安将观察视角由玻璃魔眼切回自己的本体，抬头望向依旧在围观“遥视镜”的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如实道出当前的境况。 　　“那伙斐真人已经被八爪树杀光了，现代轮到我们了。” 　　“乔安，我当然明白你的用意，不过你这话听起来可真不吉利，仿佛我们也要赴约翰逊一党的后尘似的。”霍尔顿悻悻地抱怨道。 　　“可怕！可怕！” 　　多莉由镜中看到八爪树生吞法师约翰逊的场面，吓得抬起翅膀遮住眼睛。 　　“从约翰逊他们的遭遇来看，不得不承认，八爪树比我预想中的更难对付，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苦战。” 　　奥黛丽神色凝重。 　　海拉尔把垂至肩头的发梢绕在指尖，迟疑着望向乔安：“你觉得我们有多大胜算，会不会有伤亡？” 　　乔安思索了一会儿，坦率地回答：“我不敢保证八爪树是否还有隐藏招数，但是只要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胜算还是很大的，就算打不赢，至少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总的来说，你死不了的概率相当大。” 　　“你这……都是什么狼虎之词啊！” 　　海拉尔哭笑不得。 　　“没办法，我们的法师老爷十分耿直，有一说一。”奥黛丽忍笑打趣。 　　乔安扭头望向公主殿下：“你死不了的概率，比海拉尔还要更大。” 　　“噢，为什么呢？”奥黛丽饶有兴致地猜测道，“因为我的防御更完善，而且能施法给自己疗伤？” 　　乔安先点头，接着补充道：“还有一个因素是你比海拉尔长得更高也更胖，万一你俩都被八爪树吞进肚里，海拉尔被消化完了，你还能多撑一分钟，获救的机会也就更大。” 　　奥黛丽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住心态爆炸，像招财猫那样笑眯眯地举起了爪子。 　　“乖乖的，自觉点儿，脑袋伸过来！” 　　乔安并不自觉，还试图缩头，然而并没有暖用，公主殿下扑上来在他脑门上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顿觉眼冒金星。 　　行凶过后，公主殿下又恢复了端庄姿态：“说正经的，我们在挑战八爪树之前，除了常规的防护法术，还要做哪些准备？” 　　乔安揉了揉额头，回想刚才观战时搜集的情报，开始制定作战方案。 　　“八爪树在刚才的战斗中只使用了一个杀伤性法术，就是‘召雷术’，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它甚至可以随意瞬发这个3环自然神术，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加持‘防电结界’。” 　　“八爪树还能施放‘隐雾术’，以自身为中心制造一大片浓雾区域，遮挡敌人的视线，而它自身由于具备盲视能力，并不会受到浓雾干扰，这就意味着我们要提前加持‘迷雾视域’，避免在战斗中视野受限。” 　　“除此之外，大家还要检查一下自己的随身装备，含有木制品的全都装进储物袋，否则被八爪树施法破坏就亏大了。”乔安回想起斐真佣兵弯曲的长矛和脱手的猎枪，这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奥黛丽的剑、盾和胸甲都是金属制品，没什么好担心的，海拉尔也没有非用不可的木质装备，唯独霍尔顿脸色难看。 　　他的武器是“幽默剑”和“滑稽枪”，近身攻击八爪树等于自杀，短剑显然派不上多大用场，手枪又是木制枪柄，如果也不能用，他就没有趁手的武器了。 　　“乔安，我这把手枪是魔法武器，难道也会受八爪树的法术影响？” 　　“会的！”乔安实话实说，及时打消诗人先生的侥幸心理，“2环‘曲木术’有一定几率扭曲木质魔法物品，6环自然神术‘驱离木材’就更厉害了，强制驱离法术范围内的所有木制品，无论是否魔法物品都一样受到排斥。” 　　霍尔顿只得将手枪塞进储物袋，郁闷地叹气：“那我在战场上除了吟诗唱歌给大家加油，偶尔放个不怎么厉害的法术，还能干什么呢？” 　　“这个给你。”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火球魔杖”，递给霍尔顿，“八爪树有畏火的弱点，你就用这支魔杖见缝插针地向它丢火球吧。” 　　霍尔顿知道乔安法术为多到用不完，本身并不需要借助魔杖输出火力，就不跟他客气了，笑嘻嘻的接过“火球魔杖”。 　　“海拉尔，奥黛丽，你们也要充分利用八爪树的弱点，尽量用火系技能对付它。” 　　海拉尔先点了下头，接着又望向奥黛丽：“我的职业能力可以为波刃巨剑附魔‘炽焰’特效，你有备用的火属性武器吗？” 　　“没有，也不需要。”奥黛丽拍了拍剑鞘，唇角扬起自信的微笑，“我在晋升为9级圣武士的时候，就觉醒了一个名为‘元素武器’的3环神术，利用这个法术，我可以临时为武器附加‘强酸’、‘冷冻’、‘电击’、‘雷鸣’或者‘炽焰’特效，正适合用来对付八爪树！” 第1930章 悬崖勒马 　　得知奥黛丽早有准备，海拉尔就放心了，接着又问乔安：“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还有就是注意和八爪树保持距离，不要离它太近，这怪物力气奇大，一旦被它的枝条缠住就很难挣脱，甚至有可能被它拖进树洞吞噬掉。”乔安郑重警告同伴。 　　奥黛丽微微一笑：“如果非要有人去当肉盾，就让我来吧，毕竟我比较胖嘛，就算被吞进树洞也能多支撑一两分钟，是这样的吧，乔安？” 　　乔安本来想点头附和，猛然想起刚才额头上挨的那一巴掌，及时悬崖勒马，揉了揉脑门儿，摇头道：“还是换我来吧，就算被吞进树洞，我也有办法毫发无损的逃出来。” 　　奥黛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环顾身边同伴：“我们这就走吧。” 　　四人沿着之前斐真佣兵开辟出的道路，朝树林深处走去。 　　快到温泉跟前的时候，海拉尔发觉鹦鹉多莉尾随自己飞进林间，就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冲她挥了挥手。 　　“傻鸟！就凭你那小身板，被八爪树抽一下就得碎掉，可别作死了，乖乖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好！” 　　“傻女人！傻女人！” 　　多莉虽然嘴上不服气，却没有违背女主人的意志，很不情愿的站在枝头，目送四人走向八爪树栖身的温泉，亮晶晶的眼眸，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 　　安顿好了多莉，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踏过血腥狼藉的草地，继续向林间温泉迫近。 　　八爪树正在吞噬斐真佣兵的尸体，觉察到又有四个人类靠近，很自然地把乔安他们当成约翰逊的同伙，第一时间释放浓雾遮掩形迹。 　　八爪树具有“震颤感知”，在雾气中仍然可以清晰辨知闯入者的位置，本打算等候他们再靠近一些，便舒展枝条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小鬼缠住，一一勒断脖子。 　　然而它很快就觉察到情况不太妙，新来的这伙人在六十尺外集体止步，恰好卡在枝条极限延伸距离之外，各自亮出武器或是吟咏咒文。 　　这就有点难受了。 　　如此精确的卡位，使八爪树怀疑对面四人也拥有洞悉迷雾的视力。 　　既然鱼儿不肯上钩，它只能主动出击，扬起一根枝条，锁定正对面的少年法师轰出“召雷术”。 　　一道柱状闪电撕裂浓雾，当头轰击乔安，旋即被提前加持的“防电结界”阻隔，徒有电闪雷鸣的气势，却未能对他造成丝毫杀伤。 　　乔安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面不改色地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握在手中，准备引导正能量。 　　不同于绝大多数隶属于中立阵营的超自然植物，八爪树可是不折不扣的“邪恶阵营”，这就意味着“伊尔明苏尔之枝”每引导出一发正能量，都可以对这株魔树造成高达10能级的光耀属性伤害。 　　乔安需要一些时间来引导出古树枝条蕴含的神圣能量，与此同时，八爪树已经发觉“召雷术”对新来的这群闯入者无效，被迫向前挪动根须，挥舞枝条试图缠住少年法师。 　　锵！浓雾中闪出一道赤色剑光！ 　　奥黛丽拔出附加“炽焰”特效的传奇长剑“苍白正义”，横跨一步挡在乔安前方，挥剑斩向迎面飞来的枝条。 　　唰的一声，圣武士小姐一剑削落半截枝条，断面燃起烈焰。 　　像是被烫了手指，八爪树先本能地缩回起火的断枝，而后又怒不可遏地操纵其它七根枝条抽向奥黛丽。 　　乔安适时高举“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一轮正能量，辐射半径远达周边120尺，八爪树的本体以及所有枝条全都遭到圣光无差别攻击，燃起洁白的烈焰。 　　10能级的光耀伤害，对生命力深厚的八爪树本体而言算不得重创，纤细的枝条却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尚未触及奥黛丽就纷纷枯萎凋零。 　　“ure！” 　　海拉尔完成施法准备，将一发“火球术”轰在八爪树身上。 　　紧随其后，霍尔顿以魔杖发出的火球恰好落入树洞，在八爪树体内爆炸，发出沉闷的轰鸣，汹涌的烈焰由树洞中宣泄而出。 　　八爪树浑身起火，匆忙垂下刚刚再生出来的枝条，试图汲取地面积水用于灭火。 　　“Ringa！” 　　海拉尔及时轰出一发“霜之新星”，苍白的气旋在八爪树脚下爆发，瞬间将地面积水冻凝，连带八根枝条也一并被冻结在水洼中。 　　“你不是会吸水灭火吗？”海拉尔施法过后哈哈大笑，“现在满地冰霜，你倒是吸一个给我看啊！” 　　嘲弄的笑声还在林间回荡，八爪树便做出令海拉尔大感意外的举动——主动折断一根冻结在水洼中的枝条末梢，扬起带着冰碴的断枝隔空向她指了过来。 　　咻！一股极寒魔力自枝条断面当中喷涌而出。 　　糟糕！ 　　乐极生悲的念头刚在脑海中闪现，海拉尔就感到寒流侵入体内，转瞬间变成一尊冰雕，彻底失去知觉。 　　八爪树晃动身躯，伴随一连串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响，其余七根枝条也相继挣脱坚冰束缚，呼啸着抽向已被冻成冰雕的海拉尔。 　　冻结状态下的人体类似“石化”，原本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血肉变得很脆，只要被八爪树抽到一下，海拉尔当场就要粉身碎骨！ 　　“Yanta！” 　　乔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甩斗篷发动“移形换影”，先与海拉尔交换位置，而后瞬发“避险护罩”，阻挡魔树枝条疯狂鞭挞。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 　　奥黛丽发起冲锋的同时高举传奇长剑，剑锋镀上一层圣洁光辉。 　　加持“破邪斩”的“苍白正义”威力倍增，圣武士小姐每挥出一剑，便有一根魔树枝条被拦腰斩断。 　　霍尔顿知道乔安的“避险护罩”只能维持短短六秒，担心姐姐一人抵挡不住八爪树的疯狂攻击，转动戒指解除限制，恢复半龙姿态，振翅腾空而起，飞到八爪树头顶，凌空喷下一道“赤铜龙息”，腐蚀得八爪树浑身嗤嗤作响，酸雾升腾。 第1931章 熔岩形态 　　除了火焰，强酸也能遏制八爪树的“再生”体质，被奥黛丽削断的枝条沾染赤铜龙息，暂时无法重新生长出来。 　　六秒过后，乔安脱离“避险护罩”，立刻转身向海拉尔那边飞奔，打算施展“破除结界”，将她由冰封中解放出来。 　　刚迈出两步，乔安就觉察到周围的魔网发生激烈动荡，显然是八爪树正在施法。 　　现在他已经来不及回头辨识八爪树打算释放什么法术，不假思索抓住奥黛丽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再次瞬发“避险护罩”。 　　一圈透明的力场球体凭空浮现出来，将乔安和奥黛丽笼罩在内。 　　“避险护罩”是一个单体防护法术，球内空间有限，容纳两人难免显得拥挤，乔安能够清楚感觉到公主殿下紧贴在自己怀中，柔嫩的脸颊碰触鼻尖，淡淡的芬芳在面前萦绕，使他感到一阵恍惚。 　　可惜另一处本来应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部位，由于有着胸甲保护，反而变得非常坚硬，硌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来。 　　乔安勉强转身，摆脱公主殿下“胸器”压制，深吸一口气，抢在“避险护罩”失效之前，又补上一道“弹力法球”。 　　视线透过力场护罩向外望去，发觉自己和奥黛丽此刻置身的地带，已经长满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根根足有十尺高，布满锋利的尖刺，看上一眼就令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这什么法术，看起来好变态啊！” 　　耳畔传来奥黛丽的惊叹。 　　乔安稍微辨识一下，低声回答：“应该是5环‘棘墙术’，一种很恶毒的自然神术，创造出来的荆棘丛把人活埋起来，无路可走，碰一下就会被刺伤。” 　　“有没有办法消除这些荆棘？”奥黛丽微微蹙眉，“我们最好尽快想出脱困的办法，否则失去‘避险护罩’保护，立刻就会被荆棘扎的浑身冒血。” 　　“避险护罩”已经替换成了“弹力法球”，短时间内不会崩溃，但是乔安不得不担心海拉尔和霍尔顿。 　　海拉尔被八爪树施法冻成了冰雕，现在外面只有霍尔顿孤身对抗八爪树，处境之危急可想而知。 　　“我这就带你传送出去。” 　　乔安握住奥黛丽的手，念诵咒文开启“任意门”，打算直接跳到“棘墙术”的覆盖范围之外。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嘹亮的号声，排山倒海般的魔力波动扫荡过来，转瞬间就把四周丛生的荆棘驱散，连带海拉尔也受益于“驱魔号”引导出的“高等驱散术”，摆脱冰冻！ 　　“霍尔顿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的嘛！”公主殿下唇角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 　　霍尔顿及时吹响“驱魔号”，使乔安、奥黛丽和海拉尔摆脱束缚重获自由，然而与此同时，他本人也陷入危机。 　　“驱魔号”这件乐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吹奏时必须融合诗人这门超凡职业的“吟唱”技巧，如同施法那样维持高度专注，才能成功激发出6环“高等驱散术”。 　　霍尔顿急于援助同伴，没有发觉就在自己专注吹号的同时，八爪树已经如同“壁虎断尾”那样，自行折断沾染酸液的树枝，迅速萌发出新的枝条，由地面悄悄延伸过来，突然缠住他的腿。 　　霍尔顿发觉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脱身，急忙收起“驱魔号”，拔出短剑斩向树藤，然而另一条树藤又飞了过来，缠住他持剑的右臂。 　　霍尔顿试图挣扎，可惜与八爪树高达38的力量属性相比，他的挣扎完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蚍蜉撼树”，只能眼睁睁看着更多树藤纠缠上来，将自己拖向漆黑的树洞。 　　“Man！” 　　霍尔顿即将被八爪树吞噬的关头，乔安吟咏第20号卢恩符文，于百尺之外对霍尔顿施加前不久才研发出来的“神话液化术”。 　　紧握在乔安手中的那颗胶囊，封装的是“火蜥蜴的血液”，以之作为施法素材，乔安及时将霍尔顿变成一尊人形熔岩。 　　赤红灼热的熔岩，表面温度高达1200°，仿佛流动的烈焰，瞬间便将缠绕周身的枝条点燃。 　　处于“熔岩形态”下的霍尔顿，本来可以利用液态生物没有固定形体这一特点摆脱八爪树的束缚，然而诗人先生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八爪树，蜷缩身躯向前猛扑，仿佛一团炽热的史莱姆，跳到八爪树的躯干上，然后尽量舒展身躯，将自己摊成一张熔岩大饼，把八爪树拦腰包裹起来，持续输出热量，烫得这魔树枝条乱颤，冒出滚滚黑烟。 　　这一下攻守易位，大大出乎八爪树的意料。以它那食人魔级别的智力水平，一时间想不出要如何摆脱这块紧贴在自己身上的“狗皮膏药”，禁不住惊慌失措。 　　奥黛丽乘机冲了上来，先以“破邪斩”锁定八爪树，而后发动1环神术“炽焰斩”，高举“苍白正义”劈向树干。 　　传奇圣剑的强大破坏力，再加上“破邪斩”与“炽焰斩”联合提供的伤害增幅，奥黛丽倾尽全力的一剑，在八爪树身上切开一道深达三尺的巨创，腹腔中尚未消化的血肉顺着剑痕流淌出来，看上去仿佛肚破肠流，触目惊心。 　　“Tintila！” 　　刚刚摆脱冰封的海拉尔，不顾手脚还有些僵硬，双手高举燃烧烈焰的巨剑，拖着一串残像飞掠过来，又在八爪树身上增添了一道更为巨大的伤痕，顺势使出魔战士的招牌武技“魔导术”，以剑锋传导3环法术“充能之拳”。 　　嘭！ 　　深深嵌入八爪树体内的波刃巨剑，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震得这株参天魔树剧烈摇晃，原本狭长的剑疮被炸成足有澡盆那么大的窟窿，仿佛人工开凿的树洞。 　　海拉尔借助“充能之拳”的反震力道抽回波刃巨剑，娇小的身躯轻盈如燕，向后折出一串空翻，及时避开八爪树报复性的枝条抽打，飘然落在乔安与奥黛丽身边。 第1932章 击杀 　　连续遭受沉重打击，八爪树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顾不得拍打身上越烧越旺的烈焰，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温泉，试图遁入水中。 　　“霍尔顿，快回来！”奥黛丽急切地提醒弟弟。 　　霍尔顿当然知道，自己的熔岩体质浸入泉水可就凉了，赶紧变回人形，振动龙翼由八爪树身上脱离。 　　摆脱了熔岩束缚，八爪树感到浑身轻快，硬顶着霍尔顿和海拉尔的火球轰炸，加快脚步冲向温泉。 　　身体浸入泉水的刹那，遍体火苗嗤嗤熄灭，水面冒起滚滚黑烟。 　　“这怪物要溜了，怎么办啊？！” 　　目睹八爪树迅速沉下水底，海拉尔急得直跺脚。 　　“放心，它跑不掉。” 　　乔安摸了摸腰带夹层，抽出一只袖珍金属针管，摇匀十二头寒蛇蜥血液调制的唤醒剂，随即将针头扎入左臂静脉。 　　一丝凉意沁入体内，乔安克制住打寒颤的冲动，抽取“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龙之变形术”，变成十二头寒蛇蜥形态，顺带激活结附在腰带扣上的“兽爪术”、“魔牙术”、“石肤术”和“正气如虹”。“多臂术”就不需要了，反正十二头寒蛇蜥的前肢已经严重退化，再多也没啥用处。 　　变成蛇蜥形态过后，乔安轻盈地滑入水中，探出十二条修长的蛇颈，很快就找到八爪树的踪迹，猛扑上去，十二颗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将这魔树死死咬住。 　　八爪树做梦都想不到，身后凭空冒出来一只庞大的水怪，突然袭击自己，本能的挣扎起来。 　　乔安的十二头寒蛇蜥形态，体型并不比八爪树小多少，力量属性则比它高出8点。 　　八爪树有八条相当于肢体的树藤，乔安则有十二条如臂食指的灵活长颈，每颗头颅咬住一根树藤，还余下四颗蛇头撕咬八爪树的树干。 　　八爪树最大的倚仗非“再生”莫属，十二头寒蛇蜥也拥有同样的体质，而且伤口自愈的速度甚至比八爪树更快！ 　　这些战斗数据一一对比下来，八爪树大多处于劣势，即便在全盛状态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此时它已经身负重创，更加无力摆脱十二头寒蛇蜥的纠缠。 　　温泉中浪涛翻滚，水花飞溅。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站在岸边，紧张地屏住呼吸，旁观两尊庞然巨兽在水中激烈厮打，有心帮助乔安，却因自身太过渺小而无从插手。 　　好在乔安很快就占据上风，将八爪树彻底压制，十二颗头颅同时激发“神话之力”，配合超魔技艺“法术瞬发”，通过锋利的蛇牙向八爪树体内注入“酸蚀之触”。 　　“酸蚀之触”这个1环奥术，杀伤力只有5个能级，看似不大给力，架不住乔安脑袋多，十二颗头颅同时施加“酸蚀之触”，伤害累加过后高达60能级，直接将八爪树腐蚀成一根千疮百孔的朽木。 　　再强的“再生”体质，也抵抗不住浸透木髓与脉管的酸液侵蚀，八爪树最后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停止挣扎，缓缓浮向水面。 　　乔安咬住八爪树的尸体，拖回岸边，解除变身，恢复人类形态。 　　“乔安，你不要紧吧？”海拉尔关切地问。 　　“我很好，这家伙倒是死透了。”乔安踢了八爪树的尸体一脚。 　　“不愧是我们的天才法师，太厉害了！”霍尔顿望着横亘在地上的巨木，啧啧赞叹：“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一个人就能把这高楼般庞大的怪物击杀。” 　　奥黛丽苦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乔安从一开始就出尽全力的话，根本用不着咱们三人插手，他一个人就能干掉这株魔树……感觉自己成了累赘，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 　　“别说的那么可怜巴巴，咱们也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啊！”海拉尔有点儿心虚的望向乔安：“是这样的吧？” 　　“那是当然。” 　　乔安认真地点了下头。 　　“光靠我自己，可没有绝对的把握击杀八爪树，但凡有一丝失误被八爪树这样强悍的怪物抓住，一套连击就能把我弄死。” 　　“多亏有你们分担压力，我才能从容施法，就算偶尔有所疏漏，也不至于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战术方面的容错性要比孤军奋战好得多，这一点很重要。” 　　没有人能够保证永远不出错，乔安也不能。人在顺风的时候难免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一切，有没有同伴都无所谓，然而同伴的价值总是在逆境当中体现出来——体现在绝望的时候有人愿意伸手拉你一把。 　　作为一个生性孤僻且偏悲观的人，乔安深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社交场上获得成功。正因为自己的朋友很少，所以他才倍加珍视身边这些陪伴自己一起成长的好友。 　　听见林间的打斗声平息下来，鹦鹉多莉壮着胆子飞了过来，看到已经失去生机的八爪树横卧在地上，就收敛翅膀降落在树干上，歪着脑袋朝树洞中窥探，眼中流露好奇。 　　“多莉，你来得正好！快钻进树洞里瞧瞧，如果发现魔法物品，就叼出来。”海拉尔说。 　　多莉可不想被女主人白白使唤，没好气的怼回去：“你自己叼！你自己叼！” 　　“真拿你这傻鸟没辙！”海拉尔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 　　“这还差不多！这还差不多！” 　　多莉伸长脖子凑过来，用自己的喙熟练的剥开包装纸，叼起糖果含在嘴里，享受着甜蜜的滋味，不慌不忙钻进树洞。 　　过了没多久，多莉就叼着一枚翡翠戒指钻了出来，丢下戒指，扭头又钻进树洞，两分钟后拖着一根魔杖倒退出来，丢在女主人脚下。 　　“就这些！就这些！”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魔杖和戒指沾染的血污，稍加鉴定就得出结论。 　　“这两样东西都是斐真法师约翰逊的遗物，戒指附魔了‘安定心神’，每天可以激发三次，‘火球魔杖’还剩4发，隔天自动充满10发能量。” 　　“这里只有两件战利品，咱们四个人怎么分？”海拉尔有点儿犯愁。 第1933章 战利品 　　“戒指和魔杖我都不需要。”乔安指了指八爪树，“我只要这株树就够了。” 　　运用“神话解析术”，乔安可以从八爪树的遗骸中解析出魔法和超自然能力，八爪树的木料还能用来加工魔导器材，对他而言，其价值远比戒指和魔杖都大的多。 　　“我也不参与战利品的分配。”奥黛丽解释道，“本来你们都没必要与八爪树发生冲突的，只因我不忍岛上象人一族的教友遭难，非要强出头管这档子闲事，才把你们也牵扯进来，现在八爪树已经伏诛，我践行了自己的信仰，没理由再拿其它好处。” 　　“圣武士的思想境界不是咱们能比的，财迷姐，你也用不着跟我姐客气，戒指和魔杖咱俩就分了吧！”诗人先生搓了搓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支‘火球魔杖’就归我了。” 　　“拿去吧！‘吟游诗人’这个职业的施法能力太偏科，杀伤性法术少得可怜，‘火球魔杖’正好可以弥补你的这一短板。” 　　海拉尔把魔杖丢给霍尔顿，自己拿起那枚翡翠雕琢的“安神戒指”，戴在手上仔细端详，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乔安施展“缩物术”，将八爪树缩小过后装进超级背包，跟随同伴原路返回。 　　海拉尔精打细算，途中不忘把斐真佣兵遗落在树丛中的十支魔晶步枪一一回收，也算是一笔横财。 　　离开树林，四人一鸟再次回到哨卡跟前。 　　丹波见他们平安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象人队长则更关心他们狩猎八爪树的结果，连忙过来打听。 　　海拉尔和霍尔顿，你一言我一句的将战斗经过讲述了一遍，象人们听得连连惊叹，同时也禁不住怀疑他们的讲述掺杂了太多吹嘘的成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吹牛，海拉尔撺掇乔安把八爪树的遗骸拿出来给这群少见多怪的长鼻子乡巴佬看一看。 　　乔安也觉得有必要向委托方出示完成任务的凭证，就解下背包，取出八爪树遗骸并放大给象人们看。 　　亲眼目睹祸害象人岛的怪物变成一具枯木，象人们算是彻底服气了，对乔安一行的态度也变得格外恭敬，盛情邀请他们在岛上多住几天。 　　按照约定，乔安他们斩杀八爪树过后可以得到林中半数成熟的胡椒。 　　采摘胡椒需要人手和时间，摘下来的鲜果不奈贮存，还要进行“杀青”和“晾晒”等工序制成干胡椒才能装桶上船，漂洋过海的贩运到大城市去，这些事情也都需要时间。 　　远洋航行的最大特点就是旷日持久，航程动辄以月甚至年来计算，反正麦辛格的武装商船“独角鲸号”也会在航行途中频繁靠港做交易，而且目的地确定是新·阿瓦隆，“珊瑚虫号”没必要追的太紧。 　　海拉尔与同伴商量过后，一致决定接受象人的邀请，在岛上多停留几天，直到胡椒采摘加工完毕，再装船上路也不迟。 　　海拉尔估计这次收获的胡椒不低于一千磅，贩售胡椒获得的利润，两成分给奥德修斯船长及其手下的船员，剩下的她和乔安、锡安姐弟均分。如果接下来的航程一帆风顺，只是这些胡椒，就能给他们每人带来至少1万金杜加的净收益。 　　当天晚上，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跟随丹波来到象人聚居的村落，参加庆祝消灭八爪树的宴会，享用了一顿富有异域风情的“酸辣烤鱼”大餐——主要调料就是岛上特产的柠檬和胡椒。 　　宴会结束后，乔安他们没有在村中留宿，集体传送回码头。 　　奥德修斯船长一直在码头上等他们，见四人都平安归来才放心。 　　夜色已深，乔安回到自己在船上的卧室，劳碌了一整天，身体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按照老习惯坐在书桌前，服用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缓解疲劳，振作精神，然后开始解析从八爪树体内抽出来的组织液。 　　八爪树属于超自然植物，体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液”，但是乔安运用“神话解析术”分析它的组织液，同样可以破解八爪树的超自然能力和天赋法术。 　　八爪树总共有三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120尺“震颤感知”，60尺扩散的“恐惧灵气”，还有就是“再生”体质——平均每两秒恢复1个能级的生命力，自动治愈创伤，重续断肢。 　　八爪树的施法等级，相当于一位14级术士，但它并未觉醒7环法术，当前最高也就只能使用6环法术。 　　乔安仔细查看了一下八爪树组织液中解析出的9个法术构型，包括1环“隐雾术”和“纠缠术”，2环“曲木术”，3环“召雷术”、“植物滋长”和“植物凋零”，5环“棘墙术”和“急冻术”，以及6环“驱离木材”。 　　在这九个法术当中，有4个是乔安未曾学习过的，但是在不久前的战斗中，他已经见识过这些法术的威力。 　　比如2环“曲木术”，可以扭曲受术范围内的木制品，或者使原本弯曲的木材变得笔直。 　　3环“植物凋零”，其实就是“植物滋长”的对立版本，可以使小范围内的植物迅速枯萎凋零，或者诅咒方圆半里内的农作物，致使当年的庄稼产量降低13。 　　需要注意的是，“植物凋零”和“植物滋长”可以相互反制，而且这两个法术都对“超自然植物”无效。 　　5环“急冻术”，就是八爪树在战斗中把海拉尔冻成冰雕的那个法术。这个法术调用的是寒冷能量，但是构型类似“石化术”，受术者如果体质不够强韧，会在短短六秒内血肉凝固，冻成一尊失去意识的冰雕。 　　如果用暴力破坏冰雕，比如将之砸碎，那么受术者解冻过后也会变成血肉碎块，死相凄惨。 　　相比“石化术”，“急冻术”的弱点是更容易被解除。“破除结界”和“高等驱散术”都可以瞬间消解冰封。 　　把冻僵的生物搬到温暖的房间里，过上一段时间也会慢慢融化，苏醒过来——只不过这种自然融化的方式会使受术者留下严重的冻伤，需要进一步治疗才能完全康复。 第1934章 超自然植物血统 　　“急冻术”还有一个限制条件，就是只能对血肉之躯或者体内水分含量较高的目标生效，对于构装体、元素生物（水元素除外）或者亡灵之类体内缺乏水分的目标，这个法术就无法生效。 　　总的来说，“急冻术”相当于一个弱化版的“石化术”，正因如此，“急冻术”只是一个5环法术，“石化术”却是6环。 　　6环“驱离木材”，施法者可以释放出一道能量波动，朝指定方向席卷过去，60尺锥形空间内一切含有木质材料的物品都会受到魔力影响，除非被牢牢固定住，否则便被推出法术影响范围之外。 　　这股斥力非常强劲，如果某人手持木杆武器，遭到“驱离木材”冲击时死抓住武器不放，那么就会被连人带武器一并轰飞出去——正如胡椒林中那群斐真佣兵的遭遇。 　　这四个新法术，只有“急冻术”属于奥术的范畴，乔安可以直接抄录，“曲木术”、“植物凋零”和“驱离木材”都是带有加密印记的自然神术。 　　以往遇到这种难题，乔安会把血样调制成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进而利用“启蒙活化血浆”破解加密印记。 　　然而这一屡试不爽的套路，现在却无法实行。 　　八爪树毕竟是“植物”，其组织液与真正的血液成分相差甚远，就算乔安有“自血安神附魔”这道保险，也不敢把植物的组织液注射到自己的血管里——这么做的后果就不仅仅是排异反应了，十有八九直接挂掉！ 　　换做别人遇到这种困境，恐怕只能抱怨一句“存心难为我胖虎”，不得不放弃注射“八爪树组织液”这一作死念头。 　　然而乔安可不是一般人。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白嫖”专家，他恰巧知道有一种骚套路，可以完美解决当前的困境。 　　乔安先将施加“神话解析术”的八爪树组织液吸入针管，而后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魔力变为“树人”形态。 　　这种细胞层面的变形，使乔安的物种类型由“人类”成功转换成了“超自然植物”，与八爪树的物种类型完全相同。 　　与此同时，乔安体内的血液，也都变成了植物组织液，现在注射八爪树的组织液，风险就大幅降低了。 　　乔安操控一根树藤缠住注射器，扎紧自己的树干，丝毫不觉疼痛，这很正常，毕竟植物没有痛觉神经。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乔安将混入自己体内的组织液重新抽取出来，施法活化并加以启蒙，变成一只淡绿色的小史莱姆——貌似泥形怪，其实是超自然植物亚种。 　　凭借自身与这小东西的母女亲情，乔安成功说服“女儿”帮忙破译加密印记。 　　在这之后，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将破解版“曲木术”、“植物滋长”和“驱离木材”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为了确认注射八爪树组织液没有留下后遗症，乔安还顺带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血脉系谱，结果发现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他的血脉系谱当中，新加入了一组隐性血统，正是“超自然植物亚种”。 　　照这样看来，往后若想吸收植物体液调配的唤醒剂，就可以省去变成树人这一环节，直接注射也没有多大风险。 　　乔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体内的“超自然植物血统”由“隐性”强化成了“显性”，岂不是可以像真正的植物那样，不需要吃饭维生，通过“光合作用”就能获取生存必须的能量。 　　虽说这有点不切实际，不过想一想还是挺带感的。 　　…… 　　1623年10月2日，装载十大桶胡椒的“珊瑚虫号”探险船拉响汽笛，结束在“象人岛”为期一周的休整，缓缓驶离码头。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站在船尾围栏跟前，向码头上送别的丹波等人挥手作别。 　　鹦鹉多莉站在海拉尔肩头，也效仿人们的样子挥舞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再见！再见！” 　　接下来的一周，探险船的航程波澜不惊。 　　到了10月10日，“珊瑚虫号”的好运终于用尽，夜间迎头撞进暴风带，轮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穿梭，缺乏航海经验的乔安和锡安姐弟都被折腾的整夜未眠，躺在吊床上，感觉像是在荡秋千，不由头晕作呕。 　　这片海域的低压气旋已经形成台风的雏形，一旦被卷入台风中心地带，“珊瑚虫号”这样吨位不过三百吨的轻量级机帆船，很难逃脱倾覆的命运。 　　为了摆脱暴风的追逐，从奥德修斯船长到全体水手，全都绷紧神经，驾船在怒海中夺命狂奔。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没闲着，把所有的法术都用来对抗暴风侵袭。除此之外，锡安姐弟的天赋心灵异能“操控气流”，也能在关键时刻削弱风力，为“珊瑚虫号”探险船的逃亡之旅减轻障碍。 　　船上全体成员，不分船员还是乘客，眼下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承蒙海神开恩，众人与暴风雨搏斗了三天过后，“珊瑚虫号”探险船总算是脱离险境。 　　乔安利用“导航罗盘”配合航海图和“六分仪”，试图确定探险船所在的位置，然而不得要领，最后还得多亏奥德修斯船长经验丰富，猜测“珊瑚虫号”被暴风吹得偏离航线，漂流到了“枫叶湾”南部海域。 　　虽说探险船已经偏离预定航道不下一千海里，但是从乐观的角度来想，毕竟没有触礁或者受到严重的损伤，而且价值5万金杜加的10桶胡椒也还好端端的压在舱底。 　　趁着这片海域天气还算晴朗，奥德修斯船长指挥水手修正航线，转头朝西北方向开进。 　　乔安和伙伴们也终于可以走上甲板晒太阳，顺带施展法术，修复在暴风雨中受到破坏的舱室和桅杆。 　　经受过暴风雨的洗礼，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最大的收获就是……不会再因为船舶的剧烈颠簸而晕船了。 第1935章 女妖海峡 　　过往的三天里，他们可是没少被晕船折磨，吃下去的食物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呕吐得干干净净，为了避免呕吐物弄脏甲板，乔安后来索性就不再进食，改用2阶心灵异能“辟谷术”提供生存必须的能量。 　　10月18日上午，探险船来到一片古怪的海域。 　　乔安派出去侦查的海鸥集群，发觉前方海域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岛屿。 　　这些岛屿大多集中于东西两侧，中央则是一片较为开阔的海峡。 　　依照常理，群岛周边多有暗礁，最好不要轻易靠近，而海峡则是相对安全的航道，“珊瑚虫号”应该径直穿过海峡。 　　奥德修斯船长吩咐舵手调整船头，伴随着隆隆的蒸汽机轰鸣，船舷两侧的明轮浪花激荡，驱动探险船缓缓驶入海峡。 　　乔安站在舷窗跟前，望着海峡右侧宛如峭壁般高耸的礁岩，心绪莫名有些不安。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接着传来鹦鹉的叫嚷。 　　“开门！开门！” 　　乔安打开舱门，果然看见多莉正站在门把手上。 　　鹦鹉熟练地跳上乔安肩膀，冲着他的耳朵嚷道：“桥楼！桥楼！”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关上房门，顺着舷梯登上二楼。 　　大厅中，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在，招呼大家前来聚会的奥德修斯船长正在查看挂在墙上的海图，时而抽一口烟斗。 　　“船长先生，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海拉尔问。 　　“大小姐，我担心这片陌生的海域，就是传说中的‘马鞍群岛’。” 　　奥德修斯船长眉头紧锁，握着烟斗指向海图。 　　乔安朝他圈出的那片海域望过去，星罗棋布的岛屿分列东西两侧，中央则是一条开阔的海峡，整体来看呈马鞍形状，与他操控海鸥由空中所见的情形非常相似。 　　“马鞍群岛……” 　　海拉尔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变了脸色。 　　“如果这片海域真的是马鞍群岛，那我们的探险船，此刻岂不是正在女妖海峡当中航行？！”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船长先生面露苦笑。 　　“财迷姐，‘女妖海峡’是什么意思，很危险吗？”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海拉尔沉重的点了下头。 　　“海峡本身倒没有暗礁潜伏，可以安全通行，但是海峡两侧的岛屿上，据说栖息着鹰身女妖，这种半鹰半人的怪物秉性邪恶，而且还有一种……嗯，对男性很不友好的怪癖。” 　　说到这里，海拉尔别有深意地看向乔安和霍尔顿。 　　“如果你指的是鹰身女妖的繁殖习性，那倒不算什么怪癖。” 　　乔安索性把海拉尔不好意思明说的细节公布出来。 　　“鹰身女妖这个物种没有雄性个体，又不具备孤雌生殖的能力，必须与雄性类人生物交配才能产卵生育，孵化出来的后代还是鹰身女妖，父系一方的基因通常以隐性血脉的方式存在，外表看不出来是混血儿。” 　　“为了获得用于配种的雄性，鹰身女妖经常组队在栖息的海岛附近巡游，如果看到航船，就会发起袭击，绑架船上的雄性乘客与水手，押送到岛上，强迫俘虏跟自己和族人轮番交配，直到将对方折磨致死，像报废的工具那样随意丢弃，或者干脆将失去利用价值的雄性配偶吃掉。” 　　最后，乔安以学者的立场做出总结：“鹰身女妖的‘抢婚’和强迫交配行为，诚然非常野蛮，却也是这个种族得以繁衍生息的必要手段。” 　　“我可不这么看！”霍尔顿强烈反对，“如果鹰身女妖需要配偶，干嘛不试着采用正常的方式与男人交往，两情相悦的结合总比绑架和强暴更文明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鹰身女妖这个种族的智力水平跟食人魔差不多，不能指望她们像淑女那样谈恋爱，况且两情相悦的结合就意味着一夫一妻和长相厮守，这样的繁殖方式效率太低了……” 　　觉察到海拉尔和奥黛丽投射过来的锋利视线，乔安挠了挠头，赶紧又补充一句。 　　“当然了，我们人类恋爱与婚配不仅仅是为了繁殖后代，可惜野蛮的鹰身女妖不懂这些道理。” 　　奥黛丽双臂交抱呵呵一笑，眼角眉梢带着幸灾乐祸。 　　“我和海拉尔是女人，鹰身女妖看不上我们，就算有危险，也是你们这些男人的麻烦。” 　　海拉尔轻抚双马尾，神色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得实话实说。 　　“奥黛丽，你没跟鹰身女妖打过交道，大概不知道这些心理变态的妖妇最仇视嫉恨的，就是人类女性。” 　　“男人落在她们手里，再惨也能混个风流鬼，可女人要是落在她们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逃脱不了酷刑折磨，毁容和剥皮都属于常规操作，被折磨死的女人，就连尸体也无法保全，最终会被鹰身女妖们撕碎吃掉。” 　　“鹰身女妖最喜欢吃身材火辣、脸蛋漂亮的女人，嗯，就是你这种！” 　　“据说，鹰身女妖有一种迷之信仰，坚信吃什么就能补什么，吃掉性感漂亮的女人，自己也能变得更加性感漂亮。” 　　奥黛丽的笑容僵在脸上，叹息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财迷姐，虽然我没有见过活生生的鹰身女妖，不过对这种怪物还是有些了解的。”霍尔顿抚摸着下巴说，“据说鹰身女妖跟我们吟游诗人还有那么一点点渊源，天生擅长吟唱‘迷魂曲’，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听到她们的歌声，就会神魂颠倒，径直朝她们走过去，心甘情愿地充当鹰身女妖的俘虏。除了这种超自然能力，鹰身女妖就没有别的厉害招数了，只要我们多加提防，应该不难摆脱她们的骚扰。” 　　“霍尔顿先生，您对鹰身女妖的描述诚然不错，可惜您没有考虑到一个关键因素。”奥德修斯船长面色沉重，“您可知道，海峡两侧岛屿上的鹰身女妖，数量大概有多少？” 　　“呃，我猜……一两百只？”诗人先生尽量往多里说。 　　“一两百只？”奥德修斯船长摇了摇头，沉声道：“很遗憾，您少算了一个数量级！” 第1936章 迷魂之歌 　　这下不光霍尔顿傻眼，乔安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马鞍群岛附近海域，栖息着上千只鹰身女妖？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古怪的歌声。 　　初听起来有些尖锐，然而越听越觉得悦耳，禁不住为之着迷，很想走近歌唱者，一睹她的芳容。 　　锵！ 　　奥黛丽第一时间拔出圣剑“苍白正义”。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圣武士小姐完全不受女妖迷魂曲的影响，意识到情况不妙，拔剑开启“正义光环”，将身边的人们保护起来，免受歌声迷惑。 　　乔安摸了摸胸口那块“黄玉护符”，就在奥黛丽拔剑的同一时间，护符也张开“次级心灵屏障”，屏蔽掉歌声中蕴含的迷魂魔力。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佩戴着黄玉护符，真正被奥黛丽从迷魂曲中唤醒的其实只有奥德修斯船长一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霍尔顿摇头苦笑，“看来咱们得到甲板上去，当面谢绝鹰身女妖们的求爱。” 　　“就怕她们不接受好人卡，非要尝尝强扭的瓜。”海拉尔捂嘴窃笑。 　　这时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数条身影一闪而过。 　　“糟糕！我们的水手！”奥德修斯船长急得直跺脚。 　　海拉尔收起笑容，一声不吭地冲出舱外，顺着竖梯登上露天甲板，果然看见七名水手连同胖厨子辛巴达，全聚集在船头，痴痴望着空中飞舞的那群鹰身女妖，被她们的歌声迷了心窍。 　　空中的鹰身女妖，数量不下百只。其中两名鹰身女妖暂停歌唱，展开一面巨大的渔网，凌空俯冲下来，贴着甲板一兜，便把站在最前面的三个水手网了起来。 　　空中又有六只鹰身女妖收敛双翼俯冲下来，降落在甲板上，协助先前那两名姐妹，合力拖起大网，打算将落网的水手虏走。 　　“妖妇滚开！” 　　一片“闪光尘”抛洒过来，鹰身女妖们被闪疼眼睛，泪流不止，只得丢下渔网，尖叫咒骂着振翅逃回空中。 　　海拉尔施法过后快步冲了过来，抬起左手，激活翡翠戒指结附的“安定心神”，一圈金色光环以她本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甲板上的水手受到金光照耀，纷纷从迷魂状态中恢复清醒，急忙解开渔网，把被俘的同伴营救出来。 　　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和奥德修斯船长，紧跟着海拉尔的脚步登上甲板。 　　奥德修斯船长把水手们召集到自己身边，一一分发魔晶步枪——这都是海拉尔从象人岛“捡”来的，原本属于那群被八爪树杀死的斐真佣兵，正好用来武装船上的水手。 　　乔安站在甲板中央，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法术，仰头侦查那群长着翅膀和鸟爪的赤裸妖妇。 　　…… 　　侦查目标：成年鹰身女妖（人形怪物） 　　生命等级：7级 　　属性：力量13，敏捷15，体质12，智力7，感知12，魅力1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闭气潜水，300尺迷魂曲 　　…… 　　空中的鹰身女妖，发现更多人登上甲板，兴奋得扯着喉咙齐唱“迷魂曲”，然而在“正义光环”和“安定心神”的双重保护下，甲板上的水手都不受女妖歌声影响，频频举枪向天射击。 　　歌声与枪声在大海上空奏鸣，时而有鹰身女妖被击中，哀嚎着栽落下来，碧波万顷的海面泛起点点嫣红，随即被浪涛冲刷得了无痕迹。 　　鹰身女妖虽然只有7点智力，此时也觉察到甲板上的人们不受“迷魂曲”干扰，继续吟唱纯属白费力气，气恼地尖声咒骂，由空中向下投掷标枪。 　　一支标枪恰好落在乔安脚边，燧石打磨的枪头撞击柚木甲板当场碎裂，在甲板上留下一寸深的伤痕。 　　如果这一枪钉在人身上，破碎的枪头残留在伤口当中，甚至比金属标枪造成的杀伤更严重。 　　“Sure！” 　　乔安挥手释放5环“高等风墙术”，平地创造出一圈高速流动的大气障壁，将露天甲板环绕起来。 　　居于风墙外侧的鹰身女妖，被烈风吹得飘摇凌乱，投掷过来的标枪也受到这层气流障壁阻挡失去准头。 　　乔安等人处于风墙内侧，完全不受气流干扰，海员们向空中射出的子弹受到风力加持，杀伤力反而有所增强。 　　施法过后，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转轮手枪，依托风墙保护，从容不迫地举枪瞄准鹰身女妖，扣下扳机。 　　发射出去的铅弹命中目标胸口，造成致命重创的同时激发“恐惧术”，连带吓得数只鹰身女妖仓皇逃走。 　　海拉尔和霍尔顿看到乔安开枪，也取出各自的魔法手枪，向天开火。 　　奥黛丽没有手枪，但是她有空战专用的“龙骑枪”。这家伙的尺寸大到夸张，枪膛内径足有半寸，几乎称得上是一门“魔晶炮”！ 　　圣武士小姐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牛之力量”，提升6点力量属性，单手擎起龙骑枪，锁定空中一只鹰身女妖扣下扳机。 　　咻！ 　　枪口喷出一道璀璨的电弧，重达4盎司的梭形炮弹轰在鹰身女妖腹部，当场将这妖妇炸得四分五裂，空中仿佛绽放一团血色烟花。 　　鹰身女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艘看似不起眼的机帆船上，竟然集结了十多名枪手，火力如此凶猛，对她们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战斗打响至今不过半个钟头，已经有近半数鹰身女妖惨遭乱枪击落。 　　意识到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鹰身女妖们立刻分头行动：派出两名信使去海峡附近的岛上召集族人前来援助，其余的妖妇则在头目率领下，向上拔升飞行高度。 　　“高等风墙术”的几何外形类似“漏斗”，上宽下窄，越靠近风墙外壁，气流就越汹涌，内壁几乎无风，漏斗顶端的风力也比较小。 　　鹰身女妖们利用这一特点，先飞到漏斗状风眼的正上方，而后翻身俯冲下来，如此便可绕过风墙阻隔，降落在甲板上与船员们贴身肉搏。 　　霍尔顿看出这群妖妇的图谋，亮出魔杖，瞄准头顶鹰身女妖聚集的地带，轰出一发“火球术”！ 第1937章 　　火球在风墙顶端的漏斗口处爆炸，烈焰被旋风裹挟，仿佛一顶火红的大伞在甲板上空撑开，当中夹杂着鹰身女妖的惨叫，燃烧的羽毛冒出黑烟，打着旋陨落下来，撞击甲板粉身碎骨。 　　海拉尔觉得这招不错，也施展“火球术”向天轰炸。 　　鹰身女妖觉察到情况不妙，打算振翅逃离风眼，猛然发觉“漏斗口”急剧收窄，竟然阻断了她们的退路。 　　奥黛丽持枪而立，昂首仰望天空，蓝宝石般的眼眸涌现银色灵能光辉，正在全力催发天赋异能“操控气流”，运用自己的心灵力量对“高等风墙术”进行局部塑形，把环形风墙顶端原本开放式的喇叭口，收缩成了类似洋葱头的形状，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 　　三十多只鹰身女妖，如同受惊的鸡群，全都在拼命拍打翅膀，试图钻进逃出升天的唯一通道，结果全都拥挤在一起，谁也无法顺利通行。 　　霍尔顿和海拉尔趁机猛丢火球，炸得这群妖妇焦头烂额。 　　“Tinwe！” 　　乔安以一只浑身冒烟的鹰身女妖作为火源，引发4环“火焰之雨”，那倒霉的妖妇骤然放射强光，将周围60尺内的同类瞬间全都点燃，变成一群熊熊燃烧的烤火鸡，相继惨叫着坠落下来。 　　绝大多数鹰身女妖冒着黑烟坠入海中，旋即被水手补枪击毙，只有极少数幸运的逃出生天，忙不迭自行跳进海里，熄灭身上的火苗，然而翅膀上的羽毛已被烧得精光，再加上严重的烧伤，落水的妖妇们无力起飞，带着满腔怨恨随波漂流。 　　危机暂时解除，奥德修斯船长松了口气，连忙催促水手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尽快驾船冲出女妖海峡。 　　蒸汽轮机动力全开，“珊瑚虫号”探险船分波逐浪全速前进，然而刚刚行至海峡中段，栖息在附近岛上的鹰身女妖，收到信使通报，纷纷集群追赶上来，数量甚至比刚才那一波更多！ 　　更让船上的人们感到郁闷的是，新来的这群妖妇竟然学聪明了，既不吟唱迷魂曲，也没有莽撞的迎头撞向风墙，怀中各自抱着一块大石头，飞到探险船上方千尺高处，而后瞄准甲板投掷下来。 　　高空落石堪比天降陨星，砸在甲板上就是一个大窟窿，碎石飞溅宛如霰弹！ 　　奥德修斯船长有20多年的航海经验，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脸上顿时失去血色，一时间想不出怎样才能摆脱这场空前严峻的危机。 　　乔安望见空中纷落如雨的石块，转念间有了对策，匆匆打开储物袋，取出饲养“启蒙火甲虫”的玻璃瓶，加持“神话链接”过后将瓶子放在脚下，以甲虫为发起点建立“避难小屋”，招呼人们进来躲避落石。 　　奥德修斯船长带领水手匆匆钻进小屋，看到落石砸在半球形力场护罩上旋即被弹开，脸色有所好转。 　　然而现在还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 　　“避难小屋”的覆盖空间有限，无法把甲板完全保护起来，如果鹰身女妖持续投石，“珊瑚虫号”探险船遭受的创伤积少成多，在海浪的冲击下，就有解体沉没的风险。 　　海拉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飞行术”，对乔安和锡安姐弟说：“船长和水手可以在这里避难，我们必须飞出去驱散鹰身女妖，否则时间拖得越久，探险船遇难的风险就越大！” 　　奥黛丽和霍尔顿完全同意她的顾虑，各自做好升空作战的准备。 　　奥黛丽高举圣徽，吟咏圣武士与其专属坐骑之间建立的神圣契约，召唤来那匹名为拉法叶的雌性天界飞马。 　　霍尔顿转动“变身戒指”解除限制，背后张开一双仿佛赤铜浇铸的龙翼。 　　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透明三角板，握在手中掂了掂，抬头望向同伴：“你们的法术位还够不够？” 　　“今天的法术位快用光了，好在我的云网账户里还有不少存款，可以取出来救急。”海拉尔说。 　　奥黛丽和霍尔顿也点头附和，这姐弟俩也有云网账户，在银行里存了不少法术位，随时可以取用。 　　“那就好。” 　　乔安的云网账户里也有一大笔存款，不过他的施法资源太过丰富，如果把“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都折算成法术位，比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的法术位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现在才消耗了一小部分，暂时还不需要动用银行存款。 　　奥黛丽骑上天马，戴好头盔，擎起接驳大号刺刀的龙骑枪，一抖缰绳催促天马展翅腾空，向鹰身女妖聚集的空域发起冲锋。 　　妖妇们看到圣武士身着盔甲手持骑枪，驾驭飞马威风凛凛地直冲过来，为这位女骑士的气势所慑，慌忙丢开石块，尖叫着四下逃散。 　　紧随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飞上天空，左手握剑，右手持枪，先以手枪射击鹰身女妖，迫使她们无暇投石攻击探险船，而当恼怒的妖妇挥舞利爪猛扑过来，立刻切换成近战武器与之搏斗。 　　乔安目送三位好友相继升空，抛出手中那块水晶钢板，念诵咒文将之放大为盾塔模式，漂浮在半空中，环绕自身旋转。 　　乔安没有急于飞上天空参加战斗，先给自己加持3环“加速术”，而后从施法素材包中取出一根羽毛，施展4环“变形术”，变成一只小巧的蓝背雨燕，展翅飞进水晶钢塔。 　　蓝背雨燕本来就是以飞行速度奇快著称的鸟类，加持“加速术”过后速度翻了一倍，全力飞行的状态下接近12音速！ 　　一只小小的雨燕，飞得再快也无法对凶残的鹰身女妖构成威胁，然而乔安身处“铁处女”内，无论自身飞得有多快，“铁处女”总是保持与他同步飞行。 　　分量重达一吨的“水晶钢塔”，在大海上空以亚音速飞行，俨然一颗钢铁流星，所过之处气浪翻涌，雷霆轰鸣，风云色变！ 第1938章 龟壳船 　　鹰身女妖半人半鸟的生理结构，注定了这种生物的飞行技巧无法像真正的鸟类那么优秀，与狂飙突进的“铁处女”相比，飞行速度差了一个数量级，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晶钢塔的尖顶迎面撞击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撞得粉碎，羽毛与血肉碎屑漫天飞扬。 　　水晶塔尖被鲜血染的一片猩红，旋即又被高空气流吹干抹净，乔安的视野恢复清晰，锁定前方鹰身女妖密集的地带，驱动“铁处女”迎头冲了上去。 　　鼓点般密集的骨肉碎裂声响在耳畔回荡，惨叫声则被远远甩在身后几不可闻。 　　这一轮冲撞下来，至少有十只鹰身女妖被水晶钢塔碾碎。 　　“铁处女”飞行轴线附近的妖妇虽然没有遭到直接撞击，却也被“铁处女”带起的狂暴湍流裹挟，身体失去平衡，被随后赶来的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乘机击杀。 　　飞翔的“铁处女”在空中横冲直撞，一只又一只鹰身女妖性感的胴体被这尊蛮横冷酷的钢铁巨塔碾碎，变成不堪入目的断肢碎肉。 　　甲板上，奥德修斯船长与水手们仰头望向空中交战区域，看到水晶钢塔所过之处爆开一团团血云，猩红的血雨淋漓洒落，染的甲板斑驳陆离，全都嘴巴大张，目光呆滞，震惊到脑海中一片空白。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犀利的空战方式——年轻的法师以一己之力追杀数以百计鹰身女妖，吓得这群刚刚还很嚣张的妖妇望风而逃。 　　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被乔安撞死撞伤的鹰身女妖已经超过四十只。 　　专注于激斗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大海上空的天气已经悄然改变，滚滚乌云遮蔽天幕，云团深处电闪雷鸣，昭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空中残存的鹰身女妖，几乎都已经被乔安驾驭的“铁处女”吓破胆，此时觉察到雷雨将至，仅存的那点儿斗志也都被狂风吹散，慌忙振翅飞往海峡两侧的岛上躲避雷雨。 　　乔安没有追杀落荒而逃的敌人，跟随同伴降落在甲板上，变回人形。 　　奥德修斯船长也意识到机会难得，第一时间催促麾下水手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趁着鹰身女妖躲避雷雨无暇前来骚扰，驾驶“珊瑚虫号”冲过海峡，在暴风雨中艰难航行。 　　雷雨下了一整夜，探险船也随波漂流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海上天色放晴，船上的人们再次登上甲板观察周围的海域，不经意间发觉雾气萦绕的海平线处隐约有阴影浮现，靠近过后才发现是一座航海图上没有标注的岛屿。 　　透过望远镜观察，小岛的面积不算大，目测不超过半平方里，但是岛上草木葱茏，满眼绿荫，显得生机勃勃。从岛上茂密的植被来看，不难推测出当地有丰富的淡水资源。 　　“珊瑚虫号”自从离开象人岛就未曾靠港补充过淡水，历经半个多月的航行，船上储备的淡水已经所剩无几，持续数日高强度工作的锅炉也需要停机检修。 　　基于上述现实需要，奥德修斯船长提议在前方小岛附近下锚，水手们留在船上检修动力设备，其余的人跟随他上岛考察，顺带收集淡水。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已经在船上憋了半个多月，早就想下船散散心，当然不会反对船长的倡议。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除此之外，他对前方那座小岛还有一份特别的好奇。 　　就在刚才用望远镜观察小岛的时候，他突然收到“神之泪”发来的感应信息，提示附近有“神话生物”，却没有明确告诉他神话生物所在的位置，就连“神话阶位”也没有做出说明。 　　类似的情况乔安从前也经历过，原因不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是神话生物距离太远，“神之泪”无法给出详细的情报；要么就是神话生物异常警觉，觉察到有人在侦查自己，采用某种方式进行隐蔽，从而躲避侦查。 　　无论具体是哪种情况，都令乔安感到好奇，隐隐觉得那未知的神话生物，很可能与面前这座小岛有关，所以就更有必要上岛考察一番。 　　当然，上岛探险之前，必须先做好防范工作。乔安特地将“龙鳞护符”取了出来，确保护符上结附的“回返真言”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传送落点设定为“珊瑚虫号”探险船的甲板。 　　上岛以后，万一发觉情况不妙，乔安会第一时间激活“回返真言”，带着身边的同伴集体逃回船上，尽快拔锚起碇，驾船开溜。 　　出于安全起见，“珊瑚虫号”探险船在距离小岛大约半海里远的水域，寻了一处避风地带下锚。 　　奥德修斯船长带上水手格列佛和鲁滨逊，还有上岛寻找新鲜食材的胖厨子辛巴达，再加上奥黛丽、霍尔顿、海拉尔和鹦鹉多莉，六人一鸟合乘一艘驳船，划桨靠近小岛。 　　乔安没有乘船，直接变成蜂人形态飞过去，居高临下俯瞰小岛，发觉岛屿的整体造型酷似一支倒扣在水中的汤勺，中部呈椭圆形，南端急剧收窄，酷似汤勺握柄，或者看成一架向海中延伸的天然栈桥。 　　栈桥两侧风平浪静，海水能见度极佳且无暗礁，是很好的天然锚地，如果确认岛上没有什么危险，可以把探险船泊进来。 　　乔安正打算飞到岛屿中部的灌木丛中侦查一番，无意间瞥见栈桥东侧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团物体，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不由暗自吃惊。 　　漂浮在水面上的是一只挖空的海龟壳，被精心改造成了一艘小船，看上去只有洗脸盆那么大。 　　龟壳船虽小，航海设施却是五脏俱全：铺着平整的甲板，甲板中央还竖起差不多有十尺高的桅杆，桅杆上迎风招展的白帆，尺寸仅相当于一块桌布。 　　乔安越看越觉得稀奇，便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隐形术”，压低飞行高度，就近观察那艘玩具似的龟壳船。 第1939章 小矮人 　　龟壳船甲板上摆放着几个拳头大的木桶，还有一根缆绳，虽然在乔安看来，缆绳的粗细程度只相当于海拉尔用来扎马尾辫的头绳。 　　缆绳一端绑在桅杆根部，另一端则搭在左侧船舷上，末梢垂入水下，绷得笔直，时而微微颤抖。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施法创造出十九颗“窥视魔眼”，遥控其中一颗魔眼顺着缆绳入水搜查，下沉至水下大约30码深处，隐约看到一条游动的身影。 　　乔安最初以为那不过是一条鱼而已，然而遥控玻璃魔眼靠近一瞧，意外的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正在潜水的小人儿！ 　　这小家伙从头到脚大约一尺来长，体型容貌都与人类神似，生有海草般的蓝色头发，身上只穿一条潜水短裤，裸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灵活的摆动四肢，如同游鱼在海中潜泳。 　　乔安一路追踪下来的那条缆绳，末端就绑在这小人儿腰上。 　　乔安还注意到，这小家伙背着鱼篓，手中拿着一柄勺子似的铁铲，此外身上就没有别的潜水用具了。 　　透明的玻璃魔眼在海中近乎隐形，没有引起这奇特小人的警觉，乔安也不打算惊动他，透过玻璃魔眼，静静观察他在做什么。 　　这小小的潜水员，在海床上丛生的珊瑚中娴熟穿梭，找到海胆或者扇贝，就用一把小铁铲撬下来，装进背篓当中。 　　收集了大约七八颗贝类，背篓便已塞满，潜水小人儿满意的结束采集工作，腾出左手扯动缆绳，向上浮起。 　　乔安遥控玻璃魔眼跟踪这小矮人，同时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他究竟属于什么物种。 　　…… 　　侦查目标：超小型妖精（两栖亚种） 　　生命等级：3级 　　属性：力量6，敏捷18，体质10，智力10，感知13，魅力18 　　特殊能力：未探明 　　…… 　　侦查结果倒也没有出乎乔安的预料，这果然是一种海陆两栖的小妖精，难怪长时间潜水也不用换气。 　　从体貌特征来看，这种小矮人应该是“尼克精”的一个超小型变种。 　　小矮人顺着缆绳翻越船舷，回到龟壳船的甲板上，卸下背篓，长舒一口气，精致的小脸露出笑容，仿佛一位满载而归的渔夫。 　　小矮人解下缆绳，随手丢在甲板上，转身走向船头，收起船锚，而后操舵调转船头。 　　海风吹涨白帆，小小的龟壳船朝栈桥那边靠航。 　　二十分钟过后，小矮人把船泊入锚地，抓起缆绳系在桥头木桩上，而后背起鱼篓，吹着口哨上了岸，顺着栈桥朝岛屿深处走去。 　　直到此时，乔安才意识到，原来小岛勺柄状天然栈桥两侧竖起的小木棍，并非自然生成的植物根茎，而是小岛上的居民特意打下的木桩，专门用来系留这种龟壳船的。 　　那么可想而知，居住在岛上的小矮人，肯定不止刚才那一个。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奥德修斯船长一行乘坐的驳船已经靠岸。 　　船桨击水声引起小矮人的警觉，回头望了过来。 　　看到驳船上的人们，这小家伙吓得禁不住失声尖叫。 　　“海琴那·德古尔！” 　　“海琴那·德古尔！” 　　乔安听出他使用的是“水族语”，也就是包括尼克精在内的大多数水栖智慧生物的通用语。 　　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乔安曾与一双尼克精姐弟打过交道，还专门向那姐弟俩学习过水族语，所以不难听懂小矮人惊呼声的含义。 　　所谓的“海琴那·德古尔”，就是水族语中“巨人”的意思。 　　这小家伙扯着脖子喊叫，无奈声音太细小，听起来跟鸟鸣差不多，并未引起奥德修斯船长一行的注意。 　　小矮人见“巨人”们不理自己，径直下船登陆，俨然一群蛮横霸道的侵略者，气得小脸涨红，从鱼篓中抓起一只海胆，奋力丢了过去。 　　“噗！” 　　海胆砸在水手格列佛的脸上，疼得他哎呦一声，捂着脸颊，惊恐地四下张望，寻找袭击自己的敌人。 　　“格列佛先生，出了什么事？”海拉尔跟上来问。 　　“大小姐，刚才有人袭击我！”格列佛指着脚边那只海胆，满脸委屈的向海拉尔告状：“凶器就是这只长满尖刺的海胆！” 　　海拉尔环顾四周，不见人影，眼中浮现一丝纳闷。 　　就在这时，她脚边的草丛中传来尖细的叫声，紧接着便有一只扇贝飞了过来。 　　海拉尔扭头躲闪，扇贝贴着她的耳根飞过去，差点打中站在她肩头的鹦鹉多莉。 　　“小人儿！小人儿！” 　　到底还是多莉眼尖，率先发觉草丛中藏着一尺多高的小矮人，正双手叉腰冲着海拉尔等人怒吼。 　　“利立浦特不欢迎你们这些大块头！野蛮的侵略者，马上滚出我们的家园！” 　　多莉被乔安启蒙过后就觉醒了“巧言术”，当然听得懂小矮人充满敌意的话语，当即使用水族语做出反驳：“凭啥？凭啥？” 　　“可恶的怪鸟，尝尝这个！” 　　小矮人被多莉激怒，抓起一只海胆丢了过来。 　　多莉轻松闪开他的攻击，振翅扑进草丛，鸟爪闪电般向前一探，将这自不量力的小矮人一把攫住，满脸得意的逼问： 　　“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就不服！” 　　小矮人倔强地嚷道。 　　“啄你！啄你！” 　　多莉作势要啄小矮人的脑袋，其实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他。 　　小矮人果然被她吓得直哆嗦，却还紧咬着嘴唇不肯服输，突然抬手指向鹦鹉，指尖喷出一道七彩光锥。 　　多莉惯于运用“七彩喷射”对付别人，没想到已经被她俘获的小矮人居然也擅长这一招，冷不防被七彩光锥喷在脸上，顿觉头晕眼花，一阵天旋地转。 　　小矮人乘机挣脱鸟爪束缚，纵身一跃跳进草丛，撒腿飞奔。 　　“可恶！可恶！” 　　多莉何曾吃过这样的闷亏，气得羽毛都炸了起来，不顾脑袋还有些晕眩，支撑着追进草丛，誓要逮住狡猾的小矮人，狠狠修理他一顿，出口恶气！ 　　相比小矮人的身材，愤怒的鹦鹉俨然就是一头恐爪龙，一人一鸟在草丛中追逐，如果把这场面放大千倍，看上去倒也称得上惊心动魄。 第1940章 小矮人（Ⅱ） 　　小矮人一边狂奔，时而回头匆匆瞥一眼，发觉鹦鹉越追越近，便抬手射出一道“七彩喷射”。 　　聪明的鹦鹉可不会被同样的法术击倒两次，这一回多莉早有防备，就在小矮人回头施法的同一时间，她也张口喷出一道七彩光锥，成功反制小矮人的“七彩喷射”。 　　“傻瓜！傻瓜！” 　　多莉识破小矮人的反击，很是得意，不料乐极生悲，小矮人马上又使出“造水术”，凭空召来一大团水球。 　　多莉只顾着追逐小矮人，发觉情况不妙时已经收不住飞奔的势头，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上水球。 　　噗！ 　　硕大的水球被多莉一头撞破，如同倾盆暴雨泼洒在她身上，汇聚成一滩水洼。多莉脚底打滑，扑倒在水洼当中，泥水飞溅而起。 　　小矮人哈哈大笑，冲多莉扮了个鬼脸，扭头钻进草丛深处，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多莉从水洼里跳了出来，发觉自己漂亮的羽毛都被泥水浸透，湿哒哒的非常难受，羞怒之下，冲着小矮人逃遁的方向破口大骂。 　　“NMSL！NMSL！” 　　这时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追了上来，看到鹦鹉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多莉，瞧你像只‘落汤鸡’，现在知道那个小家伙不好惹了吧？” 　　霍尔顿幸灾乐祸的嘲弄如同火上浇油，气得多莉跳起来甩动翅膀，淋了诗人先生一身泥水，又引来海拉尔和奥黛丽齐声哄笑。 　　乔安收敛蜂翅降落下来，变回人类形态，接连使了两个“魔法伎俩”，帮多莉和霍尔顿清理掉身上的污渍。 　　“乔安，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跟多莉打架的那个小人儿？”海拉尔比划给他看，“只有不到一尺高，好有趣哦！” 　　“我看到了，那是一种妖精生物，应该是这座岛屿上的原住民。” 　　奥黛丽听出乔安的言外之意，收起笑容问道：“岛上是不是还有很多属于同一族类的小矮人？” 　　乔安点了下头，转身指向草丛深处，告诉同伴自己在空中侦查到的情况。 　　“这座岛屿的中部有一个池塘，环绕池塘生长成一片类似椰子树的植物，树干上开凿有许多洞穴，我猜那些树洞就是小矮人们居住的巢穴。” 　　“听起来很有趣，我们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这些小个子土著？”霍尔顿兴冲冲地倡议道。 　　“别急，先等奥德修斯船长他们过来，向他们打听一下小矮人的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跟这些小妖精打交道。”奥黛丽慎重地说。 　　乔安和海拉尔也觉得慎重一些为好，就在原地等候，不多时奥德修斯船长就带着格列佛、鲁滨逊和辛巴达赶了过来。 　　听海拉尔讲述刚才发生的那场冲突过后，奥德修斯船长抚摸着胡须，思索了许久才开口。 　　“我听年长的海员说起过小矮人的传闻，但是没有亲自跟这种生物打过交道，从刚才那个小矮人对待格列佛和多莉的态度来看，可见这个民族非常敌视外来者，咱们最好不要跟他们发生接触，收集到足够的淡水过后，尽快离开这座岛屿为好。” 　　奥德修斯船长过于保守的态度，令霍尔顿和海拉尔很是失望，却也不好当面反驳，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建议。 　　草丛附近就有一座小水潭，积水约有四尺多深，水质清澈甘冽，众人决定不再靠近小矮人聚居的地带，就近在这里取水，尽快返回船上。 　　格列佛和鲁滨逊麻利地装好蒸汽水泵，气缸开始工作，抽水装置发出富有节奏感的轰鸣。 　　或许是被噪音惊动，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小的妖精探头探脑的出来观瞧，看到“巨人”们正在操纵一台喷吐白雾、连声怒吼的庞大金属构装体，从他们平日里游泳嬉戏的“湖”中抽水，全都吓得小脸煞白，很是惶恐。 　　霍尔顿蹲下身去，轻抚“外交家指环”，开启指环上结附的“巧言术”，微笑着跟小矮人们打招呼。 　　“你们好，可以陪我聊聊吗？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更不是侵略者。” 　　小矮人们躲在草丛中，只露出半边面孔打量诗人先生和他的同伴们，神色犹豫不决，似乎还拿不准巨人是真的友善，抑或在用花言巧语诱骗他们。 　　就在这时，草丛中又传来嘈杂的声响，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小矮人冲了出来，身穿鲨鱼皮缝制的软甲，手持鱼骨打磨的佩剑或标枪，杀气腾腾的将闯入者包围起来。 　　不久前与多莉发生过冲突的那个小矮人，此刻也穿上皮甲，手持鱼骨标枪，出现在这只袖珍军队当中，怒冲冲地瞪视多莉，似乎随时可能向她投出标枪。 　　“兄弟姐妹们！就是这伙人不听我的警告，强行闯进我们的家园，肯定没安好心！”小矮人大声控诉。 　　乔安、海拉尔和奥黛丽觉察到这边的异常动静，连忙走了过来。 　　看到对面那群军人打扮、煞有介事的小矮人，乔安觉得有点滑稽，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 　　“看起来这群小家伙是把咱们当成侵略者了，这可怎么办？”奥黛丽面露苦笑。 　　“先试着跟他们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就把他们赶走，顺带抓几只关进笼子里，在各地码头上巡回展览，如果遇到识货的收藏家，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海拉尔似笑非笑地说。 　　“财迷姐，你可别出歪主意了！小矮人也是人啊，照你说的那样搞，咱们岂不是成了人贩子？干这种缺德事，跟奴隶商人有什么区别？”霍尔顿激烈反对。 　　“别那么激动好不好？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抓他们拿去卖。”海拉尔无奈的耸肩摊手。 　　奥黛丽看到小矮人一族群情激愤的神态，皱眉道：“这种没品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对面那群小战士，怕是把你的戏言当真了。” 　　“啊？！真的吗？”这下海拉尔也笑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听不懂人类语言呢！” 　　“不管怎样，还是先做好战斗准备吧。”乔安提醒同伴，“小矮人虽说个头小，力气弱，毕竟拥有施法能力，真要是被他们围殴还挺麻烦的。” 第1941章 利立浦特的女巫（Ⅰ）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对乔安的警告深以为然，连忙加持防护法术。 　　就在草丛中的气氛渐变焦灼，冲突一触即发之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引起乔安的警觉。 　　抬头一瞧，只见空中飞来一只大鸟，白头灰背，脚趾生蹼，双翼展开足有十尺长，似乎是一只鹱形目信天翁。 　　信天翁的背上，隐约可见驮着一条娇小的身影。 　　不多时，信天翁盘旋着降落下来，恰好将乔安等人与小矮人们隔开。 　　一位容貌娟秀的女性小矮人骑在这只猛禽的背上，身穿一袭彩色羽毛连缀而成的长裙，手中握着一支两寸来长的红珊瑚魔杖，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乔安稍加辨识就看出，这位袖珍女士手中所持的红珊瑚魔杖，当中灌注的法术很可能是4环“冰风暴”，再结合魔杖主人的装扮，不难猜出她是一位施法者。 　　至于那头乖乖载她飞行的信天翁，多半是这位小女士的魔宠。 　　…… 　　侦查目标：小矮人女巫7（超小型妖精，两栖亚种） 　　生命等级：7级 　　属性：力量6，敏捷20，体质12，智力20，感知15，魅力19 　　特殊能力：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测，这位骑乘信天翁从天而降的小女士，的确是一位女巫，而且从其他小矮人对她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位女巫在族中必定享有相当尊崇的地位。 　　小女巫从信天翁背上跳了下来，向乔安他们这边走过来。 　　那些士兵装扮的小矮人，连忙跟了上来，紧握武器护卫女巫，同时警惕地注视着乔安等人，似乎唯恐他们出手攻击女巫。 　　女巫停下脚步，摆了摆手，示意族人们不必紧张，随即仰头望向外来者中看上去最年长的奥德修斯船长，从容道出自己的身份。 　　“陌生人，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米妮·赫萝恩十二世，利立浦特王国现任君主，我想我有权质询诸位，你们不经邀请就闯入我的国土，究竟意欲何为？” 　　这位女王陛下个头虽小，举止气度却颇为威严，细声细气的质问经过法术扩音，变得格外洪亮，清晰传入在场众人耳中，不由肃然起敬。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米妮女王说话时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发音也很纯正，可见她对人类世界的了解远比自己的族人更深刻。 　　“尊敬的女王陛下，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同伴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 　　奥德修斯船长摘下帽子按在胸口，向米妮女王深鞠一躬。 　　“坦率的讲，我们对您治下的这座岛屿一无所知，对您和您的族人也没有丝毫恶意，之所以流落到这岛上，完全是出于意外，之前与您的族人发生冲突，也是误会所致。” 　　“仁慈的女王陛下，我们只想在您的领土上稍微歇歇脚，顺带收集一些淡水，希望这小小的要求不至于令您感到为难。” 　　米妮女王听船长先生说完，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转身望向那台正在工作的蒸汽水泵，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霍尔顿看出她的心思，适时为她讲解：“陛下，这台机器叫做水泵，以魔晶为能源，驱动蒸汽锅炉，利用蒸汽推动活塞持续抽水，这样就免除了人工汲水的繁重劳作。” 　　“我听说过类似的魔导器，不过那是安装在大船上的，据说可以带动船桨自动划水，在无风的海域也能自由航行。”米妮女王思索着说。 　　这就有点儿超出诗人先生的知识储备了，赶紧给乔安使眼色。 　　乔安心领神会，接着霍尔顿的话茬对米妮女王说：“船用蒸汽轮机的构造比蒸汽水泵更复杂，但是采用的能源和工作原理都是一样的。” 　　“人类果然是一个神奇的种族，你们的世界里不乏聪明的头脑，却也充斥着野蛮的暴行……” 　　小女王感慨过后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乔安：“你们要抽多少水才够用？” 　　“这个池塘中的积水，我们抽取13就够了。”乔安朝池塘比划了一下，又赶紧强调一句：“抽走这些淡水，理论上不会破坏岛上的生态。” 　　“米妮女士，您是岛上的领主，池塘当然也是您的产业，如果需要我们做出补偿的话，尽管直说。”海拉尔拍了拍钱袋，“我们是正经商人，保证买卖公道。” 　　“我们利立浦特人大多拥有随意释放‘造水术’的能力，淡水要多少有多少，贵客尽管取用，不必介怀。” 　　米妮女王淡淡一笑，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想跟诸位谈一笔交易，我敢说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请跟我来。” 　　不等海拉尔回话，米妮女王就转身走向草丛深处，她的卫队也原路撤回。 　　“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跟她走一趟？”海拉尔低声问身边同伴。 　　“这位米妮女王很可能是一位女巫或者术士，咱们最好别跟她走，万一落入陷阱，被她施法变成猪猡可就麻烦了。”奥德修斯船长苦笑道。 　　居住在海外荒岛的邪恶女巫，施法把遭遇海难、流落岛上的水手变成猪，这类故事自古流传至今，可谓家喻户晓。 　　“我倒觉得那位小女王不像坏人，咱们如果拒绝他的邀请，未免太不礼貌，说不定反而会因此激怒她，那就不好了。”奥黛丽说。 　　霍尔顿也觉得来都来了，不如去小矮人的居住地逛一圈，就算最终没能达成交易，长长见识也不错。 　　“你怎么看？”海拉尔望向乔安。 　　“米妮女王是一位7级女巫，就算对我们怀有恶意也不难对付，我担心的是这岛上还有一个神话生物，可我至今还无法确定对方究竟藏身何处。”乔安如实相告。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终于做出决断：“船长先生和水手们留在这里，收集够了淡水就回船上，乔安、奥黛丽还有小流氓，跟我去见米妮女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乔安本身也倾向于接受米妮女王的邀请，锡安姐弟更不必说，就跟随海拉尔穿过草丛，来到小矮人们聚居的岛心湖畔。 第1942章 利立浦特的女巫（Ⅱ） 　　米妮女王似乎料定乔安他们会来赴约，已经在椰子树下铺开一大张桌布，吩咐仆人送来新鲜的牡蛎和水果，摆下丰盛的宴席款待宾客。 　　乔安坐在草地上，先看了看桌布，猜测这多半是小矮人从附近海域的沉船上收集来的帆布，接着拿起一颗拳头大的果实掂了掂，看起来像是小号椰子，用匕首戳个窟窿，果然散发出酷似椰子水的清香， 　　乔安原本以为椰子只会生长在气候温暖的热带或者亚热带海域，没想到位于北方高纬度地区的枫叶湾海域也有类似的水果，这回算是开了眼界。 　　米妮女王热情招待客人，她的魔宠信天翁和鹦鹉多莉也列席用餐。 　　两只鸟儿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乔安都替她们觉得尴尬。 　　多莉叼起一颗牡蛎，放在信天翁面前，假惺惺地客套：“你吃！你吃！” 　　信天翁不会说话，但是智力水平并不比启蒙鹦鹉逊色多少，很有礼貌的点头道谢，用造型酷似一把调羹的喙部熟练地撬开牡蛎外壳，将汁水丰沛的嫩肉叼出来吞掉。 　　多莉又用翅膀将一颗椰子推到信天翁跟前：“你吃！你吃！” 　　信天翁也不跟她客气，用坚硬的喙部在椰子上敲开个洞，啾啾吮吸椰子汁，过后刮下洁白柔软宛如奶油的椰肉慢慢享用。 　　多莉旁观信天翁把餐桌上每一种食物都尝过，这才放心的转过头来，凑到乔安耳畔小声嘀咕。 　　“没毒！没毒！” 　　乔安差点儿笑出声来，真不知该怎么评价多莉的小心思。 　　其实他早已施法检查过食物，确定没有下毒，就剥开一只牡蛎递给多莉，示意她尽管放心吃。 　　“米妮女士，我们的探险船被暴风雨吹到这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您可否向我们介绍一下您的王国，以便我们在航海图上找到对应的坐标，校订航线。”奥黛丽问道。 　　“我们的王国名为利立浦特，王国所在的岛屿叫做‘赫萝恩’，在古代巨人语中，赫萝恩意为卷浪，传说是海神埃吉尔的七个女儿之一。” 　　“赫萝恩不仅仅是一个地名，一座岛屿，更是我们利立浦特人的守护神。” 　　“从我们的祖先在这座岛上定居那天算起，利立浦特王国已经存续了将近四个世纪，历史上也曾多次遭遇劫难，甚至面临灭族之灾。” 　　“然而根据那些写在风干耶树叶上的历史记录来看，每当王国遭遇重大危机，我们的守护神赫萝恩就会由沉睡中苏醒过来，帮助我们消灭敌人，或者带领我们前往大海深处躲避天灾。” 　　米妮女王叹了口气，接着说：“如各位贵客所见，我们利立浦特人寿命短暂，既不高大也不强壮，所谓的施法天赋，通常也就只能觉醒‘七彩喷射’与‘造水术’这两个低阶法术而已，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变幻莫测的天气，凶猛的大鱼和海鸟，我族想要生存下去并不容易。” 　　“从我继承母亲的王位迄今为止，已经过去整整九个年头，期间经历的灾难多不胜数，却从未亲眼目睹守护神赫萝恩的真容……只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抵抗强敌与天灾，或许是因为我还太年轻，少见多怪，尚未经历过真正足以触动赫萝恩的浩劫。” 　　霍尔顿听出米妮女王话语中的幽怨意味，试探着问：“你们利立浦特人，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米妮女王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坦率的点头承认。 　　“你们或许还没有觉察到，我们居住的岛屿并非永久固定在海床上，而是一座随波漂流的浮岛，特别是在台风季节里，漂流的速度也会随风力而加快，总得来说，我们无法控制岛屿漂往何处。” 　　“就在三年前，赫萝恩岛还位于离这里千里之遥的南方海域，我们很喜欢那里温暖的气候，可惜好景不长，自从暴风把赫萝恩岛吹到枫叶湾，一种空前凶残的天敌也伴随冷空气侵袭利立浦特人的家园。” 　　“这群邪恶的侵略者，你们应该也不陌生，就是盘踞在马鞍群岛的鹰身女妖一族。” 　　听到“鹰身女妖”这个词，乔安与海拉尔、锡安姐弟交换了一下眼色，隐隐猜出米妮女王邀请众人赴宴的用意。 　　“昨天傍晚，我骑乘信天翁在空中侦查，飞到女妖海峡附近的时候，无意间发觉大群鹰身女妖正在围攻你们乘坐的那艘机帆船。” 　　“考虑到鹰身女妖也是我们利立浦特人的仇敌，我本来想施法帮助你们，又担心引起你们的误会，把我也当成敌人，正犹豫的时候，天气突然改变。”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迫使鹰身女妖暂停攻击，也把你们送到我的王国，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米妮女王收起笑容，精致的小脸变得分外严肃。 　　“请允许我提醒你们，鹰身女妖这个种族心胸极为狭隘，在你们身上吃的亏，一定要加倍报复回来。” 　　“就在两个钟头之前，大群鹰身女妖已经从马鞍群岛起飞，四处追踪你们的下落，不出意料的话，最迟今天下午那群妖妇就会抵达利立浦特，发现你们停泊在港湾中的机帆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米妮女士，多谢您的警示，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趁鹰身女妖还没有追踪过来，赶紧上船逃离，要么留在岛上，与鹰身女妖决战，彻底把这群妖妇消灭，永绝后患！” 　　海拉尔眼中浮现森然杀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妮女士，您希望我们做出第二种选择对不对？”霍尔顿问。 　　“鹰身女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对付那群邪恶凶残的妖妇，将她们一网打尽，事后必有重谢！”米妮女王脸上流露出热切的期待。 　　“要不要接受米妮女王的提议？”海拉尔回头与小伙伴们商量。 　　“要啊！要啊！”多莉抢着回答。 　　“傻鸟少插嘴！”海拉尔没好气地白了鹦鹉一眼，“我又没问你！” 第1943章 结盟 　　“我赞同多莉的看法。”霍尔顿迅速与鹦鹉达成共识。 　　“我也附议。”奥黛丽笑着加入鸟人统一战线。 　　“与其一直被鹰身女妖骚扰，不如就在这里联合利立浦特人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乔安的态度也很明确。 　　海拉尔本人也倾向于跟小矮人合作，既然大家看法一致，就爽快地接受了米妮女王的邀请，留在岛上并肩作战。 　　米妮女王很是欣慰，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知族人，引来一片欢呼声。 　　乔安感觉得到，小矮人们对待己方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友善了。 　　米妮女王坦诚的告诉盟友，她的族人在与鹰身女妖的搏斗中很难提供多少帮助。 　　毕竟双方体型差距太大，况且鹰身女妖还有飞行这一巨大优势，除非主动降落到地面上，否则小矮人根本无法攻击到她们。 　　反之，鹰身女妖可以在距离地面高达300尺的空中吟唱“迷魂曲”，诱使意志力不够坚定的小矮人主动走到开阔地带，而后俯冲下去一把将之捞起，撕碎生吃。 　　为了抵御鹰身女妖的骚扰，这些年来小矮人一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也发展出一些应对策略。 　　比如用软木塞堵住耳朵，隔绝鹰身女妖的歌声，然后假装被“迷魂曲”控制，当女妖飞下来的时候，趁其疏于防备，以“七彩喷射”发起突袭，或者用“造水术”淋湿羽毛，趁她飞不起来，暗中埋伏的小矮人一拥而上，围殴鹰身女妖。 　　这类战术且不说风险太大，担任诱饵的小矮人九死一生，更大的弊端是只能对付小股鹰身女妖，如果来敌数以百计，小矮人们就只能钻进树洞深处躲藏起来，祈祷不要被天敌揪出来吃掉。 　　整个利立浦特王国约有两千人口，像米妮女王这样的施法者总共不到二十人，只她一人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女巫职业和“冰风暴魔杖”，配合飞行魔宠信天翁，对抗七八只鹰身女妖不落下风，其余的都是低阶术士，单挑一只鹰身女妖就是能力的极限了。 　　米妮曾亲眼目睹乔安等人与鹰身女妖搏斗，对他们的强横实力印象深刻，尤其是乔安驾驭“铁处女”撞击鹰身女妖的奇特战术，更是令她深受震撼，促使她下定决心邀请这些年轻的人类联手对抗鹰身女妖。 　　也正是由于昨天观战时对乔安的印象最深，米妮女王对这位少年法师显得格外尊敬，主动提出请他来制定作战方案。 　　其实乔安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如果米妮女王没有夸大，从马鞍群岛所在海域追踪过来的鹰身女妖至少有三四百只，等待众人的将是一场恶战，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思索了片刻，乔安终于打破沉默。 　　“我们可以利用类似甲虫瓶的装置在地面多建立几个‘避难小屋’，作为小矮人的堡垒，别的不用管，只等鹰身女妖降落到小屋附近再冲出去围殴，速战速决，击毙敌人过后就撤回屋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还是延续昨天的战术，利用风墙掩护，在地面持枪射击鹰身女妖。” 　　“这次多莉也要帮忙，我会把‘铁处女’借给你用，然后帮你施加经过高等法术延时强化过的‘加速术’，接下来的两个半钟头里，你只需要顶着水晶钢塔在空中穿梭，撞击你眼前所见的一切鹰身女妖即可。” 　　“等你飞累了，就降落下来，替换成米妮女士的信天翁驾驭‘铁处女’，继续升空执行撞角战术。” 　　“好啊！好啊！”多莉兴奋地欢呼。 　　信天翁也连连点头，表示很乐意为法师老爷效劳。 　　“乔安，你把‘铁处女’借给这两只鸟，自己用什么？”海拉尔诧异的问。 　　“我有别的事要做，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征求米妮女士的协助。”乔安低头望向利立浦特人的女王，“恕我冒昧请教，您都掌握了哪些巫术？” 　　“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只会三个初级巫术，‘催眠’，‘魅惑’，以及毫无用处的‘集会’。”米妮惭愧的回答。 　　“‘集会’毫无用处？”乔安轻轻摇头，“不，这恰恰是当前最有用的巫术！我们可以利用它来建立‘鬼婆集会’，不光可以提升所有集会参与者的施法等级，还能平白获得大量1～6环‘集会法术位’，正好用来对付鹰身女妖。” 　　“法师先生，您设想的很好，可我不得不提醒您，女巫可以加入一个现有的集会，然而只有鬼婆才能创建集会，我可不认得什么鬼婆朋友啊！” 　　米妮苦笑着摊开双手。 　　“没关系，我这里恰好有一只活生生的海鬼婆。”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收妖瓶”，冲米妮晃了晃。 　　“噢～～我算是明白了！”霍尔顿一拍大腿，兴奋得嚷道：“乔安！难怪当初在‘香蕉岛’的时候，你特地要把那个丑八怪老巫婆收进瓶中，原来是想留着用她开启鬼婆集会！” 　　“先等等！”米妮忍不住插话，“法师先生，就算你能迫使海鬼婆开启集会，可是集会成员至少要有三人，除了我和海鬼婆，还得再找一个鬼婆或者女巫才行啊。” 　　“这你不用担心。”乔安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我可以临时变成女巫形态，参加鬼婆集会。” 　　这下不光米妮半信半疑，就连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这些跟乔安关系最亲密的小伙伴，脑子里也冒出很多小问号。 　　“乔安，你真能变成女巫？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奥黛丽满面疑惑。 　　“说的就是啊！看来我们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你小子又搞出不少骚操作啊！”海拉尔悻悻地说。 　　“这就说来话长了……” 　　面对同伴的追问，乔安只得做出解释。把自己去年暑期陪同美狄亚·高更去巴登湿地寻找独角兔期间，意外卷入沼蜍人一族与绿鬼婆七姐妹的争斗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正是通过深入研究绿鬼婆与沼蜍女巫的血液样本，他才发明出一套冒充女巫混入“鬼婆集会”的技巧，当下正好派的上用场。 第1944章 海鬼婆集会 　　确定了作战方案，乔安就把“收妖瓶”的封印打开，试图与海鬼婆谈一笔交易，无奈口才捉急，平生最烦的就是讨价还价，海鬼婆也是个杠精，摆出宁可在瓶子里关禁闭也不与仇人和解的架势。 　　乔安被油盐不进的海鬼婆搞得很烦躁，索性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对她施加4环奥术“魅惑怪物”，总算是“说服”海鬼婆弃暗投明，爽快地答应开启集会仪式，协助利立浦特人对抗鹰身女妖。 　　海鬼婆化作一团浑浊的蒸汽由“收妖瓶”口喷涌出来，落地过后凝结为实体，丑陋的面容散发出超自然恐惧灵气，吓得小矮人们瑟瑟发抖，赶紧缩回树洞里。 　　海拉尔见状激活“安神戒指”，奥黛丽则拔出传奇长剑，开启“正义光环”，压制住海鬼婆神憎鬼厌的气息，小矮人们才摆脱恐惧，又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乔安取出收纳“启蒙火甲虫”的玻璃瓶，放在地上，张开“避难小屋”，招呼小矮人们进来。 　　半径20尺的半球形护罩，可以容纳300个小矮人，再多就显得有些拥挤，过于内卷，令人不适。 　　乔安让米妮女王挑选出六个沉着稳重的小矮人，分别跟他们建立“神话链接”，以他们作为法术的发起点，环绕岛心湖畔又依次建立起6个“避难小屋”，足以收纳利立浦特王国的全体臣民。 　　岛上的防御措施已经准备妥当，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就带着多莉还有那只海鬼婆返回“珊瑚虫号”探险船，米妮女王也骑乘信天翁跟了过来，降落在探险船的甲板上——这里才是预定的主战场。 　　奥德修斯船长得知大群鹰身女妖即将来袭，连忙招呼海员拿起猎枪，登上甲板，准备迎战。 　　在乔安的要求下，海鬼婆开始施行开启集会的特殊仪式：在甲板上跳起怪异的舞蹈，吟唱荒腔走板的祷文，看起来既滑稽又恐怖。 　　乔安旁观海鬼婆又唱又跳，回想当初绿鬼婆施行集会仪式的情景，两者诚然有很多相似之处，却也存在细微的不同。 　　乔安由此得出一个猜测，以海鬼婆为核心的集会，其法术列表可能与绿鬼婆集会的法术列表不尽相同。 　　“法师先生，集会已经开启，是时候轮到咱们加入了。” 　　米妮女王站在信天翁背上，仰头提醒乔安，眼中犹有一丝疑虑，迫切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位年轻的人类法师，是否真能如他宣称的那样——可以变成女巫，获得加入鬼婆集会的权限。 　　米妮女王猜测乔安要借助变形法术实现这一目标，然而无论“变身术”抑或“变形术”，都只能改变施法者的肉身，却无法使之获得变身对象的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更别提“巫术”这样的职业能力，所以她对乔安的说法仍然抱持怀疑态度。 　　乔安没有在意小女巫质疑的目光，径自打开腰带夹层，抽出一支袖珍针管。 　　针管中装有一个剂量的“唤醒剂”，原料是抽取自沼蜍人女巫呱丝琳阿姨的血液。 　　当初在巴登湿地对抗绿鬼婆七姊妹的时候，乔安曾亲身验证过，利用“变形术”配合唤醒剂，自己能以鬼婆的身份加入集会，现在他想换一种玩法，尝试以女巫的身份参加集会。 　　这种想法诚然令他兴奋，却也略带一丝尴尬，毕竟他不太喜欢变成女人，尤其是在那么多人围观下。 　　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绪，乔安说服自己不要理睬别人的目光，将唤醒剂注入静脉血管，而后施展4环“变形术”，先变成呱丝琳的模样，接着又对自己的身材和面貌加以调整，变成女巫辛德瑞拉形态。 　　“哟！这真的是乔安吗？”霍尔顿两眼放光，“没想到你变成小姑娘还蛮可爱的！” 　　“是啊是啊！”海拉尔连声附和，“本来模样就挺清秀，变成女孩就更可爱了！干脆往后你就维持这样子，咱们可以做姐妹！” 　　鹦鹉多莉也来凑热闹，围着女巫形态的乔安飞来飞去，连声赞叹： 　　“可爱！可爱！” 　　“你们别这样，没看见乔安脸都红了吗？让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奥黛丽一本正经的批评弟弟和海拉尔。 　　乔安见公主殿下替自己出头，本来有点感动，没成想奥黛丽转脸就换了一副暧昧表情，凑到她跟前，突然在她胸口摸了一把，又色眯眯地托起她的下巴：“美人儿，别理那些无聊的人，来我舱房坐坐，我有好多好漂亮的小裙子，你不想穿上试试吗？” 　　“你走开！” 　　乔安一巴掌抽开公主殿下的“咸猪手”，再次确认了一个观点：幸亏奥黛丽是女生，如果她是男儿身，才不会是什么正经的圣武士，绝对会放飞内心真实的自我，沦为沾花惹草的浪荡子，杀千刀的臭流氓！ 　　“美人儿，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我得赶紧拍下来留个纪念。” 　　奥黛丽还真的拿出“留影镜”，冲着乔安一通猛拍，气得她冲上去拳打脚踢。 　　流氓公主才不在意她的花拳绣腿，自顾自的拍了个痛快，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姐！也给我康康！” 　　“好东西要分享，给我复印一份！” 　　霍尔顿和海拉尔，可真讲“义气”，追着奥黛丽索要偷拍照，气得乔安哭笑不得，不禁后悔变成女巫形态，早知如此就应该变成海鬼婆——丑归丑，起码不会被人骚扰。 　　好不容易赶走三个损友，乔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运用巫术加入集会。 　　米妮女士原本以为乔安变成女巫，不过徒具其形，此刻感应到三人集会已经成型，才确信乔安是真的可以模拟巫术，对她的法力更增添了几分敬佩。 　　加入集会过后，乔安毫不客气的从海鬼婆手中褫夺了主导权，查看公共法术池。 　　在集会状态下，乔安除了自身的法师职业，还新增加了一个临时性职业，就叫做“集会女巫”。 第1945章 集会女巫 　　“集会女巫”的施法能力相当于12级术士，可供调用的法术资源仅限于公共法术池，包括8个1环法术位，7个2环法术位，6个3环法术位，5个4环法术位，4个5环法术位，以及3个6环法术位。 　　这些法术位是乔安、米妮女王以及海鬼婆三人共享的资源。乔安作为集会首席，可以随意使用这些法术位，米妮和海鬼婆要用，就得先向她申请，经她同意才能由公共法术池中抽取对应的法术位。 　　公共法术池还提供了1～6环总共25个法术构型，就是所谓的“集会法术列表”，公共法术位，只能用来匹配这张列表上的法术。 　　乔安大体看了一下，发现列表上的法术与绿鬼婆集会大同小异，极少数例外，则体现出海鬼婆的特色。 　　1环法术，两种集会都有的是“鉴定术”、“魔法警报”和“魔法飞弹”，绿鬼婆集会的“衰弱射线”，在海鬼婆集会当中被替换成了“造水术”。 　　2环法术，“物品定位术”、“识破隐形”和“蛛网术”保持不变，用“水压法球”替换了“人类定身术”。 　　3环法术，保持“驱散术”、“臭云术”、“鹰眼术”、“操纵死尸”和“通灵术”不变，“闪电束”被“霜之新星”替换。 　　4环法术，留存“魅影杀手”、“变形术”、“魅惑怪物”和“枯萎术”，删掉了“降咒术”，代之以“化水为气”。 　　5环法术，“传送术”和“探知术”都保留下来，只是用“寒冰锥”替换掉了“托梦术”。 　　6环法术，保留“冰封法球”和“摄心目光”，没了“隐匿之纱”，新增一个非常罕见的法术——“萃取水元素”！ 　　乔安正看的出神，忽然收到米妮女王通过集会内部的心灵感应发来的请求——她需要调用一个4环法术位。 　　乔安当即批准，好奇的望向米妮，看她用这个4环法术未来干什么。 　　结果这位小女士毫不犹豫的匹配了“变形术”，把自己由娇小玲珑的一寸小人儿，变成身高六尺、丰乳肥臀的“宁芙仙子”——一种以美艳著称的女妖精。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扯了扯嘴角，暗自吐槽：“果然是缺什么补什么，女王陛下，宁可真是个实在人啊！” 　　趁着鹰身女妖尚未到来，海鬼婆和米妮女王抓紧时间熟悉集会法术，乔安则摊开法术书，将海鬼婆集会提供的三个新法术誊写下来。 　　乔安首先抄录构型最简单的“水压法球”。 　　这个2环咒法系法术可以创造出一团受到魔力束缚的高压水球，在法术射程范围内的指定一点爆炸，对周围20尺半径内的生物平均造成5能级冲击伤害，顺带扑灭该区域的明火。 　　“水压法球”与“火球术”属于不同的奥法学派，前者是用无属性的原始魔力创造水球，后者则是直接调用火系魔力，本质差别极大，可架不住具体表现出来的魔法效果很相似，特别是在外行看来，“高压水球”就是一个水系弱化版本的“火球术”。 　　平心而论，“高压水球”作为一个2环法术，无论射程、攻击范围、杀伤力还是附加效果都可圈可点，尤其是考虑到2环远程群体攻击性法术本就很稀罕，“水压法球”更是显得一枝独秀！ 　　乔安抄录这个法术的时候，不禁惋惜自己没能早点学会它。设想一下，如果自己刚升为3级法师的时候就能学到“水压法球”，绝对会将之作为招牌法术之一，正如“火球术”在3环法术行列中享有的特殊地位。 　　以乔安如今的施法能力，“水压法球”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不过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对付“魔像”之类拥有超高法术抗力的敌人，“水压法球”还是可以派得上用场——水球因失去高压约束而爆炸，这是纯粹的物理现象，不受法抗影响。 　　仅就当前而言，“水压法球”在对抗鹰身女妖的战斗中也有用武之地，毕竟这个法术的攻击范围很广，5能级的杀伤力虽然不足以直接杀死鹰身女妖，附加效果却能浸透羽毛与翅膀，极大削弱她们的飞行能力。 　　乔安接着抄录“化水为气”。 　　这个“变化系”4环法术持续期间，施法者周身20尺内的水体都将自动变成蒸汽形态，身处其中的陆地生物可以正常呼吸，鱼虾之类的水生物则会感到窒息。 　　施法者在水体当中移动时，“化水为气”的魔法效果也会同步移动。 　　某个宗教传说中的先知，曾带领大群追随者徒步穿越横亘在面前的宽阔江河，所过之处，湍急的河流自动分开一条大道供人们通行，直到先知率众上岸，身后的道路才重新被河水填满，恢复奔流之势，顺带冲走追踪上来迫害先知的敌兵。 　　在乔安看来，传说中那位先知率众渡河的诀窍，很可能就是运用了“化水为气”这个4环法术。 　　除了用于横渡江河，“化水为气”在与水生物的搏斗中也能起到关键作用，特别是对付那些无法长时间脱离水体的生物，比如蚌仙子、鲤鱼精、虾兵蟹将什么的，战斗时开启“化水为气”，不用打就能把对方活活憋死。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6环法术“萃取水元素”。 　　这个神奇的法术可以迫使受术者脱水，体内水分将会通过眼睛、鼻孔、嘴巴乃至周身毛孔喷射出来，最多造成20能级伤害——如果仅此而已，这个法术也不过就是增强版的“枯萎术”。 　　然而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如果受术者脱水而死，那么从他体内提炼出来的水分就会自动变成一只“水元素”，体形与刚刚被杀死的受术者相仿。 　　这只由受害者体液形成的水元素，就如同召唤魔法的产物，在其存续期间都会服从施法者的指挥。 　　有一点需要注意，“萃取水元素”这个法术的适用范围与5环“急冻术”相似，对体内不含水分的生物无效，毕竟谁也无法从石头里榨出汁来。 第1946章 女妖来袭 　　乔安在抄录“萃取水元素”的时候，不由联想到“液体炼金术”。 　　从理论上来看，“萃取水元素”可以与“液体炼金术”联动，先把一个生物杀死，榨出的体液生成水元素，然后再追加“液体炼金术”乃至“神话液化术”，即可把水元素转变为更为强大的“酒精元素”乃至“熔岩元素”。 　　可惜，乔安还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才能学习6环“萃取水元素”，暂时还无法实践自己的构想，只能先把这个法术誊写下来，留待升级以后再研究。 　　三个新法术都抄录完毕，乔安收起法术书，从甲板上站起身来，刚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头顶传来信天翁的长鸣，隐隐透出警示的意味。 　　变为宁芙形态的米妮女王，身着几乎遮挡不住敏感地带的鲜花长裙，抬头朝信天翁盘旋的空域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大家当心，鹰身女妖来了！” 　　乔安望向南方天际，水天交接的地带果然飘来一大片黑色阴影，初看宛如鸟群，迫近过后才看清是集群飞翔的鹰身女妖，正如米妮之前预言的那样，总数不下三四百只！ 　　奥德修斯船长拉响汽笛，尖锐的警报声在赫萝恩岛上空回荡，促使所有人绷紧神经，进入战斗状态。 　　乔安默念咒文，激发义眼结附的“鹰眼术”，在千尺高空创造了一个广角观测点。 　　透过观测点遥望鹰身女妖，乔安发觉她们没有携带用于投掷的石块，身上只装备了捕网和标枪等粗陋的轻武器。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由于生理结构的限制，鹰身女妖本来就不太擅长长途飞行，她们不可能背着沉重的石块追踪“珊瑚虫号”。 　　另一个好消息是赫萝恩岛孤悬于汪洋之中，附近30海里之内都没有其它可供获取大颗石块的岛屿，鹰身女妖集群来袭，却又无法沿用对探险船威胁最大的高空投石战术，那么这场战役尚未打响，防守一方就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在汽笛的催促下，人们迅速在甲板上集结起来，分成两组建立阵地，严阵以待。 　　第一组是居于船尾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奥德修斯率领的八名船员也跟他们在一起，手中全都持有配备了充足弹药的枪械。 　　靠近船头的是乔安、米妮和海鬼婆三人组成的“女巫集会”，主要靠法术打击来犯的妖妇。 　　此外鹦鹉多莉已经按照乔安的吩咐钻进“铁处女”，多莉刚才花了一个钟头时间练习操控“铁处女”，聪慧的鹦鹉已经熟练掌握“撞角战术”的窍门，驾驭水晶钢塔悬空以待，静候鹰身女妖上门送死。 　　米妮的魔宠信天翁，在餐桌上与多莉一见如故，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预警过后就飞了回来，此刻正蹲在桅杆顶端的观测塔上，紧张的注视着笼罩在水晶钢板内的鹦鹉，时刻准备好接替她的岗位。 　　此时鹰身女妖们已经发现停泊在赫萝恩岛附近水域的探险船，兴奋的高声尖叫，奋力扇动翅膀飞了过来。 　　这群妖妇还是沿用传统战术，保持在距离甲板两百到三百尺的高度，集体吟唱“迷魂曲”，试图蛊惑船员们的心智，不战而胜。 　　乔安已经提前在甲板上刷出一圈用银粉调制的漆料，建立起“反邪恶法阵”。她和米妮、海鬼婆受到法阵保护，完全不受“迷魂曲”的干扰。 　　船尾那边，奥黛丽高举传奇宝剑“苍白正义”，将身旁战友笼罩在“正义光环”之内，同样屏蔽了“迷魂曲”的影响。 　　即便等一下打起来阵型散乱，有人脱离光环庇护，受到女妖歌声蛊惑，海拉尔的“安神戒指”，还有霍尔顿的“驱魔号”，好比两道保险，都可以用来救急。 　　空中的信天翁和鹦鹉也都提前服用了乔安以“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可以预防鹰身女妖的歌声。 　　多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推动“铁处女”一头扎向鹰身女妖最密集的地带，碰撞声、惨叫声、飞溅的鲜血和羽毛，粉碎了整齐划一的女妖合唱。 　　空中那群鹰身女妖，其中有些参加过昨天晚上的战斗，曾亲眼目睹同类被飞翔的“铁处女”撞得粉碎，那血腥的场面给她们留下深刻印象。 　　此刻看到水晶钢塔高速冲撞过来，记忆中的噩梦便被唤醒，吓得慌忙四散逃窜。 　　至于那些不知道“铁处女”有多可怕的傻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重达一吨、以亚音速轰然飞来的水晶钢塔迎头击中，碾压而过，落得个血肉横飞的凄惨下场。 　　多莉就像一头闯入羊群的饿狼，一边呐喊着“NMSL”，驾驭“铁处女”在空中横冲直撞，大杀特杀。 　　如果较真计算的话，其实被她撞死撞伤的鹰身女妖并不算多，对全体妖妇造成的心理威慑却比具体的伤亡数字大出何止十倍！ 　　被“铁处女”撞到，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但是小概率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百分之百的劫难。 　　生与死之间没有模糊地带，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鬼，恐慌如同瘟疫在女妖群体当中迅速传播，结果就是人人自危，争相压低飞行高度，用探险船的桥楼与桅杆充当掩体，或者干脆降落到甲板上，躲避多莉的冲撞。 　　鹰身女妖们的选择不能算错，降低飞行高度的确有助于逃避“铁处女”的追杀，毕竟多莉也不想把自家探险船上的设施撞毁，只能保持在桅杆上方的空域活动。 　　但是，鹰身女妖们集体降落下来避难，却又将自身送入另一处更加危险的地带。 　　船头和船尾两处防御阵地，直到此时都没有开一枪，放一个法术，不是对这群妖妇怜香惜玉，而是有着充分的理由。 　　当鹰身女妖还处于高空的时候，多数攻击性法术的射程无法企及，枪械也无法保证命中率，急于攻击不过是白费弹药，还有可能对多莉造成误伤。 　　如今鹰身女妖受到“铁处女”威慑，被迫降落下来，与船上的防守者们拉近了距离，反击的时机也已经成熟。 第1947章 萃取水元素 　　海拉尔第一个举枪开火。 　　奥黛丽、霍尔顿、奥德修斯船长和全体海员也相继扣下扳机，密集的枪弹如同暴风雨般扫荡过去，十多只鹰身女妖当场溅血，惨叫着由桥楼上跌落下来。 　　受惊的妖妇们这才意识到船上也不安全，连忙抽出标枪，咒骂着向船尾阵地投掷过来。 　　奥黛丽举起大盾上前格挡。霍尔顿则抽出一支乔安提前交给他的“高等风墙术”卷轴，施法平地创造出一圈旋风障壁，将陆续飞来的标枪吹开，受到风墙保护的人们可以从容开枪，把鹰身女妖当成靶子打。 　　发觉船尾这块“硬骨头”不好啃，鹰身女妖们纷纷展翅越过桥楼，朝船头那边转进，结果迎头撞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巫集会”。 　　米妮女王高举红珊瑚魔杖，一口气激发三道“冰风暴”，刀尖般锋利的冰雹由空中大片大片的泼洒下来，将下方麇集的鹰身女妖削得鲜血淋漓。极寒魔力透过伤口侵入体内，冻得她们瑟瑟发抖，浑身僵硬，无力展翅飞翔，接二连三狼狈地跌落下来。 　　海鬼婆瞪起一双邪气凛然的眼眸，恶狠狠凝视靠近自己的鹰身女妖。 　　恐怖的面容加上“邪眼诅咒”，吓得妖妇们魂飞魄散。意志力不够坚定的鹰身女妖，与海鬼婆视线接触的刹那便被梦魇般的幻觉所俘获，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Sure！” 　　乔安挥手释放“高等风墙术”，确保自己和同伴不被标枪和流矢所伤，而后将公共法术池中的法术位分配给米妮与海鬼婆，顺带给出施法建议。 　　集会法术共有二十多个，但是只有少数适用于当前的战斗。 　　为免浪费法术位，乔安把性价比较高的八个法术筛选出来，比如1环“魔法飞弹”，2环“蛛网术”和“水压法球”，3环“臭云术”和“霜之新星”，4“环枯萎术”，5环“寒冰锥”，还有6环“冰封法球”，推荐给米妮和海鬼婆使用。 　　海鬼婆自不必说，米妮女王也很尊重她这个“首席女巫”，欣然接受她的推荐，抬手朝对面大群鹰身女妖轰出一发“冰冻法球”，瞬间将之集体秒杀。 　　乔安自己由公共法术池中支取了一个2环法术位，匹配“水压法球”，挥手抛向桥楼下正在躲避“冰风暴”的一群妖妇。 　　半透明的水球最初只有台球大小，飞抵乔安指定的地点过后失去约束，水球体积瞬间膨胀万倍，引发猛烈爆炸！ 　　轰鸣声中，鹰身女妖被水花击中，仿佛利刃穿身，鲜血狂飙。 　　乔安对“水压法球”的威力很满意，随即又补上一道“霜之新星”，将那群被“水压法球”重创的鹰身女妖尽数击毙。 　　这时海鬼婆也申请了一个6环法术位，效仿米妮女王，朝敌人聚集的地带施放“冰封法球”，轰出漫天飞舞的冰屑、凝成雪粒的血浆、结霜的羽毛，以及妖妇们垂死的哀嚎。 　　乔安承认海鬼婆和米妮恰当地使用了公共法术位，可她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哇！你们这就太过分了啊！ 　　一开始就紧着最高环的法术位用，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知珍惜！ 　　好一出活生生的“公地悲剧”啊！ 　　海鬼婆和米妮女王，已经一人用了一个6环法术位，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6环法术位了，如果再分给她们，乔安自己可就没得玩啦！ 　　好吧，你们都觉得公家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是吧？ 　　既然是这样…… 　　哼╯^╰！那我也不客气了！ 　　乔安不再迟疑，利用首席权限，把最后一个6环法术位分配给自己。 　　他推荐同伴匹配“冰封法球”，可是轮到自己施法的时候，就忍不住稍微动用一下首席女巫的特权，为最后一个6环法术位匹配上实用性不如“冰封法球”的“萃取水元素”，理由嘛……只因“冰封法球”她早已经体验过了，“萃取水元素”却还亲手施展过。 　　只靠自己的法师等级，乔安目前还无法释放6环法术，但是参与集会期间，她可以通过“12级集会女巫”这个临时职业施放6环法术，趁着机会难得，正好尝个新鲜。 　　“Celume！” 　　乔安吟咏象征“流水”的咒文，选定就近的鹰身女妖作为施法目标。 　　随着施法仪式的完成，那只鹰身女妖四周分布的魔网仿佛变成一张具有实质的罗网，将她兜头罩住，紧勒并且压榨出体内的水分。 　　鹰身女妖惨叫着仰面栽倒在甲板上，前凸后翘的丰腴胴体在魔力的挤压下急剧收缩，包括且不仅限于鲜血的体液透过五官与毛孔猛烈喷射出来，染得甲板猩红狼藉。 　　短短三秒过后，这只鹰身女妖就被榨干最后一滴汁液，变成一具干枯的尸骸。 　　鹰身女妖体内压榨出的鲜血，在光滑的甲板上以违背重力法则的方式聚拢在一起，先是形成一团硕大的血球，而当血球表面凝结的那层红色薄膜破裂，纯粹的水分便被提炼出来，以一尊中型水元素的姿态挺身而起，仿佛血泊中诞生的婴儿。 　　新生的水元素，拖着流动的身躯向乔安这边滑行过来，静候她的吩咐。 　　乔安与这只由鹰身女妖体内萃取出的水元素建立起精神感应，就像操纵自己施法召唤出的水元素那样，命令它在甲板上巡逻。 　　船尾那边，霍尔顿和海拉尔都在频繁释放“火球术”轰击鹰身女妖，羽毛着火的妖妇掉落下来，难免有引燃甲板上层建筑物的风险。 　　乔安就打发水元素过去灭火，顺带击杀那些还没有断气的鹰身女妖。 　　乔安施展“萃取水元素”只为图个乐，真用这个6环法术对付鹰身女妖未免太浪费，体验一把过后就改用效率更高的杀敌方式。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拿出一串玻璃珠，熟练地建立“神话链接”，施加“窥视魔眼”，而后将串起玻璃珠地棉线扯断，19颗玻璃魔眼自行浮空而起，围绕她缓缓盘旋。 第1948章 “无人机”与“飞弹风暴” 　　乔安为19颗“窥视魔眼”分别指定了一处巡逻区域，遥控“窥视魔眼”飞往各自的防区，均匀散布在甲板上空，监控附近鹰身女妖的数量与动态。 　　紧接着，乔安一口气抽取11道神话之力，转化为99点灵能，存入“灵能池”，使自身体内的灵能总量累计至101点。 　　与此同时，乔安运用神话道途能力“奥灵转换”，将1环奥术“魔法飞弹”切换成灵能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自己的主观视角在19颗玻璃魔眼之间轮流切换，透过某颗魔眼看到附近250尺内有鹰身女妖活动，就以该玻璃魔眼作为跳板，远程展现“灵能飞弹”。 　　乔安的“神话之力”，能级相当于5环法术位，直接用“神话之力”施放1环“魔法飞弹”无疑是巨大的浪费，先把“神话之力”转换成9点灵能，花费1点灵能即可释放一次灵能版“魔法飞弹”，威力与奥术版完全一样，效率却提升了整整九倍！ 　　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时间，乔安将灵能池挥霍一空，前后显能101次，每次显能都能创造出5颗飞弹，总共施放出505颗具有自动追踪功能的紫色飞弹，在甲板上掀起一场遮天蔽日的“飞弹风暴”，打死打伤的鹰身女妖，总数不下百只！ 　　当这场恐怖的“飞弹风暴”平息下来，战场上残存的鹰身女妖，已经不足半数。 　　乔安揉了揉因长时间维持高度施法专注而微感刺痛的额头，打起精神，抽取“神之泪”的能量，重新补满“神话之力”，而后重复刚才的操作，遥控19颗玻璃魔眼分头追踪鹰身女妖，迫近到两百尺内便轰出一记“灵能飞弹”，接下来就不用他操心了。 　　5颗飞弹拖曳紫光破空尖啸，自动追踪鹰身女妖，无论目标如何躲闪，终究难逃被击中的命运。 　　第二场“飞弹风暴”扫荡过后，战场上残存的鹰身女妖只剩四五十只，全被吓破胆，分成两路逃离战场。 　　米妮发觉其中一伙鹰身女妖飞往赫萝恩岛，担心她们伤害自己的同胞，连忙请求乔安允许她去追赶。 　　战斗持续到现在，女巫集会的公共法术位已经耗尽，继续维持集会也没什么意义了，乔安便解散集会，叮嘱海拉尔她们留守在甲板上，消灭残存的鹰身女妖，自行开启“任意门”，带着海鬼婆和米妮女王传送到千尺之外的栈桥上，分头追杀逃窜入林的鹰身女妖。 　　乔安匆匆走进草丛，远远看见岛心湖畔彩光闪烁，阵雨连绵，时而传来鹰身女妖的惊呼哀鸣。 　　由此可见，勇敢的小矮人们已经集体冲出“避难小屋”，运用“七彩喷射”和“造水术”等天赋法术，正在阻击闯入家园的鹰身女妖。 　　乔安在一株椰子树下停下脚步，捏碎暴雷石，凭空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 　　乔安专注遥控“法师雷鸣掌”，就像挥舞一只巨大的苍蝇拍，击打湖畔上空盘旋的鹰身女妖，伴随着隆隆轰鸣，将她们一片片的扫落下来。 　　被巨掌击落的鹰身女妖，轻则骨折重则瘫痪，还都被震聋了耳朵，基本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 　　利立浦特王国的小勇士们趁机冲出“避难小屋”，用锥子似的长矛，狠狠刺进妖妇的咽喉或者心脏，给予致命一击。 　　在两千多名小矮人的协助下，乔安、海鬼婆和米妮女王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把闯入赫萝恩岛的鹰身女妖尽数歼灭。 　　鏖战了一下午，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辽阔无垠的大海被夕阳染红。 　　乔安取消“法师雷鸣掌”，疲惫地叹了口气。长时间高强度施法，精神比肉体承担了更多压力，两侧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很难集中精力。 　　正想放松身心休息片刻，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汽笛声。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意识到探险船那边怕是有新情况，赶紧变成蜂人飞往港湾那边。 　　刚飞到栈桥上空，乔安就远远看见一艘双桅帆船出现在西边海平线上，乘风破浪，直奔赫萝恩岛所在的海域而来。 　　帆船桥楼上还竖起一面骷髅旗，在夕阳下猎猎飘舞。乔安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心头便兴起不祥的预感。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触摸右眼，再次施展“鹰眼术”，就在那艘帆船的上空建立起一个观测点。 　　乔安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鹰眼观测点上，俯瞰帆船，第一时间发现甲板上站满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沙华鱼人，帆船的桥楼顶端，盘旋着大群鹰身女妖，显然来意不善！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艘帆船两侧船舷各设有10个炮窗，透过一排黑洞洞的窗口，乔安隐约可见金属反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显而易见，帆船上的沙华海盗是鹰身女妖的盟友。 　　鹰身女妖一族在与“珊瑚虫号”探险船的冲突中屡次吃亏，伤亡惨重，自己搞不定，就请来了帮手。 　　单是那一船沙华鱼人，乔安倒不甚在意，这群海上的恶棍并不比鹰身女妖更难对付，真正忌惮的是海盗们乘坐的那艘武装炮舰！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果然如同乔安担心的那样，海盗船借着风势冲向赫萝恩岛所在的海域，于两海里外开始转舵，在海面上划出一条弧线，由船头对准“珊瑚虫号”探险船，切换成相对平行的姿态。 　　此时，两艘船的直线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一海里。 　　海盗船正对“珊瑚虫号”的一侧船舷，火炮甲板敞开的舷窗，陆续推出十门舰炮，黑洞洞的炮口一律指向“珊瑚虫号”探险船，相继发出沉闷的轰鸣。 　　十颗重达24磅的炮弹呼啸出膛，在空中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在“珊瑚虫号”附近水域，激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白浪。 　　以“珊瑚虫号”探险船那可怜的吨位和脆弱的护甲，即便不被海盗舰炮直接命中，近失弹掀起的波涛就足以使之剧烈摇晃，随时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第1949章 苏醒的赫萝恩 　　奥德修斯船长此时已经顾不得追杀鹰身女妖，催促水手尽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亲自操舵躲避炮击。 　　这时，对面海盗船上的炮手根据第一轮试射的炮弹落点，重新校订了射击诸元，第二轮炮击的精准度明显有所提升，其中一发炮弹打出了跨射，由“珊瑚虫号”的甲板上空掠过，落在岛上，轰出一个大坑，冲天而起的泥沙几乎溅到乔安身上，岛上的利立浦特人陷入极大恐慌。 　　海盗船的炮弹已经打到自己脚下，探险船上的同伴乃至赫萝恩岛上的居民处境都岌岌可危，乔安无法置身事外，必须尽快出手阻止海盗船继续开炮。 　　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乔安想不出有哪个法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屠光船上的海盗，不如换个思路，设法直接破坏海盗船！ 　　乔安当前掌握的法术，没有哪个威力大到可以直接摧毁坚船利炮，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运用特殊的魔导器来达到这一目的。 　　事态紧急，乔安来不及深入思考，转念之间只想到了15种有效破坏海盗船的策略。 　　比如变成十二头寒蛇蜥，配合“神话变巨术”变成超巨体型，再加持上所有能够提升力量属性的法术，潜水过去撞击海盗船，直接将之掀翻。 　　还有更省事也更保险的办法，乔安不必亲自出马，把扎古从“便携式次元洞”中放出来，让这台水战性能比陆战更优秀的魔导机兵潜入海中，悄悄靠近海盗船，在船底凿开一个大窟窿，海水倒灌进去，导致海盗船沉没，危机也将迎刃而解。 　　不过相比这些对策，乔安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不光可以瞬间击沉海盗船，还能对甲板上聚集的沙华鱼人造成巨大杀伤，堪称最佳选择。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打开储物袋，将两颗“钢立方”都掏了出来，双手各握一颗。 　　去年秋天，斐真军团与帝国军团在“黄昏平原”上展开决战之初，乔安曾空投一颗“钢立方”，当场摧毁斐真人的战略武器“神话血肉巨像”，直接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沙华海盗的风帆战舰，显然并不比血肉巨像更坚固，乔安打算隐形飞到战舰上空，同时投下两颗合重400吨的“钢立方”，不出意外的话，从甲板到船底将被瞬间击穿，难逃灭顶之灾。 　　然而就在他打算将计划付诸行动的时候，左手掌心突然涌出一股热流，“神之泪”微微脉动，发出一道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乔安暗自吃惊！ 　　早在登上赫萝恩岛之前，他就隐约感应到了神话生物的气息，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之后就搜索不到那个神秘的气息了。 　　直到此时，乔安与同伴们身陷苦战，几乎已经忘了上岛搜寻神话生物这一初衷，“神之泪”却出乎预料的发来消息，告诉他已经锁定那神话生物的位置，而且对方的神话等级竟然高达7阶，与诞生于上古时代的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和“灰老爷”——属于同一个档次，这可大大出乎乔安的意料！ 　　循着“神之泪”的指引，乔安转身望向神话生物潜伏的地带，竟然就在岛上，然而他把整个岛屿看了个遍，却还是找不到对方藏在何处。 　　就在暗自纳闷的时候，米妮女王率领族人走出树丛，所有利立浦特人的脸上全都洋溢着狂喜，高声欢呼，仿佛在举行祭祀神明的仪式。 　　“仁慈伟大的赫萝恩！” 　　“利立浦特王国的守护神！” 　　“您终于苏醒了！” 　　“请快消灭我们的敌人！” 　　…… 　　仿佛在回应小矮人们的祈求，整个赫萝恩岛突然震颤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 　　与此同时，乔安上岛时走过的那条天然栈桥在地震中瓦解，泥沙纷纷洒落海中，暴露出被掩盖的银灰色皮肤，原本是栈桥的地带，赫然昂起一条长颈！ 　　巨龟的头颅由海中升起，比灯塔更明亮的双眸，流露出温和而慵懒的神态。 　　亲眼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乔安恍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神话生物，也就是利立浦特人故老相传的守护神“赫萝恩”，并非藏在岛上，恰恰相反，这座岛屿就是赫萝恩身体的一部分，岛上的花草树木，河流湖泊，乃至整个利立浦特王国，都只不过是赫萝恩背壳上的附着物。 　　…… 　　侦查目标：雌性太古神话巨龟“赫萝恩”（超巨型传奇魔法兽，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40级 　　神话阶位：7阶 　　属性：力量62，敏捷8，体质46，智力21，感知29，魅力36 　　特殊能力：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测，这只大到几乎超出人类想象力极限的巨龟，正是小矮人们心心念念的“赫萝恩大人”，传说中每每于危难之际现身拯救利立浦特王国的“守护神”！ 　　没错，正如米妮女王之前说过的那样，“赫萝恩”不仅仅是个地名，这座岛屿其实就是太古神话巨龟“赫萝恩”的龟壳，在她长达数个世纪的漫长休眠期间，背上积累了厚厚的土壤层，还生长出丰富的植被，为定居在她背上的小矮人们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和丰富的食物。 　　利立浦特人的祖先，早在千年之前就在赫萝恩的背上定居，与这头神话巨龟结成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 　　由于利立浦特人寿命短暂，通常活不过30岁，在赫萝恩沉睡的这段漫长岁月里，背上的利立浦特人已经替换了不下十代人。 　　族中当初亲眼见过赫萝恩的祖先早已不在人世，以米妮为代表的当代利立浦特人只能通过椰树叶上保存不甚清晰的文字了解赫萝恩，关于赫萝恩真实身份的那些历史记录已经遗失，故而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王国建立在一座浮岛上，却不知这座岛屿就是赫萝恩的龟壳。 　　利立浦特人的“守护神”其实就在自己脚下，他们长久以来却对此毫无觉察，直到海盗船射出的炮弹落在岛上，惊醒了沉睡中的赫萝恩，米妮女王和她的臣民才终于亲眼目睹守护神的真容！ 第1950章 利立浦特的守护神 　　沉睡了三个世纪之久的神话巨龟，睁开惺忪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中呼出的气流形成一场风暴，在她面前的海域掀起惊涛骇浪，险些将“珊瑚虫号”探险船吹翻。 　　米妮女王听见船上传来惊呼声，甲板上的水手站立不稳，纷纷跌倒，连忙仰头冲神话巨龟大声呼喊。 　　“仁慈的赫萝恩大人，请不要攻击那艘机帆船！船上的人类都是我们利立浦特人的朋友！” 　　神话巨龟的耳朵出乎意料的敏锐，听见米妮女王的请求，轻轻点了下头，克制住继续打哈欠的冲动，海面缓缓升起两扇巨大的银灰色墙体，乍看上去恍若峭立的巨帆。 　　乔安身在空中，凭借更为开阔的视角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是赫萝恩的一对前肢！ 　　神话巨龟探出前肢，如同母亲用温柔的双手从澡盆里捧起婴儿，将剧烈颠簸的“珊瑚虫号”探险船抱在怀中，使之摆脱惊涛骇浪的侵扰，恢复平稳。 　　甲板上的人们却并未因此释然，看到探险船被巨大的海兽抓住，脸上的惊骇有增无减。 　　乔安收敛蜂翅降落在甲板上，安抚受惊的海员。 　　“这头巨龟是利立浦特人的盟友，大家不要怕，她是在保护我们呢。” 　　奥黛丽紧绷的俏脸有所缓和，收剑入鞘，带着弟弟和海拉尔朝乔安这边走来。 　　“众神在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霍尔顿兴奋的手舞足蹈，“原来利立浦特人的王国就建立在巨龟的背上，连吟游诗人都不敢编撰这么夸张的故事，更可怕的是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活生生发生在我们眼前！” 　　“我倒是听老爹说起过‘龟岛’的故事，还以为是哄小孩的童话，原来世上还真有大如岛屿的巨龟啊！” 　　海拉尔仰望赫萝恩，眼中满是惊叹。 　　对面那艘海盗船，似乎也觉察到了岛上的异变，又发起一轮炮击，其中两颗炮弹险些击中赫萝恩，引起神话巨龟的警觉，扭头望了过去，眼神由柔和转为不悦。 　　“赫萝恩大人，那艘帆船上的沙华鱼人和鹰身女妖都是我们的敌人，请帮我们消灭他们！”米妮女王急切的恳求道。 　　神话巨龟点了下头，摆动巨大的四肢游向海盗船。 　　直到此时，船上的沙华海盗和鹰身女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张的在甲板上奔跑飞窜，试图转舵逃离神话巨龟的追杀。 　　然而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赫萝恩探出修长的颈项，低垂头颅，朝相距千码的海盗船发出一声怒吼。 　　甲板上的人们不约而同捂住耳朵，被神话巨龟恐怖的吼声深深震慑。 　　乔安也不例外，但是他还留意到一个旁人无从觉察的细节——赫萝恩的怒吼绝非泄愤，而是在用一种特殊的韵律激发“神话之力”，施展某种神话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 　　海盗船所在的海域，从海面到海底，原本均匀分布的魔网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急剧颤动起来。 　　巨量魔力被抽取出来，如同一台天然蒸汽轮机，驱动海水高速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 　　海盗船身处漩涡中央，如同深渊中的一粒微尘，转眼间就被吸入漩涡深处，船体分崩瓦解，化作无数破碎的木片。 　　船上的沙华鱼人也被埋葬在漩涡深处，虽然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却抵挡不住漩涡中恐怖的离心力，支撑不了几秒，浑身骨骼就被水压碾成齑粉，缕缕鲜血宛如画笔勾勒出的猩红线条，伴随漩涡高速盘旋，顷刻间便消失在怒海深处。 　　海盗船上的鹰身女妖，早在漩涡初现雏形的时候就意识到大难临头，慌忙振翅飞起，逃脱葬身海底的厄运。 　　然而赫萝恩并不打算放过她们。 　　神话巨龟将头颅埋入海中，吸入上百吨计的海水，再次昂起头颅，张开喉咙，朝向半空中鹰身女妖聚集的地带喷出一道“高压水炮”。 　　强劲的液流恍若一道瀑布横贯天际，被击中的鹰身女妖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赫萝恩摆动头颅，口中持续喷发的海水也随之左右扫荡，由海面而至天空，画出一大片半径足有千尺的扇形区域，将散落在这一区域的鹰身女妖尽数击杀。 　　当赫萝恩终止喷射高压水炮，空中已经看不见一只鹰身女妖的身影，万里无云的蓝天，干净的就像被抹布精心擦拭过的餐盘。 　　赫萝恩垂下头颅，望向甲板上的米妮和乔安等人，眼神恢复温柔，以心灵感应向这些受到自己保护的小生灵发出询问。 　　“孩子们，告诉我怪物的巢穴位于何处。” 　　米妮女王猜出赫萝恩打算主动前往鹰身女妖的巢穴，将利立浦特人的天敌一网打尽，正在思索如何向她描述马鞍群岛所在的海域，乔安已经捧起了“导航罗盘”，将“女妖海峡”及其周围30里内的地图以立体投影的方式呈现在赫萝恩眼前。 　　神话巨龟出神观察海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发出心灵感应，叮嘱甲板上的人们站稳，她要开始传送了。 　　船上的众人连忙抓住就近的建筑物，唯恐被抛离甲板。 　　赫萝恩激发一道“神话之力”，身下海面生成一圈庞大的发光阵图，神话巨龟连同被她抱在怀中的探险船，融入传送阵图，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束冲天而起。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率先恢复清醒，抬头一瞧，发觉探险船又回到马鞍群岛所在的海域，前方那条夹在礁石峭壁之间的水道，正是“女妖海峡。” 　　赫萝恩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很快就注意到海峡两侧的岛屿上空有鹰身女妖盘旋，便埋头吸水，朝岛屿上空喷射“高压水炮”，顷刻间就将来不及躲闪的妖妇们一扫而空。 　　目睹这一幕的鹰身女妖，全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收敛羽翼降落到岛上，躲藏在礁石洞穴中瑟瑟发抖。 　　赫萝恩游到鹰身女妖聚居的岛屿近前，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又一次搅动海水，创造出一个大到足以吞噬整个岛屿的漩涡。 第1951章 女王的谢礼 　　狂飙的浪涛席卷过来将岛屿吞没，岛上所有附着物，包括躲藏在洞穴中的数百只鹰身女妖，也都被潮水卷走，尖叫着陷入漩涡深处，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尽头。 　　这场惊心动魄的海啸持续了大约七分钟，过后渐渐减弱，直至漩涡消失，海面恢复平静。 　　鹰身女妖拥有不错的潜水能力，平均可以在水下闭气10分钟，然而这还不足以帮她们逃脱浩劫，多数鹰身女妖被漩涡卷入海底千码深处，根本来不及上浮便溺水身亡。 　　只有极少数鹰身女妖摆脱漩涡束缚，钻出海面，可惜她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刚要振翅飞离海面，高压水炮便横扫过来，将她们轰得血肉横飞，惨叫着跌回海中。 　　赫萝恩屠尽海峡东侧岛屿上的鹰身女妖，过后掉头游向西侧岛屿，如法炮制，“神话漩涡”加上“高压水炮”，将盘踞在岛上的鹰身女妖屠杀殆尽。 　　又过了半个钟头，“女妖海峡”周边海域已经看不到一只活着的鹰身女妖，从此失去现实意义，蜕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赫萝恩为生活在自己背壳上的利立浦特人彻底消灭一大天敌，同时也帮“珊瑚虫号”摆脱了一个大麻烦，过后再次施展“神话传送”，返回之前沉睡的那片海域，将怀中的探险船放回海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的趴在海面上，似乎又要进入漫长的休眠。 　　为了庆祝这场辉煌的胜利，小矮人们决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珊瑚虫号”探险船上的人们也受到邀请。 　　奥德修斯船长代表全体船员愉快的接受了邀请，还叮嘱胖厨子辛巴达把船上储备的食材和葡萄酒拿到岛上来，与利立浦特人分享人类的美食与美酒。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理所当然的成为庆祝宴会上的主角，在利立浦特人心目中，除了他们的守护神赫萝恩和米妮女王，乔安他们也都在对抗鹰身女妖与沙华鱼人的战争中发挥了令人惊叹的作用，堪与传奇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媲美。 　　米妮女王言而有信，特地为并肩作战的人类朋友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探险船上的全体成员，每人获赠一颗足有鸡蛋那么大的极品珍珠，价值不低于2000金杜加！ 　　米妮女王还额外赠与在战斗中表现得特别出色的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一人一顶象征“利立浦特人之友”的魔法帽。 　　这顶锥形小帽子质地柔软，帽尖向前突出，很像精灵们经常戴的那种“弗里吉亚帽”，也叫“自由帽”。 　　小小的帽子只有顶针那么大，与利立浦特人的身材正相称，戴在人类的头上就显得太过袖珍了。 　　霍尔顿把同伴们的小帽子都抢过来，套在自己四根手指上，用四种不同的声线为每根手指配音，即兴表演了一出布偶戏，逗得围观的小矮人们哈哈大笑。 　　乔安还以为米妮女王送给自己的这顶小帽子只是一件纪念品，过后听了她的讲解才醒悟居然还有实用价值！ 　　这四顶小帽子都是米妮女王运用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手艺亲手制作的魔导器，名为“缩小帽”。 　　无论体型多大的生物，只要把这顶小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念诵一句咒文，身材就会立刻缩小到与利立浦特人相仿！ 　　乔安怀着好奇将小帽子放在自己头上，念诵米妮女王传授的咒语，体型果然迅速收缩，变成只有一尺高的小矮人。 　　体型缩小以后，乔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变小了，同时也变得更为敏捷。 　　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健康”一栏出现了“变形”的提示，力量属性由16降至12，敏捷属性则由18提升到了26！ 　　至于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缩小前后都维持不变。 　　乔安摘下“缩小帽”，体型和属性随即恢复如初。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施法鉴定“缩小帽”，发现帽子上恒定了4环“变形术”，法术构型也有所调整，只能用来变成小矮人。变形过后，力量属性降低4点，敏捷属性则提升8点，总的来说还是挺划算的，尤其适合用来执行秘密潜入之类的间谍任务。 　　乔安很喜欢米妮女王赠送的这件礼物，不过有一说一，在他看来“缩小帽”还是有两处不够完美的地方。 　　首先是帽子的颜色不讨喜，绿如青草，戴在头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颜色倒还好说，运用幻术可以临时改成自己中意的颜色。 　　第二点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乔安觉得“缩小帽”在“缩小”这一领域还没有做到极致。正常人缩小成一尺个头，说高不高，说矮其实也不算太矮，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还是不够袖珍。 　　如果换成他来制作这件魔导器，除了“变形术”，还会追加其它可以进一步缩小身材的法术，要缩小就缩到极致，这样才够完美！ 　　除了珍珠和“缩小帽”，米妮女王还很慷慨的表示，朋友们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向她提出来，一定会尽量满足。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只把这当成客气话，况且他们对利立浦特人也的确是别无所图，乔安却颇有些心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向米妮女王开了口。 　　“米妮女士，我想请您帮个忙。” 　　“法师先生有事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小女王爽快地笑道。 　　“您能不能帮我请教一下赫萝恩大人，可不可以从她身上采集少量血液，作为研究素材？”乔安满怀期待的望着小女王。 　　“这样啊，没问题，我马上就去打听一下！慷慨仁慈的赫萝恩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您从她身上抽一点血！法师先生，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噢，这样说起来的话……”乔安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如果您不介意，我也想从您身上抽点血做研究。” 　　“啊？连我的血液也要？”米妮女王面露诧异，“法师先生，您的研究课题……好、好奇怪哦！” 　　她是强忍着才没把“变态”这个词说出口。 第1952章 赫萝恩之血 　　“哈哈！米妮，你是不知道啊！乔安这家伙，活像一只蚊子精，每次遇见他没见过的生物就想扑上去叮一口，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海拉尔笑嘻嘻地凑过来吐槽。 　　“你才是蚊子精！”乔安没好气地瞪了海拉尔一眼，据理力争：“母蚊子才会吸血呢！” 　　“‘蚊子精’，也是我们妖精族群的一个亚种吗？没听说过诶……”米妮女王似懂非懂的嘀咕着，让乔安稍等，自行去找赫萝恩商量采血的事情。 　　不多时，米妮返回宴会场，给乔安带来一个好消息。 　　“法师先生，赫萝恩大人同意您在她身上抽取少量血液，不过您最好准备一根足够长并且足够锋利的针头，否则很难插穿赫萝恩大人坚韧的皮肤。” 　　“至于我本人，当然很乐意为您的研究工作提供素材，请给我一支针管，我自己来抽血。” 　　乔安向米妮女王道谢，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最小号的针管给她。 　　米妮女王忍痛将针头刺进自己的胳膊，抽了满满一管血还给他。 　　乔安将她的血样封存在试剂瓶中，过后就跟着她去找神话巨龟，打算从赫萝恩的颈部下针，抽取血液。 　　然而正如米妮事先提醒他的那样，神话巨龟的皮肤极为坚韧，还有传奇级别的魔力护甲，别说寻常针管，就连“电光刃”这样的魔法武器都难以插穿。 　　乔安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从储物袋里取出“符文剑”，默念咒文，黄铜剑柄延伸出蓝色光刃。 　　理论上讲，力场属性的符文剑，可以无视一切减伤护甲，应该不难刺穿神话巨龟的皮肤。如果符文剑都不行，乔安就只能回去找奥黛丽，借用她的传奇宝剑“苍白正义”。 　　乔安将力场凝聚而成的发光剑锋抵住赫萝恩颈部，发力向前一推，剑锋艰难切开皮肤，鲜血随之涌了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匆忙收起符文剑，取出一只最大号的针管，凑到伤口跟前吸取神话巨龟的血液。 　　这道伤口相对于赫萝恩的庞大身材而言，好比成年人类被蚊子叮了一口，几乎没啥感觉。 　　当乔安吸满一管血，伤口也随之自行止血愈合。 　　乔安收起宝贵的血液样本，向赫萝恩深深鞠躬道谢。 　　神话巨龟扭头望过来，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颅埋入海中，再次陷入沉睡。 　　宴会结束后，乔安回到船上，坐在简易书桌前，先服用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驱散疲惫，而后取出两支血液试剂瓶，摆在桌上。 　　乔安先来研究米妮的血液样本，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和法术构型，大多很眼熟。 　　利立浦特人是一种妖精，他们的女王理所当然是妖精中的贵族，拥有“超凡优雅”和“魔力护甲”这两项高等妖精标配的超自然能力，与其它利立浦特人一样，米妮也能随意施展“七彩喷射”和“造水术”这两种天赋法术。 　　除此之外，米妮还是一位7级女巫，乔安从她血液中解析出了源自女巫职业的巫术和奥术。 　　米妮擅长的三个巫术，“集会”、“魅惑”与“催眠”，乔安早就从呱丝琳阿姨那里学到了，至于她的0～4环奥术，绝大多数都是乔安已经掌握的，只有两个例外——1环“祝福圣水”和5环“溺亡术”。 　　女巫这个职业很特殊，除了公用的法术列表，倘若缔结契约的“庇护主”不同，那么掌握的法术也会存在些许差别。 　　比如“祝福圣水”和“溺亡术”，就是米妮从她崇拜的“庇护主”那里获得的特别赏赐，呱丝琳就不会这两个法术，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祝福圣水”就是牧师和圣武士们专门用来制造圣水的法术，施法过后，可以将一瓶清水转化为具有神圣力量的液体，能够用于举行宗教仪式，如果直接泼洒在亡灵、恶魔或者魔鬼身上，则能对这些邪恶生物造成杀伤。 　　5环“溺亡术”还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做“海妖之吻”，施法者可以凭空召唤出一团海水，造型酷似妖娆性感的塞壬女妖或者宁芙仙子，操纵她强行亲吻一个生物，并于接吻的刹那钻进对方肺中，使之肺脏充满海水，无法呼吸。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足够强韧，可以通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海水呕吐出来，否则就会因窒息而陷入昏迷，不出一分钟便会溺水身亡。 　　分析“溺亡术”的法术构型，乔安不难发现，这个法术对不依赖肺脏进行呼吸的生物无效，比如对着靠鳃呼吸的鲨鱼来上一发“溺亡术”，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必定是毫无暖用。 　　乔安先破解加密印记，然后将“祝福圣水”和“溺亡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下来继续研究神话太古巨龟“赫萝恩”的血液样本。 　　通过解析赫萝恩的血液，乔安发现了5组魔力印记，对应两种超自然能力和三种神话能力。 　　这只巨龟的生命力等级高达40，毫无疑问属于传奇生物，拥有传奇级别的法术抗力和魔力护甲。 　　除了传奇武器、力场武器和神器，赫萝恩在遭受物理攻击的时候总是能够自动削减5个能级的伤害。 　　回想不久前从赫萝恩身上抽血时的艰难经历，乔安对这只神话巨龟的坚韧皮肤印象深刻。 　　赫萝恩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就是在战斗中用来扫射鹰身女妖的“高压水炮”。 　　赫萝恩可以将吸入腹中的海水猛烈喷发出去，形成一道长达千码的高压液流，对扫射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造成20能级冲击伤害，顺带扑灭火焰。 　　这夸张的射程与威力，海盗船上安装的24磅舰炮，与之相比就是个弟弟。 　　赫萝恩作为7阶神话生物，还拥有三项神话能力，其中最独特的当属“神话休眠”。 　　运用这项能力，赫萝恩可以主动进入深度冬眠，在此期间戒除饮食与呼吸，没有体温和心跳，消除所有负面状态，寿命不再增长，好比自然界的一块礁石，几乎侦测不出生命特征。 第1953章 神话缩小帽 　　赫萝恩的休眠期限与其神话阶位成正比，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持续沉睡七个世纪。 　　赫萝恩的第二项神话能力，就是乔安曾在“冰垒巨像”和“血肉巨像”身上见识过的“神话传送”。 　　这项能力相当于“传送术”与“异界传送”的综合版，只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自行选择进行位面内传送或者跨位面传送，传送落点的精确与否，取决于对当地的环境有多熟悉。 　　赫萝恩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一项能力，就是前不久在战斗中用于摧毁海盗船的“神话漩涡”。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赫萝恩可以在足够辽阔且足够深的水域当中，创造出一个半径最大为7000尺的巨型漩涡，持续存在最多7分钟。 　　“神话漩涡”存续期间，任何靠近的生物与船舶都将不由自主的被吸进漩涡深处，扯碎过后卷入海底。 　　“神话漩涡”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见识过的所有神话能力当中，攻击范围最广也最暴力的一个。 　　这一招仅限于在广阔的水域当中使用，而且也不适合用来杀伤某个单独的生物，那就好比用大炮打蚊子，小题大做。 　　“神话漩涡”其实是一种战略手段，更适合用来对付水面船舶，甚至可以在短短数分钟内摧毁整支舰队。 　　乔安将这些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徒然羡慕赫萝恩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以惯用的手段白嫖包括“神话漩涡”在内的特殊能力。 　　因为这样做的前提是乔安先要把自己变成赫萝恩，而赫萝恩的生命力等级实在太高了，足有40级！ 　　乔安施展“龙之变形术”，最多只能变成生命力不超过20级的生物，差距实在太大，暂时无法可想。 　　抄录完了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乔安还没有睡意，就把米妮女王赠送的礼物——“缩小帽”——拿出来，按照自己的思路加以改良。 　　乔安的想法很直白，就是要进一步强化这顶魔法帽的缩小功能，为此花费了1盎司魔晶外加一颗神话土元素的精魄，运用神话附魔工艺，为这顶小帽子附魔了自己发明的“神话缩小术”。 　　“神话缩小术”是1环“缩小术”的强化版，可以将受术者的身材从长宽高三个维度上各缩小为14，体重缩小为164，力量属性降低2点，与此同时敏捷属性则会提升4点。 　　忙活了一个钟头过后，乔安戴上亲手改良的“神话缩小帽”，体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默念启动咒文，小帽子微微发光，乔安的身材急剧缩小，最终变成身高不到三寸的超微型小人儿，个头只相当于成年利立浦特人的四分之一，与乔安原本的体型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乔安扶了扶头顶的“神话缩小帽”，尝试变成蜂人形态，振翅发出嘤嘤蜂鸣，飞到书桌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由为自己变成如此袖珍的模样感到一丝惊讶。 　　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只昆虫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变成超微形态过后的身体属性。 　　敏捷属性飙升至30，其中6点来自“高等华丽腰带”，还有12点则归功于“神话缩小帽”的强化效果。 　　高达30的敏捷属性，在自然界中已经很难找到对应的生物，乔安观察周围环境，感觉所有物体和生物的移动都变得非常缓慢，像是中了减速魔法。 　　当然，他很清楚外部环境并没有改变，真正发生改变的是自身的生理机能，由于敏捷属性提升的太高，暂时还不太适应，所以看什么都像是慢放动作。 　　身材缩小不仅使乔安变得非常灵敏，也付出了力量属性削弱6点的代价，完全抵消了“高等华丽腰带”的强化效果，不过平心而论，10点力量属性对于一个三寸小人儿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强壮了。 　　设想一下，一只昆虫倘若具有媲美成年人类的力气，这难道不可怕？ 　　乔安走到墨水瓶跟前，双手环抱瓶壁，没怎么费力就轻松将之高高抛起，而后单掌向上一托，接住坠落下来的墨水瓶，稳稳放回桌上。 　　经过几项简单的举重测试，乔安发现自己在超微形态下的力量属性，其实只是在纸面意义上与成年人类相当，实际上很难发挥出应有的水准。 　　比如乔安在人类形态下，可以轻松抱起一只空木桶，但是在超微形态下，就不可能办得到同样的事。 　　这倒不是说他的力量不足以抱起木桶，而是身材太过细小，臂展太短，在生理层面上根本无从施行“抱”木桶这一动作，就好比蚂蚁的力气虽大，却无法翻开一页书。 　　…… 　　10月22日上午，乔安一行告别利立浦特王国的小矮人朋友们，驾驶“珊瑚虫号”探险船继续向北方航行。 　　接下来的三天，在奥德修斯船长的指挥下，探险船回到了正确的航道上，小心地避过暴风地带，进入约顿海姆近海，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内即可抵达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新·阿瓦隆。 　　然而事有凑巧，就在大家都以为最近天气转好，接下来的航程将会变得顺风顺水的时候，意外却不期而至。 　　10月25日上午，乔安如同往常那样在甲板上散步，欣赏海上日出的壮阔美景。 　　正看得出神，远处突然传来隆隆轰鸣，由于太过遥远，传入耳中的时候已经无从分辨是雷声还是爆炸声。 　　乔安揉了揉耳朵，扭头望向异常声响传来的北方海域，极目远眺，万顷碧波的尽头，海天交接处隐约浮现一缕烟尘，转眼就被海风吹散。 　　过了大约十分钟，北方再次传来轰鸣声。这次不光乔安听见了，甲板上的水手也有所觉察。 　　水手长鲁滨逊顺着绳梯飞快地爬上桅杆顶端的平台，拿起望远镜向北方眺望，观察许久过后打出旗语，意思大概是40海里之外有两条模糊的船影，其中一艘帆船似乎受到炮击，冒起黑烟，看样子离沉没已经不远了。 第1954章 独角鲸号 　　乔安虽然欠缺航海经验，却不难猜出冒烟的帆船多半是遭遇了海盗，被舰炮击伤——远方传来的轰鸣声，就是海盗船在开炮袭击猎物。 　　海洋是弱肉强食的狩猎场，劫掠与被劫掠，每天都在这片辽阔无垠的狩猎场中上演。 　　劫掠者未必就是职业海盗，也有可能是“武装商船”或者所谓的“私掠船”。 　　在这个时代，从事航海贸易的商人与海盗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界限，是做合法生意抑或劫掠同行，完全看哪样更有利可图，必要的时候，落下商会旗帜，挂上海盗旗，即可毫无心理负担的完成角色转变。 　　至于“私掠船”，说白了就是持有政府颁发的营业执照的合法海盗，专门袭击敌对国家的船舶，手段比海盗更残酷，却成了本国民众心目中的航海英雄。 　　“珊瑚虫号”上的水手们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在他们看来，不主动劫掠其它商船就算是道德高尚了，犯不着同情遭到海盗袭击的同行，一来相距太远无力救援，二来也搞不清双方孰是孰非，保不准受害者前不久还在劫掠其它商船呢。 　　奥德修斯船长收到消息，不假思索做出决断：“别管闲事，按照既定的航线前进。” 　　海拉尔对船长的决定没有异议。奥黛丽和霍尔顿，出于过剩的正义感和好奇心，试图打听这场冲突的细节，最后也都在海拉尔的劝说下打消了插手管闲事的念头。 　　乔安本来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然而在船上待久了难免憋闷，新抄录的法术也都学会了，实在是闲得蛋疼。 　　反正无事可做，索性施法召唤来一群海鸥，命令鸟群飞往炮声传来的海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海鸥集群飞翔，渐渐消失在北边天际尽头。 　　乔安坐在桅杆下，合上眼睛，将一丝意识融入鸟群的“母巢意志”，再次睁眼时，视角已经切换到了鸟群身上。 　　又过了半个钟头，海鸥集群飞抵发生冲突的海域上空。 　　乔安俯瞰海面，果然看见两艘并排紧挨在一起的船舶。 　　其中一艘是机帆混合动力的战舰，吨位比“珊瑚虫号”大得多，从头到尾长约百码，覆盖着厚重的铁甲，俨然一艘海上的巨无霸！ 　　乔安还注意到，这艘铁甲战舰两侧船舷各开有15个炮窗，舰桥顶端悬挂着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自由港的船旗，表明战舰的注册地就在自由港，另一面旗帜上描绘的却是头生独角的黑色巨鲸，正是麦辛格·弗朗西斯所属商会的旗帜。 　　根据这面独特的旗帜，乔安不难猜出这艘铁甲战舰就是麦辛格引以为傲的武装商船“独角鲸号”，事实上，也是麦辛格手下诸多海盗团伙的旗舰。 　　被“独角鲸号”俘获的那艘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远洋帆船。先前遭到“独角鲸号”两轮炮击恫吓，船员试图驾船逃亡，无奈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里，风帆动力的船舶注定逃脱不了蒸汽战舰的追逐，没跑出多远就被炮弹击中，右侧船舷裂开一个大窟窿，海水不断灌入，导致船体向右倾斜，彻底倾覆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独角鲸号”攻击这艘帆船当然不是纯粹为了取乐，靠近猎物过后，麦辛格手下的海盗们立刻展开劫掠，用钩索和跳板将两艘船连结起来，而后顺着钩索滑向帆船甲板，左手持枪右手握刀，无情杀戮试图抵抗的水手。 　　乔安控制的海鸥集群赶到现场时，这场劫掠已经临近尾声。 　　帆船甲板上倒伏着十来具尸体，遍地是血腥狼藉的足印。 　　麦辛格的手下已经控制了帆船，将船上的乘客驱逐到甲板上，命令他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谁敢乱动，当头就是一枪！ 　　凶残、冷酷而高效，仅就海盗这个行当来说，素质比乔安之前接触过的沙华鱼人之流强出一大截，俨然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这艘帆船上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船上的乘客大约300多人，从寒酸的衣着装扮来看，简直就是一群穷困潦倒的难民。 　　按理说，劫掠这些穷人没啥油水可捞，海盗们却笑容满面，仿佛刚刚获得了一场大丰收。 　　乔安又观察了一会儿才醒悟，原来“独角鲸号”袭击这艘移民船，目的不在于劫掠财物，而是为了绑架船上的乘客。 　　这些乘客，在海盗眼中就是一种名为“奴隶”的紧俏商品，贩卖到新大陆各地的矿山或者种植园，每个活生生的奴隶都可以换来大把的真金白银。 　　他们熟练的将俘虏分类筛选，挑出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年轻的妇女，总共有200多人，全都驱赶到“独角鲸号”甲板上，分批关押进底舱。 　　至于剩下的老人和小孩，卖不出好价钱，航行期间还容易生病死亡，在海盗们看来不过是白费粮食的赔钱货，就把他们丢弃在即将沉没的帆船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头戴三角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独角鲸号”舰桥三楼的阳台上，容貌称得上英俊，蓄着两撇小胡子，眼神却格外阴冷，望向那些被绑架的俘虏，仿佛屠宰厂的主人正在清点一群猪猡。 　　在这位船长打扮的男子身旁，乔安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身着黑色斗篷的黑灵刺客穆斯塔法。 　　从穆斯塔法对中年男子的恭敬态度来看，对方的地位必定比他更高，乔安猜测此人多半就是弗朗西斯·麦辛格——海拉尔正在追踪的仇人。 　　恰在此时，乔安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浮现“神之泪”发来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乔安记得海拉尔说起过，弗朗西斯·麦辛格是某位邪神的秘密信徒，其超凡职业是被称为“反圣武士”的“黑暗卫士”，职业等级已经达到准传奇的境界，但是海拉尔可从未提及，麦辛格这个人竟然还拥有神话力量，而且神话阶位高达6级！ 第1955章 弗朗西斯·麦辛格 　　海拉尔没有必要替麦辛格隐瞒实力，既然她没有说起这件事，只能说明麦辛格隐藏的很深，就连怀疑他涉嫌谋害自己父亲的海拉尔，都对这位头号仇人缺乏足够的了解。 　　乔安不得不钦佩麦辛格此人的深沉心机，要不是自己拥有“神之泪”，还真就看不穿他的底细。 　　“6阶神话生物啊……”乔安喃喃自语。 　　他接受海拉尔的邀请，参与这次航海旅行，本意只是帮朋友的忙，于自身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此刻洞悉麦辛格的神话阶位，乔安很自然地想到自己下一阶段的神话试炼，正好需要斩杀一名6阶神话生物，心态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望向弗朗西斯·麦辛格的目光变得分外灼热，仿佛一头饿狼正在窥视羔羊。 　　心头滋生杀意之际，乔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也自行睁开，传来一丝久违的灼痛。 　　乔安反手捂住颈后，眼中的杀意被疑惑所取代。 　　“异眼圣印”发生的状况，使他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贝蒂女士，以及初次拜访卡斯蒂斯爵士时的情景，当自己颈后那颗眼球感应到其它“圣印”，也曾产生同样的异状。 　　由此反推回来，莫非弗朗西斯·麦辛格也拥有某种“圣印”，海拉尔说他秘密崇拜的那位邪神，难道指的就是“圣母”厄喀德娜？ 　　从贝蒂女士和卡斯蒂斯爵士的情况来看，这两人都将自身的圣印修炼到了高阶境界，并且由此获得厄喀德娜赐予的神话力量。 　　卡斯蒂斯爵士比较特殊，曾是厄喀德娜钦定的选民，体内封印了“圣母”的一部分神性，故而拥有高达8阶的神话力量，不太适合用来做参考。 　　贝蒂女士还达不到圣母选民的层次，却也凭借自身的天赋与修行获得了6阶神话力量。 　　如果麦辛格真是圣母的信徒，那么他在厄喀德娜教会中的地位，至少不会低于贝蒂女士！ 　　乔安左手捂住颈后，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Mando！” 　　咏出象征“监护与保密”的咒文，乔安以自身所处的位置为原点，建立起一圈无形的防护罩。 　　具有圣母血脉的生物，总是会相互吸引，乔安窥视麦辛格的时候，也担心对方发觉自己的存在，故而施展5环防护系法术“法师密室”将自身笼罩起来，法术效果将持续24小时，在此期间隔绝一切来自外界的预言与侦查法术。 　　置身于结界内部，乔安稍感心安，暗自做出决定：在查明麦辛格与厄喀德娜的关系之前，自己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施展“法师密室”！ 　　做好充分的防护以后，乔安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鸟群身上。 　　此时海盗已经将难民押送到“独角鲸号”，正在搜刮帆船上的舱室，想再多榨出点油水。 　　麦辛格看到自己的手下正在即将沉没的难民船上翻箱倒柜，抚摸着八字胡，不悦地皱了皱眉。 　　穆斯塔法很会察言观色，立刻举起海螺号角，奋力吹响。 　　甲板上那些正在忙碌的海盗，听见号角声，迅速由帆船那边撤回来，收起跳板，斩断钩锁。 　　“独角鲸号”完成狩猎，魔晶蒸汽轮机动力全开。船舷两侧的明轮桨叶轰鸣转动，水花激荡，庞大的铁甲战舰缓缓开动，不断加速，将惨遭劫掠的帆船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没有人在乎那艘正在下沉的帆船，对遗弃在船上的老人和孩童更是不屑一顾，任由他们聚集在船头甲板上，在海风中徒劳的哭喊，于绝境中祈求神明搭救。 　　乔安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嫉恶如仇的人，做事总是优先考虑自身以及亲朋好友的利益，对与己无关的陌生人谈不上热心。 　　当他看到麦辛格一党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盗行径，虽然同情被海盗绑架的乘客，却没有出手干涉，因为他没把握正面对抗拥有6阶神话力量兼准传奇实力的麦辛格，况且麦辛格身边还有黑灵刺客穆斯塔法以及不下百名强悍的海盗。 　　此外，他还担心贸然出手会引起麦辛格的警觉，破坏海拉尔通过跟踪麦辛格来追查“幽灵船”的计划。 　　然而自私并不等于冷血，此刻“独角鲸号”已经远离这片海域，遭受重创的帆船不断倾斜下沉，处境岌岌可危，乔安实在不忍心旁观船上近百名老人和孩童在绝望中迎来末顶之灾，咬了咬牙，高声呼唤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等三位好友来到自己身边，乔安就把侦查所见的画面投影到“遥视镜”上，展示给他们看，同时以尽可能简明扼要的语言，把“独角鲸号”袭击帆船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这艘船最多再过十分钟就会彻底沉没，到时候船上的乘客都将活活溺死在海里！”奥黛丽紧抓住乔安的手，满面急切，“乔安，你有没有办法救出船上的难民？” 　　乔安低头注视着镜面，没有做声。 　　“姐，船上聚集了至少上百人，这怎么救啊？你就别难为乔安了。” 　　霍尔顿虽然也于心不忍，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这艘即将沉没的帆船。 　　“我们可以传送到船上，借助飞行法术和‘水中呼吸’，尽量多救出一些难民，转移到我们的船上。”海拉尔叹了口气，“我建议优先营救儿童，至于那些来不及营救的老人……只能对他们说声抱歉了。” 　　奥黛丽放开乔安的手，不得不面对现实，毕竟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 　　“我想到一个办法。”乔安抬起头，“或许可以把船上的难民全都营救出来。” 　　“什么办法？”奥黛丽眼中溢出惊喜。 　　“现在没空细说，况且也不一定行得通，总之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乔安分别握住奥黛丽和海拉尔的手，“时间紧迫，我这就带你们传送过去。” 　　海拉尔将众人的打算告知奥德修斯船长，催他立刻改变“珊瑚虫号”的航向，尽快前往难民船所在的海域，过后匆匆回到同伴们身边，握住奥黛丽和霍尔顿的手，四人连成一个圆圈，集体进行传送。 第1956章 营救难民 　　“珊瑚虫号”探险船正北方约40海里处，那艘底舱进水、严重侧倾的帆船上，突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引起船上难民的注意，泪眼中带着惊奇与困惑。 　　就在人们的注视下，四条身影由传送阵中浮现出来。 　　“我下去看看，能否设法堵住漏水的窟窿。” 　　乔安匆匆交代了一句，施展“任意门”直接传送到船舱内部，打开竖井向下望去，积水已经灌满底舱，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竖梯缓缓上涨，等海水灌进中层甲板，整艘船就会像秤砣似的迅速沉下海底。 　　事不宜迟，乔安迅速施展前不久才学会的4环法术“化水为气”，创造出一圈环绕周身的魔力结界，纵身跳下竖井。 　　“化水为气”的半径约为20尺，随着乔安不断下坠，海水触及他身上辐射出来的发光护罩，自上而下不断转化成蒸腾的雾气。 　　嘭！ 　　乔安双脚落地，默念咒文激活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茫茫蒸汽环顾四周，循着海水涌进来的方向逆行，所过之处，周边20尺内的海水尽皆化作蒸汽。 　　在这一片氤氲当中，乔安找到漏水的舱室，走到近前观察被炮弹击穿的部位，不由暗自皱眉。 　　船壳上的漏洞实在太大，已经无法用“修复术”或者“完全修复术”弥补，乔安只能拉开一道“力场墙”，暂时堵住漏洞，阻止海水灌入。 　　切断了进水的源头，帆船的下沉速度有所减缓，但是下沉的总体趋势并未改变，无非多坚持一段时间。 　　乔安维持着“化水为气”，在积水的底舱中来回走动，尽可能将海水转化为蒸汽，而后施展“造风术”，驱赶蒸汽化作一团团硕大的气泡，沿着竖井向上涌动，排出舱外，减轻船体的负重。 　　乔安略一思索，转身面对一扇紧闭的舱门，使了个“敲击术”打开房门，海水随之灌了进去。 　　乔安沿着走廊一路走过来，把底舱左侧的房间全都打开，引导海水灌入，从而使船体左右受力平衡，由原本向右倾斜，逐渐转变为与海平面平行。 　　这样一来，至少在“力场墙”失效之前，帆船应该不至于沉没。 　　乔安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疲惫的叹了口气，使了个“魔法伎俩”，烘干被蒸汽濡湿的衣服和头发，沿着竖梯原路返回。 　　露天甲板上，奥黛丽已经召唤出天马拉法叶，马背上驮着两个看起来不满十岁、还在哭鼻子的孩童，正准备送他们飞往“珊瑚虫号”避难。 　　霍尔顿已经展开赤铜龙翼，海拉尔身后也张开一对魔力具现的大气之翼，悬浮在半空中。 　　船上的难民围拢在他们脚下，哭着哀求他们优先拯救自家的孩童，就连自幼亲情淡漠的乔安，看到这场面都禁不住心头一阵酸楚。 　　海拉尔和霍尔顿只有两双手，最多带走四人，然而船上还有20多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等待营救，可他们不确定折返回来的时候，这艘船还能否坚持着浮在海面上。 　　选择救某个人，同时就相当于抛弃了其他人，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面对这一道德困境，全都陷入犹豫，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乔安，你总算回来了！” 　　看到少年法师回到甲板上，霍尔顿仿佛找到了救星，赶紧飞了过来。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漏水的地方暂时堵住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抓紧时间救人。” 　　“你说的怪轻巧！这里足有上百号人，我们应该优先救谁呢？”诗人先生两手一摊，满面无奈。 　　乔安默不作声地望向人群，转念之间有了主意，对霍尔顿说：“把你姐和海拉尔都叫过来，我有办法将船上的难民一次性全带走。”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准有办法！”霍尔顿兴奋地在他肩头锤了一拳，转身吹响口哨。 　　奥黛丽和海拉尔闻声赶来，望向乔安的目光中夹杂着焦虑与期待。 　　乔安也不废话，直接抽取3道“神话之力”，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一建立起“神话链接”，而后分别以三人作为法术发起点，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巨蜂。 　　以乔安当前的法力，每次施展“神话疫病虫群”，最多可以召唤15只巨蜂，每只巨蜂可以承载两名成年人飞行。 　　想把甲板上的难民全部带走，乔安总共要施展4次“神话疫病虫群”，然而他本人只能专注于操控一组巨蜂，故而需要通过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来施展这个神话法术，让他们三人替代自己维持施法专注，各自操控15只巨蜂。 　　听了乔安的讲解，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使命心领神会，各自率领一群巨蜂走向难民，安抚他们不要害怕，两人一组骑在巨蜂背上，保证安全护送他们脱离险境。 　　从头到尾足有10尺长的巨蜂，在甲板上空盘旋，振翅嗡鸣，俨然一群面目狰狞的食人怪兽，甲板上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普通人，尤其是年幼的孩童，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然而怕归怕，总比留在这艘正在下沉的船上等死强。 　　大人抱着小孩，试探着靠近巨蜂，确认这毛茸茸的巨虫的确无意攻击自己，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的施法能力虽然比不上乔安，但是在各自的领域也经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施法者，长时间维持施法专注对他们而言属于基础中的基础技能，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乔安自行变成蜂人形态，施法召唤出一群巨蜂，吩咐它们驮起甲板上剩余的难民，带领蜂群向南飞翔。 　　60只巨蜂集群升空，跟随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飞出不远，乔安设置的那道临时阻隔海水的“力场墙”便耗尽魔力，悄然瓦解。 　　汹涌的海水倒灌进来，不多时便淹没空空荡荡的甲板，整艘帆船迅速下沉，最终连高耸的桅杆也消失在万顷碧波之下，了无痕迹。 第1957章 网上新闻 　　率领蜂群飞出不到半个钟头，乔安就看见“珊瑚虫号”的帆影。 　　与此同时，探险船上的了望员也看到空中嗡嗡轰鸣的蜂群，连忙吹响号角，警告船上的水手准备迎敌。 　　奥德修斯船长带领水手持枪冲上甲板，透过望远镜看见蜂群当中四条熟悉的身影，这才醒悟闹出“乌龙”，狠狠训斥了神经过敏的了望员一通，命令手下拉响汽笛，迎接护送难民的蜂群降落在甲板上。 　　“珊瑚虫号”舱位有限，奥德修斯船长只能把上百号难民安置在露天甲板上，吩咐船员为他们送来食物和水，不管怎么说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找海拉尔商量了一下，建议临时改变航向，先把难民送往就近的港口，好让他们上岸自谋生路。 　　海拉尔与乔安和锡安姐弟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海上风波无定，夜长梦多，尽快送难民上岸为好，就同意了奥德修斯船长的提议。 　　探险船掉头向西航行，途中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下午即可靠港。 　　这样计算下来，难民至少还要在露天甲板上停留一整天。这些老人和孩子的身体都很虚弱，从早到晚风吹日晒，恐怕吃不消。 　　“我们要不要在甲板上建立几处避难小屋，用来收容难民，至少可以帮他们遮挡风吹日晒。”霍尔顿望向乔安。 　　乔安本想点头同意，然而转念间又想到一个比“避难小屋”更适合充当避难所的法术，就是他从导师那里学来的4环防护系奥术“便携实验室”。 　　“便携实验室”是莫里亚蒂教授根据“避难小屋”发明的法术，在后者的基础上进行了四处改良：持续的时间更长，室内空间更大，可以划分房间，不要求施法者留在室内。 　　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走到甲板中央，挥手示意难民让出空间，而后施法建立起一座由不透明的力场墙体构筑而成的楼房，上下两层，分割成无数小房间，状似蜂巢。 　　这些小房间有点像廉价旅馆的单人房，居住环境谈不上舒适，但是总比经受风吹日晒好得多。 　　安置难民入驻这栋临时“旅馆”期间，乔安顺带向他们打听从哪里来，为何要冒险横渡大洋来到新大陆。 　　所有难民的答复如出一辙，他们原本都是世代居住于帝国内陆的自耕农，日子过得本来就很拮据，今年夏天帝国当局推行的土地改革政策使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剥夺了他们仅有的一点土地，沦落到破产的境地。 　　这些失去土地的小农无路可走，只得把最后一点钱拿出来购买船票，拖家带口的登上移民船，漂洋过海前往地广人稀的新大陆讨生活。 　　没成想祸不单行，移民船躲过暴风雨的侵袭，却没能躲过海盗的劫掠，船上的青壮男女都被海盗虏走，只把他们这些老人和孩童留在船上等死，幸亏被乔安他们搭救，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难民们感激涕零的道谢，乔安没有在意，难民们对帝国当局的血泪控诉，却使他深受触动，迫切想搞清楚，帝国内陆这半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搞得民不聊生。 　　“乔安，我在迦南的时候，曾听歌罗法大哥说起过帝国当局推行的改革政策，还提出了许多批评，如今回头来看，我大哥的批评可谓一针见血，几乎都得到了验证。” 　　霍尔顿毕竟是迦南王室出身，大学主修的就是新闻专业，比乔安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研究的宅男消息灵通得多。 　　“从今年春天开始，亚珊帝国高层以弗兰克皇太子为首的‘改革派’掌握了内阁的实际权力，先从金融领域着手推行纸币改革，其后又在国民经济的其他领域陆续推出许多更为激进的改革措施。” 　　“从表面来看，弗兰克太子主导的改革方案，大多效仿寇拉斯政权在远东地区实行的政策，比如解放农奴，修订税法，建立国营农场等等，然而收到的成效却与远东地区大相径庭，非但没有扭转帝国的财政困境，反而给治下底层民众造成极大的痛苦，进一步加剧了国内矛盾和社会动荡。” 　　“在改革中失去土地的自耕农，也包括很多所谓‘被解放’的农奴，日子过的还不如从前，为谋一条生路，只好背井离乡，移民新大陆。” 　　听了霍尔顿的讲述，乔安还是想不通，弗兰克太子和他的财政顾问约翰·劳尔先生都是顶聪明的人，力主改革时弊的勇气令人钦佩，推行的也都是在远东地区实行了至少一年、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政策，怎么挪用到帝国内陆就水土不服，搞成眼下这般糜烂不堪的局面？ 　　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呢？ 　　“乔安，你提的这些问题，我很难用三两句话说清楚，不过我恰好看过一篇文章，把这些问题分析的非常透彻，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找给你看。” 　　“好啊，是什么文章？”乔安饶有兴致的打听。 　　“《祖国日报》十月初刊载的一篇头版文章，内容是远东王子罗兰殿下发表的演讲实录。”奥黛丽走了过来，笑着替弟弟做出回答。 　　乔安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质疑：“十月初我们的探险船刚离开象人岛，之后遭遇风暴，连日在海上漂泊，你们怎么可能看得到那段时间发行的远东报纸？” 　　“我的朋友，如今已经是‘云时代’啦，乡巴佬才买报纸呢！”霍尔顿笑着揭开谜底，“我和我姐每天都会登陆云网的新闻论坛，直接在网上订阅各国当天发行的新闻报道。” 　　乔安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云网上线开设店铺和购物功能其后不久，的确是又推出了一项线上新闻服务，只不过他已经养成每天买报纸的习惯，没太关注这项新功能。 　　如今被霍尔顿调侃了一通，乔安才觉察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无论报纸的发行和分销网络做的多完善，总有抵达不到的角落。 　　比如人在海上漂泊，相当于与世隔绝，买不到报纸，当然也就对时下发生的新闻一无所知。 第1958章 帝国的危机 　　反之，如果把报纸的内容加载到云网上，通过云网阅读新闻，上述障碍就迎刃而解，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可以链接云网，就能订阅当天发行的报纸，了解新闻动向。 　　超越现实中的空间障碍，使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们都能及时了解彼此身边发生的最新消息，或许这就是云网新闻版面的最大价值。 　　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固然机灵，归根结底不过是小聪明，云网的运营商和决策层，才是真正的大智慧，推出的每一项服务，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切实改变这个世界。 　　链接云网的刹那，乔安仿佛能够听见时代车轮从自己耳畔狂飙而过的回响。 　　进入云网新闻版面，乔安按照奥黛丽的指点，从历史存档中搜索半个多月前发行的《祖国日报》，果然找到了霍尔顿所说的那篇文章。 　　1623年10月初，远东国庆节期间，罗兰王子出席了寇拉斯堡大学举办的一场政治经济研讨会，在会上发表演说，针对帝国改革毫不讳言地提出批评，这篇演说的实录就刊载在云网新闻页面的头版头条。 　　罗兰王子认为，弗兰克太子作为帝国社会与经济改革的掌舵人，至少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其一是太过激进，急于求成；其二是忽视了政策的执行与落实环节，可谓“所托非人”。 　　“就拿地租税来说，改革了税法却没有改变征税方法，还是实行包税制，包税商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敲诈勒索大发横财，无数中产家庭却因此破产。” 　　“弗兰克还建立土地银行，迫使国内中小地主卖出土地，改建为国有农场，同时废除农奴制——仅限于帝国本土，不包括海外殖民地，要求农奴赎买自由。如果没钱赎身，就由国家出钱——实际上是印钞票——代为赎身，迫使农民在指定的农场工作，按月偿还赎身贷款。” 　　“这些举措看起来是集中土地资源发展规模农业，同时还为解放的农奴提供了一份工作，然而建立农场容易，妥善经营农场却很难，弗兰克只管建设不管经营，这些所谓的国有农场最终都落入由旧式‘管家’、‘帮闲’、土豪劣绅乃至地痞流氓转型的‘农场经理人’手中，这伙人挖空心思钻营，不惜重金贿赂主管农业改革的各级官僚，攫取了代理政府经营农场的特权，转身就以一副凶残面孔对待农场工人，沿用传统‘皮鞭’加‘棍棒’的方式，胁迫那些刚从地主庄园里被解放出来的农奴下田劳作。” 　　“为改革所苦的不止农奴，还有他们从前的主人。国有农场如同巨大的海绵，疯狂吸取原本支撑农业生产的主力大军——农奴，这就导致私营农场主雇佣帮工要付出更高的工资，再加上国有农场不需要缴纳地租税，与私营农场相比先天具有竞争优势，进一步压缩了中小土地所有者的生存空间。” 　　“随着农奴被解放，土地自由市场的形成，原本那些只拥有少量农奴、自己也得下地劳动的中小地主也迎来末日。政府以很少的一点钱，还是价值可疑的纸币，强行从地主手中赎买农奴，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两难困境：对于自家劳动人口而言，他们拥有的土地太大，无法自行耕种；若要把田地租给别人耕种，这块地又显得太小，缴纳地租税过后剩下的纯收入无法维持家庭生活……这些在改革大潮中苦苦挣扎的家庭，最终不得不出卖自己赖以为生的土地，进城谋生，或者背井离乡地出国讨生活。” 　　…… 　　看到此处，乔安内心深受震撼。 　　远东王子仿佛拥有预知未来的洞察力，将帝国改革的恶果解剖的分毫不差，探险船上这些难民的遭遇，足以证明罗兰殿下的远见。 　　乔安担心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帝国改革造成的恶果将会愈演愈烈，导致境内更多民众加入流亡大潮，乘船远渡重洋，蜂拥涌向新大陆。 　　如果日后真的出现这种现象，新大陆的生存环境和社会秩序是否也会因此发生改变呢？ 　　乔安可以做出肯定的猜测，可惜自身并不具备远东王子和迦南王子那样高超的政治智慧，无法预见来自帝国内陆的移民潮将对新大陆造成多大程度的冲击，只能交由时间来验证。 　　承蒙海神尼奥尔德保佑，“珊瑚虫号”接下来的航程一帆风顺，于10月27日下午顺利抵达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第二大都市“伊达利尔港”。 　　在奥黛丽的倡议下，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人拿出500个金杜加，分发给上岸的难民作为路费。 　　区区四个金币，不足以使难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享受安乐生活，却能帮他们暂时免受饥寒交迫的折磨，获得生存下去的希望。 　　探险船在伊达利尔港停留了四天，乔安他们除了安顿难民，还有一项重要事务就是将采摘自象人岛的1000磅胡椒运到港口，出售给一家贸易商行，换得5万金镑（斐真金币）。 　　由于这些胡椒是象人们白送的谢礼，这5万金镑都是纯利润。海拉尔将其中2万金镑分给奥德修斯船长及其手下的船员，剩下的自己和乔安、锡安姐弟均分，每人获利1万金镑。 　　驻留伊达利尔期间，海拉尔还忙中偷闲，带着乔安和锡安姐弟去港口附近著名的旅游胜地“紫杉谷”逛了一圈。 　　这座风景优美的山谷，据说是当地阿萨族土著所崇拜的“冬神”乌勒尔的狩猎之地，山谷中参天蔽日的紫杉树是制做弓箭的绝佳材料。 　　传说乌勒尔的神弓”伊奇巴尔”就埋藏在这座山谷中的某个山洞里，引来许多探险者在山谷中寻宝。 　　可惜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乔安施展侦察法术把山谷搜了个底朝天，结果别说什么“神弓”，就连弓弦都没有找到一根，严重怀疑这是当地无良商家为了吸引游客而故意放出的谣言！ 第1959章 新·阿瓦隆 　　11月的第一天，“珊瑚虫号”探险船离开伊达利尔港，沿着威尔诺亚东海岸继续向北航行，于11月5日顺利抵达殖民地首府新·阿瓦隆港。 　　新·阿瓦隆港坐落在维穆尔河支流——斯莱德河——的河口，背靠斯莱德半岛，对面就是枫叶湾。 　　新·阿瓦隆这个地名，迄今已经沿用了两百多年，是威尔诺亚东海岸历史最悠久的殖民城市之一。 　　两个世纪以前，当第一批斐真移民在斯莱德半岛登岸的时候，信心十足地宣称要在这里建设一座媲美母国首都“阿瓦隆”的繁华都市，故而将当时还很简陋的殖民定居点命名为“新·阿瓦隆”。 　　新·阿瓦隆所处的斯莱德半岛，并非殖民者期待中的良田沃土，高纬度地区残留着冰河时代的痕迹，土壤贫瘠多石，平地稀少，夏季短，冬季长，并不适宜耕作农田。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新·阿瓦隆固然土地贫瘠，优势在于三面环水，遍布丛林，还拥有深水港和辽阔的渔场，自古以来就是新大陆东海岸最富盛名的鳕鱼产地。 　　最初来到新·阿瓦隆的殖民者以农民居多，面对当地寒冷的气候和贫瘠的土地直犯愁，好在斐真人具有头脑灵活、善于变通的民族性格，很快就找到新的出路。 　　既然新·阿瓦隆水力资源丰富，殖民者就因地制宜，靠林吃林，靠水吃水，纷纷放弃开荒种田的行当，转而在斯莱德河沿岸建立起水车磨坊和锯木厂。 　　坐拥良港和丰富的渔业资源，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新·阿瓦隆日益繁荣，已然实现第一批开拓者的愿景，成为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和商业中心，威尔诺亚最大的港口之一，堪称斐真王国所有海外殖民地当中首屈一指的明星城市。 　　进入本世纪以来，随着魔导工业革命的兴起，新·阿瓦隆在保持商业与贸易优势的同时，以造船业为核心的工业体系也迎来突飞猛进的黄金期。 　　斯莱德半岛东北部的茂密丛林，西部的天然沥青湖，都为造船业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橡木可以制船身，高大的松树可以制造桅杆，沥青可以浇灌船缝。 　　在这座人口将近40万的殖民都市里，大大小小的造船厂不下两百家，至少有3万人靠造船业为生，从陨星洋到暴风洋，悬挂斐真国旗的船舶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新·阿瓦隆的船厂出品。 　　新·阿瓦隆附近总共有大小近十个港口，为了避免引起麦辛格一党的警觉，奥德修斯船长特地将探险船泊入一处位置最偏僻的渔港。 　　这座港口系当地渔民专用，停泊着上百艘近海捕鱼船，白帆招展，桅杆之间拉起缆绳，用于晾晒渔网，远远看去像是漂在水上的洗衣房，海风中混合着浓烈刺鼻的腌鳕鱼味，熏得乔安直打喷嚏。 　　渔港水位太浅，容纳不下“独角鲸号”那样的大型铁甲舰，小巧的“珊瑚虫号”混在渔船当中很不起眼，不用担心被麦辛格一党发现。 　　乔安记得约瑟夫·亚当斯去年就来到新·阿瓦隆定居，明面上从事律师业务，暗地里则在发展“自由之子”的势力，他在城里设立的律师事务所，同时也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约顿海姆殖民地的联络站。 　　考虑到自己和同伴们在新·阿瓦隆人生地不熟，乔安提议上岸以后先去拜访约瑟夫·亚当斯先生的律师事务所，顺带蹭顿午饭，向他打听一下新·阿瓦隆当地的情况。 　　这个在锡安姐弟看来合情合理的建议，却遭到海拉尔的激烈反对。 　　“如果约瑟夫叔叔知道我没有去上学，而是暗地里追踪弗朗西斯·麦辛格，肯定会阻止我继续追查，说不定还要通知老爹，抓我回家！” 　　看到海拉尔气鼓鼓的模样，乔安暗自好笑，只得顺着她的性子，打消去找亚当斯先生的念头。 　　既然“自由之子”这条线走不通，奥黛丽就提出另一条获取情报的渠道。 　　“新·阿瓦隆有一位经营会计师事务所的西奥多·波普尔先生，兼职迦南王国派驻约顿海姆的商贸代理人，一位有实无名的外交官，在城里人面很广，消息灵通，我们可以约波普尔先生见面，向他打听麦辛格的老搭档安姆·弗洛迪的底细。” 　　这次海拉尔没有反对，奥黛丽就取出“通讯石”给波普尔先生发信，还特地叮嘱他不要向外界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等了没两分钟，奥黛丽就收到回信，读取过后告诉身边的同伴：“波普尔先生正在朝码头这边赶过来，接咱们进城，在城里停留期间的饮食起居全交给他来安排。” 　　众人在港口等候了大约半个钟头，一辆豪华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还没停稳，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绅士便如皮球般弹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来到码头上，摘下礼帽按在胸前，向奥黛丽深深鞠躬。 　　“公主……呃，尊贵的锡安小姐，欢迎莅临新·阿瓦隆！” 　　“非常感谢您来接我们，波普尔先生，辛苦您了。” 　　奥黛丽扶了扶带有纱网的女帽，微笑着向波普尔先生递出右手。 　　“哪里谈得上辛苦，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波普尔先生捧着公主殿下包裹在洁白手套中的纤手，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著名贵的珠宝，在她指尖轻吻了一下。 　　“波普尔先生，向您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奥黛丽抽回手，侧身向西奥多·波普尔一一介绍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 　　波普尔热情洋溢的与乔安握手，风度翩翩的向海拉尔行“吻手礼”，轮到霍尔顿的时候，听了奥黛丽的介绍，不由微微一怔，马上恢复笑容，仿佛急于弥补什么似的双手紧握住诗人先生的右手，以加倍的热情用力摇晃，连声说“欢迎欢迎”！ 　　寒暄过后，西奥多·波普尔拉开车门，等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上了马车，转头吩咐车夫：“送我和贵客们去‘银帆旅馆’。” 　　“好的，波普尔老爷，您请上车，我们这就出发。”车夫恭敬地说。 第1960章 三角贸易 　　波普尔先生也登上马车，向奥黛丽汇报：“过来接您之前，我已经吩咐管家去城里最豪华的旅馆订了一套独院别墅，供两位殿下与友人下榻，晚饭就安排在同一家旅馆的餐厅怎么样？主厨的拿手菜‘黄油香煎鳕鱼’烧得不错。” 　　“我听您的安排，波普尔先生，唯一的要求就是尽量低调。”奥黛丽淡淡地说，“实不相瞒，我们此次造访新·阿瓦隆，是要追查关于‘幽灵船’的传闻，对这件事感兴趣的远不止我们，我可不想引起竞争对手的警觉。” 　　西奥多·波普尔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当然听得懂公主殿下的暗示，别忙点头承诺守口如瓶。 　　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奔驰了半个钟头，在一栋竖起银色巨帆的船型高楼跟前停了下来。 　　乔安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旅馆豪华气派的风格似曾相识，稍作回忆才想起曾在白鸥港见过一家招牌和装修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旅馆，向波普尔先生打听过后才晓得，“银帆旅馆”是一个跨国连锁酒店品牌，总部设在白鸥港，据说是扬波家族的产业。 　　下车之前，乔安特地施展“神话伪装”，改变自身以及海拉尔、霍尔顿、奥黛丽的身材与容貌，免得万一不巧在街头撞见麦辛格的党羽，暴露了行迹。 　　四人跟随波普尔先生进入旅馆，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后院，一栋双层别墅坐落在绿荫与鲜花丛中，乳白色墙壁与红色屋顶，营造出一种童话般的氛围。 　　四人的卧室都在二楼，房间里配有浴池，乔安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容光焕发的下楼。 　　波普尔先生正在与霍尔顿闲聊，乔安落座后没有插话，默默旁听。 　　等候了整整一个钟头，女士们才下楼。奥黛丽和海拉尔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还稍微化了下妆，都显得神采奕奕，靓丽动人。 　　乔安看着她俩直皱眉。 　　霍尔顿笑着说：“你们怎么把乔安施法塑造的伪装都撤掉了？还不赶紧变回去，被人识破身份可就麻烦了！” 　　“不能把我变得好看一点儿吗？”海拉尔委屈地嘟嘴。 　　“乔安，我变成男人怎么样？”奥黛丽也来起哄。 　　“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那么多要求，我才懒得伺候！”乔安没好气地说。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一眼，悻悻地缩回沙发里，变回乔安帮她们设计的形象，其实不算丑，只是没有她们本人那么引人瞩目。 　　波普尔先生旁观年轻人们拌嘴，禁不住嘿嘿偷笑，直到公主殿下投来威严的一暼，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干咳两声化解尴尬。 　　“波普尔先生，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就在客厅里聊聊，正好有些事情向你打听。”奥黛丽说。 　　“殿下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我，别的不敢说，新·阿瓦隆城里各行各业的门道，豪门名流的根底，没有我不清楚的。” 　　波普尔先生拍着胸膛打保票，俨然一位“万事通”。 　　“那就先聊聊安姆·弗洛迪吧，波普尔先生，听说这位半身人先生多年前曾在海上讨生活，如今却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百万富翁，我很好奇他是凭什么在新·阿瓦隆发家致富。” 　　海拉尔若无其事地问。 　　“弗洛迪这个人，我在桥牌俱乐部见过两面，也曾在总督夫人的生日宴会上与他同席，可惜谈不上什么交情，也没有生意往来，了解不深。” 　　波普尔先生喝了口咖啡，慎重地说：“弗洛迪先生很奇怪，对美食和美酒缺乏热情，脸上难得见到笑容，阴沉的性格完全不符合人们对半身人这个民族的一般印象，似乎唯一的兴趣就是积累财富，虽然偶尔也会参加慈善活动，但是我对他的印象仍然是一个‘守财奴’。” 　　“说到弗洛迪的生意，主要有三项产业：奴隶贸易，金融投资，魔晶精炼厂。” 　　“我们先来说贩奴，其实这门生意贩运的商品不仅是奴隶，还包括香料、茶叶、蔗糖和魔晶等紧俏商品，通过远洋航船在各地不断的进货出货，通过低买高卖赚取暴利，整条航线从头到尾连接起来，恰好在航海图上构成一个大三角形——也就是所谓的‘三角贸易’。” 　　“三角贸易起始于陨星洋东岸，比如旧世界各国的港口，在当地购入大宗香料、茶叶、咖啡和蔗糖，装船过后横穿陨星洋，沿新大陆东海岸自南向北航行，途经各地土著群岛。” 　　“新大陆东海岸从南到北，从皮克湾到阿萨湾再到枫叶湾，沿海的岛屿上定居着数之不尽的各族土著，这些野蛮的民族相互争斗，一场仗打下来无论孰胜孰负，胜利一方总会获得很多战俘——这可都是上好的奴隶！” 　　“商人只用少量蔗糖或茶叶这类深受土著喜爱且无法自产的‘硬通货’，就能换来大群身强力壮的战俘，转而向西航行，前往新大陆东海岸的贸易都市，比如莱顿港，米德加德港，当然还有新·阿瓦隆，在港口卸下香料、蔗糖、茶叶、咖啡和奴隶，高价出售，购入魔晶——主要是大宗原石和粗晶，掉头横渡陨星洋，回到这条航线的起点，在旧世界的各大港口出售魔晶，由此完成‘三角贸易’的全部航程。” 　　“这条航线巡回下来，通常要花费一整年的时间，倘若航行期间顺风顺水，最终获利十倍绝不夸张！”波普尔先生挥舞手臂，眉飞色舞的说。 　　“弗洛迪先生并不直接经营贩奴生意，而是入股贩运奴隶的武装商船，从而赚取分红。” 　　“新·阿瓦隆的半身人商贩，大多热衷于从事金融行业，比如炒作证券，票据贴现，抵押典当，当然还有传统的放高利贷。” 　　“弗洛迪先生在这些行业都有涉猎，据说他的投资收益相当丰厚，这或许与他跟总督一家的特殊交情有关，城里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总会最先传到他的耳朵里。” 　　说到这里，波普尔先生欲言又止。 　　乔安看出他的顾虑，说道：“我已经在这间客厅设下‘法师密室’，您不用担心被人窃听，有话尽管当面直说。” 　　…… 　　·历史上的今天：黑三角贸易 　　顾名思义，“黑三角贸易”就是一种常见的三角贸易方式，之所以加上“黑”字这个定义，是因为其中牵涉到贩卖黑人为奴的罪恶勾当。 　　常见的奴隶贸易和标准概念上的所谓三角贸易一样分为三部分，只是其中被塞入了罪恶的贩奴行为： 　　第一步，欧洲的商人在本土装运的，通常为剃刀、水壶、金属锅碗、玻璃珠等适合于在非洲出售的商品。船只通常沿着北非海岸的加纳利寒流南下，经过几周的航行后到达北纬12度（现在的几内亚比绍）沿岸，再搭上几内亚暖流沿着几内亚湾继续向南航行，进抵目的地中非地区。 　　欧洲商人到达非洲后，会用载运的那些在欧洲价格低廉的商品和黑人部落酋长交换身体健壮的年轻黑人，或者干脆出动随船的武装人员组成奴隶猎捕队，自行捕拿黑奴。这个过程持续大约1个月之久，当商船满载奴隶后，这种三角贸易的第二步就将开始了。 第1961章 安姆·弗洛迪的秘密 　　“法师先生，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波普尔先生松了口气，压低嗓音，神态诡秘。 　　“有小道消息说，弗洛迪先生是温斯罗普总督及其夫人的投资代理人，他在金融市场上赚的那些钱，大部分落入了总督夫妇的口袋。” 　　“也就是说安姆·弗洛迪只是表面光鲜，私下里不过是总督阁下的一只‘白手套’而已。”霍尔顿随口嘲讽了一句。 　　波普尔先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乔安看了海拉尔一眼，见她双手托腮怔怔出神，大体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在船上闲聊的时候，海拉尔曾经透露过一件事。她母亲临终前，不仅怀疑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联手谋害丈夫，甚至怀疑丈夫生前的雇主温斯罗普伯爵才是整个阴谋的幕后策划者，目的在于杀人灭口，免得他委托亚伦·格林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揭露出来。 　　但是，南娜夫人并没有在留给女儿的遗书中详细描述温斯罗普伯爵的“黑历史”，似乎不希望女儿追查这个潜在的元凶。 　　乔安只能认为，南娜夫人担心温斯罗普伯爵势力太大，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不希望海拉尔与这位约顿海姆殖民地的“土皇帝”发生冲突。 　　乔安可以理解南娜夫人患得患失的纠结心态，但是以他对海拉尔的了解，如果温斯罗普伯爵真是唆使麦辛格和弗洛迪谋害亚伦·格林的幕后主使者，倔强的海拉尔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在“拿鸡蛋碰石头”，也绝不会放弃向温斯罗普伯爵寻仇。 　　“对安姆·弗洛迪而言，奴隶贸易和金融投机只不过是副业，他赖以发家致富的主业是经营魔晶精炼工厂，而且他做这门生意的方式……怎么说呢，非常古怪！”波普尔先生摇晃着脑袋说。 　　“您具体说说，怎么个古怪法？”霍尔顿好奇地向波普尔先生打听。 　　“开办一家魔晶精炼厂，按照常理来讲，首先要有设置加工车间的厂房、机器设备和储备原料的仓库，还要雇佣技术员和大量工人，收购大宗粗晶作为原材料，再加上大笔的投资才能开工。” 　　“安姆·弗洛迪却与众不同，他的工厂没有专用的厂房，据说就设置在自家庄园后院的仓库中，甚至就连工厂使用的原料都与众不同——直接使用原石，而非粗晶！” 　　“使用魔晶矿开采出的原石，直接加工出高纯度的工业魔晶？”这下连乔安都禁不住微微动容。 　　“没错，法师先生，安姆·弗洛迪的确是这样干的！”波普尔笃定的说。 　　“果真如此的话，弗洛迪庄园里应该有一整套从加工原石到提纯工业魔晶的机器设备，那他应该雇佣很多工人才对，否则这套复杂的工艺流程根本运转不起来，而且所有这些工业设备都需要蒸汽机提供动力，弗洛迪家岂不是从早到晚噪音轰鸣，整个庄园都笼罩在工业废气当中？” 　　乔安诧异地问。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法师先生，弗洛迪庄园并未雇佣工人，也没有庞大复杂的机器设备，这家工厂完全由安姆·弗洛迪及其身边的少数亲信仆人经营，庄园里听不见蒸汽机的轰鸣，也看不到煅烧矿石生成的烟尘，安静的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乡间庄园。” 　　“弗洛迪的工厂，魔晶产量如何？”乔安问。 　　“年产工业魔晶不低于500磅，相当于一家雇佣300名工人、采用粗晶作为原料的大型精炼厂！”波普尔先生正色回答。 　　“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提炼500磅工业魔晶至少需要5万吨矿石，弗洛迪究竟采用了什么神奇手段，悄无声息地将5万吨矿石提炼成工业魔晶。”乔安眉头紧锁。 　　“事实上，这正是城里著名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弗洛迪先生的很多同行也想揭开这个谜底，可惜至今为止都未能如愿，人们怀疑弗洛迪先生掌握了一种神秘的‘炼金术’，运用这种秘术，就能直接把矿石变成魔晶，如同点石成金！” 　　真的是这样吗？ 　　乔安半信半疑。 　　正统的“炼金术”，其实是一门研究物质本性与化合规律的严谨学科，而普罗大众眼中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所谓“点石成金”的炼金术，说到底不过是江湖骗子的伎俩。 　　比如乔安运用“高等造物术”，就能把石头变成黄金，然而这并非永久改变物质的本性，法术时限一到，黄金还是会变回石头。 　　正是因为深刻了解这些诈骗套路，乔安才对波普尔先生的猜测持保留态度，不太相信真有某种“炼金术”能直接把矿石提纯为魔晶——至少“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搞不定，因为他曾亲手尝试过。 　　当然，乔安也不会忘记莫里亚蒂导师经常说起的那则格言：“当一位权威学者认为某种看似荒谬的可能性的确存在的时候，他往往是正确的；反之，当一位权威学者认定某种可能性绝对不存在的时候，这一论断通常是错误的。” 　　关于安姆·弗洛迪冶炼魔晶的秘诀，现在下断言还为时尚早，乔安暗自决定，有必要找机会潜入弗洛迪庄园进行秘密考察，眼见为实。 　　关于安姆·弗洛迪的事情，波普尔先生的讲述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海拉尔随口向他打听，可曾认得约瑟夫·亚当斯。 　　“小姐，你说的那位约瑟夫·亚当斯，是不是来自米德加德城的律师？” 　　“就是那位亚当斯先生，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据说去年才迁居新·阿瓦隆，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意恐怕很难有什么起色。”海拉尔叹息道。 　　“这您可猜错了。”波普尔先生面色古怪，“事实上，亚当斯先生近来因为一桩案子声名鹊起，已经成为城里家喻户晓的明星律师，您应该担心他的业务太多忙不过来才对，怎么可能没有生意做呢！” 　　“噢？您快说说，约瑟夫叔叔究竟是怎么在新·阿瓦隆打响名头的？”海拉尔兴冲冲地追问。 第1962章 辩护人 　　“这还要从今年春天当局查封城里的一家报社，起诉埃德蒙·曾格诽谤殖民地市政议会一案说起。” 　　波普尔先生喝了口咖啡润润喉咙，绘声绘色地讲述起约瑟夫·亚当斯是如何在新·阿瓦隆一举成名的。 　　“城里有一位名叫埃德蒙·曾格的先生，曾在《约顿海姆新闻报》担任编辑，后因反对当局过于严苛的新闻审查制度，愤而辞职，召集志同道合的文人记者，创办了一份《新阿瓦隆周报》，经常匿名刊登讽刺权贵的四格漫画和幽默笑话。” 　　“比如说，这份报纸曾刊登过这样一则笑话。” 　　“议员们在开会，主持人说：‘支持奴隶贸易的请坐到会场左边，反对奴隶贸易的请坐到会场右边。’” 　　“于是议员们纷纷起身，多数坐到了左边，少数人则坐到右边，只有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坐在会场正中间的席位上纹丝不动。” 　　“主持人费解地问：‘先生，您支持奴隶贸易，还是反对奴隶贸易？’” 　　“这位绅士回答：‘我认为应该在口头上谴责奴隶贸易不道德，同时在私下里投资奴隶贸易赚大钱。’” 　　“主持人闻言大吃一惊，诚惶诚恐的说：‘尊敬的先生，您应该坐到主席台上来！’” 　　波普尔先生话音未落，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就齐声哄笑起来。 　　乔安也禁不住唇角上扬，笑过以后深感这则笑话寓意深刻，幽默而不失辛辣，难怪一经刊出立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风靡全城，经久不衰，也难怪被嘲讽的议员老爷们面子上挂不住，气得拍桌子，非要查封这家报社不可。 　　“《新阿瓦隆周报》创刊之初只是一份很不起眼的小报，然而就是凭着这些讽刺漫画和幽默文章打开销路，发行两年以来销量翻了十倍，深受小市民和知识分子阶层欢迎，报上刊载的那些具有政治讽喻意味的漫画和笑话已然深入人心，广为流传。”波普尔先生继续讲述。 　　“新·阿瓦隆的新闻审查局再三要求报社总编埃德蒙·曾格供出撰写那些阴阳怪气的讽刺段子的匿名供稿人，却总是被曾格拒绝，终于忍无可忍，索性宣称那些居心险恶的作品都是曾格本人亲手炮制，以诽谤的罪名把他关进大牢。” 　　“当时，城里的律师私下里都收到议员老爷们发出的暗示，警告他们不许担任曾格的辩护律师。” 　　“只有约瑟夫·亚当斯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不理这一套，接下曾格夫人的委托，出庭为曾格辩护，指出曾格在报纸上刊载的艺术作品并未指名道姓，不符合诽谤的定义，谁要是觉得那些幽默漫画与讽刺笑话是在刻意针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对号入座”的体现？” 　　“亚当斯先生在法庭上宣称：埃德蒙·曾格没有诽谤任何人，真正应该好好反省的是那些看到讽刺漫画就做贼心虚的绅士们，而非通过刊登在报纸上的匿名作品针砭时弊的画家和作家。” 　　“陪审团为亚当斯先生的雄辩之才深深折服，全体陪审员一致认定埃德蒙·曾格无罪，理应当庭释放。” 　　最后，波普尔先生以夹杂钦佩与羡慕的口吻总结道： 　　“这一判决在约顿海姆社会各界引起了极大反响，也使埃德蒙·曾格的辩护人约瑟夫·亚当斯先生一战成名，成为时下城里最当红的大律师，知识界的文人学者和社交界的名媛贵妇，都以与他结交为荣。” 　　这时别墅管家敲门进来，请贵客用餐。 　　在波普尔先生的陪同下，众人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回到客厅喝咖啡，又闲聊了一阵，波普尔先生就起身告辞。 　　送走西奥多·波普尔，客厅中没了外人，奥黛丽就问海拉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时间不早了，大家先休息。”海拉尔捂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明天一早，咱们去港口转转，先找到‘独角鲸号’，看麦辛格在不在船上，如果不在，就按照波普尔先生提供的地址，去城外侦查一下安姆·弗洛迪的庄园。” 　　“如果麦辛格也在弗洛迪庄园，要不要趁这两个恶棍落单，把他们一网打尽？”霍尔顿跃跃欲试地问。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麦辛格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身边还有穆斯塔法这个跟班，弗洛迪据说是一位15级术士，庄园里想来也不会缺少实力过硬的保镖，在别人的地盘上搞事情，咱们的胜算不大，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除此之外，别忘了咱们此行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追寻传说中变成了‘幽灵船’的‘赫林霍恩号’。” 　　“关于‘赫林霍恩号’的下落，麦辛格掌握的情报远比咱们多的多，只有暗中跟踪此人，咱们才有希望尽快找到幽灵船。” 　　“反之，如果引起麦辛格的警觉，以此人狡诈多疑的秉性，接下来再想跟踪他就很难了。” 　　奥黛丽点头道：“海拉尔考虑的很周全，咱们在新·阿瓦隆这段时间，最好低调一点，别主动惹事。” 　　乔安同意海拉尔和奥黛丽的看法，主动提出施法侦查“独角鲸号”和弗洛迪庄园，省得大家跑一趟。 　　回到二楼卧室，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指向夜间十点，还远不到他上床休息的时间，就把书桌旁边那扇窗推开，凉爽的海风迎面拂来，咸涩中带着一丝萧索的秋意。 　　乔安站在窗前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召唤来一群猫头鹰，加持“神话链接”过后打发它们去港口侦查，搜寻“独角鲸号”所在的锚地。 　　繁星点缀着夜幕，一弯新月如钩，鸮群掠过街道与高低起伏的建筑，悄然来到港湾上空，很快就找到那艘特别显眼的铁甲船。 　　乔安将观察视角投射过去，船上只有寥寥几间舱房还亮着灯，透过窗口传来水手醉醺醺的争吵声，隐约还有摇晃骰子的哗哗声响，并未发觉神话生物的气息，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弗朗西斯·麦辛格不在船上。 第1963章 弗洛迪庄园 　　夜色已深，麦辛格不在船上又能去哪里呢？ 　　在夜生活丰富的都市里，可供寻欢作乐的地方多不胜数，然而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安姆·弗洛迪的庄园。 　　“独角鲸号”是在今天早上泊入港口，麦辛格来到新·阿瓦隆，很可能会去拜访老友安姆·弗洛迪。 　　乔安紧接着又想到弗洛迪在自家庄园冶炼魔晶矿石的神秘传闻，越想越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操控鸮群飞往城外，连夜侦查弗洛迪庄园。 　　十一点过十分，鸮群抵达弗洛迪庄园上空，乔安把视角切换过去，凌空俯瞰，立刻觉察到笼罩庄园的魔法灵光。 　　乔安出神辨识，不由暗自吃惊。 　　这栋占地近300亩的庄园，完全处于升阶到7环的“魔法警报”保护之下，而庄园的主体建筑，一栋三层大屋及其周边的配属设施，则被升阶至7环的“法师密室”笼罩起来。 　　无论夜枭锐利的视线还是侦查魔法，都被“法师密室”阻断，乔安若想窥伺弗洛迪家内部的情形，只能亲身潜入那栋大屋，在此之前，他还要设法突破“魔法警报”的防线。 　　单纯破解“魔法警报”并不难，一发3环“驱散术”即可解除，然而乔安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魔法警报”被驱散——这本身就是一种警报，足以使庄园的主人产生警觉，意识到不速之客的存在。 　　乔安不想惊动庄园主人，只能设法另辟蹊径，在不破坏魔法警报的前提下避免触发警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弗洛迪庄园。 　　不得不说，这道难题很有挑战性。 　　出于习惯使然，如果一道难题得不出两位数以上的备选解答方案，乔安就会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这次他思考了整整一分钟，却只想出七种破解办法，不禁深感惭愧。 　　人类的智慧终有极限，自己这38的智力属性，其实真的很一般，往后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乔安又花了十分钟，把这七种破解办法各自在脑海中模拟了100遍，最后筛选出平均成功率最高且方差最小的一种方案付诸行动。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解散鸮群，直接传送到弗洛迪庄园附近的一片树林当中。 　　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动静，乔安就开始施法，先在自己身上加持全套防护法术，龙鳞护符的传送落点设定为银帆旅馆自己的卧室，然后又在自己胸口接连拍下5环“石行术”和搭配“高等法术延时”升阶至5环的“高等隐形术”。 　　做好一切准备，乔安悄无声息地潜入地层深处，直到弗洛迪庄园的院墙外才停下来。 　　如果继续遁地潜行，哪怕由地下绕过院墙，进入庄园内部，照样会触发“魔法警报”，为免功亏一篑，乔安打开储物袋，将利立浦特女王米妮赠送、后经自己亲手改良的“神话缩小帽”取出来，使了个“魔法伎俩”，把这顶小帽子由绿色变成黑色，反手扣在自己头顶。 　　“Pica！” 　　乔安轻声吟咏咒文，激活“神话缩小帽”的魔力，身躯急剧收缩，转眼间变成三寸小人儿。 　　扶了扶头上那顶尖帽子，乔安继续遁地潜行，无声无息地绕过院墙，并未触发“魔法警报”。 　　乔安对“魔法警报”的构型原理和启动机制非常了解，当然知道这个法术通常设定为不会对体型小于一尺的生物做出反应，否则老鼠和昆虫就会带来无休止的误报，导致“魔法警报”失去应有的作用。 　　借助“神话缩小帽”的神奇功能，乔安此刻把自己变得比老鼠更细小，利用“魔法警报”的设计漏洞，成功潜入弗洛迪庄园。 　　保持着三寸小人儿的形态，乔安在地表三尺以下全速飞奔。 　　身材变小过后，乔安的步伐也变得很小，但是得益于高达30点的敏捷属性，跨步频率变得快如疾风，飞奔起来反而比人类形态时更快，宛如一只狂飙突进的虎甲虫！ 　　跑出一段距离，乔安就钻出地面，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目测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大屋还有多远。 　　不多时，乔安抵达那栋受到“法师密室”保护的大屋跟前。 　　“法师密室”可以屏蔽外界的窥视与窃听，阻断侦查与传送法术，但是并不能阻挡生物直接走进屋中——乔安就是这样做的。 　　侧身钻过门缝，乔安踏入大屋一楼门厅，迎面看见摆放在门旁的两双皮靴，宛如一排高耸的楼房，散发出刺鼻的汗臭味。 　　乔安嫌恶的捂着鼻子，远离皮靴。 　　变小以后，他的视野比起人类形态更为狭窄，但是包括听觉和嗅觉在内的其他感官都大幅增强，否则也不至于被皮靴散发出的汗臭熏得脑袋发晕。 　　乔安紧贴着墙根，在松软的地毯上悄然潜行，边走边想：“安姆·弗洛迪还是不够谨慎，百密一疏。” 　　换做他是这栋庄园的主人，就会在大屋外围设置一圈力场护罩，阻挡不速之客潜入，还要在屋里养上一群猫咪和狗子，看见可疑的小人儿就扑上去咬死！ 　　如此想着，乔安忽然停下脚步，隐约听见前方楼梯间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探头朝楼梯间瞧了一眼，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艹”字！ 　　通往二楼的楼梯下，趴着一条面相凶狠的大狗，瞪起闪亮的眼眸，吐着猩红的舌头，正在四下嗅探，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瞧你这张“乌鸦嘴”！ 　　乔安想扇自己一耳光，又担心发出动静，引起猎犬警觉，只得作罢。 　　“高等隐形术”可以使乔安逃脱猎犬的眼睛，但是行走时发出的轻微足音，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却未必能够瞒过猎犬灵敏的耳朵和鼻子。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默默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搭配超魔技艺“法术瞬发”，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行踪无迹”，暂时消除足迹与气味。 　　施法过后，乔安再次探头观察猎犬，发觉猎犬已经闭上了眼睛，趴在楼梯下，摇着尾巴假寐。 第1964章 窃听 　　“拜拜咯，狗子！” 　　乔安冲猎犬扮了个鬼脸，垫起脚尖，展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以跳芭蕾舞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绕过猎犬，爬上楼梯。 　　登上二楼走廊，乔安听见一阵怪异的动静，仿佛有人正在推磨。 　　乔安侧耳聆听半晌，推磨声似乎是从大屋背后的仓库中传来，暂时顾不上去查看究竟，继续在二楼搜查。 　　大屋里只有二楼客厅亮着灯，乔安在夜色与“高等隐形术”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楼梯，冲着发光的窗口加速助跑，飞身一跃，娇小的身躯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高达三尺的窗台上。 　　隔着玻璃窗，乔安看见客厅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烟斗，一边聊天一边喷云吐雾，烟草的气味，还有两人的谈话声，透过窗缝逸散出来。 　　一位穿着打扮颇有绅士格调、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口左侧的沙发上，正是弗朗西斯·麦辛格。 　　麦辛格对面，是一位身着紫色丝绸睡袍的半身人，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泛动魔法灵光的红宝石戒指，浓密的鬓角隐现斑白，眼角与额头的皱纹使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想来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安姆·弗洛迪。 　　乔安还注意到，麦辛格的仆人穆斯塔法站在客厅门口，双臂交叉环抱，神情肃穆，俨然是在扮演警卫的角色。 　　乔安冲着穆斯塔法无声冷笑，这黑鬼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够以超出他想象的方式潜入大屋，就在他眼皮底下窃听麦辛格与弗洛迪谈话。 　　乔安由穆斯塔法身上收回视线，耳朵紧贴窗缝，专心聆听屋里的动静。 　　事实证明他今晚没有白来，麦辛格和弗洛迪此刻谈论的话题，恰恰与海拉尔的身世密切相关。 　　麦辛格在闲聊中透露，两个月前收到弗洛迪来信，得知18年前已经沉没在伽尔提岛附近的“赫林霍恩号”重现世间，还曾多次出现在枫叶湾海域，不禁大为惊讶，赶来找老搭档商量对策。 　　安姆·弗洛迪坦言，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证实那艘所谓的“幽灵船”千真万确就是“赫林霍恩号”，但是仅仅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就令他心神不宁，担心是亚伦·格林的亡灵在作祟，时隔18年又从冥界返回阳世，向他和麦辛格寻仇。 　　听到这里，乔安就知道海拉尔的母亲南娜夫人还真没有看错人，麦辛格和弗洛迪，果然是当了叛徒，联手谋害他们的船长亚伦·格林。 　　事实上，南娜夫人临终前的另一个顾虑也被证实。 　　麦辛格在与弗洛迪的谈话中多次提及温斯罗普伯爵，露骨的暗示亚伦·格林之所以死于非命，不能怨他和弗洛迪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子，只怪他自己太天真，竟然妄想摆脱温斯洛普伯爵的控制，洗手上岸，像个正派人那样，守着老婆孩子安稳度日。 　　“这怎么可能呢？” 　　麦辛格轻蔑地嗤笑一声。 　　“亚伦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注定不得善终，如果咱们当初拒绝伯爵大人的委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想给亚伦那个大傻瓜陪葬！” 　　尽管麦辛格没有明说当初暗算亚伦·格林的细节，乔安却不难想象，他和弗洛迪暗地里接受温斯罗普伯爵的收买，在伽尔提岛背叛了亚伦·格林，暗杀得手后将“赫林霍恩号”沉入海底，伪装成遭遇海难。 　　事后，麦辛格和弗洛迪秘密返回自由港，打算暗杀亚伦·格林的妻子南娜·格林，由于有赫勒尔保护，两人找不到机会暗杀南娜夫人，只好灰溜溜地前往新·阿瓦隆，托庇于温斯罗普伯爵。 　　南娜夫人因丈夫之死伤心过度，短短三年后就病逝了。 　　在这三年里，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继续为温斯洛普伯爵效力，再加上侵吞死在伽尔提岛的同伴的财产，两人都成了百万富翁。 　　得知南娜夫人去世的消息，麦辛格在温斯罗普伯爵的授意下返回自由港，其后凭借温斯洛普伯爵的大力扶持，麦辛格在自由港大肆拉拢不得志的议员，组建起反对赫勒尔的同盟，如今已经成为海盗议会最有权势的议员之一，有资格跟赫勒尔这个“海盗议长”分庭抗礼。 　　至于安姆·弗洛迪，这些年来一直留在新·阿瓦隆，从事奴隶贸易，开办魔晶精炼工厂，暗地里替温斯罗普伯爵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已经成为约顿海姆殖民地上流社会的一员，广受尊敬的实业家和庄园主。 　　…… 　　“安姆，‘赫林霍恩号’可是咱们两个人联手凿穿的，眼睁睁看着那艘船沉入海底，如果它真的变成一艘幽灵船，恐怕当初给‘赫林霍恩号’陪葬的船员也还滞留在船上，变成了不死生物……” 　　麦辛格握着烟斗，喃喃自语。 　　“的确有此可能。”半身人术士揉了揉额头，低声说，“弗朗西斯，你一定还记得伽尔提岛上那些可怕的亡灵，整个岛屿连同周围的海域都弥漫着浓郁的负能量，在这种环境下死于非命的人，将有很大概率转化为不死生物，如今回想起来，我们当初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应该把船沉在伽尔提岛附近。”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我们都被岛上那只报丧女妖吓得魂不附体，只想尽快搞定伯爵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逃得越远越好，哪有心思考虑得那么周全！”麦辛格摊手苦笑。 　　“是啊，直到如今，我偶尔还会梦见那只恐怖的女妖，吓得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弗洛迪叹息道，“若非迫不得已，我真不想重返伽尔提岛，简直就像走进一场活生生的噩梦。” 　　“乐观点，我的老朋友，其实咱们真应该好好感谢那只报丧女妖，要不是她带领大群幽灵突然冲了出来，缠住亚伦·格林，咱们可没那么容易行刺得手。”麦辛格嘿嘿笑道。 　　“我可不像你，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无论惹出多大的麻烦都以为自己搞得定！”安姆·弗洛迪没好气地说。 第1965章 芬妮娅与梅妮雅 　　“弗朗西斯，追寻幽灵船是伯爵大人派下来的任务，硬着头皮也要执行。”半身人术士面色阴郁，“我只担心追踪到最后，还是得去一趟伽尔提岛，岛上的女妖与幽灵可不会对咱们客气，最好提前有所准备。” 　　“说到对付亡灵，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麦辛格凑到弗洛迪近前，笑容透出诡秘：“如果我们可以拿到神锅‘艾瑞尼尔’，有无穷无尽的圣水可用，也就不用怕岛上那群该死的亡灵了！” 　　“神锅‘艾瑞尼尔’?”弗洛迪皱起眉头，“那可是锯齿岛獠牙部落的祖传宝物，就算你是布尔酋长的生意伙伴，他也不会把神锅借给你用。” 　　“这你尽管放心，凭我跟布尔酋长的老交情，他不会这么小气的。” 　　麦辛格的笑容中透出一股邪气。 　　半身人术士微微一怔，旋即恍然醒悟，正要询问他具体要怎样动手，忽然抖动耳朵，猛地站起身来，扭头望向窗外，脸上布满怒气。 　　乔安隔着玻璃窗与弗洛迪视线接触，顿时心头一凛，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迹，急忙掏出龙鳞护符，时刻准备激发“回返真言”。 　　就在这时，半身人术士的视线从他头顶掠过，望向窗外，怒冲冲地嚷道：“芬妮雅！梅妮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又在偷懒？！” 　　乔安扭头望向弗洛迪怒视的方向，大屋后院的仓库中，轱辘辘的推磨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而在半身人术士怒吼过后，中断的推磨声再次隆隆响起，隐约还能听见两个女人的抱怨声，使用的似乎是巨人语，嗓音听起来还挺年轻。 　　正纳闷的时候，乔安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出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4阶神话生物×2！ 　　…… 　　4阶神话生物，而且一次探测到两个，这让乔安愈发感到好奇，悄然跳下窗台，顺着走廊跑到尽头，从另一部楼梯下去，穿过大屋一楼虚掩的后门，进入仓库所在的庭院。 　　女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乔安蹑手蹑脚地循声前行，凭借非凡的敏捷性，如同蜘蛛那样直接爬上仓库墙壁，飞快地爬上屋顶，透过天窗向下窥探。 　　仓库中堆积着小山似的矿石，在月夜中泛起幽幽蓝光，显然都是魔晶原石。 　　仓库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摆放着一部巨大的石磨，磨盘呈淡金色，乔安只看一眼，就确信那是一台神话魔导器！ 　　金色磨盘旁边站着两名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巨人，都梳着长辫子，穿着同样的女仆制服，个头都有12尺高，应该是一双孪生姐妹。 　　年轻的女巨人身材高挑匀称，容貌娟秀，浅灰的肤色体现出石巨人的特征，但是比起盖尔罗德那样的纯种石巨人肤色更浅，令人印象深刻的银色秀发与金色眼瞳，表明这姐妹俩似乎还具有天界生物血统。 　　乔安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感应到的两个神话生物，就是这双孪生女巨人。 　　这姐妹俩絮絮叨叨地抱怨安姆·弗洛迪贪婪冷酷，强迫她们从早到晚的干活，一刻也不准她们歇息。 　　抱怨归抱怨，姐妹俩还是得埋头干活。 　　名叫芬妮雅的女巨人用一只巨大的铁簸箕铲起足有半吨魔晶原石，倾倒在磨盘上，她的孪生妹妹，名叫梅妮娅的女巨人，双手握住横穿磨盘的杠杆，奋力推动磨盘，研磨矿石，发出刺耳的噪音。 　　乔安犹豫了一下，唯恐引起这姐妹俩的警觉，勉强压下施展“高等内视术”侦察她们的冲动，转而观察磨盘。 　　梅妮娅卖力推磨，磨盘转得飞快，魔晶原石迅速消耗，然而研磨出来的粉末却少的可怜，不及矿石分量的万分之一！ 　　乔安不禁纳闷，那些在研磨过程中凭空消失的矿石，究竟到哪里去了？ 　　暂且压下这个疑惑，乔安仔细观察金色磨盘抛洒出的粉尘，不由暗自吃惊，发现那竟然是纯净的工业魔晶！ 　　姑且不论仓库中那台神奇的磨盘，究竟是怎么把魔晶原石直接变成本应经过数十道复杂的冶炼提纯工序才能获得的工业魔晶，单单是眼前所见的这一幕，便足以解开乔安心中的那个谜团。 　　“安姆·弗洛迪的魔晶精炼工厂之所以与众不同，原来是靠这台神话磨盘和一双神话巨人姐妹，直接把原石提炼成高纯度的工业魔晶，省略了诸多复杂的炼金工序，难怪他能大发横财！” 　　这时，仓库外传来脚步声，安姆·弗洛迪手中捧着一团魔法创造出来的冷光，推开仓库大门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弗朗西斯·麦辛格。 　　半身人术士抬起手掌，脸色在魔法光球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阴郁。 　　“梅妮娅！芬妮雅！你们两个懒婆娘，又想背着我耍什么花招？不好好的干活，是不是还想挨顿鞭子？！” 　　弗洛迪的威胁在仓库中回荡。 　　巨人姊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怨愤。 　　弗洛迪又训斥了她们一顿，最后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示意姐妹俩继续干活。 　　“我亲爱的老友，这就是你赖以发家致富的珍宝，传说中的‘黄金磨盘’格罗蒂？”麦辛格望向金色磨盘的目光，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婪。 　　半身人术士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是什么品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我只是格罗蒂的保管人，这台神奇磨盘的真正主人是伯爵大人，如果你感兴趣，我这就给伯爵大人写信，往后就由你来负责保管格罗蒂。” 　　“弗朗西斯，当你拿到黄金磨盘，同时也将获得这姐妹俩的监护权。” 　　弗洛迪望向芬妮雅和梅妮娅，灰色眼眸不带丝毫感情。 　　“你可以把这姐妹俩视为黄金磨盘活生生的零件，只有她们才能运转格罗蒂，将投入磨盘的原材料磨去杂质，只剩下菁华，比如将甘蔗丢进去，直接研磨出洁白无暇的砂糖。” 　　弗洛迪走到磨盘跟前，抓起一把魔晶粉尘，转身展示给麦辛格看。 　　“当然了，最有利可图的做法就如同你此刻所见，用格罗蒂把魔晶原石直接研磨成高纯度的工业魔晶。” 第1966章 “黄金磨盘”格罗蒂 　　“只要念诵一句咒文，就能把磨盘缩成拳头大小，这姐妹俩也会遁入磨盘；再次念诵咒文，将磨盘放大，顺带召唤出芬妮雅和梅妮娅，吩咐她俩干活。” 　　半身人术士冲埋头推磨的巨人姐妹冷哼一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故意当着她们的面，对麦辛格说：“这姐妹俩很会偷懒耍滑，如果你不狠狠教训她们，她们才不会乖乖的卖力干活。” 　　“如果由着她们的性子来，每年交不出500磅魔晶的产量，可就没法在伯爵大人那里交差。” 　　“安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才不想当这台磨盘的保管员！”麦辛格兴味索然的一甩袖子，“辛辛苦苦终日忙碌，结果却是替人打工，哪怕这样能赚很多钱也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我宁可少赚一点，换取更多的自由。” 　　“有些事，由不得你我决定，迟早你会明白这一点。”半身人术士阴测测地呢喃。 　　麦辛格面庞微微抽搐，似乎急于摆脱这令人不快的气氛，抚摸着八字胡，以一种猥亵的眼神上下打量巨人姐妹。 　　芬妮雅和梅妮娅觉察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沉下脸色，别过头去不理他。 　　麦辛格笑着望向弗洛迪，比划了一个男人都懂的手势。 　　“这两匹烈马很有味道，老朋友，你的艳福不浅啊！” 　　弗洛迪看出他对巨人姐妹起了色心，嗤笑一声，背着手在仓库中踱步，淡淡地说：“这姐妹俩必须得保持处女之身，才能发挥出格罗蒂的神效，否则当她们推磨的时候，磨掉的就不再是魔晶原石中的杂质，反而会磨去菁华，只剩下杂质。”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她们不是在扯谎？”麦辛格反问道。 　　“她们姐妹俩是这么说的，而我只能姑且相信，毕竟没有谁会蠢到为了贪图美色而冒险损失两株摇钱树，更何况我只是这两株摇钱树的监护人而非主人，万一搞出纰漏，后果我可承担不起，老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弗洛迪紧盯着麦辛格的眼睛，目光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这我当然明白。” 　　麦辛格耸肩摊手，不得不打消对芬妮雅和梅妮娅的欲念。 　　弗洛迪又训斥了巨人姐妹一通，警告她们不得偷懒，而后便带着麦辛格离开仓库。 　　乔安本想跟着他们离开，然而转眼间脑海中就产生一个难以遏制的念头。 　　既然自己已经掌握麦辛格与弗洛迪谋害海拉尔父亲的证据，还得知这两人的幕后主使者就是约顿海姆殖民地现任总督温斯罗普伯爵，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追踪麦辛格和弗洛迪下一步的动向，最好能在他们身边安插一个密探。 　　以安姆·弗洛迪多疑的性格，多半不会在下人面前透露机密，倒是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俩，本身就是弗洛迪最看重的“秘密”，关系到他的财富源泉，如果能把这姐妹俩发展成自己的下线，乔安就可以随时监视弗洛迪庄园中的风吹草动了。 　　如果是用“魅惑怪物”之类的法术控制巨人姐妹，还未必靠谱，但是乔安恰巧知道一种极为强力的惑控法术，专门用于控制“巨人”类生物，就是“科斯彻奇精魂项圈”这件神器附带的“巨人奴役术”！ 　　去年战争期间，乔安曾用“巨人奴役术”控制山丘巨人佣兵团的高级将领托德·獠牙，以之作为间谍，获得了许多宝贵情报，为米德加德一方最终获得战争胜利奠定了基础。 　　可惜的是，“巨人奴役术”在同一时间只能对一个目标生效。乔安只能在芬妮雅和梅妮娅这对孪生姐妹当中选择一个下手，而且在此之前还得先解除对托德·獠牙的奴役。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当然很好，要是未能如愿奴役女巨人，可就亏大了！ 　　要不要冒险尝试一下呢？ 　　乔安迅速计算了一下风险和收益，最终做出艰难的决定：赌特娘的一把！ 　　乔安抬手轻抚精魂项圈，取消对托德·獠牙的奴役，过后耐心等待了两分钟，一直等到巨人姐妹全都背对自己，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立刻锁定芬妮雅，激发“巨人奴役术”！ 　　乔安之所以选择对芬妮雅施法，只因通过观察发现芬妮雅比孪生妹妹梅妮娅更有主见，言谈举止更强势，至于梅妮娅，芬妮雅让她推磨就推磨，让她搬矿石就搬矿石，似乎早已习惯事事听从姐姐的吩咐。 　　一束青色光芒自乔安指尖悄无声息的迸发，命中芬妮雅的刹那，女巨人不由颤抖了一下，停下手上的活计呆立不动。 　　乔安集中全副精神化作一根无形的探针，融合魔力刺向芬妮雅的脑海。 　　芬妮雅的意志力相当强硬，但是面对神器附带的9环法术加上乔安变态的法力，她的抵抗也只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秒，意志防线便告崩溃。 　　乔安的精神力趁虚而入，牢牢掌控了女巨人的意志。 　　梅妮娅推着磨盘转了回来，发觉姐姐还站在矿石堆旁边发呆，连忙提醒姐姐：“芬妮雅，不要停下来啊！不然那个可恶的小矮子又要责骂咱们啦！” 　　“呃……好的。” 　　芬妮雅猛然回过神来，双手捧起满满一簸箕矿石，倒入黄金磨盘。 　　梅妮娅见姐姐恢复正常，也没多想，继续埋头推磨。 　　乔安蹲在仓库天窗旁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长舒一口气。 　　万幸！“巨人奴役术”顺利施加在芬妮雅身上，从此刻开始，这位女巨人已经沦为对他言听计从的奴仆。 　　借助“巨人奴役术”，乔安可以随时随地与芬妮雅进行心灵感应，下达指令。但是，乔安并不就此满足，又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与芬妮雅建立起“神话链接”，以便必要的时候借用芬妮雅的感官，或者以她作为发起点，远程释放法术。 　　乔安先不急于与芬妮雅进行心灵感应，悄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位女巨人的底细。 　　得益于“巨人奴役术”的效果，现在的芬妮雅对乔安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毫无抵抗意识，而且还会主动配合乔安的侦查，不加掩饰的向主人袒露自己的一切秘密，结果就使得这次侦查所获的情报，远比乔安期待中的更丰富。 第1967章 奴役女巨人 　　侦查目标：女性神话天界石巨人（天界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13级 　　属性：力量30，敏捷15，体质24，智力13，感知16，魅力2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投石，接石；酸电寒抗性5能级，减伤5能级传奇或神器，法术抗力；破邪斩（每天1次，+1次神话之力），4阶神话之力 　　芬妮雅的身体属性非常优秀，尤其是精神属性，远远高于石巨人的平均值，乔安对此倒不意外，毕竟她还拥有“天界”和“神话”双重血统。 　　芬妮雅的特殊能力，其中一部分是石巨人一族固有的，比如投石、接石和黑暗视觉，其余的能力则是“天界血统”与“神话血统”相互强化的结果。 　　比如对寒冷、电击和酸蚀的能量抗性，还有物理减伤和法术抗力，这都是天界生物的标准配置，但是芬妮雅的同类能力明显比普通天界生物更强，正是神话血脉的体现。 　　最神奇的要属“破邪斩”这项超自然能力！ 　　众所周知，“破邪斩”是圣武士的招牌绝技，天界生物也能使用这项威力强大的武技，但是每天限定只能使用一次。 　　芬妮雅的特殊之处在于，用完了天界血统自带的每天一次“破邪斩”，她还可以激发“神话之力”，用来发动“破邪斩”。 　　说真的，乔安看着都眼馋，不禁浮想联翩：如果抽取一些芬妮雅的血液，调配成“唤醒剂”，自行注射过后变身为芬妮雅形态，岂不是也能用“神话之力”模拟出“破邪斩”的威能，假装自己是一名圣武士？ 　　Emmm～这个想法很有趣，然而乔安还是得面对现实，在敌人的地盘上，最好不要冒险搞事情，万一引起梅妮娅的怀疑，可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乔安通过“神话链接”向芬妮雅发出一道精神指令，让她抽空就向妹妹“布道”，就说自己梦中得到神启，梦见一位浑身散发金色光辉的天使姐姐向她承诺，将会派遣一位心地善良的法师老爷拯救她们姐妹俩脱离苦海，不再受安姆·弗洛迪的驱使……至于获得解放的这一天几时才能到来？ 　　这要看她们姐妹俩的心诚不诚，心诚则灵。 　　乔安知道自己的嘴巴笨，不擅长忽悠人，但是通过心灵感应，他不需要开口说话就能忽悠人，甚至还能指导被自己洗脑的女巨人忽悠她的妹子，可谓“忽悠之平方”，“传统套娃艺能”。 　　给芬妮雅灌输了满脑子“神棍”思维过后，乔安悄悄离开仓库，回到大屋二楼，跳上窗台，透过玻璃窗向客厅中窥探，不由微微一怔。 　　客厅中央的茶几被移到一边，安姆·弗洛迪右手捧着一只装满银粉的大碗，左手不时的从碗里抓一把银粉出来，洒在地毯上，似乎正在描绘“反邪恶法阵”，麦辛格和穆斯塔法则在一边旁观。 　　眼前所见的情景，促使乔安产生猜测：“这个半身人术士，在自己的客厅中设置法阵，难道是要呼唤异界生物？” 　　“安姆，你真的打算召唤恶魔？”麦辛格抱着肩膀问。 　　“最近凑巧得知一只食魂魔的真名，我打算施法把他呼唤过来，将来航海冒险的时候，把这家伙带在身边，可以作为一个得力的帮手。” 　　半身人术士的回答，适时解答了乔安的疑惑。 　　“食魂魔”，据说是一种很罕见的中阶恶魔，乔安只在云中城图书馆收藏的上古文献中看过这种恶魔的简略介绍，实力应该跟同为中阶恶魔的“铁骑魔”或者“布雷祖魔”不相上下。 　　文献中还隐晦的提及，食魂魔具有一种神奇的能力，类似犬魔，可以通过杀戮生灵不断获得进化，变得更强。 　　可惜，食魂魔进化的原理，以及最终能够进化成什么形态，最终形态究竟有多强，文献中并未记载。 　　在三双眼睛好奇的注视下，半身人术士完成法阵，而后开始施行耗时长达十分钟的“异界誓缚”仪式。 　　“以安姆·弗洛迪之名，开启连接无底深渊的大门，呼唤阿加雷斯！” 　　漫长的仪式终于结束，银粉圈起的法阵当中涌现血色光芒，一条浑身散发出邪恶气息的黑影缓缓传送过来。 　　当光芒敛去，名为“阿加雷斯”的食魂魔清晰呈现在眼前，乔安眼中的期待迅速转为失望。 　　与期待中邪气凛然或者威武霸气的恶魔形象反差强烈，阿加雷斯从头到脚也就五尺来高，头顶的犄角和背后的蝠翼都属于恶魔的标准配置，浑身上下瘦成一把骨头，长相猥琐，满嘴尖牙歪七扭八，灰暗的皮肤表面点缀着鳞片，像是被刀刮过、又没有完全刮干净的鱼鳞。 　　就这？ 　　费了半天事，就呼唤出这么个货？ 　　看上去属实不大给力啊…… 　　乔安暗自吐槽。 　　事实上，不光他对食魂魔阿加雷斯的形象与气质感到失望，黑灵刺客穆斯塔法也有同感，纳闷地嘀咕： 　　“这恶魔长相猥琐，瘦骨伶仃，看起来可不像什么狠角色啊……” 　　麦辛格倒是没有以貌取人，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食魂魔的属性。 　　“力量22，敏捷17，体质22，智力15，感知16，魅力19……身体属性中规中矩，除非这家伙拥有什么特殊的施法能力或者超自然能力，否则就只是一只中阶恶魔而已。” 　　麦辛格摇头嗤笑，当面向安姆·弗洛迪提出质疑：“老朋友，你真的要把这家伙带上我的船？依我看，这种层次的恶魔帮不上多大忙，有没有他都一样。” 　　弗洛迪对穆斯塔法和麦辛格的议论充耳不闻，从容不迫与食魂魔签订契约，而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恒定“易容术”的斗篷递给食魂魔，示意他穿上斗篷，伪装成人类。 　　“易容术”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受术者的身材和容貌，如果底子太差，易容过后也不会发生什么脱胎换骨的质变。食魂魔按照主人的吩咐穿上魔法斗篷，变成人类过后反而比恶魔形态下更显得獐头鼠目，看上去很像经常出现在戏剧舞台上的那种没啥真本事，专会逢迎权贵、溜须拍马的丑角。 第1968章 “食魂魔”阿加雷斯 　　安姆·弗洛迪本人倒是对食魂魔阿加雷斯很满意，替自己这位来自无底深渊的仆人做出辩护。 　　“耐心点，我的老朋友，这只食魂魔虽然只是中阶恶魔，然而他的潜力很大，我们需要给他一些时间，等他成长起来，老朋友，我敢打赌，保准让你刮目相看。” 　　“但愿如此。” 　　麦辛格手中把玩着一枚苍绿石雕琢的护符，漫不经心的说。 　　安姆·弗洛迪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要休息了，麦辛格和穆斯塔法也回了客房。 　　乔安如同来时那样，悄悄溜出大屋，运用“石行术”遁地潜行，离开弗洛迪庄园，激发龙鳞护符上结附的“回返真言”，直接传送回自己在银帆旅馆的卧室。 　　摘下“神话缩小帽”，乔安恢复正常体型，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乔安下楼与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碰头，边吃早饭边把自己昨夜在弗洛迪庄园的见闻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海拉尔听后低头不语，眼角眉梢隐见悲愤。 　　乔安提供的情报，证实了她母亲临终前的怀疑，同时也揭开父亲遇难的幕后黑手，新·阿瓦隆最有权势的那个男人——罗尔斯·温斯罗普伯爵。 　　“财迷姐的三位杀父仇人，如今都居住在这座城里，先不说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温斯罗普伯爵身为约顿海姆总督，固然位高权重，但是也难以克服身为公众人物的共同弱点，总要频繁公开抛头露面，比如出席庆典，参加宴会，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场合，财迷姐，你觉得咱们成功行刺温斯罗普伯爵并且顺利逃脱的机会有多大？” 　　“想都别想！” 　　奥黛丽断然否决弟弟这一极度危险的思想倾向。 　　“温斯罗普伯爵身边肯定有众多高手贴身保护，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出手行刺，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机会刺杀温斯罗普伯爵，我们也不敢动手，毕竟这位可是约顿海姆殖民地的土皇帝，斐真王国的世袭贵族和封疆大吏，一旦遇刺，必然引起斐真当局高度警觉，不惜代价追查下来，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如果仅仅关系到咱们自身的安危，为了帮好友复仇，我不介意赴汤蹈火，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 　　“霍尔顿，别忘了你我都是迦南王室出身，行刺案追查到最后，很可能酿成斐真与迦南的外交冲突，甚至有可能因此促使两国爆发战争，这代价实在太大，我们承担不起！” 　　霍尔顿还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争辩，却被海拉尔摆手劝阻。 　　“不要争了！如果你们真把我当朋友，就不应该妄想用这种鲁莽的方式帮我报仇，反过来也一样，如果我要求你们陪我去刺杀温斯罗普伯爵，我也不配做你们的朋友！” 　　看着她出奇严肃的表情，霍尔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杀父之仇，总不能不报啊！”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是没必要现在就报，当前咱们的首要目标还是盯紧麦辛格和弗洛迪，设法查清‘幽灵船’的真相，更进一步的目标是除掉麦辛格和弗洛迪，这两个谋害我父亲的直接凶手，至于那位总督大人……” 　　海拉尔叹了口气，眼神难掩落寞。 　　“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死这个魔鬼，为我父亲讨回公道。” 　　“没错，我们必须保持耐心，温斯罗普伯爵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总有失势垮台的那一天，到时候杀他如宰一条‘落水狗’。”奥黛丽说。 　　乔安皱了皱眉，对公主殿下的观点不以为然。 　　“乔安，你不这么认为吗？”奥黛丽看出他的神色变化，当即追问。 　　“我从卡斯蒂斯爵士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温斯罗普伯爵的事，此人可不仅仅是一位贵族高官，个人实力也非常强悍。”乔安如实回答。 　　“他有多强？”海拉尔连忙追问。 　　乔安没有立刻回答，先整理思路，以免一时说漏了嘴，暴露卡斯蒂斯爵士的隐私。 　　“罗尔斯·温斯罗普是自称‘圣母’的邪神厄喀德娜的秘密信徒，而且他在这个邪教团伙中的地位非常高，很可能是厄喀德娜的选民。” 　　“从我掌握的情报来推断，温斯罗普伯爵至少是一位准传奇厄喀德娜牧师，同时还拥有不低于7阶的神话力量，综合实力已经达到传奇境界，坦率地说，以我们四人现在的实力，就算联手围攻温斯罗普伯爵，击杀他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倒是我们被他反杀的概率更大。” 　　房间里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过了许久，海拉尔才勉强笑着打破沉默。 　　“相比温斯罗普伯爵，我们至少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年轻！” 　　“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还在成长进步，现在不是温斯罗普伯爵的对手没关系，过上三年五年，哪怕再等十年，等他变成力不从心的病弱老头，而我依旧年轻力壮，到时候再向他寻仇也不迟。”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海拉尔这话自我安慰的成分居多，却也不忍当面戳穿，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接下来两天，乔安继续侦查弗洛迪庄园内部的动静。 　　现在他就不必亲自潜入庄园了，借助“神话链接”，可以通过女巨人芬妮雅的眼睛和耳朵监视安姆·弗洛迪的大屋，窃听他与麦辛格谈话。 　　芬妮雅和妹妹梅妮娅被关在仓库里，从早到晚疲于推磨，倘若弗洛迪和麦辛格离开大屋，在庄园中散步打猎，她就无能为力了。 　　好在这难不倒乔安。 　　以芬妮雅作为法术发起点，乔安可以施展“高等蚊指术”，创造出一只体型太小以至于无法被“魔法警报”觉察的“血蚊密探”，跟踪弗洛迪和麦辛格，暗中监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芬妮雅也在忠诚地执行乔安的“洗脑计划”，向妹妹梅妮娅描述自己在梦中获得的神启，宣称梦中所见的那位大救星迟早会出现在姐妹俩面前，拯救她们逃脱安姆·弗洛迪的冷酷压榨。 第1969章 锯齿岛 　　天界女巨人梅妮娅，最初以为姐姐只不过是在编故事，自我安慰，然而听芬妮雅说得绘声绘色，还发誓所言千真万确，渐渐被忽悠得半信半疑，期待姐姐的预言早日实现。 　　麦辛格在弗洛迪庄园住了三天，直到11月8日上午才回到船上。 　　跟随麦辛格一同登船的，除了穆斯塔法和弗洛迪，还有弗洛迪的恶魔仆人阿加雷斯。 　　弗洛迪随身携带着“黄金磨盘”格罗蒂，阿加雷斯则背着一只施加了“缩物术”的大口袋。 　　上船后，主仆二人立刻下到货舱所在的底层甲板，清理出一大片空间。 　　阿加雷斯放下口袋，将口袋里的魔晶矿石倾倒出来。 　　袋中矿石颗颗细如沙粒，脱离袋口的刹那便摆脱“缩物术”的束缚，变成重达数十磅的大块魔晶原石，堆满半边货舱。 　　安姆·弗洛迪把整整50吨魔晶原石带到船上来，当然不是拿来当做压舱石。 　　货舱中还有一些空间，弗洛迪用来安置黄金磨盘，念诵咒语放大磨盘，顺带召唤出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吩咐她们航行期间继续干活，不得离开货舱半步，每天至少要研磨一吨半矿石，否则就用皮鞭狠狠抽打她们！ 　　巨人姐妹不敢抗辩，低垂着头，掩饰眼中的怨恨。 　　半身人术士对姐妹俩顺从的态度很满意，带着阿加雷斯离开底舱。 　　其后不久，“独角鲸号”拉响汽笛，缓缓驾离港口，转舵向东航行。 　　安姆·弗洛迪做梦也没想到，他把黄金磨盘搬上船，迫使芬妮雅和梅妮娅在航行期间也不得清闲，等于主动在船上安插了一个敌方间谍，使乔安不仅能够随时监控“独角鲸号”所在的位置，还可以借助芬妮雅的耳朵，探听船上的情报。 　　就在“独角鲸号”起航的当天下午，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告辞西奥多·波普尔先生，返回停泊在渔港的船上，与奥德修斯船长汇合。 　　乔安早就探听到“独角鲸号”此次航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枫叶湾西部的“锯齿岛”，与新·阿瓦隆港相距大约1000海里，以“独角鲸号”的巡航速度，大概要花一周的时间。 　　“珊瑚虫号”吨位比“独角鲸号”小好多，速度更快，也更灵活。乔安建议奥德修斯船长不要追得太紧，与“独角鲸号”保持半天的航程即可，免得引起麦辛格和弗洛迪的警觉。 　　十一月中旬的枫叶弯，天气格外晴朗，接下来一周的航程波澜不惊，11月16日上午，“独角鲸号”武装商船顺利抵达此行目的地“锯齿岛”。 　　锯齿岛所属的“葛洛蓝托群岛”，自古以来就是山丘巨人的势力范围——“葛洛蓝托”这个地名，其实就是借用了“山丘巨人之神”的名字。 　　这片海域分布着大大小小近千个岛屿，其中四分之一有生物定居，而山丘巨人就居于群岛食物链的顶端。 　　定居于不同岛屿的山丘巨人，归属于不同的部落，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经常驾驶做工粗糙的帆船相互劫掠，抢夺地盘。 　　时至今日，葛洛蓝托群岛上的各个山丘巨人部落依旧内斗不休，但是斗争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由过往以部落为单位的、仅限于两个岛屿之间的争斗，逐渐演变成以“部落联盟”为基础的全面对抗。 　　在葛洛蓝托群岛，规模较大的部落联盟共有十个，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以“卡吕冬岛”为核心的“卡吕冬联盟”，而统治锯齿岛的“獠牙部落”，正是“卡吕冬联盟”的成员。 　　来自人类世界的贸易商人，将葛洛蓝托群岛视为新旧大陆“三角贸易”的一处重要中转站，在这里出售深受山丘巨人们热爱的烈酒和蔗糖，换取群岛特产的两样商品——香料和奴隶。 　　葛洛蓝托群岛盛产肉桂，但是并非所有的岛屿都适合生长桂树，相比之下，几乎每一座岛屿上的山丘巨人部落都与邻近岛上的部落相互仇视，频繁爆发冲突，每次战争过后，获胜的一方总能俘获不少敌对部落的山丘巨人。 　　按照当地的风俗，山丘巨人会把重伤或残疾的俘虏杀死吃掉，身体健全的俘虏则会留下来，集中关押，卖给上岛做生意的奴隶商人。 　　山丘巨人的内斗风俗，为奴隶商人们源源不断地提供了精壮劳力。商人们对此当然乐见其成，甚至主动为贸易伙伴提供精良的武器装备，怂恿他们扩大战争，征服周边的岛屿，从而掳掠更多战俘，为他们提供充足的货源。 　　大陆上所谓的的“文明世界”，与海岛上的蛮荒世界，通过贩卖奴隶建立起一条纽带，双方各取所需，合作愉快，只要“三角贸易”依旧有利可图，双方的合作关系就会继续维持下去。 　　麦辛格和弗洛迪都是奴隶贸易的行家里手，多年来靠着这条航线没少发财，在葛洛蓝托群岛上当然有不少关系良好的生意伙伴，锯齿岛獠牙部落的布尔酋长就是其中之一。 　　这座占地面积超过100平方里的岛屿，形状好像一只被凿开豁口的巨大齿轮，环岛只有一处港口可供往来船舶停泊，其余的地带全都密布锯齿般锋利的礁石，藏在水面下的暗礁更是多不胜数。 　　凭借锯齿岛易守难攻的独特地形，统治该岛的獠牙部落基本不用担心外敌入侵，近年来日趋壮大，定居岛上的山丘巨人已经超过一千，人口数量在整个葛洛蓝托群岛都称得上排名前列。 　　“独角鲸号”泊入锯齿岛港口的同一时间，“珊瑚虫号”探险船上，乔安正施法遥控一只隐形血蚊密探在甲板上空盘旋，并将血蚊看到的情景投射到“遥视镜”上，分享给围坐在身旁的同伴观看。 　　“独角鲸号”抛锚之后，麦辛格、弗洛迪、穆斯塔法和阿加雷斯就相继下船，在两名早早就在码头上等候的山丘巨人迎接下，朝位于码头附近的一栋庄园走去。 第1970章 “神锅”艾瑞尼尔 　　乔安最初还感到费解。 　　粗暴愚钝的山丘巨人，怎么会在远离人类文明的海岛上建造起一座颇具新大陆南方乡村风格的庄园？ 　　直到经由血蚊密探的耳朵听见麦辛格与弗洛迪聊天，才晓得这座庄园的主人就是锯齿岛领主、獠牙部落现任酋长布尔。 　　这位布尔酋长通过与奴隶商人的交往，对人类文明有了一些了解，进而产生效仿的念头，用两百个奴隶作为报酬，雇佣人类工匠在岛上建起这座颇为气派的庄园，彰显自己家族的高贵和富有。 　　当然，布尔酋长效仿的只是人类贵族老爷的派头，并没有完全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 　　遥控血蚊跟踪麦辛格等人进入庄园大门，乔安立刻嗅到一股臭烘烘的气味，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令他不由暗自惋惜。 　　好好的一栋庄园，被肮脏邋遢的山丘巨人们糟蹋的活像垃圾场，在花圃中养猪也就忍了，公然在草坪上拉屎你敢信？！ 　　庄园中央建有一栋宫殿般宏伟的石砌大屋，想来就是布尔酋长一家的居所，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架起炉灶，摆着一口巨大的铁锅，两名山丘巨人正提着木桶，往锅里倒水。 　　乔安远远看上一眼，立刻发觉那口看似不起眼的大铁锅，竟然散发出强烈的神话能量，目测是一件神话魔导器，而且级别不会低于“黄金磨盘”格罗蒂！ 　　回想一下麦辛格和弗洛迪私下里的谈话，乔安猜测这口大锅应该就是獠牙部落的祖传宝物，被誉为“神锅”的艾瑞尼尔。 　　乔安只是隐约听麦辛格说起，“神锅”艾瑞尼尔烧开的水能用来对付不死生物，用这口锅烹煮的食物具有强大的魔法效果，至于具体有哪些魔法效果，目前还不得而知。 　　就在乔安暗自好奇的时候，一个满脸络腮胡须、身穿熊皮长袍的山丘巨人汉子推开房门走出大屋，哈哈大笑着展开双臂，迎上前去与麦辛格拥抱。 　　可想而知，此人就是锯齿岛山丘巨人部落的酋长，布尔·獠牙。 　　布尔酋长身后，还跟着男男女女十多个山丘巨人，想必都是他的家人，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巨人小伙引起乔安注意，越看越觉得这小子眼熟，禁不住脱口叫出他的名字。 　　“托德·獠牙？！” 　　“乔安，怎么了？”霍尔顿投来好奇的目光，“那群山丘巨人当中，有你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只是一个熟人。” 　　乔安尴尬地挠头。 　　早知道托德小老弟就住在锯齿岛，而且很可能是布尔酋长的公子，当初就不应该解除对他的奴役…… 　　可是转念一想，不解除对托德的奴役，自己就无法利用“精魂项圈”控制芬妮雅，无法就近监视安姆·弗洛迪和弗朗西斯·麦辛格，相比之下，还是解放托德、转而奴役芬妮雅更合理。 　　布尔酋长向来客介绍自己的家人，包括四个老婆和八个儿女，乔安最关注的托德·獠牙，是酋长最年幼的儿子。 　　宾主双方围坐在那口装满水的大锅旁，乔安也没见炉灶生火，转眼间锅中的水就被烧至沸腾冒泡，想来这是“神锅”艾瑞尼尔的魔法效果之一。 　　布尔酋长拿起一只足有脸盆那么大的木制容器，在铁锅中舀出大半盆水，吹了吹热气，凑到唇边一饮而尽，舒爽地直咂嘴。 　　接着，布尔酋长的四位夫人就用稍小一号的容器在铁锅里舀水，分别送到四位客人面前，请他们饮用。 　　奥黛丽透过“遥视镜”看到这一幕，诧异地喃喃自语：“烧一锅白开水招待客人，山丘巨人的风俗好奇怪呀！” 　　“那口锅里盛得可不是白开水，而是山丘巨人最爱的烈酒。” 　　乔安听得懂巨人语，就把布尔酋长刚才说的那些话翻译给同伴听。 　　“那口看起来不起眼的大铁锅，其实是一件神奇的魔导器，只要向锅里倒一点水，无论雨水、海水抑或肮脏的泥浆，都能立刻进化成为满满一大锅可供饮用的纯净水，如果再稍微加热一下，锅中的清水就会自动酿成美酒，加热的时间越久，酒的度数也越高。” 　　“布尔酋长用来招待麦辛格他们的这锅酒，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了，已经加热到沸腾状态，这就意味着酒精度数接近百分之百！” 　　“这种几乎相当于纯酒精的烈酒，是山丘巨人眼中的最佳饮品，你要问我好不好喝？我肯定是不喝的！但是不能否认这是一种隆重的待客礼仪，是把他们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与客人分享。” 　　“啊？！干喝这么烈的酒，也不就点儿菜，这么一大盆灌下去，还不得把人醉死啊！”霍尔顿直抹冷汗。 　　“我倒巴不得麦辛格他们醉死，省的我亲自动手复仇。”海拉尔冷笑道。 　　可惜，麦辛格也不是第一天跟锯齿岛的山丘巨人打交道了，早就料到会受到布尔酋长一家如此隆重的款待，不光自己服用了解酒药，弗洛迪、穆斯塔法和阿加雷斯也在他的提醒下提前服下解酒药，有恃无恐地捧起大如脸盆的酒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看到四位贵客酒倒杯干，十分豪迈，布尔酋长一家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觉得客人很给自己面子，酒品如人品，值得深交。 　　然而就在下一瞬，阿加雷斯突然丢下酒杯，捂着肚子嗷嗷惨叫，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坐在阿加雷斯身旁的黑灵穆斯塔法，连忙伸手搀扶食魂魔，问道：“你怎么回事，中毒了吗？” 　　听到“中毒”这个词，麦辛格与弗洛迪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脸色瞬间都变得格外古怪。 　　阿加雷斯痛苦地摇了摇头，忽然剧烈干呕，张口喷出一道洁白的烈焰，险些把坐在他正对面的布尔酋长胡子点燃。 　　布尔酋长的儿女们看到这情景，包括托德在内，都兴奋地鼓起掌来，大呼小叫，催促阿加雷斯再表演一次这种喷火的戏法。 　　阿加雷斯也真是不负众望，接连呕吐数次，刚刚灌进肚里的酒，全都被他喷了出来，化作一道道令人目眩的银色烈焰，还真有点像马戏团表演的“喷火魔术”！ 第1971章 “神锅”艾瑞尼尔（Ⅱ） 　　托德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被阿加雷斯的“即兴表演”逗得乐不可支，阿加雷斯本人却脸色苍白，从口腔到胃脏灼痛如同火烧，难受的想死。 　　布尔酋长毕竟见多识广，看出阿加雷斯不是存心耍宝逗大家开心，盯着他观察许久，猜测道：“‘神锅’艾瑞尼尔煮出来的酒具有类似‘圣水’的功效，能够杀伤亡灵、恶魔和魔鬼，这位贵客饮酒过后口吐烈焰，莫不是不死生物？” 　　“尊敬的酋长大人，您误会了。”弗洛迪半真半假的替阿加雷斯做出解释：“我的仆人并非亡灵，而是一名具有恶魔血统的提夫林，所以服用圣酒过后，食道会被灼伤，好比吞下一大杯硫酸。” 　　布尔酋长没有怀疑他的解释，笑着安慰阿加雷斯：“些许灼伤，不用在意！等一下你吃了这口神锅炖出来的野猪肉，立刻就能恢复健康，痛苦全消！” 　　“咳咳……酋长大人，难道这口神奇的铁锅不仅能把水变成酒，还能使炖煮出来的食物具有疗伤的功能？”阿加雷斯嗓音沙哑，半信半疑地打听。 　　布尔酋长哈哈一笑，先不解释，回头冲小儿子招手：“托德，给贵客们演示一下艾瑞尼尔的妙用！” 　　“好的，老爸！” 　　托德跳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转身冲进大屋厨房。透过厨房窗口，远远传来杀猪的惨叫。 　　不多时，托德扛着一条血淋淋的猪后腿跑回来，将整条猪后腿丢进还剩小半锅烈酒的大铁锅里，念诵一句咒文，锅中的烈酒与猪血顿时沸腾起来，冒出熏人欲醉的蒸汽。 　　托德盖上锅盖，回到父亲身后坐下。 　　麦辛格、弗洛迪、穆斯塔法和阿加雷斯面面相觑，看不出托德这种粗犷的炖肉手法有啥非凡之处。 　　透过“留影镜”远程窥视的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同样感到莫名其妙。 　　“据说山丘巨人的食量奇大，一顿能吃下一口猪，宴席上主人和宾客加起来总共17人，其中包括13个山丘巨人，锅里就炖了一条猪腿，根本不够吃吧？”奥黛丽疑惑地问。 　　“等着看吧，也许那口大铁锅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放大食物。” 　　海拉尔抚摸着双马尾猜测道。 　　结果还真就被她猜着了！ 　　开锅后不到五分钟，布尔酋长就揭开锅盖，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锅里的猪腿竟然已经炖至酥烂，而且堆了满满一大锅，看起来不下十多条。 　　布尔酋长抓起一大把海盐，撒在锅里，接着又将一大块风干的桂皮捏碎，随手洒进锅里，用一把铁铲似的炒勺翻动几下，短短数秒过后，调味品就与炖肉充分融合，锅中飘散出的肉香愈发浓郁诱人，就连隔着镜子远程侦查的乔安等人，都禁不住猛吞口水。 　　布尔酋长放下锅铲，笑着对麦辛格等人介绍道：“俺们獠牙部落的祖传神锅艾瑞尼尔，只要加入少量食材，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烹煮出大量食物，足够20个饿扁肚皮的山丘巨人吃到撑！” 　　“神锅烹煮出的食物，还具有神奇的魔力，使用后立刻获得疗伤、治病、解毒、移除诅咒和驱散恐惧的效果，并且在进食的当天之内免疫上述所有负面效果。” 　　“除此之外，吃了神锅烹煮的食物，还能立刻补满当天已经消耗掉的法术位或者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自然能力！” 　　布尔酋长伸手从锅里抓出一条炖猪腿，递给阿加雷斯。 　　食魂魔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弗洛迪。得到主人授意，这才接过猪腿，试探着啃了一口，香喷喷的猪肉下肚，喉咙很是舒适，刚刚因误服圣酒造成的食道灼伤，瞬间便被治愈，不由满面惊喜，连声感叹神奇！ 　　布尔酋长得意的挺起胸膛，哈哈大笑。 　　托德两眼直勾勾盯着锅里的炖肉，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迫不及待的问：“老爸，现在可以开饭了吧？” 　　“哈！就你小子嘴馋！” 　　布尔酋长伸出大手，饱含慈爱的在托德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笑着站起身来，正要宣布宴会开始，弗洛迪突然干咳两声，给麦辛格使了个眼色。 　　麦辛格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抢先笑道：“布尔老友，承蒙你们一家盛情款待，宴会开始之前，我有些小礼物送给你和你的家人，相信你们都会喜欢。” 　　“麦辛格先生！是不是糖块？”布尔酋长的长女两眼放光，口水忍不住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没错，这次我带来的是品质上加的蔗糖，大家先来品尝一下，也算是为咱们后续的交易验一下货！” 　　麦辛格随手打了个响指。穆斯塔法连忙解下“缩物背包”，将一大堆包裹在油纸中的糖块倒在地上。 　　山丘巨人们欢呼着扑了上来，伸手争抢糖块。 　　葛洛蓝托群岛的气候无法种植糖料作物，只能用奴隶或者香料跟路过此地的商船交换，一个精壮的山丘巨人奴隶，只能换来十到二十磅粗糖，被山丘巨人一族视为“贵族食品”。 　　在锯齿岛，吃糖可是身份的象征！ 　　就连布尔酋长，贵为一岛领主，家人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敞开了吃糖， 　　布尔酋长一家十三口，每人分到拳头大的一块粗糖。 　　普通人吃下这么大一坨糖，且不说嘴巴塞不下，就算敲成小块吃完，也非得齁死不可！ 　　山丘巨人却将整个的糖块儿丢进嘴里，含在口中细品，眯起眼睛享受甜蜜的滋味，性急的干脆咯吱咯吱咬碎。 　　布尔酋长一家十三口，除了托德，都是狂热的蔗糖爱好者。 　　托德不爱吃糖，并不是天生厌恶甜食，只因小时候得过蛀牙，吃糖引发的牙痛，还有拔牙时的可怕经历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直到如今还是不敢吃糖。 　　但是，他牢记老爸的叮嘱，不能不给贵客面子，就把糖块连带包装纸一起塞进嘴里含着，假装吃糖，打算等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扭头吐掉。 　　就在这时，托德耳畔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扭头一瞧，老爸竟然直挺挺的仰面跌倒，口吐白沫，陷入昏迷。 第1972章 窃亡凝视 　　这是怎么回事？！ 　　托德慌忙扑到老爸身上，先把耳朵贴到胸膛听了听心跳，接着试图将他唤醒。 　　与此同时，刚刚吃过糖的山丘巨人，接二连三口吐白沫，捂着肚子痛苦地瘫倒在地。 　　托德环顾四周，老爸还没苏醒，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也都相继陷入昏迷，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不知所措。 　　托德这个“呆瓜”还没搞明白状况，透过镜面窥视岛上宴会的海拉尔已经恍然醒悟，急得跳了起来。 　　“卑鄙的麦辛格，在糖里下了毒！” 　　“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要不要传送过去，阻止麦辛格一党行凶？” 　　霍尔顿望向乔安，四人当中只有他能施展“传送术”。 　　“先别冲动！”奥黛丽沉着分析当前的局势，“山丘巨人秉性残暴邪恶，所作所为并不比麦辛格一党好到哪里去，他们之间的冲突纯属‘狗咬狗’，咱们没有理由出手干涉。” 　　“退一步说，就算咱们插手，也未必敌得过麦辛格、弗洛迪、穆斯塔法和食魂魔阿加雷斯，反而有可能暴露形迹，破坏后续追踪计划。” 　　海拉尔赞同奥黛丽的看法，补充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麦辛格在糖里下毒的理由，布尔酋长一家拿他当朋友，可他为何会做出这种卑鄙的勾当，谋害酋长一家？” 　　“麦辛格暗算布尔酋长一家，恐怕是为了窃取‘神锅’艾瑞尼尔。”乔安指向“遥视镜”。 　　镜中的弗朗西斯·麦辛格，看到布尔一家毒发倒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不慌不忙站起身来，飞起一脚踢翻灶台上的大铁锅，毫不吝惜的将锅中炖肉倒在地上，走上前去提起铁锅，念诵一句咒文，手中铁锅立刻收缩成巴掌大的小碗。 　　看到这一幕，乔安回想起当初自己潜入弗洛迪庄园的那个夜晚，曾听麦辛格与弗洛迪谈起布尔家的“神锅”可以创造圣水，正适合用来对付盘踞在伽尔提岛上的不死生物。 　　也就是在那次谈话中，麦辛格透露了向布尔酋长借用神锅的想法，并且信誓旦旦的向弗洛迪担保，布尔酋长很讲义气，不会不给他这个老朋友面子。 　　如今回想起来，乔安不禁为麦辛格的险恶心机感到毛骨悚然。原来从那一刻起，这个阴险的男人就存下毒害布尔酋长一家的心思，所谓的“借用”神锅，说白了就是下毒之后杀人灭口，夺走獠牙部落的传家宝！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才醒悟自己虽然早就知道麦辛格和弗洛迪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是大大低估了他们的卑鄙无耻，往后跟这种丧尽天良、毫无底线的恶棍打交道，可得多长个心眼！ 　　麦辛格掏出一块手帕，将缩小的神锅擦拭干净，正要揣进储物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扭头一看，布尔酋长的小儿子托德·獠牙，正红着眼睛怒视自己，活像一头发狂的斗牛。 　　“咦？你这个呆瓜居然没有吃糖，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麦辛格若无其事的嘲弄，愈发激怒托德，就算他的脑子再不灵光，此时也已经醒悟麦辛格在糖里下毒，目的不外乎窃取“神锅”艾瑞尼尔。 　　“混蛋！快把艾瑞尼尔还给俺！” 　　托德握紧拳头，咆哮着扑向麦辛格。 　　“Canwa！” 　　半身人术士适时吟咏咒文，抬手施放“怪物定身术”。 　　托德冷不防被来自身后的青色光束击中，顿觉浑身麻痹，好似一株被伐倒的大树，噗通一声，直挺挺得扑倒在地。 　　麦辛格冷笑着抬起脚，从托德满是不甘的脸上踩过去，对穆斯塔法说：“山丘巨人一族体魄强壮，经常吃不干净的东西，对毒素的耐性很强，过不了多久就会苏醒过来，趁他们现在无力反抗，赶紧把他们杀光，免得留下后患。” 　　黑灵刺客点头领命，抽出腰间那口细如钢锥的淬毒刺剑，走到就近的一名山丘巨人跟前，看了看对方的面孔，似乎是布尔酋长的长子，懒得仔细分辨，一剑捅进他的胸腔，手腕一抖，利刃搅碎心脏。 　　山丘巨人的生命力果然强悍，一剑穿心，竟然还挣扎着不肯断气。 　　穆斯塔法扯了扯嘴角，冷笑着抽出细剑，打算朝对方喉咙上补一剑，彻底终结他的生命。 　　“穆斯塔法大人，先别动手！”食魂魔阿加雷斯急匆匆地跑过来，“让我来解决这垂死的巨人！” 　　穆斯塔法冷冷望着食魂魔，似乎在寻思他放着那么多被毒翻的山丘巨人不杀，非要抢着杀这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他最终也没有开口质问，只是冲阿加雷斯打了个“请便”的手势。 　　“多谢穆斯塔法大人！” 　　食魂魔猥琐的脸孔堆满谄笑，凑到胸口涌血、奄奄一息的山丘巨人跟前，瞳孔蓦地收缩，眼中迸发出两束充溢负能量的灰白射线。 　　山丘巨人被阿加雷斯眼中发出的射线击中，猛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停止呼吸，魂灵融合残存的生命力脱离肉体，化作点点星芒腾空浮起。 　　抢在山丘巨人的生命能量完全消散之前，阿加雷斯深深吸气，将空中的星芒一口吞入体内，满足地叹息一声，脸庞浮现异样的红晕。 　　山丘巨人被负能量侵蚀的尸体，突然扭曲起来，就在穆斯塔法诧异地注视下陡然炸裂，残破的尸骸转化成一只鲜血淋漓的食尸鬼。 　　或许是因为这只食尸鬼系由山丘巨人的尸体转化而成，比人类尸体变成的食尸鬼体型更大，显得更为强壮凶残，匍匐在阿加雷斯脚下，如同一只正在听候主人吩咐的猎犬。 　　阿加雷斯咧嘴狞笑，指着就近的另一名昏迷不醒的山丘巨人，向食尸鬼发出攻击指令。 　　食尸鬼低吼一声，转身扑向生前的家人，毫不留情撕咬对方的喉咙，鲜血飞溅而起。 　　穆斯塔法皱了皱眉，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问阿加雷斯：“你使的是什么法术，看起来像某种死灵魔法。” 第1973章 心灵术士 　　“这叫‘窃亡凝视’，是我们食魂魔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可以杀死濒死的生物，夺取生命精气，促使自身发生进化，被吸干精气的尸体则会变成受我支配的食尸鬼。”阿加雷斯嘿嘿一笑，得意地说：“我现在每天只能使用3次‘窃亡凝视’，不过随着吸取的生命精气越来越多，进化的层次越来越高，‘窃亡凝视’的使用次数也随之增长，直到进化成为最终形态。” 　　“什么最终形态？”穆斯塔法好奇地追问。 　　阿加雷斯诡秘的笑了笑：“这就不好说了，等我完成最终进化的那一天，您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穆斯塔法对他这故弄玄虚的态度很不满意，不悦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阿加雷斯浑不在意，径自走向那个被食尸鬼咬断喉咙的山丘巨人，挥手驱赶食尸鬼闪开，瞪起眼眸，再次释放“窃亡射线”，收割垂死巨人残存的生命精气，并将尸体转化成为一只新的大型食尸鬼。 　　奥黛丽透过“遥视镜”旁观食魂魔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屠杀山丘巨人，喃喃道：“这怪物眼中发射出的负能量流，功能有点像2环神术‘死亡丧钟’，都是杀害垂死者夺取生命精气，用来强化自身，只不过‘死亡丧钟’的强化效果是暂时的，而‘窃亡射线’却能永久提升食魂魔的力量，这一点显然比‘死亡丧钟’更强。” 　　“我倒觉得这招更像死灵学派的4环‘弱能术’，至于将受害者尸体转化为食尸鬼的效果，类似弱化版的6环死灵法术‘唤起死灵’。”海拉尔道出另一种见解。 　　“乔安，你怎么看？”霍尔顿问。 　　“奥黛丽和海拉尔的看法都有道理，这只食魂魔的确如同弗洛迪所说：即战力一般般，潜力却很大！” 　　如果有机会得到阿加雷斯的血液样本，解析‘窃亡射线’的魔力印记，乔安推测可以从中发现‘死亡丧钟’、‘弱能术’和‘唤起死灵’这三个死灵系法术各自的一部分法术构型，甚至有可能推断出这恶魔的最终进化形态。 　　暂且收回思绪，乔安又将注意力投向“遥视镜”，监视麦辛格一党接下来的举动。 　　“阿加雷斯，你先把那个不吃糖的胖巨人宰了。”弗洛迪吩咐自己的恶魔仆人，“‘怪物定身术’无法长久束缚那小子，可不能让他恢复自由，大喊大叫，引来庄园里的卫兵就麻烦了。” 　　“遵命，我的主人。” 　　阿加雷斯谄媚的向半身人术士深深鞠躬，而后吹了声口哨，命令两只大型食人魔扑向陷入麻痹的托德·獠牙。 　　乔安看到这一幕，回想去年战争期间托德小老弟充当间谍，为自己提供的那些宝贵情报，心头一阵不忍。 　　虽说托德本人根本没有觉察到曾经受到乔安奴役，也不是出于自愿替他收集情报，可毕竟有功于他，乔安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阿加雷斯杀害却无动于衷，置之不理。 　　叹了口气，乔安将“神话之力”转化为心灵能量，花费双倍心灵能量，远程展现3阶心灵传送系异能“时间跳跃”。 　　当他的指尖划过镜面，远在数十海里之外的锯齿岛上，布尔庄园内，直挺挺躺在草地上的托德·獠牙突然浑身泛起银色光芒，就在食尸鬼扑上来的前一秒，整个人连同那片神秘而瑰丽的银色光晕一并消失。 　　受食魂魔操控的两只食尸鬼扑了个空，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阿加雷斯也被托德的凭空消失吓了一跳，心头兴起不祥的预感，连忙扭头飞奔。 　　就在下一瞬，一片银色锥形光幕凭空涌现出来，将他与那两只食尸鬼笼罩起来，迸发出一串雷霆轰鸣！ 　　待到雷声平息下来，两只体型壮硕的食尸鬼已经被乔安远程展现的3阶心灵转化系异能“能量锥”轰得粉碎，阿加雷斯虽然见识不妙拔腿开溜，也没能完全逃脱音波能量的轰击，横飞出三十尺外，一头跌进灌木丛，浑身肌肤爆裂，鲜血淋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麦辛格、弗洛迪和穆斯塔法受到极大惊吓，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袭击者藏身何处。 　　麦辛格亮出传奇武器“黑魔剑”，沉声问半身人术士：“安姆，刚才那是什么法术？” 　　安姆·弗洛迪擎起夜光珊瑚雕琢而成的“气象法杖”，给自己拍上一道“识破隐形”，警惕地四下张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老朋友，如果我没看错，刚才那可不是什么法术，更像是某种心灵异能。” 　　“心灵异能？！”麦辛格不由变了脸色，“你是说，布尔酋长的庄园里，藏着一位心灵术士？” 　　“很有可能，可惜我无从得知这位神秘人物究竟藏身何处。” 　　半身人术士语调低沉。 　　麦辛格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吼声，急促的足音由远及近。 　　“庄园里的巨人卫士被刚才那阵雷声惊动，正在朝这边聚集过来，麦辛格大人，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穆斯塔法搀扶阿加雷斯走过来，满面急切的汇报最新动态。 　　麦辛格收剑入鞘，重重点了下头：“神锅已经到手，咱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赶紧回船上去吧！” 　　弗洛迪回头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布尔酋长一家，此时若不斩尽杀绝，日后这家人必将向自己和麦辛格寻仇，着实后患无穷。 　　然而形势紧迫，安姆·弗洛迪想到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心灵术士正在暗中窥伺自己，不由头皮发麻，顾不上斩草除根，赶紧施展“传送术”，抢在大群山丘巨人卫兵赶来之前，带上麦辛格、穆斯塔法和阿加雷斯，直接传送回“独角鲸号”甲板上，匆忙开船逃离锯齿岛港口。 　　就在弗洛迪完成传送其后不久，草地上泛起一片银色光幕，被乔安送出当前时间线的托德·獠牙，重新出现在刚才凭空消失的地方，艰难的坐起身来，揉了揉晕眩的脑袋，环顾四周，憨厚的胖脸满是茫然。 第1974章 黑魔剑 　　乔安将“遥视术”的观察视角转移到港口，发觉“独角鲸号”已经拔锚起航，朝向锯齿岛正南方开进，就让海拉尔通知奥德修斯船长，修改“珊瑚虫号”的航向。 　　计划不如变化大，探险船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锯齿岛了，立刻转舵向南，继续追踪“独角鲸号”。 　　接下来一连两周，“珊瑚虫号”一直与“独角鲸号保持”50～60海里的距离，确保不会引起麦辛格一党的警觉，同时又不至于跟丢目标。 　　在此期间，乔安的日常工作就是与芬妮娅保持“神话链接”，借用女巨人的感官，了解“独角鲸号”上的动静，偶尔运用“遥视镜”观察“独角鲸号”所在的位置，协助奥德修斯船长修订航向。 　　这两周以来，“独角鲸号”始终保持着向南航行，已经靠近北回归线，海上的天气也是日渐温暖。 　　如果在海图上描绘出这条航线，不难发现“独角鲸号”此行的目的地，正是18年前“赫林霍恩号”探险船不幸遇难的伽尔提岛海域。 　　在这两周里，海上的天气总体良好，“珊瑚虫号”既没有受到暴风雨的侵扰，也没有遭到海怪的袭击。 　　倒是乔安他们追踪的“独角鲸号”，航行期间遭遇了两次令人印象深刻的突发事件。 　　第一次异常事件发生在“独角鲸号”逃离锯齿岛的第四天，正午时分，乔安通过芬妮雅的耳朵听见船舱外面传来浪涛拍击船舷的轰鸣，当中还夹杂着水手的惊呼，意识到出事了，赶紧拿出“遥视镜”，查看“独角鲸号”所在海域的状况。 　　平静的海面掀起波澜，一颗庞大的头颅拖着修长的颈项自海中冒了出来，赫然是一头巨型蛇颈龙！ 　　去年在奥斯塔湖调查恐龙骚乱的时候，乔安曾见过这种肉食性水栖恐龙，不过眼前这只海栖蛇颈龙与其住在淡水湖中的远亲相比，体型显然要更为庞大。 　　仅仅是这头洪荒巨兽暴露在水面以上的长颈与头颅，就给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压迫感，不由屏住呼吸，无法正常思考。 　　巨型蛇颈龙发出悠长而洪亮的咆哮，突然扭转头颅，向甲板俯冲下来。 　　一名水手躲闪不及，被这巨兽咬住，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囫囵吞掉。 　　甲板上的水手吓得四散奔逃，一片混乱。 　　这时，麦辛格似乎是听见外面的动静，出现在舰桥二楼的阳台上，仰头望见正在猎食水手的巨兽，微微皱眉，忽然一甩斗篷，腾空飞起，漆黑的斗篷赫然化作一对巨大的鹰翼，使他获得自由飞行的能力。 　　乔安看到这一幕，猜测麦辛格的斗篷很可能是附魔了某种变形法术，恰好弥补了“黑暗卫士”这类超凡职业缺乏飞行法术的短板。 　　麦辛格凌空展开鹰翅，维持悬浮姿态，右手拔出佩剑，隔空遥指巨型蛇颈龙的头颅，使出1环神术“强令决斗”，迫使这巨兽放弃吞噬甲板上的水手，转而朝自己望过来，眼中充满怒火，像是被红布吸引的斗牛。 　　“黑暗卫士”这门超凡职业，也被俗称为“反圣武士”，其职业能力大多是跟“圣武士”反着来的。 　　比如“圣武士”的招牌武技是“破邪斩”，“黑暗卫士”的招牌武技就是“破善斩”。 　　“圣武士”可以引导“正能量”，“黑暗卫士”就能引导“负能量”。 　　但是，说到这两种职业的神术，其实绝大部分是相同的，比如“强令决斗”就是一个典型。 　　乔安还注意到，弗朗西斯·麦辛格手中那口名为“黑魔剑”的重剑色泽黑中透蓝，分明是精金锻造，而且是一件传奇武器，只不过附魔等级比不上奥黛丽的“苍白正义”，而且与奥黛丽的圣剑恰恰相反，给人一种邪气凛然的印象。 　　以乔安附魔专家的眼光，不难看出“黑魔剑”是一柄+6邪恶精金重剑，同时还觉察到这柄重剑散发出神话能量特有的波动。 　　换言之，“黑魔剑”不仅是传奇武器，同时也是一件“神话武器”，至于具体有什么神话附魔特性，乔安暂时还看不出来。 　　好在这个疑问很快就得以解答。 　　麦辛格展开鹰翼环绕巨型蛇颈龙高速飞旋，晃得这头脑愚钝的巨兽眼花缭乱，数次啮咬都扑了个空，气得嗷嗷咆哮。 　　麦辛格冷笑着举起“黑魔剑”，激发一道“神话之力”，空中魔网剧烈震荡，源自下层位面、纯粹邪恶的魔力被引导出来，化作色彩斑斓的油状毒霾，洒落在巨型蛇颈龙暴露在海面以上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大片腐蚀痕迹。 　　彩色毒霾本身的杀伤力，还不足以对这头生命力强悍的海中巨兽造成致命威胁，但是当巨型蛇颈龙吸入毒霾，同时也受到邪恶魔力的诅咒，禁不住感到恶心反胃，接连干呕数次，终于呕出两大团黏糊糊的人形物体，竟是刚刚被它生吞下肚的两名水手。 　　这两个水手浑身包裹着一层粘稠的消化液，落入海中，被冷水一激，相继苏醒过来，本能的奋力挣扎。 　　“独角鲸号”甲板上，黑灵刺客穆斯塔法身影一闪，瞬间移动到海面上，脚踏波涛如履平地，捞起一名水手，再次瞬发“暗影步”，回到舰桥甲板中央投下的大片阴影当中。 　　这一来一回，速度快到令巨型蛇颈龙根本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食魂魔阿加雷斯也在安姆·弗洛迪的吩咐下，站在船舷跟前施展5环法术“心灵遥控”，看似随意的一招手，相距两百米外的海面上，正在波涛中挣扎的水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捞起，转移到了甲板上。 　　巨型蛇颈龙虽然算不得聪明，毕竟具有野兽的生存本能，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竟把天敌当成了猎物。 　　这巨兽放弃追逐麦辛格，修长的颈项拖着硕大的头颅缩向海底，试图逃离“独角鲸号”所在的海域。 　　半身人术士背后展开一双大气羽翼，飞到巨型蛇颈龙正上方，娴熟得打出一串手势，而后咏出施法咒文。 　　“Ambar！” 第1975章 解离术 　　“Ambar！” 　　安姆·弗洛迪高声咏出一句象征“毁灭”的启动咒文，指尖随之迸射出绿色光束，击中巨型蛇颈龙的刹那，竟然将这巨兽粗如梁柱的脖颈分解成为尘埃！ 　　巨型蛇颈龙的头颅失去支撑，由断颈切面上方翻滚下来，扑通一声跌入海中。 　　无头的尸体迅速下沉，只有长长的断颈还在神经作用下抽搐扭动，血如泉涌，染得附近海面一片赤红。 　　麦辛格收剑入鞘，飞回船上，一双鹰翼缓缓收拢，重又变成漆黑的斗篷。 　　弗洛迪也降落在甲板上，懒得多看一眼巨型蛇颈龙的尸体，转身走向货舱，查看巨人姐妹的工作进度。 　　“独角鲸号”拉响汽笛，扬帆远去，渐渐消失在“遥视镜”的视野之外。 　　乔安收起魔镜，环顾左右，发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神色都很沉重，显然是被麦辛格与弗洛迪的强横实力震慑到了，更何况这两人在对付巨型蛇颈龙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还没有拿出看家的本领。 　　“乔安，刚才麦辛格挥剑刹那释放出的是什么法术，好像一条条的彩色沙尘从空中撒落下来，巨型蛇颈龙中了这一招，立刻反胃呕吐，像是中了毒。”霍尔顿问道。 　　“那不是中毒造成的恶心反胃，而是一种邪恶的诅咒。” 　　半年前在幽暗地域参加“迷宫竞速”的时候，乔安曾见牛魔施展过类似的法术，便向同伴做出解释。 　　“你们大概也听说过，有一类4环法术，既不属于奥术体系，也不在常规的神术列表之内，只有选择特定领域的牧师才有机会习得，也就是所谓的‘四大阵营神术’。” 　　“这类法术包括代表善良阵营的‘圣光击’，代表守序阵营的‘秩序之雨’，代表混乱阵营的‘混沌之锤’，最后一个就是代表邪恶阵营的‘邪影击’。” 　　“当然，并不是说施展某个阵营法术的人就一定隶属于该阵营，只不过施法时调用的是具有对应阵营属性的魔力。” 　　“刚才麦辛格施放的法术，是不是‘邪影击’？” 　　奥黛丽本人也是神术施法者，对四大阵营神术有所耳闻，从天而降的彩色条纹状毒霾，正是“邪影击”的外在特征。 　　乔安先点了下头，接着纠正道：“准确的说，麦辛格施展的是‘神话邪影击’，比一般的4环‘邪影击’威力更大，而且这是他那口传奇‘黑魔剑’自带的法术，只不过需要用他本身的神话力量来发动，类似这样的神话武器，在普通人手中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 　　“照你这么说，弗朗西斯·麦辛格岂不是拥有神话力量？”海拉尔面露错愕，“要不是你今天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这家伙隐藏的这么深！” 　　“麦辛格不光拥有神话力量，而且神话等级高达6阶，我甚至怀疑此人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秘密信徒，共同的信仰，恰好可以解释他为何与约顿海姆总督罗尔斯·温斯罗普伯爵关系密切。” 　　事到如今，乔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就当着三位好友的面，把自己关于弗朗西斯·麦辛格这个人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 　　海拉尔听他说完，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赫勒尔老爹对待敌人过于软弱，身为自由港的领主，‘海盗议会’的议长，却连麦辛格这样公开的‘反对派’都收拾不了，多年来一直忍受此人上蹿下跳，实在是让人气不过！”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太幼稚了，赫勒尔老爹很可能早就了解麦辛格的真正实力和后台老板，之前一直对他有所忍让，并非软弱妥协，而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彻底铲除这颗毒瘤，贸然翻脸，反而有可能给自身招来灾祸。” 　　“赫勒尔先生不让你加入调查‘幽灵船’的团队，阻止你向麦辛格寻仇，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担心你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奥黛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柔声劝慰闺蜜。 　　海拉尔轻轻点了下头，仿佛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许多。 　　霍尔顿觉察到气氛有些压抑，连忙换了个话题。 　　“乔安，刚才安姆·弗洛迪击杀巨型蛇颈龙的法术，是不是6环‘解离术’？” 　　乔安点头道：“绿色魔力射线，配上象征毁灭的启动咒文，还有瞬间将血肉分解成尘埃的可怕破坏力，肯定是‘解离术’没得跑了。” 　　“我听说‘解离术’很奇葩，杀伤力比一般的6环法术大很多，是真的吗？”霍尔顿接着打听。 　　“没错，‘解离术’是奥术领域的一个未解之谜，至今人们也没搞明白，其它6环法术的威力上限都是20能级，为啥只有‘解离术’例外，威力上限竟然高达40能级？” 　　“学术界怀疑‘解离术’内嵌了某些特殊的构型，除了固有的6环法术位和施法素材，这个特殊构型还可以提供额外的魔力，所以‘解离术’才会显得特别强大，可惜，这还只是一个猜想，尚无定论。” 　　“这道难题就由你来解决吧！”诗人先生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你是天才嘛！我相信什么样的难题都难不倒你！” 　　乔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现在还没有达到施展6环法术的最低法师等级，也未曾抄录过‘解离术’的法术构型，你就让我来解决这道令无数前辈学者头疼的难题？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啊……” 　　“先别管‘解离术’的原理，现在更要紧的问题是我们迟早会跟安姆·弗洛迪发生正面冲突，到时候要如何防御这个可怕的法术，乔安，你有办法吗？”奥黛丽问。 　　“暂时只想到两种克制方法。”乔安如实回答。 　　“有办法就好，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奥黛丽释然笑道。 　　“目前想到的两种克制‘解离术’的办法，第一种只有我自己能用，至于另一种……”乔安看了看奥黛丽和海拉尔，“尤其对你们女孩子来说，可能会有点恐怖，最好不要尝试！如果我们真的无法避免与麦辛格和弗洛迪一党正面交锋，就把那个半身人术士留给我来对付吧。” 第1976章 幽灵船乍现 　　遭遇巨型蛇颈龙之后的一周，“独角鲸号”的航程顺风顺水，“珊瑚虫号”尾随追踪，也没有遭遇什么意外。 　　直到11月的最后一天，海水被夕阳染的一片火红的黄昏时分，乔安如同往常那样透过“遥视镜”监视“独角鲸号”，无意间发觉西南方向飘来一团诡异的雾气。 　　海上的能见度还不错，天气状况良好，按照常理来讲，不太可能出现雾气，况且就算有雾气，也应该立刻就被海风吹散。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那团飘荡在海面上的雾气却在风浪的侵袭下维持不散，而且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乔安越看越觉得诡异，连忙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茫茫浓雾，看见一艘大船的影子在雾气深处若隐若现。 　　从船影的轮廓来看，那应该是一艘老式三桅帆船，从头到尾长约两百余尺，比“独角鲸号”小，但是比乔安他们乘坐的“珊瑚虫号”大得多。 　　为什么这艘帆船会在浓雾的笼罩下航行，仿佛身在迷梦当中？ 　　乔安带着困惑调整“遥视镜”的观察视角，拉近距离查看那艘神秘的帆船，却发现甲板上空空荡荡，桥楼里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整艘船没有生命的气息，反而弥漫着浓郁的负能量，仿佛一艘航行在冥河上的鬼船。 　　乔安不由惊出一头冷汗，赶紧招呼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三人匆匆赶了过来，围观“留影镜”中呈现出的画面。 　　“是‘赫林霍恩号’！”海拉尔第一眼看到那艘雾气笼罩下的帆船，便激动的嗓音颤抖，“母亲的卧室里有一艘‘赫林霍恩号’的模型船，放大以后跟镜子里的这艘帆船一模一样！还有，你们看后桅悬挂的那面三角帆上，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字母‘G’，是我们格林家的姓氏首字母缩写！这绝对是我父亲的船！” 　　乔安握住少女颤抖的手，试图安抚她镇定下来。 　　此时，“独角鲸号”上的船员也发现航道前方那片诡异的浓雾，连忙拉响汽笛。 　　弗朗西斯·麦辛格闻讯登上舰桥阳台，用望远镜观察浓雾，然后匆匆回到房间里，再回到阳台上时，身边跟着安姆·弗洛迪。 　　半身人术士高举“气象法杖”，凭空创造出一阵烈风，稍稍吹散雾气，隐藏在浓雾深处的帆船露出轮廓。 　　“赫林霍恩号！” 　　麦辛格与弗洛迪瞬间都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喊出那艘帆船的名字。 　　然而就在下一瞬，那艘18年前被他们沉入海底的帆船像是受到惊吓，轮廓迅速变得模糊，转眼间消失在浓雾深处。 　　“快追！给我追上去！”麦辛格拍着阳台护栏厉声咆哮，面目狰狞，“绝不能放走那艘该死的‘幽灵船’！” 　　“独角鲸号”动力全开，伴随着魔精蒸汽轮机的轰鸣，铁甲战舰昂首冲进浓雾，仿佛要将那艘乍隐乍现的帆船碾成碎片。 　　然而“幽灵船”就是“幽灵船”，任凭铁甲战舰横冲直撞，弗洛迪不断挥舞法杖呼唤大风吹散浓雾，却始终不见“赫林霍恩号”的踪影。 　　如此庞大的一艘帆船，就这样从众人眼前离奇消失，仿佛海市蜃楼。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围着“遥视镜”，四双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镜面，不由得面面相觑。 　　若非身边同伴都是目击者，可以为自己刚才所见的情景作证，他们简直怀疑所谓的“赫林霍恩号”，不过是仅仅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幻觉。 　　“独角鲸号”上的麦辛格等人也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经历的只是一场幻觉，驾船在“赫林霍恩号”刚才消失的海域仔细搜寻。 　　与此同时，弗洛迪在船上施展“探知术”，试图追踪那艘惊鸿一瞥的幽灵船。 　　乔安经由芬妮雅的眼睛，透过门缝看见半身人术士在船舱中摆弄水晶球，最初还有点担心他成功探知幽灵船的下落，然而弗洛迪折腾了快一个钟头，水晶球中毛都没有浮现出来，只得颓然放弃施法。 　　这个结果令乔安幸灾乐祸之余也颇感困惑，索性亲自尝试一下。 　　事实证明安姆·弗洛迪的失败并非偶然，乔安也无法运用“探知术”或者“物品定位术”之类的预言系法术锁定“赫林霍恩号”的具体位置。 　　出现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赫林霍恩号”根本就不存在，从“独角鲸号”到“珊瑚虫号”，两艘船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假象，不存在的东西当然无法探知；要么“赫林霍恩号”其实是一艘“魔法船”，整个船体处于“回避侦测”或者“法师密室”之类防护系法术的笼罩下，阻挡来自外界的侦查企图。 　　前一种可能性太过匪夷所思，乔安更倾向于认为是后一种情况。 　　但是，这就产生一个新的问题。 　　海拉尔不记得母亲说起过“赫林霍恩号”上结附了回避探知的法术，真正的“赫林霍恩号”也不具备散发浓雾和凭空消失的神奇能力，这不禁使她产生一个疑问：自己正在追踪的那艘帆船，尽管外观看来与“赫林霍恩号”一模一样，可它真的还是18年前沉入大海的那艘船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在海水中浸泡了18个年头的“赫林霍恩号”，未免太过整洁，完全看不出岁月流逝与海水侵蚀的痕迹。 　　乔安觉得海拉尔的怀疑很有道理，然而关于那艘转瞬即逝的幽灵船，当前掌握的情报还太少，在重重疑云的遮掩下，还无法得出任何靠谱的结论。 　　遭遇幽灵船之后，“独角鲸号”的航程便暂时搁置下来。 　　麦辛格命令手下驾驶小船四下搜寻，还派人潜入海底，摆出不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赫林霍恩号”的架势。 　　“独角鲸号”滞留不去，“珊瑚虫号”也不敢追的太近，乔安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接受奥德修斯船长的建议，转舵向西，前往30海里之外的塞拉岛稍作停留，顺带上岸补充淡水。 第1977章 塞拉岛（Ⅰ） 　　塞拉岛是这片海域少有的大型岛屿，属于“三角贸易”航线当中一个比较特殊的中转站。 　　这座占地面积超过25000平方里的岛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黑皮肤的土著部落，经常相互争斗，战争中的失败者沦为俘虏，为乘船往来的奴隶商人提供了丰富的货源。 　　事实上，新大陆南方亚尔夫海姆地区的黑奴，比如乔安在莱顿港的老同学托马斯家的小黑奴波比，还有瓦萨上校家的黑奴姜戈，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类似塞拉岛的地方——南北回归线之间的热带、亚热带群岛，可谓奴隶贸易的“天堂”。 　　塞拉岛上植被丰富，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香蕉树、椰子树、面包树和棕榈树，都是亚热带地区较为常见的作物，果实拿来充饥还不错，却没什么贩卖价值。 　　“途经塞拉岛的商船，倘若有意上岛做生意，要么是来收购土著黑奴的，要么就是奔着塞拉岛那个‘海上牧场’的名头来的。” 　　“塞拉岛的海滩上，经常可以看到一种被当地人称为‘水马’的魔法兽，这种生物看上去很像强壮的骏马，却又生有酷似鱼类的鳞、鳃和鳍，在陆地或者海面上都能跑的飞快，还可以像鲸鱼那样潜入深海，驯化以后，可以作为水陆两栖的坐骑，价值很高。” 　　“水马远比普通的野兽更聪明机警，而且性情暴躁好斗，想捕捉它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驯化野生水马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从事这门生意的人，大多不会直接捕捉水马，而是采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间接获得水马的后代。” 　　或许是顾及两位女士在场，奥德修斯船长没有细说商人们如何获得水马的后嗣，很快就换了个话题。 　　“塞拉岛上有人类定居，这些未开化的土著毛发稀疏，皮肤黝黑，一年到头只穿树叶编织的简陋衣裙，采集岛上的香蕉和面包树的果实为食，捕鱼的手艺也很精湛，此外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长，几乎全都是不识字的野蛮人，好在听得懂通用语，勉强也能说上几句，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 　　“船长先生，塞拉岛上有没有威胁人类生存的怪物啊？”霍尔顿问。 　　奥德修斯船长点上烟斗，思索着回答： 　　“据说塞拉岛的海滩上除了水马，偶尔也会有海妖上岸，变成骏马的样子，诱惑不了解内情的人骑到她们背上，然后就突然转身冲进海里，把背上的骑手活活溺死。” 　　“这种海妖被当地人称为‘克尔匹’，翻译成通用语就是‘水栖马’，听起来很容易跟水马混淆，其实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我没有亲眼见过克尔匹，只是听别人说起这种邪恶的海妖有一个怪癖，杀人过后变回原形，剖开受害者的肚皮吞噬内脏，唯独不吃心脏和肝脏，似乎嫌这两种脏器不合胃口，或许还有别的缘故，那就不得而知了。”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奥德修斯船长接着介绍关于塞拉岛的逸闻。 　　“塞拉岛上的野人，崇拜一只居住在岛屿东部森林中的神秘巨猿，尊称其为‘金刚’，在当地的土语中就是‘守护神’的意思。” 　　“这只毛色暗金的巨猿，传说个头几乎赶得上船桅那么高，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本性并不邪恶，主要以香蕉和面包果为食，也吃岛上野人供奉的大鱼，作为回报，这头巨猿偶尔也会履行‘守护神’的职责，保护岛上的居民不受海盗或者水怪侵扰，当然，具体要依它的心情而定，毕竟野兽就是野兽，不可能总是像人类那样通情达理。” 　　乔安正听得入神，窗外突然响起汽笛声，“珊瑚虫号”已经抵达塞拉岛，正在缓缓泊入锚地。 　　船停稳后，水手搭好跳板，奥德修斯船长带领众人登上码头，同行的除了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有船长先生的三个铁杆跟班：水手格列佛和鲁滨逊，胖厨子辛巴达。 　　一行八人走上码头，乔安远远看见十来个肤色黝黑、浑身上下只穿一条草裙的土著，背靠树干围坐在一株高大挺拔的猴面包树下乘凉，轮流抽一支水烟袋，很惬意的样子。 　　其中一人看见码头上有人过来，连忙含住手指，吹了声口哨。树下的汉子们便都懒洋洋的爬起来，各自扛起一根棍棒，朝乔安他们这边围拢过来。 　　“这群野人想干什么？”乔安低声问身旁的胖厨子。 　　“他们是岛上的原住民，一群靠天吃饭的晒屌懒汉！”辛巴达轻蔑地回答，“这些人从早到晚守在码头附近，正经农活样样不会，饿了就爬树摘果子吃，反正岛上物产丰富，终年气候温暖，饿不死他们，看到外人上岸，他们就围拢上来，以自荐当向导的名义勒索好处。” 　　“如果我们直说不需要向导，这群黑鬼会怎样？”海拉尔凑过来问。 　　“他们就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不放，拿到好处才罢休，如果外来者坚持不给，他们甚至会翻脸抢劫，一般人都会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惹不起地头蛇。”辛巴达低声回答。 　　“法师老爷，大小姐，咱们在塞拉岛上，说话时要注意，不能当着土著的面称他们是‘野人’或者‘黑鬼’，这会使他们感到蒙受羞辱，酿成暴力冲突。”经验丰富的奥德修斯船长叮嘱身旁的年轻人。 　　这时那群穿草裙的土著已经迫近到乔安等人跟前，果然如同辛巴达预言的那样，咧嘴露出满口白牙，说着半生不熟的通用语，辅以夸张的手势，表示要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提行李，当向导。 　　“千万不要把行李给他们，否则这群混蛋很可能拔腿就跑，一头钻进树林里，追都追不回来。”鲁滨逊低声警告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奥德修斯船长上前跟土著头领——一个胸口纹有鲨鱼刺青、名叫“巴鲁巴”的中年汉子——交涉，表示自己对塞拉岛很熟，不需要向导，也懂得岛上的规矩，愿意拿出5磅粗糖犒劳巴鲁巴和他手下的兄弟们，换取在岛上自由行动和收集淡水的权利。 第1978章 塞拉岛（Ⅱ） 　　5磅粗糖，已经算得上是一份厚礼。 　　然而出乎奥德修斯船长的意料，土著头领巴鲁巴却摇着手指表示这还远远不够，要求奥德修斯船长加价三倍，否则不足以表达诚意。 　　面对这贪得无厌之徒，向来好脾气的船长先生沉下脸色，断然拒绝他的勒索。 　　“没有糖，就用年轻女人代替。” 　　巴鲁巴厚颜无耻地咧嘴一笑，首先望向站在人群前排的海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 　　“这个小妞蛮水灵，可以代替10磅粗糖。” 　　紧接着，他无意间发现站在海拉尔身后的奥黛丽，顿时目露精光，上下打量圣武士小姐丰挺的胸部和修长的美腿，咕咚一声吞下口水，摸着下巴嘿嘿淫笑。 　　“这个大妞，值20磅粗糖！” 　　奥黛丽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抗议，海拉尔就先勃然大怒。 　　“多莉，帮我骂这黑鬼！” 　　鹦鹉多莉站在女主人肩头，炸起羽毛，运用“巧言术”冲巴鲁巴破口大骂。 　　“NMSL！” 　　“NMSL！” 　　土著头领挨了骂，非但不生气，反而欢喜地嚷道：“这只会说话的小鸟……也值5磅粗糖！” 　　“气死我啦！” 　　“气死我啦！” 　　听闻自己的身价只相当于女主人的一半，奥黛丽的四分之一，多莉差点儿没当场气晕过去，一时怒从心头起，冲巴鲁巴喷出七彩光锥。 　　土著头领冷不防被鹦鹉喷了一脸，顿觉头晕目眩，扑通一声仰面跌倒。 　　其它土著见头领遇袭倒地，全都恼怒地挥舞着木棒冲上来，鼓噪着要狠狠教训这群不守规矩的外乡佬，抢光他们的财物，男的丢海里喂鲨鱼，女的掳进小树林，兄弟们轮流啪啪啪！ 　　“呸呸呸！” 　　鹦鹉多莉勇猛的迎着人群飞过去，不停发出“七彩喷射”，被光锥笼罩的土著，轻则丢下木棒爆头呻吟，重则当场陷入昏迷。 　　“Tinwe！” 　　霍尔顿挥手撒出一片“闪光尘”，将冲到近前的土著眼睛闪瞎，成了一群没头苍蝇。 　　海拉尔也抬手轰出3环“恐惧术”，将仅存的几个土著匪徒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棍棒，狼哭鬼嚎着逃进树林。 　　奥黛丽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拔出半截的圣剑又按回鞘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阻止海拉尔继续殴打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土著混混。 　　“算了算了，这群家伙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给他们一些教训就够了，没必要下杀手。” 　　“我要是值20磅粗糖，我也能宽宏大量！” 　　海拉尔悻悻地抱怨着，朝巴鲁巴胯下狠踹了一脚，这才稍感解气，跟着乔安和奥德修斯船长离开码头。 　　众人沿着林间小道向前走出20分钟，就听见溪水潺潺流淌的动静，穿过树林循声搜索，果然找到一处山涧，水质清澈，透出沁人心脾的凉意。 　　乔安走到溪水边，使了个戏法侦测水质，确认没有毒害才点头示意可以在这里采集淡水。 　　奥德修斯船长指挥格列佛和鲁滨逊安设水泵，奥黛丽和海拉尔在溪边掬水洗脸，嬉笑着互相泼水打闹。 　　乔安跟着胖厨子往上游走。 　　辛巴达想在溪水中钓鱼，不时翻开溪中卵石寻找虾蟹，为今天的晚饭加餐。 　　乔安跟着辛巴达，主要是因为胖厨子认识很多野草和野果，知道哪些能吃，哪些能入药，哪些有毒。 　　缘溪行走期间，乔安偶尔也会停下来用“遥视镜”拍照，顺带考察岛上的生态环境。 　　霍尔顿帮船长先生装好水管，觉得有些无聊，就转动魔法戒指，背后张开一双赤铜龙翼，腾空飞起。 　　海拉尔看到水中一掠而过的倒影，连忙向公主殿下打小报告：“你弟溜了！溜了！” 　　奥黛丽警觉地抬头望天，冲着弟弟的背影嚷道：“你别乱跑！快回来！” 　　“我去海滩那边看看风景，马上就回来。”空中远远传来少年诗人的笑声，加速扇动龙翼，一转眼就飞的没了影。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霍尔顿又从海滨那边飞了回来，刚一落地就兴冲冲的跑到乔安身旁，凑到他耳边，带着一脸诡秘的笑容说：“海边有片小树林，附近有好康的东西，我带你去开开眼界，长长姿势！” 　　“什么好康的东西？” 　　身后突然传来奥黛丽的声音。 　　“哇！突然冒出来好大一张脸！姐，你想吓死我啊！” 　　“你脸才大！”奥黛丽白净的脸庞泛起红晕，在弟弟头上狠揍了一拳。 　　“小流氓，海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我也想去逛逛！”海拉尔好奇地打听。 　　“我也康康！我也康康！” 　　鹦鹉多莉叫嚷着飞过来凑热闹。 　　“你们就算了吧……女孩子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很不体面的。”霍尔顿面露难色。 　　结果反而激起了奥黛丽和海拉尔的好奇心，追问他“那种场合”究竟是什么场合？ 　　“这个嘛……你们自己看一下就懂了。”诗人先生不好意思明说，只得答应带姑娘（母鸟）们同去，“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这是你们自己要去的，到时候要是觉得辣眼睛，可别埋怨我！”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奥黛丽召唤天马，骑了上去，海拉尔也跳到天马背上，搂住闺蜜的腰肢，鹦鹉多莉则站在女主人尖头，催促天马赶紧起飞。 　　霍尔顿在前带路，不多时就飞到海滨，远远看见沙滩上钉着一排木桩，每根木桩上拴有一匹马，总共20匹，四下里空旷无人。 　　乔安跟随霍尔顿降落在海滩上，望着那群拴在木桩上的马匹，不明就里。 　　奥黛丽的天马拉法叶也降落下来，看到马儿们被拴在海边，担心这些远亲被涨潮的海水淹没，就径直走过去，打算咬断缰绳，释放马儿。 　　恰在这时，海滩附近的一片树林中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奥黛丽连忙拍了拍天马的脊背，示意她别乱来，扭头望向树林，只见一个扎头巾的男人从树丛中冒出头来，正在冲这边招手，似乎在呼唤众人过去说话。 第1979章 海上牧场 　　乔安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先各自在身上拍下防护法术，以防不测，而后走向树林那边。 　　“年轻的朋友们，你们打哪儿来，是做什么行当的？” 　　扎头巾的男人站在林边，很自来熟的笑着打招呼，在他身后，林中还有十来个精壮汉子，从打扮和肤色来看，都不像是塞拉岛的土著居民。 　　“我们来自新·阿瓦隆，家里长辈出海跑商，我们几个年轻人跟船旅行，四处观光，开开眼界。”霍尔顿半真半假的回答。 　　“这就难怪了，我瞧你们细皮嫩肉的，不像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也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一群家境富裕的大学生。”戴草帽的男人笑道。 　　“老兄，您怎么称呼？”霍尔顿问。 　　“我叫拉希德，来自西瓦群岛，是个马贩子，林子里这些伙计都是我雇佣的马夫。” 　　“沙滩上那些马，也是你带来的？” 　　“没错，那都是我从家乡精挑细选的良种牝马，专门带到塞拉岛借种的，这个地方被誉为‘海上牧场’，你们晓得吧？” 　　“听我们船长说起过。”乔安接着拉希德的话茬说，“船长还提到贩马的商人渴求水马而不易得，就改用一种间接方式获取水马的混血后嗣，当时我还好奇究竟是什么方法，看到拴在沙滩上的那些母马才醒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拉希德改良马匹血统的方式，与当初豪斯镇的马场主人亨利·鲍德温的做法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采用强迫手段，不像鲍德温那么变态。 　　“光听你们聊的热闹，我都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海拉尔忍不住抱怨，“拉希德先生，你把一群母马栓在海滩上，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这个嘛……”马贩子尴尬的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你不用忌讳，我们这两位小姐可不是那种装腔作势、惺惺作态的女人，实话实说就好。”霍尔顿促狭地眨眨眼睛。 　　“其实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把正处于发情期的良种牝马拴在沙滩上，然后躲在树林里等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水马就会随着上涨的潮水登上沙滩散步，其中雄性水马嗅到牝马的气味，见四下无人，就会上前与牝马交配。” 　　“等它们交配完了，我就带着马夫冲出去，大吼大叫，吹响号角，水马受到惊吓，就会丢开配偶，逃回海中躲藏起来。” 　　“接下来的一到两个月里，我们每天都会重复这样的工作，直到确保每一匹牝马都怀上了水马的骨肉，就把她们带回故乡。” 　　“等牝马怀孕妊娠期满，生下的马驹，无论公母，都能在陆地与海洋上奔跑如飞，价值百金！” 　　马贩子拉希德眉飞色舞地说。 　　就在众人聊天的时候，海滩那边传来异样的嘶鸣，乍听起来像是马嘶，却又有点儿像鲸鱼的叫声。 　　拉希德经验老道，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水马来了，赶紧招呼乔安他们躲进树林。 　　乔安蹲在树丛背后，透过枝叶向外窥探，远远看见一群蓝色生物由海中浮出，随着潮水登上沙滩，悠闲散步。 　　这群怪兽初看起来像是特别高大强壮的骏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身上还有鱼类的特征，浑身覆盖闪闪发光的湛蓝鳞片，背部和耳后生有鱼鳍，脚趾间生有蹼膜，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宽大的尾鳍。 　　出于好奇，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群水马的属性。 　　…… 　　侦查目标：大型魔法兽（两栖亚种） 　　生命等级：3级 　　属性：力量16，敏捷15，体质16，智力3，感知13，魅力13 　　…… 　　出海游玩的水马，绝大多数是雄性，最初看到拴在沙滩木桩上的远亲，还显得很警惕。 　　然而当它们嗅到发情期牝马散发出的特殊气息，便放下戒备，性致勃勃地靠了上去，各自挑选一匹拴在木桩上的牝马，先耳厮鬓摩调情一番，而后便开始创造新生命。 　　乔安正看得出神，左右两侧突然伸来两只小手，各自捂住他的一只眼睛，耳畔传来海拉尔和奥黛丽压抑的羞笑。 　　“姐，你捂住乔安右眼干什么？”霍尔顿诧异地问，“他右眼本来就看不见的啊！” 　　“闭嘴！你也不许看！”公主殿下凶狠的训斥弟弟，“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脑子想的都是搞黄色，真没出息！” 　　乔安其实对马儿交配没什么兴趣，倒是海拉尔和奥黛丽的纤手捂着他的眼睛，绵软滑腻，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使他感到很惬意，就没有挣扎。 　　过了不知多久，海拉尔和奥黛丽同时缩回手，乔安抬头望向海滩，水马们果然已经完成好事，从牝马背上下来，想把母马拖回大海，似乎不明白配偶与自己体质不同，无法在水中生存。 　　牝马被拴在木桩上，无法挣脱缰绳而随水马一起走。 　　水马们很是恼怒，有的嘶吼着抵撞拴马桩，有的试图咬断束缚配偶的缰绳。 　　拉希德见此情景，连忙跳了起来，抄起一只海螺号角奋力吹响。 　　躲在树丛中的马夫们听见号角声，也都跳了起来，拿起棍棒和盾牌冲出树林，以棍棒敲击盾牌，发出咚咚的噪音，同时还冲着水马大吼大叫。 　　水马们一见这阵仗，全都吓得丢下牝马，慌忙逃回海中。 　　“哈哈！搞定了！” 　　拉希德丢开海螺号，吩咐马夫们解开缰绳，把牝马牵回树林。 　　乔安想起从亨利·鲍德温那里夺来的“透视手镜”，摸了摸储物袋，犹豫要不要主动拿出“透视手镜”，帮拉希德检查一下那群半个多月前就来到塞拉岛配种的牝马，是否已经怀孕。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耳畔突然传来鹦鹉多莉兴奋地叫嚷。 　　“又来啦！” 　　“又来啦！” 　　乔安微微一怔，心想难道刚刚那群被惊走的水马，又从海中杀回来了？ 　　怀着疑惑望向海滩，果然看见潮汐中浮现十数条模糊的身影，然而当她们离水上岸，才发觉并非水马，而是一群赤身裸体的曼妙女郎。 第1980章 克尔匹 　　这群来自海中的**，肌肤白嫩身材匀称，容貌也颇为标致，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们并不是人类。 　　头上生了一对毛茸茸的马耳朵，挺翘的臀部拖着一条马尾巴，湿漉漉的卷发宛如海草，浑身洋溢着富有热带异国情调的妖冶魅力。 　　海拉尔和奥黛丽看到这香艳的一幕，不由耳根发烫，连忙扭头移开视线，竟然忘了遮挡乔安的眼睛。 　　“这有点不对劲！”霍尔顿眉头紧锁，低声对乔安说，“你注意到没有，那群来路不明的女人，冲岸上的马夫抛媚眼时，魔网分布似乎发生了变动。” 　　乔安轻轻点头：“看起来像是某种惑控系超自然凝视。” 　　这时，沙滩上的马夫已经被海中女妖的美色深深吸引，被她们的媚眼一勾，便都色与魂授，丢开手中的缰绳，径直朝女妖走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身旁的牝马纷纷发出惊骇的嘶鸣，仿佛嗅到了猛兽的气息。 　　女妖们各自缠住一名马夫，嬉笑着将他们拖入海中戏水。 　　一波浪涛涌上岸边，潮水淹没了女妖与马夫们，待到潮水退下，刚刚还是满脸媚笑的女妖突然换了一副凶狠的表情，以匕首般锋利的指甲剖开马夫的肚皮，生生扯出内脏，贪婪吞噬。 　　沙滩上原本旖旎香艳的场面，转瞬间变得无比血腥。 　　树林中，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全都惊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当心女妖的目光！与她们对视的刹那，神智有可能受到迷惑，变成任由她们摆布的傀儡！” 　　霍尔顿急切地提醒身旁同伴。 　　“那是一种迷魂效果，好在咱们距离较远，不受女妖的视线影响。” 　　奥黛丽安抚弟弟，话虽如此，她还是拔出圣剑，开启“正义光环”以防不测。 　　…… 　　侦查目标：中型妖精类生物（两栖亚种，变形亚种） 　　生命等级：7级 　　属性：力量15，敏捷16，体质15，智力8，感知12，魅力1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水陆两栖，减伤1.5能级寒铁，迷魂凝视，变化形体 　　…… 　　变化形体？ 　　乔安看过“高等内视术”的侦查报告，不禁暗自纳闷。 　　除了当前的类人形态，这群女妖还能变成什么形态？ 　　或者说此刻呈现出来的形象，并不是她们真正的形态？ 　　马贩子拉希德最初也被女妖魅惑，直至目睹马夫被女妖开膛破肚，吞吃内脏，才如梦方醒，吓得撒腿狂奔，连声惊呼。 　　“克尔匹！克尔匹！” 　　“嘿！拉希德老兄，到这儿来，我们可以保护你！”霍尔顿钻出树林，冲受惊的马贩子招手。 　　然而拉希德似乎不相信他们这群公子小姐有能力对抗海妖，头也不回的从霍尔顿身边跑过去，径直冲向远处那株高大的猴面包树，向坐在树下看热闹的土著求助。 　　“巴鲁巴大人！快帮我赶走那群邪恶的克尔匹，救救我的仆人！” 　　土著头领巴鲁巴揉了揉还有些肿痛的胯下，抬起眼皮看了拉希德一眼，淡淡地说：“给我十匹混血马驹，否则免谈。” 　　“十匹？这也太多了，我可拿不出，四匹行不行？” 　　拉希德急得满头冒汗，却还不忘讨价还价。 　　乔安由拉希德身上收回视线，“克尔匹”这个名字，使他回想起奥德修斯船长不久前说起的逸闻。 　　然而奥德修斯船长只说克尔匹能变成骏马的模样，诱惑人们骑到自己背上，而后潜入海中，将人溺死，却未曾提及克尔匹还能变成蛇蝎心肠的冶艳妖女。 　　怀着探究真相的心思，乔安抽取3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次级真知术”，再次扭头望向海滩上那群正在行凶的女妖。 　　经过法术增强的视线，洞悉克尔匹的变形伪装，将她们的本来面目看的清清楚楚。 　　那张美丽的皮囊，只不过是克尔匹以“变化形体”这项超自然能力营造出的诱饵。 　　这群海妖的真面目极其丑陋，肤色晦暗，体表还附着一层令人恶心的粘液，身材畸形臃肿，松弛的皮肤布满褶皱与瘢痕，脖子上顶着一张长长的马脸，满口烂牙参差不齐。 　　克尔匹这副令人作呕的尊容，与其伪装相比实在是反差太大，乔安只看一眼就嫌恶的移开视线，不禁为施展“次级真知术”感到一丝后悔。赶紧扭头多看看奥黛丽和海拉尔，清洗一下受到污染的眼球。 　　“咱们不能在这里看戏了！”奥黛丽仗剑在手，神色庄严，“得赶紧救回被迷惑的马夫，消灭那群邪恶的食人海妖！”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不过在动手之前，还要做些防范。 　　他不确定黄玉护符能否阻挡克尔匹的“迷魂凝视”，出于保险起见，就从施法素材包中取出一些银粉，为自己和霍尔顿加持“防护邪恶”。 　　奥黛丽有“正义光环”护体，海拉尔戴着“安神戒指”，都能抵抗“迷魂凝视”，可以放心的靠近克尔匹。 　　霍尔顿展开龙翼飞到海滩上空，趁女妖们还没有对剩余的八名马夫行凶，吹响“驱魔号”。 　　号角声中蕴含的魔力，瞬间驱散马夫们受到的“迷魂”效果，同时清醒过来，看到海滩上血腥狼藉的场面，女妖们指尖和嘴角的血渍，不由惊出一头冷汗，顿时欲念全消，赶紧拔腿逃命。 　　克尔匹们也被空中传来的号角声吓了一跳，仰头望向霍尔顿，眼中饱含怨恨，然而她们不会飞，也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拿诗人先生没辙，只得强压怒火，转而追逐那群逃跑的猎物。 　　“快过来！往这边跑！” 　　海拉尔招手示意马夫们躲进树林，自行扛着巨剑迎着克尔匹们走了过去，突然身影一闪，与人群中的一名妖女强行交换位置。 　　不等周围的妖女反应过来，附魔冰霜特效的波刃巨剑便回旋扫荡，以一记华丽的“旋风斩”将周遭十尺内的克尔匹尽数砍翻在地。 　　奥黛丽紧跟着海拉尔冲出树丛。那个被海拉尔施展“移形换影”强行交换位置的克尔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圣武士小姐迎面一记盾击拍在脸上，惨叫着仰面栽倒，鼻血狂飙。 第1981章 大金刚 　　奥黛丽跨步上前，皮靴踏住克尔匹颤巍巍耸起的胸部，顺势一剑插进她的喉咙，惨叫声戛然而止。 　　克尔匹断气过后，尸体自动解除变形，恢复丑陋的真面目。 　　奥黛丽看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后悔刚刚踩了这丑八怪一脚，在沙滩上蹭了蹭靴底，擦去恶心的黏液，而后快步跑向海拉尔，挥剑帮她解围。 　　“ure！” 　　乔安站在树丛边，吟咏施法咒文，操控魔力化作一道蜿蜒升腾的火墙，绕过海拉尔、奥黛丽以及慌张奔逃的马夫们，在沙滩上划出一条蛇行轨迹，追着克尔匹灼烧。 　　克尔匹这样的水生妖精，肺功能很虚弱，如同青蛙那样需要借助皮肤来辅助呼吸，即便只是被5环“火蛇术”燎到一下，烤干皮肤表面附着的粘液，也会严重妨碍她们摄入空气，感受到窒息的痛苦，挣扎着试图逃回海中。 　　沙滩对面的猴面包树下，土著头领巴鲁巴听见打斗声，意识到有人半路杀出来搅局，破坏自己的生意，愤怒的扭头一瞧，正在与克尔匹搏斗的四个年轻男女，不就是今天上午在码头上殴打他的那伙外乡人？ 　　尤其是看到那个挥舞巨剑的双马尾少女的一刹那，巴鲁巴顿觉胯下隐隐作痛，气得直咬牙。 　　“巴鲁巴头领，我最多出两匹马驹，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马贩子拉希德也注意到沙滩上的局势变化，乘机压价。 　　“慢着！刚才你不是还说愿意出四匹马驹的吗？”一名土著愤然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如果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不肯帮忙，连这两匹马驹我都可以省下了。”拉希德没好气地说。 　　“两匹就两匹！” 　　巴鲁巴强忍怒气，同意马贩子拉希德开出的价码，摘下挂在腰间的海螺号，奋力吹响。 　　号角声以一种独特的旋律在海滩上空回荡，远处的密林间，突然传来高亢的野兽咆哮，仿佛在回应巴鲁巴吹响的号角。 　　紧接着，一条金色身影由密林深处飞窜而来，身躯之高大甚至比肩生长了上千年的猴面包树，迅速由远及近，赫然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金毛巨猿。 　　乔安正打算施展下一个法术，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警示。 　　…… 　　神话感应：发现4阶神话生物！ 　　…… 　　乔安循着“神话感应”指明的方位回头望去，只见一尊身高将近60尺的金色巨猿正由林间飞奔过来，宛如移动的山岳，随意一个跨步就飞跃出百码距离，速度快如闪电！ 　　金毛巨猿转眼间就来到海滨，对挡在前方的乔安等人视若无睹，直接纵身由人们头顶飞跃而过，重重落在沙滩上，溅起大片飞扬的泥沙。 　　奥黛丽连忙将海拉尔挡在身后，举盾抵御飞溅过来的泥沙。 　　沙滩上剩余的数名克尔匹，反应不够及时，都被溅了满脸泥沙，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塞拉岛上的“守护神”，那头名为金刚的巨猿，乘机猛扑上去，一脚一个，砰砰砰砰，将还在揉眼的克尔匹通通踩扁！ 　　当金刚挪开巨足，几分钟前还是艳光四射的女妖精们，已然全被踩成一团团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肉饼。 　　目睹克尔匹被金毛巨猿转瞬间尽数虐杀，乔安不由微微动容，悄然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头巨兽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雄性巨型魔法兽（泰坦生物，神话生物） 　　生命等级：25级 　　属性：力量44，敏捷13，体质34，智力4，感知15，魅力19 　　特殊能力：未知 　　…… 　　泰坦生物！ 　　金毛巨猿这一特殊血统引起乔安的兴趣。 　　他记得今年春天在云中城的时候，曾在城堡4楼图书馆的写字台上发现一只被石化的甲虫，具有“泰坦生物亚种”血统，体型比普通甲虫大百倍。可惜，甲虫体内的泰坦血统太过稀薄，乔安当时没有足够的素材针对这一血统进行系统研究。 　　此刻看到这只高达60尺、体重目测不低于20万磅的泰坦巨猿，乔安的心思便活络起来，很想从金刚身上抽取一些血液，作为研究“泰坦血统”的样本，搞清楚为何具有此种血统的生物，体型竟然比同类生物庞大千百倍。 　　金刚没有觉察到法师先生不怀好意的目光，踩点沙滩上所有克尔匹，抓起一团血肉嗅了嗅，似乎觉得不合胃口，便随手扔开，腾出一双巨掌伸进海中掬水，海水透过指缝流泻下来，最后只有一些小鱼、小虾和贝壳留在巨猿掌中，还在鲜活地蹦哒。 　　金刚喜滋滋地捧起掌中鱼虾，将毛茸茸的大脸凑了过去，大嘴一张，便把掌中鱼虾贝类统统吞进口中，咯吱咯吱咀嚼起来，享受海鲜刺身的美味。 　　可惜，些许小鱼小虾还不够它塞牙缝，舔了舔舌头，满脸意犹未尽。 　　金刚蹲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眼中流露出犹豫的情绪，迟疑了数秒，终于还是耐不住对海鲜的渴求，试探着迈步前行，渐渐进入深水区，直至腰部以下浸入海水，再次合拢双掌，尝试捞取更多鱼虾。 　　金刚的手掌大如苇席，无奈指缝也大，鱼儿又太过滑溜灵活，发觉不妙立刻钻过指缝溜走，滤除一捧海水过后，掌中所剩鱼虾少的可怜。 　　恰在这时，潮水上涨，一个大浪呼啸着汹涌袭来，劈头盖脸砸在金刚身上，险些将这巨兽掀翻在海中。 　　金刚脚步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吓得哇哇怪叫，仓惶逃回岸上。 　　看到这巨兽被潮水吓得屁滚尿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乔安也忍俊不禁，同时心生感慨：“泰坦巨猿与人类相比固然是一尊高如楼宇的庞然大物，然而与汪洋大海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倘若被潮水卷入深海，照样会被淹死，与渺小的人类并无本质区别。” 　　金刚听见年轻人的笑声，回头瞪眼，满面羞恼，抓起一大把泥沙，做势要朝乔安他们抛撒过来。 第1982章 大金刚（Ⅱ） 　　看到泰坦巨猿做出攻击姿态，奥黛丽赶紧捂住嘴巴，连连给弟弟和海拉尔使眼色，警告他们不要再嘲笑金刚，激怒这头凶悍的巨猿，可没有好果子吃！ 　　“金刚大人！金刚大人！” 　　土著头领巴鲁巴跑了过来，手舞足蹈的吸引巨猿目光，而后突然转身指向乔安他们，满脸愤慨地嚷道：“金刚大人！这四个小鬼也是克尔匹变的，刚刚他们还嘲笑您呢，不要放过他们啊！” 　　“黑鬼！放你娘的狗屁！”海拉尔见巴鲁巴当面污蔑自己，气得俏脸涨红，“你才是克尔匹变的！你全家都是！” 　　“黑鬼撒谎！” 　　“黑鬼撒谎！” 　　鹦鹉多莉也来帮腔，运用泰坦巨猿能够听懂的语言——如果这也算是一种语言的话——澄清真相。 　　金刚瞅了瞅鹦鹉，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似乎对这只会说话的漂亮小鸟很感兴趣。 　　“金刚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巴鲁巴急地赌咒发誓。 　　泰坦巨猿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瞅瞅乔安他们，挠了挠头，面露疑惑。 　　纯粹的泰坦生物，智力并不比原型生物更高，但是金刚兼有4阶神话力量，智力比普通猿猴更发达，有一定的洞察力和独立思考能力。 　　巴鲁巴声称乔安他们都是克尔匹变的，金刚并没有盲信，根据他自己的判断，这四个小人儿身上没有散发出克尔匹那样令人厌恶的气息，故而并未立刻就对他们出手。 　　巴鲁巴看到金刚不受自己怂恿，只得换一种方式与他交涉。 　　“金刚大人！只要您把这四个小鬼丢进海里喂鲨鱼，我和我的族人就为您献上十尾肥金枪鱼！” 　　金刚不会说话，但是听懂人类语言问题不大，“金枪鱼”这个词，尤其令他心动，禁不住猛吞口水。 　　金刚虽然出生在海岛上，却不会潜水，偶尔想开开荤，吃大鱼，只能指望岛上的渔民帮忙捕捞。 　　他的智力属性高达4点，远比寻常野兽聪明，晓得“吃人家的嘴短”，即便不太情愿，有时候也不得不违心给巴鲁巴这类人物充当打手。 　　拿定主意过后，金刚转身怒视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双拳猛击自己胸膛，发出擂鼓般的咚咚轰鸣，做出种种威吓姿态。 　　“这怪物听信巴鲁巴的鬼话，怕是要对咱们出手了！” 　　奥黛丽拔出圣剑，严阵以待。 　　“这家伙力气奇大，咱们不要跟他硬碰硬，等一下全都飞起来，可保立于不败之地。”霍尔顿提醒同伴。 　　“或者加持‘水上行走’，跑到海上躲着，反正这个傻大个不会游泳。” 　　海拉尔笑着提出另一种对策。 　　泰坦巨猿当然很厉害，挨他一巴掌，下场不会比克尔匹好到哪里去，但是这怪物具有明显的短板，比如不会飞行，也不会潜水，所以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对他只是警惕，却谈不上畏惧。 　　金刚冲着乔安他们耀武扬威了一阵，摊开右手，掌心朝上，平放在沙滩上，左手指了指对面四人，又指了指自己右手掌心，最后又指向大海，叽里咕噜的叫嚷了一阵。 　　“那个大块头，想干什么呀？” 　　海拉尔费解地自言自语。 　　鹦鹉多莉倒是听懂了金刚的用意，叽叽喳喳的翻译给女主人听。 　　原来金刚是在威胁乔安他们四人放聪明点，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走到他手心里，老实待着，然后他会把四人一并丢进大海，这笔账就算结了。 　　至于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怎样从海里游回来，会不会被鲨鱼袭击，金刚并不在意，也不会再出手干涉。 　　这个态度就很微妙。 　　虽然泰坦巨猿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但是巴鲁巴让他殴打无怨无仇的陌生人，心里多少也有点膈应，所以就想用这种折中的方式完成巴鲁巴的委托，既不会过于伤害乔安他们，还能混一顿大鱼吃，在金刚而言，可谓仁至义尽，两全其美。 　　然而海拉尔可不高兴平白无故的被人丢进海里洗澡，便对鹦鹉说：“告诉那只大猴子，想把本小姐丢进海里，就自己动手来抓我吧！” 　　鹦鹉多莉飞到金刚跟前，叽叽喳喳的把女主人的话翻译给他听。 　　巴鲁巴仰头叫嚷：“金刚大人，快抓住那只鹦鹉，她值五磅粗糖！” 　　金刚却不理睬巴鲁巴的教唆，反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毛，宛如金灿灿的麦穗，伸向空中，逗弄鹦鹉。 　　多莉张嘴叼住金毛，使劲从巨猿手中抢夺下来，忽扇着翅膀逃走。 　　泰坦巨猿并未追逐鹦鹉，摸着后脑勺，咧嘴憨笑。 　　“那只大猴子，好像还挺喜欢多莉呐。”海拉尔抚摸着马尾辫，若有所思地说。 　　奥黛丽和霍尔顿深有同感的点头。以泰坦巨猿的神力，若非主动撒手，就凭多莉那点儿可怜的力气，绝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那根金毛。 　　金刚只想跟鹦鹉玩耍，不想打架，巴鲁巴却一直在他脚下催促，无奈之下，只好摆出一副凶恶的面孔，朝乔安他们这边迫近过来。 　　奥黛丽翻身骑上天马，载着海拉尔腾空飞起。 　　霍尔顿也展开赤铜龙翼，迅速逃到高空。 　　只有乔安依旧留在地上，自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针管，晃了晃，一针扎进手臂静脉血管。 　　“乔安！你在干什么呀？还不快飞起来！”霍尔顿急切的嚷道。 　　“我不飞。”乔安盯着不断迫近过来的巨猿，泰然自若地说，“我要留在这里，跟泰坦巨猿摔跤。” 　　“啥？你要跟巨猿摔跤？！”霍尔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好久没有遇见这么生猛的对手了，我要跟他打一架，比比谁的力气大，顺带测试一下，这头神话泰坦巨猿除了块头大，还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乔安心平气和地回答。 　　“呃……”霍尔顿忽然想起乔安擅长运用法术变成各种庞大的怪兽，意图跟泰坦巨猿角力，倒也不见得就是失了智，在空中抹了把冷汗，苦笑道：“那就……祝你好运吧！” 第1983章 摔跤 　　乔安刚刚注射的是一支以巨角牛头人伏尔根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 　　药效发作后，乔安施展5环“龙之变形术”，变成伏尔根形态，但是与金刚相比，体型还是太过渺小，仍不具备同场角斗的资格，就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加持自己发明的“神话变巨术”。 　　算上头顶那对夸张的巨角，乔安在伏尔根形态下的身高约为12尺，加持“神话变巨术”过后身高增长三倍，达到近50尺，虽然还是比泰坦巨猿矮了一截，起码算是同一个量级的对手了。 　　紧接着，乔安激发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多臂术”、“魔牙术”和“兽爪术”，“正气如虹”与“神话变巨术”同为增大体型的法术，无法兼容，省去不用。 　　乔安之前运用“高等内视术”查看过金刚的底细，知道他的力量属性是44点，而乔安在伏尔根形态下，经过全面强化以后的力量属性高达46点，已经凌驾于泰坦巨猿之上，足以弥补身高与体重的劣势。 　　泰坦巨猿看到乔安在这一通骚操作过后，由弱不禁风的小法师，摇身变成一尊八臂牛头巨人，体型与自己相比并不逊色多少，狰狞的形象与强横的气势，更是令他体会到一种陌生的恐惧感，立刻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空前强大的对手！ 　　泰坦巨猿警惕地注视着乔安，忽然双拳捶胸，昂首咆哮，分布在他周围的魔网迅速扭曲，层层交织，形成一组法术构型，使他浑身金色毛发变成黑中透蓝，根根泛起冷冽的金属光泽。 　　乔安看出金刚正在为自身加持某种防护法术，虽然一时之间无法辨识出这个法术的全部细节，但是根据经验，乔安猜测这个法术的功能类似“石肤术”，可以临时将泰坦巨猿浑身毛皮临时转化为精金材质，变得坚硬无比。 　　乔安不禁庆幸自己提前加持了“魔牙术”和“兽爪术”，极大强化了天生武器的硬度，否则一拳打在泰坦巨猿的精金躯体上，对方未必会受伤，自己的拳头怕是得当场骨折。 　　强化防御过后，泰坦巨猿的信心大幅提升，主动扑向乔安，仗着身高优势，腾出双臂试图抓住他头顶那对巨大的犄角，将他掀翻在地。 　　即便扣除“神话变巨术”减少的2点敏捷属性，乔安的灵活性仍然明显强于金刚，轻松闪开他的扑击，八条手臂同时挥拳猛击。 　　以乔安当前的力量属性，每一拳都能轻松击穿一寸厚的钢板，就算泰坦巨猿体魄强壮，皮毛硬如精金，接连挨了八记重拳，按理说内脏难免受到冲击，甚至当场吐血都不奇怪。 　　然而泰坦巨猿结结实实挨了八拳，胸口不过隐现淤痕，倒退两步就站稳脚跟，脸上看不出痛苦的表情，神态反而倍加凶悍，突然探出一双长臂，紧抓住乔安的肩膀，奋力一提将他高举过顶，狠狠摔向礁岩！ 　　“Quesse！” 　　被金刚抛出去的一瞬间，乔安便默念咒文激发“羽落术”，魁伟的身躯凌空翻折，轻飘飘落在礁石跟前。抬头一瞧，泰坦巨猿手足并用，正朝自己猛冲过来，便猛一跺脚，使出巨角牛头人与生俱来的超自然能力“扭曲大地”。 　　一股强劲的震波自乔安立足之处扩散开来，迅速传导到金刚脚底，仿佛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波涛，使他摇摇欲坠，匆忙试图稳住重心。 　　乔安没有错过反击的机会，咆哮着猛冲上去，低头抵撞金刚胸膛，一双锋利的巨角击穿精金皮肤过后，又被泰坦巨猿的神话护甲阻挡，虽然未能刺穿肌肉，深入胸腔，强劲的冲击力却也将他撞的仰面栽倒。 　　嘭！ 　　泰坦巨猿仰面朝天摔在沙滩上，震得地面颤抖不已，泥沙冲天飞扬。 　　四周围观的人们，包括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拉希德和巴鲁巴等土著，仿佛在看神仙打架，全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金刚这下摔得眼冒金星，一时间爬不起来。 　　乔安乘机冲了上去，跨骑在这泰坦巨猿身上，抡起八条粗壮的胳膊，拳头如同雨点般猛击金刚面部。 　　金刚挨了一**打，被揍得鼻青脸肿，脑子也恢复清醒，顾不得擦拭鼻血，匆忙缩头，扬起手臂，双肘并拢，护住面门，任由乔安骑在自己身上挥拳猛击，隐忍不发，静候时机。 　　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拳头，全都被泰坦巨猿如同盾牌的手肘格挡下来。 　　乔安每一拳打在金刚身上，都会受到同等力道的反震，指关节隐隐作痛。 　　反观金刚，有着“神话护甲”与“精金武装”双重防护，抵消大部分拳劲，双臂连遭拳击，无非是些许淤青，转瞬自行治愈，就连胸口先前被乔安以犄角划破的那两道血肉外翻的伤口，竟也自行止血愈合。 　　乔安看到这情景，立刻猜出金刚拥有“再生”或者“快速自愈”之类的超自然体质，无论打他多少拳，造成多少创伤，只要不是一击致命，花上少许时间就能自行愈合，继续现有的攻击方式，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如此一想，乔安的斗志不免受挫。就在心态变化的刹那，金刚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突然奋力向上挺髋，腰部宛如一弯拱桥，将乔安从自己身上顶了出去，摔在沙滩上。 　　金刚翻身跃起，昂首捶胸，发出快意的怒吼，朝乔安猛扑过来。 　　现在起身已经来不及，乔安念头一转，索性以手代足猛击地面，再次发动“扭曲大地”。 　　咚！ 　　大地震荡，沙尘飞扬。 　　金刚唯恐迎面飞来的沙尘迷眼，本能的抬手遮挡。震波沿着地面悄然袭来，当他发觉脚下剧烈颠簸的时候已经不及躲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在沙滩上砸出个大坑。 　　乔安反击得手，并不急于站起身来，先在自己身上补上一道神话法术，而后维持匍匐在海滩上的姿态，如同沙地上的响尾蛇，闪电般窜到泰坦巨猿面前，以一种令所有旁观者感到匪夷所思的方式发动突袭！ 第1984章 压垮 　　抢在金刚从沙坑里爬出来之前，乔安一把扯住他的右臂，运用从海姆达尔大师那里学来的武僧搏击技巧，双腿夹住泰坦巨猿粗壮的胳膊，顺势将其上身死死压在自己膝关节下方。 　　乔安与金刚，双方身体交叉成诡异的“十字”型，紧锁在一起，不可开交。 　　金刚尝试挣扎了两下，均告失败，右臂关节传来的剧痛，使他意识到持续这样被压制下去，过不了多久自己的胳膊就会脱臼。 　　恐惧与愤怒促使泰坦巨猿狂性大发，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咆哮声中浑身肌肉急剧膨胀！ 　　乔安觉察到金刚正在运用某种神话能力，又注意到他双目充血，肌肉偾张，立刻联想到蛮战士的职业能力“狂暴”，不禁心头一凛！ 　　正如他担心的那样，进入类似“狂暴”状态的泰坦巨猿力量暴增，对疼痛有近乎无限的忍耐力，不惜手臂脱臼也要奋力挣扎，强行摆脱乔安的“十字固”，反将他压在身下，腾出左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毛茸茸的巨掌骤然发力，金刚咬牙切齿，恨不得扭断乔安脖子，然而他的对手却陡然化作一滩银灰色液体，滑不留手，使他无从施加力道，一把掐了个空！ 　　刚才攻防转换的间隙，乔安就意识到只凭自己这半吊子的搏击技巧，恐怕无法制服凶顽的泰坦巨猿，继而想到两种速胜策略。 　　第一种策略是运用“神话置换”，强行对换泰坦巨猿的力量和智力属性，使他被自己沉重的身躯压垮。 　　第二种策略是加持不久前发明的“神话液化术”，必要的时候将自身转化为液态，躲避金刚的攻击。 　　乔安觉得第一种对策太过简单粗暴，未免无趣，就采用了第二种策略，在被金刚掐住脖子的刹那变成水银体质。 　　水无常形，再强大的力量，再锋利的刀剑，也无法切断流动的液体。 　　金刚自打出生以来，从未见过水银这种物质，看着面前这具银色人形液态生物，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乔安乘机舒展身躯，如同一条银蛇纠缠在泰坦巨猿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紧紧勒住。 　　水银并没有固定的形态，金刚拼命挥舞手臂挣扎，却无法扯断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巨型水银元素，反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人体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既有比水轻的脂肪，也有比水致密的骨骼肌肉，平均密度其实与纯水差不多。 　　乔安变成巨型牛头人，为了负担过大的体重，身体在变形的同时密度也有所增加，但是仍然不及水银密度的十分之一。 　　巨型牛头人的体重比泰坦巨猿略轻，但是差距并不大，乔安此刻由血肉之躯变成水银形态，体重相当于增大十倍，全都压在金刚身上，令他不堪重负，扑倒在沙滩上，摊平四肢痛苦呻吟，身体在重压下缓缓陷入沙坑，眼瞅着就要被活埋。 　　乔安流动到泰坦巨猿背上，重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他的身体属性变化。 　　果不其然，金刚的力量属性和体质属性均提升了8点，相当于“蛮战士”的终极职业绝技“强力狂暴”，可想而知，就是刚才他开启神话能力过后获得的属性增益。 　　不过在十倍重量的水银元素压制下，泰坦巨猿高达52的力量属性也发挥不出什么用武之地。 　　乔安探出两根手指，插进金刚耳孔，如同两条银色毒蛇，顺着耳道缓缓蠕动。 　　金刚感受到耳孔中传来的凉意，仿佛有液体正朝自己脑中灌注，差点儿当场吓尿，呜咽着向背上的法师老爷求饶。 　　乔安本来就没想杀他，见他已经放弃抵抗，就缩回手指，向一旁观战的奥黛丽比划了个手势。 　　奥黛丽愣了一下，旋即有所领悟，赶紧跑到乔安跟前，拔出“苍白正义”，朝金刚屁股上捅了一下。 　　泰坦巨猿疼的嗷嗷惨叫，却也不敢反抗。 　　“苍白正义”毕竟是传奇宝剑，轻松洞穿泰坦巨猿具有“神话护甲”与“精金武装”保护的皮肤，伤口涌出鲜血。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跑了过来，帮乔安采集泰坦巨猿的血液样本，还好动作够快，刚收集满一瓶鲜血，金刚屁股上那道剑痕就自动愈合了。 　　乔安变回人形，花了五秒钟考虑如何处置泰坦巨猿，最后拿定主意，从储物袋中取出“收妖瓶”。 　　原本装在瓶中的海鬼婆，早在离开利立浦特王国的第二天就被乔安放回海中，空瓶正好用来收纳泰坦巨猿，一来可以作为研究样本，二来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跟他谈条件，放出来充当打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目睹乔安徒手制伏金刚的壮举就已经深受震撼，此刻又见他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将泰坦巨猿收进一支小小的铜瓶，更是震惊的无以言表。 　　巴鲁巴呆滞许久，猛然回过神来，抹了把冷汗，蹑手蹑脚地试图溜进树林。 　　乔安早就在留意这恶棍的举动，见他想跑，随手使出从利立浦特女巫米妮血液中解析出来的5环“溺亡术”，凭空召唤出一团海水，幻化成身段妖娆的液态女妖，瞬间飞到巴鲁巴面前，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搂住，主动献上热情似火的香吻。 　　水妖的吻过于热烈，先是舌头，接着是头颅和整个身躯，相继钻进巴鲁巴的喉咙，继而渗透到肺脏中。 　　“呃、呃啊……” 　　巴鲁巴瘫倒在沙滩上，双手掐住自己喉咙，面孔由紫变青，两眼翻白，嘴巴张的老大，却连一丝空气也无法吸入充水的肺脏，不出两分钟便被活活呛死。 　　巴鲁巴的党羽看到这凄惨的死相，全都吓破胆，纷纷跪在乔安脚下，磕头求饶。 　　乔安除掉巴鲁巴这个首恶，就已经消气了，本来就没打算杀光巴鲁巴手下那群小喽啰，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 　　·传说中的克尔匹（Kelpie） 　　爱尔兰传说把克尔匹描述成脚上有蹼的水精灵，有着人类女子的身体，却长着鬃毛和马尾。 　　苏格兰人则说克尔匹就像一匹马，总是很友好地接近人，允许人们骑上它渡海，然后一离开岸边就急潜入水，把背上的人淹死吃掉，只留下它们不爱吃的肝脏。 　　PF设定集中的克尔匹，似乎是把上述两种传说融合起来了。 第1985章 金刚之血 　　目睹乔安击败泰坦巨猿、施法杀死巴鲁巴、吓退土著混混，在场所有旁观者当中，心情最复杂的非马贩子拉希德莫属。 　　拉希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清秀少年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先是感到深深的恐惧，随即又为巴鲁巴之死暗自庆幸，不光可以省下两匹混血马驹，往后也不用再受这个地头蛇的勒索了，继而又深感后悔，早知道以少年法师为首的四个外乡人那么厉害，当初就应该请他们帮忙对付克尔匹，说不定还能少牺牲几个马夫，省下一大笔抚恤金！ 　　马贩子肉疼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意识到亡羊补牢的重要性，笑容满面的凑近乔安，满口“法师老爷”，试图跟他套近乎。 　　乔安可没兴趣跟这家伙打交道，随口应酬了两句就提出告辞，跟着同伴回山涧那边找奥德修斯船长。 　　正好水罐已经装满，众人会合后就原路返回码头。 　　回去的路上，诗人先生绘声绘色地将今天海滩上发生的变故讲述了一遍，奥德修斯船长和水手们都听得惊叹不已。 　　尤其是在得知乔安变成牛头巨人，空手制伏塞拉岛上的“守护神”泰坦巨猿过后，望向少年法师的目光里油然增添了几分崇敬之意。 　　回到船上，乔安先拿出“遥视镜”，侦查“独角鲸号”。 　　麦辛格和弗洛迪白忙活了一整天，连幽灵船的影子都没找到，只得放弃搜索，驾船继续向南航行。 　　“珊瑚虫号”的锅炉重新装满水，发动蒸汽引擎，离开塞拉岛，继续追踪“独角鲸号”。 　　在餐厅吃过晚饭，乔安回到自己的卧舱，坐在书桌前，取出储血瓶，分析神话泰坦巨猿“金刚”的血液样本。 　　乔安对试管中的血样施加“神话解析术”，很快就发现一组法术构型和三组魔力印记——其中包括两项神话超自然能力。 　　乔安先来查看法术构型，对应的是5环魔法“精金武装”。 　　这是金刚唯一擅长的天赋法术，施加在自己身上，使武器和护甲——包括天生武器和天生护甲——暂时获得精金特性。 　　所谓的“精金特性”，首先是指武器和护甲如同精金一样坚硬，破坏力和防御力都显著增强，其次是对抗某些特殊的防护能力时，比如“石肤术”，经过“精金武装”强化的武器或天生武器可以直接将之贯穿。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恰好可以学习这个5环变化系法术，随手抄录到法术书上。 　　金刚还拥有三项超自然能力，分别是“快速自愈”、“神话护甲”和“神话狂暴”。 　　“快速治愈”类似“再生”体质，但是只能自行治愈不足以致命的创伤，每轮自动恢复3个能级的生命力，却无法像巨魔和多头蛇蜥那样重续断肢。 　　好在相对于“再生”体质，“快速自愈”也有一大优势——自愈效果不会受到强酸和火焰伤害的抑制。 　　金刚拥有高达24级“天生护甲”，换言之，他这一身金色毛皮的防御力抵得上三层精钢锻造的全身甲。 　　除此之外，金刚还拥有名为“神话护甲”的全方位防御体系，包括法术抗力，对火、电、酸、寒四大能量属性攻击各有5能级的抗性，对物理攻击则削减3能级的伤害——传奇武器除外。 　　乔安从泰坦巨猿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来的最后一项超自然能力是“神话狂暴”——花费1道“神话之力”，力量与体质属性暴增8点，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金刚身为4阶神话生物，开启“神话狂暴”过后，狂暴效果最多可以持续四分钟，在此期间免疫一切负面心灵效果。 　　如同蛮战士职业的同类能力，“神话狂暴”结束后，金刚将陷入疲乏状态，除非经过充分的休息，摆脱疲乏，否则便无法再次进入狂暴状态。 　　但是，当金刚处于疲乏状态时，如果肯多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瞬间驱散疲惫，为开启下一波“神话狂暴”做好准备。 　　金刚这三项超自然能力可谓刚健朴实，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却很实用。配合这巨猿高达44的力量属性，开启“神话狂暴”过后好比碾压一切的人形战车。 　　“神话狂暴”确保泰坦巨猿在战斗中免疫惑控法术，“精金武装”、“神话护甲”和“快速自愈”则赋予他硬如精金的拳头以及几乎坚不可摧的强壮身躯，堪称完美组合，乔安看着都禁不住眼馋。 　　只可惜，金刚拥有与其壮实身板相称的生命力等级，虽然还不至于像神话巨龟赫萝恩那么变态，却也高达25级！ 　　运用5环“龙之变形术”配合“唤醒剂”，乔安当前最多只能模拟出生命力不高于20级的神话生物，金刚超出了这一极限，导致他“白嫖”的梦想宣告破灭。 　　乔安不甘心认输，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实现变形金刚的目标，至少要将“龙之变形术”升阶为7环法术，如此方能获得足够的魔力。 　　嗯？变形金刚……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变形金刚的目标太过遥远，乔安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将“快速自愈”、“神话护甲”和“神话狂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将来总会派得上用场。 　　打了个哈欠，乔安合上法术书，服用一颗冥修胶囊，开始睡前例行的冥想功课。 　　冥想期间，乔安将自己的精神收束成一根探针，继续朝第五层魔网的深层探索。半个小时后，等他结束冥想，已经有所预感，最多再过一个月，自己就能突破瓶颈，再次提升法师等级，接触到第六层魔网。 　　…… 　　第二天一早，乔安准时起床。 　　船上的生活千篇一律，对霍尔顿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着实难熬，惯于规律生活的乔安却习以为常。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在探险船上担任的角色还是“航海法师”兼“侦查员”，维持与女巨人芬妮雅的“神话链接”，暗中监控“独角鲸号”的动态，其余的时间用来钻研法术，阅读文献，偶尔陪朋友们在甲板上散步聊天。 第1986章 幽灵船再现 　　航行期间，乔安学会了“精金武装”，花费5盎司魔晶将这个5环法术集成到自己的腰带扣上，正适合用于强化“变身战术”。 　　转眼间又是两周过去，12月13日下午，“珊瑚虫号”探险船尾随“独角鲸号”靠近北回归线南侧的西瓦群岛海域，离位于这片海域西南方的伽尔提岛，只有不到三天的航程。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忽然收到芬妮雅由“独角鲸号”发来的心灵感应，说是船上出现骚动，似乎是发现了“幽灵船”，可惜她被安姆·弗洛迪关在底舱，无法打探到更详细的情况。 　　乔安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拿出“遥视镜”，将侦查视角锁定在“独角鲸号”上，招呼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过来围观。 　　半个月前，大家在塞拉岛附近海域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此时又在千里之外的海面上重现：暮色笼罩的大海上，凭空冒出一大团浓雾，雾气中隐约可见一艘双桅帆船的身影。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不出众人所料，就在弗朗西斯·麦辛格命令船员改变航向，驾驭“独角鲸号”冲进雾气笼罩的海域追寻那艘幽灵船时，浓雾中的帆影便离奇的失踪了，仿佛压根就未曾存在过。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回麦辛格与弗洛迪这对老搭档早有准备，幽灵船消失的刹那，半身人术士便开始施法。 　　透过镜面，乔安不难辨识出安姆·弗洛迪接连为自身加持了“迷雾视域”和“识破隐形”。 　　“迷雾视域”可以使弗洛迪的目光穿透雾气，有利于搜寻失踪在浓雾深处的“赫林霍恩号”，可弗洛迪加持“识破隐形”是什么用意？ 　　这个疑问刚刚在乔安脑海中浮现，他就想到一种可能性！ 　　既然时隔18年重新出现在海上的“赫林霍恩号”被人们称为“幽灵船”，事实上它也的确如同幽灵那样行踪诡秘，时隐时现，那么有没有可能这艘船真的变成了类似“幽魂”那样的虚体不死生物，既可以像真正的帆船那样在海上航行，也可以遁入灵界隐藏行迹？ 　　如果只把“赫林霍恩号”单纯的看成一艘帆船，这个脑洞未免太大，不切实际。 　　帆船连活物都不算，没有魂灵，又怎么可能变成亡灵？ 　　在自然状态下，这种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所以乔安一开始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如果幽灵船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件人为创造的构装体，使它看起来宛如船型幽魂，这种工艺有可能实现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虽然乔安目前还搞不定这样的大工程，但是他很清楚制造这样的构装体需要运用哪些法术，比如“高等物品活化术”、“高等鬼斧神工”、“幻化灵体”或者“同游灵界”等等。 　　如果他的施法等级更高一些，掌握了相关法术，甚至可以亲手创造出这样一艘“幽灵船”！ 　　总而言之，无论前后两次出现在海面上的幽灵船是自然形成的亡灵，抑或人造的构装体，当它凭空消失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反应总是怀疑那艘船的真实性，要么归咎于海市蜃楼，要么归结为自己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催眠，脑海中出现了幻觉。 　　直到乔安发觉安姆·弗洛迪施展“识破隐形”，才受到启发，猛然想起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幽灵船是真实存在的，当它从人们眼前消失的时候，其实是进入了“灵界”，对处于物质世界的人们而言，这艘船就相当于隐形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也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和“识破隐形”，果然看见浓雾中有一条半透明的船影，正是处于灵体状态的“赫林霍恩号”！ 　　乔安把自己所见的情景投影到镜面上，引来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惊呼。 　　“‘赫林霍恩号’又出现了！” 　　“这艘船从未消失过，只不过在物质世界短暂停留一段时间，就会遁入灵界，在以太位面继续航行。” 　　稍作解释过后，乔安又补充了一句。 　　“麦辛格和弗洛迪也已经识破‘赫林霍恩号’的真实状态，接下来这艘船恐怕很难逃脱他们的追踪。”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脸上都露出担心的神色，目光紧盯镜中那艘动力全开、紧追幽灵船的铁甲战舰。 　　当“赫林霍恩号”处于灵界的时候，除非弗洛迪能施展“异界传送”、“幻化灵体”或者“同游灵界”之类的法术，直接闯进船体内部，否则任凭“独角鲸号”船坚炮利，也拿这艘幽灵船没辙。 　　但是，如果“赫林霍恩号”过段时间又漂移到物质世界，而此时“独角鲸号”追得足够近，就可以用舰炮发起轰击，甚至直接加速冲过去，以船艏撞角将之击沉！ 　　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念想，盼望“赫林霍恩号”加快航速，甩开紧追不舍的“独角鲸号”。 　　“赫林霍恩号”所在的灵界，没有风浪阻碍，按理说航行速度应该比在海面上更快，可惜仅就镜面反映出的情形而言，“赫林霍恩号”并未展现出速度优势，与“独角鲸号”的相对距离反而在缓缓缩短。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乔安他们乘坐的“珊瑚虫号”探险船，与“独角鲸号”相距约有50海里，就算“独角鲸号”静止不动，也要花费三个钟头才能赶上，何况对方也在全速航行，就算看到幽灵船处于危机之中，也无暇前去营救。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安姆·弗洛迪和弗朗西斯·麦辛格并肩走上舰桥二楼阳台，望着幽灵船逃遁的方向低声交谈了几句，而后半身人术士点了下头，掏出一只口袋。 　　弗洛迪冲着口袋吹了声口哨，自动敞开的袋口涌现魔法灵光，一只乌鸦从袋中飞了出来，降落在弗洛迪肩头，歪着脑袋，火红的眼眸四下张望。 　　“这是什么法术？”奥黛丽好奇地望着镜中那只红眼睛乌鸦。 　　“召唤魔宠。”乔安虽然不养魔宠，这个法术还是学过的，“那只口袋，就是专门用来收纳魔宠的容器。” 第1987章 巨人姐妹的逆袭 　　施法者与魔宠共享法术效果，弗洛迪的乌鸦被召唤出来以后，同样获得了“迷雾视域”和“识破隐形”的视觉，安姆·弗洛迪又为魔宠加持3环“联觉术”和7环“幻化灵体”，而后打发它飞到空中，追踪幽灵船。 　　乔安看到半身人术士这一系列操作，心头隐约有些不安，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身边同伴。 　　“弗洛迪为他的魔宠乌鸦加持‘幻化灵体’，应该是想派遣魔宠以灵体状态登上‘赫林霍恩号’进行实地侦查，并且借助‘联觉术’共享魔宠在船上的所见所闻。” 　　“如果弗洛迪的计划实现，他和麦辛格将抢在我们前面得知幽灵船的秘密，甚至强行夺取这艘船的控制权。” 　　“这可不行！”海拉尔激动地无法自持，“‘赫林霍恩号’是我父亲的船！麦辛格和弗洛迪这两个恶棍，十八年前背叛我父亲和船上的伙伴，亲手毁了‘赫林霍恩号’，我不能容忍他们再次玷污那艘船！” 　　“财迷姐，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光着急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设法阻止麦辛格和弗洛迪继续追踪幽灵船。”霍尔顿挠头苦笑，“可惜，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乔安，你能不能远程施法，杀掉那只乌鸦，切断半身人术士的眼线？”海拉尔满眼期待的望向少年法师，“魔宠被杀，施法者自身将受到反噬，一年内无法再召唤魔宠，这对安姆·弗洛迪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乔安考虑了一下，坦率地回答：“杀死弗洛迪的魔宠不难，然而这样做并不能阻止他改用别的方式继续追踪幽灵船，反而有可能暴露我们的存在，引起麦辛格和弗洛迪的警觉。” 　　海拉尔认真考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乔安的顾虑很有道理，郁闷地直叹气。 　　“如果赫萝恩大人在这里就好了，施法将‘独角鲸号’吸进漩涡，顺带还能将麦辛格匪帮一网打尽。”奥黛丽突发奇想，“要不，我们给米妮女王发信，请她代为向赫萝恩大人求助，帮咱们对付‘独角鲸号’怎么样？” 　　“姐，你这个主意太不靠谱！”霍尔顿没好气地说，“赫萝恩大人已经陷入休眠，才不会管这档子闲事！” 　　奥黛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对于弟弟的嘲讽，难得的没有做出反击。 　　然而她这句无心之言，却使乔安受到启发，转头问海拉尔：“杀死弗洛迪的魔宠，或者直接摧毁‘独角鲸号’，这两件事我都能办到，也都有暴露我们自身形迹的风险，如果让你选择，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直接摧毁‘独角鲸号’！”海拉尔不加思索地做出选择，“毁掉那艘铁甲船，不光能够破坏麦辛格和弗洛迪夺取‘赫林霍恩号’的企图，顺带还能淹死几个恶棍，总好过仅仅杀死一只乌鸦！” 　　海拉尔之前没有主动攻击麦辛格一党，主要出于两个因素：其一是想通过追踪“独角鲸号”找到幽灵船，其二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麦辛格和弗洛迪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现在幽灵船已经现出踪迹，乔安在弗洛迪庄园窃听麦辛格与弗洛迪的密谈，足以证明他俩的确是谋害海拉尔生父的凶手，那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现在，海拉尔巴不得杀父仇人及其党羽全都葬身海底！ 　　“我知道了。”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将“遥视镜”的观察视角切换到“独角鲸号”底舱，聚焦正在推磨的巨人姐妹，以芬妮雅作为发起点，经她之手，与梅妮娅也建立起“神话链接”，通过心灵感应将自己的意图传达给姐妹俩。 　　“您就是姐姐说起过的……那位受天使委托，拯救我们脱离安姆·弗洛迪压榨的法师老爷？” 　　这是梅妮娅第一次与乔安进行精神交流，很自然地联想起姐姐这些天反复念叨的神启，惊喜之余也有所怀疑。 　　“没错，我就是来帮你们摆脱苦役的，你姐姐可以证明我的诚意。” 　　乔安泰然回答。 　　“梅妮娅！法师老爷是天使为我们选定的新主人，你跟主人说话的时候别那么没礼貌！” 　　芬妮雅对妹妹言辞间对乔安流露出的怀疑很是不悦。 　　“芬妮雅，我不是不相信法师老爷，可是……如果我们换了一个主人，将来还是要从早到晚的推磨干活，没有任何自由可言，那么是否被解救又有什么区别呢？”梅妮娅鼓起勇气反问。 　　“这……”芬妮雅不由语塞。 　　她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中了“巨人奴役术”，无条件亲近乔安。 　　让她整天为半身人术士干活，她很不情愿，可要是把主人换成乔安，哪怕同样是每天不停歇的劳作，她却觉得心安理得，没有丝毫怨言。 　　这样的心态，她自己不觉得有啥不妥，但是“巨人奴役术”并没有剥夺她的逻辑思维，所以她心里清楚，不能用这套双重标准来要求妹妹，毕竟妹妹不会像她这样心甘情愿的为主人奉献，肯定会激烈反驳。 　　乔安觉察到芬妮雅的纠结心态，主动向梅妮娅做出承诺：“我保证不会像弗洛迪那样残酷的压榨你们姐妹俩，即便偶尔需要你们服务，每天的工作量最多不会超过十个小时，工作结束后，你们可以返回天界，也可以留在人间自由活动，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向我提，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稍作停顿，乔安接着说：“口说无凭，回头我写一份正式的合同，把雇佣条款落实到文字上，你们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约，哪条不满意，可以再商量，怎么样？” 　　“噢！听起来好棒！”梅妮娅兴奋的眉飞色舞，“法师老爷，工作结束以后，你会陪我和姐姐一起玩吗？” 　　“才不要……”乔安下意识地拒绝。 　　“为什么呀？！”梅妮娅大失所望。 　　“我不习惯跟女生一起玩。”乔安没好气地反问梅妮娅：“你为弗洛迪服役的时候，没有要求他陪你玩吧？可不要觉得我这个人好脾气，就得寸进尺啊！” 第1988章 炸船 　　“咦？法师老爷生气啦？”梅妮娅满脸委屈，“人家觉得您是好人，所以才想跟您多亲近嘛！换做弗洛迪那个讨厌的小矮子，我才不想跟他一起玩呢。” 　　乔安挠了挠头，渐渐意识到这姐妹俩的性格很不一样。姐姐芬妮雅成熟稳重，妹妹梅妮娅天真淳朴，虽然个子长得挺高，其实心态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跟露比差不多。 　　既然是这样的话……乔安很自然的想到，不妨用哄露比的方法，对付这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 　　“梅妮娅，坦率地讲，我平时很忙，不可能长时间陪着你和芬妮雅，但是只要抽的出空来，我不介意陪你们聊天做游戏，还可以给你做一些有趣的玩具，比如会跳舞的娃娃，每天自动生成新故事的童话书，还有会说话的小鸟……”乔安看了多莉一眼，强调道：“不说脏话的鸟。” 　　“噢噢！这些都好有趣，我喜欢！还有呢？”梅妮娅兴致勃勃的追问。 　　“梅妮娅，你给我适可而止！”芬妮雅沉下脸色，警告妹妹：“如果你再这么任性，我就自己跟主人走，留下你一个人在这污秽阴暗的船舱里推磨，永远被安姆·弗洛迪当成奴隶使唤！” 　　安姆·弗洛迪恨不得逼迫巨人姐妹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推磨，梅妮娅早已苦不堪言，明明做梦都想摆脱半身人术士的压榨，却还向唯一能够解救她的乔安提出诸多要求，显得很任性，其实也是童心的体现。 　　小孩子是最会欺软怕硬的生物，既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既然知道任性撒娇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好处，不用付出任何成本，为什么不呢？ 　　一味纵容只会促使梅妮娅变本加厉的任性，芬妮雅的严厉斥责来得正是时候，吓得妹妹乖乖闭上嘴，不敢再向乔安提出过分的要求。 　　“主人，梅妮娅不懂事，您不要在意她的胡言乱语，接下来需要我们姐妹俩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我打算弄沉这艘船，趁乱把你们连同黄金磨盘‘格罗蒂’一并带走，破坏船底的工作需要你们姐妹俩协助来完成。”乔安如实相告。 　　“法师老爷，如果我们凿开船底，海水灌进来，我和芬妮雅若不想被活活淹死，只能躲进磨盘避难，可是接下来磨盘就会沉入海底，你还能找到我们的下落吗？”梅妮娅忍不住提出质疑。 　　芬妮雅横了妹妹一眼：“主人已经说了会把我们带到他身边，就一定有办法找到格罗蒂，不用你操心！” 　　乔安没有做声，但他觉得梅妮娅的顾虑合情合理，反倒是芬妮雅，受到“巨人奴役术”影响，把他的话视为不可质疑的信条，根本不考虑自身面临的风险，满脑子想的是怎样才能更好地完成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使他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主人，这艘船包裹了厚厚一层钢铁外壳，我和梅妮娅没有趁手的工具，空手很难将船凿穿，万一发出动静，很可能引起弗洛迪的警觉。” 　　芬妮雅看着脚下甲板，面露难色。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帮你们准备好了破坏船体的武器。” 　　乔安念诵咒语，从灵界呼唤来“青冰密藏箱”，而后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大桶防潮炼金火药，塞进密藏箱，又将箱子送回灵界，然后通过心灵感应，将开启密藏箱的咒语告诉巨人姐妹。 　　当初黑灵刺客穆斯塔法将“珊瑚虫号”探险船挟持到香蕉岛，在船上设置陷阱，安放了一桶炼金火药，试图引诱乔安他们登船过后引爆火药桶，将他们四人一并炸上天。 　　乔安识破了穆斯塔法的诡计，施法将炼金火药变成一桶巧克力布丁，等到战斗结束后，他又把炼金火药恢复原状，随手装进储物袋，当时可没想到这桶火药还能派上用场。 　　特别是考虑到穆斯塔法也在“独角鲸号”上，此刻乔安经由巨人姐妹之手将火药桶放入底舱，用于爆破“独角鲸号”，也算是原物奉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巨人姐妹所在的底层货舱，隔壁就是安置蒸汽锅炉的舱室。 　　芬妮雅按照乔安的吩咐念诵咒文，从灵界唤来密藏箱，取出火药桶，安放在靠近锅炉房的隔板下，而后点燃引信。 　　梅妮娅看到长长的引信嗤嗤喷射火花，连忙拉住姐姐的手：“芬妮娅，快走！” 　　姐妹俩化作两道金色光流，缩回磨盘当中，与此同时，庞大的磨盘也急剧收缩，变成只有餐盘大小。 　　早在芬妮雅点燃火药桶的引信之前，乔安就透过“遥视镜”远程施展“法师强袭掌”，遥控巨掌抓起缩小的“黄金磨盘”塞进密藏箱，而后将密藏箱送回灵界。 　　看着才烧到一半的火药引信，乔安颇感遗憾，可惜麦辛格总是把“神锅”艾瑞尼尔带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否则利用炸船的机会，将黄金磨盘连同神锅一并盗取就更完美了。 　　转眼间，引信烧到尽头，引爆桶中火药，强烈的闪光淹没镜面，随之传来一声巨响，短短两秒过后又传来一声更恐怖的爆炸轰鸣！ 　　单靠一桶炼金火药，还未必能够炸沉装甲坚固的“独角鲸号”，然而火药桶爆炸释放出的冲击力撕裂隔板，顺带破坏了一墙之隔的蒸汽轮机，继而引发锅炉爆炸，破坏力比起一桶火药强出十倍。 　　一分钟前还平静航行在大海上的铁甲战舰，像是被无形的巨人狠狠踹了一脚，陡然由海面上弹跳起来，凌空撕裂成两半，熊熊烈焰与滚滚黑烟由断裂处喷涌出来，破碎的船体跌回海中，迅速下沉，不出两分钟就被浪涛吞没，只剩些许破碎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冒出缕缕凄凉的焦烟。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没有从铁甲船爆炸沉没造成的震撼当中清醒过来，乔安已经将“透视镜”的观察视角切换到空中，发觉那只红眼乌鸦还在半空盘旋，心头不免泛起一丝失望。 第1989章 淘气的梅妮娅 　　魔宠安然无恙，表明安姆·弗洛迪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活着，乔安不得不佩服半身人术士命真硬。 　　反正船都炸了，现在也无所谓暴露形迹了，乔安索性抽取两道“神话之力”，转化为心灵能量，“遥视镜”锁定红眼乌鸦，远程显现灵能版“魅影杀手”。 　　红眼乌鸦被“独角鲸号”的突然爆炸吓得不知所措，冷不防遭到乔安暗算，几乎没有做出抵抗就被“魅影杀手”活活吓死，尸体从空中坠落下去，在海面上溅起一团小小的浪花，转眼就被浪涛抹平。 　　乔安又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尸体浮上海面，无从判断“独角鲸号”的爆炸与沉没，对船上的乘客造成了多大伤亡，最起码他不认为麦辛格和弗洛迪会这么轻易的葬身海底。 　　既然“独角鲸号”已经不复存在，奥德修斯船长就亲手操舵，直接追踪幽灵船“赫林霍恩号”。 　　“珊瑚虫号”全速推进，恰好赶上顺风，蒸汽轮机和风帆合力推动探险船分波逐浪，待到夜幕低垂，月上中天，“赫林霍恩号”终于出现在众人肉眼可见的视野内。 　　此时“赫林霍恩号”已经由灵体转化为实体，漂泊在月色笼罩的大海上，银色的甲板与风帆熠熠生辉，散发出神秘的魅力，牢牢吸引着追踪者的视线。 　　看到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海拉尔禁不住激动的发抖，紧抓住乔安的手，低声问：“我想登上‘赫林霍恩号’的甲板，你这就带我传送过去好不好？” 　　“那艘船看起来很诡异，而且负能量的浓度异常的高，保不准船舱里藏着亡灵，我不反对上船探索，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先做好防范。” 　　乔安先安抚海拉尔稍安勿躁，接着抽取4道“席德法力”，打算为她加持“防死结界”，抵御负能量侵蚀。 　　还没完成施法仪式，月光下的“赫林霍恩号”突然变得朦胧虚幻，甲板上闪烁着异样的魔力光辉。 　　“快瞧！幽灵船又要潜行了！” 　　海拉尔赶紧给自己拍上一道“识破隐形”。可惜这次“赫林霍恩号”并没有遁入灵界，就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升起一道传送光柱，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这艘船还会传送啊……” 　　奥黛丽望着空无一物的海面喃喃自语。 　　“是啊，意外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霍尔顿兴奋地搓了搓手，回头望向乔安，“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乔安两手一摊，摇头苦笑：“幽灵船上结附了某种屏蔽探知的法术，无从得知它的传送落点，除非它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根本不可能加以追踪。” 　　“如果连乔安都说没办法，那就真的没办法了。”海拉尔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说：“先别管这艘调皮的幽灵船了，这里距离伽尔提岛只有不到两天的航程，咱们先去伽尔提岛，拜祭我老爸的埋骨之地，设法找回我老爸生前的爱剑提尔锋，然后再考虑追踪幽灵船的事。” 　　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都没有更好的建议，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年轻人们回到船载餐厅，享用迟到的晚餐，过后各自回房休息。 　　乔安关上舱门，念诵咒文，由灵界唤回青冰密藏箱，将黄金磨盘“格罗蒂”取出来，通过“神话链接”问芬妮雅：“现在你们安全了，怎样才能把你和梅妮娅召唤出来？” 　　“主人，请念诵这句咒语。” 　　乔安记下芬妮雅的咒语，却不急于召唤巨人姐妹，慎重地问：“可不可以只把你和梅妮娅召唤到我身边，却不放大黄金磨盘？我的舱室很小，容纳不下巨大的磨盘。” 　　“当然可以。”芬妮雅笑着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默默念诵咒文，手中那只小小的磨盘发出魔法灵光，将两条倩影投射到地板上，芬妮雅和梅妮娅，高挑健美的巨人姐妹，迅速由虚幻的身影变得活色生香。 　　“哇噢！”站在左侧的女巨人上下打量乔安，美丽的眼眸放出光彩，“您就是法师老爷？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老嘛，明明还是一个小男孩！” 　　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抬头望向女巨人：“你是梅妮娅？” 　　“对呀！旁边这位是我的孪生姐姐芬妮雅！小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维达。” 　　“咦？这像是小姑娘的名字，不过也还蛮好听的，往后我就叫你乔安弟弟好不好？” 　　梅妮娅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说笑着就凑到乔安跟前，弯下腰来与他热烈拥抱，尺寸夸张的胸部直接怼在乔安脸上，那感觉就像一头扎进海里，差点把他溺死。 　　“梅妮娅！”芬妮雅赶紧把妹妹拽开，“你太没礼貌了！还不快向主人道歉！” 　　梅妮娅嬉笑着拌了个鬼脸，歉意地望向乔安：“你不生我的气吧？” 　　“才怪！” 　　乔安决定不给这个自来熟的女巨人好脸色，否则梅妮娅准会得寸进尺。 　　梅妮娅却不在意，笑嘻嘻地环顾四周，品评道：“法师弟弟，你的房间好小，天花板矮矮的，我都不敢挺直腰杆，生怕碰到头，咦？这是什么？” 　　“吊床。”乔安强忍着不耐烦回答。 　　“干什么用的？” 　　“睡觉。” 　　“这么一架秋千似的装置，躺在上面能睡着吗？”梅妮娅满面怀疑。 　　“习惯了就可以。” 　　“那我试试。” 　　“你别——” 　　乔安的阻拦太迟了，调皮的女巨人已经一屁股坐上吊床，顺势蜷起双腿，像只大猫似的蜷缩在吊床上。 　　乔安听见固定吊床的铁环传来刺耳的嘎吱声响，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冲向吊床，想把梅妮娅赶下来，却被她一把抱住，强行拖到床上。 　　“来玩呀！法师弟弟，咱们一起荡秋千，好好玩啊！嘻嘻嘻嘻～～” 　　“梅妮娅快下来！吊床撑不住啦！” 　　芬妮雅眼中满是惊恐，快步跑过来，想把妹妹从吊床上拽下来。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第1990章 神话进阶鬼斧神工 　　咚——啪！ 　　吊床突然坍塌下来，女巨人梅妮娅搂着乔安重重摔在地板上。 　　乔安有梅妮娅当肉垫，摔的倒是不疼，然而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收拾的干净整洁的舱房，被这疯丫头糟蹋的满目狼藉，禁不住抬手扶额，长叹一声。 　　梅妮娅知道自己闯了祸，被姐姐训斥也不敢顶嘴，像鸭子似的跪坐在乔安跟前，绞着手指，楚楚可怜。 　　“法师哥哥，梅妮娅知道错了，你惩罚我吧……” 　　乔安好气又好笑，正要开口教训她，忽然听见敲门声。 　　“乔安，你房间里怎么回事，乒乒乓乓的好吵啊！” 　　乔安听出是海拉尔的嗓音，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巨人姐妹别做声。 　　梅妮娅乖巧的点了下头，也效仿他的样子，竖起食指遮住丰润朱唇，冲姐姐“嘘嘘”地示意保持安静。 　　芬妮雅气恼地瞪了妹妹一眼，用手势加唇语发出无声的斥责：“就属你最吵闹，亏你还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 　　乔安走到门前，隔着房门对海拉尔说：“不要紧，只是吊床塌了。” 　　“你没摔伤吧？”海拉尔关切地问。 　　“没有。” 　　“那就好，要我帮你修吊床吗？” 　　“不用，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 　　门外，少女的足音渐渐远去。 　　乔安回到吊床跟前，随手使了个“修复术”，使床铺恢复原状。 　　梅妮娅怯生生地凑过来，摸了摸吊床，却没敢再躺上去撒野。 　　“主人，如果您不需要推磨的话，下次就不要再把梅妮娅召唤过来了，有我一个人服侍您就够了。” 　　芬妮雅将掉落在地板上的枕头捧起来，轻轻拂去尘土，端端正正的摆在吊床上，望向乔安的眼眸，充溢着歉意与温柔。 　　乔安与她目光对视的刹那，禁不住产生一种冲动，很想解除施加在芬妮雅身上的“巨人奴役术”。 　　然而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会再给梅妮娅一次机会，如果她还是这么淘气，就不再呼唤她了。” 　　“法师哥哥！我保证往后再也不淘气了！”梅妮娅双手合十求饶，话一出口就觉得心虚，弱弱地更正道：“最起码不会淘气的太过火，而且我保证听您的话，不然您就罚我从早到晚推磨，一句话都不准说，好不好？” 　　乔安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好意思跟小姑娘怄气，摸了摸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糖，略一思索，施展4环“弱效造物术”，将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巧克力糖，变得大如橙子，一颗递给芬妮雅，另一颗……梅妮娅已经摊开手心等着了。 　　乔安抿了抿唇角，强忍着笑意，将另一颗变大十倍的巧克力糖放在女巨人手中。 　　“芬妮雅，梅妮娅，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操劳，吃了糖就回去吧。” 　　“好的，多谢主人赏赐！” 　　“好甜！好好吃！法师哥哥，我还想再吃一颗糖！” 　　梅妮娅的央求，乔安佯装没听见，念诵一句咒语，打发巨人姐妹化作流光遁入黄金磨盘。 　　舱房恢复安静，乔安松了口气，捧着小小的金色磨盘坐在书桌跟前，对着磨盘施放“神话解析术”，查看这件魔导器结附了哪些法术。 　　磨盘显现出三组法术构型，分别是6环“异界誓缚”、6环“高等缩物术”以及“神话进阶鬼斧神工”， 　　前两个法术乔安已经抄录过，至于“进阶鬼斧神工”这个6环法术，奥术版和灵能版他都有，功能完全一样，神话版本却还未曾接触过。 　　乔安聚精会神地分析“神话进阶鬼斧神工”的法术构型，发现这个法术的基本功能与普通版相同，可以将100立方尺施法等级的原材料直接加工成施法者想要的造型。 　　除此之外，“神话进阶鬼斧神工”的特殊之处体现在不仅可以改变原材料的几何形态，还能去除杂质，提纯精炼！ 　　比如对一堆小麦释放这个法术，可以除去麸皮，获得面粉，如同经过精心筛选和研磨。 　　对着生长在农田中的甘蔗施放“神话进阶鬼斧神工”，就能把甘蔗直接变成雪白的砂糖。 　　对着一池海水施加“神话进阶鬼斧神工”，海水瞬间蒸发殆尽，剩下的全是白花花的海盐。 　　同理可知，用“神话进阶鬼斧神工”处理金银矿石，就能直接提炼出纯粹的黄金和白银！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比如用“神话进阶鬼斧神工”处理魔晶原石或者粗晶，得到的就是10%纯度的工业魔晶，不可能提炼出像“神之泪”那样纯度高达100%的魔晶。 　　结附“神话进阶鬼斧神工”的黄金磨盘，同样具有精炼原材料的神奇功能，汤姆·弗洛迪就是凭借这件魔导器将魔晶原石直接提炼成昂贵的工业魔晶，大发横财。 　　黄金磨盘未必一定要由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来推动，换谁来推磨，效果都一样。 　　至于巨人姐妹必须保持处女之身，否则就会磨掉材料中的精华云云，不过是芬妮雅用来唬骗垂涎她们姐妹俩美色的男人的谎话，弗洛迪和麦辛格吃了没文化的亏，无法像乔安这样施展“神话解析术”深入分析磨盘上结附的法术构型，受骗上当也不奇怪。 　　乔安将“神话进阶鬼斧神工”的法术构型誊写到法术书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收起黄金磨盘，躺在吊床上，嗅着淘气女巨人梅妮娅残留在床上的体香，很快便进入梦乡。 　　…… 　　·格罗蒂之歌 　　弗洛底国王在瑞典买下了两个巨人女奴，名叫芬妮雅和梅妮雅。这两个女奴虽则面貌娟秀，却身材结实孔武有力。 　　那时候丹麦有一盘硕大无朋的石磨，名为“格罗蒂”，除了芬妮雅和梅妮娅，无人有此神力能够推得动它。石磨有一种叫人啧啧称奇的神妙之处，只消主人把心里想要弄到手的东西说出口，它便会按照吩咐把人世上的任何东西磨出来。 　　她们（巨人姐妹）被锁在磨盘旁边， 　　主人吩咐她们去干活， 　　把两扇灰色磨石转动。 　　他不许她们睡觉休息， 　　干活时还要她们唱歌， 　　听不到歌声不肯罢休。 　　两人推着石磨绕圈转， 　　嘤嘤嗡嗡喧声不停息。 　　她们疲惫不堪央求说： 　　“我们停下推磨喘口气。” 　　可是弗洛底哪里肯听， 　　他命令女奴决不许停。 　　两个女奴只得又唱歌， 　　把石磨推得滴溜溜转。 　　（节选自冰岛史诗《诗体埃达》） 第1991章 怒鲸 　　展开瓦雷斯世界航海图，先找到陨星洋，然后再找到北回归线附近的西瓦群岛，其中位于北纬21°、西经82°附近的那座岛屿就是“珊瑚虫号”探险船本次航行的最终目的地——伽尔提岛。 　　伽尔提岛占地面积约20000平方里，岛上多火山温泉，丛林密布，怪兽横行，北部多有亡灵出没，公认为西瓦群岛海域最凶险的地带，莫说往来商船对该岛避之唯恐不及，就连职业探险团队也将伽尔提岛视为一片最富有挑战性的“处女地”。 　　近两个世纪以来，曾经登上伽尔提岛的探险队少说也有上百只，生还者不及十分之一，且都不曾深入伽尔提岛腹地，途中遭遇怪物或者亡灵袭击，付出惨重的伤亡过后，不得不灰溜溜的逃了回来，带回来的情报也是少的可怜，没有多大参考价值。 　　如此高的伤亡率，再加上迄今为止没在岛上发现金、银、魔晶之类稀有矿藏，相比于昂贵的代价，收益前景令人失望，近年来考察伽尔提岛的热度直线下降，职业探险者甚至不无自嘲地将这座岛屿称为“探险家墓园”。 　　炸沉“独角鲸号”两天后，12月15日下午，“珊瑚虫号”探险船终于靠近伽尔提岛所在的海域，乔安站在罗经室窗口向外眺望，仅凭肉眼就能望见伽尔提岛北部曲折的海岸线。 　　乔安手里握着“导航罗盘”，呈现出周边30里内的立体图景，潜伏在海面下的暗礁狼牙交错，清晰可见。 　　多数试图考察伽尔提岛的探险船，甚至都没有登陆就在这片凶险的海域触礁沉没。 　　十八年前，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背叛了船长亚伦·格林，独自驾船逃离伽尔提岛，就是故意将“赫林霍恩号”驶入这片海域，伪装成触礁沉没，掩盖犯罪真相。 　　从昨天早上开始，乔安就用改良版的“飞虫走兽”召唤鱼群，就像往常操控鸟群那样，控制鱼群在暗礁丛生的大陆架上搜寻，试图找到十八年前沉没在这附近的“赫林霍恩号”探险船的残骸。 　　然而他已经把周边数十里内搜了个遍，沉船倒是找到不少，却没有一艘与“赫林霍恩号”的特征吻合。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得知这一结果，都倾向于认为“赫林霍恩号”已经不在海底，而是在某种未知超自然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了之前两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艘“幽灵船”。 　　乔安对这一结论还存有怀疑，但是连续两天的搜索都没有收获，自己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心灰意冷，再加上“珊瑚虫号”探险船已经靠近暗礁带，他没有多余的精力专注操控鱼群，只得放弃搜寻沉船，改为运用“导航罗盘”勘察海中暗礁，为舵手提供比纸面上的航海图更精确的导航线路。 　　探险船如同一条灵巧的大鱼，在看似平和的海面上曲折穿梭，按照当前的进度，乔安预测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靠岸抛锚。 　　这时，“导航罗盘”呈现出的水下图景，突然飘来一条诡异的阴影。 　　乔安最初还以为是阳光被乌云遮挡投下的阴影，抬头望向窗外，太阳明晃晃地挂在蔚蓝的天空中央，哪有什么乌云？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低头望向“导航罗盘”，的确有一条纺锤形阴影正由正后方极速迫近“珊瑚虫号”，潜水深度约为70码，轮廓像是一条鲸鱼，等比例换算下来，从头到尾长约百尺，比“珊瑚虫号”更为庞大！ 　　“船长先生，有一条鲸鱼正在尾随咱们的探险船！”乔安连忙示警。 　　亲手操舵的奥德修斯船长转过头来，诧异地问：“维达博士，你确定那是鲸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头成年蓝鲸，其它种类的鲸鱼通常不会有如此庞大的体型。”乔安紧盯着导航罗盘，脸色分外凝重。 　　“蓝鲸？这就更奇怪了！”奥德修斯船长摘下三角帽，困惑的挠了挠头，“按理说，这种巨型鲸鱼通常不会在暗礁密布的浅海地带游弋，它追着咱们的船想干什么？” 　　船长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乔安突然变了脸色，急切喊道：“当心——巨鲸撞上来了！” 　　轰！ 　　探险船遭到极速上潜的巨鲸以头颅猛烈撞击，尾部扬起浪花，脱离海面向上翘起，船艏则向下倾斜，几乎一头扎进海里！ 　　奥德修斯船长猝不及防，在探险船遭到撞击的刹那便横飞出去，撞上船舱隔板，鲜血顺着额头流淌。 　　乔安及时抓住扶手，没有被剧烈的颠簸掀翻，却也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吐出来。 　　强忍着晕眩，乔安快步冲到船舵跟前，竭力把住舵轮，好不容易才让“珊瑚虫号”稳定下来，侧倾的船艏缓缓浮起，船体重新恢复平衡。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巨鲸又撞了过来，这一次的冲击力比刚才更猛烈，乔安双手紧抓住舵轮，身体被抛飞起来，伴随失控的舵轮旋转，然后又被重重摔在甲板上，眼前一黑，暂时失去知觉。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乔安由短暂的昏迷中惊醒，艰难的站起身来，他发觉探险船正在原地打转，同时向左侧缓缓倾斜。 　　“维达博士，我们遇到大麻烦了！”船长先生血流满面，嗓音苦涩，“您有没有听到碰撞声？船首左侧触礁，我们的船怕是保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保持镇定，对奥德修斯船长说：“您快召集船员到甲板上集合，船能修则修，实在保不住的话，我就施法带着大家分批传送到伽尔提岛的海滩上避难。” 　　“好的，维达博士，有您在船上，实在是我们的幸运！”奥德修斯船长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乔安揉了揉撞肿一个大包的额头，快步跑上甲板，看到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都平安无恙，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乔安！快来这边！”海拉尔拉着他的手，快步跑向船尾，指着海面上掀起的波涛嚷道：“快瞧！鲸鱼尾巴！刚刚就是那头愚蠢的蓝鲸，接连两次撞击咱们的探险船！” 第1992章 灵船漂移 　　乔安循着海拉尔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蓝背白肚的巨大尾鳍半露在海面上，仿佛一幅鼓荡的风帆，而当鲸鱼庞大的头颅跃出海面，发出悠长空灵的鲸歌，乔安不由一阵战栗。 　　“乔安，你没事吧？”霍尔顿走过来问。 　　“我不要紧。”乔安摇了摇头。 　　奥黛丽没有做声，蓝宝石般的眼眸深深望过来，仔细端详，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伸手轻抚他的额头，释放“圣疗”，帮他治愈额头隐隐作痛的淤伤。 　　乔安心头一暖，感激的握了握公主殿下的纤手。 　　“那头鲸鱼为什么要撞咱们的船？”霍尔顿纳闷的望着巨鲸，“如果说一次是巧合，接连撞了两次，可就不像是巧合了，难道我们船上有鲸鱼在意的东西？” 　　“这谁知道啊？天知道它在发什么神经！”海拉尔盯着浪涛中巨鲸的身影，眼中饱含怨愤：“你们瞧！那家伙又跟上来了，怕是还想撞船，咱们要是还想保住这艘船，只能尽快设法宰了这头发疯巨鲸！” 　　“说的倒是轻松，人类的刀剑对巨鲸而言形同牙签，探险船上又没有装备舰炮，我可想不出有什么法术能够轻易杀死这样的庞然大物！” 　　霍尔顿摇头苦笑。 　　“乔安，你有没有办法？” 　　遇到难题时，海拉尔总是发乎本能地向身旁那位少年法师寻求帮助。 　　乔安望着被巨鲸掀起波涛的怒海，陷入沉思。 　　这头蓝鲸的体型，目测至少相当于神话泰坦巨猿“金刚”五倍大，生命力之强悍可想而知。 　　正如霍尔顿所说，刀枪箭矢或者纯粹的杀伤性法术打在巨鲸身上，好比给它挠痒痒，杀死巨鲸之前，“珊瑚虫号”早就被撞得粉碎了。 　　相比之下，惑控系和幻术系魔法，对付巨鲸这种身体强壮但是脑子不够聪明的生物，效果显然更好。 　　出手施法之前，乔安还有一个顾虑。 　　航海经验丰富的奥德修斯船长曾说，巨鲸出于避免搁浅的生存本能，通常不会在礁石丛生的浅海地带游弋，不惜自己头颅受伤流血，主动撞击人类船舶，更是前所未见的怪事。 　　既然事出反常，恐怕另有蹊跷。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透视手镜”冲鲸鱼照了照，果然不出意料，透过镜面隐约可见鱼腹中有人影轮廓晃动。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是乔安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猜得到，躲藏在鲸鱼腹中的那伙人必定是弗朗西斯·麦辛格、安姆·弗洛迪及其麾下党羽。 　　看来这群恶棍在“独角鲸号”爆炸后就果断弃船逃生，运用“支配动物”之类的魔法控制了一头蓝鲸，充当临时航海工具，反而暗中尾随“珊瑚虫号”，直到这片暗礁海域才突然发起报复——操控巨鲸撞击“珊瑚虫号”！ 　　鲸鱼腹中的麦辛格和弗洛迪，之所以能够精确判定“珊瑚虫号”所在的位置，多半是在空中设定了“鹰眼术”，获得一个更为开阔的观察视角，随时监视乔安他们在甲板上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情况下，乔安便陷入两难境地：如果不对巨鲸施法，“珊瑚虫号”难逃倾覆，如果对巨鲸施法，鱼腹中的麦辛格和弗洛迪立刻就能出手反制，驱散施加在巨鲸身上的法术效果，最终还是白忙一场。 　　眼看着巨鲸调整好角度与身姿，跃跃欲试地又要撞击过来，乔安不禁握紧拳头，开动脑筋，思索对策。 　　有没有办法透过鲸鱼厚厚的肌肉，直接对藏身于腹中的海盗发起攻击？ 　　这个想法乍看起来很荒唐，然而乔安转念之间就想到，自己恰恰掌握了一种专门适用于“隔山打牛”的超魔技艺。 　　借助“透视手镜”，乔安勉强可以看见鱼腹中的身影，这就确定了受术者和所谓的“施法效果线”，再配合“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乔安释放的法术就能绕过巨鲸的皮肉，直接在其腹中爆发！ 　　这个策略最美妙的地方在于，麦辛格和弗洛迪一党遭到乔安施法攻击过后，隔着鲸鱼厚厚的皮肉，无法对外还击，倘若不想躲在鱼腹中白白挨打，就只能尽快逃离鱼腹。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正打算付诸行动，海面上突然吹来一阵阴风，令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扭头望向阴风吹来之处，只见虚空中浮现一条庞大的船影，由朦胧渐变清晰。 　　就在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满面愕然地注视下，“赫林霍恩号”如同鬼魅一般冲出灵界，斜刺里撞向麦辛格一党栖身的巨鲸！ 　　嘭！ 　　从头到尾长达两百尺、全速航行的“赫林霍恩号”，以其向前凸起的撞角猛烈冲击蓝鲸侧腹部。 　　毫无防备的蓝鲸被撞的在海面上翻滚，发出凄厉的悲鸣，腹部撕裂一道巨大的创口，隐约可见蠕动的内脏，鲜血喷涌而出，顷刻间染得海面一片猩红。 　　“赫林霍恩号”在撞击巨鲸过后，立刻幻化灵体，取消自身重量，从而避免反作用力导致船体结构受损。 　　短短数秒过后，“赫林霍恩号”又从灵界漂移回来，恢复物质实体，掉头朝着漏水侧倾的“珊瑚虫号”航行过来。 　　不多时，“赫林霍恩号”便与“珊瑚虫号”并驾齐驱，甲板上突然飞来两条粗大的缆绳，如同灵蛇一般，缠住“珊瑚虫号”的桅杆，自动打上活结。 　　海拉尔猛地回过神来，不加思索冲到桅杆跟前，警惕观察由隔壁幽灵船上飞过来的那两条缆绳，不由发出惊呼：“活化绳！” 　　霍尔顿快步跑了过去，右手拔出短剑，左手握着“驱魔号”。 　　“幽灵船的主人，似乎是要挟持我们的探险船，要不要驱散掉这两条缆绳上的活化法术，把它们砍断？” 　　“先别冲动！”奥黛丽摆手示意弟弟不要乱来，“依我看，幽灵船没有恶意，否则它也不会恰恰赶在危急关头冲出灵界，撞伤那头巨鲸，抛出这两条缆绳缠住我们的桅杆，很可能是想把‘珊瑚虫号’拖往安全的地带。” 第1993章 同游灵界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乔安走过来说，“反正我们的处境已经不可能更糟了，不如先等等，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奥德修斯船长带着手下全体船员来到甲板上，向海拉尔汇报：“进水的隔舱已经封死了，除了船体略微侧倾，暂时问题不大，大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主动权不在咱们手中，要看幽灵船下一步的动作。”海拉尔低声回答。 　　乔安从储物袋里抽出两支“传送术”卷轴，递给海拉尔和霍尔顿。 　　“除我之外，船上总共十二人，每支‘传送术’卷轴，包括施法者本人在内，最多可以带走六人，等一下如果局势恶化，你们俩各自带上五名同伴，直接传送到伽尔提岛北部海滩。” 　　“你自己呢？”海拉尔关切地问。 　　“我要走随时可以走，你们不用替我担心。”乔安语调平静，眼神却格外灼热。 　　被迫抛弃探险船，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他心有不甘！ 　　同伴脱险以后，乔安打算独自留在海上，施展法术，给藏在鱼腹中的麦辛格等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出口恶气！ 　　在这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乔安还想登上幽灵船，亲身探索船上的秘密。 　　这些计划都比较冒险，为免同伴放心不下，他便没有公开说出来，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然而变故来得总是比计划更突然。 　　乔安这边话音方落，幽灵船突然泛起魔法灵光，拖拽“珊瑚虫号”的缆绳绷得笔直！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忙不迭辨识幽灵船辐射出的魔法灵光，根据船体周围魔网的变动，推导法术构型，进而猜测它在施展什么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 　　“同游灵界！”乔安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你说什么？！”霍尔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是那个……9环法术？” 　　乔安郑重地点了下头：“就是那个著名的9环法术，也被称之为‘群体幻化灵体’。” 　　“唔……脑筋有点儿打结，我得好好捋一捋。”诗人先生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幽灵船之所以能够随意穿梭往来灵界与物质界，想必就是因为整个船体附魔了9环法术‘同游灵界’，现在幽灵船通过两条缆绳与我们这艘可怜的小船紧紧连接在一起，那岂不是说……” 　　“没错，幽灵船要拖着我们的‘珊瑚虫号’去灵界！”乔安笃定地做出断言。 　　“艹？！”霍尔顿忍不住用一句脏话表达自己内心无以复加的惊诧，忽然觉察到姐姐投来嗔怪的目光，勉强笑着强行解释一波，“艹，指的是一种植物……” 　　就在甲板上的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幽灵船已经完成施法仪式，拖着“珊瑚虫号”跨越位面壁垒，潜入与物质世界相平行的另一个空间。 　　在这个被称为“灵界”或者“以太位面”的世界里，所有物质都变成了“灵体”，但是灵体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与实体相互作用的物理规律大同小异，除了因为灵界没有重力，使人感觉身体有点虚，初屡灵界的乔安等人倒也没有强烈的不适感。 　　“嘿！伙计们，想想看吧，咱们此刻正处于灵界与物质世界的边缘，这种感觉可真奇妙！” 　　霍尔顿兴奋的跳了起来，身体便直线上升，像是一只断了线的轻气球。 　　“哇！这里好像是真空一样，没有重力牵引……话说，我该怎么降落下去啊？” 　　诗人先生越飘越高，心里有点慌。 　　乔安从储物袋中抽出“灵网”，切换成“活化绳”模式，一头拴在桅杆上，另一头向空中抛了出去，冲霍尔顿喊道：“接住！” 　　霍尔顿一伸手，活化绳就自动缠绕上来，牢牢系住他的手腕。 　　霍尔顿用力拖拽绳索，身体随之下沉，不多时就双足落在甲板上。 　　奥黛丽盯着弟弟平安落地，松了口气，对海拉尔说：“刚刚我还有点担心，生怕霍尔顿把整艘船拖上天。” 　　“是噢！既然灵界没有重力，普通人也能轻易脱走一艘大船，霍尔顿如果用力过猛，还真有可能把船拖走，乔安，是这样的吧？”海拉尔扭头问。 　　乔安摇了摇头，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噢，我们说错了？你笑什么？”海拉尔叉腰嘟嘴，双马尾忿忿地翘了起来。 　　“没什么……”乔安转身走向霍尔顿，收回活化绳。 　　“臭小子肯定在心里笑话咱俩没文化！”海拉尔凑到奥黛丽耳根说。 　　“那简直是一定的！”奥黛丽也气鼓鼓地点头附和。 　　相比物质世界的复杂地貌，山川河流，城市田园，种类繁多的生物，灵界就显得太过单调，这里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飘荡着或浓或淡的雾气，却缺乏生命的气息。 　　乔安试图触摸空中的雾气，雾气却在他指尖悄然散开，如同迷梦般不可捉摸。 　　充斥着整个位面的雾气，就是所谓的“以太”，一种填充在物质位面与内层位面之间的神秘介质，好比炼金学中的“惰性元素”，与地、水、火、风四大基本元素都不会发生反应，从而确保物质位面的相对独立性，不至于直接与环境极端恶劣的内层位面发生接触。 　　不妨设想一下。 　　倘若没有以太位面的存在，人类生活的世界与“火元素位面”紧密贴合在一起，全世界将在字面意义上陷入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且不论其他物种，至少体质脆弱的人类恐怕很难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乔安，快来瞧！” 　　海拉尔站在船舷旁边，兴奋的想跳，忽然想起刚才霍尔顿的遭遇，连忙抓住奥黛丽臂弯，克制住雀跃的冲动。 　　“怎么了？”乔安走过来问。 　　“从这里望过去，好像隔着一层彩色毛玻璃罩子，隐约可以看见海上的情景。”海拉尔指给他看，“那一大片深蓝的色彩是海洋，上方淡蓝发亮的是天空，六边形的发光板块……是太阳，大海远处黑绿相间的多边形板块，嗯……肯定就是伽尔提岛！” 　　海拉尔信心十足的宣称。 第1994章 日暮鲸歌 　　乔安挠了挠头，对海拉尔丰富的联想深感佩服。 　　的确，站在灵界的边缘地带，是可以模糊的看见物质世界，但是景象很不清晰，好比高度近视眼戴上了一副老花镜，各种色彩互相混杂，而物体的边界也会模糊失真，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很蛋疼。 　　不过话说回来，一旦习惯了这种马赛克似的“画风”，再加上一点想象力，还是可以分辨出物质世界的大体景象。 　　乔安只是看着有点费力，奥黛丽更不习惯，站在船舷旁边看了一会儿位面壁垒对面的世界便眼花恶心，有种强烈晕船的感觉，连忙移开视线。 　　四人当中，最适应这种视角的莫过于霍尔顿。 　　诗人先生声称站在灵界边缘眺望物质世界，仿佛在观赏一副无边无际的印象派画作，陡然灵感大发，从储物袋里拿出画板，就在甲板上即兴创作起来，画出来的风景也非常抽象，令人不明觉厉。 　　海拉尔瞅瞅埋头创作的霍尔顿，又看了看脸色惨白、不停干呕、难受的要死的奥黛丽，低声对乔安说：“他俩可真不像亲姐弟，尤其艺术品位，几乎找不出什么共同点！” 　　乔安颇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试着分析道：“这或许可以说明，一个人的艺术细胞主要源于母亲的遗传。” 　　“赫林霍恩号”拖着“珊瑚虫号”在灵界漂移，速度比在海上航行快出不止三倍，更大的好处是可以沿直线航行，不用担心风向变化或者触礁。 　　短短一个钟头过后，“赫林霍恩号”再次启动“同游灵界”，拖着“珊瑚虫号”回到物质世界，传送落点恰好处于伽尔提岛东部滩头附近。 　　咻！咻！ 　　那两根缠绕桅杆的“活化绳”自动解开，相继缩了回去。 　　就在乔安等人的目送下，幽灵船甩下“珊瑚虫号”，飘然返回灵界，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喂……”海拉尔茫然四顾，“幽灵船把咱们丢在这里有什么用意？” 　　“天知道！”霍尔顿耸肩摊手，“不管怎样，那艘鬼船算是救了咱们一回，而且它仿佛早就知道咱们要来伽尔提岛，特地把咱们送到这里。” 　　乔安搀扶奥黛丽站起来，回头望向悬在海平线上的一轮夕阳，思索着说：“天快黑了，咱们最好抓紧时间把船修好。” 　　众人都有同感，先过去跟奥德修斯船长打了声招呼，让他就地下锚，而后顺着竖梯下到底舱，查看船底破损状况。 　　海水透过紧闭的舱门渗透进来，底舱积水盈尺。 　　乔安为自身加持“化水为气”和“穿墙术”，直接穿过舱门进入水密隔舱。 　　隔舱中已经充满海水，乔安进去以后，周身20尺内的海水受到魔力作用化作蒸汽，室内压力增加，挤得舱门咯吱作响。 　　乔安唯恐挤爆身后的舱门，转身使了个“曲木术”，将舱门封锁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蒸汽带来的压力无法经由舱门排泄，便压向对面被巨鲸撞破的窟窿，将海水排挤出去。 　　乔安走过去看了看船舷底部的裂痕，长约四尺，宽约两尺，还好不算太严重。 　　舱中有许多空置的橡木酒桶，乔安就地取材，对着数只木桶施展“鬼斧神工”，将之变成一大块板材。 　　接着变身为石巨人领主“盖尔罗德形态”，单手抓起板材，转身怼在船舷破洞上，腾出左手打出施法手势，为这块大号“补丁”施加“完全修复术”，使之与船体完全融合，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乔安后退两步，查看自己的修复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使了个“敲击术”，打开紧闭的舱门，伴随浑浊的雾气走了出去。 　　奥黛丽和霍尔顿同时展现天赋心灵异能“操控气流”，驱赶海水化作的雾气穿过舷窗逸散出去，刚刚还在漏水的“珊瑚虫号”探险船重新变得干爽，侧倾的船体也恢复平衡。 　　乔安跟随同伴回到甲板上，告诉船长和海员，船底损坏的部位已经修复，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此时夕阳大半边面孔已经浸没海水，天色暗了下来。一下午的历险过后，人们从死亡边缘逃了回来，放松紧绷的神经才感到腹中饥饿。 　　辛巴达打算下厨房做饭，奥黛丽见胖厨子面色疲惫，就告诉他不用忙碌了，自行施展3环神术“造粮术”，为全体船员提供新鲜可口的面包，还有可供直接饮用的清水。 　　奥黛丽身为10级圣武士，施法创造出的食物和清水可以喂饱30个成年人，足够船上的人们吃两顿了。 　　乔安拿起松软的面包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忽然听见伽尔提岛北方传来空灵的鲸歌，不由心头一动，连忙施法召唤来一群猫头鹰，与“鸮群意志”建立起“神话链接”，吩咐鸮群飞往鲸歌传来之处。 　　“珊瑚虫号”停泊的锚地，位于伽尔提岛东部海岸，鲸歌来自伽尔提岛正北方，直线距离不下三四十里。 　　乔安遥控鸮群飞出将近半个钟头，终于抵达岛屿北部海滩上空，借着月光俯瞰大海，隐约可见一头巨鲸正在潮水的推动下，径直朝海滩这边漂过来，正是今天下午曾两次撞击“珊瑚虫号”的那头鲸鱼！ 　　鲸鱼腹部被幽灵船撞角撕裂的巨创还在出血，在身后扩散出猩红刺眼的航迹，剧痛使得这头庞大的海兽时而发出悲鸣，鲸歌在月空中萦绕回荡，倍显凄凉。 　　就在乔安的注视下，鲸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海岸，最终主动搁浅在沙滩上，奄奄一息。 　　垂死的鲸鱼张开嘴巴，口中隐约有人影晃动，接着便有一条缆绳由巨鲸口中垂落，一群人相继顺着缆绳滑落下来。 　　为首的正是弗朗西斯·麦辛格，接着是安姆·弗洛迪、黑灵刺客穆斯塔法和食魂魔阿加雷斯，而后垂落下来的是“独角鲸号”上的海盗，全都斜背魔晶猎枪，腰挎弯刀，总共有20多人。 　　乔安记得当初跟随麦辛格出海的海盗，总数不下两百人，如今只剩十分之一，其余的海盗想必已经伴随“独角鲸号”葬身海底。 第1995章 圣水喷枪 　　这诚然是一个好消息，可惜麦辛格和弗洛迪这两个匪首都平安逃过一劫，穆斯塔法和阿加雷斯也健在，挂掉的都是些小喽啰，这支海盗团伙的实力并未伤筋动骨。 　　海滩对面不远处是一片密林，林间隐约有鬼火晃动，偶尔传来诡异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乔安从高空望下去，发觉林间笼罩着灰白色雾气，负能量浓度出奇的高。 　　麦辛格和弗洛迪，时隔18年重返伽尔提岛，显然也知道岛屿北部的密林间多有不死生物出没，立即着手为后续深入林间的探险作准备。 　　麦辛格展开一张羊皮卷轴，与弗洛迪低声讨论起来。 　　乔安遥控一只猫头鹰压低飞行高度，在两人上空盘旋，匆匆一瞥间发觉羊皮纸上画有曲折的线条，应该是伽尔提岛北部的手绘地图。 　　还没等他仔细窥视，麦辛格便收起地图，转而由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黑乎乎的小铁碗，放在沙滩上，念诵一句咒语，小小的铁碗立刻膨胀千倍，变成一口大铁锅，正是锯齿岛山丘巨人獠牙部落的祖传宝物——“神锅”艾瑞尼尔。 　　麦辛格的仆人穆斯塔法解下附魔了“缩物术”的背包，放大过后取出四只水桶，分发给海盗，命令他们收集海水，直接倒入“神锅”当中，直至海水几乎漫过锅沿。 　　麦辛格双手叉腰站在锅前，再次念诵咒文，铁锅明明没有燃料加热，却在魔力的作用下自行升温，不出两分钟就将满满一大锅海水煮至沸腾。 　　咕嘟咕嘟冒泡的海水，神奇的改变了性质，由咸涩的海水变成陈年佳酿，而且蕴含祛除邪魔的神圣力量。 　　麦辛格念诵咒文停止加温，锅中的圣酒迅速冷却下来。 　　穆斯塔法又从魔法背包当中取出一大杯空酒瓶和构造复杂的水压唧筒，吩咐海盗由锅中舀水，灌入酒瓶和唧筒配套的储水袋。 　　乔安对海盗们配备的唧筒很感兴趣，便遥控猫头鹰降落在附近的一株椰子树上，仔细观察这种装置。 　　水压唧筒包括两个主要配件，牛皮缝制的大号储水袋，以及一支能够上下伸缩、带有阀门、喷嘴和拉杆的竹制套筒。 　　提上拉杆，套筒上移，阀门开启，气压促使牛皮水袋中的液体吸入筒腔，再压下拉杆，套筒下移，阀门关闭，压力迫使筒腔中的液体经由喷嘴喷射出去，射程远达30尺。 　　这种水压唧筒的用途很广泛。乔安记得在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瓦萨家和卡斯蒂斯家的庄园，花匠们就是用类似的装置浇花或者喷洒杀虫剂。 　　在莱顿港和米德加德城这类人口稠密的大城市，火灾时有发生，城里常备有消防队，消防员们也装备了与唧筒构造类似的“水枪”用于灭火。 　　弗朗西斯·麦辛格给手下海盗配备水压唧筒，当然不是拿来浇花或者灭火，灌满水袋的“圣酒”具有类似“圣水”的功效，能够用于杀伤不死生物。 　　事实上，就在海盗们组装唧筒的时候，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散发出的血腥气就已经随风飘入林中，引来一群嗜血的食尸鬼。 　　麦辛格打了个手势，海盗们暂且放下还没组装好的唧筒，抄起提前灌满圣水的酒瓶，朝食尸鬼丢过去。 　　玻璃酒瓶落地刹那怦然碎裂，喷溅出的液体淋洒在周围食尸鬼身上，立刻燃起洁白的烈焰，灼烧得这群饿鬼嗷嗷惨叫。 　　乔安通过猫头鹰的眼睛开启“高等内视术”，密切观察食尸鬼遭到圣水溅射过后承受的伤害。 　　一瓶酒的容量是1品脱，可以对半径五尺内的食尸鬼平均造成2个能级的光耀伤害。 　　如果食尸鬼不设法扑灭身上的圣火，还将持续遭受灼烧。 　　平均算下来，一头食尸鬼挨上两轮圣水溅射就会当场扑街，化作一具焦臭的尸骸。 　　海盗们抓起酒瓶子一阵猛砸，不出五分钟就将第一波冲出树林的食尸鬼全部歼灭。海滩上重归平静，海盗们又回到神锅跟前，抓紧时间组装唧筒，为牛皮口袋灌满圣水。 　　相比“圣水瓶”这样简陋的投掷武器，“圣水喷枪”对不死生物的杀伤效果更加高效也更为持久——这一点，乔安很快就得以亲眼见证。 　　海盗们组装好唧筒，满满一锅的圣水也见了底，麦辛格念诵咒文，将神锅缩小，泼掉残余的液体，擦净揣进储物袋。 　　这时，对面林间传来沉重的足音，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随风飘来。 　　麦辛格警觉的望向树林，挥手示意海盗们做好迎战不死生物的准备。 　　不多时，一尊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迈着蹒跚的步伐，一路碾压碍事的树木，出现在海滩上，赫然是一头恐龙！ 　　乔安将鸮群观察到的情景投射到“遥视镜”上，展示给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观看。 　　去年夏天，这四个年轻人都曾在奥斯塔湖畔参与调查当地的恐龙骚乱事件，看到镜中那头恐龙，也都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头……禽龙？”奥黛丽望着镜面猜测道。 　　“的确是成年禽龙，不过它已经死了，尸体被岛上高浓度的负能量污染，转化成了一头僵尸恐龙。”乔安解释道。 　　这尊体态庞大的禽龙，浑身已然重度腐烂，血肉剥离，隐见白骨，身上还布满许多大大小小的脓疮，引来蚊蝇吮吸脓血并产下虫卵，疮口附着着密密麻麻的蛆虫，散发出熏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比起蛆虫，这头僵尸禽龙体内还有更危险的寄生者。 　　当它感应到沙滩上有活人的气息，扭头望过来，空洞的眼窝辐射出苍白的“灵魂之火”，与此同时，体表脓疮纷纷爆裂，汁水喷溅，十数只藏在禽龙体内的食尸鬼，自撑裂的疮口当中探出光秃猥琐的脑袋，冲着海滩上的人们发出惊悚的怪笑。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相隔数十里外。由镜中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都不由毛骨悚然，沙滩上的海盗们近距离目睹僵尸禽龙与其体内寄生的食尸鬼，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纷纷退避。 第1996章 铁墙术 　　“Tinco！” 　　半身人术士咏出象征“金属”的施法咒文，平地创造出一圈高达10尺、厚约2寸的环形铁壁，将己方人员包围起来。 　　禽龙足有20尺高，如果它还活着，凭借灵活的前肢以及直立行走技能，不难翻越面前这道由6环“铁墙术”创造出来的障碍。 　　然而这头禽龙已经变成一具僵尸，不仅丧失了随机应变的生存智慧，敏捷性也大幅下降，忘记生前曾经娴熟掌握的奔跑和攀爬技能，围绕高度只及自己胸部的铁壁兜圈子，寻觅不到门户，便只能凭蛮力撞击铁壁，试图强行将之摧毁，反而撞得自己浑身脓血飞溅，腐肉片片剥落。 　　寄生在僵尸禽龙体内的食尸鬼，虽然长得矮小猥琐，却还保留着生前的智力属性，是比僵尸更高等的不死生物。觉察到自己的宿主受阻，便纷纷从僵尸禽龙体内钻了出来。 　　食尸鬼们先攀爬到僵尸禽龙头顶，以之作为踏脚石，奋力向前飞跃，轻松越过铁壁，自以为突破猎物的壁垒，接下来就可以大杀特杀，尽情享用新鲜的血肉，殊不知海盗们早已在麦辛格的指挥下背起唧筒和储满圣水的皮口袋，左手握着尖头喷嘴，右手紧握唧筒杠杆，守在环形铁壁内侧严阵以待。 　　食尸鬼们刚刚越过铁壁，身体还没落地，就被二十三支喷枪锁定，喷洒出的圣水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稠密的帷幕。 　　食尸鬼一头撞上去，浑身燃起银色烈焰，拖着惨叫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倒在沙滩上，尚未爬起，又迎来一轮圣水洗礼，最终在火光中停止挣扎，扭曲的魂灵得以净化。 　　消灭了主动跳进铁壁的食尸鬼，海盗们又把喷枪对准还在傻傻撞击铁壁的那头僵尸禽龙，不断提压杠杆，喷出一束束圣水，给僵尸禽龙从头到脚喷洒了一遍。 　　腐烂的肌肤触及圣水，立刻燃烧起来，不出五分钟，腐肉脓血尽皆蒸发，只剩一具白森森的庞大骨架，也被圣火焚烧酥脆，最终轰然垮塌，化作一地骨灰残片。 　　沙滩上的战斗刚刚结束，乔安就透过与鸮群建立的“神话链接”，感应到一股空前浓烈的负能量气息由林间弥散过来，不由微微颤栗。 　　乔安连忙将镜面观察视角切换到林间，果然发觉朦胧的黑影正在枝叶间快速穿梭，朝麦辛格一党驻扎的沙滩那边靠拢。 　　乔安试图操控猫头鹰抵近侦查林间那些若隐若现的鬼影，然而这一命令却遭到猫头鹰们出奇强烈的抗拒——求生本能告诉这些聪慧的飞禽，最好不要靠近那些浑身散发出邪恶妖气的鬼影。 　　乔安微微皱眉，旋即透过“神话链接”为鸮群加持“安定心神”，压制它们心头的恐惧，抵近侦查的命令终于被执行下去。 　　随着镜头拉近，乔安发觉林间那群鬼影依旧显得模模糊糊，像是半透明的人形雾气，隐约可见扭曲的面庞，浑身散发出浓烈到若有实质的妖气，周边30尺内，除了加持“安定心神”的猫头鹰，其它自然界的动物和昆虫都被妖气所慑，纷纷逃窜，避之唯恐不及。 　　“这群模糊的鬼影……看起来像是某种虚体不死生物。”乔安猜测道。 　　“是幽灵。”奥黛丽身为圣职者，比乔安这个法师更了解不死生物，“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幽灵身上呈现出生前的着装细节，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应该都是曾经涉足伽尔提岛的水手和探险家，临死的时候怀有强烈的恐惧与怨恨，魂灵不得解脱，受到负能量污染，最终全都转化成了邪恶的幽灵。” 　　…… 　　侦查目标：幽灵×9（中型不死生物，虚体亚种) 　　生物等级：7级 　　属性：力量-，敏捷16，体质-，智力11，感知14，魅力15 　　特性：黑暗视觉，虚体亡灵特性，30尺妖气弥散，能量吸取，产生衍体，阳光失能（弱点）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圣武士小姐的判断，九条幽灵正在夜色笼罩的林间悄然飘荡，令鸮群感到恐惧的“妖气”，正是这种虚体亡灵的外在特征。 　　幽灵没有力量属性，无法对猎物直接造成物理伤害，但是它们的肢体蕴含着浓烈的负能量，每当触摸血肉之躯，就会将负能量注入对方体内，同时吸取受害者的生命能量。 　　如果受害者的体质不够强壮，就会因此遭受3个能级的黯蚀伤害，幽灵则获得同等的治疗效果。 　　如若受害者被幽灵榨干生命力，魂灵也将受到负能量污染，化作一只新的幽灵——这就是幽灵通过杀戮活人来创造“衍体”，不断壮大自身族群的变态方式。 　　“幽灵这样的虚体不死生物可不会被铁壁阻挡，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看到九条幽灵循着活人的气息飘向聚集在海滩上的麦辛格一党，海拉尔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 　　九条幽灵在夜色的掩护下飘至沙滩，直到靠近海盗30尺内，散发出的妖气才引起海盗们警觉，视线与幽灵眼中黯淡的“灵魂之火”发生接触，不由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如同海拉尔预料的那样，刚刚阻挡过僵尸禽龙的那道环形铁壁，在幽灵面前形同虚设，轻易就被穿透。 　　海盗们慌忙抄起唧筒，向幽灵喷洒圣水，然而只有四条幽灵被圣水点燃，痛苦的扭曲起来，其余五条幽灵虽然也被圣水淋到，却没受到丝毫伤害，只在地面留下一片水渍，迅速飘进人群，伸手触摸海盗。 　　与幽灵发生亲密接触的海盗，立刻打起寒颤，脸色变得苍白，眼中满是惊骇，鼓足勇气抽出佩刀，嘶吼着砍向幽灵，结果刀刀落空，全都是白费力气。 　　“海盗装备的弯刀看似锋利，却没有经过附魔处理，根本伤不到虚体幽灵。”海拉尔望着镜中乱作一团的海盗冷笑道。 　　“那么圣水呢？”霍尔顿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好像也无法确保杀伤幽灵的样子……” 第1997章 镇魂指环 　　“圣水对抗虚体不死生物的时候，相当于魔法武器，有一半的几率穿透幽灵，无法造成杀伤。”奥黛丽适时解释道。 　　“这样看来，麦辛格他们有大麻烦了！”霍尔顿幸灾乐祸的笑道，巴不得幽灵与海盗同归于尽。 　　“那可不见得，麦辛格和弗洛迪都是狡猾的老狐狸，况且他们18年前来过一次伽尔提岛，早就知道岛上有幽灵出没，必定提前有所防备。” 　　没有谁比海拉尔更憎恨麦辛格和弗洛迪这两个杀父仇人，然而她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清醒地认识到幽灵只能给麦辛格匪帮造成一些麻烦，却无法消灭他们。 　　果不其然，看到手下陷入惊慌，麦辛格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声与他的老搭档安姆·弗洛迪交谈了两句。 　　半身人术士轻轻点头，手持“气象法杖”走向与幽灵混杂成一团的人群，抬起右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指环骤然放射银色光辉，瞬间笼罩混乱的人群。 　　银色光辉对活人没有丝毫妨碍，却对混入人群的幽灵造成致命杀伤，光芒扫荡之处，六条幽灵瞬间全部灰飞烟灭，只有距离较远的三条幽灵，侥幸躲过一劫。 　　剩余的三条幽灵，意识到半身人术士手中那枚红宝石指环正是自己的克星，匆忙转身飘向铁壁外侧，试图逃离下一轮打击。 　　麦辛格冷笑着拦在幽灵们面前，抬手释放3环“昼明术”，掌心仿佛升起一团烈日，喷涌出的光辉照亮沙滩，也使沐浴强光的幽灵陷入恍惚，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哀鸣。 　　处于阳光或者“昼明术”照射下的幽灵，丧失了主动攻击的能力，而且行动速度也变得非常缓慢。 　　海盗们趁机包围上来，群起向这三条极度虚弱的幽灵喷发圣水，转眼间就将它们尽数净化，灰飞烟灭。 　　麦辛格拿出药水分发给刚才被幽灵抚摸过的水手，服用过后即可祛除体内残余的负能量，治愈黯蚀伤害。 　　弗洛迪举起法杖，在铁壁上轻轻一敲，环形铁壁立刻敞开一道可供人们通行的出口。 　　黑灵刺客穆斯塔法和食魂魔阿加雷斯在前带路，海盗们横穿沙滩，渐渐深入林中，向岛屿腹地探索。 　　乔安还想遥控鸮群继续追踪，落在队伍末尾的半身人术士却有所警觉，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夜空中盘旋的鸮群。 　　乔安预感到情况不妙，刚刚发出解散鸮群的精神指令，安姆·弗洛迪已经举起手中那支珊瑚法杖，杖首射出一道璀璨的电光，击中一只猫头鹰过后向四周迸发出无数电弧。 　　夜空中传来噼噼啪啪一阵爆鸣，转眼间所有受控于乔安的猫头鹰都被“连锁闪电”击杀。 　　乔安匆忙将意识收回本体，揉了揉额头，缓解因法术反噬造成的头疼。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通过“遥视镜”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弗洛迪举起法杖向空中发射“连锁闪电”，之后镜中的景象就消失了，愣了一下才醒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关切地望向乔安。 　　“我不要紧。” 　　乔安出声安抚神色紧张的同伴，不顾头痛未消，迅速施法在探险船上建立起“法师密室”，防止弗洛迪施法进行反向追踪。 　　“根据刚才观察到的情景，不难发现麦辛格一党试图进入密林深处，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乔安望向海拉尔，“咱们最好抓紧时间上路，如果麦辛格他们抢先一步，找到你父亲的埋骨之地和遗物，事情将变得很麻烦。”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海拉尔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匆匆找到奥德修斯船长，叮嘱他和水手们留在船上，自己将在乔安和锡安姐弟的陪同下，前往父亲生前曾经踏足过的地方，搜寻父亲的遗骨和那口名为“提尔锋”的传奇魔剑。 　　乔安担心麦辛格与弗洛迪觉察到有人追踪，派人或者施法进行搜查，万一发现停泊在这里的探险船，保不准会趁虚而入，袭击留守在船上的人们。 　　为此他特地与奥德修斯船长，还有被海拉尔留在船上的鹦鹉多莉，分别建立起“神话链接”，以便随时联络，以防不测。 　　安顿好留守人员，乔安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探险队的行进路线。 　　伽尔提岛占地辽阔，环境复杂，植被茂盛，还有数之不尽的怪物和亡灵暗中潜伏，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探索，本身已经非常危险，还要时刻防备遭遇麦辛格一党，无疑是摆在乔安等人面前的一道严峻考验。 　　“我们不能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闯进丛林，动身之前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具体要找什么，应该去哪里寻找。”奥黛丽慎重地说。 　　海拉尔抚摸着双马尾沉思许久，在三位同伴的注视下终于开了口。 　　“寻找父亲的遗骨，与母亲的骨灰合葬，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的最大心愿。” 　　“可惜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不清楚他的埋骨之地，更不可能认出他的遗骨，唯一可供辨识的身份证明就是我父亲的武器，那口被誉为‘斩裂剑’的提尔锋！” 　　“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只要设法找到提尔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很好，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接下来还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提尔锋的细节，这样才便于施法搜寻。”奥黛丽循循善诱地说。 　　“这个嘛，我倒是早有准备！” 　　海拉尔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册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展示给三位同伴看。 　　“这是我母亲生前画的提尔锋图样，你们可以看出这口巨剑是由精金锻造，长度足有七尺，分量与我现在使用的那口波刃巨剑差不多，剑柄镶嵌有美丽的红色宝石，剑脊中央还铭刻有一枚古代符文，却不知是什么用意。” 　　乔安望着笔记本上描绘出的那口巨剑，视线触及剑脊中央铭刻的符文，立刻觉得很眼熟，仔细辨识过后，不由得心弦一颤，微微动容！ 第1998章 寻找提尔锋 　　海拉尔认不得剑上铭刻的那枚符文，乔安估计她母亲南娜夫人乃至她的生父亚伦·格林船长也不认得，否则这个符文的含义，应该在南娜夫人留给女儿的遗书当中有所体现。 　　符文看起来呈牛角状，朴素而又神秘，乔安敢打赌，这绝对是24个卢恩符文当中排序第2号的“Ur”，寓意是“力量与勇气”！ 　　自从在“智慧之泉”获得卢恩符文的知识，迄今已经过去三年了，乔安对这24个神秘符文的理解还远远谈不上透彻，比如2号符文Ur的用途，他还没有研究出来。 　　从提尔锋的图样来看，既然创造这口传奇魔剑的前辈将2号卢恩符文Ur镌刻在剑上，乔安觉得这就不仅仅是一个装饰，Ur符文的存在，很可能起到强化提尔锋威力的作用。 　　具体有什么效用，只有拿到这口传奇巨剑，亲自鉴定一下才能确定。 　　如此一想，乔安不由得情绪高涨，当即施法召唤来一大群乌鸦，先与鸟群的“母巢意志”建立“神话链接”，而后将“物品定位术”施加在鸟群身上，指挥乌鸦分组搜寻。 　　这种大范围搜寻物品的方法，乔安已经运用过很多次了，可谓熟能生巧，只要有造型类似“提尔锋”的物体出现在任意一只乌鸦1000尺内，甚至不需要被乌鸦看到，乔安立刻就会有所感应。 　　乔安坐在甲板上，专注遥控鸟群对伽尔提岛展开地毯式搜索，由东向南缓缓推进。 　　搜索行动持续了将近三个钟头，时间快到子夜的时候，鸟群已经深入岛屿腹地，乔安忽然收到一组乌鸦发回的精神感应，似乎是发现了提尔锋所在的位置，连忙将自己的观察视角切换过去。 　　这组乌鸦与“珊瑚虫号”停泊的港湾相距约有90里，下方是一座丛林茂密的火山，山口形成湖泊，受到地底热能影响，湖水温度颇高，湖面萦绕不散的蒸汽，透出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 　　乔安经由乌鸦的视角俯瞰火山口，发现蒸汽中还夹杂着一股灰色气息，表明当地负能量高度富集，倘若没有亡灵栖息，反而不可思议。 　　抬手轻轻触摸右眼，乔安开启“迷雾视域”和“识破隐形”，再次观察火山湖，视线透过蒸汽，发觉湖畔遍布火山岩风化形成的黑色沙砾，直至山口，寸草不生，正是负能量污染导致植被枯萎的典型生态范例。 　　在这一片荒芜的火山湖畔，黑色沙砾间杂着白色碎片，应该是生物的骸骨。此外，乔安还注意到湖畔散落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土丘，看起来像是坟茔，配有简陋的石碑，距离太远，看不清墓碑上的铭文，不知来到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为死者在此地建坟立碑。 　　乔安操控鸟群降低飞行高度，贴着湖面盘旋搜索，发觉湖中拱起七座小岛，其中六座小岛光秃秃的无甚特别，唯独位于湖心中央的岛屿最大，岛上还设有一座岩石垒起的塔状古朴建筑，很难说是墓穴抑或祭坛，散发出的负能量出其浓烈，乌鸦们刚刚靠近石塔，立刻情不自禁颤栗起来，群起嘎嘎惊呼，不受控制地振翅高飞。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对乌鸦们的恐惧情绪感同身受，不由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深吸一口气，乔安集中精力操控鸟群，安抚受惊的乌鸦平静下来，同时也对湖心岛上那尊石塔产生强烈的好奇。 　　刚刚塔中散发出的妖气，浓烈程度十倍于幽灵，由此可以推断，塔中肯定盘踞着极为强大的不死生物！ 　　乌鸦们就是在火山湖所在的区域发现了提尔锋的踪迹，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口传奇魔剑就埋藏在湖心岛上，作为亚伦·格林的陪葬品？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湖心岛上的那座石塔，应该就是亚伦·格林的墓穴…… 　　按照同样的逻辑继续推理，乔安只能得出一个对海拉尔而言非常残酷的推论——她的父亲，恐怕已经变成邪恶的不死生物！ 　　要不要将这些未经验证的猜测告诉海拉尔？ 　　乔安还在犹豫的时候，石塔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笑声却又那么疯狂，歇斯底里，充满怨恨。 　　乔安于千尺高空隐约听见，立刻感到精神恍惚，险些失去施法专注！ 　　用力咬破嘴唇，乔安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透过鸟群的眼睛俯瞰湖心，只见一群黑影正从塔中飞起，迅速朝乌鸦们盘旋的空域追踪过来！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一群怪鸟，待到它们飞至近前，仔细一瞧，不由脊背发凉！ 　　这群怪物看起来像一颗颗生有蝠翼的丑陋头颅，披散着灰白的长发，露出满嘴獠牙，颈下延伸出数条细长的触手，随风飘摇。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这些古怪的头颅，一边拍动蝠翼飞翔，口中还发出诡异的狞笑，传入耳中的刹那，乔安顿觉浑身发麻，手脚不听使唤。 　　类似的遭遇他曾经历过，立刻猜出怪物的笑声蕴含某种能够对耳闻者造成精神攻击的魔力，先影响了空中那群乌鸦，而后经由“神话链接”传导到他的身上。 　　乔安果断切断“神话链接”，意识退回本体，激活防护精神攻击的“黄玉护符”，手脚麻痹感迅速褪去。 　　“乔安，你不要紧吧？” 　　发觉乔安身上散发出黄玉光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立刻猜到出事了，赶紧围拢到他身旁，三双眼睛饱含关切。 　　“的确是遇到一些麻烦，好在没有大碍。” 　　乔安拿出“遥视镜”，激发“遥视术”，将侦查视角锁定在伽尔提岛中部火山上空，也就是刚刚鸟群遭遇怪物袭击的地带。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凑近望向镜面，看到空中飞翔的那群怪异头颅，禁不住齐声惊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怪物就是传说中的‘飞头蛮’。” 　　乔安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额头，为同伴讲解火山湖上空那群怪物的来头。 第1999章 飞头蛮 　　“飞头蛮原生于‘负能量位面’，虽然不是不死生物，却有着与亡灵相似的特性，在物质世界，它们常见于古墓、战场遗迹或是其它负能量浓郁的地方。” 　　就在乔安讲解的同时，飞头蛮已经对空中那群被吓得无法动弹的乌鸦发起袭击，冲上去以触手缠住猎物，而后用锋利的獠牙将之撕碎。 　　乔安不忙着施法攻击飞头蛮，先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这群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小型异界生物×33（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2级 　　属性：力量１０，敏捷１３，体质１２，智力５，感知１２，魅力８ 　　特性：60尺黑暗视觉，60尺定身魔音，负能量吻咬（制造衍体） 　　…… 　　惨遭飞头蛮屠杀的乌鸦，只是乔安以魔法创造出来的召唤生物，死亡刹那就分解成了无序的原初魔力，回归魔网的怀抱。 　　飞头蛮们兴冲冲地赶来觅食，结果咬了满嘴“寂寞”，气得尖叫咒骂，甚至呜呜哭嚎，如同一群被理财经纪人骗光了养老金的寡居老太婆。 　　“这些飞来飞去的大脑壳……看起来有点搞笑！”霍尔顿忍不住吐槽， 　　“如果你被它们咬一口，就不会觉得好笑了。” 　　乔安沉声告诫过于轻敌的诗人先生。 　　“飞头蛮具有一种类似幽灵的超自然能力，可以通过啮咬将负能量注入受害者体内，被它们咬伤的类人生物，如果没有及时接受神术治疗，24小时内就会转化成新的飞头蛮。” 　　“还有飞头蛮发出的笑声与尖叫，其实是一种超自然音波，近距离听到这刺耳魔音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强，就会因极度恐惧浑身陷入麻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飞头蛮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听他这么一说，霍尔顿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吧，我们得小心一点，可别被那群疯狂的怪物缠上。”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飞头蛮的魔音是一种恐惧效果，就会被我的‘正义光环’还有海拉尔的安神戒指克制。”奥黛丽觉得有必要为受到惊吓的小弟鼓鼓劲，“飞头蛮制造衍体的速度不像幽灵那么快，就算不幸被咬到，战斗结束后也还来得及治疗。” 　　乔安点头赞同公主殿下的见解，接着说：“大家这就做好战斗准备，等一下我带你们直接传送到火山湖畔，不出意外的话，提尔锋就埋藏在当地，消灭飞头蛮过后我们再慢慢搜寻。” 　　他没有提及湖心岛上那尊古怪的石塔，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表明那一定是亚伦·格林的墓穴，现在说出来只会增添海拉尔的烦恼。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立刻整理好武器装备，各自加持增益法术，乔安也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过后带着三位好友直接传送到位于伽尔提岛中部的火山之巅。 　　蒸汽笼罩的湖畔升起一道光柱，四条身影相继浮现出来。 　　还在空中盘旋的大群飞头蛮，觉察到人类的气息，顿时兴奋地发出怪笑，扇动翅膀飞扑过来。 　　奥黛丽在完成传送的第一时间就拔出传奇圣剑“苍白正义”，海拉尔也激活结附在翡翠戒指上的“安定心神”，确保自己和身边好友不受飞头蛮发出的恐怖魔音干扰。 　　乔安与霍尔顿并肩走出传送阵，抬头望向夜空，月光下，成群结队的飞头蛮聚成墨绿色的云团，正迅速移动过来。 　　心算了一下飞头蛮集群的飞行速度和相对距离，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于半空中施放5环法术“重力井”。 　　“Kemen！” 　　乔安吟咏象征“大地”的咒文，由地表而至千尺高空，形成一道半径达30尺的圆柱体结界，在这无形的深井当中，重力系数增大为正常状态下的16倍。 　　乔安在施法之前就算好了提前量，“重力井”生效的刹那，大群飞头蛮刚好从上方经过，遭到16倍重力吸引，全都像灌了铅似的从空中坠下来，直落百码，相继拍在地上，当场摔得头颅爆裂，湖畔沙滩一片血肉模糊。 　　三十三只飞头蛮，只有不到半数幸运地避开“重力井”，目睹同类一片片摔死在沙滩上，全都陷入惊诧，直到被地面传来的枪声惊醒。 　　海拉尔和霍尔顿早就亮出手枪，瞄准空中的飞头蛮连连开火，转眼间又有四只飞头蛮中弹陨落下来。 　　其余的飞头蛮总算是回过神来，小心得绕过“重力井”，从夜空中俯冲下来，挥舞着肠子似的触手，龇牙咧嘴，试图捕杀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相比手枪，海拉尔还是更擅长挥舞巨剑，匆匆在自己身上加持一道紫焰缭绕的护盾，擎起波刃巨剑，将迎面飞来的那只飞头蛮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还有两只飞头蛮由她身后发起袭击。海拉尔感觉到身后袭来异常气流，却没有回头，静候那两只飞头蛮径直撞上紫焰护盾，一股极寒魔力透过獠牙传导回去，瞬间将它们冻僵，惊骇的表情永久凝固在丑陋的脸孔上。 　　4环防护系法术“火焰护盾”，其实有冰与火两种模式。海拉尔选择的是冰焰护盾，任何试图触碰她的生物都将受到3个能级的冰系魔力侵蚀。 　　飞头蛮是一种生命力较为脆弱的怪物，碰撞冰焰护盾的刹那几乎被活活冻死，连逃跑都力不从心，更别提继续发起攻击。 　　海拉尔从容不迫转身挥剑，以宽厚的剑身横扫过去，将那两只冻僵的飞头蛮拍得粉碎。 　　战场另一侧，霍尔顿挥手撒出一片“闪光尘”，先闪瞎飞头蛮的眼睛，而后持枪点射，一一爆头。 　　奥黛丽左手持盾，右手仗剑，没有主动打击飞头蛮，专注于保护身旁的队友。 　　海拉尔有“冰焰护盾”护身，乔安也亮出“铁处女”，奥黛丽就把关注重点放在缺乏防护的弟弟身上，发觉一只飞头蛮扑向霍尔顿颈后，不假思索展现天赋异能“脑力锁定”。 第2000章 镇魂曲 　　试图从背后偷袭霍尔顿的那只飞头蛮，突然遭到心灵异能攻击，不由得陷入呆滞，停止扇动的翅膀无法维持身体平衡，由空中直落下来。 　　奥黛丽快步冲了上去，传奇圣剑挥出一道银色光弧，不等飞头蛮落地便将它劈成两半。 　　乔安操控巨大的水晶钢塔盾，环绕自身盘旋飞舞，撞开试图靠近他的飞头蛮，同时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从露比那里学来的“神话疫病虫群”，一口气召唤出15只巨蜂。 　　乔安抬手安抚嗡嗡躁动的巨蜂，不急于命令她们攻击飞头蛮，先在每只巨蜂头上轻拍一下，施加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将巨蜂们的智力一律提升至10点，而后才吩咐她们自由攻击。 　　被启蒙的巨蜂组队猎杀飞头蛮，凭借高超的智能随机应变，猎杀效率比起乔安亲自操控高得多。 　　不出五分钟，空中的飞头蛮就全都被巨蜂以长矛般的尾针刺穿。 　　乔安挥了挥手，吩咐巨蜂在湖上巡逻，重点监视湖心岛上那尊石塔的动静。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结束战斗。虽然大家都没有受伤，奥黛丽还是施展“圣疗”为大家一一移除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体内的负能量，免得落下隐患。 　　湖畔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沙地上随处可见飞头蛮的尸体，仿佛集体斩首的行刑现场，看起来比这些怪物活着的时候更加触目惊心。 　　奥黛丽和海拉尔捂着鼻子，远远躲开，乔安倒不甚介意，在尸堆里挑挑拣拣，选出三颗面目比较周正、保存相对完好的头颅，使了个“魔法伎俩”去除血迹与腥臭，塞进背包，留待闲暇的时候再进行研究。 　　这时，乔安脑海中突然传来启蒙巨蜂的精神感应。 　　“蜂后陛下！湖上发现异常征兆，许多鬼魂由湖心岛的石塔中冒了出来，正在向您那边飘荡过去！” 　　“你的汇报很及时，不过请不要再叫我‘蜂后’了。”乔安特地纠正巨蜂对自己的称谓。 　　身为一名雄性，却被称为“蜂后”，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刺耳。 　　“遵命，处女王陛下！”巨蜂郑重回答。 　　“……就不能换一个更贴切的称呼吗？！”乔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处女王”还不如“蜂后”呢！ 　　“嘤嘤嘤……对不起！母亲大人，您别生气，都是女儿的错！” 　　可怜的启蒙巨蜂，被他吓哭了…… 　　乔安抬手扶额，暗自叹气。 　　巨蜂毕竟不同于人类，就算被启蒙，被灌入原本不属于她们这个物种的智慧与知识，还是无法改变自身的定位，沿用蜂类的某些习惯，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自己也不能强求。 　　算了算了，随她们的便吧！ 　　反正这些启蒙巨蜂只是魔法的造物，生命只有短短几个钟头，犯不着跟她们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勉强说服自己抛开这个心结，乔安拿出“遥视镜”侦查湖心岛，果然看见一缕缕如烟似雾的幽灵由石塔中冒出来，聚集成一片灰色氤氲，在蒸汽掩护下，悄然朝湖畔飞来。 　　乔安吩咐蜂群继续监视石塔，转身走到同伴跟前，把镜中的景象指给他们看。 　　“至少有十只幽灵正在朝我们这边飞过来，大家尽快做好迎战准备。” 　　幽灵可比飞头蛮难缠得多，尤其是虚体特性和吸取能量的攻击方式，最是令人头疼。 　　好在乔安他们早在上岛探险之前，就通过“遥视镜”看到麦辛格一党遭遇幽灵袭击，心里有底，倒也不慌。 　　奥黛丽的“苍白正义”和海拉尔的安神指环，还有乔安和霍尔顿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都可以克制幽灵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妖气。 　　至于幽灵损人利己的触摸攻击，属于典型的“负能量超自然效果”，加持4环神术“防死结界”即可免疫。 　　奥黛丽的太阳圣徽自带“防死结界”，可惜她的圣武士等级还不够高，无法施展4环神术。 　　乔安虽然是奥术施法者，却从沼蜍女巫呱丝琳的血液中解析出了“防死结界”，此刻正好派得上用场，抽取三道“神话之力”，为自身以及霍尔顿、海拉尔一一加持这个至关重要的防护法术。 　　幽灵有畏惧阳光的弱点，此刻虽是深夜，却不难营造出光照环境。 　　奥黛丽在自己的盾牌上加持“昼明术”，盾面就形成了一盏巨大的“探照灯”。为免引起幽灵警觉，圣武士小姐先压制魔力，等幽灵靠近以后再让盾牌发光，给它们一个“惊喜”。 　　海拉尔运用“魔战士”的职业特长，为波刃巨剑附魔“光耀”特效，可以对不死生物造成双倍的杀伤，但是对于幽灵，前提是先得砍中对方。 　　“幽灵是虚体不死生物，虽说咱们都有魔法武器在手，也有至少一半的几率无法命中幽灵，除非使用力场属性的魔法，或者引导正能量。” 　　海拉尔眉头微蹙。她擅长的力场系攻击法术只有两个，1环“魔法飞弹”和3环“能量之拳”，前者威力不足以击杀幽灵，后者又太浪费，都不合适。 　　“财迷姐，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有办法消除幽灵的虚体特性，强迫它们停留在物质世界，就算丢石头都能砸到它们，更不必说魔法武器。” 　　霍尔顿自信满满的笑道。 　　“小流氓，你不是在吹牛吧？”海拉尔半信半疑地望向诗人先生，“如果你真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霍尔顿笑而不语，拿起“驱魔号”，径自吹奏起一支“镇魂曲”。 　　这是唯有“吟游诗人”才能掌握的职业专长，吹奏出的超自然乐曲又名“抬棺处刑曲”，蕴含的魔力对实体生物没有丝毫妨碍，却能将周边60尺内的虚体生物强行束缚在物质世界——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从“虚体生物”降维成了“魅影生物”。 　　湖面上飘过来的幽灵，受到“镇魂曲”的影响，原本虚幻的身体全都变得清晰凝实，虽然还是没有重量，看上去飘忽不定，但是已经丧失原本那种若隐若现、12几率自动回避武器和魔法攻击的特性——只要被击中，就会受到全额伤害！ 第2001章 疯狂凝视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对3环“火球术”进行两次扩展超魔，将法术的爆炸范围提升为四倍，而后运用“神话大法师”的特殊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将“火属性”替换成“光耀属性”，轰向刚刚飘过湖面的那群幽灵。 　　“ure！” 　　“光耀火球术”在乔安指定的地点猛烈爆发，释放出的光能覆盖周边80尺空间，将所有幽灵囊括在内。 　　幽灵在正常情况下受到魔法攻击，由于虚体特性的存在，至少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无伤闪避。 　　霍尔顿吹奏的“镇魂曲”暂时压制了幽灵的虚体特性，致使它们无一例外受到“光耀火球术”的轰击。 　　光耀魔力对不死生物伤害翻倍，原本10能级的伤害暴增为20能级，瞬间秒杀大部分幽灵，只有处于爆炸地带边缘的数条幽灵闪避及时，受到的波及较轻，没有当场挂掉。 　　爆炸释放出的强光尚未转黯，海拉尔就高举光耀巨剑冲了上去，唰唰两剑，便将一只受伤的幽灵劈成三段，朦胧的身躯燃起白色火焰，转眼间就化作一缕烟尘，魂归冥界。 　　其余受伤的幽灵朝海拉尔围拢过来，伸出苍白的手指触摸这位生龙活虎的女剑士，试图从她体内抽取生命能量，治愈自己遭受的伤痛。 　　一圈金色光罩适时自海拉尔体表辐射出来，正是乔安刚才为她加持的“防死结界”，将幽灵指尖蕴含的负能量阻隔在少女体外。 　　海拉尔顺势挥剑回旋扫荡，将围攻自己的三条幽灵尽数拦腰斩断。 　　还剩最后两条幽灵，见势不妙掉头朝湖上飘移，试图逃回老巢。奥黛丽快步追了上去，举盾激发“昼明术”，盾牌发出的光锥将两条幽灵罩住，使它们陷入恍惚，漂在水面上凌空打转，无法脱离光照区域。 　　奥黛丽持盾照射幽灵，低头望向湖面，幽灵与自己所在的岸边相距不下二十尺，大大超出了长剑的攻击范围，倘若下水追击，搞得自己浑身湿淋淋，未免有失体面。 　　转念间，圣武士小姐想到一种不必下水也能消灭幽灵的好办法，随即收剑入鞘，腾出右手，擎起圣徽。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 　　奥黛丽高举金色圣徽，咏唱赞颂“太阳老人”的祷文，经由圣徽引导出一轮蕴含5个能级正能量的金色冲击波，瞬间扩散出30尺远。 　　那两只悬浮在湖面上打转儿的倒霉幽灵，先被霍尔顿的“镇魂曲”压制了虚体特性，其后遭乔安施法击伤，接着又被奥黛丽以“昼明术”削弱至“失能”状态，此刻终于迎来末日——在金色正能量浪潮的席卷之下灰飞烟灭。 　　湖畔的战斗刚结束，乔安就收到巨蜂传来的最新情报。 　　“母亲大人！湖心岛石塔中又有许多幽灵冒了出来，其中一个长相特别，散发出的妖气也最浓烈……” 　　“哦？我来看看。”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那只向他报告的巨蜂身上，俯瞰湖心岛，石塔喷发出的负能量空前浓烈，灰色氤氲当中隐约可见数条幽灵身影，居于当中的幽灵呈现出苍白色泽，容貌和服饰都比其它幽灵更生动清晰，体态高挑修长，身着雪白长裙，头戴饰冠，长发披肩，华美装扮与雍容的气质，宛如一位女王。 　　幽灵女王贴着湖面轻盈滑翔，在其余幽灵的簇拥下，向乔安等人驻足的湖岸这边飘过来，所过之处阴风呼啸，身后拖出一缕缕飘带般的灰色负能量轨迹，如梦似幻。 　　乔安现在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错的离谱：湖心岛那尊石塔，并非海拉尔父亲的埋骨之地，而是这位幽灵女王的陵寝。 　　“死后还是这么派头十足，这女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怀着好奇，乔安启动“高等内视术”，居高临下侦查幽灵女王。 　　…… 　　侦查目标：中等不死生物(虚体） 　　生物等级：25级 　　属性：力量-，敏捷30，体质-，智力16，感知22，魅力28 　　特殊能力：未探明 　　…… 　　女鬼的属性比她的装扮更为华丽，乔安第一眼看到就深受震撼，随即猛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这种至少是“准传奇级别”的属性，绝对不属于幽灵！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乔安已经侦查过太多幽灵，积累了充分的资料，如果女鬼属于幽灵类生物，刚才的侦查报告应该有所体现，事实却是侦查报告当中根本没有提到“幽灵”这个词，只给出“虚体不死生物”这一模糊描述，可见这女鬼很可能是比幽灵更为高等的虚体亡灵……这让乔安禁不住产生一些非常不妙的联想。 　　就在出神思忖的关头，湖面上那只女鬼似乎觉察到刚刚有人施法侦查自己，蓦地抬起头，烟雾般的长发向后散开，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艳丽脸庞，眼角眉梢饱含悲戚，眼中仿佛沁着泪水。 　　乔安无意间与女鬼四目相视，最初还惊艳于她的美貌，然后就在下一瞬，女鬼漂亮的脸庞扭曲变形，化作恐怖到无法形容的愤怒鬼面，眼瞳完全被炽烈的灵魂之火占据，视线也变成两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顺着双方目光搭建的桥梁传导过来！ 　　乔安本能地闭上眼睛，同时开启黄玉护符！ 　　“次级心灵屏障”刚刚张开，就被女鬼的视线击穿，一股融合了极度恐惧与疯狂的精神冲击波，如同锋利的锥子，狠狠凿进乔安脑海。 　　锵！ 　　耳畔传来奥黛丽拔剑出鞘的声响，“正义光环”笼罩过来，乔安几乎崩溃的精神防线得到支撑，暗自松了口气，顾不得睁眼，先给自己来一发“内视术”，查看健康状况。 　　健康一栏，新增了两种负面效果——“恐惧”与“精神错乱”。 　　就在乔安查看状态的下一秒，“精神错乱”迅速消失，“恐惧”还保留着，不过程度由“重度”退化成了“轻微”。 　　乔安睁开眼睛，心跳快得几乎冲出胸腔，看了看不受控制微微颤栗的双手，感觉像是刚刚在死亡边缘兜了一圈。 第2002章 报丧女妖 　　“乔安，刚刚你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负能量，脸色惨白，手脚颤抖，活像被鬼魂附体，不要紧吧？”奥黛丽手持圣剑，柔声探询。 　　乔安这回可不好意思逞强说“不要紧”了，向圣武士小姐投去感激的一瞥。 　　“幸亏你及时拔剑，不然我恐怕就要精神错乱了。” 　　“什么‘精神错乱’？” 　　霍尔顿和海拉尔发觉乔安神色异常，连忙过来询问。 　　乔安先发出一道精神指令，紧急召唤蜂群归来，叮嘱她们千万不要接近那个恐怖的女鬼，过后才向同伴讲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湖心岛的石塔，应该是一位古代亡灵的陵墓或者封印之地，咱们刚才在湖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沉睡在石塔中的女鬼，亲自出来找咱们的麻烦。” 　　“石塔中的幽灵，都是被那女鬼杀死的探险者转化而成，相当于受她控制的奴仆。” 　　“刚才我尝试施法侦查女鬼的底细，没成想引起她的警觉，抬头与我对视的刹那使出‘疯狂凝视’。” 　　“‘疯狂凝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超自然精神攻击，只要被这目光盯上，即便意志力超强，也会因恐惧而浑身颤栗，倘若抵抗不住目光中蕴含的疯狂意志，就会精神错乱，立刻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我明白了。”奥黛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所谓的‘精神错乱’，其实就是永久性的‘困惑’症状，寻常医疗手段，包括大部分神术，都无法治愈这种负面状态，只能靠‘高等复原术’、‘医疗术’甚至‘神迹术’之类高阶神术来移除。” 　　稍微停顿了一下，奥黛丽心有余悸地感慨：“幸亏乔安刚才没有中招，否则我们甚至都没有机会考虑如何医治他，首先要担心的是自己被发狂的乔安杀掉！” 　　“乔安，你说的那个女鬼这么变态，她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海拉尔诧异地问。 　　“恐怕是麦辛格和弗洛迪曾经提起过的‘报丧女妖’。”乔安略一思索，修正道：“高等报丧女妖，距离传奇女妖，只差一线而已。” 　　“如果真是报丧女妖，那么‘疯狂凝视还不是她最强的攻击手段。”奥黛丽面色凝重，警告同伴，“接下来的战斗，咱们都有可能死在这里，趁现在还有时间，大家必须做出决断——是鼓起勇气迎战报丧女妖，还是放聪明一点，尽快逃离此地。” 　　“你先说说，报丧女妖除了‘疯狂凝视’，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招数？” 　　父亲的遗骨和遗物都还没有找到，海拉尔显然不甘心半途而废。 　　“有一个著名的9环死灵系法术，叫做‘女妖之嚎’，事实上，这个法术就是因‘报丧女妖’而得名。” 　　“报丧女妖的哭嚎就是她最可怕的武器，凡是听见这恐怖魔音的生物，除非体魄极为强壮，再加上一些好运保佑，否则哭嚎声入耳的刹那就会被杀死！” 　　“此外，报丧女妖也能像幽灵那样通过触摸活物吸取生命力，同时对受害者造成黯蚀伤害，但是杀伤力比起幽灵大得多，被她吸干生命力的受害者，魂灵不得解脱，都将转化为她的幽灵奴仆。” 　　听了奥黛丽的诉说，海拉尔脸色微微泛白，却没有因此丧失勇气，思索着问：“既然‘防死结界’可以抵御一切调用负能量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是不是也可以用来阻挡报丧女妖的嚎叫和触摸？” 　　“理论上是可以的。”奥黛丽如实回答。 　　“我记得乔安曾用一种自己发明的防护法术阻挡海鬼婆的‘邪眼诅咒’，这个法术是不是也能用来克制报丧女妖的‘疯狂凝视’？”海拉尔接着问。 　　乔安迎上三位好友的目光，慎重地说：“我的答案与奥黛丽相同——没试过，但是理论上可行。” 　　“理论上可行，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咱们还跑什么啊，就在这里等着报丧女妖自己送上门来，联手把她干掉不就完了！”霍尔顿笑着说。 　　“我们所作的分析完全是基于臆测，湖上那只报丧女妖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些能力，很可能还拥有其它我们目前还不了解的招数，如果我们选择与她正面对抗，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奥黛丽的心态远不如弟弟那么乐观。 　　乔安没做声，但是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言，他甚至比奥黛丽更悲观。 　　《瓦雷斯怪物图鉴》（亡灵分卷）和云中城大图书馆的文献，都有报丧女妖的相关记载，列出的属性数据均不及他在湖上所见的那位女妖夸张，由此可以断定湖上的女妖是该类亡灵的进化品种，高阶存在，那么相比普通报丧女妖，她一定更加难缠，甚至有可能已经进化出了更多、更变态的能力，此类未知因素越多，乔安就越是心里没底。 　　无法确定的事情，按照乔安一贯的性格，不会轻易向人透露，但是有件事他一定要在同伴做出最终决断之前说清楚。 　　“报丧女妖是杀不死的，这件事我希望大家心里有数。” 　　“啥？乔安，‘杀不死’是什么意思？”霍尔顿困惑地望过来，“就连号称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巨魔，都可以采用针对性手段彻底杀死，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杀不死的怪物？” 　　“报丧女妖的不死之身，跟巨魔的‘再生’体质不是一回事。”乔安耐心为同伴讲解报丧女妖的可怕之处。 　　“每一位报丧女妖，生前都曾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摧残和折磨，怀着极大的怨恨与痛苦迎来死亡，肉体虽然毁灭，满腔悲愤却无法平息，死后魂灵化作报丧女妖，无论被摧毁多少次，只要她的怨念仍在，魂灵就永恒不灭，隔上一段时间还会爬出坟墓，追杀仇人以及一切进入她视野的生灵。” 　　“如果运气够好，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消灭报丧女妖一次，那么之后会怎样呢？只要我们还在伽尔提岛活动，复活的报丧女妖就会赶来追杀我们，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第2003章 女妖之嚎 　　“哇啊！照你这么说，这报丧女妖死缠烂打的劲头，简直比前女友更可怕！”霍尔顿苦笑着抹了把冷汗。 　　诗人先生的这个比喻，乔安琢磨了一下，Emmmm……觉得还是不要发表意见为好。 　　“时间紧迫，讨论也该适可而止，现在来表决，谁想留下来对抗报丧女妖，请举手。”奥黛丽郑重地说。 　　乔安望向海拉尔。 　　女剑士显然不甘心撤退，却又担心连累同伴，眼中交织着矛盾的情绪，一时难以做出抉择。 　　乔安转头望向霍尔顿。 　　诗人先生同样倾向于迎战报丧女妖，可他担心这一决定违背姐姐的意志，引来奥黛丽的训斥，也显得很犹豫。 　　乔安观察了一下两位好友的神色，正打算举手，身旁的公主殿下却抢先一步，举起了右手。 　　奥黛丽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乔安、霍尔顿和海拉尔的目光，全都大感意外。 　　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正面对抗报丧女妖的奥黛丽，最后却第一个举手表态留下来，看似矛盾的做法，细品之下却令人感动。 　　“奥黛丽，谢谢你！”海拉尔眼中有泪光闪动，“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没错！不愧是我姐，永远首先替别人着想！”霍尔顿脸上重现笑容。 　　“有你们这样的闺蜜和弟弟，唉，我可真倒霉！”公主殿下扶额叹气。 　　既然已经决定挑战报丧女妖，接下来就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乔安为自己和同伴一一加持“反射凝视”和“防死结界”。 　　等一下打起来，场面可能变得很混乱，除了奥黛丽本人，其它人无法保证自己总能置身于“正义光环”的庇护下，众人便各自加持“英雄气概”与“防护邪恶”之类抵抗恐惧与惑控的法术，以防不测。 　　他们这里刚做好战前准备，十五只巨蜂就从湖上飞了回来，后面相距不远，一团负能量雾霭追踪而来，雾霭中隐约可见报丧女妖以及大群幽灵仆从的身影。 　　“Tercen！” 　　乔安吟咏象征“洞悉”的咒文，为自身加持最后一个增益法术。 　　根据文献记载，报丧女妖拥有很高的法术抗力，如果直接对她施法，乔安担心释放的法术被抵抗，故而在战斗开始之前加持“解析抗力”。这个4环预言系法术是“精确施法”的增强版，可以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极大提升法术的穿透力。 　　此时报丧女妖已经飘到湖边，距离乔安等人只有百尺之遥。 　　霍尔顿吹奏“镇魂曲”，蕴含魔力的旋律在夜空中回荡，只要报丧女妖和幽灵靠近他60尺内，虚体特性就会受到“镇魂曲”的压制。 　　奥黛丽仗剑撑开“正义光环”，做好冲锋的准备。 　　海拉尔性子急，等不及亡灵们进入“镇魂曲”的控制区域就扬手轰出一发“火球术”。 　　火球在报丧女妖面前爆炸，喷发出的烈焰将亡灵吞没。数条幽灵被火球轰飞，可惜报丧女妖毫发无损。 　　“ure！” 　　乔安打出施法手势，经“高等能量替代”转换成“光耀”属性的“火蛇术”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蜿蜒的光之帷幕，绕过奥黛丽和霍尔顿，贴着地面直奔报丧女妖推进过去。 　　虚体亡灵无法回避正能量法术，飘在报丧女妖前面的两只幽灵率先遭到“光耀火蛇术”碾压，承受不住高达30能级的圣火灼烧，瞬间灰飞烟灭。 　　报丧女妖苍白的面庞，在金色火蛇的映照下浮现一抹惊奇的神色，悬空而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拨，仿佛扯动无形的琴弦，空间魔网分布立刻发生急剧改变，形成一组复杂的法术构型，恰好抵消即将延伸到自己跟前的“光耀火蛇术”。 　　金色光芒黯淡下去，乔安心头掀起狂澜，争分夺秒辨识报丧女妖刚刚用于反制“光耀火蛇术”的魔法。 　　那似乎是……6环“高等驱散术”！ 　　脑海中刚一浮现这个念头，冷汗就顺着乔安的额角流淌下来。 　　与此同时，报丧女妖已经迫近到“镇魂曲”的边缘地带，突然面露诡笑，笑容随即转变成满面悲戚，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悲嚎！ 　　轰！ 　　刹那间仿佛天崩地裂，原本平静的空间被“女妖之嚎”撕裂得千疮百孔，狂暴的负能量汹涌流泻进来，在这穿脑魔音的推波助澜下，仿佛无数口若有实质的利刃刺入乔安、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的耳膜。 　　四人身上加持的防护法术连续闪烁，最后还是靠“防死结界”顶住了报丧女妖致命的嚎叫，然而灌入耳中的高能音波却并非单纯的负能量属性，众人逃脱死亡却逃不过声浪轰炸，全都被震得头晕目眩，两耳嗡鸣。 　　乔安在晕眩中勉强保留着一丝意识，竭力张开嘴巴，双手紧捂住耳朵，尽量使颅内气压平衡，避免脆弱的鼓膜被报丧女妖的嚎叫震破。 　　“女妖之嚎”固然恐怖，毕竟早有预料，真正令乔安深感忧虑的是报丧女妖竟然擅长“高等驱散术”，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盘旋在乔安头顶的蜂群可没有“防死结界”保护，十五只巨蜂全被“女妖之嚎”一波带走，尸体分解成闪光的无序魔力，黯然消散。 　　报丧女妖终于停止嚎叫，发觉前方四名少年男女竟然全都活着，只是抱头晕眩而已，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随即吃吃发笑，双手在空中狂乱挥舞，状若疯癫。 　　乔安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克制住晕眩感，抬头望向报丧女妖，立刻发觉她在施法！ 　　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片绿色光幕便席卷过来，乔安听见自己和同伴身上传来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各种防护法术被报丧女妖一发“高等驱散术”全部剥离干净，其中也包括最关键的“防死结界”，禁不住兴起一种吐血的冲动。 　　“防死结界”被驱散，乔安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的站在报丧女妖面前，可想而知，这万恶的女鬼接下来肯定又要放声哭嚎，自己和同伴则只能靠肉身硬抗9环即死法术。 第2004章 狂暴之风 　　“死女人，吵得人耳朵痛！” 　　乔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耳朵，低声咒骂。 　　其实他早就料想到可能会出现当前这种危急局面，限于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提前做出五套应变预案。 　　看到报丧女妖又要抱头哭嚎，乔安果断掏出“牛眼魔灯”，打算施行“第二号预案”，点灯将报丧女妖强行送进异界迷宫，为自己和同伴争取喘息时间，重新加持防护法术，稳住阵脚之后再埋伏报丧女妖一手，给这臭娘们翻译翻译，什么叫做特娘的“开门见喜”！ 　　乔安提起魔灯，正要念诵咒文，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暴风随之袭来，吹得他禁不住踉跄后退，手中的牛眼魔灯也险些脱手飞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当中蕴含着浓郁的负能量，令乔安心头一凛，瞧这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恐怖气势，难道报丧女妖还有其它强大的亡灵盟友？ 　　匆匆抬头一瞥，乔安意外地发现报丧女妖竟然终止施法，扭头望向暴风袭来的湖面，脸上满是惊骇，像是预感到天敌即将到来。 　　“乔安，这是怎么回事啊！”海拉尔顶着风，艰难的走过来，紧抓住少年法师的臂弯。 　　“我也不清楚，似乎岛上还有某种比报丧女妖更可怕的不死生物，正朝这边赶过来……” 　　后半句话乔安没有必要再说，湖面上已经出现一团灰色龙卷风柱，搅动湖水与蒸汽，正朝湖岸这边狂飙过来。 　　湖水被暴风高高抛起，而后凌空洒落下来，温热的雨水淋在脸上，身上，乔安的心头却泛起丝丝寒意。 　　就在四位年轻人惊愕的注视下，高达60尺的龙卷风柱傲然登陆，如同一头灰色巨龙，呼啸盘旋着横扫过来。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幽灵，按理说虚体不死生物不会受到物质界的暴风影响，然而所有幽灵都像是……嗯，活见了鬼……吓得掉头朝远离龙卷风的方向逃窜。 　　幽灵的飘行速度显然无法与暴风相比，不出两秒就被追上，龙卷风中传来一连串铿锵有力的拔刀声，紧接着便有六柄长短不一的刀剑延伸出来，仿佛被无形的手臂握持，随风高速旋转切割，在夜空中拖曳出无数道璀璨的弧光。 　　转瞬之间，报丧女妖的幽灵仆从全部命丧剑下，化作缕缕灰烟被暴风吹散。 　　报丧女妖咬牙切齿，双眸凝视那团裹挟刀剑的风暴，眼中几乎喷出苍白的灵魂之火。 　　抢在暴风迫近之前，报丧女妖抬起半透明的纤手，试图施法攻击。 　　乔安一直在密切关注报丧女妖的举动，发觉她要施法，立刻全神贯注辨识法术构型！ 　　从魔力能级来看，这应该是一个8环法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隶属于死灵学派，构型有点像4环“枯萎术”！ 　　死灵学派的攻击法术，通常无法用于杀伤亡灵，以报丧女妖高达16的智力属性，当然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枯萎术”是极少数可以用来杀伤亡灵的死灵法术之一，既然报丧女妖即将施展的是一个更强大的“枯萎术”，那么很可能就是…… 　　乔安隐约猜出这个法术的底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进一步深入辨识，果断抽取4道“神话之力”，连猜带蒙的进行“神话反制”！ 　　嘿！还真就猜中了！ 　　法术反制成功，乔安心头暗喜，果然是8环“凋死术”！ 　　报丧女妖施法失败，蓦地转回身来怒视少年法师，眼中饱含怨恨。 　　幸亏乔安提前加持了“反射凝视”，眼眸仿佛镀上一层水银薄膜，将报丧女妖透过视线传导过来的“疯狂凝视”完全屏蔽。 　　与此同时，持有六口刀剑的灰色龙卷风已经狂飙过来，挥舞刀剑疯狂劈砍报丧女妖。 　　这六口刀剑皆为附魔武器，其中一口黑中透蓝的巨剑尤其引人瞩目，长度不下十四尺，宽如门板，剑刃呈波浪状，散发出夺人心魄的诡异光芒。 　　其它五口刀剑，斩在报丧女妖身上，偶尔会被她的虚体特质避开，唯有那柄波刃巨剑，每次都能命中报丧女妖，将她纤细的身躯斩得几乎消散。 　　报丧女妖发出痛苦不堪的悲鸣，忽然扭头飘向远离湖岸的丛林，转眼间就逃得没了踪影。 　　灰色暴风停止盘旋，收缩成一条人形虚影，虽是虚体亡灵，却不难看出此人生前高大威武的形象。 　　六口刀剑悬浮在亡魂男子周围，缓缓盘旋，使乔安得以看清，那口波刃巨剑的剑柄镶嵌着美丽的红宝石，剑脊中央，赫然铭刻着第2号卢恩符文Ur！ 　　“提尔锋！” 　　海拉尔忍不住惊呼出声。 　　视线由那口巨剑转移到亡魂男子脸上，却看不清对方的容颜，少女眼中不由充盈泪水。 　　“父亲，是您吗？”少女颤抖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我名叫海拉尔·格林，我是您的女儿啊！” 　　亡魂男子没有回应少女的呼唤，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毅然转身，再次化作呼啸的暴风，径直飞往湖上，转眼间就消失在雾气深处。 　　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海拉尔终于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连忙抬手擦拭眼角，不想让好友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财迷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上去啊！”霍尔顿热切地催促道。 　　海拉尔摇了摇头，神情落寞。 　　“算了吧，父亲遇难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就算他还活着，也认不出我这个女儿，况且已经变成亡灵，就让他安息吧。” 　　“不好意思，我得实话实说，如果你父亲真能安息的话，就不会变成亡灵了好么！” 　　霍尔顿这话看似挖苦嘲讽，其实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鼓励海拉尔振作起来。 　　“你老爸认不出你这个遗腹女，这很正常，可他至少还认得你母亲，你身边肯定有南娜夫人的画像对不对？赶紧追上去，拿出来给你老爸看一看啊！接下来不就父女重逢，皆大欢喜啦！” 　　海拉尔被他说得颇为心动，遥望父亲远去的方向，目光迟疑不定。 第2005章 海滩危机 　　“霍尔顿这张狗嘴，难得吐出一回象牙。”奥黛丽走到闺蜜身旁，握住她的手，柔声鼓励：“你不妨听他一回劝，再试着跟你老爸沟通一下。” 　　“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诗人先生愤愤不平地发出抗议：“我这明明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好么！” 　　乔安看出锡安姐弟是故意打趣活跃气氛，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海拉尔的情绪也受到这姐弟俩影响，明显有所好转，挽着奥黛丽的臂弯，患得患失的吐露心事：“我也想追上去，可又害怕遭到冷遇，甚至听到他亲口拒绝承认有我这么一个形同陌生人的女儿，那还不如就此别过，起码心里还能留个念想……” 　　“你这就是典型的脑补太多，吓唬自己！”奥黛丽笑着安慰闺蜜，“如果格林先生真的把你当成陌路人，刚才就不会出手帮咱们赶走报丧女妖，他现在不与你相认，依我之见，很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许是嫌自己的分析还欠缺说服力，奥黛丽转身望向乔安，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说句话，安慰一下海拉尔。 　　乔安真心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安慰女人，挠了挠头，正在搜肠刮肚的思索措辞，忽然收到多莉通过“神话链接”发来的心灵感应。 　　“海盗来啦！” 　　“海盗来啦！” 　　乔安脸色微变，顾不得琢磨如何安慰海拉尔，第一时间向奥德修斯船长发出心灵感应，询问船上出了什么事。 　　“乔安，怎么了？”霍尔顿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连忙跑过来打听。 　　乔安默默聆听奥德修斯船长的汇报，过后才转身告诉三位好友：“刚才多莉向我求救，麦辛格和弗洛迪发现了停泊在海滩附近的‘珊瑚虫号’，派遣手下的海盗、食魂魔和食尸鬼突然发动袭击，奥德修斯船长率领船上的全体成员正在竭力抵抗海盗进攻，咱们最好赶紧回去救援！” 　　…… 　　伽尔提岛东部海岸线，月光笼罩的沙滩上，枪声接连响起。 　　奥德修斯船长率领八名海员，守在“珊瑚虫号”甲板上，以靠近海滩的那一侧船舷充当胸墙，持枪频频向海滩那边开火。 　　对面海滩上，相距约有300码远，十多名头扎黑巾的海盗躲在礁石背后，时而举枪朝船上射击。 　　双方的交火已经持续了五分钟，在夜色、船舷和礁石的掩护下，船员和海盗目前都还没有伤亡。 　　鹦鹉多莉头上顶着一只锡制茶壶盖，探头探脑的向船舷外观瞧。 　　一发铅弹倏然飞来，恰好命中她的“头盔”，吓得多莉赶紧缩头，颤抖着扬起翅膀，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摸了摸头顶翘起的那撮呆毛，确认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循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多莉扭头望向刚刚被一枪击飞的“头盔”，发觉茶壶盖倒扣在甲板上，顶部多出一枚弹孔，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好险！好险！” 　　这时，探险船尾部传来击水声，嗅觉敏锐的鹦鹉还嗅到一股恶心的腐臭气息，连忙振翅飞到船尾，俯身观瞧，隐约看见海中有人影晃动，赫然是三只食尸鬼！ 　　食尸鬼们游到探险船跟前，探头浮出水面，伸出一双锋利的前爪，如同蜘蛛那样攀附在船壳上，迅速向上攀爬。 　　多莉见势不妙，张口喷出一道七彩光锥，试图阻止食尸鬼登船。 　　无奈“七彩喷射”这样的心灵幻术，对亡灵生物不起作用，食尸鬼们根本不把一只小小的鹦鹉放在眼里，仰头冲多莉咧嘴狞笑，手脚并用，继续攀爬。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多莉站在扶栏上，跳着脚，扯高嗓门叫嚷。 　　格列佛和鲁滨逊听见鹦鹉的呼救声，匆匆持枪赶来，发觉食尸鬼正在爬船，连忙枪口朝下扣动板机。 　　可惜受限于别扭的角度，砰砰两声枪响过后，只有一名食尸鬼被子弹擦伤，跌回海中，其余两名食尸鬼面无惧色，继续向上攀爬。 　　格列佛和鲁滨逊，手忙脚乱的装填子弹。与此同时，动作最快的那只食尸鬼，双爪已经攀上船尾扶栏，正打算发力飞扑，猎杀离自己最近的启蒙鹦鹉，忽然听见一声怒吼。 　　胖厨子辛巴达从厨房后门冲了出来，抡起一口沉重的铸铁平底锅，照准食尸鬼光秃的脑壳奋力猛击！ 　　咚！ 　　食尸鬼抱头惨叫，以倒栽葱的姿态跌回海里，扑通一声，浪花飞溅。 　　还剩最后一只食尸鬼，自围栏外探头上来，看到胖厨子满面怒气，双手抡起平底锅，凶神恶煞般扑向自己，吓得赶紧跳回海面。 　　格列佛和鲁滨逊趁机冲到围栏跟前，砰砰两枪打在食尸鬼身上，将之击毙在海中。 　　辛巴达抄起平底锅瞧了瞧，发觉锅底沾染了一大片污血，散发出熏人的尸臭，揉了揉鼻子，遗憾地喃喃自语：“可惜弄脏了我的锅。” 　　“当心！当心！” 　　鹦鹉多莉再次尖声示警，使海员们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回头一瞧，只见一道传送光柱自船尾升起，食魂魔阿加雷斯猥琐的身影显现出来。 　　辛巴达连忙抄起平底锅，格列佛和鲁滨逊也抬起枪口，瞄准恶魔准备开火。 　　“嘿嘿嘿～愚蠢的人类，都给我乖乖站着别动！” 　　阿加雷斯挥出一片青色魔力光辉，将对面三人一鸟都笼罩起来。 　　辛巴达、格列佛和鲁滨逊顿时陷入麻痹，维持当前的姿态僵立不动。 　　只有鹦鹉多莉不受7环“群体人类定身术”影响，愤怒地喷出一束七彩光锥。 　　阿加雷斯扬起一双宽大的蝙蝠翅膀，如同屏风似的遮在面前，避免目光接触“七彩喷射”，同时施展天赋法术“心灵遥控”，由甲板上摄取一只空木桶，凌空漂向鹦鹉。 　　多莉见势不妙，拍打翅膀试图飞走，却是迟了一步，被当头落下的木桶倒扣在甲板上。 　　“NMSL！NMSL！” 　　木桶中传来鹦鹉的咒骂，还有扑棱翅膀的动静。 第2006章 深渊之门 　　食魂魔嗤笑着摇了摇手指：“小乖乖，不可以说脏话哦。” 　　伸手在木桶上轻轻一拍，顺势加持“沉默术”，桶中立刻声息全无。 　　阿加雷斯没有杀死多莉，是因为他知道这只聪慧的鹦鹉很有价值。 　　他的主人安姆·弗洛迪，原本拥有一只乌鸦魔宠，前些天不幸被歹人暗杀。食魂魔打算活捉这只聪明的鹦鹉，献给主人作为魔宠，想必可以换来一笔丰厚的奖赏。 　　至于被他施法定身的辛巴达、格列佛和鲁滨逊，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吹了声口哨，催促食尸鬼爬上甲板，咬断这三个水手的喉咙，把他们折磨至垂死，供自己施展“窃亡凝视”，作为进化的养料，同时还能创造出三只新的食尸鬼仆从。 　　阿加雷斯率领食尸鬼仆从由船尾发起突袭的同一时间，海滩那边的海盗也展开分头行动。 　　八名海盗继续开枪，保持火力压制，其余六名海盗潜水靠近探险船，抛出钩索，试图爬上甲板，配合阿加雷斯的攻势展开前后夹击。 　　危急关头，甲板中央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四条身影若隐若现，立刻引起交战双方的关注。 　　金发碧眼的圣武士小姐率先冲出传送阵，左手持盾，右手仗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奥黛丽嗅到食尸鬼的臭味，蓦地转身冲向船尾，盾牌中央铭刻的圣徽涌现金光，引导出一轮正能量冲击波，席卷阿加雷斯和他身旁那两名食尸鬼仆从。 　　脆弱的食尸鬼直接被秒杀，阿加雷斯身上也燃起银白色火焰，面孔痛苦扭曲。 　　正能量冲击波在杀伤亡灵与恶魔的同时，也对船上的人类海员施加治疗，奥德修斯船长及其麾下水手，身上的伤口迅速止血愈合。 　　奥黛丽发觉还有三名己方海员呆站在甲板上不动，看出他们中了定身法术，便举起传奇圣剑“苍白正义”，开启“正义光环”。 　　辛巴达、格列佛和鲁滨逊被圣剑辐射出的光辉扫到，顿觉浑身轻快，恢复自由。 　　乔安紧跟着奥黛丽走出传送阵，无意间看见一群扎黑头巾的汉子翻过船舷围栏，有人嘴里衔着弯刀，还有人身后背着步枪，全都杀气腾腾，显然是没安好心，便把“铁处女”亮了出来，切换成盾墙模式。 　　海盗们爬上甲板，举枪开火，子弹却被一面凭空冒出来的半透明盾墙弹开，不由面露错愕。 　　“Tinwe！” 　　“Ungwe！” 　　海拉尔和霍尔顿，几乎同时施法。 　　海盗们先被“闪光尘”闪瞎眼睛，接着又被蛛网缠住，无法移动脚步。 　　奥德修斯船长趁机带领水手们发起反击，一轮齐射过后，六名海盗全都倒在血泊当中。 　　还有八名海盗留守在海滩上，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开枪射击，试图挽回败局。 　　霍尔顿从储物袋中取出“火球魔杖”，朝海盗藏身的礁石地带连点三下，三颗火球连珠炮似的飞了过去，轰鸣声中，烈焰奔腾碎石飞溅，沙滩那边的枪声戛然而止。 　　一只倒扣在甲板上的空木桶微微晃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引起乔安注意，掏出“透视手镜”对着木桶看了看，面露恍然，忍着笑意走过去，一脚踹翻木桶。 　　鹦鹉多莉狼狈的跳出来，忿忿地瞪大眼睛四下环顾，终于找到躲藏在一堆木桶背后的食魂魔，发觉对方又在暗中施法，便奋力推动刚刚扣住自己的那只木桶。 　　鹦鹉的力气并不大，好在木桶外壳浑圆，平躺在光滑的甲板上，再加上海面波涛起伏，多莉稍加发力就破坏木桶的平衡，骨碌碌地滚向船尾，仿佛抛出一颗保龄球，将阿加雷斯藏身的那堆空木桶全都撞塌。 　　正在专注施法的食魂魔，万没想到多莉会采用这种方式对自己施加报复，冷不防被坍塌下来的木桶砸得满头包，很是狼狈。 　　更让他郁闷的是，鹦鹉推过来的那只木桶上面还有他刚才加持的“沉默术”，令他自食其果，身处沉默结界笼罩下，无法开口吟咏咒文，即将完成的施法仪式也被迫中断。 　　阿加雷斯暗自叫苦，趴在木桶堆里四下张望，无意间看到一名海盗躺在血泊中，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食魂魔眼睛一亮，连忙撅起屁股，像条蠕虫似的爬到垂死海盗跟前，瞳孔微微收缩，射出“窃亡射线”，夺取海盗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恶魔！恶魔！” 　　多莉可是一直盯着自己的仇人呢，发觉阿加雷斯的异常举动，连忙叫嚷起来。 　　海拉尔循声转身，施展“残像斩”闪现到阿加雷斯跟前，一剑将他劈得倒飞出去。 　　食魂魔几乎被女剑士拦腰斩断，挣扎着坐起来，不顾伤口血如泉涌，仰头放声狂笑。 　　海拉尔诧异地望向这恶魔，搞不懂他在发什么神经。 　　脚边的动静引起她的警觉，扭头一瞧，刚刚被阿加雷斯杀死的那名海盗，尸体扭曲抽搐，砰然炸裂，残骸当中跳出一只血淋淋的食尸鬼。 　　海拉尔嫌恶的抿起唇角，唰唰挥出两剑，将那只新生的食尸鬼砍死在血泊中，回头再看阿加雷斯，惊讶的发现那恶魔脚下张开传送阵，伴随一道血色光束冲天而起。 　　“呸！算你命大！” 　　海拉尔目送食魂魔逃回无底深渊，轻蔑地啐了口唾沫，随即吹响口哨，呼唤鹦鹉多莉落在自己肩头，扛起巨剑，转身去搜寻其它敌人。 　　刚走出不远，海拉尔就觉察到身后魔网生成异常猛烈的湍流，愕然驻足回头，发觉刚刚食魂魔阿加雷斯逃离的地方，赫然又展开一座传送阵，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气息，正如洪水决堤般喷涌出来。 　　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也都觉察到异常浓烈的邪恶魔力，匆忙赶来与海拉尔会合，四双视线聚焦在连接无底深渊的传送阵上，神色各异。 　　“这可憎的气息……”圣武士小姐紧握圣剑，郑重告诫身旁同伴：“怕是有高等恶魔就要传送过来了。” 第2007章 终极进化 　　“会不会是食魂魔阿加雷斯召唤来的恶魔同类？”霍尔顿问姐姐。 　　奥黛丽轻轻摇头，否决了弟弟的猜测：“塔那厘恶魔的确具有召唤同类的特殊能力，但是召唤来的恶魔通常不会比自己的阶位更高，阿加雷斯自身只是中阶恶魔，没可能召唤高阶恶魔。” 　　“阿加雷斯跑到哪里去了？”乔安问海拉尔。 　　“那只恶魔刚才被我砍伤，就从这里开启传送阵逃回无底深渊。”海拉尔指着面前那片邪气笼罩的甲板说，“阿加雷斯离开不久，原地就出现了这座新的传送阵。” 　　乔安望着传送阵中愈发浓烈的猩红光芒，回想文献中关于食魂魔的描述，还有半身人术士弗洛迪在自家庄园中召唤阿加雷斯的那一夜，向麦辛格做出的隐晦暗示，心里便猜出七八分。 　　“大家当心，阿加雷斯快回来了。” 　　“那只食魂魔刚被我赶走，时隔几分钟又跑回来，莫不是活腻了？” 　　海拉尔大惑不解。 　　“食魂魔具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杀人来夺取受害者的生命力，促成自身不断进化，当它进化到成熟阶段，就会返回无底深渊，在血池中经受洗礼，蜕变成一种远比初始形态更为强大的高阶恶魔。” 　　乔安接着说：“我不清楚食魂魔的最终形态是什么样子，不过根据文献记载，进化到最终形态的食魂魔，实力仅次于巴洛炎魔。” 　　听了乔安的猜测，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禁不住变了脸色。 　　诞生于无底深渊的塔那厘恶魔，根据天赋和种族的差异，可以划分为低、中、高三个阶位，每个阶位又有更细致复杂的强弱层次，若问所有塔那厘恶魔当中最强的族类？ 　　“巴洛炎魔”当之无愧！ 　　巴洛炎魔被视为传奇境界的守门人，某人能够在正面单挑中击败巴洛炎魔，通常表明他已经具备了传奇级别的实力。 　　乔安指明食魂魔最终进化形态堪比巴洛炎魔，就意味着阿加雷斯肯定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加雷斯就快冲出深渊血池了，多莉，快通知船长先生和船员们进舱避难，你自己也躲起来，其它人准备战斗。” 　　乔安先给自己补上一道“神话护盾术”，又从储物袋里取出四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自己服用一瓶，其余三瓶分发给同伴。 　　鹦鹉多莉预感到强敌将至，赶紧遵循乔安的吩咐，飞往船首那边，催促奥德修斯船长等人躲进船舱，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这些普通人可插不上手。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也意识到事态严峻，喝下乔安递来的药水，连忙各自加持法术，准备迎战由深渊归来的阿加雷斯。 　　传送阵中浮现一条身影，背后展开黑色蝠翼，身体轮廓与食魂魔有几分相似，但是身材要高大得多，散发出的气势也更恐怖。 　　趁着阿加雷斯还没有完成传送，乔安争分夺秒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食魂魔进化到最终形态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大型异界生物(塔纳厘纲，混乱亚种，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19级 　　属性：力量35，敏捷23，体质32，智力19，感知23，魅力26 　　特殊能力：未探明 　　…… 　　物种类型只能确定是塔那厘恶魔，具体族类不得而知，特殊能力尚未探明，单单是那夸张的身体属性就足以证实乔安的猜测——这家伙绝对是一头拥有准传奇实力的高阶恶魔！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保持镇定，默念咒文激活“精魂项圈”的魔力，变身为石巨人领主盖尔罗德形态，三大肉体属性，分别提升为力量42、敏捷21、体质32。 　　变化出强壮的体魄，乔安还不放心，摸了摸“收妖瓶”，打算跟神话泰坦巨猿“金刚”谈一笔交易，用还它自由作为筹码，换取金刚帮忙对付阿加雷斯。 　　然而想到泰坦巨猿过于庞大的体型，在探险船狭窄的甲板上施展不开，乔安便打消这一念头，转而取出“便携式次元洞”，唤醒魔导机兵“扎古”，参与对抗即将到来的强敌。 　　这时，去而复返的阿加雷斯已经完成传送，出现在乔安等人面前的这尊恶魔还保留着食魂魔的部分特征，与完成最终进化之前相比，阿加雷斯最明显的变化是身高增长了一倍还多，足有十四尺，而且比进化之前多长出一对手臂。 　　“食魂魔，你的食尸鬼仆从以及海盗同党都已经死光光，你还敢跑回来找死，难道活的不耐烦了！”海拉尔质问换了一副形象的阿加雷斯。 　　“无知的女人，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什么食魂魔，而是进化到完美境界的四臂蝠魔，深渊中的贵族！我重返人间，正是要向你们这些胆敢触怒我的凡人，发起最血腥的复仇！” 　　阿加雷斯冷笑着扬起四条手臂，掌中分别燃起一团黑色烈焰，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凝聚成四口宛如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晶体匕首，利刃在月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诡异光芒。 　　“那你就放马过来啊！光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耍嘴皮子，算哪门子高阶恶魔！” 　　海拉尔毫不示弱，单手擎起附魔光耀特效的波刃巨剑，剑锋直指四臂蝠魔，杀气毕露。 　　霍尔顿亮出魔法枪，冲阿加雷斯勾了勾手指，唇角挂着慵懒的笑意：“我很好奇，你逃回深渊换了一张比进化之前更丑的皮囊，过后本事能有多大长进。” 　　奥黛丽给乔安使了个眼色，仗剑加入包围圈，从另一个方向迫近阿加雷斯。 　　“呵呵～就凭你们四个小鬼，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我凭什么要被你们以多欺少，白占便宜？既然要玩儿，那就不妨玩儿的热闹一点！” 　　四臂蝠魔面露诡笑，身后甲板突然浮现一座传送法阵，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再次打开通往无底深渊的门户。 　　短短数秒过后，两尊比阿加雷斯本人更为高大壮硕的恶魔被他召唤过来，大步走出传送阵，出现在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面前。 第2008章 迷诱魔 　　“珊瑚虫号”探险船甲板上，四个年轻人与三尊恶魔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激斗一触即发！ 　　乔安打量阿加雷斯刚刚召唤来的两只恶魔，目测个头均不低于十八尺，肌肉发达的粗壮身板远比过分瘦削的四臂蝠魔更具视觉压迫感。 　　这两只恶魔属于同一族类，皮肤呈深褐色，紫罗兰色眼瞳闪耀着智慧与残忍的光芒，其与四臂蝠魔的唯一相似之处就是也生有四条手臂。 　　靠外侧生长的两条手臂粗大强壮，宛如畸形的蟹螯，野性十足；靠内侧的两条手臂则由胸腔延伸出来，苍白而纤细，酷似人类的前肢。 　　看到恶魔们这两双特色鲜明的手臂，乔安就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叛国者”与“做伪证者”之类背信弃义之徒，死后魂灵堕入无底深渊转化而成的“迷诱魔”！ 　　阿加雷斯召唤来的这两名迷诱魔打手，也都属于高阶恶魔的序列，实力虽然不及四臂蝠魔，却比阿加雷斯完成进化前的食魂魔强得多。 　　高等恶魔不光身体属性变态，还都拥有与生俱来的施法能力。 　　乔安不太清楚四臂蝠魔和迷诱魔都擅长哪些法术，按照他的设想，扎古凭借构装生物免疫幻术和惑控法术的特性，单挑迷诱魔的胜算差不多五五开，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联手对抗阿加雷斯，就算打不赢，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自己乘机迅速解决掉另一只迷诱魔，即可腾出手来帮同伴对付其它恶魔。 　　然而真打起来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竟然试图预判天性混乱的恶魔会采取怎样的战术安排。 　　事实上，阿加雷斯和他的两个打手压根就没有制定啥作战计划，完全是随性乱来，阿加雷斯起手就是一发“心灵遥控”，同时操控五道念动力波，如同五发无形的炮弹，分别轰向乔安、扎古、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 　　包括乔安在内，没有人预料到这恶魔如此疯狂，竟然同时向所有对手发起攻击，一时间都有些狼狈。 　　乔安的“盖尔罗德形态”身强力壮，扎古更是钢铁锻造的魔导机兵，与念动力波的力量对抗不落下风，只是身躯微晃便站稳脚跟。 　　海拉尔力量虽大，无奈身材娇小，体重太过吃亏，锡安姐弟同样不以力量和体型见长，遭到阿加雷斯突然袭击，全都被念动力波撞得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在甲板上。 　　至于迷诱魔，其中一只的行为还算正常，径直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海拉尔，另一位的脑回路就着实令乔安看不懂了，竟然转身奔向船艏，朝站在桥楼围栏上的鹦鹉多莉发出杀气腾腾的怒吼。 　　乔安简直惊呆了！ 　　你打人也就算了，专门跑去打鸟算几个意思？ 　　多莉挺可爱的一只鹦鹉，至于那么招恶魔恨吗？ 　　不得不说，多莉还是很有勇气的，站在高处围栏上，冲迷诱魔叽叽喳喳的咒骂，等对方迫近到跟前，便张口喷出七彩光锥。 　　可惜迷诱魔天生恒定“真知术”，包括“七彩喷射”在内的所有幻术都对它无效。 　　多莉发现迷诱魔顶着七彩光追继续向自己扑过来，连忙拍动翅膀飞向船头，还不忘抽空回头大骂迷诱魔“NMSL”，有意勾引恶魔追赶自己，帮乔安他们分担压力。 　　迷诱魔不会飞，也不擅长飞行法术，红着眼睛，挥舞粗细不一的四条手臂，在甲板上大步狂奔，追着鹦鹉兜圈子。 　　Emmmm……虽说是误打误撞，不过这个局面好像还不错！ 　　趁着多莉引开一只迷诱魔，乔安通过心灵感应吩咐魔导机兵，支援正在被阿加雷斯压着打的奥黛丽和霍尔顿。 　　海拉尔单挑一只迷诱魔，挥舞加持光耀特效的波刃巨剑，主动发起连绵不绝的狂野攻势，迫使恶魔以螯钳格挡巨剑，一时无暇施法反击，目前来看不落下风。 　　乔安一边观察战场全局，自己也没闲着，抽取四道“席德法力”，加持4环预言系法术“解析抗力”。 　　高等恶魔拥有极高的法术抗力，直接施法攻击它们很容易遭到抵抗。乔安加持上“解析抗力”，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释放的法术，可以确保击穿迷诱魔与四臂蝠魔的法术抗力。 　　追赶多莉的那头迷诱魔并不傻，很快就意识到鹦鹉正在把他当狗遛，果断放弃追赶，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嗅出桥楼中有人类的气味，便冲过去一拳轰开舱门。 　　躲在舱中的海员们看到恶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连忙举枪射击。 　　迷诱魔天生魔力护甲，只有“圣洁（光耀）”属性的武器才能击穿这层减伤3能级的护甲，船员们射出的子弹打在它身上，叮叮当当全被弹开。 　　屠杀弱小是恶魔一族最热衷的游戏，迷诱魔当然也不例外，咧嘴嘿嘿狞笑，探出覆盖甲壳的粗壮螯钳，隔空指向躲藏在桌椅背后的海员。 　　一圈黑色法阵由船舱中张开，使舱内的重力方向上下逆转，除了固定在甲板上的桌椅橱柜，所有其它器物，连同正在举枪射击的海员，全都腾空飞起——准确的说，是在反重力场的作用下，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摔向”天空，直到重重撞在天花板上。 　　船舱中天翻地覆，器物破碎声与船员的惊呼声，交织成混乱的乐章。 　　迷诱魔对眼前的混乱场面非常满意，将身体内侧那双苍白纤细的人手握成拳头，相互对撞，激发出色彩斑斓的混沌魔力，汇聚成一颗不断膨胀的光球，便要轰入船舱！ 　　乔安一眼就认出迷诱魔打算施放4环法术“混沌之锤”，以普通船员的生命力，挨上一发“混沌之锤”不死也得重伤，不假思索抽取“神话之力”，及时施加“神话反制”。 　　迷诱魔掌中那团七彩光球倏然熄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蓦地转过身来，恶狠狠瞪视乔安，紫罗兰色眼眸凶光毕露。 　　“Auta！” 　　乔安懒得跟这恶魔废话，抬手就是一发“驱逐术”，直接送它上路。 第2009章 你说这个谁懂啊 　　魔力幻化成无数银色丝线，将迷诱魔从头到脚缠绕起来，包裹成一只庞大的茧子，迅速遁入通往无底深渊的位面裂隙，至少今天之内，这只迷诱魔无法再返回物质世界。 　　驱逐掉一只迷诱魔，顺利解除船舱中的危机，乔安转身望向阿加雷斯和另一只迷诱魔。 　　“驱逐术”只是一个4环法术，用来对付迷诱魔还行，却无法将生命等级高达19级的四臂蝠魔遣返回无底深渊。 　　锡安姐弟联手对抗阿加雷斯，再加上魔导机兵以速射机炮提供火力支援，暂时问题不大，倒是海拉尔那种狂风暴雨般的进攻风格太过耗费体力，时间拖得太久，恐怕后继乏力。 　　如此想着，乔安便走向海拉尔那边，决定先帮她解决掉恶魔对手。 　　第二只迷诱魔，乔安不打算直接驱逐，这样太浪费了。难得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高阶恶魔，乔安打算将之作为研究样本，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价值。 　　迷诱魔觉察到自己的同类莫名失踪，而他原本的对手正朝自己迫近过来，眼神显得不怀好意，令这恶魔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拼得硬挨海拉尔一剑，争取时间完成施法准备，张口喝出一个蕴含法则之力的符文。 　　仿佛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响，女剑士遭受法术震慑的刹那身躯颤抖，高举的巨剑脱手掉落在甲板上，整个人陷入呆滞。 　　“Rave！” 　　乔安捏碎手中那片暴雷石，凭空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握拳轰向迷诱魔。 　　咚！ 　　迷诱魔被巨大的拳头轰得飞跌出去，撞上船舷又反弹回来，口喷鲜血。 　　乔安在盖尔罗德形态下，力量属性高达42，算上“法师雷鸣掌”额外提升的10点力量，随意一拳就把迷诱魔轰得骨骼碎裂，吐血不止。 　　拳劲迸发刹那伴随雷霆轰鸣，震得迷诱魔头晕耳鸣，险些当场昏厥。 　　咳嗽着吐了口血，迷诱魔双臂撑地，艰难的爬了起来，每次呼吸都会促使胸腔产生针扎般的刺痛，苦不堪言，抬头望向迫近过来的对手，闪烁不定的目光，暴露出内心的惊恐。 　　乔安在迷诱魔前方30尺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操控银色巨掌抓向恶魔头颅。 　　“住手！”迷诱魔慌忙叫嚷，“年轻人，我有话要对你讲！” 　　“我没兴趣听你废话。” 　　乔安操控巨掌抓起迷诱魔，将它头下脚上倒转过来，狠狠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巨响，竟将坚硬厚实的桐木甲板凿穿一个大窟窿。 　　乔安勾了勾手指，遥控巨掌将脑袋朝下扎进甲板的恶魔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迷诱魔头顶犄角齐根折断，血流满面，痛苦的抱头蜷缩，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深知这样的重击，自己顶多再挨上三五拳，就得被活活打死！不禁暗自后悔，真应该把每天只能用一次的8环“律令·震慑”保留下来，用于对付这个可怕的小法师。 　　“法师先生，给我一分钟！听我说完，我发誓这对您没有坏处！” 　　虽说乔安现在的形象是一位高大壮硕的石巨人，然而变形魔法瞒不过双眼恒定“真知术”的迷诱魔，已经看穿他的真实模样是一位年轻俊俏的人类法师。 　　唯恐乔安再次出手痛殴自己，迷诱魔强忍着咳血的冲动，匆匆嚷道： 　　“法师，只要您答应在这场冲突当中保持中立，我可以施展‘祈愿术’帮您实现一个愿望， 　　“您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昂贵代价，您要做的仅仅是什么都不做，这笔交易很划算，难道不是吗？” 　　迷诱魔竭尽所能鼓动唇舌，试图诱惑面前这位神情冷漠、心狠手辣的少年法师，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说你能帮我获得知识？”乔安上下打量迷诱魔，点了点头：“那好，如果你能发明出一套在数学意义上兼具相容性与完备性的公理体系，我就跟你做这笔交易。” 　　“什、什么公理体系？”迷诱魔满脸懵逼，“你说这个谁懂啊？！” 　　“当你宣称可以帮我实现任意一个愿望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你那可怜的智力水平，你能实现一个自己实现不了的愿望吗？” 　　乔安冷冷一笑，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连涉及自指的逻辑悖论都不晓得回避就轻言许诺，大吹牛皮，只能说明你非蠢既坏，或者既蠢且坏，指望你这种货色帮我实现愿望，寻求知识，那我还不如宰了你，直接从你的尸体当中榨取价值。”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很熟悉你这种吹毛求疵而又刻薄恶毒的说话口吻！”迷诱魔心知已经无望诱惑乔安，索性发出自暴自弃的咒骂，“我不是什么好人，可你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鬼！” 　　“我是人是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说这些废话的时候，我的朋友已经摆脱你的法术控制，如果她想砍掉你的脑袋出口恶气，我对此并无异议。” 　　迷诱魔脸色骤变，这才觉察到身后吹来狂风，少女的怒叱随风传入耳中。 　　“Tintila！” 　　终于摆脱“律令·震慑”的海拉尔，拖着一串残像扑向迷诱魔身后，借着飞奔的惯性一跃而起，双手紧握巨剑，直接将闪耀金光的剑锋捅进恶魔后心，随即激发“充能之拳”！ 　　“Vala！” 　　汹涌魔力透过剑锋注入迷诱魔体内，将他撑得活像一只大皮球，而后砰然爆裂，血淋淋的身躯在冲击力的推动之下腾空而起，眼看就要飞跃船舷围栏，坠向海面，银色巨掌横空袭来，一把抓住迷诱魔，将这垂死的恶魔扯回少年法师跟前。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毫不留情操控巨掌发力捏碎迷诱魔浑身骨骼，右手自储物袋中取出转轮手枪，枪口抵住恶魔眉心，砰砰砰连开三枪，硬是用附魔弹头充当锥子，凿穿迷诱魔的减伤护甲和坚硬的颅骨，最后以一发灌注“灾厄甲虫”的子弹收尾，轰进他的颅腔！ 第2010章 圣战灵光 　　大群甲虫在恶魔颅内暴走，饱**血过后集群飞回乔安掌中，凝聚为一团晶莹的血球，被他纳入早已准备好的储血瓶中。 　　惨遭爆头的迷诱魔，尸体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分解，血肉化作尘埃，由力场巨掌的指缝间簌簌洒落。 　　乔安对恶魔死后尸解的特性早已见怪不怪，腾出左手自储物袋中掏出“缚魂瓶”，赶在迷诱魔的魂灵逃回无底深渊之前，将之吸入瓶中，封印起来，留著作为研究素材。 　　随手扬掉迷诱魔失去利用价值的骨灰，乔安回头望向锡安姐弟和魔导机兵那边，发觉战场已经由船上转移到了空中，便启动“飞翼靴”，腾空飞了过去。 　　“乔安！等等我啊！” 　　海拉尔匆忙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3环“飞行术”，背后张开一对半透明的大气羽翼，扛起巨剑升空追赶乔安的背影。 　　伽尔提岛东海岸上空，刀光剑影枪炮齐鸣，偶尔爆发出一团魔法引发的烈焰，场面甚是焦灼。 　　四臂蝠魔阿加雷斯此刻的心情，比起战场上的局势更加焦灼。 　　他原以为，凭自己完成最终进化过后的强横实力，重返伽尔提岛，理应上演一出王者归来的戏码，屠杀四个人类小鬼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真正打起来才发现大大低估了这些年轻人，缠斗至今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最初，阿加雷斯只把那尊头生独角的红色魔导机兵当成唯一值得自己认真对待的敌手，毕竟那家伙是肉眼可见的大铁疙瘩，防御坚固，动作出奇的灵活，近战远攻全能，甚至还会飞行。 　　可是阿加雷斯很快就意识到，那位女圣武士比魔导机兵更难对付，俨然一台伪装成美少女的“铁魔像”！ 　　阿加雷斯擅长的天赋法术，大多归属于“惑控学派”或者“死灵学派”，比如7环“群体人类定身术”和9环“群体怪物定身术”，还有3环“吸血鬼之触”和4环“弱能术”，超自然能力“窃亡凝视”也可以归入后一类，这些法术不可谓不强，然而对上奥黛丽，都被死死克制！ 　　死灵法术和“窃亡凝视”，无法击穿奥黛丽贴身佩戴的那枚“太阳圣徽”恒定的“防死结界”，各种定身法术更是被“正义光环”彻底压制，不光对圣武士小姐本人没用，对处于“正义光环”保护下的吟游诗人同样无效。 　　好在阿加雷斯的防御也不差，身为塔那厘纲仅次于巴洛炎魔的高阶物种，通常能够杀伤恶魔的“寒铁武器”或者“光耀武器”都无法击穿他的减伤护甲，除非是兼具上述两种属性的武器，否则击中他的刹那都会自动扣除5个能级的伤害。 　　战斗之初，只有奥黛丽手中那口寒铁锻造的传奇圣剑可以对阿加雷斯造成切实的威胁，然而阿加雷斯无论力量属性还是格斗技巧都比她强得多，四柄黑焰匕首舞的风雨不透，奥黛丽只能勉强招架，纵然圣剑在手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霍尔顿的手枪，乃至扎古的机炮，发射出的弹丸都无法击穿四臂蝠魔的减伤护甲，短时间内连续射击倒是有可能突破恶魔的防御极限，然而阿加雷斯的反应极为敏捷，在空中展翅穿梭，飘忽不定，枪炮都很难在他身上持续输出火力。 　　战场上的僵局持续了许久，奥黛丽最先做出改变，突然收剑退回弟弟和魔导机兵身旁，沉声道：“霍尔顿，扎古，更换寒铁子弹！” 　　“呃……姐，我弹仓里装的就是寒铁子弹！”霍尔顿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傻瓜，对付恶魔当然会提前换上寒铁武器！” 　　魔导机兵拥有寻常构装体所不具备的智力属性，但是它还没有聪明到诗人先生那样的程度，听了奥黛丽的吩咐，才匆忙更换寒铁弹鼓。 　　阿加雷斯浮空遥望这边的状况，一双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笑道：“愚蠢的女人，可别把我当成寻常恶魔，区区寒铁武器，岂能击穿我的护甲！” 　　“那么寒铁武器再加上这个呢？” 　　奥黛丽举起铭刻圣徽的大盾，俏脸肃穆庄严，吟咏赞美太阳神的祷文。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 　　神圣的能量由圣武士小姐身上迸发出来，形成一圈半径达30尺的“圣战灵光”。 　　受到3环圣武士神术“圣战灵光”辐射的武器，包括奥黛丽的长剑，霍尔顿的手枪，还有魔导机兵的机炮，全都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临时获得神圣属性，并且额外提升1个能级的“光耀”伤害。 　　看到这一幕，阿加雷斯的笑容僵在脸上，匆忙挥手创造出一大片黑暗结界，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枪炮声随之响起，在空中拉出两条闪光的轨迹。 　　尽管有“深幽黑暗术”遮蔽，阿加雷斯还是被流弹击中，身上爆开团团血花。 　　奥黛丽高举圣剑吟咏祷文，剑锋骤然大放光明，仿佛一轮烈日跃上夜空，散发出万道金光，驱散笼罩恶魔的黑暗结界。 　　“可恶的女人！” 　　阿加雷斯被“昼明术”刺痛眼睛，振翅在空中躲闪枪炮轰击，匆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逃回无底深渊。 　　“Nuhta！” 　　少女清脆的呵叱声在空中回荡。 　　阿加雷斯心头一凛，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扭头望去，正巧看见海拉尔抬手向自己这边打出一道绿色射线。 　　糟了！ 　　传送企图被“次元锚”打断，比这更让阿加雷斯郁闷的是乔安也追了过来。 　　少年法师遥控银色巨掌，一巴掌抽在四臂蝠魔身上，爆发出震撼夜空的雷霆轰鸣。 　　阿加雷斯被乔安一掌击飞，翻滚着栽落在海滩上，还没等翻身爬起，身下地表传来异样震动。 　　那台红色魔导机兵不知何时遁入地底，此刻突然破土而出，手持一柄雪亮军刀刺向他的胸膛。 　　阿加雷斯刚被地面喷溅上来的泥沙迷了眼睛，凭着本能翻滚躲闪，不幸中的万幸，勉强避开胸部要害，附魔军刀在左侧蝠翼上划破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第2011章 复仇之舟 　　阿加雷斯狼狈的爬了起来，呸的一声吐掉满嘴泥沙，试着抖动翅膀，发觉流血的左翼疼痛难忍，已经无法支撑他飞上天空，刚刚从地底冒出来的那尊魔导机兵，正拖着巨大的军刀迫近过来，使他不寒而栗。 　　“先别得意，走着瞧！迟早有你们倒霉的那一天！” 　　堂堂高等恶魔，此刻已经顾不得体面，赌咒报复的同时拔腿开溜，埋头就往树林里钻。 　　逃窜的同时，阿加雷斯还很惜命的腾出手来，抚摸伤口，施展疗伤法术，修复撕裂的左翼。 　　乔安暂且变回人类形态，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会合过后，带着扎古追踪四臂蝠魔在沙滩上留下的血迹，直到密林跟前。 　　“林地环境复杂，那狡猾的恶魔很可能躲在暗中等待偷袭机会，咱们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追进去。” 　　奥黛丽慎重地说。 　　乔安也觉得直接追进密林太过冒险，便取出“遥视镜”，打算先将阿加雷斯锁定在镜面上，接下来入林追踪就不怕他暗中伏击了，或者采用更稳妥的策略，直接远程显能，把这恶魔从林中轰出来。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升起三道传送光柱，立刻引起乔安等人的警觉。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四臂蝠魔去而复返，率先走出树林。 　　刚才还像条“落水狗”似的阿加雷斯，此刻双手叉腰往沙滩上一站，换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 　　准确的说，是“狗仗人势”。 　　在他身后，十数条身影陆续穿林而出，赫然是麦辛格、弗洛迪、穆斯塔法以及一众手持魔晶枪的海盗。 　　局势突然逆转，乔安迅速衡量敌我双方的战力对比，分析己方能有多少胜算，可惜答案并不乐观。 　　海拉尔看到杀父仇人的第一眼，就失去了冷静的心态，怒视麦辛格与弗洛迪，眼眸几乎喷出烈焰，高举波刃巨剑，不假思索冲了上去。 　　安姆·弗洛迪瞧见女剑士杀气腾腾的扑过来，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缩身躲到老搭档麦辛格背后。身为一名术士，他才不会傻到用法杖去硬抗对方的巨剑。 　　“呵呵～亚伦·格林的女儿，既然你急着找死，我就发发善心，送你去见你那死鬼老爹。” 　　弗朗西斯·麦辛格冷笑着拔剑，黑魔剑融合“破善斩”，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邪气凛然的弧光。 　　锵！ 　　金铁交鸣声中，海拉尔像是一头撞上了铁板，娇小的身躯被麦辛格随手一剑震得踉跄后退，颤抖的手中只剩半截断剑，脸色苍白如纸。 　　“小丫头，就凭你这点儿本事，想挑战我还早十年呢！” 　　讥诮的话语在风中回荡，麦辛格一甩斗篷，恍若一团乌云横空飞掠，黑魔剑在少女眼中映出点点星光。 　　乔安看出海拉尔的实力与麦辛格相差甚远，武器又被削断，恐怕躲不过这一剑，连忙遥控“法师雷鸣掌”挡在海拉尔身前充当盾牌。 　　噗！ 　　黑魔剑刺中银色巨掌，竟然将约束魔力的力场外壳洞穿，魔力伴随隆隆雷鸣向外喷泄，迫使麦辛格不得不撤身闪避。 　　乔安也不好受，巨掌受到的创伤对他造成精神反噬，头疼如同针戳，紧咬嘴唇，脸色微微泛白。 　　奥黛丽快步赶到乔安身旁，一边仗剑戒备，腾出左手在少年法师背后轻轻一拍，指尖涌现银色圣光，将一股柔和的魔力注入乔安体内。 　　法术反噬造成的痛苦被“圣疗”驱散，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向公主殿下投去感激的一瞥。 　　麦辛格随手抖了个剑花，视线转移到乔安脸上，眼神多了几分凝重，忽然扭头吹了声口哨。 　　仿佛在响应他的呼唤，蕴含浓烈负能量的灰色雾气自林间涌出，其中隐约可见一条窈窕身影，赫然是报丧女妖！ 　　“咦？报丧女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霍尔顿诧异地挠了挠头，“她跟麦辛格，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奥黛丽没好气地呵斥弟弟。 　　然而事实却证明霍尔顿不幸言中，弗朗西斯·麦辛格以舞台表演般的夸张方式，向报丧女妖抚胸鞠躬，微笑道：“尊敬的古德隆恩女士，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您帮我杀掉这群讨厌的小鬼，我就送您的遗骨回尼福尔海姆，在您指定的地方举行一场盛大的火葬，不知意下如何？” 　　报丧女妖或许是世上最会记仇的生物，当然还记得不久前在火山湖畔与乔安等人发生的那场冲突，点头接受麦辛格提出的交易，转身朝乔安他们这边望过来，眼中饱含怨恨。 　　“糟糕！”霍尔顿失声惊呼，“瞧着女妖恶狠狠的表情，怕是又要对咱们发出那种致命的哭嚎！” 　　不用他说乔安也看出报丧女妖的打算，此时已经来不及为自己和同伴一一加持“防死结界”，连忙取出牛眼魔灯。 　　他正打算点亮魔灯，抢在报丧女妖哭嚎之前将她关进异界迷宫，身旁突然掀起狂暴的魔力波动。 　　一艘若隐若现的巨大帆船由灵界冲了出来，贴着沙滩高速滑行，径直冲向海盗们聚集的地带。 　　麦辛格、弗洛迪和穆斯塔法反应够快，匆忙避开帆船冲撞。 　　其它海盗还没回过神来，于满面错愕之际被幽灵船当头碾压过去，惨叫声中血肉横飞。 　　报丧女妖更是首当其冲，被幽灵船凸起的撞角顶的横空飞起，喉中尚未发出的哭嚎被痛苦的惨叫取代。 　　变故来得太快，仿佛夏日雷雨，没有丝毫铺垫。 　　乔安等人呆呆目睹幽灵船碾压海盗，缓缓减速，最终挺稳在沙滩上，全都不知所措。 　　幽灵船停稳过后，船体变得凝视，甲板上浮现大群幽魂，依稀可见生前的装束，全都手持弯刀，头扎条纹格子巾，显然都是船上的水手，悬浮在甲板上方，目测不下百名。 　　麦辛格、弗洛迪和穆斯塔法等人也是做梦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转折，望着横亘在自己眼前的那艘似曾相识的大帆船，不禁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在大群幽魂水手簇拥下，三条身影走出舱室，飞身跃下船舷，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2012章 父女联手 　　率先飞下幽灵船的三个人，为首的竟然是海拉尔的养父，自由港领主赫勒尔·奔流！ 　　一位身着黑色燕尾长裙的高挑女士站在赫勒尔身旁，正是海拉尔的保姆，启蒙海鸥德鲁伊凯特女士。 　　还有一位跟随赫勒尔和凯特飘下幽灵船的高大男子，朦胧的身影表明他的幽魂身份，依稀可见船长装束。 　　环绕幽魂男子周身漂浮着六柄长短不一的刀剑，其中最引人瞩目的那柄传奇巨剑，正是“斩裂剑”提尔锋！ 　　“亚伦·格林！” 　　半身人术士望着对面那位幽魂剑士，不禁面露惊恐，嗓音颤抖。 　　没错！幽灵船上下来的第三人，正是十八年前被他和麦辛格联手暗杀的“赫林霍恩号”船长亚伦·格林，而那群追随亚伦格林飘下幽灵船的幽魂水手，弗洛迪也不陌生，都是当初船上的海员，被他和麦辛格狠心抛弃在岛上的同伴。 　　时隔18年后，麦辛格与弗洛迪重返伽尔提岛，目的是想调查幽灵船的真相，殊不知船上载着18年前遭他们背叛遇难的全体海员，在昔日船长亚伦·格林的率领下，这群幽魂乘着幽灵船，仿佛穿越时光长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望向他们两人的目光里，燃烧着炽烈的仇恨！ 　　“老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凯特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与自己最亲近的三个长辈，集体出现在伽尔提岛海滩上，而且还是搭乘幽灵船来的，这下真把海拉尔搞懵了。 　　“调皮丫头，你还好意思问？”赫勒尔嗔怪地瞪了养女一眼，“你不是号称要回去上学的吗？怎么半路偷偷下了船，难道你的学校在伽尔提岛？” 　　“呃啊……”海拉尔顿时语塞，红着脸跺脚撒娇：“这个说来话长，老爹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对嘛！” 　　赫勒尔摸着胡子哈哈一笑，转头对格林船长说：“老友，瞧瞧咱们的宝贝女儿，这娇蛮任性的做派，是不是很有南娜年轻时的风采？” 　　格林船长深深望向海拉尔，与今天下午在火山湖畔初次相逢时相比，眼中多了几分温情。 　　海拉尔与父亲的幽魂四目相视，不知为何脸颊泛起红晕，忸怩地移开视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格林船长径直走到女儿跟前，抓起悬浮在身旁的那口传奇魔剑，默默递了过来。 　　海拉尔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个……父亲，您这是要把提尔锋借给我用？” 　　格林船长点了下头，沙哑的嗓音流露出一丝慈爱：“时候到了，我的好孩子……复仇，你需要一口好剑！” 　　海拉尔自打出生以来，头一回听见父亲面对面跟自己说话，眼中不由溢出泪花，紧咬嘴唇克制住哭泣的冲动，毅然结果父亲递来的宝剑，心头油然兴起一种庄严的仪式感，仿佛在接剑的同时也接过父母辈的恩怨情仇，血脉传承。 　　“我的女儿，记住这句咒文，能帮你完全激发出提尔锋的力量，帮你变得更强！”格林船长改用心灵感应与女儿交流。 　　海拉尔聆听父亲教诲，过后默默复述那句咒文，手中巨剑嗡嗡震颤，仿佛被注入生命，镶嵌在剑身中央的那个古朴的符文，代表力量与勇气的“Ur”，骤然大放光明！ 　　轰！ 　　澎湃的魔力透过剑柄涌入海拉尔体内，身躯竟被撑得急剧膨胀，转眼之间由身高只有五尺出头的娇小女孩，化身为一位个头超过十尺的女巨人！ 　　身材变大的同时，提尔锋自带的三个法术，“牛之力量”、“英雄气概”和“正气如虹”，自动加持在海拉尔身上，合计为她提升10点力量属性，2点体质属性，此外还获得“再生”体质和减免非魔法武器伤害的超自然护甲，免疫一切恐惧效果！ 　　传奇武器在手，海拉尔勇气倍增，仗剑遥指麦辛格，道出一句复仇宣言。 　　“弗朗西斯·麦辛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小丫头，别以为拿了一把好武器就有资本嚣张，你还差得远呢！” 　　麦辛格给自己身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黑灵刺客穆斯塔法面色一僵，在老板的逼视下，纵然满心不情愿，却还是硬着头皮迎向气势逼人的女剑士，隐隐预感到自己今次怕是要走霉运。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在香蕉岛上与海拉尔·格林交过一次手，尽管那次对决表面来看他赢得很漂亮，其实穆斯塔法心里有数，海拉尔的实力与他不相伯仲，之所以被他击败，主要是因为实战经验还差了些火候，对他又缺乏了解，故而吃了些亏。 　　时隔三个月再次相逢，穆斯塔法不难发现这位年轻的女剑士进步神速，手中还持有强大的传奇武器，坦率地讲，他已经没有信心单独对抗如今的海拉尔·格林。 　　“海拉尔，这种小角色交给我就行了，你和格林先生专心对付麦辛格。” 　　凯特女士摊开右手，掌心喷出一束烈焰，凝聚成火焰长刀，挡在黑灵刺客面前。 　　穆斯塔法暗自松了口气。凯特是11级德鲁伊，实力比他略强一些，但是与手持提尔锋的海拉尔相比，穆斯塔法宁可选择凯特女士作为自己的对手。 　　格林父女并肩逼近麦辛格。 　　昔日“赫林霍恩号”探险船上的108名水手，死后化作幽魂，依旧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他们的船长，紧跟在格林父女身后，将麦辛格一党包围起来，眼中全都饱含复仇的怒火。 　　自由港领主赫勒尔·奔流，潇洒地抖了抖肩，浑身骨节咔咔脆响，身躯急剧膨胀，由原本的人类形态，变回身高超过20尺的暴风巨人，反手拔出斜背在身后那口以自己姓氏命名的传奇武器——+6风暴冲击珍珠钢斩首巨剑，从另一个方向迫近麦辛格。 　　“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太过分了吧？！” 　　向来装逼如风的麦辛格，这下真有点儿绷不住了。 　　赫勒尔哈哈一笑，朗声反驳道：“海拉尔是格林老弟的女儿，也是我的养女，我们本是一家人，向你寻仇当然应该拖家带口一起上！” 第2013章 正义的小黑屋 　　麦辛格终于醒悟，赫勒尔议长可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幽灵船上。 　　那些所谓的传闻，什么“赫林霍恩号”化作幽灵船，时隔十八年重现人间，根本就是赫勒尔这头老狐狸编造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诱导他和弗洛迪疑神疑鬼，自己跑到伽尔提岛来。 　　与此同时，赫勒尔已经与化作幽魂的亚伦·格林取得联系，提前在岛上设下陷阱，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追寻幽灵船，结果却是处处被人算计，麦辛格气得拔出“黑魔剑”，眼中充满杀气。 　　…… 　　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插进口袋里的右手紧握着一支传送卷轴，目光在敌我双方来回游弋，闪烁不定的眼神暴露出内心的焦虑。 　　此刻他也意识到中了对手的圈套，但是他不确定己方是否还有翻盘的希望，如果现在就扯开卷轴，一来有损士气，甚至会令麦辛格怀疑他想背叛自己，独自逃生，二来他也不甘心。 　　弗洛迪咬了咬牙，决定暂不逃离，转身向阿加雷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面帮麦辛格分担一个对手。 　　四臂蝠魔瞅瞅周身环绕利刃的格林船长，又看了看高大威猛的暴风巨人，扭头便奔着海拉尔去了。 　　弗洛迪眼睛鼓了起来，暗骂这货忒没出息，身为高阶恶魔，只敢挑战小姑娘，简直丢人现眼！ 　　阿加雷斯倒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太怂，任谁像他这样倒霉，一天内挨了两顿胖揍，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都不会再有勇气逞英雄，装好汉。 　　“恶魔，别想欺负我女儿，你的对手是我。” 　　赫勒尔可不会给阿加雷斯挑软柿子的机会，冷笑着扬起“奔流剑”，阻止恶魔靠近海拉尔。 　　麦辛格一方，除了几个被压在船底还没死透的海盗，目前值得一提的战力就剩下“报丧女妖”古德隆恩，被格林船长麾下的幽冥水手团团包围。 　　双方都是虚体亡灵，虚体特性相互抵消，可以直接对彼此造成物理杀伤，报丧女妖的绝大部分特殊能力，却无法杀伤不死生物。 　　古德隆恩可不想被幽魂水手们乱刀砍死，腾空飘了起来，嗅着生命气息，直奔乔安他们这边飞来。 　　“喂喂喂！报丧女妖过来了，咱们有活干了！瞧我给她整点专业的！” 　　一直在看热闹的诗人先生见状兴奋起来，抄起“驱魔号”，就要给那位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鬼吹奏一支“抬棺处刑曲”。 　　奥黛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先别忙着吹小曲儿，乔安，赶紧点灯把女妖关进小黑屋，免得她又扯起脖子嚎丧，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安唇角上扬，果断点亮牛眼魔灯，射出一束锥形金光，罩住半空中的报丧女妖。 　　女妖感受到魔力束缚，拼命挣扎，然而全无用处，转眼间就被吸入异界迷宫。 　　奥黛丽飞一般跑了过去，就在女妖消失之处正下方的沙滩上，挥剑划出一个半径约为五尺的圆圈。 　　“短则一两分钟，多则十分钟，报丧女妖就会弹出迷宫，出现在这个圆圈上方大约10尺高处，咱们得赶紧挖陷坑，给她安排点儿‘惊喜’！” 　　“姐，你好坏啊……” 　　“你懂什么，这就叫做‘正义的小黑屋战术’！” 　　圣武士小姐双手叉腰，一脸正气。 　　奥黛丽其实只是打个比方，毕竟陷坑对虚体亡灵没啥暖用。乔安先给霍尔顿拍上一道“防死结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防死结界”可以抵抗“女妖之嚎”的即死效果，但是女妖的嚎叫还兼有音波属性的杀伤力，耳闻者都将陷入晕眩，虽说只会持续短短数秒，却有可能因此丧命。 　　略一思索，乔安想出更稳妥的对策，就地捡起一块鹅卵石，为其加持“沉默术”，而后放置在奥黛丽刚才划出的那个圆圈中央。 　　“沉默术”辐射半径20尺，报丧女妖脱离迷宫过后，恰好落入沉默结界当中，无法开口发声，“女妖之嚎”形同被封印。 　　奥黛丽为乔安的巧妙设置鼓掌，霍尔顿却小有不满。 　　“乔安，你在圈里设下沉默结界，不光封印‘女妖之嚎’，我的‘镇魂曲’也会受到屏蔽，无法施加在报丧女妖身上，消除她的虚体特性，这不太好吧？” 　　“不要紧，我可以用其他法术替代镇魂曲。” 　　乔安把玩着一小片黑玛瑙，伸手按住诗人先生肩膀，咏出一句象征“魂灵”的咒文。 　　“Faire！” 　　一股较为柔和的负能量，自乔安指尖流入霍尔顿体内，为他加持3环奥术“幽冥武装”。 　　“接下来15个钟头内，你的随身装备，包括武器、盔甲乃至拳脚，都会获得‘幽冥’特效，可以直接攻击虚体亡灵而不会失手。” 　　听了乔安的介绍，奥黛丽眼眸发光：“这个法术不错，我也要！我也要！” 　　“姐，你好骚啊……” 　　奥黛丽飞起一脚，将口无遮拦的老弟踹得扑倒在海滩上，啃了满嘴泥沙。 　　乔安忍笑握住公主殿下的纤手，也为她加持“幽冥武装”，接着又把魔导机兵呼唤过来，透过“神话链接”给它加持“幽冥武装”。 　　乔安吩咐扎古守在这里，协助锡安姐弟围剿随时可能归来的报丧女妖，径自转身离开。 　　“乔安，你去哪里？”奥黛丽冲着他的背影呼喊。 　　乔安驻足回头：“还记得我们在船上的约定吗？安姆·弗洛迪，交给我来对付。” 　　“你一个人？”奥黛丽不放心地问。 　　“足够了。”挥了挥手，乔安朝另一处战场走去。 　　安姆·弗洛迪是15级术士，手中还有好几件强大的魔导器，乔安可不敢大意轻敌，主动发起挑战之前，先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除了常规的防护法术，乔安还特地为自己加持了一个很冷门的4环法术，过后斗篷微微鼓胀，内里发出轻微嗡鸣，使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浮肿，迈出的脚步没有在地表留下丝毫足迹，宛如一只贴着沙滩轻盈滑行的人形气球。 第2014章 奥术对决 　　乔安抚平斗篷上鼓起的褶皱，满意的点了点头，轻飘飘地走向安姆·弗洛迪。 　　半身人术士此刻正处于大群幽魂水手的重重包围之中。 　　弗洛迪频频释放“魔法飞弹”，却无法阻止幽魂水手蜂拥迫近，被逼无奈，只得借用手上那枚红宝石戒指蕴含的魔力，释放出今天最后一发“镇魂新星”。 　　夜色笼罩的沙滩上，骤然爆发出一团银色光辉，却没有传出丝毫声响。 　　靠近半身人术士20尺内的幽魂水手，遭到“镇魂新星”打击，大多数瞬间灰飞烟灭，少数躲避及时，只受到半数伤害，却也身影黯淡，宛如风中残烛。 　　弗洛迪环顾四周，趁着幽冥水手被“镇魂新星”震慑，暂时不敢靠近自己，匆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传送到安全地带。 　　恰在此时，身后突然涌来魔力波动，吓得他终止施法，奋力向前飞扑，双手抱头在沙滩上翻滚。 　　轰！一团苍白的火球在半身人术士原本站立的地方爆炸。 　　弗洛迪狼狈地回头一瞥，不由面露错愕。 　　他敢拿自己的腿毛打赌，这绝对是一发“火球术”。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法术启动刹那喷发出来的并非赤热的烈焰，而是苍白的鬼火，迎面吹拂过来的负能量流，使他不由得浑身发冷，寒颤连连，匆忙吞服一瓶药水，防止身体受到黯蚀伤害。 　　周围的幽魂水手，同样受到这颗“黯蚀火球术”的波及，沐浴着负能量流，相当于获得治疗效果，全都显得精神抖擞。 　　看到自己耗费最后一发“镇魂新星”，好不容易杀伤的幽魂水手，竟然被这颗莫名其妙的负能量火球重新奶了起来，半身人术士气得牙根发痒，拄着法杖站起身来，视线穿透苍白的火焰帷幕，恶狠狠盯着那个大步走来的矮胖子。 　　待到对方走到近前，安姆·弗洛迪仔细打量那张清秀的脸庞，不由面露困惑。 　　“小法师，你叫什么来着？” 　　“乔安。” 　　“没错，就是你小子……短短一天不见，你怎么突然变胖了？” 　　乔安拍了拍自己丰满的小肚腩，得意地扬起头：“不告诉你！” 　　“呸！等我剥了你的皮，看你还敢装神弄鬼！” 　　弗洛迪恶狠狠地念诵咒文，抬手向乔安打出一道青森森的魔法光束。 　　在这短短三秒的施法时间里，乔安只能辨识出半身人术士施展的是某种惑控法术，根据调用的魔力能级来推断，应该是一个5环法术。 　　乔安已经掌握了五十多个5环法术，却还没有见识过这一种，不禁感到稀奇，决定宰掉弗洛迪以后，抽取他的血液，从中解析出这个法术的详细构型，化为己用。 　　青色光束射在他的身上，乔安面不改色，就连专门用于抵抗惑控效果的“黄玉护符”都没有激活防御模式。 　　早在探险船上，乔安就服用了“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暂时获得对5环以下负面心灵效果的免疫力。 　　弗洛迪刚刚施放的5环“弱智术”，恰好处于药水的免疫范畴之内。 　　“弱智术”若能生效，乔安的智力属性就会被强行削弱到只剩1点，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形同行尸走肉，当然更不可能再施展法术。 　　可惜事与愿违，“弱智术”似乎没能击穿少年法师的意志防线，弗洛迪竭力克制住失望的情绪，向后退出两步，匆匆打出另一组手势，打算用一个杀伤力最强的法术，将这个胖小子分解成尘埃。 　　乔安看出半身人术士正在施展6环“解离术”，暗自冷笑，依旧视若无睹，径自捏碎手中那片爆雷石，凭空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 　　伴随着噼啪爆裂声响，一束充满毁灭能量的绿色射线自弗洛迪指尖迸发出来，笔直打在乔安胸口，斗篷破开一个大洞，从中冒出一缕淡淡的烟尘。 　　弗洛迪困惑的皱起眉头。 　　根据乔安胸口冒出烟尘这一征兆，表明至少他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被解离，然而从他的神态来看，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到底什么情况？ 　　就在弗洛迪诧异地目光下，乔安轻描淡写地掸去身上的烟尘，一大群嗡鸣的黄蜂从斗篷破洞当中涌出，环绕他盘旋飞舞，仿佛一条黄黑相间的外套。 　　躲藏在斗篷下的成千上万只黄蜂，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乔安原本显得有些浮肿的身躯恢复苗条，而刚刚从他身上冒出的那一缕烟尘，不过是成千上万黄蜂当中的一只，替他挡下“解离术”，瞬间被分解成尘。 　　看到密密麻麻围绕乔安的那条“蜂群斗篷”，弗洛迪才猛然醒悟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若非亲眼所见，他做梦都想象不到，居然可以用这种奇葩方式破解“解离术”。 　　震惊与懊恼，两种情绪交替在他心头涌现，愤然举起“气象法杖”，试图释放“连锁闪电”。 　　然而乔安可不打算给他第三次机会，操控“法师雷鸣掌”横扫过去，一巴掌将半身人术士抽飞，法杖脱手掉落在沙滩上。 　　乔安遥控巨掌抓起法杖，拉回自己面前，握在手中顺带鉴定了一下，发现这支法杖充能上限20发，总共灌注了7个法术，按照级别由低到高排序，分别是1环“造水术”、2环“造风术”、3环“风墙术”、4环“操控水位”、5环“操控风向”、6环“连环闪电”以及7环“操控天气”。 　　这七个法术都与“大气”或者“水体”有关，无怪乎名为“气象法杖”。 　　满意的点了点头，乔安故意大声自言自语：“这支法杖还不错，归我了！” 　　弗洛迪听见乔安这话，气得几乎发疯，吐掉满嘴带血的碎牙，挣扎着爬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这可恨的小法师，夺回“气象法杖”。 　　乔安觉察到半身人术士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也没跟他客气，杖首指向弗洛迪，反手就是一发“连锁闪电”。 　　闪电轰击过来的刹那，弗洛迪的身体化作虚无缥缈的灵体，惊险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第2015章 真正的技术 　　乔安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识破隐形”，半身人术士刚刚消失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7环‘幻化灵体’？” 　　“连锁闪电”落空，法杖白费一发能量，乔安非但不气，反而感到惊喜，因为他又在安姆·弗洛迪身上发现了一个自己尚未学习过的新法术。 　　对乔安而言，死掉的术士就等于一本带血的法术书，安姆·弗洛迪的法术，迟早也会成为他乔安·维达的法术，预感到即将获得宝贵的新知识，终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连锁闪电”无法杀伤灵体生物，乔安就先收起“气象法杖”，专注遥控“法师雷鸣掌”殴打半身人术士。 　　雷鸣掌是标准的力场系法术，可以穿越位面壁垒直接打击灵体生物，反之，弗洛迪身在灵界，没有任何法术可以杀伤处于物质界的乔安。 　　只能挨打却又还不了手，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可悲的境遇了。 　　安姆·弗洛迪不是傻子，当他再一次被银色巨掌抽飞，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强忍着骨折造成的剧痛，安姆·弗洛迪取消“幻化灵体”，失控的身躯在拂晓的天空拖出一条弧线，最终扑通一声坠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包卷上来，半身人术士打了个激灵，心态却恢复从容。 　　他愿意相信落入海中是一个征兆，表明他的运气已经由衰转好。 　　腰间的那条皮带涌动魔法灵光，在弗洛迪入水的刹那就自动激活“水中呼吸”与“行动自如”。 　　身为一名资深航海术士，弗洛迪很清楚要如何在风波难料的大海上保护自己，这条“潜水腰带”就是一份生命保险。 　　弗洛迪如鱼得水，一口气下潜六十码深，藏身于一片珊瑚丛中。 　　迄今为止，与乔安的斗法使他吃尽苦头，颜面丧尽，然而弗洛迪并不气馁，坚信自己只是错在太过轻敌，从现在开始认真起来，那个小法师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如此盘算着，弗洛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银色念珠，激活魔力，将自身的施法等级临时提升5个级别，相当于20级术士。 　　接着，弗洛迪以两片红色龙鳞作为施法素材，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下升阶至6环的“变形术”以及5环变化系奥术“龙之力量”。 　　升阶过后的“变形术”，魔力上限扩充至20能级，配合弗洛迪以“魔力念珠”额外提升的施法等级，使他能够突破肉体极限，变成一头生命力高达19级的红龙！ 　　至于“龙之力量”，这个5环法术可以同时提升他的力量、体质和魅力属性各5点，增强4级天生护甲，此外还具有免疫睡眠与麻痹的特效。 　　深藏海底，完成施法准备过后，安姆·弗洛迪摇身一变，由矮小的半身人变成一头体长超过二十尺的青年红龙，原本瘦弱到不值一提的身体素质发生脱胎换骨的转变，力量属性高达36，体质也有26点。 　　刚才与乔安斗法时吃过的那些亏，迫使弗洛迪承认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点东西，纯靠法术对轰很难取胜，那就不如反其道行之，变身为巨龙，以强横的肉身力量，碾压少年法师自诩高明的智慧！ 　　弗洛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战术妙得很，摆动巨龙之躯急速上浮，心中冷笑：“小鬼，等着瞧，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接下来就让你体验一下前所未见的全新玩法！” 　　乔安站在沙滩上，通过“透视手镜”将半身人术士在海底的一举一动看地清清楚楚。 　　玩儿什么不好，非要跟我玩儿“变形术”？ 　　你说这不巧了嘛！ 　　轻抿唇角，少年法师眼中浮现古怪的笑意，先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管龙血唤醒剂，注入腕部静脉，丝丝凉意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使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好在很快就适应了。 　　接着，乔安由施法素材包中取出一枚足有巴掌大小、白中透出冰蓝色泽的鳞片，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龙之变形术”。 　　数秒过后，当弗洛迪化身的红龙傲然冲出海面，正要仰天咆哮，发泄胸中积郁，却惊愕地发现，大海上空悬浮着一头白色巨龙，琉璃色眼眸正能冷地注视着自己，不由为之错愕。 　　“小鬼……是你变的白龙？！”半身人术士试探着问。 　　“恭喜你猜对了。” 　　白龙淡然回答，鼓动双翼时散发出凶猛的气势，令弗洛迪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身躯颤栗不已。 　　白龙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使弗洛迪怀疑那是龙威，然而转念间他就否定了这一猜测。 　　众所周知，“变形术”只能模拟变形对象的肉身特征，却无法模拟对方的超自然能力。 　　比如，弗洛迪变成的红龙，徒有巨龙强壮的体魄，却无法像真正的红龙那样喷吐烈焰。 　　弗洛迪推己及人，觉得乔安变身的白龙也应该无法喷吐寒流，散发龙威，自己刚才感受到的威势，不过是错觉而已。 　　如此一想，弗洛迪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如果单纯比较两头巨龙的肉搏能力，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乔安变成的白龙从头到尾只有十五尺长，体型明显比他的红龙形态小了一号。 　　更何况白龙是五色龙中最弱的一个子类，成年白龙的力量属性还远不及青年红龙，弗洛迪有充足的理由认定自己稳占上风。 　　于是他就冲了上去。 　　然后就被喷了一脸。 　　变形之前，乔安提前注射了一支用成年白龙血液调制的唤醒剂，配合变形法术，可以完美模拟白龙的超自然能力，包括“龙威”与“龙息”。 　　很遗憾，对面那位术士先生吃了没文化的亏，对这个知识点显然是一无所知。 　　面对气势汹汹直冲上来的红龙，乔安选择了最粗暴的阻击方式——深深吸气，充分调集肺部“基血管”中储藏的极寒能量，张口喷出一道白茫茫的龙息，瞬间将安姆·弗洛迪化身的红龙淹没在寒流里。 第2016章 龙形对决 　　白龙的确是真龙一族的“弱鸡”，成年白龙的龙息，等效魔力能级也只有6度而已，还赶不上变异雪怪。 　　然而考虑到红龙是火属性真龙，天生畏寒，乔安这一口龙息喷在弗洛迪身上威力翻倍，总共造成了12能级的冻寒伤害，其实也还可以。 　　白龙的龙息还有一个附带效果，重则直接冻僵猎物，轻则也能在对方身上覆盖一层厚重且累赘的冰壳，使之变得行动迟钝。 　　弗洛迪迎头遭到寒流侵袭，双翼凝结冰霜，庞大的身躯变得格外沉重，如同一架失控的飞艇，倾斜着栽向海面。 　　半身人术士拼命拍动冻僵的龙翼，竭力使身体在空中保持平衡，避免坠落，哪还顾得上攻击乔安化身的白龙。 　　乔安居高临下，俯瞰红龙在半空中翻滚挣扎的狼狈模样，从容不迫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兽爪术”、“魔牙术”、“多臂术”、“石肤术”、“精金武装”和“正气如虹”，进一步增强自身战斗力。 　　转瞬间所有法术加持完毕，乔安的体型膨胀八倍，额外生长出三对龙爪，变成一头体长超过三十尺的超大型八爪白龙，浑身鳞片镀上一层精金光泽，爪、牙、角、尾、翼也都变成了魔法精金武器，三项肉体属性，力量41，敏捷16，体质29，全部凌驾于弗洛迪的红龙形态之上！ 　　白龙与红龙的搏斗，就此转变成一场单方面的蹂躏。 　　趁着弗洛迪尚未摆脱极寒龙息造成的肌肉僵硬，乔安凌空俯冲下去，四对龙爪同时扼住红龙身躯，轻易撕裂附着龙鳞的坚韧皮肤，张口咬住红龙后颈，奋力一扯，硬生生撕下来一大块血肉！ 　　红龙痛极哀鸣，拼命摆动身躯，好不容易才挣脱白龙的钳制，一双龙翼已经被乔安撕扯的如同两块处处漏风的破布，无法承载沉重的身躯在空中保持平衡，索性收拢起来，如同一颗陨石，朝着波涛起伏的海面笔直俯冲下去。 　　此刻，安姆·弗洛迪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尽快投身于大海！ 　　他贴身佩戴着“潜水腰带”，只要逃入大海，就可以自由下潜，乔安变成的白龙绝对无法在海中比他潜的更深，游的更快！ 　　“Ringa！” 　　乔安没有浪费力气去追赶弗洛迪，口中吟咏咒文，探出一只龙爪，遥指海面施放5环“急冻术”。 　　海水受到一股极寒魔力侵袭，瞬间凝结成冰，就在海面上迅速隆起一座高耸尖锐的锥形冰川，恰好处于红龙的正下方。 　　弗洛迪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发觉下方海面升起冰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改变俯冲轨迹，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碰撞刹那冰川崩塌，红龙的头颅深深埋进碎冰，失去意识的身躯急剧收缩，转眼间就变回矮小的半身人形态。 　　乔安盘旋着降落在海面上，探头靠近碎冰一瞧，发觉弗洛迪的额头凹陷下去一块，鼻孔涌出的鲜血沿着冰块缓缓流淌，转眼间就被冻凝。 　　乔安深深吸气，旋即又喷出一道龙息，将半身人术士彻底冻成冰块，先用“缚魂瓶”吸取他的魂灵，而后将尸体塞进“青冰密藏箱”，存入灵界，等战斗结束后再处置。 　　展开双翼，乔安飞离海面，凌空俯瞰战场全局，发觉黑灵刺客穆斯塔法身影连闪，一边躲避凯特女士由空中轰下来的落雷，同时朝树林那边移动，分明是在逃跑。 　　乔安腾出一只龙爪比划“次元锚”的施法手势，爪尖弹出一道绿色光束，击中穆斯塔法，打断他的“暗影步”。 　　噗！ 　　黑灵刺客被迫由树木投下的阴影当中弹了出来，旋即被乔安喷出的一口龙息冻僵，错愕的面庞布满冰霜。 　　凯特女士飞了过来，连续轰下三道雷霆，将冻成冰雕的穆斯塔法轰碎。 　　“乔安，多谢帮忙！”海鸥女士口吐人言。 　　乔安降落在沙滩上，变回人形，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我去帮海拉尔和格林先生对付弗朗西斯·麦辛格，回头见。” 　　“好的，凯特女士，再见。” 　　目送海鸥飞远，乔安走到与碎冰混在一起的残破尸体跟前，将值钱的东西翻找出来，随手揣进储物袋，而后取出缚魂瓶，将穆斯塔法的魂灵也吸入瓶内，封印起来。 　　迅速打扫完战场，乔安变回白龙形态，腾空飞往霍尔顿、奥黛丽和扎古那边。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赶上“主角”登场！ 　　报丧女妖在异界迷宫中转悠了五分钟，终于找到出口，返回沙滩上空。 　　迎接她的是霍尔顿的手枪与扎古的机炮。 　　射向报丧女妖的每一颗铅弹都带有“幽冥”特效，无视虚体特性，实实在在打在她身上，弹孔喷泄出阴冷的负能量。 　　报丧女妖试图发出致命的嚎叫，张大嘴巴却无法出声，这才惊觉自己置身于“沉默结界”的笼罩下，匆忙向后飘飞，试图脱离“沉默结界”。 　　乔安来得正是时候，发觉报丧女妖苍白的背影朝自己这边飘过来，不假思索抽取“神话之力”，朝女妖轰出一发搭配了“法术强效”和“高等能量替代”的“光耀火球术”。 　　超魔技艺“法术强效”，以提升2环法术位为代价，额外增加5能级破坏力，使“光耀火球术”的威力达到15能级，再算上“光耀”属性的法术对不死生物伤害翻倍，光球爆炸的刹那，合计对报丧女妖造成30能级的杀伤，瞬间轰掉她大半条命！ 　　前有“沉默结界”封锁，后有光耀火球轰炸，报丧女妖进退两难之际，奥黛丽已经高举加持“破邪斩”与3环“光耀斩”的传奇圣剑冲了上来。 　　圣武士小姐奋力跃起，双手握剑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跳劈”，将报丧女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残破的身躯被剑刃迸发出的圣光净化，恍若一缕轻烟，悄无声息的随风逝去。 　　圣武士小姐飘然落地，反手收剑入鞘，回顾沙滩上空，发觉报丧女妖已经消失，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有所缓和，转身走向乔安那边。 第2017章 麦辛格的末日 　　“乔安，那个半身人术士，被你搞定了？”霍尔顿跑过来打听。 　　“安姆·弗洛迪已经死了。”乔安想了想，又补充道，“黑灵穆斯塔法也被凯特女士击杀，她赶去帮海拉尔了。” 　　“现在报丧女妖也被消灭，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最后两个，麦辛格和阿加雷斯！”霍尔顿兴奋地说。 　　乔安并不完全同意他的说法。事实上，报丧女妖只是被送回了坟墓，并没有彻底消亡，最多再过一个星期就能重新复活，爬出坟墓回来寻仇。 　　不过至少就当前这场冲突而言，报丧女妖的确是已经被踢出局了，他没必要特地加以纠正。 　　“乔安，你带上扎古，去赫勒尔先生那边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帮他尽快解决掉四臂蝠魔阿加雷斯，我这就带着霍尔顿去找海拉尔，可不能让弗朗西斯·麦辛格这个罪魁祸首溜了！”奥黛丽正色道。 　　“赫勒尔先生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扎古跟着你们姐弟俩，我更放心一些。” 　　奥黛丽没有拖泥带水，点头接受乔安的建议，对弟弟和魔导机兵说：“你们两个，跟我走！” 　　乔安展翅升空，俯瞰海滩战场全景，不多时就找到赫勒尔·奔流。 　　自由港领主与他的至交好友格林船长，超凡职业都是“魔战士”，职业等级高达17，不仅是海拉尔的养父，同时也是她的职业导师。 　　如果赫勒尔是17级人类魔战士，与阿加雷斯这样的准传奇高阶恶魔还有的一打，然而他的种族却是巨人，而且是巨人社会序位最高、天赋异禀的暴风巨人，这差距就太大了。 　　乔安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没机会出手帮忙，正赶上赫勒尔以传奇巨剑斩落阿加雷斯的头颅，顺势飞起一脚，将无头尸体踹进海中。 　　阿加雷斯的头颅在沙滩上翻滚弹跳，撒下一行血迹，最终在乔安前方不远处静止下来。 　　乔安弯腰下去瞅了瞅那颗血淋淋的恶魔头颅，抬头问风暴巨人：“赫勒尔先生，恶魔头颅您还要吗？” 　　赫勒尔哈哈一笑，摆手道：“我才不要！你感兴趣的话，就拿去玩吧！” 　　乔安道了声谢，施法呼唤“厄运甲虫”，围着阿加雷斯的头颅疯狂吸血，而后取出“缚魂瓶”，将恶魔的魂灵封印在瓶中。 　　收起“缚魂瓶”，乔安跟随赫勒尔前往海滩上的最后一处战场。 　　海拉尔的父亲亚伦·格林，生前是一位高阶“魔战士”，被麦辛格与弗洛迪联手暗算，死在伽尔提岛上，怨灵不灭，转化为一种名为“狂暴之风”的高等虚体不死生物，也就是乔安他们在火山湖畔初见亚伦·格林时，他所显现出的那种负能量风暴形态。 　　16级“幽魂魔战士”，再加上死后获得的“狂暴之风”形态，亚伦·格林的实力比起生前更为强悍。麦辛格与他单挑都很吃力，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获得传奇巨剑提尔锋加持、实力暴增的海拉尔。 　　面对格林父女的联手围攻，麦辛格左支右绌，交手不过一刻钟，身上已经多处挂彩，体力也消耗巨大，只能疲于招架。 　　海拉尔看出麦辛格已是力不从心，便效法黑灵刺客穆斯塔法当初在香蕉岛与她斗剑时的战术，提尔锋灌注3环奥术“冲能之拳”，而后双手握剑，奋力劈向麦辛格。 　　不出所料，麦辛格果然横剑格挡。 　　双剑碰撞的刹那，海拉尔顺势施展魔战士的招牌武技“魔导术”，经由剑刃传导“充能之拳”，直接轰击麦辛格手中那口“黑魔剑”。 　　“黑魔剑”与“斩裂剑”，同为精金锻造的传奇武器，但是后者的尺寸和分量远比前者大得多，而在硬碰硬的对决中，更厚重的武器往往更占便宜，正如再锋利的剃刀也承受不住铁锤猛击，更何况海拉尔还在奋力一击当中融合了破坏力强劲的“充能之拳”！ 　　不久前海拉尔曾被麦辛格一剑削断武器，如今这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双方的角色颠倒过来。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在空中回荡，麦辛格先被女剑士这势大力沉的一剑震得双臂酸麻，过后才发觉手中黑魔剑只剩半截，心里也顿时凉了半截。 　　海拉尔一击得手，立刻腾出左手施展“魔战士”职业的另一项招牌技能“魔斗术”，掌心魔力涌动，向手持断剑不知所措的麦辛格隔空轰出4环“咆哮术”。 　　一道锥形冲击波伴随着尖锐的音爆击中麦辛格，断剑脱手落地。 　　麦辛格被“咆哮术”轰得口鼻喷血，身体也被汹涌的气浪高高抛起。 　　格林船长向女儿投去欣慰的一瞥，旋身化作一团龙卷风，腾空包卷麦辛格，五口利刃在暴风的牵引下呼啸盘旋，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转瞬间就把麦辛格从头到脚切的粉碎，鲜血混合肉糜当空洒落，染得海面一片猩红斑驳。 　　“终于结束了……” 　　海拉尔手中的巨剑垂落下来，刚要松口气，耳畔却传来父亲的警告。 　　“当心！弗朗西斯·麦辛格还没死！” 　　还没死？！ 　　海拉尔不敢置信地望向海面。 　　麦辛格已经被砍成碎片，死无全尸，怎么可能还活着？ 　　然而就在她困惑的注视下，漂浮在海面上的血滴与碎肉竟然重新聚合起来，变成一颗紫色大肉球，肉球表面清晰可见红色筋络，仿佛脉动的血管。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正在沙滩上飞奔的乔安突然止步，先低头看了看发烫的左手心，转而望向“神话感应”传来之处，视线触及那颗紫色肉球的刹那，乔安感到颈后一阵灼痛，“异眼圣印”似乎感应到同类的存在，与之发生共鸣，自行睁眼，突突跳动，仿佛要从乔安这个宿主身上挣脱下来。 　　乔安反手按住后颈，拍下一道“反制邪恶”，迫使畸形眼球合拢，暂时消除“异眼圣印”的失控征兆。 　　“麦辛格虽死，寄生在他体内的‘再生圣印’却没有消亡，反而吸干宿主的血肉精气，进化成为圣胎了吗？”乔安捂着后颈，喃喃自语。 第2018章 圣兽海德拉（Ⅰ） 　　乔安遥望那颗漂浮在海面上，正在急剧膨胀的紫色肉球，脑海中闪出一个不祥的念头。 　　“‘再生圣印’的终极形态，‘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十大圣胎之一‘海德拉’，怕是就要孵化出来了！” 　　时间已至黎明，东边的海平线泛起一抹鱼肚白，霞光初露的大海上，突然闪过一道电光，接着传来隆隆雷鸣。 　　乔安望向雷光乍现的天穹，一只海鸥正在扇动翅膀，操控落雷轰击那颗疑似“圣胎”的紫色肉球。 　　乔安认出那是凯特女士的本体，正在施展5环自然神术“召唤雷暴”，显然她也觉察到那颗诡异的肉球很不对劲，试图在“圣胎”完全孵化之前将之摧毁。 　　一道接着一道，柱状闪电不断由空中劈落下来，轰在肉球上，没有造成直观的伤害。肉球反而吸收了雷电中蕴含的魔法能量，每遭一下雷劈就膨胀一圈，表面密布的血管也脉动得更为剧烈，乔安相隔甚远都能听见肉球中传来沉郁而富有节奏的怦怦声，恍若胎儿的心跳。 　　“凯特姐，快停手！” 　　海拉尔仰望海鸥，大声呼喊。 　　凯特女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起到了反效果，连忙终止呼唤雷暴，展翅压低飞行高度，试图拉近距离观察紫色肉球。 　　恰在此时，那颗已经膨胀到大如房屋的肉球突然噗的一声自行裂开，从中弹出一团包裹粘液的紫色生物，迅速潜入海中。 　　乔安暗自吃惊，匆忙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被血液污染的海水，追踪圣胎中孵化出的那团怪异婴儿。 　　海面下方百码深处，乔安在一丛珊瑚当中找到了那怪物，通体发紫，大如牛马，状似蜥蜴，躯干前端延伸出九条修长的颈项，顶着九颗生有獠牙、面目狰狞的头颅。 　　乔安对这副形象并不陌生。 　　显而易见，这怪物是“多头蛇蜥”的一个亚种，从其肤色来看，更接近“原蛇蜥”。 　　这就是所谓的传奇圣兽“海德拉”？ 　　乔安暗自纳闷，多少有些失望。 　　作为一头蛇蜥，这怪物的体型未免太过瘦小，看起来不太强的样子。 　　这时，疑似海德拉的怪物从珊瑚丛中探出九颗头颅，四下张望，看到鱼群从上方经过，便张开嘴巴，九颗头颅同时喷出紫色液体，将海水搅浑。 　　鱼群凭着本能维持巡游路径，迎头钻进受到海德拉喷出的毒液污染的紫色水域，只是转瞬之间，成千上万条鱼儿全都被腐蚀成为白骨，数秒过后，就连骨骼也都被溶蚀得无影无踪！ 　　乔安见状不由毛骨悚然。 　　被海水稀释过的毒液，还有如此酷烈的腐蚀性，看来自己严重低估了这怪物的危险程度。 　　海德拉屠杀鱼群过后，深深吸气，一口气将溶蚀的血肉全都吞入腹中，得到血肉滋养，整个身躯急剧膨胀，不算那九条长颈，躯干就已经变得大如虎鲸！ 　　珊瑚丛已经容纳不下进化后的海德拉，这怪物便游了出来，探出九条长颈，疯狂喷吐酸液，将海水污染得微微泛紫，生活在这片水域的生物全遭荼毒，血肉溶蚀，沦为供海德拉吞噬进化的养分。 　　乔安意识到形势紧迫，不能再放纵这怪物继续成长，然而海德拉相距甚远且深藏海中，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法术可以杀死它，倘若潜水作战，乔安自己也担心被酸液腐蚀。 　　略一迟疑，乔安启动“高等内视术”，总之先侦查一下再说。 　　…… 　　侦查目标：圣兽海德拉（超巨型传奇异怪，蛇蜥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 　　属性：力量50，敏捷10，体质40，智力8，感知18，魅力25 　　特殊能力：未探明 　　…… 　　海德拉是“异怪”，而非蛇蜥本该归属的“魔法兽”——眼前浮现的侦查情报，证实了乔安的顾虑。 　　麦辛格死后，寄生在他体内的“圣胎”失去宿主，为求活命不得不加速进化，通过疯狂猎食生命精气，短短几分钟就变成一头超巨型海怪，庞大的身躯堪比幽灵船！ 　　乔安也看得出来，这种进化方式其实弊大于利。 　　海德拉由圣胎当中孵化出来以后，神话阶位并没有随着肉体的进化而成长，仍然维持6阶不便，更扎眼的是其智力属性，与寄生时相比还退化一大截，只剩下8点而已。 　　由此可见，当圣胎脱离宿主，预感到生命遭受威胁时，才会被迫选择这种拔苗助长的进化方式，不惜透支自己的潜力乃至自损智力，只求尽快发育出一具足够强悍的肉体，作为保护自身存活下去的资本。 　　进化到当前这个阶段，海德拉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潜力，便不再贪婪掠食鱼群，庞大的身躯迅速上浮，上半身露出海面，远远望去，宛如一艘紫色大船，九条蛇颈昂起头颅，如同甲板上竖起的桅杆。 　　“ure！” 　　海滩另一侧传来少女吟咏咒文的声音。 　　一颗火球自海拉尔手中飞了出来，横跨千尺，轰在海德拉背上，爆开的烈焰转眼就被海水浇灭。 　　多头蛇蜥的“再生”体质，通常会被酸与火克制。海德拉本身就能喷吐酸液，免疫酸系伤害不足为奇，然而令海拉尔大感意外的是这怪物竟然也不怕火烧。 　　乔安也注意到，海德拉遭受“火球术”轰击的刹那，体表泛起一层魔力护罩，将火焰隔绝在外，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不禁微微蹙眉。 　　如果这头所谓的“传奇圣兽”，不仅拥有“再生”体质，还不怕酸蚀与灼烧，岂不是没有任何攻击方式能够对其造成致命杀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这个设想令乔安感到一丝焦虑，连忙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开动脑筋好好想想，肯定有办法杀死这可怕的怪物！ 　　“扎古，攻击海德拉！” 　　乔安通过心灵感应向魔导机兵下令，倒不指望扎古杀死海德拉，只想测试一下这头圣兽的“再生”速度。 　　魔导机兵遵循主人的指令，抄起速射机炮，锁定那头正朝海滩这边游来的巨兽扣下板机，轰出一串附魔梭形弹。 第2019章 圣兽海德拉（Ⅱ） 　　炮声如同铿锵有力的鼓点，敲击在人们心头，然而就在下一瞬，轰击在海德拉身上的炮弹便被一圈金色屏障阻挡，原路折返回来。 　　“快举盾！” 　　乔安见识不妙，连忙向魔导机兵发出警告。 　　可惜魔导机兵毕竟是钢铁铸造的构装生物，低下的敏捷属性，决定了它不可能做出足够快的反应。 　　盾牌还没有举起来，便被反射回来的炮弹接连击中。 　　不幸中的万幸，扎古毕竟不同于毫无智力的构装体，危急关头果断遁入地底自救，避开后续呼啸袭来的炮弹，总算是没有被彻底打爆。 　　乔安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叮嘱扎古就待在地下自检受损状况，暂时不要冒出来了，这尼玛太危险了！ 　　扎古的机炮，是乔安亲手改装的附魔武器，算上炮弹自身的破坏力，寻常防弹结界绝对挡不住，更不可能反弹回来。 　　乔安怀着疑惑观察海德拉身上那一圈金色防弹光罩，仔细辨识过后得出一个猜测——这种法术应该是3环“反转弹矢”的高阶版本，能看出法术构型的相似之处。 　　具体高阶到什么程度？ 　　其调用的魔力能级高达30度。 　　众所周知，9环法术的魔力上限也就只有25度，比9环法术的魔力上限更高的法术……统称为“传奇法术”！ 　　乔安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看来海德拉的“传奇圣兽”之名真不是夸张，不光拥有传奇级别的生命力，至少还擅长一个传奇法术。 　　这怪物拥有无懈可击的再生体质，再加上“传奇反转弹矢”护体，任何针对它的攻击都是白费力气，还有可能遭到反噬，这场仗该怎么打下去？ 　　默默注视着圣兽海德拉，乔安心头禁不住滋生出一丝绝望情绪。 　　正当他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海德拉突然昂首长啸，分布在这头怪兽周边的魔网急剧动荡，原本平静的海水像是突然沸腾起来，在魔力的驱动下疯狂上涌，呼啸着向海滩这边席卷过来。 　　乔安见势不妙，变回白龙形态，展翅腾空飞起。脚下的浪头不断拔高，像是在追咬他的双脚，迫使他继续抬升飞行高度，直到离地百尺，脚下的惊涛骇浪才转而衰竭，轰鸣着坠落下去，重重拍打在沙滩上，将辽阔的海滩化作一片汪洋。 　　乔安凌空翱翔，看到浪花中有人影挣扎，似乎是没能及时逃脱海啸冲击的奥黛丽和霍尔顿，连忙收敛龙翼俯冲下去，探出一双龙爪，将锡安姐弟由怒海当中打捞起来，转移到尚未被海浪吞没的树冠上。 　　海拉尔的反应比锡安姐弟更快，赶在海啸席卷过来之前就加持“飞行术”腾空而起，然而身在空中并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海德拉施法引发一场大海啸过后，昂首望见飘在自己头顶的海拉尔和凯特，同时张开九张血盆大口，向天喷出绿色浓烟。 　　海拉尔和凯特猝不及防之下被毒烟熏染，匆忙屏住呼吸振翅高飞，无奈身体不听使唤，浑身血肉迅速蜕变成青灰色岩石质地，失控的身躯从空中栽落下去，相继坠入海中。 　　奥黛丽看到这一幕，急得顾不得向乔安道谢，催促他快去营救海拉尔和凯特女士！ 　　乔安看出海德拉刚才喷吐的绿色毒烟，性质与“石化牛”的毒素类似，只要沾上就会被石化。匆匆加持自己发明的4环法术“防护石化”，振翅飞回海滩，搜寻惨遭石化并且沉入水中的两位女士。 　　幸而他不是孤身作战。 　　格林船长和赫勒尔议长，都在竭尽所能阻拦海德拉靠近海拉尔和凯特坠落的水域，以免两具石像遭受更严重的损伤。 　　格林船长是虚体亡灵，不受石化毒气和海啸影响，化作“狂暴之风”形态，如同一道贯穿海天的灰色龙卷，冲上去死死纠缠住海德拉，使它无暇下潜追杀女儿和凯特。 　　赫勒尔议长身为风暴巨人，体魄极为强壮，屏住呼吸后硬扛石化毒气，暂时问题不大，而且他身上恒定了“行动自如”，同样不受海浪冲击。 　　两大强者联手对抗圣兽海德拉，即便无法击杀这传奇怪兽，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乔安乘机飞到海拉尔和凯特坠落的那片海域上空，埋头潜入海中，搜救海拉尔和凯特女士。 　　白龙是“水系亚种生物”，与生俱来擅长潜泳，乔安如同一条银鳞大鱼，顺利潜入海底，借助“迷雾视域”四下搜寻，花了五分钟，才在海床上找到那两具相距不远的石像。 　　海拉尔和凯特被石化后由空中坠落下来，不幸中的万幸，受到海水缓冲，再加上海床上覆盖着柔软的海葵和淤泥，也为她们提供了一层防护，两人遭到石化的肢体都完好的保存下来。 　　乔安探出一双龙爪，分别抱起两具沉甸甸的石像，纵身向上浮起。 　　刚刚浮出海面，乔安就听见远处传来呼救声，连忙振翅腾空而起，居高临下俯瞰海岸，发觉格林船长化身的龙卷风已经把圣兽海德拉吹到远离海滩的深水区。 　　海德拉刚刚再次施展9环“海啸术”，掀起一波惊涛骇浪。停泊在附近锚地的“珊瑚虫号”探险船很是倒霉，受到海啸波及，整艘船倒扣在海面上，活像一只大碗。 　　乔安刚才听见的呼喊，就是落难的水手正在呼救。 　　空中掠过两条身影，乔安扭头一瞧，奥黛丽骑乘天马，霍尔顿展开龙翼，正飞往探险船遇难的地方。 　　看到锡安姐弟已经赶去营救，乔安心头稍安，抱着两尊石像降落在沙滩上，先用“完全修复术”消除石像体表磕磕碰碰的伤痕，而后才施展“破除结界”，为她们解除石化。 　　海拉尔恢复血肉之躯，第一时间抓起巨剑，四下搜寻海德拉的踪迹。 　　“格林先生和赫勒尔先生正在联手对抗海德拉，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可是……” 　　海拉尔不好当面反驳乔安的忠告，眼中却藏不住满腔不甘。 　　乔安扭头望向凯特女士。 　　凯特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挽着海拉尔的手，柔声劝告：“海怪交给格林先生、赫勒尔先生还有维达博士去对付，咱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比如营救被困在‘珊瑚虫号’上的海员。” 第2020章 圣兽海德拉（Ⅲ） 　　海拉尔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接受乔安和凯特女士的劝告，打消去找圣兽海德拉拼命的念头。 　　“那好吧……我们先去救人，乔安，你也要多保重啊！”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乔安摸了摸少女湿漉漉的发辫，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帮她烘干头发和衣裳，变回白龙形态，振翅腾空飞起。 　　不多时，乔安飞抵格林船长、赫勒尔议长与圣兽海德拉搏斗的海域上空，展翅翱翔，俯瞰战况。 　　从场面上来看，格林船长与赫勒尔议长稳占上风，尤其格林船长的风暴化身，融合五口飞旋的刀剑，切割得海德拉遍体鳞伤，鲜血横流。 　　然而乔安心里清楚，这种程度的创伤远不足以杀死海德拉，凭借超强的“再生”体质，这怪物无论伤得多重都能自行治愈，战斗持续越久，对海德拉越有利。 　　怎样才能杀死这头几乎拥有“不死之身”的传奇圣兽？ 　　这是摆在乔安面前的一道难题。 　　以前他也面对过拥有“再生”体质的敌人，包括多头蛇蜥，巨魔，还有“象人岛”上的“八爪树”，但是这些生物的“再生”体质都有弱点，酸与火，至少怕一样，海德拉却不存在类似的短板，这可如何是好呢？ 　　乔安看过很多专门研究“再生”体质的论文，其中有些高分文章提到过“再生”体质的解剖特征和运作原理。 　　如果这类文献的论述是可信的，那么可以得出两个推论。 　　首先，拥有“再生”体质的生物，只能治愈肉体层面的创伤，对心理层面的伤害无能为力。 　　比如一头巨魔被利剑刺穿心脏，完全可以自行治愈，但是这头巨魔倘若被恋人抛弃，因此“心灵受创”，再生体质并不能减轻它内心的痛苦。 　　其次，拥有“再生”体质的生物，依旧是血肉之躯，仍然需要进食，喝水，呼吸空气。 　　根据第一条推论，可知“再生”体质无法抵抗惑控法术。如果无法从物理意义上杀死海德拉，施法使它陷入永久性沉睡，或者将它吸入“收妖瓶”，都是可行之策。 　　根据第二条推论，乔安产生一个疑问，倘若切断食物、水和空气等最基本的物质供给，海德拉还能维持生存吗？ 　　这个疑问，令他禁不住兴奋起来，迫切想通过实验来寻求答案。 　　海德拉可不是百伦山的“绿皮志愿者”，乔安不能指望这怪物乖乖配合自己做实验，为了顺利进行实验，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略一思索，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收妖瓶”，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与囚禁在瓶中的泰坦巨猿建立起“神话链接”，进行心灵沟通。 　　“金刚，你帮我对付一头怪兽，事后我就还你自由，怎么样？” 　　金刚迟疑了数秒，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这一承诺具有魔力约束，乔安将他从瓶中释放出来，他也无法主动攻击乔安。 　　金刚终于摆脱小小的铜瓶，站在海滩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低头望向少年法师，比划手势，询问他所说的那头怪兽身在何处。 　　乔安便把海德拉指给他看。 　　金刚手搭凉棚，举目远眺，视线触及海中那头庞大的紫色怪兽，皱了皱眉，面露难色。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对金刚的心态变化体察入微。 　　这巨猿倒不是畏惧海德拉，只因不会游泳，入海就沉，海德拉偏偏又处于远离海岸线的深水区，这特娘的就很尴尬，岂不是存心难为猴爷？ 　　“别担心，我这就施法，帮你获得在海中呼吸和自由行动的能力。” 　　乔安笑着走到泰坦巨猿跟前，伸手按住他的脚踝，接连为他加持“水上行走”、“水中呼吸”、“行动自如”、“防酸结界”和“防护石化”。 　　思索了一下，乔安又补上“正气如虹”和“神话液化术”，使泰坦巨猿的体型膨胀八倍，变得比海德拉更庞大。 　　至于“神话液化术”，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乔安就让金刚先维持巨猿形态，需要的时候再切换成“液化形态”也不迟。 　　接下来，乔安注射一支唤醒剂，加持“龙之变形术”，确保自己随时可以变身为“十二头寒蛇蜥”形态，而后为自身加持“防酸结界”、“防护石化”、“行动自如”和“神话液化术”，并且用“神话变巨术”取代了“正气如虹”，从而最大限度提升自身体型。 　　完成一系列战前准备，乔安施法向格林船长和赫勒尔议长传讯，告诉他们自己要带一头泰坦巨猿参加围殴海德拉的战斗，提前打招呼，免得到时候他们把变成蛇蜥的自己当成海德拉的同类，酿成误伤。 　　收到两人回应，乔安心里有了底，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诸多强化法术，变身为“蛇蜥形态”，招呼金刚一同下海，游向交战区域。 　　十二头寒蛇蜥的体型，原本比海德拉小了两个级别，加持“神话变巨术”过后，体型增大了两个级别，与海德拉旗鼓相当。 　　金刚此刻也觉察到海德拉不好对付，为自身加持“精金武装”，开启“神话狂暴”，将战斗力提升到巅峰状态，跟随在乔安身后，踏波飞奔。 　　泰坦巨猿与十二头寒蛇蜥，这两尊体型不逊于海德拉的巨兽进入战场，不光引起亚伦·格林和赫勒尔的注意，海德拉也有所警觉，分出两颗头颅，冲闯入者龇牙咧嘴，喷吐酸液，做出种种威吓姿态。 　　金刚有法术护体，对喷溅过来的酸液视若无睹，一把抓住海德拉的头颅，双掌一搓，拧成麻花状，顺手又打了个死结，咧嘴哈哈大笑。 　　泰坦巨猿的智力水平，只相当于四五岁的人类孩童，且生性顽皮，把海德拉的脖子打成结纯属恶作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 　　乔安看在眼中，却灵机一动，以心灵感应怂恿金刚，把海德拉其余八条长颈也都打成绳结。 　　泰坦巨猿开心的点了点头，立刻扑上去如法炮制。 　　海德拉一条脖子惨遭“结扎”，已经感到有些呼吸不畅，见泰坦巨猿又来这套，恼怒之下冲他狂喷石化毒烟。 第2021章 6阶神话大法师 　　神话泰坦巨猿身上有乔安加持的法术保护，无视弥散过来的毒烟，舞动一双巧手，逮住一条蛇颈连搓带揉，整整齐齐的打上一排绳结，过后又去捕捉另一条蛇颈，在海中欢腾蹦哒，玩儿的很投入。 　　海德拉此刻终于意识到事态不妙，甩出其余六条蛇颈缠住泰坦巨猿，疯狂啮咬。 　　金刚加持“正气如虹”提升4点力量，再加上“神话狂暴”提升8点力量，综合力量属性高达56，超出海德拉6点，体型也不吃亏，海德拉想缠住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乔安适时探出九颗头颅，咬住海德拉的颈项，奋力撕扯，帮金刚摆脱纠缠。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龙之变形术”和“神话变巨术”提供的力量增幅，乔安在“蛇蜥形态”下的力量属性是46，虽说比不上海德拉，但是差距不大，更何况旁边还有格林和赫勒尔这两位大佬帮忙，海德拉以一敌四，被死死压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泰坦巨猿厉声咆哮，撑起双臂，挣脱蛇颈束缚，愉快的继续给海德拉做“结扎”手术，不出十分钟，就将这怪物九条长颈全都打满死结。 　　此时海德拉已是呼吸艰难，拼命挣扎，在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金刚，帮我把这怪物拖到岸上去！” 　　乔安发出心灵指令，过后探出九条长颈，九张大嘴一起咬住海德拉，奋力将它拖向沙滩。 　　泰坦巨猿绕到海德拉身后，腾出双掌将它向前推动。 　　赫勒尔见状收剑入鞘，在自己身上接连拍下“牛之力量”与“变巨术”，快步追了上来，协助乔安和金刚将海德拉向岸上推。 　　乔安在前拖拽，金刚和赫勒尔在后面推，三人齐心协力，花了将近半个钟头，总算是将这只庞大的海兽强行弄到岸上。 　　“维达博士，接下来要怎么做？” 　　暴风巨人抹了把汗，好奇地打听。 　　乔安直接用行动做出答复，启动“神话液化术”，由“蛇蜥形态”变成“水银形态”，宛如一团庞大的银色果冻，蠕动着淹没海德拉，将其九颗头颅全部封存在自己体内。 　　金刚围着水银液团转来转去，凑过来好奇地嗅探，搔了搔头，忽然眼睛一亮，伸出舌头就要舔…… 　　“傻猴子，别舔！我有毒！” 　　乔安及时以心灵感应阻止金刚，接着让他也启动“神话液化术”，变成”水银形态”，帮自己蒙住海德拉的头颅，覆盖这怪物浑身皮肤，阻止它采取任何有可能的渠道进行呼吸，直至将它活活憋死。 　　泰坦巨猿听从他的吩咐，变成一团比乔安的“蛇蜥形态”更庞大的水银，蠕动着爬向海德拉，与乔安联合起来，共同将这巨兽淹没在一片银灰色的池塘当中。 　　海德拉的脖子被打了结，勉强还可以依靠湿润的皮肤与外界进行空气交换，此刻浑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水银附着，彻底陷入窒息，于绝望中奋力挣扎，在乔安与金刚共同构成的池塘中掀起银色波涛。 　　赫勒尔和格林在旁边围观，见此情景连忙上前阻止海德拉垂死挣扎。 　　风暴巨人的力量属性与乔安的蛇蜥形态差不多，亚伦·格林化作龙卷风，将水银池塘围在风眼当中，排除掉周围的空气，使池塘附近的环境接近真空状态，进一步增大海德拉的呼吸难度。 　　传奇圣兽海德拉，正如乔安猜测的那样，其“再生”体质无法治愈因饥饿、干渴和窒息造成的损伤，在乔安、金刚、赫勒尔和格林的联合压制下，历经长达两个钟头的窒息折磨过后，终于永久的停止了呼吸。 　　与此同时，乔安收到“神之泪”传来的精神感应，得知自己刚刚通过6阶“神话试炼”，晋升为6级“神话大法师”！ 　　变回人类形态，乔安抬起左手，呼唤出“神之泪”，查看这件神器解封之后的最新变化。 　　完成6阶神话试炼，“神之泪”进一步解封，使乔安的智力属性再创新高，达到40点！ 　　此外，“神之泪”的储能上限扩充为60，每天自动恢复6道神话能量。 　　每次升级过后，“神之泪”都会获得一项全新的“制药”功能，这次新增的药效更是令乔安眼前一亮！ 　　一杯清水浸泡“神之泪”，花费一道神话能量，将清水转化为药剂，服用后可以移除并预防绝大多数有害的负能量效果，预防效果持续的天数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猜测所谓的“绝大多数负能量效果”，就是指传奇以下的死灵法术和超自然能力造成的黯蚀伤害，还包括“恐惧”、“诅咒”和“即死”之类的负面状态，相当于强化版“防死结界”，可谓死灵法术的克星！ 　　将“神之泪”收回掌中，乔安接着查看自己晋升为6阶“神话大法师”后发生的变化。 　　原有的神话道途能力，比如“神话法力”、“神话之力”和“贤者之证”，也随着等级的提升而增强。 　　“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施法和显能等级，变成+6。 　　“神话之力”增长为每天15道，而随着智力属性的提升，“贤者之证”额外提供的“神话之力”也增至15道，两者合算下来，乔安现在每天自动获得的“神话之力”高达30道！ 　　如果把“神之泪”每天自动生成的6道能量也算进来，总共有36道“神话之力”可供调用。 　　乔安不可能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施法或者战斗，这么多“神话之力”根本用不完，好在现在有了“云网”，每天剩余的“神话之力”也不会白白浪费掉，转换成法术位或者灵能点，存进云网银行吃利息岂不是美滋滋？ 　　或许是因为出身于新大陆南方乡村家庭，年幼时拮据的生活境遇促使乔安培养出一种古怪的癖好——相比大手大脚的花钱，存钱更能使他感到快乐。 　　那么理所当然，更多的存款就意味着更多的快乐！ 第2022章 神话重启 　　升为6阶神话大法师，乔安还新觉醒了两项道途能力，“高等神话反制”和“神话重启”。 　　“高等神话反制”，顾名思义就是“神话反制”的强化版，在原有功能的基础上，还可以选择将成功反制的法术反弹给施法者本人，或者弹向法术射程内的其它敌对目标。 　　“法术反制”，原本只是一个被动防御技能，花费自身提前准备的法术，抵消敌方施放的同种法术，而当“法术反制”升级为“高等神话反制”，随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成为一种攻防兼备的强大技能，必要的时候可以令敌对施法者自食其果。 　　“神话重启”，甚至比“高等神话反制”更加变态！ 　　运用这项道途能力，乔安只需要花费1道“神话之力”并且冥想1小时，就能恢复所有限定每日使用次数的特殊能力，包括且不限于法术位、灵能点以及“席德法力”这样的超自然能力。 　　“神话重启”唯一的限制，就是无法刷新“神话之力”本身的每日使用次数，即便有这条限制，也变态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正常的施法者，每天只能获得固定数量的法术位，用光以后必须充分休息八小时，隔天才能获得新的法术位。 　　“神话重置”的价值就在于打破了这一固定周期，用一小时的冥想取代八小时的睡眠和一整天的等待，使当天耗尽的法术位全部重置，甚至还能在冥想期间重新准备法术，极大增强了施法者的续航能力。 　　乔安很快又联想到，自己用多种超自然真菌孢子为原料制作的“冥想胶囊”，具有增强冥想效率的功能，如果在施展“神话重置”的时候服用一颗“冥想胶囊”，岂不是就可以将重置时间缩短为半个小时？ 　　这样一来，自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每天重置三十次法术位，就相当于法术位的日产量翻了三十倍，这尼玛就跟不要钱差不多了啊！ 　　可想而知，真要是这么操作的话，自己将会获得茫茫多、多到不可能用的完的法术位，但还是那句话，感谢伟大的云网银行，用不完的法术位可以存进云网账户，储蓄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更多的储蓄，更多的利息，更多的快乐！ 　　没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乔安越想越爽，禁不住嘿嘿偷乐。 　　不行，有点儿上头了！ 　　拍拍额头，乔安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开启“内视术”，全面审视晋级过后的自身状态。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10神话大法师6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40（神之泪+14，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当前法术位：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7（智力属性奖励+4），4环-6（智力属性奖励+3）；5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0次天（贤者之证+15），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6，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5），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出神查看的时候，耳畔传来呼唤声，乔安扭头一瞧，海拉尔正朝自己招手，身旁还跟着奥黛丽、霍尔顿和凯特。 　　乔安迎了上去，问道：“‘珊瑚虫号’怎么样了？” 　　“奥德修斯船长和船上的全体海员都平安脱险了，不过探险船还倒扣在海面上，我们力气太小，搬不动，所以想请你过去帮个忙，把探险船翻转过来？”海拉尔笑着说。 　　“可是，我的力气也很小啊……”乔安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的小细胳膊给她看。 　　咱可是法师老爷！ 　　堂堂的读书人，大知识分子，你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去掀船，干那等粗活，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少装！”海拉尔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鼓起粉嫩的脸颊娇嗔：“你变成大怪兽，去救救我们可怜的小船！” 　　“真拿你没办法……” 　　乔安悻悻地走到海滩跟前，遥望像只大碗似的飘在海面上的探险船，挠了挠头，有了主意，转身冲泰坦巨猿勾了勾手指。 　　“金刚，你过来，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泰坦巨猿欢快的蹦跶过来，满脸期待。 　　“如果你能在十分钟内，把那艘机帆船倒转过来，我就请你吃糖。” 　　金刚看了看探险船，低头朝乔安比划手势，而后就在沙滩上抓起一块足有西瓜那么大的鹅卵石，指给他看。 　　乔安看出这猴子是在讨价还价，会意地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能把船翻过来，我给你的糖，绝对不会比这块石头小。” 　　金刚这下放心了，趁着乔安之前为他加持的“水上行走”还在生效，大步踏波而行，来到探险船跟前，双手抓住一侧船舷，奋力向上一掀，轻轻松松就将“珊瑚虫号”翻转过来，底朝下平稳的漂浮在海面上。 　　“哇噢～猴哥威猛！猴哥霸气！”霍尔顿大力鼓掌，为金刚加油喝彩。 　　奥黛丽碰了碰乔安的胳膊，低声道：“猴哥要回来找你讨糖吃了，你得说话算数啊！有那么多糖给他吗？” 　　“有啊，太有了！” 　　乔安翻开储物包，从中取出一小块橘子味硬糖，剥掉包装纸，随手使了个“弱效造物术”，瞬间将手中的糖块变大百倍，沉甸甸地赛过大西瓜。 　　圣武士小姐呆呆看着他将魔法变出来的大块硬糖递给金刚，那傻猴子毫不怀疑的抱起来啃，满脸幸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吐槽。 　　“乔安，你这……嗯哼？公然作弊耍诈，妥妥的奸商行为，不太合适吧？” 第2023章 生与死 　　“我答应给金刚一大块糖，又没说不能施法把糖变大，这怎么能是作弊耍诈呢？”乔安一脸认真地辩解，“吃糖的享受，完全体现在入喉的那一刻，我给金刚的糖块足够大也足够甜，使他享受到的满足感不打折扣，就算是兑现了承诺，至于糖块入腹消化以后，变成的粪便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重要吗？” 　　“好吧……那的确并不重要。” 　　奥黛丽败下阵来，海拉尔却不服气，跳出来接棒吐槽。 　　“乔安，你变了，从前你可不会说这套歪理，真不知受了谁的熏陶，从纯良少年变成精明的小狐狸。” 　　“反正不是受你熏陶。” 　　“嗯……？”海拉尔揪着双马尾，眨巴眨巴眼睛，越想越不是滋味，“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夸我纯良，还是笑话我不够精明？” 　　“一般遇到这种题型……”乔安沉吟一声，“答案选‘C’准没错！” 　　“喂！！哪有第三个选项啊？！球球你说句人话！”海拉尔气得双马尾翘起45°。 　　奥黛丽捂嘴偷笑，连连给乔安使眼色：“你快跑吧，待会儿‘小辣椒’气炸了，喷你一脸辣椒籽！” 　　然而乔安终究还是没能逃得掉，被海拉尔逮住锤了一顿，然后强行拖着他去见老爸。 　　虽然海拉尔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可是面对时隔18年才相认的父亲，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拘谨，所以特地拉着乔安帮自己壮胆。 　　“母亲临终前留下遗愿，让我设法找到您的埋骨之地，把她的骨灰与您合葬……” 　　海拉尔话说到半截，眼中禁不住充盈泪水，双手捧起母亲的骨灰瓶，递给已经化身为幽魂的父亲。 　　乔安向前迈出一步，打算为骨灰瓶加持“幽冥武装”，以便格林船长亲手触摸亡妻的遗骨，却被格林船长摆手阻止，双手接下骨灰瓶，眼中满是哀戚与怀恋。 　　正常情况下，虚体幽魂无法拿起实体物品，但是乔安转念之间就想到，格林船长曾在战斗中操控六口实体刀剑，其中除了提尔锋，其余五口刀剑都没有“幽冥特效”，可他照样挥舞自如。 　　由此可见，格林船长很可能自身就恒定了“幽冥武装”，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任意实体物质相互作用， 　　格林船长双手捧着亡妻的骨灰瓶，默不作声，仿佛在回忆从前的时光。 　　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走过来，看到父女俩相对无言、黯然神伤的场面，受到哀伤的气氛感染，也都不敢出声。 　　沉默持续了许久，格林船长将骨灰瓶收入囊中，抬手轻抚女儿的发辫，发出低沉而温和的感慨。 　　“海拉尔，谢谢你为我和南娜所做的一切，你是我们的骄傲。” 　　“爸爸……” 　　海拉尔终于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扑进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格林船长抱着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我与不幸丧生在伽尔提岛上的‘赫林霍恩号’全体海员，死后无法安眠，为了复仇，不惜化作幽魂厉鬼，直至18年后的今天，在赫勒尔大哥、凯特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帮助下，终于除掉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这两个无耻叛徒，帮我完成了复仇的心愿。” 　　“海拉尔，我的女儿，你是我在这尘世间唯一的牵挂，可惜我无法继续陪伴你长大，坟墓才是我与南娜的归宿，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在冥界继续为你祈福，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爸爸，请不要离开我！”海拉尔哽咽着紧握住父亲的手。 　　“喂，格林船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霍尔顿忍不住低声向姐姐和乔安打听，“他不是已经转化成亡灵了吗？既然是不死生物，当然可以永远陪伴在财迷姐身边，为啥还要说这些生离死别的伤心话？” 　　奥黛丽叹了口气，耐心向他解释：“世间的幽魂怨灵，无一不是因怨念而生，格林船长和他船上的那些幽魂水手也不例外，他们的肉体早在18年前就已经死亡，完全是靠强烈的怨念促使魂灵羁留在人世。” 　　“这所谓的怨念，说直白一点就是复仇的强烈欲望！” 　　“现在格林船长的两个仇人，麦辛格与弗洛迪，都已经遭到报应，格林船长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十八年来的怨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失去了怨念，魂灵恢复平和，也就迎来了安眠的时刻，按照生前的信仰，魂灵将前往最终归宿之地，或者天界，或者冥界，总之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停留在人世间了。” 　　“你或许觉得，亡灵永存尘世是一件好事，然而站在亡灵的角度看待生与死的问题，就会得出全然不同的观点。” 　　“活人大抵是怕死的，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然而真正死过一回的亡魂却不这么想，他们停留在人间的每一天都在忍受魂灵的煎熬，这种超越肉体之上的精神痛苦，活人根本无法想象。” 　　“没有谁会愿意永远生活在煎熬当中，如果可以选择，亡魂当然更渴望安眠，而非怀着彻骨的怨念与痛苦在世间孤独徘徊。” 　　“所以说，父女离别的这一刻，对于海拉尔这样活生生的青春少女而言是痛苦与不舍，但是对于已经忍受十八年折磨的格林船长，即将迎来的解脱才是如释重负，是永恒而宁静的归宿。” 　　听了奥黛丽的讲述，乔安深受触动。他自诩博学，然而说到对死者的临终关怀，对亡灵心理的体察入微，他比奥黛丽这样的“圣职者”还差得远，毕竟这就是人家的专业。 　　“老友，容我说几句煞风景的话！” 　　就在格林父女执手诀别的关头，赫勒尔突然插了句话。 　　“你现在还不能安眠，因为你还有一个仇人，一个比麦辛格和弗洛迪更狡猾也更强大的仇人，尚未受到清算！” 　　格林船长和海拉尔，不约而同转过身来，两双眼睛都望向暴风巨人，却是神态各异。 第2024章 “斩裂剑”提尔锋 　　海拉尔神色纠结，已经猜到养父接下来要说什么，却拿不准这些话将会对父亲的心态产生怎样的冲击。 　　如果养父接下来揭露的真相，促使他放弃安眠，在复仇怨念的驱使下继续留在尘世间，岂不是令他平添了许多痛苦？ 　　这样做，真的好吗？ 　　“亚伦老弟，麦辛格和弗洛迪，好歹也是与你在同一条船上共患难的兄弟，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们是不会轻易背叛你的。” 　　赫勒尔神情肃穆，字句铿锵。 　　“恕我直言，唯一能够怂恿麦辛格和弗洛迪背叛你的那个人，也正是策划谋杀你和‘赫林霍恩号’全体船员的幕后黑手，你仔细想想，谁有这么做的动机？” 　　亚伦·格林沉思不语。 　　海拉尔叹了口气，索性把养父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当面挑明。 　　“老爸，想想看当初你是替谁工作？一旦接触到贵族老爷假面具背后的那些肮脏勾当，等于上了贼船，忽然有一天你说不想干了，要洗手上岸做个正派人，可是你已经接触到那么多秘密，了解到金主老爷那么多隐私，他能放心让你走人？” 　　“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死人才能真正永远保守秘密。”格林船长眼中交织着沉痛与悲愤，“罗尔斯·温斯罗普，这个男人还活着吗？” 　　“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赫勒尔直言不讳的回答，“温斯罗普伯爵名义上是亚珊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总督，其实他的权势早已大大超出国王和议会授予的限度，说是约顿海姆的‘皇帝’也不过份，新·阿瓦隆就是他的都城！” 　　“据说，温斯罗普伯爵私下里还跟某个崇拜邪神的教团往来密切！老友，如果你想向他寻仇，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我们必须冷静下来，制定一个长期计划！” 　　赫勒尔的劝告很有说服力，格林船长点了点头，转身望向伽尔提岛的辽阔沙滩与苍翠群山，若有所思。 　　“看来我和海员们暂时还无法得享安眠，赫勒尔大哥，正如你所说，向温斯罗普伯爵这样一位权势熏天的大人物寻仇，需要长远的计划和更雄厚的资本，伽尔提岛是个好地方，我想在这里建立一块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作为挑战温斯罗普伯爵的据点。” 　　“亚伦老弟，除了据点，你还需要忠诚的盟友，比如‘自由港’和‘自由之子协会’，更需要一艘配得上你的名号，能够乘载你和你的兄弟们纵横四海的大船！”风暴巨人指向搁浅在沙滩上的幽灵船，朗声大笑：“老弟！这艘仿制的‘赫林霍恩号’正适合承载你的壮志，就算我送给你和海拉尔的礼物，庆祝你们父女团聚！” 　　格林船长握了握老友的手，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到父亲决定留在人间，继续谋划复仇大业，海拉尔心里踏实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反手摘下斜插在身后的巨剑。 　　“老爸，提尔锋还给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用这口剑亲手砍下温斯罗普伯爵的脑袋！” 　　格林船长摆了摆手，柔声道：“好孩子，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提尔锋你留着防身吧。”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老爸，我会好好珍视提尔锋，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把这口剑传承给自己的儿女，我和南娜就没有遗憾了。”格林船长深情地说。 　　“害！什么呀！人家还是小姑娘呢，您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点儿！” 　　海拉尔脸颊泛红，神态忸怩。 　　乔安难得见她露出难为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有啥好笑的？”海拉尔凶巴巴的眼神掩饰不住羞涩。 　　“没笑什么，对了，可不可以把提尔锋借我看看。”乔安赶紧转移话题，“我对剑上的铭文很感兴趣。” 　　“哼！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跟你算！”海拉尔反手将剑柄递过来，没好气地叮嘱道：“剑很沉，小心别割到手！” 　　乔安在人类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力量加值，好歹也有16点力量属性，挥舞提尔锋这样的巨剑可能有点勉强，搬起来查看还是不成问题的。 　　经过一番细致的鉴定，乔安发现，如果用附魔师行业的术语来描述提尔锋，应该称其为“+6幽冥吸血斩首精金巨剑”。 　　“+6”是附魔等级，对应的工艺就是1环法术“魔化武具”，其附魔等级与施法等级正相关。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6个施法等级，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是16，最高可以制造+4的魔法武器，再提升一级，即可制造+5的武器，至少要提升到21级，才能制造+6的武器——也就是附魔等级最低的传奇武器。 　　附魔等级越高，武器的性能就越好。但是一件武器的综合性能，并不完全取决于附魔等级，还要看其它属性。 　　拿提尔锋来说，采用的铸剑材质是世间最硬的金属“精金”，三项附魔特性“幽冥”、“吸血”和“斩首”都很给力。 　　“幽冥”特性，对应的附魔工艺就是“幽冥武装”，可以正常攻击虚体生物；反之，虚体生物也能拿起幽冥武器攻击实体生物。本质上，“幽冥武器”是实体抑或虚体，取决于哪种形式对使用者更有利。 　　“吸血”特性，对应的附魔工艺是“吸血鬼之触”，持剑者每次击中活体生物，除了造成正常的伤害，还能从对方身上吸取1个能级的生命力，用来回复自身的生命力。 　　“斩首特性”，对应的附魔工艺包括两个法术，3环“锐锋术”和6环“杀生术”——对牧师而言，这是一个5环神术。 　　“锐锋术”的作用是提升巨剑20%的破坏力，“杀生术”则赋予这件武器20%的概率造成“即死”效果。 　　换言之，提尔锋的持有者平均每挥出五剑就有一剑触发“杀生术”，倘若中剑者体魄不够强壮，扛不住透过剑锋渗透到体内的负能量侵蚀，就会当场死亡。 第2025章 Ur符文的妙用 　　乔安先把“杀生术”的法术构型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个6环死灵系法术，需要通过接触受术者来传递负能量，对中招者造成6个能级的黯蚀伤害，附加“即死”效果。哪怕受术者豁免即死，那6个能级的基础黯蚀伤害也是逃不掉的，除非提前加持“防死结界”。 　　除了上述附魔特性，提尔锋还自带三个没有直接体现在命名格式上的法术——“牛之力量”，“英雄气概”和“正气如虹”。 　　自带法术的武器就好比魔杖，持有者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激发武器结附的法术，提升自身战力，但是这类法术通常有使用次数限制。 　　乔安本人就是附魔专家，对此当然是很清楚的。比如他亲手制作的魔法手枪，上面结附了“失语术”、“恐惧术”和“灾厄甲虫”，都有固定的使用次数，用光以后，隔天才能重新充能，恢复使用次数。 　　但是，提尔锋很特殊！ 　　这口传奇巨剑上结附的三个法术，随时可以激活，没有使用次数和时间限制，相当于恒定生效！ 　　把法术恒定在魔导器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不惜成本和精力，有一整套完善的工艺可以实现恒定效果——类似的魔导器，乔安也曾亲手制造过。 　　提尔锋的特殊之处在于并没有采用常规的恒定工艺，只用一个铭文，就使上述三个法术完美实现了恒定效果。 　　这个神奇的铭文，就是镌刻在提尔锋剑身正中央的第2号卢恩符文——Ur！ 　　乔安对24个卢恩符文的研究已经有些年头了，迄今为止琢磨出不少符文的特殊作用，并且在制造魔导器的过程中得以验证，但是其中并不包括象征“勇气”与“力量”的Ur符文，直到今天，提尔锋给他带来宝贵的启发！ 　　通过鉴定这口传奇巨剑，乔安发现，所有涉及增强“力量”的法术，比如“牛之力量”，还有那些能够鼓舞勇气的法术，比如“英雄气概”和“正气如虹”，都可以在附魔工艺中与Ur符文搭配使用，自动获得恒定效果，大大节省了附魔成本与精力！ 　　乔安提笔将这一研究成果记录下来，心满意足的收起文具和法术书，将提尔锋还给海拉尔，顺带向赫勒尔打听一件事。 　　“赫勒尔先生，您刚才提到，幽灵船是仿造的‘赫林霍恩号’，那么真正的‘赫林霍恩号’又在哪里？” 　　“真正的‘赫林霍恩’号的确是触礁沉没了，去年秋天，我组织了一支打捞队，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那艘沉船打捞上来，本想加以修复，可惜‘赫林霍恩号’在水底浸泡了十八年，已经腐朽不堪，没有修复的价值，索性将之焚毁，重新制造一艘‘赫林霍恩号’的仿制品，也就是所谓的‘幽灵船’。” 　　赫勒尔坦率地揭开谜团。 　　“当然了，说是仿造并不确切，只是外形相似而已，真正的‘赫林霍恩号’只是一艘普通的帆船，无法进入灵界航行，更无法进行传送，为了实现这些魔法功能，我特地请来一位大法师为新造的帆船进行附魔，着实花费了不少心血。” 　　说到这里，赫勒尔有意无意的看了乔安一眼。 　　乔安心头微动，不由产生一个联想。 　　“赫勒尔先生，您不光仿造‘赫林霍恩号’，还特地把这艘船装扮成幽灵的样子，是不是想制造话题，引起麦辛格和弗洛迪的关注，诱使他们怀疑这艘幽灵船来自伽尔提岛，与他们十八年前谋害的格林船长有关，进而展开调查？”霍尔顿推测道。 　　风暴巨人笑着点了下头：“没错，那些关于‘幽灵船’的传闻，大多是我派人故意散播出去的，目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设下圈套，引诱麦辛格和弗洛迪一党重返伽尔提岛。” 　　“亚伦老弟和不幸丧生在岛上的水手们，死后全都化作幽魂，畏惧阳光照射，不便远离伽尔提岛，再加上为了避免惊世骇俗考量，只有引诱麦辛格和弗洛迪自己送上门来，亚伦老弟才有机会亲手报仇。” 　　“老爹！真没想到你这么奸诈，伪装的这么好，连我也被你骗了！还有凯特姐，也是你的帮凶！”海拉尔气鼓鼓地说。 　　“就因为我很清楚你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所以才要瞒着你，生怕你卷进来，万一发生意外，你让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赫勒尔没好气地数落养女。 　　“亏你还好意思说我奸诈，要不是凯特及时向我通风报信，我还真当你要回米德加德上学呢！连自家老爹都敢骗，你自己说，这像话吗？” 　　海拉尔被养父数落的脸颊发烫，讪讪地换了个辩驳角度。 　　“咱们都骗过对方一次，这就算扯平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次率队追踪幽灵船，可没给你添麻烦，反而帮了大忙！老爹，凭良心说，要不是有我、奥黛丽、小流氓和乔安出手帮忙，就凭你、凯特姐、我老爸和那些幽魂水手，对上麦辛格、弗洛迪、穆斯塔法、四臂蝠魔和报丧女妖，能有几分胜算？” 　　赫勒尔闻言敛容正色，沉声道：“丫头，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有一说一，多亏你们几个年轻人帮忙，否则这场复仇之战即便我方能够获胜，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更不可能将恶党一网打尽。” 　　“就拿麦辛格来说，死后重生，变成九头海怪，要不是有维达博士在场，我们还真就拿这杀不死的怪物没辙。” 　　“虽说我一开始并不希望你们介入这场纷争，但从结果来看，还真就缺不了你们几个小家伙，孩子们，我和亚伦老弟都得好好感谢你们！” 　　这话海拉尔爱听，乐得两条小辫子都翘了起来。 　　“老爹！看在你送给我一艘幽灵船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财迷姐！你不光拥有一艘幽灵船，等将来格林船长征服了伽尔提岛，你就是这座占地超过两万平方里的丰饶岛屿的唯一继承人，往后出入社交场，人家都要尊称你为‘公主殿下’。”霍尔顿笑着打趣道。 第2026章 幽灵公主 　　“得了吧，我又没有高贵的血统，算个什么公主？‘幽灵公主’吗？村姑就是村姑，我才不稀罕什么公主名头呢！” 　　海拉尔故作不屑，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态。 　　奥黛丽挽住闺蜜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亲爱的，如今这个世道，贵族血统早已被打落凡尘，土地和金钱才是衡量身份与地位的资本，从这个角度来看，你比我这个没有实封采邑的贫穷公主可是气派多了！如果哪天我在迦南混不下去了，就来伽尔提岛投奔你，看在姐妹交情的份上，你可要赏我一口饭吃呀！” 　　“这当然没有问题！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好姐妹挨饿！”海拉尔拍了拍自己小有规模的胸脯，意气风发地说：“奥黛丽，我封你为……伽尔提公主的驸马爷，怎么样？” 　　“好啊！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你们够了啊，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乔安忍不住抱怨，两个女生当众撒狗粮，简直辣眼睛！ 　　奥黛丽笑着转过头来：“亲爱的，你也给乔安封个官职……”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疯丫头！” 　　乔安赶紧躲一边去，向赫勒尔打听为幽灵船附魔的那位大法师，究竟是什么来头。 　　“维达博士，其实那位大法师根本不需要我介绍你也认得，而且你比我更熟悉此人。”赫勒尔笑容神秘。 　　“此人莫非就是我在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术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乔安试探着问。 　　赫勒尔点了下头，接着说：“今年8月初，我曾前往米德加德大学邀请莫里亚蒂教授参与制造幽灵船，费了一番唇舌，最后拿出‘死亡圣杯’作为报酬，好不容易才请动教授先生，维达博士，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 　　乔安点了下头，终于醒悟为何在自由港“初见”赫勒尔时觉得眼熟。 　　事实上，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早在一个多月前，赫勒尔就曾以“老虎先生”的身份造访莫里亚蒂实验室。 　　只不过当时赫勒尔脸上戴了一张老虎面具，还用法术改变了体型，所以乔安并不了解他的真实身份。 　　“我与莫里亚蒂教授的合作很愉快，教授先生在船上工作短短一周就搞定我想要的全部魔法功能，不愧是维达博士的老师，人们常说名师出高徒，这句话反过来也适用。” 　　赫勒尔笑着感慨道。 　　“赫勒尔先生，您当初拿来雇佣莫里亚蒂导师的那支‘死亡圣杯’，到底有什么用途？” 　　这件事一直令乔安无法释怀，索性当面问个清楚。 　　赫勒尔收起笑容，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搪塞道：“那东西是我偶然得到的，并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用途……你还是去向教授先生打听吧。” 　　乔安听出他言不由衷，却也不便追问，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疑惑，换了个话题。 　　“赫勒尔先生，我可不可以查看一下幽灵船上附魔了哪些法术？” 　　“这当然没问题！”暴风巨人脸上重现笑容。 　　幽灵船“新·赫林霍恩号”，在幻化灵体之前，看起来就是一艘实实在在普普通通的大帆船，然而当乔安飞到船上，立刻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便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船体。 　　…… 　　侦查目标：超巨型构装体 　　生命等级：30级 　　属性：力量48，敏捷8，体质-，智力4，感知16，魅力22 　　特殊能力：活化缆绳，隐雾术，同游灵界，异界传送；其它（未探明) 　　…… 　　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刚才的感觉，幽灵船其实是一艘拥有智能的船型构装体。 　　怀着好奇，乔安在甲板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莫里亚蒂教授在这艘船上应用了哪些附魔工艺。 　　甲板泛起缕缕魔法灵光，在空中凝结成为法术构型，目测不下十个，看来莫里亚蒂教授没少在这艘船上下功夫。 　　经过初步分析，乔安基本破解幽灵船的附魔流程。 　　如果将幽灵船视为一件巨大的魔导器，胚材就是赫勒尔模仿“赫林霍恩号”建造的帆船。 　　莫里亚蒂教授的创意之一在于将3环“缩物术”与6环“高等缩物术”嵌套成一个模组，而后结附在这艘载重量将近2000吨的船上，使之可以缩小为正常体积的一百六十万分之一，缩小后的分量只有不到3磅，大如酒瓶，能够很方便地揣进背包里随身携带。 　　莫里亚蒂教授对这艘船恒定的第二个核心法术是7环“高等物品活化术”，将缩小的帆船变成活化构装体，接下来的操作流程就跟乔安制作魔导机兵的工艺差不多，只不过使用的法术更高端。 　　幽灵船既然是构装生物，免不了要植入一颗魂灵。莫里亚蒂教授采用8环法术“高等异界誓缚”，从水元素位面呼唤来一只“水元素长老”，与之缔结契约，封印在船体内部，成为所谓的“船灵”。 　　得到主人授权，“船灵”可以依靠自身智能操控幽灵船，抵得上一整支海员团队的作用。正因如此，乔安他们前三次遭遇幽灵船的时候，都没有在船上看到哪怕一个水手的身影。 　　普通人没有见识过这种可以全自动无人驾驶的帆船，很自然地怀疑驾驶这艘帆船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亡魂，关于“幽灵船”的种种传闻就这样散播开来，而这正是赫勒尔期待中的宣传效果。 　　除了上述构装类法术，乔安还在幽灵船上解析出很多对应其它功能的法术。 　　比如用于制造雾气与黑暗环境，遮掩船身、烘托气氛的“隐雾术”和“幽深黑暗术”；自动修复船体创伤的“完全修复术”；用于牵引船只、营救落水者的“活化缆绳”；以及可供瞬间横跨大洋的“高等传送术”。 　　在所有这些法术当中，只有两个是乔安未曾学习或者抄录过的，就是7环咒法系法术“豪宅术”，以及9环变化系法术“同游灵界”。 第2027章 瓜分战利品 　　“豪宅术”是5环“法师密室”的进阶版本，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座最大为50000立方尺、温暖洁净的半位面豪宅，持续存在一整天。 　　施法者可自行设计豪宅内部的房间布局、家具和装饰，厨房储备的食材足以制作供100人享用的大餐，还有100名隐形仆役可供施法者差遣。 　　这栋豪宅只有施法者本人及其同伴可以进入，关上大门，魔法豪宅便自动消失，相当于隐形状态。 　　当幽灵船的主人启动“豪宅术”，船上的设施全都处于该法术的庇护下，来自外界的侦查和探知法术，无法看到船舱内部的情形，也无法直接传送到船上。 　　9环“同游灵界”就是“幻化灵体”的升级版。莫里亚蒂教授在船上结附了这个法术，使之随时可以载着船上的全体乘客潜入灵界，或者从灵界返回物质世界。 　　这出神入化的两界穿梭能力，正是幽灵船赖以逃脱“独角鲸号”追捕的底牌。 　　当初在伽尔提岛附近海域，乔安他们乘坐的探险船“珊瑚虫号”遭到鲸鱼袭击，多亏幽灵船及时赶来营救，将他们的探险船拖入灵界，得以逃脱倾覆之灾。 　　乔安背靠桅杆坐在甲板上，在曲起的膝盖上摊开法术书，埋头抄录7环“豪宅术”和9环“同游灵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熟悉的鸟鸣，扭头一瞧，金刚双手扒着船舷，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泰坦巨猿的脑袋上站着一只鹦鹉，正是多莉。 　　“集合分赃！集合分赃！” 　　多莉冲乔安叫嚷。 　　“知道了。”乔安收起法术书，站起身来问鹦鹉：“多莉，金刚好像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 　　多莉傲娇地一甩头，火红的呆毛迎风招展。 　　“单相思！单相思！” 　　“哦，你讨厌金刚？” 　　“不至于！不至于！” 　　“我觉得金刚挺好，憨厚淳朴，没有坏心眼，往后你们好好相处。” 　　乔安感觉自己像个做媒的…… 　　“傻大个儿！傻大个儿！” 　　多莉自诩聪明伶俐，对呆头呆脑的泰坦巨猿多有嫌弃。 　　不过乔安怀疑她只是嘴上傲娇，其实跟金刚蛮合得来，否则也不至于黏在人家身上。 　　默默思索了一会儿，乔安转而问金刚：“按照我们的约定，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如果你想回故乡，我可以施法送你回塞拉岛，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留在伽尔提岛。” 　　金刚低头望过来，眼中满是迷茫，直到多莉挥舞着翅膀打手势，把乔安的话翻译成他能听懂的意思。 　　乔安见金刚露出迟疑不觉的神色，就接着劝说：“伽尔提岛比塞拉岛大的多，物产更丰富，依我看这里更适合你定居，多莉，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对呀！对呀！”鹦鹉在一旁帮腔。 　　乔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劝说起了做用，还是多莉的态度更关键，总之金刚被他们说服，爽快的点了点头，决定就在伽尔提岛上定居，顺带帮格林船长开疆拓土。 　　一人、一猿、一鸟，沿着沙滩散步闲聊，不多时来到“珊瑚虫号”的锚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站在船舷围栏跟前，正朝他们这边招手。 　　乔安冲三位好友挥了挥手，告辞金刚和多莉，变成“蜂人”飞上甲板。 　　“我们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找到几样好东西，应该都是麦辛格生前拥有的魔导器。” 　　海拉尔把摆放在甲板上的一堆战利品指给乔安看，包括一块苍绿石护符，一条黑色斗篷，一只小铁碗，还有就是断成两截的“黑魔剑”。 　　乔安看到这些战利品，猛然想起自己从弗洛迪和穆斯塔法的尸体上也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就从储物袋中一一取出来，摆放在甲板上，与三位好友分享。 　　穆斯塔法的遗物有两样，包括一柄细剑和一件银色链甲衫。 　　弗洛迪的好东西最多，比如“气象法杖”，“潜水腰带”，红宝石雕琢的镇魂指环，银色念珠，还有一只专门用来盛放施法素材的小口袋——其中最有价值的素材是十多枚红龙鳞片。 　　“这次的收获不少，不过我就不参与分配战利品了，你们三个分吧。” 　　海拉尔这话立刻引来霍尔顿狐疑的目光：“财迷姐，现成的便宜不占，这可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那又怎样？毕竟人都是会成长、会改变的呀！”海拉尔哼了一声，禁不住吐露真心话，“老实说，当初邀请你们参加这次海上冒险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途中会经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乃至数次命悬一线，如今回想起来，深感亏欠了你们很多……” 　　“大家都是好朋友，用不着这么见外吧？”霍尔顿不由失笑。 　　海拉尔没搭理他，神色变得越发严肃：“无论如何，这场风波能够圆满落幕，我与父亲初步完成了复仇的夙愿，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无论表情多深的朋友，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我有了提尔锋和幽灵船，已经心满意足，这些战利品我就不参与分配了，算是一点心意，谢谢你们这些天陪我出生入死。” 　　“亲爱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就不跟你客气了。”奥黛丽笑着打趣了一句，扭头望向乔安：“这趟冒险，我们的法师先生一如既往的出力最多，贡献最大，按照多劳多得的老规矩，战利品你先挑，你挑剩下的我再和霍尔顿平分。” 　　大家不是第一天合作，相处日久，知根知底，乔安犯不着装谦虚，点头道：“我先把这些魔法物品都鉴定一下，然后再考虑怎么分配。” 　　“行啊，快开始吧！”霍尔顿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乔安先拿起那块苍绿石雕琢而成的护符，托在掌心观察数秒，眼神变得分外灼热。 　　“乔安，这块从麦辛格身上搜出来的魔法护符，是好东西吧？”海拉尔虽然不参加分配战利品，凑热闹的性质却是丝毫不减。 　　“的确是好东西。”乔安拿起护符向好友们介绍，“苍绿石作为附魔胚材，好处是可以强化抵抗火、电、酸、寒等元素系攻击的法术，这块苍绿石上附魔的就是这类防护法术，叫做‘镇焰法球’。” 第2028章 镇焰法球 　　“‘镇焰法球’……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防护火系攻击的法术。”霍尔顿猜测道。 　　“准确的说，这个5环法术可以免疫火系伤害。”乔安郑重地说，“戴上这块苍绿石护符，念诵咒文激活‘镇焰法球’，就会生成一圈环绕周身、半径10尺的球形护罩，任何火系攻击都无法突破这层护罩，火元素之类的火系生物也会被阻挡在护罩之外。” 　　“免疫火系攻击，这块护符很实用，你们打算怎么分？”海拉尔问。 　　“乔安留着吧。”奥黛丽说。 　　“我不需要。”乔安轻轻摇头，“相比护符本身，我对上面结附的法术更感兴趣，等我把‘镇焰法球’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花上两天时间学会，将来就可以自己制造同类魔导器，所以说这块护符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事实上，乔安想的比说的更深远。 　　等学会了“镇焰法球”，他才不会仅仅满足于仿造一枚辟火护符，还要加以改良，在护符上结附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升级为神话魔导器。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根据现实需要随时切换“镇焰法球”的属性，遭遇冰属性的敌人就切换成“镇寒法球”，遇见电属性敌人就切换成“镇电法球”，随身携带一块护符，就能免疫所有类型的属性攻击。 　　霍尔顿从乔安手中接过“镇焰护符”看了看，随手递给姐姐，笑着说：“护符还是给我姐吧，毕竟她是圣武士，总要顶在最前线当肉盾，有了这块护符，应该可以少挨点儿揍。” 　　“说到挨揍这件事，你们谁都不如我压力大，护符我就不客气喽！” 　　奥黛丽长这么大就没跟她老弟客气过，乐呵呵地接过“镇焰护符”，随手揣进兜里。 　　乔安接下来鉴定麦辛格的魔法斗篷，穿戴者可以将斗篷变成一对翅膀，像鹰人那样腾空飞翔。 　　乔安可以变成蜂人，霍尔顿有龙翼，奥黛丽虽然也可以召唤天马，毕竟不如自己长一对翅膀更方便，就把这条“鹰翼斗篷”也分给她。 　　安姆·弗洛迪的潜水腰带，结附了“水中呼吸”和“行动自如”，佩戴者可以在水中正常呼吸且无视水压影响。 　　乔安不缺水战技能，霍尔顿自己会施展“水中呼吸”和“行动自如”，这条腰带对他们两人而言价值不大，最后还是给了奥黛丽。 　　穆斯塔法的细剑名为“暗夜”，按照附魔行业的标准命名规则就是“+3锐锋毒击细剑”，其中“锐锋”特效直接提升武器威力，细剑还自带每天3次“毒击术”，刺伤敌人时顺带注入毒素，使之陷入麻痹。 　　乔安毕竟是法师，刀剑不是必需品，奥黛丽也对分量太轻的细剑没兴趣，只有霍尔顿擅长使用细剑，这柄“暗夜剑”就归他了，与他的“幽默剑”一长一短，恰好凑成一对，可以配套施展双剑技艺。 　　其实诗人先生自己也承认，他的剑术主要是追求一个华丽的装逼效果，真打起来，还是腰间那把“喷子”更有说服力。 　　穆斯塔法的链甲衫由秘银丝编织而成，附魔特效是每天可以释放3次“隐雾术”，以自身为中心创造出半径20尺的浓雾区域，进可潜行暗杀，退可掩护撤退。 　　乔安自己就会“隐雾术”，秘银材质虽轻，编成链甲衫穿在身上，多少还是会妨碍施法动作，不适合他这样的奥术施法者。 　　奥黛丽是穿重甲的圣武士，链甲衫这样的轻甲对她而言防御太脆弱，看着漂亮，却并不实用。 　　吟游诗人不同于法师和术士这类纯粹的奥术施法者，需要接受更为严格的武技训练，而且诗人擅长的奥术大多没有“手势”成分，身着轻甲也不会妨碍正常施法，这件“银雾衫”显然应该分配给霍尔顿。 　　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的红宝石指环，每天可以释放3次“镇魂新星”。 　　这个5环法术的射程和攻击范围都与“霜之新星”相同，区别在于“镇魂新星”对实体生物不起作用，却能对虚体和灵体造成高达30能级的杀伤。 　　虚体和灵体生物，大多归属于亡灵一类，比如“幽灵”和“报丧女妖”就是虚体不死生物，而“幽魂”更是兼具灵体和虚体特性。 　　毫不夸张地说，“镇魂新星”这个法术，堪称虚体不死生物的克星！ 　　乔安对“镇魂新星”这个法术很感兴趣，随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至于“镇魂指环”，反正他不差钱，想要的话还不如自己做一个更好的，随手给了霍尔顿。 　　弗洛迪的施法素材包，别人用不上，乔安就自己留着了。 　　还有那支夜光珊瑚雕琢的“气象法杖”，乔安不需要跟谁客气，自己留着就对了。 　　弗洛迪的银色念珠，结附了6环奥术“法力增强”，激活后可以为持有者临时提升5个施法等级，持续时间长达150分钟。 　　之前弗洛迪与乔安斗法的时候，曾用这枚“魔力念珠”将自身施法等级提升到20级，否则他也无法变成生命力高达19级的青年红龙。 　　对乔安来说，任何可以提升施法等级的魔导器都是无价之宝！ 　　他现在是10级法师，算上6阶神话大法师，施法等级为16，如果再加上“魔力念珠”额外提升的5个施法等级，综合施法等级就达到了21！ 　　施法等级21是什么概念？ 　　这就是传奇法师的水平！ 　　当然，施法等级并不完全等同于施法能力，乔安就算把施法等级堆到21，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位还是取决于那10个法师等级，但是当他施展中低阶法术的时候，与真正的21级传奇法师并不存在本质区别。 　　乔安当然也可以只把魔力念珠上结附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念珠留给别人，但是考虑到自己目前还无法学习“法力增强”这个6环法术，暂时造不出更好的魔力念珠，这件魔导器还是自己留着吧。 第2029章 神话英雄宴 　　收起魔力念珠，乔安接着鉴定那只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小铁碗。 　　这东西就是麦辛格不惜下毒谋害商业伙伴布尔酋长一家，从锯齿岛獠牙部落窃取来的“神锅”艾瑞尼尔。 　　山丘巨人的祖传宝物附魔了三个法术，除了用于缩放神锅的“高等缩物术”，其余两个都是神话法术——“神话造水术”与“神话英雄宴”。 　　“神话造水术”需以“神话之力”发动，如果只是用于制造清水，跟普通版“造水术”没区别，特殊之处在于能将制造出来的清水转化成等量的美酒、圣水或者兼而有之的“圣酒。 　　普通版“英雄宴”是一个6环奥术，可以凭空创造出一桌丰盛的宴席，至少可以喂饱12个成年人。进餐一小时后，立刻获得疗伤、治病、解毒、移除诅咒的效果，当天内免疫中毒、疾病、诅咒和恐惧。 　　“神话英雄宴”，创造出来的宴席比普通版更丰盛，足以喂饱12个贪婪的山丘巨人，进餐一小时过后，除了普通版“英雄宴”的好处，还能立刻补满当天已经消耗掉的法术位，或者其他同类具有每天使用次数限制的资源，比如心灵能量。 　　“神话英雄宴”的核心功能，很像乔安今天刚觉醒的道途能力“神话重启”，只不过后者只适用于他本人，“神话英雄宴”惠及全体用餐者。 　　“神锅”艾瑞尼尔，每天可以激发1次“神话英雄宴”，将放入锅中的微量食材加工成大量美味可口的食物。此外，这口锅每天还能启动3次“神话造水术”，每次创造出满满一大锅兼有圣水驱邪效果的美酒。 　　麦辛格不惜得罪獠牙部落也要窃取神锅，主要就是看中制造圣水这项功能，用于对抗伽尔提岛上层出不穷的各类亡灵。 　　除了上述功能，“神锅”艾瑞尼尔还有一个特别的用途，就是作为“炼金釜”，用于熬炼魔法药剂或者炼金药膏，可以大大提升炼制药物的成功率，显著提升魔法药的品质。 　　乔安想起美狄亚曾说过，用于炼制“血蜜酒”的素材已经基本收集完备，但是炼制工艺非常复杂，成功率很低，她担心白白浪费好不容易收集的宝贵素材，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开工酿酒。 　　现在有了这口神锅，美狄亚面临的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如此想着，乔安就把“神锅”艾瑞尼尔缩成小碗，揣进自己的储物袋。 　　最后还剩下一件战利品，就是被提尔锋斩断的“黑魔剑”。 　　乔安拿起两截断剑，施展“完全修复术”，成功将断剑接驳起来，表面看不出断痕，但是鉴定结果表明，这口剑并没有真的复原如初。 　　“黑魔剑”是一柄“+6邪恶精金重剑”，持有者可以花费“神话之力”，引导负能量冲击波，对周边30尺内的活物造成10能级黯蚀伤害，顺带治疗该范围内的不死生物。 　　此外，“黑魔剑”还自带“神话邪影击”，同样需以“神话之力”发动，攻击范围和射程与普通版“邪影击”相同，对非邪恶生物造成的伤害提升为15能级，附加的诅咒效果也比普通版更强烈，使受术者持续反胃呕吐。 　　黑魔剑既是传奇武器，也是神话武器，剑中原本封印着一只6阶神话恶魔的精魄作为“剑灵”，而当黑魔剑被提尔锋斩断的刹那，“剑灵”便摆脱束缚，逃回无底深渊，致使这口重剑丧失灵性与“神话之力”的源泉，绝大部分魔法功能无法启动。 　　乔安对黑魔剑进行的修复，仅仅停留在物理层面上，却无法弥补剑灵逃逸造成的损失。 　　重新接驳起来的黑魔剑，退化成为一口“+6精金重剑”，勉强还算是传奇武器，其它原有的功能则全部丧失。 　　若要将黑魔剑彻底复原，乔安就得设法呼唤一只不低于6阶的邪恶神话生物，比如“6阶神话恶魔”或者“6阶神话魔鬼”，将其精魄封入剑中，作为新的剑灵。 　　想要实现这一目的，乔安先得提升为11级法师，开发出6环奥术“异界誓缚”的神话版本，然后才能尝试呼唤6阶神话异界生物…… 　　乔安先将尚未完全修复的黑魔剑收起来，后续的修复工序，还是等升级以后再说吧。 　　从昨天到现在，乔安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全都困得哈欠连连，分完装备就回到舱中各自安睡。 　　乔安睡足两个钟头，起床后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先啃两块饼干垫垫肚子，坐在书桌跟前，取出一堆储藏血液样本的试剂瓶，逐一加以解析。 　　乔安先来分析安姆·弗洛迪的血样，施法过后从这位15级半身人术士的血液中提取出的0～7环法术构型总共六十多组，此外还有一种乔安未曾学过的超魔技艺——“法术极效”。 　　以提升3环法术位为代价，为某个法术附加“法术极效”，可以使该法术的最终效用实现最大化。 　　一个法术无论是伤人还是治疗，体现出的效用主要取决于可供调用的魔力能级。 　　但是，同一个施法者，前后两次施放同一个法术，收到的成效也未必完全一样。 　　这是因为魔力能级并非一个确定的数额，而是一个上下波动的随机量，波峰和波谷的数值往往相差5倍乃至更大，出于方便计算考虑，通常只取波峰和波谷的平均值。 　　做个简单的类比来说，释放一个法术就好比投掷一颗6面骰，最终伤害等于投出来的数字，最坏的结果是只造成1点伤害，最好的结果是造成6点伤害，数学期望则是3.5。 　　那么当人们施法的时候，心里就会提前有所预期，如果法术最终造成的伤害高于3点，就算运气不错，反之低于或者等于3点，就是走了霉运。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不确定性，一位施法者很难预判自己的施法结果，而“法术极效”的价值就在于消除这种不确定性。 　　还是拿投骰子来打比方，如果附加“法术极效”这项超魔技艺，投掷出来的数字绝对是6这个最大值，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第2030章 弗洛迪之血 　　与随机投骰的平均值3.5做比较，不难发现“法术极效”带来的收益相当于平均值的1.714倍，至于为此付出提升3环法术位的代价是否值得？就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具体分析了。 　　对乔安而言，用“神话之力”施法时经常会遇到魔力过剩的问题。 　　一道“神话之力”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位，如果直接用来释放2环法术就太浪费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搭配“法术极效”，充分利用魔力，将法术的效用提升到最大化。 　　乔安先把“法术极效”誊写下来，而后查看从弗洛迪的血液中解析出的法术，绝大部分他已经学过，只有10组法术构型是初次接触。 　　首先是四个5环法术，“弱智术”、“龙之力量”、“碎骨术”和“操控风向”。 　　惑控系的“弱智术”，很可能是专门创造出来恶心奥术施法者的。 　　中招者倘若意志不够坚定，智力和魅力属性瞬间降低至只剩1点。 　　人们常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1点智力属性就是一条傻鱼的水平，而1点魅力属性……说是神憎鬼厌毫不过分。 　　依赖智力或者魅力属性施法的职业，比如法师与术士，倘若不幸中了“弱智术”，基本上也就告别职业生涯了。 　　更令人发指的是这种“弱智”效果是永久性的，除非接受神术治疗，还得是“高等复原术”、“医疗术”或者“神迹术”这个档次的高等神术，否则终生无望康复。 　　乔安誊写的第二个5环法术是变化学派的“龙之力量”。 　　法术持续期间，受术者体表覆盖一层金色细鳞，力量、体质和魅力属性均获得5点增强，天生防御增加4级，相当于额外穿上一套链甲衫，并且临时获得对“睡眠”和“麻痹”这两种负面效果的免疫力。 　　“龙之力量”提升的属性，无法与其它增强身体属性的法术——比如“牛之力量”、“熊之坚韧”和“鹰之威仪”——叠加生效，但是其他功能仍可正常发挥作用。 　　5环死灵系法术“碎骨术”，使受术者的骨骼剧烈震颤直至碎裂，最多可以造成15能级伤害，并且因极度痛苦而陷入衰竭状态。 　　这个法术的有趣之处在于对骨制品以及生长鳞片、甲壳等外骨骼的目标造成双倍杀伤，对没有骨骼的受术者，比如软体生物，则不会造成丝毫伤害。 　　5环“操纵风向”，通常被归入自然神术的范畴，弗洛迪拥有风系术士血统，故而能够觉醒这个法术。 　　“操纵风向”的法术构型带有“加密印记”，好在这对乔安早已不是什么难题，将半身人术士的血液调配成唤醒剂，自行注射过后即可解除加密印记。 　　“操纵风向”可以凭空创造出强烈的气流，并且在一定限度内约束气流的几何形状与强度，施法等级越高，制造出的风力也越大，具体划分为“强风”、“烈风”、“暴风”、“飓风”和“龙卷风”五个风力级别。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可以轻松创造出一团龙卷风，摧毁施法范围内未经加固的建筑，连根拔起大树，致使千吨船舶当场倾覆！ 　　乔安还从弗洛迪的血液中解析出三个6环“法术”，分别是凭空创造出金属墙壁的“铁墙术”，暂时提升施法等级的“法力增强”，还有以破坏力巨大著称的“解离术”。 　　抄录完这三个法术，乔安接着查看半身人术士的三个7环法术。 　　“律令·致盲”，属于一类特殊的惑控法术，生效与否与受术者的意志力无关，只取决于生命等级或者职业等级。只要等级低于20，又没有提前加持防护惑控效果的法术，听到律令的刹那立刻双目失明。 　　当然，“律令·目盲”对没有眼睛这种器官的生物不启作用。 　　7环“震慑徽记”，需要提前举行长达十分钟的施法仪式，在物体或者平面上描绘出一组复杂的魔法符文，然后将之遮盖起来处于待机发状态，需要的时候激发这一徽记，对自身周围60尺内的生物，造成群体震慑效果。 　　这个法术还是挺厉害的，但是乔安没见弗洛迪在战斗中施展过，也不知是他没有提前准备“震慑徽记”，还是压根就没来得及施展。 　　最后一个7环法术是“幻化灵体”，乔安已经见识过好多回，随手抄录下来。 　　书桌上还有三瓶血液样本，前两瓶采集自“迷诱魔”和“四臂蝠魔”。 　　这两种高等恶魔都拥有强大的施法天赋，迷诱魔相当于16级术士，四臂蝠魔更是相当于19级术士，只不过他们掌握的法术比起正牌术士少的多。 　　乔安从迷诱魔的血液中解析出两个新法术，7环“反重力场”和8环“律令·震慑”。 　　“反重力场”如同其名，可以使一片区域内的重力暂时反转，原本平稳站在地上的生物都会向上“坠落”。 　　“律令·震慑”与“律令·目盲”属于惑控学派的同一个子类，有着相似的法术构型和作用机理，生命力低于20级的生物，听到律令的刹那便会遭受震慑，至少在接下来6秒内无法动弹——海拉尔就吃过这一招的苦头。 　　乔安从四臂蝠魔的血液中获得的新知识更多，包括5个法术。 　　死灵学派的4环“弱能术”，施法时指尖射出带有一串细碎爆裂声的黑色负能量射线，对受术者造成10能级黯蚀伤害，倘若受术者因此被杀死，尸体也会受到负能量污染，蜕变成一只食尸鬼。 　　如同大多数死灵系攻击法术，“弱能术”无法伤害不死生物，反而会给予对方10能级的治疗效果——事实上，死灵法师们经常用这种方式来治疗自己的亡灵随从。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7环“群体人类定身术”，以及9环“群体怪物定身术”。 　　这两个法术都归属于“惑控学派”的“胁迫”子类，前者只对类人生物有效，后者对任意物种都有效，可谓定身系法术的终极形态。 第2031章 海德拉之血 　　四臂蝠魔还擅长5环“群体疗伤术”，最多可以同时施加在不超过自身施法等级个生物身上，使受术者各自恢复15能级生命力。 　　如果乔安习得“群体疗伤术”，往后冒险团队中缺乏神术施法者的时候，他就可以临时客串一下“奶爸”的角色。 　　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 　　问题不仅仅在于他的施法等级不够，更麻烦的是“群体疗伤术”属于根正苗红的“神术”，自带加密印记，无法直接抄录。 　　乔安以往破解加密印记的策略，离不开注射血液唤醒剂，模拟对方的物种类型，遗憾的是这招对四臂蝠魔不适用。 　　乔安的血脉系谱当中并不包含“塔那厘恶魔”这一族类，他所擅长的各种变形法术，也都无法使他变成恶魔。 　　找不到合适的“桥梁”，这条路便走不通，乔安只得先放在一边，以后再想办法解决。 　　乔安从四臂蝠魔阿加雷斯的血液中解析出的最后一个法术，是8环“死亡徽记”。 　　这个法术与“震慑徽记”隶属于不同的学派，但是构型大同小异，施法和激发方式完全一样。 　　施法者可以将“死亡徽记”描绘在物品表面，设定触发条件，徽记中结附的魔力一旦被激活，将对周边60尺内辐射负能量，在此区域内的活物都将遭受20能级的黯蚀伤害，不死生物则获得等量的治疗。 　　抄录完了“死亡徽记”，乔安拿起书桌上最后一瓶血液样本，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这是他施展“厄运甲虫”从传奇圣兽海德拉的尸体当中抽取的血液菁华，就在抽血之后短短数秒，海德拉庞大的尸骸就化作烟尘，凭空消散，与恶魔死后的“尸解”现象如出一辙。 　　乔安从海德拉的血液中解析出4组魔力印记，除了“酸液喷吐”，其余三组对应的都是神话能力。 　　海德拉的“神话护甲”极为强悍，免疫酸蚀、毒素、即死和一切负面心灵效果，外加削减5能级物理伤害——只有传奇武器或神器例外。 　　海德拉的“神话再生”体质，无畏酸蚀与灼烧，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自行治愈创伤。但是，“神话再生”不等于“不死之身”，无法治疗因饥渴和窒息造成的症状，乔安就是利用这一弱点最终杀死了海德拉。 　　通过深入分析“神话再生”的法术构型，乔安发现一个新的突破口。 　　无论一般的“再生”体质还是“神话再生”，都无法治疗“属性伤害”。 　　比如“衰弱射线”可以削弱生物的力量属性，“石化凝视”本质上是将目标的敏捷属性降低至0，还有某些虚体亡灵的特殊攻击，附带吸取受害者的某项身体属性，而任意一项属性归零，轻则变成无知无觉的植物人，重则当场死亡。 　　既然“神话再生”只能治疗外科意义上的创伤，对削弱和吸收属性这类“内伤”无能为力，以后再遇到这类敌人，乔安又多了一套对策。 　　海德拉还有一项特殊能力名为“神话喷吐”，需以“神话之力”发动，九颗头颅喷吐的不再是酸液，而是120尺锥状石化毒气。吸入或者沾染毒烟的生物，不出数秒就会蜕变成一尊冰冷的石像。 　　乔安还在海德拉的血液样本中解析出两组法术构型，其中一个是“传奇反转弹矢”。 　　传奇法术的结构太过复杂，乔安竭尽所能也只解析出一些皮毛，只好先放在一边，等将来研发出一种比“神话解析术”更强大的分析工具，再尝试挑战这个传奇法术也不迟。 　　还有一组法术构型，对应的是9环“海啸术”，倒是清晰完整地呈现出来。 　　在昨天晚上的战斗中，海德拉曾多次施展“海啸术”，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惊涛骇浪。受到浪潮冲击的目标，要么被淹没，要么随波逐流，更惨的是漂泊在附近水域中的中小型船舶，比如“珊瑚虫号”，遭到“海啸术”波及，翻了个底朝天。 　　乔安将“海啸术”誊写到法术书上，拿起装有海德拉血液样本的试剂瓶看了看，设想注射这种血液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乔安已经拥有“多头蛇蜥”的血统，还具有与海德拉同源的“异怪”血统，那么可想而知，注射“海德拉之血”这件事本身没有多大风险，预期收益却非常丰厚，比如可以尝试变成海德拉形态，获得“酸液喷吐”、“神话喷吐”、“神话护甲”和“神话再生”等等变态能力。 　　更乐观的预计，“海德拉之血”可能与乔安已有的“蛇蜥血统”和“异怪血统”发生连锁反应，变成显性血统，促使他进化出“再生”之类的超自然能力，好比之前通过“妖精血统”进化出的“超凡优雅”。 　　尽管有这么多预期的好处，乔安最终还是克制住注射海德拉血液的冲动，将试剂瓶收了起来。 　　乔安这些年来借鉴术士的修行方式，频繁注射各种奇葩生物的血液，不断扩充自己的血脉系谱，看似把自己的血统搞的很杂乱，其实乱中有序，并不存在什么基因崩溃的风险，否则这个世界上无数比他血统更复杂的术士早就该死绝了。 　　从历史统计结果来看，这套强化血脉天赋的理论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只要别搞违规操作，心存侥幸去冒险，基本上可以确保安全。 　　但是，唯独有一个禁忌乔安不敢尝试，就是注射具有“圣印”之人的血液。 　　正如当初他不敢注射贝蒂女士的血液，此刻他也不敢把圣兽海德拉的血液融入自己体内。 　　这一禁忌并不存在客观意义上的风险，但是乔安就是有一种心结，总觉得这样做会刺激寄生在自己颈后的“义眼圣印”加速发育，甚至有可能发育成海德拉那样的圣胎。 　　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作为圣胎的宿主，无非一具随时可以被舍弃的躯壳。 　　麦辛格的遭遇历历在目，连血肉带灵魂全都被海德拉所吞噬，乔安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宁可远离诱惑，放弃注射圣兽之血。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乔安坚信无论多么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第2032章 古代遗迹 　　乔安一行于12月15日登上伽尔提岛，解决掉麦辛格一党过后，接下来计划花费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对这座占地面积超过20000平方里的亚热带岛屿进行全面考察。 　　在此期间，格林船长及其麾下那群幽魂水手，将为探险队提供协助。 　　乔安对伽尔提岛的生态很感兴趣，遍布全岛的亚热带丛林，中部的火山和周边星罗棋布的温泉溪流，滋养出族类丰富的自然动植物，当然也孕育出千奇百怪的超自然生物，其中不乏凶猛的魔法兽。 　　展开全岛考察的第一周，乔安召唤鸟群配合“导航罗盘”和“留影镜”，对伽尔提岛进行了一轮细致的“航拍”，描绘出一副高精度的地图。 　　从当前的勘察结果来看，伽尔提岛南部和西部都有人类定居点遗迹，应该是上个世纪试图垦殖该岛的外来移民留下的痕迹，可惜这些殖民活动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定居者抵挡不住疾病、猛兽尤其是以“报丧女妖”为首的不死生物的摧残，死的死逃的逃，无法在这岛上长久立足。 　　在岛屿的中南部，乔安通过鸟群航拍发现了古朴的祭坛和石屋废墟。 　　从建筑风格来看，这些废墟与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无关，更像是岛上一个古老的原住民文明的遗迹，倒是与湖心岛上那座埋葬报丧女妖的石塔风格相似。 　　乔安特地传送到那片乱石嶙峋的废墟当中考察了一番，幸运的找到了镌刻在石板残片上的些许文字记录。 　　乔安自己就是古文鉴定专家，而霍尔顿在这方面也有颇深的造诣，两人合作研究石板上的古文，经过对比考证，确认这是阿萨族古文的一个分支，使用这种文字的原住民，主要生活在新大陆北极圈以内，也就是所谓的尼福尔海姆——“雾之国度”——的先民。 　　极地酷烈寒冷的气候，极度贫瘠的苔原与冰川，还有源自冥河的致病瘴雾，共同构成一道天堑，令探险者望而却步。 　　与世隔绝的尼福尔海姆地区，如同“雾之国度”这个俗称，自古以来就笼罩在重重迷雾当中，乔安翻遍米德加德大学图书馆，却找不到几篇关于尼福尔海姆的历史文献。 　　后来在云中城的图书馆，乔安倒是找到一些关于尼福尔海姆的记载，比如当地的王朝更迭和贵族家谱。 　　根据这些有限的资料加上石板上的只言片语，乔安猜测伽尔提岛的古代遗迹始建于六个世纪之前，缔造者多半与尼福尔海姆的“吉乌基王朝”有关。 　　这个短命的王朝总共只维持了不到一个世纪，最终毁于贵族内讧，其中一方请求邻国出兵打击王位竞争者，结果如愿以偿，可是邻国大军在消灭他的敌人过后拒绝离开王都，顺手把盟友也都杀得干干净净，纵兵烧杀劫掠，将吉乌基王国的都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蛮族犯下的最后一桩暴行，是在王都废墟的每一寸土地上撒盐，使之永远无法重建。 　　伽尔提岛遗迹的创建者，会不会是吉乌基王国的遗民，逃离惨遭异族铁蹄蹂躏的故土出海避难，横跨大半个陨星洋，最终漂流到了这座远离祖国的岛屿上，试图重建家园？ 　　遗迹中出土的文字记录太少，乔安和霍尔顿轮番施展“通晓传奇”，可惜也没能获得多少有价值的信息，这一猜测目前还无法证实。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湖心岛古塔中的报丧女妖，应该就是这支来自尼福尔海姆的难民中的一员，而且是一位大贵族，这一点从她的塔葬形制可以得到验证。 　　霍尔顿打算将伽尔提岛古代遗迹的资料整理成一篇论文，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 　　乔安很乐意为好友提供论文写作方面的帮助，不过他觉得当前的论文素材还不够完善，有必要探访一下湖心岛上埋葬报丧女妖的古塔，应该可以获得更多有价值的资料。 　　考虑到湖心岛上幽灵众多，报丧女妖随时有可能苏醒，这一计划风险太大，乔安与霍尔顿商量过后，决定不急于去石塔探险，先把岛上其他较为安全的地域考察完了再说。 　　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乔安来到伽尔提岛已经一个星期，12月22日早上6点，乔安起床后照例冥想，发现自己的“精神探针”已经突破瓶颈，渗透到第六重魔网的表层，成功晋升为11级法师！ 　　虽说乔安早就料到近期会有突破，不过当他发觉自己升级的那一刻，还是有点小惊喜，当即启动“内视术”，查看升级过后的各项变化。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11神话大法师6 　　属性（腰带+6增强）：力量16，敏捷18，体质18，智力40（神之泪+14，智慧泉水+5），感知20，魅力22 　　当前法术位：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6（智力属性奖励+3）；5环-5（智力属性+3）；6环-4（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0次天（贤者之证+15），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6，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5），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升为11级法师，乔安最明显的变化是新增加了四个6环法术位，其中三个是超高智力属性带来的奖励。 　　好在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考虑法术位的数量，“神话之力”、“贤者之证”、“神之泪”与“席德法力”，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转化成6环法术位。 第2033章 升级 　　如果这还不够，乔安还可以发动最新觉醒的“神话大法师”道途能力“神话重启”，只要冥想短短半个钟头，就能补满当天消耗掉的所有法术位！ 　　升级以后，乔安终于可以学习6环法术了。 　　打开法术书翻了翻，提前抄录的6环法术总共36个，按照八大学派来归类，乔安最看重的“变化学派”储备的6环法术数量也是最多，总共13个，包括“触发术”、“群体液化术”、“地动术”、“血肉虫群”、“石化术”、“转变术”、“高等缩物术”、“进阶鬼斧神工”、“化石为肉”、“隧道吞咽术”、“萃取水元素”、“解离术”以及“法力增强”。 　　“触发术”是乔安最早接触的6环法术，抄录自瓦萨家图书馆的一张羊皮卷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一想到瓦萨家的弗农山庄，乔安很自然地想起白屋庄园和卡斯蒂斯姐妹，瑞贝卡·卡斯蒂斯泪眼婆娑的俏脸仿佛近在眼前，使他心头一阵抽痛，连忙强迫自己抛开回忆，专注于查看书上的法术构型。 　　“触发术”的妙处在于可以联动一个不高于6环的法术，符合预先设定的条件即可自动触发，从而收到以防不测的效果。 　　施展“触发术”，需要搭配一种特殊素材，就是天生拥有施法能力的生物的眼睫毛。 　　这玩意儿还挺稀罕的，乔安挠了挠头，忽然想到自己身边就有合乎条件的魔法生物。 　　鹦鹉多莉和泰坦巨猿金刚，物种类型都是魔法兽，多莉天生擅长“七彩喷射”，金刚也有一个天赋法术，就是“精金武装”。 　　这就好办了。 　　乔安决定等一下就拿糖贿赂鹦鹉和猴子，剪光他们的眼睫毛作为“触发术”的施法素材储备起来，反正剪掉的睫毛还会重新长出来，想来多莉和金刚不会介意的。 　　“群体液化术”是4环“液化术”的进阶版，解析自贝蒂女士的血液，可以将包含施法者自身在内的多名同伴一并变成液态。 　　乔安不久前才研发出“神话液化术”，学会“群体液化术”以后，可以考虑照方抓药，把“群体液化术”也升级为神话版本。 　　“地动术”似乎是从蜥蜴人族长维斯那里抄来的，传奇以下最强工程法术，没有之一，施法10分钟就能搞定1125万立方尺的土石方工程量，一人抵得上一支千人施工队。 　　“血肉虫群”是约瑟芬夫人的天赋法术，相当于“蚊指术”的超级增强版，施法者可以将自身一根手指临时转化成昆虫集群，集群规模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血肉虫群”与施法者共用感官和精神属性，本体能够以虫群作为法术发起点，法术结束后肢体复原。 　　如果“血肉虫群”被敌方消灭，那么施法者本人也会受到轻微的反噬——当天内无法再施展该法术，用于演化虫群的那根手指次日才会自动生长出来。 　　乔安曾系统研究过虫群类法术，还专门发表了一篇相关论文，可谓该领域的行家。 　　仔细查看过“血肉虫群”的法术构型，乔安认为自己的研究成果同样适用于这个法术。 　　简单来说，施展“血肉虫群”的时候，额外增加特殊的施法素材，就能获得强化版的虫群。 　　比如施法时搭配一颗封装“魔鬼精血”的胶囊，那么手指演化出来的就不再是普通蜂群，而是“黄泉蜂群”，不光战斗力更强，智力更高，还拥有可怕的“寄生”能力，由此可以演化出更丰富的战术。 　　“石化术”来自美狄亚的血液样本，“转变术”则解析自莉雅楠之血，前者无甚可说，后者倒是有趣的很。 　　“转变术”简单来说就是以封印自身施法能力作为代价，换取肉体属性、天生防御、强韧抗性和格斗技艺的全面提升。 　　乍看起来，这种交换很不划算。放弃了施法能力，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肉体属性仅仅增强4点，还不能与“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等增强属性的法术叠加。 　　就这？就这？还是个6环法术？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屁大的用处没有，还一堆臭毛病，也就一群小白把这货当个宝，有这工夫我搞个“变形一条龙”不香吗？ 　　但是你细品，仔细品，就会发现“转变术”也不至于那么垃圾，增强属性啥的纯属行为艺术不用说，天生防御和强韧抗性的增益还算有点用处，这个法术的核心竞争力其实是强化“格斗技艺”，理论上可以让从来没有摸过刀剑的法师瞬间醍醐灌顶，获得与同等级战士职业五五开的武技水平！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实用性可能不咋滴，但是它真的好玩啊！ 　　到了乔安这个级别，研究法术最在意的已经不是强弱或者实用与否，而是新鲜有趣、能够促使他激发灵感的法术构型。 　　“转变术”是怎么实现模拟“格斗技艺”这一功能的呢？法术构型只给出了一部分解答，还有一个关键环节在于施法素材。 　　施展“转变术”，需要搭配一滴血液或者一片骸骨，施法过后，该血液或骸骨上残留的记忆就会被施法者吸收，从中提取出原主人的格斗技巧乃至肌肉记忆，完全复制到施法者身上，进而实现完美模拟对方的战斗经验与武技风格的目的。 　　乔安看来看去，心想这不就跟我借助“血液唤醒剂”白嫖变身对象超自然能力的思路如出一辙吗？ 　　“智者所见略同”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当然，“转变术”在很多细节上还是有差别的，只能模拟完全基于肉体的格斗技艺和对战经验，无法复制涉及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的武技，而且严格限制了模拟对象的等级。 　　比如一位11级法师，最多只能模拟出11级战士的格斗水平。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其它方式提升施法等级，“转变术”还是有空子可钻。 第2034章 6环法术（Ⅰ） 　　比如乔安也是11级法师，但是他还有6个神话大法师等级，还有“魔力念珠”可以提升5个施法等级，加在一起相当于22级法师，那么只要他能找到适用的施法素材，理论上就可以借助“转变术”完美模拟出22级传奇战士的格斗水准！ 　　说到“钻空子”，其实“转变术”还有一个更大的漏洞可供乔安利用。 　　这个法术在持续期间，施法者本人处于“禁魔”状态，无法施法，也无法启动魔法物品，但是，超自然能力、神话能力和心灵异能都不受限制。 　　既然如此，乔安如果需要施法，完全可以利用“奥灵转换”，先把奥术转化成灵能模式，保持“转变术”的同时还不耽误施法（显能），岂不是美滋滋？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提笔记录下来，将来学会“转变术”之后加以验证。 　　翻开法术书下一页，记录的是乔安从云中城获得的“高等缩物术”和“进阶鬼斧神工”，都是很给力的工程法术，前者可以处理魔法素材，后者的加工量大到变态。 　　“化石为肉”来自岩精之血，名义上号称专业“解除石化”，实际上是干啥用的……“老司机”心里都清楚。 　　“隧道吞噬术”也属于那种有趣却不太实用的类型，毕竟得先找到一条合适的隧道或者走廊才能施放这个法术。 　　“萃取水元素”是“海鬼婆集会”特有的法术，杀伤力高达20能级，杀死受术者过后，还能将尸体中榨取出的水分转化成一只与死者同等体型的水元素。 　　“法力增强”来自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就是“魔力念珠”的核心工艺，可以临时提升受术者的施法等级，提升幅度与施法等级正相关，15级时达到上限，也就是+5施法等级。 　　还有一个“解离术”，也是安姆·弗洛迪的招牌法术，威力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最高可以造成40能级的杀伤力！ 　　乔安早就对“解离术”不合常理的破坏力感到好奇，现在终于有机会深入研究这个“异类”的奥秘。 　　花了整整一个钟头，乔安把“解离术”的法术构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终于发现问题出在何处！ 　　“解离术”的深层构型当中，竟然内嵌着第13号卢恩符文Eoh！ 　　Eoh符文的寓意是“生命与死亡”，由生到死，这个过程就叫做“毁灭”。 　　“毁灭”恰恰是“解离术”的核心功能，同时也是其昆雅语启动咒文“Ambar”的寓意。 　　这些因素连成一串，显然不是巧合。乔安有理由怀疑，内嵌于法术构型的Eoh符文，使“解离术”发生蜕变，破坏力比其它6环法术高出整整一倍！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乔安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其它以“Ambar（毁灭)”作为启动咒文的同类法术，倘若融入Eoh符文，很可能也将威力翻倍。 　　那么除了“解离术”，还有哪些具有“毁灭”属性的法术呢？ 　　乔安暂时只能想到四个，其中两个是他已经学过的，3环“植物凋零”和4环“毁灭射线”，还有两个是9环“裂解术”和9环“粉碎掌”，他还没学过，只是根据传闻做出揣测。 　　抛开那两个9环法术不提，“植物凋零”和“毁灭射线”乔安都可以着手验证。可惜眼下没空，先记下来，将来闲暇时再做深入研究。 　　乔安法术书上储备的6环塑能系法术只有四个，源自“绿鬼婆集会”的“冰封法球”，由莫克鱼怪血液中解析出的“连锁闪电”，海蓝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阳炎射线”，还有从莉雅楠那里学来的“剑刃护壁”。 　　这四个法术都兼具极高的实用性与独特性。 　　“冰封法球”相当于3环“霜之新星”的全面升级版，射程和攻击范围都还不错，杀伤力中规中矩，附带冻结水体的特效，在地表积水的环境中每每能够收到奇效。 　　“连锁闪电”就更不用说了，在6环法术当中的地位相当于3环法术中的“火球术”，在这个阶段，它就是牢牢占据c位的大杀器。 　　“阳炎射线”有点像可以连射的“灼热光辉”，单发8能级的光束攻击，运气好的话可以打穿一串敌人，尤其适合对付不死生物或者卓尔那样的畏光生物，双倍伤害爽得很。 　　“剑刃护壁”的特点是攻防兼备，甚至还能控场！稳定输出15能级力场伤害，无视能量抗性与减伤护甲，既可用于制造牢房囚禁敌人，必要的时候也能用来保护自己和同伴。 　　咒法学派的6环法术，乔安抄录了五个。 　　“异界誓缚”是4环“次级异界誓缚”的升级版，可供呼唤的异界生物生命等级上限，由10级拓展为15级。 　　解析自“神锅”艾瑞尼尔的“英雄宴”……既然已经有了更优秀的“神话英雄宴”，这个普通版就没有多大价值了。 　　“酸雾术”是4环“重雾术”的增强版，保留后者全部功能的基础上，处于雾气笼罩下的生物还将持续遭受酸蚀伤害。 　　“铁墙术”也是弗洛迪的天赋法术，可以在任意地点创造出一道沉重厚实的铁壁，倘若缺乏稳定的支点，铁壁就会朝一侧倾倒，甚至会砸伤附近的生物。 　　如果只是用于防御，“铁墙术”无非是更坚固的“石墙术”，但是照样会受到武器与法术的破坏，多数情况下防御效果还不如5环“力场墙”。 　　但是，“铁墙术”的独特之处在于还能用于攻击！ 　　比如在敌方阵地上空创造出一道与地面平行的铁壁，而后任由其在重力的作用下做自由落体运动，直至将下方敌人拍成肉饼，顺带摧毁防御设施。 　　把这个思路再拓展一下，乔安很自然的想到一种更给力的战术组合： 　　先在指定地点施加5环“重力井”，而后在正上方百码高处创造一道铁壁，使之受“重力井”牵引，以16倍乃至32倍的重力加速度下落，触地刹那的冲击力也将等比倍增，造成的破坏堪比天降陨星，别管什么铜墙铁壁，钢筋铁骨，统统给你当场拍成齑粉！ 第2035章 6环法术（Ⅱ） 　　乔安的法术书上，还抄了一个“6级怪物召唤术”，也是从“莫克鱼怪”海伯诺斯的血液中解析出来的。 　　6级怪物召唤术，可供召唤的生物既包括凶暴熊、凶暴虎、大象、巨章鱼和三角龙这样的野生动物，也包括超大型元素、格莱石人、索尔石怪之类的元素生物，甚至还可以召唤中阶恶魔和魔鬼。 　　比如“魅魔”或者“欲魔”…… 　　不过有一说一，“怪物召唤术”的持续时间就只有那么短短几分钟，没多大意思，真想干点儿什么的话，内行人士都清楚，还是“异界誓缚”这类“呼唤”法术更靠谱。 　　乔安法术书上记录的“防护学派”法术，也是四个——“防活物护罩”、“铜墙铁壁”、“高等驱散术”和“驱离木材”。 　　“防活物护罩”解析自“黄蜂女”珍妮的血液，施法后以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半径10尺的球形力场，将大多数活体生物隔绝在外。 　　这个法术与“圣域术”有相似之处，区别也很明显：防护范围更广；处于力场两侧的敌我双方，都可以利用远程武器或者法术攻击对方。 　　此外，“防活物护罩”对“活物”的定义范畴很窄，亡灵和构装体固然不是“活物”，就连来自异界的元素生物、魔鬼、恶魔和天使也不在其列，施法的时候需要特别留意。 　　“铜墙铁壁”与其说是一个法术，更像是一系列法术的统合体，提供了一整套关于室内装修（误）——保护私宅——的安保方案。 　　“铜墙铁壁”的法术效果可以覆盖整栋大楼，并且针对室内各个区域设置个性化的陷阱与结界。 　　比如用“云雾术”遮掩厅堂，楼梯上铺满“蛛网术”，门窗加持“秘法锁”，走廊竖起一道“幻像墙”…… 　　“铜墙铁壁”自带的法术还有很多，比如“光亮术”、“黑暗术”、“舞光术”、“魔嘴”、“造风术”、“暗示术”和“臭云术”等等，具体怎么运用这些法术，就看个人的装修创意了。 　　“铜墙铁壁”可以持续保护建筑一整天，在此期间，其内部的法术效果恒久生效。比如一间充满浓雾的大厅，即便闯入者施法驱散雾气，短短一分钟过后，室内还是会被重新冒出来的浓雾充满。 　　“高等驱散术”是3环“驱散术”的增强版，可以无条件解除6环以下持续性魔法效果，也能用来反制不高于6环的法术，对于7环或者等级更高的法术效果，驱散和反制的成功率就不再是百分之百，具体概率取决于施法属性。 　　以法师为例，智力属性越高，驱散高环魔法效果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如果是像乔安这样，智力高到变态又有用不完的法术位，那就不存在成功率的问题，驱散失败就再试一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持续试下去，只要概率不是0，最终必然可以成功驱散。 　　“驱离木材”本来是一个自然神术，乔安从“八爪树”的血液中解析出来并且加以破译，可以作为奥术施展。 　　这个法术理论上专门用于对付木制品，甚至能将魔力扩散路径上的树木连根拔起，远远推开。 　　乔安有一个疑问，“驱离木材”对“活化植物”以及“树人”这样天生的超自然植物，是否同样具有驱离效果？ 　　从法术构型来看，这种用法在理论上似乎是可行的，不过具体行不行得通，还是要通过实验来验证。 　　乔安法术书上储备的预言系法术只有两个，“石言术”和“真知术”。 　　“石言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跟石头说话”，先活化一块岩石，然后从对方口中套取附近的情报。 　　“真知术”就厉害了，施法过后可以看穿所有“变形”、“幻术”和“伪装”效果，洞彻一切形式的“隐形”与“黑暗”，堪称幻术学派的天敌！ 　　当然，乔安的“神话伪装”比较特殊，并不会被6环“真知术”看穿。 　　乔安打算优先学习“真知术”，将这个强大的预言法术附魔到自己的义眼上，如此一来，义眼作为一件“多功能侦察魔导器”，就算圆满了。 　　6环死灵系法术，乔安的法术书上有四个：能够造成沉睡、恐慌或者诅咒效果的“慑心目光”，从传奇巨剑“提尔锋”上解析出来的“杀生术”，还有就是从卡吕冬岛的血肉巨像“公主”残骸中获得的“死亡法阵”和“唤起死灵”。 　　“死亡法阵”是一个强大的群体杀伤性法术，射程远，覆盖范围大，爆发出的负能量冲击波，对30尺半径内的活物集体造成15能级黯蚀伤害，顺带治疗该区域内的不死生物。 　　“唤起死灵”也被称为“创造死灵”，可以将生物的尸体或者骸骨永久转化成特定的不死生物。 　　乔安之前学过一个名为“操纵死尸”的3环死灵系法术，可以将死尸转化成骷髅或者僵尸。 　　“唤起死灵”算是“操纵死尸”的升级版，堂堂6环法术，用来创造骷髅、僵尸之流的低等不死生物就太掉价了，法术构型给出的范例是创造“食尸鬼”。 　　别看食尸鬼长得矮小猥琐，却当得起“鬼不可貌相”的评价！ 　　比僵尸更灵活，比骷髅更聪明，自带两项特殊能力：攻击附带麻痹效果，通过伤口传染超自然疾病，也就是著名的“食尸鬼之触”和“食尸鬼热疫”。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算上“神话法力”和“魔力念珠”的加持，施展一次“操控死灵”，最多可以将11具尸体转化为食尸鬼。 　　如果有充足的尸体，继续施放“唤起死灵”可以创造出更多食尸鬼，然而听从乔安指挥的食尸鬼的数量受限于施法等级，最多只有22只，至于其它无法控制的食尸鬼，甚至会主动攻击它们的创造者。 　　乔安盘算了一下，22只食尸鬼，规模已经不小了，驱赶它们在前围攻敌人，自己躲在后面施放“死亡法阵”，杀伤敌人的同时顺带把食尸鬼部队奶起来，这就是高阶死灵法师令人闻风丧胆的“亡灵海战术”。 第2036章 自爆小队 　　在乔安看来，传统的“亡灵海战术”还有进一步优化的潜力。 　　比如在“唤起死灵”和“死亡法阵”的基础上搭配4环“尸爆术”，先命令食尸鬼部队冲一波，要是发现敌方太肉，食尸鬼的爪牙难以对其造成致命伤，就对食尸鬼施放“尸爆术”，使之自爆，瞬间对敌人集体造成10能级黯蚀伤害，同时治疗其余的食尸鬼。 　　22只食尸鬼，就相当于22颗自走炸弹，一口气全都引爆……乔安觉得天底下应该没有几个人顶得住。 　　如果敌人数量众多，搞一波自杀攻击过后，乔安还可以就地取材，利用被食尸鬼炸死的敌人的尸体，施展“唤起死灵”，创造出新的食尸鬼，补充亡灵部队的损耗……只要有充足的法术位，就能把这个战术套路不断循环下去，以战养战，生生不息。 　　只是在脑子里凭空设想一下，乔安就深深感到这招属实变态，难怪死灵法师招人恨呢！ 　　随手将“自爆亡灵海”战术写在笔记本上，乔安又把注意力放回法术书，深入揣摩“唤起死灵”的法术构型。 　　不难发现，这个法术关于创造食尸鬼的那部分构型，属于可以替换的单元，稍加改动就能用来创造其它类型的不死生物。 　　比如“血肉巨像”的“神话唤起死灵”，创造出来的就不是食尸鬼，而是更强大的高阶不死生物——木乃伊！ 　　或许是受到莫里亚蒂教授潜移默化的熏陶，如今乔安对死灵法术的看法已经有所转变，一个法术是否违背道德伦理见仁见智，是否有趣才是更值得认真对待的衡量标准。 　　乔安觉得“唤起死灵”就很有趣，法术构型酷似积木玩具，可以自由拆卸拼装，使他不由回想起童年时光…… 　　伽尔提岛这个地方物产丰富，说到令人难以安居乐业的负面因素，排名第一的无疑是岛上四处游荡的亡灵太多——比他娘的活人还多！ 　　对乔安而言，这反而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便利条件。 　　好比百伦山巅的地精部落，当地居民深恶痛绝，乔安却很喜欢那群绿皮小天使。 　　伽尔提岛的情况也一样，既然岛上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反正它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抓来供自己当实验体，研究死灵魔法…… 　　不对，“抓来当实验体”就太不体面了，乔安觉得，伽尔提岛的亡灵，觉悟至少不会比百伦山的地精差，它们都是好鬼，说话又好听，反正死都死了，肯定乐于为科研事业献身，免费给他当实验体。 　　没毛病，就是这么个道理！ 　　翻开法术书的下一页，乔安查看6环惑控系法术，共有三个——“指使术”、“群体暗示术”和“迷舞”。 　　“指使术”来自海伯诺斯之血，可以强迫受术者服从一项明确的指令，如果受术者拒绝服从命令，将会持续遭受诅咒折磨，头疼恶心，精神萎靡，直到完成这项使命，才能摆脱诅咒。 　　这个法术很恶毒，但是实用价值很一般，尤其不适合用来执行需要保密的阴谋诡计。 　　用诅咒强迫别人执行命令，隐患在于对方的思维很清醒，对施法者怀有强烈的恨意，再加上诅咒本身并不致命，万一遇到个脾气火爆的，拼得忍受诅咒，鱼死网破，也要把施法者的阴谋公布出来，而施法者根本无法避免这种糟糕的可能性。 　　同样是唆使某人做某事，同属于惑控学派的“魅惑”、“支配”和“奴役”类法术更可靠。 　　“指使术”通常适用于两种场景，其一是行刑逼供或者施加惩罚，其二就是用来制造构装体，胁迫异界生物——通常是元素生物——的精魄与构装体的胚材相融合。 　　“群体暗示术”就不用说了，通过简单的语言和手势做出暗示，就能在不知不觉间说服周围的人群，接受施法者提出的观点，给出的建议。 　　“迷舞”是这三个6环惑控法术当中最有趣也最实用的，解析自“考芮精”罗宾汉的血液样本，指定附近一个生物，强迫对方手舞足蹈，至少在最初6秒钟内除了跳舞啥都干不了。6秒过后，受术者可以凭借意志力，尝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奥术八大学派当中，乔安涉猎最少的当属“幻术学派”。 　　6环幻术，他只抄录了一个，来自“绿鬼婆集会”的“隐匿之纱”，简单来说就是“群体易容术”，适用于执行间谍活动，可惜还是会被“真知术”识破，就可靠性而言不如“神话伪装”。 　　乔安把书上记载的三十六个6环法术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三个小时悄然流逝，窗外飘来烤鱼的香味，挑逗得肚子咕咕叫，看了看怀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便收起书本，前去就餐。 　　接下来一个星期，乔安除了协助格林船长考察伽尔提岛，其余的时间都用来专研6环法术。 　　转眼间到了12月底，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感到兴奋，乔安却体会不到好友们的心情。 　　他想破头也想不通，“过年”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事实上，乔安对所有传统节日庆典乃至自己的生日都毫无感觉，对他而言这些节日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为了举行莫名其妙的节庆活动而浪费时间，甚至还要被迫参与社交活动，导致学习、工作和研究日程被打乱，更是形同受虐。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很清楚他的怪脾气，没有勉强他陪大家一起筹备新年庆祝会，反正到时候他带着张嘴去吃年夜饭就行。 　　霍尔顿试图向乔安诠释节庆日的社会学意义。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偶尔需要一点“仪式感”让自己高兴起来，为暂时摆脱生活压力寻找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唤醒对未来的憧憬。” 　　节庆日及其派生的休闲聚会、民俗宗教活动和带薪假期，就是为了满足上述社会性需求而创造出来的祭祀。只不过随着人类社会迈向工业时代，庆典日渐失去原本的宗教意味，演变成一场消费主义的狂欢。 第2037章 聊天鬼才 　　乔安听了诗人先生的分析，深受启发，对“仪式感”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决定跟霍尔顿探讨一下。 　　“我觉得，人的一生中真正值得纪念的节日只有一个，就是死掉的那一天，以此作为分界线，前后处于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形态，这是人的一生中唯一真正特殊的日子。” 　　“然而从社会角度来讲，每个人的死期都是随机分布的，不可能将一年中的某一天定义为全社会的‘死亡纪念日’。” 　　“从私人角度来讲，即便亲友为死者举行盛大的葬礼，死者也无从得知，葬礼所谓的‘仪式感’于死者本人毫无意义，死者不过是别人在他葬礼上寻求仪式感的一个工具。” 　　“呃……这么一想，还真可悲。”霍尔顿抹了把冷汗。 　　乔安还想就这个话题跟霍尔顿深入探讨，可惜诗人先生借口要上厕所，拔腿溜了。 　　咋回事儿啊，老铁？ 　　望着霍尔顿仓皇奔逃的背影，乔安挠了挠头，心想：“我该不会……又把天儿聊死了吧？” 　　身为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聊天鬼才”，乔安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散发负能量为好，就独自下了船。 　　他在沙滩上散了会儿步，整理了一下关于科研课题的思路，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进行两组魔法实验。 　　在伽尔提岛考察的这两周，乔安对岛上较为特殊的地点都在“导航罗盘”上做了标注，其中一处位于中央火山南麓，正适合作为试验场。 　　源自山顶湖泊的溪流沿着山脊蜿蜒流淌，山脚下的溪畔有一处几乎完全被灌木从覆盖的营地遗迹，应该是外来探险者曾经驻留的地方。 　　乔安直接施法传送到溪畔废弃营地，短暂的晕眩过后，耳畔传来清溪流淌的淙淙水声。 　　乔安记得营地附近生长着许多低矮的野生甘蔗，上次过来考察的时候，还想砍几根尝尝来着，可惜野生甘蔗还都是些一尺来高的幼苗，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至少还要再等两个月才能积蓄出充足的糖分。 　　他特地来到这里，不全是为了那片野生甘蔗丛。废弃营地中的灌木丛看似普通，其实混杂了不少超自然植物，就是两年前在亚尔夫大丛林见过的那种“杀手藤”——这些凶残的食肉植物，曾受“花中夫人”爱劳娜驱使与妖精女士莉雅楠为敌。 　　乔安转身面朝蔓藤遮掩的废弃营地，抽取3道“席德法力”，打出施法手势。 　　“Ambar！” 　　咏出象征毁灭的咒文，以乔安遥指之处为原点，魔网分布发生动荡，析出浓郁的负能量，迅速扩展至周边百尺，在此范围内的植被受到诅咒，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短短一分钟过后，失去草木遮掩的废弃营地便完整暴露在乔安眼前，腐朽的帐篷下散落着破碎的骸骨。 　　在这一大片死气沉沉的枯枝败叶里，尤有十来株灌木依旧枝叶苍郁，卷曲多刺的蔓藤上挂着一串串黑中透红的果实，乍看起来有点儿像熟透的醋栗。 　　方圆百尺内的草木都在魔法的摧残下凋零，唯有这几株不受影响，看似诡异，却完全合乎乔安预料。 　　实验表明，原版“植物凋零”只能杀死普通植物，而对“杀手藤”这样的超自然植物，并未造成可观测的负面影响。 　　乔安将这一结论记录在实验日志本上。 　　散落在废弃营地中的“杀手藤”，虽然智力属性低到不足1点，毕竟也有求生的本能，感受到周围植物大片枯萎凋零，致使自身失去伪装，栖息地的负能量浓度异常升高，种种迹象表明它们正处于威胁当中。 　　“杀手藤”们骚动起来，凭借“盲视”天赋感应到人类的气息，纷纷蠕动蔓藤，朝乔安站立之处围拢过来。 　　乔安这些天在钻研新法术之余，抽空对“植物凋零”进行了改良，借鉴“解离术”，将第13号卢恩符文“Eoh”融合到法术构型当中。 　　改良版的“植物凋零”，理论上对超自然植物也能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但是乔安先不急于测试这个法术，否则一下子把“杀手藤”全杀光，就没有机会测试另一个同样有可能作用于植物的6环法术了。 　　“杀手藤”的移动速度很慢，乔安与它们保持一定距离，不慌不忙地退向溪畔，直到身后就是溪流，无处可退，才开始吟咏施法咒文。 　　“Auta！” 　　乔安抬手指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株“杀手藤”，金色魔力化作一道锥状冲击波席卷过去。 　　聚集在他面前的十多株“杀手藤”，像是遭到潮水冲击，瞬间都被连根拔起，伴随飞溅的泥土，翻滚着飞出60尺外。 　　乔安缓缓垂下手臂，拿起钢笔，在实验日志上记下一笔： 　　6环法术“驱离木材”不光对加工过的木制品有效，对超自然植物同样具有排斥作用。 　　昨天下午，乔安施法活化了一尊石像，以之作为实验体，测试融合第13号卢恩符文Eoh的改良版“毁灭射线”。 　　原版“毁灭射线”，最多可以对构装体造成15能级的杀伤，符合一个4环法术的魔力标准，而改良版的“毁灭射线”，正如乔安期待中的那样，只是添加了一个卢恩符文，对实验体“活化石像”造成的破坏就翻了一倍，高达30能级！ 　　这一实验结果表明“解离术”并非特例，其它具有“毁灭”属性的法术也能获得Eoh符文的强化。 　　那么，可否根据“解离术”与“毁灭射线”这两个范例，得出Eoh符文的强化效果高达100%的结论？ 　　事情没那么简单。 　　实验样本太少是一个问题，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在于还存在“植物凋零”这样的法术，也具有“毁灭”属性，可以迅速消灭一大片植被，或者诅咒面积更广的作物来年减产，却无法伤及超自然植物。 　　“植物凋零”融合Eoh符文过后，理论上对普通植物杀伤力翻倍，那么对超自然植物呢？ 第2038章 魔法实验 　　如果改良版“植物凋零”可以杀伤超自然植物，具体的杀伤力又是多少？ 　　由于原版法术不存在一个参考指标，乔安也无法回答上述问题，只能在实验当中寻求解答。 　　刚才被乔安施法驱离的“杀手藤”，此刻又蠢蠢欲动，挥舞着布满毒刺的荆条朝乔安包围过来。 　　“Ambar！” 　　乔安再次使出“植物凋零”，不过这次是融合Eoh符文的改良版本，并且提前开启“高等内视术”，密切监控“杀手藤”的生命力变化。 　　生命走向死亡的过程即为“毁灭”，这一寓意以最直观的方式在乔安眼前呈现出来。 　　法术爆发的刹那，十多株“杀手藤”集体枯萎，生命力直线下跌，短短三秒过后全都停止蠕行，由翠绿的灌木变成一堆堆脱水的干柴。 　　通过“高等内视术”的监控，乔安发现改良版“植物凋零”对“杀手藤”平均造成10能级的杀伤——这一伤害数值已经超出“杀手藤”的生命上限，结果便是瞬间死光光。 　　作为一个3环法术，10能级的破坏力看似中规中矩，但是考虑到“植物凋零”那大到变态的攻击范围，足以体现出Eoh符文对其强化效果是多么的显著！ 　　望着化作满地废柴的“杀手藤”尸骸，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笔将实验数据记录下来。 　　“植物凋零”有两种用法，使一片植物迅速枯萎，或者诅咒范围更大的作物，使之减产。乔安只测试了前一种用法，接下来打算对后一种用法也进行对比实验。 　　诅咒造成的减产效果，要等到收获的季节才能体现出来，作物生长周期过于漫长，乔安又不能在岛上停留两三个月，最好采用一种变通的方法，人工缩短作物从萌芽到成熟的生长周期。 　　为了设计减产实验，乔安特地以3环法术“时之砂”为蓝本，发明了一个6环法术——“群体时之砂”。 　　原版“时之砂”只对施法者触摸到的单一目标有效，使之加速成熟乃至衰老。 　　乔安发明的“群体时之砂”，将法术的基础射程扩充为100尺，影响范围由单体扩充为20尺半径内的所有生物，而且可以微调受术者的老化速度，以便进行实验观测。 　　乔安踏过枯枝，脚下传来细碎的噼啪声响，横穿废弃营地，来到傍溪生长的那片野生甘蔗田跟前，圈出三片面积相仿的试验田，分别标注为“一号实验组”、“二号实验组”和“对照组”。 　　乔安先对“一号实验组”施放改良版“植物凋零”，诅咒这片占地约为1000平方尺的野生甘蔗田，然后对“二号实验组”所在田地施放原版“植物凋零”，同样选择“减产诅咒”模式。 　　至于“对照组”，乔安没有施法诅咒。 　　接下来，乔安抽取3道“神话之力”，分别对三块试验田施放“群体时之砂”，促使野生甘蔗加速成长发育，短短数秒便完全成熟。 　　乔安终止施法，以免甘蔗老化。 　　三块试验田的情形一目了然，以没有施加减产诅咒的“对照组”作为基准，施加原版“植物凋零”的“二号实验组”明显发育不良，甘蔗产量只有“对照组”的三分之二；至于施加改良版“植物凋零”的“一号实验组”，甘蔗更是普遍矮小羸弱，长得稀稀拉拉，产量顶多只有“对照组”的三分之一。 　　水热和土壤条件相同的三块地，种植的是同一种作物，原版“植物凋零”能够使被诅咒的野生甘蔗减产三分之一，而改良版的“植物凋零”，诅咒效果比原版强出整整一倍，理论减产幅度应为三分之二，这一点也在实验当中得以证明。 　　乔安对这组实验数据很满意，提笔记录下来，只可惜实验内容涉及卢恩符文，不便公开发表研究论文。 　　稀疏的甘蔗丛中，似乎有金属在反光。 　　乔安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走过去一瞧，意外发现甘蔗丛中横躺着一具骸骨，从头到脚足有十二尺长，看身材应该是一位巨人，身穿厚重的骑士铠甲，至死紧握一柄阔剑。 　　这位巨人武士的尸骨，已经在溪畔沉睡了不知多少年，被荒草与泥沙遮掩起来，若非乔安施法消除原本盘踞在这一代的灌木和“杀手藤”，又运用诅咒使这片野生甘蔗丛发育不良，变得稀稀拉拉，这具尸骨也无法暴露在他眼前。 　　乔安走近观察，发觉巨人骸骨身上穿的甲胄，手中所持阔剑，都已经锈迹斑斑。施展“法师之手”，掀起头盔面甲，露出苍白的头骨，嘴巴大张，似乎临死前还在发出不甘的怒吼。 　　望着这具巨人武士的骸骨，乔安灵机一动，决定用这现成的材料，测试一下最近刚学会的6环法术“唤起死灵”，创造一只不死仆从。 　　“唤起死灵”的原版范例是创造“食尸鬼”，然而区区一只猥琐的食尸鬼可满足不了天才法师的胃口，乔安在钻研“唤起死灵”的时候，仿照范例自己编写了好几个新模块，替换上去就能创造出其它类型的不死生物。 　　“唤起死灵”没有限制可供创造的不死生物类型，但是魔力能级的天花板是客观存在的，简单换算一下即可得知，使用该法术创造单一不死生物，其等级上限最大为15。 　　对比一下同为6环法术的“异界誓缚”，可供呼唤的异界生物族类不限，但是生物等级最大也只有15级——这并不是巧合，法术学派或有不同，然而只要是6环法术，通常就会受到同样的魔力上限约束。 　　当然，通过添加特殊施法素材或者融合卢恩符文等手段，法术位的魔力上限也是可以突破的，但这不具备普遍意义，乔安暂时不予考虑。 　　乔安当初创造构装仆从的时候，想的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最终搞出的魔导机兵，名义上是中阶构装体，综合性能之强大却已经超越“铁魔像”这样的高阶构装体。 　　此刻打算创造一具亡灵仆从，他也是秉承相同的理念——在当前条件的约束下，尽可能创造出综合性能最好的亡灵仆从。 第2039章 幽魂战甲 　　6环法术“唤起死灵”最多只能创造出一只15级的不死生物，但是在同样的等级下，虚体不死生物往往要比僵尸骷髅之流的实体不死生物更厉害，还有一个乔安很在意的因素是更干净，毕竟他可不想把一只浑身散发出腐臭气味的家伙带在身边。 　　15级的虚体亡灵，都有哪些呢？ 　　乔安把《瓦雷斯怪物图鉴》的“不死生物分卷”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又把云中城图书馆关于不死生物的文献也都在记忆中梳理了一遍，发现最合适的样本只有一个，就是“惧栗缚灵”！ 　　乔安对“缚灵”并不陌生。 　　当初在星界“银空自由贸易港”旅行的时候，他曾受雇于当地警署长官达利娅女士，消灭劫掠商船的星海乌贼，那只大乌贼藏身的暗礁区域，就有很多缚灵游荡。 　　所谓的“惧栗缚灵”，说白了就是“缚灵”的进化版，体型更大，战斗力也更强，属于虚体亡灵中的高端物种。 　　乔安的视线又投向那具巨人武士的骸骨，的确是适合用来创造惧栗缚灵的好材料，但是转念间又想到缚灵类不死生物都有一个特性，就是对某地或者某物怀有特别强烈的执念，不情愿长时间远离对方，如果自己费神费力创造出来的惧栗缚灵无法带走，那就不划算了。 　　挠了挠头，乔安有点犯愁。目光无意间扫到巨人骸骨身上那具锈迹斑斑的铠甲，忽然产生一个灵感！ 　　既然惧栗缚灵非得凭依于某地或者某物，何不将这具死者生前穿戴的铠甲作为其魂灵的凭依物，将之转化成一具“高等活化铠甲”——这是“构装学”的说法，换成“死灵学”的术语，就是“幽魂战甲”。 　　惧栗缚灵依附于铠甲，共同构成幽魂战甲，自己带走铠甲，就等于间接带走凭依在铠甲中的惧栗缚灵。 　　乔安很快又意识到，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首先是惧栗缚灵藏身于密不透光的铠甲当中，可以回避天性畏光的弱点，在阳光下正常活动。 　　另一个好处是赋予亡灵仆从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穿上铠甲就是“幽魂战甲”，属于实体不死生物；脱下铠甲就成了“惧栗缚灵”，属于虚体不死生物。 　　针对具体情况，可以切换成实体或者虚体形态，万一幽魂战甲被摧毁，变成惧栗缚灵还有一条命！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棒，但是单靠“唤起死灵”，还无法将铠甲锁定为惧栗缚灵的凭依物，需要额外增添一组卢恩符文，强化惧栗缚灵与其生前所穿铠甲的羁绊。 　　乔安思索了一下，觉得象征“馈赠与契约”的第7号符文Gifu，还有象征“协助与合作”的第20号符文Man都符合这一需求，不过后者强调的是两个具有平等地位的个体之间的协作，前者强调的是主体对客体的情感与契约，更契合惧栗缚灵及其凭依物之间的羁绊。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使了个“鬼斧神工”，将巨人武士的骸骨从其铠甲当中完整的分离出来，而后对破烂不堪的铠甲施展“完全修复术”，使之变得焕然一新，精钢锻造的全身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乔安本来还打算顺带给铠甲附魔，然而转念一想，万一自己把铠甲弄得太高级，连它的主人都认不出来，拒绝凭依可咋办？ 　　不妨想一想樵夫、湖中仙女和“金斧头”的故事，万一这巨人武士生前是个忠厚老实的铁憨憨，一门心思地认死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算了，还是别画蛇添足了，先把最重要的凭依环节搞定，再考虑铠甲升级的工序也不迟。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钢笔，在巨人骸骨与修缮一新的铠甲胸部分别描绘出一个Gifu符文，又从施法素材包中取出一块足有鸡蛋那么大的黑玛瑙，托在手里掂了掂，而后将这块价值1000金杜加的宝石塞进巨人骸骨口中，咬在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之间。 　　做好准备，乔安便开始施法。 　　“唤起死灵”是一个仪式法术，原版施法仪式长达一个钟头，仪式之繁琐在乔安所知的法术当中仅次于变态的“启蒙术”，后来他在研究这个法术的时候稍加改良，增加施法素材当中黑玛瑙的分量，将施法时间缩短为十分钟。 　　“Loico！” 　　十分钟后，乔安顺利完成“唤起死灵”的施法仪式，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乔安屏息凝神，怀着期待与一丝紧张，紧盯地上那具巨人武士的骸骨。 　　就在他施法期间，环绕骸骨的魔网已经由随机分布编织成一组特定的构型，如同无形的裹尸布，将骸骨从头到脚缠绕起来，并且通过魔网丝线向骸骨中持续注入负能量。 　　就在乔安的密切注视下，骸骨胸口上方的空间裂开一道位面裂隙，一团苍白的火焰飘了出来，正是巨人武士的魂灵，被法术仪式由其安息之境呼唤回来，回到自己的尸骨跟前。 　　魂灵之火在空中摇曳，抖动，似乎是受到两股神秘的引力牵引，突然分裂成两部分，较大的那团火苗遁入乔安描绘在巨人骸骨胸部的Gifu符文当中，较小的火苗则飞向并排躺在骸骨旁边的那具铠甲，与铠甲胸部描绘的另一个Gifu符文融合。 　　紧接着，巨人骸骨像是起死回生，上下颚用力咬合，咔嚓一声，将乔安塞进它口中的那颗黑玛瑙咬碎。一股负能量随之释放出来，撑得巨人骸骨剧烈颤抖，终于嘭的一声爆裂，从头到脚化作一堆骨灰！ 　　乔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得倒退两步，还以为施法失败了，然而仔细一瞧，一条灰色虚影由巨人骨灰当中脱离出来，静静悬在半空，隐约呈现出铠甲武士的形象，眼窝里燃起苍白的魂灵之火，胸前依稀可见微微发光的Gifu符文。 　　暗自松了口气，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对面那条身材高大的虚体亡魂。 第2040章 特里斯坦（Ⅰ） 　　侦查目标：惧栗缚灵（大型亡灵，虚体亚种） 　　健康状态：恶劣（光照失能）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敏捷28，体质－，智力13，感知18，魅力24 　　特殊能力：虚体亡灵特性，生命探知300尺，心灵感应120尺，惧栗妖气120尺，凭依（铠甲)，畏光；缚灵之触，缚灵衍体 　　…… 　　乔安唇角上扬，服现一抹释然的笑意。 　　总算没有白费力气，这家伙就是他亲手唤醒的惧栗缚灵，其执念所系的凭依物，也的确是生前所穿的那具骑士铠甲。 　　时值午后两点，伽尔提岛一天中光照最炽烈的时刻。惧栗缚灵受到阳光直射，显得非常难受，但是未经乔安许可，它也不敢擅自飘到阴凉地里躲避阳光，只能悬在原地，默默忍受烈日灼烤，好在它不是吸血鬼，晒晒太阳也死不掉。 　　乔安仔细查看侦查报告。 　　惧栗缚灵没有力量和体质属性，13的智力和18的感知称得上优秀，28的敏捷属性和24的魅力属性更是令他惊讶不已。 　　高到变态的敏捷与虚体特质正相称，在战斗中很难被击中。 　　魅力则是虚体亡灵最重要的属性，很多时候替代了力量属性的作用。 　　此外，虚体亡灵特有的超自然能力，比如类似高等妖精的“超凡优雅”的闪避能力，其具体效用都取决于魅力属性。 　　再比如惧栗缚灵的特殊能力“惧栗妖气”，其实就是亡灵版的“恐惧灵气”，魅力属性越高，就意味着敌人克服“惧栗妖气”造成的恐惧感的难度就越大。 　　“生命探知”是亡灵生物特有的超自然感官，类似“盲视”，不光可以探测有心跳和体温的血肉之躯，也能探测由魔法驱动的构装体，乃至并非血肉之躯的异界生物。 　　惧栗缚灵作为虚体亡灵，没有肉身，当然不可能靠声带说话，但是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其它生物交流。 　　“缚灵之触”是惧栗缚灵特有的攻击方式，与其它虚体亡灵差不多，触摸生物的同时注入负能量，造成4能级黯蚀伤害。如果受害者的体魄不够强壮，遭到惧栗缚灵触摸的刹那，还会被强行吸走4点体质属性。 　　倘若受害者被惧栗缚灵多抚摸几下，吸干体质属性，就会当场挂掉，死后亦不得解脱，魂灵受到负能量污染，变成一只服从惧栗缚灵意志的普通缚灵——这就是所谓的“衍体”。 　　所有能够创造“衍体”的不死生物，比如报丧女妖、惧栗缚灵、吸血鬼等等，最多能够控制的衍体数量都是有上限的，与死灵法师利用“唤起死灵”之类法术创造亡灵仆役的规则相仿。 　　乔安创造的这只惧栗缚灵，最多可以同时控制六只衍体。 　　这六只普通缚灵，凭依对象就是惧栗缚灵，不得远离它们的主人。 　　乔安是惧栗缚灵的主人，惧栗缚灵又是其衍体的主人，这样推导下来，缚灵衍体同样是乔安的仆人。 　　将来如果遇到适合为科研事业献身的小恶棍，乔安觉得不妨让惧栗缚灵杀死它们，魂灵转化成衍体，多出六个缚灵仆从似乎还蛮有趣的。 　　惧栗缚灵似乎不堪忍受阳光灼烤，主动向乔安发出心灵感应。 　　“尊敬的主人，可否允许您的仆人远离这可憎的太阳，在阴影中为您服务？” 　　“别担心，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处避光的栖身之所，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乔安问惧栗缚灵。 　　“特里斯坦，我的主人。” 　　“嗯，很不错的名字。”乔安品头论足，“听起来就很有男子汉气概，像是一位英勇的骑士。” 　　转身走到那具铠甲跟前，乔安指着铠甲胸口微微发光的Gifu符文，问道：“特里斯坦，你还记得这具铠甲吗？” 　　“当然，那是我生前穿戴的装备，曾保护我历经无数场腥风血雨的战斗，死后亦令我难以忘怀……” 　　特里斯坦望着那具铠甲，幽暗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乔安挥袖拂去铠甲上的骨灰，对特里斯坦说：“我刚找到你的遗骨时，这具铠甲已经严重老化锈蚀，后来被我施法修复如新，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特里斯坦摊开双手，满面诧异，“我应该感谢主人的恩赐才是！” 　　“嗯，特里斯坦，你很会说话！”乔安有点小开心，掏出手帕把铠甲头盔擦拭得闪闪发光，“你看，就像刚锻造出来一样亮晶晶的，多漂亮！” 　　特里斯坦似乎觉察到少年法师着力掩饰的炫耀心态，点头道：“我觉得比刚锻造出来的时候更漂亮，主人您真了不起！” 　　乔安害羞地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甘蔗，想给特里斯坦吃，忽然想起他是虚体，吃不了东西，就把甘蔗塞进自己嘴里，嚼出微甜的汁液，指了指铠甲，含糊着对惧栗缚灵说：“看到那个发光的符文了吗？你可以融入符文，与铠甲结合，变成幽魂战甲，往后就不用怕太阳照射啦！” 　　特里斯坦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得到乔安许可，立即化作一缕灰影融入铠甲。 　　覆盖着面甲的钢铁甲胄，随之颤动起来，发出金属碰撞声响，面甲下黑洞洞的空腔，亮起两点苍白的火苗，仿佛一双银色眼眸。 　　“特里斯坦，你能操控铠甲站起来吗？”乔安关切地问。 　　特里斯坦用行动做出答复，双手撑地坐起来，顺势屈膝站起，动作出乎意料的灵活流畅。 　　“感觉怎么样？”乔安问特里斯坦，像一位裁缝询问主顾，自己替他裁剪的新衣裳是否合体。 　　“很好，感觉就像重新回到了躯壳当中。”特里斯坦曲张双掌，铁手套咔咔作响，“主人，您看到我的剑了吗？我需要武器为您提供更周全的保护。” 　　“你的剑啊……”乔安扭头看了看那柄锈迹斑驳的阔剑，对特里斯坦说：“这把剑已经严重锈蚀，剑锋也钝了，我倒是可以施法将它修复，不过我建议你换一把更好的武器。” 第2041章 特里斯坦（Ⅱ) 　　“主人，您指的是什么武器？”特里斯坦好奇地问乔安。 　　乔安没有在特里斯坦的剑上描绘Gifu符文，故而这尊“幽魂战甲”对生前的佩剑并没有对铠甲那么深的执念，也不介意更换武器。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柄连鞘重剑递给特里斯坦。 　　“这柄‘黑魔剑’虽然已经失去剑灵，不过怎么说也是传奇精金武器，比你原来的武器好的多，先拿着用吧，等我将来抽出空来，再设法将‘黑魔剑’完全修复。” 　　“多谢主人赏赐。” 　　特里斯坦向乔安深深鞠躬，双手接过黑魔剑，拔剑出鞘，随意挥舞了几下，显示出非凡的剑术技艺，满意地收剑入鞘，佩戴在自己腰间。 　　“特里斯坦，现在你已经有了一口传奇宝剑，但是你的铠甲缺乏魔法保护，不足以抵挡强敌的攻击，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帮你为铠甲附魔，使它变得更加坚固。” 　　“尊敬的主人，我是您的仆人，您当然有权随意处置我和我的铠甲，至于为铠甲附魔，更是求之不得。” 　　乔安对特里斯坦的答复非常满意，立刻着手为他的铠甲附魔。 　　首先要结附的当然是1环“魔化武具”，为铠甲提升5个附魔等级，大幅度增强硬度和韧性。 　　接下来，乔安为铠甲附魔3环“幽冥武装”，使之能够根据特里斯坦的需要，随意切换成实体或者虚体形态，好处是可以阻挡虚体生物的攻击。 　　“幽冥武装”不光对铠甲有效，顺带还为特里斯坦佩戴的“黑魔剑”附加了“幽冥”特效，攻击虚体生物时可以提升五成命中率。 　　最后，出于方便携带考虑，乔安觉得有必要为幽魂战甲附魔“缩物术”，但是3环“缩物术”对魔法铠甲无效，乔安就改用6环“高等缩物术”。 　　结附了“高等缩物术”的幽魂战甲，可以缩小成一支高脚杯的尺寸，分量还不到半磅。 　　特里斯坦的本体是没有重量和体积的虚体亡灵，也不需要呼吸和进食，可以随着铠甲一起缩小，乔安平时将他揣进储物袋，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放大，非常方便。 　　此外，特里斯坦也可以主动激发“高等缩物术”，变成不到一尺高的“微型幽魂战甲”，将之作为一种特殊战术，关键时刻使出来，能够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为幽魂战甲附魔，乔安总共花费了10盎司魔晶，成本高达6250金杜加，好在他已经拥有百万身家，倒也不在乎些许支出，更何况物有所值。 　　围着幽魂战甲转了一圈，乔安对自己这件作品非常满意，随即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幽魂战甲形态的特里斯坦，与惧栗缚灵形态相比有何区别。 　　…… 　　侦查目标：高等幽魂战甲·特里斯坦（大型亡灵，虚体亚种） 　　生命等级：15级 　　装备：+5幽冥全身甲，+6幽冥精金重剑 　　健康状态：良好 　　生物等级：15 　　防御等级28，接触14，措手不及24 　　属性：力量28，敏捷18，体质－，智力13，感知18，魅力24 　　特殊能力：亡灵特性，生命感知300尺，心灵感应120尺，惧栗妖气120尺，幽冥武装（恒定)，缩小化（每天4次，体积缩小为14000，力量-8，敏捷+8)，解除凭依（脱离铠甲，恢复惧栗缚灵形态） 　　…… 　　特里斯坦穿上铠甲，由虚体变成实体，获得了28点力量属性。与此同时，受限于铠甲本身厚重的构造，特里斯坦的敏捷属性下降到了18，虽说远不如惧栗缚灵形态，但是与同样身着重甲的活人相比，身手就算出奇的灵活了！ 　　谁要是以貌取人，把特里斯坦当成笨拙的重甲骑士，试图采取游斗战术对付他，多半占不到什么便宜。 　　如果特里斯坦激发“高等缩物术”，体型由12尺缩小为34尺，力量属性降为20，仍然保持在食人魔的水平，敏捷则增大到26点，反而变得比正常体型更可怕！ 　　更不必说特里斯坦随时可以脱去甲胄，变成敏捷属性高达28的惧栗缚灵形态。 　　如果比较特里斯坦和扎古，乔安觉得前者的近战能力更强，扎古的优势是施法和远程火力，综合计算下来还是特里斯坦略胜一筹——毕竟他有13点智力属性，而可怜的扎古智力只有6…… 　　“特里斯坦，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乔安随口打听。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从生到死的大体经历还记得。” 　　特里斯坦沉默须臾，似乎在努力回想生前的经历，终于再次开口。 　　“我出生在西瓦群岛北部，那里是海蓝王国的殖民地，殖民者与我们原住民的关系还算和睦，所以我虽非人类，还是凭借一手家传剑技得到征兵官赏识，加入了皇家海军，成为一名光荣的‘海洋骑士’！” 　　“海洋骑士”？ 　　乔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听说过这一海蓝王国特有的超凡职业。好比会骑飞马的迦南圣武士号称“碧空骑士”，海蓝的“海洋骑士”也属于圣武士的一个子类，特点是擅长很多适合水战的神术，还能召唤或者驯化海兽充当坐骑。 　　“特里斯坦，你会骑鲨鱼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鲨鱼……”特里斯坦似乎在强忍着发笑的冲动，字斟句酌地回答：“会是会，不过鲨鱼太笨了，性情凶残嗜血，难以驯化，我们海洋骑士更愿意训练聪明的虎鲸作为搭档。” 　　“那倒也是，虎鲸，海中的熊猫嘛，的确是比鲨鱼更聪明可爱，而且战斗力也更强。”乔安点头表示赞同。 　　他在白鸥港见过虎鲸，长得很萌，活像黑白相间的大海豚，而且一点都不怕人，经常围着渡轮游来游去，啾啾叫唤，像是在主动跟人搭讪。 　　“我在海军服役七年，军衔升到上尉，后来奉命协助一艘探险船勘察伽尔提岛，谁知这一来就送了命。” 　　幽魂战甲做出一个摊手叹气的动作，继续以心灵感应向乔安讲述自己的遭遇。 第2042章 神秘塔陵 　　“我们中队护送四名学者乘船来到伽尔提岛，打算考察位于中央火山湖心岛上的古代塔陵，出发前先在山脚下建立起临时营地，作为后勤基地。” 　　特里斯坦转身指向之前被大群“杀手藤”盘踞的那片废弃营地，接着说：“我把半数海军官兵留下驻守营地，带上其余的手下，陪同学者们登山考察，一路上多次遭遇怪物与食尸鬼袭击，好在我们有所准备，损失不大，于一周后抵达山顶，于湖畔召唤海兽坐骑，驮着考察队成员分批渡水登上湖心岛。” 　　“然后你们就闯进了岛上那座石塔？”乔安追问。 　　特里斯坦轻轻点头，语调沉痛：“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你们的团队在塔中遭遇了什么？”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塔陵内部的空间不算大，地表以上的建筑很简陋，就是一座教堂式的大厅，中央是一口竖井，沿着井壁建有螺旋下降的石阶，竖井周围盘踞着很多食尸鬼，还有飘荡的幽灵。” 　　“对我们圣武士来说，这些亡灵都不难解决，然而当我们下到井底，才发现塔陵的主体建筑其实是一座藏在井底的地宫，地宫里的食尸鬼和幽灵特别多，当时我们经历了连番激战，体力和法术位都消耗殆尽，应对这一大波不死生物难免感到吃力，团队中的伤亡也在激增。” 　　“然而已经走到这里，我们都不甘心半途而废，就坚持着继续向地宫深处探索，最终来到墓葬主人停棺的大厅。” 　　特里斯坦眼中的灵魂之火飘忽不定，仿佛心有余悸。 　　“借着火把照明，我们惊奇的发现，黑暗的大厅当中，竟然遍地生长着火红的玫瑰花，芳香四溢的鲜花围绕着一座祭坛，上面摆放着一具石棺。” 　　“我们都被眼前的奇景深深震撼，却没料到遍地鲜花都是致命的杀手，似乎嗅到生人的气息，突然全都腾空飞起，原本植根的地面，竟然横七竖八地铺满尸骨！” 　　“魔花的根须脱离原本寄生的尸骸，发出令人心慌的嗡嗡蜂鸣，如同一群鲜红的怪虫扑向我们，以花刺扎破皮肤，疯狂吸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们的团队陷入混乱，只得竭力抵挡魔花的围攻，很多人不知不觉中吸入魔花喷洒出来的剧毒花粉，转眼间就浑身麻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魔花成群结队飞扑上来，将自己的血液吸干。” 　　“就在混战关头，我无意间听见花田中央的祭坛上传来异常动静，石棺盖板竟然自动移开，一条苍白的幽魂从棺材中飘了出来，乍看起来像一位贵族女性，还没等看清楚她的长相，那女妖就抱头哀嚎起来。” 　　“听到女妖哀嚎的刹那，我感到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惊讶地发觉同伴几乎全都倒地死绝，这悲惨的场面令我感到绝望，平生第一次当了逃兵……” 　　特里斯坦眼中暗淡的光芒，流露出愧疚与哀伤。 　　“我像是一条丧家犬，狼狈得逃离地宫，逃出塔陵，在大群幽灵的追踪下匆匆下山，打算回营地向留守的兄弟们寻求援助。” 　　“然而当我精疲力竭的逃回营地，才发现这里刚刚遭受过袭击，成群的幽灵在营地上空飘荡，食尸鬼与杀手藤正在争相啃食驻守官兵的尸体……” 　　“营地中这一幕比屠场更恐怖的情景加深了我的绝望，在亡灵与食人植物的围攻下，我战斗到最后一刻，然而终究是徒劳……” 　　最后，特里斯坦用一声叹息结束了他的讲述。 　　乔安听他讲完，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与此同时，也对报丧女妖的陵墓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特别是特里斯坦提到的那种生长在地宫中的红色魔花，究竟是超自然植物，是一种擅长拟态的虫类，抑或某种特殊的不死生物？ 　　如果特里斯坦的描述没有太多夸张的成分，那些吸血魔花的狩猎模式，明显具有生物“集群”的特征，很可能已经形成了“母巢意志”。 　　乔安曾对“生物集群”和“母巢意志”做过深入研究，还曾发表过相关论文，从事探险或军事任务的时候，也经常召唤生物集群用于侦查和战斗。 　　身为这一领域的专家，他对虫群、鸟群乃至深海鱼群都很熟悉，唯独对“植物集群”闻所未闻，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年轻的法师，心头禁不住冒出许多小问号。 　　如此想着，乔安暗自拿定主意，哪怕只是为了完善自己的研究，也值得冒险深入塔陵地宫，亲眼确认一下，特里斯坦所说的魔花集群是否属实，到底是什么奇葩物种！ 　　“特里斯坦，我打算去湖心岛的塔陵探险，现在就出发，你愿意陪我同行吗？”乔安坦率地问。 　　“尊敬的主人，提醒您注意安全，以及确保您的安全，都是我义不容辞的使命，两者并不矛盾，我已经履行了第一项使命，如果您坚持前去塔陵探险，那么我将履行第二项使命。”特里斯坦郑重地做出答复。 　　“那好，我们这就走吧。” 　　乔安走到特里斯坦身旁，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脚下随之升起一道发光的传送阵，包裹他与特里斯坦冲天而起。 　　数秒过后，乔安与特里斯坦传送到火山湖畔，也就是半个月前他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遭遇报丧女妖的地带。 　　湖畔弥漫着散发出浓厚硫磺气味的雾气，视野严重受限，虽然附近看不到不死生物的身影，浓郁的负能量却使乔安感到脊背微微发凉。 　　半个月前，他和三位好友曾联手击杀报丧女妖，但是那女妖的怨灵无法被彻底消灭，很难说如今是否已经复活。 　　乔安可不想再听报丧女妖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凄厉哀嚎，上岛探索之前，先要做好防范。 　　打开储物袋，乔安取出一瓶提前用“神之泪”浸泡过的药水，拧开瓶塞，一饮而尽。 　　特里斯坦属于不死生物，免疫死灵法术，负能量更是对他有利无弊，况且他本身就是没有血肉之躯的“虚体”，想服药也没那个生理功能。 第2043章 神秘塔陵（Ⅱ） 　　自从乔安通过6阶“神话试炼”，“神之泪”新开发出一种药效，服用后可以在6天内免疫即死法术和负能量伤害。 　　报丧女妖的哀嚎，其实就是9环死灵系法术“女妖之嚎”，传奇以下最可怕的即死法术……考虑到还有一个更变态的“内爆术”，还是加上“之一”吧。 　　山顶的湖泊，其实是一口大号温泉，积水受到地热烘烤，终年雾气弥漫，遮蔽了阳光，再加上负能量富集，无疑是最适合不死生物栖息的环境。 　　乔安本想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2环法术“迷雾视域”，排除水雾造成的干扰。 　　然而转念一想，等一下进入报丧女妖的地宫，还要再施法强化黑暗视觉，为了防范幽灵偷袭，“识破隐形”也必不可少。 　　这么多增强视觉的法术，加起来效果还不如一个“真知术”，索性直接一步到位，省得麻烦。 　　反正乔安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神话之力”，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练习一下新学会的高阶法术。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颗封装在蜡层中的药丸，捏碎蜡皮，将蘑菇粉末、番红花粉与油脂混合调制而成的药膏涂抹在左眼皮上，同时吟咏象征“洞悉”的施法咒文。 　　“Tercen！” 　　成功加持6环“真知术”，乔安感到眼睛格外清凉，视线穿透浓雾与阴影，越过水汽蒸腾的湖面，清晰看到湖心岛上那座埋葬报丧女妖古德隆恩的古朴石塔。 　　“特里斯坦，我们走。” 　　湖心岛与岸边相距不到千尺，乔安就没必要施展“传送术”了，直接开启“任意门”，带着幽魂战甲横穿湖面，出现在湖心岛上。 　　岛上的雾气混杂了浓重的负能量，丝丝阴寒气息仿佛针尖戳刺皮肤。好在乔安提前服用了抵抗负能量侵蚀的药水，只是打了个寒颤，没有其它更强烈的不适感。 　　“主人当心，附近有很多食尸鬼！” 　　特里斯坦拔出黑魔剑，魁伟的铠甲将乔安挡在身后。 　　乔安已经嗅到食尸鬼的臭气，当即变成蜂人腾空高飞，俯瞰小岛，果然有不下二十条鬼鬼祟祟的佝偻身影，借着浓雾掩护便自己立足之处包围过来。 　　“Ancalima！” 　　咏出象征“光耀”的咒文，乔安凌空施展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的6环法术“阳炎射线”，左手掌心汇集魔力，五指焕发金色光辉，驱散周围的黑暗。 　　“阳炎射线”的运作机制类似德鲁伊的“召雷术”，施法后先将纯粹的光系魔力从魔网当中抽取出来，储存在施法者体内，每隔六秒释放一道光束，直到耗尽体内储存的全部魔力，法术才算完成。 　　单独一道“阳炎射线”的威力不算强，胜在续航持久。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一次施法储备的魔力，可供连续发射17道光束，伤害加总起来就相当可观了，连“解离术”都望尘莫及。 　　乔安在空中储备光能的同一时间，两只食尸鬼已经冲到近前。 　　它们是循着活人的气息搜索过来的，然而眼前这尊手持重剑的铠甲骑士，散发出的却是与它们相似的亡灵气息，不死生物之间很少相互狩猎，食尸鬼们显得迟疑不决。 　　特里斯坦可不会对同类客气，大步冲了上去，唰唰两剑连斩，两只食尸鬼当场身首分离。 　　雾气中混入腐臭的血腥气，引来更多食尸鬼。 　　乔安压低飞翔高度，抬手遥指前方，指尖迸发出一道璀璨光束，穿透为首的食尸鬼，继而将尾随在它身后的两只食尸鬼一并击穿。 　　“阳炎射线”对不死生物威力翻倍，三只食尸鬼都遭到16能级的光耀杀伤，浑身燃起金色烈焰，惨叫都来不及就被烧成灰烬。 　　乔安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转而朝另一个方向屈指弹射，一束金光横空闪过，又有两只食尸鬼被贯穿，哀嚎着化作火炬。 　　特里斯坦守在乔安身旁，挥剑劈向任何胆敢靠近主人的食尸鬼。 　　精湛的剑技配合传奇重剑，再加上高达28的力量属性，特里斯坦看似随意挥剑横扫，只见寒光一闪，围拢上来的食尸鬼就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片片倒下去，尽数断成两截。 　　有特里斯坦在旁护卫，乔安可以毫无顾虑的发起攻击，弹指射出一道道撕裂浓雾的光束，不出两分钟就将17道“阳炎射线”打光，视野中已经看不到一只还能活动的食尸鬼。 　　“主人，塔陵外围的不死生物已经清理干净了。”特里斯坦收剑入鞘，慎重地提醒道：“塔陵内部很可能埋伏着大群幽灵，请多加小心。” 　　乔安点了下头，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串玻璃项链，先施加“神话链接”，而后加持“窥伺魔眼”。 　　施法过后，乔安扯断项链，21颗玻璃魔眼腾空悬浮，遵循他的精神遥控飞入门户洞开的塔陵进行侦查。 　　乔安将一丝意识投射到玻璃魔眼上，切换视角观察塔中的情形。 　　正如特里斯坦之前描述的那样，塔中的布局类似一座小教堂，只不过本该安放布道台的位置挖掘出一口深井，透过玻璃魔眼俯视井口，螺旋阶梯向下延伸，黑暗幽邃，深不见底。 　　乔安调整视角，凭借“真知术”增强的视觉，很快就注意到环绕塔陵大厅，十多条朦胧的身影靠墙悬浮，与黑暗融为一体，几乎无迹可寻。 　　如果有人不加防备就闯入塔陵。惊动了这些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群起围攻，后果可想而知。 　　幽灵可不像食尸鬼那么容易对付，乔安稍微计算了一下塔陵大厅的面积，便将一颗玻璃魔眼挪到大厅中央，以之作为发起点，施放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5环法术“镇魂新星”。 　　“镇魂新星”是乔安从安姆·弗洛迪的红宝石指环上解析出来的法术，独特之处在于只能杀伤虚体或者灵体生物，而且威力高达30能级！ 　　“Faire！” 　　乔安咏出启动咒文，塔陵大厅中随之爆开一圈银色光环，经过超魔强化的“镇魂新星”，覆盖周边40尺空间，将整个大厅囊括在内。 第2044章 魔宫玫瑰 　　贴墙漂浮的十二条幽灵，被“镇魂新星”照亮的刹那，如同一幅幅燃起银色烈焰的画卷，扭曲着化作飞灰，悄然消散。 　　“塔中的幽灵已经解决掉了，我们进去逛逛。” 　　乔安将意识收回本体，带着特里斯坦步入石塔正门，穿过厅堂，来到通往地宫的竖井跟前。 　　乔安遥控玻璃魔眼，顺着井口向下垂落，直至深达百码才看到地面。 　　井口正下方，环绕着一群幽灵，摆明了是要给闯入者一个“惊喜”。 　　乔安通过“窥视魔眼”看到这群狡猾的亡灵，冷笑着远程施法，又是一发“扩展镇魂新星”轰下去，将井底附近的幽灵瞬间清理干净。 　　乔安抬手按住“特里斯坦”的胳膊，为他加持“羽落术”，而后自行跳入井口，凌空展开蜂翅。 　　特里斯坦也跟着他跳了下来，触发“羽落术”，缓缓下坠。 　　不多时，乔安与特里斯坦相继落地。 　　幽魂战甲亮出黑魔剑，循着记忆在前带路。 　　乔安为一颗玻璃魔眼加持“昼明术”，充当火把，将周围60尺照得亮如白昼。 　　特里斯坦回头看到那颗发出炽烈光辉的玻璃珠，下意识的抬手遮眼，连忙转身背对光源。 　　惧栗缚灵融入幽魂战甲，由虚体变成实体，消除了畏光的弱点，但是就心理层面而言，特里斯坦还是不太喜欢光照强烈的环境。 　　特别是“昼明术”模拟出的烈日光辉，使他感到很不习惯，尽量避免直视。 　　盘踞在地宫中的幽灵，远比特里斯坦更畏惧“昼明术”，被强光一照就变得非常虚弱，更要命的是无力逃离光照区域，如同待宰羔羊。 　　特里斯坦一路深入地宫，挥剑连斩，将沿途所见的幽灵杀得干干净净。 　　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杀戮其实毫无意义。 　　地宫中的幽灵大多是被报丧女妖杀害的探险者转化而成的“衍体”，只要报丧女妖还在陵中，这群幽灵就不会真的消亡，隔上一段时间还会重生，只有当报丧女妖被超度，她的幽灵衍体才能获得解脱，魂归冥土，得享安眠。 　　沿着幽暗的地下隧道继续前行，途中又解决掉两波食尸鬼加幽灵的袭击，乔安与特里斯坦终于走到隧道的尽头，前方的厅堂就是“报丧女妖”古德隆恩的停棺之处。 　　乔安在门口停下脚步，摆手示意特里斯坦不要急于闯进大厅，还是老规矩，先把21颗“窥视魔眼”派进去侦查一番。 　　果然如同特里斯坦描述的那样，大厅居中建有一座放置棺椁的岩石祭坛，环绕祭坛生长着火红的玫瑰花丛。 　　透过与玻璃魔眼建立起的“神话链接”，乔安看到盛开的鲜花，在这黑暗笼罩的地宫中显得分外诡异。 　　他遥控一颗魔眼靠近花丛，先嗅到甜蜜的芳香，紧接着又品味出一丝可疑的腐臭。 　　…… 　　侦查目标：超自然蔷薇科植物×999（集群亚种） 　　属性：力量2，敏捷17，体质14，智力-，感知10，魅力15 　　特殊能力：超自然植物特性，集群特性，生命感知120尺，其余（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使乔安感到一丝惊喜，还真是“超自然植物集群”啊！ 　　侦查所获的信息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乔安搜肠刮肚的回忆《瓦雷斯怪物图鉴》（植物分卷）和云中城图书馆的文献，却找不到与这种魔花对的上号的物种。 　　换做从前，这事儿就只能变成一桩悬案，好在如今已经是“云时代”，乔安有一条更便利的渠道解答疑问，满足好奇心。 　　乔安吩咐特里斯坦在一旁警戒，自行闭目冥想，轻车熟路的链接“云网”。 　　最近云网服务商又推出了两项新服务，其一允许云网用户为银行账户匹配的信箱设定和修改昵称，作为在网上从事社交和交易活动的虚拟身份。 　　多数人认为昵称比从前随机分配的一串数字代号更方便，乔安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出于方便他人考虑，他还是给自己取了一个更容易记忆的网上昵称，就是圆周率的前三位“314”。 　　云网推出的第二项新服务，是上线了一个综合性社交论坛，叫做“云上社区”，允许用户申请自建主题版块。从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到正经的学术专题，可谓包罗万象，雅俗齐全……数以千计垂直划分的“子论坛”，便于同好聚集讨论。 　　“云上社区”还有一个官方开立的子论坛叫做“云问答”，不分行业和门类，任何用户都可以在这里提出任意问题，寻求解答，共同探讨。 　　在问答论坛提问，默认免费，答题者默认无偿，不过提问者与路人都可以为自己觉得优秀的回答点赞，所有答案按照赞数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 　　此外，发问者亦可悬赏寻求解答，率先给出满意答案者可以获得相应的赏金。 　　乔安并不反对知识付费，尤其是严肃的学术问题，可不好意思白嫖。 　　拿出“留影镜”，先给地宫中的魔花仔细拍了几张照，挑选最有代表性的三张贴在论坛上，悬赏100金塔勒，询问这种魔花的名称和来历。 　　论坛发布的问题，通常是按照发布时间来排序，但是悬赏问题有一套加权算法，总是排在前列，而且根据悬赏额度，标题自带特效字体。 　　乔安日常生活很朴素，为了求知却很舍得花钱，100金塔勒的悬赏额度在论坛上并不常见，标题闪耀着炫目的金色光彩，立刻引来关注。 　　乔安刚把问题编辑好，就收到回贴通知。 　　“悬赏100金塔勒？314老爷大气！” 　　“我不知道这是啥花，先蹲一波，等大佬出面解答，咱也长长见识。” 　　两个没啥营养的回帖，看得乔安直皱眉，心想准是某个奥法学院低年级的小鬼，闲得蛋疼，整天在云网上瞎逛，到处发些水贴。 　　看来作业还是不够多啊，查出他们是哪个学院的，有必要给他们的导师写封信，端正一下学风…… 第2045章 魔宫玫瑰（Ⅱ） 　　后面陆续有人回贴，多数是无聊的灌水，或者抖机灵的俏皮话，偶尔有认真回答的，可惜答案无法令乔安满意，不值得点赞。 　　又等了几分钟，一个新的答复引起乔安注意。 　　“314老哥，图里的花儿凑巧我认得，叫做‘魔宫玫瑰’，加我邮箱，详情我写信告诉你。价值100金塔勒的知识点，咱不能白白便宜了上面那群恶臭小鬼啊……” 　　乔安看了下回帖者的昵称，“精神小伙”，看来年纪不大，应该也是某魔法学院的在读生，不过瞧他说话的口气，也有可能是助教或者年轻讲师。 　　乔安略一迟疑，将“精神小伙”加入自己的联络人列表。 　　这张列表当中，既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等好友，也有云网上认识的泛泛之交，多是跟他做过交易的卖家或者买家。 　　五分钟后，乔安收到“精神小伙”来信。别说，这哥们儿还真有料，竟然发来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献，详细介绍“魔宫玫瑰”的生态特性和超自然能力。 　　乔安简单看了一下，除了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些信息，还了解到这种神奇的植物大多栖息在负能量富集的墓葬地带，偶尔会与不死生物形成共生关系。 　　“魔宫玫瑰”是一种典型的寄生植物，汲取尸体的养分维持生存，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甚至有些畏光，但不至于像幽灵那么严重。 　　“魔宫玫瑰”的根部环绕着一圈锋利的吸管，用于戳刺生物吮吸鲜血，同时还能吸取受害者的体质属性，集群规模越大，对受害者造成的危害也越大。 　　此外，如同常见的昆虫集群那样，“魔宫玫瑰”集群飞翔的时候，也会因花瓣扰动空气而发出嗡嗡的噪音，施法者受到噪音干扰，很容易被打断施法专注。 　　“魔宫玫瑰”的飞行能力，使它们不必借助“风媒”或者“虫媒”就能自行授粉，如果遇到难缠的猎物，它们还会主动喷溅花粉。 　　“魔宫玫瑰”的花粉具有神经毒性，接触花粉的生物，倘若抵抗力不够强，浑身肌肉会在短时间内陷入麻木，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直接吸入花粉，后果更严重，呼吸道粘膜受刺激过敏，甚至会导致窒息死亡！ 　　在这封来信的最后，“精神小伙”询问乔安在哪里发现了“魔宫玫瑰”，坦言自己正在跟老板做一项相关课题，急缺素材。如果乔安不便透露“魔宫玫瑰”的栖息地，最好可以卖给他一些花种，10金塔勒一枚种子，收购上限100枚，线上支付。 　　乔安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向人透露伽尔提岛的情况，等一下如果采集到玫瑰花种，倒是不妨卖给“精神小伙”一些。 　　回信过后，乔安回到问题贴，发现下面乱成一团。 　　“精神小伙”跟他私下联系，激怒了很多“白嫖党”，气得他们跟帖破口大骂。 　　“‘精神小伙’！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个穷学生！你背叛了阶级兄弟！×你奶奶！” 　　“支持知识共享！打倒知识掮客‘精神小伙’！打倒反动学阀314！” 　　…… 　　乔安看得满头雾水。 　　小鬼们骂“精神小伙”也就算了，干嘛骂我？ 　　真是的，论坛开放才几天啊，风气咋就变成这样了…… 　　乔安摇头苦笑。归根结底还是学校的课业不够重，导师安排的作业不够多，否则这群精力过剩的小屁孩儿，哪还有时间在论坛上瞎闹腾。 　　乔安把100金塔勒赏金转账给“精神小伙”，接着顺手为花样咒骂“精神小伙”的回帖默默点了赞，退出云网系统。 　　现在乔安已经了解“魔宫玫瑰”的底细，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付这种魔花了。 　　他先施法在自己身上加持新学会的6环法术“防活物护罩”，周身张开一圈淡绿色球形结界。 　　“魔宫玫瑰”这样的超自然植物也会受到结界的阻挡，无法靠近他10尺之内，更不必说蛰刺吸血。 　　“精神小伙”提供的那篇文献里还提到，魔宫玫瑰能够喷溅使人中毒麻痹的花粉，集群发出干扰施法的噪音，只靠“防活物护罩”，可阻挡不了花粉与噪音。 　　乔安已经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免疫一切毒素，况且他曾吃过蛇龙女卵熬制的草药粥，倒是不用担心花粉中毒。 　　至于扰乱心神的噪音……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用于匹配5环法术“镇焰法球”，而后利用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将免疫火系攻击的“镇焰法球”，切换成针对“音波攻击”的“镇音法球”。 　　相比“沉默术”，“镇音法球”的好处是在阻隔音波攻击的同时，还不影响乔安正常说话和吟咏施法咒文。 　　做好完善的防护，乔安向特里斯坦发出一道心灵感应，示意他进入停棺大厅。 　　幽魂战甲点了下头，持剑走进大厅，脚步刚一迈进房门，对面宁静的玫瑰花田就骚动起来，仿佛微风吹过，掀起层层火红的波涛。 　　但是，魔宫玫瑰并未做出攻击行为。 　　乔安猜测很可能是因为特里斯坦身上散发出的是亡灵气息，魔宫玫瑰与亡灵共生日久，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不死生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观点，乔安也跟着特里斯坦走进大厅，靠近花田。 　　果然不出所料，植根于祭坛四周的九百九十九朵魔宫玫瑰，感应到活物辐射出的热量，全都兴奋地脱离花田，宛如群蜂腾空而起，花瓣好似高速震颤的翅膀，根部锋利的花刺正对着他，集群飞行时发出的嗡鸣，流露出嗜血的狂热。 　　乔安站在原地，面对蜂拥而来的魔花面不改色，径自准备施法。 　　魔花集群如同赤色浪潮席卷过来，还没等靠近乔安，就迎头撞上“防活物护罩”，纷纷弹了回去，被阻挡在十尺之外。 　　“Ambar！” 　　乔安咏出象征“毁灭”的咒文，以改良版“植物凋零”轰击魔花集群。 　　一圈魔力波动由他身上扩散开来，瞬间笼罩整座大厅。 第2046章 唤醒女妖 　　空中飞舞的“魔宫玫瑰”，像是遭到烈日暴晒，相继枯萎，凋零的花瓣落如雨下，就连远处那些尚未脱离花田参与围攻的魔花也受到法术波及，成片成片的凋谢。 　　施法过后，乔安观察了一下，生长在大厅中的“魔宫玫瑰”，被一发“植物凋零”消灭了三分之二，生命力远比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外观更加强韧，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站在漫天飞舞的魔花集群当中引导正能量，激发出一轮银色光辉，却没能对魔宫玫瑰造成可观测的杀伤。 　　“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的正能量冲击波，对邪恶植物的杀伤力与改良版“植物凋零”一样，也是10个能级，结果却对魔宫玫瑰毫无影响，可见这种吸血魔花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却不同于亡灵，并非天性邪恶的生物。 　　乔安收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再次释放改良版“植物凋零”，将残余的魔宫玫瑰尽数消灭，嗡嗡的噪音立时消失，地宫大厅重归寂静。 　　魔宫玫瑰尽数凋零，原本被繁花遮掩的土壤暴露出来，环绕停棺祭坛，遍地尽是皑皑白骨，乔安看了一眼，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他不急于查看祭坛上那具石棺，先把凋谢的魔宫玫瑰收集起来，留着制作标本。 　　地上除了干枯的魔花，还有许多淡红色粉尘和黑色颗粒，想必就是魔宫玫瑰的花粉与种子。 　　乔安也都小心地收集起来，剧毒花粉装进密封的玻璃试剂瓶，花种总共两百来颗，他打算分出十颗卖给“精神小伙”。 　　“精神小伙”刚收了他100金塔勒的资料费，买花种又要付给他100金塔勒，这笔钱在两人的云网账户当中跑了一个来回，交易双方谁也没摸到真金白银。 　　类似这样的转账交易，每天都会在云网上发生数以万计笔，真正线下结算的不足百分之一，然而为云网创造的交易额却不打折扣，或许这就是“金融魔术”的奇妙之处。 　　乔安留下大部分花种，琢磨将来有空的时候自行培育“魔宫玫瑰”，作为研究“超自然植物集群”的素材。 　　他自行研发的7环法术“群体时之砂”可以大幅缩短动植物生长发育的周期，短时间内就能将花种催熟为盛开的“魔宫玫瑰”。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控制这种极度危险的魔花，避免被它攻击。 　　如果是动物或者昆虫集群，事情就好办了，乔安可以运用惑控系法术来支配集群的“母巢意志”。 　　然而“魔宫玫瑰”属于植物集群，常规的惑控类法术对其无效，这就有点麻烦了。 　　有没有专门用来控制植物的法术？ 　　还真有！ 　　如果乔安擅长4环“命令植物”或者8环“操控植物”，倒是可以控制魔宫玫瑰为己所用。 　　只可惜，这两个法术都属于“自然神术”的范畴，乔安既不是“巡林客”也不是“德鲁伊”，无法通过常规的途径习得。 　　收起装有魔花种子的小瓶，乔安迈步前行，在散落在祭坛四周的白骨跟前停下脚步。 　　特里斯坦紧跟在他身后，垂首凝视遍地白骨，或许是想到这其中就有当初陪他探索地宫的同伴的尸骨，眼神有些落寞。 　　乔安捏碎一片暴雷石，施展“法师雷鸣掌”，而后遥控银色巨掌靠近祭坛，奋力掀开棺材盖，仰面躺在棺材中的一具骷髅暴露在他眼前。 　　“看来报丧女妖还没有重生。” 　　乔安喃喃自语，遥控巨掌探入棺材，翻动骸骨，想查看一下有什么陪葬品。 　　可惜，棺材里除了古德隆恩的骸骨，没有其它随葬物品。 　　脆弱的骸骨被他这么一翻腾，发出碎裂声响，数枚骨片剥落下来。 　　乔安操纵巨掌捻起一小片骸骨，送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确认没有毒性，也没有施加诅咒，便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掌中陷入沉思。 　　半个月前，他和同伴联手击杀了报丧女妖一回，理论上女妖吸取充足的负能量就会重生，但是他也说不准还要等多久才会重生，更不可能无期限的守在这里。 　　有没有办法，促使报丧女妖尽快重生？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通灵术”，这个法术可以暂时唤醒死者的亡魂，可惜对已经变成不死生物的亡魂不起作用。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那些专门用于创造不死生物的死灵法术，比如他今天下午用来创造幽魂战甲的“唤起死灵”，不也可以唤醒特里斯坦的亡魂？ 　　类似的法术还有3环“操纵死尸”，其实就是弱化版的“唤起死灵”，只能用来创造低等的骷髅和僵尸。 　　先试试“操纵死尸”，如果不行，再换成“唤起死灵”。 　　乔安拿定主意，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块黑玛瑙，递给特里斯坦，吩咐他将这颗富含负能量的宝石塞进古德隆恩遗骸的口中。 　　幽魂战甲小心地避开脚下白骨，走到石棺跟前，按照乔安的指点放置黑玛瑙。 　　“Loico！” 　　乔安吟咏咒文，对石棺中的骸骨施加“操纵死尸”，浓郁的负能量疯狂灌入骸骨当中，将其魂灵唤醒！ 　　这一招还真灵！ 　　棺中骸骨剧烈震颤，咔嚓一声咬碎衔在口中的黑玛瑙，两缕灰白烟尘由颅骨眼窝当中冒了出来，于空中凝聚成报丧女妖的虚幻身影，双手抱头，撕扯长发，面容扭曲，仰天发出凄厉的嚎叫！ 　　好在乔安提前服用了“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还有“镇音法球”护体，“女妖之嚎”的即死特效和音波冲击都对他无效，只是吵得他有点心烦。 　　“特里斯坦，给这疯女人一点教训，让她安静下来。” 　　“遵命，我的主人！” 　　特里斯坦擎起“黑魔剑”，冲上去一剑砍在报丧女妖脸上，结附“幽冥武装”的传奇利刃穿透虚体，发出嗤嗤声响。 　　报丧女妖以一声惊恐的尖叫代替哀嚎，风卷残云般向后飘退，裂成两半的头颅缓缓合拢，然而由眉心延伸至下巴的那道剑痕，依旧清晰可见。 第2047章 古德隆恩之歌 　　挨了特里斯坦一剑，报丧女妖受伤不轻，眼中燃起苍白的鬼火，恨恨的瞪视特里斯坦。 　　昔日的圣骑士毫不畏惧，昂首怒视空中飘荡的女妖。 　　现在他也是不死生物，古德隆恩的法术与哭嚎都对亡灵无效，单纯比拼格斗技巧，他一只手能打十只报丧女妖！ 　　“拜托你冷静一下，古德隆恩女士，我和特里斯坦不是为杀你而来——” 　　“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没有人！” 　　报丧女妖打断乔安的劝说，神态激动，歇斯底里。 　　“主人，这疯婆娘太不懂礼数，要不要让我再教训她一下？”特里斯坦望向乔安。 　　“算了吧，我是绅士，你是骑士，都是体面人，欺负女鬼，怪丢人的。” 　　“那个……主人，您才是体面人，我嘛，最多算个‘体面鬼’。”特里斯坦小声纠正。 　　“你们两个自说自话的恶棍！别当老娘不存在啊！” 　　这主仆二人（鬼）擅自闯入塔陵，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报丧女妖简直快被气炸了，双手狂舞，试图施展8环“凋死术”，杀不死特里斯坦，至少还可以拿他的主人——半个月前曾打死她一次，把她送回棺材的少年法师出气。 　　“都跟你说了，别激动。” 　　乔安激发三道“神话之力”，抬手一发“高等神话反制”，直接把“凋死术”折射到特里斯坦身上。 　　这种调用负能量的死灵法术，对特里斯坦而言形同医疗法术，顺带驱散疲劳。 　　“多谢主人。”特里斯坦感激地向乔安鞠躬，吃了一发“凋死术”，反而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可、可恶，你们竟敢……” 　　报丧女妖这下真傻眼了，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一次，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女士，你能不能安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聊一聊？” 　　乔安耐着性子安抚报丧女妖。 　　“绝不！”报丧女妖激动的浑身发抖，又犯起了歇斯底里的老毛病。 　　“唉，女人啊女人……”特里斯坦抬手扶额，发出一声叹息，“可以哄，可以骗，甚至可以打骂训斥，唯独不可以跟她们讲道理，否则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乔安瞅了他一眼，心想特里斯坦这家伙，看起来像个钢铁直男，感情经历似乎出人意料的丰富啊……有时间得找他好好八一八。 　　抛开脑海中杂念，乔安转过脸来，继续问报丧女妖：“真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报丧女妖一甩长发，高昂着头，摆出宁死不屈的架势。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缚魂瓶”，冲报丧女妖晃了晃：“这个，认得吗？” 　　报丧女妖仔细端详少年法师手中那只黑玛瑙雕琢而成的容器，忽然面色如土，闭口不言。 　　“加上这个，能不能好好说话？”乔安冷冷逼问。 　　报丧女妖扭头避开他的视线，讪讪地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听我提问，你如实回答。” 　　乔安见她默不作声，继续问道：“先说说你的出身来历，然后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消除怨念，使你的魂灵得享安眠。” 　　“你要帮我消除怨念？”报丧女妖诧异地打量乔安，满脸不敢置信：“难不成……你竟然是个好人？” 　　“放肆！”特里斯坦仗剑怒斥，“女妖，你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现在还看不出我家主人是来拯救你的吗？快把你的伤心事说出来吧！错过这次机会，你永远不会再遇到像我家主人这样善待你的好心人！” 　　报丧女妖目光闪烁，或许是被特里斯坦这番话触动内心的苦楚，终于开口，以吟游诗人的方式倾诉自己一生的悲惨经历。 　　…… 　　王公贵族们且听分明： 　　我乃吉乌基的女儿古德隆恩， 　　正向您讲述伤心断肠的往事。 　　我曾经先后婚配过三个丈夫， 　　分别在他们的宫殿里当主妇。 　　然而在已嫁过的三个国王中， 　　西古尔德才是最杰出的英雄。 　　可怜他风华正茂又雄才大略， 　　却遭到我兄长无端暗害残杀。 　　我从未悲伤得如此心碎欲裂， 　　巨大的悲哀压得我痛不欲生。 　　可是两个哥哥偏不肯放过我， 　　他们再一次设计将妹妹欺骗。 　　背着我将我许给艾特礼为妻， 　　这一次把我摧残得更为厉害， 　　我未曾料到他们会出此毒计。 　　我把自己生的两个孽种儿子， 　　悄悄叫进房里来作秘密商议。 　　不杀他们无法伸雪我的冤仇， 　　我只得忍痛舍子再别无退路。 　　那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幼小， 　　却体恤我的苦衷很深明大义。 　　报仇之后我便径直走向海边， 　　我对命运之神早已义愤填膺， 　　务求一死逃脱她们恣意摆布。 　　可是哪里想到波涛激浪滔滔， 　　它们非但没有将我淹死溺毙， 　　反而把我高高托起冲上陆地。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国度里， 　　我只好应顺天意勉强活下去。 　　我又当了新娘再次走进洞房， 　　那里是最违我心所愿的地方。 　　我嫁给了福尔孔家族的国王， 　　为尤纳克尔生养儿子育后嗣， 　　他们是名正言顺王位继承人。 　　若说我生养的所有儿女当中， 　　没有谁比斯瓦希尔德最可人， 　　斯瓦希尔德把我的厅堂照亮， 　　仿佛太阳射出耀眼夺目光芒。 　　我的宝贝女儿即将远嫁异邦， 　　我给她披上金线绣的新衣裳， 　　不料这次母女离别成了永诀， 　　斯瓦希尔德的一头金色秀发， 　　被骏马铁蹄无情地践踏成泥。 　　我的至亲家人死得一个不剩， 　　宛如松柏折断了所有的枝杈。 　　我被剥夺掉人生的一切欢乐， 　　好似溽暑酷夏里的幼嫩树叶， 　　烈日将它们暴晒得发蔫萎落。 　　…… 　　王公贵族们且听分明： 　　将我的遗骨送回尼福尔海姆， 　　在我挚爱的西古尔德坟茔旁， 　　用杉树枝架起一座火葬柴堆， 　　让烈火把我的遗骨燃烧干净， 　　将我满腔的悲哀都焚为飞灰， 　　将我心中的冤仇都化作乌有。 　　世上所有的男人们， 　　我但愿干戈止息不再动刀兵， 　　你们不消枉死会活得更太平。 　　天下所有的女人们， 　　我但愿你们不必悲切切度日， 　　不再重演我这一生的伤心事！ 　　…… 　　PS.本章部分内容，改写自冰岛史诗《埃达》，西古尔德之妻古德隆恩的相关诗篇。 第2048章 女妖遗骨 　　古德隆恩停止吟唱，催人泪下的余音还在古墓中回荡。 　　听她亲口讲述自己一生的悲惨经历，乔安深受触动，既同情她的遭遇，也对伽尔提岛古代遗迹出土的那些石板文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古德隆恩女士，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生前曾是‘雾之国度’尼福尔海姆吉乌基王朝的公主，您的一生历经坎坷波折，晚年客死异乡，却还深深眷恋着出生成长的故土，所以希望有人能够帮您把遗骨送回尼福尔海姆，在您的故乡，在您第一任丈夫的坟茔旁，举行一场盛大的火葬仪式，如此您的魂灵方能得享安息？”乔安问古德隆恩。 　　报丧女妖点了下头，眼中饱含期待。 　　“主人，尼福尔海姆那鬼地方我听说过，据说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国度之一……您可要考虑清楚。”特里斯坦以心灵感应发出含蓄的规劝。 　　乔安没有做声。 　　尼福尔海姆这个地名，使他联想到“精魂项圈”以及当初对克拉克·海尼尔许下的那个承诺。 　　转眼间过去两年了，克拉克大哥生死未卜，音信全无，处境怕是凶多吉少，而自己因为种种原因，至今未能踏上北极之旅，每次想起来都深感内心有愧。 　　“做人要讲诚信，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乔安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年之内，一定要去一趟北极，兑现承诺！” 　　反正要去一趟尼福尔海姆，何不顺路把报丧女妖的遗骨送回故乡？ 　　如此想着，乔安拿定主意，对报丧女妖说：“古德隆恩女士，我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遗骨托付给我，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一年之内将你的遗骨送回故乡，帮你完成夙愿。” 　　报丧女妖面露感激，正要开口道谢，却被乔安摆手阻止，正色道：“古德隆恩女士，我可不是白帮您跑腿，如果您想魂归故土，也必须向我做出一项保证——您和您手下那群亡灵仆从，从今天算起，一年之内不得离开火山湖心的这座岛屿！” 　　报丧女妖不由变了脸色，然而当她看到乔安又一次捧起那支结附“缚魂术”的黑玛瑙瓶，不得不克制住开口抱怨的冲动。 　　她很清楚，假如自己拒绝乔安的要求，立刻就会被他强行吸入“缚魂瓶”，永遭封印，还不如守在这里，等候对方兑现承诺，于是便识趣地点了点头，接受乔安开出的条件。 　　乔安使了个“缩物术”，将古德隆恩的骸骨缩小，装进一支小木匣，道了声“后会有期”，开启“任意门，带着特里斯坦直接传送出去。 　　回到湖心岛上，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斜，时近黄昏，是时候回去了。 　　“主人，多谢您带我回到这里，虽然谈不上为当初不幸丧生在这里的同伴复仇，至少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懦夫。”特里斯坦感激地说。 　　乔安遥望天际那一抹夕阳，莫名回想起过往这些年来的许多遗憾，外公，罗尔斯导师，还有瑞贝卡…… 　　“特里斯坦，有时候我也希望命运能够再给我一次从头来过弥补遗憾的机会，然而……不说这些了，我得回去了，你介不介意被变小，装进储物袋？” 　　特里斯坦摇了摇头。 　　“真不介意？”乔安怀疑地望着他，“你得在储物袋里待上很久，我也不确定要过多久才能放你出来，难道你不觉得寂寞无聊？” 　　“当然不会觉得无聊，尊敬的主人，您看，我已经死了，任何活人都不可能比死人更擅长与寂寞相处。”特里斯坦半开玩笑地说，“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会进入死一般的休眠期，一直沉睡到您将我唤醒。” 　　“那就好。”乔安释然地笑了笑。 　　特里斯坦自行启动结附在“幽魂战甲”上的“高等缩物术”，由高达十二尺的铠甲武士，缩小成不到一尺高的“玩具兵”。 　　乔安将他拾起，用手帕包裹起来，装进一支木盒子，塞进储物袋，过后直接施法传送回自己在探险船的舱房。 　　回到熟悉的卧室，乔安先喝了杯茶，然后坐在书桌前，从口袋里掏出古德隆恩的一小片骸骨，摆在桌上，施加“神话解析术”，从中提取出这位“高等报丧女妖”所擅长的法术与超自然能力。 　　从解析结果来看，古德隆恩共有6项超自然能力：1000尺“生物感知”，“疯狂凝视”，“女妖之触”，“怨灵不灭”，“制造衍体”，以及“植物抑长”。 　　“生物感知”不用多说，“疯狂凝视”乔安曾亲身体会过。 　　虚体亡灵都能通过“触摸”对生物传导负能量，除了造成黯蚀伤害，有时候还会附加特殊效果，比如吸血、麻痹或者吸取某项身体属性之类。 　　报丧女妖的触摸也不例外，首先造成5能级黯蚀伤害，顺带吸走对方4点魅力属性。倘若魅力属性降低至0，该生物就会变得无知无觉，形同“植物人”。 　　“怨灵不灭”是指报丧女妖无法被常规方式消灭，除非帮她摆脱怨念的折磨，才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乔安承诺将古德隆恩的遗骨送往尼福尔海姆，在她的故乡举行火葬，帮她完成这一心愿过后，她的魂灵就会获得安息。 　　如同惧栗缚灵，报丧女妖也能将自己杀死的生物转化为衍体。 　　受控于报丧女妖的幽灵衍体数量有限，但是报丧女妖不在乎这一点，她会持续不断的将受害者的魂灵扯出尸体，诅咒成为幽灵，哪怕她的奴仆已经达到上限，新生的幽灵不受她的控制，她也乐在其中。 　　减少世上的活人，同时创造出更多不死亡魂，对报丧女妖而言，这是唯一可供她发泄怨气的方式。 　　伽尔提岛上，报丧女妖亲手创造出来的幽灵多不胜数，其中受控于报丧女妖的那一小部分衍体，如同他们的女主人，被消灭后还会重生，只有当报丧女妖消除怨念，获得安息，这些可怜的傀儡才能跟着获得安息。 　　报丧女妖散发出的妖气，具有抑制植物生长的魔力，所以在她的埋骨之地周边区域，通常显得很荒凉，看不到一抹绿意。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现象并不绝对，比如在古德隆恩沉睡的棺椁附近，就生长着一丛丛盛开的魔宫玫瑰。 　　乔安深入解析报丧女妖的超自然能力“植物抑长”，发现其对应的魔力印记与3环法术“植物凋零”的构型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报丧女妖相当于自带“植物凋零光环”。 　　但是，正如乔安今天通过一系列实验得出的结论，普通版的“植物凋零”杀不死超自然植物。 　　魔宫玫瑰不光是超自然植物，并且习惯与不死生物共生，早已适应了负能量浓度较高的环境，不受古德隆恩的妖气影响才属正常。 　　除了这些超自然能力，乔安还从古德隆恩的遗骨当中解析出三组法术构型，对应的分别是6环“高等驱散术”，8环“凋死术”，还有就是报丧女妖的招牌法术——9环“女妖之嚎”。 　　“高等驱散术”乔安已经掌握，不用再看。 　　“凋死术”相当于4环“枯萎术”的强化版，射程和攻击范围都很优秀，爆发出的负能量使30尺半径内的活物集体脱水，造成高达20能级的干燥+黯蚀伤害。 　　如同“枯萎术”，“凋死术”也能对富含水分的生物造成双倍杀伤，比如植物、水栖或者水系亚种生物。 　　9环死灵系法术“女妖之嚎”，兼具“即死”与“音波”双重属性，法术爆发的刹那，由近而远，闻者皆亡！一次施法最多能够杀死的生物数量，等同于施法者等级。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足够强韧，或者有“防死结界”庇护，免于即死，还是会被恐怖的嚎叫声震得头发晕——这一点乔安也有亲身体会。 　　抄完“凋死术”和“女妖之嚎”，乔安放下钢笔，收起古德隆恩的遗骨。 　　这时夕阳已经沉下海平线，1623年的最后一线余晖即将消失，门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准是鹦鹉多莉飞来催他去食堂聚餐。 　　“马上就来！” 　　乔安起身开门，跟着鹦鹉去食堂，与同伴们一起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走在路上，乔安心里盘算，难得跟朋友们一起过年，自己总是显得太不合群，未免令人扫兴，应该主动参与庆祝新年的活动才对。 　　可是，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望着窗外月朗星稀的夜幕，乔安突发奇想。 　　“要不……就朝夜空射几发‘火球术’，假装是在放烟花？”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棒，甚至自鸣得意的认为，自己已经充分理解何谓“浪漫”。 　　继而又想到，新年过后自己就满17岁了，在人生的这个阶段，情商成长过于迅猛，将来会不会因为太受欢迎而被年轻人奉为人生导师啊？ 　　啊，这……？ 　　想一想还怪不好意思的，真是幸福的烦恼！ 　　（本卷完） 第2049章 禁忌之词 　　新年过后，乔安和锡安姐弟继续协助格林父女勘察伽尔提岛，直到二月初才结束在岛上的工作。 　　离开伽尔提岛的这一天，格林船长亲自驾驶幽灵船“新赫林霍恩号”，用活化缆绳拖拽乔安他们搭乘的“珊瑚虫号”探险船，趁着夜色直接传送到千里之外的自由港海域。 　　为免惊世骇俗，格林船长没有驾船入港，与女儿拥抱过后，解开缆绳，向乔安一行挥手作别。 　　探险船调头航向自由港，两个钟头过后泊入码头。 　　这半年来，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与船员们风雨同舟，一起经历了诸多艰难险阻，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离别之际，大家都有些不舍。 　　海拉尔跟奥德修斯船长结算佣金的时候，一反常态，主动提出给船员们每人多发200金杜加的奖金。 　　奥德修斯船长和船员们对大小姐的慷慨深表感激，霍尔顿却一脸落寞地对乔安说：“财迷姐变了，居然变大方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你的青春这么脆弱的吗？”乔安忍笑吐槽。 　　“你俩嘀嘀咕咕的，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呢？”海拉尔警惕地望过来。 　　“我们夸你慷慨大方呢！”霍尔顿连忙掩饰。 　　“亲爱的，我听到他们说什么了，过来我偷偷告诉你。”奥黛丽笑眯眯地冲闺蜜招手。 　　“告密？呸！妥妥地小人行径！你这样也算圣武士？！”霍尔顿对姐姐的堕落深感痛心疾首。 　　乔安深有同感：“圣武士还能打小报告啊……爷的青春也结束了。” 　　于是这俩“青结工”都被锤了一顿。 　　当晚，乔安他们又回到赫勒尔老爹的城堡，大吃大喝一顿，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接下来两个星期，大家在自由港的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爽，整天游山玩水，大吃大喝，花天酒地，睡觉睡到自然醒……周而复始。 　　半个月后，就连四人当中自我管理能力最强的乔安都胖了6磅，平生首次体重突破百磅大关，霍尔顿更是胖了8磅。 　　至于假期里嗨到飞起的海拉尔和奥黛丽，过了一次秤就患上“被迫害妄想症”，联手把磅秤拆成废铁，事后还毫不害臊地埋怨这秤不准，“总有奸臣想害朕”。 　　不管怎样，发胖已成既定事实，海拉尔痛定思痛，归咎于在家伙食太好，又无所事事，斗志消沉，导致体重失去控制。为了遏制这一危险的苗头，有必要换一个环境，比如返回学校，感受一下学业的压力，应该有助于节食瘦身。 　　二月十八日，四个小伙伴告辞赫勒尔老爹和凯特女士，再次乘上那艘跟他们很有缘分的“钻石公主号”客轮，踏上返校的航程。 　　在码头上船的档口，一个检票员上上下下打量海拉尔和奥黛丽，眼神有点怪怪的。 　　“伙计，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 　　霍尔顿拍了拍检票员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我瞧那两位女士有点儿眼熟，”检票员挠了挠头，不太确定的打听，“去年九月，你们是不是坐过这条船？” 　　“没有！”海拉尔断然否认。半路逃跑的糗事，可不想被人公开揭穿。 　　“真没有？”检票员困惑地点了点头，“大概是我认错人了，毕竟您两位的体态……比我记忆中的那两位小姐要胖一些。” 　　胖？！ 　　竟敢当着她俩的面，说出那个禁忌的词？！ 　　乔安顿时兴起不祥的预感，连忙向后退出两步，唯恐被溅一身血。 　　如同即将发起攻击的斗鸡总会炸起羽毛，海拉尔的双马尾也翘了起来，笑容里透出一抹杀气，故作不经意地从检票员身边走过，冷不防以肩膀撞了他一下。 　　身材矮小的检票员，像是被铁锤击中，惊呼着倒飞出去，跌下码头。 　　幸而他身手还算灵活，及时伸手抓住栈桥栏杆，半边身子垂在桥下，连声求救。 　　“啊呀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奥黛丽快步跑到护栏跟前，“快把手伸给我，拉你上来！” 　　检票员感激地伸出左手，然而圣武士小姐并没有去拉，反而很不凑巧的一脚踩上他扒住护栏的右手。 　　“啊啊啊——” 　　噗通！ 　　可怜的检票员，拖着一声长长的哀鸣，掉进海中。 　　“啊哈？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要伸右手呢！”圣武士小姐浅浅一笑，抓起挂在护栏上的一捆缆绳丢进海中，将那“落汤鸡”拖了上来。 　　霍尔顿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给乔安使了个眼色。 　　乔安会意地点点头，一路小跑着上了船，远离那两颗“定时炸弹”。 　　自由港度假期间，乔安除了新增6磅体重，更大的收获是成功说服赫勒尔老爹献血资助他的学术研究。 　　从自由港到米德加德城，为期七天的航程，凯特女士给乔安他们每人买了一张头等舱票，起居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乔安在自己的舱房里逛了一圈，喝了一杯冰镇鲜榨西瓜汁，闲来无事，便坐在宽大的写字台跟前，取出赫勒尔老爹的血液样本，施法解析。 　　身为风暴巨人，巨人社会中的最高种姓，赫勒尔老爹平时很少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位魁梧的中年人类男子，其实他的身高足有24尺，体重高达12000磅！ 　　与伟岸体魄相称的是惊人的身体属性，力量46，敏捷16，体质32，12级天生防御相当于穿了两套锁子甲！ 　　暴风巨人自古以来就稳居巨人社会顶级贵族阶层，主要取决于实力。乔安这些年来接触过的巨人族，按照种姓从低到高排列，食人魔、巨魔、山丘巨人、石巨人、霜巨人和火巨人都算上，身体素质都比不上赫勒尔老爹。 　　巨人们普遍热衷的民族运动，投掷和接下飞石，风暴巨人也很擅长，此外，风暴巨人还拥有远胜其它种姓的杰出天赋。 　　乔安从赫勒尔老爹的血液中解析出四项超自然天赋，分别是“免疫电击”，“行动自如”，“水中呼吸”以及“变化形体”。 第2050章 暴风巨人之血 　　暴风巨人天生免疫一切电击伤害，并且自动恒定“行动自如”和“水中呼吸”，效果类似同名法术。 　　暴风巨人还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变成“类人生物”或者“巨鹰”，前一种形态便于他们融入人类社会，后一种形态则赋予暴风巨人自由飞翔的能力。 　　暴风巨人还拥有出色的施法天赋，随着年龄成长，逐渐觉醒更强大的天赋法术，到了成年阶段，暴风巨人的施法等级相当于20级术士。 　　乔安从赫勒尔老爹的血液样本中发现五组法术构型，对应的分别是2环“浮空术”，3环“召雷术”，6环“连锁闪电”，7环“操控天气”，以及8环“高等咆哮术”。 　　“高等咆哮术”，顾名思义是4环“咆哮术”的升级版，攻击范围也是60尺锥形爆发，毁灭性的音波对范围内所有生物造成20能级伤害，附加“震慑”一轮与永久性耳聋。 　　如同其它音波系法术，玻璃、陶瓷、晶体之类坚硬易碎的物质，遭到“高等咆哮术”轰击时将会受到双倍伤害。 　　乔安先把“高等咆哮术”的法术构型誊写到法术书上，接着分析赫勒尔老爹的血液样本。 　　除了暴风巨人的种族天赋，赫勒尔老爹还是一位高阶“魔战士”，拥有两项招牌职业能力，就是海拉尔经常在战斗中施展的“魔斗术”和“魔导术”。 　　“魔战士”的职业能力当然不止这两样，但是其他的职业能力要么有使用次数限制，比如“法术位”、“魔能池”和“武器附魔”，要么是纯粹的武技，只有“魔斗术”和“魔导术”是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自然能力，乔安可以通过“完美变身”加以模拟，如同模拟女巫的“巫术”。 　　“魔斗术”的诀窍是在格斗中融入施法，比如右手挥剑刺敌人一下，左手顺势轰出一发“七彩喷射”。 　　“魔导术”的特点是用武器与拳脚传导“接触”类法术或者“射线”类法术，比如挥剑刺中敌人的同时注入“电爪”，电流透过剑创导入对方体内。 　　这两门绝技都很厉害，可谓“魔战士”职业的精髓，乔安看着眼热，也不难利用海拉尔的血样模拟出来，可要是换成赫勒尔老爹的血样，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风暴巨人不同于脆弱的人类，天生就有很高的基础生命等级，再算上“魔战士”的职业等级，赫勒尔老爹的综合生命等级高达25！ 　　无论“龙之变形术”还是“精魂项圈”自带的“巨人变身术”，能够模拟的生命等级上限都只有20级，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还无法完美变身为“暴风巨人形态”。 　　…… 　　二月二十五日上午，历经一周顺风顺水的航行，“钻石公主号”如期抵达米德加德港。 　　乔安带着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回到大学附近那栋已经被他买下的老房子。 　　由房东转职为管家的安德森太太，已经有快两年没有见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了，惊喜的拉着他们嘘寒问暖，过后又兴冲冲的跑进厨房，要烧几道拿手菜庆祝与孩子们久别重逢。 　　四个年轻人围坐在一楼客厅等着开饭，乔安悠闲地撸猫，海拉尔、霍尔顿和奥黛丽却难得一本正经地聊起各自的学业。 　　1624年，将是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毕业要求的“学术积分”都还没有凑够，最后一个学年的压力相当繁重，不能再像过往几年那样悠闲度日。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这三位相比其它即将毕业的学生，都不需要为找工作而分散精力，仅此一点就足以令其它同学羡慕嫉妒恨。 　　至于乔安……从来就不被同龄人视为比较的目标。 　　当别人还在为毕业论文发愁的时候，他已经收到瓦雷斯奥法学术圈最顶级的学术期刊编辑部寄来的样刊，祝贺他去年投递的论文《幽暗地域的生存竞争》，发表在《奥法探索》1624年的春季刊上，成为该刊自创办以来最年轻的“第一作者”。 　　乔安本人对这一结果谈不上开心，甚至有点儿郁闷。 　　他的论文改了好几稿才发表，反反复复的煎熬就不提了，最终获得的学术积分也就只有80点，刚好压过及格线而已。 　　乔安在米德加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这三年多的学术生涯，除了最开始受到些许挫折，之后可谓顺风顺水，开了挂般一路高歌猛进，投稿必中，中必高分，屡屡拿到各大核心期刊的满分成就尚且游刃有余。 　　然而《奥法探索》毕竟是奥法学术圈的巅峰舞台，哪怕他是天才，头一回在这个舞台上登场亮相，其表现也显得有些笨拙青涩。 　　投稿《奥法探索》的第一篇论文，评分勉强及格，这使他多少有点儿受打击，意识到以自己当前的学术底蕴，挑战《奥法探索》还嫌太早了点儿。 　　这第一仗打得并不漂亮，乔安也不想跟别人谈论这件事，省得丢人，就把编辑部寄来的样刊藏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乔安回到大学校园，先给导师发了一封魔法短讯，而后就去莫里亚蒂实验室等他。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性感靓丽的朵儿，乔安禁不住心跳加速，不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朵儿时的情景。 　　“维达博士，您心跳的好快，是不是觉得朵儿变得陌生了？” 　　“多少有一点。”乔安出神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得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结论：“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时间会在原本亲近的人们之间制造距离，重逢后需要花些时间重新熟悉彼此，通过深入交流来消除距离与隔膜，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远方的亲戚不如身边的邻居？”朵儿摇头嗤笑，酒红色眼眸闪出一抹羞涩，“请原谅我不能完全同意您的见解，维达博士，我倒觉得咱们今天的重逢，更符合另一句谚语描述的心境。” 第2051章 虎狼之词 　　“你指的是？”乔安好奇地望向朵儿。 　　“小别胜新婚！” 　　噗！乔安扭头喷出口中茶水。 　　面不改色地说出虎狼之词……朵儿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闲聊了一会儿，莫里亚蒂教授匆匆回到实验室，上上下下打量他的学生，唇角微微上扬。 　　“这半年来我一直担心你在海上漂泊，吃苦受罪，结果你小子反而长胖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害得我白担心！” 　　乔安与导师拥抱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说：“在自由港度假这段时间，日子的确是过得太悠闲了，对了，赫勒尔先生让我代他向您问好，还说谢谢您帮他打造了一艘完美的魔法船。” 　　“收了人家的好处，当然得尽心干活，我可是很讲职业道德的呀！”教授先生接过朵儿递来的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乔安，“早知道你上了赫勒尔的船，我就不该急着离开自由港，干脆在那里等你一起上船。” 　　乔安回想了一下，导师受雇于赫勒尔老爹，与自己前往自由港为海拉尔庆祝十八岁生日，前后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差，可惜失之交臂。 　　“如果导师您陪我们一起航海探险，事情倒简单了，一开始我们就能了解‘幽灵船’的真相，哪还用得着在海上兜兜转转好些天，费尽千辛万苦才得知那艘船是仿制品。” 　　听了乔安的感慨，莫里亚蒂教授哈哈大笑，与学生碰了下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这也不全是坏事，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得知赫勒尔的计划，这趟航行就会减少很多乐趣，不是吗？” 　　“那倒也是。”乔安饮尽杯中酒，借着些微醺意，向莫里亚蒂教授打听“死亡圣杯”的事。 　　“死亡圣杯啊……”莫里亚蒂教授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说：“这是一种既神奇又恶毒的魔导器，可以用来培育病菌和毒素，促使病毒加速进化，短时间内就能繁衍出千奇百怪的变异品种……我打算利用死亡圣杯的这一特性，设计一组实验。” 　　乔安放下酒杯，郑重问道：“导师，您是不是还想延续当初在巴登温泉从事的那项……关于天花病毒的课题？” 　　莫里亚蒂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这次又是军方资助的项目？” 　　“主要是兴趣使然。”教授先生搪塞道，“你知道的，我不缺钱，当然了，军方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乔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如果您的研究只是停留在学术层面就好了。” 　　然而他知道，军方对此抱有不同的期待，他们不在乎学术本身，在乎的是学术成果能否转化成新式武器，转化成战场上的优势，对于军队而言，此种考量也是无可厚非。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他的顾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乔安，其实‘死亡圣杯’还有一项特殊功能……” 　　“什么功能？”乔安随口打听。 　　莫里亚蒂教授陷入沉默，似乎在权衡什么，许久过后摇了摇头，不再延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他更感兴趣的金融行情。 　　“乔安，最近一段时间帝国金钞行情飞涨，你投资的一百万，知道现在变成多少了吗？” 　　“两百万？”乔安尽量往大里猜。 　　“两百七十万！”莫里亚蒂教授眉飞色舞，“这还不到一年时间，涨幅将近两倍！” 　　“那您还不赶紧见好就收？” 　　这句话已经到了嗓子边，乔安强忍着没有说出口，对于金钞行情的涨跌，莫里亚蒂教授自有洞见，不需要他这个外行人在旁边指手画脚。 　　朵儿烧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庆祝他们师生二人久别重逢。 　　乔安陪导师用过午餐，又一起喝了杯咖啡方告辞。 　　莫里亚蒂教授要赶着去拜会一位投资界的老朋友，据说此人很有能量，消息灵通。 　　乔安没兴趣结识此类人物，婉言谢绝导师相邀同行，独自离开实验室，决定去图书馆逛一逛，查阅一下馆藏的6环法术。 　　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对校内学生开放的法术卷轴就到5环为止，更高级别的法术卷轴，只有讲师与教授们才能借阅。 　　乔安名义上是博士就读，其实他的施法能力早就超出毕业标准，一年前就拿到富兰克林院长亲自奉上的聘书，只要他签个字，就能获得终身教职。 　　尽管出于种种理由，乔安至今还没有下定决心留校任教，但是就连图书馆管理员也知道维达博士不同于其它学生，得知他想查询馆藏6环法术，根本不提什么学校规定，爽快地点头放行。 　　不对外公开的馆藏典籍，收藏在图书馆四楼。乔安乘坐“风动梯”上了楼，登记过后进入书库，查询馆藏6环法术目录，失望的发现数量远比自己期待中的少得多，质量也很一般，大部分是滥竽充数的货色，性价比较高的法术他基本都学过。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挑挑拣拣，最后只选出三个值得学习的新法术，申请借阅过后支付了18个学分，拿着三张卷轴回到阅览室，坐在窗边，摊开法术书，开始抄录卷轴。 　　乔安挑选的三个法术，其中两个归属于预言学派，分别是“高等传讯术”和“高等心灵连线”。 　　“传讯术”只是一个0环戏法，功能却很强大，能够用来组建私密聊天群，只有施法者指定的若干个成员可以加入组群，外人则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要说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个法术的覆盖范围太窄，通常只适用于室内环境，法术的持续时间也不够长。 　　6环“高等传讯术”大大改良了上述两点弊端——施法者可以将同一位面内相距任意远的自愿生物拉进自己开设的聊天群，群成员数量上限取决于施法等级，法术效果持续时间长达一整天。 　　乔安接触过的同类法术当中，6环“高等传讯术”毫无疑问是功能最强大的多人通讯法术，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跨越位面交流。 　　好在他抄录的下一个法术，恰巧能够弥补这一遗憾。 第2052章 红宝石逆转射线 　　“高等心灵连线”是5环“心灵连线”的增强版，原版法术有两点限制条件。 　　其一是建立连线的初始距离受限于施法等级。比如10级法师施展“心灵连线”，就只能跟10里内的某个生物建立精神感应。 　　“心灵连线”建立起来之后，双方拉远距离依旧可以维持通信，但是不能分处于不同的位面。 　　“高等心灵连线”在保留低阶版本全部功能的基础上，就上述两条限制都做出了改良： 　　建立心灵连线不再受限于双方的距离，只要施法者和受术者处于同一位面即可；心灵连线建立起来以后，通讯双方即便进行跨位面旅行，也不会切断精神通讯。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高等心灵连线”在多人互动式通讯方面，比如在开组会的场景下，性能不及“高等传讯术”，但是“点对点”的私密通讯，要比“高等传讯术”更实用。 　　乔安在图书馆抄录的第三个6环法术，是防护学派的“红宝石逆转射线”。 　　这个法术的名字有点怪，“红宝石”指的是施法素材需要用到红宝石，分量还不轻，折算下来市价不低于500金杜加，那是相当败家！ 　　“逆转”这个词则道出了这个法术的精髓，其特点就是将某些负面状态或者机关陷阱逆转过来，恢复自然状态——有点像传说中的“疯狂钻石”。 　　“红宝石逆转射线”诚然败家，却也物有所值，其神奇功效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这个法术可以用来“破除结界”。 　　没错，只要是5环法术“破除结界”能够解除的负面状态，比如麻痹、催眠、定身、纠缠、石化等等，“红宝石逆转射线”也能搞定。 　　其次，这个法术还能用来解除物理或者魔法意义上的“陷阱”类装置。 　　比如地上滑腻的油脂，不管是有人在这里撒了一桶油，还是刚刚施放了“油腻术”，一发“红宝石射线”都能将之清除——本质上是将地面“逆转”回被油脂污染前的状态。 　　最后，“红宝石射线”还能用来破解力场、附身和封印。 　　比如“弹力法球”这类力场法术，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将之破坏，但是一发“红宝石逆转射线”就可以轻松在力场护罩上开个大洞，这种用法有点像“解离术”。 　　如果某人被恶魔附体，中了“魔魂壶”之类邪恶法术，或者被来自异界的穿越者之魂强行夺舍肉身，给他来上一发“红宝石逆转射线”，就能驱逐邪灵，夺回肉身。 　　“红宝石逆转射线”还能用来解除封印，“封门术”和“秘法锁”之类小儿科就不说了，就连8环“永恒静滞”、“锢魂术”乃至9环“缚魂术”，都可以被这个法术解除！ 　　看到这里，乔安不由摸了摸储物袋中的“缚魂瓶”。 　　如果自己对“缚魂瓶”来上一发“红宝石逆转射线”，结果会怎样？ 　　封印在瓶中的众多鬼魂，怕是要当场暴动，顷刻间逃得一个也不剩。 　　看来往后得多当心点儿，万一被人这样搞一下，后果那是相当严重！ 　　可惜，“红宝石逆转射线”也有一个美中不足之处，无法解除9环“禁锢术”，否则乔安就不必再苦苦搜寻“解锢术”了，现在就可以去花园乡，帮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 　　现在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对乔安而言，开不开学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莫里亚蒂教授也不干涉他的学业与生活安排，在学校里就像空气一样自由。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乔安先把在图书馆抄录的三个法术学会，然后就动起了制造魔导器的脑筋。 　　经过一番构思，乔安决定先利用新学会的两个通讯法术，制造一件具有远程通讯功能的魔导装置，然后再对“魔力念珠”、“义眼”、“水晶护符”和“魔法手枪”进行升级改造。 　　乔安选用一颗能够强化预言系法术效果的“冰泪石”，作为通讯魔导器的胚材。 　　“冰泪石”也被称为“君王之泪”或者“巫妖之泪”，传说这种宝石是奥法纪元末期，一位术士女王决意转化为巫妖时，为即将丧失鲜活的肉身所流下的惋惜泪水结晶而成，外观呈清澈的泪珠状，表面光滑，初看酷似普通水晶，其实硬度仅次于“精金”，即使用铁锤和火炉也无法将之打破、切割或凿碎。 　　乔安前段时间在海上冒险的时候，于女妖海峡附近的荒岛上偶然得到一颗“冰泪石”，正适合用来加工“通讯石”，可为结附在宝石上的通讯法术额外提升两个施法等级。 　　除了“高等心灵连线”和“高等传讯术”，乔安还为这颗通讯石附魔了5阶神话能力“奥灵转换”，并且从“缚魂瓶”中唤出一只“神话风元素”的精魄，融入宝石作为器灵。 　　如此一来，“通讯石”就能随时切换成灵能模式，在无魔环境下照样保持通讯畅通。 　　搞定“通讯石”，乔安接下来琢磨升级那颗夺取自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的“魔力念珠”。这件魔导器结附了6环变化系法术“法力增强”，每天激发三次，启动后可以提升携带者5个施法等级，持续时间150分钟。 　　每天3次，每次150分钟，按理说已经足够用了，但是对于乔安这个“完美主义者”而言还差得远。 　　动手改装之前，乔安先启动“魔力念珠”提升自身施法等级，再算上“神话法力”的增幅，综合施法等级飙升到22！ 　　在这种状态下，乔安重新为念珠附魔“法力增强”，持续时间即可延长至220分钟，而且每天可以启动4次，将附魔效果持续的时间加总起来，折算下来约为14个小时，还是无法覆盖全天。 　　好在“法力增强”是一个具有“进化”特性的“变形系”法术，符合这一特点的法术都能用象征“成长与进化”的第23号卢恩符文Daeg加以强化，反复叠加施法即可达成覆盖全天24小时生效，并且不需要额外投入附魔成本——当初乔安制作“华丽腰带”的时候，已经实践过这种工艺。 第2053章 魔导器升级 　　完成初步升级的“魔力念珠”，只需要随身携带，即可恒定提升5个施法等级。 　　这样一来，乔安的综合施法等级就固定在22级的高位不再变动，除非将来再提升法师等级，或者通过更高阶的“神话试炼”。 　　身为一位11级法师，乔安的等效施法等级竟然比真实的法师等级高出整整一倍，已经堪比传奇施法者，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夸张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相信。 　　乔安并未就此满足，接着又从“缚魂瓶”里拽出一只“神话元素精魄”，利用“指使术”与之订立契约，“说服”神话元素精魄融入“魔力念珠”，以便接下来结附“奥灵转换”，使“魔力念珠”亦可用于提升显能等级，在无魔环境下同样可以生效。 　　喝杯茶休息片刻，乔安继续投入工作，接下来要升级的是“义眼”。 　　“义眼”镶嵌在乔安的左眼眶里，已经与血肉紧密黏合，不便取出附魔，乔安就变成“洞察之眼”形态，将“义眼”镶嵌的位置转移到一条触手的顶端，对其附魔6环“真知术”。 　　有了“真知术”，乔安“义眼”上结附的其它侦查系法术，比如“黑暗视觉”、“魔鬼之眼”、“识破隐形”之类，功能都被“真知术”覆盖掉了，但是也不能说这些低阶法术就应该被淘汰，毕竟“真知术”还是挺金贵的——“义眼”每天只能激发4次“真知术”，每次只能持续生效22分钟，能省则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完成对“义眼”的升级改造，乔安先不忙着变回人形，维持大眼球的模样，在卧室里来回飘荡，感受一下久违的“眼魔形态”。 　　在诸多千奇百怪的变形模式当中，乔安尤其喜欢眼魔形态。 　　如果要问为什么？ 　　坦率地讲，主要就是因为这种形态的眼睛特别多，赋予他“全域视野”和一种心理层面的补偿。 　　乔安右眼失明，是一个不想被人另眼相待的残疾人，更尴尬的是他颈后不该长眼睛的地方，偏偏多出一颗畸形眼球。 　　大多数时间里，他不会刻意遮掩自己残疾的右眼与畸形的异眼，但是总有那么一刹那，因为视野受限或者错位，使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健全的人类，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人们总是渴望拿回自己被剥夺的东西，乔安喜欢眼魔形态，就他自己分析，或许是因为眼魔有很多眼睛，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他内心的缺憾。 　　“洞察之眼”只是一种低等的亚眼魔，对现在的乔安而言，只能当做玩具，已经不具备实战价值。 　　这一现实促使他的心思活泛起来，考虑要不要去幽暗地域，逮一只血统纯正的眼魔，作为研究和变身的素材？ 　　从前他和美狄亚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他的施法能力还很弱，出于安全起见，最终决定不要去招惹“巨眼暴君”为好。 　　转眼间两年过去，乔安今非昔比，单挑眼魔问题不大，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他还真想抓一只落单的眼魔玩玩。 　　暂且抛开杂念，乔安变回人类形态，由储物袋中取出“水晶护符”。 　　除了“奥灵转换”，水晶护符还结附了“抗火结界”，可以抵消10能级的火系伤害。 　　乔安前不久学会了5环“镇焰法球”，这个法术能够完全免疫火系伤害，相比之下，“抗火结界”就太落伍了，是时候被淘汰。 　　仿照弗朗西斯·麦辛格的“镇焰护符”，乔安为水晶护符附魔“镇焰法球”，并且配合“高等法术延时”，将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由10分钟施法等级，延长为1小时施法等级。 　　“水晶”这种矿物，能够为抗火法术额外提升两个施法等级，每激发一次“镇焰法球，恰好覆盖24小时，从工艺上实现了“恒定”效果。 　　此外，乔安在附魔的时候还融合了3阶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换”，必要的时候可以将“水晶护符”上的“镇焰法球”切换成“镇冰”、“镇电”、“镇酸”、“镇音”……等等各种能量免疫模式。 　　经过全面改造的“水晶护符”，实际上已经变成一块“万能护符”，无论面对何种属性攻击，乔安只需要随机应变，切换成对应的防御模式，即可收到免疫效果！ 　　捧着升级完毕的“水晶护符”端详一番，乔安对这件作品很满意，重又贴身佩戴起来。 　　最后，乔安拿起已经升级过一次的“魔法手枪”，重新结附“魔化武具”。 　　以乔安增强到22的施法等级，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出“魔化武具”的威能，将手枪由原本的+3附魔等级提升为+5。 　　事实上，22的施法等级，已经可以尝试制造+6的传奇武器，但是乔安当前还没有系统学习过“传奇附魔工艺”，贸然尝试，十有八九会遭遇失败。 　　万一玩砸了，强化失败也就罢了，凝结他很多心血与金钱的魔法手枪很有可能彻底报废，这损失实在太大，他可不想冒险！ 　　乔安记得云中城的图书馆里有“传奇附魔”的相关文献，抽空回去翻一翻，说不定现在就能学习这门工艺。 　　除了提升附魔等级，乔安还为转轮手枪附魔了6环“石化术”，每天可以启动4次，为子弹灌注魔力，击中目标的同时附加石化特效。 　　至此，乔安的附魔工程就算全部完成了。 　　事后核算下来，制造“通讯石”花费了17盎司魔晶，升级“魔力念珠”耗资11盎司，升级“水晶护符”消耗8盎司魔晶，升级“义眼”和“魔法手枪”各消耗6盎司，合计消耗魔晶48盎司！ 　　48盎司魔晶，也就是3磅，市价3万金杜加！ 　　乔安名义上拥有百万身家，然而大部分资产都借给莫里亚蒂教授投机金钞了，手头可供支配的现金和魔晶并不算多，看到3磅魔晶就这么凭空消失，多少还是有些肉疼的…… 　　现在乔安真心希望莫里亚蒂教授在金融市场上别玩太大，见好就收。万一最后亏得血本无归，他这个投资人也将随之返贫，往后就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的挥霍魔晶和金钱了。 第2054章 云卡（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让现在的乔安重新回到四年前，回到为了筹措学费而被迫从早到晚卖苦力、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状态，说句老实话，他觉得自己未必还能处之泰然。 　　…… 　　自从“远东云网”正式上线，迄今已经运营一整年了，在此期间陆续上线了许多新功能，由最初的“法术银行”，逐渐扩充成一个包含金融、购物、新闻和社交等功能的综合性平台。 　　“云网”正如它所依附的“魔网”，本身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所不在，与所有用户紧密相连，自身没有生命，却利用纷繁复杂的网络将无数活生生的用户连结在一起，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有机体，同呼吸，共命运。 　　如果说“魔网”是施法者超凡力量的源泉，“云网”就为施法者们提供了一种元比现实社会更便利、更富有吸引力的生活方式。 　　就拿乔安来说，对社交娱乐不感兴趣，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一成不变。相比枯燥单调的现实生活，他在“云网”上可以找到更多乐趣。 　　逛一逛购物平台上五花八门的小店，对比价位，订购商品，自己开的小店偶尔也会卖些东西。 　　跳到新闻页面游览各国消息，在论坛上翻一翻感兴趣的话题，回答别人发布的疑问，偶尔自己也会悬赏寻求疑难问题的解答…… 　　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整天。 　　“云网”的这些特点，使乔安坚定地认为它是本世纪以来瓦雷斯世界最伟大的发明，这一年来“云网”的高速扩张，用户的疯狂增长，表明看好“云网”前景的有识之士远不止他一个。 　　“云网”诞生之初，乔安最担心的是其运营机构与远东寇拉斯政府结合的太过紧密，一旦远东政局有变，“云网”也将受到牵连，无法继续为客户提供稳定且优质的服务。 　　通过这一整年的观察，乔安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如今他认为并不是远东政府及其下属的运营公司在维护“云网”，而是“云网”正在保护远东寇拉斯政权！ 　　“云网”诞生才短短一年，就已经出现“大而不能倒”的势头，从日常生活到生意工作，像乔安这样严重依赖“云网”的人士数以万计，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生活在远东地区，一辈子都没有涉足过那片偏远的流放地，但“云网”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找不到替代品。 　　乔安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云网”重度用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施法者，总数或许不多，但是社会影响力百倍于平民百姓。 　　通过“云网”这条纽带，世界各地的施法者阶层已经与远东寇拉斯政府牢牢捆绑在一起，哪怕只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出于维护“云网”的稳定运营，他们也倾向于支持那个被帝国当局斥为叛党的远东政府。 　　从这个角度来讲，“云网”实际上还具有外交统战属性，而且比寇拉斯政府的外交部门干的更漂亮。 　　如果将来某一天，帝国当局出兵东征平乱，乔安觉得，绝大多数“云网”用户会选择支持寇拉斯政府而非神圣亚珊帝国，对处于弱势地位的远东人而言，这就是一层无形而又不容忽视的“保护网”。 　　乔安认为，帝国当局要么干脆承认远东独立，要么尽快出兵镇压，继续这么拖延下去是最坏的选择，无异于坐失良机。 　　时间拖得越久，寇拉斯政府在软硬两方面的实力都会变得越强，与帝国的差距则在不断缩小，再拖上个三五年，就算帝国有意东征，也已经没有收复失地的能力了。 　　事实上，一手缔造“云网”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无论野心还是格局都大大超出乔安的想象。 　　就在他将“云网”定位为“施法者的乐园”之时，1624年3月，“云网”运营公司成功研发出一种名为“云卡”的魔导器，随即正式对外发售，由此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所谓的“云卡”，其实就是一个密钥，持有者不需要擅长施法，即可通过“云卡”链接云网，开立账户，享受与施法者完全相同的服务。 　　“云卡”一经推出，立刻在“云网”自带的社区论坛引起广泛热议。 　　包括乔安在内，“云网”的老资格用户们都已经意识到，寇拉斯政府并不满足于打造一个施法者独享的虚拟网络，更要将这种生活方式推广向瓦雷斯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促使不懂魔法的普罗大众也加入“云网”，成为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分子，由此组建起一个超越国界与民族的共同体——或者更确切的说，一个生态圈！ 　　这一伟大理念诚然令人惊叹敬佩，但是仅就当前而言，“云卡”高昂的售价显然不是市井小民承担得起的，有能力购买云卡的人至少也是中产阶级家庭出身，至少在今后很长一段时期里，“云网”用户的基本盘就是两种人——施法者与富人。 　　坦率的讲，“云网”只要赢得施法者与富人阶层——事实上两者存在很大的交集——的拥护，基本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无法施法的富有阶层，购买云卡的目的主要有三个：利用云网提供的交易平台，拓展自己在现实中经营的生意，或者单纯将云网作为一个购物理财渠道；此外就是通过云网新闻平台了解各国时政，通过云网社区搜寻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云网”所象征的全新生活方式，原本只供施法者阶层独享，经过一年的酝酿，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终于向普通人敞开，对有钱又有闲的人们尤其具有无法抵抗的诱惑力，“云卡”的热销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时代变革的大潮滚滚而来，有人被潮水裹挟随波逐流，有人站在岸上冷眼旁观，还有极少数聪明人则在变革当中抓住了大发横财的商机。 第2055章 云卡（Ⅱ） 　　迦南人，向来被认为是瓦雷斯世界最精明的“商业民族”，奥黛丽和霍尔顿虽然出身于迦南王室，却用实际行动表明高贵的血统与商业天赋并不冲突。 　　从“云卡”宣布上市的第一天起，锡安姐弟俩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牟取暴利的好机会，立刻施法给兄长歌罗法·锡安发了一封信，希望歌罗法能够帮他们争取到“云卡”在新大陆的代理销售权。 　　“云网”的幕后老板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与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的深厚友谊尽人皆知，而且罗兰王子正在筹划组建“云卡”分销渠道，除了自营网上销售，实体销售渠道还是要依靠传统的代理商来维护。 　　好友来信相求，王子殿下当然要给足面子，于是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短短两天后就拿到“云卡”在米德嘉德地区的独家代理经销权。 　　官方售价1500金杜加一张的“云卡”，锡安姐弟的进货价只要1000金杜加，罗兰王子为经销商留出了高达50%的利润空间，可把这姐弟俩给高兴坏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锡安姐弟毕竟是王室贵胄，况且毕业在即，学业压力很大，于情于理都不便抛头露面亲自贩卖“云卡”，最好只负责进货，找一个合伙人负责销售。 　　显而易见，没有谁比海拉尔更适合扮演“合伙人”的角色。 　　“财迷姐”不光商业经验丰富，还是“海湾商行”的老板娘，自家门店可供宣传“云卡”，张贴广告海报。 　　就这样，海湾商行成为米德加德地区唯一的“云卡”销售点，每张云卡售价高达1500金杜加——这还不包括手续费和代理注册费，照样供不应求，订购的客户已经排到了三位数，至少要等一周才能收到货。 　　“云卡”生意实在太兴隆，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数钱数到手抽筋，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正巧米德加德上城区有户人家要卖房子，海拉尔觉得锡安姐弟总是住在乔安这里不太合适，不如趁早买一栋更大的住宅，以便将来成家立业。 　　奥黛丽和霍尔顿盛情难却，被她拖去看房子。米德加德上城区，就是所谓的“富人区”。那栋待售的住宅宽敞气派，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楼的大屋，后院的花园很漂亮，还有一座柳荫环绕，可供垂钓的池塘。 　　奥黛丽很喜欢这栋宅子，跟原主人聊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决定买下。海拉尔帮她雇人重新装修了一番，又张罗着雇佣了管家和一群仆人，以便姐弟俩早日迁往新居。 　　乔安对做生意和置办地产都没啥兴趣，奈何三位好友太过热情，都舍不得丢下他独自发财，力邀他合伙经营“云卡”生意。反正稳赚不赔，乔安索性也参了一股，成为海湾商行的小股东。 　　“云卡”的消息甚至传播到幽暗地域。美狄亚这个懒女人，从前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自从乔安帮她申请开立银网账户便一发不可收拾，不惜挤出睡懒觉的时间“上网冲浪”，已然成为重度网瘾患者。 　　“云卡”发售的第一天，美狄亚就通过网上公告得知消息，兴冲冲地跑去找灰鸟，向她吹嘘了一通持卡上网的诸多好处，撺掇她赶紧买张“云卡”，加入网友大军……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美狄亚开设的云网小店近来生意不错，想忽悠灰鸟给她当不拿薪水的“柜姐”，然后她这个老板娘，就可以躺平数钱了。 　　“云网”官方的在线售卡服务刚开始试运行，客服忙得死去活来，无暇及时回应客户过于狂热的购卡需求，每分钟都在被排队排得不耐烦的客户致以“祖安”式的问候…… 　　美狄亚懒得在线排队购卡，就给灰鸟指出一条捷径，让她给乔安写信，通过海湾商行的渠道购买“云卡”，不光更方便，还能省点儿钱。 　　灰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然而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事麻烦维达博士，她又觉得有点难为情，就跑到矿区打探了一番，得知肖尔茨和矿区经理尼克·霍奇先生也都有意购买“云卡”，就主动帮他们找乔安代购。 　　3月19日下午，乔安收到灰鸟来信，就跟海拉尔打了声招呼，从店里拿了三张“云卡”，按照进货价卖给灰鸟、肖尔茨和霍奇先生。 　　乔安决定明天一早前往幽暗地域，除了给灰鸟他们送卡，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把“神锅”艾瑞尼尔和“黄金磨盘”格罗蒂借给美狄亚。 　　蛇发女士最近很怠惰。乔安每次上网都能看见她在线灌水，问她为啥不炼制“血蜜酒”，她总推说缺少趁手的炼金工具，嫌麻烦，不想干。 　　行吧，现在乔安把“神锅”和“黄金磨盘”给她送去，看她还有什么借口偷懒！ 　　临行之前，乔安出于好奇，顺手鉴定了一下“云卡”。发现这张尺寸与扑克牌相仿的金属卡片上，结附了一个名为“链接术”的0环戏法。 　　“链接术”的法术构型，带有完善的开发者注释，乔安由此得知该法术的版权归属网络运营商和“远东灯塔奥法技术服务公司”共同所有，后者据说就是罗兰王子御用的技术团队，同时也是负责“云网”技术支持的外包商，在魔导工业领域的名气很大。 　　“链接术”虽然只是一个戏法，设计却很巧妙，运用有限的魔力完美模拟出施法者的冥想机制，普通人持有“云卡”，即可激发“链接术”，像一位真正的施法者那样通过深层冥想链接“云网”，进而上网冲浪。 　　…… 　　3月20日清晨，乔安吃过早饭就施法传送到“幽暗地域”，先去了一趟魔晶矿区，把“云卡”交给灰鸟、肖尔茨和霍奇先生，又花了点时间教给他们如何使用这张卡片链接“云网”，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忙完，在矿区食堂吃了顿便饭，告辞众人，直接传送到“寂静殿堂”。 第2056章 闺房 　　动身前往“寂静殿堂”之前，乔安先用自己制作的“通讯石”与美狄亚建立起“高等心灵连线”，通知她自己登门拜访。 　　从前美狄亚对他还挺客气的，每次来访都出门相迎，如今大概是混熟了，连最基本的待客礼仪都懒得应酬，直接让乔安自己进卧室找她。 　　女士的闺房，男人直接闯进去，这合适吗？ 　　乔安犹豫了好一会儿，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美狄亚，唯恐被她嘲笑自己想太多，心胸不够光明磊落，只得硬着头皮走进蛇发女士的寝室。 　　一进门，乔安愣了两秒钟，而后礼貌地道了声“抱歉”，退出门外，顺手关门。 　　“别跑！你给我回来！”卧室里传来蛇发女士嗔怪的咆哮。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垃圾堆。” 　　乔安打开房门，小心避开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包装盒，如同绕过“地雷阵”，靠近坐在被杂物淹没的那把扶手椅。 　　“垃圾场”的女主人，此刻穿着一件绣有小熊的吊带睡衣，毫不介意裸露着光溜溜的胳膊和白生生的大腿，像条冬眠的蛇似的蜷缩在扶手椅上，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随时会激发“石化凝视”。 　　“什么不好意思？你分明就是在嘲弄我也是一堆垃圾！”美狄亚满头小蛇蠕动着翘起，“好气啊！干脆把你变成石像，给我当衣帽架算了！” 　　“我没那么说，但是我无法阻止你这么联想，另外我可不想变成你的衣帽架。”乔安指了指旁边那支珊瑚造型的衣帽架，“上面挂着某人的内裤，如同迎风招展的三角帆。” 　　美狄亚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娇嫩的脸颊微微泛红，勉强从扶手椅中撑起上身，伸长胳膊还是够不着衣帽架，就朝乔安投来楚楚可怜的求助眼神。 　　乔安把头扭到一边，佯装没看见，谁知道她的内裤洗没洗，自己好歹算是客人，凭啥要被懒婆娘使唤？ 　　况且美狄亚这人惯于得寸进尺，你要是帮她拿内裤，她就能厚着脸皮让你帮他洗内裤，这还有完没完？ 　　“小气鬼！”美狄亚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尽量朝衣帽架那边伸长脖子，舒展头上的蛇发，将挂在架子上的内裤叼下来，随手揉成一团，塞到屁股底下，装出一脸若无其事。 　　“我屋里只是有点凌乱，不脏也不臭，哪里像垃圾堆了？” 　　“行吧，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反正是你家，自己觉得自在就好。” 　　乔安不想跟她争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指望说服她勤快一点，因为美狄亚肯定会说她已经足够勤快了。 　　如果乔安觉得这还不够，就应该亲手给她示范一下，怎样才算达到他理想中的“勤快”标准？ 　　然后你猜怎么着？ 　　乔安就得亲自动手帮她打扫闺房，把所有杂物清理干净，拾掇的规规整整，而美狄亚身为女主人，全程绝不会伸一下手，就躺在扶手椅上，笑嘻嘻的指挥他干活……这不存心拿他当二傻子么？！ 　　这样的恶当，乔安已经上过三回，还不长教训，岂不是比猪还笨？！ 　　“乔安，我身上又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你干嘛离我那么远？”蛇发女士嘟嘴撒娇，向他招手，“好久不见，怎么变生分了？” 　　“你身边也得有个能让我插脚的地方啊！” 　　乔安有点火大。环绕扶手椅，那不都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吗？ 　　“真是的，明明灰鸟前天刚打扫过，我觉得已经很干净啦！而且我刚洗过澡，不信你凑近闻一闻，是不是香香的？” 　　“短短两天就把整洁的房间弄成这样，你可真有本事！”乔安无奈地弯腰收拾杂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嘿嘿嘿～我也觉得自己在搞乱房间这方面很有天赋。” 　　“亏你还好意思自夸，快起来跟我一起打扫一下！”乔安抓起一支扫把塞到她手里。 　　美狄亚飞快的将扫把又塞回他手里，扯起吊带睡裙，把胸口的图案展示给他看：“瞧，小熊！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可爱不？” 　　“不许卖萌！”然而乔安还是被她带偏了，“你没见过熊？” 　　“幽暗地域只有穴居熊，长得一点都不可爱。”美狄亚耸肩摊手，满脸嫌弃。 　　乔安握着扫帚沉吟数秒，扭头望向她：“你都没有见过棕熊幼崽，睡衣上的图案是谁给你绣的？” 　　“睡衣是我上个星期买的。”蛇发女士得意的俏脸放光，“在云网上买的，我跟你说，有家睡衣店很不错……我买了一打睡衣，每件上面都绣有不同的小动物，可爱极了！” 　　乔安恍然点头，这就难怪了。云网推出的购物平台，对美狄亚这种整天蜷缩在地洞里的宅女而言，可谓天赐福音。 　　“大半年不见，你长高了，好像也胖了一点点。”美狄亚审视着乔安。 　　“长高了半寸，体重增加了5磅。” 　　不知道为啥，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又瘦了1磅，大概是学校这地方风水不太好吧…… 　　“美狄亚，你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在网上玩耍，平时很少运动，我很费解，你怎么不发胖？” 　　“灰鸟也有同样的疑问，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体质特殊？”蛇发女士得意的勾起唇角，而后向乔安伸出双臂，“久别重逢，别对我这么冷淡啊，过来抱一抱。” 　　“你倒是站起来呀！” 　　“才不要，懒得动……”美狄亚眼白上翻，活像一条死掉的美人鱼。 　　乔安气得想把扫帚拍在她脸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得主动走到她跟前，弯腰九十度。这样一来，美狄亚的屁股都不需要离开躺椅就能跟他行“贴面礼”，顺带送上一个暖暖的拥抱。 　　乔安揽住懒姑娘纤细柔韧的腰肢，鼻尖在她两侧滑嫩的脸颊上轻蹭的刹那，嗅到清新的橘子花香。 　　“你还买了橘子香水？”乔安轻轻放开手，起身挣脱她的怀抱。 　　“橘花香皂，在一个远东妹子的云网小店里淘到的，我买了一箱，你回去的时候拿上两块，用来洗脸洗澡都很好！”美狄亚笑吟吟地说。 第2057章 木瓜牛奶（Ⅰ） 　　“那就多谢了。”乔安接受了蛇发女士的好意。 　　“只能你自己用，不可以送给别的女人哦！”美狄亚郑重强调。 　　乔安本想问她送给男人行不行，然而自己都觉得这纯属“杠精”行为，就没提这茬儿。正想跟她谈谈正经事，美狄亚却突然坐直身子，满脸兴奋。 　　“等一下，我先收个快递！” 　　话音未落，扶手椅前方掀起魔力波动，一只棕色纸壳箱传送过来。 　　乔安看了看纸箱上的标签，认出是云网为用户提供的专用快递，5磅以下免费的那种，简化版的“物品传送术”。 　　美狄亚噌的一下从扶手椅上跳起来，熟练地打开纸箱，捧出一颗一尺来长、椭圆形的黄色水果，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哟，木瓜！”乔安下意识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买的是木瓜？”美狄亚眼中带着诧异，“你吃过这种水果？据说只有在地表世界的热带才能生长，米德加德可不是热带啊！” 　　“去年夏天跟朋友们出海旅行，途经西瓦群岛，当地盛产这种水果。” 　　“好吃吗？”美狄亚热切地问。 　　“青木瓜不好吃，很酸，熟透的表皮变黄，微酸微甜，还有种热带水果特有的橡胶味，我觉得一般般，不如西瓜好吃。”乔安如实评价。 　　“我来尝尝看！” 　　美狄亚随手使了个戏法，将木瓜剖成两半，从桌上拿起一只勺子，拨开黑色瓜子，舀了一勺瓜瓤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我觉得还可以，不难吃。”她把勺子从自己嘴里抽出来，顺手舀了一勺瓜瓤，递到乔安嘴边，“你也尝尝。” 　　“比我吃过的那种甜，大概是不同的瓜种。”乔安咀嚼着瓜肉说，“不过还是西瓜更好吃。” 　　“然而木瓜有木瓜的好处，据说可以丰胸美白呢！”美狄亚咬着木勺羞笑。 　　乔安脸色微变，无论美狄亚如何劝他多吃点，他也不要再吃第二口木瓜了。 　　他本想劝美狄亚，没必要特地为了丰胸美白而吃木瓜。一来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更何况她的身材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转念一想，有时候人们对自己的评价并非纯粹出于主观，也需要跟周围的人们进行比较，才能确认自己所属的位置。 　　他觉得美狄亚身材不错，是拿人类少女的平均三围作为参照物。美狄亚看不到那么多样本，日常生活中的比较对象就只有灰鸟一人而已。 　　回想一下灰鸟女士波涛汹涌的胸部，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美狄亚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吃点儿木瓜了。 　　在吃喝玩乐这方面，美狄亚真的很有天赋，忽然突发奇想，觉得把木瓜肉榨成汁，加入砂糖，冰镇一下会更好喝。 　　这么繁琐的操作，她觉得自己做不来，就可怜巴巴的瞅着乔安。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只好帮她做了一杯木瓜糖水，顺带施法冰镇。 　　美狄亚自己施法变出一根苇管，插进杯里吸了一口，先满意的点头，接着又提出一个新要求。 　　“如果再兑一点儿鲜奶，味道会更柔和，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反正你就是变着花样使唤我！”乔安没好气地说。 　　然而敌不过蛇发女士撒娇卖萌的猛烈攻势，只好施展“液体炼金术”，将杯中三分之一的水份变成牛奶。 　　美狄亚捧起杯子吸了一口这种混合饮料，眼睛眯成两弯小月牙，幸福的摇头晃脑，连声称赞“好喝”！ 　　真有那么好喝吗？ 　　乔安吞了下口水，怀疑的望着她。 　　美狄亚将剩下的小半杯木瓜牛奶塞给他，自行忙碌起来。 　　乔安含住苇管吸了一口，甘甜醇厚细腻的滋味充溢口腔，果然很棒！ 　　杯中的木瓜牛奶还没喝完，美狄亚那边已经又下单买了十个木瓜，兴高采烈地宣布：“全部做成木瓜牛奶，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乔安抬手扶额，知道自己又有的忙了。 　　木瓜牛奶什么的先放一边，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神锅”艾瑞尼尔和“黄金磨盘”格罗蒂，将这两件神话魔导器的功能与用法讲给美狄亚听。 　　“你总说炼金工具用着不趁手，酿不出品质上佳的‘血蜜酒’，现在我把艾瑞尼尔和格罗蒂借给你，如果你肯勤快一点，大概要多久才能酿成血蜜酒？” 　　美狄亚来了精神，捧起小铁锅看了看，又拿起小磨盘轻轻摩挲，思索着说：“我一个人的勤奋，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你肯留下帮忙……不出三个月，准能酿成血蜜酒，至于品质优劣，我不敢保证，还是要看这炼金釜和磨盘是否真有你刚才说的那么神奇。” 　　“神锅”和“黄金磨盘”的魔力，乔安曾亲眼见证过，用来加工酿酒素材，品质绝对有保障。但是美狄亚提出让他留在寂静殿堂帮忙，长达三个月之久，这就太为难他了。 　　乔安思索了一下，提出一个折中方案：“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但是可以经常过来看看，如果有什么难题需要我帮忙解决，待上一两个星期应该没问题，至于日常的杂活儿，其实你可以交给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俩来做。” 　　“嗯？芬妮雅和梅妮娅？”蛇发女士满头小白蛇都机警的瞪过来，“这姐妹俩是你什么人啊？” 　　“不是我什么人，是‘黄金磨盘’格罗蒂自带的召唤生物，一双孪生天界石巨人，磨盘放大过后，沉得不得了，她们姐妹俩却能轻松推动。” 　　“仅此而已？”美狄亚半信半疑，“那你现在就把这姐妹俩召唤出来，我要跟她们聊聊。” 　　“行啊！” 　　乔安放下扫帚，把磨盘放在打扫干净的卧室地板中央，后退三步，念诵咒语。 　　“芬妮雅，梅妮娅，快出来吧！” 　　磨盘涌现金色光辉，两条高挑健美的身影同时传送过来。 　　“主人，好久不见。”芬妮雅现身后，毕恭毕敬地向乔安深鞠一躬。 　　“法师小哥，你真不够意思！这么久了都不招呼我和姐姐出来玩！好过分哦！”梅妮娅双手叉腰，满面娇嗔。 第2058章 木瓜牛奶（Ⅱ） 　　“不好意思，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忙得没顾上召唤你们。”乔安歉意地说。 　　“梅妮娅！别这么没礼貌，主人需要找人干活的时候才会召唤我们，不是专门陪你玩的！”芬妮雅训斥妹妹。 　　然而梅妮娅并不在意，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最后视线停留在美狄亚脸上，目光里交织着惊讶与警惕：“芬妮雅！法师小哥！快瞧，这个姐姐头上长了好多小蛇！” 　　芬妮雅也注意到美狄亚的异常之处，不加思索向前跨出一步，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 　　“主人当心！千万不要直视那蛇发女妖的眼睛！” 　　“芬妮雅，别担心，这位女士名叫美狄亚，是我的——” 　　“女友！”蛇发女士抢着说。 　　乔安困惑地望向她。 　　“哈哈！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想试探一下芬妮雅和梅妮娅的反应。”美狄亚讪笑着吐了吐舌头。 　　乔安思索了一下，脑筋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就问她：“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做实验对吧？” 　　“嗯嗯！” 　　“那么结论是？” 　　“实验结果表明你是个诚实的人，没有背着我包养小情人……”美狄亚打量一下巨人姐妹的身材，“嗯，大情人也是没有的。” 　　乔安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更迷糊了，心说如果我真想找对象，光明正大的找就是了，为什么要“背着你”？转念一想，美狄亚或许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倒也不必太较真。 　　“芬妮雅，梅妮娅，你们跟乔安认识多久了？”美狄亚笑眯眯地问巨人姐妹，自我感觉和蔼慈祥。 　　“没多久，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梅妮娅警惕地反问。 　　“乔安是我的好朋友，他这人傻傻的，不解风情，尤其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我担心他怠慢了你们。” 　　“噢，这样啊……”梅妮娅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下，“法师小哥哥对我和芬妮雅挺好的，不会像从前的主人那样从早到晚压榨我们干活，还给我糖吃，唯一还不够好的地方就是对我们姐妹俩太冷淡，要是经常把我们召唤出来一起玩就更好了！” 　　美狄亚恍然的点了点头，转身轻轻抚弄乔安的头发，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啊？这……怎么就错怪我了？ 　　乔安简直怀疑自己智力属性40的头脑只是个摆设，怎么就听不懂美狄亚在说啥。 　　摇了摇头，乔安决定放弃思考这女人莫名其妙的话语有何深意，直接对巨人姐妹说明召唤她们的意图。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美狄亚这里，帮她酿造一种魔药。” 　　“好的主人，有什么工作尽管安排下来，我和梅妮娅保证如期完成！” 　　芬妮雅郑重回答。 　　“你们每天的工作内容，主要是用格罗蒂加工药材，然后将完成精加工的药材放在炼金釜中发酵。” 　　“还有就是帮我打扫房间，洗衣服，如果你们会烧菜就更好了！” 　　美狄亚抢着说，一点儿都不脸红。 　　“没问题，美狄亚女士，您是主人的朋友，我和梅妮娅有义务为您提供周到的服务。”芬妮雅自信的拍了拍丰满的胸脯，“别看我长得不如您秀气，却是一位家政专家呢！” 　　美狄亚盯着她波涛汹涌的胸部，眼中满是羡慕，喃喃地说：“得吃多少木瓜，才能发育成你这样啊……” 　　“美狄亚姐姐，你该不会从早到晚的使唤我和芬妮雅干活吧？” 　　梅妮娅可不像姐姐那么任劳任怨，再加上没有“巨人奴役术”束缚，显得更有主见。 　　“美狄亚姐姐，有些话我得提前说清楚，法师小哥答应过我们，每天最多工作10小时，至少保证6小时的睡眠时间。” 　　“什么？！乔安每天逼迫你们工作10小时，还只能睡6个小时？！”美狄亚义愤填膺，“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简直把人当成机器一样压榨！这可不行！要我说，每天至少睡足10个钟头，工作6小时我都嫌多！” 　　“哇噢～～”梅妮娅满眼崇拜的望着蛇发女士，“小姐姐，我和芬妮雅也可以效仿您的作息安排吗？” 　　“当然啦！不管乔安怎么要求你们的，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就按我的规矩来！”美狄亚双手叉腰，一脸正气。 　　“您这么善良，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梅妮娅激动的飞扑过来，给了美狄亚一个热情的拥抱。 　　由于两人存在显著的身高差距，美狄亚冷不防被她抱住，一头扎进女巨人怀里，脸孔深埋进双峰之间的沟壑，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乔安看着美狄亚，不知该说羡慕还是同情。 　　他也曾遭受过梅妮娅的“洗面奶”攻击，回想起当时的感觉，Emmm……还真是一言难尽。 　　“等一下！”美狄亚艰难地从女巨人胸口拔出头来，“我收个快递先！” 　　空中魔力激荡，一只硕大的木箱传送过来，四四方方，边长足有三尺。 　　芬妮雅上前一步，替美狄亚接下木箱，单手托起，随意掂了掂，差不多有40磅重。 　　“美狄亚小姐，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女巨人好奇地打听。 　　“木瓜！”美狄亚示意芬妮雅将木箱放在地板上，打开箱盖，撕破包装纸，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种果子，看起来好好吃！”梅妮娅这只大馋猫，两眼直勾勾盯着满箱木瓜，禁不住猛吞口水。 　　“刚才我和乔安尝了一个，直接吃味道一般般，但是做成冰镇木瓜牛奶超级美味，你们一定要尝尝！”美狄亚热情推荐。 　　巨人姐妹对视一眼，这下就连端庄稳重的芬妮雅也忍不住直吞口水。 　　美狄亚转身望向乔安，笑的像只狐狸：“芬妮雅和梅妮娅都是贵客，今晚咱们得好好招待她们姐妹俩。” 　　“嗯，那又怎样？” 　　“少装傻！快帮我把这堆木瓜统统变成木瓜奶啦！” 　　“凭啥让我干活啊……”乔安委屈地抗议。 　　“那当然是因为你心灵手巧啊！”美狄亚理直气壮地回答。 第2059章 上尉之死 　　乔安愣了一下，想不通美狄亚这话是什么逻辑。 　　凭什么心灵手巧就应该多干活，合着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是芬妮雅乖巧懂事，发觉乔安和美狄亚拌嘴，连忙过来打圆场。 　　“主人，您教我怎么做木瓜饮料，在旁边指导就行了，动手的活儿由我来做。” 　　“也算我一个！”梅妮娅兴冲冲的挽起袖子，也来凑热闹。 　　“那好吧。”乔安忽然发觉寂静殿堂变得不再“寂静”了。 　　巨人姐妹果然是干家务活的小能手，在她们的协助下，乔安不出半个钟头就把十个木瓜都调制成木瓜牛奶，试着用“神锅”炖煮了一下，风味比冰镇的更加香醇丝滑。 　　乔安和美狄亚一人喝了两大杯木瓜牛奶，撑的肚皮溜圆，剩下大半锅都给芬妮雅和梅妮娅包圆了。 　　巨人姐妹真没白长那么高的个头，饭量也是大的出奇。梅妮娅最后捧起锅，舔得光可鉴人，一脸意犹未尽。 　　“你们姐妹俩往后就住在我这里，帮我酿造血蜜酒，别的待遇不敢说，木瓜炖牛奶顿顿管够！” 　　美狄亚的慷慨，立刻征服了巨人姐妹的心。梅妮娅称赞她是自己遇见过的“最体贴的雇主”，搞得乔安都有点儿吃醋…… 　　当天晚上，灰鸟也回来了，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热闹地像是节日庆典。 　　乔安本打算在寂静殿堂多住几天，协助美狄亚酿造“血蜜酒”，然而才住了三天，就收到奥黛丽来信，告诉他安德森太太家里出事了，催他赶紧回去一趟！ 　　读罢来信，乔安心里不由得一沉！ 　　奥黛丽决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特地写信催他回家，却又没在信里明说安德森太太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使他倍感不安，当即告辞美狄亚、灰鸟和巨人姐妹，匆匆施法传送回家。 　　刚到家门口，乔安就听见哭声，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匆匆进屋，安德森太太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正在掩面啜泣，海拉尔和奥黛丽则在旁边试图安慰伤心欲绝的老妇人。 　　霍尔顿在窗口看见乔安的身影，连忙迎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乔安问。 　　霍尔顿先回头看了安德森太太一眼，而后给他使眼色：“上楼再说。” 　　乔安心神不宁地点点头，跟着他上了楼。 　　“乔安，你认识安德森太太的儿子吗？”到了二楼，霍尔顿压低嗓音问。 　　“见过几面，名叫鲍勃·安德森，好像是现役骑兵上尉。” 　　乔安当初之所以买下这栋房子，主要就是因为鲍勃·安德森需要一笔钱买个上尉军衔，从而提升在女友父母眼中的“含金量”。安德森太太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才把这栋老宅卖给乔安这个租客，换来一大笔钱，总算帮儿子实现了心愿。 　　后来乔安又在家中见过安德森上尉两回，小伙子长得很帅气，能说会道，讨人喜欢，仕途与情场都颇为得意，只是跟他这种搞学术的宅男没啥共同语言，也谈不上交情。 　　就在不久前，乔安还听安德森太太提起儿子在部队里得到上司亨利·詹姆斯中校的赏识，提拔在即，而与那位议员千金的恋爱也很顺利，正在考虑订婚事宜，俨然一位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 　　“你突然提起安德森上尉，莫不是他出事了？”乔安问霍尔顿。 　　诗人先生沉重的点了下头。 　　“就在今天上午，安德森太太收到民政局的一封来信，上面还盖有军区的印章，老太婆不识字，就让我帮他读信，我拆开信封一瞧，竟然是一封死亡通知书。”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追问：“安德森上尉……牺牲了？” 　　霍尔顿点头叹息：“公文只说是上周六在维穆尔河谷执行军务时遇袭，不幸殉职，没有提及安德森上尉牺牲的细节，还让家属去领遗体和抚恤金……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德森太太，可怜的老太婆立刻就晕倒了。” 　　“她这么大年纪了，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突然得知这样的噩耗，根本承受不了打击……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幸亏我姐也在场，赶紧施展神术，好歹算是把老人家抢救过来，后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老人家伤心得哭个不停，我们劝不住，只好找你回来想办法。” 　　乔安点了点头，对安德森太太的遭遇深感同情。然而老人家失去了最爱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旁人同情归同情，又如何能对丧亲之痛感同身受，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苍白无力。 　　“接下来怎么办？”霍尔顿神色茫然。 　　“不管怎样，先把安德森上尉的后事料理一下吧。”乔安低声回答。 　　两人下了楼，凑巧安德森太太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得知噩耗，一起赶过来，正与母亲相拥啜泣。 　　乔安和奥黛丽、海拉尔商量了一下，觉得老妇人这些年来对大家都很照顾，把他们当成自家晚辈看待，现在人家遭遇不幸，他们也应该尽一份力，安德森上尉的丧葬费用就由他们四人来均摊，也算是聊表心意。 　　奥黛丽把大家的打算告诉了安德森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三个妇人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海拉尔见安德森太太的情绪有所好转，就跟两位年轻的太太商量，打算留下小女儿在家照顾母亲，大女儿出门办理安德森上尉的后事。 　　安德森太太的女儿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不知该怎么办理领取抚恤金和弟弟遗体的流程。海拉尔瞧她们怪可怜的，主动提出陪她们跑一趟，出面跟相关部门交涉。 　　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也有意同行，临到出门的时候，安德森太太突然又提出自己也要一起去，若不能亲眼看看儿子的遗体，她绝不相信鲍勃·安德森已经不在人世，说不定是部队搞错了，牺牲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儿子，这种误会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吧？ 　　大家都不忍劝她面对现实。既然老人家坚持要去，也不好阻拦，就雇了辆马车，带上安德森一家同去军区。 第2060章 上尉之死（Ⅱ） 　　这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愁云惨淡。安德森家的女人们哭个不停，乔安他们也无心聊天，只盼马车走得更快一些。 　　马车在军区附近停下，街对面就是伤残军官疗养院。众人下了马车，向大院门口执勤的卫兵说明来意，卫兵同情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来到疗养院附属的殡仪馆。 　　一个没精打采的小老头从殡仪馆出来，听卫兵说他们是安德森上尉的家属，恍然点头，叼上烟斗，招手示意大家跟他走。 　　穿过殡仪馆的大厅，后院那栋青石砌造的平房就是停尸间，方方正正的像具棺材。 　　刚走到门口，乔安就感觉到一股森寒气息透过门窗缝隙渗透出来。稍加观察后发现停尸房内部恒定了魔法结界，室内温度始终维持在冰点附近，目的在于延缓尸体腐烂。 　　到了验尸的环节，霍尔顿试图劝说安德森太太在门外等候，让她的两个女儿进去验明正身就够了。无奈老妇人非常执拗，一定要亲眼看看遗体，并且莫名认定这很可能是个误会：其实他儿子鲍勃·安德森还活的好好的，躺在停尸间里的不过是某个跟她儿子同名同姓的倒霉鬼。 　　乔安陪同安德森太太走进停尸房，阴森森的大厅里摆满灵床，看在眼中，令人禁不住心里发凉。 　　叼烟斗的小老头，熟练的在灵床间穿梭，时而掀起盖在床上的白布一脚，查看吊在遗体大脚趾上的身份标签，最后在靠墙的灵床跟前停下脚步，查看过后满意的吐了个烟圈，转身向乔安他们招手。 　　“过来看看吧，就是这具尸体。” 　　乔安和海拉尔一左一右，搀扶着脚步打颤的老妇人，慢慢挪动到灵床跟前。 　　老头粗暴的掀开盖在床上的白布，露出遗体。安德森太太的两个女儿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嚎啕痛哭。 　　奥黛丽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圣徽，低声吟咏祝福亡魂安息的祷告词。 　　乔安搀扶着浑身发抖的老妇人靠近灵床，看到一具男尸静静躺在床上，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凹陷的脸颊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的确是鲍勃·安德森。 　　乔安不忍多看，扭头望向苍白的墙壁。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安德森太太眼中的光彩突然黯淡，流露出幻灭与心碎的绝望意味。 　　这比冰冷的尸体更加触动他的魂灵，使他不由回想起外公临终前的情景，还有罗尔斯大师躺在灵床上的憔悴遗容，以及过往十多年来他所见证过的所有生命的消逝，所有死者的面容，那些原本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形象，此刻突然恢复清晰，在他眼前交织重合，共同彰显著“死亡”这一生命注定的归宿。 　　与此同时，那个令乔安饱受煎熬、苦苦求索而又无法解答的疑问，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再次浮上他的心头。 　　人活一世，难逃一死，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三年前，他为了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来到米德加德大学，时至今日，他已经从那个来自南方小镇的乡巴佬，成为人们眼中的学术新星。 　　年轻有为的维达博士，取得了一些所谓的成就，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被成功所麻痹，以至于觉得空谈“生命的意义”十足幼稚，还不如每一分钟都好吃好喝好睡，只要活的充实自在，何必操心死后如何？ 　　然而此时此刻，再次亲身见证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切身体会到死亡那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巨大存在感，乔安知道不能再这样欺骗自己。 　　一直以来，无论他写了多少论文，学会多少魔法，却仍然无法解答那个最初的疑问，而且他已经意识到，逃避是没用的，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生命的拷问：如果你不想虚度此生，就必须给出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耳畔突然传来的恸哭，打断乔安的思绪，扭头一瞧，安德森太太情绪失控，疯了似的扑向灵床，将尸体从床上抱起，哭喊着“鲍勃、鲍勃”，试图将儿子从沉睡中唤醒。 　　安德森上尉的尸体被她这样用力晃动，头上那顶军帽滑落下来，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他的头皮不知被谁剥了去，赫然露出血肉模糊、红白斑驳的头盖骨！ 　　安德森太太两眼直勾勾盯着儿子裸露的头盖骨，下一秒就瘫倒在灵床跟前，昏死过去。 　　就连乔安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禁不住吓了一跳，屏住呼吸，脊背瞬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安德森太太被女儿们搀扶着离开停尸间，去殡仪馆的候客室休息。 　　乔安不喜欢殡仪馆压抑的氛围，就在院子里散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安慰了安德森姐妹几句，也都相继走了出来。 　　“这件事咱们得管到底。”奥黛丽郑重地说。 　　“管什么，怎么管？”霍尔顿反问。 　　“如果安德森上尉是在战争中牺牲，被敌国的军人杀害，那就谈不上无辜，毕竟两军交战无关私人恩怨，也很难说得清孰善孰恶，既然参军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死了也怨不得旁人，更谈不上复仇，然而现实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奥黛丽接着说：“刚才我向殡仪馆的人打听了一下，安德森上尉奉命在维穆尔河谷执行公务，驱逐骚扰新移民的阿萨族马匪，遭到匪帮袭击，不幸中弹牺牲，死后还被残忍的马匪割了头皮，更可气的是杀害他的凶手至今还没有落网！” 　　“由此可见，这是一起恶性治安事件，安德森上尉是在维持治安期间不幸殉职，法律支持我们将凶手缉拿归案，接受审判，为安德森上尉以及他的家人伸张正义。” 　　霍尔顿听姐姐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同情安德森太太的不幸遭遇，然而你这套看似冠冕堂皇的道理存在漏洞，无法自圆其说。” 　　“什么漏洞？”奥黛丽不悦地望向弟弟。 第2061章 上尉之死（Ⅲ） 　　“首先，你将安德森上尉的牺牲，说成因剿匪而以身殉职，并将杀害他的马匪视同罪犯，试图在法律的框架内为复仇赋予正义性和合理性，然而问题在于任何法律都有适用的边界，某国法律对国境之外的非本国公民是否适用？这恐怕还要打个问号。” 　　“你少兜圈子，有话直说！”奥黛丽不耐烦的呵斥道。 　　“好吧，简单来说，杀害安德森上尉的所谓‘马匪’，人家是新大陆的原住民，殖民地的法律能用来审判殖民地之外的阿萨族土著吗？这在法理上存在争议。”霍尔顿解释道。 　　“阿萨族马匪闯进殖民者的定居地，破坏移民们辛辛苦苦开垦的农田，放火烧毁庄稼，杀害前去制止的治安官，这难道不是犯罪？”奥黛丽不服气地反驳，“我不是律师，更不是什么法学家，可我看不出这件事里存在什么争议！” 　　“你不懂法理就算了，觉得自己有理就是你的不对了。”涉及理念之争，霍尔顿对姐姐毫不客气，“你告诉我，安德森上尉是在哪里遇害的？” 　　“维穆尔河谷啊！” 　　“维穆尔河谷，在法理上归属殖民者还是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你心里没点数吗？” 　　奥黛丽顿时呆住。 　　“前年秋天，约顿海姆的斐真人向米德加德殖民地宣战，为了对抗来自北方的侵略者，殖民地议会授权尼克尔斯总督与沃尔松格部落缔结了一份协议，按照这份协议，沃尔松格部落将在战争中与米德加德一方结盟，出兵协助米德加德殖民军团共同对抗斐真侵略者，与此同时，尼克尔斯总督也做出承诺，战争结束后将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的土地归还给阿萨族人，这其中就包括维穆尔河谷。” 　　乔安接着霍尔顿的话茬说：“战争结束后，殖民地当局没有立即履行这份协议，军方和一部分议员甚至公开宣称协议无效，拒绝兑现承诺，后来卡斯蒂斯爵士出面斡旋，借着我去亚珊圣城领取‘艾伯顿奖’的机会，嘱托我向帝国皇太子呈交阿萨族人的请愿书。” 　　“太子殿下很关心这场纷争，其后不久就征得帝国内阁和皇帝陛下的授权，委派约翰·劳尔先生出使米德加德，当众宣读了皇帝陛下的敕令，承认尼克尔斯爵士与沃尔松格部落的疆域协议有效。” 　　“陛下的敕令明确指出，米德加德殖民地的西部边境以维穆尔河-蜜酒河-獠牙山一线为界，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侵犯原住民的家园。” 　　最后，乔安总结道：“皇帝陛下的敕令，就是帝国法律的依据，维穆尔河谷位于敕令指明的边境线之外，正如霍尔顿所说，如果严格按照法律的规定办事，安德森上尉压根就不该出现在那里。” 　　奥黛丽哑口无言。 　　“现实大家都清楚，总督大人的协议也罢，皇帝陛下的敕令也罢，都不过是一纸空文，过往两年来这些法令形同虚设，根本没有起到阻止殖民者继续向西部拓荒的脚步。” 　　海拉尔叹了口气，接着说：“特别是从去年冬天以来，越来越多的新移民从旧世界迁徙到米德加德，人口稠密的东部沿海地区已经没有新移民的落脚之地，西部辽阔的平原沃野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家园，谁也无法阻止他们追逐土地与财富的脚步。” 　　“随着西进殖民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维穆尔河谷的原住民难免被挤占生存空间，愤而采取激进的暴力行动也在情理之中。” 　　“新移民和原住民为了争夺西部的土地，频繁发生流血冲突，矛盾日益激化，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殖民地的军队，有义务维护殖民者的生命安全，不得不介入西部大地上的种族冲突，尽其所能维护治安，结果也遭到阿萨族人的仇视，专门袭击殖民地官兵的‘马匪’就是由此组建起来的，为了发泄愤恨，他们在杀害官兵之后还会割掉受害者的头皮，作为战利品。” 　　“安德森上尉不是第一个遭此毒手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愈演愈烈，如果不加以遏制，迟早会酿成一场大祸。” 　　海拉尔的悲观预言，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也是这个时代所有有识之士共同的顾虑。 　　在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太平盛世里，四个年轻人已经预见到一场灾祸即将来临，然而就连皇帝陛下的敕令都无法阻止殖民者越界西进，乔安他们即便看出症结所在，也给不出什么解决方案。 　　四个年轻人相对无言，心事重重。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安德森太太的二女儿匆匆走了出来，告诉他们母亲已经苏醒，但是精神状态令人担忧。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匆匆回到殡仪馆，一进门就看到安德森太太激动地手舞足蹈，大吼大叫。 　　这可怜的老妇人痛失爱子，又亲眼目睹儿子死后被割去头皮的惨状，受惊加上伤心过度，精神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不停咒骂杀害她儿子的阿萨族凶手。 　　海拉尔连忙激发“安神戒指”，指尖涌出一圈柔和的魔力光晕，安抚老妇人平静下来。 　　好在安德森太太只是暂时性的精神失常，得到魔法的抚慰，渐渐恢复镇定，掩面痛哭，令人心碎。 　　乔安走到安德森太太跟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安德森太太抬起泪眼婆娑的憔悴脸庞，突然紧抓住他的手，目光异常灼热，哽咽着哀求道：“维达博士，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心地最善良的孩子……我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求求你，帮我找出杀害可怜的鲍勃的凶手，让那个恶魔接受惩罚！” 　　面对老妇人哀切的乞求，回想过往三年来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照，乔安真想点头答应她的请求。 　　然而有一种超越情感的力量，迫使他无法理直气壮地替安德森太太去寻仇，甚至隐约预感到，安德森上尉以身殉职固然值得同情，然而杀害他的阿萨族原住民，也不见得就是安德森太太口中痛斥的“恶魔”。 第2062章 寻找真相 　　死者与凶手，谁在道义上更站得住脚？ 　　乔安目前还不了解内情，不敢轻言许诺。 　　海拉尔看出乔安处境尴尬，便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乔安好不容易摆脱安德森太太，跟着海拉尔走出屋外。 　　“乔安，刚才我向‘自由之子’协会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马匪，其实是一支听命于沃尔松格家族的民兵武装，这支部队的首领就是你的老熟人，哈康·沃尔松格和斯露德·沃尔松格，你能不能借助这层关系，向他们兄妹俩打听一下安德森上尉牺牲的内情，也好给安德森太太一个交代。” 　　乔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即拿出“通讯石”，给斯露德发信。 　　等候了两分钟，乔安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这让他深感诧异。 　　“通讯石”可以在他本人与斯露德之间建立“高等心灵连线”，只要斯露德愿意，就可以跟他进行精神感应，不比施展“短讯术”书信往来更方便？ 　　然而不知为何，斯露德偏偏拒绝了他发起心灵连线的请求，这使他隐隐有些不安…… 　　暂且抛开脑海中纷繁复杂的念头，乔安抬手握住传讯光球，读取信息。 　　“来信说了什么？”海拉尔迫不及待地打听。 　　“斯露德说，她为安德森上尉之死感到遗憾，但是并不打算就此道歉。” 　　乔安面色古怪，停顿了一下，继续转述斯露德的来信。 　　“她还说这件事的内情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也不想替自己和族人辩护，邀请我亲自去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定居点看一看，用我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真相。” 　　…… 　　1624年4月的第一天，春光灿烂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一辆由三匹魅影驹牵引的敞篷马车正向西飞驰。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坐在马车上，极目远眺，欣赏原野风光，时而低声交谈几句。 　　他们是应斯露德的邀请踏上这趟西部之旅，亲眼看看这片殖民者与原住民争夺的热土，更主要的目的是调查鲍勃·安德森上尉之死的真相，给不堪承受丧子之痛的安德森太太一个交待。 　　斯露德与乔安一行约定在“灰熊镇”见面，然而乔安翻遍米德加德殖民地的行政地图，也没找到“灰熊镇”位于何处。后来上“云网”查询了一下，方得知这个所谓的灰熊镇就坐落在维穆尔河谷东部，建镇迄今还不到两年，正是时下“西进运动”的桥头堡。 　　像这类位于西部的土地开发热点小镇，大多不会在地图上做出标识，一来是地图的更新印行总是滞后于现实中的开疆拓土，二来是因为这种新建的小镇尚未真正在西部荒野中扎稳脚跟。今天看着还挺兴旺，保不准下个星期就被成群的野兽或者原住民摧毁，化作废墟。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出于稳妥起见，正规出版的地图上通常不会标注这些前途充满不确定性的殖民定居点。 　　乔安找不到“灰熊镇”的具体位置，就直接施法传送到维穆尔河谷的东部地区，带着三位好友落脚在一片牛马绵羊成群的牧场里。 　　牧羊犬嗅到生人的气味，机警的狂吠起来。当地牧场主人，一个红脖子老头，带着两个年轻的牛仔飞马赶来，身后都斜背着猎枪。 　　霍尔顿见这家人来意不善，连忙主动挥手问候，说明自己和同伴并无恶意，只是迷路误闯牧场，希望主人帮他们指明前往灰熊镇的方向。 　　牧场主人看出这四个年轻人器宇不凡，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偷牛贼，摆手示意他的两个儿子放下枪，翻身下马，过来盘问陌生人的来头。 　　得知乔安他们是城里的大学生，老头立刻换上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认真观察了一下乔安的法袍，连忙鞠躬行礼，还让他的两个儿子“给法师老爷请安”。 　　霍尔顿见状苦笑，自嘲地说：“咱们都是大学生，就因为专业不同，身上穿的制服不同，在乡亲们眼中的地位也有了高低之分，从来没有陌生人对我这么尊敬过……” 　　“这位小哥，请问您在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打听。 　　“文艺学院。” 　　“噢，那您府上一定很有钱！” 　　“我懂，您这意思是说我们文艺学院的毕业出来混不上饭吃呗！”霍尔顿不服气地补充道，“您别担心，我还兼修了法学专业呢！双学位！” 　　“噢！律师先生，您将来准能发大财！”老头脸上浮现讨好的笑容。 　　“哼！原来是个讼棍，欺负老实人的吸血鬼！”老头的小儿子低声嘀咕了一句，似乎对“律师”这个行业怀有偏见。 　　老头很是尴尬，回头照小儿子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呵斥他闭嘴，连连向霍尔顿道歉：“混小子不懂事，您别跟乡巴佬一般见识。” 　　霍尔顿揉着鼻子苦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奥黛丽和海拉尔可不会跟他客气，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按照牧场主人的指点，乔安他们得知沿着牧场外围的小河一直向西走，灰熊镇就在40里外的森林边，横穿河谷森林，对面是阿萨族原住民聚居的“河谷镇”，也就是洛根一家迁出石柱镇以后创建的定居点。 　　乔安他们计划乘坐马车前往灰熊镇吃午饭，一边等候沃尔松格兄妹前来碰头，见面后一起继续西进，穿越河谷森林，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河谷镇”，考察当地阿萨族人的生存状态——乔安不太明白这与安德森上尉之死有什么关联，但是斯露德这样安排，想来自有她的道理，客随主便就是了。 　　乔安施法召唤出一辆“魅影马车”，招呼三位好友上了车，向牧场主人一家挥手道别，催马飞驰而去。 　　牧场主人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眼中满是艳羡，回头训斥他的两个儿子：“瞧瞧人家法师老爷，再瞧瞧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唉，如果你们的脑子足够机灵，愿意好好读书，老子就算砸锅卖铁也要送你们上大学！当一辈子牧马人能有什么出息？要是咱家培养出一位法师，哪怕是律师也好，邻里乡亲谁不得高看咱家一眼！” 第2063章 西部热土 　　在这年月，平民家庭若能培养出一位施法者，绝对是一件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不光施法者本人有机会实现从“平民”到“贵族”的阶层跃升，亲朋好友也能跟着沾光。 　　快到正午的时候，溪流前方出现一片林地，丛林与溪水交汇之处，坐落着一片木造房屋，并以削尖的栅栏围拢起来，镇子入口附近竖起一面告示牌，木牌上用油彩描绘出呲牙咧嘴的灰熊头像——显而易见，这里就是“灰熊镇”。 　　四人下了马车，乔安随手打了个响指，三匹魅影驹连同马车凭空消失。 　　走进镇口，碎石铺就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一滩滩牛马粪便，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如同长在人脸上的痤疮，给四位来自大都会的外乡人留下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小心地绕过随处可见的牲口粪便，沿着街道向前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两座遥相对峙的楼房。街道左侧的大屋粉刷成白色，二楼敞开的窗口挂着国旗，一楼廊檐上钉有盾状徽记，看起来是这座小镇的警察局。 　　与警察局一街之隔，还有一栋更气派的双层大屋，半场的窗口飘出嘈杂的声浪，随风吹来烈酒混合烟草的气味，显然是一家酒馆。 　　“时间还早，咱们进去坐坐？”海拉尔指向街角的酒馆。 　　乔安、奥黛丽和霍尔顿都没意见，跟着海拉尔推门走进酒馆。 　　一楼酒吧间的布局，使乔安回想起莫里亚蒂导师带他去的那种会所，桌椅环绕的大厅中央有一座竖起钢管的舞台。 　　如果他们是傍晚来访，此刻舞台上想必会有一位性感女郎表演“脱衣舞秀”。眼下时当正午，窗外的阳光过于耀眼，气氛不适合欣赏艳舞，舞台上倒是有一位戴着铁项圈的黑奴歌手，抱着一把木吉他，正在深情吟唱西部流行的民谣。 　　身材曼妙的女招待，单手举起盛满啤酒杯与油炸马铃薯的托盘，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时而扭腰摆臀，避开醉鬼们突然伸过来的“咸猪手”，脚步之灵活堪比“走钢丝”的马戏演员。 　　乔安他们四人，穿着与气质都与酒馆中的氛围格格不入，刚进门就引来许多警惕乃至不怀好意的视线。 　　海拉尔毕竟出身于“海盗之城”自由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在人们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屈指轻弹，随手使了个“闪光术，指尖腾起一团炽烈的火光。 　　围观者猝不及防之下被刺痛眼睛，纷纷扭头躲避。 　　海拉尔取消法术，指尖光芒黯淡，环顾四周，已经没几个人还敢直视自己和身边同伴，唇角微微上扬，径直走向吧台。 　　酒吧老板是个斜戴眼罩的光头壮汉，看出乔安他们不是寻常人物，态度格外客气。 　　乔安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无意间看到吧台上有一份旧报纸，就拿过来翻开，发现是两周前出版的《米德加德论坛报》。 　　等人的时候闲来无事，乔安就随手翻阅报纸，其中一篇报道“西进运动”的文章，描述的就是他此刻置身的这片热土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根据文章作者的估算，仅仅1623年这一年，就有超过10万新移民由旧世界涌入新大陆，这其中还不包括一船船被贩运至新大陆的奴隶。 　　“新移民来自四面八方，超过半数选择在威尔诺亚东海岸登陆。” 　　“他们在米德加德城稍作停留，很快就发现这座大都市的物价高到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无法在城里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以及安家落户的居所，就毅然离开城市，前往天高地远的大西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应许之地。” 　　“新移民赶着马车或者骡车，车上装满全部家当，载着他们的妻儿，在辽阔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晓行夜宿，怀着对幸福生活的梦想，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西进殖民浪潮当中。” 　　“从蜜酒河畔到维穆尔河谷，在崇山峻岭之间，在丛林与草原边缘，随处可见新移民建立起的定居点。” 　　“每天都有新的殖民者来到定居点，加入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大家庭当中，共同建设殖民者的家园。” 　　“乘车而来的是农夫、工匠和猎人，是英勇、坚强的汉子，他们住在简陋的木屋中，粗犷而好客，对陌生人非常友善，正直可靠。” 　　“他们种植玉米、黑麦、番瓜，养一些猪，有时还养一两头牛或者马驹……” 　　“他们善于使用斧子、弓箭、猎网和鱼钩，他们逢山开路，建造木屋，抵抗荒野中横行的野兽，面对那些比野兽更凶残的阿萨土著也毫不畏惧！” 　　“移民们开荒耕田，放牧牛马，为舒适的大木屋安上玻璃窗和烟囱，建造起宽敞的别墅，代替独间的小木屋；井水代替了溪水，预示着文明正在征服蛮荒。”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勤劳而富有智慧，把他们祖辈相传的谋生手艺带到这片处女地，他们娴熟的砍伐树木，焚林开荒，烧成灰烬的草木正好作为肥料，使新开垦的耕地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孕育出丰饶的作物。” 　　“西部的殖民者们，种植自己所需的谷物、蔬菜和水果，在树林中猎取麋鹿、棕熊和野火鸡，采集蘑菇与蜂蜜；在附近的溪流中捕鱼，建造起昼夜转动的水车，进而开办起水力磨坊和伐木场。” 　　“更有进取心的人则花钱购进大批低廉的土地，等到地价高涨，就把开垦好的土地出售给后来的人们，自己继续向更遥远的西部开拓。” 　　“自从1622年击退斐真侵略者的那场战争结束以来，迄今短短三年间，许多从前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前途的穷乡僻壤，随着新移民大量涌入，迅速聚集起人气和劳动力，发展成一座座民风淳朴的乡镇……如此高效的殖民拓荒进程，在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随处可见。” 　　“尊敬的读者先生们，我认为以上事例足以表明，在这场征服西部蛮荒的运动当中，我们的同胞，深受众神宠爱、肩负着散播文明这一伟大使命的殖民者们，正在由胜利走向胜利，文明之花处处盛放！” 第2064章 西部热土（Ⅱ） 　　看完报上刊载的这篇文章，乔安的心情有点复杂。 　　新大陆好比一个“大熔炉”，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民，把各自的文化与风俗传统都带到这个“大熔炉”当中，任其自由传播，而本该占据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官方思想——无论是代表帝国的殖民地政府，还是代表国教的培罗教会——相比旧世界的古老帝国与王国而言，都不够强势。 　　在这种多元文化相互冲击交融的环境里，由于权威缺位，必然就会有一股力量趁势崛起，试图攫取引导民众舆论的权力——在新大陆东海岸，扮演这一意见领袖角色的，就是新闻出版行业。 　　新大陆的殖民地政府，大多没有力量进行严格的新闻管制。在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里，新闻出版业如鱼得水，发展迅猛，仅在米德加德地区，每周就有上百份大小报刊出版面市。 　　这些五花八门的报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具有强烈的政治倾向，哪怕报道同一起事件，也会从各自的立场出发进行解读，不可能保持真正意义上的理性、客观和公正。 　　通过报道来宣传政见，引导读者，一向是报界的共识，正所谓“揭露真相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对真相的解读”。 　　谁能掌握对公众事件的解释权，谁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无冕之王”。 　　《米德加德论坛报》作为新大陆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拥有五位数的长期订户，在引导舆论、输出政见这方面的技巧，可谓炉火纯青。 　　就拿乔安刚才阅读的那篇文章来说，屁股牢牢坐在了殖民者这边，以浓墨重彩的笔触热情讴歌西进殖民运动，深情赞扬新移民的勤劳淳朴，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新大陆，用自己的汗水与智慧开创家园，正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实现发财致富的梦想。 　　这种宣传有着很强的煽动力，乔安身为殖民者的后代，看完这篇文章都禁不住自心底涌出一股自豪感。 　　无论父辈早已在新大陆扎根的移民二代、三代，还是刚来到新大陆的新移民，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文化传统不尽相同，却有着相同的肤色，同属于文明世界，都拥有勤劳、勇敢和勇于开拓的美德，都在致力于传播文明。在这个“大熔炉”里相互依存，相互影响，假以时日必将融汇成为一个新民族，乃至建立起一个比宗主国更伟大的新国家。 　　读者阅读过后产生的自豪感，很容易就转化为一种朴素的敌我观念：我们殖民者是一伙的，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敌人。 　　那么敌人是谁？ 　　一切阻碍殖民运动的势力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无论荒野中的猛兽，土著原住民，抑或试图通过立法遏制移民向西扩张的官僚乃至皇帝陛下，统统可以打入敌对的阵营！ 　　谁敢阻止我们占有更多土地，谁想夺走我们手中的“蛋糕”，我们就要联合起来，打烂他的狗头！ 　　倘若读者的思考到此为止，这篇报道就算是达到宣传目的了。 　　然而乔安并未就此停止思考。 　　他清醒的意识到，新闻报道有意回避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西进殖民运动的“合法性”。 　　如果去西部拓荒这件事本身是不合法的，是在损害土地合法主人的利益，新闻报道中热情讴歌的殖民者，本质上不就是一群强盗吗？ 　　如果“合法性”并不重要，人人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谁抢到的土地就归谁所有，那么殖民运动无非就是一种倒退到原始社会的野蛮行径，在西进拓荒过程中被阿萨族原住民杀死的殖民者纯属活该，不值得同情，新闻报道所谓的“传播文明”从何谈起，读者又有什么立场与一群强盗共情？ 　　除非人们潜意识里认同“强盗逻辑”，嘴上却又不肯承认，这未免太虚伪。 　　乔安当然知道，现实中的西部殖民运动，与报纸上不吝溢美之词的正面描述存在很大偏差。 　　战前，米德嘉德当局曾公开做出承诺：如果沃尔松格部落协助米德嘉德民兵对抗斐真人，那么战争结束后，殖民地政府将会把黄昏平原西部维穆尔河谷地区的大片土地还给阿萨族人。 　　然而1622年的战争结束后，沃尔松格家族要求米德嘉德政府兑现当初的承诺、归还领土的时候，时局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和平带来的繁荣红利，刺激地价激增，巨大的升值空间促使人人都渴望掠夺更多土地，由此掀起新一波西进殖民浪潮，而维穆尔河谷的肥沃土地正是殖民拓荒的热点之一。 　　威廉·尼克尔斯总督和丹德里奇·卡斯蒂斯勋爵都主张兑现承诺，将协议规定的土地归还给阿萨族人，却遭到多数议员和以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为首的军方将领坚决反对。 　　在殖民地议会与军方的背后，还有以土地开发商和大庄园主为首的既得利益集团撑腰，他们财大气粗，政治能量极大，总督也不敢得罪这些大人物，战前签署的那份划界协议，迟迟得不到履行。 　　石柱镇的阿萨族人可不想吃哑巴亏。洛根·沃尔松格当初是主张与米德嘉德人联合的，现在承诺迟迟无法兑现，受到族中长老的训斥。洛根咽不下这口气，带着家人径自开进维穆尔河谷地区，在当地建立起居住点，历经两年发展，形成今日的“河谷镇”。 　　1622年末，帝国皇帝颁布的敕令暂时遏制住殖民者向西扩张的势头。 　　无奈好景不长，时隔一年，帝国改革遇挫导致境内大量农民家庭破产流亡，流亡大潮波及到新大陆，仅去年一年就有超过10万新移民来到新大陆，渴求土地安家落户，自然而然加入到西进的浪潮当中，因争夺土地而产生的纠纷随之暴增，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日趋激烈。 　　乔安隐约觉得，鲍勃·安德森上尉的殉职并不是孤立事件，恰恰是维穆尔河谷地区族群冲突升级的一个危险征兆！ 　　…… 第2065章 民风淳朴灰熊镇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米德加德论坛报》还在不遗余力的摇唇鼓舌，通篇为西进殖民运动大唱赞歌，却对原住民的合法权益及其在殖民运动中遭受的损失只字不提，无异于火上浇油，煽动殖民者与原住民爆发全面战争。 　　特别是考虑到那些在报上写文章的文人墨客，还有他们背后的报界大亨，不用亲自上战场与原住民厮杀，动动笔杆子就能煽动别人去替自己的利益流血牺牲，乔安实在怀疑，这伙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却不见得是真心把在西部拓荒的“泥腿子”视为手足同胞。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乔安的思绪，促使他的视线离开报纸。 　　两个牛仔装扮的男人，手里各捏着一副纸牌，正在激烈的互相指责，似乎是为赌博发生了纠纷。 　　其中一人听到对方指责他作弊，奋而掀翻桌子，杯盘撒落一地，场面愈发火爆。 　　周围的人们似乎见怪不怪，都在等着看热闹。 　　酒馆老板不悦地皱眉，弯腰从吧台下面拽出一杆双筒猎枪，抄在手中，冲那两个牛仔怒吼：“滚出去！” 　　冲突中的两人，同时扭头望过来，与酒馆老板视线接触的刹那，似乎觉察到这独眼壮汉的恫吓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谁敢在他店里闹事，他可是真敢开枪杀人，便相继走出酒馆大门。 　　酒馆中的客人，不约而同扑向窗口，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认定这场好戏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那两个牛仔面对面站在街头，相距约有30码，手中各自紧握一杆滑膛猎枪，目光紧盯对方，眼中的杀气若有实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奥黛丽好奇地问。 　　“当然是决斗啊！”海拉尔低声回答，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彩。 　　“用枪决斗？” 　　“比用剑决斗更刺激，生与死，一瞬间见分晓！”海拉尔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普通人之间的决斗，如果是高阶超凡职业者，就算要害部位中弹，挨上一两枪也不见得会倒下。” 　　“刺激是够刺激，可惜不够优雅。” 　　奥黛丽耸了耸肩，将鬓发拢向耳后，似乎为原本专属于贵族阶层、颇有浪漫色彩的“决斗”仪式，如今竟沦为西部蛮荒之地流氓恶棍争勇斗狠的手段，感到一丝惋惜。 　　正午炽烈的阳光，照射在两名枪手脸上，使他们额头渗出汗水，不得不眯起眼睛，避免强光造成目眩，被对手抓到可乘之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酒馆中不复喧闹，寂静加深了紧张的气氛。 　　忽然吹来一阵风，随风漫卷的尘土宛如一条灰蒙蒙的长龙席卷街头。 　　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两名身影被灰尘笼罩的枪手几乎同时开火。 　　枪声在街头回荡，两个枪手的枪法都很准，一个向前栽倒，一个仰面跌倒，全都躺在血泊当中，没了气息。 　　酒馆窗口围观的人们目睹决斗者同归于尽，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兴奋的吹起口哨，讨论刚才那场对决，酒吧间里重又变得吵闹喧嚣。 　　两个旅行者装扮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匆匆离开酒馆，走向街头，鬼鬼祟祟地靠近尸体，先把猎枪抓在手中，而后搜身翻找钱袋。 　　酒馆中的本地居民，看到这两个外乡人的举动，脸上全都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在等着看下一出好戏。 　　乔安觉察到人们异样的神态，隐约预感到那两个想发死人财的家伙，怕是就要倒大霉了。 　　这时，街对面警署二楼窗口，突然探出一根乌黑的枪管，瞄准其中一个正在摸尸体的男人，枪口闪出一道白光。 　　枪声响起的同时，正在埋头摸尸的男子一侧太阳穴飙出鲜血，当即横尸街头。 　　他的同伴听见枪声，吓得一哆嗦，慌忙跳了起来，拔腿飞奔。 　　身穿警服鬓角花白的高大男子，持枪站在窗口，叼着烟斗，不慌不忙装填子弹，看似随意地朝天放了一枪。 　　铅弹在空中划出一条古怪的弧线，突然分裂成无数弹片，凌空洒落下来，将那个刚拐进小巷的逃亡者轰成筛子，鲜血淋漓的跌进阴沟里。 　　警署二楼的狙击者，随手放下滑膛枪，握着烟斗冷笑一声，回头嚷道：“山姆！卡尔！出去收尸啦！” 　　“好的，警长先生！” 　　两名身穿警服的青年匆匆跑出警署，拖走横尸街头的四个短命鬼。 　　“本镇警长，似乎是一位巡林客？”乔安望向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迪克西警长向来厌恶外乡人，尤其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外乡人。” 　　“这灰熊镇……啧啧，还真是‘民风淳朴’啊！”霍尔顿捧着啤酒杯随口嘲讽。 　　这时乔安感觉到面前掀起魔力波动，紧接着一团红色光球由半空中浮现出来。他握住光球读取来信，而后给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出酒馆。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连忙跟了上来。四人离开灰熊镇，走出镇口不远，就在前方树林边看到两名身穿深绿色斗篷的骑士，正在朝这边招手。 　　乔安快步迎了上去，远远的就认出对面马背上的两人正是沃尔松格兄妹。 　　“乔安，好久不见！” 　　哈康大笑着从马背上飞身跃下，飞奔过来与乔安热烈拥抱，接着又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一握手问候。 　　斯露德催马过来，翻身下鞍，依照阿萨族的传统礼仪，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向乔安四人微微鞠躬，相比兄长，态度显得客气而冷淡。 　　“斯露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对乔安他们如此见外，毕竟他们跟其它殖民者不一样！”哈康对妹妹刻意冷淡的态度很是不悦，“别忘了，从麋鹿镇到奥斯塔湖，再到黄昏平原，咱们都曾并肩作战，过命的交情！” 　　“当我们面对共同的敌人，的确可以暂时结为盟友，然而当我们所属的族群直接发生冲突的时候，还能容得下私人友情吗？”斯露德反问兄长。 第2066章 河谷镇 　　斯露德的口吻一如既往的直率，以至于显得有些尖刻。 　　“乔安，看看你脚下这片土地，按照约定，这片土地本该属于我们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却被殖民者强行占据，还不知餍足的继续向西扩张，不断蚕食我们原住民的生存空间，恨不能把我们驱赶到雪山上，大海里，在这种情况下赞扬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友谊，岂不是显得很虚伪。” 　　乔安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脸颊一阵阵发烫。 　　“斯露德女士，您别误会，我们并不是米德加德殖民政府的雇员，更无法代表全体殖民者，您不能因为讨厌某些过于激进的殖民者，就迁怒于我们这些对原住民报以善意的温和派啊，这对平息双方的冲突没有任何好处。” 　　海拉尔试图替乔安辩解，却遭到斯露德更为犀利的质问。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赞同自己的同胞非法侵占我们阿萨族人的土地，如果我们被迫采用暴力手段驱逐闯进维穆尔河谷的那伙强盗，你们将会坚持公理与正义，站在我们这边反对你们的同胞，对不对？” 　　“这……”海拉尔为之语塞。 　　她的确同情阿萨族人，但是她也同情那些由旧世界流亡到新大陆的难民，如果让她在两者当中选边占，老实说，最后她恐怕还是会选择站在新移民那一边。 　　虽然她也承认新移民在维穆尔河谷的殖民扩张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然而那毕竟是同文同种的同胞，而阿萨族人再友好，再占理，到底肤色不同，非我族类。 　　海拉尔并不是亨利·詹姆斯中校那样狂热且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但是她的潜意识里也对不同的种族怀有一个区分远近亲疏的朴素标准： 　　类人生物优先于其它生物；人类优先于精灵、矮人、兽人等其它类人生物；人类中的殖民者比土著更文明先进，更值得交往。 　　落后的民族当然也有平等的生存权，然而前提是虚心接受先进民族的领导，积极融入文明社会，采用合法——当然是依据文明人制订的法律——的方式争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顽固的抱残守缺，更不应该走向极端，以暴力手段对抗文明社会，否则就是恐怖主义行径。 　　面对斯露德的质问，海拉尔觉察到自己这套逻辑似乎太过牵强，于是便讪讪地放弃争辩。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殖民者的观念比她更激进，甚至不把原住民当人看。 　　如果斯露德连她这样的“温和派”都接受不了，如果多数阿萨族人的立场也像斯露德这么执拗，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双方就没有妥协的余地了，冲突激化到最后，殖民者与原住民必将爆发全面战争。 　　“斯露德，你就少说几句吧！”哈康呵斥妹妹，“难得老友重逢，大家本来都挺高兴，你别煞风景好不好！” 　　斯露德叹了口气，眼神转为柔和：“乔安，海拉尔小姐，还有两位锡安殿下，我这人脾气不好，性格粗野，刚才说的那些话并非有意冒犯，希望你们别往心里去。” 　　“穿过前面这片树林，就是我们的新家河谷镇，关于安德森上尉的事，等你们到了河谷镇，实地看一看当地的情况就明白了。” 　　“河谷镇离灰熊镇大概多远？”奥黛丽问。 　　“沿着穿林小溪行走，大约40里路，骑马的话要走三个钟头。”斯露德答道。 　　奥黛丽点点头，接着说：“你们兄妹俩在前带路，我用天马载着海拉尔，乔安和我弟可以变身飞行。” 　　乔安考虑了一下，沿着曲折的溪水骑行要40里，那么此地与河谷镇的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30里，拿出“导航罗盘”生成地图，果然在地图最西侧看到人类居住区的特征。 　　“骑马和飞行都太麻烦了，不如我直接施法带大家传送过去。” 　　“咦？乔安，我记得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8级法师，这才过去短短一年半，你就升为9级法师，学会5环‘传送术’了？”斯露德吃惊地望过来。 　　“9级法师？你太小看我们的超级天才了，乔安四个月前就晋升为11级法师啦！”霍尔顿一脸与有荣焉。 　　“呃……好吧，我压根就不该以凡人的想象力，揣度你这个变态的升级速度！”斯露德苦笑着耸肩摊手。 　　哈康、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深有同感，你一言我一语，加入到批判乔安进步速度形同作弊的阵营中，简直不给他们这些“天资愚钝”的人活路。当然，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场诸位的天资都不差，问题在于跟谁比。 　　往常遇到这种被众人围攻调侃的场面，乔安又没有霍尔顿那样自我解嘲化解尴尬的才能，总是觉得很难为情，但是今天他的心态却有些异样，反而觉得被好友揶揄打趣是一种解脱，至少暂时不用面对更严肃也更令他苦恼的种族冲突话题。 　　或许这就像人们经常用来自嘲的那句话：“逃避可耻，但是管用。” 　　收起“导航罗盘”，乔安分别握住哈康和斯露德的手，示意众人手牵手围成一个圈，施法集体传送。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短短数秒过后，乔安带着五位同伴外加两匹马，出现在森林对面的维穆尔河畔。 　　沿着河岸展开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间随处可见赤膊上身的阿萨族汉子，牵着套上重犁的挽马，正在耕田。 　　扎头巾的妇女们跟在男人和耕马后面，用木棍在田垄上整齐地戳出一排小坑，而后从围裙口袋里抓出大把玉米粒，平均每个坑里撒上三五粒玉米种子，最后以浮土埋上。 　　更远处，还有数位穿着绿色祭袍的德鲁伊，分散在广阔的田野中，都在施展3环法术“植物滋长”，引导自然神力，祝福各自脚下的那一块耕地，祈求作物增产丰收。 　　“我还以为阿萨族人要么以渔猎为生，要么放牧牛马，逐水草而居，原来也会开垦荒田，种植农作物。” 　　奥黛丽望着眼前的田野风光，由衷感慨。 第2067章 疫情 　　“哈哈！你们城里人有这样的误解是很正常的，毕竟‘阿萨猎骑’天下闻名，其实我们种田的本事并不比殖民者差，特别是新大陆原产的农作物，比如玉米、烟草、马铃薯还有南瓜的种植方法，殖民者最初就是从我们的祖先那里学到的！”哈康自豪的昂起头。 　　斯露德看了哥哥一眼，淡淡地说：“自我吹嘘没意思，平心而论，我们阿萨族人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农耕民族，在耕做方面的技术，尤其是在农具和轮作方面，还是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更高明，不过我们并不会因为被殖民者夺走土地，心怀怨恨，就拒绝向殖民者学习这些先进的农业技术，那就太愚蠢了。” 　　“我父亲常说，想要赢得殖民者的尊重，首先要虚心向殖民者学习。”哈康接着妹妹的话茬说：“某些殖民者总是嘲笑我们原住民野蛮落后，论据之一是农耕民族比游牧渔猎民族更文明，还有就是前者的教育体系更完善，每个乡镇都有小学，殖民地首府还有米德加德大学这样的名校提供高等教育，在这些方面，我们的确应该向殖民者好好学习。” 　　“我父亲建立河谷镇，号召族人放弃渔猎游牧生活，离开山林与草原在这里定居，效法殖民者采用新技术和新型农具开荒耕地，还在镇上创建了小学堂，就是想建立一个推广文明生活的样板，向石柱镇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也是向米德加德城的种族主义者们证明，我们阿萨族人乐于接受新事物，乐于学习新知识，加以时日就能变得完全符合殖民者眼中的‘文明’标准！” 　　哈康眼中闪着憧憬的光彩。 　　“我们会把河谷镇的成功经验推广到其它原住民部落，将来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类族群都变得文明进步，不需要再划分原住民抑或殖民者，不再有先来后到之分，整个社会将会变得更加和谐美好。” 　　“退一步说，即便暂时达不到各族和睦如同一家的理想境界，至少我们原住民可以被殖民者平等对待，就好比旧世界的各个国家，虽然国力有强有弱，肤色、语言和宗教信仰都不尽相同，但是都认同一部《国际法》，至少在外交层面上是平等的。” 　　“我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原住民也能被视为文明人，我们的部落也能被国际社会接纳，视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各国都能平等的与我们交往，而不是将我们视为不可理喻的野兽。” 　　听了哈康这番话，斯露德轻轻摇头，轻抿的唇角，仿佛在嘲笑兄长太天真。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却听得怦然心动，禁不住鼓起掌来，完全认同哈康的理念，甚至因此激发出一种“救世主”般的崇高情感，觉得自己身为来自文明世界的“布道者”，有义务帮助原住民推广现代教育与工业技术，帮助他们早日融入文明社会，从而彻底消除族群纷争。 　　乔安想的更深远。哈康描述的未来固然令他神往，可他心里却横着一根刺，忍不住怀疑殖民者所崇尚的那种生活方式，所谓的“现代性”，真的代表了文明发展的正确方向？ 　　他似乎没有理由反对“现代性”，然而隐约觉得在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并不能简单的用尺子画一条线，严格区分“文明”与“野蛮”。 　　谁比谁更野蛮？ 　　恐怕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沿着河畔继续前行，河谷镇就在前方不远处。联排木屋和宽敞的街道，小镇的规划与建筑风格，都给乔安一种重回“灰熊镇”的既视感。 　　看来河谷镇的确像哈康说的那样，是洛根大叔效仿殖民定居点、全面学习“先进文明”的一个样板工程。 　　包括洛根一家的亲朋好友和仆人在内，河谷镇总共有400多户居民，算上妇女和儿童，总人口将近两千，在殖民地算得上大镇了。 　　然而乔安很快就觉察到，相比人口不足千人的灰熊镇，河谷镇的街头显得更冷清。 　　最初他以为镇上的人们大多在田里干农活，然而渐渐觉察到情况恐怕更加复杂，否则不至于连孩童和老人都足不出户，整个河谷镇透出一股诡异的萧索气息。 　　“你们大概也觉察到了，镇上显得很萧条，那是因为将近半数居民患上了传染病，还没被感染的居民，要么在田里干活，要么都被吓得不敢轻易离开家门。”斯露德低声说。 　　“传染病？”奥黛丽脸色微变，“患者在哪里？镇上有没有医院？” 　　“病人不能留在镇上，否则会使健康的人也蒙受被感染的风险。”斯露德指向镇外那片树林，“我们在三里外的林中修建了临时医院，镇上的患者都被转移到那里，接受隔离治疗。” 　　“上千名患者，感染的还是传染病，这可是个大麻烦！”奥黛丽嗓音透出急切，“可不可以带我过去看看，我的神术，多少能帮上些忙！” 　　“谢谢你，奥黛丽殿下，您是真正的圣武士。”斯露德感激地说，“不过先不急，我先带你们回家，跟我母亲见一面，她很期待你们来访。”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内心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听斯露德说到烈性传染病，他禁不住回想起一些往事，心头一阵阵的翻腾，唯恐自己的预感成真。 　　众人跟随沃尔松格姐弟来到镇子西边一栋木造大屋，两个仆人正在门口恭候，快步迎上来帮斯露德和哈康牵马。 　　刚进大屋，迎面走来一名身材矮壮的妇人，扎着头巾，手中端着一盆热水。 　　“邦娜大姐，我母亲今天还好吗？” 　　“夫人的精神还不错，就是胃口不太好，都是肚子里那个小家伙闹腾的，不要紧，坚持到秋天就好了。” 　　妇人乐呵呵地说。 　　“伊丝塔阿姨怀孕了？”乔安好奇地打听。 　　斯露德点了下头，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温情：“去年年底怀上的，已经快六个月了。” 第2068章 胎动 　　乔安想起“奥斯塔湖会战”前夕，斯露德曾透露，她爸妈考虑再要一个孩子，时隔两年，终于如愿以偿。 　　“镇上正在爆发传染病，伊丝塔阿姨留在这里待产……不太好吧？”乔安有些担心的问。 　　“我和老爸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不止一次劝说母亲回石柱镇养胎，然而她出奇的固执，坚持要陪家人留守河谷镇，还说要把自己的第三个孩子生在这个象征种族和解的镇上，仿佛这样就能得到祝福似的。” 　　斯露德不以为然地耸肩摊手。 　　“好在我母亲是德鲁伊，就算有什么症状，也可以自己施法治疗，健康方面倒是不需要太担心……” 　　哈康在妹妹身旁重重咳嗽两声。 　　斯露德警觉地闭口不言，抬头一瞧，发觉母亲正挺着臃肿的肚子，扶墙站在门口，脸上满是笑容。 　　“妈妈！您怎么自己起来了？小心点啊！” 　　斯露德连忙跑过去搀扶行动不便的母亲，嗔怪她不该剧烈活动。 　　“傻丫头，你和哈康都是我生出来的，我很清楚适当的运动对孕妇只有好处，你一个未婚姑娘懂什么？别大惊小怪的瞎操心！” 　　伊丝塔夫人满不在乎地甩开女儿的手，略显蹒跚的走过来，笑着与乔安拥抱。 　　“孩子，从你离开石柱镇那天算下来，这一转眼就过去三年了，你比从前长高了，长得更俊俏了，在大学里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 　　“阿姨，这个……好像还没有。”乔安尴尬得挠了挠头。 　　“真的吗？”伊丝塔夫人突然兴奋起来，“我家斯露德也还没嫁人呢，你说这巧不巧？” 　　乔安心想，以斯露德那火爆脾气，挑剔的眼光，真找到合意的对象反而不可思议。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吐槽，可不敢说出口，否则“石柱镇的铁玫瑰”还不得当场气炸…… 　　“妈妈！别说这些无聊的话，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对男人没兴趣而已！”斯露德红着脸嗔道。 　　奥黛丽和海拉尔闻言对视了一眼，都强忍着笑意帮斯露德打圆场，实际上是避免伊丝塔夫人再次将她女儿与乔安这个单身青年强行凑成一对儿…… 　　伊丝塔夫人热情的招呼客人们进屋坐下喝茶，又张罗着拿糖果点心请孩子们品尝。 　　卧室靠床的矮桌上，堆着针线和花花绿绿的布料，还有很多小衣服和小鞋子，显然都是为婴儿准备的。 　　“哇！好可爱的小鞋子！”海拉尔眼睛放光，“阿姨，这些小衣服和小鞋子，是您亲手做的吧？” 　　“反正待在家里没事可做，我又闲不住，就给肚子里的宝宝提前准备一些将来用得上的东西，邦娜和斯露德也帮我做了一些。”伊丝塔夫人指着海拉尔手中那双婴儿鞋，乐呵呵的说：“那双鞋，就是斯露德做的，还不错吧？” 　　“啊？斯露德，你还会针线活？”霍尔顿吃惊地望过来。 　　“哈哈！没想到吧？别看我妹总是摆出一副凶巴巴的面相，仿佛随时会撸起袖子跟人干架，其实是一个心灵手巧又很温柔的好姑娘。”哈康笑着说。 　　“石柱镇的铁玫瑰”羞恼的瞪了哥哥一眼，起身道：“你们慢聊，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乔安望着斯露德匆匆逃离的背影，不难想象她的尴尬心情，倒是生出几分同情。 　　不一会儿，斯露德又若无其事地溜了回来，听见母亲正在向海拉尔和奥黛丽传授育儿经验，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提出一些幼稚可笑的问题，便也走过去加入聊天，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还当众宣称奉行不婚不育的“独身主义”。 　　乔安在旁边听女人们聊天，目光则在伊丝塔夫人隆起的腹部打转儿。 　　正踌躇的时候，海拉尔仿佛跟他心有灵犀，热切地问伊丝塔夫人：可不可以凑近听一听婴儿的心跳。 　　伊丝塔夫人笑着点头应允，海拉尔欢呼一声，耳朵贴在她腹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聆听。 　　“听到了吗？”乔安热切地问。 　　海拉尔转过头来，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阿姨！我也要听小宝宝的心跳！” 　　“好啊，过来听听吧！等你们自己怀上宝宝，就知道肚子里揣个‘小淘气’有多辛苦啦！”伊丝塔夫人嘴上抱怨，轻抚腹部的动作却尽显慈爱。 　　奥黛丽兴冲冲地凑近伊丝塔夫人，耳朵贴在她腹部倾听胎动，俊美的脸庞，表情瞬间变得格外温柔。 　　“你们啊，真是少见多怪！”斯露德岔开腿坐在地毯上，得意洋洋地端着肩膀，“我每天都听好几次，早就听腻啦！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小家伙可调皮了，不高兴的时候还会隔着妈妈的肚皮踹我呢！” 　　乔安也想听一听伊丝塔夫人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心跳，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转念间又想到，利用“透视手镜”可以看清伊丝塔夫人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意识到这样做很不礼貌，最后还是忍住了。 　　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伊丝塔夫人陪年轻人们聊了一会儿就禁不住打起哈欠。 　　奥黛丽见状叮嘱她好好休息，代表访客提出告辞。 　　伊丝塔夫人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了卧室，叮嘱哈康和斯露德好好招待客人。 　　哈康提议大家一起吃午饭。 　　心急的霍尔顿想先去医院看一看。 　　“还是先吃饭吧。”离开母亲的卧室，斯露德又恢复一脸淡漠，“如果先去医院，你们恐怕就没有胃口吃饭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乔安听在耳中，却是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匆匆吃过午饭，哈康和斯露德带着访客来到屋后一间仓库，从中取出六套古怪的服装，让大家穿起来。 　　这种服装的衣裤是连成一体的，背后开缝，钉有一排纽扣，先把裤子套在腿上，然后把胳膊插进去，袖口连着手套，最后还要请人帮忙系上背后的纽扣，衣料表面刷了一层从漆树上割下来的生漆，看起来很像带有兜帽的潜水服。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防护服，在医院工作的时候穿上，离开医院就脱下来，集中消毒，免得沾染病毒。”哈康说。 第2069章 恶魔在人间 　　哈康向乔安他们解释防护服的用法，接着又从仓库里捧出来一堆面具，也都是防疫专用的装备。 　　这种面具造型很古怪，面部凸起的狭长装置宛如鸟嘴，里面填充了木屑、棉花和消毒药剂。倘若吸入的空气带有病毒，病毒就会被“鸟嘴”过滤掉，确保吸入清洁的空气。 　　乔安他们对这种防疫面罩倒是不陌生。从旧世界到新大陆，人群聚集的城镇都有可能爆发传染病，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瘟疫。 　　这种鸟嘴面具，就是从前的医生们发明的防疫装备，戴上这种面具的“瘟疫医生”，看起来有点吓人，据说除了保护自身，顺带还能吓跑那些在疫区聚众凑热闹的看客，间接起到敦促易感人群保持社交距离的效果。 　　奥黛丽试着戴了下鸟嘴面具，觉得有点憋闷，而且妨碍视野，就摘下来放在一边，对沃尔松格兄妹说：“我穿防护服就够了，不需要戴面具。” 　　哈康会意地点点头：“倒也是，您是太阳神的圣武士，有神恩佑护，免疫疾病，不用担心被感染，其它人还是戴上鸟嘴面具，多加小心为好。” 　　乔安思索了一下，取出水壶，浸泡“神之泪”，制成预防病毒的药水，倒在杯子里，分给同伴饮用。 　　服用这种药水，至少在接下来六天里，大家都能获得对传染病的免疫力。面具可以不戴，但是防护服还是要穿，万一身上沾染病毒，难保六天过后是否还有病毒存活，留下传染的隐患。 　　换好了衣服，众人骑马前往医院所在的树林。沿着河岸骑行不到一刻钟，前方便出现一条铺有碎石的林荫道，道路两侧可见平整的木桩。 　　众人骑马入林，又走出半里路，前方林间空地映入眼帘，一排排黑白相间的帐篷，宛如雨后的蘑菇圈。 　　斯露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乔安等人说：“这里就是集中收治病人的地方，说是医院，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对付病毒的好手段，特效药更是没有的，只能集中有限的神术来治疗，治好一个就送走一个，等待治疗的病人隔离在白色帐篷里，至于那些还没等到接受治疗就不幸病亡的，暂时停放在黑色帐篷里。” 　　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听了她这话，不约而同扭头望向林间空地。粗略算了一下，至少十分之一是充当停尸房的黑色帐篷，照这么算下来，病死率着实高得吓人！ 　　乔安注意到树林北边还有一片空地，耸立着一座砖石结构的建筑，看起来有点像水塔，塔顶竖起的粗大烟囱，冒起滚滚黑烟，离这很远就能感受到这栋建筑散发出的热浪。 　　斯露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中浮现一抹伤感，低声解释道：“那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焚尸炉，专门用于集中焚烧病死者的尸体和衣物用品……” 　　“很遗憾，为了确保阻断传染，我们不能给死者的家人留下遗体或者可供纪念的贴身物品。” 　　“这很残酷，可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的健康，我们别无选择。” 　　乔安忽然感到喉咙一阵干涩，强忍着心悸，主动道出自己最不希望成真的那个猜测。 　　“天花？” 　　“没错，就是天花。”斯露德沉重地点了下头，“从疫情爆发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已经在河谷镇夺走了超过两百条生命，照现在这个势头持续下去，还不知将会有多少人因此丧生……” 　　乔安默不作声。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骇。 　　“天花”是这个时代尽人皆知的烈性传染病，名声之恐怖丝毫不逊于“黑死病”，疫情不发作则已，一发作便来势凶猛，感染者在15～20天内的致死率平均高达30%！ 　　到目前为止，医学界对“天花病毒”还没有确定有效的常规治疗方法。 　　“移除疾病”之类“神术”倒是可以治愈天花，但是并不能使痊愈者获得对天花病毒的免疫力，将来仍有感染的风险，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更何况在不干预和不隔离的自然状态下，平均每名天花患者可以传染五个人（基本再生数R0=5）！ 　　这就意味着当某一地区开始爆发传染病，患者将会以几何级数爆增，相对于急剧膨胀的被感染人群和病情恶化速度，多数疫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足够多的牧师和德鲁伊，施法平息疫情。 　　除了易传染和致死率极高，天花病毒还有一大可怕之处是生存能力很强，能够对抗干燥和低温，在痂皮、尘土和被服上可生存数月至一年半之久！ 　　为了避免病毒扩散，天花病人死后遗留的贴身衣物和用具也都必须焚烧掩埋，这是防疫的基本常识，也难怪河谷镇医院附近会建起一座大型焚尸炉。 　　“如果真是天花爆发，那就太不可思议了。”霍尔顿忍不住提出质疑，“根据历史上那些关于天花爆发的记载来看，如果某地人口比较密集，疫情很快就会从首先爆发的乡镇扩散到周边其他乡镇，河谷镇离灰熊镇很近，为何河谷镇已经有上百人死于天花，灰熊镇却没听说有感染天花的病例？” 　　“这是个好问题，霍尔顿先生，我们同样怀疑过这一点，经过一番深入调查才发现，河谷镇此次爆发天花并非天灾，而是一起卑鄙的阴谋，有人存心在镇上散播病毒！” 　　斯露德紧握的拳头，因难以遏制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怎么可能？！”海拉尔忍不住提高嗓门，“谁会故意跑到这里来散播病毒，难道他自己就不怕被传染？” 　　“事实上，这么干的人的确不怕，因为在河谷镇爆发的天花是一种变异病毒，只对我们阿萨族有致命的威胁，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即便感染这种病毒，症状也轻微得多。” 　　哈康苦笑着说。 　　“怎么会有这种针对不同人种进行区分对待的天花病毒？”海拉尔连连摇头，“这也太玄乎了，简直就像是专门制造出来杀害阿萨族人的病毒武器，我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第2070章 恶魔在人间（Ⅱ） 　　“乔安，你是研究病毒的专家，你觉得哈康所说的那种只感染某一特定族群的病毒，在现实中真有可能通过技术手段创造出来吗？” 　　海拉尔热切地望向年轻的法师，期待他以权威学者的身份，出面支持自己提出的质疑。 　　然而令她大失所望，乔安依旧一言不发，紧咬嘴唇，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事实。”斯露德冷冷地说，“海拉尔小姐，你刚才提到‘病毒武器’这个词，可谓歪打正着，事实上，河谷镇并不是唯一爆发天花疫情的地方，从维穆尔河谷到奥斯塔湖畔，西部地区还有很多阿萨族聚居地也都出现天花流行的现象，而这场灾难的幕后黑手，正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军方高层！” 　　“从我们事后收集的情报来看，‘屠夫’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及其主导下的米德加德军需部门，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投入大笔经费，前前后后总共雇佣了不下两位数病毒领域的专家学者，一门心思研究病毒武器。” 　　“可悲的是，众神高居天上冷眼旁观，恶魔却在人间为所欲为，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成功研发出一种堪称‘完美’的变异天花病毒，殖民者感染这种新型病毒，几乎没有症状，最多发烧两天就会自行痊愈，而我们原住民一旦感染同样的病毒……河谷镇还算好的，疫区有些村落两周内致死率高达40%！” 　　“殖民地军方秘密雇佣了一群唯利是图的奸商作为代理人，以贩卖毛毯的名义在我们原住民的居住地活动，以极低的价格作为诱饵，将被新型病毒污染的毛毯销往西部各地，故意促使天花在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部落当中爆发流行，我们河谷镇就是深受其害的地方之一。” 　　“斯露德小姐，我同情阿萨族人的不幸遭遇，但是如果你要将这场灾祸归咎于殖民地军方主导的阴谋，可不能光凭猜测，还需要拿出更有力的证据。”霍尔顿尽量心平气和的说。 　　“证据，我当然有！”斯露德转身走向焚尸炉附近的木屋，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卷印花毛毯，挥手丢了过来。 　　霍尔顿接下毛毯，满面茫然。 　　“疫情爆发后，为了追踪病毒的源头，我们走访了很多在同一时期流行天花的阿萨族村落，发现一个共同的疑点，大多数村落，也包括我们河谷镇在内，最先感染天花的那批患者，都曾从一个名叫汤姆逊的杂货商人那里购入打折的印花毛毯，其后不久就纷纷感染了天花。” 　　“你是说汤姆逊出售的毛毯，早已附着了新型天花病毒，故意卖给你们，从而使天花在维穆尔河谷的原住民当中爆发流行……”霍尔顿喃喃自语，脸色惊疑不定。 　　奥黛丽从弟弟手中夺下毛毯，使展“侦测毒素”，果然有病毒反应。 　　“斯露德，这毛毯……真是殖民地的商人卖给你们的？” 　　海拉尔还是不情愿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 　　斯露德冷笑一声：“仔细看看毛毯上的花纹，都是机器织出来的，你觉得我们原住民能有这样的工业能力？” 　　海拉尔与锡安姐弟相视无语，无可辩驳。 　　乔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质疑斯露德描述的这桩耸人听闻的阴谋，因为他心里清楚，斯露德所言非虚，这种针对阿萨族人传染的新型天花病毒的确是米德加德军方推动的“病毒武器工程”的成果之一，而且很可能就是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亲手培育出来的！ 　　较真的话，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他作为导师的实验助手，也参与了新型病毒的研发工作，如果说莫里亚蒂教授有罪，他乔安·维达又何尝不是罪孽深重？ 　　在巴登温泉疗养期间，他和导师除了用奴隶做人体实验，更主要的工作是对天花病毒进行减毒处理，培育痘苗，试图通过给健康的人们接种天花痘苗来获得免疫力，从而建立一套全新的防疫方案。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住那些在病毒实验中不幸病亡的奴隶，但是多亏他们的牺牲，师生二人在温泉疗养地的研究工作卓有成效，美中不足之处是“人痘”的风险还是太高，而且受限于军方雇主的压制，莫里亚蒂教授不能公开发表研究成果。 　　到那时候为止，乔安还没发觉导师有研发变异天花病毒的打算，直到去年夏天，莫里亚蒂教授被赫勒尔先生说动，协助对方为“幽灵船”附魔，获得的报酬是一支“死亡圣杯”。 　　乔安一度好奇这件魔导器到底有什么神奇功能，以至于连自己的导师都禁不住为之心动。 　　后来他向赫勒尔先生打听，对方却支支吾吾，不肯如实相告。 　　从那时开始，乔安就怀疑“死亡圣杯”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是用来害人的！ 　　一个多月前，乔安从自由港回到米德加德大学，当面向导师打听死亡圣杯的用途，莫里亚蒂教授很不情愿地向他透露，这东西能用来培育毒素和病菌，靶向改良病毒特性！ 　　这些年来，莫里亚蒂教授一直在私下里为殖民地军方服务，就是斯露德所说的诸多受雇于军方的“病毒专家”之一。 　　现在他手里有了“死亡圣杯”，又有研究天花病毒的经验，接下来会用“死亡圣杯”干什么，还用说吗？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是一个特别在乎学术伦理、道德感强烈的人，即便有“死亡圣杯”在手，也不见得会迎合军方某些野心家的意志，着手培育只针对阿萨族体质的致命病毒。 　　然而很遗憾，无论乔安多么崇拜他的导师，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莫里亚蒂教授，从来就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从他以往一贯蔑视伦理道德的行事风格来看，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乔安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乔安不敢向海拉尔、锡安姐弟和洛根兄妹吐露真相，听见他们指责研发新型天花病毒的学者丧心病狂，没有人性，脸颊一阵阵发烫，内心更是饱受良知与负罪感的煎熬。 第2071章 残酷的真相 　　“乔安，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该不会感染那个……”哈康关切的望着少年法师苍白的脸庞，似乎觉得“天花”这个词很不吉利，有意避而不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乔安勉强挤出笑容，“你们接着说，发现有人故意把滋生天花病毒的毛毯卖给原住民，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和斯露德就顺藤摸瓜，追踪所有病毒毛毯的源头，也就是那个名叫约翰逊的奸商。” 　　“我们打听到此人的地址，就带上十来个兄弟，前去找他对质。” 　　“约翰逊这家伙心里有鬼，听见敲门声，推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我们一群人来找他问罪，吓得赶紧缩回头去，试图从后门溜走。” 　　“幸亏斯露德多了个心眼，提前绕到杂货店后门守着，把那奸商逮了个正着，逼问他为何故意把沾染病毒的毛毯卖给我们阿萨族人，更关键的是这些病毒毛毯是他从哪里进的货。” 　　“约翰逊最初还想抵赖，把我给惹火了，两鞭子抽过去，那家伙嚎的像杀猪一样，马上就服软求饶，供出自己是受殖民地军方雇佣，利用病毒毛毯在维穆尔河谷散播天花，即便病毒不能把我们全杀死，至少可以吓得我们拖家带口逃离疫区，这样一来，殖民者就能顺势占有我们留下的土地，跟随病毒的脚步，不断扩张地盘。”哈康愤恨的哼了一声，“不得不说，策划这条毒计的人真的很聪明，可惜他没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正确的地方，简直比魔鬼更阴险，更残忍！” 　　“那么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呢？”霍尔顿追问。 　　“以约翰逊的身份，没资格跟大老板打交道，平时负责跟他联络的人是亨利·詹姆斯中校。”哈康回答。 　　斯露德接着哥哥的话茬，做出更深入的分析：“以詹姆斯中校的级别，不太可能调动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从五年前就开始策划这起阴谋，谁都知道詹姆斯中校是‘屠夫’拉瓦尔麾下最忠诚的一条走狗，拉瓦尔在两年前那场战争中曾借用邪教徒乃至恶魔的力量，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尽人皆知，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拉瓦尔及其背后的‘征服教团‘就是这场灾祸的策划者，具体的传染方案，大概是受雇于军方的某位病毒专家精心设计出来的。” 　　“我们从约翰逊口中得到这些证词过后，打算把他押送回河谷镇，作为向殖民地政府与军方提起控诉的污点证人。” 　　“就在回家的途中，一支骑兵巡逻队突然冲出树林，将我们的队伍包围起来，这些不怀好意的骑兵全都装备有魔晶滑膛枪，隶属于殖民地的精锐部队‘蓝色枪骑兵’，这支巡逻队的指挥官，就是那位名叫鲍勃·安德森的骑兵上尉。” 　　斯露德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继续讲述当时的情况。 　　“安德森上尉声称在率队巡逻途中收到约翰逊以‘通讯石’发出的报警，得知他遭到阿萨族马匪绑架，特地带队赶来营救，要求我们立刻放人，否则就把我们全都抓回去关进大牢。” 　　“我们当然不能接受这一罪名，试图澄清真相，告诉安德森上尉我们不是绑匪，还告诉他奸商约翰逊已经亲口招认贩卖病毒毛毯的罪状。” 　　“然而那个傲慢的骑兵上尉根本不听我们解释，警告我们必须马上释放约翰逊，否则就对我们不客气。” 　　“双方的争执越来越激烈，安德森上尉竟然下令骑兵队朝我们开枪，打死打伤我们数名族人。” 　　“在这种局面下，我们忍无可忍，只能奋起反抗，一番惨烈的激斗过后，骑兵队被我们击退，至于那位安德森上尉……” 　　斯露德苦涩一笑，盯着乔安的眼睛缓缓道：“安德森上尉，在混战中被我亲手开枪击落马下，其后不久，一名愤怒的猎手挥刀割下安德森上尉的头皮，就在短短两分钟之前，安德森上尉刚用军刀刺穿那位猎手胞弟的胸膛——那可怜的孩子，年纪还不满十五岁。” 　　“没错，是我杀了安德森上尉，这是他咎由自取，我对此没有一丝愧疚！” 　　“乔安，我不清楚鲍勃·安德森是你什么人，既然你专门写信向我打听他的死因，想必关系不浅，这次来到维穆尔河谷，也是怀着为他报仇的目的吧？” 　　乔安不知该怎么回答斯露德的质问，心情之纠结无以言表，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林间寂静无声。 　　听斯露德亲口道出鲍勃·安德森之死的真相，跟乔安同来调查的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心情复杂，不知该将这场悲剧归咎于谁。 　　安德森上尉因执行公务而殉职，固然值得同情，但是斯露德在当时的情况下也是别无选择，谈不上有罪。 　　归根结底，要怪只能怪策划这场病毒阴谋的野心家，那些不幸染病的原住民，还有被他们传染的亲友，都是阴谋的受害者，至于安德森上尉，假如他对阴谋的内幕一无所知，仅仅出于军人的责任感前去营救贩卖病毒毛毯的奸商，一位帝国公民，那么毫无疑问，他本人也是阴谋的牺牲品。 　　令人感到压抑的寂静持续了许久，斯露德从储物袋里抽出魔晶步枪，装填子弹，抛向乔安。 　　乔安下意识伸手接住步枪，抬起头，茫然的望向斯露德。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敢对众神起誓，没有一句谎话，杀死鲍勃·安德森的那把枪，此刻就在你手中，如果你要替他复仇，尽管冲我开枪！” 　　少女凄冷的话语，在乔安耳畔回荡，触动他的心弦，使他不由回想起安德森太太面对爱子尸体时悲恸的面庞，转而又想到伊丝塔阿姨慈爱的面容…… 　　乔安从打记事起就没了母亲，安德森太太和伊丝塔阿姨，都曾使他感受到母亲一般的温情，恍惚之间，两位“母亲”的脸庞仿佛在他眼前重合为一，握枪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 第2072章 意难平 　　当天傍晚，乔安从疫区返回家中，不顾整日奔波，身心俱疲，打开抽屉翻找了一通，总算找到莫里亚蒂教授在温泉镇研究天花病毒期间撰写的那篇论文。 　　论文的手稿还在导师那里，乔安这份是自己誊写的。他把论文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然后摘抄重点，尤其是关于培育和接种“人痘”的那部分内容，是重中之重。 　　在这份摘抄稿中，乔安还慎重删除掉一切有可能使人联想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字眼，而后施法将这份稿件寄给哈康，希望能够对维穆尔河谷的抗疫工作有所帮助。 　　忙完了手头的活，乔安就下楼吃东西，顺带喂猫。 　　安德森太太还没有从丧子之痛当中走出来，精神状态很差，整天躲在厨房里抹泪抽泣。 　　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着按时给乔安做饭，饭菜也一如既往的可口。 　　然而在这种悲戚压抑的气氛里，乔安实在提不起胃口，勉强吃了半块面包就放下刀叉，抱起老猫“球球”，放在膝盖上轻抚它的脊背。 　　“球球”老爷今年冬天害了一场大病，差点儿猫命难保。如今还没有康复，眼睛几乎完全失明，猫粮送到面前它也看不见，好在嗅觉还算灵敏，勉强可以自行进食。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只已经陪伴安德森太太近20个年头的老猫，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乔安懂得很多杀生的法术，也略懂治病救人的法术，可他不知道什么法术能使一只寿数将尽的老猫恢复青春活力，抱着“球球”老爷，很担心它下一秒就停止呼吸，由一团温暖的大毛球，变得冰冷僵硬…… 　　他现在已经放弃规劝“球球”老爷节食运动，降低血脂，像它这把年纪的老猫，饮食健康与否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无所谓了，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乔安在客厅里一直坐到深夜。安德森太太还在隔壁厨房独自啜泣，他也不便将餐具送到厨房去，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正在一寸寸地死去。 　　座钟上的时针指向11点整，钟声敲响的时候，乔安发觉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握住魔法光球读取信息，是哈康的回信。 　　他已经把乔安提供的文献给母亲和妹妹看过，一家人都觉得很有价值。 　　伊丝塔夫人催促哈康和斯露德赶紧回一趟石柱镇，先把防治天花的文献拿给洛根大叔过目，然后请族中长老和“灰老爷”也都看一看，讨论一下能否利用文献中提供的方法，设计出一套抵抗病毒传染的有效方案。 　　发出这封信的时候，哈康和斯露德即将上路，斯露德自己不肯给乔安回信，却让哥哥代表自己，向他表示感谢。 　　哈康不太理解妹妹的别扭心态，只好在信中如实转达斯露德的态度，顺带还劝乔安别跟她赌气，男人嘛，应该大度一点儿才是。 　　收到哈康的回信，乔安对洛根一家的愧疚刚刚有所缓解，又听见厨房里传来安德森太太的哭声，情绪再度陷入低落。 　　有生以来，他从未如此刻这般以一种清晰而又痛苦的方式，感受到自己的魂灵正在饱受煎熬。 　　这种感觉就像被迫穿上一双过小的鞋子，你很清楚这不合脚，很难受，却又摆脱不了。 　　你盼望总有一天能够脱掉这双不合脚的鞋子，获得解放，然而冥冥中你又预感到，恐怕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这双枷锁，因为这就是人类存在的本质，无所谓孰是孰非，“他人即地狱”，只要你还活在世上，就得忍受折磨。 　　这是如此荒谬，却又如此真实。 　　乔安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扭动身躯。像是一只倒霉的老鼠，黏在了“粘鼠板”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死掉，却又心有不甘，忍不住想挣扎，然而越是挣扎就死得越快。 　　一个人的痛苦，无论是肉体层面抑或精神层面上的痛苦，强烈到一定程度，似乎都会获得实质，能够传达给周围的生物。 　　“球球”老爷虽然已经看不见了，但它仍然保持着猫科动物的敏感，似乎是觉察到乔安身上散发出的消沉气味，挣扎着从他膝盖上跳了下去，步履蹒跚的走向厨房， 　　乔安站起身来，打算跟着老猫去厨房，安慰一下独自流泪的安德森太太，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给这位可怜的老妇人带去些许安慰。 　　如果安德森太太向他打听，谁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乔安不忍骗她，可又不能如实相告。 　　要是安德森太太再次恳求他替儿子报仇，自己又该如何拒绝呢？ 　　一想到这些纠结的问题，乔安又坐回沙发上，无意义地扭动了几下，像极了垂死的老鼠在“粘鼠板”上抽搐。 　　到头来，他还是鼓不起勇气面对安德森太太，另一个念头则在脑海中迅速膨胀起来。 　　“逃避可耻，但是管用。” 　　乔安叹了口气，掏出笔来打算留张字条，忽然想起老妇人不识几个字，看不懂自己的留言，便收起纸笔，施法在餐桌上设置了一张“魔嘴”，通过“魔嘴”给安德森太太留言，就说自己有事出趟远门，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此期间就不用特地给自己留饭了。 　　走出家门，乔安站在夜色笼罩的街头，感觉自己活像一时冲动便决定离家出走的“流浪儿”，不由自嘲地勾起唇角，出神望着魔法街灯在马路上投下的朦胧光斑，盘算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最初他想到的是“幽暗地域”。 　　在幽暗地域，其实他有很多可供栖身的地方。 　　比如去花园乡拜访虫师大人，还有珂赛特、伊芙琳、帕蒂和卡托等老朋友。 　　比如魔晶矿区，那里也有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和罗宾汉等老友，不难找到一处栖身之地。 　　当然，眼下更好的去处是“寂静殿堂”，看看“血蜜酒”酿造得怎么样了，美狄亚最近有没有偷懒，是不是还在沉迷网购，灰鸟与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俩相处的是否融洽。 第2073章 此心安处 　　如此想着，乔安忽然发觉一个事实——相比文明世界的人类城市，自己潜意识里竟然觉得住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更舒服，也更自在。 　　如果真是这样，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自己就应该搬到地底世界去定居，反之继续留在人类社会当中，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连忙强迫自己打消前往“幽暗地域”的念头，考虑还有没有更好的去处。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次前往“云中城”，拜访一下“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五姐弟”，看古书老爹那里还有没有新的6环法术可供学习。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便取出“导航罗盘”，锁定“云中城”当前所处的坐标点，施展“异界传送”，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 　　“风元素位面”与“水元素位面”的交界地带，云端之上，遍地积雪。 　　银色高墙环绕的巍峨城堡，矗立云端，宛如一尊俯瞰大地的巨人。 　　云端庄园大门跟前，突然浮现一道发光的传送阵，光柱中隐现人类的身影，不多时，一位身着黑色镶金边法袍的俊秀少年走出传送阵。 　　乔安环顾四周，寂静而美丽的风景与前两次来时无甚区别，在这片世外净土，时光流逝仿佛趋于静止。 　　他走到大门旁边那座刻有铭文的石碑跟前，向传奇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留下的手迹鞠躬致敬，而后转身走向大门，抬手按住紧闭的门扉。 　　第一次造访云中城时，乔安是用2环“敲击术”打开大门，结果无意中触动了门上结附的禁制，引起庄园中的守护兽的警觉。 　　去年年初再次造访云中城，乔安吃一堑长一智，没碰大门，直接施法穿墙而入，倒是没有触发警报。 　　时隔一年半，乔安第三次来到云中城，就不用像之前两次那样偷偷摸摸的了，从容不迫的轻叩门扉，沉重的金属大门随之发出吱呀声响，在他面前缓缓敞开。 　　乔安已经从古书老爹那里取得云中城的居住权，好比这座庄园的半个主人，主人回家，当然是光明正大。 　　走进庄园，乔安转身打了个响指，大门若有灵性，在他身后自行合拢。 　　站在通往城堡的宽敞大道上，环顾道路两侧终年盛开的巨人花园，生长着巨大瓜果的菜园与树林，乔安感觉心情好多了，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这座远离尘嚣、与世无争的庄园中，焦虑的魂灵仿佛得到治愈，使他感到很放松。 　　沿着大道信步前行，乔安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果树上的“红灯笼”，想起初次探索云中城的时候，食人魔大王史瑞克被树上落下的大苹果砸了头，其后引来大群神话狮鹫和神话枭熊追杀，吓得自己和同伴们拼命逃窜，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时隔四年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这四年来，乔安一直没有跟史瑞克还有卡西欧联系过。 　　其实给老朋友发一条“短讯术”，打听一下别后境况，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本来失散之初他就应该做这件事，出于种种理由当时未能发信问候，心里便埋下愧疚的种子，此后时间拖得越久，如同卡斯蒂斯爵士所说，就越发不好意思主动写信了。 　　当然，正常人不会有这种烦恼，也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纠结，乔安只能承认自己性格古怪，连自己都觉得讨厌，虽说一直在努力改正，也取得了一些进步，可是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又使他受到打击，甚至怀疑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做到人情练达，自己活的心安理得，同时也能让周围的人都满意。 　　叹了口气，乔安打消思绪，跳起来想摘个苹果吃，然而没够着…… 　　可恶，这树太高了。 　　没关系，亚尔夫海姆的“猴法师”岂是浪得虚名？ 　　是时候展示成名绝技了！ 　　乔安挽起袖子，顺着笔直的树干爬了上去，骑跨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双手抱住一只足有自己脑袋那么大的红苹果，奋力摘了下来，拿手帕擦拭苹果表面凝结的露水，吭哧一口啃下去！ 　　好甜！ 　　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身旁传来嗡嗡的振翅声，一只棕红色大甲虫飞了过来，个头比乔安手中的苹果还大一倍，收拢翅膀降落在他栖身的那根树杈上，兴奋的抖动触角。 　　乔安一边啃苹果，一边打量这只大甲虫，越看越觉得眼熟。 　　“主人，您回来啦！”大甲虫主动向他发出心灵感应，流露出欣喜的情绪。 　　“噢……我想起来了。”乔安揉了揉额头，“你就是城堡4楼图书馆中的那只石化甲虫对吧？后来被我施法解除石化，还顺带启蒙了一下。” 　　“没错，是您赐予我新生与智慧，尊敬的主人，谢谢您还记得我。” 　　启蒙甲虫感激地说。 　　“嗯，举手之劳，你不用客气。”乔安把苹果递到它跟前，“你吃吗？” 　　“主人吃果肉，种子抠出来赏给我吃就行了。”甲虫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从苹果核里抠出三颗足有胡桃那么大个的种子，托在掌中。 　　启蒙甲虫凑过来，灵活的运用钳状下颚，从他手中叼起一颗苹果种子，囫囵吞了下去。 　　“好吃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甲虫连连点头。 　　乔安有点怀疑，自己也试着咬了一口苹果种子，结果发现种子外皮坚韧如革，根本咬不动，看来昆虫喜欢的食物未必适合人类。 　　“从你被我启蒙那天算起，已经在这林子里生活一年多了，日子过得怎么样啊？”乔安问甲虫。 　　“还不错，有吃有喝，没有天敌，只是有点儿无聊。”启蒙甲虫幽幽地说。 　　乔安听出它似乎郁郁寡欢，接着打听：“你没有同伴，或者朋友？” 　　“林子里跟我模样差不多的鞘翅目昆虫很多，但是它们太愚蠢了，几乎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不会说话，更不会精神感应，我无法与它们交流。”启蒙甲虫叹了口气，接着说，“或许在它们眼中，我虽然长相与它们相似，却也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异类，算不得真正的甲虫。” 第2074章 忧郁的甲虫 　　乔安出神捧着苹果，忽然食欲全无，既同情甲虫的孤独处境，又有些许内疚，或许自己当初就不该为它启蒙，使它获得虫类本不该有的智慧与学识。 　　正如古代哲人所说，孩童因无知而无忧无虑，然而一个人从识字那天开始，懂得越多，忧患也就越多。 　　“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乔安低声问启蒙甲虫，“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当初我对你做出的那个承诺仍然有效，除了把你变回石像，还有一个折中的选项，就是把你变回一只智力正常的甲虫，那样的话，或许你就不会再被同类视为无法理解的怪物，不会再被排斥。” 　　5环“弱智术”，除了可以把正常人变成傻子，还有一种用法，就是抵消“启蒙”效果，使启蒙生物的智力退化回被启蒙之前的水平。 　　甲虫沉思许久，轻轻摇动触角。 　　“我和我的同类好比生活在一间密封的屋子里，其它甲虫浑浑噩噩，完全不了解屋子之外的世界，生命中只有进食和繁殖这两件要紧事，除此之外一概不关心。” 　　“主人您在虫群当中唯独选中我，擦亮我的眼睛，使我可以透过墙壁看见屋外那个辽阔无边、丰富多彩的世界，虽然我无法把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告诉周围的同类，并且因此感到与整个族群格格不入，孤单苦闷，可是如果您蒙上我的眼睛，使我无法再看到屋外的世界，纵然能够像别的甲虫那样，无忧无虑安度一生，我也是心有不甘。” 　　乔安听了它的倾诉，内心深受触动，仿佛正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 　　自己生活在人群当中，不也时常感到与所处的社会格格不入，找不到一个恰当的位置，总是觉得无所适从？ 　　然而倘若有人劝自己离开人类世界，去荒野中流浪，去幽暗地域离群索居，自己又放不下对亲朋好友的牵挂。 　　更重要的是，选择逃避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一个无法融入人群的失败者，是被“现代文明社会”这台庞大的机器无情淘汰的残次零件，这会使他心有不甘。 　　“你不能放纵自己远离人群，放纵自己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 　　外公的临终遗言犹在耳畔，这是鼓励乔安留在人群当中的源动力，纵然无数次碰壁，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愿违背当初在外公病榻前许下的承诺，不想放弃“生而为人”这一身份，放弃自己的人格，在“社会”这个战场上沦为可耻的逃兵。 　　垂首沉默许久，乔安再次望向启蒙甲虫。 　　“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我从树林里挑选一只雌性甲虫，为她启蒙，跟你凑成一对，你们结为伴侣，将来还会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往后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这是个听起来很美好的主意，不过主人啊，为什么我与您指定的那只雌性启蒙甲虫一定会相爱，一定会结为伴侣生儿育女，难道我们不会吵架，不会相互憎恨，乃至反目成仇？” 　　“这也是有可能的。”乔安无奈地承认，“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即便我们真能彼此相爱，繁育后代，等我们的后代长大了，繁育更多后代，您觉得这些像人类一样聪明的孩子，还会甘心秉承昆虫的生活方式吗？”甲虫问。 　　“多半是不会的。” 　　“当我们这支启蒙甲虫家族壮大到一定程度，他们会怎么看待这片果林，怎么看待那些与他们外观相同但是头脑愚钝的普通甲虫，还能把它们视为自己的同类吗？”甲虫继续追问。 　　“恐怕不会。”乔安摇头苦笑，“你们的子孙会以文明种族自居，认为自己代表了更先进的生活方式，有权占有整个果园，至于那些普通甲虫，无非未开化的原住民，只配给文明虫族当奴隶，如果它们拒绝被奴役，拒绝逃离自己的家园，就会遭到你们那些聪慧子孙的无情屠杀……我所描述的这桩惨剧，曾不止一次在人类世界的历史中上演，恐怕将来还会无数次重演。” 　　“所以您提议为我找个伴侣，繁衍后代，这样做真的好吗？”启蒙甲虫轻声质问。 　　“是我考虑不周。”乔安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果核，翻身跳下苹果树，向启蒙甲虫挥了挥手，“我得走了，如果将来你改变想法，记得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约定依旧有效。” 　　“再见，我的主人，祝您幸福。” 　　启蒙甲虫趴在枝头，朝乔安晃动触角，仿佛在挥手道别。 　　沿着白石铺就的大道走到尽头，乔安站在云中城堡的大门前，拍了下手，掌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大门随之做出回应，自行在他面前敞开。 　　一楼餐厅的格局与一年前完全一样，乔安沿着楼梯登上二楼。守在客厅大门旁的两尊石魔像感应到有人进来，缓缓扭头朝他望过来，面甲栅格背后透出蓝色光束，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儿，辨识出并非入侵者，就不再理睬他了。 　　乔安知道这两尊石魔像都没有自我意志，犯不上跟它们打招呼，径直走到其中一尊石魔像近前，堂而皇之的伸手在它粗壮的大腿上摸了摸，冰凉光滑的大理石柱，手感很不错…… 　　石魔像很乖地站在原地不动，没有抗拒他的爱抚。 　　乔安试着向石魔像喊话，想操控它在大厅中走动，然而对方并不理睬他。 　　乔安回想了一下，当初古书老爹授予自己的权限，包括自由出入云中城而不受警卫和防御措施攻击，在古书老爹授权下使用云中城迷锁，还有就是随意使用城堡中的实验室和图书馆，并不包括控制城堡中的守卫——比如面前这尊石魔像。 　　只有等他完成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遗愿，建成构装工厂中的那尊“精金巨像”，获得云中城的最高权限，才能成为城堡中所有魔像的主人。 　　乘坐“风动梯”登上城堡三楼，乔安再次来到云中城的“健身馆”。 第2075章 变人 　　守卫健身馆的四尊黏土魔像也还是老样子，活像庞大的人体模型，体表用鲜艳的油彩描绘出血管和内脏，看上去有点吓人。 　　健身馆对面的走廊依旧雾气弥漫，远远传来摩擦地板的动静。 　　乔安记得走廊里有一尊“蜡魔像”，是城堡里唯一具有智慧的构装生物，便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望向迷雾笼罩的走廊深处，果然看到一条朦胧的身影，跪在地上，似乎正在擦拭走廊地板。 　　“喂，好久不见！”乔安挥手喊道。 　　蜡魔像被他吓了一跳，匆忙掀开一块翻板，打算钻进陷坑里躲起来。 　　“你别跑！”乔安急忙劝阻，“我只想跟你聊聊，不会伤害你。” 　　蜡魔像迟疑地望过来，弱弱地问：“法师老爷，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如实告诉您了，您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乔安看到它这怂样儿，既好笑又有些许内疚，看来是之前两次揍得它太惨，给这家伙留下了心理阴影。 　　“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这一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还不就是老样子，跟过往千百年来没啥区别。”蜡魔像一脸落寞的回答。 　　“整天待在这条走廊里，你不觉得无聊吗？”乔安随口问它。 　　“当然很无聊，但是没办法，以前我还能偷偷溜出去，在庄园里闲逛解闷，后来不知怎么的，果林里冒出一只出奇聪明又爱多管闲事的大甲虫，某次我散步时被它瞅见，追着问我怎么可以抛开自己的职责，偷偷溜出来闲逛，还威胁说要把这事儿告诉法师老爷您……” 　　蜡魔像悻悻地哼了一声。 　　“拜那只爱打小报告的甲虫所赐，往后我就不敢再离开城堡啦！” 　　“我好像认识你说的那只甲虫。”乔安忍笑安慰蜡魔像，“其实它并没有向我告密，只是吓唬你而已。” 　　“唉，这年头，连甲虫也学坏了，真是世风日下啊！”蜡魔像摇头叹气。 　　乔安注意到它身后的地板闪闪发光，均匀涂抹了一层蜡膜，好奇地问：“走廊地板，是你打的蜡？” 　　蜡魔像骄傲地点了下头，抬起双手展示给他看。 　　乔安注意到它的手掌已经磨去一层，照这个势头，如果它要将整条走廊的地板全都打上蜡，半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亏你狠得起心，竟然用自己的身体给地板打蜡。” 　　“反正我又感觉不到疼痛，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成一种消遣呗。”蜡魔像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至于被磨损的手掌，您也不用替我担心，一天过后迷锁重置，城堡中的一切设施，包括我在内，都会自动修复如新。” 　　乔安皱了皱眉，问蜡魔像：“走廊地板也会恢复原样？” 　　“没错。” 　　“那你不是白忙一场？” 　　“至少在迷锁重置之前，地板会保持打蜡的状态，光滑而洁净。”蜡魔像叹了口气，眼中难掩落寞，“况且对我而言，地板重置也不是坏事，否则明天我就无事可做了。” 　　乔安听了它的话，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我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抱怨说自己明明具有媲美活人的智慧与情感，却被囚禁在这栋冷清的城堡里，被迫与岩石、泥土以及钢铁塑造的无意识的魔像为伍。” 　　“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否愿意离开云中城，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尝试另一种生活？” 　　蜡魔像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望着乔安：“法师老爷，您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乔安正色道。 　　“我愿意尝试！”蜡魔像兴奋的嚷道。 　　“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当你离开这座城堡，也将随之丧失不死之身，倘若受到损伤，可就无法再被迷锁重置了，冒这样的风险，值得吗？” 　　乔安盯着蜡魔像的眼眸问。 　　蜡魔像拥有人类的心智，当然也会有怕死的本能，听了他的警告，不由变了脸色，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活人，法师老爷，我肯定会接受您的建议，可惜我并不是……” 　　“这有什么区别吗？”乔安费解的问。 　　蜡魔像苦笑一声，摊开双手：“您看，虽然我能用超自然能力模拟出人类的身材和容貌，可我毕竟不是血肉之躯，倘若与人近距离相处，很快就会被揭穿真实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我必然会被视为异类，在人群当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很难交到真心相待的朋友，与其过那种处处遭人排斥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人呆在这条走廊里擦地板。” 　　乔安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后，仿佛对蜡魔像的顾虑感同身受。 　　思索了一下，他问蜡魔像：“如果我施法把你的身体，由冰冷的蜡质变成活生生的血肉，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吗？” 　　“真的可以吗？”蜡魔像面露狂喜，“不愧是法师老爷，轻易就能做到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凑巧学过一个塑造肉身的法术而已。”乔安害羞地挠了挠头，“如果你决定接受转变仪式，最好趁现在就把自己的性别确定下来，毕竟血肉的可塑性不如蜡质，我不敢保证你在获得血肉之躯以后，还能完整保留改变形体的超自然能力。” 　　“说的也是。”蜡魔像摸着脸颊陷入思索，“法师老爷，您觉得做男人好，还是女人更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乔安两手一摊，“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你自己拿主意！” 　　“呃……那我就……选择女性吧！” 　　蜡魔像终于做出决定，激发超自然能力，没有性别特征的蜡质身躯一阵蠕动，变成凹凸有致的性感胴体，容貌清秀可人，原本光溜溜的头顶，也生长出乌黑靓丽的齐耳短发。 　　当然，这些毛发也是蜡质品，只能远观，伸手一摸就会发现是假货。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扯出一条斗篷递给蜡魔像。 　　“你的身材和个头跟我差不多，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件斗篷遮体吧。” 第2076章 伊娃·维达 　　“多谢法师老爷。” 　　其实蜡魔像可以自己变出衣裙遮体，不过她还是愉快地披上乔安赠送的斗篷。 　　“法师老爷，既然要在人间生活，我就应该有一个人类的姓名，您帮我取个名字好吗？” 　　“名字啊……”乔安还真就不擅长给人取名，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就叫‘伊娃’怎么样？” 　　“挺好听的名字，怎么拼写？”蜡魔像问。 　　“EVA……”乔安拿出纸笔，写给她看，“只有三个字母，很好记。” 　　“好的，往后我就叫伊娃。”蜡魔像开心地笑了。 　　“姓氏呢？”乔安问。 　　“当然跟法师老爷您一样。”伊娃振振有辞地说，“您赐予我新生，就好比我的生身父母。” 　　“伊娃·维达？这个，这个……属实不太行啊……” 　　“真的不行吗？” 　　伊娃楚楚可怜地眼神，令乔安不忍吐槽，勉强点了下头：“随你的便吧，你自己满意就行。” 　　蜡魔像欣然微笑，眼中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母亲大人，一切准备就绪，现在 　　“…………” 　　“只是开个玩笑，您别生气。” 　　乔安隐约有点担心，自己将会创造出一个怎样的小恶魔啊……但是已经许下承诺，终究不好意思反悔，只得伸手轻抚伊娃的额头，为她注入魔力。 　　变化学派6环法术“化石为肉”，法术构型当中提供了一个应用范例，就是将“岩石魔像”永久转换成“肉身魔像”。 　　倘若魔像本身没有智能，便无法抗拒这种转变，所谓的“魔法免疫”，抵御不了“化石为肉”。至于智能魔像，在自愿的前提下也可以接受上述转变。 　　乔安在研究这个法术的时候还发现，“化石为肉”所谓的“石”，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不光包括天然或者人工合成的石材，其它非金属矿物，比如硅、盐、石墨、水晶、石膏等等，也都适用。 　　在“炼金学”的领域里，矿物通常限定为无机物，然而在魔法的领域里，矿物的定义更为宽泛，比如煤炭、沥青、琥珀还有塑造伊娃的白蜡，也都勉强可以归为矿物之列，同样可以被“化石为肉”转化。 　　短短一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伊娃由蜡魔像，变成一位肌肤如雪、活色生香的美少女。 　　乔安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顺带拿出针管，从伊娃身上抽了管血，留著作为研究素材，说不定将来还能就这个课题整出一篇论文。 　　伊娃抚摸着自己温热光洁的肌肤，俏丽的脸庞压抑不住惊喜。 　　“法师老爷，我现在变成了什么物种？人类，还是血肉魔像？” 　　“哦，我先看看。”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审视面前这位看起来与活人无异的美少女。 　　…… 　　侦查目标：智能构装体（魔像亚种，启蒙亚种） 　　健康状况：良好 　　生命等级：6级 　　属性：力量14，敏捷18，体质-，智力10，感知16，魅力2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60尺，构装特性，魔法免疫，减伤1.5能级精金，变化形体（相当于“易容术”） 　　…… 　　看过侦查数据，乔安蹙眉沉思许久才开口。 　　“你没有体质属性，现在的状态不能算真正的人类，但也不是愚钝的血肉魔像，如果非要我说的话……更接近‘高等愉悦魔像’。” 　　“‘高等愉悦魔像’是什么？”伊娃好奇的打听。 　　“这个嘛……” 　　乔安想到朵儿，不免有些尴尬，便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本书递给伊娃。 　　“这是瓦弗鲁尼尔大师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的手抄本，我自己在原文之外增添了一些注释和学习心得，你感兴趣的话就拿去翻翻，其中一章有讲解愉悦魔像的详细构装工艺。” 　　“好的，法师老爷，还有一个问题，不知方不方便向您请教。”伊娃眼中满是殷切。 　　“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现在的我，与真正的人类相比，还有什么差别？比如说，我可以像真正的女人那样怀孕生子吗？” 　　“这是个好问题！”乔安拍了下巴掌，“然而我也不知道！” 　　“真的吗……”伊娃面露怀疑。 　　“真的不知道，将来你要是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不妨跟他试一试，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吧？然后记得把实验结果告诉我，这个数据很重要。”乔安叮嘱道。 　　伊娃认真地点了下头。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两支法术卷轴，一支是“异界传送”，另一支是“短讯术”。 　　“伊娃，这支法术卷轴你拿着，想去哪个位面就自己传送过去，此地一别，将来不知还有没有见面机会，如果你有急事，或者遇到危险，可以展开另一支卷轴，尝试与我联络。” 　　“多谢您了，法师老爷。”伊娃接下卷轴，向他深鞠一躬，眼中溢出感激的泪花，“临别之前，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叫乔安，姓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乔安挥了挥手，目送伊娃的身影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心头隐隐有些内疚。 　　有一件事，他没有当面告诉伊娃。 　　自己之所以把她变成血肉之躯，送她去寻找新生活，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拿她做实验，试试看伊娃离开云中城以后，等到明天城堡迷锁重置的时候，这条走廊当中会不会再刷新出一尊全新的蜡魔像。 　　送走了伊娃，乔安转身进入安设在走廊尽头的“风动梯”，抵达4楼图书馆，又沿着位于图书馆大厅中央的螺旋楼梯登上5楼，在炼金实验室逛了一圈，最后来到城堡6楼大礼堂。 　　守卫礼堂的六尊钢铁魔像，觉察到乔安走进来，同时睁开眼睛，蓝色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乔安径直走到位于大厅正中央的发光传送阵跟前，念诵一句古书老爹传授的咒语，六尊钢铁魔像立刻做出回应，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同时走向大厅中央，在环形传送阵外缘止步，而后各自迈出一只脚，踏入发光的传送阵图。 第2077章 传奇魔力池 　　仿佛触发了某种开关，传送阵中原本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晕，迅速转变为更加炽烈的金色光辉，完成传送落点的切换。 　　乔安从两尊钢铁魔像之间走了过去，站在传送阵中央，融入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数秒过后，出现在云中城的隐藏半位面——“构装工厂区”。 　　时隔一年半重回构装工厂，乔安的心情有点儿激动。刚进工厂大门就惊动了机关仆役，纷纷走出厂房，瞪起发出蓝色光束的眼眸，好奇地向乔安这边张望，辨识出他的身份过后，就以略显僵硬的姿势鞠躬，像是在欢迎主人回家。 　　乔安知道“机关仆役”这样的低等构装体不具备智能，但出于礼貌，还是向它们挥手致意。 　　走进庭院，乔安遥望对面那栋超过60尺高的三层城堡，光滑的城墙在魔法灯光下闪耀出蓝中透黑、精金特有的迷人光泽，唇角上扬，隐约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栋城堡，就是尚未完工的“精金巨像”津利，而乔安的使命之一就是赋予城堡生命，使它活动起来。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完成精金巨像余下的三大核心工序——“反重力场”、“神话反魔场”和“9阶神话元素精魄”，只能先对津利进行一些小修小补。 　　精金城堡顶端设有魔法探照灯，乔安刚进城堡大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连串噗噗的闷响，抬头望去，果然是五只肤色各异的史莱姆欢乐地蹦跳下来，挥舞着拟足，以心灵感应向他发出欢迎回家的问候。 　　乔安心头涌出丝丝暖流，挥手向“活化咒文”五姐弟打招呼，还拥抱了一下黑乎乎的“重力妹”，其它史莱姆就算了。 　　倒不是他厚此薄彼，如果拥抱“寒冰妹”、“闪电弟”和“火球哥”，恐怕会遭受冻伤、电击和灼伤，至于五姐弟中的老大“禁魔姐”……乔安身为一名施法者，当然不想与她发生亲密接触。 　　只有呆萌的“重力妹”，抱一抱也没啥风险，而且手感特别好，像一坨布灵布灵的大果冻。 　　陪五只大史莱姆玩耍了一阵儿，乔安便上楼拜访古书老爹。 　　“哟，小家伙，回来啦！” 　　古书老爹还是老样子，封皮上架着一副眼睛，如同水母似的漂浮在一大堆书籍和卷轴上。 　　“老先生，好久不见，近来您还好吗？”乔安恭敬地问候。 　　古书老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好久不见’？你不是刚离开没几天吗？”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从古书老爹被瓦弗鲁尼尔大法师创造出来那天算起，已经活了上万年，相比寿命短暂的人类，他对时间的流逝没那么敏感，一年在他眼中与一个星期无甚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这才几天不见，你小子的进步好大啊！” 　　古书老爹遥控“法师之手”推了推夹鼻眼镜，顺带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乔安的等级变化。 　　“法师等级从9级提升到了11级，不愧是我老人家寄以厚望的少年天才，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十年之内你就能迈入传奇施法者的境界。” 　　古书老爹露出欣慰的笑容。 　　听到“传奇施法者”这个词，乔安心头一动，正好有件事要向古书老爹打听。 　　“老先生，虽然我的法师等级只有11级，但是通过某些特殊的方法，我可以将自己的施法等级提升一倍，达到22级，以我当前这种状态，可不可以学习传奇附魔工艺，尝试亲手打造传奇魔导器？” 　　“噢？施法等级22级，那你小子比我预想中更厉害啊！”古书老爹啧啧赞叹，“不过话说回来，施法等级高于20，只是学习传奇附魔工艺的必要条件之一，你还得开启‘传奇魔力池’，才能尝试为装备进行传奇附魔。” 　　“传奇魔力池，是不是就相当于‘灵能池’，里面储存着施放传奇法术所必须的魔法能量？”乔安问古书老爹。 　　“没错！传奇施法者与普通施法者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拥有‘传奇魔力池’，施展9环及以下法术，还是沿用法术位规则，但是施展传奇法术的话，就不存在什么‘传奇法术位’了，不同的传奇法术对应不同的魔力能级，需要消耗多少度魔力，就从传奇魔力池当中抽取，如你刚才所说，传奇施法的模式其实更像显现心灵异能。” 　　“老先生，我听说过一种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传奇魔力池’很像‘灵能池’，显能不需要魔网，那么有人就据此得出一个推论，传奇魔法也不需要依赖魔网，这种说法对吗？”乔安问古书老爹。 　　老头很喜欢他虚心求教的态度，遥控“法师之手”抚摸画在古书封面上的胡须，淡淡一笑。 　　“这种说法，一听就是外行人的意淫，但是也不能说全错，某些传奇法术，的确可以脱离魔网施放，然而问题在于‘传奇魔力池’也需要从魔网当中汲取能量，而且魔力池的容量跟法术位一样是有数量限制的，耗尽魔力池中储存的能量过后，必须充分休息八小时，隔天才能重新补满魔力池，如果你脱离魔网，传奇魔力就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如同池塘被切断了源泉，用光之后没得补充，这可咋办？” 　　古书老爹推了推眼镜，接着说：“‘传奇魔力池’是学习和施展传奇法术的前提条件，施法者通常只有在熟练掌握九环法术以后，继续向着魔网的更深层次探索，才有可能突破极限，开启传奇魔力池。” 　　“仅就理论上的可能性而言，法师最早在19级就有机会开启传奇魔力池，然而理论毕竟只是理论，现实中除了极少数超级天才，或者奇遇连连的幸运儿，其它绝大多数施法者都是在突破20级以后才得以开启传奇魔力池。” 　　古书老爹摇头一笑，劝说乔安不要急于求成。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暂时先不用考虑传奇附魔，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学到这门手艺。” 第2078章 构装合体术 　　听了古书老爹的讲解，乔安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好高骛远的老毛病，现在离掌握“传奇附魔工艺”还差得远呢。 　　“对了，说到‘传奇附魔工艺’，我这里恰巧有一份很全面的教学资料，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拿去看看。” 　　古书老爹遥控“法师之手”，在古书堆里翻出一支龙皮卷轴，丢向乔安。 　　“这是瓦弗鲁尼尔大师生前撰写的传奇附魔工艺心得，先收着吧，反正你迟早用得上。” 　　乔安解开龙皮古卷，好奇的翻阅，很快就看得入了迷。 　　古书老爹也没闲着，飘回书桌跟前，铺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遥控鹅毛管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在羊皮纸上书写起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古书老爹将写满字迹的羊皮纸递给乔安。 　　“这是一张目录，列出我书上记载的所有6环法术，你看一看，如果有感兴趣的，不妨抄录一份。” 　　乔安道谢过后，把自己掌握的6环法术目录也拿给古书老爹过目，相互交流，取长补短。 　　古书老爹长期隐居世外，对近代以来瓦雷斯世界新发明的法术缺乏了解，从乔安提供的目录上发现了6个完全陌生的法术。 　　与此同时，乔安也在古书老爹这里发现了4个未曾接触过的6环法术，包括幻术学派的“永恒幻影”，死灵学派的“亡灵归亡”，防护学派的“法术无效结界”，以及变化学派的“构装合体术”。 　　“永恒幻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幻术，可以在广阔的区域内，创造出包含画面、声响、气味和温度等要素的大型幻象。施法仪式完成后，创造出的幻象将永久存在，而且施法者在保持专注的状态下，还能让自己创造出的幻象活动起来！ 　　这个法术的典型应用场景，就是在剧院公开表演。 　　幻术师不需要花钱布置舞台，不需要雇佣专业演员，拿到剧本以后，全凭想象就能编排出一出活灵活现的大戏。 　　相比真人演出，幻术营造的戏剧最大优势在于可以随心所欲的放飞想象力，创造出种种现实中很难实现的惊险刺激的场景，比如巨龙喷火焚烧城镇，狂怒的巨人生吞诈骗他钱财的侏儒…… 　　任何舞台特效，只有观众想不到的，没有幻术师办不到的。学会“永恒幻影”，人人都能成为生活的导演。 　　“永恒幻影”的宏观尺度，取决于施法者等级。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可以营造出充满440尺半径球形空间的宏大幻象，换言之，他可以凭空创造出一座幻象小镇，从街道到建筑再到街头的每一个行人，全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亡灵归亡”虽然隶属于“死灵学派”，调用的却是“正能量”，对30尺半径内的不死生物集体造成15能级光耀伤害，附加“恐惧”特效。 　　这个法术不光克制亡灵，还能把本该免疫恐惧效果的不死生物吓得抱头鼠窜，也算是死灵学派的一朵奇葩！ 　　乔安稍加观察“亡灵归亡”的法术构型就发现，这个法术的构造与6环“死亡法阵”截然相反，那么可想而知，“亡灵归亡”与“死亡法阵”这俩死对头能够相互反制，好比“植物滋长”反制“植物凋零”，“昼明术”反制“深幽黑暗术”。 　　6环“法术无效结界”是4环“次级法术无效结界”的加强版，以施法者为中心张开一圈10尺半径的发光屏障，任何来自外界的5环或5环以下法术都会被这圈球形护罩屏蔽，护罩内部的生物对外施法则不受影响。 　　乔安抄录“法术无效结界”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一种战术。 　　用这个法术配合“防护箭矢”和“防活物护罩”，同时阻碍敌方的近战、远射和魔法攻击，自己就可以愉快的站桩输出了。 　　然而这一“龟壳战术”得以成立的前提是敌方不会“高等驱散术”，否则一次施法就能将己方三重防御全部驱散，那可就亏大了！ 　　乔安从古书老爹这里学到的最后一个6环法术——“构装合体术”——最为神奇，还有个俗称叫“驾驶魔像”。 　　这个法术有点像4环“寄生术”，不过寄生的对象并非活物，而是包括魔像在内的各种构装生物！ 　　施法者通过触摸构装体施展这个法术，若能成功突破构装体的意志防线——无心智的构装体无法抵抗，即可与对方融为一体，保留构装体的力量和敏捷属性，以施法者自身的精神属性取代宿主的精神属性，并且保留自身所有不依赖肉体的特殊能力，比如施法和显能。 　　在合体状态下，构装体完全受控于寄生在自己体内的施法者，物理攻击、防御级和移动力采用构装体的数据，遭受的伤害也由构装体来承担。当法术到达时限，或者构装体被摧毁，寄生者就会自动脱离宿主，恢复本来的形态。 　　“构装合体术”，如果用来融合施法者自己创造的构装体，毫无问题；反之，若想用这招强行占据敌对构装体，就有点儿太冒险了。 　　这个法术必须通过“接触”受术者来施行，而且施法时间长达1轮（6秒）。 　　假如一位体质脆弱的法师想占据敌对构装体，首先得冒险靠近对方，然后还得维持亲密接触至少6秒，如何确保在此期间不被敌对构装体拧断脖子？这是一个值得慎重对待的问题。 　　好在对乔安而言，根本不需要为这个问题伤脑筋。 　　借助“法师幽冥掌”，他可以远程传导接触类法术，从而规避被敌对构装体暴打的风险。 　　…… 　　乔安在云中城住下，花了一个星期就把新抄录的四个6环法术全都学会，然而因为某些不愿面对的烦心事，他暂时还不想回家，就把之前一直没顾得上学习的四个“神话法术”找出来，利用这段难得的闲暇时间加以钻研。 　　这四个神话法术，由低阶到高阶排序，分别是“神话造水术”，“神话英雄宴”，“神话进阶鬼斧神工”，还有“神话唤起死灵”。 第2079章 请客 　　“神话造水术”和“神话英雄宴”都是乔安从“神锅”艾瑞尼尔上解析出来的，前者可以凭空创造出大量“烈酒”或者“圣水”，后者能够将少量食物变成一桌丰盛的宴席，食用后获得疗伤、治病、解毒、移除诅咒与恐惧等诸多好处，甚至还能恢复当天已经用掉的所有法术位！ 　　“神话进阶鬼斧神工”解析自“黄金磨盘”格罗蒂。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一次施法就能处理多达2200立方尺的原材料，不仅可以随意改变原材料的几何形状，还能顺带进行提纯和精炼操作，直接从矿石中提炼出金银乃至工业魔晶。 　　“神话唤起死灵”，是乔安从“血肉巨像”的残骸当中提取出来的，与原版“唤起死灵”相比，最突出的优势就是施法仪式大大简化，由原本的长达10分钟，缩减为短短6秒，其它方面基本没啥变化。 　　“神话唤起死灵”的法术构型当中给出一个应用范例，就是用人形生物的尸体创造“木乃伊”。 　　木乃伊通常有8个生物等级，乔安的施法等级是22级，一次施法只能创造出两具木乃伊，最多可以同时控制5具木乃伊。继续施法创造新的木乃伊，不是不行，但是无法加以控制，甚至有可能遭到反噬。 　　由这些神话法术，乔安想到自己从前发明的那个“次级神话异界誓缚”，现在已经可以升级为“神话异界誓缚”了。 　　与6环“异界誓缚”相比，其神话版本的优势在于可以呼唤最高拥有6个神话阶位的异界生物，其生命等级最高为15级，与原版一样。 　　根据以往的经验，乔安知道用异界生物的血液或者魂灵作为施法素材，可以将呼唤仪式由10分钟缩短为6秒；此外，配合6号卢恩符文Ken呼唤元素生物，还能额外提升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 　　乔安去年在海上旅行期间获得了不少新的魔导器，比如“气象法杖”和“魔力念珠”，还有自己制作的那颗“通讯石”，都没有进行“神话附魔”。 　　为了研发“神话异界誓缚”，乔安需要频繁进行施法实验，调整法术构型，期间呼唤过来的“神话元素”也没有浪费，正好充当器灵，花费15盎司魔晶，分别为“气象法杖”、“魔力念珠”和“通讯石”结附“奥灵转换”，确保这三件魔导器在脱离魔网的环境下也能正常使用。 　　转眼又是两周过去，乔安已经熟练掌握包括“神话异界誓缚”在内的5个神话法术，接下来他打算进行一项新的挑战——运用“神话异界誓缚”，呼唤6阶神话邪恶异界生物，击杀后取其精魄，用于修复“黑魔剑”。 　　经过一番慎重的筛选，乔安决定呼唤6阶神话冰魔。 　　“冰魔”也叫“奇鲁魔”，据文献记载是一种原生于巴托地狱的高阶魔鬼，据说浑身覆盖着苍白冰霜般的坚硬外骨骼，攻击附带“霜冻”特效，而且擅长多种冰系魔法。 　　乔安之所以选择“神话冰魔”，是因为这种魔鬼的生命等级在15级左右，恰好压住“神话异界誓缚”的魔力上限，而且他随身佩戴的“精魂项圈”，能够免疫这种魔鬼最擅长的冰系攻击。 　　乔安在之前的实验中曾多次用“神话异界誓缚”呼唤水、火、土、风四大神话元素，却还从来没有呼唤过神话魔鬼。 　　通常情况下，同等阶位的魔鬼要比元素生物更难对付，出于安全起见，乔安觉得应该在举行呼唤仪式之前找几个保镖，帮自己看场子。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取出“通讯石”，激发“高等传讯术”与“活化咒文五姐弟”建立起聊天群，邀请他们协助自己呼唤“神话冰魔”，酬谢是请他们美美的饱餐一顿甜点。 　　耳畔传来五只史莱姆的欢呼，乔安暗自好笑，收拾一下实验器具就下了楼，带着眼巴巴等着他的五姐弟，直接传送到云中城一楼餐厅。 　　五姐弟到了餐厅，立刻活跃起来，蹦跳着凑近餐桌，探出拟足抓起餐盘，顶在自己头上，腾出拟足握持刀叉。 　　“火球哥”颇有绅士风度，还想效仿“禁魔姐”系上餐巾，不幸将雪白的餐巾烤糊，冒出一股焦烟…… 　　“点心还没做好，你们先把餐具放下，去帮我收集食材。”乔安望着五只颜色各异的史莱姆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重力妹’和‘禁魔姐’去警卫塔，‘寒冰妹’去果园，其它人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三只史莱姆接下任务，蹦蹦跳跳的离开城堡，不多时带着食材回来。 　　“禁魔姐”头上顶着一颗雌性神话枭熊产的卵，状如鹅蛋，但是个头比鹅蛋大得多，外壳呈银灰色泽。 　　“重力妹”头顶一桶雪白的牛乳状液体，其实是刚从雌性神话狮鹫身上挤出来的鲜奶。 　　”寒冰妹”用头顶的气旋托起水果篮，里面装着色彩缤纷的苹果、葡萄、柚子和蜜瓜。 　　乔安取出“神锅”艾瑞尼尔，将之变大，摆在餐桌中央，然后将“寒冰妹”采摘的一篮水果都倒进锅里，又加入神话枭熊奶和神话狮鹫蛋液。 　　紧接着，他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包砂糖和少量用来制作胶囊的凝胶丢进锅里，而后启动“神锅”的烹饪功能，短短一分钟过后，就如愿烹制出满满一大锅“什锦水果奶油布丁”。 　　“开饭啦！” 　　乔安先用“符文剑”将锅中布丁分割成五大一小六块，而后施展“高等法师之手”，将大块布丁分别放在五姐弟面前的餐盘中，自己吃一小块就够了。 　　布丁入口丝滑，带着浓郁的奶香，甜而不腻，咀嚼时清晰感受到各种水果颗粒在口腔中爆开，丰富的滋味令乔安欲罢不能，一口气将盘中布丁全都吃光，满足的放下刀叉。 　　五姐弟也都吃得很开心，看起来就像五只“大果冻”在吃小果冻，滑稽的样子令乔安忍不住发笑。 第2080章 神话冰魔 　　看到活化咒文五姐弟风卷残云般吃光盘中布丁，还意犹未尽的舔起了盘子，乔安就问他们要不要再来一份。 　　五只史莱姆一起点头，望着桌上那口锅，大大的眼睛充满困惑。 　　一大锅布丁刚刚已经被大家分着吃光了，哪里还有第二份？ 　　乔安神秘一笑，揭开锅盖，锅里竟然又盛满同样的布丁。 　　“只需要少量食材，这口神锅就能烹制出足够喂饱12个山丘巨人的食物，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吃吧！” 　　听了乔安这话，五只史莱姆齐声欢呼雀跃，举起餐盘。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钟头，神锅中的布丁终于见了底，活化咒文五姐弟也都撑的肚皮溜圆，心满意足。 　　神锅烹制的食物不光美味可口，还能使乔安和五姐弟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免疫恐惧、毒素、疾病和诅咒，顺带重置法术位。 　　饱餐一顿过后，大家开始干正事。 　　“禁魔姐”接过乔安递来的小桶和刷子，用刷子蘸了蘸桶中以银粉调和的颜料，原地转了个圈，在地板上画出半径10尺、与她的体态一样浑圆的银色圆环。 　　乔安在银环中设置“反邪恶法阵”，顺带加持“次元锚”，避免呼唤来的魔鬼运用传送魔法逃离法阵。 　　准备就绪过后，乔安就开始施展自己发明的“神话异界誓缚”，尝试呼唤来自巴托地狱的6阶神话冰魔。 　　第一次尝试，很不幸未能成功。 　　乔安对此早已见怪不怪，15级的冰魔不稀罕，然而对于6阶神话生物而言，这种水平的生命级别就太低了，很难搜索到符合要求的样本。 　　类似的情况，乔安当初用“次级神话异界誓缚”呼唤5阶神话元素生物的时候也曾遇到过。 　　当时的解决办法是为法术构型增添6号卢恩符文Ken，将呼唤5阶神话元素生物的等级上限由15提升到20，效果立竿见影——施法仪式的成功率大幅提升！ 　　6号卢恩符文的寓意是“能量与灵感”，异界元素生物都具有特定的“能量属性”，故而可以采用Ken符文来提升等级上限，那么同样的方法对呼唤魔鬼也适用吗？ 　　答案是并不普遍适用。 　　因为魔鬼的种类远比元素生物更繁杂，而且大多数魔鬼并不具备某项突出的能量特性，无法与Ken符文匹配。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冰魔就是一个特例。 　　这种魔鬼如同其名，具有鲜明的冰系亚种血统特征，理论上也可以被Ken符文强化。 　　怀着试试看的心态，乔安再次施展“神话异界誓缚”，这次他用Ken符文作为法术的启动咒文，尝试的结果令他大为惊喜，法阵当中竟然有了反应！ 　　就在乔安和活化咒文五姐弟好奇而又紧张的注视下，法阵中浮现出一条瘦削的身影。 　　这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只人立而起的大螳螂，从头到脚足有12尺高，拖着一条带有倒刺的长尾巴，周深覆盖着苍白的冰霜，布满锯齿的前肢紧握着一柄青冰塑造的附魔长矛。 　　神话冰魔觉察到乔安投来的视线，冷冷望向对面那位少年法师，眼神比它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更阴森，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神话冰魔环顾四周，审慎地观察环境，看起来很沉得住气，绕着法阵内侧不紧不慢地走动，尝试寻找脱离囚禁的突破口。 　　“从这家伙被呼唤到陌生的地方过后表现出的从容气度来看，恐怕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 　　乔安心生警惕，先把“铁处女”亮出来加强戒备，而后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只冰魔的底细。 　　…… 　　侦查目标：6阶神话冰魔（邪恶亚种，巴特祖纲，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18级 　　健康状况：良好 　　属性：力量27，敏捷22，体质23，智力20，感知22，魅力25 　　特殊能力：魔鬼视觉60尺（透视黑暗），减伤3能级传奇与善良，免疫寒冷火焰毒素；酸蚀抗性3能级，再生（神圣法术或光耀武器抑制），法术抗力；60尺恐惧灵气，召唤巴特祖；6阶神话之力；其它能力（未探明） 　　…… 　　神话冰魔明显是觉察到乔安在施法窥视自己，眼中的冷漠立刻蜕变为浓烈的杀意，冲乔安发出一连串怒吼，似乎在以炼狱语斥责他“放肆无礼”。 　　乔安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礼貌，被神话冰魔当面指责，颇有些难为情，便没有开口辩驳。 　　哪知道神话冰魔得寸进尺，见他不做声，还当他好欺负，高举冰矛，奋力向他投掷过来。 　　乔安连忙遥控“铁处女”挡在面前。冰矛破空袭来，击中厚重的水晶钢塔盾，发出的巨响堪比锻锤猛击铁砧，震得乔安两耳嗡鸣。 　　冰矛未能突破“铁处女”的防御，只在盾牌表面留下一道约有半寸深的伤痕，反被震得断成两截，落地刹那化作冰冷的蒸汽，迅速消散。 　　神话冰魔没想到漂浮在少年法师面前的那块透明盾牌如此坚硬，眼中浮现一丝诧异，抬起右手，掌心涌动极寒魔力，一团苍白的气旋急剧膨胀。 　　乔安看出这魔鬼正在施法，连忙吟咏咒文，指尖迸发出一束青光，打算以6环“指使术”控制神话冰魔，迫使它放弃反抗。 　　“Canwa！” 　　青色光束击中神话冰魔，却未能如乔安期待中的那样形成诅咒，反而被对方体表那层微微发光的冰塑肌肤反弹回来！ 　　幸而乔安刚吃过“神锅”烹制的食物，免疫“指使术”的诅咒效果，不然怕是要自食其果。 　　此时神话冰魔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扬手朝站在法阵外的乔安轰出一道“寒冰锥”，白茫茫的寒流咆哮着扩散开来，连带围在乔安身旁看热闹的四只“活化咒文”也受到波及。 　　乔安首当其冲，好在贴身佩戴的神器项圈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过后，就获得了免疫一切寒系法术的功能。 　　“寒冰锥”轰在身上，仿佛迎面吹来一阵风雪，只是略微感到一丝凉意而已。 第2081章 神话冰魔（Ⅱ） 　　“火球哥”见势不妙，第一时间躲进大姐的“反魔场”中，躲避寒流侵袭。 　　“闪电弟”则缩在“寒冰妹”背后，拿她当肉盾抵御“寒冰锥”。 　　“寒冰妹”对“闪电弟”的猥琐做法并不介意，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懂“寒冰锥”…… 　　只有呆萌的“重力妹”，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然而她运气好，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寒冰锥”的轰击范围之外，同样没有受到伤害。 　　神话冰魔施法过后，发觉对面的少年法师以及五只圆滚滚的泥形怪都没有受伤的迹象，禁不住恼羞成怒，咆哮着扬起双臂，周身极寒气流盘旋尖啸，室内温度直线下跌。 　　乔安一眼就看出这魔鬼正在施展4环法术“冰风暴”，当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高等神话反制”。 　　神话冰魔刚完成施法仪式，呼唤来的“冰风暴”便遭到乔安反制，无数拳头大的冰雹裹挟着寒气从天而降，砸在它自己头上。 　　“冰风暴”的破坏力分成两部分，一半是寒气，一半是高速落下的冰雹造成的钝击伤害。 　　神话冰魔只能免疫寒气侵蚀，被反弹回来的巨大冰雹砸得满头包，狼狈地抱头闪避，却又无法逃离“反邪恶法阵”，活像一只在热锅里徒劳蹦跶的白色大龙虾。 　　这时呆萌的“重力妹”终于回过神来，愤怒的张开“重力井”，将32倍重力施加在神话冰魔身上。 　　这疲于躲避冰雹袭击的魔鬼顿时被超重力场压得单膝跪地，艰难支撑，冰塑的外骨骼噼啪作响，浮现大片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 　　“闪电弟”和“火球哥”也相继出手，“连锁闪电”加上“延迟爆裂火球”，一波狂轰滥炸过后，法阵中的神话冰魔已然肢体残破，奄奄一息。 　　乔安推开悬在面前的水晶钢盾，掏出手枪瞄准神话冰魔，扣动板机，射出一发附魔子弹。 　　铅弹击中神话冰魔的刹那自行爆裂，化作一群灾厄甲虫疯狂吸血。 　　乔安拧开试剂瓶盖，收纳吸饱魔鬼精血的虫群，留作研究素材。 　　低头望向神话冰魔，发觉这家伙非但没有断气，身上的伤口还在自行愈合，这才想起神话冰魔拥有“再生”体质，只有神圣或者光系攻击才能抑制再生，将它彻底击杀。 　　乔安想起最近刚学会的“神话造水术”，应该算是“圣属性”魔法，正好拿神话冰魔来测试一下。 　　“Carir！” 　　乔安抽取“神话之力”，指尖遥指匍匐在地板中央、遍体鳞伤的神话冰魔，咏出一句象征“创造”的咒语。 　　“反邪恶法阵”正上方10尺高处，魔网丝线发生有规律的震荡，迅速凝结出一团微小的积雨云，清澈的圣水如同阵雨洒落下来。 　　神话冰魔被圣雨淋透，浑身燃起洁白的火焰，再生体质受到遏制，不出一分钟就被烧得连残渣都不剩。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取出“缚魂瓶”，趁着神话冰魔的精魄尚未逃回地狱，将之收入瓶中，留著作为传奇“黑魔剑”的器灵。 　　今天的法术实验到此圆满结束，乔安吩咐活化咒文五姐弟留在餐厅打扫卫生，自行前往五楼实验室，解析神话冰魔的血液样本。 　　除了之前以“高等内视术”探测出的那些能力，乔安还从神话冰魔的血样当中检测出许多法术构型以及两项神话能力。 　　神话冰魔的施法能力相当于18级术士，然而擅长的法术不足十个，而且全是乔安已经掌握或者抄录过的，没什么油水可捞。 　　两项神话能力倒是有点意思，其一名为“深寒打击”，其二名为“冰之理”。 　　所谓“深寒打击”，是指神话冰魔以冰矛或者天生武器击中敌人的刹那，可以顺带注入一股极寒魔力，使对方因寒冷而手脚麻木，变得反应迟钝。 　　如果在此基础上额外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还能使受害者瞬间血肉凝固，冻成一尊冰雕，效果类似5环“急冻术”。 　　“冰之理”，是对神话冰魔法术抗力的强化。 　　当神话冰魔成功抵抗住一次影响心灵的负面效果——无论源于魔法还是超自然能力，只需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将这一负面效果即时反射回去，如同法术反转。 　　在刚才的战斗中，乔安曾试图以“指使术”诅咒神话冰魔，无奈运气不佳，未能击穿对方的法抗，随即便触发“冰之理”，被原封不动的反弹回来，差点儿当场翻车，此刻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乔安将这两项神话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写下来，而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尊半尺高的铠甲武士，放在地上，念诵咒语，唤醒沉睡的“高等幽魂战甲”特里斯坦。 　　玩具般的铠甲武士，在咒语的呼唤下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一尊足有12尺高，威风凛凛的亡灵骑士。 　　“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特里斯坦垂手鞠躬，很是恭敬。 　　“特里斯坦，把剑拿给我。”乔安晃了晃手中的缚魂瓶，“刚刚捕获一只6阶神话冰魔，这魔鬼的精魄正适合用来修复‘黑魔剑’。” 　　特里斯坦欣然解下佩剑，平放在实验台上，退到桌边，怀着一丝好奇旁观主人如何修复这口传奇宝剑。 　　将器灵结附在魔导器上，如果采用传统附魔工艺，流程相当复杂，耗时耗力，成本高昂。利用“卢恩符文”，则能大大简化这一工艺，而且除了器灵本身，不需要再支付其它成本。 　　乔安抽剑出鞘，提笔在精金剑脊中央描绘出象征“契约”的7号卢恩符文Gifu。 　　根据以往制作神话魔导器的经验，乔安知道适合作为器灵载体的卢恩符文其实不止一个，除了Gifu符文，象征“束缚”的10号符文Nvd，还有寓意为“合作”的20号符文Man，也都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 　　描绘好符文，乔安就把神话冰魔的精魄从“缚魂瓶”中呼唤出来，懒得跟它废话，直接打出一发“指使术”。 第2082章 强化黑魔剑 　　还好，乔安这次施法没再翻车。 　　“指使术”如愿生效，强迫神话冰魔的精魄融入Gifu符文，成为“黑魔剑”的新一任“剑灵”。 　　直到这口剑被彻底摧毁，神话冰魔的精魄方能获得解脱，回归巴托地狱。 　　融合器灵过后，黑魔剑变得更有光泽，散发出森森寒气。 　　乔安随手鉴定了一下，发现黑魔剑已经被成功修复，原本失效的两项特殊能力，“引导负能量”和“神话邪影击”，现在也都可以启用了。 　　这两项能力都需要配合“神话之力”来发动，而且不得低于6阶。 　　乔安本身就拥有6阶神话力量，可以消耗自身的“神话之力”来激发黑魔剑的特效。此外，神话冰魔这个“剑灵”也不是摆设，每天可以为持剑者提供15道“6阶神话之力”，专门用于发动黑魔剑的特殊能力。 　　正因为有“剑灵”的存在，哪怕持剑者本人并非神话生物，比如特里斯坦，照样可以借用“剑灵”的力量，充分发挥出黑魔剑的威能。 　　到此为止，黑魔剑已经被乔安修复如新，可他并未就此满足。 　　根据“神话附魔工艺”的规则，一件魔导器上结附的神话特效，总数不能超过器灵的神话阶位，非神话特效则不受限制。 　　目前黑魔剑上总共结附了两种神话特效，其一是“引导负能量”，其二是“神话邪影击”，而作为器灵的冰魔是6阶神话生物，那不还有四个空余的位置可供进行神话附魔吗？ 　　想到这里，乔安的强迫症又犯了，如果不把剩下的四个空位填满，他就浑身不自在。 　　首先，为了确保黑魔剑在无魔环境下照常使用，“奥灵转换”必不可少。 　　剩下三个位置填什么呢？ 　　经过一番考虑，乔安着手为黑魔剑结附了两个很实用的神话法术——“神话深度睡眠”和“神话隐形术”，前者用于控场，后者适合潜行暗杀。 　　至于最后一个空位，乔安决定用来结附神话能力“高等能量替代”。 　　有了“高等能量替代”，黑魔剑自带的两项能力也随之发生蜕变，演变出许多全新的套路。 　　原本的“引导负能量”，现在可以替换成“引导正能量”，治疗活物并且杀伤亡灵。 　　还有“神话邪影击”，原本调用的是邪恶魔力，现在也可以改为调用其它属性的魔力，衍生出“神话火影击”、“神话电影击”、“神话冰影击”等等新模式。 　　甚至还能将邪恶属性替换成光耀属性，如此一来，“神话邪影击”就转变成与之阵营截然对立的“神话圣光击”，专门杀伤非善良生物，并且附加致盲特效！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外加14盎司魔晶，乔安完成对黑魔剑的修复以及升级改造，对这件作品很满意，欣赏了一番就还给特里斯坦。 　　有了这件神兵利器，特里斯坦的战斗力获得大幅提升，再加上随时可以脱去铠甲变成“惧栗缚灵”形态，综合实力已经达到准传奇境界。 　　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位强力的保镖，乔安当然也很自豪。 　　接下来的两周，乔安继续进行法术实验，尝试用“神话异界誓缚”呼唤各种稀奇古怪的异界生物。 　　如果对方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乔安也不会主动下杀手，呼唤这些异界生物过来，主要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想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些新知识，如愿以偿过后就会释放它们返回原生位面。 　　转眼到了五月初，乔安已经在云中城隐居了一个多月，本来他还打算继续住下去，直到5月8日清晨，一封出乎意料的来信如同石子投进湖面，扰乱平静的生活，令他不得不告辞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五姐弟”，匆匆返回米德加德城。 　　…… 　　米德加德大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守在马车旁边，望向人来人往的校门，眼中满是焦虑。 　　奥黛丽五分钟内第三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摇头叹气，转身对弟弟和闺蜜说：“已经十点过了，要不咱们就别等乔安了，再不赶紧前往隐修庄园，怕是要迟到了。” 　　霍尔顿迟疑了一下，答道：“还是再等等吧，毕竟乔安与卡斯蒂斯爵爷以及沃尔松格一家的交情最深，如果他不露面，只有咱们三人赴约，其实没多大用处。” 　　“小流氓这话说的在理！爵爷真正想见的人是乔安，咱们去不去反而没那么重要。”海拉尔难得与霍尔顿的看法保持一致。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吧。”奥黛丽无奈地耸肩，“乔安这家伙，临走前也不说清楚去了哪里，消失了一个多月，真让人担心……” 　　话音未落，她便觉察到身后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连忙回头一瞧，路边果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熟悉的身影缓缓呈现出来。 　　“乔安！你可算是回来啦！”海拉尔惊喜地嚷道。 　　“从九点到现在，我们一共给你发了四封‘短讯术’，怎么耽搁这么久才回来？”霍尔顿抱怨道。 　　“四封信？”乔安愣了一下，如实告诉好友，“我只收到一封。” 　　“啊？先说说你这一个多月都躲到哪里去了，幽暗地域吗？” 　　“不是幽暗地域，我去了另一个位面，介于‘风元素界’与‘水元素界’之间的地带。”乔安犹豫要不要向三位好友透露“云中城”的秘密。 　　“原来你是去异界旅行，这就难怪了！”海拉尔恍然地拍了下手，“‘短讯术’只有在位面内通讯才能确保准确送达，至于跨位面通讯，另一方还能不能收到信就很难讲了。” 　　“所以我就说嘛，一封不够就两封，两封不够就三封，只要发出的信数量够多，最终至少有一封能够送达。”霍尔顿得意地笑道。 　　“行了行了，现在可没工夫闲扯，都给我赶紧上车，卡斯蒂斯爵士还在等咱们呢！”奥黛丽没好气地催促道。 第2083章 报复 　　乔安跟随好友登上马车，与霍尔顿并肩而坐，望着对面的公主殿下，问道：“你们在信中说卡斯蒂斯爵爷有急事找我，是不是爵爷的身体……” 　　奥黛丽见他欲言又止，会意地摇了摇头：“爵爷的身体还好，至少健康状况没有进一步恶化，急着找你，是因为河谷镇那边出事了。” 　　乔安闻言心头一凛，连忙追问：“天花疫情失控了吗？” 　　奥黛丽没有做声。 　　海拉尔和霍尔顿对视一眼，也都欲言又止。 　　“到底出了什么事？”乔安忍不住提高嗓门，心头掀起一阵悸动。 　　“姐，你比我们都更坚强，这事儿还是你跟乔安说吧。”霍尔顿不敢与乔安视线接触。 　　海拉尔也低垂着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奥黛丽闭上眼睛，抿着唇角，似乎在调整心态，使自己不至于当着乔安的面情绪失控，沉默许久过后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讲述。 　　“乔安，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今天才收到的噩耗，河谷镇的情况，恐怕比疫情失控更糟糕。” 　　“没关系，你直说吧，这段时间我收到的都是坏消息，已经习惯了。” 　　乔安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丝微笑。 　　“上个月初，我们曾前往河谷镇调查鲍勃·安德森上尉遇害的真相，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调查结果令我很难受，也很纠结，没想到是斯露德亲手杀死了安德森上尉，我不认为她犯了罪，却又无法向安德森太太解释……” 　　乔安叹了口气，正是因为陷入这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他才被迫跑到云中城住了一个多月，原本想的是让时间来冲淡这场悲剧，可是听奥黛丽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原住民与殖民者的冲突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进一步加剧。 　　“我们从河谷镇回来以后，军方也对安德森上尉的死因展开调查，四月底，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在议会的听证会上，公布了军方的调查报告。” 　　“在这份报告中，拉瓦尔男爵只字不提河谷镇天花疫情的根源，声称这场冲突应该完全归咎于阿萨族马匪绑架一向善待原住民的皮货商人约翰逊，试图从他的家人那里勒索赎金。” 　　“约翰逊被绑架前，匆匆发出一封魔法信，向正在当地带队巡逻的安德森上尉求救。” 　　“安德森上尉收到求救信，秉承帝国军人的责任感与荣誉心，立刻率领巡逻队追捕马匪，试图说服那群野蛮的土著人释放约翰逊。” 　　“可惜双方的交涉并不顺利，马匪拒绝放人，还主动攻击安德森上尉的部队，致使上尉及其麾下六名帝国官兵不幸殉职……” 　　“这是在公然撒谎！”乔安忍无可忍，打断奥黛丽的讲述。 　　“没错，我们都知道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在听证会上公然撒谎，出席听证会的议员老爷们也知道他在撒谎，拉瓦尔知道议员们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就是有恃无恐，确信没有人敢公开揭穿他的谎言，因为他所代表的军方以及议员们代表的多数殖民者，在西进殖民、屠杀土著和掠夺土地等问题的立场上，利益是一致的。”霍尔顿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强调道：“这些阴谋家和野心家，他们都是一伙的！” 　　奥黛丽横了弟弟一眼，不喜欢他这种过于情绪化的论断，以尽量平和的口吻继续向乔安讲述前因后果。 　　“拉瓦尔男爵的报告，在听证会上激起轩然大波，后续有多位重量级议员发言，批评军方面对土著人的残暴行径，显得过于软弱，没有尽到保护国民的义务。” 　　“安德森上尉的英勇牺牲，是他个人的荣誉，却是军方软弱无能的‘鸽派’官僚的耻辱。” 　　“议会方面认为，军方必须改变软弱隐忍的作风，以冷酷无情的雷霆手段打击日趋嚣张的土著匪徒，用实际行动为安德森上尉讨回公道，向殖民地的全体居民证明军方仍然值得大众信赖，证明米德加德人有仇必报，勇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乔安听得心里一阵发堵。 　　议会与军方其实是在演一出双簧，那些义正词严冠冕堂皇的说辞，动辄裹挟民意，骨子里却是在图谋私利，至于不幸的安德森上尉，无非是这一利益集团眼中可供利用来煽动民意的一个借口。 　　政客与军官，如同一群食腐的狮鹫，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嘴脸，争吃“人血馒头”，直到从安德森上尉的尸骨当中榨取出最后一丝价值。 　　“在议会的授权下，拉瓦尔男爵代表军方做出承诺，将会对河谷镇的阿萨族人展开血腥报复。” 　　“其实早在听证会召开一周之前，拉瓦尔男爵就已经派遣心腹爱将亨利·詹姆斯中校带队秘密行军，赶赴维穆尔河谷，并于召开听证会的当天夜里，在暮色掩护下，对毫无防备的河谷镇发起突然袭击！” 　　奥黛丽有意无意的看了海拉尔一眼，接着对乔安说：“‘自由之子’协会事后获悉的情报表明，当晚追随詹姆斯中校参与这次报复行动的，除了一支精锐骑兵营，还包括一位出身于‘征服教团’的雇佣兵，就是两年前曾参加维穆尔河口阻击战的‘纵火狂’埃尔森。” 　　“埃尔森操控一具名为‘柳条人’的巨大构装体，率先闯进河谷镇，‘柳条人’胸部炉膛中喷出大量夹杂火炭的烈焰，还有寄生在它体内的一种名为‘火童’的小怪物，也都跑了出来，沿街纵火，焚毁房屋。” 　　“与此同时，詹姆斯中校率领三百名精锐骑兵将这座小镇包围，看到有人逃出火场，就下令开枪射杀。” 　　“那一夜，河谷镇居民几乎全都惨遭屠戮，很多家庭，从老人到孩童，被活活烧死在自家屋里，全家人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能留下。” 　　奥黛丽的嗓音禁不住颤抖。 　　乔安强忍不安，鼓起勇气问她：“洛根大叔一家……怎么样了？” 第2084章 仇杀 　　奥黛丽抬头迎上乔安的视线，蓝宝石般的眸子里充盈泪光。 　　“乔安，很抱歉，我们知道的太迟了。” 　　“少兜圈子，到底怎样了！”乔安禁不住急躁起来。 　　“河谷镇惨案发生的当天夜里，洛根先生、哈康和斯露德都远在石柱镇，幸免于难。” 　　“那么伊丝塔夫人呢？”乔安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僵硬，连他自己都感到很陌生。 　　“很遗憾，当晚洛根家的大屋也被焚毁，有孕在身的伊丝塔夫人，坚持着试图扑灭火灾，不幸被詹姆斯中校发觉，当即命令手下骑兵集体开枪射击，阻止她施法灭火……” 　　圣武士小姐终于情绪失控，眼中涌出泪水，哽咽着坚持说完最后一段话。 　　“一阵枪声过后，伊丝塔夫人倒在血泊中，可怜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 　　尽管乔安早有预感，然而当他听奥黛丽亲口说出伊丝塔夫人遇害的噩耗，还是禁不住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三年前，自己旅居石柱镇期间，腿受了伤，多亏伊丝塔夫人细心照料，使他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暖…… 　　转念间又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和好友们应斯露德的邀请前往河谷镇做客，看到伊丝塔夫人亲手为即将出生的宝宝缝制的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如今也都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乔安越想越是心痛宛如刀割，比悲痛更强烈的情感是愤怒与自责。 　　若非自己逃避现实，躲到了云中城去，而是留在家里，如果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河谷镇遇袭的消息，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这场悲剧上演。 　　…… 　　马车中，悲凉压抑的气氛持续了许久，乔安终于再次开口。 　　“后来怎样了？” 　　海拉尔看了看眼圈泛红的奥黛丽，主动接下乔安的话茬。 　　“事发当天，洛根大叔带着斯露德和哈康前往石柱镇参加部落会议，无意中躲过了这场浩劫，然而我觉得……他们或许更希望当时就守护在亲人的身边……” 　　“乔安，你当然也知道，洛根大叔不同于那些仇视殖民者的保守派原住民，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对殖民者抱持友好态度，致力于调节阿萨族人与殖民者的矛盾，希望双方能够和睦相处。” 　　乔安轻轻点头。 　　没错，洛根大叔曾亲口向他袒露自己的梦想，在新大陆，在这片辽阔而肥沃的土地上，促成移民与原住民相互融合，消除纷争亲如一家。 　　正是怀着这样的梦想，在两年前那场事关米德加德殖民政府存亡的战争中，洛根不顾族中长老反对，毅然挺身而出，率领一支阿萨族兵团加入到米德加德人的阵营中，在奥斯塔湖畔浴血奋战，在黄昏平原流血牺牲，付出伤亡近半的代价，帮助米德加德人击退来自北方的侵略者，守住了他们的家园。 　　然而战争结束后，洛根大叔和那些为米德加德人流血牺牲的阿萨族勇士们，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圣城条约》成了旧世界三大老牌强国瓜分新大陆殖民地的菜单，原住民的利益却被完全忽视，原本答应还给沃尔松格部落的土地也被殖民者占据，皇帝陛下的敕令形同一纸空文。 　　即便遭到盟友背叛，洛根大叔也没有放弃理想，带着家人与追随者背井离乡，从遥远的石柱镇迁徙到维穆尔河谷，白手起家，花费了无数汗水与心血建立起河谷镇，带领追随者们放弃传统的游牧渔猎生活，垦殖农田，播种作物，开办学堂，为的就是建立起一个样板，试图向殖民者证明，他们眼中野蛮落后的原住民，同样可以融入文明社会。 　　然而一夜之间，一场大火摧毁了洛根·沃尔松格的全部心血，使他毕生为之努力奋斗的理想沦为一个残酷的笑话。 　　河谷镇被詹姆斯中校的部队付之一炬，爱妻与她腹中的小生灵惨遭杀害……这场令人发指的血腥屠杀，彻底改变了洛根·沃尔松格的观念，促使这位曾为捍卫殖民地而负伤流血的战争英雄，激发出对殖民地驻军的刻骨仇恨。 　　河谷镇惨案，不仅仅是洛根一家的悲剧，同时也震撼了整个新大陆北方的土著社会，唤醒原住民对殖民者世代累积的仇怨。 　　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部落率先发起响应，各地相继发生暴动，阿萨猎骑疯狂屠杀殖民者，焚烧定居点，以此作为对“河谷镇惨案”的报复。 　　“就在一周前，曾经竭力约束族人避免与殖民者冲突的洛根大叔发出号令，召集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勇士，向殖民者展开报复行动。” 　　“5月2日傍晚，包括洛根一家三口在内，近百名阿萨猎骑突袭离河谷镇最近的移民定居点，也就是我们四月初曾经短暂停留过的‘灰熊镇’。” 　　海拉尔叹了口气，接着说：“哪怕经受了丧妻之痛的打击，洛根大叔仍然没有丧失理智，他下令包围灰熊镇，却阻止手下屠杀镇上无辜的居民，只是摆出围攻的姿态，目的在于引诱真正的仇敌送上门来。” 　　“驻守维穆尔河谷的亨利·詹姆斯中校，收到灰熊镇治安官发来的求救信，连忙率领骑兵营匆匆赶去灰熊镇救援。” 　　…… 　　史料：德·拉·瓦尔男爵的暴行（《美国的故事》，毕蓝） 　　贵族出身的德·拉·瓦尔男爵是个铁腕领袖，也是个残暴的军人，参加过英国对爱尔兰的征服战争。 　　他把对付爱尔兰人的政策原封不动地搬来对付印第安人，那就是烧、杀、抢。 　　1610年8月，他派人袭击波瓦坦的一个部落，挑起了历时四年的“第一次盎格鲁-波瓦坦战争”（1610—1614）。 　　在这次袭击中，他们烧毁了印第安人的房屋和玉米地，杀死70多人，抓走部落首领的妻子和孩子。 　　沿河返回时，他们把孩子们一个个地从船上往水里扔，同时开枪射击，以把他们打得“脑浆迸裂”为乐。在詹姆斯敦，他们把利剑刺进了那位部落首领妻子的心脏。 第2085章 仇杀（Ⅱ） 　　“詹姆斯中校收到的情报表明，围攻灰熊镇的阿萨猎骑只有不到百人，以他手下三倍的兵力，此役理当稳操胜券。” 　　“然而他却忘了维穆尔河谷自古以来就是阿萨族的家园，土著猎手远比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新移民更了解当地环境，这一致命的误判，最终促使詹姆斯中校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詹姆斯中校率领部队，在夜色中穿林行军，即将抵达灰熊镇的时候突然遭到伏击！” 　　“原来洛根大叔早就在林中设下一支伏兵，等詹姆斯中校落入陷阱，立刻率队赶来截断敌人退路，联合埋伏在林中的两百多名阿萨猎手，对詹姆斯中校的部队展开围攻。” 　　“双方兵力相仿，正规军的装备要更为精良，如果双方是在平原上作战，詹姆斯中校的赢面更大，然而在夜色笼罩的密林中，殖民地的官兵仿佛全都变成了聋子和瞎子，根本无法对抗自幼就在密林中讨生活的阿萨族战士，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已经伤亡过半。” 　　“眼看己方即将全军覆没，詹姆斯中校只得冒险率领残部突围。” 　　“逃亡途中，詹姆斯中校的战马被阿萨族猎手提前设下的陷阱绊倒，当场摔断了腿，其后不久就被洛根一家追上，最后由洛根大叔亲手将他击毙！” 　　讲到亨利·詹姆斯之死，海拉尔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快意，内心中早已认定此人死有余辜！ 　　乔安也觉得亨利·詹姆斯是恶有恶报，但是他很清楚此人在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地位远不是安德森上尉能比的。 　　詹姆斯中校阵亡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必将在米德加德城乃至整个殖民地掀起轩然大波，促使当局采取更为激进的报复手段。 　　这也就意味着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摩擦很可能将超出维穆尔河谷地区，由小规模冲突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全面战争。 　　乔安身为米德加德城的居民，同时也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无论从何种身份出发都不希望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扩大化，焦虑的情绪使他无法再不慌不忙的乘车赶路，站起身来对三位好友说： 　　“我大体已经猜到卡斯蒂斯爵爷为何急着找我，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路上耽搁，我这就带你们直接传送到隐修庄园。” 　　“好啊！那就快走吧！”霍尔顿迫不及待地握住乔安和姐姐的手。 　　三秒过后，一道魔法光柱冲天而起，催马飞奔的车夫，浑然不知身后的车厢中已经空空荡荡。 　　…… 　　城外隐修庄园，病弱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鹅毛管笔，正在写信，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使他不得不暂停书写，笔尖墨水溅在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污渍。 　　老人的贴身男仆，传奇武僧海姆达尔听见咳嗽声，匆忙走了过来，轻拍主人的脊背。 　　“爵爷，您已经忙碌了一上午，是时候歇息一下，小睡片刻了。” 　　老人轻轻摇头，眼中浮现忧虑。 　　“海姆达尔，现在这种情形下，我怎么睡得着……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作为一名阿萨族人，你恨不恨像我这样的殖民者？” 　　海姆达尔黝黑的脸膛微微一怔，沉默许久才开口。 　　“爵爷，我当然不恨您，但是对于那些不择手段抢夺别人的土地，故意散布传染病害人的败类，无论他们是殖民者抑或原住民，我都同样痛恨。” 　　“是啊，这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可他们偏偏又是我的同胞，这令我尤为惭愧。”老人叹了口气，“海姆达尔，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你一样超脱血统与出身，从客观的角度判别是非，坚守正义，可惜我办不到，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与觉悟。” 　　“爵爷，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海姆达尔一脸认真地反驳，“一个人所处的地位越重要，需要处理的事务越复杂，坚守正义的代价也就越大，哪怕是出于善意做出的决策，也有可能给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带来灾祸。” 　　“您说自己缺乏勇气，这不是事实，如果我处于您的地位，恐怕会比您的心态更纠结，表现的更软弱。” 　　“打个比方来说，我只是战场上的一个小卒，勇气对我而言仅仅意味着听从命令，专注战斗。” 　　“坚持这份勇气，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牺牲掉自己的生命而已，一个无名小卒的牺牲，不会对战争全局造成影响。” 　　“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战场上的统帅，您必须为您手下像我这样成千上万个小卒的生命负责，勇气对您而言更多时候意味着妥协与取舍，这比无脑冲锋艰难得多，而您必须独自承受这一切，哪怕因此遭人误解，否则付出的代价不仅是您一个人的生命，还有无数个家庭的毁灭。” 　　“谢谢你的安慰，海姆达尔，这让我心里好受多了。” 　　卡斯蒂斯爵士在信纸上写完最后一段话，装进信封，施法发送出去。 　　“海姆达尔，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你不介意陪我走一趟吧？” 　　“爵爷，作为您的侍卫，坦率地讲，我反对您去任何危险的地方，更何况是最危险的战场，但是……身为一名阿萨族人，我很感激您能做出这样一个不够理智的决定，我和我的族人，都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传奇武僧木讷的脸孔，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动情的神态。 　　卡斯蒂斯爵士摇头苦笑：“只希望我们此行不至于白跑一趟……好了，海姆达尔，推我出门，客人已经到了，我们去迎接一下。” 　　海姆达尔转身望向窗外，恰巧看见大屋对面的庭院中升起传送光辉，四条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匆匆走出传送阵，迎面看见海姆达尔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卡斯蒂斯爵士走出房门，连忙鞠躬行礼。 　　“爵爷，非常抱歉，希望我来得不至于太迟。” 　　“不必客气，乔安，我也刚忙完自己的事情，废话就不多说了，不久前发生在河谷镇的那起惨案，你们都听说了吧？”老人开门见山的问。 第2086章 穷途 　　“河谷镇的惨案我已经听说了，至于洛根大叔设伏杀死詹姆斯中校之后发生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乔安答道。 　　卡斯蒂斯爵士点了下头，沉声道：“河谷镇一战，詹姆斯中校阵亡，麾下骑兵营几乎全军覆没，尽管军方迄今还在竭力向公众掩盖这场惨败，装作一切正常，然而在政府高层，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詹姆斯中校之死，给殖民地当局带来极大震动，就连一向反对采用武力镇压阿萨族暴动的尼科尔斯总督，也迫于议会和军方的双重压力，不得不授权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全权负责平息洛根叛乱。” 　　“拉瓦尔男爵亲自率领三个骑兵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剿所谓的‘洛根匪帮’，历经长达一周的追逐，于昨天夜里在奥斯塔湖畔的树林中，将这支已经战斗至弹尽粮绝的人马重重包围起来。” 　　乔安听到这里，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忍不住打断卡斯蒂斯爵士的讲述。 　　“爵爷，洛根大叔……还有哈康和斯露德，现在还好吗？” 　　“拉瓦尔的部队原定天亮后就发起围剿，我拜托包括总督阁下在内的几位老友，还有军方的老部下，希望他们接受我的建议，采用谈判而非赶尽杀绝的方式解决争端，否则就算杀光洛根一家，从维穆尔河谷到石柱镇还将有成千上万的原住民站出来与殖民者为敌，还将制造出更多相互仇杀的血案，米德加德殖民地将永无宁日。” 　　老人越说越激动，剧烈咳嗽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我的请求得到了一些人的回应，总督阁下已经写信给拉瓦尔，要求他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殖民地政府委派的特使前往战场，负责与阿萨族武装进行谈判，直到谈判破裂之前不得动武。” 　　“爵爷，负责与洛根大叔谈判的那位特使大人该不会就是您吧？”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老人点头一笑：“你猜对了，特使就是我本人。” 　　乔安面露恍然：“爵爷，您找我来，是想让我陪您去找洛根大叔一家谈判，说服他们放弃冤冤相报的仇杀，和平解决这场冲突？” 　　“你小子与洛根一家关系不错，有你在场，他们多少还是会给点儿面子的。”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时间不早了，乔安，你这就施展传送术，送我和海姆达尔前往奥斯塔湖。” 　　“爵爷！那我们呢？”海拉尔连忙追问，“我和奥黛丽，还有小流氓，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奥斯塔湖？” 　　“本来我想带你们同去，不过事先得跟你们家里打声招呼，然而就在不久前，我收到来自伯利恒和自由港的回信，约书亚陛下和赫勒尔议长，都不希望他们的子女出现在那种有可能引发政治风波的敏感场合。” 　　卡斯蒂斯爵士望着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歉然道：“很遗憾，出于顾全大局着想，你们三人最好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面面相觑，面对来自家中长辈的压力，纵然心有不甘，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卡斯蒂斯爵士的安排。 　　…… 　　黄昏将至，平静的湖水被夕阳染得一片通红。 　　平日里在湖畔成群结队游荡的原角龙，早已被林间传来的枪声惊散，逃到远离人类纷争的地带。 　　隶属于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第一骑兵团，昨天夜里就将这片树林包围起来，遵循指挥官拉瓦尔男爵的命令，严密监视潜伏在林中的阿萨族人，务求将这群不足百人的流寇一网打尽。 　　骑兵少校阿诺德·拉瓦尔与随军牧师洛瑞·格兰特蹲守在指挥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各自透过望远镜观察林中的动静，两张年轻的脸庞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阿诺德和洛瑞，这对好友去年秋天从米德加德大学毕业，相约参军，凭借高贵的门第与非凡的才能，刚一入伍就被授与上尉军衔，特别是在詹姆斯中校殉职后，阿诺德被火速提拔为骑兵少校，接替亨利·詹姆斯成为“蓝色枪骑兵”的指挥官。 　　对于阿诺德的晋升速度，军中将领乃至普通官兵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是司令官阁下的亲弟弟，参军过后若不能平步青云，反而不合理。 　　阿诺德可不喜欢“拉瓦尔男爵的弟弟”这个贴在自己头上的标签，甚至曾私下里请求兄长将这次晋升机会让给其它资历更老的中层军官，免得让人以为自己获得提拔，纯粹是得益于“裙带关系”。 　　阿诺德当然渴望获得提拔，但是他更想凭借实打实的战功而非出身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大哥对他这种天真的想法复之一笑，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之所以提拔他，一来因为他足够优秀，二来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副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总比外人更值得信赖。 　　大哥这番话并不能使阿诺德释然，心结反而有所加深。 　　他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军人效忠的对象是国家与皇帝陛下，然而听大哥的口气，提拔谁当副手，才能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对他这个司令官本人的忠诚，如果这种风气在军队里普遍存在，将领不就变成了军阀，国家的军队也将蜕变为军阀的私人武装？ 　　这些事情，年轻的阿诺德想不通，也不敢当面向大哥请教，心里憋的难受，犹豫要不要向好友洛瑞·格兰特倾诉。 　　“阿诺德，你猜司令阁下会不会接受洛根·沃尔松格的投降？”洛瑞放下望远镜，轻声问身旁的好友。 　　“这可不好说。”阿诺德眉头紧锁，“以我对大哥的了解，相比受降他宁可将土著人杀得干干净净，但是总督阁下和卡斯蒂斯爵士都倾向于通过谈判化解争端，他也不好公然唱反调。” 　　“我也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场纷争，否则整个米德加德地区的原住民都将起来造反，后果可就严重了。”洛瑞叹了口气，接着说，“当然，前提是洛根·沃尔松格同意投降。” 第2087章 劝降 　　阿诺德心情复杂地点了下头，表示深有同感。 　　“两年前也是在奥斯塔湖畔，洛根的兵团曾与我军并肩作战，哪怕如今站在敌对的立场，我也必须承认此人是一位铁骨铮铮的硬汉，像他这样的人，多半宁可战斗到最后一刻也不情愿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洛瑞微微蹙眉，压低嗓音说：“这场动乱的起因，外人可能不清楚，至少咱们心里有数，阿诺德，不瞒你说，我觉得司令官阁下做的太过火了，从维穆尔河谷的天花，再到河谷镇的大火与屠杀，摆明了一步步地将洛根一家逼入绝境，换做你我处在洛根的立场，除了奋起反抗，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面对好友直言不讳的质问，阿诺德无言以对。 　　其实他也觉得大哥的做法太过狠毒，然而那毕竟是他亲兄长，再想到自己母亲的不幸遭遇，他实在无法像洛瑞那样，带入到原住民的立场将心比心。 　　这时，山坡下方忽然掀起魔力漩涡，一道闪亮的光柱平地升起。 　　“咦？似乎有人传送过来了！”洛瑞警觉的拿起望远镜。 　　阿诺德也吃了一惊，警惕地注视着传送阵，发觉三条身影浮现出来，分别是驼背的拄拐老人，身材高大的阿萨族汉子，还有那位搀扶老人的黑袍少年，看起来很是眼熟。 　　“奇怪，乔安那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身边的老人，看起来有点像卡斯蒂斯爵士。”阿诺德面露诧异。 　　“我们要不要下去，跟爵爷还有维达博士打声招呼，还是先去通知司令官阁下？”洛瑞问好友。 　　阿诺德略一迟疑，答道：“你去司令部报信，我下去问一下乔安他们的来意。” 　　洛瑞点了下头，转身朝司令部那边飞奔。 　　阿诺德摆手摒退身后两名试图跟上来的卫兵，独自走下山坡，正打算呼唤乔安，却发觉他与那个阿萨族僧人已经搀扶着卡斯蒂斯爵士，走进阿萨族流寇潜伏的那片树林。 　　林间身影闪动，洛根·沃尔松格的儿女披着枝叶编织的伪装网迎上来，低声与三位特殊的访客交谈了几句，便带着他们走向密林深处。 　　阿诺德目送乔安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挠了挠头，眼中满是困惑。 　　…… 　　夕阳余晖即将消散，昏暗的林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乔安搀扶着卡斯蒂斯爵士一路走来，时常看到打绷带的阿萨族武士。这些伤兵手中紧握着武器，脸上却难掩疲惫，林间飘荡着一种决绝而悲壮的气氛。 　　洛根·沃尔松格背靠树桩席地而坐，身上血迹斑驳，看到女儿带人过来，试图起身相迎，受伤的膝盖却支撑不住，多亏哈康及时搀扶才免于跌倒。 　　“爵爷，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重逢……”洛根刚毅的脸庞浮现一抹苦涩，“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洛根，我本该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可我没能尽到这份责任……”老人满面愧疚。 　　或许是回想起惨死在枪口下的爱妻，洛根眼中闪出泪光，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爵爷，还有乔安和海姆达尔大师，多谢你们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我，可我并不值得你们拯救。” 　　“自从河谷镇被大火吞没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伴随可怜的伊丝塔一起死去了。” 　　“从那以后，我背叛了曾经的理想，复仇的意志主宰了我的魂灵，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为了复仇，我不仅亲手杀死亨利·詹姆斯，还有很多人直接或间接因我而死，其中有军人，也有平民，既有殖民者，也有我的同胞。” 　　“爵爷，我知道你们是来寻求和解的，实不相瞒，我已经累了，就让这场血腥的噩梦到此为止吧。” 　　“如果您能说服拉瓦尔放过我的家人与同胞，作为和平的代价，我将很高兴献出自己卑微的生命。” 　　“父亲！求您别说了！”斯露德眼含泪水，咬牙切齿，“这里没有人应该被牺牲，真正要付出代价的是挑起战争的野心家与刽子手，是‘屠夫’拉瓦尔及其背后那群屠杀我族同胞、抢夺我族土地的侵略者！” 　　洛根摆手示意女儿不要插话，接着对卡斯蒂斯爵士说：“请您转告拉瓦尔，要么放走我的儿女和族人，我一个人留下给亨利·詹姆斯抵命，要么继续战斗，直到沃尔松格家族的勇士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洛根，我不同意你开出的条件。” 　　卡斯蒂斯爵士迈着蹒跚的步履，走上前去，紧握住老友的手掌，坚定地做出承诺。 　　“听着，不光你的家人和同胞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自己同样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 　　“我将为你争取公开受审的机会，你可以当着法官、陪审团以及所有旁听者的面申明冤屈，揭露真相。” 　　“我还要请约瑟夫·亚当斯担任你的律师，在法庭上为你做无罪辩护！” 　　“老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米德加德仍有公理与正义的存身之地，每十二个殖民地公民当中，至少还有一人能够明辨是非！” 　　洛根感动地笑了笑，继之以一声叹息。 　　“洛根大叔，您一定要听爵爷的劝，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哈康和斯露德着想！” 　　乔安最不擅长的就是劝说和安慰别人，然而此时此地，他无法再保持沉默。 　　“哈康和斯露德……已经失去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又失去父亲……” 　　话音方落，乔安就听见身旁传来少女压抑的抽泣，自己也禁不住鼻子发酸，几乎落泪。 　　“我明白了。” 　　洛根沉重地点了下头，转身叮嘱哈康和斯露德，带上林中残存的族人撤离，尽快返回石柱镇。 　　哈康还有些犹豫，卡斯蒂斯爵士便对他说：“孩子，尽管放心走吧，我会保护你父亲的安全，竭尽所能帮他争取脱罪，好让你们一家早日团聚。” 　　哈康红着眼睛点了下头：“爵爷，拜托您了！” 第2088章 不屈 　　这边已经谈妥，乔安拿出“通讯石”，激发“高等传讯术”，建立起一个包括卡斯蒂斯爵士、拉瓦尔男爵以及他本人在内的交流网络。 　　拉瓦尔男爵今天下午就已经收到总督和卡斯蒂斯爵士的来信，虽然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洛根开出的和谈条件，命令部队撤开包围圈，任由林中除洛根之外的阿萨族人离开。 　　临别前，斯露德含着眼泪与父亲拥抱，过后用力握了握乔安的手，哽咽着嘱托：“我老爸就拜托你了。” 　　乔安强忍心中酸楚，面对泪眼婆娑的少女，郑重地点了下头。 　　幕色低垂，一弯残月悬在夜空，大风吹过，湖面泛起凄冷的波光。 　　哈康和斯露德与父亲道别过后，纵身上马，带领族人离开密林，沿着平坦的湖畔疾驰而去。 　　乔安还有些放心不下，施法召唤鸟群，在夜空中追踪阿萨猎骑，同时监控周边的动静，提防拉瓦尔男爵出尔反尔，派兵追杀。 　　落在肩头的手掌，使乔安回过神来，扭头望见洛根大叔缺乏血色的脸庞。 　　“大叔，拉瓦尔男爵没有派兵拦截哈康和斯露德他们，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您也要多保重。” 　　洛根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 　　乔安注意到他胸口渗出鲜血，似乎是伤口崩裂，连忙取出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想帮他止血疗伤。 　　“我没事。”洛根倔强地摆了摆手，拒绝敷药，虚弱地对乔安说：“你身上有没有‘短讯术’卷轴，我想给石柱镇的齐格蒙长老发一封信，交代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卷轴我有，不过洛根大叔，我这里还有一颗‘通讯石’，用这块魔法石，您能直接与齐格蒙长老联系，比‘短讯术’更方便。” 　　乔安从储物袋中掏出“通讯石”，却被洛根摇头拒绝。 　　“有些话，不方便当面开口……还是写信更好一点。” 　　乔安愣了一下，不由回想起从前的自己。因为性格问题，在陌生人面前总是紧张地结结巴巴，倘若迫不得已与人交流，总是提前打好腹稿，甚至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拿给别人看，为此引来很多质疑乃至嘲弄，而这一切好比恶性循环，进一步加剧了他的孤僻以及对社交活动的恐惧。 　　直到后来走出故乡小镇，去到完全陌生的大城市，环境的改变迫使他不得不扩大交际圈，同时给他提供了一个克服心理障碍的契机。 　　人都是逼出来的，从德林镇到莱顿港，再到米德加德城，经过四年多的磨炼，被迫在人群中成长，乔安基本克服了老毛病，尽管还是无法从社交活动中获得乐趣，起码面对陌生人时也能从容应答，不再需要借助纸笔交流。 　　此刻听洛根大叔说到写信比对谈更适合表达他的心境，仿佛从这个落魄的男人身上看到从前的自己，回首往事，不由鼻子发酸，百感交集。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平静下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短讯术”卷轴递给洛根大叔。 　　洛根的伤势，似乎比表面看起来更严重，解开卷轴时不停地咳血，手指也显得颤抖乏力。 　　乔安想帮他施法传讯，却又遭到拒绝，出于维护大叔的隐私着想，他也不便坚持。 　　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洛根大叔总算是将这封信发送出去，耗尽魔力的卷轴化作灰烬，由他指间撒落，而他却无力掸去身上的灰尘。 　　乔安看得揪心，打算去找卡斯蒂斯爵士，请他出面劝说洛根大叔接受治疗，可刚一转身就被他拦住。 　　“乔安……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乔安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转身面对洛根大叔。 　　“米德加德殖民地，施行的法律制度，叫做‘判例法’对吧？” 　　乔安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愣了一下才点头。 　　“殖民地继承了神圣亚珊帝国的判例制度，某一判决中的法律规则不仅适用于该案，只要案件的基本事实相似，就要遵循先例进行判决。” 　　“我对法律事务不太了解，只知道一个大概，如果霍尔顿在这里就好了，他会给您一个更严谨的答案。” 　　“没关系，我知道个大概就行。”洛根虚弱的笑了笑，“像我这种情况，米德加德殖民地还没有先例吧？” 　　“恐怕是的。”乔安不太确定。 　　“也就是说，如果我出现在你们的法庭上，不论最后的审判结果是好是坏，都将成为一个典型案例载入卷宗，今后还将被法庭引用来审理相似的案件。” 　　“的确有这种可能。”乔安如实答道。 　　“那么如果我被判有罪，从今往后我的同胞对殖民者发起的反抗斗争，也都将被判有罪，是这样吧？” 　　乔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试着鼓励洛根大叔乐观一点：“从好的角度来想，如果您被判定无罪，或者轻罪，今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冲突，也将循例判处。” 　　“所以说，我有罪还是无罪，我的同胞是否有罪，乃至我们阿萨族的子孙后代是否有罪，决定权并不在我们自己手中，而是由你们殖民地的法庭来做定论，仿佛我们原住民形同野兽，没有头脑，不会思考，需要殖民者为我们画出一条红线，告诉我们这边是善，那边是恶，定义何为罪，何为罚，是这样的吧？” 　　洛根·沃尔松格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尖锐。 　　“乔安，我不是殖民者，而你们却要用殖民地政府制定的法律来审判我，由你们的法庭选出12个根本不了解我的为人的殖民者判定我是否有罪，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这……” 　　乔安毕竟不是学法律的，被他问得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洛根大叔面露冷笑，缓缓闭上眼睛。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种从根子上就不平等的强盗逻辑……” 　　“洛根，你当着哈康和斯露德的面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堂堂男子汉，难道说话不算数？！” 　　乔安身后，传来卡斯蒂斯爵士不悦的斥责。 第2089章 悲歌 　　卡斯蒂斯爵士拄着拐杖，穿过林荫走了过来。 　　老人身旁除了海姆达尔，还有乔安的两位老同学，去年刚毕业参军的阿诺德·拉瓦尔和洛瑞·格兰特。 　　洛根勉强睁开眼睛，愧疚地望向那位蹒跚走来的老人。 　　“爵爷……我坚持着撑到现在，只求用将死之身为家人与同胞换来一条活路……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了无遗憾地去见伊丝塔了……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欺骗朋友与家人，也是最后一次……” 　　原本遮在胸口的手掌，缓缓摊开，半截带着血迹的锋利箭头，从这个男人指间滑落下去。 　　乔安怔怔望着洛根大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发梢。 　　他早就觉察到洛根大叔的胸口在渗血，以为只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直到此时才发现，洛根大叔早已受了致命伤——一支恶毒的弩箭几乎将他胸膛贯穿，深达心脏！ 　　这支弩箭被拔出来之前，虽然给洛根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至少还能起到延阻伤口出血的作用，吊住一口气，使他看起来并无大碍。 　　就在刚才，当他亲手从伤口中拔出这支弩箭，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残存的生命力也随之消散…… 　　洛根·沃尔松格，奥斯塔湖与黄昏平原的战争英雄，就在自己两年前负伤流血的战场上倒下，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乔安很想知道，洛根大叔闭眼的那一刻，可曾为当初义无反顾的帮助殖民者保卫米德嘉德城而感到一丝后悔…… 　　阿诺德和洛瑞，奉拉瓦尔男爵的命令来拜见卡斯蒂斯爵士，随身还带着镣铐，受命把“匪首”洛根·沃尔松格押送回军营关押起来，没成想犯人还没受审就选择自我了断，令这两位年轻的军官感到非常意外。 　　洛瑞率先回过神来，走上前看了看洛根的面容，凭着牧师的职业经验断定他已经停止心跳，没得救了，颓然叹息，冲阿诺德轻轻摇头。 　　“乔安……匪首畏罪自杀，接下来怎么办？”阿诺德不知所措地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乔安不想让老同学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头也不回地吼道：“去问你大哥！” 　　“呃，好的！” 　　阿诺德不明白乔安好端端地为何冲自己发火，然而现场凝重悲怆的气氛使他不敢多问，给洛瑞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回去报告。 　　卡斯蒂斯爵爷甩开海姆达尔的搀扶，踉跄着跪倒在洛根的遗体身旁，颤抖的手指抚平老友的眼帘，潸然泪下。 　　“爵爷，我知道您很难过，不过还是要保重身体啊！”海姆达尔劝道。 　　老人含泪摇头，字字痛心：“我对不住洛根，更对不住他的儿女，辜负了他们的信赖……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这条命，换回他的生命。” 　　“爵爷，我真想不通，洛根一向豪爽豁达，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就这么走上绝路？” 　　海姆达尔眼中交织着悲痛与困惑。 　　“他明明有在法庭上公开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免于死刑并非不可能的事，为什么偏偏选择轻生？” 　　“海姆达尔大师，洛根大叔临终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恰好可以回答您的疑问。”乔安强忍着哽咽说，“洛根大叔在意的不是自己能否脱罪，而是最终由谁来掌握‘定罪权’。” 　　“如果他接受殖民地法庭的审判，等于承认原住民也应该接受殖民地政府的统治，遵守殖民者制定的法律，无论最终审判结果如何，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与其在法庭上接受审判，他宁可在战场上结束生命。” 　　“乔安，除了你说的这些，其实还有别的因素促使洛根走上这条绝路，比如爱妻之死对他精神造成的创伤，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那个崇高的理想已经破灭，哀莫大于心死。” 　　卡斯蒂斯爵士接过乔安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泪痕，接着说：“洛根一直梦想着原住民与殖民者能够和睦相处，他毕生都在为了促成这个崇高的目标而努力，然而当他得知怀孕的妻子惨遭殖民者杀害，从他决意向殖民者复仇的那一刻起，这根支撑他奋斗至今的精神支柱，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垮掉了。”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促使洛根走上不归路的征兆都很明显，可我偏偏没有及时觉察到，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乔安被卡斯蒂斯爵士的忏悔深深触动，长久埋在心底的愤懑终于压抑不住，一句句控诉如同灼热的岩浆，经由他的喉咙喷涌而出。 　　“爵爷，作为这场悲剧的见证人，作为殖民者的后代，我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可耻！” 　　“一想到我们的某些同胞，尤其是那些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那些口头上崇敬神明却不干人事的畜生，有时候我也会发生动摇，怀疑自己付出那么大的牺牲，保持人类的身份，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只是个别人如此，我还可以安慰自己，坏人只是极少数。” 　　“可是您看看，整个米德嘉德殖民地不都充斥着这种无耻之徒？” 　　“米德嘉德人总是沾沾自喜的以神的选民自居，声称自己是秉承神意来到新大陆拓荒垦殖，自豪的将他们创建的这座城市称之为‘山巅之城’，然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倒像是一群魔鬼的信徒，米德嘉德这座山巅之城，彰显的也不是善神的荣耀，而是魔鬼的气焰！” 　　“我无法反驳你的控诉，孩子，然而我们必须安慰自己，人类并不都像米德嘉德人那么坏。” 　　卡斯蒂斯爵士紧握住乔安的手，仿佛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乐观精神，传递给这个满腔悲愤的年轻人。 　　“况且即便是在米德嘉德城，总还是可以找出五十个义人的，这座城市……总不至于活该被毁灭。” 　　“但愿如此。”乔安叹息道。 　　这时，身后传来盔甲摩擦枝叶的声响，乔安匆匆抹去眼角泪痕，搀扶卡斯蒂斯爵士站了起来。 　　全副武装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如同一尊钢铁铸造的机器，孤身来到宿敌长眠的林间。 第2090章 争论 　　海姆达尔向前跨出一步，将拉瓦尔男爵挡在面前，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 　　拉瓦尔男爵透过栅格面甲冷冷看了传奇武僧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向卡斯蒂斯爵士微微鞠躬，转身走到洛根·沃尔松格的遗体跟前，掀起面甲，摘下头盔捧在手中，默默地敬了个军礼，而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望着拉瓦尔男爵的背影，乔安不禁怀疑，当他向遗体敬礼之时，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回想起两年前与洛根在奥斯塔湖畔并肩作战的情景。 　　…… 　　拉瓦尔男爵带着部队离开后，卡斯蒂斯爵士又在老友的遗体跟前呆坐许久，直到晓色初露才暂时摆脱悲痛与自责的折磨，接受乔安与海姆达尔的劝说，护送洛根的遗体前往他的故乡“石柱镇”下葬。 　　乔安就地取材，砍倒一株柏树，施展“鬼斧神工”，直接将大树加工成一具棺材，盛放洛根大叔的遗体，施加“遗体防腐术”过后钉上了棺材盖。 　　当天下午，乔安和海姆达尔陪同卡斯蒂斯爵士护送洛根的灵柩回到石柱镇，本以为会遭到哈康和斯露德责怪，结果却出乎意料，镇上竟然已经为洛根大叔准备好了葬礼。 　　乔安向哈康打听过后才得知，洛根大叔临终前发给齐格蒙长老的那封信里已经说清原委，阐明死志，沃尔松格兄妹虽然很伤心，却也明白这是父亲自己选择的结局，并没有因此迁怒于他和卡斯蒂斯爵士。 　　然而乔安自己却无法释然，总觉得有负斯露德所托，葬礼结束后回到米德加德城，仍然无法解开心结。 　　第二天上午，乔安去了一趟莫里亚蒂实验室，向导师汇报维穆尔河谷的天花疫情，顺带打听导师是否参与研发那种专门传染原住民的新型天花病毒。 　　结果不出所料，莫里亚蒂教授坦言，三个月前曾向军方提供了一份用“死亡圣杯”培育出的天花样本，至于军方怎么使用这种新型病毒，他不清楚，也不关心。 　　“金主提供经费，我只负责研发金主需要的毒株，这就好比做生意，钱货两清，过后互不相干。” 　　莫里亚蒂教授微笑着斟满红酒，递给他的学生。 　　“乔安，病毒无所谓善恶，就算我不参与研发，迟早也会被别的学者研发出来，你不能因为有人被武器杀死，就去责怪发明武器的人，真正应该为这一切负责的是操控武器的人。” 　　真是这样吗？ 　　乔安无法认同导师推诿责任的态度。 　　“导师，您的雇主拉瓦尔男爵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如果明知此人手段残酷，极端仇视阿萨族人，还为他提供屠杀无辜者的高效武器，难道不是帮凶？”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乔安，我可以接受你的批评，然而那又如何？” 　　教授先生耸肩摊手，唇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我愿意为你那些死于天花的阿萨族朋友道歉，也不介意你把我的痘苗论文送给他们作为防治病毒的参考，以此作为我的一点儿补偿，可是你能说服拉瓦尔男爵向无数惨遭屠杀的原住民道一声歉吗？” 　　“你能说服支持拉瓦尔的殖民地大众抛开偏见与歧视，放弃西进拓荒，敞开双臂拥抱原住民，共同分享这片大陆上的土地与财富吗？” 　　“如果这些你都办不到，仅仅向我索取一句‘对不起’，好比豺狼当道不闻不问，只敢追究狐狸的过错，除了满足你自己的道德洁癖，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莫里亚蒂教授犀利的质问，乔安深感惭愧，过了许久才道出心中的苦楚。 　　“导师，拉瓦尔男爵及其党羽的行径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我承认无法说服他们放弃屠杀与掠夺，但我觉得您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否则我也不会对您说这些。” 　　“很遗憾，你所鄙视的那些行为，恰恰就是人性的具现！”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酒杯，拍拍乔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我的学生，自私自利乃至恶毒都是人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是主要部分，如果你想在人群当中立足，就必须面对现实，学聪明点儿，只要日子过得比周围多数人更好，你就能轻易从生活中获得快乐。” 　　莫里亚蒂教授的论断，使乔安回想起不久前卡斯蒂斯爵士对他说的那些话，两位深受他尊敬的长者，提出的观点却是截然相反。 　　相比之下，乔安更愿意接受卡斯蒂斯爵士的看法。 　　“请原谅我无法接受您的观点，导师，无论如何，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么证据呢？”莫里亚蒂教授嗤笑反问，“你才认识多少人，了解多少人，有数据支持你的论断吗？” 　　“我是没有证据，可是您同样没有证据支持人性本恶！” 　　乔安并没有被导师的气势压倒，相识以来头一回与莫里亚蒂教授正面辩驳，针锋相对。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心平气和的反问：“既然我们都没有充分的证据支持各自的观点，为什么此刻感到痛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乔安顿时语塞，随即意识到导师其实是在诡辩，便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又把谈话拉回正题： 　　“作为个体的人，或许是自私的，残忍的，但是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共同体，有了道德与法律的约束，整体应该呈现出向善的一面多过作恶。” 　　莫里亚蒂教授点上烟斗，深深抽了一口，英俊的面庞在烟雾遮掩下显得莫测高深。 　　“然而当你说到‘应然’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已经承认这不同于‘实然’。” 　　“乔安，你对人类社会的高度评价没有经过实证检验，你高估了人类的理性，就像一个狂信徒狂热的尊崇教会，这本身就是一种不理性的自我麻痹。” 　　“你未曾远离过人类社会，身为局内人，怎么能正确的评价人类社会？” 　　“你从未像野兽那样生活过，凭什么一口断定人性比兽性最可贵？ 第2091章 出路 　　“乔安，你对人性与人类社会的美化，不过是一厢情愿，本质上是出于恐惧。” 　　“你害怕你自己的兽性，你害怕约束不住自己的反社会本能，害怕自己成为人类社会秩序的破坏者，尽管这秩序还远远谈不上完美。” 　　莫里亚蒂教授握着烟斗，边说边在实验室中来回踱步。 　　他的视线早已从乔安身上移开，出神地望着虚空，仿佛正在与自己的魂灵对话，真正试图说服的对象并不是他的学生，而是他自己。 　　“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其它出路？要知道破坏者也可以成为革命者，破坏你眼中不合理的秩序，重建一套更符合理想的社会秩序，这才是人类社会得以进步的源动力。” 　　“如果你实在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不愿投身于社会变革的滚滚洪流，至少还可以选择逃避，眼不见则心不烦，做一个远离俗世纷争的隐士。” 　　“当我们谈到离群索居的时候，乔安，你要知道，野兽固然不及神明崇高，至少不比群居者更卑劣。” 　　最后深深吸了一口烟，莫里亚蒂教授突然转过身来，深邃灼热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的学生脸上，显得分外庄严。 　　“乔安，我们做学问不能有偏见和成见，必须平等的审视每一种可能性，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你，乔安·维达，不再以人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放弃人类的身份？ 　　莫里亚蒂教授这番话，如同魔鬼的劝诱在乔安耳畔回荡，触动他的心弦，同时也激起他的防卫本能，像是被烧红的钢针刺了一下，禁不住浑身颤栗。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正色驳斥导师刚刚向他提出的那个荒唐的建议。 　　“生而为人，并不是我自由选择的结果，是一个先验事实，是一个不可变更的先决条件，我无法从根本上否定‘我是人’，我只能在这个前提的约束下，努力活出个人样来！” 　　莫里亚蒂教授闻言古怪一笑，靠近乔安，低声问道：“我的学生，你好好想想，诚实的面对自己，对你而言，‘生而为人’，这真的是事实吗？” 　　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紧捂住颈后那颗畸形眼球，紧咬的嘴唇，已然失去血色。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他神色异样，便不再继续这个过于敏感的话题，闲聊几句便离开实验室，去了证券交易所。 　　乔安心绪纷乱，也无意久留，就向朵儿告辞。 　　“维达博士，刚才您和主人是在吵架吗？”送乔安出门的时候，朵儿担心的问。 　　乔安在门前驻足，思索了数秒，回头对她说：“算不上吵架，只是在一些问题上，我与导师的看法存在分歧，都在试图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那么结果呢，你们谁被说服了？” 　　“目前来看，还没有真正达成共识。”乔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得承认，导师提出的那些问题很尖锐，对我的思想触动很大，使我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想法的确有些幼稚，这不光是因为欠缺阅历或者知识积累不足，更主要是性格上的弱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逃避现实，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 　　朵儿握住他的手，眼中交织着同情与惶恐。 　　“维达博士，真实的自我，似乎是您与主人争论的焦点，这个话题让我感到很不安。”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乔安诧异地问。 　　“主人曾问您，生而为人是不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您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做出肯定的答复，而我却没有这样的底气，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一具被制造出来的玩偶，一直以来，我都在假装自己是人，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 　　“大多数时候，我可以骗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甚至忘了自己并非人类这一事实，可是主人刚才对您的质问，使我感同身受，仿佛那些问题也是冲着我来的……” 　　“朵儿，我在意自己的身份，是因为我一直在努力融入人类社会，渴望获得社会公众的认同，而你的生活非常单纯，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不需要处理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仿佛生活在一支真空试管里，是不是人类，对你有意义吗？” 　　“维达博士，你这个问题，其实可以换一个更直白的问法——我们活在世上，主要是为了让别人满意，还是为了使自己心安？” 　　朵儿苦笑一声，酒红色眼眸流露凄苦。 　　“如果是为别人活着，那么我是人还是玩偶并不重要，反正我只要能让自己在意的人——也就是主人和您——满意，就算实现了存在价值。” 　　“反之，如果我为自己活着，那就应该在您和主人的身影之外，寻找自己的存在价值，找得到，我就具有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意志，找不到，那我就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玩偶。” 　　“那么你找到了吗？”乔安不假思索地问。 　　“您看，关键就在这里。”朵儿摊手苦笑，“只要我还住在这间实验室里，我的心思就会完全系在您和主人身上，所思所想都是围着你们打转儿，不可能摆脱你们的影响，不可能发展出独立的思想。”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说的有道理，朵儿，你考虑过离开这里，一个人去别处生活吗？” 　　“刚才听您和主人争论的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但是很快就被我自己打消了。” 　　“为什么？”乔安纳闷地问。 　　“因为我不具备走出这个小天地的勇气，如您所说，这主要是性格上的缺陷。” 　　朵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之时，我还可以推脱说自己是被主人创造出来的，主人没有为我设计坚强的性格，我的软弱主要是因为先天不足，无可厚非。” 　　“至于您，维达博士，您可不是别人设计制造出来的玩偶，我们有着相似的困境，而您却没有自我安慰的借口，所以我知道……您的痛苦，在我之上。” 第2092章 裂痕 　　“朵儿……谢谢你的体谅。”乔安禁不住有些感动。 　　“维达博士，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 　　“假如将来某一天，主人不要我了，而您也还没有找到出路，请允许我陪伴在您身边，好歹有个人照顾您，哪怕是同病相怜，至少可以相互取暖；反之，如果那时候您已经成长的足够坚强，不再迷茫，我就可以放心离开啦！” 　　朵儿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美到极致，令人目眩，乔安却从中品味出一丝悲凉，仿佛恒星消亡前的最后一次闪光。 　　“朵儿，我不太明白你的用意。” 　　“如果您永远都不明白，反而是一桩好事。”朵儿笑着打开房门，“是时候说再见了，维达博士，祝您晚安。” 　　乔安离开导师的实验室，回到家里，还在思索朵儿那番话的言外之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转念间，他又想起导师的暗示。 　　乔安不记得有在莫里亚蒂教授面前说起自己的异怪血统，更没有暴露出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但是，从导师的言外之意来看，他似乎已经洞悉自己的秘密。 　　仔细想来，这也不意外。 　　莫里亚蒂教授可不是罗尔斯大师那种马马虎虎的性格，“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毕竟这可是一位全天24小时恒定“真知术”的男人。 　　既然导师已经了解自己的异怪血统，乔安很自然的产生一个顾虑。 　　莫里亚蒂教授与达宁堡“圣母兄弟会”的牧首狄宁交情不错，狄宁的副手贝蒂女士更是教授先生的情妇，有了这层密切关系，乔安不得不担心导师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圣母兄弟会”。 　　既然如此，往后是否应该对莫里亚蒂教授多加几分防备，免得被他出卖？ 　　“出卖”这个念头刚一浮出脑海，乔安就感到惭愧与自责。 　　这些年来，导师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不逊于生身父母，自己竟然会有提防导师的念头，实属没良心！ 　　然而人与人之间建立互信很难，摧毁信任却只要一瞬间，无论乔安再怎么自责，也无法欺骗自己。 　　事实上，从他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导师看穿的那一刻起，师生之间就产生一道无法掩饰的裂痕。 　　…… 　　第二天早上，乔安准时起床，下楼的时候看到安德森太太正在打扫客厅，脸上难得的喜气洋洋。 　　自从安德森上尉死后，老妇人整日愁眉不展，时常独自躲在厨房中，捧着儿子的遗像默默垂泪，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乔安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笑容，不由大感意外。 　　“早安，维达博士，早饭已经做好了，马上给您端过来。” 　　乔安道了声谢，忍不住问安德森太太：“您今天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噢！连您都看出来啦？” 　　安德森太太兴奋地跑到餐桌旁，拿起那份散发出油墨气味的报纸。 　　“这是报童刚送过来的早报，我顺带向他打听了一下，今天有什么新鲜事，那小子告诉我，头条新闻刊登了军队镇压维穆尔河谷土著暴动的重大战果，还说匪首洛根·沃尔松格三天前在奥斯塔湖畔被官兵包围，畏罪自杀！” 　　“维达博士，我家可怜的鲍勃，当初不就是在维穆尔河谷执勤时惨遭当地土著马匪杀害的吗？街坊们都说那个叫洛根的家伙就是马匪头子，现在好了，这个恶魔已经伏法，我家鲍勃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您说我能不高兴吗？！” 　　乔安望着眉飞色舞的老妇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安德森太太见他没有做声，脸上也没有笑容，不由患得患失起来，打开报纸看了看，迟疑着喃喃自语：“那个卖报的小子，说得是不是真的啊？该不会是拿我寻开心，让我白高兴一场吧？” 　　犹豫了一下，老妇人把报纸递给乔安，恳求道：“维达博士，您知道我不识几个大字，看不懂报上写得是些啥，您能不能把镇压土著叛乱的那条新闻念给我听听，好让我高兴高兴。” 　　乔安接过报纸，果然发现头版头条刊登出军方发布的平乱战报，通篇是对阿萨族人的恶毒攻击，对洛根大叔的污蔑与丑化，却对这场冲突的根源——被天花病毒污染的毛毯，以及河谷镇的大屠杀——只字不提。 　　乔安只是草草浏览一遍，就被报上歪曲的报道深深激怒。 　　安德森太太还在等他读报，而他却开不了口——每念一个字，都比生吞一只蟑螂更令他感到恶心。 　　幸而这时传来敲门声，安德森太太跑去开门，乔安总算得到解脱，把手中那份报纸卷成一团，远远丢开。 　　“乔安，早上好！”霍尔顿走进来，笑着打招呼。 　　“这么早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乔安问。 　　诗人先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懊恼地说：“今天的早报你看了吗？有一篇关于洛根先生的报道，通篇谎话，差点把我气死！” 　　乔安朝安德森太太那边望了一眼，低声对霍尔顿说：“去楼上聊。” 　　霍尔顿会意地点了下头，跟着他登上二楼，在客厅中坐下。 　　“你说的那篇报道，我刚看过，完全是在歪曲事实，把一切过错推到阿萨族人身上，仿佛这场冲突是对方主动挑起来的，写这篇文章的人，要么根本不了解真相，要么就是睁眼说瞎话，无耻至极！” 　　“我们可不能任由小人造谣，污蔑洛根先生和他的族人啊！”霍尔顿愤慨地说。 　　乔安钦佩他的正义感，“可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看这个！”霍尔顿神秘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稿纸，“看了今天的早报，我实在气不过，花了半个钟头在餐桌旁写了一篇文章，澄清这次土著暴动的前因后果，你看看吧。” 　　“好的。” 　　乔安接过稿纸，从头细读了一遍。 　　霍尔顿不愧是文艺学院与法学院的双料高材生，文笔雄健，逻辑清晰，论证严谨，在短短千字的文章当中如实曝光了维穆尔河谷爆发天花以及河谷镇惨案的真相，谴责阴谋的策划者，警示民众不要被野心家利用，酿成种族屠杀的惨剧。 第2093章 曝光 　　“霍尔顿，你写得真好！”乔安由衷赞叹。 　　“我姐和财迷姐也说写得不错，还建议我公开发表。”霍尔顿得意地笑道。 　　“的确应该公开发表，如果只在小圈子里流传，可起不到澄清真相和唤醒民众的作用。”乔安将手稿还给诗人先生，“投给《米德加德论坛报》怎么样？” 　　霍尔顿摊手叹气。 　　“我们学院的一位学长，去年毕业后在报社任职，跟我交情不错，我过来之前约他喝咖啡，问他这样的文章能不能发表，他看过以后告诉我恐怕不行，最近一段时间新闻审查空前严格，如果发表我这篇文章，报社就有被查封的风险……” 　　乔安皱了皱眉，问道：“在城外或许能找到不受新闻监管的小报，可惜这样的报纸影响力也很有限。” 　　“财迷姐说亚当斯先生在新·阿瓦隆发展的不错，认识《约顿海姆新闻报》的主编，他们应该很乐意发表这篇令米德加德殖民当局难堪的文章。”霍尔顿摸着下巴，面露诡笑。 　　通过敌国报纸伸张正义，发表抹黑本国政府的文章，乔安越琢磨越不是滋味……这算不算通敌叛国啊？ 　　正纠结的时候，霍尔顿问道：“乔安，我记得你在亚尔夫海姆报界有朋友，可不可以在那边也投稿试试？” 　　乔安想了想，说：“我认识《来顿邮报》社的编辑和记者，我可以试着帮你打听一下，争取发表在头版。” 　　莱顿港也属于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霍尔顿这篇文章，算不得家丑外扬，乔安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另外，我有一个想法，其实咱们没必要拘泥于实体纸媒，云网的新闻版面也在征集稿件，不妨也投稿试试！”霍尔顿兴冲冲地说，“如果我能在云网上公开发表这篇文章，世界各地的云网用户都能看见，影响力将比任何一家地区性报纸都要大得多，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迟疑了一下，心中那架天平最终还是偏向了“伸张正义”的一方。 　　“不妨试试看。” 　　…… 　　事情的进展比预想中更顺利，短短一周过后，霍尔顿提交的稿件就通过线上审核，发表在“云网新闻”最显眼的版面，当天就有逾万云网用户阅读了这篇文章并且留言评论，引发热议。 　　乔安施法检索了一下新闻评论区，利用关键字进行归类，发现绝大多数用户支持霍尔顿曝光真相，严厉谴责米德加德殖民当局颠倒黑白、残害原住民的卑鄙行径，可见“公道自在人心”并不只是一句空话。 　　“维穆尔河谷惨案真相揭秘”引发的议论迅速升温，舆论阵地随之由网上转移到现实。 　　其后不久，《莱顿邮报》和《约顿海姆新闻报》也都紧跟云网新闻的脚步，发表了这篇揭秘文章，推波助澜，使这起事件的热度进一步升温，引发社会各界的广泛讨论。 　　除了米德嘉德殖民地与帝国本土，其它各国媒体也都纷纷转载这篇文章，各大报刊还通过社评对洛根·沃尔松格之死表示同情，对于放纵病毒戕害原住民的米德加德殖民当局，则持严厉的批评态度。 　　感受到来自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殖民地政府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继续滥杀只会使米德嘉德重燃战火，决定息事宁人。 　　然而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原住民，已经被殖民者的背信弃义与血腥屠杀彻底激怒，断然拒绝妥协。 　　尼克尔斯总督试图请卡斯蒂斯爵爷出面缓颊，爵爷却以卧病为由婉拒，坦言事已至此，自己出面也无法消除沃尔松格家族的怒火，种族仇杀恐将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米德加德地区的战争，殖民地当局有必要早做准备。 　　尼克尔斯总督被爵爷的警告吓了一跳，赶紧致信帝国内阁寻求援助。 　　然而帝国本土也不太平，弗兰克太子主持的改革计划已经推行两年，对这个体制臃肿、积重难返的老迈帝国而言，从经济、宗教再到土地制度的激进改革好比一剂狼虎猛药，非但没有革除弊端，反而加剧了阶层矛盾与传统乡村社会的解体。 　　延续1600多年的神圣亚珊帝国日暮黄昏，宛如一座外表恢宏、内里分崩离析的大厦，已然摇摇欲坠。 　　如果说激进派主导的改革是一场出于好心反而办了坏事的“人祸”，那么1624年春天席卷帝国西北内陆、十年一遇的特大旱情，无疑是一场残酷的天灾。 　　圣光教廷组织高阶神职人员分赴旱情严重的地区，施法呼风降雨。 　　然而在这种极端干燥的季节里，人工降雨形同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上缓解灾情。 　　帝国内陆的广大乡村，众多中小农户已经在改革中失去大部分土地，再加上旱灾的摧残，纷纷迎来破产的厄运。 　　有点积蓄的破产农民还能出海谋生，迁往新大陆讨生活，连船票都买不起的赤贫阶层，就只能拖家带口的逃荒乞讨。 　　任何时代，任何国家，流民泛滥都是极度危险的动乱征兆。 　　神圣亚珊帝国也没能逃脱历史规律，从1624年春天掀起的零星暴动，到了当年夏季，已然演变成一场本世纪以来波及范围最广、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深远的农民大起义，帝国大地上燃起的野火，日益显示出失控的趋势。 　　帝国内阁的执政者们为了平息国内烽烟四起的动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顾尚且不暇，哪还顾得上替米德加德这块海外殖民地操心。 　　尼克尔斯总督呈交的文书，久久得不到回复，米德加德殖民当局陷入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自从霍尔顿的文章公开发表，乔安就特别留意安德森太太的情绪变化，唯恐她从街坊邻居那里听到风声，了解儿子之死的真相过后，再次精神受创。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位可怜的老妇人，没有等到全城热议维穆尔河谷惨案真相的那一天，便怀着大仇得报的释然心态，在睡梦中安详辞世。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6月2日，也就是安德森太太举行葬礼的那天，陪伴她多年的那只名叫“球球”的老猫，也在当天夜里停止了呼吸。 　　乔安亲手为“球球”老爷制作了一具小棺材，与安德森太太合葬。 　　第二天上午，他把家中其余的猫和狗都抱上马车，按照事先的约定，送到海湾商行，托付给海拉尔收养。 　　“猫咪、猫咪、喵喵喵！” 　　“狗子、狗子、汪汪汪！” 　　鹦鹉多莉看到家里多了一大群宠物，兴奋地模仿猫狗叫嚷，上蹿下跳，还用翅膀拍着胸膛，一本正经的向乔安保证，自己会帮女主人好好照顾这群猫狗。 　　乔安在商行喝了杯茶，便向海拉尔提出告辞，出门前还向依依不舍的宠物们一一道别，祝愿他们在新的环境里过得开心。 　　海拉尔倚着柜台，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默默注视乔安与猫狗们道别，终于忍不住问他：“既然你舍不得，为何不自己养它们？” 　　乔安看了她一眼，扭头望向门外。 　　“我不配。” 　　…… 　　史料：洛根首领的哀辞（《血腥的民主》作者:查攸吟） 　　1774年，住在俄亥俄河流域的印第安人与白人发生了一系列流血事件。 　　根据托马斯·杰斐逊在《弗吉尼亚纪事》（1784－1785）的记述，白人对印第安人的抢劫行为大为愤怒，为了报复，白人士兵杀死了许多无辜的印第安人，其中包括当地印第安人的首领洛根的家人，而洛根是以白人的朋友而闻名的。 　　惨遭灭门的洛根对白人殖民者发动了血腥的报复，集结起印第安军队发动一场针对白人殖民者的战争。 　　他们到处袭击白人，剥去了许多无辜的男人、妇女和儿童的头皮，但最终还是在1774年10月被弗吉尼亚的民团打败。 　　在这个决定性的战役之后，意识到滥杀只会继续使殖民地边界陷入血腥战乱的殖民地政府决定息事宁人，提出了只要印第安人投降悔过便可结束敌对的态度。 　　但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洛根拒绝和其他首领一起去向获胜的白人屈膝哀求。相反，他给弗吉尼亚总督穆尔伯爵寄去以下这篇回复。 　　当民兵部队征讨印第安人凯旋时，也将这篇带有控诉性质的哀辞带了回去。 　　据杰斐逊说，“这篇演讲成了威廉斯堡所有谈话的话题”。它被刊在《弗吉尼亚公报》上，后又被登在北美大陆各报上，甚至连英国的报刊上也发表了这篇演讲。 　　在许多年以后，杰斐逊又在他的《弗吉尼亚纪事》中再次刊登了这篇回复，以驳斥那些欧洲人“以为在北美的土壤、气候和其他环境中有某种东西导致动物先天的或后天的、肉体的或道德的本性的退化，甚至连人类也不例外”为理由对北美居民的歧视。 　　杰斐逊把洛根的这篇回复作为“这个国土上土人的天才，尤其是他们的雄辩之才”的证据。 　　他断言“欧洲从未出现过比这篇短小精美、富于雄辩的演说更优秀的东西”。 　　洛根的演说曾是19世纪学校读本中固定的文章，并为几代美国年轻人所熟悉。以下为演说内容译文： 　　我恳请任何一位白人说说，他是否曾饿着肚子走进洛根家的小屋，而洛根没有给他肉吃？他是否曾在又冷又没衣穿时来到洛根家，而洛根没有给他衣服穿？ 　　在最近这次漫长而血腥的战争中，洛根一直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一直是一位宣传和平的人。 　　我对白人的爱就是这样的，以至于我的同胞经过我家时都指着说：“洛根是白人的朋友。”如果不是一个人伤害了我们，我甚至想过和你们住在一起。 　　去年春天，克雷萨普上校无缘无故地残酷杀害了洛根的所有亲人，甚至连我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在现在活着的人中，没有一个人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 　　这个事实呼唤我去报复。我寻求报复，我杀死了许多人。现在，我已经复仇够了，为了这片土地，我很高兴看到和平的曙光。 　　但不要以为我的高兴是出于害怕。洛根从不惧怕，他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突然做一百八十度转变！ 　　你们谁会为洛根哀悼？没有一人！ 　　…… 　　然而，笔者必须强调的是，对于托马斯·杰斐逊来说，他真正关心的并非是洛根首领的悲剧。 　　这样一篇出自北美土著的带有申辩性质的哀辞，可以为他们这些来自欧洲的北美人做出说明——看，即便是土著都能写出如此雄辩和动人的词句，更何况我们这些来自欧洲、信仰上帝的白人！ 　　至于洛根本人，正如他自己在文章末尾所说的那样——谁会为洛根哀悼？没有一人！ 第2094章 旧世界的来访者（Ⅰ） 　　安德森太太去世后，乔安没再雇佣管家或者仆人，猫狗也都送到海湾商行寄养，孤身一人住在那栋老宅里。 　　奥黛丽和霍尔顿已经搬进在上城区购置的豪宅，姐弟俩担心乔安一个人住在老宅太寂寞，一再邀请他搬到上城区，还像从前那样，三个人一起生活。 　　乔安总是婉言谢绝锡安姐弟的邀请。理由主要有两个，一来他并不觉得孤单，还有就是老宅离学校近，住在这里更方便。 　　奥黛丽和霍尔顿尊重他的选择，但是每次谈起这个话题，总是免不了有些伤感。 　　乔安其实也有种往事如烟的感慨，随着年龄渐长，再加上外部环境的改变，原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伙伴，有了各自的生活与事业，不得不各奔东西，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朝夕相处，聚少离多成了常态。 　　虽说这无损于他们的友情，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刹那使乔安意识到，美好的岁月总是转瞬即逝，身处时光长流当中，没有人可以裹足不前，无论关系多亲密的伴侣，迟早会有各奔东西乃至天人永隔的那一天。 　　安德森太太去世后，乔安的生活也发生了些许改变。 　　现在家里没有人帮他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只能靠自己动手。 　　好在乔安是法师，魔法可以帮他解决家庭琐事。比如需要打扫清洁的时候，施法召唤出一群“隐形仆役”，花不了一个钟头就能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吃饭问题也容易解决。除了偶尔与朋友们聚餐，乔安还可以像其它快乐的单身汉那样，在学校附近餐饮店铺扎堆的小巷子里，随便找家馆子填饱肚子。 　　如果不想在外面吃，乔安还可以施展2环“造粮术”，凭空创造出一份简单的餐点填饱肚子。 　　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吃饭，索性花费3点灵能，展现2环心灵异能“辟谷术”，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饥渴，还能保持精力充沛。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乔安用来深入钻研病毒和传染病理论，试图以莫里亚蒂教授的研究成果为基础，开发出一种比“人痘”更安全可靠的天花疫苗，从而阻断新型天花病毒在新大陆原住民族群当中的扩散势头。 　　可惜，这项工作远比乔安预想中更艰难，忙活了一个多月，进展无法令他满意。 　　乔安曾考虑过向莫里亚蒂教授寻求指导，最好能向导师借用“死亡圣杯”，以便培育病毒，这将对他的工作大有帮助。 　　然而自从上次因为天花病毒的事情与导师吵了一架，意识到自己的异怪血统已经被导师看穿，乔安就落下心结，不便主动找导师讨论这件事，唯恐再次揭开伤疤，加深师生之间的隔膜。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七月初，这天上午乔安在图书馆翻阅文献时，收到奥黛丽发来的“短讯术”，邀请乔安今晚去她家出席宴会，主宾是四位来自旧世界的贵客。 　　公主殿下当然知道乔安向来不爱参加社交活动，特地在信中强调，这四位贵客身份不凡，其中两位来自远东寇拉斯王国，是代表罗兰王子来新大陆考察的特使，还有两位更不得了，来自迦南首都伯利恒，就是奥黛丽的大哥和嫂子，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与太子妃玛利亚。 　　那两位远东特使倒无所谓，奥黛丽和霍尔顿的哥嫂来访，乔安作为锡安姐弟的好友，当然得出面接风，于是给奥黛丽回信，表示晚上一定准时赴宴，还问她要不要带礼物。 　　“不用破费，记得带一束花就行。” 　　经由“通讯石”创建的“高等心灵连线”，传来公主殿下的笑语。 　　“什么花？”乔安问奥黛丽。 　　“新鲜的时令花卉都可以，用来装点餐桌。” 　　“好的。” 　　乔安结束通话，特地跑到学校附近的花店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捧店主小姐姐推荐的各种鲜花，五色缤纷，芬芳满怀，走在路上，时而引来路人侧目。 　　乔安感觉有点尴尬，就将花束塞进储物袋。挥手拦下一辆出租马车，告诉车夫去上城区。 　　坐在车上，乔安忽然一拍额头，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一桩傻事！ 　　何必花钱买花？ 　　想要什么花，自己施展“弱效造物术”，直接变出来不就行了。 　　然而买都买了，乔安也只能自我安慰，反正又不差那几个银币，况且魔法变出来的花毕竟是假的，万一被客人看穿就尴尬了。 　　到了奥黛丽家所在的别墅区，乔安捧着花束刚下马车，就听见路边传来熟悉的鸟鸣。 　　“法师小哥！” 　　“法师小哥！” 　　乔安循声望去，看到海拉尔身着翠绿长裙，头戴一顶纱网女帽，也是刚从马车上下来。 　　少女肩头站着一只鹦鹉，头顶翘起一撮金色呆毛，与女主人耳畔垂下的双马尾相映成趣。 　　“海拉尔，多莉，晚上好。” 　　乔安单手抱着花束，腾出右手打招呼。 　　已经年满18岁的海拉尔，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特别是换上赴宴的礼服，凭添几分淑女气质，微笑着向乔安挥手，姗姗走来，很自然地跨上他的臂弯。 　　“好漂亮的花儿，是送给我的吗？” 　　“Emmmm……给你一支，其余的要用来布置餐桌。”乔安勉为其难的说。 　　海拉尔娇俏的白了他一眼，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随手簪在帽子束带上，真别说，还挺漂亮。 　　鹦鹉多莉跳到乔安肩头，一双闪亮的小眼睛盯着花束，跃跃欲试。 　　乔安还以为她也想要一枝花，然而下一瞬多莉就把脑袋扎进花束深处，再拔出头来时，嘴里叼着一只蜜蜂，得意地展示给他看，而后就像吃豆子那样，将可怜的小蜜蜂吞下肚。 　　乔安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感到一阵幻肢痛…… 　　“多莉！蜜蜂是益虫哦！” 　　庭院门口，一袭正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诗人先生，看到鹦鹉吃蜂，故意板起脸批评她杀害益虫。 第2095章 旧世界的来访者（Ⅱ）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多莉现在是越发猖狂了，连“物竞天择”之类的借口都懒得找，翘起呆毛叫嚷： 　　“姐是益鸟！姐是益鸟！” 　　大家都被她逗乐了。 　　霍尔顿故意拿腔作调，模仿鹦鹉的口吻逗她：“你是害鸟！你是害鸟！” 　　多莉怒目相视：“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得，这样无限循环下去，没完没了，吵得人耳朵痛。 　　乔安没奈何，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塞住鹦鹉嘴巴。 　　霍尔顿这下更来劲了，趁着多莉无法还嘴，各种骚话一套接着一套，疯狂输出，气得鹦鹉直炸毛，想还嘴又舍不得衔在口中的那块奶糖。 　　海拉尔看不下去了，作势要把手中那支带刺的玫瑰花塞进诗人先生嘴里，吓得他赶紧闭嘴。 　　进了庭院，乔安迎面看见身着雪白长裙、宛如天使下凡的圣武士小姐站在门前，微微含笑望着自己，刹那间的惊艳，使他不由停下脚步。 　　“哇哦！奥黛丽，好漂亮！好像传说中的仙女，美得浑身都在发光！” 　　海拉尔飞奔过去拥抱闺蜜。 　　“亲爱的，你今晚也好漂亮。” 　　奥黛丽吻了吻闺蜜的脸颊，转身向乔安走过来，接下他递过来的一大捧花束，笑道：“谢谢你的花，好开心，先进屋吧，认识一下新朋友。” 　　乔安跟随奥黛丽走进客厅，迎面看见两对男女从沙发上起身相迎，脸上都挂着谦和有礼的笑容。 　　四人的年龄看起来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位俊美的金发青年，湛蓝迷人的眼眸，与奥黛丽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问可知，这位就是奥黛丽和霍尔顿的长兄，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 　　“哇哦～～小流氓，你大哥好帅！” 　　海拉尔盯着金发青年，激动地怼了霍尔顿一肘子，两眼放光，宛如一个小花痴。 　　霍尔顿揉着生疼的肋骨，苦笑中带着自豪：“那还用你说？我大哥可是迦南第一美男子！” 　　海拉尔斜眼瞅着诗人先生，满脸嫌弃地吐槽：“这我就想不通了，你大哥那么帅气，你姐也很漂亮，都是一个爸生的，咋就唯独你小子长得这么猥琐捏？” 　　霍尔顿眉头一皱，收起笑容正要反驳，刚吞下奶糖的多莉腾出嘴来，没有错过报仇的良机，抢先嚷道：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啊？！你这贱鸟……太过分了！” 　　霍尔顿罕见的在斗嘴上败北，而且是输给一只鹦鹉，气得直挠头。 　　奥黛丽无奈地白了弟弟一眼，继续介绍客人给乔安和海拉尔认识。 　　歌罗法身旁那位身着白色祭袍的女士，是他的新婚妻子玛利亚，一位帝茉丝牧师。 　　乔安看着这夫妻俩，第一印象是不太般配。 　　歌罗法无愧为迦南第一美男子，几乎就是一个换上男装、更有男人味的大号奥黛丽，估计穿上女装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家室背景自不必说，自身实力更是超凡脱俗，8级“碧空骑士”兼10级进阶职业“圣堂武士”，兼修神术与灵能的准传奇强者，与远东王子罗兰、帝国太子弗兰克、以及西格蒙特元帅之女“骑士公主”帕拉丁娜，并称为当今瓦雷斯世界四大青年俊杰。 　　然而他这位新婚妻子，容貌就没那么出众了，家世背景更不值一提，身为11级帝茉丝牧师，实力诚然还不错，然而在尊崇培罗教会为国教的迦南，她的非主流信仰无疑是一个严重的减分项，甚至有可能引起宗教纷争，真不知道她是凭哪一点迷住迦南王子的…… 　　意识到自己正在“以貌取人”，乔安不禁暗自惭愧。仔细想想，玛利亚女士与奥黛丽和霍尔顿的感情都很好，能够赢得这姐弟俩的认同和尊敬，可见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平无奇，或许歌罗法殿下就是被她内在的优秀品质所深深吸引。 　　奥黛丽接着介绍哥嫂的同伴，来自远东的安特隆·扬波先生与欧罗玫·银帆女士。 　　这两位也是一对情侣，而且都拥有海精灵血统，“扬波”和“银帆”，都是北海湾的贵族姓氏，可见出身不凡。 　　安特隆是一位11级法师，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言谈举止流露出书卷气质。毕业于白鸥港商学院，目前供职于远东中央银行，任行长助理。 　　欧罗玫是10级深海·塞悉拉牧师，身着蓝色牧师长袍，个头如同大多数海精灵女性那样娇小玲珑，模样清秀，笑容甜美。毕业于白鸥港神学院，与男友同样在远东中央银行工作，职务是行长办公室主任，据她自己半开玩笑地说法，其实就是办公室里端茶倒水的“管家婆”。 　　“欧罗玫姐姐，也就是说你的日常工作就是为安特隆大哥服务？”海拉尔问。 　　欧罗玫抿嘴不语，似笑非笑的瞅了男友一眼。 　　“我可没有那么高的待遇！”安特隆连忙申明，“欧罗玫主要是为我们行长女士服务，我这种跑腿的小角色，哪敢劳驾主任大人啊？我为她服务还差不多……” 　　海拉尔哈哈大笑，笑过以后，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感觉像是被塞了一嘴狗粮…… 　　奥黛丽接着向客人们介绍海拉尔和乔安，特别强调乔安是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头号天才，年仅17岁就已经获得普通学者努力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成就，拿奖拿到手软。 　　乔安听她当着客人的面一通花式吹捧，各种彩虹屁，自己都怪难为情的，连忙谦虚一下。 　　然而奥黛丽这边话音方落，安特隆先生就惊喜地跳了起来，一脸崇拜地望着乔安，上下打量。 　　“恕我冒昧，您就是那位接连荣获‘新星奖’和‘艾伯顿奖’的维达博士？” 　　“的确是我。”乔安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太巧了！维达博士，我可是您的粉丝啊！我还给您写过信呢，还记得吗？” 　　安特隆的激动看起来不似作伪，乔安想了想，“安特隆·扬波”这个名字的确是有点印像，再联系到对方的身份是远东央行的行长助理，终于回忆起对方说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第2096章 旧世界的来访者（Ⅲ） 　　“当然记得，安特隆先生，两年前我在‘云网’申请开户的时候，曾收到您的回信，当时我还感到奇怪，为什么像您这样的云网高层，特地给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写信。” 　　“维达博士您太客气了！我哪算什么高层啊，与您的成就相比，我才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安特隆郑重地说。 　　“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俊杰，就不要谦虚了。”歌罗法笑着插了句话，“维达博士，方不方便透露，您目前是在米德加德大学任职吗？” 　　乔安尴尬地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我还没有拿到博士学位……” 　　“这个我需要替乔安解释一下，不然你们可能会被这小子的过分谦虚给骗了！”霍尔顿笑着说，“乔安是我们大学出了名的‘论文机器’，以他当前累计的学术成果，别说区区一个博士学位，就算评正教授也毫无问题。” 　　“的确是这样！”海拉尔也来帮腔，“像我们这种废柴，整天为毕业犯愁，不是实习积分不够，就是绞尽脑汁也发不了论文，乔安不一样，他早就可以毕业了，非得赖在学校里刷成就，存心欺负我们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人啊！” 　　“听说乔安的导师，甚至他们奥法学院的院长，每次见到乔安都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劝他赶紧毕业，出任教职，可他偏不，或许是因为太爱这身学生制服了，舍不得脱下吧？”奥黛丽也笑着加入打趣的行列。 　　“没有的事！你们别瞎说！”乔安腹背受敌，红着脸辩解，“我是真的还想多学点东西，况且毕业了我也不知道该干哪一行，教书的话……我恐怕教不好，不敢误人子弟。” 　　歌罗法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与玛利亚交换了一下眼色。 　　玛利亚女士似乎与丈夫心有灵犀，微笑着说：“维达博士，米德加德大学固然很好，可是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如果您不嫌弃，我们代表迦南伯利恒大学欢迎您来访问，需要什么待遇您尽管提，访问学者没有教学任务，您尽管做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学校将为您提供一切便利，绝不加以干涉，您觉得怎么样？” 　　去迦南王国最著名的大学做访问学者吗？ 　　面对玛利亚女士温柔亲切的邀请，再加上奥黛丽和霍尔顿的鼓动，乔安禁不住有一丝心动。 　　安特隆和欧罗玫对视一眼，似乎觉察到情况不妙，赶紧打断玛利亚的话茬，情侣俩齐上阵，热情邀请乔安前往远东国立寇拉斯堡大学，短期游学访问，或者出任奥法学院的终身教授，随便他选。 　　歌罗法发觉安特隆和欧罗玫公然抢人，忍不住亲自下场游说乔安：“寇拉斯堡大学创建至今只有短短两年，坦率地说，各方面资质都无法与伯利恒大学这样具有悠久历史的传统名校相比，维达博士去寇拉斯堡大学，未免太屈才了。” 　　“歌罗法殿下，您这么说就太不体面了！”安特隆气得当场反驳，“我们寇拉斯堡大学的确还很年轻，然而年轻意味着朝气蓬勃，更加单纯，不像老牌大学那样派系复杂，要么排资论辈打压新人，要么拉帮结伙地争名夺利！维达博士作为年轻学者，当然更适合年轻的学校！” 　　安特隆小哥这番话，还真说到乔安的心坎上了。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搞办公室政治，从这个角度来讲，草创不久的寇拉斯堡大学的确与他本人的趣味更合拍。 　　另一方面，乔安没有去过迦南，听说那个地方气候干旱炎热，境内戈壁纵横，物产颇为贫瘠。 　　相比之下，他曾在远东旅行，对当地的环境、物产乃至风土人情都留下了不错的印像，而且远东地区与米德加德殖民地气候相似。 　　别人或许厌恶漫长寒冷的冬季，不方便从事户外活动，而乔安恰恰是喜欢冬季多过夏日，偏爱宁静而非闹腾。 　　这时奥黛丽的管家走进客厅，请主人与宾客去餐厅用餐，适时打断伯利恒大学与寇拉斯堡大学双方代表为争夺乔安而引发的这场争论。 　　晚餐由奥黛丽聘请的名厨烹制，丰盛美味自不必说。 　　乔安不想再成为谈话的焦点，上了餐桌就埋头吃菜，尽量不插嘴说话。 　　席间聊天时，海拉尔好奇的向玛利亚女士打听，她是怎么与歌罗法结识的，说不定能学到一些经验，将来自己也泡个“白马王子”啥的，往后就不用辛苦赚钱了。 　　奥黛丽讥笑闺蜜装穷，其实她身为伽尔提岛未来的领主，要钱有钱，要地有地，哪个男人娶了她，才是真的少奋斗半辈子呢。 　　玛利亚被海拉尔当面追问恋爱经历，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如实讲述了自己与歌罗法在“噩梦都市”阿克伦偶然邂逅，于危难中同舟共济，互生好感。 　　后来在罗兰王子及其友人的帮助下，玛利亚与歌罗法带着同样被困在阿克伦的一群孤儿逃离这座噩梦都市，为了逃避邪神的诅咒，它选择跟随歌罗法前往迦南定居，而那群获救的孩童则被好心的远东王子送往星界“银空”避难去了。 　　“其实罗兰殿下也不见得是完全出于好心，主要是看重杰西卡他们拥有出色的灵能天赋，所以才送到银空接受埃尔塔兰女士的培训，听说他还忽悠孩子们在星质工厂打工呢！这算不算是压榨童工啊？”霍尔顿故作夸张地问。 　　“罗兰说这叫‘勤工俭学’，培养孩子们的自立能力，反正那小子嘴炮无敌，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歌罗法悻悻地吐槽。 　　“大哥，你这么说自己的挚友不太好吧？”奥黛丽笑道，“前不久乔安去银空旅行的时候，凑巧遇见了杰西卡她们，那些小家伙啊，现在日子过得可是挺舒坦呢。” 　　玛利亚女士惊讶地望向乔安：“维达博士，您认识杰西卡？” 　　乔安连忙放下刀叉，点头道：“三年前在银空旅行的时候，我曾在埃尔塔兰女士的灵能教室旁听，就在课堂上结识了杰西卡——一个善良而又热心肠的小姑娘。” 第2097章 废墟 　　稍微回忆了一下三年前在“银空自由贸易港”的经历，乔安接着说：“杰西卡曾对我说起，她和心灵课堂上的同伴，都是在阿克伦长大的，当时还有一位大姐姐照顾他们，如今想来，就是玛利亚女士您吧？” 　　玛利亚点了下头，或许是回忆起从前那段艰难岁月，眼中流露出些许感伤。 　　“不得不说，人的命运难以捉摸，世界很大，有人无数次擦肩而过却不相识，世界却又很小，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有共同的朋友。” 　　“当初我和霍尔顿遇见乔安的时候，还有乔安初遇杰西卡的时候，谁又能料想得到，我们的命运将以如此奇妙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奥黛丽感慨道。 　　听了她的话，乔安深有同感。 　　玛利亚女士更是敛容正色，手捧圣徽，就在餐桌旁虔诚赞美她所崇拜的偶像——掌管众生命运的孪生女神之一——“因果女王”帝茉丝，仿佛这一切巧合都是命运的安排。 　　歌罗法等人千里迢迢的来到新大陆，主要有三件事。 　　其中一件是玛利亚女士的私事，与她隶属的“帝茉丝教会”密切相关，不便在餐桌上公开谈论。 　　还有两件事就不需要保密了，首先是考察位于“太古深渊”的皇家魔晶矿业公司的经营状况，还有就是深入了解最近在“云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殖民者与原住民在维穆尔河谷地区发生的血腥冲突。 　　乔安对魔晶矿区还是比较熟悉的，就把自己了解的业务情况向访客们详细讲述了一遍。 　　不知为何，当他说到矿区运营良好，魔晶产出节节攀升的时候，安特隆和欧罗玫的脸色都显得很沉重，似乎对这一消息感到失望。 　　聊了一会儿矿区的情况，话题转移到“西进运动”引发的种族冲突上。 　　霍尔顿不无得意的宣称，云网率先发布、其后被各国主流媒体竞相转载的那篇揭秘“维穆尔河谷惨案”的文章，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霍尔顿先生，你在那篇文章中写到的细节，比如米德加德殖民地军方雇佣专家研发新型天花病毒，以毛毯为媒介流入原住民社区，故意引发疫病流行，这都是真的吗？” 　　欧罗玫似乎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行径。 　　“欧罗玫女士，我敢拿自己的名誉担保，每一个字都完全属实！” 　　平常总是嬉皮笑脸的诗人先生，此刻显得格外庄重。 　　欧罗玫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低声与安特隆、歌罗法还有玛利亚商量了一下，最后由歌罗法代表三人，提出一个请求。 　　“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维穆尔河谷实地考察一下，特别是河谷镇一带。” 　　“河谷镇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没剩下什么可看的了，附近既是天花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同时也是移民和原住民相互仇杀最激烈的地带，每天都有无数起流血事件发生，你们有必要亲自冒险跑一趟吗？”奥黛丽担心地问兄长。 　　“当然有必要。”歌罗法平静地笑了笑，“至于风险，你不用担心，至少我们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奥黛丽无奈的说：“既然你们坚持要去，那就定个时间吧。” 　　“越快越好，明天怎么样？”歌罗法问妹妹。 　　奥黛丽转头望向乔安：“明天你有空吗？” 　　乔安听出她的用意，点头道：“有空，到时候我可以施法带大家直接传送到河谷镇。” 　　5环“传送术”，每3个施法等级可以多带一人。乔安施法等级22，除自己之外最多带上7人一起传送，锡安姐弟哥嫂，再加上安特隆、欧罗玫和海拉尔，正好7个人。 　　奥黛丽释然微笑，代表哥嫂向他道谢，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 　　…… 　　7月11日，上午九点。 　　被大火烧成废墟的河谷镇附近，升起传送光柱，八条身影浮现出来。 　　“诸位请看，河岸边那片焦土就是河谷镇的遗址，原本镇上有两千口阿萨族居民，两个月前遭到亨利·詹姆斯中校率领的骑兵营袭击，整个镇子被付之一炬。” 　　“镇上的居民，不分男女老幼，要么被活活烧死，要么惨遭军队屠杀，包括镇上首领洛根·沃尔松格的妻子在内，没有一个幸存者。” 　　说起两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血案，乔安禁不住怒火上涌，颈后异眼不受控制的睁开，突突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满腔愤慨，反手拉高衣领，遮挡那颗畸形的眼球。 　　歌罗法、玛利亚、安特隆和欧罗玫，四位来自旧世界的访客，站在废墟跟前，望着遍地焦土与断壁残桓，不难想象出血案发生时的凄惨景象，不由深受震撼，久久无语。 　　“歌罗法殿下，近年来旧世界发生过类似的大屠杀吗？”乔安问。 　　迦南王子沉默数秒，缓缓答道：“当然也有类似的血腥屠杀，但是旧世界的情况与新大陆不同，各国主体民族都是世世代代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君主或者领主通常不敢在自己的领地上明目张胆搞出这种‘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否则贵族和教会就要起来反对他，剥夺他的权柄。”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维达博士，某些殖民者在新大陆的所作所为，包括大规模屠杀原住民，也包括广泛存在的蓄奴制度，已经突破了‘文明人’的下限。” 　　“旧世界并非没有类似的情况，但是一来不是那么普遍，二来社会共识对此类做法持批评态度，视之为野蛮行径，可是在新大陆，人们似乎对这类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至少目前还看不出革除流弊的迹象。”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完全同意歌罗法对殖民地野蛮风气的批评。 　　这时，玛利亚走过来，向乔安打听河谷镇原本用来隔离安置天花患者的医院还在不在，病人是否还健在。 　　“医院原本设在对面的林间空地，惨案发生的当晚，天花患者发觉镇上起火，听见喊杀声，其中一部分症状较轻的，不顾疾病缠身，支撑着赶回来救火……”乔安欲言又止。 第2098章 猎头 　　乔安调整了一下情绪，以尽量平缓的语调说： 　　“安德森上校下令开枪，把赶回来救火的天花患者全都射杀，后来又派了一支骑兵连，把医院所在的那片树林点燃，医院里被隔离的患者，没有被天花病毒杀死，却在大火中丧生。” 　　众人循着乔安手指方向望去，远处林间果然有一片焦土，寥寥几株尚未燃尽的枯木竖立在废墟上。废墟一角耸立着一座炼钢炉似的塔状建筑，被烟灰熏得漆黑，正是当初用来火化天花患者尸骨的焚尸炉。 　　听了乔安的讲述，又看到眼前这凄惨的景象，来自旧世界的访客们全都不寒而栗，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是心情沉重。 　　这时，站在海拉尔肩头的鹦鹉多莉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发出惊呼。 　　“起火了！起火了！” 　　乔安微微一怔，抬头问鹦鹉：“多莉，什么地方起火了？” 　　“东边！东边！”鹦鹉嚷道。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东方，视线越过一片树林，果然在三四十里开外的地方，看到滚滚升起的浓烟，隐约还有密集的枪声传来。 　　“那边好像是……”海拉尔眉头紧锁，忽然变了脸色：“是灰熊镇！” 　　“没错，那一带是灰熊镇！”奥黛丽急切地说，“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燃起大火，咱们最好赶紧过去看一看出了什么事！” 　　看到灰熊镇升起浓烟，再加上远处传来的枪声，当地出了什么状况，乔安已经猜出个七八分，然而他并没有当众说破，专注施法，带着同伴传送到发生火灾的灰熊镇附近。 　　伴随传送而来的晕眩感尚未消退，乔安耳畔就传来嘈杂的枪声、哭声、咒骂声以及喊杀声，紧接着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幕触目惊心的惨剧。 　　不下百名骑乘骏马的阿萨族武士，弯弓搭箭，正在朝镇子里抛射涂抹了“炽火胶”的箭矢。 　　高速飞行的箭矢摩擦空气产生热量，引燃“炽火胶”，变成火箭，拖着闪亮的尾迹落如雨下。 　　镇子里的建筑绝大多数是木质结构，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干燥的木材遇火遍燃。 　　镇上敲响警钟，惊慌的镇民试图救火，然而镇子里总共只有两口井，打水灭火的速度远远及不上空中不断飞来的火箭造成的破坏，转眼间一排排木屋相继陷入火海。 　　火光熊熊的房屋中，尚有来不及逃离的居民，透过窗口传来哭喊声，很多人最终被活活烧死在火场中，整个镇子已然沦为人间炼狱。 　　眼看救火无望，镇上居民牵着牲畜，在浓烟弥漫的街道上争相逃亡。 　　刚出镇口，难民就被守在外面的阿萨族武士拦截下来，手持弓弩或猎枪，无情射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难民。 　　人群中惨叫连连，鲜血飞溅，数十名好不容易逃出火海的镇民，不多时便惨遭屠戮，尸横遍地。 　　阿萨猎骑的首领是一位披着草绿色斗篷的高阶游侠，看到对面已经没有还能站立的目标，便吹响牛角号。 　　守在镇口的阿萨猎骑听见号角声，整齐划一的收起弓弩猎枪，拔出腰间佩刀，催马上前，于马鞍上俯身探手，一把扯起死者头发，熟练地挥刀割下头皮，尸体弃之不顾，只将连着头发、鲜血淋漓的头皮收集起来。 　　“维达博士……杀人之后割头皮，这是新大陆原住民的风俗吗？”歌罗法皱眉问道。 　　乔安点了下头，以尽量客观的角度介绍道：“阿萨族有一种古老的风俗流传至今，认为人死之后魂灵会从头顶缓缓脱离，飞往冥界，所以他们在杀死仇敌过后总会尽快将对方的头皮割下来，认为这样就能将仇敌的魂灵封印在头皮中，无法前往冥界获得安息。” 　　“这当然是一种愚昧野蛮的传统，事实上割掉死者的头皮并不能阻止魂灵离体，阿萨族人这么做主要还是出于泄愤，此外，仇敌的头皮在他们眼中也是一种战利品，好比旧世界的绅士们猎杀猛兽过后，将其头颅或者毛皮陈列在客厅中作为装饰品，彰显自己的勇武。” 　　“其实不光阿萨族人会割头皮，有些殖民者来到新大陆以后，也学会了这种野蛮的仪式，杀死原住民过后割下头皮充当战利品。” 　　“从新大陆的殖民史来看，每当殖民者与原住民爆发激烈冲突的时候，相互猎头的情况就越频繁。” 　　“比如米德加德殖民地，在前任总督统治的时代，殖民地政府曾一度公开悬赏征集原住民的头皮——每张成年阿萨族男性的头皮，可以换得两个金币。” 　　叹了口气，乔安最后补充道：“尼克尔斯总督上任后，说服议会废除了这条法令，不过从当前的局势来看，如果种族冲突持续恶化，恐怕再过不了多久，殖民地当局就要考虑重启‘猎头法案’了。” 　　听了他的讲述，再加上眼前所见的情景，来自旧世界的访客们对新大陆殖民者与原住民相互仇杀的历史渊源以及血腥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阴沉。 　　玛利亚似乎不忍目睹眼前的屠杀惨剧，凑到奥黛丽耳边低声细语。 　　奥黛丽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转过身来问乔安：“无论在河谷镇还是灰熊镇，无论受害者是原住民还是殖民者，滥杀无辜终归是不对的，既然咱们撞见了，总不能放任不管！” 　　“你说得对，但是……” 　　但是坚持道义的代价是把冲突双方都得罪，倘若不具备同时压制冲突双方的绝对实力，那么非但伸张不了正义，反而会同时遭到双方的攻击，惹火上身，自讨苦吃。 　　乔安没有当众说出心中所想，这些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私庸俗，又怎么能够说服别人？ 　　况且仅就当前的情形而言，己方还真就具备压制冲突双方的实力。没能力主持公道是一回事，有能力管却袖手旁观，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此想着，乔安便不再多说，默默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夜光珊瑚”雕琢而成的法杖。 第2099章 黄道圣枪 　　这支“气象法杖”，是乔安在伽尔提岛击杀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过后夺取的战利品，激发法杖中储存的魔力，可以施展多种呼风唤雨的法术，其中等级最高的就是7环“操控天气”。 　　正常情况下，施法改变天气至少需要10分钟准备仪式，但是“气象法杖”采用的特殊材料“夜光珊瑚”，具有强化水系法术的特效，用这支法杖“操控天气”制造降水——无论降雨、降雪还是下冰雹，可以将施法仪式缩短为只要1分钟。 　　乔安擎起法杖，遥指两里之外烈焰升腾的灰熊镇，维持施法专注。 　　镇子上空的天气受到魔力干涉，由原本晴空万里迅速变得阴云密布，云层中闪动电蛇，雷鸣滚滚。 　　短短一分钟过后，灰熊镇上空，暴雨倾盆而下。 　　镇上起火的建筑被大雨一淋，嗤嗤直冒蒸汽，火势迅速减弱。 　　充塞火场的浓烟也被雨水涤荡，受困的居民得以摆脱熏呛之苦，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获得一线生机，激动地欢呼祷告，感谢众神拯救。 　　乔安在这边施法呼风唤雨，相距不远的镇口，阿萨猎骑的首领仰望空中突然聚集过来的积雨云，发觉魔网分布异常，继而意识到这场暴雨并非自然形成。 　　猎骑首领吹响口哨，一只猎鹰从他肩头跃起，冒着风雨凌空翱翔，很快就注意到乔安等人的异常举动，接连发出长鸣。 　　游侠与动物伙伴心灵相通，得知附近有可疑人物，带上半数阿萨猎骑催马飞驰而去。 　　“大家当心，土著人围上来了！” 　　歌罗法沉声提醒身旁同伴，锋利的视线透过茫茫雨幕，紧盯对面飞马迫近的阿萨族武士，同时抬起右手，掌心凭空浮现一颗金色圆球。 　　乔安的目光立刻被这颗拳头大的球体吸引，左手掌心隐隐发烫。 　　这颗圆球散发出的魔力波动非常古怪，竟然与他脖子上佩戴的“精魂项圈”，还有体内的“神之泪”，发生了轻微的共鸣。 　　根据这些异常迹象，乔安有理由怀疑迦南王子手中的这颗金色圆球，十有八九是一件“神器”！ 　　与此同时，歌罗法似乎也觉察到乔安身上有东西与他掌中的神器发生共鸣，好奇地望了过来，目光在少年法师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乔安颈间那枚银色项圈上，会意地冲他微微一笑。 　　乔安勉强笑了笑，内心却不平静。 　　歌罗法王子显然已经看出“精魂项圈”是一件神器，至于有没有发觉他身上还有一件比“精魂项圈”更强大的神器，乔安也是心里没底。 　　就在他暗自忐忑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已经穿透雨幕由远及近，马背上的阿萨猎骑单手持缰，显示出娴熟的骑术，腾出右手举起猎枪，一片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乔安他们。 　　“阿萨族的朋友们，请不要冲动，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没有敌意！” 　　霍尔顿高举双臂，以阿萨族方言高声喊道。 　　“少套近乎！这场雷雨，是不是你们施法招来的？”对面传来粗鲁的质问。 　　“这……”霍尔顿一时语塞。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对面已经有人扣下扳机，一颗铅弹呼啸着从诗人先生头顶掠过，吓得他连忙缩头。 　　“Sure！” 　　安特隆及时咏出施法咒文，平地塑造出一道风墙，将敌我双方分隔开来，阻挡后续射来的枪弹。 　　“看来这些暴脾气的朋友不打算跟咱们讲道理，只好先设法让他们冷静一下了。” 　　歌罗法无奈的笑了笑，忽然收拢手指，掌中那颗圆球迸发出万道金光，刺得敌我双方一时无法睁眼。 　　待到光辉收敛，乔安惊讶的发现，迦南王子手中的圆球已经转化成一柄华丽的金色长枪，枪头两侧的饰物，卷曲如同绵羊犄角。 　　乔安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就断定这柄长枪不仅是神器，而且级别还要高于“精魂项圈”，气势甚至还要压过尚未完全解封的“神之泪”一筹！ 　　风墙对面再次传来枪声，子弹被气流带动偏离轨道，从乔安等人身旁嗖嗖飞过，虽说暂时有惊无险，然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否被下一波流弹击中，处境相当凶险。 　　歌罗法皱了皱眉，看似不经意的挥动长枪，一股若有实质的魔力由神器长枪当中激发出来，恍若排山倒海，迅速扩散至三百尺外。 　　对面那群阿萨猎骑，受到神器长枪爆发出的威压震慑，先是胯下战马被吓破胆，跪倒在地哀鸣不已，马背上的猎手也没好到哪里去，颤抖的手掌握不住武器，猎枪、弓弩与弯刀乒乒乓乓掉落一地，全都面若死灰，浑身颤栗。 　　乔安迅速辨识了一下空中的魔网分布，隐约猜出歌罗法挥枪之际激发的超自然力量类似“恐惧灵气”，但是除了恐惧效果，还附加更为可怕的“心灵震慑”，周围三百尺内，所有心怀敌意的生物，除非意志强到变态的地步，否则遭到这股传奇级别的灵气压制，全都当场缴械，斗志崩溃，甚至连逃跑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这种力量，实在太恐怖了！ 　　“歌罗法殿下，您刚才使出的是什么招数，竟然一瞬间就把这群凶悍的土著全都降服了！”欧罗玫惊讶地问。 　　“这是圣枪‘弥赛亚’自带的超自然能力‘威慑灵气’。”迦南王子笑容谦和，“这招伤不了人，用来劝架倒是很管用。” 　　“迦南圣枪‘弥赛亚’，不愧是‘黄道十二神器’之一，不知与远东王子的神剑‘杜兰达尔’相比谁更强。” 　　海拉尔望着迦南王子手中那杆光辉灿烂的圣枪，半是艳羡，半是好奇。 　　“说是12黄道神器，其实总共有13件，我的圣枪是‘白羊座’神器，而罗兰的神剑‘杜兰达尔’，就是通常不被列入黄道序列的‘蛇夫座’神器。” 　　歌罗法苦笑一声，有些不情愿的做出暗示。 　　“虽说所有黄道神器都属于同一级别，但是隐藏的东西嘛……往往要比明面上的强那么一点点。” 第2100章 解放者联盟 　　这时，乔安注意到阿萨猎骑的首领有些眼熟，就走上前去，试探着喊了一声：“对面那位朋友，可是亨特长老？” 　　猎骑首领愣了一下，连忙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而刚毅的面庞，果然是从前麋鹿镇的阿萨族领袖亨特长老。 　　亨特长老翻身下马，快步朝乔安这边走来，透过细雨看清少年法师的面容，惊喜地嚷道：“维达先生，原来是您！” 　　歌罗法放下圣枪，低声问妹妹：“是熟人吗？” 　　奥黛丽点了下头，解释道：“亨特长老原本是麋鹿镇的镇长，三年前，麋鹿镇被来自‘冬堡’的霜巨人与白龙摧毁，镇民迁徙到了石柱镇定居。” 　　“当时我和霍尔顿、乔安还有海拉尔正在参加军事实习，那段时间殖民者与原住民的矛盾还没有激化，我们所属的侦察连参加了支援麋鹿镇、抵抗霜巨人的战争，乔安在那场战争中的表现尤为关键，要不是他施法拖延敌人，亨特长老和他的族人也没那么容易平安撤离。” 　　歌罗法释然地笑了笑：“你瞧，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这下咱们不用跟阿萨族人打架了，说不定还能跟他们聊聊，打听到有价值的情报。” 　　事实上，乔安也是这么想的，与亨特长老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何率领族人袭击“灰熊镇”。 　　“很抱歉，维达先生，其实我个人与灰熊镇没有什么恩怨，这次行动是奉命行事，也不仅仅针对一个灰熊镇，维穆尔河谷的所有移民定居点，或迟或早，都会成为我族袭击的目标。” 　　亨特长老叹了口气，恳切地说：“维达先生，我和我的族人都非常尊敬您，我也知道您与洛根家族交情深厚，曾为阻止种族仇杀付出很多努力，只可惜您这样的好人不能代表米德加德殖民地的主流。” 　　“天花病毒的爆发，河谷镇的屠杀，还有洛根夫妇的悲惨遭遇，如同三把烈火，点燃这片土地上成千上万阿萨族人心中的愤怒，复仇是我们共同的呼声，没有人可以阻止这股决堤的洪流，坦率地讲，维达先生，您和同样深受我们敬仰的卡斯蒂斯爵爷也都无法逆转大势。” 　　“如果您真心为自己的同胞着想，就应该劝说维穆尔河谷的殖民者放弃贪念，尽快离开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这是避免流血的唯一出路。” 　　劝说殖民者放弃西进拓荒？ 　　乔安暗自叹息。 　　亨特长老太高估他的影响力了，他当然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说服殖民者离开维穆尔河谷，正如他无法说服阿萨族人放弃向殖民者复仇。 　　亨特长老有意无意地望向乔安身后的迦南王子，眼中难掩忌惮，继而燃起愤恨的火苗。 　　“维达先生，您和您的同伴实力很强，可以轻松杀光我们这群人，但是只靠你们几个人的力量阻止不了我们石柱镇的复仇行动，更阻止不了从维穆尔河谷到獠牙山脉数以万计被迫反抗的阿萨族人！” 　　“亨特长老，我听说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已经向米德加德地区的所有原住民部落发出呼吁，倡导组建起一个部落联盟，共同对抗米德加德殖民兵团，这是真的吗？” 　　海拉尔走过来打听。 　　关于部落联盟的消息，她是通过“自由之子协会”的情报网获悉，但是就连无孔不入的“自由之子”们，目前也还不了解这一联盟的详情。 　　亨特长老陷入沉默，似乎在盘算是否应该吐露实情。 　　迟疑许久，他终于开口：“石柱镇的确正在组建‘解放者联盟’，而且参加这一联盟的势力远不止米德加德地区的阿萨族部落，比如约顿海姆的瓦利部落，与沃尔松格家族原本是世仇，如今也感受到唇亡齿寒的危机，有意派遣代表前往石柱镇参加结盟会议。” 　　“据我所知，‘原始教团’、‘冬堡’乃至云顶高原上向来不问世事的‘巨人王庭’，也都公开表示支持组建联盟，联合新大陆从南到北所有原住民势力，共同对抗殖民者步步紧逼的压迫，除此之外，还将有更多正义之士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中来，这场战争不是我们挑起来的，但是我们也绝不会畏惧挑战！” 　　抛下这席杀气腾腾的宣言，亨特长老向乔安微微鞠躬，转身上马，率领族人飞驰而去，迅速消失在雨幕深处。 　　望着阿萨猎骑们远去的身影，乔安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亨特长老刚才透露的消息并非虚言恫吓，“原始教团”和“冬堡”已经与石柱镇结盟，那就意味着战争爆发之日，原住民的阵容中将会出现大量原始教徒、霜巨人以及白龙的身影，足以对殖民地驻军构成严峻威胁。 　　“那位老先生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多少夸张成分。”歌罗法若有所思地说。 　　亨特长老与乔安、海拉尔交谈的时候，他已经悄然开启3环神术“辨识谎言”，并未看出亨特长老有撒谎的迹象，可见的确是实打实的警告。 　　安特隆和欧罗玫对视一眼，表情都显得意味深长，似乎对亨特长老所说的“解放者联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阿萨猎骑撤退不久，乔安一行就赶到灰熊镇，联手施法扑灭火势。 　　镇上的警长迪克西先生，左臂打着染血的绷带，脸庞被烟灰熏得黑如锅底，代表全体获救的镇民向乔安一行表示感谢。 　　乔安想着亨特长老临行前的那番话，心事重重，勉强应酬了几句就向警长先生提出告辞，施法带着同伴传送回米德加德城。 第2101章 击鼓传花 　　接下来两个星期，歌罗法、玛利亚、安特隆与欧罗玫四人继续在米德加德各地考察。乔安没有全程参与，只是受托带他们去了一趟“太古深渊”，参观魔晶矿区。 　　从魔晶矿区回来后，安特隆私下找到乔安，打听米德加德城有没有流通帝国中央银行发行的纸币，也就是所谓的“帝国金钞”。 　　“我周围的朋友，或多或少兑换了一些金钞，我的导师，还有一位可敬的伯爵夫人，更是拿出数百万真金白银兑换金钞，可见帝国金钞在米德加德城里还是蛮受欢迎的。” 　　乔安没好意思告诉安特隆，自己也拿出一百万金杜加——几乎是全部身家，由莫里亚蒂教授代为购入金钞，算是这场游戏当中的大玩家之一。 　　“我也是刚从霍尔顿先生那里了解到，帝国本土发行的金钞，在米德加德这样的海外殖民地同样可以兑换，而且米德加德人对金钞的热衷程度一点都不逊于帝国首都的投资者，然而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怪事。”安特隆笑容神秘。 　　“什么怪事？”乔安不明就里。 　　“帝国央行这一年来已经发行了票面价值数以亿计的金钞，而在米德加德流通的金钞面值也不会低于三千万，米德加德人手中持有数额如此庞大的金钞，可是你有没有在市场或者店铺里看到人们用金钞买卖商品？” 　　乔安愣了一下，皱眉道：“见是见过，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还是按照老习惯，使用金银铜币进行交易，很少有人真拿出金钞买东西。” 　　“帝国央行发行金钞，主要目的在于降低币材成本，改善财政收入，与此同时，也应该承认推广纸币会给普通民众带来便利，外出旅行或者做生意，随身携带一叠钞票，显然要比累赘的金属铸币更方便，更何况纸币还没有磨损和成色不足的麻烦，然而如此便利的纸币，为何在市面上看不到广泛应用呢？” 　　安特隆笑了笑，接着说：“其实就在帝国政府推出金钞其后不久，我们远东政府也发起了相似的纸币改革，现在绝大多数远东人已经将自己的金银资产兑换成了纸币，区别在于我们远东人是真的拿纸币当钱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改为采用纸币进行支付，而在米德加德，人们至今还没有养成使用纸币的习惯，难道这不奇怪？” 　　“的确是很奇怪。”乔安不得不承认安特隆的观察很有见地，“就我个人而言，不介意改用纸币，但是我平常消费的地点，无论是校园内还是校园外的店铺，人们都还是按照老样子使用金银铸币，仿佛纸币压根不存在，在这种氛围里，如果我坚持使用纸币，反而显得很怪异。”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人们在现实中不用纸币进行交易呢？”安特隆继续追问，“如果说人们不信任纸币的购买力，又怎么解释帝国金钞在米德加德城受到热捧，在交易市场上的现价大大超出了票面价格？” 　　乔安挠了挠头，隐约觉得平民百姓和金钞持有者根本不是一类人，后者持有大笔金钞，目的也不是拿来消费购物，而是怀有投机升值的目的。 　　“安特隆先生，我对金融行业缺乏了解，暂时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不过我的导师对金钞很在行，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请教一下他的看法。” 　　“那就麻烦您了，维达博士，最好可以安排我与您的导师面谈。”安特隆感激的说。 　　乔安拿出“通讯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与莫里亚蒂教授建立“高等心灵连线”，转述安特隆·扬波的疑问。 　　“乔安，你的直觉是对的，米德加德城有数十万人口，其中绝大多数人连金钞都没摸到过，当然不会用这种纸币进行日常交易。” 　　“只有人群中的极少数富有阶层，了解证券交易的游戏规则，并且有资本购入金钞，作为一种金融资产，而非单纯的货币。” 　　“这类投资者，当然也包括我本人在内，购买金钞就是为了坐等升值，高价出手，赚取低买高卖的差额，这两年来金钞价格一路上扬，持有金钞就意味着资产上涨，谁又舍得拿这只‘会下金蛋的鸡’支付餐厅账单呢？” 　　“结果就是金钞只在证券投机者这个小圈子里循环，却与社会大众的生活完全脱节，所以你在日常的商品和服务交易场景中，根本看不到金钞的踪迹。” 　　“导师，如果金钞只在小圈子里炒作，不就成了‘击鼓传花’的游戏？一旦这个圈子里的大玩家，比如您，拒绝再玩下去，整个游戏势必崩盘，作为游戏筹码的金钞也将随之变成一堆废纸。”乔安担心地说。 　　“呵呵……我的学生，你很聪明，看穿了金钞的本质，事实上崩盘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这一点不光我们知道，其他玩家也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在金钞升值到最高点的那一刻，抢在别的玩家之前结束游戏，卖出手中的金钞，获利离场。” 　　“问题是，谁又能准确判断金钞的市场价格呢？”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答案很残酷，只有这个游戏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大玩家才有资格吹响预示逃亡的‘号角’，中小玩家只有竖起耳朵听令抢跑的份儿，至于那些散户，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导师，您在这场游戏里算是什么级别的玩家？”乔安好奇的打听。 　　“仅就米德加德城来说，我当然算得上大玩家，可是与旧世界那些大量购入金钞、具有官方背景的投资机构相比，我只不过是一只小虾米。” 　　“官方背景”这个词，使乔安联想到“云网”背后的寇拉斯政府，继而联想到安特隆·扬波供职的“远东中央银行”。 　　“导师，您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远东中央银行通过代理机构，大量购入帝国金钞，炒作升值，过后再突然抛售，那后果……” 　　后果越想越可怕，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第2102章 黑色星期五 　　莫里亚蒂教授沉默了片刻，语调古怪地说：“乔安，幸亏你对金融行业不感兴趣，否则就凭你的脑子，其它投机者只配跟在你屁股后面吃灰……你刚才提到的那种设想，如果在现实中发生，亚珊帝国必将遭遇金融风暴的洗劫，损失甚至还要超过输掉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 　　“幸亏这只是我的空想。”乔安抹了把冷汗，“导师，远东央行的行长助理安特隆·扬波先生，有意与您就金钞行情的走势聊聊，您能抽出一个钟头的空闲陪他喝杯咖啡吗？” 　　“啊？远东央行的高层你都搭得上话？啧啧！乔安，你还敢说自己不擅长社交？这不是挺有手腕的嘛！” 　　“又不是我主动跟人家结交，这只是一个巧合！”乔安悻悻地说，“您到底要不要跟安特隆先生见面？” 　　“见！当然要见！我还要请那位贵客去杜乐丽大饭店喝下午茶呢。” 　　乔安不由感到诧异：“三年前您曾拒绝与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见面，这次怎么转了性？行长助理的地位，总不至于高过堂堂外交大臣。” 　　“这与来客的地位无关，而是因为时代变了。”莫里亚蒂教授干笑两声，解释道：“我曾与远东王子罗兰殿下有过一段小小的过节，从前我担心暴露身份过后会引来报复，现如今远东人一门心思想把你这个天才学者挖到寇拉斯堡大学任职，讨好你都来不及，怎么好意思跟你的导师算旧账？哈哈！没想到吧，乔安，现如今你可是我的大靠山！” 　　乔安听得哭笑不得，心想导师这心态，怎么有点儿狗仗人势的感觉？ 　　“行吧，您定个时间，然后我让安特隆先生去杜乐丽大饭店找您。” 　　“你不一起来吗？” 　　“不去……我对你们聊的那些金融投机话题不感兴趣，插不上嘴，怪尴尬的，况且咖啡有啥好喝的？我宁可一个人在家里吃冰镇西瓜。” 　　“哈哈哈～臭小子，随你的便吧！” 　　约好了见面时间，乔安结束与导师通话，回头帮安特隆叫了辆马车，送他去杜乐丽大饭店与莫里亚蒂教授见面。 　　当天傍晚，乔安在实验室指导朵儿用他自己发明的“魔导榨汁机”调制冰镇西瓜汁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吹着口哨回来了。 　　教授先生面带笑容，接过朵儿递来的冰镇西瓜汁啜饮一口，惬意的叹了口气，随即告诉自己的学生，他与安特隆小哥相谈甚欢，离开咖啡厅时做出一个决定，尽快清仓，卖掉自己手中持有的全部帝国金钞。 　　乔安猜测莫里亚蒂教授是从安特隆那里得到了某些不太好的风声，或者相反，莫里亚蒂教授把自己对金钞未来行情的判断告诉了安特隆，说服对方调动远东政府的金融力量沽空金钞。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金钞行情的盛极转衰都已然迫在眉睫。 　　乔安一边喝西瓜汁一边思索，过后放下空杯，告辞导师和朵儿，出了实验室大门就掏出“通讯石”，将莫里亚蒂教授获利离场的消息告诉了约瑟芬夫人，提醒她早做打算。 　　…… 　　帝国金钞崩盘的那一天，来的比乔安预想中更快。 　　帝国政府发行的金钞，声称有充足的抵押品做担保，帝国首相穆勒伯爵甚至还在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公开喊出‘百分之百承兑’的口号，其实都是骗人的鬼话。 　　首相先生之所以敢这样说，是料定世上绝大多数人是人云亦云的傻瓜，不会真的拿金钞兑换魔晶，事实上，帝国央行为金钞准备的抵押物——工业魔晶，价值不会超过钞票总额的十分之一，所谓的金钞，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之所以能维持到现在，只因多数人还没有识破这个骗局。 　　帝国政府的发钞储备金本来就是九成靠吹，先天不足，发钞回收的金银也已经花得七七八八，而且金钞的市场价格经过翻来覆去地炒卖，早已比当初刚发行时的价格高出一大截，纸面上的资产价格如同急剧膨胀的泡沫，已经大大超出帝国银行的承兑能力，一旦泡沫破裂，必将引发一场波及全国的金融风暴！ 　　1624年7月30日，一个日后注定被载入史册的“黑色星期五”，对于亚珊帝国的金钞持有者而言，这是一个噩梦般的日子，将在他们余生的记忆中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数以万计的散户尚且茫然无知的时候，金钞市场上的各大超级炒家很有默契地在这一天开盘后卖出升值到巅峰的金钞，兑换成魔晶或者真金白银，悄然撤出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市场。 　　金钞的价格作为市场的温度计，在买卖双方来回拉锯了一整天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庞大抛盘的压力，由缓缓下挫转为极速陨落，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金钞市价已经跌去三分之一，而且还在持续下跌。 　　此时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都意识到大事不妙，大恐慌如同传染病一般迅速蔓延。 　　在这个不眠之夜，人们都在争相抛售金钞，却找不出愿意接盘的傻瓜，只能眼睁睁看着金钞价格以自由落体的态势加速暴跌。 　　在这个夜晚，从亚珊圣城到米德加德，无数人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无数颗心焦虑不安。所有的焦虑与恐慌都投射到金钞市场上并且加以放大。 　　到了七月三十一日清晨，历时一年多的上涨、最高市价达到215金杜加的帝国金钞，一夜间繁华落尽，市价竟然跌回票面价格！ 　　无数金钞持有者在这场金融风暴中丧失全部身家，半生积累的财富随着金钞泡沫破裂化作乌有。 　　与此同时，也有极少数投机者利用这场浩劫攫取了暴利。 　　比如莫里亚蒂教授，去年以72金杜加的价格买入面值100杜加的金钞，在金钞升值到206金杜加的高位卖出，一来一回，获利近两倍。 　　乔安借给导师用于投机金钞一百万本钱，如今也翻了两倍，变成三百万巨款！ 　　想到这笔横财是以帝国本土乃至海外殖民地千家万户的破产为代价得来的，每一枚金钞都沾满鲜血，若问一句“值不值得”，未免太过矫情，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 第2103章 血蜜酒 　　当时间来到1624年8月初，帝国属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境况可谓“雪上加霜”。 　　证券交易市场上，帝国金钞泡沫崩溃造成的震荡尚未平息，与此同时，西部维穆尔河谷的阿萨族土著相互串连，积极组建部落联盟抵抗殖民扩张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殖民地社会各界都引起了极大恐慌。 　　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氛围里，乔安倒是收到一个期待已久的喜讯，历经长达数年的筹备，美狄亚得到“神锅”艾瑞尼尔、“黄金磨盘”格罗蒂以及巨人姐妹芬妮雅和梅妮娅的助力，再加上乔安频繁的督促与鞭策，总算是克服了懒癌和拖延症，成功酿造出两人份的“血蜜酒”，发信催乔安快来分享她的劳动成果。 　　乔安是八月七日中午收到美狄亚来信，当天下午就施法传送到“寂静殿堂”。 　　“主人，您来啦！” 　　芬妮雅正在门口用一支大号提壶给“大捕蝇草”浇水，见到乔安，天界女巨人脸上立刻浮现欣喜的笑容。 　　“快进来，美狄亚姐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芬妮雅，你和梅妮娅最近还好吗？”乔安随口问女巨人。 　　“美狄亚姐姐和灰鸟姐姐很照顾我们，工作也不辛苦，日子过得很舒坦，不过梅妮娅那家伙太贪吃了，整天琢磨用‘神锅’烹制糖果点心，主人您可得好好管管她！”芬妮雅忿忿地打小报告。 　　乔安摇头无语，心想你当姐姐的都管不了她，我怎么管得了？早知道梅妮娅这么淘气，当初就该把“巨人奴役术”用在她身上。 　　这时梅妮娅捧着一只陶壶，笑嘻嘻的走出厨房，挥手向乔安打招呼。 　　“法师小哥，来的正巧，快来尝尝我用药渣调制的蜜酒好不好喝！” 　　“什么药渣？”乔安诧异地问。 　　“就是美狄亚姐姐炼制‘血蜜酒’剩下的药渣，那么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总共只熬炼出两滴血蜜酒，剩下的药渣丢掉太浪费，我就讨来泡酒用，味道还挺不错呢。” 　　乔安凑近陶罐嗅了嗅，果然散发出浓郁的蜜酒芳香，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草药气味。 　　出于好奇，他对着陶罐中的酒浆使了个“神话解析术”，本以为梅妮娅会搞出什么“黑暗料理”，鉴定结果却出乎预料，药酒非但对人无害，还有解毒、治病、强身健体的功效。 　　除此之外，只要服用一小杯这种药酒，还能随机提升2点身体属性，可惜药效只能持续一天。 　　“梅妮娅，手艺不错哦！” 　　得到乔安表扬，女巨人乐得合不拢嘴，放下酒壶热情拥抱乔安，又使他重温了一回霸道的“洗面奶”攻击…… 　　这时美狄亚顶着蓬乱的蛇发从卧室门口探头出来，脸庞兴奋的泛红。 　　“乔安快来！帮我鉴定一下‘血蜜酒’的药效！” 　　乔安挣脱梅妮娅的拥抱，走进卧室，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房间出奇的整洁，也没什么异味，甚感欣慰。 　　“美狄亚，真难得啊，你总算是学会打扫卫生了。” 　　“‘打扫卫生’是什么意思？”蛇发女士盘腿坐在扶手椅上，乐呵呵地装傻。 　　“嗯？卧室不是你自己整理的？”乔安疑惑地问。 　　“哈！怎么可能？自从勤快的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俩住进我家，我连内裤都懒得自己洗啦！”美狄亚满脸得意。 　　“懂了。”乔安点了点头，“反正血蜜酒已经炼成，你也用不着‘黄金磨盘’格萝蒂了，等一下我就把磨盘带走，顺带把芬妮雅和梅妮娅打发回天界去。” 　　“不要啊！”美狄亚惨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乔安大腿，满头小白蛇在他身上蹂蹭，不顾形象的撒娇哀求：“我最亲爱的朋友，仁慈善良的法师老爷，你可不能这么狠心的对待我啊！” 　　“那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啊！家务活都推给别人，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懒死的！”乔安戳戳她的厚脸皮，恨铁不成钢。 　　“人总是要死的，与其辛苦一生，终究难逃一死，两眼一闭啥都带不走，混吃等死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蛇发女士振振有辞的反驳。 　　乔安无可奈何，挣脱她的纠缠，问道：“说正经的，‘血蜜酒’在哪里，拿给我看看。” 　　美狄亚坐起身来，拉开睡衣襟口，从白嫩饱满的双峰之间，变魔术般掏出一只水晶瓶，瓶中盛放着两颗绯红色球形晶体，每颗只有拇指大小。 　　“喏，这就是咱们辛苦多年的心血结晶，总共只有两滴而已，好在只有初次服用时有效，而且喝多喝少都一样。” 　　乔安从美狄亚手中接过尤带体温的水晶瓶，拧开瓶盖嗅了嗅，血蜜酒的气味反而没有梅妮娅用药渣浸泡的药酒那么浓烈，只有一丝淡淡的甜味。 　　施展“神话解析术”加以鉴定，结果更是令他诧异，居然无法解析！ 　　皱眉思索良久，乔安对美狄亚说：“血蜜酒的药效无法解析，这表明有两种可能性。” 　　“哪两种可能性？”美狄亚饶有兴致地打听。 　　“第一种可能性是药效具有很强的随机性，服用之前无法判定后果；第二种可能性是这种魔药的级别太高，已经达到‘传奇’甚至‘神器’的层次，以我当前施法的能力，还无法解析出传奇级别的魔药。” 　　“我当然希望是第二种情况，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第一种情况，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吃不死人，随机药效还能带来一些惊喜。” 　　美狄亚乐呵呵地说。 　　乔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可不像你这么心大，事实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可预测的随机性，万一服用后的药效对我们毫无益处，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心血和宝贵的药材。” 　　“完全没好处是不可能的！”美狄亚笑着拍拍他的膝盖，安慰道：“你有没有听过‘血蜜酒’的典故，从这个典故当中，不难猜出这种神奇魔药的大体效用。” 　　乔安还真就没听说过“血蜜酒”的典故，就催她讲一讲关于这种魔药的传说。 第2104章 血蜜酒（Ⅱ） 　　“故事要从四万年前说起，当时这片大陆上有两派势力争霸，其一是阿萨神族，还有就是华纳神族。” 　　“两大神族争斗多年难分胜负，双方都在战争中元气大伤，再加上两大神族共同的敌人——巨人族——日益壮大，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已经超出了对立的神族，双方便决定讲和，抛开过往的恩怨，联合起来对抗巨人族。” 　　“两大神族举行和谈的时候，双方按照规矩歃血为盟，发誓永不背弃盟约。” 　　“这些混合在容器中的众神之血，蕴含着强大的神力，从中诞生出一个名叫‘克瓦希尔’的半神，以智慧著名，常在人间帮助和指导凡人。” 　　“那时候有一对擅长‘炼金术’的侏儒兄弟，兄长叫法亚拉，弟弟叫做戈拉，嫉妒克瓦希尔的聪明才智，乘他睡熟时把他杀了，用他的血调和了蜜，制成一种神酒，谁尝到了一点，就能变得智慧超群，能言善辩——这就是最初的‘血蜜酒’，也被称为‘智慧酒’。” 　　“侏儒兄弟得到了血蜜酒，舍不得饮用，大部分收藏起来，只取出一小部分，采用炼金工艺加以分析，试图搞清楚血蜜酒的所有成份，然后用其他药材加以替代，从而发明出一种人工酿造血蜜酒的工艺，往后想要多少‘血蜜酒’就能酿造出多少。” 　　“又过了一段时间，石巨人吉尔林得知侏儒兄弟藏有智慧酒，就向他们勒索。” 　　“侏儒们畏惧巨人的力量，只好表面答应，背地里却设下陷阱，邀请吉尔林和他的妻子来家中做客，先将吉尔林困在小船上，弄破小船将这巨人淹死，然后由屋顶高处往吉尔林妻子头上砸下一块磨石，也杀死了她。” 　　“吉尔林的弟弟苏图恩，得知兄嫂惨遭侏儒谋杀，决定为亲人报仇，当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抓到这两个凶手时，侏儒们却提出将血蜜酒送给他，从而换得活命的机会。” 　　“巨人苏图恩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贪欲战胜了复仇的念头，接受侏儒们开出的条件，放过这兄弟俩，并将血蜜酒藏在一处位于高山之巅的隐秘洞穴里，吩咐他的女儿格萝德严加看守。” 　　“阿萨族的神王沃坦得知血蜜酒落入苏图恩手中，就施法潜入山洞当中，用甜言蜜语勾引格萝德，与陷入爱河的女巨人共度三晚，换取喝三口血蜜酒的机会。” 　　“沃坦三口就饮尽血蜜酒，而后无情的抛弃了格萝德，变成老鹰飞往阿斯加德。” 　　“苏图恩听见女儿伤心欲绝的哭声，逼问出沃坦的阴谋，气恼之下，也变成巨鹰追了上去。” 　　“心虚的沃坦急于逃跑，飞行途中打了个嗝，不小心吐出一些尚未消化的血蜜酒，如同雨滴洒向凡间，从那以后人世间就有了诗人与智者。” 　　讲完“血蜜酒”的传说，美狄亚又向乔安吐露：“我用来酿造血蜜酒的秘方，就是传说中那对侏儒兄弟发明的，虽然肯定比不上神话中连神王沃旦都垂涎的正牌血蜜酒，但是大体药效应该是相似的。” 　　“神话中的血蜜酒，象征着智者与诗人的天赋，那么由此不难得知，服用这种魔药过后，将有很大概率提升智力或者魅力属性。” 　　“我是术士，对我而言最好能够提升魅力，你是法师，当然更希望血蜜酒能够提升智力，但是反过来想想看，就算咱们运气不佳，饮酒过后提升的并不是自己的施法属性，至少也没有什么损失。” 　　听了美狄亚的分析，乔安深以为然，将那两颗红宝石般的结晶由瓶子里倒出来，分给美狄亚一颗。 　　两人同时服下红色晶体，咬破薄薄一层冰糖状外壳，清凉的酒浆充溢齿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乔安先是感到浑身凉爽，不多时酒意上头，竟有些醺然欲醉。 　　晃了晃头，乔安克制醉意，望向美狄亚。蛇发女士俏脸酡红，目光依旧明媚，看起来醉意不似他这么严重。 　　“乔安，你的脸红彤彤的，该不会是喝醉了吧？”美狄亚笑着问道。 　　“是有点头晕，你呢？” 　　“我还好，毕竟我的酒量比你好。” 　　“没事就好。” 　　乔安勉强维持专注，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服用血蜜酒过后的身体变化。 　　果不其然，健康一栏出现喝醉的提示，好在只是暂时的。 　　乔安还注意到，自己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竟然全都提升了2点！ 　　惊喜之余向美狄亚打听了一下，得知对方也是全属性提升2点，看来这就是血蜜酒的药效。 　　“这跟我们预想中的不一样啊！”蛇发女士既惊喜又困惑，“按理说血蜜酒只能提升精神属性，怎么会连肉体属性一并提升？” 　　乔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强打着精神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这大概要归功于‘神锅’和‘黄金磨盘’，这两件神话魔导器，提升了血蜜酒的品质与药效。” 　　“有道理！”美狄亚深以为然。 　　提升两点智力属性，使乔安额外增加了一个4环法术位，除此之外，“贤者之证”提供的“神话之力”，也由每天15道增至16道。 　　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乔安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关闭“内视术”，对美狄亚说：“我好困，必须找个地方睡一觉。”起身就要向门外走。 　　美狄亚见他醉得步履踉跄，连忙挽住他的手，柔声道：“别去客房了，你就在我房里睡一会儿吧。” 　　乔安的脑子已经运转不灵，没想太多，任由她拉着自己坐在床边，脱下鞋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看你不停打哈欠，我也被传染啦！”美狄亚羞笑着偎依过来，与他并肩躺在床上，“反正我的床很大，咱们一起睡个午觉吧。” 　　乔安感觉到美狄亚挤过来，本想向靠墙的那一侧挪动，给她腾出更多地方。 　　然而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质睡衣，清晰感受到蛇发女士柔润芬芳的躯体，光洁凉爽的肌肤，搂在怀里还蛮舒服的，就没再挪动位置，索性与她相拥而眠，不多时便沉入香甜的梦乡。 　　…… 　　沃坦（Wotan)：北欧主神“奥丁”在日耳曼神话中的念法，瓦格纳著名歌剧《尼伯龙根指环》中的神王，就采用了这个名字。 第2105章 矿场危机 　　不知沉睡了多久，乔安在朦胧中听见耳畔传来窃窃私语声，交谈中的两个女人，声音听起来都很耳熟。 　　打了个哈欠，乔安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问：“美狄亚，现在几点钟了？” 　　话刚出口，他就发觉床边坐着两个人，除了美狄亚，还有不知何时回来的灰鸟。 　　“地表时间才过五点。”美狄亚冲他晃了晃网购的金壳怀表，“还早着呢，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好意思，维达博士，可能是我刚才说话嗓门太大，打扰您休息了。” 　　灰鸟嘴上表示歉意，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使乔安感到有些尴尬，连忙向她解释，自己服用血蜜酒过后醉意上头，就在美狄亚的床上小睡片刻，没干什么坏事…… 　　“维达博士所说的‘坏事’，具体是指什么呀？我脑子笨，听不明白。” 　　灰鸟忍笑故意追问，令乔安不由臊得脸颊发烫，赶紧换了个话题。 　　“灰鸟，我刚才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你和美狄亚聊天，如果我没听错，你似乎在担心魔晶矿区的安全？” 　　灰鸟收起笑容，点头道：“这正是我急匆匆回来找小姐商量的事情，恰好维达博士也在这里，省得我再给您写信汇报了。” 　　乔安听她这么一说，意识到事态严峻，连忙追问：“矿区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还要从地表世界说起，近来米德加德地区的原住民和殖民者冲突日趋激烈，为了对抗殖民地向西扩张的势头，阿萨族人发出呼吁，号召新大陆的各族原住民，包括人类、精灵、矮人乃至巨人，不分种族与部落，联合起来，共同组建一个旨在反抗殖民侵略的大联盟，维达博士可曾听说过这件事？”灰鸟一脸郑重地问。 　　“有所耳闻，不过发生在地表世界的冲突，怎么会牵扯到位于地底世界的魔晶矿区？”乔安不解地问。 　　“魔晶矿区是米德加德殖民者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据霍奇先生说，亚珊帝国发行的金钞，就是以矿区的资产作为抵押物，如果矿区遭到破坏，被迫停工减产，不光殖民地政府的财政收入受到影响，远在大洋对岸的帝国本土也将受到冲击，近来行情走低的帝国金钞，必将迎来新一**跌，甚至会因此导致帝国政府财政崩溃，国家陷入瘫痪。” 　　乔安听得变了脸色：“灰鸟，这些事情都是霍奇先生告诉你的？” 　　以灰鸟本人的见识和阅历，对于帝国金钞与魔晶矿区之间的密切关联，不可能具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灰鸟先点了下头，接着说：“霍奇先生明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却还是当着我的面分析了一通，可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希望我能把这些话转告给维达博士您，向您暗示矿区处境危险，希望您能出手援助。” 　　“尼克·霍奇这家伙，鬼心思太多，我可不大喜欢。”美狄亚冷哼一声，“有事请乔安帮忙，干嘛不当面说清楚，非得转弯抹角，让别人带话？” 　　“霍奇先生担心维达博士拒绝帮忙，至于请我带话，可能是他误会了，以为我与维达博士有什么特殊关系……”灰鸟脸颊泛起红晕。 　　“啊？什么特殊关系？”美狄亚突然警觉起来，“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吧？” 　　“没有啦！”灰鸟跺脚羞嗔：“都说了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当面向尼克·霍奇澄清呢？”美狄亚追问。 　　灰鸟脸上红晕更深，低声说：“我不好意思解释，这种事情，总是会越描越黑的……” 　　乔安点了下头，深有同感：“没错，灰鸟和我都是那种性格内向拙嘴笨舌的人，有些误会真的很难解释清楚，还不如保持沉默，时间久了，别人自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灰鸟长舒一口气，抬头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嘿！你小子还说自己不会说话，这不是挺会哄女孩开心的嘛？！”美狄亚朝乔安肩头锤了一拳，愤然道：“你怎么对我就一点儿也不温柔体贴呢？太偏心了！” 　　“如果你肯勤快一点儿的话……” 　　“那就算了！你休想用甜言蜜语哄骗我干活！”美狄亚断然做出选择。 　　乔安懒得说她，继续问灰鸟：“霍奇先生还说什么了？” 　　“霍奇先生收到消息，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已经与奥克尼尔地城的黑暗精灵、格拉斯托地城的灰矮人、布利米尔地城的石巨人以及迷宫遗迹的牛头人部落取得联系，雇佣四大势力联手袭击魔晶矿区。” 　　灰鸟语调低沉。 　　“你确定这不是谣言？” 　　乔安实在想不通石柱镇的阿萨族人是怎么跟“幽暗地域”的势力勾结上的，得出多高的价码才能请动黑暗精灵、石巨人、灰矮人和牛头人联手袭击魔晶矿区。 　　“据说除了支付一笔巨额佣金，阿萨族人还做出承诺——洗劫矿区所获的粗晶，全归劫掠者瓜分！” 　　灰鸟叹了口气，眉头浮现愁容。 　　“其实地底各族早就垂涎魔晶矿区的财富，只是以往单打独斗搞不定矿区，正好借此机会联合出手，瓜分这块肥肉。” 　　乔安点了点头，不得不打消侥幸心理，认真对待魔晶矿区面临的这场危机。 　　“四大势力，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很可能就在最近几天。”灰鸟忧心忡忡地回答。 　　“只靠矿区的安保人员，根本挡不住四大势力围攻。”美狄亚担心灰鸟受到牵连，关切地问：“你现在辞去矿区安保主任的职务，还来不来得及？” 　　灰鸟背过身去，深深吸气，以尽量平缓的语调回答：“豁出去不要脸，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可我要脸！” 　　美狄亚听出她话语中的怨气，连忙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苦笑着说：“瞧你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炸！我又没让你临阵脱逃……好吧，我就是那个意思，毕竟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第2106章 矿场危机（Ⅱ） 　　“那也不能临阵脱逃啊！”灰鸟委屈地辩解，“收了人家的佣金，危急关头却背信弃义，只顾自己保命……那我成什么人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最重情义，姐姐我也豁出去了，帮你一起对抗觊觎魔晶矿区的强盗，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灰鸟听美狄亚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过意不去，连忙劝她别插手管闲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魔晶矿区要是保不住，咱们寂静殿堂怕是要沦为下一个被洗劫的目标，救人等于救己，这可不是什么‘管闲事’。” 　　美狄亚态度转变太快，灰鸟一时间猜不透她是真心救助魔晶矿区，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编出这一通大道理，便扭头朝向乔安，微妙的神态，流露出征询的意味。 　　乔安看出灰鸟的用意，思索了一下，对美狄亚说：“你、我、灰鸟，还有芬妮雅和梅妮娅姐妹，再加上矿区的克莱因、肖尔茨、呱长老、罗宾逊、岩精一族以及石盲蛮族，最多同时对抗四大势力中的两股，想要守住矿区，还是实力不足。” 　　“美狄亚，寂静殿堂与深渊蛇窟结了盟，如果你能争取到蛇人女王的协助，我再联络一下花园乡的朋友们，集结魔晶矿区、寂静殿堂、深渊蛇窟和花园乡四家的力量，对抗卓尔、石巨人、牛头人和灰矮人，最起码不落下风。” 　　“四大势力拿钱办事，发觉矿区不是好啃的骨头，多半会放弃动武，否则便宜没占到，反而伤筋动骨，自家实力受损，那就划不来了。” 　　“卡弥拉跟我的交情还不错，我这就跟她联系一下，问她能不能帮这个忙。” 　　美狄亚接过乔安递来的“通讯石”，激发“高等通讯术，与蛇人女王取得联系，道出请求。 　　两人通过心灵感应交流片刻，美狄亚突然笑出声来，点头道：“好吧，我问他愿不愿意。” 　　乔安顿时兴起不妙的预感，连忙问美狄亚：“那女人是不是开出了过分的条件？” 　　美狄亚笑着点头：“卡弥拉说她不能白帮忙，出场费开价1磅魔晶，此外还有一个附加要求。” 　　“什么要求？”灰鸟好奇地打听。 　　“卡弥拉说很久不见她的好妹妹辛德瑞拉，十分想念，要求辛德瑞拉姑娘喊她三声‘好姐姐’，让她开心一下，否则就不肯帮忙。”美狄亚耸肩摊手，面露促狭的笑意：“乔安，接下来就看你的咯。” 　　“我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 　　乔安气恼地夺下“通讯石”，酝酿词句，打算臭骂蛇人女王一通，出口恶气。 　　然而看到灰鸟眉间的忧愁，又想到自己那些在魔晶矿区讨生活的朋友们，一时心软，只得激发“通讯石”，加入美狄亚与那个坏女人的聊天群，强忍着满腔羞恼，如她所愿，连喊了三声“好姐姐”。 　　“哇噢～好妹妹嘴巴真甜！姐姐的心都被你融化了！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 　　远在数十里外的深渊蛇窟，蛇人女王眉开眼笑，一脸满足，拍着“36E”的大胸做出承诺，只要辛德瑞拉妹妹一句话，她和她手下的全体蛇人勇士，保证随叫随到！ 　　“噢耶！”美狄亚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美人计，大成功！” 　　结束与卡弥拉的通话，乔安狐疑地望向显得过于兴奋的蛇发女士，瞧她这得意的样子，仿佛自己刚才那三声“好姐姐”，喊得是她而非卡弥拉。 　　乔安不得不怀疑美狄亚存心使坏，私下里跟卡弥拉串通好了，“故意刁难俺胖虎”！ 　　无论如何，卡弥拉答应帮忙，乔安多少还是有点感激的，接着又给远在花园乡的虫师儒勒发信求助。 　　不多时，乔安收到虫师回复，爽快地表示他和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卡托等花园乡的朋友们，都将全力帮他守卫魔晶矿区。 　　虫师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但是乔安总归不好意思让人家白出力，当天傍晚就跟随灰鸟返回矿区，找到矿区经理尼克·霍奇，提出雇佣“寂静殿堂”、“深渊蛇窟”和“花园乡”协助保卫矿场，事后付给每家1磅魔晶作为酬劳。 　　危急关头，霍奇先生当然不会斤斤计较，一口答应乔安的建议，当着他的面打开保险柜，取出4磅魔晶交给他，除了付给寂静殿堂、深渊蛇窟和花园乡的佣金，还有1磅魔晶，是给乔安本人的酬劳。 　　“霍奇先生，我只是帮忙联络一下朋友，打了声招呼而已，您用不着这么客气。” 　　经理先生过于慷慨，乔安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拿到如此丰厚的酬劳，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维达博士，这是您应得的酬劳，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帮忙。”霍奇先生恳切地说。 　　“有事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是这样，算上维达博士请来的帮手，万一冲突起来，我方即便能够击退匪徒，矿区的设备和仓库也难免遭到破坏和劫掠，所以我打算做两手准备——最好可以和平解决争端，如果办不到，那也应该尽量减轻矿区蒙受的损失。” 　　乔安点了下头，问道：“所以您打算提前转移机器设备，疏散矿工，避免非战斗人员的伤亡？” 　　“不愧是天才博士，一下子就猜到我的打算！”霍奇先生先给乔安戴了顶“高帽子”，压低嗓音说：“除了疏散矿工，转移设备，更要紧的是把库存的粗晶送到安全的地方，免得被人趁火打劫。” 　　“送到哪里？”乔安问。 　　“米德加德城的精炼工厂，为了尽快并且秘密转移大量粗晶，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懂了。”乔安哑然失笑。 　　原来是跑腿送货啊，这活儿没啥难度，没有人比咱更懂“送快递”。 　　谈妥以后，乔安跟着霍奇先生前往仓库区。 　　魔晶矿区总共有十座仓库，原本每间仓库设有4具货柜，这一年来随着矿区采掘规模的不断扩大，每座仓库的货柜数量也增加到了8具。 第2107章 送快递 　　在去仓库区的路上，霍奇先生向乔安介绍： 　　“十间仓库，总共80个货柜，差不多有半数货柜装满粗晶，合计40吨，这还只是矿区一周的产量。”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魔晶矿区一年的粗晶产量不低于2000吨，产值高达2000万金杜加，好比一只会下金蛋的鸡，难怪惹人觊觎。 　　跟随霍奇先生走进最近的一座仓库，乔安摸了摸“精魂项圈”，变身为山丘巨人“托德形态”，双手各提起一只装满粗晶、重达一吨的铁皮货柜，并排摆放。 　　接着，乔安又拎过来两只货柜，与先前那两只货柜紧贴着放在一起。 　　拍去手上的矿尘，乔安对着聚拢在一起的四只货柜施展“缩物术”，将庞大的货柜尽数缩小为原体积的14000，总重量缩小为只有2磅。 　　乔安念诵咒文，由灵界召来“青冰秘藏箱”，俯身拾起四只缩小成水杯大小的货柜，装进密藏箱。 　　接下来，乔安对其它仓库中的货柜也都如法炮制，施法缩小过后收入秘藏箱。 　　直到最后一间仓库，乔安正打算对最后四只货柜施法，却被霍奇先生拦住。 　　“维达博士，咱们不能把粗晶全搬走，否则强盗发觉白跑一趟，恐怕会恼羞成怒，要么滥杀无辜泄愤，要么记恨在心，将来找机会报复。” 　　“所以您的意思是留下四柜粗晶，用来贿赂四大势力，多少给他们点儿甜头，免得激怒那群匪徒？”乔安猜测道。 　　“呵呵，强盗拿了好处，亲眼看到仓库已经被搬空，无利可图，再加上我们这边也有三大地底势力坐镇，不是好欺负的，只要他们脑子还没有彻底坏掉，就会明白闹个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好处，装装样子，应付一下他们的雇主就得了，总不至于真的翻脸大打出手。”霍奇先生笑着解释道。 　　“有道理！” 　　听了尼克·霍奇的分析，乔安很受启发，对经理先生为人处世的智慧深感钦佩。 　　秘藏箱里总共装有36只微缩货柜，乔安轻点过后念诵咒文，将秘藏箱送回灵界，而后施展“传送术”，带着尼克·霍奇直接传送到位于米德加德港口区的魔晶精炼工厂。 　　霍奇先生已经提前与精炼厂的司库查尔斯·庞兹打过招呼，见面后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乔安的身份，便催他带路前往仓库。 　　精炼厂的仓库区，规模比位于太古深渊的粗晶仓库更大，除了数百吨计的粗晶，这里还存放着更为昂贵的工业魔晶，仓储总价值近千万金杜加，很可能是整个新大陆财富密度最大的一片建筑群。 　　乔安打开秘藏箱，将三十六只货柜一一取出来，摆放在仓库中的指定位置，而后取消“缩物术”，货柜随即恢复为正常尺寸。 　　与司库交割的时候，乔安发觉整个仓库区只有十来个穿制服的警卫在巡逻，看起来实力平平，不免有些担忧。 　　“庞兹先生，存放魔晶的库房，有没有设置‘魔法警报’、‘禁制术’、‘法师密室’或者‘铜墙铁壁’之类的防御措施，以免不法之徒溜进来行窃。”乔安问司库。 　　“有啊！维达博士，您说的这些魔法结界库房里都有，今天情况特殊，需要频繁搬运东西，人来人往的，出于方便起见，暂时关闭了防御措施，平时库房里可不是这样子的，戒备那是相当森严！”司库回答。 　　乔安稍感放心，接着打听：“庞兹先生，听说最近不太平，精炼厂有没有加强警备的计划？” 　　“您尽管放心，维达博士，我敢说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啦！” 　　司库拍着胸膛打包票。 　　“您想想看，这里可不是幽暗地域，我就不信强盗还能闯进城里来捣乱！” 　　司库的话，乍听起来没毛病。米德加德城有驻军守卫，魔晶精炼厂有着完善的魔法防护措施，又处于城里工商业最繁荣的港口区，幽暗地域的居民大多畏惧阳光，不太可能闯进地表世界的都市中心捣乱。 　　然而或许是这段时间遭遇了太多意料之外的变故，乔安变得有点儿神经过敏，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加小心总没有错。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抽取两道“神话之力”，故作不经意地在其中一只货柜内侧摸了摸，悄然设下“神话链接”以及搭配“法术延时”超魔到6环的“魔法警报”。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一旦魔法警报被触发，他立刻就会通过“神话链接”有所感应。 　　乔安不想在别人眼中显得疑神疑鬼，便没有把设置“魔法警报”的举措告诉司库和霍奇先生，交割三十六吨粗晶过后就施法传送回矿区。 　　…… 　　魔晶矿区的危机，来得比乔安预想中更快。 　　就在他把库存粗晶转移到精炼厂的第二天，也就是地表时间8月8日中午，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魔晶矿区。 　　乔安正在矿区食堂跟克莱因、肖尔茨、呱摩多、罗宾汉等老友聚餐，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收到灰鸟发来的魔法短讯，得知匪徒来袭，连忙招呼众人匆匆赶赴仓库区。 　　“维达博士，您来得正是时候。” 　　尼克·霍奇和灰鸟迎了上来，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负责矿区安保的石盲蛮族佣兵，正在与一群刚刚传送过来的不速之客对峙，对方总共只有二十人，乔安一眼扫过去，发现大多数是熟面孔。 　　闯入者分属幽暗地域的四股势力，其中乔安最熟悉的当属卓尔地城“奥克尼尔”的“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贝拉米，跟随在她左右的是“无面人”皮洛士，“猎魔蛛”佩佩，以及两名高阶卓尔剑士。 　　上一届“幽暗地域生存锦标赛”的主办方，来自迷宫遗迹的牛头人部落酋长“红胡子”古诺也出现在闯入者的行列当中，跟随这位神话牛头人酋长一同传送过来的是他的女儿图兰朵公主，女婿“蓝鬃”伏尔根，以及两名全副武装的高阶牛头人勇士。 第2108章 收保护费 　　代表石巨人地城“布利米尔”出场的是“石之领主”盖尔罗德，以及上次跟随他参加迷宫竞速的四位石巨人长老。 　　最后一派人马是来自格拉斯托地城的灰矮人，为首的正是当初曾与乔安在竞速迷宫中发生过冲突的灰矮人大祭司奥尔加，以及“地王宗”武僧穆格尔。 　　奥尔加与穆格尔身后，还有三个眼生的灰矮人巡林客，各自骑乘一头口喷酸雾的破城甲虫，手持“猎奴十字弩”，正不怀好意的朝这边张望，冷酷暴虐的眼神，仿佛在挑选猎物。 　　对面人数虽少，却个顶个是难缠的对手，相形之下，矿区这边虽然人多势众，然而乔安心里有数，真打起来，己方可占不到半点便宜。 　　四大势力集体登门，尼克·霍奇身为矿区负责人，不得不勉强挤出笑容，出面与不怀好意的来客交涉。 　　“欢迎各位友邻光临矿场，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为诸位效劳吗？” 　　“呵呵～经理先生，您这么客气，让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克劳迪娅笑得很妩媚，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儿矜持。 　　“实话跟您说，我们是收人钱财，不得不替人跑腿儿办事。” 　　“雇主要求我们抢光矿场的粗晶，杀光矿场的工人，破坏采矿机器，最后还要顺带放上一把火，把宿舍和仓库之类建筑统统烧得精光。” 　　“经理先生，我们的来意已经说清楚了，您觉得接下来怎么办才好呢？” 　　克劳迪娅唇角挂着迷人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出残酷而又霸道的话语。 　　“如果让我们自己动手，搞不好一时手滑，把您这位矿区主管也一并宰掉，要我说还是你们自己动手，也好把握分寸，我们只负责监督验收，乐得省点力气，还不伤和气，您看我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极了？” 　　尼克·霍奇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克劳迪娅女士，您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们无法照办……” 　　“少啰嗦！我们自己动手，谁敢反抗，统统宰掉！” 　　灰矮人大祭司厉声咆哮，望向乔安等人的目光杀气腾腾。 　　乔安与这暴躁的矮子视线接触的刹那，立刻觉察到刻骨的恨意。 　　“乔安老弟，灰矮人是世上最爱记仇的生物，去年他们在迷宫赛场上被咱们打败，至今怀恨在心，这次必将借机报复，有这群可恶的家伙从中煽风点火，恐怕很难和平解决这场冲突。”克莱因忧心忡忡的说。 　　乔安轻轻点头，也觉得灰矮人是敌对阵营当中最难搞的一股势力。 　　这时克劳迪娅摆了摆手，阻止奥尔加大祭司发飙，依旧笑盈盈地跟尼克·霍奇谈条件。 　　“经理先生，您别误会，我们并不都像灰矮人那样热衷打打杀杀，比如我们卓尔一族，最是通情达理，凡事讲究个以和为贵。” 　　霍奇先生嘴角一阵剧烈抽搐，勉强点头附和：“没错，以和为贵，以和为贵！黑暗精灵的确是幽暗地域最热爱和平的民族！” 　　“黑暗精灵”和“热爱和平”，把这两个词画上等号，怎么就那么滑稽？ 　　乔安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忍不住笑出声。 　　克劳迪娅循着笑声望过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小法师，咱们还有好几笔旧账没算呢，等一下姐姐我要用皮鞭抽烂你的屁股，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乔安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女人啊？！ 　　克劳迪娅扭头望向尼克·霍奇，收起笑容，摆出一脸诚恳的神态。 　　“经理先生，坦率地讲，我也觉得雇主的要求有些过分，破坏矿场，屠杀矿工，好比宰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从长远来看并不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 　　“克劳迪娅女士，您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咱们把矿区的全部财产平均分成十份，拿出八份干股，平均分给奥克尼尔、布利米尔、牛魔迷宫以及格拉斯托，算是咱们五家联合经营。” 　　“往后矿场的生产和经营管理照旧由您负责，该付给您的薪水一个铜板也不会少，我们四家负责矿场的安保工作，采矿收益均分，这样既不伤和气，还能确保矿区正常开工生产，您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尼克·霍奇望着笑容甜美的“黑暗公主”，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生了一副比蛇蝎更恶毒、比狼虎更贪婪的心肠！ 　　阿萨族部落联盟也罢，暴虐的灰矮人也罢，所图无外乎破坏矿场，大肆劫掠一波，短期来看损失惨重，但是矿区并未伤筋动骨，毕竟储量丰富的矿脉仍在，遭到洗劫过后，仍有恢复生产的希望。 　　克劳迪娅这个黑皮小妞，胃口却要大得多，竟然想夺取矿区的产权，坐收“保护费”，好比一只吸血鬼，源源不断的从矿区榨取财富，这无疑突破了尼克·霍奇的底线，只能硬着头皮断然拒绝。 　　克劳迪娅收起笑容，艳丽的脸庞变得格外狰狞。 　　“经理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帮您出主意，您却不识抬举，伤了我的心，后果之严重，您恐怕承担不起啊。”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尼克·霍奇有些顶不住了，不住的擦冷汗。 　　灰鸟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冷冷道：“克劳迪娅，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实话告诉你，矿区的工人和设备，还有仓库中的粗晶，都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带，除非你们打算扛起镐头自己下井挖矿，否则就算把我们全都杀光，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哦？真是这样吗？灰鸟妹妹，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呀！” 　　克劳迪娅冷笑一声，故作不经意地挥舞九头蛇鞭，蛇首在空中甩出一片诡异的光影，发出令人胆寒的破风呼啸。 　　“如果我们真的白跑一趟，什么好处也捞不到，那就只能杀光你们出口恶气了。” 　　霍奇先生看出这卓尔女人打算动手，连忙喊道：“慢着！克劳迪娅女士，其实仓库里还有四吨粗晶，你们四家平分，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第2109章 对峙 　　“真的只剩下四吨粗晶？”克劳迪娅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凝视尼克·霍奇的视线激发出轻微的魔力波动。 　　“真的只有四吨粗晶，其余的粗晶昨天下午就已经运送到米德加德城了，不信 　　克劳迪娅维持施法专注，运用3环神术“辨识谎言”观察矿区经理细微的表情变化，眼中不由浮现一抹失望。 　　“那个男人，我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古诺酋长抚摸着火红的胡须，低声对克劳迪娅说，就在刚才，他也开启了“辨识谎言”。 　　克劳迪娅轻轻点头，眉间微蹙，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对矿区众人痛下杀手。 　　克劳迪娅还没拿定主意，灰矮人武僧穆格尔突然冷笑一声，打破现场的僵持气氛。 　　“一吨粗晶只配打发乞丐！我看也不用废话了，咱们这就动手，宰掉这群不识抬举的人类，放火把矿区烧个精光，趁早回去向雇主交差！” 　　其它灰矮人也都叫嚣着附和穆格尔的挑唆，其它三方势力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也没人出面跟穆格尔唱反调。 　　乔安看得出来，事态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只要灰矮人率先动手，卓尔、石巨人和牛头人多半也会参与进来，一场火并恐怕在所难免。 　　事已至此，乔安只得掏出“通讯石”呼叫援兵。 　　美狄亚、巨人姐妹、卡弥拉、虫师、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早已被他拉进“高等传讯术”组建的“聊天群”，正在线闲聊，女士们热烈讨论的话题是“云网”即将在10月1日——远东国庆日——推出的节日打折促销活动，突然收到乔安发出的信号，连忙各自施展“传送术”，集体赶到冲突现场。 　　三道传送光柱相继升起，立刻引起克劳迪娅等人的警觉，视线全都聚集过来。 　　美狄亚和巨人姐妹率先传送过来。 　　接着是蛇人女王卡弥拉和她的四位侍从，就是当初追随她参加迷宫竞速的两位高阶纯血蛇人女术士还有两位剽悍的妖蛇人战士。 　　最后一道传送光柱当中，浮现出五条姿态各异的身影。为首的正是花园乡的领主“虫师”儒勒，还有变形蛛术士伊芙琳，蛾伶诗人珂赛特，冥灵少女帕蒂，以及蟹人武僧卡托——也都是当初代表花园乡参加生存竞赛的原班人马。 　　目睹这三方势力登场，克劳迪娅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眼中交织着惊讶与困惑，似乎想不通美狄亚等人为何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此地。 　　“嘿嘿嘿！这里挺热闹呀！” 　　蛇人女王标志性的狂野笑声，在气氛剑拔弩张的仓库区回荡。 　　“好极了，我最喜欢凑热闹啦！” 　　“石之领主”盖尔罗德浓眉紧锁，望向蛇人女王：“卡弥拉殿下，你们也是受雇于沃尔松格家族，前来破坏矿场的吗？” 　　“什么沃尔松格家族？我可不认得！”卡弥拉率领手下走到乔安那边，笑嘻嘻地说：“我是辛德瑞拉妹妹的走狗，别的我不管，反正好妹妹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听到蛇人女王这番“狼虎之词”，乔安禁不住抬手扶额，巴不得自己立刻变成透明人…… 　　古诺酋长发觉寂静殿堂和花园乡的众人也都走向对面的矿区阵营，脸色阴沉下来，高声问道：“美狄亚女士，儒勒大人，你们也要帮魔晶矿区出头吗？” 　　“古诺大人，不好意思，我们寂静殿堂早就与魔晶矿区结盟，如果你们坚持与矿区为敌，我们也不得不出手维护盟友。”美狄亚语调柔和，态度却非常坚定。 　　“我们花园乡的立场，与寂静殿堂完全一样。”儒勒淡淡地说。 　　牛头人酋长抚摸着红胡子，扭头与克劳迪娅和盖尔罗德交换眼神，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以他们三家的力量，再加上灰矮人一族，联合起来毁灭魔晶矿区毫无难度，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他们才欣然接下沃尔松格家族的委托，甚至还想乘机夺取矿区的产权，获得一笔丰厚的财源。 　　然而事态的演变出乎他们预料，魔晶矿区不仅拒绝他们的勒索，还请来寂静殿堂、深渊蛇窟和花园乡三方势力助阵。 　　去年的生存竞赛上，这三大势力已经公开展现出非凡的实力，再加上夺得上届生存竞赛冠军的魔晶矿区安保团队本身实力也不弱，双方四对四的格局，真要是在对手的地盘上冲突起来，他们这边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最终能在这场火并中获胜，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还未必保得住胜利果实，着实划不来。 　　灰矮人大祭司奥尔加，觉察到盟友们萌生退意，不由急得咆哮起来。 　　“对方请来的帮手，只不过是幽暗地域的三流势力，根本不堪一击！” 　　“你们还犹豫什么？赶紧动手啊！” 　　克劳迪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花园乡、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都只能算三流势力，那照你这么说，在本届生存竞赛中的排名还不如这三家，被揍得屁滚尿流，差点无法完成赛程的格拉斯托，应该算是几流势力？” 　　“哇！这女人嘴巴好毒！”考芮精禁不住惊呼。 　　乔安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幸亏自己不是克劳迪娅的朋友，这女人挖苦起人来简直刀刀见血。 　　奥尔加大祭司被克劳迪娅这通尖酸刻薄的嘲讽，气得面皮灰中透紫，恼羞成怒之下，高举十字镐癫狂咆哮。 　　“你们怕了，我们灰矮人可不怕！伙计们，给我杀光对面那群废物！” 　　“Hosta！” 　　乔安一直在密切关注灰矮人一族的动静，发觉这群疯狂好斗的矮子在奥尔加大祭司的怂恿下拿起武器，立刻发动提前准备好的法术。 　　咏出象征“集群”的咒文，乔安左手尾指嘭得一声炸裂，化作一团浓稠的血雾在空中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握在左手掌心的那颗封装“魔鬼精血”的胶囊也自行汽化，融入血雾，为6环法术“血肉虫群”额外提供强化效果，使空中那团血雾转化出来的虫群，由普通黄蜂进化为“黄泉蜂群”。 第2110章 血肉蜂群 　　“血肉虫群”呼唤出来的虫类数量，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倘若用来呼唤“黄泉蜂”这样的虫型魔法兽或者异界生物，数量就要比普通黄蜂少得多，但是也足够组成22个具有“母巢意志”的黄泉蜂集群了。 　　构成集群的昆虫嗡嗡作响，乍看起来只是拇指大小的飞虫，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群风锃亮的黑色甲壳上浮现品红色条纹，一对复眼呈现出华美的翡翠色泽，流露出远超寻常虫类的奸诈、残忍与智慧。 　　包括奥尔加大祭司在内，对面五个灰矮人刚亮出武器，准备动手，乔安便操控二十二组黄泉蜂集群扑了上去，围住灰矮人疯狂叮咬！ 　　奥尔加大祭司怒吼着挥舞十字镐，试图施法驱散纠缠自己的蜂群，然而黄泉蜂群发出的嗡嗡轰鸣如同魔咒，严重扰乱了他的心神，根本无法专注施法，光秃秃的头顶，转眼间被蛰出满头大包。 　　穆格尔见势不妙，及时激发一口真气，潜入地下逃脱蜂群追杀，其余三名骑乘破城甲虫的灰矮人，处境与奥尔加相仿，遭到大群黄泉蜂围攻，慌乱挥舞武器，却无法击中聚散无常的蜂群，转眼间被叮得鼻青脸肿，纷纷由巨虫背上跌落下来。 　　那三只破城甲虫也被黄泉蜂群吓得躁动不安，口喷酸液，眼看就要失控。 　　乔安已经达到立威的目的，便适可而止，挥手召回黄泉蜂群。 　　看到灰矮人们抱着脑袋，满地翻滚呻吟的惨状，对面的克劳迪娅、古诺酋长和盖尔罗德，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尼克·霍奇看出他们的心态变化，不失时机地吩咐侍卫打开仓库，搬出四柜粗晶，重提刚才的倡议。 　　克劳迪娅与古诺酋长、盖尔罗德低声商量了一下，过后接受了霍奇先生的倡议，放弃劫掠矿区，各自派人搬走一柜粗晶，也算不虚此行，保全了颜面。 　　穆格尔从地下冒出来，看到己方三大势力已经偃旗息鼓，再不甘心也只能面对现实，若无其事的走向最后一柜粗晶，想着多少捞点好处。 　　“站住！”肖尔茨持枪怒视穆格尔，“臭不要脸的灰皮杂种！唯独你们灰矮人没资格拿我们的东西，还不快滚！” 　　“你……你们给我等着！”穆格尔面皮涨得发紫，恶狠狠瞪了肖尔茨一眼，转身灰溜溜地离开。 　　乔安望向霍奇先生，眼中流露担忧。 　　尼克·霍奇盘算了一下，沉声道：“肖尔茨先生做得对！反正灰矮人这种心胸狭窄急功近利的生物，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趁早划清界限，弊大于利！” 　　乔安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维达博士，这次多亏您了。”霍奇先生感激地说。 　　他当然看得出来，寂静殿堂、深渊蛇窟与花园乡三方势力，都是看在乔安的面子上才赶来支援魔晶矿区。 　　这时，灰矮人、石巨人和牛头人三方势力都已经撤离矿区，只有克劳迪娅等人还留在原地，似乎并不急着离开。 　　“经理先生，你们这里有餐厅吗？”“黑暗公主”笑靥如花，“我还没吃午饭呢，肚子都饿扁了！你们当主人的，难道不款待一下远道而来的贵客？” 　　“喂！黑皮小妞，你刚刚还在对我们喊打喊杀，这会儿又来讨饭吃，你脸皮可真厚啊！”罗宾汉双手叉腰，板起脸呵斥道：“我们这里的好酒好菜只拿来招待朋友，敌人只配吃灰！” 　　“长毛小鬼，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刚才又没动手，算不得你们的敌人，干嘛那么小家子气。”克劳迪娅转身冲乔安眨了眨眼，“小法师，咱们都是体面人，总不至于像那个土鳖考芮精似的，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误会而记仇吧？” 　　“克劳迪娅，实话实说，你的脸皮的确不是一般的厚！如果你非要在这里蹭饭，我们也没辙，总不至于把你赶出去。”乔安没好气地说。 　　尼克·霍奇可不会错过拉拢“黑暗公主”的好机会，连忙邀请克劳迪娅一行去餐厅用餐。 　　还有来自花园乡、寂静殿堂和深渊蛇窟的盟友，也都一一奉上酬金，请进餐厅盛情款待。 　　克劳迪娅坐在餐桌旁，很快就跟邻桌的卡弥拉聊得火热，还向蛇人女王推荐自己从云网上邮购的一款护肤美白霜。 　　“卡弥拉，你看我的肤色是不是比从前变白了一些？常用这种护肤霜，据说还能克服卓尔一族畏惧阳光的弱点呢！你要不要试试看？咱们可以拼单团购。” 　　“好啊！再加上灰鸟，她也有美白的需要。” 　　“问问美狄亚要不要买，团购的人越多越便宜。” 　　“美狄亚就算了吧，她的皮肤已经够白嫩了。” 　　“瞧你说的，世上哪有女人会嫌自己的皮肤太好啊！” 　　“那倒也是……” 　　乔安坐在长条餐桌边，一边啃西瓜一边打量对面异常活跃的克劳迪娅，发现这女人还真是个“社交小能手”，跟谁都能迅速熟络起来。 　　克劳迪娅突然扭头望过来，似笑非笑：“小法师，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爱上我啦？” 　　“没有那回事，我只是很好奇，你跟我们或多或少有仇，此刻坐在我们中间谈笑风生，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呢？”乔安实话实说。 　　“你问我，我还想不通你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疑问呢！正常的人际交往而已，我为什么要尴尬？” 　　克劳迪娅耸肩摊手，亮晶晶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矫饰，宛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算了……当我没问。” 　　乔安严重怀疑克劳迪娅从打生下来就是这种没羞没臊的性格，正如罗宾汉所说——这个黑皮女人，简直“有毒”！ 　　正暗自吐槽的时候，乔安忽然心头一凛，收到“魔法警报”通过“神话链接”发来的精神报警。 　　皱了皱眉，乔安起身离席，匆匆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掏出通讯石，给远在米德加德城魔晶精炼厂的司库查尔斯·庞兹先生发信，打听精炼厂的库房是不是出事了。 第2111章 失火 　　“维达博士，库房一切正常，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好。” 　　乔安结束与司库通话，内心却依旧无法平静。 　　昨天他安设在货柜中的“魔法警报”，直到此刻还在持续报警，司库却说一切正常，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魔法警报被误触发，要么司库在撒谎。 　　略一思索，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镜”，激活“遥视术”，尝试侦查魔晶精炼厂的库房。 　　显能成功，镜面中的景象由模糊渐变清晰！ 　　这一结果令乔安愈发感到不安。 　　存放大量昂贵魔晶的库房，正常情况下，应该有阻止探知的法术结界保护，否则岂不是家底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遥视镜”显示出库房中的景象，意味着库房的魔法禁制并未启动，这是一时疏忽，还是另有缘故？ 　　怀着疑惑与顾虑，乔安透过镜面观察库房，很快就发现仓库里弥漫着浓烟，隐约还能看见火光闪动。 　　这是……失火了吗？！ 　　乔安吃惊之余暗骂一声“活见鬼”，顾不得多想，立刻传送过去救火！ 　　…… 　　夜色深沉的米德加德城，魔晶精炼工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正在仓库所在的厂区蔓延肆虐，熊熊烈焰照亮夜空，滚滚浓烟笼罩厂房。 　　浓烟弥漫的库房中，突然升起传送光柱，一条身影从中浮现。 　　刚完成传送，乔安就被扑面袭来的浓烟呛得直咳嗽，连忙抽取3道“席德法力”，给自身加持“水中呼吸”，头部随之被一圈透明的空气泡笼罩起来。 　　隔绝呛人的浓烟，吸入清新的空气，乔安感觉好受了一些，激活结附在水晶护符上的“镇焰法球”，阻隔烈焰灼烤，接着取出“水元素宝石”，召唤大型水元素灭火。 　　转身走到之前安设“魔法警报”的货柜跟前，乔安发现货柜已被撬开，原本存放在柜子里的粗晶也都不翼而飞。 　　火灾，暴力撬开的货柜，失踪的粗晶，所有线索都指向一种可能。 　　“有人在趁火打劫！”乔安喃喃自语。 　　这时，库房外传来隆隆的敲击声，引起他的警觉，吩咐大型水元素在前开道，在火场中趟出一条直通大门的路径。 　　乔安跟在大型水元素身后，走出被烈火包围的仓库大门，发现对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忙于救火的警卫，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对面那群人的穿着打扮，赫然是阿萨族。 　　除了阿萨族土著，人群当中还混杂了十来个肤色泛蓝、须发浓密的大块头，分明是霜巨人！ 　　乔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家伙是怎么混进工厂里来的？ 　　就在他暗自纳闷的时候，对面那群阿萨族人与霜巨人倒是合作默契。 　　身强力壮的霜巨人抡起攻城锤般的战斧劈开大门，闯进仓库，砸开保险柜，将粗晶全都倒进施加“缩物术”的背囊，打包搬走。 　　紧接着，阿萨土著丢出瓶装“炽火胶”，将洗劫一空的仓库点燃，而后跟随霜巨人前往下一间仓库，继续破门劫掠，纵火焚烧。 　　除了纵火打劫的匪徒，路边还有人负责放风，其中一名霜巨人无意间看到乔安的身影，双目圆睁，满面惊诧，高声喊道：“喂！你是哪个小组的，怎么没喝变形药水？” 　　“变形药水？”乔安没有回答霜巨人的质问，冷冷反问：“通用语说得这么流利，你的口音可不像霜巨人。” 　　霜巨人脸上的惊讶迅速转为惊骇，高举战斧，咆哮着冲了过来，摆明了急于杀人灭口。 　　“Macar！” 　　乔安从容吟咏咒文，挥手之间拉开一道飞旋的“剑刃护壁”。 　　霜巨人急于灭口，匆忙间收不住飞奔的脚步，一头撞上剑刃护壁，惨遭无数口呼啸盘旋的利刃切割，顿时血肉横飞。 　　当啷！ 　　战斧脱手落地，霜巨人惨叫着踉跄倒退，后背撞上一根燃烧的立柱。 　　嘭的一声，已经被大火烧焦的木质立柱拦腰折断，半截顶棚坍塌下来，带着烈火压在霜巨人身上。 　　霜巨人惨叫挣扎，却无法摆脱压在身上的重物，浑身起火，转眼就被活活烧死。 　　乔安挥了挥手，大型水元素转身走来，伸出长臂扑灭霜巨人身上的火焰，尸体就在他眼前收缩变形，最终定型为一具人类的躯体，身上还穿着仓库警卫的制服。 　　乔安走到尸体跟前，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尸体脸上的烟灰。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是昨天运送粗晶时帮他打开仓库大门的那个警卫。 　　“原来是个内鬼。” 　　乔安沉吟一声，抬手触摸义眼，开启“真知术”，转身望向远处那群正在纵火劫掠的匪徒。 　　果然不出所料，在“真知术”的洞悉下，所谓的“阿萨族土著”与“霜巨人”全都现出原形，分明都是身着警卫制服的人类，正在监守自盗！ 　　与此同时，对面那群内鬼也听见同伴临死前的惨叫，匆忙围拢过来，忐忑不安的打量乔安。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面色如霜，嗓音冰冷，挥手之间，一根尾指化作血雾，衍生出大群嗡嗡轰鸣的黄泉蜂。 　　对面那群监守自盗的警卫，显然对这位天才法师并不陌生，紧握武器的手禁不住颤抖，额头渗出冷汗。 　　“维达博士，请不要为难下人，有什么问题，您不妨来问我们。” 　　火场对面，并肩走来三条身影，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脸上戴着猛虎面具，身旁一男一女，分别佩戴冬狼与狐狸面具。 　　三个神秘人，脸上戴着三种金属锻造的野兽面具，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诡异。 　　乔安抬头望向对面三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眼中浮现一抹诧异。 　　虽然三人全都戴着面具，然而乔安很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 　　“赫勒尔先生，亚当斯先生，还有米兰达女士，我可真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地遇见你们。” 第2112章 黑幕 　　赫勒尔摘下虎头面具，苦笑道：“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维达博士，这可真是令人尴尬的巧遇。” 　　“我是来救火的，却发现自己非常敬仰的三位长辈正在纵火打劫，这的确令人尴尬。” 　　乔安左手伸进上衣口袋，悄悄握住结附“回返真言”的龙鳞护符。 　　虽说他不愿与赫勒尔等人为敌，却也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得不提防对方杀人灭口。 　　“维达博士，您误会了，我们所做的事情的确不大体面，却并非出于一己之私。”约瑟夫·亚当斯也摘下面具，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事实上，我们是奉殖民地议会和殖民公司董事局的指示，前来转移库存的魔晶。” 　　“转移魔晶？”乔安微微皱眉，“亚当斯先生，此地存放的魔晶和粗晶，都是皇家矿业公司的资产，我很好奇殖民地议会和公司董事局是出于什么目的，把盗窃皇家矿业公司财产的犯罪行为，粉饰成所谓的‘转移’。” 　　亚当斯似乎没料到这位一向不善言辞的少年法师，竟然也能说出如此犀利且饱含嘲讽意味的话语，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回答：“事实上，议会和董事局并不认同皇家矿业公司有权垄断魔晶矿场的开采和经营权，却又无法通过合法的途径抗争，只能出此下策，把原本属于人民的财产从皇室手中夺回来。” 　　“这的确不合法，但是我的朋友，须知恶法非法，违法并不总是等同于犯罪，否则压迫者就永远正义，而被压迫者则永无翻身之日。” 　　“亚当斯先生，您是大律师，我不敢与您辩论法条，但是殖民公司也罢，皇家公司也罢，都是神圣亚珊帝国的产业，你们把皇家矿业公司的财产搬到殖民公司的库房，好比左手倒右手，到底有什么意义？” 　　赫勒尔摇头叹气：“维达博士，你怎么还不明白？帝国当局与殖民地的利益并不一致，直属于帝国皇室的矿业公司更是严重损害了殖民公司的利益，是赤裸裸的与民争利，我们当然有理由从皇室手中夺回魔晶矿区的经营权！” 　　“与民争利？”这个词从赫勒尔这个海盗头目兼走私贩子嘴里说出来，令乔安觉得特别讽刺，“你们‘自由之子’，还有议会和董事局的绅士老爷们，难道就能代表米德加德殖民地的百万民众？” 　　“至少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与普通民众休戚与共，总比远在大洋对岸的宫殿里，从未踏上过这片土地的皇帝陛下更有资格代表米德加德民众。”亚当斯正色回答。 　　“无论你们说的多么义正辞严，实际上就是叛国，就是在搞分裂！”乔安据理力争。 　　亚当斯不由失笑：“维达博士，咱们相识多年，难道直到今天你才发现我是一个‘叛国者’，一个致力于谋求殖民地独立建国的‘分离派’分子？” 　　乔安无言以对。 　　亚当斯这话真不是狡辩，从打四年前在莱顿港初次见面那天，亚当斯和米兰达就表明了政治立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同样是在坚定不移的贯彻自己的理念，乔安可以说他们叛国，却不能说虚伪。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问亚当斯：“卡斯蒂斯爵士同意你们这样做吗？” 　　亚当斯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至少爵爷没有坚持反对。” 　　乔安轻轻点头，心底泛起一丝悲凉。 　　米兰达女士最后一个摘下面具，露出仿佛永远不会留下岁月痕迹的清丽面容。 　　“维达博士，其实四年前我们初次见面那天，从您拒绝加入‘自由之子协会’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同路人。” 　　“您是抵抗海蓝与斐真入侵者的战争英雄，您曾受邀前往帝国首都领奖，还曾受到皇太子的接见，与圣城名流往来密切，所以我不奇怪您心向皇室，效忠帝国，但是我必须当面问清楚，您是铁了心要做一个‘保皇党’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很遗憾，尽管我们私交不错，然而您终将成为我们在政治上的敌人。” 　　乔安沉默不语。 　　米兰达女士上前一步，语调变得更加强硬：“拥立皇帝陛下及其代表的帝国暴政，还是支持殖民地同胞反抗来自宗主国的压迫，维达博士，请告诉我您的选择。” 　　乔安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说：“很抱歉，米兰达女士，您指出的这两条路我都不想选，”我不是什么‘保皇党人’，也不想加入你们‘分裂派’的阵营，事实上，我对政治毫无兴趣，更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米兰达释然微笑：“既然您坚持做一个局外人，事情就好办了，这里有10磅魔晶，您拿去，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如何？” 　　封口费吗？ 　　乔安暗自好笑。 　　米兰达女士，出手还真大方。 　　“钱我不能收，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对外人吐露，如果你们还拿我当朋友，大可放心相信我的承诺。” 　　10磅魔晶诚然是一笔巨款，然而乔安内心的良知底线不允许他接受这种带有“分赃”性质的黑钱，他也不想多做解释，显得自命清高。 　　挥手向赫勒尔、亚当斯、米兰达道别过后，乔安启动“龙鳞护符”，融入一道传送光柱冲天而起。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赫勒尔叹了口气。 　　“乔安是个好孩子，可惜他太过正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终究无法加入我们的阵营。”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天才的头脑，同时也从他身上剥夺了参与社会活动的热情，远离政治风波，对他这样思想单纯的年轻人而言，并不是坏事。”亚当斯感慨道。 　　米兰达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 　　这时，一名伪装成阿萨族土著的警卫匆匆跑过来，在亚当斯耳畔低语。 　　亚当斯点了下头，转身对赫勒尔和米兰达说：“之前约好的客人来了，咱们出去招待一下吧。” 第2113章 广播 　　赫勒尔、亚当斯和米兰达绕过火场，来到魔晶精炼厂的大门口，远远看见两双男女，正是来自迦南的歌罗法与玛利亚夫妇，还有来自远东的安特隆和欧罗玫。 　　赫勒尔、亚当斯和米兰达迎了上去，与四位外国友人一一握手，而后带领他们走进场院，参观火灾现场。 　　此时趁火打劫的“内鬼”们已经解除伪装，恢复警卫身份，正在装模作样的救火。 　　赫勒尔等人引领访客一路走来，感慨野蛮的土著对魔晶工厂造成的破坏之严重，损失大到无可估量。 　　参观期间，安特隆收到一封来自远东的“短讯术”，读取过后对亚当斯说：“我们的王子殿下，此刻正在‘远东之音’播音室中客串嘉宾，希望我和欧罗玫通过依托于云网传输的‘魔导广播’，现场直播魔晶工厂的受灾情况。” 　　“安特隆先生，我对‘魔导广播台’这种新鲜玩意不太懂，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的广播节目，‘远东之音’，仅限于远东地区收听，还是世界各地的云网用户都能收听？”亚当斯问。 　　“普通人收听魔导广播，需要借助一台名为‘收音机’的终端设备，目前这种魔导器仅在远东地区发售，至于世界各地的云网用户，也包括云卡持有者，可以直接登陆云网，在线收听广播。”安特隆解释道。 　　亚当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接下来便亲自操刀，指点安特隆和欧罗玫选择最能吸引听众的角度，在事实的基础上，适当加入夸张和虚构成分，现场播报灾情新闻。 　　…… 　　乔安把“回返真言”的传送落点，设置在莫里亚蒂实验室。 　　刚完成传送，就看见朵儿背对着门口，坐在实验台跟前，竖起耳朵，怔怔出神，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回来。 　　乔安好奇地走了过去，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朵儿，呆呆的想什么呢？” 　　“噢！维达博士，您回来啦！”朵儿回过神来，兴奋地嚷道：“快上云网，收听广播！出大事了！” 　　“什么广播，‘远东之音’吗？”乔安问。 　　“当然啦！云网开通的广播节目，到现在为止不就只有一个‘远东之音’，罗兰王子正在播音室里跟两位派驻新大陆的记者连线，您猜记者此刻在哪里采访？”朵儿一脸神秘地问。 　　乔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该不会是在米德加德城？” 　　“猜对了！”朵儿笑着点头。 　　“我也来听听！”乔安链接云网，切换到广播页面，立刻听到熟悉的嗓音，广播中交谈的两个人，赫然是安特隆·扬波，以及正在接受他采访的魔晶精炼厂司库查尔斯·庞兹。 　　庞兹先生接受安特隆的采访，带着哭腔叹息工厂受灾严重，库存的粗晶和工业魔晶，都被纵火的阿萨族匪徒劫掠一空，并且悲观的预言，这场浩劫很有可能导致皇家矿业公司破产倒闭。 　　紧接着，安特隆的搭档欧罗玫女士，与远在深渊矿区的尼克·霍奇先生取得联系，打听矿区的境况。 　　霍奇先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坦言就在精炼厂失火的同一天，矿区也遭到幽暗地域土著势力联合洗劫，遭受的损失目前还无法估量。 　　受到这一变故影响，魔晶矿区不得不停业整顿一段时间。 　　他本人希望能够尽快复工，但是现状实在是令人无法乐观。 　　当欧罗玫问起经理先生对皇家矿业公司的前景有何看法时，尼克·霍奇先是表示不予置评，在欧罗玫的不断追问下，最后被迫承认，皇家矿业公司正处于自创建以来最危急的关头，能否渡过难关，还要看后续的救助力度。 　　结束拜访后，远在播音室中的特邀嘉宾罗兰王子颇有深意的评论道：“皇家矿业公司的资产，是帝国政府赖以发行金钞的抵押物，如果皇家矿业公司在这场浩劫中轰然垮塌，帝国金钞失去价值支撑，也将随之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 　　王子殿下的断言，无异于给帝国金钞判了死刑。 　　那些至今还持币以待，梦想金钞重回巅峰的投资者，至此幻想破灭，第一时间冲向交易所，满脑子想的是尽快抛光手中的金钞。 　　…… 　　1624年8月8日，注定将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魔晶矿区遭到地底原住民劫掠，其后精炼厂仓库发生火灾，损失惨重。 　　消息先经魔导广播曝光，各大报刊随后跟进，大肆渲染恐慌情绪，导致帝国金钞时隔一周再次崩盘，从殖民地到帝国内陆，刮起一场空前猛烈的金融风暴，金钞改革被迫搁浅。 　　灾难发生的当天，皇家矿业公司股价暴跌，破产的谣言愈传愈烈。 　　短短两周过后，弗兰克太子就被迫低头，同意将濒临破产的皇家矿业公司出售给米德加德殖民公司。 　　至此，短命的皇家矿业公司经营了不到两年便寿终正寝，储量丰富的深渊矿脉再次回到殖民公司董事局的手中，这场“资本”对“皇权”的斗争，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有真本事的人不怕找不到下家，尼克·霍奇主持矿区期间漂亮的业绩就摆在那里，殖民公司董事局的大佬们眼睛也不瞎，盛情聘任霍奇先生继续担任矿区总裁，开出的薪水比从前翻了一倍。 　　霍奇先生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像他这样的职业经理人，并不是某个老板的奴仆，给谁打工不是打工？犯不着死守着老东家。 　　帝国政坛上风云一时的“改革派”捅了天大的篓子，最后总要有人出来负责。 　　“改革派”的精神领袖弗兰克，毕竟是皇太子，不能在公众面前失去体面，这口“黑锅”就只能由支持改革的首相阁下来背。 　　1624年9月1日，帝国政坛发生剧变，穆勒首相向皇帝陛下递交辞呈，携全体阁僚黯然下台。 　　取代穆勒伯爵上台组阁的新任首相，是圣城特区枢机主教克洛德·普莱西。 　　代表教会保守势力的新首相上台，意味着弗兰克皇太子推动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历时短短三年便以失败告终，非但没能使老迈的神圣亚珊帝国重新焕发青春活力，反而搞得一地鸡毛，致使整个国家滑落到了悬崖边缘。 第2114章 裂空掌 　　自从与赫勒尔、亚当斯、米兰达三人那次不愉快的会面过后，乔安就对广播和报纸上宣扬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失去了兴趣，懒得关注书斋之外的社会风波。 　　维穆尔河谷的天花与屠杀，洛根大叔的悲剧，部落暴动与金融危机，再加上某些人——恰恰是受他尊敬的朋友与长辈，出于政治目的的种种言行，令他大失所望，几乎摧毁他对人类社会秩序的一切美好想象，心中悄然滋生出厌世情绪。 　　为了压制这些负面情绪，填补心头的空虚，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把自己关进校园这座“象牙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学术与魔法。 　　乔安自从接触魔法以来，掌握的第一个法术就是“法师之手”，后来学会的“强袭掌”、“幽冥掌”和“雷鸣掌”，还有自己发明的“毒击掌”，都是在“法师之手”的基础上强化出来的版本。 　　现如今乔安已经掌握了将近40个6环法术，可惜无论在大学图书馆还是云中城的古代典籍当中，他都没有找到实用的6环“法师××掌”。 　　继续沿用5环“法师雷鸣掌”也不是不行，然而对他这样的“强迫症”患者而言，终究是难以释怀。 　　趁现在难得有空闲时间，乔安花了半个月工夫潜心研究，成功开发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后续版本，命名为“法师裂空掌”。 　　6环“法师裂空掌”，继承了这一系列法术的基本构型，施法时间和距离与之前的低环版本一样，创造出的力场大手与施法者体型相仿，额外提升12点力量属性。 　　除了这些常规要素，乔安还为这个原创法术增添了更灵活的战术动作。 　　之前的低环版本，创造出的力场大手略显笨拙，只有“拳击”、“掌推”和“抓握”这三种战术动作，无论采取哪种攻击模式，只能造成“钝击”伤害。 　　“裂空掌”的最大优势就是非常灵活，操纵起来几乎跟乔安本人的手掌没什么区别，在实验中，他甚至能够操纵巨掌轻松实现“穿针引线”这样的精密动作，而在之前的低环版本，这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此外，“裂空掌”的攻击方式也变得更加丰富多样，除了“拳击”、“掌推”和“抓握”，还可以完成“戳刺”、“手刀”、“弹指”、“揉捏”、“缴械”、“剥离”、“涂抹”、“描绘”、“书写”等等更为复杂精密的操作。 　　当乔安遥控巨掌充当“手刀”时，手掌外缘可以根据他的心意压缩得薄如刀刃，一掌挥出，削铁如泥，如同一口巨大的“斩马刀”。 　　而当乔安操控巨掌握拳，向前探出并拢的食指与中指，进行戳刺攻击，指尖亦可遵循他的心意变得锋利如锥，一击洞穿钢铁铠甲，在这种模式下，“裂空掌”就好比一杆锐利的长枪。 　　兼有“钝击”、“斩切”和“穿刺”三种攻击模式的“裂空掌”，相当于具有三种形态兼力场属性的魔法武器，可以破除一切类型的减伤护甲，还能毫无阻碍的杀伤“虚体”与“灵体”生物。 　　研发“裂空掌”期间，乔安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为这个法术搭配恰当的施法素材。 　　“法师××掌”系列法术，都需要搭配一种与其特性密切相关的施法素材。 　　比如“幽冥掌”，调用的是负能量，兼有“幽灵手”传导接触法术的功能，所以要搭配一块“黑玛瑙”。 　　“毒击掌”的特点是传导毒素，当然要搭配封装毒剂的胶囊。 　　“雷鸣掌”在击中目标后爆发巨响，附带音波攻击，搭配一块“暴雷石”可谓顺理成章。 　　同理可知，乔安想实现“裂空掌”随心所欲切换攻击模式的设计要求，就要为其搭配一种兼具坚硬、轻盈、光滑而又富有延展性的施法素材。 　　“裂空掌”的四种基础模式，拳如锤，掌如盾，手如刀，指如矛，都是在模拟常见的武器，武器通常是金属材质，那么“裂空掌”的施法素材，最好也是一种金属。 　　综合上述所有要求，乔安只能找到一种适用的素材，就是“秘银”。 　　秘银是尽人皆知的稀有金属，每磅（约合454克)售价高达1000金杜加。 　　乔安通过大量测试发现，每次施展“裂空掌”，消耗的秘银不得少于1盎司（116磅，约合28.35克)，否则法术就达不到设计指标。 　　1盎司秘银，市价差不多是63金杜加，用来充当一次性的施法材料，可谓字面意义上的“烧钱”。 　　换做从前，乔安可能还要心疼一下，然而现如今他毕竟是拥有300万金杜加身家的“后浪”，光是银行存款的利息，每天就有不下400金杜加净收入，区区1盎司秘银又何足挂齿，烧起钱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平静的日子悄然流逝，转眼到了1624年9月1日，也就是帝国首相穆勒伯爵黯然下台的这天晚上，乔安完成例行的冥想功课，修行再次取得突破，晋升为12级法师。 　　体验了一下精神探针在第6重魔网深层空间探索的新鲜感，乔安克制住兴奋的情绪，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升级过后的身体变化。 　　…… 第2115章 成年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12神话大法师6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19，敏捷21，体质21，智力43（神之泪+14，智慧泉水+5），感知22，魅力24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3，神话法力+6，魔力念珠+5）：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7（智力属性奖励+4）；5环-6（智力属性+3）；6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1次天（贤者之证+16），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6，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6），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 　　超自然能力：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晋升为12级法师过后，乔安的智力属性提升了1点，达到夸张的43，5环和6环法术位分别增加了一个，综合施法等级由22提升至23，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令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升级过后，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也都分别提升了1点。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平均每提升四个职业等级，额外获得一点智力属性，然而施法职业哪怕升到传奇境界，按理说也不会提升肉体属性，那么这三点肉体属性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皱眉思索良久，乔安恍然醒悟。 　　新增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其实与他的法师职业无关，而是一个标志，表明他作为一名17岁男子，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 　　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只是脆弱的婴儿，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肉体属性，当然远远达不到人类的平均水平（10点）。 　　生命不断成长发育，婴儿渐渐变成少年，身体素质也在不断强化，但是与成年人相比还有明显的差距。 　　今天之前，乔安的肉体还处于少年阶段，尚显稚嫩。 　　直到此刻，这具身体在他不知不觉中完全发育成熟，而新增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其实就是对这一成长过程的追认，也可以视为一种“成年奖励”。 　　生命并非无限循环的轮回，人生如同一张单程票，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成年的机会。 　　成年，意味着肉体发育到了全盛状态，这种全盛阶段能够维持多久，因人而异。 　　对于生活自律，身体健康且没有酗酒、吸毒、熬夜、狂嫖滥赌之类恶习的个体而言，肉体的巅峰通常可以持续10到20年，也就是整个“青年”阶段，人到中年，体能就开始渐渐下滑了。 　　到了老年阶段，身体与年轻时相比已经明显衰老，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滑，与此同时，在漫长岁月中获取的人生经验和智慧积淀，也会给老人带来精神属性上的奖励，算是对青春已逝的些许慰藉。 　　想通了这一环节，乔安心头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成长总是伴随着烦恼，成年意味着必须肩负起更多的社会责任，可他还没想好将来从事何种工作，更没有认真考虑过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相比其它更为早熟的同龄人，乔安不得不惭愧的承认，十七岁的自己，心态其实与十四五岁时无甚区别，发育成熟的只是自己的肉体，心智与思想仍然停留在少年时代。 　　如果有可能的话，乔安真希望自己能够摆脱岁月流逝的法则，永远不必长大，至死仍是少年。 　　但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总有一天自己终将两鬓斑白，满面皱纹。 　　一念至此，乔安油然兴起紧迫感，没有人可以永远停留在过去，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乔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书桌抽屉，翻出去年富兰克林院长给他的那张教职聘书，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明天他就是米德加德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同一张抽屉里，还有两张邀请函，一张来自迦南伯利恒大学，另一张来自远东国立寇拉斯堡大学，都是邀请他去游学访问。 　　如果乔安愿意，只要点一下头，就能在这两所大学获得终身教职——事实上他只需要做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哪怕一节课不上也行。 　　乔安把三张聘书全都看了一遍，还是拿不定主意。 　　“难道我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在大学校园里混日子？” 　　这个心有不甘的念头，促使乔安将三份聘书塞回抽屉，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 　　无论如何，自己还年轻，没必要急着做决定，说不定在大学校园之外，也能找到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乔安觉得，可以把“大学”设定为自己人生中最后的“避难所”，哪怕将来混的再惨，凭着已经取得的学术成果，最起码还能找到一份比较体面的教职，况且自己也不缺钱，更不需要为稻粱谋出路。 　　有了这个“保底”选项，乔安觉得自己不妨在恰当的时候离开校园，出去闯闯，世界那么大，增长见闻可不能光靠死啃书本。 　　锁上抽屉，乔安回到床上，打了个哈欠，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 　　9月初的米德加德，夜风中尚存一丝燥热，乔安却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夜晚，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上，刺骨的寒意伴随暴风雪袭遍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 　　站在雪原上，乔安茫然四顾，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分外诡异。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乔安扭头望去，视线透过风雪，隐约看见一条孤零零的身影正在雪原上狂奔，背影看上去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对方姓甚名谁。 第2116章 异梦 　　“喂！请等一下！”乔安冲着十码开外那条熟悉的背影大声呼喊，“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埋头飞奔，身后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足迹。 　　乔安皱了皱眉，愈发感到莫名其妙，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撒腿飞奔，朝那人追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可是乔安使出全力追赶，却始终追不上那个怪人。 　　狂奔了半个钟头，呼吸急促如同风箱，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额头冒出的热汗，被风雪一吹，凝结成一片细密的霜花。 　　乔安咳嗽了一阵，疲惫地望向远处，那条背影渐行渐远，几乎就要完全消失在风雪深处。 　　不知为何，乔安心中有种莫名的执着，迫切想追上那人，看清他的面容，否则便无法释怀。 　　略一思索，乔安忽然想到，自己何必像个傻子似的跟那人赛跑，直接施法传送到他前方拦截不就行了！ 　　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乔安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千尺之外，转身望向埋头狂奔的那人，等着他跑到自己跟前。 　　那人也不知在雪地上飞奔了多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步履踉跄，乔安不由担心他体力透支，摔倒在雪地上爬不起来。 　　就在那人离乔安还有不到百尺之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双脚像是突遭利刃削断，齐踝陷入雪地，失去支撑的身躯没有跌倒，反而无视惯性规律浮空而起！ 　　直到此时，那人才抬起头来，与乔安四目相视，露出一张令他不敢置信的面庞！ 　　难怪从一开始就觉得此人很眼熟，原来这个在雪地上狂奔、直到跑断双脚的神秘人，竟然就是乔安自己——无论体型还是面容，都与他本人一模一样！ 　　乔安不由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这未免太荒唐了！ 　　如果对面那个断腿的家伙真是自己，此刻正在观察对方的这个意识，又属于什么人呢？ 　　心中交织着困惑与惊骇，乔安低头朝脚下瞄了一眼，还好，自己的双脚仍然健在，可见对面那家伙是个冒牌货！ 　　勉强保持镇定，乔安打算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揭穿对方的伪装，看清他的真面目，然而就在此时，另一个“乔安”脸上浮现极度痛苦的神态，咧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嘶吼着似乎想说什么。 　　乔安侧耳聆听，勉强只能听懂三个模糊的单词： 　　“还我……项圈……” 　　项圈？！ 　　乔安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触摸颈间那枚“精魂项圈”，指尖传来轻微震颤，似乎正在回应呼唤。 　　嘭！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那个跑断双腿、痛苦嘶吼的冒牌“乔安”，凌空自行炸裂，飞溅的血肉与暴风雪融合，幻化成一尊头生鹿角的苍白巨人，依旧维持着双腿残疾的姿态，凌空悬浮。 　　目睹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多年来深藏心底的恐惧立刻被唤醒，乔安禁不住失声惊呼！ 　　“雪魔温迪戈！” 　　鹿角巨人似乎听见他的惊呼，缓缓垂下头颅，面庞苍白狰狞，眼中闪烁冷酷的光芒，獠牙交错的嘴巴喷吐寒雾，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还我……项圈……” 　　…… 　　“啊啊啊？！” 　　乔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随时可能冲出喉咙，额头满是汗水，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呆坐许久才回过神来，发觉血液中附魔的“安定心神”自动激活，正在安抚惶恐的情绪，使他恢复镇定。 　　深吸一口气，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的健康状况。 　　噩梦使他未能获得充分的休息，虽然睡足了两个钟头，法术位却没有重置。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自己的健康状态标出“疲乏（梦魇术)”的警告，这进一步验证了他的顾虑，刚刚做的那个噩梦，并非自然产生，而是有人施展5环“梦魇术”诅咒了他，使他梦见施法者想让他看到的恐怖情景。 　　幸亏乔安血液中附魔了“触发术”+“安定心神”，检测到他在睡梦中生理指标发生异常变动，立刻自动激活“安定心神”，压制“梦魇术”造成的负面效果，使他及时摆脱噩梦纠缠，苏醒过来。 　　乔安定了定神，回想梦中的情景，很自然地联想到当初克拉克托自己保管“精魂项圈”时的再三叮嘱。 　　“乔安老弟，如果你在保管项圈期间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时常梦见雪魔温迪戈，就意味着这怪物快要复活了……” 　　时隔三年，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乔安不得不面对现实，雪魔温迪戈已经复活，刚才就是这怪物对自己施展“梦魇术”，以此宣告他将对自己展开无情的追杀，直到夺回“精魂项圈”。 　　“梦魇术”的施法距离无限远，雪魔还有屏蔽探知的结界护体，乔安无法预测这怪物身在何处，但是，根据克拉克的讲述，还有云中城图书馆古代文献当中的记载，乔安知道雪魔在向猎物发出警告过后，通常并不会急于出手猎杀。 　　这怪物有一种十足变态的恶趣味，挑拣好中意的猎物以后，会持续追踪对方数日甚至数周之久，不断用疯狂的梦境折磨这些可怜人为乐，直到将猎物逼疯，在绝望的噩梦中感染“冬狂症”，最终变成一头全无理智可言的食人狂魔。 　　没错，雪魔的“梦魇术”不仅可以折磨猎物，使之无法安眠，还能经由梦境传导其特有的超自然疾病“冬狂症”。 　　如果乔安刚才不是及时醒来，在噩梦中被雪魔触碰，就有感染“冬狂症”的风险！ 　　铭刻在血液中的“安定心神”，只能将乔安从噩梦中唤醒，却无法阻止雪魔对他施加“梦魇术”，这无疑是一大隐患！ 　　稍加思索，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黄玉护符”，对护符上结附的3环“次级心灵屏障”重新进行附魔。 　　………… 　　剧情即将迎来重大转折，求几张推荐票，给自己一点儿激励，谢谢大家！ 第2117章 冬堡的新娘 　　当初制作这块黄玉护符的时候，乔安还只是一个小小的6级法师，施展“次级心灵屏障”只能阻挡不高于3环的精神攻击，而且每次激活护符，防护效果只能持续短短数十分钟。 　　“次级心灵屏障”的防护效果，与施法能力正相关。 　　乔安现在是12级法师，可以施展的法术最高为6环。对“次级心灵屏障”的构型稍加优化，将这个法术由3环升阶为6环，赋予更高的魔力能级，那么它就可以屏蔽一切不高于6环的负面心灵效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5环“梦魇术”！ 　　此外，“次级心灵屏障”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乔安是12级法师，再算上6级“神话大法师”提供的6个施法等级，还有“魔力念珠”额外提升的5个施法等级，综合施法等级高达23，每次施展“次级心灵连线”，可以持续生效230分钟。 　　乔安对“黄玉护符”重新附魔，配合特定的卢恩符文进行强化，“次级心灵屏障”的生效时间即可填满24小时，就相当于全天候恒定生效。 　　贴身佩戴这块护符，乔安就不用担心被雪魔以“梦魇术”偷袭了。 　　仅此而已，乔安还无法安稳入睡。 　　雪魔擅长的邪恶伎俩，可不仅限于“梦魇术”和“冬狂症”，既然这怪物已经复活，并且在梦中发出追讨“精魂项圈”的威胁，那么迟早会追上来。 　　以乔安如今的实力，正面击败雪魔还是有一定把握的，然而这怪物是深渊领主科斯彻奇的一丝精魂所化，无论杀死多少回都能重新复活，永无止境的追杀目标。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乔安可不想被这个不死之身的怪物无休止的骚扰，终日担惊受怕。 　　即便他自己不怕雪魔，也要为身边的亲友乃至街坊邻居着想。 　　设想一下，倘若雪魔追踪而来，伴随漫天暴风雪降临米德加德城，一场激战过后，城里将会有多少无辜的居民受到牵连，甚至因此丧生？ 　　想到这里，乔安意识到不能再耽搁了，自己必须赶在雪魔追踪到来之前离开米德加德城，尽快将“精魂项圈”送往“雾之国度”尼福尔海姆，交给冥河神殿的女巫加以净化，彻底斩除后患！ 　　乔安拿定主意，正要收拾行囊，准备踏上极地之旅，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握住光球读取来信，乔安不由愣了一下。 　　有点儿出乎预料，这封信竟然是哈康·沃尔松格发来的，信中提到的一则消息更是吓了他一跳，连忙取出“通讯石”，与哈康建立“高等心灵连线”。 　　“哈康，你在信中说斯露德要和冬堡的‘白王子’维格尼尔订婚？”乔安通过精神连线问，“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乔安收到哈康发来的精神感应，清晰感受到他的急切情绪。 　　“乔安！首先我得澄清一下，我妹根本就不喜欢那条恶心的白龙，应该说是厌恶才对！她与维格尼尔订婚，完全是被逼无奈的政治联姻！” 　　“哈康，你别激动，慢慢说，斯露德与维格尼尔的婚约，是不是与你们沃尔松格家族正在组建的原住民部落联盟有关？”乔安问。 　　“没错！为了替我爸妈以及所有惨遭殖民者杀害的族人报仇，我们石柱镇正在联络新大陆各地的原住民族群，集结力量反抗殖民者，联盟的成员不仅包括阿萨族人，巨人一族也是我们积极争取的盟友，这其中就包括‘冬堡领主’特里姆。” 　　“前不久，特里姆回应了齐格蒙长老的呼吁，表示有意结盟，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他希望斯露德同意嫁给他的养子维格尼尔，简直无耻！” 　　乔安思索了一下，问哈康：“齐格蒙长老逼迫斯露德嫁给维格尼尔，要求她充当政治联姻的筹码？” 　　“那倒不至于，齐格蒙长老向我妹转达了特里姆父子的打算，让她自己拿主意……” 　　“那么斯露德的态度是？” 　　“唉！乔安，我妹的脾气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就内心而言，她当然不愿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嫁给一头邪恶冷血的白龙，然而拒绝联姻就意味着失去冬堡这个强力的盟友，为了顾全大局，同时也是为了给爸妈复仇，斯露德只能牺牲自己，咬牙接受政治联姻！” 　　哈康痛心疾首地说。 　　乔安闻言久久无语，在哈康的催促下才再次开口。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既然斯露德自己答应嫁入冬堡，外人终归不好多说什么，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就不劝劝她呢？” 　　“怎么没劝？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是根本没用！斯露德的倔脾气你也知道，从小到大，她从来不听我这个兄长的话！” 　　哈康的话语中流露出无奈与悲怆。 　　“如果我爸妈还活着，还能劝她别犯傻，然而爸妈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除了我这个没用的大哥，斯露德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直系亲属，我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你能劝她回心转意，毕竟你是斯露德最看重的好友……” 　　哈康走投无路的哀叹，使乔安内心深受触动，过往与沃尔松格一家相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伊丝塔夫人和洛根大叔的音容仿佛犹在眼前，继之以河谷镇大火焚毁的废墟，奥斯塔湖畔的生死诀别，少女眼中悲愤的泪光……乔安心底陡然涌出一股热血，暗自发誓，绝不再让斯露德受半点委屈！ 　　“哈康，你来找我是正确的决定！这件事，我管定了！” 　　“啊！太好了！”哈康兴奋过后，患得患失的问：“订婚仪式就在今晚举行，斯露德已经跟随族中长老去了冬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乔安，你有什么计划吗？” 　　“总之先去冬堡找斯露德，劝她不要嫁给维格尼尔。” 　　“如果她不听劝，接下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大闹一场，把订婚仪式搅黄就是了！” 　　乔安理直气壮的回答，令哈康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苦笑着说：“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儿啊？实在不像你的天才头脑想出来的计划。” 　　“哈康，你尽管放心，我这辈子参加过的婚礼，无一例外都以鸡飞蛋打收场。” 　　乔安信心十足的做出预言。 　　“根据过往的经验，只要我一出场，你妹和维格尼尔的订婚仪式，喜事变丧事的概率很大。” 　　没有人，比我更懂，“棒打鸳鸯”！???????? 第2118章 乌鸦哥 　　结束与哈康的通话，乔安吞服一颗“冥修胶囊”，激发“神话之力”，运用6阶道途能力“神话重置”，恢复因受到“梦魇术”干扰而未能重置的法术位。 　　花了半个钟头，乔安重新配置好今天可能派得上用场的法术，起身洗漱一下，锁上房门，直接施法传送到石柱镇附近的林间，等了不到一刻钟，哈康就骑马赶到。 　　“乔安，从石柱镇到冬堡，骑马赶路肯定是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带我直接传送过去？”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去过冬堡，传送落点可能会有误差，你先描述一下冬堡的大体位置。” 　　“从这里一直向西，冬堡就坐落在獠牙山之巅，差不多有400里远。” 　　哈康指向西方积雪皑皑的冰川。 　　乔安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施展“传送术”，两人化作光柱冲天而起。 　　三秒过后，乔安和哈康出现在一片覆盖着积雪的山坡上，极目西眺，对面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耸立着一座通体由冰块砌成的雄伟城堡，正是霜巨人领主特里姆的“冬堡”。 　　乔安站在雪地中，遥望冬堡，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既视感，隐约记得曾在别处见过类似的冰塑城堡。 　　正出神回想的时候，身后吹来一阵寒风，风雪中夹杂着野兽的咆哮。 　　哈康回头望了一眼，脸色微变，匆忙拔出佩刀，沉声提醒乔安：“一群雪怪正朝这边赶过来，其中还有一只变异雪怪！” 　　乔安从容不迫地转身，视线透过风雪朝山坡下方望去，果然在半里之外，发现四只雪怪身上套着皮索，正在卖力拉动一架大型雪橇，雪橇上堆积着小山似的酒桶。 　　跟在雪橇后面的是一头威武强壮的变异雪怪，手中提着一条皮鞭，看到哪只雪怪脚步减慢，立刻一鞭子抽过去，骂骂咧咧的训斥对方偷懒，俨然一名凶残的监工。 　　乔安还注意到，那只担任监工的变异雪怪与他从前见过的同类生物有一个明显的区别，除了漆黑的面孔，头顶还长了一撮迎风飘拂的乌黑毛发，在通体白毛的映衬下，分外引人瞩目。 　　“那个脑袋上长了一撮黑毛的大块头，是冬堡附近雪怪部落的首领，人称‘乌鸦哥’。”哈康压低嗓音向乔安介绍道，“乌鸦哥不光身强体壮，凶残暴躁，脑子也比一般的变异雪怪机灵，很得特里姆与维格尼尔父子赏识，委派他负责向附近村落征收贡品，押送到冬堡的仓库。” 　　乔安点了下头，猜测雪橇上堆放的桶装麦酒就是乌鸦哥征收来的贡品，打算送到冬堡，供今晚参加婚宴的宾客享用。 　　“哈康，参加婚礼的客人，是不是都有一张冬堡发放的请柬？” 　　“是的，没有请柬就进不了冬堡大门，可我只有一张请柬，刚刚还在犯愁怎么把你带进去呢。” 　　乔安微微一笑，指着山坡下埋头赶路的那群雪怪说：“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请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哈康茫然地问。 　　乔安没有解释，径自变成蜂人形态，在风雪的掩护下飞离山坡，悄然靠近雪怪们上空，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对着下方雪橇释放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神话深度睡眠”。 　　魔力光辉宛如青色浪潮席卷过去，四只埋头拖拽雪橇的普通雪怪，还有挥舞皮鞭骂骂咧咧的乌鸦哥，全都不由自主打起哈欠，步履踉跄，接二连三栽倒在松软的雪地上，转眼间就鼾声大作，尽皆陷入昏睡。 　　乔安收敛蜂翅降落在雪地上，开启“高等内视术”，逐一查看雪怪和变异雪怪。 　　…… 　　侦查目标：超大型变种类人生物（寒系亚种） 　　健康状态：深度睡眠 　　生命等级：14级 　　属性：力量32，敏捷15，体质24，智力9，感知14，魅力13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敏锐嗅觉，雪视（视线可以透视积雪），雪地潜行；免疫寒冷，畏火（弱点）；寒颤凝视，冷冻吐息； 　　…… 　　检查结果表明，“乌鸦”的力量、体质、智力和魅力属性都比普通变异雪怪更高，难怪得到冬堡领主的重用。 　　此外，乔安还确认“乌鸦”和其它雪怪都已经深度昏睡，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开储物袋，取出天使阿婕赫赠送的那枚金钥匙，激发钥匙上结附的7环“捕梦术”。 　　乔安运用“捕梦术”，将自己的精神化作一根无形的探针，刺进变异雪怪“乌鸦”的意识深处。 　　变异雪怪身强体壮，意志力却算不得出众，更何况处于昏睡状态，几乎对乔安的精神入侵毫无抵抗，任由他检索自己毕生的记忆，如同随意翻阅一本打开的书卷。 　　以乔安当前高达43的智力水平，过目不忘只是基本操作，背书的速度比别人翻书还要快得多，更何况变异雪怪这种一辈子窝在山沟里的野蛮生物，个人经历无非吃喝拉撒打架交配，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花不了五分钟，乔安就把他的记忆完全复刻下来。 　　结束探索变异雪怪的记忆，乔安拔出匕首，从他身上割下大把白毛，而后使了个“解离术”，指尖迸发出一条纤细的绿色射线，击中昏睡中的乌鸦哥，瞬间将之分解成尘埃，被风雪吹得无影无踪。 　　当哈康从山坡上飞奔下来，乔安已经以一根白毛作为施法素材，由人类少年变成高大威猛的“乌鸦哥”。 　　“你想冒充变异雪怪，混进冬堡？”哈康终于醒悟乔安的打算。 　　乔安点了下头，答道：“你先走一步，我把其余的雪怪唤醒，以押送货物的名义进入冬堡，然后再跟你联系。” 　　“那好，你多加小心。”哈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冬堡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乔安目送哈康走远，摸了摸自己头顶那一撮卓尔不群的黑色呆毛，心想，“乌鸦”这家伙不比寻常变异雪怪，是冬堡领主麾下排得上字号的得力打手，还经常下山掠夺姿色出众的村姑献给维格尼尔享用，很得“白王子”宠信。 　　自己变成“乌鸦”的样子，窃取了他的记忆，也不敢说就能模仿的毫无破绽，万一引起特里姆或者维格尼尔的怀疑，施展“真知术”看穿自己的真面目，别说拯救斯露德，怕是自身难保。 　　孤身深入匪巢，再怎么小心也不过份，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又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伪装”，确保万无一失，过后取消“神话深度睡眠”，唤醒四只昏睡的雪怪。 第2119章 冬堡 　　雪怪们打着哈欠，相继从雪地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耳畔就传来“乌鸦哥”愤怒的咒骂，当中还夹杂着皮鞭破空尖啸。 　　“一群懒鬼！还不快起来干活！” 　　“磨磨蹭蹭，误了维格尼尔少爷的喜事，看我不抽烂你们的屁股！” 　　皮鞭如同雨点落下，结结实实抽打在雪怪们身上，抽得这群智力低下的怪物哇哇惨叫，慑于“乌鸦哥”的淫威，无暇深思刚才为何突然失去意识，匆忙拖起雪橇，卖力在雪地上飞奔。 　　乔安提着皮鞭，跟在雪橇后面，监督雪怪们尽快赶路，沿着倾斜的山坡一路向上攀爬，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来到雪山之巅，冬堡大门近在眼前。 　　登上山顶，近距离观察这座恢宏的冰之要塞，乔安在深受震撼之余，即视感也愈发强烈。 　　一番思索过后，乔安终于回想起来，大约在两年前，自己曾施展“探知术”搜寻克拉克·海尼尔的下落，当时“探知水晶”里呈现出的画面，就是一座坐落在雪山之巅的冰塑城堡，可是还没等自己看清楚，水晶球中的画面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乔安又多次尝试探知克拉克的下落，然而都已施法失败告终，就连那一闪而过的雪山城堡画面，也没有再看到过，以至于怀疑那只是施法时受到干扰，偶然出现的幻觉。 　　直到今天，乔安亲眼目睹雄踞于獠牙山绝顶之巅的冬堡，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在水晶球中看到的，正是坐落在眼前的这座城堡！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中的建筑重合，促使乔安进一步展开联想，三年来音信全无的克拉克，会不会已经被冬堡领主特里姆捕获，至少曾经被囚禁在这座城堡当中？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如果自己的猜测属实，不难得出两条推论。 　　三年来，冬堡的霜巨人从未来找过他的麻烦，由此可见克拉克即便身陷囹圄，遭到严刑拷打，也没有供出“精魂项圈”已经交给他保管。 　　此外，特里姆至今尚未寻回“精魂项圈”，再怎么痛恨克拉克，也不敢对他下杀手，否则就等于亲手剪断追寻“精魂项圈”的唯一线索。 　　既然克拉克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就被囚禁在冬堡中的某处，乔安责无旁贷要设法营救他脱困！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使乔安禁不住热血沸腾，连忙深呼吸，遏制住心头的冲动，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来到冬堡的初衷是劝说斯露德取消婚约，营救克拉克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因此忽略斯露德的困境。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临近正午，哈康说订婚仪式于今晚举行，乔安盘算了一下，自己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供利用，应该足够找到克拉克了。 　　如此想着，他快步跟上押送队伍，穿过由四名霜巨人卫士把守的城堡大门，城墙内侧，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营房以及林立的高塔。 　　这些附属建筑，与城堡主体一样由万载不化的坚冰筑造，营房是霜巨人的居所，高塔则是白龙的巢穴。 　　雪怪一族，在冬堡内部的地位低于霜巨人和白龙，只是卑贱的奴仆，没资格进入特里姆的城堡。 　　乔安把货物押送到城堡门外，便有霜巨人卫兵接管，没好气的挥手驱赶他们离开，毫不掩饰对雪怪一族的歧视。 　　乔安遵循“乌鸦哥”的记忆，没有顶撞傲慢的霜巨人，带着四个小弟径直走向城堡北部，靠近城墙的一座积雪的山丘。 　　山丘下方，依稀可见黑洞洞的冰窟，便是雪怪奴仆们栖身的地方。 　　乔安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小弟们说：“辛苦了一上午，趁现在难得清闲，赶紧打个盹，晚上带你们去厨房吃肉。” 　　“乌鸦哥，俺们晚上也能喝到喜酒吗？”一名雪怪腆着脸凑过来问。 　　乔安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抽的他原地转了两圈儿，脸颊肿起老高。 　　“呸！”乔安将一口浓痰啐在他脸上，“凭你也配出席维格尼尔殿下的婚宴？下贱的蠢货，少做美梦！” 　　那雪怪被他连打带骂，非但不敢抗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战战兢兢地向“乌鸦哥”告罪求饶。 　　乔安又抽了他两鞭子，尽显乖戾暴躁的一贯作派，这才收手警告四名小弟：“都给我滚回洞穴，天黑之前不许出来，哪个贱种敢打扰老子睡觉，看我不生剥了他的皮！” 　　雪怪们早已习惯了“乌鸦哥”媚上欺下，大发淫威，诚惶诚恐地钻进雪洞，不敢出声。 　　乔安也钻进自己的洞穴，发现里面还挺宽敞，光滑的冰壁散发出丝丝寒意，好在自己浑身覆盖着蓬松保暖的长毛，倒也不觉得冷。 　　乔安走到洞穴尽头，席地而坐，先设置“魔法警报”，而后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小团羊毛攥在手中，开始施展6环幻术“永恒幻影”。 　　“Olos！” 　　咏出一句象征“幻影”的启动咒文，乔安在洞穴中创造出一具幻象，看起来是与“乌鸦哥”一模一样的变异雪怪，背靠冰壁蜷缩而坐，双手抱头，发出沉重的鼾声，显然正在打盹。 　　乔安用幻术创造出来的假象充当自己的替身，而后自行加持“神话隐形术”，取出“遥视镜”，尝试在冬堡内部搜寻克拉克·海尼尔的下落。 　　很遗憾，这次施法依旧以失败告终，没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收起魔镜，转而施展“生物定位术”。 　　4环“生物定位术”，无法像“探知术”或者“遥视术”那样直接锁定目标，但是可以辐射出无形的魔力波动，不断对周边环境进行扫描，如果追踪目标出现在扫描半径内，施法者就会有所觉察。 　　这种追踪方式，通常情况下不如“探知术”和“遥视术”高效，但是在当前这种特殊的环境里，“生物定位术”反而比后者更可靠。 第2120章 冬堡地下 　　以乔安高达23的施法等级，“生物定位术”的最大扫描半径可达1320尺。 　　再经过两次“法术增远”超魔强化，升阶为6环法术，扫描极限距离达到5280尺，足以覆盖冬堡城墙内的每一寸空间。 　　按理说，只要克拉克的确在冬堡，就一定会被“生物定位术”找到。 　　然而这次搜索的结果仍是“查无此人”，好在乔安还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细节。 　　城堡地下百尺深处，有很大一片隧道纵横宛如矿坑的区域，其中一小片区域似乎恒定了“法师密室”之类的防护结界，阻断了侦查法术的扫描波动，如同一个“黑箱”，无从得知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凡是刻意遮掩的地方，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安取出“导航罗盘”，查看冬堡地底的立体结构图，顺着复杂的坑道剖面一路搜寻，果然在地图一角找到了那处被结界屏蔽起来的区域，看上去像是一座地牢！ 　　“越来越有趣了。” 　　乔安望着地图，微微一笑，眼神变得异常闪亮。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年轻的法师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几道防护法术，而后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位于冬堡地下百尺深处的隧道当中。 　　乔安环顾四周，很快就注意到隧道的构造不合常理。 　　正常情况下，人力挖掘出的隧道，几何剖面不会保持高度一致，有的路段宽些，有的路段窄些，有些墙面比较光滑，有些墙面则凹凸不平，依稀可见镐头挖凿留下的不规则痕迹。 　　倘若采用“地动术”、“化石为泥”或者“柔石术”之类工程法术开掘隧道，那么施工现场就会呈现出另一个极端，隧道四壁会呈现出规则的几何特征，墙壁光滑如同镜面，仿佛被利刃切开的黄油。 　　然而乔安此刻置身的这条地下隧道，呈现出的特点与上述两种挖掘方式都不尽相同。 　　首先，隧道的切面造型大体呈扁平的椭圆形，宽度保持一致，然而四周的墙壁并不十分光滑，尤其是头顶和左右两侧的冰面，清晰呈现出条纹痕迹，笔直地向着隧道深处延伸，像是用灼热的刀片刮出来的划痕。 　　眼前的情景促使乔安产生一个疑问：冬堡领主特里姆，究竟采用什么方式，在深埋地下的坚硬冰层当中，开掘出迷宫般复杂的坑道？ 　　稍加思索，他想到自己前不久学会的那个6环法术，恰好可以用来求疑解惑。 　　乔安先不急于赶路，右手触摸光滑的冰壁，腾出左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同时低声吟咏咒文。 　　“Ondo！” 　　复杂的施法仪式整整持续了十分钟，乔安最后咏出6环“石言术”的启动咒文，面前冰壁在魔网的牵扯下，发出微不可查的震颤。 　　“石言术”可以暂时活化天然或人工石材，从而为施法者提供附近的情报。“石材”这个概念很宽泛，任何固态矿物或晶体都包含在内，构成隧道墙壁的冰块也不例外。 　　冰面的震颤持续了三秒，过后浮现出一张模糊而苍老的面庞，向乔安轻轻点头致意，以心灵感应发出问候： 　　“尊敬的法师老爷，请问有何吩咐？” 　　“您好，冰块先生，我想知道这条地下隧道是何人所造？” 　　“冬堡的初代主人，也就是特里姆的父亲，最先驱使奴仆开凿隧道，后经特里姆接手，历经两代人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不断扩建，方形成今日的庞大规模，我的老爷。”石块慢条斯理地回答。 　　“那么具体施工的奴仆，是些什么人呢？”乔安接着问。 　　“是一种怪虫，身体粗而扁平，如同巨大的蜈蚣，体表覆盖着蓝白色的硬壳，浑身灼热如同熔岩，以至于肢体的缝隙间不断流泻火红的光芒，喷涌出融化坚冰的蒸汽。” 　　冰面上的人脸回忆了一下，继续向乔安讲述。 　　“这种怪虫差不多有20尺长，5尺宽，体重不下万磅，霜巨人找到它们的巢穴，就会将成虫杀死，窃取虫卵，放置在烧红的炉膛里加以孵化，然后驯化幼虫，充当奴仆。” 　　“霜巨人们将怪虫驱赶到冰窟里，命令它们顺着隧道爬行，用自身辐射出的热量融化坚冰，形成新的隧道，经过长年累月的挖掘，最终造就了这座坚固而巨大的迷宫。” 　　“这种怪虫头部生有一对巨大的钳状下颚，背部凸起一排长矛般的棘刺，当它们在隧道中爬行的时候，灼热的下颚与背棘就会陷入冰壁，刮出笔直的深槽，冰水凝固以后依旧清晰可见。” 　　说到这里，活化冰块抬头看了一眼隧道天花板上的划痕，又看了看横穿自己面孔的划痕，显得有些不爽，似乎是嫌弃怪虫留下的划痕破坏了自己英俊潇洒的容颜。 　　倾听活化冰块讲述的同时，乔安也在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的“虫类分卷”和“魔法兽分卷”，很快就找到与活化冰块描述中的那种巨虫对应的物种，一种名为“百足魔兽”的虫形魔法兽。 　　这种魔兽的生理构造有点像“土焢虫”，体内生长着一个火炉般的超自然器官，能够以极高的效率将食物转化为热能。 　　百足魔兽的体温实在太高，宛如烧红的烙铁，连它们自己都有点遭不住，不得不想办法降低体温，比如减少食物的摄入量，使体内“火炉”因缺乏原料而降低热效率，代价却是要忍饥挨饿。 　　任何生物都不喜欢忍饥挨饿，百足魔兽也不例外，所以它们更愿意居住在终年冰天雪地的寒冷地带，利用外部环境降低体温。 　　终年积雪的獠牙山巅，恰恰是百足魔兽钟爱的栖息地，然而这种凶恶的魔虫还算不上是当地最顶级的掠食者。 　　在獠牙山区的食物链条上，百足魔兽居于麋鹿、恐狼和雪怪等生物之上，偶尔甚至敢于组队狩猎低龄的白龙，但是面对居于獠牙山区食物链顶端的霜巨人一族，百足魔兽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第2121章 狼穴 　　从文献中的记载来看，乔安发现霜巨人对百足魔兽的态度相当复杂。 　　由于霜巨人天性畏火，按理说应该尽量远离浑身冒火的百足魔兽，才符合趋利避害的生存法则。 　　但是霜巨人部落里盛行一种形同自虐的传统，正所谓“克服恐惧的最佳方法就是面对恐惧”，如果一个霜巨人想证明自己是勇气过人的硬汉，就会主动找百足魔兽摔跤，忍着灼烧造成的痛苦将巨虫制伏，能够完成这项疯狂的挑战并且生存下来的霜巨人将获得“虫友”的称号，成为受到族人敬仰的勇士。 　　除了通过拥抱成年百足魔兽彰显勇气，霜巨人一族驯化百足魔兽，还有很多不那么“中二”的现实用途。 　　寒冷地带的建筑大多是由冰块构造，百足魔兽的高温与掘地天赋，可以轻松穿透冰筑的城墙，还能从建筑地底钻出来发动偷袭，这种战术在霜巨人部落之间的争霸战争当中屡试不爽。 　　此外，严寒地带缺乏燃料，铸造业不发达，尤其短缺钢铁武器。 　　百足魔兽好比一座天然熔炉，背部散发出的高温可以融化钢铁，为霜巨人提供了便于铸造武器的工具和能源。 　　百足魔兽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狰狞的蜈蚣，其实它们的智力比普通虫类高得多，稍加训练就能听懂巨人语，因为这些或“中二”或现实的因素，百足魔兽的卵在霜巨人族群当中是重要性不下于白龙卵的战略资源，尤其那些野心勃勃的霜巨人领主，总要招募一支专业的驯兽师团队负责培育和驯化百足魔兽。 　　既然冬堡的地下隧道里栖息着百足魔兽，那么乔安有理由认为这里有可能散落着百足魔兽的“爱情结晶”。一想到有高等魔虫卵可供收集，“没有人比我更懂抓虫”的法师先生便禁不住兴奋地挽起了衣袖，准备大显身手！ 　　“除了百足魔兽，地下坑道里还有其他危险生物吗？”乔安继续向活化冰块打听。 　　“当然有，还有不少呢！”活化冰块说，“特里姆豢养了很多恶狼，有黑的，也有白的，夜间在外面游荡，吃饱了就钻进地下坑洞打盹。” 　　乔安想了想，活化冰块所说的“黑狼”，指的多半是恐狼或者座狼，至于“白狼”，很可能是指冬狼。 　　这些恶狼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就继续打听：“还有比饿狼更厉害的怪物吗？” 　　“还有一头名叫古霜的恶龙。”活化冰块面色凝重，“这头老白龙是冬堡地宫的大总管，连百足魔兽都要服服帖贴的听他使唤！” 　　一头老年白龙吗？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又问活化冰块：“地宫里有没有牢房？” 　　“这我就不清楚了，老爷，您想知道地宫中的全部秘密，要么去向特里姆本人打听，要么就得去问老龙古霜。”活化冰块爱莫能助的回答。 　　“好吧，多谢你了，我这就去找古霜。” 　　乔安挥手取消“石言术”，冰壁上的面孔随之消失。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从中取出一串玻璃项链，握在手中加持“神话链接”与“窥视魔眼”，而后扯断项链，操控27颗玻璃魔眼，配合“导航罗盘”在前探路，搜寻通往地牢的捷径。 　　向前走出不远，乔安就通过其中一颗魔眼看见黑暗中闪烁的暗绿色光斑，分明是一群刚刚饱餐过后返回巢穴的恐狼。 　　这种性情野蛮凶爆的恶狼体型大如马匹，浑身覆盖着漆黑宛如夜色的浓密鬃毛，獠牙酷似一对雪亮的弯刀。 　　乔安停下脚步，粗略清点了一下，挡在自己前方的恐狼共有不下20头，更麻烦的是分散在三个巢穴里，很难通过两三个法术就将群狼一网打尽，在空间狭小的地下坑道里，万一被群狼包围撕咬，还是有那么点儿麻烦的。 　　考虑到接下来还将遇到更多更难缠的怪物，营救克拉克和斯露德更是极为凶险的使命，出于长远考虑，乔安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施法资源，有必要召个强力的打手过来，帮自己清理拦路的恐狼。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尊半尺多高的骑士铠甲，放在地上，念诵咒文，唤醒沉睡的“幽魂战甲”。 　　玩具似的全身甲，在乔安的呼唤下苏醒过来，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一尊高达12尺的铁甲骑士，面甲背后浮现两团灵魂之火，宛如一双泛起苍白光泽的眼眸。 　　“幽魂战甲”特里斯坦望见乔安，连忙毕恭毕敬的向他鞠躬行礼。 　　“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特里斯坦，我正在探索这座地宫，隧道前方有成群的恶狼拦路，你在前面开道，帮我消灭恶狼。” 　　“遵命，我的主人！” 　　特里斯坦死后依旧遵循古老的骑士准则，将守护主公视为自己的天职，接下乔安发布的命令，拔剑出鞘，转身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乔安跟在高大魁梧的亡灵骑士身后，沿着隧道走出大约两百码，前方地势陡变开阔，隧道尽头连接着一座地下大厅。 　　黑暗的五角大厅中，正对面是一条隧道，与出口和入口相临的墙壁上开凿出三眼洞穴，正是恐狼的巢穴。 　　躲在洞穴中打盹的恐狼，听见幽魂战甲踏过冰面的沉重足音，全都警觉的竖起耳朵，迅速起身钻出洞穴，瞪起一双双贪婪嗜血的眼眸，朝大厅入口这边聚拢过来。 　　特里斯坦守住大厅入口，伟岸的身躯将乔安挡在身后，从容观察狼群，而后擎起传奇黑魔剑，抽取一道源自剑魂的“神话之力”，仗剑向前一指，大厅上空魔网激荡，“神话之力”转化为圣洁的光耀能量，化作漫天金色光雨淋洒在麇集的恶狼身上。 　　恐狼猝不及防，身上触及光雨的部位立刻燃起金色烈焰，哀嚎着一片片倒下，在冰面上翻滚挣扎，然而凡间的冰雪无法熄灭神圣的火焰，大多数中招的恐狼支撑不了几秒，就在痛苦与绝望中断了气。 第2122章 裂空 　　乔安看出特里斯坦刚刚施放的是黑魔剑自带的“神话邪影击”，只不过他运用剑上结附的神话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将原本的邪恶能量转换成了神圣属性，“神话邪影击”由此转换为“神话圣光击”，对大厅中的恐狼集体造成15能级光耀伤害。 　　以恐狼的生命力，只要被“神话圣光击”直接杀伤，基本上就是惨遭秒杀的下场。那些距离稍远，没有被“神话圣光击”直接命中的恐狼，虽然伤不致死，却也被法术爆发出的强光闪瞎了眼睛，在大厅中惊恐的乱窜。 　　特里斯坦大步前行，踏过遍地狼尸，迫近大厅中残余的瞎眼猎物，一剑一个，斩首毙命，干净利落。 　　洞穴中还有数头恐狼，探头出来看见遍地血腥，抢先冲出来的同伴几乎被屠杀殆尽，吓得伸长脖子嗷嗷悲鸣，呼叫远处的同伴前来帮忙。 　　仿佛在回应大厅中恶狼的呼救，乔安听见身后的隧道中，远远传来狼嚎声，更多恶狼经由地宫中的其它岔路口，正朝这边赶来。 　　特里斯坦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顾不得追杀恐狼，匆忙退回主人身旁，仗剑严阵以待。 　　乔安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特里斯坦不必紧张。 　　“后面过来的那几头恶狼，我自己能搞定，你去把大厅中残余的恶狼解决掉。” 　　亡灵骑士点头领命，持剑返回大厅。 　　乔安回头望向来时的隧道，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一颗放置在身后三岔路口上方的玻璃魔眼上，很快就看到两头恐狼嗅探着追寻过来。 　　隧道的垂直高度约有13尺，勉强可供特里斯坦直立行走，比它体型更大的生物就很难自如行动了。 　　逼仄的环境使乔安打消变身为巨人或者怪兽与恶狼肉搏的念头，转而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Nuhta！” 　　赶在两头恐狼迫近之前，乔安完成施法流程，以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半透明的球形结界。 　　两头咆哮着猛扑过来的恶狼，迎头撞上“防活物护罩”，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挡，额头发出砰砰两声闷响，惨叫着跌了回去。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伸手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小团秘银，握在掌中吟咏咒文，短短三秒过后，隧道中浮现一只巨掌，在黑暗中焕发出美丽而又冷酷的银色光泽。 　　乔安操控自己发明的6环法术“法师裂空掌”，五指并拢如刀，猛地刺向一头恐狼！ 　　噗嗤！ 　　巨大的银色手刀锋利无匹，贯穿浓密的鬃毛与坚韧的狼皮，深深刺入腹腔，顺势掏出内脏，随手抛在地上。 　　鲜血顺着银色大手的指缝淋漓流淌，隧道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惨遭剖腹挖心的恐狼当场毙命，它的同伴也被吓破胆，颤抖着缓缓倒退，目光闪烁不定，流露出内心的惊骇。 　　乔安面无表情，操控巨掌隔空抓向第二头恐狼，五指握住狼头，发力捏了下去。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血蜜酒”提升的属性，乔安在人类形态下也有19点力量属性，堪比强壮的兽人。 　　再加上“裂空掌”额外提升的12点力量，巨掌的力量属性高达31，已经达到成年火巨人的平均水平。 　　五指宛如锋利的钢锥，稍微发力便洞穿恐狼颅骨，噗得一声将这凶兽脑袋捏碎，白花花的脑浆混合鲜血喷涌出来。 　　乔安随意挥了挥手，甩干附着在银色巨掌上的血浆，将观察视角再次切换到玻璃魔眼上，看到两头体型比恐狼稍小的白狼正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却是一对冬狼。 　　乔安垂手站在隧道中央，静静等候冬狼迫近。 　　冬狼的智力比恐狼高出一大截，发觉猎物乍看上去只是一位清秀文弱的少年，却穿着法袍，显得气定神闲，再加上附近还有两具新鲜的恐狼尸体，种种迹象使他们意识到这个人类少年恐怕要比看起来更可怕。 　　其中一头冬狼试探着迫近，与乔安相距十尺就被一道魔力结界挡住，无法再向前靠近半步。 　　两头冬狼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昂首咧嘴，向乔安喷出汹涌的寒流。 　　冬狼喷吐的寒流，攻击范围呈15尺锥形扩散，超出了“防活物护罩”的半径，转瞬间就将乔安淹没在白茫茫的霜雾当中，隧道中的气温也直线下降。 　　就在这时，一只银色大手自寒冷刺骨的雾气当中飘飞出来，挥掌如刀，刷刷两下就将一头冬狼劈倒。 　　另一头冬狼被同伴身上溅起的鲜血淋了满脸，温热腥臭的液体糊住眼睛，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意识到大事不妙。 　　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冬狼模糊的视野中就闪过一抹银色霞光，耳畔回荡的破风声，预示着一口利刃正在急速挥斩过来，紧接着便有丝丝凉意透过断裂的喉管袭遍全身。 　　冬狼颓然扑倒在地，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泊。 　　乔安维持着“裂空掌”的施法专注，抬手摸了摸颈间那枚银色项圈。 　　自从“精魂项圈”完成第二阶段同调，获得的新能力之一就是佩戴者免疫寒冷伤害。 　　别说区区冬狼喷吐的寒流，就算太古白龙的龙息直接吹在身上，对乔安而言也无异于春风拂面。 　　乔安切换观察视角，确认后方已经没有恶狼，就转身返回地下大厅，挥动“裂空掌”，帮特里斯坦屠光残余的恐狼。 　　大厅中散落着横七竖八的狼尸，凝结冰霜的地面狼血流溢，变得更加湿滑，一不留神就得摔跤。 　　乔安维持着“裂空掌”的施法专注，同时运用“分神秘术”，为自身与特里斯坦加持4环“行动自如”，避免跌倒。 　　稍作休整过后，乔安吩咐特里斯坦在前开路，继续朝地宫深处探索。与此同时，27颗玻璃魔眼也在乔安的指挥下飞往各处岔路口，搜寻通往地牢的正确途径。 　　继续走了不到半个钟头，乔安通过一颗魔眼发觉另一处地下狼巢，盘踞在这里的除了八头冬狼，还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怪兽。 第2123章 索列姆猎犬 　　这怪物看上去像是一头出奇庞大的冬狼，肩高足有成年人类两倍，从头到尾不下20尺长，其它冬狼与这巨兽相比，就像一群尚未断奶的狗崽儿。 　　乔安怀着好奇遥控“窥视魔眼”靠近巨狼，换了一个更便于观察的视角，很快又从这头巨狼身上发现两处古怪的特征。 　　巨狼一身鬃毛洁白如雪，然而不同于冬狼，它的皮毛当中凸起块块坚冰，环绕头颈、肩胛、胸膛以及腹部的冰块呈锥形，根根足有5尺来长，宛如一片生长在巨狼身上的锋利冰棱，令人望而生畏。 　　此外，这头巨狼的眼眸呈暗银色，散发出阴冷的魔力波动，乔安只是透过玻璃魔眼间接与它视线接触，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暴风雪中。 　　好在“精魂项圈”适时启动，帮他驱散透过那巨狼视线传导过来的诡异寒意。 　　显而易见，这头巨狼比刚才遭遇的恐狼和冬狼加起来更危险！ 　　乔安提醒走在前面的特里斯坦做好战斗准备，而后经由“神话链接”，通过漂浮在狼巢中的那颗玻璃魔眼施展“高等内视术”，暗中侦查那头浑身覆盖着带刺冰甲的巨狼。 　　…… 　　侦查目标：超大型魔法兽（寒系亚种） 　　生命等级：13级 　　属性：力量30，敏捷20，体质24，智力8，感知20，魅力2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免疫寒冷，火焰易伤（弱点），绊摔攻击，其它（未探明） 　　…… 　　根据侦查所获的情报，乔安比对记忆中的狼形魔法兽，最终得出一个猜测——这怪物多半是一头“高等冬狼”，也被称为“霜巨人之神”索列姆的猎犬。 　　讽刺的是，豢养这头“索列姆猎犬”的冬堡领主特里姆并不是“霜巨人之神”的信徒，反而崇拜索列姆的敌人——恶魔领主科斯彻奇。 　　这时，特里斯坦已经迫近狼巢，钢铁战靴踏过冰面，沉重的足音引起群狼警觉，纷纷挺身跃起，凶残的目光聚焦在脚步声传来的那条隧道入口。 　　索列姆猎犬发出低吼，率领八头冬狼靠近入口，打算包围闯入者。 　　乔安透过设置在群狼上方的窥视魔眼看到这一幕，就让特里斯坦在狼巢入口停下脚步，持剑守住通道，自行取出“气象法杖”，杖首从特里斯坦身旁探了出去，指向索列姆猎犬，激发法杖中储存的魔力。 　　夜光珊瑚雕琢的法杖骤然发出刺眼的电弧，笔直轰在索列姆猎犬硕大的脑袋上，将这巨兽劈得踉跄跪倒。 　　银蛇般的电弧随即向索列姆猎犬四周散射，簇拥在它身旁的八头冬狼也都没能幸免，几乎同时被闪电击中，惨叫着扑倒在地，浑身抽搐。 　　6环塑能系法术“连锁闪电”，对主要攻击目标造成的电击伤害高达20能级，次要目标也要承受10个能级的连锁伤害。 　　地穴中的八头冬狼，都遭到连锁电击，其中三头当场毙命，剩下的冬狼也受了重伤。 　　特里斯坦没有错失良机，大步冲进地穴，激发“神话之力”引导负能量，传奇黑魔剑骤然释放出一圈阴冷晦暗的波动，将所有恶狼笼罩在内，集体造成10能级暗蚀伤害。 　　地穴中的冬狼先遭电击，紧接着又被负能量侵蚀，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唯独那头索列姆猎犬出奇的强悍，“连锁闪电”加上负能量冲击波，足足承受了30能级伤害，竟然还有余力反击，咆哮声中召来一场“冰风暴”。 　　极寒魔力伴随着拳头大的冰雹凌空洒落，砸在特里斯坦身上，钢铁盔甲乒乓作响，浮现出深浅不一的凹痕。 　　躲在特里斯坦背后的乔安也受到“冰风暴”波及，连忙撑开“铁处女”，免得被冰雹砸破头。 　　在他忙于防御的时候，索列姆猎犬已经从最初两轮的袭击当中缓过神来，支撑着站了起来，暗银色眼眸恶狠狠凝视特里斯坦，视线融合魔力，化作一道冰冷的光束破空袭来。 　　乔安早就怀疑这魔犬擅长凝视攻击，然而他以为对方与雪怪类似，只有与其视线直接接触的生物才会受到超自然视线影响。 　　万万没想到索列姆猎犬瞳孔中射出的光线，与他之前研究过的所有凝视攻击都不一样，更接近“闪电束”和“阳炎射线”，竟然特喵的能够打穿射击路径上的一串目标！ 　　首先中招的是特里斯坦，腹部被索列姆猎犬蕴含高达13能级极寒魔力的视线射了个对穿，幸亏他是不死生物，而且没有实体，肚皮上被开了个洞也无甚大碍。 　　紧接着中招的是躲在幽魂战甲背后的乔安，好在他有“精魂项圈”护体，免疫寒流侵蚀，只是虚惊一场。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乔安后怕之余也感到一丝惭愧。 　　自己做过一些关于“超自然凝视”的初步研究，发了一两篇论文，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以这个领域的专家自居，如今想来实属自大到可笑，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往后可不敢再说‘没有人比我更懂凝视攻击’了……唉，有一说一，我懂个屁的凝视攻击！” 　　乔安暗自反省的时候，特里斯坦已经挥舞重剑冲了上去，与索列姆猎犬展开激烈搏斗。 　　那狡猾的魔犬，显然比闯入者更熟悉巢穴中的环境，先是故意后退，利用一片凹凸起伏的地形阻挡特里斯坦追杀，而后叼起就近一具冬狼尸体，甩头掷向特里斯坦。 　　趁着特里斯坦侧步躲避狼尸，索列姆猎犬强壮的后肢猛力蹬地，倏然飞跃洼地，凌空扑了上去。 　　特里斯坦一时措手不及，被这巨狼咬住左臂！ 　　索列姆猎犬顺势翻滚，以一串娴熟的摔绊动作硬生生将猎物掀翻在地。 　　沉重的铠甲摔在地上，轰鸣声中冰屑飞溅。幸而特里斯坦格斗经验丰富，而且身上加持的“行动自如”还在生效，倒地刹那侧身翻滚，左臂挣脱恶狼撕咬，右手挥剑反击！ 第2124章 怪虫 　　唰！ 　　黑暗笼罩的狼穴中，闪出一道冷冽的霞光。 　　传奇重剑刺穿索列姆猎犬附着厚厚冰甲的胸膛，却也遭到凸起的冰棱反伤，持剑的右臂撞击冰棱火星迸射，附魔铠甲竟然浮现数道深深的划痕。 　　索列姆猎犬胸部剑创涌出鲜血，但还不足以致命。这怪物嘶吼着激发体内魔力，丝丝寒气透过毛孔释放出来，迅速修复被黑魔剑劈碎的冰甲。 　　冰甲封住魔犬胸部伤口，阻止失血，与此同时，它身上冒出更多坚硬如钢、锋利如锥的附魔冰棱，趁着特里斯坦尚未站起身来，再次猛扑上去！ 　　一只银色巨掌适时挡在特里斯坦前方，五指并拢如刀，闪电般戳向索列姆猎犬的眼睛。 　　恶犬骇然扭头闭眼，匆忙间闪过眼部要害，银色手刀只在它脸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乔安专注遥控巨掌追击索列姆猎犬，眉头微蹙，发现这怪物的冰甲比看上去更坚硬，就连“裂空掌”都很难穿透冰甲伤及要害。 　　回想刚才施法侦查的情报，乔安盘算要不要改用火系魔法对付这头具有寒系亚种血统的魔犬，不过转念间就想到一个更好的对策， 　　维持“裂空掌”施法专注的同时，乔安娴熟的发动“分神秘术”，临时分裂出一个副意识，施展“碎骨术”。 　　“Axo！” 　　咏出象征“骨骼”的咒文，乔安左手中指向前刺出，一束苍白的负能量波动透过指尖激射而出，嗤的一声，命中正在疲于躲避“裂空掌”劈砍的索列姆猎犬。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给这头凶猛的巨狼造成不堪忍受的剧痛，浑身骨骼——也包括体表覆盖的冰甲，剧烈震颤，噼里啪啦块块碎裂，鲜血透过体表冰甲蛛网状裂痕渗透出来，从头到尾全被鲜血浸透！ 　　死灵系5环“碎骨术”，其独特之处在于对拥有鳞片、甲壳以及外骨骼的生物造成双倍杀伤，而索列姆猎犬那一身攻防兼备的带刺冰甲，恰恰也属于一种超自然外骨骼。 　　一发“碎骨术”，对索列姆猎犬造成的伤害高达30能级，几乎完全摧毁了它的骨骼架构，失去支撑的庞大躯体被自身体重压垮，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口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特里斯坦双手握剑冲了上去，倾尽全力的一剑刺穿魔犬颈部龟裂的冰甲，继而穿透喉咙，彻底打断它的挣扎。 　　乔安重启“高等内视术”，看了看索列姆猎犬的尸体，确认这怪物已经死透，便走到特里斯坦身旁，施展“完全修复术”，帮他复原受损的铠甲。 　　索列姆猎犬是一种罕见的寒系魔法兽，乔安这个具有狂热收集癖的“人形松鼠”当然不会错过，先从它身上抽取血样，而后将庞大的狼尸塞进“缩物背包”。 　　先前派出去侦查的“窥视魔眼”，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途中，没有发现像索列姆猎犬这样具有威胁的怪物，偶尔有那么两三只恶狼，特里斯坦可以轻松解决，用不着乔安操心。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乔安决定偷懒一下……不对，应该说是进行更高效的“时间管理”，于是就与特里斯坦建立“神话链接”，以对方作为法术发起点，创造出一只“浮空碟”。 　　接下来，乔安就不用自己费力走路了，坐在“浮空碟”上，让任劳任怨的骑士先生拖着自己在坑道中浮空飘行。 　　如果只是坐在“浮空碟”上休息，乔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身为一名“时间管理大师”，他决定忙里偷闲，解析一下刚刚从特里姆猎犬身上抽取的血样。 　　经过一番娴熟的骚操作，乔安由血液样本当中解析出一组法术构型，外加两组魔力印记。 　　特里姆猎犬拥有不错的施法天赋，但它只专精一项法术，就是4环“冰风暴”。 　　经过无数代的筛选优化，索列姆猎犬已经将“冰风暴”的法术构型烙印在族群血脉当中，还掌握了瞬发“冰风暴”的技巧。 　　难怪刚才战斗的时候，乔安根本没有觉察到对方有施法意图，扯起脖子嚎了一嗓子，便凭空招来一阵大冰雹。 　　索列姆猎犬的两项超自然能力，分别是经由瞳孔凝视激发的“寒霜射线”，以及周身覆盖的冰刺铠甲。 　　“寒霜射线”的射程是60尺，对射程范围内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的生物，集体造成13能级寒冷伤害。 　　相比冬狼的“寒流喷吐”，“寒霜射线”的攻击范围更为狭窄，但是伤害出奇的高，甚至还要超过成年白龙喷吐的龙息。 　　索列姆猎犬的“冰刺铠甲”攻防一体，提供的天生护甲高达20级，比特里斯坦的附魔铠甲还要厚实坚固，凸起的冰棱还能起到“甲刺”的功能，近战中对敌人造成3能级的穿刺反伤，俨然一只大号刺猬！ 　　解析血样之余，乔安也没有耽误正事，时不时的切换视角，通过“窥视魔眼”观察前方的动静。 　　从“导航罗盘”显现出的地图来看，他和特里斯坦已经靠近地图上那片被结界遮蔽起来的区域。 　　乔安遥控一颗魔眼进入这一神秘地带侦查，发现当地竟是一座出奇空旷的地下穹洞。 　　洞穴穹顶高达百尺，从玻璃魔眼所在的高处向下望去，地形呈漏斗状，前宽后窄，水汽蒸腾。 　　乔安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迷雾视域”，目光透过弥漫的蒸汽，发觉四周冰壁上总共开凿出三条隧道，大团蒸汽从洞口逸散出来，透过洞口隐约可见火光闪烁，隧道深处传来嗤嗤声，如同将烧红的铁钎丢进水中时发出的声响。 　　乔安操控三颗玻璃魔眼，沿着穹洞中的三条隧道深入追踪，很快就发现三条巨大的蜈蚣状怪虫，正在隧道尽头用铁铲般的下颚卖力挖掘冰层。 　　怪虫蓝中透白的外骨骼灼热如碳，背上生长着一排红热发光的几丁质棘刺，在隧道顶部划出一条笔直的凹槽。 　　这三条怪虫从头到尾不断辐射热量，使周遭冰雪溶解蒸腾，化作滚滚热浪经由隧道出口涌出，在空旷的穹洞中弥散开来，白茫茫一片，宛如云海。 第2125章 古霜 　　侦查目标：超大型魔法兽（虫形亚种）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26，敏捷14，体质21，智力5，感知12，魅力1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颤动感知，免疫寒冷与灼烧，掘地，高温辐射；其它（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验证了乔安的猜测，这些在冰窟中穿梭爬行、浑身燥热的“大蜈蚣”就是“百足魔兽”，亦即在冬堡地下冰层当中挖掘坑道的“建筑工”。 　　正在思索如何对付这三条百足魔兽，乔安无意间发觉一股冰冷的气流从穹洞后方吹过来，水雾遇冷凝结，变成细小的冰雹，淅淅沥沥散落一地。 　　闭塞的地下坑洞内部，通常不会有剧烈的气流，这股冷风来的分外诡异。 　　乔安分出一颗玻璃魔眼，循着冷风吹来的方向追寻，在漏斗状穹洞最狭窄的底部，发现一头俯卧酣睡的白色巨龙——刚才那阵时强时弱的冷风，就是这白龙口鼻呼出的气流！ 　　乔安还注意到，庞大宛如小山的白龙背后，隐约可见一眼洞穴，可惜洞口恰好被白龙的尾巴挡住，看不清内部的状况。 　　根据之前施展“石言术”获得的情报，乔安猜测这头白龙就是冬堡地宫的总管“古霜”，而他身后的洞穴，很可能就是通往关押克拉克的地牢的唯一入口。 　　想到这里，乔安屏息凝神，经由“窥视魔眼”远程传导“高等内视术”，侦查那头沉睡的老白龙。 　　…… 　　侦查目标：雄性超大型极老白龙（真龙类，寒系亚种） 　　状态：浅度睡眠 　　生命等级：25级 　　属性：力量34，敏捷14，体质26，智力14，感知15，魅力21 　　特殊能力：盲视，感官敏锐，伤害减免5能级魔法，免疫寒冷睡眠麻痹，冰上行走，法术抗力，冻寒喷吐（60尺锥形，寒冷伤害15能级），气势凶猛（龙威）；畏惧高温（弱点)；其它（未探明）； 　　…… 　　龙族通常划分为12个年龄层，从刚破壳的“雏龙”开始，随着年龄渐长，依次过度到“幼龙”、“少年”、“青少年”、“青年”、“成年”、“壮年”、“老年”、“极老”、“古龙”、“上古”和“太古”等阶段。 　　“极老”属于第九个年龄层，这也是乔安到目前为止遭遇过的年龄最老的一头巨龙。 　　年龄层越高的巨龙也越强大，更何况穹洞里除了古霜，还有三只正在埋头挖掘隧道的百足魔兽。 　　乔安倒是有把握单挑古霜，然而一旦发生冲突，势必引起三条百足魔兽的警觉，赶来参战，自己这边只靠一个特里斯坦，未必挡得住三条百足魔兽围攻。 　　看来有必要再找一个强力的打手过来帮忙。 　　乔安打开“便携式次元洞”，唤醒魔导机兵“扎古”，吩咐它利用“潜地”能力，穿透地下冰层，靠近一条百足魔兽，出手将之暗杀，尽量不要发出动静。 　　与此同时，乔安指点特里斯坦解除铠甲，以“惧栗缚灵”形态进入穹洞，凭借“虚体”特性直接穿墙，暗杀另一条百足魔兽。 　　乔安本人也不急于挑战古霜，先将观察视角切换到“窥视魔眼”上，悄悄靠近剩下的那条百足魔兽，经由“神话链接”远程施展3环法术“支配虫类”，先将这怪虫转化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而后远程为它加持“英雄气概”，提振战力的同时免疫“龙威”造成的恐惧。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操控百足魔兽改道挖掘左侧冰壁，悄然迫近那头还在打瞌睡的老白龙。 　　挡在百足魔兽与老白龙之间的冰壁迅速变薄，融化的冰水透过冰层裂痕涌出，流淌到古霜身上，促使它睁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扭头望向热力源头。 　　恰在此时，冰壁砰然破裂，百足魔兽在乔安的精神控制下猛然窜了出来，扑到这头不知所措的老白龙身上，张开巨大锋利的钳状下颚，疯狂撕咬！ 　　老白龙猝不及防被发狂的百足魔兽扑了个正着，巨龙与巨虫纠缠成一团，翻滚扭打。 　　白龙天性畏火，百足魔兽灼热到足以融化钢铁的躯体，给古霜造成的痛苦更甚于紧紧咬住他脖颈的下颚，短短数秒就将龙鳞烤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气味。 　　更让古霜感到郁闷的是百足魔兽明明浑身发烫，却并不畏惧自己口中喷吐的极寒龙息，甚至发疯过后连胆子也大的出奇，竟然不惧龙威，悍然骑在自己身上逞凶。 　　古霜向来不把百足魔兽放在眼里，只当它们是供自己驱使的奴仆，如今竟然被这等卑贱的生物反咬一口，比起肉体上的灼痛，更加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尊受伤。 　　老白龙在狂怒之下咆哮着使出全力，很快就一转攻势，将百足魔兽压在身下，先将这大逆不道之徒的头颅扯下来，咬得粉碎，发觉巨虫死而不僵，还在扭曲挣扎，便将它的尸体一节节扯断，发泄心头愤恨。 　　就在古霜被怒火迷了心窍，沉湎于鞭尸泄愤之时，乔安已经在“隐形术”的庇护下，悄悄靠近这头老白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Kemen！” 　　象征“大地”的咒文在穹洞中回荡，古霜听见动静，这才意识到有人潜入进来，却是为时已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身下陡然增强至32倍的重力吸住。 　　老白龙庞大笨重的身躯轰然垮倒，四肢平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成功释放出5环法术“重力井”，限制住老白龙的行动，乔安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施展6环“铁墙术”，就在老白龙正上方百尺高处，凭空创造出一堵与地面平行的铁壁。 　　法术创造出来的铁壁，尺寸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以乔安当前高达23的施法等级，创造出的铁壁长24尺，宽12尺，表面积正好能够将老白龙古霜完全覆盖。 　　铁壁厚度超过12寸，整体重量达到100吨，于法术完成的刹那受到32倍重力吸引，自半空中呼啸着加速坠落，最终重重砸在古霜身上！ 第2126章 地牢 　　咚！！ 　　伴随一声巨响，百吨铁壁凌空坠落，连同恐怖的动能全都施加在老白龙背上。 　　坚硬的龙鳞与龙骨也承受不住这天降陨星般的巨大冲击力，瞬间骨骼尽碎，身躯被拍得扁平，深深陷入地面。 　　意识消散之前的最后一眼，古霜只来得及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法袍、白皙俊俏的人类少年。 　　对方冰冷的眼神，仿佛正在端详手术台上一具供解剖用的尸体。 　　…… 　　乔安运用“重力井”与“铁墙术”的法术组合，干净利落地秒杀老白龙古霜。事后来看，这个战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在击杀猎物的同时也会碾碎尸体和随身装备。 　　老白龙身上没啥装备，然而极老巨龙的尸体本身就是宝贵的战利品，如今已经被铁板砸成一张大饼，血肉骨骼化作烂泥，着实有些浪费。 　　乔安施法移除铁板，望着深陷地下、挖都挖不出来的“龙肉薄饼”，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想出一个尽可能回收战利品的补救方法。 　　低声吟咏咒文，乔安对着面前积血盈尺的大坑施放“鬼斧神工”，先将龙血分离出来，装入施加“缩物术”的储液瓶，接着又把整张龙皮剥离下来，卷起来塞进储物袋。 　　至于坑里残留的肉酱和骨头渣渣，看着怪恶心的，实在是不便回收利用，乔安只得放弃。末了还顺手解析了一下，从老白龙的尸体残渣当中榨取最后一点儿价值。 　　解析出的魔力印记，对应的都是白龙特有的超自然能力，与乔安之前猎杀的白龙并无本质区别，无非古霜年龄层更高，“龙息”和“龙威”之类的招牌能力威力也更大。 　　真龙自带术士职业，随着年龄层的增长，术士等级也会自行提升。除此之外，不同种族的真龙还能领悟一些独门法术。 　　乔安查看了一下从古霜遗骸当中解析出的法术构型，只有一个白龙一族祖传的独门法术是他未曾掌握的。 　　这个名为“冻雾术”的5环法术，功能类似4环“重雾术”，除此之外，任何被冻雾触及的物质表面都会产生一层光滑的冰膜，仿佛涂了一层滑腻的油脂。 　　简单来说，“冻雾术”就相当于“重雾术”+“油腻术”，施加在敌人聚集的地带，阻碍对方移动的同时还很容易滑倒。 　　不多时，扎古和特里斯坦也都完成各自的任务，顺利刺杀另外两条百足魔兽，拖着猎物的尸体回到主人身旁。 　　乔安将两条保存完整的百足魔兽尸体塞进“缩物背包”，而后遥控一颗“窥视魔眼”进入龙巢。 　　如同所有贪婪收集珍宝的巨龙，古霜的巢穴里也堆放着不少好东西，包括两大箱金银珠宝，乔安也估计不出来具体价值；还有装在铅皮罐子里的魔晶，目测分量不下5磅！ 　　龙巢一侧的冰壁上凿开一个洞穴，里面堆放着20颗大如西瓜、外壳布满蓝白相间的条纹的卵，乔安不用鉴定也猜得出来，这准是“百足魔兽”的卵！ 　　除此之外，乔安还在龙巢中找到四件魔法装备。包括一套犀牛皮甲，一条“力量腰带”，还有两枚戒指，分别结附的是“电爪”和“霜之新星”。 　　乔安禁不住有些激动，这四件魔法装备他太熟悉了，正是克拉克·海尼尔的随身物品，其中那条提升4点力量属性的腰带，还是他亲手为克拉克制作的。 　　此时乔安已经有九成把握，克拉克就被囚禁在古霜的巢穴当中，然而他已经把龙巢搜索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关押克拉克的牢房，这就有点奇怪了。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想到一种可能性，便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再次搜查龙巢，果然在一个角落发现被“永恒幻影”遮蔽起来的门户。 　　“找到了！” 　　乔安长舒一口气，带着特里斯坦和扎古走进龙巢，径直来到那道隐藏的冰塑大门跟前。 　　特里斯坦抽出黑魔剑，正要劈开冰门，乔安摆手阻止，先对冰门施加“驱散术”，解除“魔法警报”和暗藏的陷阱，这才示意特里斯坦打破冰门。 　　噗！ 　　传奇重剑砍在冰塑的大门上，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挡，弹了回来。 　　乔安暗自诧异，难道门上还有尚未解除的防护法术？ 　　略一思索，乔安从古霜的珠宝箱里挑出一颗约有玉米粒那么大的红宝石，握在手中，转身走到门前。 　　“Terhat！” 　　咏出一句象征“破除”的启动咒文，乔安掌中的红宝石融入魔力，化作一道绯红光束射向紧闭的大门。 　　6环法术“红宝石逆转射线”，没有辜负乔安的期待，成功解除地牢大门上的防护结界，冰塑的门扉自行敞开，显露出内部昏暗的牢房。 　　乔安站在门外，一眼就看见阔别三年的克拉克·海尼尔平躺在牢房中靠墙的床上，双目紧闭，仿佛正在沉睡。 　　“克拉克大哥！” 　　乔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冲进牢房，试图唤醒床上的霜巨人。 　　然而克拉克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静静躺在床上，悄无声息。 　　乔安摸了摸他的手腕，感觉不到脉搏跳动，皮肤冷得像冰——即便是霜巨人，体温也不可能低到这种地步。 　　难道克拉克大哥已经死了？ 　　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回荡，乔安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觉得特里姆不太可能杀害克拉克，毕竟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克拉克的命，而是对方口中的情报。 　　既然克拉克还没有吐露“精魂项圈”的下落，特里姆再怎么恨他，也没有理由剥夺他的生命。 　　如果克拉克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心跳和呼吸，停止了一切可以观测到的生理机能？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怀疑克拉克被施加了某种禁锢法术，正处于“假死”状态。 　　能够使生物陷入“假死”状态的法术有很多，比如“石化术”、“速冻术”、“束缚大法”、“永恒静滞”，还有最难解除的那种——施加在“苔藓领主”曼西尼身上的“禁锢术”。 　　那么施加在克拉克身上的假死法术，会是哪一种呢？ 第2127章 永恒静滞 　　克拉克没有变成石像或者冰雕，首先可以排除“石化术”或者“速冻术”；也没有收缩成一个微小的质点，那么谢天谢地，肯定不是“禁锢术”！ 　　乔安抽出匕首，抵住克拉克的皮肤，稍微发力刺下去。 　　锋利的刀尖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竟然无法在沉睡的霜巨人身上刺破哪怕最微小的伤口。 　　实验表明，处于“假死”状态的克拉克受到某种神秘的魔力保护，来自外界的攻击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根据这一结论，乔安倾向于认为克拉克是中了“永恒静滞”。 　　这个法术能够使受术者永久处于时间静止状态，假死期间不需要进食，也不会衰老，停止一切生理活动，而且还能保护受术者免受任何外来力量的伤害。 　　乔安收起匕首，对着沉睡的霜巨人施展“神话解析术”，从他身上解析出一组非常复杂的法术构型，初步来看应该是“变化学派”8环法术，可见的确是“永恒静滞”！ 　　“特里姆这家伙，为了囚禁克拉克大哥，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乔安顺手将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边抄还一边吐槽。“ 　　“永恒静滞”的施法材料非常昂贵，需要使用总价值不低于5000金币的宝石，其中效果最好的是钻石。 　　别说，“永恒静滞”的法术效果，还真特喵有那么点儿“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内味了！ 　　通过分析“永恒静滞”的法术构型，乔安也找到了破解之道。 　　通常用来解除封印的法术，比如5环“破除结界”，由于魔力能级太低，无法破解“永恒静滞”。 　　6环“高等驱散术”与“红宝石逆转射线”，还有9环“解锢术”，都可以解除“永恒静滞”。 　　“禁锢术”就别提了，乔安在“云网”上悬赏求购一整年了都还没影儿呢，“高等驱散术”理论上可以驱散8环法术，但是具体能否成功是一个复杂的概率问题，相比之下，还是“红宝石逆转射线”更靠谱，前提是舍得烧宝石…… 　　乔安又一次打开老白龙古霜的珠宝箱，挑选出一颗分量适中的红宝石作为施法素材，吟咏咒文，指尖迸发出一束绯红的射线。 　　“红宝石逆转射线”命中克拉克的刹那，霜巨人的身躯微微颤抖，呼吸和心跳等生命表征由弱渐强，就在乔安紧张的注视下，终于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与乔安四目相视的刹那，猛然坐了起来，脸上交替浮现震惊与困惑。 　　“乔安老弟……你怎么会在这里？真的是你，还是特里姆为了骗我开口说话，耍弄的新花招？” 　　“克拉克大哥，不用怀疑，真的是我。” 　　乔安忍着心头酸楚，将自己来到冬堡，误打误撞发现关押他的地牢，以及施法将他唤醒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看来这不是做梦，乔安老弟，真高兴再次见到你，这一定是冥河女神在保佑我们。”霜巨人欣慰地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自从我们在麋鹿镇分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我被冬堡领主特里姆关押在这地牢里，大半时间处于假死状态，虚度三年光阴，实力毫无长进，相比之下，老弟你的进步就太大了，不光个头长高了，身板变得更壮实，施法能力更是突飞猛进，连冬堡地牢都能来去自如，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去不得的。” 　　乔安惭愧地摇了摇头：“克拉克大哥，很抱歉，已经过去三年了，我还是没能把你当初拜托我的那件事办妥。” 　　克拉克见他摘下“精魂项圈”，就要还给自己，连忙摆手阻止。 　　“项圈你已经戴了三年，少说也完成二阶同调了吧？现在你把项圈给我，等于给这件神器换了个主人，过往三年积累的同调能量全部作废，还得重新来过，老弟你是聪明人，可不能干这种傻事！” 　　乔安迟疑了一下，抚摸着项圈说：“克拉克大哥，就在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雪魔温迪戈……” 　　克拉克脸色微变，连忙问：“你在梦中，有被那怪物咬伤？” 　　乔安轻轻摇头：“我身上恒定了防护精神攻击的法术，在梦中意识到危险，立刻就苏醒了。” 　　“那还好，那还好！”克拉克松了口气，“雪魔温迪戈可以运用‘梦魇术’潜入猎物的梦境，按理说，一个人在梦中受到攻击，哪怕被杀死，也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但是雪魔最变态之处，就在于可以经由梦魇传播‘冬狂症’，如果你在梦中被他咬伤或抓伤，这种超自然病毒就有可能经由梦境潜伏在你体内，时隔不久就会在现实中发病，当初我就曾吃过这招的亏。” 　　乔安点了下头，思索着说：“雪魔在我的梦境中现身，意味着它即将展开追杀，我倒是不怕他，却不想被这种杀不死的怪物无休止的纠缠，克拉克大哥，等我搞定哈康的委托，咱们就一起上路，将精魂项圈送往北极冥河神殿。” 　　“没问题！乔安老弟，三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千万不要跟老哥我客气。”霜巨人豪爽地笑道。 　　乔安取出从龙巢中寻回的犀牛皮甲、力量腰带、电击指环还有霜星戒指，还给克拉克。 　　“皮甲和腰带的附魔级别太低了，你先凑合着用，等我抽出空来，给你做一套更好的装备。” 　　克拉克重新穿戴整齐，庆幸地说：“多亏我身上有赫尔大人的神恩庇护，否则被特里姆逮住以后，失去的就不光是这些装备，恐怕连肚子里的秘密也要被掏个精光。” 　　“冥河女神为您降下了神恩？”乔安惊讶地问。 　　克拉克一脸肃穆的点头：“差不多就在三年前，我们在麋鹿镇分手后，特里姆父子俩带领白龙卫队，对我围追堵截。” 　　“我北上逃亡了一个多月，在‘铁森林’附近被他们围住，力战不敌，最终沦为俘虏。” 第2128章 神恩 　　“乔安老弟，被俘那一刻我真的很绝望，但是我并不畏惧死亡，反而觉得自杀是个好主意。” 　　“倘若我落入特里姆手里，被他施加惑控法术逼问精魂项圈的下落，我可真不敢保证自己扛得住！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死掉，至少死人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 　　“然而在我决定自我了断的关头，忽然感受到神启，赫尔大人鼓励我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还为我提供了一道庇护，确保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开口招供。” 　　“仅此而已？”乔安费解的问，“冥界女神掌握生杀予夺的死亡神力，只需动一个念头，杀光特里姆一党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克拉克摇头苦笑：“老弟，你太高估神祇对现世的影响力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受限于众神的誓言，真神不能直接插手干涉凡间的事务。” 　　“如果一位神祇想在凡间实现某个目的，通常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将自己的化身——也被称为‘圣者’——降临凡间，圣者能够运用的力量，最多只有传奇级别，甚至有可能被其它传奇强者杀死；要么就只能通过自己的信徒代为行事，而神祇可以将些微神力投射到自己的信徒身上，就是所谓的‘神恩庇护’。” 　　乔安早就怀疑克拉克皈依了“冥河教会”，今天听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赫尔女神的使徒，倒也不觉得意外。 　　“克拉克大哥，女神赐下的恩典，具体有什么作用？”乔安好奇的打听。 　　“嗯，这个嘛……说起来挺丢人的。”克拉克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一旦我遭受惑控类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影响，只凭自身意志力抵挡不住，有迷失心智的风险，就会自动进入‘永恒静滞’状态，所以这些年来我在冬堡坐牢，特里姆拿我毫无办法，始终无法从我口中逼问出那两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 　　“原来‘永恒静滞’是冥河女神施加在你身上的……” 　　乔安恍然明悟，之前他还以为这是特里姆的杰作呢。 　　“克拉克大哥，除了‘精魂项圈’的下落，冬堡领主还想从你口中问出什么秘密？” 　　霜巨人嘿嘿一笑，压低嗓音说：“乔安老弟，你还记得咱们是从哪里取得的‘精魂项圈’吗？” 　　“云端庄园，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城堡。” 　　“没错！特里姆那个老恶棍，似乎是从他的死鬼老爸那里了解到云中城的一些事情，做梦都想登上云端庄园，成为云中城的主人，他得知我曾持有‘精魂项圈’，立刻猜出我去过云中城，所以想从我这里打探云中城的秘密。” 　　乔安皱了皱眉，追根寻底的问：“特里姆怎么知道我们是从云中城获得的‘精魂项圈’，科斯彻奇给他的神启吗？” 　　“那倒不是！”克拉克笑着摇了摇头，“乔安老弟，其实特里姆的老爸就是‘精魂项圈’的上一代主人，此人在世的时候，是一位传奇霜巨人黑卫，很可能还拥有神话力量，当时冬堡在他的统治下，势力远比现在更强盛。” 　　“然而那个野心勃勃的老家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鬼迷了心窍，非要去云中城探险寻宝。” 　　“特里姆的父亲，是不是得到了魔豆？”乔安忍不住问。 　　克拉克轻轻点头：“没错，魔豆不止一颗，我们只是获得了其中一小部分，特里姆的父亲得到的是另外一颗，成功种植出通往云中城的魔豆藤，带着几个贴身侍卫爬上豆藤，从此一去不回，多半是死在云中城了，否则后来‘精魂项圈’也不会出现在云中城的阁楼中，被咱们带回瓦雷斯世界。” 　　“这就对了。”乔安若有所思的说。 　　克拉克的讲述，使他回想起古书老爹曾经说过，“精魂项圈”是他多年前杀死一群闯入云中城的霜巨人缴获的战利品。 　　古书老爹还说那群霜巨人的首领是恶魔领主科斯彻奇的信徒，一位高阶黑暗卫士，当时“精魂项圈”就戴在他的脖子上。 　　此人还曾在战斗中呼唤出沉睡在项圈中的雪魔，古书老爹在“活化咒文”五姐弟的协助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击杀，施法将雪魔重新封印在项圈当中，收藏在城堡七楼。 　　对照克拉克的讲述，乔安确信命丧古书老爹之手的霜巨人黑卫，就是当代冬堡领主特里姆的父亲，难怪特里姆对“精魂项圈”那么上心，原来是想夺回父亲的遗物。 　　“乔安老弟！刚才听你说起，今晚要去抢维格尼尔的新娘子是吧？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别光顾着聊得高兴，把正事给耽误了啊！”克拉克提醒道。 　　乔安脸颊微红，难为情地解释道：“不是抢新娘，是劝说斯露德不要嫁给维格尼尔。” 　　“哈哈！能劝则劝，劝不动咱就强行带走新娘，把婚礼给他搅黄！”霜巨人咧嘴大笑。 　　乔安嘴上不想承认，可心里也是这么盘算的。 　　掏出怀表看了看，离今晚的订婚宴会还有半个多钟头，就把龙巢中的财宝打包带走，然后施展“任意门”，带上克拉克、特里斯坦和扎古集体传送回“乌鸦哥”的巢穴。 　　乔安离开的这段时间，冰雪洞窟中设置的“魔法警报”没有被触发的迹象，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乔安激发三道“神话之力”，分别为克拉克、特里斯坦和扎古加持“神话伪装”，把他们打扮成威风凛凛的冬堡骑士，自己也变回变异雪怪“乌鸦哥”的模样。 　　克拉克对着冰面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是的，在地牢中关了三年，他的大光头竟然长出些许毛绒绒的秀发，乔安看了都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医学奇迹”！ 　　“乔安老弟，咱们乔装改扮过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冬堡一楼宴会大厅，参加今晚的订婚典礼了吧？” 　　“想得美！”乔安白了克拉克一眼，“伪装只能确保我们在冬堡外围活动，想进入婚宴大厅，得有请柬才行。” 第2129章 我反对这门婚事 　　“反正老弟你无所不能，施展魔法变出请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克拉克乐呵呵地问。 　　“没那么简单。”乔安神色凝重，“请柬上加有魔法印记，万一被识破就麻烦了。” 　　“那我们要怎样混进婚宴大厅？”霜巨人郁闷地挠了挠头。 　　“一楼大厅里有我的朋友，请他帮忙带我们进去。” 　　乔安取出“通讯石”，激活“高等传讯术”，刚与哈康取得联系，就听见对方急切的声音。 　　“乔安，你在哪儿啊？订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和一位老朋友在一起，我们没有请柬，需要请你帮忙才能进入婚宴大厅。” 　　“一张请柬只能供一个人进出，大厅里还设置了隔绝外来传送法术的结界，我要怎样做才能带你们进来？” 　　哈康有点儿犯愁。 　　“这很简单，你先记下一段咒文，然后在大厅中寻找一处僻静的角落，比如盥洗室或者衣帽间，确保周围无人在场，收到我发出的信号，就念诵这段咒文。” 　　“好的！我妹刚从化妆间出来，现在里面没人，我这就过去。” 　　乔安暂停与哈康的通话，吩咐特里斯坦缩小为“玩偶”形态，把扎古收回“便携式次元洞”，接着取出“神话缩小帽”递给克拉克，自己则变成“利立浦特小矮人”形态。 　　克拉克接过“神话缩小帽”，好奇地看了看，反手扣在自己脑门上，高大魁伟的身躯迅速缩小至只有14尺高，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乔安念诵咒文，由灵界呼唤来“青冰秘藏箱”，奋力推开箱盖，招呼克拉克跳了进去。 　　箱子里有点冷，好在乔安有“精魂项圈”护体，克拉克变成小矮人以后，依旧保留着霜巨人免疫寒冷的特殊体质，倒也没有不适的感觉。 　　…… 　　冬堡一楼，张灯结彩喜气洋溢的大厅中，哈康快步冲进化妆间，反手锁上房门，焦躁的来回踱步。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乔安的声音。 　　哈康喜形于色，连忙念诵乔安刚才告诉他的那段咒文，将秘藏箱从灵界呼唤出来。 　　刚刚打开箱盖，两条小小的身影就跳了出来，落地后迅速变大，一个是乔安变成的“乌鸦哥”，另一个则是哈康三年前在麋鹿镇有过一面之缘的霜巨人拳手克拉克·海尼尔。 　　“乔安，真有你的！居然想出这种奇葩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来！”哈康兴奋地眉飞色舞。 　　“要不怎么说这小子是天才呢！”克拉克颇有同感的说。 　　乔安环顾四周，确认房间里没有设置监控或窃听法术，就把扎古和特里斯坦重新召唤出来，对哈康说：“我们四人先在这里躲着，你马上回去，免得引人生疑。” 　　“好的！乔安，我妹的终身幸福可就拜托你啦！”哈康用力拥抱他的肩膀，转身匆匆走出门外。 　　刚回到宴会大厅，哈康就看到妹妹身着一袭洁白的晚礼裙，与打扮的风度翩翩的“白王子”维格尼尔并肩走向大厅中央，即将在双方家长——齐格蒙长老与冬堡领主特里姆——的见证下，接受彼此的祝福，正式缔结婚约。 　　哈康奋力挤出人群，看到维格尼尔双手捧起一枚戒指，递到妹妹面前，禁不住急切地嚷道：“斯露德！别犯傻啊！不要因为仇恨，牺牲你自己的终身幸福！” 　　石柱镇的“铁玫瑰”，眼中没有丝毫身为准新娘的喜色，听见兄长的呼唤，木然的脸上掠过一丝悸动，扭头朝哈康这边望过来。 　　冬堡领主特里姆皱起两道灰白浓眉，抚摸着胡须干咳两声，不悦地说：“齐格蒙大人，这样不太好吧？” 　　齐格蒙长老面色尴尬，快步走到哈康跟前，压低嗓音训斥道：“臭小子！管好你的嘴巴，少胡说八道！” 　　哈康还想争辩，却被齐格蒙长老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 　　斯露德看到这场面，尽管满心不甘，却也不愿因为自己一人的好恶，破坏石柱镇与冬堡结盟的大局，用力咬住嘴唇，毅然转身面对那个根本没有一丝好感的男人，强忍着委屈，伸手去接对方递来的求婚戒指。 　　恰在此时，耳畔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吃惊之余，斯露德本能地停下手上动作，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 　　大厅一角，化妆间房门被一脚踹飞，一只通体白毛、唯独头顶飘起一撮黑毛的变异雪怪，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这只不知怎么混进婚宴现场的变异雪怪，一路横冲直撞，挤开人群，径直走到大厅中央，当着斯露德的面，冲她的未婚夫比出中指，厉声咆哮： 　　“莫格！莫格！” 　　不用翻译大家也听得出来，这怪物想要表达的态度很明确： 　　“我反对这门婚事！” 　　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包括齐格蒙长老在内，全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那个头上长了一撮黑毛的变异雪怪，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竟敢当众令冬堡的“白王子”难堪。 　　刹那间仿佛神灵附体，哈康忽然智商上线，大声嚷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这位朋友就是乌鸦哥，我妹妹的正牌未婚夫！” 　　话音方落，大厅中一片哗然，满座皆惊。 　　“哈康！你胡扯什么！” 　　齐格蒙长老气得直拍桌子，恨不得抄起酒瓶塞住哈康那张惹祸的大嘴巴。 　　哈康也是豁出去了，不惧长老呵斥，拍着胸脯当众宣称：“诸位亲朋好友，不好意思，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不能再隐瞒了，其实斯露德早已跟乌鸦哥私定终身，我这个大哥就是见证人！” 　　齐格蒙长老简直快被气疯了，转身望向斯露德，恳求道：“丫头！你大哥准是中邪了，我们不能信他的鬼话，你自己说，根本不认得那只变异雪怪，跟他没有任何瓜葛，是这样的吧？” 　　斯露德没有第一时间辟谣。 　　事实上，她很清楚哈康反对自己与维格尼尔订婚，也听哈康说起过要找乔安劝她回心转意，此刻看到“乌鸦哥”闯进婚宴大厅，跟哈康一唱一和，存心捣乱，很自然地联想到乔安最擅长的变身形态之一就是变异雪怪，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第2130章 抢婚 　　勉强克制住心潮翻涌的激动情绪，斯露德原本冷漠麻木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生动，扭头望向变异雪怪，眼神分外复杂，嗓音微微颤抖。 　　“你不同意我嫁给维格尼尔……对不对？” 　　“莫特！” 　　“乌鸦哥”斩钉截铁地做出肯定的答复。 　　斯露德咬了咬牙，毅然转身面对不知所措的维格尼尔，将订婚戒指塞回他手里，接着摘下头上那顶象征爱情的玫瑰花冠，毫不吝惜地弃之于地！ 　　不需要多说什么，她的举动已经表明了态度。 　　维格尼尔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紧握的拳头将斯露德退回来的指环捏碎，不经意间流露出“得不到就毁灭”的嫉恨心态。 　　看到现场情势急转直下，特里姆坐不住了，重重地冷哼一声，沉下脸色质问齐格蒙长老：“你们这样公开羞辱维格尼尔，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沃尔松格家族压根就没有诚意邀请我们冬堡加入‘解放同盟’，只是在耍弄我们父子俩寻开心？” 　　“不不！特里姆大人，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齐格蒙长老急得额头冒汗，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寄望于斯露德回心转意。 　　“斯露德！你可不要不识大体，已经定下婚约，怎能随意反悔？！” 　　“长老，您这么说就太不讲理了！”哈康不等妹妹开口，就满脸义愤填膺地做出反驳，“斯露德和乌鸦哥早有婚约在先，维格尼尔还得往后稍稍，咱们都是体面人，做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什么乌鸦哥？那家伙都不算是个人！你当兄长的，怎么能同意妹妹嫁给一个怪物！”齐格蒙长老气急败坏地嚷道，“维格尼尔与斯露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到那头怪物来反对！” 　　哈康嗤笑一声，当即做出更为有力的反驳：“维格尼尔倒是装出一副衣冠楚楚的人样，可他是人吗？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龙，比起好歹算是‘类人生物’的乌鸦哥，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乔安不由暗自惊讶。 　　哈康今晚表现可以啊，智商蹭蹭地上线，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维格尼尔被哈康在大庭广众下嘲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直接冲着哈康发飙，只得把满腔怒火发泄到跳出来搅局的“乌鸦”身上，向他逼近两步，沉声威胁道： 　　“乌鸦！你给我放聪明点儿，不要被人利用！别忘了，你只是冬堡的家奴，怎么竟敢狗胆包天，跟主子抢女人！” 　　哈康冷冷一笑：“维格尼尔，这话别人说的，唯独你说不得！别忘了，你也不是特里姆的亲骨肉，而是霜巨人洗劫白龙巢穴掠夺的诸多幼龙之一，在冬堡的地位形同家畜，还不如乌鸦哥呢，只是后来凭着一点儿小聪明，得到特里姆赏识，收你为养子，才以‘王子’自居，还真以为自己天生高贵？” 　　“就凭你的低贱出身，就凭你背叛了亲生父母，身为白龙却认宿敌霜巨人为父，贪慕虚荣，寡廉鲜耻，凭什么看不起敢爱敢恨的乌鸦哥？！” 　　乔安暗自点头。哈康这通嘲讽真特娘的给力，句句戳中维格尼尔的伤疤！我给你打99分，少一分怕你骄傲。 　　维格尼尔对哈康的讥诮佯装不闻，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乔安，牙缝里吐出的每句话都饱含杀意。 　　“乌鸦！你再这样不识好歹，今晚的婚宴，可就难办了！” 　　乔安岂会怕他恫吓，怪眼一翻，满面不屑。 　　难办？那就别办啰！ 　　长臂一甩，冷不防掀翻身旁酒席，杯盏刀叉洒落一地，汤汁四溅，围观宾客惊呼退散。 　　“乌鸦！你……太放肆了！” 　　维格尼尔忍无可忍，蓦地转身面对特里姆，躬身道：“父亲大人！请允许我亲手处决这只发了失心疯，竟敢以下犯上的畜生！” 　　哈康时刻不忘拱火，见缝插针地鼓掌喝道：“好！这才像个男子汉！维格尼尔，你敢不敢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跟乌鸦哥公开决斗？谁打赢，谁就是我妹夫！” 　　冬堡领主紧锁浓眉，抚摸着络腮胡须沉吟不语，望向变异雪怪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怀疑。 　　他对“乌鸦”还是比较了解的，向来俯首帖耳，任劳任怨，今天怎会一反常态，当众闹事，不把主人放在眼里？ 　　特里姆不得不怀疑“乌鸦”中了某种惑控魔法，沦为受人支配的傀儡，或者干脆就是被掉了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疑，特里姆先后开启“高等内视术”和“真知术”，查看“乌鸦”的底细。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侦查结果表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只变异雪怪，的的确确就是“乌鸦”本怪，健康情况也很正常，并没有被魔法迷惑心智的迹象。 　　特里姆只能认为，“乌鸦”这个蠢货，的确是真心爱上了斯露德，为了抱得美人归，再加上哈康花言巧语的挑唆，怂人壮起色胆，竟敢挑战远比他更强大的维格尼尔，纯属自寻死路！ 　　特里姆自认为已经想通前因后果，便对养子轻轻点了下头，同意他与“乌鸦”单挑，当众击杀“乌鸦”立威，了结这场令人不快的闹剧。 　　“多谢父亲大人！” 　　维格尼尔向特里姆鞠了一躬，转身面对“乌鸦”，轻蔑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死人。 　　“乌鸦”有多少斤两？ 　　维格尼尔自认为心里有数。 　　的确，这只变异雪怪比别的同类更聪明，也更强壮，尤其是力量和体质这两项属性，甚至还要超过身为壮年白龙的他本人。 　　但是维格尼尔仍然有必胜的把握。 　　变异雪怪再聪明也比不了龙族，搏斗方式与野兽无异，远不及龙族的战术精妙，况且变异雪怪引以为傲的两项超自然技能——“寒颤凝视”与“冷冻吐息”，都属于典型的冰属性攻击，而白龙恰恰免疫一切冰属性攻击。 　　当然，维格尼尔的龙息同样无法杀伤具有寒系亚种血统的变异雪怪，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维格尼尔还兼有14级术士职业，根本没必要自损形象与“乌鸦”肉搏。 第2131章 单挑 　　就凭变异雪怪那薄弱的意志力，维格尼尔至少有10种惑控魔法可以将这个自不量力的对手玩弄致死，潇洒漂亮的赢下这场以斯露德为赌注的决斗。 　　拿定主意过后，维格尼尔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根铁钉握在手中，配合手势吟咏施法咒语。 　　对面60尺外，乔安看到维格尼尔拿出铁钉，立刻猜到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暗自冷笑一声，表面装作浑然不觉，放肆的嗷嗷咆哮，双拳如同擂鼓般击打胸膛，就像一头真正的变异雪怪那样，决斗开始时先炫耀自己这一身铜浇铁铸般健壮有力的肌肉。 　　在旁观者看来，这就是个十足的傻大个儿！ 　　多数人已经在心里做出判决，脑子里长满肌肉的“乌鸦哥”，绝对斗不过智勇双全的“白王子”。 　　“Canwa！” 　　维格尼尔不受干扰的完成施法准备，潇洒的抬手遥指“乌鸦”，指尖射出一束青光。 　　按照他的估算，这一发5环“怪物定身术”，至少有八成把握成功定住“乌鸦”，接下来对方就会沦为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由自己虐杀。 　　然而结果却偏偏出乎他的预料，变异雪怪被法术击中，却似毫无妨碍，依旧活蹦乱跳大吼大叫，维格尼尔不由愣了一下，暗骂这怪物走了狗屎运！ 　　事实上，乔安敢硬扛这一发“怪物定身术”可不是靠运气，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昨天经他亲手改装强化，恒定了升阶到6环的“次级心灵屏障”，免疫一切不高于6环的惑控效果。 　　趁着维格尼尔施法失手，乔安怒吼着扑了上去，几乎是一瞬间就迫近到维格尼尔跟前，探出一条长臂，以提前加持“魔牙术”和“兽爪术”的利爪攫向他的胸膛。 　　噗！ 　　指尖刚触及“白王子”的衣襟，便激发对方身上提前加持的6环“触发术”，继而连锁发动“任意门”，维格尼尔瞬间传送到大厅上方，凌空化作龙形，展开双翼傲然翱翔。 　　悬浮在离地50尺的高度，维格尼尔冰蓝色的龙眸冷冷俯视变异雪怪，看到对方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由好笑。 　　在这场对决中，维格尼尔自认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牢牢掌握着“制空权”。 　　“乌鸦”固然凶猛强壮，背后却没长翅膀，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跳起30尺高，根本够不着自己，只能傻傻的留在地表，等着挨打。 　　这次维格尼尔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再挑战对手的运气，改为以龙语吟咏施法咒文，平地塑造出一圈火焰环壁，将“乌鸦”封锁在熊熊燃烧的火墙当中。 　　如果“乌鸦”试图冲过火墙封锁，必定被烧得焦头烂额，停留在包围圈中，还是会被向内喷发的火墙点燃浑身蓬松的长毛，注定难逃惨遭烧焦的厄运。 　　维格尼尔专注维持“火墙术”，认为自己赢定了。 　　巧得很，乔安也是这么想的。 　　维格尼尔刚开始施法的时候，他就辨识出对方试图释放“火墙术”，念头一动开启“水晶护符”上结附的“镇焰法球”，置身“火墙包围”面不改色，仰头朝向维格尼尔，咧开獠牙森然的大嘴，自喉咙深处喷出一道锥状寒流。 　　“这就是你的垂死反扑？简直可笑！” 　　维格尼尔看到“乌鸦”喷吐寒流，自恃免疫寒系伤害，轻蔑的不予理睬。 　　然而迎面袭来的不只是白茫茫的寒冷雾气，还有在雾气掩护下的精神攻击！ 　　乔安当然知道白龙免疫寒冷伤害，这一口“冷冻吐息”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手锏，是他悄然运用“分神秘术”于喷吐寒流同时展现的3阶心灵异能“心灵震爆”！ 　　“冷冻吐息”的覆盖范围是60尺锥形空间，与增幅过的“心灵震爆”的攻击范围恰好完全重合，后者在茫茫寒雾遮掩下，悄无声息轰向毫无防备的“白王子”。 　　维格尼尔终于为自己的傲慢自大付出了代价。 　　仿佛脑袋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遭受震慑的身躯失去控制，翻滚着坠落下来。 　　乔安等的就是这一刻，咧嘴狞笑，大步冲出火墙封锁，轮圆肌肉贲张的胳膊，结结实实一巴掌抽在白龙身上。 　　砰！ 　　肌肉碰撞的闷响在大厅中回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格尼尔被他的情敌一掌轰得横飞出去，脑袋撞在墙上。 　　厚达两尺的冰壁随之垮塌，破碎的冰块稀里哗啦撒落下来，几乎将维格尼尔活埋。 　　转瞬之间，维格尼尔被剧痛刺激的猛然清醒过来，发觉“乌鸦”扑了上来，鼻血都顾不得抹一下，咆哮着挣扎起身，试图与情敌展开肉搏。 　　“我还没输！” 　　的确，普通的壮年白龙肉体属性比不上变异雪怪，但是维格尼尔贴身佩戴着一条全属性+6的“高等华丽腰带”，自信力量绝不弱于情敌，就算肉搏还是自己赢面更大！ 　　然而这并不是事实。 　　维格尼尔只知道自己有“高等华丽腰带”，却不知他的对手也拥有同样的魔导器。 　　乔安不仅佩戴了同款腰带，还提前加持了“龙之变形术”、“石肤术”、“精金武装”、“兽爪术”和“魔牙术”，只是为了避免引人生疑，才没有开启“多臂术”和“正气如虹”。 　　壮年白龙与变异雪怪体型相仿，维格尼尔佩戴“高等华丽腰带”的状态下，力量属性也就只有33点。 　　相比之下，乔安在加持各种法术过后，力量属性高达46，敏捷和体质也是碾压维格尼尔，区区一条小白龙，拿什么跟他斗？ 　　嘭！ 　　乔安一拳轰碎维格尼尔满嘴獠牙，紧接着一巴掌将他抽翻在地，顺势重重踏上一脚。 　　杂种！告诉本大爷，你哪来的勇气跟乌鸦大爷抢女人？ 　　嗯？打的太嗨，有点儿上头了…… 　　“停手！”特里姆看到养子惨遭痛打，连忙起身喝阻：“胜负已分，乌鸦你还不快停手？！” 　　乔安冷冷瞟了气急败坏的冬堡领主一眼，无视他的呵斥，拎起维格尼尔又在地上狠狠摔打两下，如同丢弃垃圾一般，随手将血流满面、陷入昏迷的“白王子”掷出窗外，双拳擂胸，仰天长啸，发泄胸中那股兽血沸腾的快意。 第2132章 骗局 　　特里姆愕然注视着突然变得很陌生的变异雪怪，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他确信真正的“乌鸦”绝没有如此强悍，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伪装很完美，然而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绝对不是真正的‘乌鸦’！”特里姆那双冷酷的灰蓝色眼眸，死死盯住变异雪怪，“如实交代身份是你最后活命的机会，否则休怪我亲自出手，取你性命！” 　　乔安迎上冬堡领主的视线，内心非但毫无畏惧，反而跃跃欲试。 　　其实刚进入这座城堡，他就收到“神之泪”发出的感应，得知城堡主人特里姆是7阶神话生物。 　　从那一刻起，乔安就对特里姆产生远比他的养子更为浓厚的“兴趣”。 　　吊打维格尼尔，没多大意思。 　　若能激怒特里姆下场跟自己对决，借机名正言顺地将这老魔头宰掉，彻底瓦解冬堡这股恶势力，顺带还能完成7阶神话试炼，岂不是一举三得美滋滋？ 　　然而乔安本人并不擅长挑衅对手，更何况在变异雪怪形态下，他的人设压根就没法流利的口吐人言，只是冲特里姆叫嚷“莫格”未免欠缺挑衅力度。 　　转念之间，乔安想到了哈康，就给这位“嘴炮达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加大输出嘲讽火力，激怒特里姆下场替养子扳回一局。 　　可惜，哈康似乎误解了他的用意，发力方向有那么点儿偏差…… 　　“冬堡是输不起吗？儿子打不过就换老子上场车轮战，真不愧是一家人！” 　　哈康向乔安投来一个“请放心”的眼神，接着对特里姆冷笑道：“就算你打赢乌鸦哥，也改变不了维格尼尔当众被乌鸦哥击败的事实，我很好奇，难道接下来由你这个当爹的代替儿子，迎娶我妹妹？” 　　乔安暗自在心里骂了声“艹”！ 　　哈康啊哈康，难得你整场超水平发挥，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你都这么说了，特里姆但凡还顾及一丁点脸面，就不好意思亲自下场，那我不就没有借口弄死这老家伙了吗！ 　　果不其然，特里姆毕竟是一方豪强，不能不在意围观者的眼光，明明被哈康和乌鸦气得半死，还是要保全颜面，不便亲自出手对付乌鸦，落下恼羞成怒的口实。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大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 　　紧接着，房门敞开，四个装扮怪异的人物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其中三条身影，乔安并不陌生，正是多次打过交道的“蛇手”沙曼、“九首巨魔”斯卡拉和“撕裂者”库尔金，四人当中为首的红袍青年，看着有些眼生，不过从举止气度就不难猜出此人实力非凡，而且在“征服教团”中的地位还要高于“蛇手”沙曼。 　　“哟？挺热闹啊！”红衣青年环顾婚宴大厅，慵懒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诮。 　　“特里姆大人，您这样做就太不够意思了！一方面跟我们征服教团密切合作，另一方面却大张旗鼓的办喜事，与我们教团的死对头石柱镇沃尔松格家族联姻，要不是我们今天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您脚踩两只船呢！” 　　“天底下没有把便宜全占尽的道理，特里姆大人，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征服教团与石柱镇，你们冬堡到底选择站哪边？” 　　特里姆轻抚胡须，沉吟不语，闪烁不定的眼神，暗示内心正在权衡利弊，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 　　主人不说话，客人可忍不住了。 　　齐格蒙长老与沃尔松格兄妹，一眼就认出刚刚闯进婚宴大厅的那群邪教徒都是拉瓦尔男爵的盟友，为首的红袍男子正是毁灭河谷镇的罪魁祸首“纵火狂”埃尔森，沃尔松格家族不共戴天的仇敌！ 　　“特里姆大人，为什么这群邪教徒会出现在您的城堡中？难道真如那个纵火狂魔所说，冬堡明面上与石柱镇结盟，私下里却在勾结征服教团？！” 　　面对齐格蒙长老声色俱厉地质问，特里姆面皮抖动，勉强挤出笑容。 　　“长老，请不要误会，我们冬堡交游广阔，来的都是客人，总不好怠慢。” 　　“既然您和埃尔森先生都在这里，正好有件事要与你们两家商量，不如就看在鄙人的面子上，石柱镇与征服教团捐弃前嫌，结为盟友如何？” 　　齐格蒙长老愣了一下，试探着问特里姆：“您是要把征服教团也拉进我们正在筹建的‘解放者联盟’？这可能吗？” 　　“老傻瓜，你在瞎想什么呢？这当然不可能啦！”埃尔森哈哈大笑。 　　特里姆无奈地看了埃尔森一眼，接着对齐格蒙长老说：“您误解我的意思了，长老，我是想劝您放弃对抗米德嘉德殖民政府，抛开仇恨，以和为贵嘛！” 　　“住口！”齐格蒙长老拍案而起，气得白须颤抖：“特里姆！你早就知道我们沃尔松格家族与殖民地政府的血海深仇，却还大言不惭的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居心！” 　　面对他的厉声指责，冬堡领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笑容敛去，脸色阴沉。 　　“我本想做一个和平使者，可惜你们不给我面子，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特里姆陡然抓起一支水晶酒杯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破碎声在大厅中回荡，在场众人的心弦，不约而同颤抖了一下。 　　短短数秒过后，大群全副武装的霜巨人卫士，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锁上大门，拔出佩剑，将来宾包围起来。 　　特里姆转身望向“征服教团”四人，沉声道：“这就是我的选择，诸位可还满意？” 　　“真是一出好戏！干脆利落，不愧是雄霸獠牙山的特里姆大人！”埃尔森鼓掌大笑。 　　“接下来的扫尾工作，还要拜托你们出一把力。”特里姆冷冷瞥了沃尔松格家族众人一眼，“埃尔森先生，把他们全都烧了！” 　　“没问题！您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纵火狂”英俊的脸上，浮现一抹扭曲的狞笑。 第2133章 火并 　　到了这时候，齐格蒙长老与沃尔松格兄妹终于意识到中了特里姆设下的圈套，当即亮出武器，愤然反抗，竭力想杀出一条血路。 　　顷刻之间，张灯结彩的婚宴大厅，沦为刀光剑影的战场，真就验证了乔安昨天的预言——喜事变成了丧事。 　　“纵火狂”埃尔森、“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等征服教徒也加入战斗，协助冬堡骑士们围攻阿萨族人。 　　此前一直躲在化妆间中看戏的克拉克，见识不妙，连忙褪去伪装，带着特里斯坦和扎古冲了出来，加入混战。 　　“肉！肉！肉！” 　　“好多好多肉！” 　　“斯卡拉要吃肉！” 　　“大吃特吃！大吃特吃！” 　　激烈混战的大厅中，只有一个人画风奇葩，行为反常，不去战斗，反而盯着桌上的酒肉直流口水，兴奋得扑了上去，捧起一只烤猪，同时咧开九张大嘴，埋头吃肉。 　　“蛇手”沙曼右手持法杖，左手挥舞“火焰刀”，疲于抵挡哈康手中那口攻势犀利的长刀，匆忙中看见斯卡拉正在猛吃酒肉，气得破口大骂。 　　“斯卡拉！你这没脑子的蠢货，别光顾着吃，快来帮我对付阿萨族人！” 　　九首巨魔斯卡拉，对沙曼的呵斥充耳不闻。 　　“斯卡拉才不傻呢！” 　　“斯卡拉有脑子！有九个那么多！” 　　“斯卡拉不听沙曼的鬼话，不跟乔安小弟的朋友打架。” 　　是的，斯卡拉早就认出沃尔松格兄妹是乔安的朋友，都是当初曾在奥斯塔湖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以她的头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不久前还在并肩作战的盟友，一转眼就成了拔刀相向的死对头？ 　　想不通索性不想，那些放着好酒好菜不吃却只顾着打架的人，在她看来才是真正的傻瓜。 　　不管那么多了，吃肉吃肉！ 　　就在陷入混战的大厅中，斯卡拉女士随手扯下一条洁白的桌布，围在脖子上充当餐巾，九张大嘴一齐吞咽口水，愉快地独自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乔安可没有斯卡拉那份闲情逸致。 　　冲突爆发后，他第一时间抽取“神话之力”，施放经过两次“法术扩展”超魔的“神话深度睡眠”。 　　隔着长条餐桌，对面聚集的霜巨人，陡然被一大片淡淡地雾气笼罩起来，吸入雾气的刹那，接二连三打起哈欠，禁不住倦意上涌，丢下武器倒地昏睡。 　　乔安匆匆扫了一眼，目测被自己施法放倒的冬堡骑士差不多有20人。接着以自己一根尾指外加一颗封装魔鬼精血的胶囊作为施法素材，施展6环法术“血肉虫群”，在大厅中呼唤出一大群发出嗜血嗡鸣的黄泉蜂。 　　乔安将蜂群分成23组，每组独立形成一个“母巢意志”，命令它们分别寄生那些陷入昏睡的霜巨人。 　　体魄越强壮的生物，对外来寄生的抵抗力也越强。 　　特里姆的侍卫，都是霜巨人中的精锐骑士，如果处于清醒状态，黄泉蜂很难找到机会侵入他们的身体，想要成功获取身体控制权就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此刻这些冬堡骑士已经被乔安施法催眠，处于“失能”状态，纵然体质强壮，也是形同一堆死肉，根本没有抵御黄泉蜂入侵的意识。 　　蜂群顺着霜巨人的耳孔钻了进去，不多时就成功寄生，纷纷操控宿主站起身来，提着巨剑走向混战中的战友，毫不犹豫挥剑偷袭，尽显魔鬼本色。 　　大厅中血光迸射，惨叫声迭起，只是顷刻之间，就有不下十名冬堡骑士惨遭受控于黄泉蜂的傀儡背刺，带着满脑子困惑倒在了血泊中。 　　大厅另一侧，斯露德身着长裙，满面杀气，手持长枪逼近埃尔森。 　　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红发恶魔就是纵火焚烧河谷镇，杀害包括她母亲在内无数同胞的罪魁祸首。 　　“呵呵呵……小丫头，你是认真的吗？”红发男子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凭你这点儿本事，还不够资格挑战我！” 　　埃尔森看似随意的一挥手，掌中涌出诡异的魔力浪潮。 　　仿佛受到强力磁场排斥，斯露德手中的钢枪陡然变得不听使唤，震颤着就要脱手飞出。 　　少女慌忙双手握枪，使出全身力气对抗斥力，然而终究还是抵挡不住8环法术“驱离金石”的强横魔力，最终连人带枪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顿觉眼前发黑，胸口气闷，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抹去嘴角血渍，斯露德挣扎着抬起头，发觉那个恶魔般的红发男子依旧傲然站在大厅对面，手中托起一颗蓝色宝石，正在吟咏咒文。 　　嗡！ 　　埃尔森手中的蓝宝石光芒四射，前方地面浮现一道传送法阵。 　　就在斯露德惊愕的注视下，一尊由无数柳条编织而成，胸腔中炉火熊熊，浑身冒出黑烟的庞大人型构装体，被埃尔森召唤到面前。 　　“柳条人，烧掉那个女人，我讨厌她的眼神。”埃尔森轻描淡写地说。 　　“柳条人”发出沉闷的轰隆，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命令，突然伸出大手，抓向跪坐在墙角的少女。 　　巨掌的阴影笼罩下来，斯露德心头一凛，支撑着想起身躲避，匆忙间却被累赘的拖地长裙绊倒，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掌当头落下，一把抓住自己。 　　柳条人缓缓收回长臂，试图将斯露德塞进自己胸部炉膛当中，以少女的血肉充当燃料，使自己体内的炉火燃烧的更旺。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怒吼，一头白毛怪兽大步飞奔过来。 　　柳条人的体型比变异雪怪更庞大，但是力量比“乌鸦哥”低了6点，敏捷属性更是相差甚远，脚步显得笨拙迟缓。 　　等柳条人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乔安已经飞扑到它跟前，借着冲刺惯性，飞起一脚踹在柳条人腹部！ 　　咚！ 　　庞大的柳条巨人被踹得踉跄后退，仰面跌倒在大厅中。 　　剧烈的震荡，促使柳条人体内火炭经由胸部敞开的炉膛大量喷撒出来，点燃大厅中的桌椅和地毯，继而引燃挂毯和窗帘。 　　火势越烧越旺，不多时，整个大厅陷入一片火海。 第2134章 粉身碎骨 　　乔安提前加持了“镇焰法球”，少许炭火溅在身上也没什么大碍。眼瞅着火灾肆虐，整个婚宴大厅笼罩在热浪与呛人的浓烟里，顾不得追杀“柳条人”，趁乱一把抓起斯露德，揽在怀中，奋力撞开紧锁的大门，飞奔着逃离火场，不假思索冲进对面那条走廊。 　　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挡在乔安前方的是一道青冰塑造的拱门，隔着透明的门板，可以看见对面庭院中耸立起一座尖顶建筑，看起来像是仓库。 　　这时，怀中的斯露德突然抬起头，美丽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低声问：“乔安，是你吗？” 　　乔安本想点头承认，忽然想到刚才哈康在婚宴大厅中当众说的那些话，自己和维格尼尔，谁在决斗中获胜，谁就有资格成为斯露德的未婚夫。 　　如此一想，乔安不由脸颊发烫，点头就等于当着斯露德的面承认为她争风吃醋，然而摇头否认也不太合适，正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怒吼声，听着有点耳熟。 　　乔安连忙放下斯露德，转身望去，一头鼻青脸肿的白龙出现在走廊入口，正大步飞奔过来，望向他和斯露德时，眼中流露出熊熊燃烧的妒火。 　　乔安认出那头白龙正是维格尼尔，既惊讶又好笑。刚刚挨了一顿暴打，这小子还敢来找虐，看来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送上门来的“沙袋”，不打白不打。 　　乔安向前跨出一步，将娇小的斯露德挡在自己伟岸的身躯背后，盯着快速迫近上来的“白王子”，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与此同时，维格尼尔也在吟咏施法咒文。 　　“Eala！” 　　赶在维格尼尔完成施法流程之前，乔安抢先咏出象征“生命”的咒文，成功发动6环“隧道吞咽术”，将维格尼尔置身的那段走廊活化，如同肠子一般剧烈抽搐蠕动，四周墙壁向内压缩。 　　维格尼尔冷不防被极速收拢的走廊挤住，浑身骨骼发出痛苦的呻吟，脚步被迫停止，施法流程也被剧痛打断。 　　“你不是‘乌鸦’！你究竟是谁？！” 　　直到此时，亲眼目睹变异雪怪施展法术，维格尼尔才恍然醒悟，抢走自己未婚妻的人根本不是“乌鸦”，怀着满腔惊怒发出质问。 　　乔安揉了揉鼻子，懒得搭理维格尼尔，从储物袋中掏出魔法手枪，瞄准对方口沫横飞、大吼大叫的喉咙，从容扣下扳机。 　　砰！ 　　一发灌注“石化术”的铅弹呼啸出膛，轰进维格尼尔口中，喷溅而出的鲜血，打断他的吼叫。 　　可惜，壮年白龙毕竟体质强韧，子弹附加的“石化”特效被维格尼尔抵抗，未能奏效，小小一颗枪弹射穿舌头造成的伤害，只能让他痛到闭嘴，却还远不足以杀死这头强壮的巨龙。 　　哟嚯？小小爬虫，命还挺硬，这合理吗？ 　　乔安偏不信邪，再次举枪瞄准维格尼尔。 　　“不——不要啊——” 　　冬堡的“白王子”预感到死期将至，终于为自己色令智昏的冲动之举感到后悔。 　　然而为时已晚，任凭他拼命挣扎也无法摆脱四周墙壁的挤压，仿佛落入捕鼠夹的老鼠，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安再次扣响扳机，一颗铅弹伴随闪光飞出枪口。 　　这一次，维格尼尔真的顶不住了。 　　石化魔力透过枪创渗入体内，浑身迅速变得僵硬灰白。 　　失去弹性的血肉承受不住走廊挤压，数秒过后就被硬生生碾碎，满地残骸当中掉落两件闪烁魔法灵光的装备。 　　这就很合理了。 　　乔安收起魔法手枪，取消“隧道吞咽术”，走廊随之停止蠕动，恢复正常。 　　走到维格尼尔化作一堆碎石的尸骸跟前，乔安俯身拾起一枚戒指，还有一条腰带。 　　稍加鉴定过后发现这两件物品都是高档魔导器，腰带就是乔安身上那条同款的“高等华丽腰带”，全属性+6。 　　戒指名为“保险指环”，附魔了6环“触发术”和4环“任意门”，每天1次，当“保险指环”的佩戴者受到生命威胁之时，自动触发“任意门”，将佩戴者瞬间传送到尽量远离威胁的地带。 　　乔安拿着这枚魔法指环，暗自庆幸。 　　好在不久前在大厅中决斗的时候，维格尼尔已经触发过“保险指环”，用掉了每天仅有一次的逃命机会，否则刚才落入“隧道吞咽术”构成的陷阱，“保险指环”就会自动触发，将他传送到走廊之外，想弄死他还得多费些周折。 　　这两件魔导器诚然都还不错，但是乔安已经有了同样的腰带，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完全可以制作出性能更优秀的“保险指环”，其实用处不大。 　　更让他失望的是没能从维格尼尔的尸体当中解析出什么新法术，不由叹了口气。 　　到了他这个级别，法术储备已经很完善了，再想学点儿新东西是真的难。 　　“乔安，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身后传来斯露德幽怨的声音。 　　乔安叹了口气，索性变回人类形态，回头无奈地对她说：“你都已经认出我来了，何必再问。” 　　“哇！果然是你！” 　　斯露德兴奋的脸颊涨红，欢呼着扑上来与他拥抱。 　　“乔安……” 　　“怎么了？” 　　“你还是变回变异雪怪形态吧！” 　　久别重逢，温馨相拥的关头，斯露德突然在他耳畔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 　　“为什么啊？”乔安费解地问。 　　“毛茸茸的像个大玩偶，抱起来更舒服嘛！” 　　斯露德咧嘴嘻笑，眼眸闪闪发光。 　　这是乔安今天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喜悦，然而他并不想变成“毛茸茸的大玩偶”，随手将两件魔导器塞给斯露德。 　　“给我的？”斯露德受宠若惊，“你自己留着不好吗？” 　　乔安本想说“看不上这种档次的魔导器”，然而多年来辛苦锻炼的情商总算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了点儿作用，及时改口道：“瞒了你这么久，是我不对，这两件魔导器送给你，算是赔罪。” 　　“哟！嘴巴挺甜啊，跟谁学的？”斯露德眼中带笑。 第2135章 巨像 　　“我哪会什么甜言蜜语，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乔安一脸认真的辩解，反而把斯露德逗乐了。 　　“戒指也要送给我？我可不可以把这理解为求婚？” 　　“那算了，你还是还给我吧。” 　　“嘁！小气鬼，你休想！” 　　斯露德飞快地把“保险指环”戴在自己手上，展示给他看。 　　乔安连忙夸“好看”。 　　这种程度的题目还难不住他，禁不住有点小得意。 　　然而接下来这道题可就难咯。 　　斯露德俏生生的挺直腰肢，双手捧起“高等华丽腰带”，红着脸对他说：“你帮我把腰带扎起来，好不好？” 　　乔安挠了挠头，勉为其难的接过腰带，贴近斯露德，帮她系上腰带。 　　少女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芬芳的气息迎面袭来，乔安不由有些恍惚，自己的心跳也禁不住加速。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斯露德偎依在他怀中，颤抖的双手搂住他的腰，缓缓抬头。 　　就在嘴唇即将碰触的刹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仿佛凌空炸响雷霆，旖旎的气氛顿时被惊散，乔安猛然回过神来，推开斯露德，快步冲到走廊尽头。 　　隔着青冰大门，只见对面那栋宏伟的仓库竟然剧烈抖动起来，墙壁和屋顶如同拼嵌积木般扭曲变形，不出两分钟，就由原本的建筑形态，转变成为一尊高耸的人形巨像！ 　　“那是……冰垒巨像！” 　　三年前麋鹿镇被“冰垒巨像”夷为平地的惨剧仿佛就在眼前，斯露德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乔安轻轻点头，沉声道：“特里姆已经控制不住大厅中的乱局，不得不唤醒冰垒巨像清场！斯露德，你赶紧回去，通知哈康、齐格蒙长老还有克拉克大哥他们，尽快逃离冬堡！” 　　“那你呢？”斯露德关切地望过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要留下来拖延冰垒巨像，最好能设法将这大块头彻底摧毁，好让你们能够安心撤退。”乔安平静地回答。 　　斯露德眼中闪出一丝挣扎，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的冲动，用力拥抱了乔安一下，在他耳畔叮嘱多加小心，而后毅然转身飞奔。 　　乔安目送斯露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转身再次望向门外，冰垒巨像已经离开冬堡后院，在体内数名石巨人工程师的操控下，挥拳轰碎城堡一楼大厅的水晶窗，向室内释放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寒冰锥”。 　　乔安见此情景，首先想到的是特里姆想利用“冰垒巨像”施法扑灭大厅中渐变失控的火灾，然而转念间又想到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不光会扑灭火势，顺带还将杀伤大厅中混战的敌我双方。 　　包括特里姆本人在内，冬堡的霜巨人侍卫和白龙都免疫“寒冰锥”这样的冰系法术，倒是无所谓，然而“征服教团”那伙人可没有“寒系亚种”体质，难道特里姆为了消灭沃尔松格家族，不惜殃及自己的盟友？ 　　这老魔头，当真是心狠手辣！ 　　乔安暗自咒骂特里姆，手上也没闲着，奋力推开青冰大门，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神话隐形术”，变成“蜂人”形态，飞向冰垒巨像。 　　他担心冰垒巨像开启“神话定向反魔场”，不敢离得太近，振翅凌空观察这尊巨像。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巨像两侧肩头各自蹲着一只成年白龙，如同站在主人肩膀上的猎鹰，监视大厅中的动静，看到有人仓皇跑出门外，不管是敌是友，张口就是一道极寒龙息喷下去。 　　有冰垒巨像外加两头恶龙堵门，大厅中的阿萨族人逃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有心空投“钢立方”，就像当初对付卡吕冬部落的“血肉巨像”那样，利用高空坠落的钢铁陨石砸毁冰垒巨像，然而冰垒巨像迟迟不肯开启“神话反魔场”，使他无机可乘。 　　倘若取消“缩物术”，直接在千尺高空投掷放大版的“钢立方”，变数就太大了。 　　冰垒巨像及其体内的机师，还有巨像肩头负责站岗放哨的两头白龙，只要反应不至于太迟钝，就不难在空投的第一时间觉察到头顶的阴影和异常气流，及时加以闪避。 　　空投“钢立方”没有十足的把握，乔安还可以直接施法攻击冰垒巨像。 　　比如运用Eoh符文增强过的4环法术“毁灭射线”，对构装生物的伤害高达30能级，对付魔像很给力，可是用来对付高楼大厦般的冰垒巨像，好比拿手枪打霸王龙，连射三五发也不足以对巨像造成致命伤。 　　以往对付这种生命力强悍的大块头，乔安更偏爱惑控法术，与其摧毁强壮的肉体，不如控制对方薄弱的意志。 　　然而这种思路对构装体行不通，众所周知，构装体免疫一切惑控效果。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控制巨像？ 　　还真有！ 　　乔安在古书老爹那里抄录的6环法术当中有一个古代施法者专为控制敌对构装体而发明的魔法，就是“构装合体术”！ 　　这个法术的效用类似“寄生术”，施法者可以转化成无形无质的“能量体”，侵入构装体的核心装置，临时占据这具构装体，并且保留自身精神属性和施法能力。 　　问题是，“构装合体术”能够用来占据神话巨像吗？ 　　正常情况下是不行的。 　　巨像一旦觉察到施法者的入侵企图，就会开启“神话定向反魔场”。 　　“构装合体术”也是一种魔法，当然也会受到反魔场的压制，占据巨像的企图难免以失败告终。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乔安尤其擅长打破常规。 　　“神话反魔场”只能压制魔法，却对灵能无效，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显而易见了。 　　按捺不住兴奋的情绪，乔安迅速激发“神话之力”，配合“奥灵转换”施展“构装体合体术”，而后在“神话隐形术”的掩护下，悄然降落在冰垒巨像头顶，伸出灌注魔力的右手，按住巨像冰冷的头颅。 　　保持触摸状态6秒过后，乔安成功侵入冰垒巨像的魔力回路，整个人化作一泓青色光流，透过巨像装甲渗透进去，不多时便完全掌控这具庞大的躯壳。 第2136章 融合 　　乔安与冰垒巨像融合，感觉就像穿上一件沉重的盔甲，行动略显笨拙，但是安全感十足！ 　　换上新衣服，当然要活动手脚，适应一下合不合身。 　　乔安正是这样做的。 　　然而在旁人看来，这尊庞然大物突然停止施法灭火，反而伸展手臂，扭动粗壮的腰肢，在城堡跟前来回踱步，就显得非常怪异。 　　冰垒巨像体内的石巨人工程师，首先觉察到巨像失去控制，居然不再执行他们发出的指令，自顾自的乱来，全都急得额头冒汗，商量要如何排除这种前所未见的故障。 　　稍后，蹲在冰垒巨像肩膀上站岗的那两条白龙，也觉察到情况有点不对劲，冲着巨像的耳朵咆哮，试图呵斥它恢复清醒。 　　冰垒巨像耳部装有接收外部声波信号的魔导装置，可以完美模拟耳朵的功能，坏处是也会受到噪音的干扰。 　　乔安被这两条聒噪的白龙吵的心烦，就抬起一条粗壮的长臂，像拍蚊子那样，反手一巴掌拍在左侧肩头，将其中一只白龙当场拍成肉饼，鲜血顺着指缝喷溅而出。 　　乔安还想照方抓药，将蹲在自己右肩的白龙也一巴掌拍死。可惜这具巨像只有9点敏捷属性，庞大的体型严重拖累了动作的速率和精确性。 　　右手刚抬起来，肩头仅存的那头白龙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惊呼着振翅飞开，擦着他的指尖惊险溜走。 　　嘭！ 　　乔安一巴掌拍在空荡荡的肩膀上，冰屑飞溅，留下清晰的掌印。 　　冰垒巨像缓缓抬头，看到白龙尚未飞远，便反手掏进胸部空腔，抓住一名正忙于检查故障的巨人工程师，强行扯出胸腔，任由对方在自己手中连声惊呼、拼命挣扎，五指发力将其奋力抛向空中，如同一颗呼啸出膛的人肉炮弹，正中空中展翅翱翔的白龙。 　　嘭！ 　　石巨人与白龙于百码高空发生剧烈碰撞，血光迸射。 　　伴随两声惨叫，巨人与白龙凌空陨落下来，相继坠地，一个摔断了脖子，另一个摔断了脊梁骨，趴在地上，发出垂危的呻吟。 　　乔安操控冰垒巨像大步走到巨人与白龙坠落的地带，一脚一个，全都踩成肉酱！ 　　紧接着，乔安腾出双手，将体内其余的巨人一一掏了出来，猛掷在地上，就像对待蟑螂那样，一脚踩扁，汁水四溅。 　　最后还剩一个石巨人工程师，比较狡猾，蜷缩在角落里不露头。巨象的手指太过粗大，在胸腔中摸索了个遍，却始终够不着那家伙。 　　乔安考虑了一下，随即操控冰垒巨像，对着冬堡弯腰九十度，保持鞠躬姿态，双手拍打胸膛。 　　猛烈的震波透过冰壁传入体内，躲在暗中的巨人被震得昏头胀脑，光滑的冰面又无处抓握，最终还是从巨像体内滑落下来，一头摔在地上。 　　这人匆忙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逃远，就被乔安操控的巨像追上，一拳从天而降，将之狠狠怼在地上，锤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现在冰垒巨像体内除了乔安自己，再没有别的“寄生虫”，这就叫做攘外必先安内。 　　满意的直起腰杆，乔安转身回到冬堡一楼大厅门外，双臂发力扯碎门窗，好让困在室内的阿萨族人顺利逃脱。 　　柳条人这会儿终于也爬了起来，浑身冒着黑烟，从大厅中走了出来，试图阻拦阿萨族人逃生，却被乔安操控的冰垒巨像一掌推开，踉跄后退，险些再次跌倒。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啊？ 　　乔安操控冰垒巨像迫近柳条人，摩拳擦掌，眼神不善，活像把低年级同学堵在厕所里勒索的不良少年。 　　此时埃尔森也觉察到冰垒巨像的敌意，不管是特里姆有意放纵巨像敲打自己，还是巨像失控出了故障，他都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命令柳条人发动反击。 　　柳条人本身没有智能，完全遵循主人的意志，敞开胸口魔导炉膛，咆哮着喷发出大量烧红的火炭，仿佛火山爆发，熔岩喷射！ 　　冰垒巨像被夹杂焦炭的烈焰喷了一身，体表冰甲大片融化。 　　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害还远不足以摧毁堡垒般坚固的巨像，倒是激怒了寄生在巨像体内的少年法师。 　　纳尼？！ 　　你这破破烂烂的“柳条筐”，胆敢违抗拥有巴耶力（划掉)……“冰垒巨像”的我吗？！ 　　乔安操控巨像挥出右臂，一记标准的上钩拳击中柳条人下巴，紧接着又是迎面一拳，将对手轰翻在地。 　　柳条人身高50尺，与60尺高的冰垒巨像相比，看似体型相仿，然而只挨了对方两拳就被干翻，关键在于体重和力量上的悬殊差距。 　　同为巨形构装体，柳条人的构装材料是附魔柳条，冰垒巨像却是由坚实的冰块构筑而成，两者力量差距足有10点，比力量差距更大的是身体密度！ 　　这样的对决，就好比一个壮汉（人体主要成分是水，平均密度与水相仿）殴打空心柳条筐，对手徒有庞大的体型，却是外强中干，根本不堪一击。 　　乔安击倒柳条人还不解气，冲上去将这臃肿的怪物提起来，双手高举过顶，奋力掷向站在城堡二楼阳台上观战的埃尔森。 　　“纵火狂”埃尔森平生第一次遇见比自己更加疯狂的家伙，吓得慌忙缩头躲回室内。 　　柳条人在空中翻滚，撞塌阳台过后又反弹回来，跌落在城堡一楼窗边。 　　柳条人体内的魔导熔炉，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冲击，能量失控，轰然炸裂！ 　　恐怖的爆炸将柳条人扯得粉碎，冲击波伴随熊熊烈焰，裹挟大量焦炭以及寄生在炉膛中的众多“火童”漫天溅射，将城堡附近所有可燃物品全都点燃。 　　冰垒巨像也受到爆炸波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碾碎身后的营房。数名来不及逃走的霜巨人，被从天而降的巨臀当场压扁。 　　乔安操控巨像双掌撑地，费了好大力气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扭头望向冬堡，整栋建筑已经被烈火包围，透过二楼窗口，隐约可见一束传送光辉。 第2137章 纵火 　　“埃尔森那个混蛋，溜得还挺快！” 　　“纵火狂”跑了不要紧，乔安觉得自己可以继承他的名号，加大在冬堡制造火灾的力度。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乔安已经适应了巨像形态，发现自己不光能够操控巨像拳打脚踢，还可以使用巨像本身的法术、超自然能力乃至神话技能！ 　　那么，冰垒巨像都有哪些特殊能力呢？ 　　怀着一丝兴奋，乔安决定好好研究一下，于是便开启了“内视术”！ 　　没错，不是“高等内视术”，而是“内视术”。 　　处于“合体”状态下，乔安查看冰垒巨像就像查看自身状态，可以获得对方的全部信息！ 　　“小巨像，让大哥哥康一康，你还有什么才艺。” 　　…… 　　侦查目标：冰垒巨像（巨型构装体，巨像亚种，神话亚种） 　　健康状态：？？？（被黑了……） 　　生命等级：38级 　　属性：力量50，敏捷9，体质-，智力5，感知12，魅力19 　　特殊能力：魔导传感器（700尺盲视），传奇护甲（减伤3能级传奇钝器），构装体特性，吸收寒冷伤害，火焰易伤（弱点），冰之主宰（散发寒气使周边7里内水体冰封，气温降至冰点），变化形体（城堡，巨像），7阶神话之力（17次天），神话坚韧（花费1次神话之力，1轮内所有伤害抗性翻倍）； 　　特殊攻击：选择性神话反魔场（半径700尺，冰系效果不受影响），神话瞬发（自动瞬发：增远拓展霜之新星，拓展冰风暴，拓展寒冰锥），神话法能（神话操控天气），冰之践踏（践踏大型或更小的目标，造成18能级碾压伤害，并对周边60尺半径区域造成10能级溅射伤害），神话传送（花费1次神话之力，传送到任意位面的指定区域，仅限巨像自身以及体内乘客）； 　　施法能力（施法者等级19）：5次天--瞬发增远扩展霜之新星；瞬发扩展寒冰锥，瞬发扩展冰风暴；1次天--神话操控天气（前置条件：7环操控天气，6阶神话之力）。 　　…… 　　查看冰垒巨像的特殊能力过后，乔安突发奇想，自己的神话能力，是否可以作用在冰垒巨像身上？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尝试配合“高等能量替代”，释放冰垒巨像固有的法术。 　　结果表明这种操作是可行的！ 　　乔安兴奋难耐，立刻选择“扩展冰风暴”进行第一轮测试，并且将“冰属性”魔力替换成“火属性”。 　　冰垒巨像拥有“神话瞬发”特长，三个固有法术都不需要手势和咒文成分，乔安一念之间，法术便成功发动，就在冬堡屋顶形成一片烟火翻腾的乌云，凌空降下火雨，当中还夹杂着无数冰雹般细小的灼热流星。 　　“冰风暴”变成了更具破坏力的“火风暴”，顷刻间就将城堡冰塑的屋顶削平，流星火雨直接撒向室内，引燃地毯和家具，自上而下加剧火灾的烈度。 　　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延续这种模式，继续测试“霜之新星”与“寒冰锥”，也都如愿转换成了“火之新星”和“烈焰锥”，顺带点燃附近的营房和仓库，使冬堡所在的整个庄园陷入一片火海。 　　冰垒巨像也被烈焰烤得浑身流“汗”，但是乔安并不在意，反正他只是巨像体内的一条“寄生虫”，来自外界的一切伤害，首先由巨像来承担，于他本人无碍。 　　就算把冰垒巨像玩儿坏了，他也没什么损失，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在这种不需要负责的心态驱使下，乔安操控冰垒巨像大肆破坏。 　　眼瞅着整个冬堡就要变成废墟，特里姆忍无可忍，只得放弃追杀阿萨族人，带领霜巨人卫队和大群白龙匆匆赶了回来，围攻莫名失控的冰垒巨像，试图夺回巨像的主导权。 　　嘭！ 　　乔安操控巨像使出专用武技“冰之践踏”，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霜巨人连同武器与盔甲一并踩得粉碎，碎冰与铁屑在巨像脚下飞溅，顺势扫荡后续跟来的骑士，一片人仰马翻，惨叫声接连传来。 　　看到特里姆骑乘白龙在夜空中盘旋，乔安机警地操控巨像张开“神话反魔场”。 　　果然就在下一瞬，空中飞来连绵火球，宛如一场集中轰击过来的流星雨，不过在触及“神话反魔场”的刹那，这些魔法就全都悄然湮灭了。 　　乔安暗自冷笑，不难想象此刻冬堡领主的心情是何等郁闷。 　　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设定为只有冰系魔法不受影响，而巨像本身又免疫冰系攻击——这个完美的闭环，原本是特里姆最引以为傲的战术，此刻却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无解的难题，怕是气得想吐血！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包围自己的对手。 　　空中以骑乘一头老年白龙的特里姆为首，十二头白龙环绕巨像盘旋飞舞，看似气焰嚣张，其实除了特里姆本人，其它白龙威胁不大。地面上有不下三十名骑乘寒带猛禽龙的冬堡骑士，手中挥舞的重型连枷虽非传奇武器，对冰块结构的巨像还是具有一定威胁的。 　　这时，冬堡骑士们似乎得到特里姆的指令，各自取出两瓶魔法药水，一瓶灌进坐骑喉咙，另一瓶自行服用。 　　服药过后，霜巨人及其骑乘的恐龙都像充气皮球似的快速膨胀，体型都比之前增大了一个级别，算上坐骑，高度已经超出冰垒巨像的腰部，足有30尺高！ 　　“变巨术药水吗？” 　　乔安暗自吃惊。 　　体型变大的冬堡骑士，与冰垒巨像的差距大幅缩小，虽说仍然差了一个级别，但是冰垒巨像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践踏他们，倘若被骑士们围住群殴，保不准还真有可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转念间，乔安想到了一种对策，立刻抽取两道“神话之力”，配合“奥灵转换”，先给“冰垒巨像”加持5环“精金武装”，冰塑的身躯镀上一层黑中透蓝的金属光泽，临时强化为精金材质，硬度提升了将近四倍！ 第2138章 瓦解 　　另一道“神话之力”，乔安用来以自身——准确的说是以冰垒巨像的重心——为发起点，张开一圈“防活物护罩”。 　　“防活物护罩”，与受术者本人的最近距离是10尺。由于冰垒巨像身材高大，重心位于腰部，身体与护罩最近的部位处于头顶和足底。 　　那么可想而知，大部分躯干与球形护罩内表面的距离远大于10尺，这就使得冬堡骑士即便紧贴护罩外表面，竭力伸长胳膊，挥舞连枷，也很难切实击中冰垒巨像。 　　即便偶尔被连枷打中，先扣除“传奇护甲”减免的3能级伤害，再扣除“精金武装”的超强硬度，真正对巨像造成的破坏力度就更不值一提了。 　　包括特里姆在内，围攻冰垒巨像的巨人与巨龙当中不乏施法者，很快就认出“防活物护罩”，下意识抬手施放“驱散术”或是“高等驱散术。 　　正常情况下，3环“驱散术”和6环“高等驱散术”都有可能驱散“防活物护罩”，但是他们忘了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对手。 　　环绕冰垒巨像的700尺“神话定向反魔场”无形无色，却不是没用的摆设，在反魔场的控制区域里施展驱散法术？ 　　纯属自讨没趣。 　　看到敌方的施法企图被“神话定向反魔场”压制，乔安心知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现在轮到自己的“表演时刻”了。 　　操控巨像扬起一双巨掌，分别对准地面与空中敌人最密集的地带，相继轰出转换为心灵异能模式的“瞬发扩展火焰锥”与“瞬发增远扩展火之新星”，将冬堡骑士与白龙都笼罩在狂暴的烈焰当中。 　　火光中惨叫声迭起。 　　霜巨人、寒带猛禽龙以及白龙，都具有寒系亚种血统，天生怕热不怕冷，遭受火系魔法攻击，受到双倍伤害。 　　乔安发觉敌人体魄强壮，这一轮火攻即便伤害翻倍，还是不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杀伤，索性多轰几下。 　　“瞬发扩展火焰锥”、“瞬发增远扩展火焰新星”、“瞬发扩展火风暴”轮番施展，不出两分钟就把冰垒巨像的固有法术位消耗一空，过足了杀人放火的瘾头，怎一个“爽”字了得！ 　　暂停攻势，乔安操控巨像环顾四周，视线透过烈焰与浓烟，看到的是遍地焦尸。 　　参与围攻他的霜巨人和白龙，经受刚才那一波狂野的火攻过后，超过半数葬身火海，其余的也被吓破胆，仓皇逃离巨像的轰击射程之外。 　　空中传来异常的魔力波动。 　　乔安操控巨像缓缓抬头，空中只有一只白龙还在自己头顶盘旋，龙背上端坐着冬堡领主特里姆，右手持缰，左手高举一颗晶莹剔透的硕大明珠，脸上交织着愤恨与不忍。 　　嗯？老魔头这是什么表情？像是发觉老婆跟隔壁老王偷情，不得不割爱离婚似的…… 　　乔安隐隐兴起不妙的预感。 　　特里姆蓦地握紧拳头，掌中那颗明珠被他生生捏碎，破碎的明珠刺破手指，鲜血透过指缝淋漓洒落下来。 　　与此同时，冰垒巨像的动力装置突然停止运转，“神话反魔场”也自行关闭，巨像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呆立不动，任由乔安如何努力也无法使之移动半步。 　　“这下麻烦了！” 　　乔安不假思索发动“瞬化灵体”，身躯脱离巨像，极速遁入灵界。 　　几乎就在他脱离宿主的下一秒，巨像骨架自行解体，庞大的身躯分解成无数块碎冰，轰然垮塌下来，变成一堆废墟，只有承载神话精魄的核心魔导动力装置还保存完好，在一股魔力的牵引下，脱离满地碎冰，浮空而起，落入特里姆掌中，外观看起来像是一颗巨大的明珠。 　　特里姆将巨像的核心装置塞回储物袋，指向刚刚脱离灵界，站立在巨像残骸之上的少年法师，眼中喷出怒火，厉声喝道：“给我宰了那小鬼！” 　　空中的群龙，还有地面残余的冬堡骑士，齐声应诺，怀着刻骨的仇恨，杀气腾腾扑向巨像残骸。 　　乔安一边打出施法手势，百忙中还不忘抓起一块巨像残骸塞进储物袋，留著作为研究素材，危急关头充分显示出为科（贪）研（财）事（不）业（要）献（命）身的高贵精神，好歹赶在霜巨人投掷过来的第一波巨石砸在自己脑袋上之前，闪身遁入“任意门”。 　　“那小子没跑远，快追上去！”特里姆厉声下令，面色阴冷如铁。 　　冬堡骑士与空中成群的白龙，立刻展开搜索。 　　乔安化身为“蜂人”形态，在夜色的掩护下展翅悬空，看到冬堡上下乱作一团，反而不急于施法传送，自己在这里多牵制特里姆一党片刻，斯露德等人就多一分平安脱险的机会。 　　他盘算的挺好，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阴云密布，星月失去光辉，倏然狂风大作，暴雪席卷而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使乔安无法在空中保持平稳飞行，不得不施法传送到冬堡附近的山谷中暂避风雪，也就是前不久遇见“乌鸦哥”的那一带。 　　双脚刚一落地，乔安就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雪魔温迪戈）”！ 　　…… 　　收到报警的第一时间，乔安先是心头一凛，然而恐惧感紧接着就被压抑不住的兴奋取代。 　　雪魔来得比他预想中更快，但这并不是坏事，反正迟早要解决这个麻烦，那还不如就在荒山雪岭里除掉这块“心病”，总好过在米德加德城遭遇雪魔，连累不相干的人受害。 　　打定主意过后，乔安趁着雪魔还没有追上来，先服用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预防感染“冬狂症”，接着施法布置战场。 　　自从昨晚梦见雪魔，乔安就开始思考如何对抗这个宿敌，已经准备好不下十套战术，此刻实行的就是其中比较靠谱的一种，关键在于利用地形设置陷阱，最大限度控制雪魔的行动。 　　也是赶巧了，这处位于大雪山深处的避风谷地，地势恰好符合乔安的战术需要。 第2139章 雪魔 　　乔安飞到山谷最深处，背靠一道直插云霄的陡峭冰壁，抽取“神话之力”，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在自己脚下设置经过“法术塑型”超魔的5环“重力井”。 　　“法术塑型”这门超魔技艺，乔安平时很少有机会用到，特点是局部调整法术的覆盖空间，比如此刻，他就在20尺半径扩散的圆形“重力井”内部挖出一小片区域，留给自己立足。 　　乔安脚下这一小片区域不受法术影响，重力保持在正常水平，四周的环形地带，则处于32倍超重力场的支配，好比处于暴风中央的“风眼”反而风平浪静。 　　接下来，乔安又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战斗中常用的防护法术，一边耐心等待雪魔温迪戈追上来。 　　暴风雪越来越猛烈，深谷中的积雪也被吹得翻卷起来，漫天弥散，乔安不得不抬手遮面，免得被雪粉迷眼。 　　就在这时，对面夜空中飞来一条高大而诡异的身影，仿佛头生鹿角的苍白巨人，凌空踏步而行，正是雪魔温迪戈！ 　　“终于来了！” 　　乔安的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恐惧与兴奋使他微微颤栗，胸中热血翻涌。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感觉，还要追溯到四年前，在莱顿港郊外的山谷中挑战“牧虫人”伊达尔的那天，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雪魔已经发现他的猎物，杀气腾腾的眼眸仿佛在燃烧，怒吼着向山谷深处俯冲下来。 　　乔安不知道雪魔是否擅长传送法术，总之先来一发“次元锚”，免得这怪物见势不妙半途开溜。 　　一道绿色射线自少年法师指尖喷射而出，正中居于百码高空的雪魔，在它身上激荡起一圈翠绿色光膜，完全切断跨维度旅行的渠道。 　　如果不进行深入的法术辨识，仅就给人的直观感觉而言，“次元锚”的光影特效真的很像“解离术”。 　　雪魔中招刹那明显吃了一惊，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施展7环法术“御风而行”，高大的身躯幻化成一团若隐若现的人形蒸汽。 　　“御风而行”，也可以称之为“高等气化形体”。 　　通常情况下，处于气化状态下的生物，无法施放带有“手势”、“咒语”和“施法材料”等成分的魔法，但是雪魔不受影响，他的所有天赋法术都不需要上述施法流程，在气化形态下照常施展，凌空轰下一道“神话寒冰锥”！ 　　与普通版本的“寒冰锥”相比，“神话寒冰锥”更加名副其实，喷发出来的不仅有无形的寒气，寒流当中还夹杂着无数细小而尖锐的冰棱，如同一道波光粼粼的冰河，朝乔安置身之处奔涌而来。 　　乔安有“精魂项圈”护体，不怕寒流，只凭肉身可挡不住冰棱造成的穿刺伤害，连忙撑开“铁处女”抵挡冰棱溅射，脚跟依旧稳稳扎在原地，寸步不移。 　　雪魔变成气化形态，这是一个出乎乔安意料的变数。 　　气体的质量，轻到近乎于零，即便受到超重力吸引也无法限制雪魔的行动，导致乔安提前设下的陷阱未能如愿生效。 　　深深吸气，乔安竭力排除心头的挫败感，自储物袋中取出“气象法杖”，激发一道魔力，施放法杖自带的5环法术“操纵风向”，平地掀起一道龙卷风，将蒸汽形态的雪魔远远吹开。 　　轻盈是蒸汽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弱点。 　　如果雪魔继续维持气化形态，盘旋在它面前的这道旋风障壁，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它所擅长的法术，包括“神话寒冰锥”和“神话冰风暴”，同样会受到旋风的干扰，根本无法靠近藏身在风眼内的乔安。 　　追杀猎物的强烈渴望，使雪魔变得情绪焦躁，没有多想便取消“御风而行”，由一团蒸汽变回实体形态，经由高空绕过暴风环带，试图降落下去追杀躲藏在风眼中的猎物，从他的尸体上收回“精魂项圈。 　　乔安手持“气象法杖”，仰望凌空下落的鹿角巨人，唇角微微上扬。 　　从这一刻开始，敌我双方的角色已然颠倒过来。 　　“不好意思，请搞清楚——你是猎物，我才是猎人！” 　　少年法师向天冷笑。 　　就在下一秒，雪魔陡然感到身体失控，不由自主加速坠落，在32倍重力的牵引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重重摔在雪地上，四肢伏地，动弹不得，仿佛背上压着千斤巨石！ 　　“Vala！” 　　乔安擎起法杖，指向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雪魔，将之封印在“弹力法球”当中。 　　雪魔双手支地，竭力撑起上身，一寸寸艰难抬头，隔着透明的力场护罩怒视对面近在咫尺的少年法师，咬牙切齿，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却无法脱离“重力井”与“弹力法球”构成的双重囚笼，干着急也毫无办法。 　　成功将雪魔关进“弹力法球”，乔安的战术已经完成最关键的步骤，接下来的不过是些扫尾工作。 　　缓缓抬起左手，乔安冷漠地望着宛如困兽的雪魔，从容不迫施展下一个魔法，配合“法术越障”，直接在“弹力法球”内部释放“剑刃护壁”，无情绞杀球内的囚徒。 　　一排力场剑刃在“弹力法球”内部旋转切割，狭小的空间无处藏身，雪魔被“剑刃护壁”卷了进去，转眼间就被削得血肉横飞，连声惨叫，“弹力法球”也蒙上一层血浆，变得模糊不清。 　　身处绝境，雪魔还不甘心引颈就戮，忍痛再次化作蒸汽形态，将躯体收缩成一小团，尽可能降低被剑刃切割的概率。 　　乔安看到它的举动，摇头冷笑。 　　“苟延残喘是没有用的。”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配合“法术越障”，直接在力场球体内部施放“神话造水术”，蕴含神圣能量的清澈液体充满球体，将气化形态的雪魔完全淹没。 　　雪魔是深渊领主科斯彻奇的一丝精魄所化，体质近似恶魔，而“神话造水术”创造出来的“圣酒”恰恰是恶魔的克星。 　　气化形态的雪魔，与充盈球内的“圣酒”充分接触，浑身每一粒细胞都燃起洁白的圣火，仿佛身陷熔炉，极度痛苦却又无路可逃。 第2140章 魔与神 　　乔安看到“弹力法球”内部呈现出水火交融的奇景，微微一笑，抬手按住球体外壁，补上一发“越障极效火球术”。 　　力场球体中央浮现一点闪光，继而猛烈爆炸！ 　　“极效火球术”的威能接近20能级，在封闭空间内引爆，却又无法破坏力场护罩，全部破坏力都集中在了球体内部，继而引燃酒精度数颇高的“圣酒”，进一步增大球体内部的温度。 　　这一连串的打击，最终全都施加在了雪魔身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球体内部来回激荡，烈火与烈酒发生剧烈的炼金反应，短短数秒过后，就将这位深渊领主的代言人轰得粉碎，尸骸焚烧殆尽。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确认球体内部已经没有生命反应，便挥手取消“弹力法球”和“重力井”，浑浊的液体流泻出来，除了些许骨灰，只剩雪魔头顶那双巨大的犄角完好的保存下来。 　　乔安拾起雪魔犄角看了看，随即塞进储物袋，留待闲暇时再深入解析，接着取出“缚魂瓶”，尝试封印雪魔的魂灵。 　　然而出乎意料，以往屡试不爽的“缚魂瓶”，这次竟然遭遇失败，无法将雪魔的魂灵收入瓶中！ 　　无法吸取也就算了，更神奇的是那一缕魂灵竟然在夜空中徘徊不散，徐徐幻化出一副生动的图景。 　　最终呈现在乔安眼前的，是一尊高耸宛如冰川的霜巨人形象。 　　与寻常霜巨人相比，空中的幻影身材更为伟岸，给人的压迫感也更强烈，奇怪的是他的身材并非如克拉克那般匀称修长，相比肌肉健美的上身，他的双腿不仅粗而短，而且弯曲畸形，像是发育不良。 　　这神秘巨人头顶光秃，却生有一大把旺盛的连鬓胡须，颌下虬髯编成无数条小辫，每条须辫都连缀着一串白森森的骷髅头作为装饰品。 　　最后一点令乔安印象深刻的，是紧握在一双骨节凸起的粗壮大手中的巨型战锤。 　　从战锤黑中透蓝的材质来看，应该是精金铸造，锤头正面铭刻一枚徽记，依稀是冰霜环绕的符文战锤。 　　战锤上铭刻战锤徽记，这种“套娃”行为使乔安暗觉好笑，然而转念间想到这枚徽记所代表的身份，他就笑不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乔安左手插进斗篷口袋，握住“龙鳞护符”，做好随时拔腿开溜的准备，仰望夜空中的巨人幻象，高声问道： 　　“请问阁下可是深渊第23层‘钢铁冰原’的领主，人称‘愤怒王子’的科斯彻奇大人？” 　　霜巨人之王凶恶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以心灵感应做出回应。 　　“小家伙，你的眼力不错。” 　　乔安心头一颤，本能地想要从施法素材包里抓一把银粉出来，撒在自己身上，加持“防护邪恶”，以免被恶魔附身，然而立刻又想到自己已经提前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其中就包括阻挡恶魔附身的药效，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科斯彻奇的本尊，连化身也算不上，只是一个传话的投影而已，大可不必过于紧张。 　　“科斯彻奇大人，您屈尊纡贵，降临在我这个小小的凡人面前，不知有何见教？”乔安索性开门见山的问。 　　“年轻人，你能仅凭一己之力击败雪魔，可见实力与天赋都很出色，我很赏识你，破例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你最好不要错过。” 　　乔安从恶魔领主的话语中听出了诱惑与威胁，试探着追问：“改变命运的机会，您指的究竟是什么？” 　　“别忘了你脖子上佩戴的那只项圈，年轻人，想必你已经充分意识到那件神器的强大威能，而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小部分力量。” 　　科斯彻奇俯视年轻的法师，加重语调劝诱道： 　　“只要你接受我的感召，跪拜皈依于我，即可成为我的选民，获得无敌于世间的强横力量，不老不死的生命，至于金钱、美色与权力，更是任由你攫取！” 　　“反之，如果你竟敢拒绝我的好意……哼哼，年轻人，等待你的将是可怕的诅咒与无尽的追杀！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也知道得罪一位恶魔王子会是怎样的后果，不难做出明智的选择！” 　　乔安沉吟不语。 　　他当然不想沦为科斯彻奇的“狗腿子”，这严重违背了他的良知与三观，但是对面那位可是科斯彻奇啊！ 　　“愤怒王子”的火暴脾气和睚眦必报，哪怕在恶魔横行的无底深渊也是出了名的！ 　　祂的威胁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得罪了这位大恶魔，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就在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宛如清冷泉水流入心田，使他不由打了个激灵。 　　“小法师，你可不要上那丑鬼的当！” 　　乔安下意识地抬起头，就在科斯彻奇投影的正对面，夜空中浮现一条新的幻象，却是一位头戴白色花冠，长发披肩，身披黑纱的陌生女士。 　　如果只看上半身，这无疑是一位清丽动人的美少女，然而当乔安的视线透过少女轻薄的纱裙，很快就注意到祂腰部以下没有一丝血肉，裸露出苍白的骸骨。 　　两条纤细的腿骨连接着骨节分明的脚骨，支撑少女凌空而立，活色生香的上半身与白骨嶙峋的下半身对比是如此强烈，这幅半荣半枯的形像，使乔安立刻猜出祂的身份！ 　　新大陆原住民神话中的“死神”，同时也是冥河女巫们崇拜的偶像——“冥府女神”赫尔！ 　　“尊敬的女士，非常荣幸与您对话。” 　　乔安向赫尔女神的投影深鞠一躬。 　　对于科斯彻奇，他内心中只有憎恶与忌惮，而对赫尔女士，或许是受到克拉克的影响，多少怀有那么点儿真诚的敬意。 　　“该诅咒的女巫头子！怎么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科斯彻奇显然与“死亡女士”有着很深的过结，看到宿敌现身，气得暴跳。 　　“死亡女士”没有理睬暴躁的霜巨人，一双寒星般的眼眸凝望乔安，心平气和的说：“小法师，不要信那只大猩猩的鬼话，他根本不打算兑现许给你的好处，只是在欺骗你，利用你，可不要上他的当啊！” 第2141章 女神的庇护 　　“赫尔女士，多谢您的提醒，那么您觉得我应该作何选择？毕竟，我只是一介凡人，激怒恶魔领主是很不明智的。”乔安欲言又止。 　　冥府女神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柔声道：“请把‘精魂项圈’送到我的神国，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酬劳。” 　　“孩子，我不会像科斯彻奇那样信口吹嘘，轻易许诺，但是我答应你的好处一定不会打折扣，其中包括一颗凝聚我的神力的‘苏生宝石’，打破宝石，就能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猜你会对这件小小的礼物感兴趣。” 　　说到这里，“死亡女士”冲他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 　　起死回生的宝石？！ 　　乔安禁不住心跳加速。 　　刹那间，无数张已经离他而去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外公，罗尔斯大师，伊丝塔阿姨，还有洛根大叔…… 　　这些亲友师长的逝去，在他心头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若能有机会复活他们，哪怕只是复活其中一人，乔安也甘愿付出得罪恶魔领主的代价！ 　　即便排除情感因素，仅从理性角度出发，接受赫尔女士的委托，的确会得罪科斯彻奇；反之，皈依科斯彻奇，不也一样会得罪“冥府女神”？ 　　在凡人眼中，“深渊领主”与“真神”都拥有高不可攀的力量，然而“深渊领主”毕竟不是真神，其力量顶多与“微弱神力”相当，赫尔女士却是神格高达12级的“中等神力”，在“万神殿”里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角色。 　　对比科斯彻奇与赫尔女士的实力过后，乔安不难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郑重地向“冥府女神”鞠了一躬。 　　“赫尔女士，如您所愿，我会尽快前往尼福尔海姆，将精魂项圈送达您的神国！” 　　“可恶！！”科斯彻奇闻言暴怒，瞪视少年法师，发出恶毒的诅咒，“愚蠢的小鬼！你将为今日的错误选择后悔！下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追捕者，将会比雪魔可怕十倍！你给我等着瞧吧！” 　　“别怕，我的孩子，我的祝福与你同在。”赫尔女士探出纤手，轻抚乔安头顶，赐下神恩庇护：“在你抵达我的神国之前，科斯彻奇和祂的爪牙绝对无法阻拦你的脚步！” 　　“啊啊啊——老巫婆，你给我等着！” 　　科斯彻奇气得暴跳如雷，留下一句怨毒的咒骂，身影在夜幕中消散。 　　“小法师，再见，我等着你。” 　　赫尔女士又摸了摸乔安的头发，窈窕的身影，含笑消散。 　　望着空荡荡的夜幕，乔安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正在考虑接下来的行程，身后突然传来白龙的咆哮。 　　扭头一瞧，夜空中飞来四头白龙，正是特里姆派来追捕他的一支队伍。 　　天色已近拂晓，战斗了一整夜，频繁高强度施法，乔安已经感到身心俱疲，不过对付四头成年白龙还是有把握的，正打算施法，空中那群白龙却像是活见了鬼，由最初的杀气腾腾变得惊慌失措，尖叫着掉头逃走。 　　目送白龙的身影仓皇远去，乔安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原来是赫尔女神刚刚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祝福起了作用。 　　白龙是特里姆的奴仆，特里姆崇拜科斯彻奇，那么刚才那群白龙也算是“科斯彻奇的爪牙”，靠近自己一定距离，就会受到女神祝福的影响，如同中了“恐惧术”，吓得屁滚尿流。 　　“好吧，这样也不错，省得我多费手脚。” 　　乔安耸了耸肩，从储物袋里取出“遥视镜”，很快就确定斯露德和克拉克等人所处的位置，直接施法传送过去跟他们会和。 　　…… 　　冬堡所在的雪山南麓，升起一道传送光柱。 　　乔安走出传送阵，立刻听见空中传来白龙嘶吼，附近还有打斗声和枪炮轰鸣。 　　举目望去，山脚下的雪原上，沃尔松格家族一行人，还有克拉克、扎古和特里斯坦，正在与一群骑乘寒地猛禽龙的霜巨人搏斗，战场上空，三头白龙刚刚赶到支援。 　　从现场的战况来看，即便算上新加入的三头白龙，石柱镇一方也是稳占上风，击退追兵不成问题，问题是难免付出惨痛的伤亡。 　　乔安既然已经赶到，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当即掏出“铁处女”，切换成“盾塔”模式，在自己身上接连拍下“加速术”和“变形术”，变成雨燕形态，钻进“铁处女”。 　　乔安推着“铁处女”展翅飞翔，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径直冲向战场。 　　“冥府女神”的祝福，影响范围很大，乔安本来打算先撞死那三头白龙，结果离着老远就把它们吓得尖叫飞逃。 　　乔安懒得追杀白龙，就压低飞行高度，俯冲着撞向冬堡骑士。 　　其实霜巨人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颤抖的手掌握不住武器，满脑子想的是赶紧逃跑。 　　然而他们胯下的坐骑，寒地猛禽龙并无宗教信仰，压根不懂科斯彻奇是什么鬼，当然也不会是“愤怒王子”的信徒，不受赫尔女神施加在乔安身上的祝福影响，正热火朝天的战斗呢，主人突然想撤退，这是为啥啊？恐龙们都被搞懵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乔安抓住这个空挡，高速俯冲下去，以水晶钢塔尖充当“撞角”，轰鸣着撞击斗志崩溃的霜巨人。 　　“铁处女”所过之处，龙背上的巨人骑士如同遭到暴风扫荡，相继栽落下来，胸口大片塌陷，折断的骨茬深深刺进内脏，每次呼吸都伴随着无法形容的剧痛，口鼻血如泉涌。 　　霜巨人本就高大，骑在恐龙背上，更是比骑马的阿萨族人高出一大截，正适合作为冲撞目标，乔安只要保持飞行高度，就不用担心误伤自己人。 　　凌空兜了几圈，十二名冬堡骑士全被乔安撞飞。 　　头脑简单的寒地猛禽龙，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顾不得营救主人，各自扭头奔逃。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被“铁处女”的惯性带动继续凌空飞行，缓缓减速。 　　与此同时，他感到颈间微微发烫，就把“精魂项圈”摘了下来，低头一瞧，果不其然，从昨天到现在，屠杀大批霜巨人过后，“精魂项圈”终于积累到足够的能量，达成了第三阶段的同调！ 第2142章 三阶同调 　　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精魂项圈”，惊喜的发现这件神器完成三阶同调过后，原有的三项功能都发生了显著的进化！ 　　第一项功能，佩戴者免疫寒系伤害，完成三阶同调过后，升级为“吸收寒系能量”。 　　乔安立刻想到，往后自己受了伤，也不用喝药水了，直接朝自己身上丢一发“霜之新星”或者“寒冰法球”，瞬间就能满血康复！ 　　“精魂项圈”的第二项功能，“巨人变身术”，如今升级为“高等巨人变身术”。 　　受限于魔力能级，“巨人变身术”只能用来变化生命等级不超过20的巨人，“高等巨人变身术”在此基础上提升了10能级，最高可以变成30级的巨人类生物！ 　　这也就意味着，乔安从前无法模拟的巨人，比如生命等级高达25的暴风巨人兼高阶“魔战士”赫勒尔·奔流大叔，现在也加入到他的变身列表当中，由此获得的不只是暴风巨人的强横肉体属性，还包括诸多超自然能力，顺带获得“魔战士”职业的两项招牌武技——“魔斗术”和“魔导术”！ 　　综合计算下来，“赫勒尔形态”绝对是乔安当前所能变化的最强战斗形态！ 　　“精魂项圈”的最后一项功能，“巨人奴役术”，在完成三阶同调过后也发生脱胎换骨的强化，进阶为“群体巨人奴役术”，可供永久奴役的巨人数量，由原本的只有一名，增加到最多20名！ 　　这样一来，乔安往后就不用为奴役名额犯愁了。 　　如果梅妮娅再敢调皮捣蛋，乔安不介意利用神器项圈的魔力，把她也变成自己的忠诚迷妹，就像她的姐姐芬妮雅。 　　重新佩戴好“精魂项圈”，乔安降落下去，与克拉克和沃尔松格家族会和，护送众人返回石柱镇。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空中多次出现白龙的身影。 　　队伍里有乔安坐镇，来自冬堡的空中哨兵根本不敢靠近，远远感受到“赫尔女神的庇护”，吓得掉头逃回冬堡。 　　众人一路有惊无险的返回石柱镇，齐格蒙长老对乔安和克拉克的护送很是感激，挽留他们在镇上做客。 　　克拉克担心雪魔前来追杀，连累镇上居民，最初不敢接受齐格蒙长老和沃尔松格兄妹的挽留，后来听乔安说起雪魔已经被他亲手击杀，没那么快复活，况且还有冥府女神的庇护，就算复活也不敢再来找麻烦，这才放心。 　　乔安和克拉克在石柱镇休整了两周，过后便告辞齐格蒙长老和沃尔松格兄妹，护送“精魂项圈”前往尼福尔海姆的“冥河神殿”。 　　到了冥河神殿，他们将获得首席女巫法拉女士的协助，通过一条特殊的路径前往“幽影位面”。 　　赫尔女神的神国“赫尔海姆”，也被称为“海姆冥界”，就位于“幽影位面”。 　　乔安刚完成“精魂项圈”的三阶同调，手还没焐热乎呢，就要把这件神器交出去，心里多少会有那么一点不舍。 　　然而想到赫尔大姐的叮咛，还有科斯彻奇恶毒的诅咒，他不得不克制住贪念，留着项圈，后患无穷，交出项圈，起码还能从赫尔大姐那里获得补偿。 　　在石柱镇修养期间，乔安抽空解析了一下冰垒巨像的残骸，还有雪魔温迪戈遗留的头骨。 　　冰垒巨像的构装工艺，与血肉巨像“公主”差不多，与云中城的精金巨像比起来则要逊色很多。 　　乔安从冰垒巨像残骸当中解析出的最有价值的知识，就是“神话操控天气”。 　　学习这个法术，需要满足两个前置条件——掌握7环法术“操控天气”，神话阶位不低于6级。 　　乔安的神话阶位够了，但是还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才能学习7环法术，就先把“神话操控天气”抄录下来。 　　在雪魔的头骨和犄角当中，乔安总共解析出四个未曾学过的法术，5环“梦魇术”和7环“御风而行”，还有两个是神话法术——“神话冰风暴”与“神话寒冰锥”。 　　5环“梦魇术”，乔安已经亲身体验过。 　　施法过后，可以尝试侵入某人梦境，如果对方意志不够坚定，就会陷入施法者精心编织的噩梦，遭受5个能级的心灵伤害，惊醒过后身心俱疲，相当于白睡了一觉，当天的法术位不会重置。 　　需要注意的是，“梦魇术”对那些天生免疫睡眠魔法的生物——比如龙族和精灵——无效。 　　“反制邪恶”可以驱散梦魇，并使施法者自身受到心灵反噬。 　　7环“御风而行”，就是增强版的“汽化形体”，施法者能一次性将多名受术者变成气态，并且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神话冰风暴”在原版的基础上增加了5个能级的钝击伤害，受术区域附着冰霜，地形效果如同“油腻术”。 　　“神话寒冰锥”的杀伤力增大至20能级，其中半数是寒冷伤害，还有10能级则是寒流中夹杂的尖锐冰棱造成的穿刺杀伤。此外，这个神话法术还附加“禁锢”特效，受术者若不及时清除身上附着的冰霜，就会被厚厚的冰霜冻结起来，无法行动。 　　乔安将这四个法术也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除了7环“御风而行”还无法学习，5环“梦魇术”对他而言毫无难度，那两个神话法术也都已经满足前置条件，在石柱镇休养期间，乔安花了不到一周就将这三个法术全都熟练掌握。 　　…… 　　·“愤怒王子”科斯彻奇（恶魔领主） 　　神格：半神 　　阵营：混乱邪恶 　　领地：深渊第23层“钢铁冰原” 　　徽记：冰霜环绕的符文战锤 　　这高耸的巨人双腿畸形，胡须上结满骷髅，手持硕大无朋的战锤。 　　…… 　　·“冥府女神”赫尔（死亡女士） 　　神格：12（中等神力） 　　阵营：守序中立 　　神国：海姆冥界（幽影界） 　　圣徽：半边腐烂露骨的女人面孔 　　赫尔女神身披黑色轻纱，只看腰部以上，她是一位健康迷人的少女，腰部以下却裸露出苍白的骸骨。 第2143章 小绿 　　在石柱镇做客期间，乔安还帮克拉克升级了一下装备。 　　四年前乔安为克拉克制作的那条“力量腰带”，由于当时施法能力有限，只能增强4点力量。 　　如今经他重新结附“牛之力量”，力量属性提升6点。 　　克拉克扎上这条腰带，力量属性增至40点，如果激发超凡职业“冰霜狂怒者”的特殊能力“冰霜大狂暴”，力量属性将达到惊人的46点，与乔安变身的“乌鸦哥形态”相当。 　　此外，乔安还用极老白龙“古霜”的一小部分皮革作为原料，为克拉克缝制了一套白龙皮甲和一副拳套，并且都进行了附魔加工。 　　考虑到霜巨人天性畏火，乔安特地为白龙皮甲恒定了5环法术“镇焰法球”，再加上常规的“魔化武具”，最终得到的成品是一套“+5防火白龙皮甲”，防御等级高达13，还具有免疫火焰伤害的特效，完美弥补了克拉克的短板。 　　乔安为克拉克制作的龙皮拳套，总共附魔了三个法术，分别是“魔法武具”、“燃烧之手”以及“幽冥武装”，最终成品名为“+5炽焰幽冥龙皮拳套”，攻击附加1能级“灼烧”伤害，对“冰系亚种”生物伤害翻倍，打击“虚体”和“灵体”生物之时，可以克服对方的特殊体质。 　　9月17日上午，乔安和克拉克上路之前，还特地去拜访了一下“灰老爷”。 　　“唔……小家伙，好久不见。” 　　伊尔明苏尔古树从沉睡中醒来，眯着眼睛打量乔安，难得还记得他。 　　“灰老爷，我和克拉克大哥即将启程前往尼福尔海姆，记得您曾说起过，瓦雷斯世界共有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一株是您，一株是亚尔岗京谷地的老白爷爷，第三株古树我还未曾见过，似乎是扎根在尼福尔海姆？”乔安问古树。 　　灰老爷轻轻晃动高大的树冠，像是在点头。 　　“没错，我的孩子，我和小白还有一个妹妹，名叫‘小绿’，是一株很爱臭美的小树苗，我也是想不通，她为啥非得跑到冰天雪地的北极去扎根？那种冻死人的鬼地方可不利于我们古树一族的健康啊！”灰老爷摇头叹气。 　　“灰老爷，我和克拉克大哥这次去北极旅行，打算顺道拜访一下您的妹妹，您知道她老人家扎根的具体地址吗？” 　　“这个嘛……让我想想……”灰老爷皱眉沉思，“你放心，我的记性可好了，很快就能记起来！” 　　听这老爷子强调自己“记性好”，乔安反而担心起来…… 　　等候了足足一个钟头，好记性的灰老爷总算想起来了。 　　“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绿扎根的地方，应该是叫做‘霜林镇’……没错！就是这个地方！”灰老爷笃定的说。 　　乔安扭头望向克拉克。 　　“是有这么个地方！”霜巨人抚摸着胡茬，凝眉回想，“霜林镇位于‘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南岸，对岸就是坐落在北极点的‘冥河神殿。” 　　“乔安老弟，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误解，其实‘太初之泉’并不是人们平常以为的那种山泉，实际上是一片辽阔的冰海，在当地也被称为‘北极海’。” 　　“北极海从南岸到北岸，直线距离将近800里，水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川，如同无数银色礁岩，还有似火非火的‘冷焰’贴着水面飘荡，再加上水中栖息着包括‘冥河毒龙’在内的众多危险生物，哪怕极地的原住民，也不敢轻易靠近太初之泉，更别提驾船横渡冰海。” 　　“我没有去过霜林镇，但是听说这地方的确生长着一株四季常青的大树，当地人称之为‘生命古树’，将这株具有智慧的古树视为图腾来崇拜。” 　　“当地如果有人患了重病，无法医治，家人就会设法将病人送往霜林镇，放置在‘生命古树’的绿荫下，往往一夜过后就会神奇的恢复键康，现在想来，那株‘生命古树’应该就是灰老爷的小妹了。” 　　听了克拉克的讲述，乔安来了兴致，接着向霜巨人打听： 　　“崇拜赫尔女士的冥河女巫，怎样看待伊尔明苏尔古树？” 　　“据我所知，‘赫尔教会’与‘生命古树’是亲密的盟友关系，冥河神殿还特地派遣教会中排名第二的女巫大人，率领‘冰河骑士团’的精锐部队驻守霜林镇，目的就是保护‘生命古树’免受冥河毒龙骚扰，那群阴险的毒龙一有机会就会疯狂啃噬‘生命古树’的根系，试图杀死古树。” 　　乔安点了下头，转身望向灰老爷。 　　“老人家，你还有什么话，要让我们带给您的妹妹？” 　　“唔，这个嘛……孩子，如果你们此行见到小绿，记得提醒她做好应对劫难的准备，瓦雷斯世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轮回，先知西比尔预言中的那场浩劫已经为时不晚，万物众生都将面临三个寒冬的考验，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 　　沉默须臾，灰老爷接着说：“孩子，当你见到小绿，记得把小白当初送给你的那根枝条拿给她看，一来以此证明你是小白和我的朋友，免得小绿起疑心，二来还可以让小绿帮你强化一下那根枝条，赋予其更强的力量。” 　　“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那根融合了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的力量的幼嫩枝条……能够对你，以及这个世界，有所帮助。” 　　乔安并不完全理解灰老爷这番语调沉重的感慨，但是他识趣的没有追问，点头记下古树的叮嘱，便挥手告辞，施展“传送术”，带上克拉克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第2144章 科斯彻奇的诅咒 　　位于新大陆北端的尼福尔海姆地区，又被称为“雾之国度”，境内冰天雪地，迷雾重重，是一处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包括阿萨族、华纳族和巨人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很少涉足“雾之国度”，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更不会去那气候酷寒、土地贫瘠的“白色荒漠”定居。 　　自古以来，只有崇拜“冥界女神”赫尔的冥河女巫们乐于在北极圈内定居，而在尼福尔海姆之外的地区，几乎看不到冥河女巫的身影。 　　据说这是因为女巫们世世代代受到诅咒，无论她们本人还是她们的子孙后代，一旦离开尼福尔海姆的南部边界，也就是传说中的“迷踪峡谷”，立刻就会变成冰冷的石头。 　　“这个传说是真的！” 　　站在维穆尔河与迷踪峡谷最南端的交汇处，克拉克·海尼尔望着滔滔河水，拍着胸脯向乔安担保。 　　“乔安老弟，等咱们进入峡谷深处，你亲眼看一看就明白了。” 　　乔安和克拉克此刻置身之地，正处于约顿海姆与尼福尔海姆的交界地带，克拉克刚才说起的“迷踪峡谷”，就是分隔南北两地的天然“界碑”， 　　其实乔安更想直接传送到北极点，可他不敢那样做，否则就等于拿克拉克和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自东向西横贯大陆的“迷踪峡谷”名副其实，峡谷内部终年笼罩着茫茫浓雾，离开五步就看不清对面的人影。 　　事实上，峡谷北方的整个尼福尔海姆地区，同样弥漫着这种具有魔力的雾气，只不过极地风大，魔雾的浓度不像闭塞的峡谷内部那么浓厚。 　　无论魔雾是浓是淡，都具有干扰长途传送法术的作用。 　　倘若试图在魔雾弥漫的区域强行传送，落点就会变得无法预测，保不准落点位于成群的怪物当中，甚至一头扎进冰川深处——刚完成传送，浑身骨头就被坚冰碾得粉碎！ 　　总得来说，传送距离越远，受到魔雾干扰越严重，视线距离之内的短途传送法术，比如“任意门”，受到的干扰比较轻微，落点误差不算太大，勉强还可以正常使用。 　　那么笼罩在尼福尔海姆上空的魔雾是从何而来呢？ 　　为什么这种神奇的魔雾不会向尼福尔海姆外围扩散，迷踪峡谷以南的地区就完全看不到魔雾的踪影？ 　　“乔安老弟，这还要从4万多年前说起。” 　　“当时尼福尔海姆地区尚未被魔雾笼罩，科斯彻奇也还没有堕入无底深渊，是北极圈附近一支强大的阿萨族部落的首领，平生最恨巨人和女巫，亲手屠杀了数以百计的霜巨人，还有不下两位数的冥河女巫落入这屠夫手中，被他蹂躏过后残忍的杀害。” 　　“‘巨人王庭’和‘赫尔教会’都痛恨这个野蛮暴虐的部落首领，联合起来向他施加报复，经过一场血战，科斯彻奇的族人被巨人大军屠戮殆尽，他本人也被当时的‘女巫之王’芭芭雅嘉诅咒，被放逐到了无底深渊，还变成了他最痛恨的霜巨人。” 　　“科斯彻奇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将自己的魂灵献祭给深渊意志，以此为代价诅咒尼福尔海姆这个国度，以及此后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所有女巫。” 　　“从那以后，尼福尔海姆的大地被终年不散的魔雾笼罩，传送法术受到干扰，再加上当地寒冷贫瘠的恶劣环境，从此变成外地人眼中的生命禁区，随着时间的推移，‘雾之国度’渐渐变的与世隔绝，时至今日，已经与瓦雷斯世界的时代大潮脱节，沦为一处可悲的遗弃之地。” 　　“除此之外，冥河女巫受到的诅咒更残酷，任何女巫，终生不得踏出尼福尔海姆半步，倘若违背这一戒律，科斯彻奇的诅咒立刻就会应验，将逃离者变成一尊冰冷的石像，任何凡间的力量都无法使她变回血肉之躯。”克拉克低声说。 　　“正是出于这样的限制，冥河女巫不敢离开‘雾之国度’，不得不求助于咱们这样的外来者，替她们寻找‘精魂项圈’的下落。” 　　乔安恍然地点了下头，忽然突发奇想。 　　“克拉克大哥，冥河女巫不会无缘无故的追寻‘精魂项圈’，花了这么大力气，想必这件神器对她们有着无可取代的重要用途，如果我没猜错，‘精魂项圈’就是解除科斯彻奇诅咒的一个关键因素！” 　　霜巨人哈哈大笑，拍着少年法师的肩膀说：“不愧是天才法师，老弟你这脑子就是好使，全都被你猜中了！” 　　“若想解除科斯彻奇的诅咒，必须将‘精魂项圈’送往赫尔女神位于冥界的宫殿，借助赫尔的神力净化项圈，彻底消除科斯彻奇留在凡间的那一丝残魂——这也正是我们此行肩负的使命！” 　　聊天的同时，两人各自骑乘一匹乔安施法创造出来的“魅影驹”，沿着维穆尔河岸一路向北奔驰。 　　新大陆北方，共有十二条河流发源于北极点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维穆尔河”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水系。 　　这条大河首先流经尼福尔海姆，在这一流域，河水似乎受到某种魔力影响，色泽漆黑，寒冷刺骨，水温低于冰点却并不结冻，河面上方还时常有幽蓝的火焰飘荡，就是极地著名的超自然现象“冷焰”。 　　骑行途中，乔安多次观察到河面上升起“鬼火”般的光亮，听克拉克介绍过后，得知这就是“冷焰”，禁不住对这种极地地区特有的超自然物质产生强烈的好奇。 　　时近黄昏，天色暗了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迷踪峡谷的入口，乔安接受克拉克的建议，今天的行程到此为止。 　　两人下了马，克拉克打算去附近的山坡上砍一株雪松，升起一堆营火。 　　乔安告诉他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金属堡垒模型，放置在平坦的河滩上，念诵咒文。 　　嘭的一声，金属模型陡然膨胀万倍，变成一座高达30尺的精金堡垒！ 第2145章 冥河冷焰 　　克拉克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摸着脑袋感慨。 　　“乔安老弟，我只想布置一处简单的宿营地，你倒好，直接创造出一座气派的宫殿！到底还是法师老爷霸气，比不了，比不了！” 　　乔安忍俊不禁，打开折叠要塞“小津利”的房门，招呼霜巨人进去歇息。 　　击掌唤醒大厅四周结附“不灭明焰”的壁灯，乔安坐在餐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取出“神锅”艾瑞尼尔摆在桌上，快速生成热腾腾的丰盛晚餐。 　　两人一边吃喝，乔安向克拉克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重返云中城的探险经历，包括隐藏的构装工厂区，听得霜巨人惊叹不已。 　　吃过晚饭，乔安打算出去散步，顺带在河畔采集一些“冷焰”作为研究样本。 　　夜晚的维穆尔河畔，正是魔物活动猖獗的地带，克拉克不放心乔安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就跟着走出折叠要塞，警惕得竖起耳朵，四下观望。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飞到河面上方。透过朦胧雾气，可以看到紧贴河面的低空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球，就是传说中的“冷焰”。 　　“冷焰”是一种用途广泛的炼金材料，据说“冥河女巫”还擅长运用这种神秘的超自然物质强化法术，使之兼具寒冷与黯蚀伤害。 　　乔安小心地飞近一团冷焰，发现这是一种色泽幽蓝、质地粘稠的气液混合物，密度比空气略轻，打着旋脱离河水，在空中缓缓上浮，上升到一定高度，从周围的环境中吸收到足够的热量，就自行瓦解，消散得无影无踪。 　　乔安对着那团“冷焰”施放“神话解析术”，蓝色火团微微颤抖，随即显示出一组不算复杂的魔力印记。 　　稍加分析过后，乔安发现“冷焰”这种物质是由等量的寒冷魔力与负能量共同构成，碰触冷焰的生物，每轮会受到1个能级寒冷伤害，外加1个能级黯蚀伤害，难怪冥河女巫能够用这种物质强化法术。 　　乔安抽取4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防死结界”，免受负能量侵蚀，至于寒冷魔力，就不用施法抵抗了，反正有“精魂项圈”，寒冷魔力对他而言形同补药。 　　做好防范，乔安伸手触摸对面那团小小的“冷焰”，感觉像是在抚摸凉丝丝、滑溜溜的油脂，幽蓝火苗在他掌中滚动，试图透过指缝溜走。 　　乔安及时握紧拳头，将“冷焰”裹在掌中，而后取出一只耐低温的水晶钢瓶，单手拧开瓶盖，将捕获的“冷焰”塞进瓶中，拧上瓶盖。 　　“冷焰”在密封的水晶钢瓶中，似乎因为接触不到空气，无法吸取热量，渐渐由气液混合物转变成纯粹的液态，沉积在瓶底，如同一小团蓝色胶水。 　　乔安左手托着透明钢瓶，转身飞往“冷焰”密集的地带，使出“法师之手”，隔空捕获更多“冷焰”，一一塞进钢瓶，直到附近河面上空的“冷焰”都被他逮光，收集了大半瓶，差不多有一磅重。 　　乔安满意地掂量了一下今晚的收获，觉得够用了，就把水晶钢瓶塞回储物袋，转身飞回岸边，招呼克拉克返回折叠要塞。 　　两人边聊边走，原路返回。快到堡垒门口的时候，克拉克突然拉住乔安，警惕地注视着堡垒大门。 　　“克拉克大哥，怎么了？” 　　堡垒设有结界，外人无法进入。就算施法破解结界，强行闯进去，也会触发“魔法警报”，然而乔安并未收到任何警报，对克拉克的举动颇为不解。 　　“乔安老弟，临出门的时候，我顺带把堡垒四周的冰雪清理了一下，可是我们离开才短短一个钟头，大门附近怎么又冒出大堆积雪和冰块？现在又没下雪，这总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听克拉克这么一说，乔安也觉得奇怪。 　　城堡大门两侧的确堆积着冰雪，乍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克拉克俯身在河滩上拾起两块鹅卵石，瞄准其中一堆积雪，奋力砸了过去。 　　霜巨人的投石技巧不用多说，鹅卵石击中雪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雪花四溅，隐藏在积雪下方的潜伏者暴露出来，却是一大团冰蓝色物质，身躯修长浑圆，如同盘成蛇阵的蟒蛇。 　　乔安还注意到，这怪物身上镶嵌着大大小小无数碎冰，冰块尖锐的部位一律朝向体外，既是伪装，同时也是攻防兼备的带刺铠甲。 　　这一特征，使他联想到不久前在冬堡地宫中遭遇的那头“索列姆猎犬”。 　　克拉克冷哼一声，随即投出另一块鹅卵石，击中积雪的刹那，又有一只同类怪物暴露出来。 　　石块与冰雪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猎物看破，折叠要塞四周那些看似正常的积雪纷纷抖动起来，卸除伪装，暴露出宛如蓝色巨蟒、遍体镶嵌冰棱的真面目，总数不下二三十条，朝乔安和克拉克这边蠕动着包围过来。 　　“啧啧！好多‘流冰泥怪’！幸亏及时发现这群阴险的家伙，不然咱们怕是要吃苦头啦！”霜巨人咋舌惊叹。 　　流冰泥怪？ 　　乔安稍加回忆就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泥形怪分卷”当中看到过这种奇特的生物。 　　流冰泥怪属于“泥形怪”大家族的一个子类，具有寒系亚种血统，主要生活在高纬度的低温地带。 　　泥形怪大多智力低下，行动迟缓，擅长利用伪装技巧融入栖息环境，耐心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比如乔安当初在弯刀海岸废弃灯塔中遭遇的那只“灰泥怪”，伪装成一滩污水，堪称以假乱真。 　　“流冰泥怪”也有相似的特点，只不过它们生活在遍地冰雪的北极地区，更擅长伪装成积雪或者冰块，经常潜伏在河畔或者道路两侧，伏击饮水的野兽或是路过的旅人。 　　看到大群“流冰泥怪”包围上来，乔安不由自责太过大意，多亏克拉克足够谨慎，而且有着丰富的寒带冒险经验，及时发觉这群暗中潜伏的杀手。 第2146章 流冰泥怪 　　抛开杂念，乔安激发“高等内视术”，进一步侦查“流冰泥怪”的底细。 　　…… 　　侦查目标：大型泥形怪（寒系亚种，水系亚种）×23 　　生命等级：5级 　　属性：力量18，敏捷16，体质20，智力-，感知1，魅力1 　　特殊能力：盲感，泥怪特性，免疫寒冷，水陆两栖，火焰易伤（弱点），脱水易伤（弱点），其它（未探明） 　　…… 　　侦查结果表明，“流冰泥怪”不光具有“寒系亚种”血统，还兼有“水系亚种”血统，好处是“水陆两栖”，却也多出一种畏惧脱水攻击的弱点。 　　乔安想了想，自己当前掌握的法术，克制“寒系亚种”的火系魔法多得很，但是能够克制“水系亚种”的法术，似乎就只有4环“枯萎术”和6环“萃取水元素”这两个，还都是单体攻击法术，拿来对付这一大群“流冰泥怪”，显然比不上大范围杀伤性的火系魔法实用。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便吟咏咒文，挥手塑造出一圈熊熊燃烧的火焰环壁，将自己和克拉克所处的区域环绕起来，平均每6秒对环壁外侧喷发一波烈焰。 　　“流冰泥怪”的爬行速度，大概只相当于普通成年人步行速度的一半，等它们慢吞吞的围拢过来，正好被一圈拔地而起的火墙挡在面前。 　　还没等这群智力低下的怪物决定知难而退，还是强行冲过火墙，“火墙术”已然喷出一波烈焰，将近处的“流冰泥怪”烤得嗤嗤作响，体液蒸腾，身上镶嵌的冰块也大片融化。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被烈火烧伤的“流冰泥怪”仓皇后退，直到火墙喷射的极限距离之外，却还不甘心离开，围绕火墙静静等待，似乎要一直等到火墙熄灭。 　　“乔安老弟，‘流冰泥怪’这种生物，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耐心近乎无限！咱们跟它们耗不起，不如主动出手，尽早解决掉它们，也好回去安心睡觉。” 　　克拉克戴上乔安为他制作的那双“龙皮拳套”，活动了一下双手，五指关节咔咔作响。 　　他身上穿着乔安制作的“白龙皮甲”，“镇焰法球”恒定生效，昂首阔步走向火墙，径直穿越过去，毫发无伤。 　　对面那群“流冰泥怪”，发觉猎物主动送上门来，立刻兴奋的群起围攻，甩出拟足扑打克拉克。 　　“流冰泥怪”的拟足附带极寒魔力，击中目标的刹那注入寒流，能使体质不够强壮的猎物血肉僵硬，陷入麻木。 　　但是，这一招对天生免疫寒冷攻击的霜巨人毫无用处。 　　克拉克跨步迫近一条“流冰泥怪”，闪电般挥出两记摆拳，拳套在夜空中擦出火红炽热的轨迹。 　　砰、砰两声闷响，“流冰泥怪”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击飞，躯体崩溃，化作一滩蓝色浆液，当中还夹杂着半融的碎冰。 　　以克拉克精湛的拳术，配合高达40的力量属性，以及拳套额外提供的威力加成，随意挥出一拳的破坏力不低于8能级，再算上拳套附加的“炽焰”特效对寒系亚种生物伤害翻倍，最多两拳就能击毙一只以体质强壮、生命力坚韧著称的“流冰泥怪”！ 　　乔安展翅悬浮在火墙上空，看着克拉克冲进怪物堆里，噼里啪啦一通拳打脚踢，爆打各种“流冰泥怪”，轻松地就像“打沙袋”，简直有点儿不真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锁定一只远离克拉克的“流冰泥怪”施放6环“萃取水元素”。 　　“Celume！” 　　魔力化作一道无形的罗网，将那只“流冰泥怪”紧紧束缚起来，转眼间就将其体内的液体全部压榨出来。 　　“萃取水元素”的魔力是15能级，对“水系亚种”生物杀伤翻倍，瞬间秒杀“流冰泥怪”还不算完，从其体内榨取出来的水分也没有浪费，转化成为一尊受控于乔安的“大型水元素”。 　　“Tyave！” 　　咏出“液体炼金术”的启动咒文，乔安遥指“大型水元素”，将其体内的液体由清水转化为酒精。 　　紧接着，乔安花费1点灵能，展现1阶心灵异能“控火术”，挥手从火墙当中剥离出一大团烈焰，点燃“大型酒精元素”，轰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看上去倒像一尊“大型火元素”。 　　乔安对这套“榨汁战术”很满意，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浑身冒火的元素奴仆去帮克拉克消灭残余的怪物。 　　“大型酒精元素”忠实执行主人命令，转身冲进战场，挥舞两条燃烧的长臂殴打“流冰泥怪”，每一击都附加双倍火焰伤害。 　　克拉克一脚踢飞身旁最后一只“流冰泥怪”，揉了揉鼻子，使劲嗅了嗅。 　　“哇啊！这个味儿……好香啊！不行了，我顶不住了！” 　　霜巨人不再理睬残存的怪物，转身跟在乔安的元素仆从身后，不停吸气，一脸陶醉…… 　　我去！这样也行，“云饮酒”吗？ 　　乔安看着好气又好笑，降落下去问霜巨人：“克拉克大哥，你是不是酒瘾犯了？” 　　霜巨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着“大型酒精元素”说： 　　“老弟，等一下战斗结束以后，如果这家伙体内的烈酒还没有烧尽，可不可以让我跟它亲热一下？啊……就是那种，恋爱的感觉，一见钟情，你懂得吧？” 　　呸！少花言巧语，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乔安没好气地白了霜巨人一眼。 　　“从燃烧的酒精元素身上偷酒喝，你也不怕烫嘴？” 　　克拉克挠头讪笑，满脸尴尬。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水袋，使了个“神话造水术”，创造出满满一袋烈酒，丢给克拉克。 　　霜巨人接住水袋，拔出塞子闻了闻，立刻眉开眼笑，咕咚咕咚狂饮一气，过后抹了抹嘴，连声赞叹“过瘾”。 　　乔安懒得理这酒鬼，径自操控侥幸逃脱一劫的“大型酒精元素”，扑向最后一只“流冰泥怪”，挥舞燃烧烈焰的拳头，将之捶打至死。 　　完成战斗使命的元素奴仆，自行解体。 　　“好浪费啊……” 　　克拉克目送“一见钟情”的“恋人”，化作散发出浓烈酒香的涓涓细流，最终汇入维穆尔河，禁不住满脸惋惜。 第2147章 迷踪峡谷 　　消灭所有“流冰泥怪”，乔安和克拉克回到折叠要塞。 　　克拉克在一楼大厅和衣而卧，不多时就鼾声大作。 　　乔安在堡垒二楼书桌前坐下，点亮魔法烛台，花了半个钟头研究“流冰泥怪”的体液萃取物，将化验结果记录在册。 　　收起书本，乔安服用一颗“冥修胶囊”，进行例行的冥想功课，过后熄灭烛台，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克拉克相继醒来，吃过早饭就收起折叠要塞，召唤出两匹“魅影驹”充当坐骑，沿着河岸朝峡谷深处骑行。 　　横亘在两人前方的这座被诅咒的大峡谷，是由约顿海姆前往尼福尔海姆的必经之路。 　　据克拉克介绍，由于山谷中迷雾缭绕，终日难见阳光，负能量浓度超高，阴暗角落里潜伏着众多渴求鲜血的不死生物，往来峡谷的旅人，无一例外会遭到亡灵袭击，全身而退者少之又少。 　　克拉克本人，多年前曾经平安穿越峡谷，踏上“雾之国度”的土地，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实力强到足以强行闯关，更主要是蒙受“冥府女神”感召，有神恩护体。 　　当时峡谷中徘徊的亡灵，并没有过分难为克拉克，否则他也无法顺利过关。 　　“克拉克大哥，我们这次横穿大峡谷，是不是也会受到赫尔女士的庇护，所以峡谷中的亡灵才不敢靠近咱们？” 　　乔安跟着克拉克骑马进入迷踪峡谷，已经过去一上午，期间还没有遇见过任何不死生物，从概率的角度来讲，运气未免好得离谱，所以他怀疑这其中另有缘故。 　　克拉克迟疑了一下，苦笑道：“乔安老弟，实话告诉你，咱俩的处境恐怕要比你想象中的更糟糕。”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感应到女神的启示，之前赐予我的‘永恒静滞’，也在我们离开石柱镇的那一天就收回了，我甚至有种预感，赫尔大人非但不会为我们这趟旅行提供便利，说不定还要额外设置许多艰难凶险的障碍。” 　　“这是什么缘故？”乔安诧异地问，“难道赫尔女士不希望咱们顺风顺水的完成任务，尽快将‘精魂项圈’送达她的神国？” 　　“这是一个考验，乔安老弟，主要是针对我的考验，而你很可能是被我连累了。”克拉克严肃地说。 　　“考验？赫尔女士出于什么目的要考验你？”乔安费解地问。 　　“噢，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但是我的答案未必能够令你满意。”霜巨人叹了口气，“赫尔大人是神祇，而我是她的信徒，老弟，身为信徒要如何向偶像证明自己足够虔诚，秉承的是信仰的正道，而非单纯的狂热？答案通常指向一场涉及肉体与精神意志的严酷考验，或者称之为‘试炼’更恰当。” 　　“神学什么的，我懂得不多，不过从常理来讲，考验越严酷，通过以后获得的好处也应该越多，是这样的吧？”乔安问克拉克。 　　霜巨人闭口不答，似乎不愿意用具体的“好处”来衡量信仰的回报。 　　乔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忌讳的，如果没有实打实的好处，真有人乐于为了证明信仰虔诚而主动找罪受？那岂不成了“受虐狂”？ 　　他读过几本关于宗教史的书，历史上的确有那么一些狂信徒，用禁欲乃至自我鞭挞来践行信仰，坦率得讲，他理解不了这种自虐行为背后的逻辑，只能说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克拉克沉默许久，或许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就对乔安说：“就我本人而言，证明信仰就是最大的收获，别的都不重要，不过你可不是赫尔女士的信徒，女神大人是公正的，我猜祂不会让你白辛苦一场，咱们路上遇到的挑战越凶险，完成任务以后，你能从赫尔女士那里获得的酬劳也越多。” 　　乔安点了点头，这个逻辑就通顺了嘛！ 　　“克拉克大哥，其实咱们这趟北极之旅，你才是主角，我只相当于你的一个随员，一个保镖，我干得活越多，最后从你的老板——就是赫尔女士——那里拿到的酬劳就越高，这么理解没错吧？” 　　“有点庸俗，但是大体没错。” 　　克拉克耸肩摊手，对这位毫无宗教情感、过于现实主义的小老弟感到无可奈何。 　　两人边走边聊，乔安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对面雾气中站着一条人影，不由微微一怔，连忙勒住缰绳。 　　鞍下魅影驹人立而起，扬蹄嘶鸣。 　　“怎么了，乔安老弟？”克拉克回头问。 　　“前面好像有个人！” 　　乔安一边回答，同时将观察视角切换到提前放出去的“窥视魔眼”上，操控一颗玻璃魔眼靠近侦查浓雾中的身影。 　　克拉克朝他手指方向望过去，随即哈哈大笑。 　　“老弟别怕，那只是一根石柱而已。” 　　乔安透过玻璃魔眼端详，静静伫立在浓雾中的身影，果然如同克拉克所说，只是一根五尺高的石柱，粗细与人体躯干相仿，再加上峡谷中弥漫的魔雾遮掩，以至于被他错当成了人影，不免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惭愧。 　　继续催马前行，顺着蜿蜒的河道渐渐挺进峡谷深处，途中所见的人形石柱也逐渐增多。 　　其中个别石柱甚至还能隐约看出衣裙褶皱以及五官和肢体的轮廓，着实不像自然风化侵蚀的产物，更像是人工雕琢的塑像。 　　“克拉克大哥，先停一下！” 　　乔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法术，而后走到一片石雕林立的区域，把附近六七尊人形石雕都仔细观摩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石柱绝不是天然形成的，也不像普通的雕塑，倒像是活生生的人类，中了石化魔法！”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尝试施法解除石化。 　　5环法术“破除结界”加持在一尊有着鲜明女性特征的石柱上，结果却是毫无反应。 　　乔安不死心，又改用6环“红宝石逆转射线”尝试解除石化，结果还是无效。 第2148章 断头铡隘口 　　最后，乔安尝试用6环法术“化石为肉”解除石化，然而那尊石像依旧毫无变化。 　　乔安挠了挠头，望着石像，既失望又困惑。 　　就算他的猜测不符合现实，石像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雕塑，那也应该被“化石为肉”转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保持岩石材质不变？ 　　正纳闷的时候，克拉克牵着马走了过来。 　　“老弟，你还记得昨天我说起过的那个诅咒吧？冥河女巫永远无法离开尼福尔海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何试图逃离‘雾之国度’的女巫，从她步入迷踪峡谷的那一刻起，就会受到科斯彻奇的诅咒，身体缓慢而又无可挽回的开始石化，直至最终变成一具石像。”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形石像，都曾是不信邪的女巫。” 　　“时间会使人们逐渐淡忘历史教训，进而质疑传统。” 　　“总会有那么一些年轻气盛的女巫想用实际行动证明，关于科斯彻奇诅咒的那些古老传说，只不过是教会中的老顽固们编造出来的骗局，结果她们全都永远伫立在峡谷中，以生命为代价，最终证明自己犯下了一个追悔莫及的错误。” 　　听了克拉克的话，乔安对这些不幸被石化的女巫油然兴起一丝同情。换做自己是冥河女巫，恐怕也会忍不住去验证上古流传至今的诅咒是否属实。 　　当然，他肯定不会莽撞地亲身涉险，而是会设计一套更为安全稳妥的实验方案。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那尊冰冷的雕像，乔安跳上马背，继续朝积雪皑皑的峡谷深处骑行。 　　…… 　　时令已过秋分，北半球日短夜长，极地地区的昼夜差距尤其明显。 　　乔安刚到迷踪峡谷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跟随克拉克在峡谷中旅行了一个星期，所处位置已经越过北极圈，除了天气越来越冷，还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日照越来越短，寒夜则越来越漫长。 　　9月26日黄昏时分，克拉克告诉并辔骑行的少年法师。 　　“秋分过后，越是靠近北极点，夜晚就越漫长，最后甚至全天看不到日光，也就是所谓的‘极夜’现象。” 　　“好在我们至少还能看到月亮，再加上遍地冰雪反光，倒也不至于妨碍视野。” 　　“如果老弟你有闲暇，在冥河神殿一直待到冬季，咱们就有机会看到‘北极光’，据说那是‘冥府女神’出游时裙摆在夜空中划过留下的痕迹……那真是，啧啧，好看得很！” 　　“唉！都怪我读书少，没文化，想不出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极光，反正你亲眼看一看就明白了。” 　　乔安听得暗自好笑。 　　他是没见过“极光”，却知道“极光”只不过是太阳辐射与大地磁场交互作用产生的自然现象，这里并没有什么超自然或者魔法因素，与“赫尔女士的裙摆”更是丝毫也不沾边儿…… 　　Emmmm……好吧，这样解释的话好像不够浪漫，咱还是别煞风景啦！ 　　两人正闲聊的时候，前方陡然收窄的峡谷隧道当中，吹来一股阴风，使他们禁不住打起寒颤。 　　乔安与克拉克对视一眼，警觉地勒缰下马。 　　“这里情况不对！雾气中的负能量浓度出奇的高，克拉克大哥，前方可能有不死生物。” 　　乔安还是太保守了，事实上“可能”这个词可以删掉。 　　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目光穿透夜色与迷雾的遮掩，乔安看到峡谷两侧峭壁投下的阴影中，潜伏着大群贼头贼脑的“食尸鬼”，还有虚体亡灵若隐若现的灰色身影，目测应该是“缚灵”。 　　“嘿！咱们进入峡谷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真不容易啊，总算是见着活生生的亡灵啦！”克拉克苦中作乐地大笑。 　　乔安没好气的横了霜巨人一眼。 　　什么叫“活生生的亡灵”？教科书级别的病句！ 　　发觉乔安打算施法，克拉克连忙抬手阻拦。 　　“老弟，先别急着动手，这个地方我有印象，叫做‘断头铡隘口’，隘口对面的山谷中隐居着一位老婆婆，算是我的老相识，守护隘口的亡灵都是那位老人家的奴仆，我先试着跟她打个招呼，看看能否和平通过隘口。” 　　乔安当然不反对和平通过，就点头赞同克拉克出面交涉。 　　霜巨人双手叉腰站在隘口前方，扯起喉咙大声嚷道： 　　“巫妖婆婆，是我啊，克拉克·海尼尔，还有我的朋友乔安小弟！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克拉克嗓门洪亮，回音在山谷上空回荡，不多时，狭窄的隘口对面传来女人的叱责： 　　“傻大个儿！你说谁是‘婆婆’，难道我有那么老吗？” 　　“糟糕！我忘了她的忌讳！”克拉克冲乔安扮了个鬼脸，赶紧改口：“抱歉，年轻美貌的阿曼达女士，请原谅我一时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躲在暗中的老太婆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现在改口，已经迟了！你们两个不懂礼数的熊孩子，先跟我的手下玩玩吧，打败他们，我再考虑是否放你们过关。” 　　撂下这句话，隘口对面就没了动静。 　　乔安皱了皱眉，低声问霜巨人：“克拉克大哥，那位阿曼达女士……她真的是巫妖？” 　　“我亲眼见过阿曼达婆婆，看上去像一具干尸，周身散发出令人牙齿打颤的恐怖气息，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巫妖！” 　　克拉克压低嗓音，向乔安介绍这位巫妖婆婆的来头。 　　“阿曼达婆婆生前曾担任过冥河神殿的‘首席女巫’，相当于教会中的‘大牧首’，临终前自愿转化为巫妖形态，在迷踪峡谷隐居，统领峡谷中的不死生物，负责审查过往的旅人，一是为了拦截试图逃离‘雾之国度’的通缉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就是阻止其它教会派遣的传教士进入尼福尔海姆，跟赫尔教会争夺信徒。” 　　“这样来看，幸亏我不是神职者，不然阿曼达女士怕是要亲自出手赶我回老家。”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第2149章 武士与霜虫 　　这时，隘口两侧峭壁下聚集的不死生物，似乎感应到女主人发出的命令，群起骚动，食尸鬼连蹦带跳，缚灵低空漂行，朝向乔安和克拉克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 　　“阿曼达婆婆脾气古怪，蛮不讲理，没办法，咱们只能硬闯这一关啦！” 　　克拉克戴上龙皮拳套，活动手脚，准备战斗。 　　虚体不死生物的攻击，大多属于负能量黯蚀属性，比如缚灵，其触摸能够穿透实体甲胄和天生护甲，必须小心提防，否则被摸上两把就要脱力扑街了。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两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递给克拉克一瓶，自己也服用一瓶，防护负能量侵蚀。 　　服药过后，乔安擎起“气象法杖”，抽取魔力激发5环法术“操纵风相”，平地掀起龙卷风暴，裹挟积雪碎冰，恍若一条银龙横扫峡谷。 　　雪龙卷驱散浓雾，顺带将对面飞扑过来的食尸鬼吹得腾空而起，拖着渐变微弱的尖叫，相继消失在峡谷深处。 　　食尸鬼们被龙卷风吹出数里开外，待到风力转弱，接二连三由千尺高空坠落下来，尽皆摔得粉身碎骨。 　　隘口这边，虚体缚灵没有重量，不受气流影响，逆风飘荡过来。 　　克拉克双拳对击，火光迸射，大喝一声冲了上去，甩出一记手刀，烈焰缭绕的拳套在空中划出赤红的扇面，唰的一声将对面那条缚灵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如同一幅被点燃的画卷，迅速烟消云散。 　　更多缚灵加入围攻霜巨人的行列，探出蕴含负能量的手掌，穿透白龙皮甲，试图侵蚀克拉克的血肉。 　　仗着提前服用了抵抗黯蚀伤害的药水，克拉克懒得躲闪，任由缚灵在自己身上“揩油”，专注挥拳还击。 　　龙皮拳套除了“炽焰”特效，还被乔安附魔了“幽冥武装”，攻击缚灵不受虚体特性干扰，克拉克最多两拳就能轰散一条缚灵，俨然一台人形战车，一路碾压所向披靡！ 　　缚灵没有生物学意义上的脑子，却并不傻，看出克拉克太凶猛，自己惹不起，纷纷绕开霜巨人，转而扑向躲在霜巨人身后的少年法师。 　　乔安本想看热闹，不料被缚灵们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这可不能忍！ 　　“Faire！” 　　扬手轰出一发“镇魂新星”，银色光辉笼罩周边20尺半径，处于法术轰击区域内的缚灵集体惨遭秒杀，化作缕缕烟尘随风飘散。 　　又补上一发“镇魂新星”，消灭远处残余的缚灵，乔安刚要松口气，克拉克却提醒他不要大意。 　　“巫妖婆婆的考验没那么简单，接下来咱们肯定还要挑战更强大的不死生物！” 　　“更强大的不死生物，比如？”乔安好奇地问霜巨人。 　　“老太婆还没把她最得力的手下派出来呢！比如‘寒冬武士’和它的‘霜虫’坐骑，六年前我初次造访此地的时候，可是跟它们狠狠打了一架，全凭侥幸才得以过关！” 　　克拉克话音方落，身后雪地突然传来诡异的震颤。 　　嘭！ 　　地面积雪飞扬，冰屑四溅，平地绽开一个大窟窿，一条巨大的银白色蠕虫从洞穴里钻了出来，昂首怒视对面的霜巨人和少年法师。 　　这巨蟒般的怪虫通体雪白，额头正中生有一只独眼，对生的巨颚极速开合，口中呼出寒雾，时而自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嗡嗡作响的低沉颤音，似乎正在利用体内发出的高频声波辅助眼睛，探测猎物的数量、体型以及精确位置。 　　乔安的视线向上移动，被骑在巨虫背上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身后斜背一口青冰大剑，身上披挂的盔甲也是青冰锻造，没戴面甲，露出一张附着冰霜的苍白面孔，眼眸与嘴唇都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深蓝色泽。 　　乔安定了定神，迅速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银色巨虫及其背上的骑士。 　　…… 　　侦查目标：超大型魔法兽（寒系亚种，虫形亚种） 　　生命等级：14级 　　属性：力量32，敏捷16，体质21，智力2，感知16，魅力11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雪地潜行，寒系免疫，畏火（弱点），深寒之躯，震慑颤音（100尺），极寒喷吐（60尺锥状），焚身爆（死亡刹那自爆），其它（未探明） 　　…… 　　侦查目标：中型不死生物（类人亚种，寒系亚种） 　　生命等级：12级 　　属性：力量25，敏捷20，体质-，智力12，感知15，魅力17 　　特殊能力：亡灵特性，寒系亚种，火焰易伤，引导负能量，其它（未探明） 　　…… 　　“乔安老弟！那条巨虫就是霜虫，虫背上的骑士就是我刚才说起过的‘寒冬武士’，这两个怪物联合起来很难缠，得想办法把它们拆开，咱俩一人对付一个！”克拉克沉声道。 　　“明白了，让我来试试！” 　　乔安取出“火球魔杖”，一口气发出两颗火球，打算将“寒冬武士”从霜虫背上轰下来，然后各个击破。 　　霜虫看似体态臃肿，其实出奇的灵活，发觉空气中掀起燥热的魔力波动，不假思索缩回洞穴深处。 　　两声爆炸轰鸣相继传来，骤然喷发的烈焰将洞穴周边积雪烤化，弥漫蒸腾的热浪中，巨虫的身影去而复返，骑在霜虫背上的“寒冬武士”，周身笼罩着蓝色护罩，将火球爆炸的余波隔绝在外。 　　乔安稍加辨识就认出寒冬武士身上加持的是4环法术“火焰护盾”，能够削弱半数火系伤害，便把“火球魔杖”收了起来，换持“气象法杖”。 　　与此同时，寒冬武士已然抢先发动反击。 　　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团色泽冰蓝的极寒魔力，伴随噼噼啪啪的冻结声响，魔力凝聚成一支冰晶长枪，锁定乔安胸口，奋力投掷过来。 　　霜巨人横跨一步，伟岸的身躯将少年法师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背后，紧盯破空袭来的流光，陡然挥出一拳！ 　　轰！ 　　半空中仿佛炸响一声闷雷，寒冬武士投掷过来的冰枪，被克拉克一拳击碎。 　　冰粉激扬，折射落日余晖，幻化出一弯彩虹。 第2150章 武士与霜虫（Ⅱ） 　　寒冬武士阴冷的瞳孔猛烈收缩，流露出内心的惊骇，突然踢了胯下霜虫一脚。 　　巨虫立刻昂首凝视霜巨人，喉中发出的颤音由低沉转为尖锐，仿佛婴儿啼哭，简直形同精神污染。 　　克拉克服用的药水具有抵抗心灵攻击的效果，可惜运气实在不好，魔音入耳的刹那，还是被震慑得陷入呆滞。 　　乔安有“黄玉护符”护体，再加上法师职业的精神意志远比战士类职业更坚定，有惊无险地抵抗住霜虫发出的“震慑颤音”，从容举起“气象法杖”，指向嘶声悲鸣的霜虫，杖首骤然发出一道令人目眩的闪光。 　　雷霆轰鸣在峡谷上空回荡。 　　霜虫遭到“连锁闪电”迎头痛击，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寒冬武士”也连带遭到电击，从巨虫背上跌落下来。 　　此时克拉克已经清醒过来，第一时间调整呼吸，开启“冰霜大狂暴”，周身生成一层冰霜铠甲，仿佛体型膨胀了一圈，怒吼着扑向那条触电抽搐的霜虫。 　　寒冬武士是“连锁闪电”的次要攻击目标，受创比坐骑更轻，率先恢复行动，仗剑拦住克拉克。 　　进入狂暴状态的霜巨人，力量属性飙升至46点，性格也变得格外暴躁，发觉有人挡路，不假思索一拳轰过去。 　　寒冬武士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比克拉克差了不止一个级别，匆忙横剑格挡，却被霜巨人一拳连人带剑击飞，狼狈地跌倒在雪地上。 　　克拉克咆哮着纵身跃起，凌空一脚踏向对手。 　　寒冬武士手中那口青冰铸造的大剑，已经被克拉克刚才那强横霸道的一拳轰成碎片，不敢再正面格挡，匆忙就地翻滚，避开空中落下的跺踏，顺势抓起一把雪洒向克拉克，暂时遮挡霜巨人的视野，缓过气来激发一轮负能量冲击波，杀伤对手的同时治疗自身。 　　寒冬武士已经竭尽所能对抗克拉克，然而纯属徒劳。 　　“神之泪”浸泡的药水仍在生效，克拉克无视负能量冲击波，径直冲到寒冬武士跟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抛上半空，而后腾出双手左右开弓，于电光石火间打出一套组合拳！ 　　嘭！嘭！嘭！嘭！ 　　克拉克出拳如风，凌空击打寒冬武士，将其铠甲轰得片片碎裂，最后以一记漂亮的回旋踢结束战斗，一脚踹断寒冬武士的脖子，扭曲着摔出百步开外，再起不能。 　　…… 　　战场另一侧，霜虫从电击造成的麻痹中缓了过来，发觉狂暴的霜巨人被寒冬武士引开，唯恐对面那位手持法杖的人类少年再次释放闪电，匆忙深吸一口气，朝对方喷吐极寒气流。 　　白茫茫的寒流中，乔安迎风而立。 　　完成三阶同调的“精魂项圈”微微发烫，吸收了霜虫喷吐出的寒冷魔力，使他得以从容不迫地完成施法准备。 　　“ure！” 　　乔安挥手释放出一道火墙，朝霜虫所在的位置延伸过去。 　　天性畏惧火焰的巨虫，本能地预感到危险，连忙扭动身躯躲避火墙。 　　然而乔安这次施放的不是“火墙术”，而是威力更大也更灵活的5环“火蛇术”，看到霜虫躲避，立刻以意念遥控火蛇扭转方向，蜿蜒着追了上去，最终将霜虫拦腰截断，猛烈灼烧！ 　　霜虫先后遭受“连锁闪电”和“火蛇术”打击，算上“火蛇术”对寒系亚种生物的双倍伤害，总共遭受了高达50能级的重创，纵然体魄强壮也是承受不住，已然陷入濒死状态。 　　巨虫停止蠕动，雪白的身躯骤然发出强光，随即猛烈爆炸，破碎的血肉被体内喷泻而出的极寒魔力冻成冰块，向四周疯狂溅射！ 　　乔安早就知道霜虫濒死时会自爆，发觉异常的刹那便瞬发“避险护罩”，周身张开一圈力场屏障，替他抵挡飞溅过来的碎冰。 　　数秒过后“避险护罩”自行消解，爆炸也已经平息下来。 　　乔安环顾四周，附近百尺内的积雪全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吹飞，霜虫所在的位置炸出一个深坑，周围的地表冰面呈现出一圈放射状沟壑，像是被犁过一遍。 　　看到这场面，乔安不禁为霜虫自爆的破坏力咋舌惊叹，幸亏克拉克离得远，不然这下怕是也要遭到波及。 　　霜虫自爆过后死无全尸，但是乔安身为一名学风严谨的科研工作者，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它。 　　咱们得讲道理对不对？ 　　哪怕你炸了，也得给我留点残渣用于研究啊…… 　　乔安跳进坑里，在碎冰中仔细翻找。 　　总算是没有白辛苦一场，终于给他找到一块比较完整的霜虫残骸，只有半张手掌那么大。 　　乔安俯身失取霜虫残骸，使了个“魔法伎俩”清除血污，满意得掂了掂，随手揣进储物袋，留作研究素材。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轻微的颤动。 　　乔安下意识地低头，脚下冰面突然绽开两个窟窿，一双肤色惨白的大手从中伸了出来，冷不防抓住他的脚踝，而后发力向下拖拽，试图将他强行拖入地下冰层！ 　　双脚即将没入冻土的刹那，乔安提前加持在自己身上的“触发术”自动激活，连锁“任意门”遁入虚空，瞬间摆脱来自地底的偷袭，传送到千尺之外的安全地带。 　　乔安抹了把冷汗，还有些不放心，轻磕鞋跟，激活“飞翼靴”上结附的法术，身后展开一双半透明的大气羽翼，抢在那个躲在地底的敌人追踪过来之前，展翅腾空飞起。 　　凌空俯瞰刚才遇袭的深坑，乔安发觉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从中冒了出来。 　　这家伙高大臃肿的体型，乍看有点像食人魔，仔细观察过后，才发现他的身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庞大，只不过周身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冰甲。 　　冰甲呈现出诡异的浅绿色泽，质地宛如通透的翡翠，呈半透明状，隔着冰甲隐约可见这怪物惨白的皮肤和扭曲的面容，像是一只被冻结在冰块中的大号食尸鬼。 　　“这种怪物……”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寒带不死生物的相关插图，很快就找到一个跟眼前这家伙相似度最高的物种。 　　“应该就是所谓的‘霜鬼’吧？” 第2151章 霜鬼 　　侦查目标：霜鬼（大型不死生物，寒系亚种） 　　生命等级：12级 　　属性：力量27，敏捷10，体质-，智力7，感知14，魅力12 　　特殊能力：震颤感知，不死生物特性，免疫寒冷，火焰易伤，冰行术（在冰层中穿行自如，不留痕迹）；其它（未探明） 　　…… 　　就在乔安施法侦查的时候，那只霜鬼已经爬出地面，冲着悬空而立的少年法师张牙舞爪。 　　发觉对方无视自己的威吓，霜鬼就地抓起冰块，愤然向空中投掷过来。 　　乔安闪身避开冰块，不由好笑。 　　“除了躲在地底偷袭，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 　　不会飞，也没有靠谱的远程攻击手段，只要离开地面，霜鬼根本无法对乔安构成值得一提的威胁。 　　兴味索然的摇了摇头，乔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弹指射出绿色光束。 　　6环“解离术”的杀伤力高达40能级，命中霜鬼的刹那便将这怪物分解成了尘埃。 　　刚刚吃过亏，乔安长了教训，出于稳妥起见，先不急于落回地面，拿出“透视手镜”查看了一番，不由暗自庆幸多加小心果然没错！ 　　就在他刚才遇袭的地带，附近地下冰层中还潜伏着不下10只霜鬼！ 　　见此情景，乔安不禁好气又好笑。 　　一群傻鬼！你们这是组团来送啊！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爽快点送你们上路！”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搭配超魔技艺“法术扩展”，对着霜鬼们潜藏的地带施放5环法术“化石为泥”。 　　金色魔力光辉扩散开来，周边4600平方尺内，遍地坚冰瞬间融化，原本躲在冰层下方两尺深处的众多霜鬼，浸泡在冰水当中，显得不知所措。 　　“都给我滚出来！” 　　乔安垂下“气象法杖”，锁定水面中央轰出一发“连锁闪电”。 　　冰水混合物的导电性比空气强得多，银蛇般流窜的电弧遍布水面，置身水中的霜鬼尽皆遭到电击，抽搐不已。 　　“Ancalima！” 　　咏出一句象征“烈日与光耀”的咒文，乔安激发6环法术“阳炎射线”，掌中凝聚光系魔力，指尖遥指水面，不断射出令人目眩的炽热光束，锁定那群还在冰水中挣扎的霜鬼，一个接着一个，点名狙杀！ 　　“阳炎射线”正常情况下的伤害是8能级，但是对不死生物伤害翻倍。 　　霜鬼们已经挨过一轮“连锁闪电”，受伤不轻，此刻又遭到“阳炎射线”高达16能级的轰击，中招刹那便被秒杀，包裹躯体的冰甲被光束中蕴含的高温溶解，像是被剥光衣服，袒露出一具具干瘪枯萎的尸骸，漂浮在水面上。 　　克拉克击倒寒冬武士，听见闪电轰鸣，匆匆赶了过来。 　　“乔安老弟，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乔安降落下来，问克拉克，“这一带的不死生物已经被我们清理光了，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嘛，我先问一问老太婆，看她怎么说。” 　　克拉克清了清嗓子，冲着峡谷隘口高声喊道：“阿曼达女士，你的手下都已经被我和乔安老弟解决掉了，现在你总该放我们过去了吧？” 　　“嘿嘿嘿嘿……”隘口深处传来老妇人的诡笑，“急什么，我还没向你们收过路费呢！” 　　笑声在山谷上空回荡，与此同时，隘口那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庞大的身影从峭壁投下的阴影中缓缓走过来。 　　乔安好奇地打量那东西，初看像是一栋移动木屋，仔细观察，却又带有母鸡的特征。 　　屋顶竖起的烟囱呈鸡颈和鸡头造型，向外掀起的两扇窗户宛如鸡翅膀，紧闭的房门位于母鸡胸脯中央，木屋下面还长出一对长达五尺、粗壮有力的鸡脚，奔走如飞。 　　这栋似鸡非鸡的神奇木屋，一路发出咕咕鸡鸣，径直走到乔安和克拉克面前，停下脚步，扭了扭屁股，像要下蛋似的，屈膝跪坐，木屋底部随之平稳落地。 　　就在两人的注视下，鸡脚小屋敞开房门，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肩头站着一只白骨嶙峋的鸦形魔宠，浑身散发出若有实质的恐惧灵气。 　　尽管这位老妇人身穿华丽长裙，全套首饰珠光宝气，却无法掩饰她早已丧失生命活力。体态枯瘦如柴，骨骼表面附着薄薄一层苍白坚韧的肌肤，抬头刹那露出骷髅似的面庞，空洞的眼眶里有两点暗红色“灵魂之火”在闪烁，咧嘴一笑，颌骨与牙床咔咔作响。 　　看到阿曼达女士的真容，乔安心头仅存的那一丝怀疑也消散了，这的确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巫妖”——几乎可以算是凡间最高等的不死生物。 　　在克拉克的眼神示意下，乔安向巫妖婆婆毕恭毕敬的鞠躬问候。 　　阿曼达婆婆点头还礼，上下打量对面这位少年法师，诧异地说：“小法师，瞧你长得清秀文静，没想到竟然比克拉克那个傻大个更暴力，两三下就把霜虫外加一大群霜鬼全都打残了，简直像个小怪物！” 　　乔安对“怪物”这个词有点儿敏感，尴尬的笑了笑，猜不透阿曼达婆婆这话到底是夸奖还是责怪，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 　　克拉克知道自己这位小兄弟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就主动接过话茬，跟阿曼达婆婆聊起自己和乔安的来意，以及离开北极这些年来的际遇。 　　乔安在一旁默默听他们聊天，兴趣很快就转移到了阿曼达婆婆带来的那栋鸡脚小屋上，走近仔细观察，随即使了个“神话解析术”，辨识小屋上结附的法术。 　　小屋上结附的法术很多，乔安无暇细看，不过最重要的核心工艺并非魔法，而是一个“巫术”。 　　乔安曾听沼蜍人女巫呱丝琳阿姨说起过这个名为“魔居”的强力巫术，只有职业等级达到18级以上的准传奇女巫才有机会领悟，可以凭空造出一座具有智慧、奔走自如、甚至还能飞行的魔法建筑。 　　怀着好奇，乔安激发“高等内视术”，查看阿曼达婆婆这栋“魔居”的具体属性。 第2152章 巫妖婆婆的魔居 　　侦查目标：魔居（大型活化构装体，启蒙亚种） 　　生命等级：18级 　　属性：力量35，敏捷18，体质-，智力10，感知14，魅力15 　　特殊能力：构装体特性，心灵感应，其它（未探明） 　　…… 　　魔居似乎觉察到有人在偷窥自己，睁开一双大眼，低头瞪视乔安，发出嗔怪，嗓音宛若七八岁的女童。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乔安当然不至于那么没礼貌。 　　连忙向鸡脚小屋道歉，为表诚意，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红苹果递给它。 　　鸡脚小屋眼睛一亮，探头过来嗅了嗅苹果，歪着脑袋，试探着问乔安：“有一种巫术，可以在苹果里下毒，小姑娘吃了，就会一睡不起，只有王子的吻才能将她唤醒，这你也知道吧？” 　　“我不是女巫，但我听一位女巫阿姨说起过这种后妈专用来毒害继女的巫术。” 　　乔安捧着苹果沉吟一声，抬头望向鸡脚小屋。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这种巫术创造出来的毒苹果，给男人吃了会怎样？” 　　“当然也会中毒，睡得像头喝醉的北极熊！”小屋笃定地断言。 　　“那么又该如何解除诅咒，将他唤醒？还是得靠某位王子的深情一吻吗？”乔安摇了摇头，“男人亲男人，这不合常理吧？” 　　“怎么就不合理啦？！”小屋莫名地激动起来，使劲跺了跺脚，木屋随之剧烈震颤，“你懂什么，同性之间的爱才是真爱！这简直不要太合理好吗！” 　　乔安惊讶地望着它，颇感失敬：“小妹妹，你很懂哦。” 　　“那当然啦！没有人比我更懂……先别说这个，苹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给我尝尝呗！” 　　“你不怕中毒？” 　　“傻瓜！我是构装体呀！你见过构装体中毒吗？” 　　“那倒也是。”乔安不由失笑，“不过话说回来，构装体也不需要进食，你又何必向我讨苹果吃？” 　　“就你废话多！” 　　“小母鸡”恼羞成怒，掀起两侧窗户，作势要用这对“翅膀”扑打他。 　　乔安强忍笑意，挥手抛起红苹果。 　　小屋垂下母鸡似的头颅，张口叼住苹果，咯吱咯吱吞下去，满足地伸了伸脖子，对乔安的态度也大有好转。 　　“苹果很甜，谢谢小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啊？”乔安随口打听。 　　鸡脚小屋拍动翅膀，原地转了一圈，得意地双翅叉腰。 　　“看我的长相你就应该知道，我叫‘小鸡’，你也可以叫我‘鸡鸡’。” 　　“嘶~~~”乔安倒抽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赞叹：“好、好名字！” 　　“喂！小法师，你跟我家小鸡聊得挺热闹啊！”巫妖婆婆探头探脑的凑过来。 　　“阿曼达女士，请问我和克拉克大哥可以告辞了吗？” 　　“别急别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巫妖婆婆面露诡笑。 　　“什么事啊？” 　　“伸出手来，我帮你看看手相，占卜一下旅途凶吉。” 　　“您会占卜？” 　　“废话！不会占卜的巫婆，算哪门子巫婆啊！” 　　阿曼达婆婆一脸愤慨，仿佛自己的专业权威受到了冒犯。 　　乔安想了想，的确是听呱丝琳阿姨说起过，高阶女巫可以领悟一门名为“占卜”的强力巫术，通过触摸受术者，有可能瞥见对方命运的碎片，进而看到未来某些场景，乃至预测出之后一年内将要发生在对方身边的重大事件。 　　当然，这种占卜并不完全靠谱，获得的启示很抽象，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方法，甚至截然相反的解释角度，是否曲解，谁也说不准，应验的概率委实不高，顶多做个参考。 　　“克拉克大哥……”乔安低声问霜巨人，“阿曼达女士的占卜，你尝试过没有？” 　　克拉克苦笑着点了下头。 　　“灵验吗？” 　　“灵不灵我不敢说，收费是真的贵！” 　　“啊？！”乔安吃了一惊，“请她占卜还要花钱的啊？” 　　“那当然了！”巫妖婆婆振振有辞，“正所谓心诚则灵，不给钱怎么表示你心诚？占卜一次，收费仅要1盎司魔晶，概不打折！小家伙，你便宜占大了知道吗？！” 　　“哇……婆婆，您这样……跟抢钱有什么区别！”乔安忍不住抱怨。 　　“哼，你以为我守着这座隘口是干什么的？” 　　阿曼达婆婆摩挲枯瘦的手指，做出数钱的手势。 　　“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冷清地方，整天喝西北风，无聊的要死，要是还没点儿金钱上的进项，我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盼头呀！” 　　“唉，小伙子，可怜可怜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吧！” 　　巫妖婆婆扯起衣袖擦眼，假模假样的装哭，乔安看在眼中，尴尬得不行，只好认输。 　　“好好好！求您别装可怜了，我付钱还不行吗！”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小块魔晶，忍着肉疼递给阿曼达婆婆。 　　老太婆接过去掂量了一下，熟练地塞进口袋，而后以骨节嶙峋的手掌握住乔安右手，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施行巫术的仪式，看起来很像“跳大神”。 　　过了大约一分钟，阿曼达婆婆放开乔安的手，脸色变得很古怪。 　　“小家伙，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啊？”克拉克关切地问，“婆婆，占卜结果是凶是吉？” 　　老巫婆犹豫了一下，含糊着回答“凶多吉少”，像极了装腔作势的“江湖骗子”，但是接下来并没有提出“加钱转运”的业务，所以乔安反而觉得她应该不是在信口忽悠。 　　“阿曼达女士，‘凶多吉少’具体是指什么？”乔安问。 　　老巫婆摇了摇头，苦恼地说：“我自己都看不懂，怎么跟你们解释啊？总之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我放你们两个过关，对你们与神殿，都不见得是好事！所以说啊，你们两个还是趁早原路返回吧！” 　　克拉克还不死心，试探着问：“那我们要是多出点儿钱，是不是就可以请你帮忙移除厄运，顺利通行？” 　　老巫婆沉下脸色，没好气地说：“傻大个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江湖骗子！实话实说，你们的麻烦太大，给我多少钱都不管用！少啰嗦，赶紧回去吧！” 第2153章 透骨深寒 　　“老太婆，你开哪门子玩笑！让我们回去？这绝对办不到！” 　　克拉克这下是真急了。 　　“我和乔安老弟受冥府女神托付，一定要去冥河神殿！” 　　老巫婆连连摇头，绝不通融：“想去神殿，你们俩先得过我这一关，如果连我都打不过，放你们过去……最终反而会害死你们，不如不去！” 　　“婆婆，您这样就太过分了！”克拉克摇头苦笑。 　　对面这位可是冥河神殿的前任“首席女巫”，生前就拥有准传奇级别的法力，转化成巫妖过后，实力更是大幅提升，他和乔安两个人联手恐怕也敌不过这老巫婆。 　　阿曼达婆婆叹了口气，语调转为冷淡。 　　“最后一次告诫你们，要么击败我，证明你们拥有扭转命运的可能，要么现在就把‘精魂项圈’交给我，原路返回，少惹是非！” 　　“你这是存心刁难人！” 　　无论克拉克怎么埋怨，老巫婆都不为所动。 　　霜巨人无可奈何，只好转身跟乔安商量。 　　“老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看怎么办才好？” 　　乔安考虑了一下，沉声说：“我们已经答应赫尔女士，亲自护送‘精魂项圈’前往她的神国，总不能言而无信。” 　　“问题是阿曼达婆婆这一关，不好过啊……”克拉克苦恼地直挠头。 　　“击败一位准传奇巫妖诚然很难，但是与触怒一位死亡女神的后果相比，前者就算不得什么难题了。”乔安平静地笑了笑，“况且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机会，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克拉克从少年法师眼中看出强大的自信，安心之余也有些不敢置信。 　　“乔安老弟，如果阿曼达婆婆不放水，你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我不了解她的实力，只能做一个宽泛的估算。”乔安沉思数秒，接着说：“如果我一个人挑战阿曼达女士，胜率应该在六成左右，算上大哥你的话，保守估计也有八成把握。” 　　克拉克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乔安性格稳重，凡事总要事先做出最坏的打算，准备多项预案，给自己留下不止一条后路。 　　你可以怀疑这位年轻的法师过于谨慎，却无法从他过往的言行经历当中找到一丝轻敌自大的成分。 　　乔安说他单挑阿曼达婆婆有六成胜算，克拉克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扣除自谦成分，推测乔安事实上至少有七成胜算，那么这就产生两个问题。 　　首先，乔安真有那么强吗？ 　　一位年仅17岁的12级法师，敢于挑战准传奇巫妖，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其次，也是最令克拉克郁闷的问题是…… 　　“不算我，你有六成胜算，加上我也才八成胜算，乔安老弟……合着我的战力只相当于你的三分之一，只是一根凑数的废柴！” 　　“克拉克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战力与胜率的函数关系遵循边际递减原则，胜率从60%提升到80%，要比从0%提升到20%难得多。”乔安解释道。 　　“嗯……虽然听不懂你在说啥，不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克拉克戴上拳套，转身望向老巫婆。 　　“阿曼达婆婆，咱们这就开始吧！” 　　老巫婆点了点头，突然扯下缠在拐杖上的手帕，露出杖首镌刻的魔法徽记，一股无形的魔力激荡开来。 　　乔安和克拉克冷不防遭到魔法徽记攻击，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入颅内，立刻感受到强烈的头痛！ 　　好在两人都提前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药效抵消了5环法术“痛苦徽记”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大部分精神攻击，头痛持续不到三秒就迅速消退。 　　阿曼达婆婆一直在观察乔安和克拉克的神态变化，发觉他们短时间内就相继克服剧痛，眼中闪出一抹惊讶。 　　惊讶归惊讶，老巫婆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趁着乔安和克拉克还没有回过神来，联合站在自己肩头的魔宠——骷髅巫鸦，分别锁定两人施放强力巫术“冰冢”！ 　　两团苍白的气旋将霜巨人与少年法师包裹起来，向他们体内注入透骨寒流，顺带冻凝水汽，迅速生成覆盖周身的厚重冰壳。 　　寒冷魔力对乔安无效，但是“冰冢”本身限制了他的行动。 　　以他当前19点的力量水平，趁着“冰冢”尚未封冻坚实，竭力挣扎，多花些时间，还是有机会挣脱冰封的。 　　但是乔安很清楚阿曼达婆婆不会留给自己充裕的时间用于挣扎，下一个致命的法术很可能已经在准备中，果断激发5环法术“瞬化灵体”，灵化的躯体直接穿透冰层，摆脱“冰冢”束缚，顺手给自己拍上一道“行动自如”。 　　乔安脱困的同一时间，克拉克也凭借强壮的体魄强行撑破“冰冢”，抖落肩头冰霜，恢复自由之身。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阿曼达婆婆的下一轮攻击接踵而至，指尖弹出一道苍白光束，先击中克拉克，紧接着折射到乔安身上。 　　攻击来得太快，乔安匆匆一瞥间，勉强辨识出这是一个同时调用负能量与寒冷魔力的4环法术，性质很像……“冷焰”！ 　　中招刹那，乔安感到浑身发冷，峡谷中呼啸的凛风吹在脸上，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 　　自从戴上“精魂项圈”，乔安就很少被寒系法术所伤，自然界的低温更是对他毫无妨碍，特别是“精魂项圈”完成三阶同调过后，按理说可以吸收一切寒系魔力，为何自己竟会感到寒冷？ 　　怀着疑问匆匆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健康状况。 　　乔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中了一种名为“透骨深寒”的负面效果，吸收寒冷伤害的体质被“透骨深寒”对冲，弱化为“冻伤减半”。 　　同样中了“透骨深寒”的克拉克，处境比乔安更糟糕。 　　霜巨人与生俱来的寒冷免疫体质被诅咒抵消，完全丧失了对寒系魔法的抵抗力！ 　　“Ringa！” 　　阿曼达婆婆吟咏咒文，抬起枯骨般的手掌，掌心朝向克拉克，陡然喷射一道白中透蓝的光束，所过之处，空中凝结冰花，仿佛搭起一道晶莹剔透的桥梁，转瞬又被狂风吹散。 第2154章 天降雪崩 　　目睹这一奇景，乔安不用辨识就认出阿曼达婆婆刚刚施展的是8环法术“极冰射线”——传奇以下威力最强的单体寒系魔法！ 　　克拉克已经被“透骨深寒”剥夺寒冷抗性，紧接着又遭到“极冰射线”打击，高达25能级的极寒魔力渗入血管，纵然体魄强壮也是承受不住，冻得他面色发青，手脚僵硬。 　　乔安微微皱眉，开启“飞翼靴”，迅速靠近克拉克。 　　“Ringa！” 　　老巫婆狞笑着探出一根指骨，瞄准少年法师打出第二发“极寒射线”。 　　乔安早就猜到她的打算，提前抽取三道“神话之力”，于阿曼达婆婆完成施法准备的刹那发动“高等神话反制”，随手一挥，便将“极冰射线”反弹回去。 　　咻！ 　　冰蓝光束凌空扭转180°，掉头射在阿曼达婆婆身上。 　　虽说巫妖免疫寒冷伤害，老巫婆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由失声惊呼。 　　“这什么古怪招数！7环‘法术反转’吗？” 　　乔安没有纠正她的误解。 　　事实上，他之所以敢说有六成把握在单挑中击败阿曼达婆婆，其中至少有三成信心源自于“高等法术反转”。 　　飘然飞到克拉克近前，乔安施展5环法术“破除结界”，挥手释放出一片绿色光晕，将自己和克拉克笼罩起来，成功移除“透骨深寒”。 　　“老太婆！你耍了这么久的威风，也该轮到我出口恶气了！” 　　克拉克从开战到现在接连吃瘪，心里憋了一股火急需发泄，怒吼声中开启“冰霜大狂暴”，紧攥烈焰升腾的铁拳，大步冲向阿曼达婆婆。 　　“坏人！不许欺负妈妈！” 　　魔居“小鸡”飞奔过来，愤怒地啄咬霜巨人，还挥舞翅膀，劈头盖脸的朝他身上扑打。 　　趁着克拉克被“小鸡”缠住，老巫婆匆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燃烧“灵魂之火“的眼眸紧盯着对面那位少年法师，相比克拉克，乔安才是她眼中最危险的对手。 　　老巫婆没有忘记刚才“极冰射线”被乔安反弹的教训，认定他身上加持了“法术反转结界”。 　　好在她心里清楚，这种结界只能反转累计不超过30能级的魔力，而且只对单体法术有效，无法反转大范围攻击性法术。 　　针对“法术反转结界”的上述短板，阿曼达婆婆使出自己平生所学的最强群体攻击法术，自信可以凭此一击战胜乔安，剩下一个克拉克就好对付了。 　　“Talta！” 　　老巫婆咏出启动咒文，“魔网”发生空前猛烈的震荡，位面壁垒撕裂开来，空中敞开连接“水元素界”的大门，一座堆满积雪的冰川冲出位面之门，伴随天崩地裂的轰鸣，朝乔安头顶陨落下来！ 　　乔安一直在密切关注阿曼达婆婆的施法进程。 　　通过她调用的魔力能级，不难猜出这是一个9环法术，深入辨识可知隶属于“咒法学派”。 　　法术搭配的启动咒文“Talta”，是一个古代昆雅语单词，意为“崩塌”。 　　再加上法术启动刹那位面壁垒破裂、雪山从天而降的壮观场面，乔安百分之百确信——阿曼达婆婆正在施展9环“雪崩术”！ 　　的确，7环“法术反转结界”无法反转“雪崩术”这类形同天灾的法术，但是乔安的“高等神话反制”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成功辨识出对方正在施展的法术，乔安一口气抽取4道“神话之力”，全部用于发动“高等神话反制”，硬生生扭转雪山陨落的轨迹，在空中来了个夸张的漂移，转而砸向阿曼达婆婆自己。 　　“哇啊啊啊啊——”老巫婆愕然瞪眼，震惊的合不拢嘴，“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特娘的活见鬼啦！” 　　雪山轰然落下，打断老巫婆的惊呼，将她活埋在自己召唤过来的上千吨冰雪之下。 　　乔安知道巫妖没那么容易挂掉，紧盯着缓缓崩溃的雪山，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小团秘银，低声吟咏咒文。 　　“Maica！” 　　“呸！” 　　阿曼达婆婆吐出满嘴冰雪，以“狗爬式”泳姿好不容易从积雪中钻出来，一只闪耀银光的巨大手掌，早已悬空等候在她头顶。 　　唰！ 　　乔安遥控“裂空掌”斩向老巫婆。 　　“喂！小法师……等、等一下！哇啊！” 　　寒光一闪，阿曼达婆婆一节尾指脱离手掌飞了出去，吓得她放弃比划施法手势，撅着屁股钻进雪堆躲了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 　　老巫婆从雪堆里探头出来，瞅着乔安，满眼委屈。 　　“小法师，算你赢了还不行吗？欺负可怜的老太婆算什么好汉，求求你赶紧滚去冥河神殿吧！” 　　既然阿曼达婆婆已经认输，乔安便终止攻击，改为遥控巨掌扒开积雪，翻找刚刚从她手上斩落的那节指骨。 　　老太婆眼睁睁看着乔安拾起自己的指骨，稍加擦拭过后堂而皇之的塞进口袋，气得干瞪眼，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战场另一边，克拉克正逮住魔居“小鸡”拳打脚踢。 　　可怜的“小鸡”敌不过狂暴的霜巨人，只能收缩身躯变回木屋形态，增强防御抵挡暴打。 　　总算支撑到阿曼达婆婆叫嚷停手，克拉克停止殴打，“小鸡”才哭唧唧地跑回主人身边诉苦。 　　老巫婆言而有信，认输过后就让开隘口，任由乔安和克拉克通过。 　　分别前，阿曼达婆婆还特地叮嘱乔安，到了“冥河神殿”，一定要记得请神殿中的“冰之先知”卡桑德拉再帮他占卜一下前途凶吉。 　　“卡桑德拉的占卜技术比我更高明，也许她能看出一些我拿不准的事情。” 　　乔安还想向她打听，刚才为自己占卜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情景，老巫婆却一脸严肃的宣称“天机不可泄露”，只得放弃追问，挥手告辞。 　　两人上了马，先后通过狭窄的隘口，沿着河岸一路疾驰，直到夜幕低垂，繁星满天。 　　乔安下了马，在河边找了一处平坦地带，放置折叠要塞，招呼克拉克进去休息。 　　两人在堡垒中享用“神锅”艾瑞尼尔烹煮的香喷喷的炖肉，克拉克还小酌了两杯，过后就在堡垒一楼打盹。 　　乔安回到二楼书房，点亮烛台，坐在书桌跟前，开始整理今天收集的战利品。 第2155章 命匣 　　“断头铡隘口”一战，乔安获得的战利品包括霜虫自爆过后留下的残骸，还有巫妖婆婆阿曼达的一节指骨。 　　乔安先来解析霜虫残骸，从这条巨虫身上总共发现四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深寒之躯”，“极寒喷吐”，“震慑颤音”，还有“焚身爆”。 　　霜虫血管中蕴含高浓度的寒系魔力，浑身肌肤极为寒冷，攻击敌人的时候额外造成4能级冻寒伤害，而以近战武器或者拳脚击打霜虫的人，也将遭受1个能级的冻寒反伤，所持武器甚至有可能被冻裂。 　　霜虫的“极寒喷吐”，威力还要超过变异雪怪、白龙乃至索列姆猎犬，呈60尺锥状放射，造成15能级冻寒伤害，等同于5环法术“寒冰锥”。 　　霜虫喉咙发出的超自然颤音，主要有两项功能。 　　平时可以辅助严重退化的眼睛探测周围的动静，类似蝙蝠的回声定位，而在战斗中，霜虫还可以改变颤音的频率，增强魔力输出，对周边100尺范围内的敌对生物发起音波系精神攻击。 　　听到颤音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强，或者运气不佳，就会遭到震慑，暂时失去意识。 　　霜虫的“震慑颤音”，有点像3阶灵能“心灵震爆”，但是攻击范围比“心灵震爆”大得多，再加上回声定位的“盲视”功能，综合计算下来，相当于一个7环法术。 　　霜虫最厉害的招数还不是“震慑颤音”，更不是“深寒之躯”或者“极寒喷吐”，而是濒死时才会发动的自杀攻击——“焚身爆”！ 　　霜虫濒死时，血管中奔涌的极寒魔力失去控制，浑身血肉瞬间冻成坚冰，失去弹性，无法约束体内急剧攀升的压力，最终自行爆炸，尸体化作无数飞溅的冰块，对周边100尺内的生物平均造成12能级寒冷伤害，外加8能级穿刺伤害！ 　　如果只计算杀伤范围和破坏力，“焚身爆”的魔力能级堪比9环法术，即便考虑到为此付出同归于尽的巨大代价，至少也相当于一个7环法术。 　　霜虫的体型，天生护甲，还有肉体属性，在“魔法兽”这一物种门类当中称得上出类拔萃。 　　乔安其实很想注射霜虫血液调制的“唤醒剂”，配合变形法术，将“霜虫形态”作为自己的一个战术选项。 　　但是，一想到不受自己控制的“焚身爆”，他就禁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这种动不动就玩“自爆”的怪物，还是不要轻易模仿为好。 　　乔安先将霜虫的四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接着解析阿曼达婆婆的指骨。 　　这位巫妖婆婆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划分为两类：巫妖特有的超自然能力，以及源自女巫职业的超自然能力。 　　前者共有三项，“恐惧灵气”，“麻痹之触”，以及“命匣重生”；后者则包括各类女巫职业通用的“巫术”，以及“冥河女巫”独有的“冥河之拥”。 　　乔安已经收集了很多种源自不同怪物的“恐惧灵气”构型，巫妖的同名能力也是大同小异，灵气辐射半径60尺，无非占用的魔力能级更高，恐惧效果更难以抵抗。 　　巫妖枯槁的躯体富含负能量，触摸活生生的猎物时，可以将负能量经由指尖注入猎物体内，倘若对方体质不够强壮，抵抗不住负能量侵蚀，就会永久陷入麻痹，直至内脏衰竭而死。 　　巫妖之所以被公认为世间最可怕的不死生物之一，主要就是因为巫妖拥有一只神奇的“命匣”，也被称之为“魂器”，用于储藏自己的魂灵。 　　只是摧毁巫妖的躯体，不能真正将其杀死，只要命匣保存完好，隔上一段时间，巫妖就能起死回生。 　　想要彻底消灭巫妖，必须设法找到并且摧毁它的命匣。 　　巫妖们当然很清楚自己的致命弱点，所以总是把命匣藏在非常隐秘的地方，还特地发明出一些法术，专门用来遮蔽命匣，或者把命匣分割成若干部件，藏在不同的地方，只有把所有零部件一一找出来，重新组合成一具完整的命匣，才能将之销毁。 　　乔安无从得知阿曼达婆婆把她的命匣藏在什么地方，但是通过分析这节指骨，他初步了解到需要满足哪些条件才能制作出一具合格的命匣，接下来又要准备哪些仪式，才能把自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转化成巫妖，魂灵存入命匣。 　　这些邪恶阴暗的知识，促使乔安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追寻生命的意义，可惜至今也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那么不如换个思路，把自己转化成为巫妖，获得某种程度上的“不灭之躯”，主动拥抱死亡的同时也摆脱了死亡的威胁，在那之后，身为一个不死之人，还有必要追寻生命的意义吗？ 　　如果说这样做真的可行，人类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转化成为巫妖，为什么还要死守着脆弱的肉体与短暂的生命？ 　　当一个生物在物理意义上消灭了“死亡”，与此同时，“什么是生命的意义”——这一难题的题设也被消灭了。 　　假如我们无法解答一个问题，就杀死问题本身——这种做法，是否也算是完美解答了问题？ 　　比如将来有一天，人类通过高超的技术手段消灭了世界上所有的天花病毒，从此不会有人再患上这种病，那么“如何预防天花”这个当代的难题不就被完美解决了？ 　　再比如将来某一天，人类实现世界大同，所有人都能满足吃饱穿暖的基本需求，生活在未来那个幸福时代的孩子们甚至无法理解何为“饥饿”，那么“饥馑”这个概念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从逻辑上来讲，似乎没毛病，但是乔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暂时还无法明确指出这种思路的症结所在，但是有一点乔安确信无疑，变成巫妖固然有种种好处，同时也不得不付出很大的代价。 　　比如失去鲜活的肉体，丧失生儿育女的能力，还将受到人类社会的排斥，被迫离群索居。 第2156章 法术链发 　　这些代价都是乔安不愿意承受的。 　　至少就目前而言，无论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意愿，都不允许他转化成巫妖。 　　暂且抛开杂念，乔安继续研究从阿曼达婆婆指骨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 　　身为一名18级冥河女巫，阿曼达婆婆总共掌握了10个巫术。包括7个基础巫术，“魅惑”、“集会”、“邪眼”、“利爪”、“飞翔”、“占卜”和“沉眠”；两个强力巫术，“冰冢”和“苦咒”；还有一个高等巫术，就是“魔居”。 　　其中“魅惑”、“集会”、“飞翔”、“沉眠”和“冰冢”乔安已经从呱丝琳阿姨那里学习过，剩下五个巫术对应的魔力印记，也都一一抄录到法术书上。 　　“占卜”巫术，乔安不久前曾亲身体验过，据说可以预测某人未来一年内的重大事件，但是如何解读占卜结果并无明确规定，很多时候只能靠猜测和脑补，未必靠谱。 　　“邪眼”巫术是一种超自然凝视攻击，可以使30尺内发生视线接触的生物陷入暂时“迷茫”，变得注意力涣散，对施法者的妨碍尤其严重——处于“迷茫”状态下，很难保持施法专注。 　　“利爪”巫术很像1阶心灵异能“兽爪术”，可以使受术者的双手变成坚如钢铁的锐利武器，具体威力取决于体型。 　　强力巫术“苦咒”，效果就是单人版的“痛苦徽记”，使60尺内一个指定敌对生物产生剧烈的抽筋、胃痛或头痛，持续时间取决于女巫的职业等级。 　　最后一个高等巫术“魔居”，就是阿曼达婆婆用来制造鸡脚小屋“小鸡”的核心工艺。 　　这个巫术的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女巫在同一时间最多只能拥有一栋“魔居”，如果想换个新房子，先得解除巫术，销毁现有的“魔居”。 　　除了巫术，冥河女巫还拥有一项名为“冥河之拥”的职业能力，可以将原本调用寒冷能量的攻击法术，比如“霜之新星”，或者单纯调用负能量的攻击法术，比如“枯萎术”，替换成半数寒冷魔力+半数负能量的混合属性。 　　附加“冥河之拥”的魔法，可以对敌人同时造成“冻寒”与“黯蚀”伤害，这让乔安联想到极地特有的超自然现象“冷焰”。 　　事实上，冥河女巫发动“冥河之拥”时，的确需要搭配少量“冷焰”作为施法素材。 　　阿曼达婆婆除了巫术，还擅长很多奥术。 　　乔安从指骨中解析出的1～9环法术构型，共有60来个，其中绝大部分他已经抄录过，只有4个新法术引起了他的兴趣。 　　4环变化系法术“透骨深寒”，乔安和克拉克前不久都吃过这招的苦头。 　　法术造成的负面效果，使受术者获得“畏寒”弱点，遭受寒系攻击时伤害翻倍。 　　如果受术者具有寒冷抗性，或者免疫寒冷伤害，中招后也会失去相应的抗性和免疫力，遭到寒系魔法攻击时，将会受到全额伤害。 　　最后，对于吸收寒冷魔力的生物，比如佩戴“精魂项圈”的乔安，“透骨深寒”也能发挥负面作用，将“吸收寒冷”降格为“冻伤减半”。 　　施展“透骨深寒”，需要花费少量“冷焰”作为施法素材。 　　想到冥河女巫的法术大多隶属于“寒系”或者“亡灵系”，而且她们特别擅长运用“冷焰”，乔安有理由认为“透骨深寒”这个法术就是某位冥河女巫发明的，专门用来克制尼福尔海姆地区层出不穷的各种寒系亚种生物。 　　抄录“透骨深寒”的时候，乔安暗自盘算，今后有必要再多收集一些“冷焰”，储备起来作为施法素材。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5环死灵法术“痛苦徽记”，算是“魔法徽记”大家族中的小兄弟，施法方式与“震慑徽记”差不多，激发后释放出的魔力覆盖周边60尺半径，对区域内的生物集体造成精神攻击，产生强烈的头痛症状。 　　受术者即便脱离“痛苦徽记”的辐射范围，头痛症状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日常生活都要受到严重影响，更不必说战斗与施法。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法术是8环“极冰射线”，0环戏法“冰冻射线”各种意义上的终极增强版，伤害上限高达25能级，无愧为传奇之下最强的寒系单体攻击法术！ 　　最后抄录的是9环“雪崩术”。 　　施法过后打开一道连接“水元素位面”的次元裂缝，从中召唤出一座覆盖积雪的小型冰川，朝指定区域砸下去，埋葬来不及逃离的生物，造成15能级钝击伤害外加10能级冻寒伤害，雪崩范围内的一切火焰都将熄灭。 　　除了这些法术，乔安还从阿曼达婆婆的指骨当中解析出一门前所未见的超魔技艺，名为“法术链发”。 　　运用“法术链发”，需以提升3环法术位为代价，使原本只对单体生效的法术变成群体法术，可以同时影响射程范围内的多个目标，受术者的数量上限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射线类法术，最适合搭配“法术链发”，视觉效果很像“连锁闪电，射线对次要目标造成的效果只有主要目标的一半——这一特点也跟“连锁闪电”类似。 　　乔安一边誊写“法术链发”的构型，心中的一个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透骨深寒”是一个单体法术，然而之前阿曼达婆婆施展这个法术的时候，先击中了克拉克，接着又折射到他身上，可见当时她就是运用了“法术链发”这项超魔技艺。 　　……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克拉克继续骑马赶路。 　　沿着曲折的河道在峡谷中孤独前行，又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走出“迷踪峡谷”。 　　十月初的午后，北极腹地的“极夜”现象已经扩展到了乔安与克拉克此刻行经的这片山区。 　　视线透过阴暗的天幕，极目远眺，展现在乔安眼前的是高低起伏的冰川雪岭。 　　冰山之间的避风地带，偶尔可见裸露出褐色地衣的平坦苔原。 第2157章 云雾山区 　　“从我们走出迷踪峡谷算起，全部行程才完成三分之一，接下来这段旅途就要横穿‘云雾山区’。” 　　克拉克向身旁年轻的旅伴讲述接下来的行程。 　　“空中风大，不便飞行，按照我们当前骑马赶路的速度，如果旅途中不发生意外，十天左右就能离开山区，进入极地冰原腹地。” 　　“在辽阔平坦的冰原骑行一到两周，抵达北极海滨，乘船出海，顺利的话最多航行一周，即可到达海心一座以赫尔女神之名命名的岛屿。” 　　“我们此行的终点，冥河神殿，就坐落在赫尔岛上！” 　　乔安点了点头，默默记下霜巨人描述的行程路线。 　　云雾山区人迹罕至，植被单调，除了偶尔可见针叶林地，就只有苔原上星星点点的耐寒苔藓。 　　据克拉克讲述，山中埋藏着丰富的青冰、寒铁和魔晶矿脉，可惜受限于酷寒的气候、终年不散的浓雾、险峻的地形以及当地层出不穷的魔物，迄今为止，这些宝贵的自然资源尚未得到大规模开采。 　　乔安和克拉克这一路北上，依循的唯一道标就是维穆尔河。山区地势较峡谷平坦，再加上靠近发源地，水量丰沛，这段河面特别宽阔，时常可见巨大的冰块随波逐流。 　　“老弟，快看！”克拉克突然指向河面，满脸兴奋：“熊！小白熊！” 　　乔安勒住缰绳，朝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靠近河岸的冰川上趴着两头通体雪白的北极熊，似乎是一公一母，公熊正在向母熊求偶。 　　听见克拉克还在念叨什么“可爱的小白熊”，乔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纠正道：“大白熊！” 　　“嘘——小声点，别把小熊吓跑。”克拉克压低嗓音。 　　“我更担心你把它们吸引过来，白熊的力气比棕熊还大，人家可是不折不扣的食肉猛兽，哪里可爱了啊！”乔安哭笑不得的说。 　　还真是“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坐在冰块上乘凉约会的两头白熊，果然注意到岸边的路人，相继扭头，憨头憨脑的瞅过来。 　　正在求偶的公熊，领地意识很强，先打量一下乔安，一脸冷漠的移开目光，视线落在霜巨人身上，顿时面露警觉，呲牙咧嘴，嗷嗷咆哮。 　　霜巨人觉察到公熊的敌意，满脑子小问号，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着它了。 　　“那头公熊，多半是把你当成了求偶的竞争对手。”乔安捂嘴偷笑。 　　“啊？！”克拉克大惊失色，连忙朝公熊大声解释：“别多疑啊小熊，我对你媳妇儿没那种意思！” 　　公熊听不懂他在说啥，只看到这货冲自己挥动前肢，大声吆喝，分明是在挑衅，熊脸一沉，快步横渡河面，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 　　“咦？小熊你来啦？那就一起玩玩吧！” 　　克拉克翻身下马，乐呵呵地迎上去跟白熊摔跤。 　　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乔安：“你说我要不要故意输给小熊，好让它在心上人面前抖抖威风，赢得芳心？” 　　乔安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啥才好。 　　这时大白熊已经扑到克拉克近前，咆哮着人立而起，挥舞一双生有利爪的宽厚熊掌，直击霜巨人胸膛。 　　克拉克笑着滑步侧移，像在溜冰，轻松闪开熊掌扑打，弯腰抓起一大把雪，团成雪球，等白熊扭头过来，甩手丢出雪球，噗的一声，正中熊脸。 　　公熊被糊了一脸雪，气的嗷嗷怪叫，挥掌抹眼。 　　克拉克趁它视野受限，蹑手蹑脚地走到白熊背后，伸出长臂，勾住熊颈。 　　白熊吓了一跳，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霜巨人钢铁般有力的臂膀。 　　这场面活像两个醉汉勾肩搭背，乔安在旁边看着，不由笑出声。 　　克拉克以臂弯夹住白熊脖颈，使这猛兽无法咬到自己，脚下使了个绊子，轻松将白熊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震得积雪飞扬。 　　白熊慌忙挣扎，试图爬起来。霜巨人乘机跨骑在它背上，屁股重重向下一坐，硬是压得白熊扑倒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克拉克坐在白熊背上，抚摸毛茸茸的熊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问乔安： 　　“老弟，这个‘坐垫’软绵绵的，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乔安笑着摇头，指向他身后，提醒道：“当心，母熊也来啦！” 　　克拉克扭头望去，果然看到母熊游过冰河，怒冲冲地飞奔过来，一边冲他大吼大叫，似乎在警告他，不许欺负自己的男朋友。 　　“哟，你们两个还挺有情义呢！” 　　克拉克乐呵呵地坐在公熊背上，纹丝不动，坐等母熊上前。 　　母熊借着助跑惯性，一头撞了过来，试图将霜巨人从男友背上撞开。 　　克拉克出手如电，扭住母熊耳朵，巧妙地一扯，就把方向带偏，一头撞了个空。 　　母熊气恼地转身扑打。 　　克拉克先是保持坐姿，只用双手招架熊掌扑打，丝毫不给母熊可乘之机。 　　后来玩得兴起，索性站起身来，主动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母熊颈后那块松软的皮毛，将这头重达千磅的白熊单手拎了起来，而后高高抛起。 　　“小熊起飞啰！” 　　克拉克双手接住由半空中坠落下来的白熊，大笑着再次抛起。 　　“小熊飞高高！” 　　如此反复三次，吓得母熊呜呜悲鸣。 　　当克拉克结束这个对它而言过于刺激的游戏，将它放回地面，母熊已经吓得浑身瘫软。 　　趁着克拉克起身对付母熊，公熊逃离霜巨人的屁股压制，本来已经逃到河边，回头看见母熊受惊过度的可怜模样，犹豫了一下，竟又鼓起勇气折返回来，凑到母熊身旁，伸长舌头舔它的熊脸，时而警惕地瞅克拉克一眼，眼中交织着愤慨与恐惧。 　　乔安看出白熊公婆俩被克拉克吓得不轻，于心不忍，就想劝他别再欺负可怜的小熊，这时空中突然闪过一条白影，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抬头一瞧，夜色朦胧的空中果然有一条人影，侧身坐在一根长如扫帚的手杖上，正在乘风飞翔。 　　看那人的身材和装扮，像是一位年轻女性。 第2158章 卡捷琳娜 　　就在乔安好奇的注视下，神秘女郎侧骑手杖，自半空中缓缓降落下来，双脚飘然着地。 　　女郎身穿雪白的裘皮斗篷，反手摘下兜帽，一幅绣有骷髅图案的纱巾遮住半边面庞，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楚楚动人的深蓝眼眸，潇洒地一甩头，波浪般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给乔安一种，Emmm……怎么说呢，故作高贵冷艳、实则婊里婊气的印象。 　　蒙面女郎抓起悬在半空的法杖，款款走到乔安跟前，微微点头致意。 　　“年轻的朋友，看你的装扮不像本地人，方便聊聊吗？”女郎略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分外性感。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只是路过此地的旅行者，尊敬的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被陌生的女人搭讪，乔安多少有些局促。 　　“我名叫卡捷琳娜，是在这一带游历的女巫。”女郎指了指自己的面纱，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受限于教会的规定，我不能在陌生的异性面前摘下面纱，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听她说话彬彬有礼，乔安对这位途中邂逅的女郎印象大有好转。 　　这时克拉克走了过来，盯着卡捷琳娜的面纱打量两眼，试探着问：“你从神殿来的？” 　　卡捷琳娜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也知道冥河神殿？” 　　克拉克笑着点头：“我不光知道，我还去过冥河神殿呢！” 　　卡捷琳娜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克拉克报出自己和乔安的名号，发觉卡捷琳娜毫无反应，感觉很没面子，尴尬地对乔安解释：“冥河女巫并不全都驻守在神殿里，还有好多我都没见过，人家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嘿嘿！”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克拉克大哥，卡捷琳娜女士的面纱，是不是冥河女巫的标志？” 　　“没错！冥河女巫出门在外，从早到晚都要戴着面纱，黑纱巾上的白骷髅，象征死亡，露出半张面庞，代表生命活力，用这种方式向她们崇拜的冥府女神致敬。” 　　听了克拉克的讲解，乔安立刻联想到赫尔女士半身枯骨嶙峋、半身美丽迷人的形象，的确与蒙面的女巫有几分神似。 　　卡捷琳娜旁听两人聊天，湛蓝的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在盘算什么，忽然开口插话。 　　“请问两位方不方便透露，此行的目的地？” 　　“我和乔安老弟打算去冥河神殿，如果你也顺路，咱们结伴同行如何？”克拉克热情地说。 　　卡捷琳娜将卷曲的长发撩向耳后，淡淡地说：“我习惯独来独往，况且暂时还不打算返回神殿，恕不奉陪。” 　　“既然不顺路，那就再见吧。”克拉克无所谓地耸耸肩，“乔安老弟，咱们走吧。” 　　乔安点了下头，正打算持缰上马，却被卡捷琳娜抬手拦住。 　　“维达先生，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一位施法者，没错吧？” 　　乔安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就坦言相告：“我是法师，卡捷琳娜女士。” 　　女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接着问乔安：“法师先生想必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巫鸦’这种生物？” 　　“巫鸦？”乔安皱眉思索，缓缓答道：“我曾在文献上看到过关于这种生物的介绍，据说巫鸦看起来跟普通乌鸦差不多，但是非常聪明，能够与人交流，而且天生擅长巫术。” 　　“巫鸦不光擅长巫术，还是赫尔女士最喜爱的宠物，所以被赫尔教会尊为‘圣鸟’。”克拉克接着乔安的话茬补充道。 　　“据说每一位有志于成为冥河女巫的姑娘，都要与一只巫鸦缔结契约，巫鸦既是冥河女巫的魔宠，也是女巫与冥府女神沟通的桥梁，女巫们正是通过巫鸦从女神那里获得启迪，进而领悟更多更强大的巫术。” 　　乔安点头赞同：“书上也是这么说的，还提到巫鸦喜欢寒冷干燥的环境，尼福尔海姆就是巫鸦的主要栖息地之一，可惜我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哪怕一只野生的巫鸦。” 　　卡捷琳娜眯起蓝眼睛，轻声说：“巫鸦是一种非常聪明的魔法兽，大多生活在雪山深处隐蔽的山谷中，极少出现在人类面前，你们遇不到才正常。” 　　“卡捷琳娜女士，您是一位冥河女巫，为什么身边没有巫鸦魔宠？”乔安问。 　　女巫叹了口气，脸上浮现淡淡的忧愁。 　　“您问到了我的痛处，法师先生，前不久我遭遇了一场变故，侥幸保住性命，却失去了巫鸦魔宠，当下正在寻找新的魔宠。” 　　“您不能施法召唤一只新的巫鸦吗？”乔安诧异地问，“我们法师如果失去魔宠，很容易就能招一只新的。” 　　“魔宠对于女巫的意义，远比对于你们法师更重大，不是轻松就能替换的。” 　　卡捷琳娜叹了口气，接着说：“在获得新的魔宠之前，我无法提升职业等级，也无法领悟新的魔法和巫术。” 　　“这真是太糟糕了！”克拉克同情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眼中的困惑进一步加深。 　　卡捷琳娜说的这些，怎么跟呱丝琳阿姨的说法对不上啊？难道冥河女巫比较特殊？ 　　“事实上，我已经找到野生巫鸦聚居的山谷，并且向巫鸦们的首领提出请求，希望寻求一个新的伙伴，但是巫鸦首领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卡捷琳娜欲言又止。 　　“什么难题？”克拉克关切地问。 　　“山谷中的巫鸦发明了一个全新的巫术，至少需要十三只乌鸦共同施展，可以临时创造出一座通往世界上任何地点的传送阵。” 　　“先等等！”克拉克提高嗓门，“卡捷琳娜女士，你说的那种传送阵，可不可以在尼福尔海姆地区使用？” 　　“当然可以。”卡捷琳娜点头微笑。 　　“这就怪了，传送法术不是会受到尼福尔海姆上空终年笼罩的魔雾干扰吗？”克拉克诧异地问。 　　“巫鸦们发明的巫术传送阵，最神奇之处就在于不受魔雾影响，能够将踏上传送阵的人们精确送达目的地。”卡捷琳娜加重语调，“其实巫鸦们之所以发明这个巫术，初衷就是为了克服魔雾的干扰。” 第2159章 巫鸦 　　“哇！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一定要试一试，直接传送到冥河神殿，省得风餐露宿辛苦赶路。”克拉克兴奋得眉飞色舞，“乔安老弟，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低头不语，直到眼中微微闪动的银色异芒敛入瞳孔，才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说：“如果真有这么方便的巫术，我当然也想尝试一下。” 　　克拉克一拍巴掌，兴冲冲地问卡捷琳娜：“女士，您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巫鸦聚居的山谷？”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您有话尽管直说。” 　　“是这样，巫鸦们研发的这个巫术，每一次传送，都要消耗大量魔晶作为施法素材，为了实验这个巫术，巫鸦们已经把多年来积攒的魔晶耗尽。” 　　“当我提出需要一只巫鸦签订魔宠契约时，巫鸦首领要求我拿出两磅魔晶，资助它们的巫术研究，否则我休想从山谷中带走任何一只巫鸦……” 　　卡捷琳娜叹了口气，眼角眉梢尽显愁容，哀婉动人。 　　“维达先生，海尼尔先生，坦率地讲，我拿不出两磅魔晶，只好接受巫鸦首领的建议，帮它们招揽有长途传送需求的主顾，单人每次传送，收费1磅魔晶，只要我能招揽两名主顾，就可以得到一只新的巫鸦魔宠。” 　　说到这里，卡捷琳娜楚楚可怜地望向乔安和克拉克。 　　“如果两位付得起传送费用，我很乐意带你们去巫鸦山谷，对我本人而言，这也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我们自己得到方便，还顺带帮你搞定魔宠，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克拉克挠了挠头，讪笑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身上没有魔晶，乔安老弟，你有没有？” 　　乔安没有做声。 　　两磅魔晶，他还是出得起的。 　　如果可以平安传送到冥河神殿，这笔费用也不算太贵。 　　然而问题在于卡捷琳娜说的话，可信吗？ 　　卡捷琳娜对于女巫、巫鸦魔宠以及巫术的描述，某些细节与乔安的认知并不相符，若非他很了解女巫这门超凡职业，还真就发现不了这些细微的疑点。 　　若非起了疑心，刚才悄悄运用“奥灵转换”，加持灵能版“辩知谎言”，乔安很可能也像克拉克那样，对卡捷琳娜讲述的“故事”信以为真。 　　既然已经发觉这个女人有说谎的迹象，乔安觉得有必要多加小心，总不能被她一顿忽悠就轻易交出两磅魔晶，万一受骗上当，岂不是赔了钱还被侮辱智商？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对克拉克说：“两磅魔晶不是小数目，如果真的可以平安传送到冥河神殿，那当然值得，可要是传送期间发生意外，不光赔掉两磅魔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老弟说得有道理！”霜巨人终于也清醒过来，“卡捷琳娜女士，你刚才说巫鸦们不久前才把传送巫术发明出来，对吧？通常来讲，新发明的东西总是会有种种考虑不周的缺陷，发生故障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花钱传送，岂不成了巫鸦们的实验品？万一遭遇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算了算了！与其贪图方便却要承担不可控的风险，我们宁可自己赶路，慢点没关系，不光省钱，心里也踏实。” 　　卡捷琳娜见克拉克连连摇头，禁不住焦急起来。 　　“维达先生，海尼尔先生！我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巫鸦们的传送阵之前已经测试过很多次，绝对安全可靠！” 　　克拉克见她郑重发誓，看起来情真意切，不免有些犹豫。 　　“卡捷琳娜女士，老实说，我和克拉克大哥对您缺乏了解，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总不能光凭嘴上说说就建立互信。”乔安盯着卡捷琳娜，嗓音转冷，“一张面纱还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何况你身边连巫鸦魔宠都没有，如果你真是一位冥河女巫，应该拿得出更令人信服的证据。” 　　“你……” 　　卡捷琳娜眼中闪出一抹怒色，似乎乔安的质疑使她感到很是屈辱，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冷冷反问：“你要我怎样证明？” 　　“这很简单，表演一个你最拿手的巫术给我们开开眼。” 　　乔安面无表情地说。 　　“好！我就让你们两个外乡人开开眼界！” 　　卡捷琳娜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施法目标。无意中看到河畔相互依偎的两头白熊，顿时眼睛一亮。 　　就在乔安和克拉克的注视下，卡捷琳娜一甩长发，举起手杖，遥指母熊，射出一道淡到近乎透明的青色光束。 　　魔力光辉射中母熊，立刻侵蚀它的神智，使母熊变得狂躁不安，连声咆哮。 　　公熊发觉伴侣精神失常，连忙上前抚慰。 　　然而它的体贴却被发狂的母熊当成攻击意图，双眸充血泛红，龇牙咧嘴，口沫横飞，怒吼着挥舞熊掌，劈头盖脸扑打公熊。 　　“咦？这是……”克拉克盯着发狂的母熊，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看起来很像一个叫做‘狂兽’的基础巫术。” 　　“我曾见盖娜那个臭屁小妞施展过这种巫术，能让野兽或者智力比较低的魔法兽陷入疯狂，类似我们蛮战士的职业能力‘狂暴，但是精神更加混乱，不分敌友，见谁打谁，乔安老弟，我没说错吧？” 　　乔安其实并不十分了解“狂兽”巫术，毕竟呱丝琳阿姨和阿曼达婆婆都不会这招，但是运用“神话解析术”，他不难从母熊身上解析出负面状态对应的魔力印记，那的确是巫术特有的结构。 　　根据魔力印记，再加上克拉克的佐证，乔安认为卡捷琳娜的确成功施放了一个巫术，那么是否可以就此打消疑心，承认她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冥河女巫？ 　　身为一名学风严谨的青年科研工作者，乔安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草率的下断言。 　　乔安注意到，刚才克拉克提到“盖娜”这个名字的时候，卡捷琳娜的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骇。 　　除此以外，乔安还发现一个更加可疑的细节。 第2160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女巫 　　“卡捷琳娜女士，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杖借给我看看？”乔安突然提出一个要求。 　　“嗯？你想干什么？”卡捷琳娜警惕地握紧手杖。 　　“你的确成功释放出一个巫术，然而那只是手杖中储存的魔力，并不是你本人的力量。” 　　乔安索性把话摊开来说。 　　“这就好比某人用魔杖施法，并不能证明他是法师，毕竟稍微懂点儿魔法知识的盗贼也能熟练使用魔杖，如果你不借助手杖也能施展巫术，我就承认你是真正的女巫。” 　　“维达先生，拜托你别不懂装懂！胡扯也该有个限度啊！”卡捷琳娜恼怒地提高嗓门，“女巫与法师根本不是一回事，必须借助巫术手杖才能施展巫术，你不懂就不要胡乱类比，回去多读点书！” 　　乔安简直想笑。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当面批评他读书太少，不懂装懂，还真是……挺奇妙的体验。 　　“卡捷琳娜女士，我不是抬杠，然而有一说一，你刚才发表的那番高见反而暴露出你自己对巫术只是一知半解。” 　　乔安这话还是客气的，其实卡捷琳娜纯属胡说八道，想从她的见解当中挑出一点儿蒙对的地方，都很难。 　　“事实上，女巫不需要借助外物，照样可以施展巫术。” 　　“你……你太过分了！”卡捷琳娜瞪起蓝眼睛，握杖的手禁不住颤抖，“你说我不懂，难道你懂？你又不是女巫，怎么可能比我更懂巫术！” 　　这下真把乔安给整乐了。 　　你要是唠这个嗑呀，那我可就来劲了，非得跟你杠到底不可。 　　摸了摸腰带夹层，乔安抽出一支封存呱丝琳阿姨血液“唤醒剂”的微型注射器，摇匀过后扎进手臂，静脉注射。 　　随手丢开针管空壳，就在卡捷琳娜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乔安变身为“女巫辛德瑞拉”形态，转身望向还在暴打配偶的发狂母熊，抬手一指，空中魔力激荡，母熊随之倒地不起，发出沉睡的鼾声。 　　“基础巫术，沉眠。”乔安淡淡地对卡捷琳娜说。 　　那只鼻青脸肿的公熊，惊觉配偶倒下，还以为它被乔安施法杀死，扭头冲她发出悲愤的怒吼，不顾一切的就要扑上来为母熊复仇。 　　乔安面不改色，抬手隔空遥指公熊。 　　空中气温骤降，公熊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大片冰霜，越积越厚，不出数秒就凝固成一具冰棺，将公熊从头到脚封印起来，注入极寒魔力，将它浑身冻僵，强制冬眠。 　　“强力巫术，冰冢，你认得吗？”乔安平静地望着卡捷琳娜。 　　“呃……这个……哈哈……哈哈哈……”这个自称“冥河女巫”的女人，额头冒出冷汗，难以掩饰眼中的心虚，“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我还有件急事要去处理，失陪了！” 　　话音未落，卡捷琳娜提起手杖，狼狈地拔腿开溜。 　　“先别走！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克拉克此时也意识到险些上当受骗，气得追了上去，试图拦住卡捷琳娜。 　　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这女人的衣袖，对方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乒”的一声爆开，吓得霜巨人赶紧缩手退避。 　　好在自爆的只是一条幻影，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虚惊一场过后，克拉克发觉卡捷琳娜就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乔安皱了下眉，抬手触摸右眼，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环顾四周，果然看到相反的方向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身影，正是隐形的卡捷琳娜本体，已经飞越冰河，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深处。 　　“乔安老弟，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女骗子怎么突然失踪了？”霜巨人费解地问。 　　乔安思索了一下，答道：“刚才我们看到的只是卡捷琳娜用6环‘假象术’创造出来的虚假替身，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她的真身已经隐形，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哇啊！这女人可真狡猾！”克拉克拍拍额头，心有余悸，“多亏老弟你够聪明，识破她的奸计，没有受骗上当！对了，那个女骗子跑远没有？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给她点儿教训？” 　　乔安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回答：“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犯不着为了一个骗子耽误行程。” 　　克拉克见他就要踩蹬上马，连忙抬手拦住。 　　“嘿！老弟，先别忙着赶路——熊！别忘了那两头可怜的小熊！” 　　“知道啦！”乔安忍笑点了下头，转身走到那两头白熊跟前，施法解除巫术。 　　白熊公婆俩恢复自由，相继清醒过来，惊恐的打量少年法师两眼，而后效仿卡捷琳娜，果断拔腿开溜！ 　　…… 　　结束这段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旅途插曲，乔安和克拉克继续上马赶路。 　　沿着维穆尔河岸溯流而上，又在云雾山区骑行了三天，直到10月8日，终于抵达进入北极圈以来第一处可供歇脚的地方——白熊村。 　　这个小小的村庄坐落在维穆尔河畔，共有两百多户人家，居民多为冰川矮人。 　　极地气候严寒，覆盖冰雪的冻土不适合耕种粮食作物，当地居民大多以渔猎为生。 　　白熊村所在的地区靠近大河，河畔随处可见海豹和北极熊，河中盛产一种特别耐寒的蓝色鲟鱼，偶尔还有中小型鲸鱼在河中徜徉，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丰富的猎物和肉食来源。 　　除了取之不尽的鱼获，维穆尔河还为白熊村的居民提供了便利的航运贸易，可以向南方约顿海姆地区出口当地盛产的高档皮毛，同时将烟草、药材和当地稀缺的工业品进口到北方来。 　　白熊村的房屋约有一半是冰块堆砌，主要用来储藏燃料、桶装烈酒、冻肉和其它杂物，给人住的房屋，则是从附近松林中砍伐的木材搭建而成，屋里升起火炉，烘烤得暖洋洋。 　　透过青冰打磨的窗户，隐约可见屋里晃动的炉火，欢声笑语依稀可闻，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极夜”季节，给途经此地的旅人带来些许暖意。 第2161章 白熊村 　　乔安和克拉克骑马靠近村口，途中时常遇见成群猎犬或者极地大角鹿拖拽的雪橇在路上奔驰。 　　偶尔还能见到北极熊充当家畜，拖着雪橇一路小跑，而驾驶这种“熊拉雪橇”的多半是胡须旺盛的矮人。 　　甚至还有胆大的矮人直接把白熊当马骑，坐在熊背上，悠然自得地抽着烟斗，与骑马的克拉克和乔安擦肩而过时，还脱下皮帽冲他们挥舞，热情地打招呼。 　　克拉克发觉乔安盯着矮人骑乘的白熊打量，笑着介绍道：“冰川矮人除了挖矿和狩猎，还有一门祖传的手艺，特别擅长驯化极地野兽，聪明的白熊是矮人们最钟爱的动物，不光可以驯化为家畜，还能充当警卫和保镖。” 　　乔安恍然点头，心想“白熊村”这个地方，还真是名不虚传！ 　　六年前克拉克在极地旅行的时候，途中曾在白熊村停留，对当地情况很熟悉，带着乔安进了村庄，在街口一栋挂着“十字镐”招牌的建筑门口下马。 　　霜巨人搓了搓手，对身旁的年轻法师说：“乔安老弟，这家酒馆是我朋友的姐姐开的，咱们进去烤火，喝上一杯暖暖身子，说不定还能碰见我那位老朋友——他可是个妙语如珠的吹牛高手，故事大王，有他在，寒冷的冬夜也不会让人觉得寂寞无聊。” 　　乔安跟着克拉克走进弥漫着鲸油、烈酒与烟草气味的酒馆，眼前所见都是些粗鲁、吵闹、须发旺盛的小矮子，好在当地的冰川矮人并不特别排外，只是看了看两位外乡人，就扭回头去，自顾自的畅饮烈酒，争吵不休。 　　克拉克穿过人群，来到吧台跟前，冲吧台对面正在擦盘子的女矮人呲牙一笑。 　　“嗨！汉娜大姐，您还记得我吗？” 　　胖墩墩的女矮人仰起头，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对面那位高大的霜巨人，迟疑着说：“噢！有点印象……大块头，我还记得你是个拳击手，叫什么来着？海格拉斯？” 　　“海尼尔！汉娜大姐，我叫克拉克·海尼尔！”霜巨人有点儿尴尬。 　　“对对！克拉克，我想起来了！”汉娜一拍巴掌，兴冲冲地说，“你上次来白熊村，差不多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 　　“六年前的春天呀！” 　　“傻瓜！白熊村哪有什么春天，我们这鬼地方啊，简直一年到头都是冬天！” 　　汉娜踩在凳子上，举起满满一杯酒递给霜巨人。 　　“喝一点儿暖暖身子吧，大块头，我还记得你跟米什卡摔跤呢！你可真厉害，除了你，没有别人，或者别的白熊，比我家小米什卡力气更大！” 　　“噢，我也很想念米什卡，它是一头好熊，一头可爱的小白熊。” 　　克拉克一口气喝干杯中酒，放下木杯，拍了拍身旁少年法师的肩膀，郑重介绍道：“汉娜大姐，这位是乔安老弟，米德加德的天才法师，我的好友和旅伴。” 　　女矮人瞪起一双圆眼睛，惊奇地上下打量乔安。 　　“小伙子，长得蛮俊俏嘛！真是难以想象，您这样书卷气十足的法师先生，竟然会和克拉克这种跟熊摔跤的傻大个交上朋友！” 　　乔安难为情地笑了笑，心想难怪克拉克这家伙跟白熊打架那么熟练，原来是个老手啊！ 　　汉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倒了一杯酒，推到乔安面前，笑着说：“喝一杯吧，法师先生，我请客。” 　　盛情难却，乔安只好道了声谢，举杯抿了一口不知什么粮食酿造的烈酒，呛得直咳嗽，脸颊泛起红晕，惹得汉娜大婶哈哈大笑。 　　克拉克知道自己这位小兄弟酒量不行，连忙岔开话题：“汉娜，米什卡最近还好吗？” 　　“米什卡很乖，聪明又懂事，现在已经学会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啦！可惜它的主人日子过得不怎么好，我那位可怜的兄弟，最近刚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很是消沉，整天在我这里喝得烂醉，劝他也不听，真没办法！” 　　女矮人两手一摊，满脸无奈。 　　克拉克脸色微变，放下酒杯。 　　“汉娜大姐，拜耳霍夫老兄出了什么事啊？” 　　“唉，他被人给骗了，损失了一大笔钱！更要命的是这钱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其它合伙人一起凑的血汗钱，因为信任拜耳霍夫，才交到他手里，现在钱被人骗走了，拜耳霍夫觉得辜负了大家对他的信任，很丢脸，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汉娜叹息道。 　　克拉克点了点头，低声对乔安说：“汉娜的弟弟拜耳霍夫，是我的老朋友，白熊村的治安官，还跟人合伙经营一座青冰矿场，虽然赚钱不多，却为白熊村乃至周边其他村镇的铸造行业提供了稳定的材料来源，凭着这份小小的产业，拜耳霍夫在当地广受尊敬。” 　　乔安当然知道极地缺少铁矿，幸而上古积存至今的冰川随处可见，孕育出丰富的青冰矿藏。 　　青冰的物理性质与钢铁相近，而且更便于加工，在日常生活的很多场合可以替代铁器，还能用于锻造武器装备，是尼福尔海姆地区最重要的矿产资源，也是白熊村的一大支柱产业。 　　克拉克想了想，接着说：“”对了，拜耳霍夫是一位巡林客，人称‘冰川游侠’，白熊米什卡，就是他的动物伙伴。” 　　这时汉娜打开身后房门，朝厨房里看了一眼，回头问克拉克：“拜耳霍夫就在厨房，趁他现在还没喝得烂醉，你要不要陪他聊聊，劝他打起精神？” 　　“好啊！” 　　克拉克起身绕过吧台，走向后厨。 　　乔安也跟了过去。 　　灶台边支起一张桌子，桌上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一位身材敦实的矮人背对房门坐在桌边，灯光在他愁眉不展的脸上投下倒影，更添了几分阴郁。 　　“嘿！拜耳霍夫兄弟，好久不见！” 　　克拉克走过去拍了拍矮人的肩膀。 　　矮人扭过头来，疏于打理的络腮胡须，乱糟糟的像堆杂草，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他醉眼惺忪的打量面前这位高大的霜巨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喜的跳了起来，与老友热烈拥抱。 第2162章 拜耳霍夫 　　“哇噢！大块头，什么时候回来的？”矮人热情地问。 　　“上午刚到白熊村，这不就赶着来找你了嘛！老朋友，刚才我听汉娜大姐说起，你做生意被人骗了，亏了一大笔钱？”克拉克直言不讳地打听。 　　“钱还是小事……”拜耳霍夫苦涩地摇了摇头，满脸屈辱：“重要的是我被耍了，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个傻瓜，名声扫地啊我的朋友！” 　　矮人抓起酒杯猛灌了两口，垂头丧气的哀叹： 　　“克拉克兄弟，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从前那个诚实可靠受人敬仰的拜耳霍夫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蠢名远扬的笑料。” 　　“我的名声已经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彻底毁掉，这辈子算是翻不了身啦！” 　　乔安与克拉克听得面面相觑，而后几乎同时注意到拜耳霍夫诉苦中的一个细节。 　　“女人？”克拉克打断矮人的自怨自艾，“骗你的是个女人？兄弟，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卷入了一场桃色纠纷？” 　　“才怪！”拜耳霍夫没好气的瞪了霜巨人一眼，“你可以说我没长脑子，识人不明，可我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好好好，算我错了还不行吗？拜耳霍夫兄弟，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贪恋美色的那种人，可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克拉克饶有兴致地打听。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 　　拜耳霍夫拖来两把椅子，示意乔安和克拉克坐下聊。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我和几位朋友合伙经营的青冰矿，不知怎地被一大群冬狼盯上了，那群狡诈的恶狼袭击矿场，咬伤矿工，狼群的首领，一只邪恶的风暴鬼，还扬言除非我们将矿场的一半收益让给它们，否则就不允许我们开工挖矿。” 　　“克拉克兄弟，维达先生，我当然不能接受这种明目张胆的勒索，可是霸占矿坑的冬狼数量不下五十头，还有远比冬狼更可怕的风暴鬼压阵，只靠我一个人可搞不定，在村里召集不到足够多敢于对抗群狼的勇士，我只好在酒馆贴出悬赏告示，征召实力够强的冒险者帮忙剿灭霸占矿场的狼群和风暴鬼。” 　　“告示贴出来没几天，就有一位蒙面女郎来到酒馆，自称是来自冥河神殿的女巫，有意帮我消灭那群强盗。” 　　“我也不是轻易上当受骗的人，要求那个女巫展示一下实力，结果她欣然同意，接连施展两个法术和一个巫术，的确是本领非凡！” 　　“女巫实力够强，开出的价码也不低，佣金低于两磅魔晶免谈！” 　　“我自己手头不太宽裕，只能拿出一磅魔晶，就找合作经营矿场的伙伴们商量了一下，由他们凑齐剩下那一磅魔晶，交给女巫，约定第二天上午一起去矿场所在的峡谷驱逐强盗。” 　　“第二天一早，我们左等右等，一直不见那个女巫露面！后来实在等的不耐烦，就让汉娜去楼上客房喊她起床。”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客房空空荡荡，那个可恶的臭娘们，早就连夜溜走啦！” 　　拜耳霍夫越说越气，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壶酒杯乱跳。 　　“唉！直到那一刻，我才醒悟受骗上当，可惜太迟了，钱被骗了，我的名声也毁了！” 　　“拜耳霍夫老兄，你就没想过追捕骗子，讨回魔晶？”克拉克问。 　　拜耳霍夫苦笑一声，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那女人虽然人品卑劣，却是货真价实的冥河女巫，人家不光法力高强，背后还有冥河神殿撑腰，我拿什么跟她斗？明知道受骗，也不敢找她算账，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怪自己太蠢。” 　　“拜耳霍夫先生，你说的那个女巫，是不是名叫卡捷琳娜？”乔安突然开口。 　　“卡捷琳娜？”矮人愣了一下，摇头道：“她自称名叫凯瑟琳。”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惯骗的一大特征就是经常更名换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个女人是不是穿着白色裘皮大衣，有一头卷曲的银灰色长发，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拿着一支青冰塑造的手杖。”乔安接着问。 　　“对对！就是这副长相！”拜耳霍夫惊诧地瞪大眼睛，“小法师，你也认得凯瑟琳？” 　　乔安与克拉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拜耳霍夫老哥，说来凑巧，我和乔安三天前曾在旅途中遇见那个女人，还差点儿被她编造的一通鬼话骗走两磅魔晶，可见此人是个诈骗惯犯！” 　　“啊？诈骗惯犯！”矮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堂堂冥河神殿，怎么会培养出这种败类！” 　　“拜耳霍夫先生，这件事还真就怪不到冥河神殿头上。”乔安实话实说，“那个女骗子，不光名字是假的，就连身份也是伪造的，事实上她并不是真正的女巫，离开手杖就无法施展巫术。” 　　拜耳霍夫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提出一个疑问。 　　“可是我曾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施展魔法，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这只能表明她拥有施法能力，可能是一位术士，也可能是天生擅长施法的鬼婆或者妖精。”乔安猜测道。 　　“好吧，那我该怎么办？给冥河神殿写信控诉，请求法拉女士派人追查那个冒充女巫、败坏神殿声誉的女骗子？” 　　“拜耳霍夫老兄，我不反对你给神殿写信投诉，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振作起来，免得汉娜替你操心。”克拉克恳切地劝告老友。 　　矮人惭愧的点了下头，欲言又止。 　　乔安看出他的心事，便主动说破。 　　“克拉克大哥，咱们不如在白熊村多待两天，顺带帮拜耳霍夫先生消灭那群霸占矿场的怪物。” 　　“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克拉克笑道。 　　拜耳霍夫满脸感激，却又尴尬的搓了搓手。 　　“你们肯帮忙当然是好事，可是……我的钱都被冒牌女巫骗走了，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乔安想了想，说道：“拜耳霍夫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剿灭狼群过后，我想顺带在矿场开采一些青冰，留著作为将来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的材料。” 第2163章 大熊米什卡 　　“这当然没问题！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唯独不缺青冰，你想要多少都行！不过青冰开采起来挺麻烦的，我得多雇几个矿工。”矮人抚摸着胡须盘算道。 　　“不用那么麻烦，到时候我自己开采就行了，最多两个钟头就能搞定。” 　　“你自己开采？两个钟头？”拜耳霍夫上下打量乔安，终于忍不住吐槽，“小法师，你还懂开矿？两个钟头……就凭你这小细胳膊，能挖出几磅青冰啊！” 　　“多了不敢说，100吨青冰问题不大。”乔安淡然回答。 　　“开哪门子玩笑！”拜耳霍夫激动地抄起身旁那柄大号青冰十字镐，“小法师！你要是真能在两小时内挖出100吨青冰，我就当场把这把镐头吃掉！” 　　“噢！拜耳霍夫，我可怜的朋友，你刚刚犯了一个错误。”克拉克拍拍矮人的肩膀，笑容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很快你就会意识到，这个错误甚至比被冒牌女巫诈骗更严重。” 　　“哼！别想唬我，克拉克兄弟，我在矿上干了三十年，没有人比我更懂青冰采掘行业！”拜耳霍夫挺起胸膛，“因为轻信别人，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乔安对矮人的固执与自大付之一笑，掏出怀表看了看，对矮人说：“拜耳霍夫先生，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咱们现在出发，骑马赶路，多久才能到达矿区？” 　　“咦？小法师，你就这么着急？”拜耳霍夫耸了耸肩，伸手去抓酒壶，“不如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顿，消除旅途疲劳，明天一早再去对付那群恶狼也来得及。” 　　“算了吧，拜耳霍夫，你喝得已经够多啦！”克拉克一把抢走酒壶，“汉娜让我劝你振作起来，摆脱酒精这个恶魔的纠缠，带你出去吹吹风，找霸占矿场的怪物们打一架，对你的健康和精神状态都很有好处，你不反对吧？” 　　“这……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矿场！” 　　矮人依依不舍地看了酒壶最后一眼，毅然决然移开视线，抓起他的附魔青冰十字镐，脸上重现久违的豪气。 　　“我先带你们去找米什卡，然后一起上路，现在天气不错，最多三个钟头就能赶到矿区所在的峡谷，如果进展顺利，咱们还赶得及回来吃晚饭，烤鲟鱼，汉娜的拿手菜，你们必须尝一尝！” 　　拜耳霍夫推开厨房后门，冒着冷风走了出去。 　　乔安和克拉克跟出去，穿过堆满煤炭的后院，来到一栋青冰堆砌的小屋跟前，看起来像是仓库。 　　拜耳霍夫在门外吹了声口哨。 　　沉重的冰塑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毛茸茸的白熊探头出来，看到矮人，高兴的挥舞熊掌，像是在打招呼。 　　“嘿！米什卡，我亲爱的孩子！真抱歉，这些天我心情不太好，冷落你了。”拜耳霍夫走过去拥抱白熊，亲吻它的脸颊，像是对待亲骨肉，“快瞧瞧，从前跟你摔跤的那个大块头回来啦，还带来一位法师朋友！” 　　米什卡探头过来瞅了瞅克拉克。 　　视线接触的刹那，霜巨人眉开眼笑，白熊却撇嘴扭头，显得很不爽。 　　在拜耳霍夫的一再劝说下，这只颇通人性的白熊才勉强装出高兴的样子，冲霜巨人敷衍了事的挥了挥爪子。 　　“米什卡好像不太喜欢你。”乔安低声对克拉克说。 　　“不会吧？”霜巨人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这一定是你的错觉，乔安老弟，米什卡只是有点害羞！” 　　闲着没事就拿白熊当沙袋打着玩，还指望人家喜欢你？ 　　乔安耸了耸肩，对他这种心里没点数的人也是无语了。 　　或许是觉得乔安长得清秀文静，不像是那种爱跟熊摔跤的二货，米什卡对初次见面的法师先生倒是挺友好，瞪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像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似的打量他。 　　乔安在拜耳霍夫的鼓励下，壮着胆子靠近白熊，轻轻抚摸它的毛发。 　　白熊很享受地晃了晃大脑袋，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掏出一只红苹果递给白熊。 　　米什卡竟然双掌合什向他鞠躬道谢，过后才接过苹果，丢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 　　“真奇怪，米什卡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熊，平常严格遵守两条原则，一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二不吃没见过的东西。” 　　克拉克面露困惑。 　　“极地不产苹果，米什卡之前应该没吃过苹果，而且是初见乔安老弟，怎么毫无戒备的就吃了起来？乔安老弟，你该不会是对这头笨熊施展了魅惑法术吧？” 　　乔安笑着摇头。 　　“傻大个儿！米什卡比你以为的更聪明！” 　　拜耳霍夫哈哈大笑。 　　“动物大多具有一种野性的直觉，能分辨出人们内心的善意和恶意，米什卡的直觉尤其发达，虽然初次见到乔安小哥，却一眼就看出人家是温柔善良的好孩子，跟你这种野蛮粗暴的家伙大不一样！” 　　“嘁，我才不信你的鬼扯！”克拉克悻悻地揉了揉鼻子。 　　乔安倒是觉得拜耳霍夫这话有些道理，便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米什卡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雄性成年北极熊“米什卡”（超自然大型哺乳动物，魔法兽亚种）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30，敏捷15，体质24，智力3，感知18，魅力13 　　特殊能力：昏暗视觉，灵敏嗅觉，游泳健将，雪地潜行，精通攫抓；心灵链接，反射闪避，法术共享，多重攻击，忠诚 　　…… 　　侦查结果令乔安暗自惊讶。 　　作为一头从小被巡林客养大的白熊，米什卡与主人之间建立起“心灵链接”和“法术共享”等超自然效应，所以由普通野兽升格成了“魔法兽”。 　　再加上长期接受拜耳霍夫的训练，米什卡拥有远比寻常白熊更强壮的肉体属性，掌握了更多技能，这都不令人意外。 　　真正让乔安惊讶的是米什卡的精神属性，3点智力已经超出了自然界动物的上限，难怪特别通人性。 第2164章 冰川峡谷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头白熊竟然拥有高达18的感知属性，拜耳霍夫说米什卡的直觉异常发达，还真就没有半点吹嘘成分！ 　　乔安不禁设想，如果米什卡的主人是一位德鲁伊，给它施加“启蒙术”，凭它这高达18的感知属性，很有可能成为阿芙乐尔和凯特女士那样的“动物德鲁伊”。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自己不就会“启蒙术”吗？ 　　要不要给米什卡启蒙一下呢？ 　　犹豫过后，他暂时压制了这个念头。 　　被启蒙的白熊，获得媲美人类的智力水平的同时，也会逐渐形成独立的思想，未必乐意继续充当矮人的宠物，同时也会产生很多精神层面的痛苦，比如无法与从前的动物同类交流，却又很难真正融入人类社会。 　　这样的两难处境，乔安曾在云中城的启蒙甲虫身上见证过。 　　事实上，乔安本人也因为拥有异怪血统，时常感受到同样的困境。 　　拜耳霍夫和米什卡，现在相处得很和睦，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说不定好心反而会办坏事。 　　这时拜耳霍夫从冰屋里取出两套叮当作响的盔甲，都是青冰塑造的附魔装备，一套他自己穿上，还有一套是专门给米什卡准备的。 　　穿戴上全套盔甲的白熊，俨然一台青光闪耀的钢铁战车，与刚才憨态可掬的模样相比，平添了几分威武霸气。 　　乔安施法鉴定了一下，拜耳霍夫打造的这套附魔青冰装甲，为米什卡提供的防御力相当于一套+2的全身甲，再加上白熊本身就有厚厚的鬃毛和皮下脂肪护体，堪比一座移动堡垒。 　　准备妥当过后，乔安和克拉克骑上魅影驹，跟随骑乘装甲白熊的矮人离开村庄，一路向东疾驰。 　　一行三人走出大约两个钟头，翻过一座生长着稀疏松林的雪山，前方出现两座高耸入云的冰川，遥相对峙的冰川峭壁之间，夹着一条遍布积雪的曲折小径。 　　“克拉克老弟，乔安小哥，看到前方那条山路了吧？沿着山路一直走进峡谷深处，就是我们的青冰矿场。” 　　拜耳霍夫正色强调： 　　“接下来这段路必须多加小心，冬狼非常狡猾，很可能会潜藏在雪堆里，等我们路过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偷袭！” 　　矮人游侠话音方落，峡谷入口附近突然传来凄厉的狼嚎。 　　紧接着，又有一声出奇洪亮的吼叫传来，瞬间压住狼嚎，震得松枝瑟瑟抖动，积雪簌簌落下。 　　乔安拂去肩头雪花，与克拉克还有拜耳霍夫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警觉。 　　“有点不对劲！”拜耳霍夫望向狼嚎与奇异吼叫传来之处，脸色分外严肃，“咱们赶紧过去，瞧瞧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三人加快行程，循着狼嚎传来的方向走出大约两里路，前方松林旁的雪地很凌乱，隐约可见猩红的血迹，泥雪中还夹杂着脱落的毛发。 　　拜耳霍夫观察了一下雪地上的痕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克拉克跳下马背，从雪地上拾起一小团带血的白毛，对乔安说：“瞧，这应该是冬狼的毛，血迹就不清楚是什么生物留下的了。” 　　拜耳霍夫回头看了霜巨人一眼，沉声道：“克拉克兄弟，你太粗心了！难道你没发觉那团毛其实来自两种不同生物？冬狼的毛粗而短，另一种生物的毛细长柔软，虽然都是白色，其实差别很大。” 　　“我一不是本地人，二不是巡林客，你说这些我哪懂啊！”克拉克悻悻地丢开那团白毛，“好吧，拜耳霍夫老哥，你是专家，你来告诉我这里发生过怎样的冲突？” 　　“无非是冬狼们又一次例行的狩猎，只不过这群惯于恃强凌弱的恶狼，这次似乎看走了眼，错把一种非常强悍的怪物，错当成了胆小温驯的极地洛斯兽。” 　　“冰川游侠”嘿嘿冷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 　　“这下那群恶狼损失可大了！即便它们最终能够杀死猎物，至少也要挂掉十只冬狼，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说了半天，正在与冬狼搏斗的怪物到底是啥啊？”克拉克不耐烦地问。 　　“塔拉兽。” 　　“塔拉兽又是个啥玩意？听起来好像不太厉害的样子……你这么说谁懂啊！” 　　“傻大个，你可真无知！”矮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塔拉兽，其实算是洛斯兽的一种远亲，在尼福尔海姆地区也是比较罕见的物种，主要以苔藓、地衣或者冻土中的植物根茎为食，偶尔也会吃雪兔之类的小动物，听起来好像人畜无害，其实这家伙脾气比白熊还暴躁，发起飙来甚至能独力摧毁整个村落！” 　　“照你这么说，塔拉兽比冬狼更危险，那咱们还要不要过去看热闹啊？”克拉克问。 　　“当然要去！”矮人嘿嘿窃笑，“趁着冬狼们围攻塔拉兽，咱们正好偷偷绕到它们背后，狠狠踹那群饿狼的屁股！” 　　“那要是塔拉兽受了惊吓，也跑来攻击咱们怎么办？”克拉克追问。 　　拜耳霍夫似乎以为这哥们故意跟自己抬杠，没好气地说：“那又怎样？我们这边不是还有你吗？如果塔拉兽过来找茬，就派你去跟那怪物摔跤——反正你就爱干这种傻事！” 　　白熊米什卡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吐槽，呜嗷一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霜巨人伤心叹气，转身对乔安说：“矮子靠不住，想不出好点子，老弟呀，你脑子好使，还是你来拿主意吧！” 　　乔安忍笑打出施法手势，先撑开一圈“隐形法球”，接着配合前不久才学会的超魔技艺“法术链发”，给自己、克拉克、拜耳霍夫和小熊米什卡集体加持“行踪无迹”，以免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狼群就在对面那片松林中围攻塔拉兽，咱们隐形过去看看现场的战况，如果有便宜可占，就干他一票！”乔安低声对同伴说。 　　“这个主意好，不愧是天才法师！”霜巨人竖起大拇指。 　　矮人扶了扶牛角盔，不服气地嘀咕：“这不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嘛！” 第2165章 塔拉兽 　　乔安、克拉克、拜耳霍夫三人，外加一头装甲白熊，在“隐形法球”的庇护下，悄悄进入遍地积雪的稀疏松林，沿着血迹一路追寻，不多时就在林间空地找到围猎塔拉兽的狼群。 　　就在乔安的视野范围内，差不多有二三十头体壮如牛的冬狼，群狼构成的松散包围圈中，一头大如猛犸的巨兽正在剧烈喘息，警惕的瞪眼四顾，雪白鬃毛血迹斑驳——既有自己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更多则是被它打死打伤的冬狼溅在身上的血迹。 　　这头巨兽乍看起来很像高地洛斯兽，但乔安很快就觉察到它的特异之处。 　　不同于自然界的野兽，塔拉兽共有六条腿，根根粗壮如柱，头顶那对巨大而弯曲的犄角，还有嘴边凸起的一双锋利獠牙，都显示出它可不像洛斯兽那样软弱可欺。 　　这时，又有两头冬狼赶来，从乔安他们藏身的树丛附近匆匆跑过，边跑还一边聊天，使用的是乔安听得懂的“巨人语”。 　　其中一只特别强壮的冬狼，似乎是狼群中的首领，气急败坏的训斥手下： 　　“死了四个兄弟，伤了六个？你特妈的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大哥，真不是开玩笑，继续打下去，咱们的伤亡恐怕会更多。”另一头冬狼苦涩地说。 　　“怎么会搞成这样！”头狼恶狠狠的问。 　　“最开始我们以为猎物是一头洛斯兽，也没多想就发起围攻，真打起来才发现搞错了，原来是一头塔拉兽……” 　　“洛斯兽和塔拉兽都能搞错，你们眼瞎啊！”头狼怒不可遏。 　　“大哥……”挨骂的冬狼小声辩解，“今天负责在这一带巡逻的是‘独眼仔’，您也知道，他确实眼神儿不太好。” 　　“啊……你说的对，‘独眼仔’是瞎了一只眼，可他另一只眼没瞎吧？”头狼阴森森地说，“你去把它叫过来，我现在就要戳烂它另一只狗眼，反正它留着也没用！” 　　“大哥……‘独眼仔’来不了啦。”对面那头冬狼苦涩地说，“战斗刚开始，‘独眼仔’就被塔拉兽一脚踢断了脖子。” 　　“嘿嘿……嘿嘿嘿嘿……” 　　头狼神经质的干笑了一阵。 　　“死啦？死的好！”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围攻那头可恶的塔拉兽吗？” 　　头狼迟疑了一下，气恼地咆哮：“已经死伤了那么多兄弟，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必须弄死那头塔拉兽，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继续打下去，我们的伤亡还会增加……” 　　“这个嘛……长尾，你在这里带领兄弟们围住塔拉兽，先别急着进攻，我回去把留守矿区的兄弟都带来，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咬不死它！”头狼恶狠狠地盘算道。 　　名叫“长尾”的冬狼集团二把手，像是个“军师”类型的角色，低声提醒自家老大：“最好把风暴鬼大人请来帮忙，有他出手，咱们就轻松了。” 　　头狼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转身匆匆朝峡谷那边飞奔而去。 　　“长尾”带领留守林间空地的群狼，执行头狼的命令，围住塔拉兽龇牙咧嘴，嚎叫示威，却不扑上去撕咬，只是相隔十尺开外喷吐寒流。 　　塔拉兽跟冬狼一样是“寒系亚种”生物，冬狼喷吐的寒雾伤不到它，顶多只能起到些许妨碍视野的效果。 　　塔拉兽虽然不如冬狼狡诈多端，但也不傻，看出对方围而不攻，多半是存心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索性主动出击，冲着狼群最密集的地带垂下头颅，外翻的大鼻孔深深吸气，而后张口发出一阵轮船汽笛般洪亮的咆哮！ 　　乔安敏感地觉察到，当塔拉兽开始怒吼，前方30尺锥状空间，原本随机分布的魔网发生了富有韵律的谐振，激荡出澎湃的音波魔力！ 　　显而易见，这是一种超自然力量，魔力印记的构造有点像“心灵震爆”！ 　　果不其然，塔拉兽对面三十尺内，所有遭到音波冲击的冬狼，大多受到震慑，陷入呆滞，运气好的免于震慑，却也暂时丧失了听觉。 　　怒吼过后，塔拉兽低垂头颅，直奔遭到震慑的群狼猛冲过去，以坚硬的犄角抵撞恶狼，如同一台推土机，接连有三头冬狼被它撞得飞出老远。 　　“长尾”发觉场面失控，连忙催促手下围攻塔拉兽，自行鬼鬼祟祟绕到塔拉兽背后，朝这巨兽胯下偷瞄一眼，惊喜的发现对方是公的，舔了舔嘴唇，趁塔拉兽疏于防范背后，紧贴着雪地窜到对方胯下，一口咬住它的蛋蛋！ 　　塔拉兽像是突然中了一箭，浑身颤抖，痛苦哀嚎，拼命地向后尥蹶子，然而胯下无法形容的剧痛使它不敢充分发力，伴随声声悲鸣，鲜血顺着后腿淋漓洒落，终于扑倒在地，身下雪地迅速洇出一大片血色。 　　“长尾”偷袭得手，死命咬住塔拉兽的蛋蛋不撒口，其余冬狼发觉有机可乘，也都兴奋地猛扑上去，疯狂撕咬塔拉兽。 　　“嘿！伙计们，塔拉兽就快撑不住了，咱们再不出手，恐怕就没便宜可占啦！” 　　克拉克急切地说。 　　乔安也有同感，当即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挥手放出一道半圆形的“剑刃护壁”，紧贴塔拉兽前半身凭空浮现无数飞旋的利刃，绞杀正在围攻这头巨兽的冬狼，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迭起。 　　克拉克戴上龙皮拳套，五指发力一握，激活拳套附魔特性，指缝间喷出灼热的火苗，大步冲到塔拉兽身后，左手扯住“长尾”的尾巴，右掌挥出一记手刀，重重劈在冬狼颈后。 　　剧痛突然袭来，“长尾”不由自主张嘴哀嚎，下一瞬就被霜巨人倒拖着离开塔拉兽胯下，顺势补上一脚，咔嚓一声，当场踩断它的脖子。 　　另一边，矮人游侠拜耳霍夫为装甲白熊米什卡加持“魔牙术”、“抗寒结界”和“牛之力量”，做好充分的准备才冲进战场。 　　经过法术强化，米什卡的力量属性高达36，咆哮着冲入狼群，一路横冲直撞，吊打冬狼就像“打地鼠”那么轻松，一巴掌抽飞一个“小朋友”。 第2166章 炎爆 　　冬狼们试图围攻米什卡，却发现这头白熊浑身披挂青冰装甲，屁股和胯下的防护也很周全，它们根本无处下嘴，只好冲着白熊喷吐寒流。 　　然而就凭冬狼的喷吐，根本无法击穿拜耳霍夫为米什卡加持的“抗寒结界”，白熊反而被恶狼的口臭熏得火冒三丈，越发怒不可遏，冲上去熊掌乱舞，通通打飞！ 　　拜耳霍夫很熟练地跟在米什卡身后“捡漏”，抡起破冰镐痛击冬狼。 　　镐头上提前加持过1环游侠神术“诱捕打击”，击中冬狼的刹那自动爆出一团带刺蔓藤，如同灵活的毒蛇，迅速将恶狼纠缠起来，越是挣扎，荆棘刺得越深。 　　米什卡发泄了一通熊脾气，发觉周围已经没有敢于挑战自己的冬狼，掉头回到主人身旁。 　　看到受困于荆棘藤中的冬狼，就顺手拍一巴掌下去，击碎冬狼的头盖骨，如同拍扁一只大西瓜。 　　乔安拿出“火球魔杖”，朝狼群密集的地带接连轰出三颗火球，一连串爆炸过后，冰雪融化，裸露出大片冻土。 　　泥血混杂的林间空地，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烧焦甚至残缺不全的冬狼尸体。 　　乔安环顾战场，剩下零星几头冬狼，克拉克、拜耳霍夫和米什卡足以应付，就收起魔杖，径直走向那头遍体鳞伤的塔拉兽。 　　塔拉兽看起来伤得不轻，趴在雪地上，鼻孔喷出白雾，口中发出低沉的悲鸣。 　　乔安刚走到近前，这巨兽就警惕地望过来，眼中明显带有戒备。 　　乔安停下脚步，低声吟咏咒文，对塔拉兽施放4环惑控法术“魅惑怪物”。 　　施法过后，乔安发觉巨兽眼神转为柔和，对自己不再抱有敌意，便靠近它身旁，抬手轻抚它的犄角。 　　塔拉兽觉察到他的善意，扭头吐出舌头，在少年法师手上舔了舔。 　　它的舌头上似乎生有一层带有倒钩的细小绒毛，乔安被舔的手心发痒，差点笑出声，连忙缩手，打开储物袋，打算拿出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喂塔拉兽服药疗伤。 　　就在这时，乔安无意间发觉塔拉兽头部伤口已经愈合，速度快得反常！ 　　怀着一丝惊讶，乔安围着塔拉兽绕了两圈，确认自己没看错，这头巨兽身上的伤口的确正在自行止血愈合，虽然伤的最重的胯下看不清楚，不过从塔拉兽恢复从容的神态来看，蛋蛋应该没有大碍，同样也在自行治愈。 　　略一思索，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塔拉兽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超大型魔法兽（寒系亚种） 　　健康状态：重伤（自愈中）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30，敏捷11，体质20，智力5，感知12，魅力11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法术抗力，快速痊愈（自动恢复生命力1.5能级轮），免疫寒冷，火焰易伤（弱点）；震慑怒吼（30尺锥形音波，造成震慑与耳聋）；其它（未探明） 　　…… 　　果然是这样！ 　　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塔拉兽天赋异禀，拥有超自然能力“快速痊愈”，难怪伤口可以自行止血。 　　与巨魔的“再生”相比，“快速痊愈”要稍弱一些，无法再生断肢，也无法治愈致命伤，好处是不怕烫伤和酸蚀，火焰和强酸造成的伤口照样可以治愈。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狼嚎。 　　乔安警觉回头，发现峡谷那边又飞奔过来不下二十只冬狼，为首的正是刚才回去搬援兵的头狼。 　　群狼疾驰如风，转瞬间就迫近过来，在头狼的指挥下，迅速展开包围圈。 　　伤势尚未痊愈的塔拉兽，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试图阻止恶狼靠近这位年轻的人类朋友。 　　乔安感激地摸了摸巨兽柔软的皮毛，主动迎着群狼走过去，待到群狼迫近到20尺内，即将发起猛扑的刹那，他才冷冷咏出一句咒语。 　　“ure！” 　　5环“炎爆术”，自带迅捷施法，不需要施法手势和准备时间，念诵一句咒文即可启动，狂野的魔力由乔安体内喷涌出来，化作炽热的烈焰，瞬间填满周边20尺空间。 　　处于法术覆盖区域的冬狼，尽皆被烈焰吞没，旋即被高温高能的冲击波轰飞。 　　“炎爆术”正常情况下的威力是15能级，对寒系亚种生物伤害翻倍，以冬狼那点儿生命力，遭到“炎爆术”轰击的刹那便被烧成焦炭。 　　爆炸声在雪山上空回荡，围拢在乔安周围的冬狼只剩七头，其余的都躺在雪地上，被烧得面目全非，冒出屡屡焦烟。 　　还没等被吓呆的冬狼回过神来，塔拉兽再次发出“震慑怒吼”，音浪席卷过来，将它们震得头晕耳聋。 　　紧接着，沉重的冰块与电火花闪烁的标枪相继袭来，打击遭到震慑的冬狼。 　　乔安回头一瞧，克拉克和拜耳霍夫已经解决掉另一边的恶狼，带着白熊赶回来支援。 　　恢复活力的塔拉兽也加入战斗，怀着复仇的怒火疯狂践踏冬狼，转眼间就有三头恶狼被它踢碎头颅。 　　乔安看到塔拉兽冲着头狼扑过去，连忙高声阻止，示意它留个活口。 　　塔拉兽的智力属性比米什卡还高2点，虽然不会说话，却能大概听懂人类的语言，遵循乔安的吩咐，咬住头狼尾巴，强行拖回乔安身旁。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掏出魔法手枪，当着头狼的面朝地上开了一枪，在它脚边轰出拳头那么大的一个弹坑。 　　枪弹激起的冰雪泥水溅了头狼一脸，不由打了个哆嗦，眼中流露惊骇。 　　乔安将枪口顶住头狼脑门，面无表情地说： 　　“我提问，你回答，你可以试着撒谎，只要被我抓到，你的脑袋立刻就会被崩出一个大窟窿，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白……” 　　头狼颤抖着点了下头，结结巴巴地发誓如实交代，绝不敢有半句谎话。 　　事实证明手枪很有“说服力”，接下来的审问进行得很顺利。 　　通过头狼交代的口供，乔安得知矿坑中还躲着一只风暴鬼。 　　这家伙不光是冬狼们的首领，还是冒牌女巫卡捷琳娜的同党，经常与卡捷琳娜合伙招摇撞骗。 　　拜耳霍夫就是落入卡捷琳娜和风暴鬼联手设下的圈套，不光矿场被霸占，还被骗了一大笔钱。 第2167章 风暴鬼 　　头狼招供过后，乔安在它身上拍下一道“指使术”，命令它走在前头，带领众人去找风暴鬼。 　　三人一熊，再加上一头塔拉兽，跟着冬狼走进冰川峡谷，半个钟头过后，来到拜耳霍夫经营的矿场。 　　矿场规模不大，总共只有六个矿坑，彼此互不相通。 　　头狼交代，风暴鬼就躲在“一号矿坑”。 　　听了这话，拜耳霍夫眉头紧锁，对乔安和克拉克说：“‘一号矿坑’是所有矿坑当中开采最早、规模最大的一个，里面的坑道深达两里，错综复杂，连我这个矿主自己有时候都会迷路，如果咱们直接闯进去，很难抓到狡猾的风暴鬼，反而很有可能被对方暗中伏击。” 　　乔安也觉得冒险闯进迷宫般复杂的地下矿坑搜寻敌人，并不是好主意，就在冬狼头上拍下一道“神话链接”，让它独自进坑，把风暴鬼诓骗出来。 　　“法师老爷，我要怎么骗他出来啊？”头狼苦着脸问。 　　“随你的便，可别说你不会撒谎！”乔安没好气地说。 　　头狼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走进矿坑。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与头狼共享视觉，取出“留影镜”，将眼中所见的情景投射到镜面上，供克拉克和拜耳霍夫观看，米什卡和塔拉兽也探头过来，好奇地望着镜子。 　　头狼在昏暗的坑道中飞奔，时而停下脚步，四处嗅探。 　　就这样跑跑停停，最后钻进一座较为开阔的坑洞，在空无一人的坑洞里喊道：“风暴鬼大人？风暴鬼大人？” 　　“洞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畜生瞎嚷嚷什么啊！该不会是在做戏给咱们看吧？”克拉克纳闷地嘀咕。 　　“冬狼鼻子比猎狗还灵，哪怕看不见风暴鬼究竟藏在何处，也能通过嗅探气味确定对方就躲在洞里。”矮人游侠做出更合理的推测。 　　乔安听了拜耳霍夫的判断，便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透过头狼的眼睛四下张望，果然看到一团朦胧诡异的身影，如同蝙蝠那样倒挂在矿洞穹顶，正在一声不吭的暗中观察头狼。 　　乔安把“留影镜”颠倒过来，以便从正面观察风暴鬼。 　　这怪物的体型，乍看起来有点像“蛛化精灵”，蜘蛛状下半身生有四条长腿，末端锋利宛如剃刀，深深嵌入冰层，将高达10尺的硕大躯体固定在穹顶下。 　　风暴鬼的人形躯干，同样有着虫类生物的特征，灰白色的肌肤坚韧光滑，质感更接近昆虫的外骨骼。 　　最令乔安印象深刻的是这怪物的头颅，呈诡异的圆锥状，脑袋上均匀分布一圈眼睛，总共12颗，真正的360°无死角视野。 　　乔安曾听拜耳霍夫说起过“风暴鬼”的传闻。 　　据说这种异形的怪物拥有制造暴风雪的能力，还很擅长操纵闪电，所以被畏惧他的强大力量的极地土著称之为“风暴鬼”。 　　由于交通闭塞，尼福尔海姆地区长期与外界缺乏交流，很多当地特有的物种，乔安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都找不到对应的词条。 　　比如眼前这只风暴鬼，乔安不清楚它的“学名”是什么，甚至无法仅凭外表判断它的物种究竟是“人形怪物”、“虫形魔法兽”抑或“异怪”。 　　就在他暗中观察的时候，风暴鬼突然打破沉默，以腔调古怪的极地通用语质问头狼。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头狼循声仰望穹顶，战战兢兢地说：“风暴鬼大人，还是刚才那件事……峡谷外面那头塔拉兽，太凶猛了，只靠我和手下兄弟们实在搞不定，还是得劳驾您出手，帮我们猎杀塔拉兽。” 　　“你在撒谎！”风暴鬼突然打断头狼，厉声呵斥。 　　“没、没有啊！风暴鬼大人，我怎么敢骗你？我发誓这都是真的！” 　　头狼惊慌辩解。 　　然而风暴鬼根本不打算听它解释，陡然一翻身，凌空扑落下来，两只前爪深深插入头狼体内，直透内脏，鲜血飞溅。 　　头狼痛极悲鸣，扭头撕咬风暴鬼，试图做垂死挣扎。 　　风暴鬼伸出双臂，迅猛而又精确的扼住头狼脖颈，将它面孔强行按向地面，使它无法撕咬或者朝自己喷吐寒流。 　　短短数秒过后，头狼就在绝望中停止了挣扎。 　　风暴鬼跳离狼尸，一连串干净利落的猎杀动作，展现出它的残酷秉性以及强悍的身体素质。 　　事发突然，乔安没来得及救下头狼。 　　随着头狼遭到偷袭，气息渐变微弱，乔安的视野也在迅速变暗。 　　幸而在头狼彻底断气之前，他争分夺秒的启动了“高等内视术”，得以窥见风暴鬼的一部分底细。 　　…… 　　侦查目标：大型人型怪物（风系亚种） 　　生命等级：17级 　　属性：力量27，敏捷27，体质24，智力13，感知14，魅力16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洞彻黑暗，迷雾视域，识破隐形，灵敏嗅觉；免疫疾病电击毒素；寒冷火焰抗力3能级；高等隐形术；其它（未探明） 　　…… 　　风暴鬼强悍且均衡的肉体属性，敏锐的感官，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攀爬能力，“高等隐形术”，再加上其它尚未探明的特殊能力，使乔安确信在地形复杂的矿坑深处与这怪物搏斗风险太大，便轻抚镜面，激发“遥视术”，直接将监控视角锁定在风暴鬼身上。 　　略一思索，乔安想到一个将风暴鬼驱赶出来的可行之策，低声吟咏咒文，将左手尾指转化成23组黄泉蜂集群。 　　乔安与蜂群的母巢意志建立精神链接，命令群蜂飞进矿坑围攻风暴鬼。 　　数以百计的黄泉蜂，轰鸣着闯进矿坑，不多时就来到风暴鬼藏身的矿洞。 　　风暴鬼从洞口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目睹大群来自地狱的胡蜂，顿时变了脸色，慌忙缩回洞里。 　　蜂群在乔安的意念遥控下，如同红黑斑斓的潮水，嗡嗡叫嚣着冲进矿洞，追逐风暴鬼疯狂叮咬！ 　　风暴鬼被毒针蛰得嗷嗷惨叫，一边抱头逃窜，灰中透蓝的皮肤泛起闪烁的电光，随即张开一圈半径约有10尺的超自然光环。 第2168章 风暴鬼（Ⅱ） 　　处于风暴鬼光环辐射范围内的黄泉蜂，相继遭到电击，身上的绒毛闪出噼啪作响的火花，发出痛苦的嗡鸣，一片片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其余黄泉蜂见势不妙，慌忙远离风暴鬼，与这浑身放电的怪物保持10尺距离。 　　风暴鬼停下逃跑的脚步，转动长在脑后的数颗眼球观察蜂群，咧嘴狞笑，保持放电状态，主动逼近蜂群。 　　乔安通过蜂群意志看到这一幕，暗自皱眉，正打算拼得损失一些黄泉蜂，顶着电击围攻风暴鬼，矿洞中又发生了新的变故。 　　风暴鬼吓退蜂群过后，突然收回辐射至体外的“电击光环”，趁着蜂群还没做出反应，全力聚集电能，电压急剧攀升，整个躯体变成一团光芒夺目的“球形闪电”，蓦地向前极速突进！ 　　矿洞中传来霹雳轰鸣，电蛇流窜。 　　化作球形闪电的风暴鬼，瞬间闪现到60尺外，所过之处空气电离，拖曳出一道狭长的电弧。 　　阻挡在他前方的部分黄泉蜂，遭到强力电击的刹那便化作灰烬。 　　风暴鬼成功突破蜂群封锁，立刻加持“高等隐形术”，四条长腿攀援洞壁，头也不回的拼命狂奔。 　　乔安查看了一下蜂群，损失的黄泉蜂约有四分之一，便命令剩余的蜂群追赶风暴鬼，将这怪物驱赶到矿坑外。 　　与此同时，守在矿坑外的众人也在准备阻击风暴鬼。 　　乔安抽取两道“神话之力”，配合新学会的超魔技艺“法术链发”，先后为自身以及守在矿坑出口的克拉克、拜尔霍夫、米什卡还有塔拉兽，加持2环法术“识破隐形”和3环法术“防电结界”。 　　风暴鬼动作很快，将追逐自己的蜂群远远甩在身后，不多时就来到矿坑出口，顾不得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仗着有隐形法术护体，匆匆跑了出来。 　　“Macar！” 　　身旁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风暴鬼骇然回头，却见洞口凭空浮现一道“剑刃护壁”，截断它的退路。 　　与此同时，霜巨人、矮人、白熊和塔拉兽从雪堆背后绕了出来，杀气腾腾的朝它包围过来。 　　风暴鬼的十二颗眼睛同时瞪大，流露出内心的惊怒，发觉已经无路可逃，索性聚集电能，再次化形为一团“球形闪电”，迎着拦路众人轰击过去，打算强行冲出一条血路。 　　嘭！ 　　球形闪电迎头撞在披挂青冰装甲的米什卡身上。 　　虽然青冰的物理性质接近钢铁，但是炼金性质则与纯水相仿，导电性很差，再加上乔安提前为米什卡加持了防护电击的结界，风暴鬼化身的球形闪电正面撞击米什卡，没有给对方造成丝毫伤害，反而被强壮的装甲白熊弹了回来，紧接着又挨了拜耳霍夫一镐头，背部鲜血狂飙。 　　矮人游侠这一镐头附带自然神术“诱捕打击”，无数荆棘延伸出来，如同毒蛇般缠绕在风暴鬼身上。 　　风暴鬼发出痛苦的嚎叫，十二颗眼眸怒目圆睁，手脚同时发力，奋力挣脱荆棘纠缠，周边魔网急剧震荡，似乎正在准备某种法术。 　　“快躲开！” 　　乔安的警告声，被更为响亮的爆鸣盖过。 　　骤然爆发的柱状烈焰拔地而起，燃烧的同时呼啸旋转，形成一道火焰龙卷风，迅速朝众人站立之处扩张过来。 　　克拉克自恃有龙皮甲护体，免疫火系魔法，抢在火龙卷迫近之前，及时推开米什卡和拜耳霍夫，使他们免受灼烧。 　　风暴鬼使得这个火系法术，乔安闻所未闻，只能根据魔力能级猜测是6环魔法，至于隶属于“塑能学派”还是“咒法学派”，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 　　普通的法术反制也好，“神话反制”或者“高等神话反制”也罢，成功率主要取决于知识积累。 　　如果乔安猜不出对手正在施展的是哪个学派的法术，落入自身“知识盲区”，就没有绝对的把握加以反制。 　　在这种情况下，乔安只能放弃攻防合一的“高等神话反制”，选择更保守也更稳妥的6环“高等驱散术”，先把那道危险的火龙卷从战场上移除掉再说。 　　“Terhat！” 　　咏出一句象征“破除”的咒文，乔安成功驱散火龙卷，战场上光线转暗，一条朦胧的身影，正朝他猛扑过来。 　　风暴鬼显然已经觉察到，围攻自己的所有人当中，就属那个少年法师威胁最大，打算先解决掉这个看似脆弱的对手。 　　乔安倒是不介意跟风暴鬼肉搏，不过一直忠诚守在他身旁的塔拉兽，可不能容忍风暴鬼的脏手碰触自己的主人，张开大嘴，冲着迎面扑来的怪物发出汽笛般尖锐的咆哮。 　　塔拉兽的吼声蕴含魔力，风暴鬼猝不及防之下被这道音波轰得陷入呆滞。 　　“怪物！你的死期到了！” 　　拜耳霍夫从背囊当中抽出一支青冰标枪，怒吼着朝遭到震慑的风暴鬼投掷过去。 　　标枪划过天空，自行分解成无数支样式相同、由魔力复制出来的标枪，如同雨点撒落下来，钉在风暴鬼身上。 　　克拉克激发戒指上储存的魔力，先朝风暴鬼轰出一发“霜之新星”，将这刚刚摆脱震慑的怪物冻住，而后怒吼一声，开启“冰霜大狂暴”，扑上去挥拳猛击。 　　装甲白熊米什卡也紧跟霜巨人的脚步，扑上去挥掌殴打风暴鬼。 　　遭到众人围殴，风暴鬼根本无力还手，想跑又没机会，只得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忍受不断落在身上的拳脚、熊掌和破冰镐。 　　乔安没有参与围殴风暴鬼，还注意到这家伙虽然被揍得很惨，却没有开口求饶，身上的伤口正在自行愈合，就连被白熊扯断的胳膊，竟然也从断裂处迅速生长出一条全新的肢体。 　　看到这情景，乔安就心里有数了。 　　风暴鬼显然具有“再生”体质，就像巨魔那样，无论伤得多重都不致命，断肢亦可自行重生。 　　通常酸系或者火系攻击可以抑制“再生”体质，乔安记得风暴鬼有火焰抗性，那么酸性攻击应该对他更有效。 第2169章 风暴鬼（Ⅲ）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挥手示意克拉克、拜耳霍夫和米什卡暂停围殴风暴鬼，退开一段距离，免得被他接下来要施展的法术误伤。 　　“Oiomure！” 　　乔安吟咏咒文，打出施法手势，凭空召来一团散发出浓烈酸味的棕色雾气，将风暴鬼笼罩起来。 　　6环“酸雾术”具有强烈的腐蚀性，风暴鬼每在雾气中停留3秒，都会遭到1个能级的酸蚀伤害。 　　“再生”体质受到酸雾压制，风暴鬼意识到死亡的威胁，挣扎着向雾气外爬行。 　　更要命的是“酸雾术”还兼有4环“重雾术”粘稠延阻的特性，风暴鬼使出浑身力气，如同在泥淖中艰难跋涉，好不容易上半身脱离酸雾笼罩，便被霜巨人迎面一脚，无情的踹了回去。 　　眼瞅着脱身无望，死期将至，风暴鬼只得哀嚎求饶。 　　拜耳霍夫捏着鼻子靠近酸雾，将十字镐伸进去，勾住风暴鬼腋下，奋力将它扯了出来。 　　“丑鬼！你是那个冒牌女巫的同党是吧？不想死就给我老实交代，那个臭女人躲到哪里去了！” 　　风暴鬼抬起被酸雾腐蚀溃烂的脸孔，与矮人对视刹那，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怨恨。 　　这怨恨并不只是针对面前的敌人，更主要是指向矮人口中的“冒牌女巫”。 　　“卡捷琳娜那个贱人，太狠毒了！不光骗了你们白熊村的矿主……连我这个盟友，也上了她的恶当！”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女骗子不是跟你一起躲在矿场吗？”拜耳霍夫诧异地问。 　　风暴鬼摇了摇头，虚弱的回答：“本来我们说好的，在白熊村拿到两磅魔晶就平分，结果卡捷琳娜那个臭婊子……狠狠摆了我一道，拿到钱就自己跑了，再也不跟我联络……你问我她在哪儿？我特妈的也想知道啊！” 　　风暴鬼越说越气，激动地握拳咆哮：“该诅咒的卡捷琳娜！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你，我一定要拿回我的钱！” 　　“你的钱？”拜耳霍夫一镐头刨在风暴鬼头上，以加倍的嗓门吼回去：“丑鬼！强盗！卑鄙的小偷！你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冒牌女巫骗走地不是你的钱——是我的！我的！”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我们都被那个女人耍了，都是大傻瓜！” 　　风暴鬼闭上眼睛，一副深受打击、灰心丧气的样子。 　　克拉克挠了挠头，对乔安说：“老弟，这丑鬼看起来说得都是实话。” 　　乔安轻轻点头，“辩知谎言”没有发现风暴鬼有袒护卡捷琳娜的迹象，恰恰相反，它甚至比拜耳霍夫更憎恨那个见利忘义、背叛盟友的坏女人。 　　“拜耳霍夫老兄，风暴鬼是真不知道卡捷琳娜的下落，你就算把他的脑壳砸烂也没用。”克拉克劝说老友消消气。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算了吧？”矮人还在气头上呢。 　　“乔安老弟，你能用法术探知卡捷琳娜的位置吗？”克拉克问。 　　“早就试过了，那女人很狡猾，身上有阻断‘探知’的结界，这大概是她敢于四处行骗而又不担心被仇家追杀的一大倚仗。”乔安叹息道。 　　“线索断了，暂时无法追查，也就只能这样了。”克拉克接着劝矮人，“虽说损失了两磅魔晶，可你至少夺回了矿场，对合伙人那边也算有个交代了。” 　　拜耳霍夫点了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说得对，克拉克兄弟，夺回矿场最重要，特别是考虑到那两磅魔晶本来就是雇人夺回矿场的开销，这么算下来也不算亏本。” 　　克拉克摸了摸鼻子，越想越不是滋味。 　　“拜耳霍夫老兄，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两磅魔晶本该是付给我和乔安老弟的酬金，现在却被那个冒牌女巫拿走了，乔安老弟还能挖点青兵矿石弥补损失，我可是啥好处都没落下，那我应该去找冒牌女巫讨债才对呀！” 　　矮人哈哈大笑：“克拉克兄弟，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从今天开始，追捕冒牌女巫的使命就正式移交给你了，你就好好加油吧！” 　　一声枪响打断了两人的谈笑。 　　霜巨人和矮人惊恐的回头一瞧，发觉乔安手中冒着烟的枪口指向风暴鬼，而风暴鬼则被一大群苍白的甲虫环绕吸血，吓得嗷嗷惨叫。 　　“别紧张，只是从你身上抽点血作为研究素材，你很大概率死不了。” 　　乔安一边“安慰”风暴鬼，挥手召回厄运甲虫群，将吸取的精血存入试剂瓶。 　　风暴鬼已经招供，现在又被乔安抽了血，心知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唯恐被宰掉灭口，抬头望向矮人，幽怨地嚷道： 　　“矮人先生！你刚才说过，‘不想死就老实交代’，我说得都是实话，你不能杀我，否则就是你自己在撒谎，说话不算数！” 　　拜耳霍夫抚摸胡须，很是纠结，一方面觉得应该言而有信，另一方面又不想放过这个邪恶的怪物。 　　保不准将来风暴鬼会回来复仇，到时候乔安和克拉克已经离开白熊村，他又该如何自保呢？ 　　乔安看出矮人左右为难，便走到风暴鬼跟前，打出施法手势，向他射出一道灰色光束。 　　风暴鬼的身体迅速石化，最终将他满面惊恐的表情，永久凝固在一具冰冷的雕塑上。 　　乔安接着使了个“化石为泥”，将脚下冻土融化出一口深达百尺的泥潭，而后将石化的风暴鬼一脚踹了进去。 　　石像沉入泥潭，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补上一道“化泥为石”，使泥潭重新凝结成万载不化的坚实冻土层。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风暴鬼被重新发掘出来并且解除石化的概率，近乎为零。 　　这样一来，既不违背不杀风暴鬼的承诺，又达到了除恶务尽的目的。 　　乔安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可谓“两全其美”，拜耳霍夫则从另一个角度做出评价。 　　“乔安小哥不愧是天才法师！这个世界真特娘的现实，法力高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没错，“法力高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敬的拜耳霍夫先生，很快就会对这句话产生更为深刻——乃至沉痛的领悟。 第2170章 暴力采矿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时间刚过下午两点。 　　“拜耳霍夫先生，霸占矿场的狼群和风暴鬼都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接下来我打算挖掘一些青冰矿石。” 　　“好啊，咱们这就去6号矿坑，那边的矿脉埋藏较浅，还有少量露天矿藏，挖起来更轻松。” 　　矮人搓了搓手，抄起十字镐，打算帮乔安挖矿。 　　“不必麻烦您，拜耳霍夫先生，我自己找个地方，开掘新的矿坑。”乔安将怀表递给矮人，“现在是两点整， 　　拜耳霍夫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跟乔安打得那个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了吧，乔安小哥！我那是一时气话，您别往心里去，想挖多久都可以。” 　　“拜耳霍夫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克拉克替矮人接下怀表，笑容透出古怪：“男子汉说话算数！乔安老弟说要独自挖矿，就得独自挖矿，咱们谁都别插手帮忙！说限时两个小时，就是两小时，多一秒的便宜人家都不占你的！反过来讲，如果乔安老弟当真在两小时内挖出100吨青冰矿石，嘿嘿嘿……拜耳霍夫老兄，你做出的承诺也要兑现哦！” 　　拜耳霍夫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然而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乔安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在短短两小时内挖掘出一个新矿坑，并且从中采掘到不少于100吨青冰。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就算乔安法力高强，也不至于真能独力完成这种形同“奇迹”的超级工程吧？ 　　从常理来讲的确是这样，拜耳霍夫却莫名心慌，总觉得要有超出常理的事情发生。 　　乔安没有急于挖矿，从储物袋中取出“透视手镜”，在山谷中四处游逛，看起来像是在悠闲地散步，时而拿起手镜，对着面前耸立而起的冰川照一照。 　　视线透过这面小小的镜子，乔安可以清晰看到冰川之下深达百尺的矿脉分布和走向。 　　花了十来分钟，乔安在一处坟起的冰丘跟前停下脚步。 　　借助“透视手镜”，他发现五尺多厚的冰层下方，包裹着一条小型青冰矿脉，已经探明的储量绝对不止100吨。 　　行吧，就是这里了！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透视手镜”，对着冰丘开始施法。 　　经过十分钟的漫长仪式，乔安终于完成6环“地动术”的施法准备，遥指冰丘，咏出最后一句象征“大地”的启动咒文。 　　“Kemen！” 　　冰丘所在区域，魔网分布发生变动，彭湃磅礴的魔力被乔安引导出来，促使冰丘从内而外剧烈震颤，伴随着隆隆轰鸣，硬而脆的冰层噼啪碎裂，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冰砂，如同山体滑坡形成的泥石流，朝着远离乔安的方向缓缓流淌。 　　就在拜耳霍夫惊愕的注视下，乔安花了十分钟，只用一个6环法术就完成相当于数百万立方尺的土方工程量，将整座冰山拦腰削断，剥离覆盖在表层的厚厚冰雪与冻土，裸露出蕴藏于冰川腹内的矿脉，闪耀着冷冽青辉。 　　清除了表层杂物，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采掘工作。 　　乔安摸了摸“精魂项圈”，纤秀的身躯急剧膨胀，最终变成一尊高达24尺的“风暴巨人”。 　　乔安还不满足，接着激活结附在腰带上的“正气如虹”，体型又膨胀了一个级别，身高逼近50尺。 　　处于“赫勒尔形态”下，他的力量属性达到56点，配合施展独创法术“裂空掌”，凭空塑造出来的银色大手，尺寸与他当前的体型相当，算上12点力量增幅，这只遮天蔽日的巨掌，力量属性赫然高达68，已经无法用变态来形容！ 　　乔安将“裂空掌”切换成“切割”模式，五指并拢，手掌边缘锋利如同剃刀，而后遥控遮天巨掌刺向矿脉，插穿厚达百尺、硬如钢铁的青冰，就像快刀切奶酪那么轻松。 　　唰唰唰唰！ 　　乔安运掌如飞，熟练的剖解矿脉，分割矿层，将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大块矿石从冰川腹部拖拽出来，整齐的码放在旁边空地上。 　　花了不到半个钟头，乔安总共采掘出十块巨大的正方形矿石，估摸着分量总共不下百吨，就暂停采掘，着手对开采出来的青冰矿石进行精加工。 　　青冰矿石在上千年的形成过程中，混入了不少杂质，还有与青冰发生炼金反应的各种化合物，需要加以清除。 　　通常的提纯工艺是将矿石放入冶炼炉，加温到100度以上，先融去外层冰壳，继续加温至1500度以上，使青冰溶解，各种青冰化合物在高温下分解，一部分杂质气化蒸发，剩下的固态杂质则趁热过滤掉，然后降温凝固，最终就得到了纯净的青冰。 　　乔安不需要那么麻烦，抽取“神话之力”，接连对着冰块释放两道“神话进阶鬼斧神工”。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施展一次“神话进阶鬼斧神工”，最多可以加工2300立方尺原材料。 　　当前开采出的青冰矿石，算上杂质的分量，总体积约为3000立方尺，施展两次“神话进阶鬼斧神工”就足够了。 　　与普通版“鬼斧神工”相比，“神话进阶鬼斧神工”不仅可以从物理层面上分离杂质，还能从炼金反应的层面剔除那些与青冰形成化合物的杂质，最后剩下接近百分之百纯度的青冰——这是在大型冶炼厂也难以实现的高规格。 　　完成提纯工艺的青冰，被乔安施法融合成5块大型立方体，每块净重20吨。 　　克拉克看到乔安取消变身，恢复正常形态，便结束计时，笑着宣称：“还差五分钟到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乔安从采掘到提纯100吨青冰，总共耗时不到一个钟头，剩余的时间比工作时间还多，所以说啊，老弟你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乔安难为情的笑了笑，接过怀表，转身对冰块施放“缩物术”，一一拾起，装进储物袋。 第2171章 火龙卷 　　克拉克发觉拜耳霍夫还在那里咧着嘴发呆，就走过去拍了拍矮人的肩膀，笑容里透出揶揄。 　　“拜耳霍夫老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表演生吞十字镐啊？” 　　啪嗒！ 　　镐头脱手落地，矮人猛然回过神来，嘴巴大张，让人担心他的下巴也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砸在自己脚面上。 　　乔安没好气地横了霜巨人一眼。 　　“克拉克大哥，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你就别难为拜耳霍夫先生啦！” 　　“对对对！只是开个玩笑，人家乔安小哥都不在意，你这个坏心眼的大块头，少来挑拨！” 　　矮人抹了把冷汗，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乔安小哥……今天我胃口不太好，就不吃镐头了，给你表演个倒立唱歌行不行？” 　　…… 　　或许是因为表演“倒立唱歌”消耗了太多体力，矮人先生刚一回到酒馆就胃口大开，独自恰掉一条比他胳膊还粗的烤鲟鱼，大杯烈酒也像不要钱似的猛灌。 　　难怪酒馆生意这么好，汉娜大姐的手艺的确很棒！ 　　撒上海盐和混合香料碎的鲟鱼烤的外焦里嫩，脂香四溢。一大碗炸的焦黄酥脆的黄油土豆片，再加上乔安自制的大杯冰镇西瓜汁，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晚饭过后，乔安陪克拉克和拜耳霍夫闲聊了一阵，就回到楼上客房，关上房门，在书桌前坐下，开始整理今天搜集的战利品。 　　100吨青冰就不必说了，乔安还采集了塔拉兽和风暴鬼的血液样本。 　　乔安先来解析塔拉兽的血样，从中发现4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法术抗力”，“寒系亚种血统”，自动疗伤的“快速痊愈”体质，以及“震慑怒吼”。 　　前三种乔安已经很熟悉了，“震慑怒吼”的魔力印记与霜虫的“震慑颤音”有相似之处，不过轰击范围仅限于正前方30尺锥状空间，可以同时造成“震慑”和“耳聋”两种负面效果，从魔力能级来看，大体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通过解析风暴鬼的血样，乔安总共得到4组魔力印记和9个法术构型，堪称今天最大的收获！ 　　风暴鬼特殊的眼部构造，赋予他超强的视觉功能，拥有“全域视野”、“黑暗视觉”、“识破隐形”、“迷雾视域”以及相当于魔鬼视觉的“洞彻黑暗”，能够在一切自然或超自然因素形成的黑暗区域内保持正常的视野。 　　此外，风暴鬼还拥有独特的超自然体质，包括免疫疾病、毒素和电击，对寒冷和火焰属性的攻击各有3能级抗力，以及唯独酸蚀攻击可以抑制的“再生”能力。 　　最后，风暴鬼还拥有两种电系超自然能力。 　　10尺扩散的“电击光环”，范围内生物每轮受到2个能级的电击伤害。 　　“闪电冲击”，聚集体内电能，化身为球形闪电，沿直线向前极速突进60尺，对沿途受到冲撞的生物造成15能级电击伤害。 　　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风暴鬼长得奇形怪状，丑到吓人！ 　　然而这货的魅力居然还挺高，天生拥有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14级术士，掌握的法术包括“跳跃术”、“云雾术”、“造风术”、“深幽黑暗术”、“冰风暴”、“高等隐形术”、“操控风向”、“操控天气”，以及曾在战斗中施展过的6环法术“火龙卷”。 　　乔安仔细分析“火龙卷”的法术构型，发现这个“咒法学派”6环法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2环“造风术”与4环“火墙术”的综合强化版。 　　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道半径20尺、高达60尺的旋风火柱，持续存在最多1轮施法者等级。 　　如果施法者保持专注，还能运用自己的意念操控“火龙卷”缓缓移动。 　　“火龙卷”会对波及区域内的所有生物造成8能级灼烧伤害，如果对方没能及时逃脱，或者不幸被旋风卷了进去，那么接下来每轮都要遭受8能级灼伤，直到法术达到时限自动消解，或者活活被烧死。 　　乔安将“火龙卷”的法术构型，还有从塔拉兽和风暴鬼血液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一一抄录下来。 　　一直抄到拂晓时分，乔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发觉时间已经不早，就吞服一颗“冥修胶囊”，完成例行的冥想功课，过后洗漱一下，上床睡觉。 　　…… 　　乔安和克拉克在白熊村休整了一个星期，告别拜尔霍夫和汉娜大姐，继续北上之旅。 　　在云雾笼罩的雪山里跋涉了一整天，两人骑乘魅影驹沿着陡峭的斜坡攀上一片积雪覆盖的高原。 　　乔安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借助魔法赋予的超强视觉，视线透过被风雪与“极夜”遮蔽的天幕，在地平线尽头，隐约可见漂浮着冰川的大海。 　　那片永不封冻的浩淼水域，就是传说中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流经“雾之国度”的十二条大河共同的源头，也就是极地土著所说的“北极海”。 　　“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乔安当然懂。 　　想要真正抵达北极海滨，先得走出迷雾山区，然后横穿冰雪荒原，按照当前的行程，就算一路顺遂，少说也得走上十天。 　　乔安也考虑过效率更高的赶路方式。 　　魔雾妨碍了传送法术，却并没有影响飞行。 　　如果施法把自己和克拉克变成适合在极地飞翔的鸟类，最多两天就能飞到海滨。 　　但是这样赶路一来太过辛苦，在暴风雪中长途飞行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二来会错失考察沿途的生态环境——这一点对乔安尤其重要。 　　旅行对他而言不只是抵达目的地那么单纯，更重要的是沿途的见闻，以及通过考察自然环境获得的新知识，这也正是“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的益处。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到也不急着赶路。 　　当天傍晚，乔安和克拉克结束行程，在冰雪高原上找了一处避风的谷地，安设“折叠要塞”，进去生火取暖，准备晚餐。 　　乔安刚把“神锅”端出来，魔法警报突然响起，堡垒大门外传来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门。 第2172章 大角 　　“还真稀奇！这种鬼地方，也能遇到其它过路人？”克拉克嘀咕着就要去开门。 　　乔安连忙拦住霜巨人。 　　“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先别急着开门，去窗口看一看。” 　　两人登上二楼，透过小窗向外一瞧，不约而同愣住。 　　一头塔拉兽孤零零的站在堡垒门外，正在来回踱步。 　　似乎嗅到窗口飘出来的炖肉香味，这巨兽深深吸气，大鼻孔微微抖动，咕咚一声吞下口水，转身低头，用犄角撞门，随之发出咚咚声响。 　　“嘿！乔安老弟，外面那家伙，看着有点眼熟啊！不就是之前你在白熊村附近的峡谷中收服的那头塔拉兽吗？！” 　　克拉克不由惊呼。 　　乔安也认出来了，若有所思地说：“那天战斗结束后，我就把塔拉兽留在峡谷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邂逅，还真巧！” 　　“巧合吗？”克拉克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塔拉兽多半是嗅到你的气息，一路跟过来的。” 　　乔安最初觉得克拉克的猜测太牵强，然而仔细想想，塔拉兽的鼻子的确很灵，更何况自己之前施加在它身上的魅惑法术尚未解除，可以持续生效长达23天之久，保不准这头巨兽还真就记得自己。 　　如此一想，乔安便快步下楼，先在自己身上加持两道防护法术，以防万一，而后打开堡垒大门。 　　塔拉兽正在门外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听见开门声，立刻驻足扭头，看到乔安的刹那，眼中溢出欢喜的光彩，飞奔过来，垂首往他怀里拱，差点把他推倒。 　　克拉克连忙跑了过来，唯恐巨兽伤害乔安，一把将它推开。 　　“乔安老弟，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乔安摇了摇头，示意霜巨人不必紧张，“塔拉兽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它果然还认得我。” 　　”噢！是自己人，那就没事了！”霜巨人乐呵呵地拍了拍塔拉兽的脑袋。 　　巨兽对霜巨人有点忌惮，但是并未抗拒他的示好。 　　乔安知道塔拉兽智力比普通野兽高得多，听得懂人话，轻抚它耳畔垂下的柔顺鬃毛，柔声道：“跟着我们走了这么远，辛苦你了，还没吃东西吧？不如进来一起吃点。” 　　塔拉兽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在少年法师身上亲昵的蹭了蹭，大步跨进房门，用力拱开挡路的霜巨人，嗅探着凑近摆放“神锅”的餐桌。 　　“嘿！乔安老弟你瞧瞧，这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说请吃饭就进来了，也不知道客气客气！”克拉克悻悻地数落塔拉兽。 　　乔安不由好笑。 　　“它只是一头野兽，哪懂什么客套，平时我也没见你跟谁客气过……反正食物足够，也不多它这一张嘴。” 　　克拉克还想反驳，发觉塔拉兽熟练地叼起锅盖，丢在一边，嗅了嗅锅里飘出的炖肉香气，伸长脖子就往锅里探头。 　　“住口！” 　　霜巨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抓住塔拉兽的尾巴，强行把它从锅边拽开。 　　“六条腿的大傻瓜！就算你不怕烫嘴，我可不想吃你的口水！” 　　塔拉兽被霜巨人揪住尾巴，气得嗷嗷叫，扬起两条后腿连环飞踹。 　　克拉克反应也不慢，使出冠军级拳手的看家本领，脚步灵活移动，躲开塔拉兽的连环踢。 　　乔安看着这俩活宝，不禁扶额叹气。看来跟熊摔跤已经满足不了克拉克，下一步就安排他跟塔拉兽摔跤。 　　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最大号的铁盆，乔安从锅里撑了满满一盆炖肉，放在桌上，招呼塔拉兽过来吃。 　　两人一兽，吵吵闹闹的吃了顿晚饭，乔安施法将餐具清洗干净，顺带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塔拉兽身上的泥雪和异味，变得浑身雪白，宛如一只大绵羊。 　　克拉克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在塔拉兽身上抚弄，自言自语的盘算道：“这家伙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身长毛，什么时候给它剪剪毛，做两件呢绒大衣还挺不错的。” 　　塔拉兽听见霜巨人要噶自己这身宝贝鬃毛，气鼓鼓地扭头怒视，突然探头叼住克拉克手中的酒杯，冷不防夺过来，仰头咕咚咕咚灌进嘴里。 　　呸的一声，吐掉杯子，塔拉兽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酒嗝。 　　“哇！我还没薅你的毛，你倒先偷起我的酒了，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啊！”霜巨人拾起酒杯，哭笑不得。 　　乔安看着他们打闹，好笑之余也觉得塔拉兽和克拉克其实关系没那么糟，毋宁说他们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建立友情。 　　“乔安老弟，这家伙铁了心要跟着咱们白吃白喝，如果你不忍把它赶走，最好给它起个名字，有了名字，往后我骂它的时候也方便点儿。” 　　克拉克半开玩笑地说。 　　“克拉克大哥，我不擅长取名，也不打算养宠物，还是你来给这头塔拉兽取个名字吧。”乔安低声说。 　　霜巨人愣了一下，回头望见少年法师的背影，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克拉克干咳两声，抚摸着塔拉兽的犄角说：“这家伙最明显的特征有三样，六条腿，满身长毛，还有一对大犄角，不如就按照这些特征来给它起名。” 　　“第一个候选名字，‘六脚’怎么样？”克拉克问塔拉兽。 　　“咩嘢嘢嘢～～？！”塔拉兽愤怒的叫嚷，强烈反对。 　　“那么，‘长毛’怎么样？” 　　“咩嘢嘢！”塔拉兽的态度稍有缓和，但还是嫌弃。 　　“就剩最后一个候选了，‘大角’总可以了吧？” 　　塔拉兽没做声，看样子是觉得“大角”这个名字还凑合——起码要比刚才那俩好听那么一点点。 　　当天晚上，“大角”就睡在堡垒一楼。 　　克拉克最初还有诸多抱怨，担心塔拉兽半夜野性大发，趁自己熟睡时行凶或者非礼。 　　“大角”则以愤怒的“咩咩”声反驳，表示自己才是应该担心被侵害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劝说他们共寝一室，乔安回到二楼书房钻研法术。 　　漫漫长夜悄然流逝，等他完成冥想，临睡前想起克拉克和大角的争执，便放轻脚步来到楼梯口，探头向下一瞧，差点儿笑出声。 第2173章 怪茧 　　不久前还互相嫌弃的霜巨人与塔拉兽，酣睡后居然抱作一团，看起来亲密得很呢。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克拉克继续赶路，塔拉兽则理所当然的跟了上来。 　　按照克拉克的说法，大角这是找到“饭票”了，铁了心跟着他们混吃混喝。 　　旅途中多了一只塔拉兽相伴，乔安就不用骑马了，坐在大角宽阔的脊背上赶路，更平稳也更舒服。 　　克拉克的嘴巴闲不住，有时候乔安懒得说话，他就跟大角拌嘴，两个言语不通的物种，居然也能吵起来…… 　　到了第三天宿营的时候，克拉克决定来一场饭前助兴的摔跤比赛。 　　大角欣然应战，它早就想教训一下嘴贱的霜巨人了。 　　乔安担任比赛裁判，在霜巨人与塔拉兽一阵激烈肉搏过后，判了个平局。 　　克拉克声称自己手下留情，没有使出全力，不过他也承认大角的确有两把刷子，尤其是它长了六条腿，重心比自己这样的两脚生物更稳当，在摔跤中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大角累得直喘粗气，虽然还是一脸不服不忿的样子，但是望向霜巨人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敬畏。 　　身为一头在荒凉冰原上讨生活的野兽，经过刚才那场较量，大角心里清楚自己的力气比霜巨人差了一大截。 　　如果克拉克动真格的，自己就算再多长六条腿也没用，照样被丢翻在地。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乔安发觉塔拉兽对自己和克拉克的友情显著加深。 　　次日上路之前，他就跟克拉克商量了一下，过后解除施加在大角身上的魅惑法术。 　　最初乔安还有点担心法术解除后，大角态度陡转，冷落甚至攻击自己。 　　结果表明他多虑了，大角的态度与之前毫无区别，对他和克拉克一如既往的亲密，还是那么逗逼欢脱…… 　　塔拉兽是典型的杂食动物，基本上没有它不吃的东西。 　　在云雾山区旅行期间，大角时而以獠牙挖掘深埋在冻土中的耐寒植物块茎、冬眠的蛇或者穴居的小动物，有所猎获便一口吞掉，当做点心充饥。 　　平时乔安还能通过魅惑法术对大角施加精神控制，叮嘱它不要乱吃危险或者有毒的东西，今天解除魅惑过后，大角就开始放飞自我，埋头挖掘的频率明显比之前几天更高。 　　其实它早饭吃的很饱，并非出于觅食的目的挖掘冻土，像这样东挖一下西挖一下，很多时候只是在磨炼觅食技艺，顺带在荒凉的旅途中找点乐子，免得太过无聊。 　　然而“乐子”这个东西，搞不好就会变成大麻烦。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角就给乔安整出一个“大活儿”——从雪地里刨出一只庞大而奇特的灰白色茧状物体。 　　乔安用“透视手镜”照了照大角挖出半截的茧子，发现里面并非自己预想中正在发育的幼虫，而是……一只似乎正在冬眠的“大蜘蛛”。 　　茧中的怪物收拢八爪，蜷缩成一团，球状身躯直径约有12尺，倘若苏醒过来，充分伸展肢体，体型还要增大一倍，堪与塔拉兽相比。 　　乔安还注意到，这怪物的一对前肢特化成了“捕捉足”，呈蟹钳状，一看就知道是强有力的凶器！ 　　貌似超自然蛛形纲生物，超大体型，再加上特化的蟹钳捕捉足，这些特征都表明茧中正在冬眠的神秘怪物很不好惹！ 　　理智告诉乔安最好别打扰这怪物睡觉，却又心痒难耐，很想把这种前所未见的极地生物从茧子里剖出来，采集血样，制成标本……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大角已经抢先一步践行了伟大的“作死精神”，垂首以锋利的犄角抵住茧蛹，奋力刺破硬而厚的外壳，嗤喇一声将之挑破！ 　　半透明的粘稠液体，顺着茧子裂痕涌了出来，乔安离着两步远，都能感受到粘液散发出的森森寒气。 　　若非有“精魂项圈”护体，恐怕会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想而知，普通人倘若直接触碰这种极寒粘液，必定会遭受严重的冻伤。 　　这一现象促使乔安做出推测，处于这种极寒粘液浸泡下的冬眠怪物，即便不是“寒系亚种”生物，起码具有很强的寒冷抗性，否则自己就被冻死了。 　　塔拉兽天生免疫寒冷伤害，大角无视黏在自己犄角上的极寒粘液，继续埋头撕扯茧壳，费了好大气力，总算是将茧子扯破一个大窟窿，使茧中怪物完整地暴露在乔安和克拉克眼前。 　　移除茧壳遮挡，乔安看到更多细节。 　　这怪物的确很像巨大的蜘蛛，漆黑的几丁质外壳显得光滑而坚硬，肢体和头颅则布满细长的白色绒毛。 　　不像其它生有许多颗单眼的蛛形纲生物，这怪物面部只有一双硕大的眼睛，紧闭着，暂时还无从得知是单眼抑或复眼。 　　眼睛下面的嘴巴，构造更奇特，下颚竟然裂成三瓣，向内收拢成钩状，口腔中的冰冷唾液，透过颚间裂缝缓缓渗透出来——就是充盈茧内的粘液。 　　乔安还发现，这怪物的“捕捉钳”，在睡眠中无意识地缓慢开合，如同两把巨大的锯齿剪刀，同样饱浸冰冷的黏液。 　　怀着好奇，乔安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茧中怪物的状态和属性。 　　…… 　　侦查目标：超大型魔法兽（超自然蛛形纲，虫类亚种） 　　健康状态：衰弱（深度睡眠） 　　生命等级：12级 　　属性：力量32（-6），敏捷11（-6），体质22，智力2，感知13，魅力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颤动感知，寒冷抗性3能级，冬眠；极寒粘液（触碰造成2能级冻伤，附加“纠缠”）；其它（未探明） 　　…… 　　“克拉克大哥，你认不认得这种怪物？”乔安问霜巨人。 　　克拉克摸着下巴端详茧中的大蜘蛛，不太确定地回答：“我没见过这种生物，但是从它奇葩的长相来看，应该就是拜耳霍夫说起过的蟹钳毛蛛。” 　　“蟹钳毛蛛……”乔安顺手将这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接着问克拉克：“这种生物很危险吗？” 第2174章 蟹钳毛蛛 　　“如果拜耳霍夫没有吹牛，蟹钳毛蛛还真不是一般的危险，战斗力不比塔拉兽逊色多少，而且这怪物跟啥都能凑合着吃的大角不一样，是纯粹的肉食动物，极地的野生动物乃至人类，倘若在野外碰见蟹钳毛蛛，多半是难逃一死！” 　　“北极圈内地广人稀，尤其是在极夜季节，气候酷寒，很少有人在户外活动，就连野外的鸟兽也都变得罕见，蟹钳毛蛛很难获得足够的食物，这种情况下通常有两个选择。” 　　乔安专注倾听克拉克的讲述，一边挥笔记录。 　　这些亲身见闻，是他为将来撰写关于极地生态的论文储备的第一手资料。 　　“在野外无处觅食的蟹钳毛蛛，在饥饿的驱使下，偶尔会主动袭击人类聚居地，制造一场血腥的屠杀过后饱食而去，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荒废村落。” 　　“如果附近找不到村落，蟹钳毛蛛就会退而求其次，就地织茧，将自己包裹起来，进入漫长的冬眠。” 　　“冬眠期间，蟹钳毛蛛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能量消耗，不需要进食，直到极夜季节结束，天气转暖，野外猎物增多，它们才结束冬眠，破茧而出。” 　　克拉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拜耳霍夫还提到过一则传闻，我不确定是否属实。” 　　“什么传闻？”乔安好奇地追问。 　　“蟹钳毛蛛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但是当它们决定冬眠的时候，往往会回到自己出生的地区，集群进入休眠。” 　　“拜耳霍夫说，蟹钳毛蛛这样做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天气转暖的时候，最先苏醒的蟹钳毛蛛可以及时唤醒其它同类。” 　　“更重要的是，假如某只蟹钳毛蛛在冬眠期间遭受袭击，就会及时发出警报，唤醒附近冬眠的同类，免得它们也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偷袭，落得个族灭的下场，从这个角度来讲，蟹钳毛蛛也有群居动物的特征。” 　　乔安握着钢笔的手停滞下来。 　　冬眠……群居？ 　　克拉克讲述的这些细节，使他兴起不妙的预感。 　　就在这时，对面茧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乔安扭头望过去，发觉蟹钳毛蛛扭动身躯，似乎正在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转瞬间，这庞大的怪虫蓦地睁眼，露出一双闪烁瑰丽虹光的硕大复眼，恶狠狠盯着面前众人。 　　大角觉察到蟹钳毛蛛的恶意，凭着野兽的本能抢先发起攻击，冲这巨虫发出“震慑咆哮”，使它暂时无法动弹，而后猛冲上去，一头将它顶翻，肚皮朝上，仰躺在雪原上，八爪乱动。 　　克拉克也没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探出右手，五指如钩，一把掐住蟹钳毛蛛较为纤细的颈部，发力紧勒的同时激发手上佩戴的“电击指环”，指尖随之迸发出无数银蛇般的电弧。 　　电能瞬间流遍蟹钳毛蛛周身，噼啪作响，毛发倒竖，八爪猛烈抽搐。 　　霜巨人单臂发力，将这庞大的怪虫提了起来，顺势来了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坚硬的外骨骼与身下冰面同时碎裂，淡蓝色的体液顺着裂痕喷涌而出。 　　蟹钳毛蛛刚刚醒来就遭到连番痛击，虚弱迟钝的身体无法做出反击。 　　然而挨了大角和克拉克轮番毒打，竟然还没有断气，最后还是乔安补上一发“解离术”，将其头颅分解成尘埃，才使这生命力出奇强悍的怪虫彻底停止挣扎。 　　围在蟹钳毛蛛的尸体跟前，乔安和克拉克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 　　没心没肺的大角，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压抑气氛，过去撕咬蟹钳毛蛛尸体，想试试这种没见过的猎物，肉好不好吃。 　　然而还没来得及品尝，大角就被迫退了回来。 　　死掉的蟹钳毛蛛，血液迅速发生某种神秘的炼金反应，散发出一股极为刺鼻的酸涩气味，熏得大角连打喷嚏，满脸嫌弃。 　　乔安也闻到尸体散发出的刺鼻气味，根据自己多年来研究超自然虫形生物的经验，他怀疑蟹钳毛蛛死后释放出来的怪味，可能蕴含着某种信息素。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的顾虑很快就被证实。 　　蟹钳毛蛛尸体散发出的怪味随风扩散。 　　原本平静的雪原上，传来一阵沉闷而密集的噗噗声响。 　　平坦的雪地浮现许多鼓包，就在乔安、克拉克和大角的注视下，雪堆陡然爆开，露出破裂的茧子，钻出一只只中断冬眠的蟹钳毛蛛。 　　周边数里之内，众多蟹钳毛蛛相继被同类临死时释放出的信息素唤醒，纷纷从雪地深处钻了出来，朝乔安他们这边聚集——摆明了要为死去的同伴复仇。 　　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已经有不下十只蟹钳毛蛛出现在视野中，后续赶来的还不知有多少。 　　“Nuhta！” 　　乔安争分夺秒吟咏施法咒文，开启“防活物护罩”，将克拉克和大角笼罩进来，以免受到大群蟹钳毛蛛围攻。 　　“防活物护罩”的辐射半径有10尺，蟹钳毛蛛无法突破魔力形成的透明护罩，但是不妨碍它们竭力探出“捕捉钳”，伸进护罩内部，试图夹住猎物，强行拖拽出来。 　　大角将乔安挡在身后，冲着护罩对面聚集的怪虫发出“震慑咆哮”，尖锐的音波扩散开来，正对面三只蟹钳毛蛛全被震得耳聋呆滞。 　　克拉克乘机冲了出去，开启“冰霜大狂暴”，佩戴龙皮手套的双拳同时轰出烈焰与寒流，狂暴的组合拳，如同一连串重磅炮弹倾泻在蟹钳毛蛛身上。 　　等到三只巨虫摆脱震慑，清醒过来，已经被揍得皮开肉绽，爬不起来。 　　乔安移动脚步，选了个合适的角度，举起“气象法杖”轰出一发“连锁闪电”，将三只重伤的蟹钳毛蛛尽数击杀。 　　这时又有六只蟹钳毛蛛追上来，乔安连忙提醒克拉克退回“防活物护罩”。 　　霜巨人刚跨进护罩一步，身后就传来呼啸的破风声。 　　匆忙扭头一瞧，只见一只蟹钳毛蛛咧开三瓣下颚，正由20尺外朝自己这边喷射一团雪亮的物体！ 第2175章 冬之女巫 　　克拉克无暇躲闪，只得抬手格挡。 　　噗！ 　　银白色物体黏在手上，触感冰冷。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团蛛丝，颤巍巍地悬在半空，蛛丝一头缠住他的胳膊，另一头则连接着蟹钳毛蛛下颚。 　　蟹钳毛蛛发力扯动蛛丝，试图将霜巨人拖出魔法护罩。 　　“你找死！” 　　处于狂暴状态下的克拉克，力量属性高达46，怒吼着晃动胳膊，绷紧肌肉，反而将蟹钳毛蛛拖的腾空而起，不由自主朝他飞了过来。 　　霜巨人一记“回旋踢”将蟹钳毛蛛踹开，翻滚着飞下山坡。 　　缠绕胳膊的蛛丝也终于绷断，在他手腕上留下数圈勒破的血痕。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后续五只蟹钳毛蛛已经追到近前，硬扛乔安释放的一发“连锁闪电”，悍然张口喷吐蛛丝。 　　空中闪出数缕银芒，迅疾如电！ 　　克拉克不假思索推开乔安，替他挡住攒射过来的五条蛛丝，双臂被缠得无法自如挪动。 　　魔法护罩外，五只蟹钳毛蛛同时收拢蛛丝！ 　　霜巨人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五只巨虫合力拖拽，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两条沟壑，不由踉跄前冲，脱离护罩保护。 　　乔安急忙追在克拉克身后，使他重回护罩庇护，同时吟咏咒文，伸手在他背上拍下一道“行动自如”。 　　这时身后传来塔拉兽的怒吼，乔安匆匆回头一瞥，发觉背后又有三只蟹钳毛蛛在积雪的掩护下悄然迫近，幸而被警觉的大角及时发现。 　　三只蟹钳毛蛛偷袭未遂，恼怒地瞪视大角。 　　大角不甘示弱，也怒视对面怪虫，只等它们靠近自己30尺内，就发出“震慑咆哮”。 　　然而蟹钳毛蛛似乎看穿了塔拉兽的打算，偏偏在“震慑咆哮”射程外停了下来，三瓣下颚频频开合，吞吐唾液。 　　乔安见势不妙，连忙呼唤大角躲闪。 　　可惜这二货没能及时领悟他的警告，回头傻傻的望过来，眼中满是小问号。 　　乔安看到对面那三只蟹钳毛蛛已经张口喷出雪亮蛛丝，顾不得向大角解释，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展开成扇形，迎着对面激射过来的密集蛛丝，释放经过“法术瞬发”超魔的“神话燃烧之手”！ 　　轰！ 　　熊熊烈焰自乔安指尖喷发出去，如同展开一把巨大的赤红折扇，瞬间将迎面射来的蛛丝清扫一空。 　　蟹钳毛蛛似乎有点怕火，看到乔安手中喷出大片烈焰，将它们射出的蛛丝烧成灰烬，慌忙退出一段距离，警惕的转动眼珠。 　　乔安稍微松了口气，回头一瞧，克拉克加持“行动自如”过后，已经摆脱蛛丝纠缠，退回“防活物护罩”。 　　乔安赶紧又给自己和大角也都拍上4环“行动自如”，确保不受蛛丝纠缠。 　　到此为止，局势总算稳定下来。 　　然而还不到放心的时候。 　　透过护罩，乔安看到已经有更多蟹钳毛蛛从冬眠中苏醒，破茧而出，三三两两的朝这边聚集过来。 　　空中有魔雾干扰，“传送术”不能用，乔安考虑要不要把克拉克和大角变成鸟，大家都飞起来逃脱大群蟹钳毛蛛包围。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嘶鸣，引起他的警觉。 　　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朝这边凌空奔驰，浓密的鬃毛宛如飘带随风飞扬，口中发出咴咴嘶鸣。 　　最初乔安以为那是一匹天马，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马儿没长翅膀，完全是凭借某种超自然能力在御风而行，更像是一匹传说中的“御风驹”。 　　御风驹在雪原上空盘旋，缓缓降低飞行高度，似乎在观察被大群蟹钳毛蛛围困的乔安一行。 　　随着距离拉近，乔安惊讶的发现，御风驹背上赫然乘着一位身穿裘皮大衣的女郎，长发洁白如雪，带有骷髅图案的黑色面纱蒙住她的半边脸庞，一双深邃如海的湛蓝眼眸，正在朝地面这边观望。 　　匆忙一瞥间，乔安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女郎脸上绘有骷髅的面纱，立刻想到冒牌女巫卡捷琳娜，不过转念间就意识到，对方更有可能是一位正牌的冥河女巫！ 　　此时蒙面女郎的视线转移到霜巨人身上，眼中浮现一抹笑意，而后便从储物腰包里取出一支白龙犄角制作的号角，凑到唇边，掀起面纱，吹响龙角号。 　　嘹亮的号角声在雪原上空回荡。 　　不多时，远远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乔安扭头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辽阔的雪原上，一队骑士正由北方地平线处疾驰而来，迅速由远及近。 　　十三名骑士尽皆披挂青冰塑造的盔甲，装备长枪和绘有赫尔圣徽的鸢盾，骷髅面甲遮住脸孔，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除了为首的骑士骑乘一头体型与塔拉兽相仿的雪白巨狼，在他左右两侧雁翅展开的其余骑士，骑乘的都是极地特产的大角鹿，比南方的战马更为强壮剽悍。 　　这队重装骑士被空中那位骑乘御风驹的女巫呼唤过来，骑士首领看到众多蟹钳毛蛛聚集，便擎起长枪，发出一声杀气凛然的长啸。 　　其余十二名骑士也都响应队长的命令，整齐划一的擎起长枪，催动坐骑发起集团冲锋！ 　　冰原上蹄声如雷，积雪飞扬，十三名重装骑士转瞬间就冲到乔安等人被困的地带，借着冲锋的势头持枪突击，挑翻来不及躲闪的蟹钳毛蛛，随即飞驰而去。 　　宛如疾风迅雷席卷而过，十三只蟹钳毛蛛倒在血泊中，身躯几乎都被附魔青冰骑枪捅了个对穿，肚破肠流，八爪抖动，发出垂死的呻吟。 　　克拉克望着完成一轮冲锋过后、正在调整队形的重装骑士们，惊喜地告诉乔安：“老弟快瞧，‘冰河骑士团’，来自冥河神殿的精锐部队！” 　　乔安早就听说过“冰河骑士团”的大名。 　　这是赫尔教会自身拥有的最强武装力量，所谓的“冰河骑士”，其实就是崇拜“冥府女神”赫尔的圣武士，与“冥河女巫”并列为尼福尔海姆地区特有的两大超凡职业。 第2176章 灵狼骑士 　　空中那位白发女郎，骑乘御风驹降落下来，摘下面纱，露出肤色微黑却很俏丽的脸庞，丰满红艳的嘴唇尤其给人一种性感活泼的印象，冲克拉克挥手笑道：“大块头，好久不见。” 　　“盖娜！原来是你啊！”霜巨人满面惊喜，连忙向乔安介绍：“这位就是我之前时常跟你说起的盖娜女士，冥河神殿首席女巫法拉女士最出色的学生，人称‘冬女巫’，年纪轻轻就已经晋升为10级冥河女巫，被公认为下一任首席女巫的热门人选。 　　盖娜摆了摆手，含笑道：“谢谢你吹捧我，大块头，不过你搞错了一件事，10级冥河女巫，那只不过是我六年前的水平，如今我已经是14级冥河女巫啦！”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更要紧的是我曾把你从毒龙嘴边救出来——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克拉克尴尬地挠了挠头：“没错，六年前你和希尔德曾救过我一回，不过你也没必要一见面就强调这个吧？” 　　盖娜还没做声，一只大鸟从空中降落下来，站在她肩头，貌似一只黑羽红睛的乌鸦，却生有两颗头颅！ 　　“小气鬼盖娜！小气鬼盖娜！” 　　“挟恩图报！挟恩图报！” 　　双头怪鸟大声叫嚷，仿佛在存心揭女主人的短，挑明盖娜旧事重提的真正意图。 　　“盖娜女士，这只会说话的鸟儿，就是您的巫鸦魔宠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这只双头怪鸟给他的第一印象，有点像海拉尔养的那只名叫多莉的“启蒙鹦鹉”。 　　冬女巫含笑点头，反手梳理了一下巫鸦羽毛，对乔安说：“没错，这家伙是巫鸦，也的确是我的魔宠，不过它比寻常巫鸦多长了一个脑袋，更聪明，也更吵闹，至于叫什么名字，还是让它……嗯，确切的说是‘他们’，自己介绍一下吧。” 　　“我叫福金，她叫雾妮！”双头乌鸦左侧的脑袋抢先嚷道。 　　“我叫雾妮，他叫福金！”右侧的头颅紧跟着嚷道。 　　“我是哥哥，她是妹妹！”左侧头颅大声强调。 　　“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右侧头颅不甘示弱。 　　乔安暗觉好笑，两个脑袋长在同一具身体上，这还能分得清孰长孰幼吗？ 　　福金和雾妮显然很在意这个问题，双头彼此怒视，争吵不休，最后竟互啄起来，撕打得不可开交，羽毛乱飞。 　　乔安之前也曾见过多头生物，比如“多头蛇蜥”，还有九首巨魔斯卡拉大姐，他们的头颅偶尔也会发生争执，不过像福金和雾妮这样，两个脑袋各自拥有独立的人格和身份，所思所想各不相同，就连名字都不一样，还真是前所未见的奇葩，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这时那位率队冲锋的骑士队长，牵着银色巨狼走了过来，摘下骷髅面甲，露出一张俊俏动人的瓜子脸，乌黑秀发垂至耳畔，灵动的眼眸仿佛湛蓝的深潭，紧抿的唇角显示出倔强的个性。 　　乔安看到她的面庞，不由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 　　“冰河骑士”并不像“冥河女巫”那样限定性别，但是这门超凡职业对身体素质有着很高的要求，大多数女性在力量和体质方面达不到成为一名优秀骑士的标准。 　　况且骑士团作为等级森严的军事化组织，出于种种现实因素，通常更倾向于招收男性服役，女骑士就已经很罕见了，而由年轻貌美的姑娘担任骑士队长，更是难得一见。 　　“乔安老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就是盖娜的老搭档希尔德小姐，同时也是冥河神殿首席女巫法拉女士的宝贝女儿，别看她长得清秀文静，其实比男人更凶悍，还驯化了一头恶狼作为坐骑！” 　　“傻大个儿，你说谁是‘恶狼’啊？” 　　不悦的质问由希尔德身后传来，嗓音像是一位二十来岁的成熟女郎，然而乔安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头庞大如象、毛发银白的母狼。 　　这巨兽生有一双锋利的獠牙，闪亮的眼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正以一种嗔怪的神态瞪视霜巨人。 　　“呃……不好意思，莎伦女士，我刚才没看见你。”克拉克狼狈地向母狼陪笑。 　　“哼！背地里说狼坏话，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名叫莎伦的母狼满面不悦。 　　乔安好奇地向希尔德打听了一下，得知她的坐骑“莎伦”是一头雌性“冰原灵狼”，还有个吓人的绰号叫“夺魂者”。 　　争得莎伦本狼同意，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雌性成年冰原灵狼（超大型魔法兽） 　　生命等级：15级 　　属性：力量30，敏捷21，体质22，智力15，感知23，魅力16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真知术（恒定），防死结界（恒定），幽冥武装（恒定），辨识谎言（恒定），免疫寒冷；60尺恐惧灵气，灵咬，移除诅咒（每天3次） 　　…… 　　看过冰原灵狼的属性，乔安就不难理解为何大角远远躲开这头母狼，俨然遇到了天敌，就连克拉克也对她有几分忌惮——毕竟智力被一头狼碾压，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冰原灵狼”虽然长得很像大号冬狼，却不是冬狼或者“索列姆猎犬”之类残忍邪恶的魔兽，不光智力很高，还乐于跟心地善良的类人生物交往。 　　冰原灵狼有一种源于血脉的使命感，特别痛恨邪恶的虚体不死生物，因此也被称为“冥府女神的猎犬”，如果遇见幽魂之类的亡灵，必定除之而后快！ 　　“冰原灵狼”这个名号，就源于它们特别擅长对付虚体亡灵。 　　莎伦恒定“真知术”的眼眸能够看破虚体、灵体和隐形生物，“幽冥武装”则能直接攻击这类生物而不会失手。 　　最神奇的是莎伦的超自然能力“灵咬”，可以无视猎物的防御、硬度和伤害减免，绕过肉体直接撕咬灵魂，甚至能将猎物的灵魂强行拖出肉身，使之暂时处于“幽魂”状态，失去所有实体装备和增益法术的保护，面对冰原灵狼的利爪与獠牙，变得格外脆弱。 　　…… 　　·双头巫鸦：福金（Huginn）和雾尼（Muninn），这两个名字源自北欧神话中奥丁（Odin）养的两只乌鸦，福金的名字有“思想”（Thought）的意思，雾尼则是“记忆”（Memory）之意。 第2177章 合作一个大项目 　　乔安对冰原灵狼这种稀有生物很感兴趣，很想深入研究一下，然而毕竟是初次见面，不好意思直接向莎伦索取血液样本，正盘算如何跟这头母狼套套近乎，盖娜和克拉克又拌起嘴来。 　　“大块头，这是我和希尔德第二次救你的命，你打算怎么报答啊？” 　　福金和雾妮还真没说错，它们的女主人在“挟恩图报”这件事上相当执着。 　　“第一次我认了，第二次救我的命是什么意思啊！”克拉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小女巫，不用你们插手，我和乔安老弟也能搞定这群大蜘蛛！” 　　盖娜双手叉腰，竭力垫起脚尖，虽然限于身高，仍然无法平视霜巨人，最起码气势不会输给吵架对手。 　　“你这个大块头啊！打架一般般，吹牛你最行，刚才要不是我和希尔德带人及时赶到，这会儿你怕是已经被蟹钳毛蛛啃得只剩骨头啦！” 　　“盖娜，作为朋友我要直言相告，你最大的问题就是狂妄自大，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女巫，法力高强就了不起？” 　　“噢！亲爱的海尼尔先生，谢谢你的夸奖，毕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是天才，就是法力高强，如果连我都没资格狂妄，谁又有这个资格呢？” 　　“冬女巫”傲然挺起丰满的胸脯，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一定会翘上头顶。 　　“哈！既然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也犯不着给你留面子！”克拉克突然揽住乔安肩膀，“郑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我的好兄弟乔安·维达，年仅十七岁的12级法师，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博士！” 　　“论学术水平，人家在顶级学术期刊发表过的论文，比你这辈子谈过的恋爱都多！” 　　“比实战能力，乔安老弟屠龙如杀鸡，单打独斗击毙雪魔温迪戈！” 　　“人家才十七岁，你都多大了？” 　　“什么叫做天才？这才是天才！” 　　克拉克这通狂吹，搞得乔安怪不好意思，尤其拿自己发表的论文跟人家漂亮姑娘的恋爱史相提并论…… 　　这尼玛量纲都不一样，可比性从何谈起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乔安越琢磨越不是滋味，总觉得克拉克这货存心阴阳怪气，“一黑黑俩”！ 　　盖娜倒是被霜巨人给唬住了，闪动明眸，上上下下打量乔安，半信半疑地嘀咕：“除了长得有点儿好看，我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乔安脸颊发烫，连忙客套一下。 　　“没有没有！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您更好看！” 　　盖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反问：“你说我一个20岁的大姑娘长得比小男生好看，你倒觉得这是在抬举我对吧？” 　　啊哈？！这…… 　　乔安张口结舌。 　　还能有这样的？ 　　太不讲理了吧！ 　　希尔德捂嘴偷笑，扯了扯闺蜜的斗篷，柔声道：“你别欺负老实人，说正经的，一大波蟹钳毛蛛马上就要冲过来了，光靠我手下的骑士可挡不住。” 　　盖娜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兴冲冲地对乔安说：“如果你真有克拉克吹嘘的那么厉害，敢不敢跟我比赛？” 　　“怎么比？”乔安下意识地问。 　　“我和希尔德一组，你和克拉克一组，从现在开始计时，直到战斗结束截止，比一比谁杀的蜘蛛多，怎么样？” 　　乔安抬头望向克拉克。 　　“比就比！”霜巨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希尔德有莎伦，我们这边再加上一个大角，三对三，谁输谁是小狗！” 　　“哈哈哈！你才是小狗——你是大狗！” 　　盖娜咧嘴大笑，放肆地露出满口整齐的小白牙。 　　站在她肩膀上的双头巫鸦，福金和雾妮，也来劲了，拿腔作调的模仿汪汪狗叫。 　　希尔德微微蹙眉，没好气地说：“你们又不是小孩子，别那么幼稚好吗！光比赛没意思，咱们赌点彩头，两磅魔晶或者等值的黄金，怎么样？” 　　“赌就赌！”克拉克搓了搓手，讪笑道：“不过我身上木有魔晶，也木有那么多金子……” 　　盖娜见缝插针的鄙视：“穷鬼！” 　　克拉克缩头无语，卑微到了尘埃里。 　　乔安于心不忍，就对盖娜和希尔德说：“魔晶和黄金，我身上都有，克拉克大哥那份赌注，我来替他出！” 　　说罢，打开储物袋，随手抓出两大块魔晶给盖娜和希尔德查看，每一块的分量都不止两磅。 　　希尔德挑起纤细的柳叶眉，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盖娜更是眼睛一亮，两步蹦到乔安跟前，笑眯眯柔声细语的打听：“小哥哥，你是不是很有钱？” 　　“你问这个干嘛？”乔安赶紧把魔晶塞回兜里。 　　“如果你有100磅魔晶的身家，而且真如克拉克说的那么聪明，那么优秀，我就考虑跟你合作一个大项目！”冬女巫笑容诡秘。 　　“什么大项目？” 　　“咱俩结婚，生一堆比你我智商更高的天才宝宝，怎么样？”盖娜兴冲冲地倡议道。 　　“抱歉，我不感兴趣！” 　　“为什么啊！”盖娜万没想到乔安竟然一口回绝，气得双脚轮流跺地，“坦率地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你的女朋友？” 　　乔安早就听说女巫统治下的“雾之国度”不同别处，女性与男性相比并不弱势，而作为统治阶层精英代表的“冥河女巫”，社会地位甚至还要高于男性，性格泼辣大胆，敢爱敢恨，可谓司空见惯。 　　考虑到当地独特的社会风气，盖娜向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未必完全是在开玩笑。 　　这就好比在别处，一位出生上流社会、自命风流的贵公子，主动撩拨一位多才多艺的美少女兼百万富婆，人们也不会觉得他这种行为不正当。若能成功博得美人芳心，只会惹人艳羡。 　　但是跟初次见面的姑娘谈婚论嫁，他真的接受不了。 　　一味退让并不能摆脱盖娜咄咄逼人的纠缠，乔安红着脸挠了挠头，勉强想出一条既不伤对方自尊、又能让她知难而退的托词。 　　“如果你真想跟我交往，盖娜女士，请先在《奥法探索》上发表一篇学术评价90分以上的论文吧。” 　　啊？还有这种操作？！ 　　冬女巫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懵逼，当场被这个未曾设想过的答复给整自闭了。 第2178章 杀蛛竞赛 　　希尔德看到闺蜜吃瘪的窘态，强忍着笑意，连忙岔开话题。 　　“维达博士，海尼尔先生，大群蟹钳毛蛛就要冲过来了，如果你们已经做好准备，咱们这就开始比赛吧。” 　　“没问题，这就开始吧！”霜巨人戴上龙皮拳套，信心满满地双拳对击。 　　希尔德转身挥了挥手，麾下十二名“冰河骑士”立刻撤开防御阵线，向两翼散开。 　　与此同时，雪原上黑影连闪，少说也有二十只庞大狰狞的蟹钳毛蛛，摆动八爪，踏雪飞奔，正快速迫近过来。 　　盖娜潇洒地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御风驹便点头迎着蟹钳毛蛛来袭的方向不紧不慢小跑过去。 　　尼福尔海姆的“冬女巫”，显然比乔安和克拉克这样的外乡人更了解蟹钳毛蛛的习性，待到与众多巨蛛的距离拉近到60尺内，突然驾驭御风驹腾空而起。 　　几乎就在下一秒，对面五只蟹钳毛蛛同时张口喷出闪亮的蛛丝。 　　蛛丝的最大射程就只有60尺，擦着御风驹的蹄子落了空。 　　与此同时，盖娜催马飞抵蛛群头顶，腾出左手向下一按，掌心浮现一组“震慑徽记”，迸发出的青色魔力光辉瞬间充满周边60尺球形空间。 　　地面五只蟹钳毛蛛尽数遭到震慑，就此陷入长达一分钟的呆滞。 　　在此期间，这些凶猛的巨虫既不能动弹也无法思考，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一分钟时间，足够盖娜施展10个法术，这也就意味着遭到震慑的蟹钳毛蛛已经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或许是出于节省法术位考虑，盖娜没有直接施法攻击蟹钳毛蛛，摸了摸储物袋，手中随即多出一柄微微泛蓝的青冰法杖。 　　骑乘御风驹维持低空悬浮状态，盖娜手持法杖向下一指，接连轰出四发“冰封法球”，骤然爆发的极寒风暴，激起漫天飞雪，将那五只遭到震慑的蟹钳毛蛛吞没。 　　蟹钳毛蛛本身具有3能级的寒系抗性，然而即便扣除抗性，遭受6环“冰封法球”四连击过后，照样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冬女巫”大开杀戒的同一时间，她的搭档“灵狼骑士”希尔德也骑乘冰原灵狼向蟹钳毛蛛发起冲锋。 　　希尔德专精“骑冲战法”，手中那柄“+4冻寒无畏青冰骑枪”，在奋力冲锋的状态下能够对目标造成4倍伤害。 　　此外，女骑士在发起冲锋之前，还加持了圣武士1环神术“犀之冲锋”，骑冲伤害额外增加一倍，总计达到恐怖的五倍伤害！ 　　一枪之力，石破天惊！ 　　倒霉的蟹钳毛蛛，被双手握枪奋力冲锋的希尔德一枪挑飞，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断了气。 　　骑冲威力虽猛，美中不足之处在于需要足够开阔的地带为坐骑提供助跑空间，秒杀一只蟹钳毛蛛过后，希尔德不得不收拢缰绳，减速转向，为发起下一轮冲锋做准备。 　　就在这时，一头蟹钳毛蛛突然从附近雪坡上猛扑下来，试图将女骑士由狼背上拖下来。 　　莎伦及时觉察到危险，从容侧向跨步，避开蟹钳毛蛛扑击，扭头发出怒吼，双眸凶光毕露，浑身散发出比巨龙更恐怖的气势。 　　蟹钳毛蛛的体型和力量与冰原灵狼相仿，但是精神属性与莎伦天差地别，感受到冰原灵狼散发出的“恐惧灵气”，薄弱的意志防线立刻崩溃，徒有强壮的肉体，却被吓得蜷缩发抖，如同受惊的兔子，提不起丝毫斗志。 　　莎伦当然不会跟它客气，猛扑上去撕咬猎物，将蟹钳毛蛛的魂灵从其躯壳当中强行拖拽出来。 　　若隐若现的蛛形幽魂，失去了坚硬外骨骼的保护，显得分外脆弱；所有基于肉体的超自然能力，也都无法在幽魂形态下施展。 　　垂死挣扎毫无用处，不出半分钟就被莎伦撕扯成碎片，随风消散。 　　魂灵死亡的蟹钳毛蛛，肉体如同一具空壳，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莎伦姐，干得漂亮！” 　　希尔德爱抚母狼鬃毛，而后擎起长枪，锁定下一只猎物，发起冲锋！ 　　…… 　　雪原另一侧，乔安、克拉克和塔拉兽也在争分夺秒的屠杀蟹钳毛蛛。 　　大角还是老套路，仗着乔安帮它加持了“行动自如”，不怕蛛丝纠缠，冲到大群蟹钳毛蛛近前发出“震慑咆哮”，将猎物全都震得陷入呆滞。 　　“震慑咆哮”造成的负面效果与盖娜的7环法术“震慑徽记”类似，但是影响范围和持续时间都不如后者。 　　在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大角来不及杀死总共四只遭到震慑的蟹钳毛蛛，克拉克赶紧开启“冰霜大狂暴”，冲上去帮大角痛打不会动的“靶子”。 　　“Vanwa！”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死亡与终结”的咒语，右手燃起苍白的负能量之炎，触及一只遭到震慑的蟹钳毛蛛，直接将之秒杀。 　　6环“杀生术”属于死灵学派的“即死法术”，以乔安的法力，几乎能够瞬间击杀任何一只被他触摸到的蟹钳毛蛛。 　　但是，乔安对自己的杀敌效率并不满意。 　　回头观察了一下盖娜和希尔德的进展，乔安不由感到压力很大。 　　如果己方还是延续当前的战术，最终很可能会输掉这场杀蛛竞赛。 　　那么，是否还有更高效的杀蛛战术？ 　　花了两秒钟慎重思考，乔安暂时只想到六种可行方案，随即从中选出最稳妥的一种战术付诸实行。 　　变身为蜂人形态，乔安加持“高等隐形术”，腾空飞起，悄然来到一处蟹钳毛蛛聚集的地带，振翅悬浮在蛛群上方大约30尺高度。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搭配从巫妖阿曼达婆婆指骨中解析出来的超魔技艺“法术链发”，锁定居中的那只蟹钳毛蛛屈指轻弹，射出一束青光。 　　乔安自己改良过的3环法术“支配虫类”，可以控制自然界的虫类以及蟹钳毛蛛这样的“虫型魔法兽”。 　　以蟹钳毛蛛那点可怜的感知属性，纸板一样薄弱的意志力，根本没可能抵挡乔安的惑控法术。 第2179章 杀蛛竞赛（Ⅱ） 　　在“法术链发”的强化下，“支配虫类”升格为6环法术，由单体攻击变成了连锁反应！ 　　乔安发出的那道青色光束，先击中居于中央的蟹钳毛蛛，而后向四周折射出同样的光束，周边30尺内，总计6只蟹钳毛蛛，转眼间都被法术俘获，沦为受乔安支配的傀儡。 　　满意的扬起唇角，乔安向6只蟹钳毛蛛发出精神感应，命令它们攻击其它蟹钳毛蛛。 　　6只受控于乔安的蟹钳毛蛛，立刻分头出击，毫不留情地袭击自己的同类。 　　乔安维持“隐形”状态，飞往另一处蟹钳毛蛛密集的地带，再次配合“法术链发”施放“支配虫类”，又将三只蟹钳毛蛛转化成自己的忠诚打手。 　　此时克拉克和大角已经解决掉那三只受到震慑的蟹钳毛蛛，转身一瞧，发觉大群蟹钳毛蛛正在自相残杀，不由愣住。 　　“乔安老弟，这是你搞的鬼吧？”克拉克回过神来，向天嚷道。 　　乔安解除隐形，点头答道：“没错，我觉得这样效率比较高。” 　　不远处，盖娜、希尔德和莎伦已经联手击杀十只蟹钳毛蛛，过后发现附近已经没有猎物，其余的蟹钳毛蛛根本不理她们，都在红着眼睛自相残杀。 　　目睹这诡异的一幕，盖娜和希尔德不由面面相觑。 　　“小法师很厉害，很聪明，用法术迷惑了蟹钳毛蛛的心智，操控它们互相攻击。” 　　莎伦最先看出端倪，不由发出赞叹。 　　希尔德收起长枪，苦笑道：“没办法，法师老爷就是法师老爷，比动脑子，咱们赢不了人家。” 　　盖娜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不光法师，女巫也是根正苗红的“智力施法者”，平时她觉得自己脑子挺好使，然而此刻跟乔安一比，差距便赤裸裸的摆在眼前，令她感到自尊受伤。 　　撅起嘴巴，生着闷气，盖娜突然扬起法杖，朝对面那群已经互殴到两败俱伤的蟹钳毛蛛轰出一发“连锁闪电”。 　　一连串霹雳雷鸣炸响，最后九只已经半残的蟹钳毛蛛尽数被闪电击杀。 　　克拉克见状气得暴跳，指着盖娜叫嚷：“小女巫，你作弊！” 　　盖娜哈哈大笑，坦率认输，取出两块1磅重的魔晶，抛给克拉克一块，另一块则亲手递给乔安。 　　“维达博士，还是你厉害！我服气啦！” 　　乔安接过魔晶，还想客套两句，整一波商业互吹，“冬女巫”却主动握住他的手，半真半假地央求道：“维达博士，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您尽管直说，别客气。” 　　也别拉拉扯扯的。 　　“等你有闲暇时，就教我写论文好不好啊？” 　　啊？？这…… 　　乔安愣了两秒钟，勉强挤出笑容：“这个嘛……暂时抽不出空来，不过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也不知盖娜是在装傻，还是真听不出乔安的潜台词，竟然把“下次一定”当做靠谱的承诺，愉快的接受下来。 　　希尔德命令麾下骑士打扫战场，给尚未断气的蟹钳毛蛛一一补刀。 　　乔安好不容易摆脱盖娜纠缠，像只兔子似的在雪原上欢快地奔走，收集较为完整的蟹钳毛蛛尸体，现场采集血样，制作标本。 　　忙完以后，时间已至傍晚。 　　克拉克和盖娜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在这附近宿营。 　　希尔德一挥手，骑士们便各自下马，取出小巧的房屋模型，摆放在地上，念诵咒文过后，模型迅速膨胀，放大成一排岩石砌造的坚固营房，耸立在雪原上。 　　“这是我们冰河骑士团配备的‘便携军营’，屋里自带全套家具和魔法壁炉，有了这件魔导器，野外行军就不用风餐露宿。” 　　希尔德浅浅一笑，唇角勾起矜傲的弧度。 　　乔安观察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便携军营”，发现跟平克顿大叔的“便携小屋”差不多，核心附魔工艺就是4环法术“庇护所”，野外旅行时很实用。 　　“希尔德，你们的军营是还不错，不过比起乔安老弟的折叠要塞就差远了。” 　　克拉克总是不肯放过任何一次装逼的时机，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更乐于通过炫耀自己的法师老弟来达到装逼的目的。这种心态，似乎有点像丈夫炫耀自己美貌贤惠的娇妻。 　　“折叠要塞？你在说什么呀，大块头！” 　　盖娜满脸费解。 　　“哈！没见过吧？”这下克拉克更得意了，“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见识浅啊！乔安老弟，快把小津利拿出来，给这小丫头开开眼界。” 　　乔安本不想炫耀，然而面对盖娜和希尔德饱含好奇的殷切目光，实在不好推脱，便取出“小津利”，放在雪地上，挥手示意众人退开一段距离，而后念诵咒文。 　　一座宏伟的堡垒，轰然拔地而起，静静矗立在冰雪荒原上。 　　盖娜震惊地目瞪口呆。 　　就连一向沉着稳重的骑士小姐姐，也禁不住失声惊叹：“女神在上！这简直就是一座钢铁堡垒！” 　　“精金堡垒。”乔安实事求是的纠正道。 　　克拉克瞅着惊愕到说不出话的盖娜和希尔德，心情无比舒畅，大笑道：“你们两个别发呆了，要不要进来参观一下乔安老弟的行宫啊？” 　　“好啊！”盖娜欢欣雀跃。 　　乔安打开堡垒大门，进入一楼大厅，拍了拍手，魔法灯光随之亮起，将宽敞的大厅照的通明。 　　盖娜和希尔德跟进来，好奇地四下张望，两双眼睛都格外闪亮。 　　乔安拿出“神锅”艾瑞尼尔，放在餐桌上，回头问两位女士，要不要留下共进晚餐。 　　希尔德还想客套一下，盖娜却蹦跳过来，抱着乔安的臂弯，伸头往锅里瞧，打听晚上吃什么。 　　“说到乔安老弟这口‘神锅’啊，那可就厉害了……” 　　克拉克不失时机地向盖娜和希尔德介绍艾瑞尼尔的神奇烹饪功能，以及享用这顿大餐过后顺带获得的种种好处。 　　两位女士听得眼睛都直了，赶紧在餐桌旁坐下，闻着锅里飘出来的炖肉香气，禁不住猛吞口水。 第2180章 霜风魔女 　　乔安先炖了一大锅牛肉，接着又使了个“神话造水术”，为大家杯中注满美酒，随后使了个“液体炼金术”，把自己面前那杯烈酒变成冰镇西瓜汁。 　　乔安、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在折叠要塞中围着“神锅”艾瑞尼尔，边吃边聊。 　　克拉克先讲述了一下自己和乔安此次北极之旅的原由，接着打听盖娜和希尔德带着一队“冰河骑士”，来到远离神殿的云雾山区，究竟有什么目的。 　　盖娜放下酒杯，眉宇间浮现一抹怒色。 　　“大块头，乔安小哥，你们从南边过来，沿途有没有听人说起过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的女人？” 　　“伊丽莎白？” 　　克拉克与乔安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伊丽莎白只是她的诸多假名之一，还有可能自称凯瑟琳或者卡捷琳娜。”希尔德说。 　　“卡捷琳娜！”克拉克禁不住提高嗓门，“我懂了！你们说的就是那个冒充冥河女巫的女骗子？！” 　　“连你们这样的过路人，都听说过卡捷琳娜的恶名，可以想象这个骗子已经对我们的教会和女巫姐妹的声誉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害！”希尔德切齿道。 　　“我们不光听说过这个骗子，还差点被她骗走两磅魔晶呢！”克拉克摸着下巴苦笑，“其实我们还算好的，毕竟没让她行骗得手，我的朋友拜耳霍夫可就惨啦，差点被那个女恶棍骗得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听霜巨人讲述旅途中邂逅卡捷琳娜的经过，以及白熊村治安官拜耳霍夫的不幸遭遇，盖娜和希尔德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凝重。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前往霜冻森林，免得有更多人被霜风魔女诈骗！”盖娜自言自语。 　　“你说的‘霜风魔女’，就是卡捷琳娜？”乔安问。 　　盖娜轻轻点头：“没错，那女人其实是一只狡猾而又邪恶的高等妖精，早先以‘霜风魔女’的恶名著称，后来不知她怎么想的，自以为发现了财富密码，就抛弃从前的名号，转而冒充冥河女巫，利用我们教会在民间的威信和良好声誉行骗，简直无耻之极！” 　　“这一整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四处追查霜风魔女的踪迹，最近才得到确切情报，原来这魔女的老巢就在霜冻森林深处，一个名叫‘虿虫镇’的地方。” 　　“‘虿虫镇’……这地方听着有点耳熟。”克拉克思索着问，“尼福尔海姆的古代神话中，有一位著名的屠龙英雄叫做西古尔德，传说中他斩杀恶龙的地方，就是这个虿虫镇吧？” 　　“没错！虿虫镇就是西古尔德的屠龙之地，所谓的‘虿虫’，在古代语中就是指没有翅膀的恶龙。” 　　说起前辈英雄的屠龙伟绩，希尔德眼中流露出一丝神往。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如今虿虫镇早已变成废墟，只有一大群野蛮的雪怪在遗迹附近筑巢定居，据说‘霜风魔女’卡捷琳娜施展魔法控制了雪怪们的心智，将那里作为她策划犯罪行动的一处秘密据点。” 　　盖娜握紧拳头，俏脸甚是凶悍。 　　“我和希尔德这次带队出征，就是要扫荡雪怪巢穴，捉拿卡捷琳娜归案！” 　　乔安旁听三人聊天，默默思索许久，忽然抬头问希尔德：“屠龙英雄西古尔德去世后，遗体是不是就安葬在虿虫镇？” 　　希尔德愣了一下，点头道：“西古尔德的坟墓的确就在虿虫镇附近的紫衫林间，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参拜过，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走进那片树林了。” 　　“这是为什么？”乔安诧异的问。 　　“十多年前，一条寒林蛇龙来到虿虫镇，毁灭了这座当时颇为兴旺的小镇，而后闯进西古尔德的墓地，推倒墓碑，还将墓穴当做自己的巢穴。” 　　“有人说那条寒林蛇龙是西古尔德当年斩杀的恶龙的后代，特地前来复仇，不过这种传说未免太离谱，更可信的说法，是寒林蛇龙从别人口中听到英雄屠龙的故事，身为龙族深感受辱，所以用毁灭英雄坟墓的方式来发泄愤怒。” 　　希尔德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神殿曾派遣女巫和骑士袭击恶龙巢穴，然而那恶龙狡猾得很，发觉讨伐者人多势众就躲进丛林深处，很难追踪。” 　　“如果讨伐者数量太少，又没有把握击败那头拥有准传奇级别实力的恶龙。” 　　“后来我们发现恶龙很少远离巢穴，平时以林中野兽为食，吃饱了就钻回墓穴陷入长时间的睡眠，对周围的村镇谈不上什么危害，也就懒得理它了。” 　　听了希尔德的介绍，乔安又想起伽尔提岛那位报丧女妖古德隆恩的托付，考虑片刻过后，抬头问盖娜和希尔德： 　　“我和克拉克大哥有一笔旧账要找卡捷琳娜清算，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私人事务要去虿虫镇处理，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明天可否结伴同行？” 　　“太好了！”盖娜喜形于色，“有你和傻大个儿帮忙，我们此行至少有九成把握逮住霜风魔女！” 　　吃过晚饭，众人继续喝茶聊天。 　　直到深夜，盖娜和希尔德才告辞回到自己的营房。 　　第二天早上，乔安、克拉克和大角便加入冥河神殿的队伍，跟随盖娜一行向西骑行，黄昏时分抵达一片茂密的针叶林跟前。 　　此地就是“霜冻森林”，虿虫镇遗迹位于森林中央的避风盆地。 　　为免打草惊蛇，进入森林之前，有必要对敌人的巢穴进行一番侦查。 　　盖娜告诉乔安和克拉克，“霜风魔女”卡捷琳娜有一件可以干扰侦查魔法的斗篷，如果直接施展“探知术”，一来很难锁定她的位置，二来有可能引起她的警觉，必须采用更稳妥的侦查手段。 　　说到侦察敌情，乔安可谓行家里手，以往参加军事行动，他在部队里肩负的首要使命就是施法侦查敌军动态。 　　不过这次他没有得到表现机会，因为盖娜同样擅长此道。 　　“冬女巫”就地收集干净的积雪，团成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雪球，托在掌心低声吟咏咒文，同时环绕营地踱步，时而蹦跳几下，像是在跳舞。 第2181章 一人集会 　　“盖娜这是在干什么？蹦蹦跳跳，活像喝醉了！” 　　克拉克看到“冬女巫”手舞足蹈的古怪举动，既困惑又好笑。 　　乔安可笑不出来。 　　凝神观察盖娜的举动，最初只当是某种施法仪式，然而越看越眼熟，禁不住面露惊讶。 　　“盖娜女士……似乎正在施行一种名为‘集会’的巫术仪式！”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法师先生，你猜对了，盖娜正在为开启‘女巫集会’做准备。”希尔德笑着回答。 　　乔安眼中的惊奇不减反增，连忙向希尔德请教：“据我所知，女巫只能加入现成的集会，却无法自行发起集会，只有鬼婆才能担任集会的发起人，盖娜又不是鬼婆，她是怎么做到的？” 　　“噢！这题我会！”克拉克抢着回答，“乔安老弟，不知你有没有发现盖娜的一个特点，‘雾之国度’缺乏光照，本地土生土长的姑娘，比如希尔德，肤色都比较白嫩，唯独盖娜肤色明显偏黑，这表明她拥有一种特殊血统。” 　　乔安迅速盘算了一下，试着回答：“是某种鬼婆血统？” 　　克拉克笑着点头：“盖娜的外祖母是一名‘冬鬼婆’，她母亲赫琳女士，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替换儿’，同时也是冥河教会排名第二的高阶女巫，至于盖娜本人，拥有四分之一的冬鬼婆血统，所以她也可以像真正的鬼婆那样发起集会。”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打听：“就算盖娜可以发起集会，然而最小规模的集会也得有三个成员，除了盖娜，至少还需要再找两个女巫或者鬼婆才行，这里还有第三个能参加集会的人选吗？” 　　这个问题太专业，克拉克回答不了，还是得希尔德来解答。 　　“维达博士，你说的那是一般的情况，但是盖娜非常特殊。” 　　“你大概也听说过，冥河女巫的专用魔宠‘巫鸦’，本身也可以学习和使用巫术，这其中就包括‘集会’巫术。” 　　“女巫只能拥有一个魔宠，按理说算上巫鸦也凑不够集会人数，但是盖娜的魔宠与众不同，福金和雾妮，是长在一只巫鸦上的两个脑袋，拥有独立的思想，并且都掌握了‘集会’巫术。” 　　“当盖娜发起集会，可以邀请自己的魔宠巫鸦加入集会，福金和雾妮，相当于两个成员，再加上盖娜自己，正好是三个人——你瞧，这不就恰好满足集会成立的条件！” 　　哇！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操作？！ 　　听了希尔德的讲解，乔安深感眼界大开，赶紧拿出小本本，把盖娜这种以一己之力组建女巫集会的奇葩方法记录下来。 　　这时盖娜已经完成集会仪式，将福金和雾妮加入进来，协助她对手中那团冰雪施加巫术，将之转化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晶宝石，也就是所谓的“鬼婆之眼”。 　　盖娜打开针线盒，用钢针为“鬼婆之眼”打孔，穿上一条坚韧的丝线，看起来像是一条挂饰。 　　接着，盖娜将“鬼婆之眼”挂在御风驹脖子上，在坐骑耳畔低声细语。 　　聪慧的御风驹，智力属性比绝大多数人类还高，点头记下女主人的叮嘱。 　　盖娜轻抚爱马鬃毛，为它加持“隐形术”。 　　做好一切准备，御风驹腾空而起，不多时就飞抵森林中部的盆地上空，小心地压低高度，观察虿虫镇遗址。 　　借助“鬼婆之眼”，盖娜和她的双头巫鸦可以共享御风驹的视野，将地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的遗憾就是乔安他们不属于集会成员，无法分享“鬼婆之眼”的视野。 　　好在这个小小的障碍难不住法师先生。 　　乔安取出“遥视镜”，递给盖娜，简单讲述了一下用法。 　　“冬女巫”欣然接过魔镜，遵照乔安的指点，将自己所见的情景投影在镜面上。 　　如此一来，众人都可以看到虿虫镇的全貌了。 　　小镇废墟坐落在松林环绕的避风谷地，断壁残桓之间随处可见简陋的窝棚，时而有白毛雪怪出入，想来就是雪怪们搭建的巢穴。 　　从窝棚的数量来推断，山谷中的雪怪数量应该在50头左右。 　　透过“鬼婆之眼”，乔安还注意到镇子中央建有一栋格外漂亮的两层木楼，显然不是出自雪怪之手，可想而知，多半就是“霜风魔女”卡捷琳娜的居所。 　　木楼顶端竖起的烟囱，飘出袅袅青烟。 　　“咱们来的正是时候，那个冒牌货就在家中，这次一定要逮住她！”盖娜兴奋地脸颊泛红。 　　“动手之前，咱们最好先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希尔德的提议获得大家一致赞同。 　　经过一番商讨，众人达成共识。 　　盖娜、希尔德和十二位“冰河骑士”，穿越树林潜入虿虫镇，封锁谷地西侧的出口。 　　乔安连续施展“任意门”，带着克拉克和大角直接传送到镇子东侧，截断另一条道路，配合盖娜等人夹击雪怪一族，更要紧的是防止卡捷琳娜逃跑。 　　作战方案确定下来，众人立刻展开行动。 　　从这里到林间谷地，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两次“任意门”即可抵达，然而受到魔雾干扰，落点存在些许偏差，乔安施法三次才抵达预定地点，而后取出“通讯石”，与盖娜和希尔德建立起远程通信网络。 　　等候了大约一个钟头，乔安终于收到盖娜回信，得知她和希尔德率领骑士团顺利到达山谷西侧，此刻正潜伏在树林中，随时可以发动突袭。 　　虿虫镇已是一片废墟，还散落着雪怪搭建的窝棚，凌乱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士团集群冲锋，按照之前约定的作战方案，乔安得设法将敌人从窝棚里驱赶到镇子东侧较为平坦的地带，好让冰河骑士们乘机发动冲锋。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夜光珊瑚雕琢而成的“气象法杖”，激发杖中储存的魔力，指向谷地中央，施放5环法术“操纵风向”。 　　强横的魔力转化成为暴风，掀起遍地积雪，顷刻间形成一条贯通天地的“雪龙卷”，自西向东呼啸推进，横扫“虿虫镇”遗迹。 第2182章 突袭虿虫镇 　　龙卷风席卷过后，镇上雪怪搭建的简陋窝棚，全被咆哮的气流撕得粉碎。 　　失去栖身之所的雪怪们也被龙卷风吹得连滚带爬，连声惊呼，纷纷抱头朝镇子西侧逃窜。 　　乔安注意到，唯独卡捷琳娜居住的那栋二层木楼没有被龙卷风摧毁，想必是这魔女发觉暴风来袭，临时为住所加持了“避难小屋”之类的防护法术。 　　既然暴风无法摧毁卡捷琳娜的住所，乔安便终止施法，龙卷风失去魔力支撑，风力迅速减弱，漫天飞雪伴随碎木屑纷纷扬扬撒落下来。 　　暴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令无脑愚钝的雪怪们感到莫名其妙，相继停止逃跑，驻足回望被夷为平地的巢穴，满脸懵懂，至今还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天灾抑或人祸。 　　就在这时，身后林间传来嘹亮的号角声。 　　希尔德一马当先，率领冰河骑士们冲出松林，手中紧握的青冰长枪，如同一排闪耀寒光的巨大梳齿，朝向雪怪们聚集的地带极速梳理过去。 　　一轮冲锋过后，十二只雪怪毙命枪下，其余雪怪也都吓得慌了神。 　　盖娜骑乘御风驹，紧随骑士团飞抵战场上空，配合超魔技艺“法术链发”，施放升阶至7环的“透骨深寒”。 　　“Nwalme！” 　　咏出一句象征“痛苦”的咒语，“冬女巫”指尖迸发出的幽蓝光束如同冥河上飘忽不定的“冷焰”，先击中一头雪怪，随即朝四周散射，使附近30尺内的雪怪也都遭到“透骨深寒”诅咒。 　　盖娜满意的勾起唇角，亮出“冰霜法杖”，接连朝那群失去寒系魔法免疫力的雪怪轰出两发“冰封法球”。 　　地面爆开两团苍白的气旋，不下十只雪怪被当场冻毙。 　　…… 　　虿虫镇中央的木楼中，卡捷琳娜站在二楼窗口向外窥探。 　　目睹自己手下的雪怪奴仆惨遭冥河女巫与冰河骑士们联手屠杀，卡捷琳娜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从她开始冒充女巫行骗那天起，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卡捷琳娜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 　　她这个冒牌女巫，总不至于蠢到冲出去跟大名鼎鼎的“冬女巫”死磕，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家当。 　　匆匆回到卧室，卡捷琳娜以最快的速度翻箱倒柜，将最值钱的魔晶和珠宝首饰打包带走，至于金银器皿，还有那些不便携带的古董和艺术品，只能忍痛抛弃。 　　收拾好了家当，卡捷琳娜匆匆下楼，吹了声口哨，唤来两名变异雪怪充当保镖，从后门溜了出去，趁乱逃往镇子东侧。 　　只要进入密林，卡捷琳娜就有一百种方法逃之夭夭。 　　然而刚到树林跟前，迎面走来三条身影，拦住卡捷琳娜的去路。 　　“冒牌货，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克拉克紧握戴上龙皮拳套的拳头，冷笑着打量卡捷琳娜。 　　霜风魔女愣了一下，随即认出对面那位霜巨人拳手，还有他身旁的黑衣少年，正是半个多月前在云雾山区邂逅的旅行者。 　　当时她试图冒充冥河女巫行骗，却被那个少年法师当面拆穿，只得狼狈逃走，没成想又在这里遇到他们。 　　卡捷琳娜现在还无法确定，克拉克和乔安与盖娜等人是一伙的，抑或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卡捷琳娜觉得，凭自己的美貌和口才，大不了再破费一些钱财，还是有机会说服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的。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跟克拉克交涉，霜巨人身旁那头塔拉兽便不耐烦地嘶吼起来。 　　卡捷琳娜知道塔拉兽的吼声蕴含超自然力量，慌忙缩身躲到两名变异雪怪身后。 　　变异雪怪没什么脑子，看到塔拉兽冲这边咆哮，很自然地将之视为发动攻击之前的挑衅，顿时火冒三丈，不等女主人下令就扑了上去。 　　克拉克截下一头变异雪怪，另一头留给大角，四个大块头打得很是激烈。 　　事已至此，卡捷琳娜只得出手参战，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做工精美的玉雕口琴吹奏起来。 　　悠扬的琴声蕴含魔力，对那两只变异雪怪毫无影响，克拉克和大角听了，却感到一阵恍惚，无法专心战斗，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卡捷琳娜，倾听她的演奏。 　　离战场稍远的地方，乔安也听见琴声，立刻意识到卡捷琳娜正在经由琴音释放某种迷惑人心的超自然能力——效果类似吟游诗人的职业能力“迷魂曲”，但是影响范围比“迷魂曲”大得多！ 　　“Sincahonda！” 　　乔安不假思索瞬发2环法术“安定心神”，周深张开一圈金色光环，将克拉克和大角笼罩进来，霜巨人和塔拉兽随之恢复清醒。 　　好在对面那两只变异雪怪都是铁憨憨，在克拉克和大角短暂的“迷魂”期间，它们没有扑上来肉搏，一个瞪大眼睛放射“寒颤凝视”，另一个则朝大角喷吐寒流。 　　霜巨人和塔拉兽都拥有免疫寒冷的体质，变异雪怪的攻击当然毫无卵用，白白浪费掉卡捷琳娜帮他们争取的大好时机。 　　卡捷琳娜见此情景，心里有苦说不出。 　　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责怪变异雪怪，更麻烦之处在于她本人最倚重的两项超自然能力，“迷魂曲”和“高等冻寒光环”，前者被乔安施法破解，后者也属于寒系攻击，同样对霜巨人和塔拉兽无效。 　　除此之外，卡捷琳娜还擅长一种名为“冰霜漩涡”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在视野范围内的某一点创造出一团猛烈爆炸的冰球，对爆炸点周边20尺半径内的生物集体造成5能级冻寒伤害，外加5能级冰棱穿刺伤害。 　　这一招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是“冰霜漩涡”的寒系魔力被免疫之后，只剩下些许穿刺伤害，对皮糙肉厚的霜巨人和塔拉兽而言无关痛痒，不足以改变局面。 　　除了超自然能力，卡捷琳娜还拥有相当于18级术士的施法能力。 　　可惜她对自身血脉力量的开发不得其法，空有优秀的施法天赋，迄今为止觉醒的血脉法术却是屈指可数，而且这些法术只适合用于坑蒙拐骗，连一个强力攻击法术都没有。 第2183章 我觉得这波优势很大 　　卡捷琳娜绞尽脑汁思来想去，越发感到时间紧迫，不容耽搁，必须亲自出马，先抓一个人质当做“护身符”。 　　如此想着，卡捷琳娜亮出巫术手杖，手腕一抖，激发手杖自带的“利爪”巫术，手杖末端自行延伸出一只白骨魔爪，指尖锋利如钩。 　　这只魔爪的基础破坏力相当于一口巨剑，还能用于传导接触类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比如手杖自带的“淬毒”巫术，还有霜风魔女的天赋能力“寒霜之触”。 　　卡捷琳娜紧握手杖，腾空而起，如同一团云朵扑向乔安。 　　“嘿嘿！小法师，你没想到吧？老娘不光美貌如花，还拥有外表看不出来的强壮体魄！” 　　卡捷琳娜面露冷笑，暗自得意。 　　凭自己这18点力量属性，20点体质属性，还有高达22的敏捷属性，再加上手中这支灌注“利爪”、“毒击”和“寒霜之触”的手杖，只要刺中对面那个少年法师一下，就能造成高达10个能级的杀伤，顺带附加“中毒”和“冻结”两重负面效果！ 　　的确，对手法力很强，甚至还能变成女巫施展巫术，但是这都无所谓，因为她已经迫近到对手跟前，不会再给对方施放任何法术的机会！ 　　卡捷琳娜有理由认为自己近战优势很大，碾压一个弱不禁风的小法师怎么会输？ 　　可惜事实却跟她的设想不太一样。 　　刚才乔安之所以没有参与战斗，就是在暗中施法查看卡捷琳娜的身体属性，早已看穿这位“霜风魔女”的底细，而她却对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 　　…… 　　侦查目标：“霜风魔女”卡捷琳娜（高等妖精，寒系亚种） 　　生命等级：15级 　　属性：力量18，敏捷22，体质20，智力16，感知17，魅力24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免疫寒冷；物理减伤3能级／寒铁，超凡优雅，火焰易伤（弱点）；300尺迷魂曲，其它（未探明） 　　…… 　　在乔安看来，卡捷琳娜的肉体属性是还不错，但是倘若她认为能在近战中占到便宜，那就纯属是在想“桃子”。 　　乔安甚至都不需要施法，念头一动便激发“精魂项圈”自带的“高等巨人变身术”，瞬间由清秀少年变成高达24尺的“暴风巨人”形态。 　　卡捷琳娜正处于低空俯冲状态，手杖原本是居高临下刺向乔安。 　　此刻乔安体型暴涨，肩膀已经与卡捷琳娜的飞行高度齐平，随意一伸手就把当胸刺来的巫术手杖牢牢抓住，顺势挥出左臂，一巴掌将满面惊愕的霜风魔女扇飞。 　　巫术手杖落在乔安掌中，显得像牙签那么细小，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揣进储物袋，就这样愉快的没收了！ 　　卡捷琳娜挨了暴风巨人一掌，被揍得脸颊肿起老高，摔在雪地上滚出老远，吐出四颗带血的碎牙，强忍着头晕目眩，支撑着爬了起来。 　　还没等站稳脚跟，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蹄声。 　　卡捷琳娜匆忙回头，只见希尔德骑乘冰原灵狼，手持青冰长枪，正朝自己发起冲锋。 　　“见鬼！” 　　卡捷琳娜尖叫着扑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躲开长枪突刺，却被莎伦一脚踩中饱满的胸部，当场失声惨叫，口中喷起的鲜血宛如一道喷泉。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看到卡捷琳娜遭到巨狼践踏的惨状，胸口不由感到一阵“幻肢痛”…… 　　不得不说，这魔女的生命力是真顽强，伤得这么重，居然还能支撑着施法。 　　希尔德从狼背上跳下来，手持长枪靠近卡捷琳娜，一脚踹过去，打算阻止她比划施法手势。 　　然而却踢了个空，这才发觉脚下这个女人，只是法术创造出来的一具幻影替身。 　　真正的卡捷琳娜，已经在假象的掩护下进入“隐形”状态，挣扎着爬向树林那边。 　　她这招骗得了希尔德，却骗不过曾经上过一次当的乔安。 　　早在拦截卡捷琳娜之初，乔安就开启了义眼结附的“真知术”，早已识破她的真身，掏出手枪，瞄准这魔女高高翘起的臀部，果断扣下扳机。 　　嘭！ 　　枪声响起，正在雪地上爬行的卡捷琳娜，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反手紧捂住鲜血横流的屁股，嗷嗷惨叫。 　　乔安射出的这发子弹，灌注了4环法术“灾厄甲虫”，不光打爆她的屁股，还演化出无数嗡嗡轰鸣的甲虫，围住她疯狂叮咬，吸饱鲜血过后才集群返回乔安手中。 　　将采集回来的精血收入试剂瓶，乔安回头再看，希尔德已经逮住暴露行迹的卡捷琳娜。 　　好心的女骑士，见这魔女屁股开花，唯恐失血过多挂掉，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释放“圣光”帮她止血疗伤。 　　盖娜可不像希尔德这么怜香惜玉，骑乘御风驹降落下来，毫不犹豫扒光卡捷琳娜的衣裤，将她赤裸裸的丢在雪地上。 　　搜身过后，盖娜施展“石化术”+“缩物术”，将这个冒牌货变成一尺长的**石雕，揣进储物袋，带回神殿交差。 　　卡捷琳娜的白色裘皮外套，是一件名为“警戒斗篷”的魔导器，恒定了三个法术，1环“魔法警报”，2环“侦测思想”，还有3环“回避侦测”。 　　盖娜鉴定过后晃了晃手中的斗篷，问身边同伴：“这条裘皮斗篷还不错，你们谁有兴趣就拿去吧！” 　　希尔德瞅了乔安一眼，对闺蜜说：“咱们都不缺防寒服，只有维达博士长得瘦瘦小小，身上还只有一件单薄的法袍，不如让他穿上这件裘皮斗篷，多少可以起到一些御寒保暖的作用。” 　　“你倒是怪体贴的！” 　　盖娜笑了笑，转身就把裘皮斗篷递给乔安。 　　“多谢好意，不过我并不冷，况且这毕竟是女人的衣服，给我穿不太合适。” 　　乔安客客气气地试图婉拒，不料却招来希尔德的嗤笑。 　　“刚夸你聪明，怎么又犯起傻来了？斗篷就是斗篷，哪分什么男女款，这就像袜子不分左右，怎么穿都行！” 　　听了女骑士这番言论，乔安忍不住抗议：“可是袜子的确有左右之分啊！我从不混穿左脚和右脚的袜子，难道你们不也是这样的吗？” 第2184章 就你一个人 　　话音方落，乔安就觉察到大家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不由得脸颊发烫，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习惯？ 　　不会吧？？ 　　不会吧？！ 　　为了掩饰尴尬，乔安只得放弃抵抗，乖乖穿上那件洁白的一尘不染、尤带霜风魔女体温的裘皮斗篷。 　　除了“警戒斗篷”，盖娜还从卡捷琳娜身上搜出不少珠宝首饰、魔法药水、炼金膏剂和8磅魔晶。 　　紧接着，她又带队来到卡捷琳娜的木屋跟前，施法破解“秘法锁”过后闯了进去，翻箱倒柜的搜罗一番，找到不少银盘、银碗、金烛台之类贵金属器皿，还有三大柜各色衣料和昂贵的皮草，都是卡捷琳娜这些年来通过坑蒙拐骗积攒下来的家当，如今都便宜了别人。 　　盖娜决定把所有赃物平均分成四份，她与希尔德、克拉克、乔安各拿一份。 　　乔安已经拿了“警戒斗篷”，还有卡捷琳娜的“巫术手杖”，就只收下2磅魔晶，不再参与分配其它的战利品。 　　卡捷琳娜的“巫术手杖”长约5尺，启动手杖自带的“利爪”巫术，末端还能延伸出一只白骨魔爪，可以在5尺范围内自如伸缩，就像真正的人手那样灵活。 　　巫术创造出来的利爪，相当于一件魔法武器，基础伤害2个能级，与手枪和巨剑属于同一个级别。 　　除了物理攻击，启动“利爪”的巫术手杖还能用来传导接触类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就像亲手碰触到敌人。 　　手杖中总共附魔了三个基础巫术，除了“利爪”，还有“狂兽”和“淬毒”。 　　“狂兽”巫术，乔安曾见卡捷琳娜演示过，效果类似“狂暴术”或者“困惑术”，不过只对视野内的一只动物或者魔法兽有效。 　　“淬毒”巫术，功能类似3环魔法“毒击术”，每次施展都需要搭配某种毒剂，提前涂抹在手杖尖端，或者连瓶塞进手杖握柄的空心卡槽内。 　　准备好了毒剂，即可持杖指向60尺内的某个目标，将毒素转化成魔力射线注入对方体内。当然，这种射线类巫术不一定总能命中，如果不想被目标避开，最好持杖近战，刺伤对方的同时顺带注入毒素，毒效发作也更快。 　　比起“巫术手杖”、“警戒斗篷”还有那两磅魔晶，乔安更大的收获来自“霜风魔女”卡捷琳娜的身体，准确的说是她的血液样本。 　　乔安从卡捷琳娜的血液中总共解析出六组魔力印记，其中三组对应的是她的“高等妖精”血统，包括乔安已经很熟悉的“减伤护甲（3能级寒铁）”和“超凡优雅”，还有就是类似吟游诗人职业能力的“迷魂曲”，影响范围大到夸张——能够同时催眠300尺内的任意生物！ 　　卡捷琳娜这个“霜风魔女”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还有三项可供随意施展的超自然能力，都根源于她的“寒系亚种”血统。 　　“霜寒之触”，触碰敌对生物的同时注入极寒魔力，造成6能级冻寒伤害，如果目标的体魄不够强韧，还会被急剧涌入体内的寒流冻至浑身僵硬麻痹，丧失活动能力。 　　“冰霜漩涡”，类似3环法术“霜之新星”，在视野内任意指定一点制造出一颗猛烈爆炸的空心冰球，球内寒气裹挟尖锐的冰屑四下溅射，对周边20尺范围内的生物造成5能级冻寒伤害，外加5能级穿刺伤害。 　　霜风魔女最强的超自然能力，当属“高等冻寒光环”。 　　多年前，乔安在幽暗地域探险期间，曾在青冰矿坑当中遭遇一种名为“霜蜥蜴”的寒系亚种魔法兽，并且从其血液当中解析出超自然能力“冻寒光环”，辐射范围20尺，平均每轮（6秒）造成1.5能级冻寒伤害。 　　卡捷琳娜的“高等冻寒光环”，其实就是霜蜥蜴那种超自然能力的强化版，辐射半径增至60尺，每轮冻寒伤害提升至4能级，额外附加“麻痹”特效——处于光环辐射范围内的敌对生物，倘若体魄不够强壮，很快就会被冻僵，如同中了“霜寒之触”。 　　总得来说，卡捷琳娜这些超自然能力都很实用，尤其是对抗缺乏寒系抗性和惑控抗性的生物，简直就是一台制造大规模屠杀的“人形兵器”！ 　　另一方面，卡捷琳娜也不像大多数柔弱的妖精族，肉体强度如同她那惹火的身材一样出众。 　　力量属性18，敏捷属性22，体质属性20。 　　7级天生防御，相当于穿了一件附魔锁子甲。 　　不需要翅膀，天生就拥有御风飞行的能力。 　　卡捷琳娜这么出色的身体天赋和超自然能力实属难得，以至于乔安都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变形对象，然而令他深感费解的是……拥有这么优秀的才能，卡捷琳娜为何还混得这么惨，靠着坑蒙拐骗和冒充女巫赚昧心钱？ 　　直到乔安接着查看从卡捷琳娜血样中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才对上述问题有所明悟。 　　卡捷琳娜的施法天赋很不错，相当于18级术士，不过她总共只觉醒了8个血脉奥术，而且严重偏科，只能用“坑爹”来形容。 　　什么“魔法警报”，“侦测思想”，“回避侦测”，“伪造文书”，“魅惑人类”，“任意门”，“假象术”，“群体魅惑怪物”…… 　　卡捷琳娜开发出的血脉法术，在冒险与战斗中很难派得上用场，倒是很适合在日常生活中坑蒙拐骗，难怪她走上这条犯罪道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发挥天赋。 　　好在沙砾里也能淘出黄金来，乔安就从卡捷琳娜的血脉法术列表当中发现两个自己尚未接触过的新法术。 　　6环“假象术”，就是卡捷琳娜多次用于逃跑的绝活。 　　施法者可以创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像替身，同时真身则进入“高等隐形”状态。 　　在法术持续期间，施法者一方面可以操控替身公开行动，迷惑别人；与此同时，真身还能在私下里搞点小动作。 第2185章 古德隆恩的委托 　　需要注意的是，“假象术”创造出来的幻影替身，既无法攻击也无法施法，只能装装样子，遭到攻击的刹那就会像气泡一样破裂消失。 　　如果不算传奇法术，8环“群体魅惑怪物”就是所有“魅惑”类法术的巅峰了，施法过后，可以同时魅惑最多不超过自身施法等级数量个任意种类的生物。 　　乔安将“假象术”和“群体魅惑怪物”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找到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打扫完战场，时间已经不早了。盖娜和希尔德建议今天就在山谷中宿营，明天一早原路返程，押送卡捷琳娜回神殿交差。 　　乔安对宿营没有异议，但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霜冻森林，因为他还有一件要紧事尚未办妥。 　　“维达博士，如果你还有事情要办，方不方便说出来，或许大家帮得上忙。” 　　面对希尔德真诚的目光，乔安也不好隐瞒，就把伽尔提岛的“报丧女妖”古德隆恩请自己在她丈夫西古尔德墓前火化遗骨的委托简单讲述了一遍。 　　“古德隆恩啊，这个名字我听说过！” 　　盖娜面色古怪。 　　“她是古代吉乌基王朝的末代公主，英雄西古尔德的妻子，不过我们尼福尔海姆的姑娘，不说全部吧，起码大多数都很讨厌这个女人。” 　　“为什么讨厌她？”乔安好奇的打听。 　　“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牵扯到一段非常狗血的三角恋故事。” 　　“简单来说，屠龙英雄西古尔德的初恋并不是这位古德隆恩公主，而是一位名叫布伦希尔德的瓦尔基莉，也就是阿萨族神话中的‘女武神’。” 　　“古德隆恩对哥哥的好友西古尔德一见钟情，表白被拒，心有不甘，就耍了个诡计，一方面施展巫术，迷惑西古尔德爱上自己，一方面怂恿兄长向布伦希尔德求婚。” 　　“西古尔德被巫术所惑，自以为爱上了古德隆恩，就接受了她的爱意，与她结婚。” 　　“可怜的布伦希尔德，得知心上人娶了公主，以为他移情别恋，既伤心又愤怒，冲动之下就接受了王子求婚。”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时间一久，西古尔德摆脱巫术控制，才醒悟自己上当受骗，可是已经娶了古德隆恩，总不能反悔。” 　　“另一边，布伦希尔德也从丈夫那里打听到，古德隆恩是靠巫术而非公平竞争，抢走自己真正深爱的男人，同样感到受骗和屈辱。” 　　“布伦希尔德和西古尔德，本来真心相爱的两个人，现在都得知了真相，很自然地旧情复燃。” 　　“古德隆恩和她大哥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出来吗？” 　　“这兄妹俩嫉妒的快要发疯，一个想杀掉勾引自己妻子的西古尔德，另一个则想毒死引诱自己丈夫的布伦希尔德。” 　　“从结果来看，古德隆恩没能得手，她兄长倒是如愿以偿，雇人暗杀了屠龙英雄。” 　　“在西古尔德的葬礼上，布伦希尔德穿上女武神的盔甲，骑上她的天马，从天而降，公开痛斥古德隆恩一家的卑劣行径，并且以众神的名义诅咒他们兄妹以及整个吉乌基王室，而后便纵马冲进了西古尔德的火葬堆……” 　　“事后来看，布伦希尔德的诅咒全都实现了，这场葬礼标志着吉乌基王朝由盛转衰。” 　　“时隔不久，古德隆恩的兄长便死于战乱，王都被敌国攻破，入侵者纵火劫掠过后遍地撒盐，王都从此沦为一片不毛之地。” 　　“吉乌基王朝覆灭之前，古德隆恩已经改嫁，据说再婚生活很不如意，其后又遭遇了很多悲剧，传说最后流落海外，孤独而死。” 　　“维达博士，听了你刚才的讲述，特别是转述古德隆恩吟唱的那首长诗，我才知道她的晚年生活比传说中更悲惨，死后魂灵不得安宁，竟然变成了一只报丧女妖……” 　　盖娜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同情古德隆恩的遭遇，但是有一说一，假如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理智，不择手段，我只能认为她这一生的悲剧纯属咎由自取！” 　　乔安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心想你懂的这个道理就好。 　　“古人的恩怨是非，我们就别去争论了，现在的问题是维达博士接下古德隆恩的委托，必须帮她实现心愿，否则古德隆恩的怨魂就无法安宁，这是个大麻烦。”希尔德皱眉呢喃。 　　“乔安老弟，如果你一定要在西古尔德的墓前为他妻子的遗骨举行火葬仪式，是不是得先征求当地现任领主，也就是那头寒林蛇龙的同意啊？” 　　霜巨人半开玩笑地问。 　　“我猜那头恶龙恐怕不会同意。”乔安苦笑道。 　　“所以说想完成古德隆恩的委托，老弟你先得效法大英雄西古尔德的伟业，屠掉一头恶龙？”克拉克问。 　　“如果有此必要的话，我不介意试一试，反正死在我手里的恶龙也不止一两头了。”乔安淡淡地说。 　　“这就对了嘛！”克拉克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屠龙是好事，为民除害嘛！我和大角也掺和一下，混个‘屠龙英雄’的名号，多有面子啊！” 　　“傻大个儿，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儿好不好！”盖娜忍不住泼冷水，“别忘了六年前在北极海滨，要不是我和希尔德及时出手，你差点被冥河毒龙咬死，怎么就不长教训呢！” 　　“毒龙是毒龙，蛇龙是蛇龙，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克拉克不服气地反驳，“况且经过这六年的历练，我的实力大有长进，身上还有乔安老弟打造的全套魔法武具，就算再去挑战毒龙也不惧，一头寒林蛇龙有啥好怕的！” 　　“海尼尔先生，你这么说是因为不够了解寒林蛇龙。”希尔德正色道：“的确，蛇龙不像真龙那样天生拥有施法能力，但是综合实力绝对不比真龙差，即便与那六头经常出没于北极海滨的冥河古龙相比也不逊色，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击杀，我们冰河骑士团早就出手了，哪还能容它活到今天，亵渎英雄的陵墓！” 第2186章 寒林蛇龙 　　“我完全同意希尔德的看法，如果你们只是贪图‘屠龙英雄’的名号，随便找条白龙宰掉就是了，我绝对不拦着你们，何必自讨苦吃，招惹什么寒林蛇龙！”盖娜没好气地说。 　　“不好意思，两位女士，受人所托，就要忠人之事。”乔安平静地说，“不是我想招惹寒林蛇龙，而是它妨碍了我的使命，又不是可以心平气和沟通的生物，那就只能设法除掉它了。” 　　“盖娜，希尔德，我不了解寒林蛇龙，可你们也不了解乔安老弟，只要是他决定做的事，就绝不会退缩。”霜巨人笑了笑：“顺带一说，乔安老弟的事，就是我克拉克·海尼尔的事，我们兄弟俩和那头恶龙，必须分出个胜负，此外别无选项。” 　　盖娜和希尔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既然你们两个执意作死，身为朋友，我也不能不讲义气，对不对？屠龙作战，算我一个！” 　　盖娜的立场陡转一百八十度，不再劝说乔安和克拉克，反而跃跃欲试，显得比他们更兴奋。 　　希尔德没有做声。 　　坚定的眼神，表明这位勇气过人的女骑士也已经下定决心，参与屠龙行动。 　　谋而后动，力求稳妥，这是乔安一贯坚持的行事原则。 　　寒林蛇龙不是好惹的对手，行动之前当然要先设法搜集情报，有针对性的制定作战方案。 　　盖娜的父亲，同时也是希尔德的上司，现任“冰河骑士团”的团长海吉拉特先生，多年前曾经参加过讨伐寒林蛇龙的作战任务。 　　那次作战并不成功，折损数名骑士，最后还让寒林蛇龙逃掉了，海吉拉特团长一直深以为耻。 　　盖娜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寒林蛇龙的事情，就在餐桌旁边吃边聊。 　　“寒林蛇龙的脑袋看起来与真龙差不多，但是身躯更像蟒蛇，从头到尾差不多有50尺长，体重超过万磅。” 　　“这怪物与真龙相比，在外观上还有两处明显的差别，一是没有翅膀，二是只有一对脚，走路的时候需要依靠尾巴支撑地表，否则就无法保持平衡。” 　　盖娜光说不过瘾，还拿出纸笔现场描绘寒林蛇龙的肖像。 　　乔安瞄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盖娜画的那个东西，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一只尚未完全发育成青蛙的大蝌蚪，大脑袋后面拖着小尾巴，还有两只脚，挺萌的，却与她刚才讲述的寒林蛇龙形象根本不搭边儿。 　　如果乔安画成这样，肯定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看，盖娜却对自己的画技有着“迷之自信”，画完以后还一再追问：“我画的是不是很棒？” 　　乔安挠了挠头，努力回忆霍尔顿评价现代派抽象画作时使用的那些高级词汇，勉强夸赞道“不拘一格……直击灵魂的画风，嗯……很独特，令人一见难忘！” 　　盖娜得意地咧嘴嘻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希尔德还说我画风幼稚，可见是她的欣赏水平不够高！” 　　女骑士笑而不语。 　　乔安颇感愧疚，暗地里向希尔德投去歉意的一瞥。 　　女骑士心领神会，冲他眨了眨眼。 　　盖娜得到夸奖，画兴大发，挥笔在蝌蚪……寒林蛇龙，身上涂抹斑点和凌乱的线条，然后指着乱七八糟的涂鸦向乔安讲解。 　　“寒林蛇龙身上覆盖着坚硬的墨绿色鳞片，鳞片上生有尖锐的骨刺，平均长度约有5尺，以近战武器攻击这怪物会受到骨刺反伤，我们在战斗中要尽量避免这种状况。”盖娜郑重强调。 　　“寒林蛇龙没有翅膀，如果我们从空中发起攻击，会不会更占优势？”克拉克问。 　　“你想得美！”冬女巫白了霜巨人一眼，“蛇龙这类生物，没有翅膀，照样可以御风飞翔。” 　　克拉克耸肩摊手，承认自己想多了。 　　“寒林蛇龙的身体属性，除了智力偏低，其它五项属性都非常强悍，傻大个儿跟它肉搏也占不到便宜，还是得靠法术制造杀伤，但是最好别用幻术或者惑控法术！”盖娜脸色凝重。 　　“寒林蛇龙的感官极其敏锐，天生恒定‘真知术’，能够看破包括隐形在内的一切幻术效果，还始终处于‘行动自如’状态，‘蛛网术’和‘定身术’之类限制行动的控场法术也对它无效。” 　　“除此之外，寒林蛇龙还免疫电击、诅咒、麻痹、毒素、睡眠和一切负面心灵效果，想控制它的心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照这么说的话，咱们只能跟这恶龙硬碰硬，看谁更暴力！”克拉克握紧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如果你跟寒林蛇龙肉搏，傻大个儿，百分之百死掉的是你！”盖娜毫不客气地说，“无论你的武技有多高明，都改变不了这个注定的结局，主要差距不在于你们的攻击力，而是在于防御！” 　　“寒林蛇龙的麟甲不光坚硬，还有魔力保护，除了寒铁材质之外的武器，击中这恶龙的时候，都会自动扣除5个能级伤害。” 　　“寒林蛇龙还拥有变态的‘再生’体质，火焰与强酸都无法阻止伤口自愈，只有寒铁武器才能真正将它杀死，我老爸当初率队讨伐寒林蛇龙，之所以没能屠龙成功，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当时骑士团并没有配备强力的附魔寒铁武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打不死的恶龙逃离战场。” 　　听了盖娜的警告，克拉克瞅瞅自己的拳头，不由面露愁容。 　　“说完了防御，接下来我再说说寒林蛇龙的攻击技能。” 　　“这怪物浑身带电，就连牙齿附着的毒素也有电击特效，被咬中一口，就会持续遭受电击伤害，同时敏捷属性也会因中毒而严重受损，不可不防。” 　　“虽然不属于真龙，但是寒林蛇龙也拥有类似‘龙息’的喷吐攻击，每隔一分钟左右就能在肺部基血管中生成充裕的电能，连同体液一并喷出喉咙，形成一大片带电蒸汽，对喷吐范围内所有生物造成高达20能级的电击伤害！” 第2187章 复仇印记 　　“喷完还不算完，寒林蛇龙的‘电汽龙息’质地如同粘稠的雾气，可以在体外滞留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如果有人触碰这团闪烁电火花的蒸汽，同样会遭受严重的电击！”盖娜正色警告。 　　“也就是说，我们在屠龙之前，必须提前加持防护电击的法术。” 　　乔安根据盖娜的讲述得出一则关键对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 　　“乔安，事情没你想的这么容易！”冬女巫一脸郑重，“寒林蛇龙的血液蕴含着神秘的魔力，任何杀伤它的生物，在见到龙血的刹那都会遭受反噬，被打上‘复仇印记’！” 　　”复仇印记？”乔安挑起眉梢，“具体有什么作用？” 　　“作用就是剥夺杀伤寒林蛇龙者的电击抗性，无论是魔法赋予的抗性，还是与生俱来的电击免疫力，并且强行赋予对方一个弱点——一旦被电系攻击命中，就会受到双倍伤害！”盖娜沉声回答。 　　“这听起来有点像电击版的‘极度深寒’……有办法破解吗？”乔安接着问。 　　“‘复仇印记’调用的不是负能量，也不是单纯的诅咒，寻常防护和移除诅咒的法术都对这种印记无效，据我所知，只有7环‘高等复原术’、‘有限祈愿术’、9环‘祈愿术’还有‘神迹术’，才能移除‘复仇印记’。” 　　听盖娜这么一说，乔安心情沉重。 　　既然移除诅咒的常规手段对“复仇印记”无效，那么“神锅”艾瑞尼尔烹煮的食物，乃至“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恐怕也搞不定这种负面效果。 　　似乎是觉察到他情绪低落，盖娜笑着安慰道：“其实中了‘复仇印记’也没啥大不了，宰掉寒林蛇龙过后，我们可以在返回神殿途中顺道去一趟霜林镇，请‘绿婆婆’施法解除复仇印记，顺带还能探望一下我爸妈。” 　　“盖娜的母亲赫琳女士是霜林镇的驻守女巫，她父亲海吉拉特团长也带领一部分冰河骑士驻守在那一带。”希尔德适时解释道。 　　然而乔安最在意的并不是盖娜爸妈，而是盖娜刚才提到的“绿婆婆”。 　　两个月前在石柱镇，乔安曾听“灰老爷”说起过“霜林镇”这个地名，还说他的小妹，第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小绿”，就扎根在霜林镇。 　　“你刚才说起的‘绿婆婆’，是不是一株神话古树？”乔安问盖娜。 　　“没错！我们都尊称她老人家为‘绿婆婆’，可是她本人并不喜欢这个称号，总觉得自己还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苗呢！”盖娜笑着吐槽。 　　“绿婆婆是霜林镇乃至整个海滨地区的守护神，如同一位准传奇德鲁伊，能够施展多种强大的自然神术，其中就包括‘高等复原术’，经常无偿为穷人疗伤治病，我们教会也很尊敬她老人家。”希尔德介绍道。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没再做声。 　　“好了，咱们言归正题，接着说寒林蛇龙，这怪物生性孤僻，从不与其它生物打交道，身边也没什么奴仆，平时就蜷缩在林间墓地里打瞌睡，偶尔离开墓地去林中狩猎，几乎从不远离自己的栖息地。”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如此强大的怪物，却又敏感的近乎神经质，一旦觉察到大队人马靠近自己栖息的那片林地，寒林蛇龙通常并不会像其他恶龙那样主动出击，而是赶紧躲藏起来。” 　　最后，盖娜总结道： 　　“正因为寒林蛇龙有这种谨慎多疑的特点，我们明天不能带着骑士团去屠龙，我、希尔德、莎伦、傻大个、维达博士，最多再加上那头塔拉兽，其它人就别参与了。” 　　乔安点头认同她的安排，将一小块饱浸肉汤的面包塞进口中，咀嚼下咽。 　　“关于屠龙的事情，就先聊到这里，吃完了饭大家早点休息，明早就在这里会和，施法侦查一下寒林蛇龙的动态，然后再商量具体的作战方案。” 　　众人都没有异议，转而聊起一些家常话题，餐厅中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 　　次日清晨，盖娜和希尔德如同约定的那样来到折叠要塞。 　　乔安已经用“神锅”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早餐，招呼两位女士一起吃饭。过后盖娜与她的魔宠“双头巫鸦”，福金和雾妮，组成“集会”，利用“集会魔力池”提供的“探知术”，侦查寒林魔龙的动态。 　　为免引起寒林蛇龙警觉，盖娜没有将探知视角直接锁定在这恶龙身上，先探查它栖身的那片紫衫林，而后将探知视角逐步移动到林间空地，也就是屠龙英雄西古尔德的墓地。 　　盖娜还向乔安借用“遥视镜”，将自己看到的景象投射在镜面上，以便同伴们观看。 　　其实乔安很想吐槽。 　　盖娜还不完全了解“遥视镜”的强大功能，否则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用这面魔镜就能激发出与“探知术”功能相仿的心灵异能。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一来不想令盖娜感到尴尬，二来他也不想暴露出自己擅长心灵异能这件事，否则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从镜中的投影来看，英雄西古尔德的陵墓是一圈由巨石构成的环形建筑。这种风格独特的墓葬，不禁使乔安联想到“石柱镇”的标志性建筑，或许这就是上古时代新大陆土著南北通用的陵墓样式。 　　希尔德小时候，曾经跟随父亲参拜过西古尔德的陵墓，当时石柱阵中央还竖起一座特别高大的方尖塔，既是纪念西古尔德屠龙伟业的纪念碑，同时也是英雄的墓碑。 　　时隔多年，透过魔镜再次看到陵墓。希尔德发觉陵墓周遭的石柱阵保存尚好，但是居中的方尖塔已经被推倒。 　　破坏墓碑的罪魁祸首正是寒林蛇龙。 　　这怪物远看如同一条浑身长满荆刺的墨绿色怪蟒，蜷起双足，蛇一样缠绕在方尖塔上，硕大狰狞的头颅枕着塔基，额头凸起一双弧形犄角，眯着眼睛，似乎正在打瞌睡。 第2188章 冬鬼婆集会 　　“盖娜，这就是寒林蛇龙？”克拉克忍不住吐槽，“跟你昨天晚上画的像，根本就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冬女巫红着脸死不认账，“你细品，细细品，外观上可能有差别，但是我的画作和恶龙本身有着完全相同的精神气质！” 　　乔安不由好笑。如果寒林蛇龙真有盖娜画的“带刺大蝌蚪”那么萌，自己还真未必狠得起心下手屠龙。 　　借助“遥视镜”，乔安可以远程施展灵能版“高等内视术”，查看寒林蛇龙的身体属性。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这样做有可能引起寒林蛇龙的警觉，后果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打草惊蛇”。 　　盖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惋惜地说：“可惜我们这里还差一个女巫，没有女巫，鬼婆也行啊！” 　　“只要再多一个女巫或者鬼婆，把她拉进我的集会，参与集会的成员达到4人，全员都能额外提升两个施法等级，而且可以调动7环‘集会法术’，咱们就不用亲身涉险啦！” 　　乔安听得心头一动，连忙向盖娜打听：“除了任何种类的鬼婆集会都有的‘操控天气’和‘力场监牢’，冬鬼婆发起的集会，是不是还有一个独特的7环法术可用？” 　　盖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以惊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乔安。 　　“乔安，你似乎非常了解鬼婆集会。” 　　“谈不上了解，到目前为止，我只参加过两种集会，一种是绿鬼婆发起的，还有一种是海鬼婆发起的。” 　　乔安实话实说。 　　“根据这些亲身经历，我发现鬼婆集会有一个特点，根据发起者的鬼婆子类不同，最终获得的‘集会法术’列表也存在细微的差别。” 　　“总得来说，不同鬼婆发起的集会，百分之八十的法术列表是一样的，但是在每个法术环位上，都有一个与发起者的种族对应的独门法术，‘冬鬼婆集会’也是这样的吧？” 　　盖娜点了下头，眼中的“惊奇”已经升级为“震惊”。 　　“盖娜女士，我有一个请求。”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冬女巫，“可不可以把我也加入你的集会？一来可以提升全体集会成员的法力，调用更多高阶法术位，二来还可以给我提供一个深入了解‘冬鬼婆集会’的机会，有了‘绿鬼婆’、‘海鬼婆’和‘冬鬼婆’这三个样本，我就可以写一篇关于‘集会’的专题论文了。” 　　“乔安，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作为一名法师，你是怎么获得加入鬼婆集会的资格的，总不至于你也有鬼婆血统吧？” 　　盖娜马上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鬼婆与任何种族男性生育的后代都是女孩，也就是所谓的‘替换儿’，比如我妈妈，‘替换儿’与人类男性结合倒是有可能生出男孩，但是男性后代无法传承鬼婆血统，更不可能拥有发起和加入集会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默默记下盖娜的自言自语，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将来撰写论文时用得上。 　　“盖娜，我并没有什么鬼婆血统，只是运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临时变成鬼婆或者女巫，进而获得参加集会的资格。” 　　这样的解释无法令盖娜满意，蹙眉追问：“变形术嘛，我也会用！但是这个法术并不能让你获得变形对象的超自然能力，除非你掌握了9环法术‘形体变化’，以你当前的法师等级，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盖娜，话别说的太满。”克拉克笑着接过话茬，“你别管乔安老弟用了什么方法，反正他就是可以获得变形对象的超自然能力，这一点我可以替他做证，就在前不久，我甚至还亲眼目睹乔安老弟变成一个小女巫，当着我和卡捷琳娜的面施展巫术，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卡捷琳娜。” 　　“难道还真有这种神奇的操作？”盖娜半信半疑。 　　“盖娜，是真是假，你让维达博士加入你的集会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希尔德笑着说。 　　“有道理！”冬女巫拍拍额头，忽然突发奇想，抓住乔安的手，兴冲冲地说：“你可以尝试参加我发起的集会，不过你先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乔安小心地问。 　　“将来你写出那篇关于鬼婆集会的论文，能不能加上我的名字，作为并列作者？” 　　盖娜难得流露出一丝害羞的神态。 　　“这会让我觉得很有面子，往后谁要是再敢质疑我的才华，我就把刊登这篇论文的学术期刊甩在对方脸上，是不是很帅气？” 　　乔安忍笑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只挂名，该干的活还是要干，比如帮我搜集资料，还要提供一些你自己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没问题吧？” 　　“行啊！这都是小事！”盖娜眉开眼笑，“好了，先不说这些闲话，你赶紧变个女巫出来，让我瞅瞅！”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一支“唤醒剂”，注射之后配合“龙之变形术”，变成女巫辛德瑞拉形态。 　　“哇噢～～”盖娜十指交握做祈祷状，眼中闪着小星星，“小妹妹，好漂亮！” 　　希尔德也在盯着女巫形态的乔安上下打量，笑着说：“的确好漂亮，霜风魔女的裘皮斗篷穿在你身上也很合体，要不要我帮你打扮一下，化个妆？” 　　乔安惊恐摇头。 　　“你们两个别骚扰乔安，赶紧办正事好不好！”克拉克没好气地嚷道。 　　“用你管？！”盖娜怒视霜巨人，马上又换了一副甜蜜的笑脸，挽着乔安的手柔声说：“妹妹，快来加入姐姐的集会！” 　　乔安点了下头，发动女巫的“集会”巫术，顺利加入盖娜发起的集会。 　　集会成员变成四人，所有“集会巫师”的施法等级提升到14级，集会魔力池提供的法术列表，也随之扩展到了7环。 　　乔安进入冥想状态，迅速查看“集会魔力池”，1环公共法术位9个，2环公共法术位8个……以此类推，最高级别的7环公共法术位，只有3个。 第2189章 投影术 　　乔安接着查看“冬鬼婆集会”的公共法术列表。 　　果然不出所料，绝大多数法术与她之前参与过的“绿鬼婆集会”还有“海鬼婆集会”都一样，只不过每个环位额外增加了一个“冬鬼婆集会”独有的法术。 　　1环独门法术是“造风术”。 　　2环“冻寒金属”——通常出现在“自然神术”的范畴中，乔安没学过。 　　3环“霜之新星”，4环“冰风暴”，5环“寒冰锥”，都属于冰系法术，与“冬鬼婆”的血统特征正相称——这三个法术，乔安早就已经掌握了。 　　6环“假象术”，昨天她刚从“霜风魔女”卡捷琳娜身上学到，原来“冬鬼婆”也擅长这一招。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7环独门法术，“投影术”，牢牢吸引住乔安的目光。 　　运用这个幻术，施法者可以抽取源自幽影界的神秘能量，在自己曾经到过或者见过的某一地点，创造出一个与本人一模一样的幻影分身。 　　法术持续期间，施法者可以遥控分身移动，与人交谈，与分身共享感官，甚至还能以分身作为发起点，施展已经准备好的法术！ 　　如同“假象术”，“投影术”创造出来的分身也没有实体，遭到攻击就会消失。 　　在乔安看来，“投影术”在某些方面很像“神话链接”，只不过“神话链接”还需要寻找一个链接对象，“投影术”连这一步都自己搞定，直接用魔力创造出一个可供作为法术发起点的分身——就这一点而言，“投影术”要比“神话链接”更方便。 　　了解了“投影术”的神奇功能，乔安也就明白盖娜的作战计划了。 　　“咱们到了紫衫林，先不要急于闯进西古尔德的墓地，由我和乔安施展‘投影术’，在墓地附近创造出两条幻象分身，间接施法打击寒林蛇龙。”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寒林蛇龙看不到我们的真身，按理说就无法对我们施加‘复仇印记’。” 　　“退一步讲，即便‘复仇印记’可以经由分身追踪到真身，那也影响不大，毕竟我和乔安远在寒林蛇龙视线之外，它的爪牙或者‘电汽龙息’都够不着我们，‘复仇印记’有等于无，回头请‘绿婆婆’施法解除就行了。” 　　“盖娜，你说的怪轻松，可要是寒林蛇龙破坏了你和乔安老弟的幻象分身，或者试图逃走，你有把握拦住它吗？” 　　霜巨人提出质疑。 　　冬女巫耸了耸肩，无奈地说：“如果发生你说的情况，只好启动备用方案，由你和希尔德、莎伦再加上大角，出手围攻寒林蛇龙，阻止它逃离墓地，我和乔安也会施法配合你们屠龙。” 　　克拉克点了点头，没有质疑盖娜的决定，尽管这个“备用方案”，对他和希尔德、莎伦、大角而言非常冒险。 　　乔安和希尔德也没有异议，作战方案就这么定了下来。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众人骑行抵达西古尔德陵墓所在的那片紫衫林。 　　为免吓跑敏感多疑的寒林蛇龙，希尔德将骑士们留在林外，只有她和盖娜、莎伦、乔安、克拉克、大角一行进入树林，放轻脚步靠近陵墓外围。 　　到了预定地点，乔安抬手示意同伴止步，而后打开储物袋，将提前准备好的屠龙专用武器分发给女骑士和霜巨人。 　　今天出发之前，乔安就施展“强效造物术”，创造出两杆寒铁长枪，并且施展“魔化武具”临时赋予长枪+5的附魔等级，交给希尔德和克拉克使用。 　　希尔德本身就擅长使用长枪，当然没问题，克拉克是空手格斗家，长枪用着并不趁手，现在也只能凑合一下。 　　没办法，为了避免被寒林蛇龙遍体生长的毒棘刺伤，他必须放弃更习惯的徒手攻击方式，改为使用长杆武器。 　　好在乔安想得周到，还用“强效造物术”为克拉克制作了一些寒铁材质的重磅炮弹，正适合作为投掷武器，发挥霜巨人的种族天赋。 　　大角和莎伦都生有长度超过10尺的獠牙，可以作为攻击寒林蛇龙的武器。 　　乔安还特地为它们的獠牙加持了“魔牙术”和“兽爪术”，尽可能提升威力。 　　可惜，目前乔安还不知道有哪种法术能为天生武器赋予寒铁特性，大角和莎伦的攻击受到寒林蛇龙护甲阻挡，实战中造成的伤害只能说聊胜于无。 　　希尔德取出四瓶魔法药水，自己服下一瓶，其它三瓶分给莎伦、克拉克和大角，服用后即可获得“防电结界”的保护。 　　如果被迫出手与寒林蛇龙肉搏，最起码在对方发动“复仇印记”之前，“防电结界”可以保护大家免受龙息伤害。 　　与此同时，乔安和盖娜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分别从“集会魔力池”当中抽取一个7环法术位，用于施展7环“投影术”，创造出各自的分身，在“极夜”暮色与密林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墓地。 　　幽影能量创造出的分身，性质类似虚体，可以直接穿过树木，以最短路线前进。 　　不出五分钟，乔安就操控分身来到墓地跟前，远远看到寒林蛇龙依旧盘绕墓碑，闭着眼睛像在打盹。 　　乔安屏息凝神，以分身作为发起点，尝试施展“高等内视术”窥探这恶龙。 　　…… 　　侦查目标：巨型寒林蛇龙（龙类亚种，蛇龙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44，敏捷25，体质30，智力6，感知23，魅力2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再生5能级（寒铁抑制），伤害减免5能级寒铁，免疫诅咒电击麻痹毒素睡眠负面心灵效果，复仇印记（电击易伤）；电汽龙息；其它（未探明） 　　…… 　　侦查所得的特殊能力，基本上就是昨晚盖娜说过的那些，倒是寒林蛇龙的身体属性，令乔安感到一丝意外。 　　除了智力偏低，这怪物其它五项属性都高得吓人，甚至还要大大超过同等年龄层的真龙！ 　　至于真龙当中公认最弱的白龙，根本不配与寒林蛇龙相提并论，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十条成年白龙组队，也敌不过乔安眼前这一头寒林蛇龙！ 第2190章 围攻恶龙 　　寒林蛇龙高达23的感知属性可不是摆设，再加上天性敏感多疑，很快就觉察到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 　　这恶龙蓦地睁开眼睛，警惕地四下观望，幽蓝眼眸涌现魔法灵光，正是“真知术”的特征。 　　乔安和盖娜的分身躲在密林中，被粗壮的紫杉古树完全遮挡起来。 　　“真知术”并不具备透视功能，寒林蛇龙一时找不到暗中偷窥自己的生物，却没有放松警惕，甩开墓碑，双足撑地挺身而起，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然喷出一大片电光闪烁的浓雾！ 　　不像其它龙类生物，寒林蛇龙喷出的这一口龙息凝而不散，滞留在半空中，带电雾气缓缓向外移动，所过之处火花噼啪作响，连空气都被电离。 　　寒林蛇龙歇了口气，扭头调整角度，朝另外一处可疑的方向喷出“电汽龙息”。 　　看它这架势，显然是要不停的喷吐，直到陵墓附近的空间全被带有高压电能的蒸汽充满，迫使敌人无处藏身。 　　远在墓地千尺之外，盖娜透过分身的眼睛看到寒林蛇龙的行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怪物怎么神经兮兮的，该不会有强迫症吧？” 　　“很有可能！” 　　乔安从自己的情况出发，觉得寒林蛇龙的强迫症比他还要严重。 　　盖娜无语地耸了耸肩，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分身上，视线透过雾气，隐约看见寒林蛇龙身下的冰雪已经被空气电离刹那产生的高温融化，而寒林蛇龙的双足和腹部便浸泡在水洼当中，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Ringa！” 　　经由“集会魔力池”中抽取一个6环法术位，盖娜以投影分身作为发起点，朝寒林蛇龙轰出一发“冰封法球”。 　　按照她的设想，“冰封法球”爆炸刹那散发出的寒气，在杀伤寒林蛇龙的同时还能将其身下的积水冻成坚冰，进而将这恶龙冻结在水洼当中，暂时无法移动，希尔德等人即可乘机上前围攻。 　　可惜事与愿违，“冰封法球”撞击寒林蛇龙胸口，并未爆炸，闪烁了一下便自行消散，魔力化作无序的乱流，回归魔网怀抱。 　　看到这一幕，盖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提醒身旁的少年法师：“这恶龙的法抗太高，直接对它施法，很难击穿法抗！” 　　其实乔安也看出来了，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4环法术“解析抗力”，确保接下来23轮之内，每次施法都能穿透寒林蛇龙的法抗。 　　紧接着，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以投影分身作为发起点，配合“法术强效”与“法术极效”两大超魔技艺，瞄准寒林蛇龙射出一道苍白的光束。 　　超魔过后升阶到6环的“强极效衰弱射线”，“嗤”的一声贯穿寒林蛇龙魔法抗力，将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注入体内，使这头恶龙的力量属性锐减14点！ 　　其实乔安最开始是想对寒林蛇龙施加“神话置换”，对调它的力量属性和智力属性。 　　然而考虑到这恶龙免疫诅咒和负面心灵效果，体质属性高达30，“神话置换”将有很大概率被它抵抗，便退而求其次，改用无视豁免抗性的“衰弱射线”，果然收效良好。 　　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寒林蛇龙还剩下30点力量属性，只要自己再来两发“强极效衰弱射线”，将这货的力量属性削弱到个位数，它就会被自己庞大的体重压垮，沦为一条任人宰割的死蛇。 　　然而还没等乔安再次施法，寒林蛇龙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机之中，果断掉头窜向密林深处！ 　　“哇！恶龙想溜！千万别让它跑掉！” 　　盖娜急得直跳脚。 　　林间墓地左侧，陡然传来破风呼啸。 　　一颗大如磨盘的寒铁炮弹，自林中飞出来，“嘭”的一声闷响，正中寒林蛇龙后脑！ 　　恶龙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提防来自身后的重炮袭击，中弹刹那头破血流，眼前一阵发黑。 　　趁着恶龙被寒铁炮弹砸晕，克拉克开启“冰霜大狂暴”，力量属性飙升至46，怒吼着冲出树林，两步跨到寒林蛇龙身后，双掌紧握它的尾巴向后拖拽，而后奋力将之抡了起来，过肩摔向地面。 　　咚！ 　　体重超过万磅的恶龙，被狂暴的霜巨人一个“过肩摔”丢回林地中央，脑袋磕在墓碑上，右侧犄角深深嵌入石碑，鲜血顺着额角汩汩流淌。 　　“哇！这家伙尾巴上也长满了毒刺，好变态呀！拉屎的时候怎么擦屁股啊？” 　　克拉克望着被毒刺扎破、电弧闪烁的双手，忍不住发牢骚。 　　好在提前加持的“防电结界”适时生效，帮他屏蔽掉毒刺传导过来的电流，至于手上些许皮肉伤，其实并无大碍。 　　“维达博士不是给了你一杆长枪吗？明明有武器你不用，偏要用手抓，那不是活该被刺伤吗？你真是白长这么大块头，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 　　希尔德擎起寒铁长枪，一边数落霜巨人，同时骑乘冰原灵狼冲向寒林蛇龙。 　　“傻大个儿躲开！别挡我的路！” 　　克拉克连忙跳向一旁，唯恐被骑着巨狼狂飙过来的女骑士撞到，随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擦去手上的血渍，望着希尔德的背影，委屈地叫嚷： 　　“我本来就不习惯用长枪，情急之下忘了这回事，你又何必这么凶巴巴的训斥我？真是个坏脾气的恶婆娘！” 　　女骑士没有理睬霜巨人的抱怨，闪亮的眼眸紧盯寒林蛇龙，人与坐骑融为一体，如同一阵旋风冲到恶龙跟前，双手紧握提前加持“犀之冲锋”、“破邪斩”和4环圣武士神术“惊惧斩”的寒铁长枪，奋力刺向恶龙腹部！ 　　噗！ 　　锐利的枪尖贯穿龙鳞，深达内脏！ 　　圣武士的“破邪斩”，同样可以获得骑枪冲锋带来的四倍伤害增益，再加上杀伤力高达15能级的“惊惧斩”，希尔德这全力一枪造成的破坏力，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打掉寒林蛇龙半条命！ 第2191章 击杀 　　冰原灵狼疾驰而过，顺势以獠牙挑起恶龙，猛一甩头，将之抛向塔拉兽。 　　大角扬蹄嘶吼，以一双弯而上翘的獠牙接住莎伦投掷过来的“皮球”，奋力挑了出去，翻滚着飞向克拉克。 　　克拉克这回学乖了，不再徒手接“球”，亮出乔安给他打造的那杆“+5寒铁长枪”，双手紧握，奋力刺向横空飞来的寒林蛇龙，一枪戳穿龙颈，将之钉在地上。 　　两人两兽，配合默契，一轮围攻过后都在剧烈喘息，紧张地注视着寒林蛇龙。 　　这恶龙遍体鳞伤，鲜血染红透体的长枪，然而仍未断气，除了被寒铁长枪刺伤的两处创口，身上的其他伤痕正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与此同时，恶龙流淌出来的鲜血，幻化出四组饱含仇恨意志的魔力印记，打在克拉克、希尔德、莎伦和大角身上，瞬间剥离掉他们的“防电结界”，同时施加诅咒，使他们变得易受电击伤害。 　　寒林蛇龙挣扎着攀住寒铁长枪，口中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尖啸，双爪猛一发力，咔嚓一声，竟将足有成年人胳膊那么粗的实心枪杆掰断！ 　　恶龙甩开断枪，重获自由，昂起血流满面的狰狞头颅，恶狠狠瞪视对面克拉克等人，深深吸气，陡然张口喷出一道锥状带电蒸汽！ 　　“Sure！” 　　乔安早就在提防寒林蛇龙这一招，提前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就在恶龙张嘴喷吐的刹那，果断瞬发2环“造风术”！ 　　呼啸的烈风席卷林间墓地，吹散恶龙喷出的带电蒸汽，刚刚被打上“复仇印记”的克拉克等人得以逃过一劫。 　　霜巨人和女骑士，不约而同抹了把冷汗。 　　盖娜也没有错失良机，趁着寒林蛇龙被大风卷起的泥雪污水迷住眼睛，由“集会魔力池”中抽取一个7环法术位，以投影分身作为法术发起点，挥手塑造出一座由无数半透明栅栏构筑而成的“力场监牢”，将寒林蛇龙囚禁起来。 　　盖娜塑造的“力场监牢”并不是密不透风，栅栏之间有细小的栅格。 　　如果寒林蛇龙擅长传送法术，或者能变得像蚯蚓那般细小，就有机会逃离牢笼，然而它并不具备这类能力，只能在牢笼当中胡乱挣扎，发泄无能狂怒。 　　同样是由于“力场监牢”存在栅格，无法阻挡来自外界的魔法攻击。乔安注意到寒林蛇龙浑身覆盖坚硬的麟甲和荆刺，便尝试用“碎骨术”对付它。 　　5环“碎骨术”的常规杀伤力是15能级，但是对拥有外骨骼或者麟甲的生物伤害翻倍。 　　寒林蛇龙诚然体魄强壮，但是面对双倍威能的“碎骨术”，即便豁免成功也要遭受15能级的负能量黯蚀伤害。 　　乔安尝试了一次，发现这招管用，又朝囚笼中的恶龙射出一发“碎骨术”。 　　这次寒林蛇龙没能抗住，完完整整吃下30能级黯蚀伤害，还陷入“碎骨术”连带造成的“力竭”状态，力量和敏捷属性各自削弱6点，再想挣扎也是力不从心。 　　“Vanwa！” 　　盖娜加持“精确施法”，冷冷咏出象征“死亡”的咒文，抬手打出一道漆黑的射线。 　　7环法术“死亡一指”命中寒林蛇龙，收割掉剩余的生命力，然而这恶龙仍未断气，濒死的躯体还在自行治疗！ 　　“盖娜，撤掉‘力场监牢’！”乔安沉声道。 　　冬女巫没有迟疑，当即取消法术，困住寒林蛇龙的力场牢笼凭空消失。 　　不需要别人提醒，希尔德紧握寒铁长枪，骑乘冰原灵狼冲了上去，奋力一枪刺穿寒林蛇龙心脏。 　　这最后的致命一击，彻底终结了恶龙的垂死挣扎，躯体迅速变得僵硬，身下血泊一直扩散到女骑士的脚边。 　　“特奶奶的！总算是搞定这条大毒虫了！” 　　克拉克丢开手中那杆已经弯曲变形的寒铁长枪，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气。 　　大角、希尔德和莎伦也都如释重负。 　　其实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总共只有十来分钟，但是每一秒都惊心动魄，所有参与者都处于巨大的压力下，时间虽短，精力却消耗极大，以至于战斗刚一结束就感到身心俱疲。 　　血腥气弥漫的林间空地，闪出一道传送光环，乔安挽着冬女巫的手走出“任意门”，向同伴们道了声辛苦，快步走到寒林蛇龙尸体跟前，先取出“缚魂瓶”收取龙魂，而后施法收集龙血。 　　盖娜和希尔德在一旁看到乔安熟练的剖开龙尸，分割骨肉，剥皮抽筋，不由面面相觑。 　　“维达博士，容我冒昧的打听一下，您家里是开屠宰厂的吧？”女骑士好奇地问。 　　乔安尴尬地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当屠夫的亲戚，只不过经常在学校里做解剖实验，外出冒险期间，遇见稀有生物，也会尽量加以捕捉，解剖过后制成标本，带回学校。” 　　希尔德恍然点头。身旁的冰原灵狼却显得面色复杂，试探着问乔安：“维达博士，您解剖过冰原灵狼吗？” 　　“还没有。”乔安如实相告。 　　“谢天谢地，希望我不会是第一个！” 　　“莎伦女士，您多虑了，我怎么能对您下毒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让我抽一管血就足够了，这也算是为科研事业添砖加瓦。”乔安不失时机地说。 　　冰原灵狼无奈地点了下头：“‘科研事业’这个词组从您嘴里说出来，维达博士，可真有点儿令人毛骨悚然呐！” 　　“真的吗？”乔安诧异地望过来。 　　“求您别盯着我看，法师老爷，我好怕……” 　　尼福尔海姆的“夺魂者”，楚楚可怜的样子，俨然一只小羊羔。 　　“绝对是真的啊！”盖娜凑过来调侃，“乔安，从前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气质很像恐怖传说中的疯狂死灵法师？” 　　“才没有！”乔安无法接受冬女巫的诽谤，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管血呢！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抽？”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盖娜吓得脸都白了。 第2192章 古德隆恩的葬礼 　　乔安收拾妥当寒林蛇龙的尸体，收进“缩物背包”，而后提着“电光刃”走到一株高大挺拔的紫杉树跟前。 　　可能是刻在基因中的某些东西在无形中发挥作用，乔安看到高挺笔直的大树就想爬……然而一想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便有些不好意思，改为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匕首，切削低处的树枝。 　　“乔安老弟，你在干什么呢？”霜巨人问。 　　“收集一些紫杉树枝，搞个火葬堆。”乔安挥刀修剪树枝，一边向身旁同伴们解释：“报丧女妖古德隆恩，委托我在她丈夫西古尔德的陵墓旁边搭建一座柴堆，为她的遗骨举行火化仪式，只有完成这个仪式，她的魂灵才能安息。” 　　克拉克点了下头，起身笑道：“像你这样收集小树枝，弄到夜里也凑不够焚烧一具尸骨的柴堆，老弟你躲开，瞧我的，这就把整株大树给你拔出来！” 　　霜巨人想整个大活儿，然而还没来的及表演倒拔紫杉树，大角先冲了上去，摆动头颅，以锋利的獠牙充当斧头，狠狠劈向树干，大树随之剧烈摇晃。 　　哐！哐！哐！ 　　一下！两下！三下！ 　　不堪重击的树干终于折断，伴随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高达百尺的巨木缓缓倒下，直奔克拉克头顶砸过去。 　　“大角！你存心坑我是吧？！” 　　霜巨人慌忙抬起左手，撑住倾倒下来的树干，扭头怒视塔拉兽。 　　大角差点闯了祸，还装出一脸憨厚的样子，避开克拉克的目光东张西望。 　　克拉克无语地瞪了这二货一眼，随手将树干放倒在地上。 　　乔安施展“裂空掌”，以银色巨掌为刀，嘁哩咔嚓一通劈斩，将塔拉兽伐倒的大树修剪成尺寸齐整的木方。 　　盖娜在旁边看热闹，笑着说：“乔安，你和大角还有傻大个儿，将来可以合伙开一家伐木场，保准挣大钱！” 　　“不如顺带再开一家棺材铺，上好的紫杉木，最适合做棺材了。”克拉克抚摸着络腮胡，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考虑这个创业方案的可行性。 　　在大角和克拉克这两个壮劳力的协助下，乔安很快就在巨石阵旁搭建起火葬堆。 　　正打算点火的时候，克拉克忽然想起一件事，让他稍等，快步跑到巨石阵中央，把那根被寒林蛇龙推倒的方尖碑扛了起来，回头冲大角招手。 　　“二货，过来帮下忙，在这里挖个坑！” 　　“咩咩～～”大角并不想理睬霜巨人。 　　克拉克无奈，只好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聪明伶俐的大角，快来帮下忙！” 　　塔拉兽满意的仰起头，甩着尾巴走了过去，以獠牙充当镐头，在原本放置墓碑的地方挖出一个深坑。 　　克拉克双手擎起巨大的墓碑，基座朝下，奋力夯进大角挖出的坑里，又使劲往下压了压，调整到一个适合的深度，过后填上泥土，固定好墓碑。 　　希尔德招呼大家过来，面对屠龙英雄西古尔德的墓碑并肩站立，集体鞠躬致敬，过后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具巴掌大的小棺材，放在柴堆中央，取消“缩物术”，盛放古德隆恩骸骨的棺材立刻恢复正常尺寸。 　　丢下一瓶“炽火胶”，点燃干柴，大火迅速升腾而起，转眼间就将整座柴堆吞没，熊熊火光照亮“雾之国度”极夜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紫衫树脂受热分解特有的芬芳。 　　缭绕的烟雾中，乔安隐约看到一条苍白的身影自火葬柴堆中飘浮而起，若隐若现的长发和裙摆，依稀可以辨识出报丧女妖的模样。 　　就在乔安的默默注视下，古德隆恩的魂灵悬空转身，与他正面相对，脸上已经没了怨毒的戾气，代之以释然的微笑。 　　“维达博士，多谢您帮我完成了毕生的心愿。”乔安脑海中传来古德隆恩以精神感应传达的感谢。 　　“古德隆恩女士，愿您摆脱一切苦恼，抛开生前的恩怨，在赫尔女神的冥府得享安眠。”乔安深有感触的回应道。 　　古德隆恩点了下头，魂灵融入火红的烈焰，悄然消散。 　　就在报丧女妖魂灵安息的刹那，乔安心有所感，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 　　……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 　　职业等级：法师12神话大法师6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临终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临终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临终祝福+1），智力43（神之泪+14，智慧泉水+5），感知22，魅力24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3，神话法力+6，魔力念珠+5）：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7（智力属性奖励+4）；5环-6（智力属性+3）；6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1次天（贤者之证+16），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6，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6），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8；形体变化（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身体属性一栏，力量、敏捷和体质各提升了1点，标注为“古德隆恩的临终祝福”。 　　得到这笔丰厚的馈赠，乔安深感欣慰，从伽尔提岛到尼福尔海姆，这一路上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待到火葬柴堆烧尽，已是傍晚时分。 　　乔安一行离开西古尔德的墓地，与驻守在虿虫镇遗址的冰河骑士们会和，继续宿营一夜，明天一早掉头北上，前往位于北极海滨的“霜林镇”，拜访在镇上扎根的伊尔明苏尔古树“绿婆婆”，请她老人家帮希尔德、莎伦、克拉克还有大角，施法移除“复仇印记”。 第2193章 寒林蛇龙形态 　　将来到了霜林镇，乔安还想找机会跟“绿婆婆”私下聊聊，代表她的两位兄长，波瓦坦村的“老白”和石柱镇的“灰老爷”，向她致以问候。 　　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如果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乔安他们十一月初就能抵达“霜林镇”。 　　旅途中闲来无事，入夜宿营后，乔安独自回到折叠要塞“小津利”二楼书房，取出两瓶血液样本，分别来自寒林蛇龙和“冬女巫”盖娜。 　　乔安先来解析寒林蛇龙的血样，总共提取出7组魔力印记。 　　寒林蛇龙不像真龙那样生有一对威武霸气的翅膀，但是天生就会飞翔，这属于一种超自然能力，其对应的魔力印记类似3环“飞行术”。 　　寒林蛇龙还拥有两项极其强悍的超自然天赋，相当于恒定生效的“真知术”与“行动自如”，前者可以识破一切黑暗与幻术，后者可以破解一切纠缠和定身类效果。 　　寒林蛇龙的第4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其变态的生命力与抵抗力，包括5能级的“再生”体质，还有5能级的物理减伤，都是只有寒铁武器才能克制。 　　此外，寒林蛇龙天生免疫“诅咒”、“电击”、“麻痹”、“毒素”、“睡眠”和一切负面心灵效果，再加上超强的法术抗力，简直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寒林蛇龙的第5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一种通过啮咬传染的超自然毒素，每轮造成4能级电击伤害外加降低5点敏捷属性，总共持续10轮，或者成功抵抗毒素为止。 　　对于大多数体质不是特别强壮的生物而言，被寒林蛇龙的毒牙咬上一口，除非及时得到神术治疗，否则基本上等于被判了死刑。 　　哪怕是免疫电击的生物，中毒以后也遭不住持续性的敏捷伤害，而当敏捷属性降低至0，就会陷入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瘫痪状态。 　　寒林蛇龙的第6种超自然能力，就是“电汽龙息”，60尺锥形扩散，造成20能级电击伤害，喷吐出来的带电蒸汽还能滞留一段时间，每次碰触都会额外造成6能级电击伤害。 　　最后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的就是寒林蛇龙的“复仇印记”。 　　任何杀伤这恶龙的生物，只要处于对方视野之内，就会被龙血中蕴含的超自然能力诅咒，强行消除对电系攻击的抗性和免疫力，同时变得易受电击伤害。 　　“复仇印记”的机制类似4环法术“极度深寒”，但是占用的魔力能级比“极度深寒”高得多，相当于一个7环法术，所以解除起来也要比“极度深寒”难得多。 　　乔安将寒林蛇龙血液中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一一抄录下来，过后又产生一个想法。 　　寒林蛇龙是典型的准传奇生物，拥有20个生命等级，而“龙之变形术”可以模拟的生物，最大生命等级恰好也是20级。 　　考虑到寒林蛇龙强悍的肉体属性，丰富而又实用的超自然能力，乔安很自然地想到，可以将之加入到自己的“完美变身”列表当中，比起变成同等生命级别的白龙乃至黑龙，战斗力强出一大截！ 　　堡垒二楼空间有限，乔安不方便变形为寒林蛇龙形态，不过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自己只需注射一支以寒林蛇龙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即可变成此种形态，并且兼容寒林蛇龙的所有超自然能力。 　　在此基础上，算入“龙之变形术”提供的力量和体质加成，再加持上“正气如虹”，乔安就能变成强化版寒林蛇龙： 　　体长超过100尺，体重将近10万磅，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62，敏捷31，体质40……如果只比较肉体强度，已然超出“暴风巨人形态”，成为乔安当前所能掌握的最强变身形态！ 　　平复了一下兴奋的情绪，乔安将寒林蛇龙的血样调配成三支唤醒剂，装进腰带夹层备用，接着解析“冬女巫”盖娜的血液样本。 　　冬鬼婆集会的专用法术，乔安之前已经查看过，除了7环“投影术”，还有一个2环变化系法术“冻寒金属”是他未曾学习过的。 　　这个法术可以使一定范围内的金属制品变得冰冷刺骨，持续轮数等于施法等级。 　　比如对金属锻造的盔甲或武器释放这个法术，持有者每轮都会受到1个能级的冻寒伤害，直到法术截止，或者持有者脱下盔甲，丢弃武器。 　　乔安先将“冻寒金属”和“投影术”抄录下来，接着研究盖娜的超自然能力。 　　盖娜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分成两大类。 　　首先是源于“冬鬼婆血统”的天赋能力，包括黑暗视觉，雪域视觉（视线可以穿透积雪），冰行术（在垂直的冰壁上行走自如，亦可在冰层中自由穿梭），忍受环境（健康不受自然形成的恶劣气候妨害），还有就是发起和参与“鬼婆集会”。 　　第二类就是“冥河女巫”的职业能力，包括对寒系和负能量攻击的抗性，还有乔安已经从阿曼达婆婆的指骨当中解析出来的“冥河之拥”，以及女巫的招牌技能——“巫术”。 　　身为一名14级冥河女巫，盖娜总共掌握了6个基础巫术，外加两个强力巫术。 　　基础巫术当中的“易容”、“飞翔”、“魅惑”、“沉睡”和“占卜”，乔安早就见识过了，还有一个巫术名为“邪眼”，属于凝视类超自然能力。 　　当女巫开启“邪眼”，与30尺内的一个生物对视，就可以尝试以视线为载体输出魔力，突破对方的意志防线，使之陷入“迷茫”状态，变得精神涣散。 　　盖娜没有专门学习“集会”巫术，毕竟“冬鬼婆”血统已经使她自动掌握了此种巫术的强化版，没必要再专门学个残次品。 　　盖娜擅长的强力巫术，一个是阿曼达婆婆也会的“苦咒”，另一个名为“报应”。 　　女巫施展“报应”巫术，可以诅咒视野中的一个目标，当该生物对他人发起近战攻击时，自己也会遭受反噬，受到半数伤害。 第2194章 极地乐土 　　最后，乔安由盖娜的血液中解析出大量法术构型，其中5个魔法可供抄录。 　　1环“疗伤术”和5环“群体疗伤术”，通常被视为神术，但是在女巫的魔法列表当中就成了奥术，这一点与吟游诗人类似。 　　既然有奥术版本，乔安就可以直接抄录。 　　学会这两个法术，往后就不用靠磕药水回血了，必要的时候还能客串一下牧师，施法帮队友疗伤。 　　接下来是三个7环法术，“死亡一指”、“寒冰之躯”和“冷焰波”。 　　“死亡一指”很可能是大众眼中最著名的即死法术，法术效用简单粗暴，瞬间杀死施法范围内一个指定的活物。 　　如果受术者足够强壮，抵抗住了即死效果，也要遭受7个能级的黯蚀伤害。 　　“寒冰之躯”是一个很有趣的变化系法术，施法者可以将自己临时变成冰晶材质的构装体，获得“寒系亚种”特性和3能级的物理减伤护甲，只有魔法武器才能克服。 　　加持“寒冰之躯”过后，还能免疫属性伤害、目盲、重击、耳聋、疾病、毒素、窒息、麻痹、震慑、晕眩以及所有造成生理不适的法术和超自然效果。 　　法术持续期间，受术者不需要饮食和呼吸，获得与体型对应的天生武器，还将获得“冰行”能力，如同“霜鬼”那样，在积雪与冰层深处自由穿梭。 　　这个法术唯一的缺陷，在于受术者在获得“冰系亚种”特性的同时也会变得畏惧火焰，被火系攻击命中时，会受到双倍伤害。 　　最后一个7环法术“冷焰波”，需要搭配特殊的施法材料“冷焰”，很可能就是某位冥河女巫发明的。 　　“冷焰波”呈60尺锥形扩散，对攻击范围内的生物集体造成10能级冻寒伤害，外加10能级黯蚀伤害。 　　除了发挥“冷焰”双重属性的特点，基本上就是一个增强版的“寒冰锥”。 　　或许是受到冬鬼婆血统影响，盖娜不光施法天赋出色，身体素质在女巫当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力量属性18，敏捷属性13，体质属性16。 　　如果不算“高等华丽腰带”的强化，乔安的身体素质都比不上她。 　　显而易见，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盖娜都比乔安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女巫——包括呱丝琳、呱朵拉还有利立浦特王国的米妮女王——更优秀，往后乔安如果有必要变成女巫形态，就可以用盖娜取代呱丝琳阿姨作为模拟对象，从而获得更多也更强的巫术和超自然能力。 　　…… 　　在茫茫雪原上跋涉了一个多星期，1624年11月3日，乔安一行终于抵达北极海滨。 　　“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又名“北极海”，冰川融水汇聚其中，巨大的浮冰从辽阔无边的海面上缓缓漂流而过，透过冰层隐约可见一缕缕冷焰自水底涌现。 　　暴风从海上吹来，刺骨的寒流连加持了防护法术的冰河骑士们都有些吃不消，不得不裹紧裘皮大衣抵御冷风。 　　乔安并不觉得冷，但他不想显得与旅伴们格格不入，就穿上了盖娜从霜风魔女身上扒下来的那条北极狐裘皮斗篷。 　　抵达海滨的第一个夜晚，乔安如愿以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北极光”。 　　目睹瑰丽的光芒闪过夜空，乔安和克拉克都很激动，盖娜、希尔德和莎伦则显得很平静，毕竟她们常年居住在北极点附近，对极光早已司空见惯。 　　第二天一早，旅行团启程后，环绕海岸朝西北方挺进。在暴风雪中跋涉了一整天，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看到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林。 　　在气温低于零下50°的北极腹地，就连耐寒的针叶林也无法生存，而前方那片树林不光长势良好，竟然还有许多压根就不适合在寒带生长的橡树和梣树！ 　　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生态，显然是超自然力量的体现！ 　　“乔安，看到前面那片树林了吧？霜林镇就坐落在树林北部，靠近北极海滨的那一侧。”盖娜指给他看，兴奋的像个即将归家的游子。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盖娜的爸妈常年驻守霜林镇，相比冥河神殿，这个小镇更像是她的故乡。 　　“盖娜，树木能在温度这么低的环境里生长，是不是被施加了某种魔法？”克拉克好奇地打听。 　　“这正是‘生命古树’伟大力量的体现！”盖娜正色回答，“环绕生命古树周边七里，形成一圈超自然结界，暴风雪和冷空气无法侵入结界，内部气候温暖如春，不光树木苍翠，繁花似锦，还能种植谷物呢！” 　　“生命古树，就是我们之前说起的绿婆婆。”希尔德补充道，“绿婆婆是一位拥有神话力量的古树，同时也是准传奇德鲁伊，正是在她的庇护下，霜林镇才发展成北极海滨的桃源乐土。” 　　“可惜，并不是所有极地生物都向往霜林镇安乐富足的生活，尤其是那群诞生于海底黑暗深处的冥河毒龙，最是仇视生命古树，稍有机会就闯进霜林镇，疯狂啃噬生命古树的根须与枝条，试图摧毁古树，使霜林镇重新变成遍地冰雪的不毛之地。” 　　说到冥河毒龙，女骑士毫不掩饰对这群恶龙的切齿痛恨。 　　盖娜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希尔德的话说下去。 　　“正是为了保护生命古树和霜林镇，我爸妈奉法拉女士的命令，特地率领冰河骑士团的半数成员常驻霜林镇，抵御时常出海作恶的毒龙一族。” 　　“海里总共有多少条毒龙，就不能把这些祸害全杀光吗？”克拉克问。 　　“北极海那么大，天知道总共有多少条毒龙！”盖娜耸肩摊手，“杀光是不可能杀光的，我们只能尽量压制毒龙种群的规模。” 　　“事实上，毒龙繁殖的速度，远比我们屠龙的速度更快，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希尔德眼中浮现一抹阴霾。 　　众人边走边聊，不多时来到林边。乔安感觉到空气转暖，风雪也被一层无形的护罩隔绝在外，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生命古树”——也就是第三株伊尔明苏尔——扎根的领域。 第2195章 霜林镇的绿婆婆 　　受到“生命古树”庇护的这片乐土，呈现出的蓬勃生机，与其所处的极地环境反差强烈。 　　林间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野花随处绽放，远处还有金灿灿的麦田和玉米地，清澈的小溪在田间蜿蜒流淌。 　　眼前所见的景象，使长久以来在荒凉冰原上艰难跋涉的乔安觉得很不真实，仿佛身在梦境，或者一头撞进了“童话王国”。 　　树林与田野之间，靠近海岸的地带，坐落着一处小镇，整齐的木屋粉刷成白色，屋顶则是色彩缤纷，烟囱冒出袅袅青烟，身着单衣的孩童在街头奔跑玩耍，乔安见此情景，那种身处童话世界的梦幻感觉愈发强烈。 　　“远道而来的朋友，欢迎你们来霜林镇做客！” 　　盖娜的爸妈，骑士团长海吉拉特和冥河神殿排名仅次于法拉的高阶女巫赫琳女士，特地来到镇口迎接女儿和她的旅伴们。 　　盖娜欢天喜地的飞奔过去，与爸妈拥抱，像个小姑娘似的撒起娇来。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看着，顿觉不好意思，赶紧推开母亲，向爸妈介绍乔安和克拉克。 　　乔安向两位长辈鞠躬行礼，顺带打听了一下“绿婆婆”的情况。 　　赫琳女士已经从女儿的来信中得知，这位来自大陆南方的少年法师在追捕霜风魔女和斩杀寒林蛇龙的战斗中发挥了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更难得的是她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宝贝女儿，竟然头一回对年轻异性流露出钦佩的态度。 　　身为母亲，赫琳女士很自然地对乔安产生好奇，把这位清秀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到乔安面露局促，才笑着回答他的问题。 　　“绿婆婆就扎根在镇子北边的梣树林里，听盖娜说你们当中有人中了寒林蛇龙的‘复仇印记’？” 　　“别担心，孩子们，我这就带你们去拜访绿婆婆，请她施法帮你们解除诅咒。” 　　乔安一行跟着赫琳女士，沿街走到北边尽头，迎面是一片稀疏的梣树林。 　　株株大树笔直如枪，使乔安产生强烈的既视感，不由回想起五年前去亚尔冈京谷地拜访“老白”时的情景。 　　就在这时，乔安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热，随即收到“神之泪”的提示。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伊尔明苏尔”！ 　　……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当初遇到“老白”的时候，还有后来去石柱镇拜访“灰老爷”的时候，也曾收到过同样的提示。 　　众人穿过树林，前方地势转为开阔，一株参天巨树静静伫立在空地中央，透过苍翠的枝叶，隐约可见波涛起伏的北极海。 　　来自海上的刺骨凛风，被这株生命古树的魔力阻挡，过滤成了令人身心愉悦的和风。 　　盖娜快步跑到大树跟前，双手拍打粗壮的树干，雀跃呼喊：“绿婆婆！绿婆婆！我回来啦！还给您带来几位新朋友！” 　　林间只有盖娜的呼喊在回荡，却无人应答。 　　“盖娜！”赫琳女士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噢，对了！”冬女巫拍头自责，连忙改口：“小绿小绿！亲爱的小绿姐姐，别闹别扭啦！快出来陪我玩吧！” 　　树荫中传来少女的嘻笑，接着便有两颗小小的坚果掉落下来，接连砸在盖娜头上，分明是在恶作剧。 　　乔安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条娇小的身影坐在旁逸斜出的树杈上，肤色白皙，容颜秀丽，尖尖的耳朵酷似精类，满头秀发由纤细的枝条构成，发梢连缀着嫩绿的叶片和小小的花苞。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着树叶编成的连衣裙，没穿鞋袜，光着一双小脚，惬意地摇晃着。 　　乔安还注意到，小女孩手中捧着一只松塔，时而由松塔中剥出一颗松子，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捻，便把果壳捏碎，只剩一颗果仁，随手丢进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 　　“咦？树上有个小孩！”克拉克仰望树荫，面露惊奇，“这株大树不下百尺高，树干非常光滑，她怎么上去的？” 　　“嘘——”乔安连忙示意霜巨人放低嗓门，“别吓到那个小树精！” 　　盖娜转过身来，冲乔安古怪的笑了笑：“见多识广的维达博士，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问她：“树上那个小女孩，不是生命古树的共生树精？” 　　“所以说你上当了啊！那小鬼貌似树精，其实是生命古树的精魄幻化出来的人形，也就是绿婆婆本人啦！”盖娜哈哈大笑，然而很快就有一颗松子丢在她头上，打断她的笑声。 　　“小女巫，你说谁是‘小鬼’啊！” 　　树上传来小姑娘气鼓鼓的质问。 　　盖娜仰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叫你婆婆，你不高兴，叫你小鬼，你也不高兴，你可真难伺候啊！” 　　“盖娜，别那么没礼貌！”赫琳女士笑着打圆场，“绿女士，我们这次来拜访您，是有件事不得不请您帮忙。” 　　“哼，我就知道，除了盖娜那个捣蛋鬼，你们这些大人啊，没事儿是不会来找我聊天的。”小女孩语带幽怨。 　　“既然你知道我对你最好，为啥还对我那么凶啊？”盖娜忿忿地问。 　　“因为你是个刁蛮任性的捣蛋鬼，我要是不管你，你爸妈能把你宠上天去。” 　　树上的小女孩，以稚嫩的嗓音说出老气横秋的话，听起来分外怪异。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才不要你管！” 　　“哈！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卖老，感觉还真是……嗯，挺酸爽的！” 　　小女孩突然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当心！”克拉克吃了一惊，本能的伸手想接住她。 　　小女孩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轻飘飘的随风落地，故做不经意地从盖娜身边走过，冷不防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 　　“哇！你好过分！”盖娜气急败坏的就要追打她。 　　小女孩狡猾的很，像条泥鳅似的钻到赫琳女士身后躲了起来。 　　“妈妈！她欺负我！”盖娜气鼓鼓地向母亲告状。 第2196章 霜林镇的绿婆婆（Ⅱ） 　　赫琳女士满脸苦笑，无奈地把小女孩从身后扯出来，温和地批评她。 　　“绿女士，您办完正事在跟盖娜玩耍好不好？” 　　“嘁，你们大人真无聊。” 　　小女孩兴味索然的哼了一声，扭头打量众人，目光依次掠过希尔德、克拉克、莎伦和大角，最后停留在乔安脸上，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接着从手中那颗松果当中抠了抠，取出四颗松子，团在手中吹了口气，随后分发给希尔德、克拉克、莎伦和大角，示意他们立刻吃下去。 　　四人遵照她的指点，连壳生吞松子下肚，过后面面相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状况。 　　“这就完了？小绿！你这个治疗方法，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怎么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盖娜忍不住质疑。 　　小女孩冲她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少插嘴！不信问那边的法师小哥，人家比你有见识，却不像你那么肤浅，废话一箩筐！” 　　盖娜扭头望向乔安，低声打听：“就算她吹口气即可施法，总不至于还能瞬间把松子炼成解除诅咒的魔法药吧？” 　　“我没见过这种炼金手法，但是绿女士能做到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乔安如实相告，“刚才她吹气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了神话能量的波动，你别看她只是轻飘飘的吹了口气，其实一瞬间至少激发了四道7阶‘神话之力’。” 　　盖娜若有所悟，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希尔德等人的身体状况，在健康一栏，原本标注的“特殊诅咒（复仇印记）”，果然已经消失了。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确是看走眼了。”盖娜有点尴尬地说。 　　小女孩冲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对赫琳女士说：“他们四人的诅咒已经解除，你可以带他们离开了，小法师留一下，他身上有件东西我很感兴趣，打算单独跟他谈谈，没问题吧？”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 　　“我可以留下来吗？”盖娜满面希冀。 　　“少凑热闹，去外面等着！”绿婆婆没好气地说。 　　“真小气！”盖娜懊恼地冲她挥拳，“大不了等一下我问乔安，反正他不会瞒着我！” 　　绿婆婆笑了笑，没有搭理满腹怨气的冬女巫，冲乔安招手：“陪我去海边走走，有些事情想问你。” 　　乔安跟上她的脚步，穿过林荫来到海滨。 　　受到古树辐射出的神秘力量影响，海岸附近一小片区域气候温暖，金灿灿的沙滩使乔安回想起莱顿港的夏天。 　　然而就在七里之外，超出古树结界的笼罩范围，海岸重新被冰雪封锁。 　　尤其是在结界的边界两侧，金色沙滩与皑皑白雪对比强烈，一步之遥，便是天地之别。 　　绿婆婆在沙滩上止步，回头冲年轻的法师微微一笑。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见过我那两位兄长？”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就把“老白”和“灰老爷”的近况简单讲述了一下，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递给绿婆婆，以此证明自己所言属实。 　　绿婆婆接过枝条，轻轻抚弄，眼中流露出缅怀的神采。 　　“我那两位老哥，身体还好吧？” 　　“白老爷和灰老爷都很健康，还特地嘱托我代表他们向您致以问候。” 　　“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他俩要是真关心我，只要少睡几觉，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尼福尔海姆探望我。”绿婆婆语带幽怨。 　　乔安回想了一下，老白和灰老爷的确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相比之下，绿婆婆这个小妹似乎没那么大的睡瘾，或许因为她是三株古树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显得更有活力。 　　“其实老白和灰老爷真的很想念您，只不过他们行动缓慢，不便长途跋涉，况且极地太冷，他们也住不惯。” 　　乔安想了想，接着说：“老白和灰老爷，不止一次对我说，他们想不通你为何要选择在冰天雪地的极地扎根，这里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植物生长。” 　　绿婆婆叹了口气，转身环顾苍翠的树林，生气蓬勃的小镇，还有镇外蜿蜒的清溪和连绵的麦田，出神许久才开口回答。 　　“孩子，看看这座小镇，你就会明白，正因为这里不适合植物生长，所以我才舍不得离开，否则住在我树荫下的人们和动植物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乔安没有做声，内心中对这位“生命古树”油然兴起深深的敬意。 　　“我的两位老哥，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绿婆婆问。 　　乔安思索了一下，答道：“临来北极之前，我去石柱镇探望过灰老爷，他让我提醒您做好应对劫难的准备，还说瓦雷斯世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轮回，先知西比尔预言中的那场浩劫已经为时不晚，万物众生都将面临三个寒冬的考验，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 　　“此外，灰老爷还让我把‘伊尔明苏尔之枝’交给您，一来作为自证身份的信物，二来请您强化这根枝条，赋予其更强大的力量。” 　　“灰老爷还说，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这根融合了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力量的枝条……能够对我，以及这个世界，有所帮助。” 　　绿婆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望向乔安，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 　　“我二哥说了很多话，我大哥却连一句话也没说，这倒符合他们俩的风格。” 　　“二哥让你带给我的话，我基本听懂了，但是大哥在沉默中保守的秘密，我至今还没有参透。” 　　“年轻人，我猜你与我大哥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是这样的吧？” 　　乔安心头一凛，立刻想到绿婆婆很可能在暗示自己饮用过“智慧泉水”，还获得了“卢恩古文”的传承。 　　老白和半神密米尔，都曾再三叮嘱自己，万万不可向外人透露“智慧泉水”和“卢恩文字”的秘密，现在的问题是……绿婆婆，算是“外人”吗？ 　　乔安对此并不确定，便只能保持缄默。 第2197章 冥河古龙 　　绿婆婆深深看了少年法师一眼，柔声道：“你不用解释，有些事，放在心里更好。” 　　乔安闻言如释重负。 　　“小法师，树枝先放在我这里，我需要花上三天时间，为它注入神话力量，过后你再来取走树枝。” 　　绿婆婆出神望着手中那根嫩绿的枝条，沉思许久过后才再次开口。 　　“除了这根树枝，我还有样东西想给你，但是想得到那件珍宝，必须通过一场严酷的试炼，现在我还无法确定，你是否有能力通过试炼。” 　　“您指的是什么试炼？” 　　乔安好奇地打听，同时也联想到当初在“智慧泉”畔接受的考验，自己挖掉一颗眼睛，在树枝上倒挂了九天九夜。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一次苦，遭过的最惨烈的一场罪，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绿婆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指着脚下，自顾自的说：“在我脚下，根须延伸最深的地方，‘太初之泉’的底部，存在一口神秘的清泉，邪恶的冥河毒龙一族，尼德霍格的子孙们，做梦都想突破我的根须封锁，占有那口泉。” 　　“深藏在树底的泉水……”乔安喃喃自语，强烈的既视感，使他立刻想到“智慧之泉”。 　　绿婆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岔，保持倾听。 　　“孩子，我们来做个约定，如果你能靠自己的力量，猎杀一头年龄层达到古代级别的神话冥河毒龙，或者退一步说，在围猎冥河古龙的战斗中，起到不可或缺的关键作用，我就给你一次接受试炼的机会，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我愿意！”乔安郑重做出承诺。 　　冥河古龙，太古神话毒龙“尼德霍格”的子嗣，身为真龙还拥有神话血统，实力恐怕不逊于寒林蛇龙。 　　单挑一头这样的怪物，乔安多少有点儿压力。不过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他至少有八成把握，屠掉冥河古龙！ 　　“不错，你很有勇气。”绿婆婆微笑着点了下头，“孩子，希望你也具有不逊于勇气的实力，我期待你的表现。” 　　谈话到此为止，乔安告辞绿婆婆，离开梣树林。 　　…… 　　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赫琳女士一行还在林子外面等候，看到乔安出来，盖娜连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地打听绿婆婆私下里跟他说了什么。 　　乔安知道有些细节不能吐露，就含糊着搪塞过去。 　　只说自己与绿婆婆的两位兄长相识，因为这层关系，绿婆婆同意帮他强化“伊尔明苏尔之枝”，此外还提出一个考验，要求他斩杀一条神话冥河古龙。 　　…… 　　“什么？斩杀冥河古龙，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赫琳女士断然摇头，“绿婆婆简直是在开玩笑，这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妈妈！话可别说的太满，我觉得绿婆婆不是随便说说的，说不定乔安还真能办得到！”盖娜公开跟母亲唱反调。 　　赫琳女士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六条冥河古龙，格因、摩因、格拉巴克、奥弗尼尔、格拉弗沃鲁德和斯瓦弗尼尔，全都拥有接近传奇级别的力量，而且还都是6阶神话生物，难道你不清楚他们有多可怕？” 　　“就算乔安再怎么天才，毕竟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对抗神话古龙！” 　　“可是你和老爸都曾说过，之前占据西古尔德墓地的那条寒林蛇龙，实力不在任何一条冥河古龙之下，没错吧？”盖娜问母亲。 　　赫琳女士犹豫着点了下头：“我是说过这话，不过那又怎样？” 　　“寒林蛇龙已经死了，名义上是被我和希尔德、莎伦、克拉克、大角还有乔安联手击毙，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乔安在那场屠龙之战当中发挥的作用无可取代。” 　　“至于我们其它人……坦率的讲，其实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我甚至怀疑，就算我们不参与，只靠乔安一个人，只要多给他些时间侦查寒林蛇龙，搜集情报，谋划作战方案，最终也能圆满地实现屠龙伟业。” 　　冬女巫眼神坚定，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心。 　　克拉克连连点头：“我同意盖娜的看法！赫琳阿姨，我可是跟乔安老弟一起从南方出生入死过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您说冥河古龙很危险，能比‘雪魔’温迪戈更危险吗？古龙有6阶神话之力，雪魔也有6阶神话力量，而且是不死之身，结果还不是被乔安老弟干净利落的干掉了！” 　　“冥河古龙的确很厉害，这我绝对不否认！六年前，我曾在北极海滨遭遇那头名叫格因的古龙，还跟他打了一架，要不是盖娜和希尔德凑巧路过，从毒龙嘴边救了我，我这条小命就交代掉了。” 　　“但是话说回来，乔安老弟可比我强太多了，毒龙再凶，还能比迷踪峡谷的阿曼达婆婆更凶悍？结果那位巫妖婆婆，不也被乔安老弟打得抱头求饶！” 　　霜巨人的口才，甚至还要比他的拳术更出色。听他这一通天花乱坠地狂吹，乔安都禁不住脸红害臊。 　　赫琳女士也是深受震撼，扭头望向女儿和希尔德，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大块头说得都是真话！”希尔德正色担保。 　　盖娜也连连点头。 　　其实她本人也曾怀疑过，克拉克对乔安过往那些辉煌战绩的描述，多少带有夸张的成分。 　　不过自从紫衫林中屠龙一战过后，她就彻底打消了对乔安的怀疑。 　　…… 　　·“生命之树”与“毒龙”的典故（出自北欧神话） 　　在“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之下，有一条可怕的毒龙，名为“尼德霍格（Nidhogg）”。 　　这毒龙不停地啃噬“生命之树”的根，还有六条大蛇，格因（Goin）摩因（Moin）、格拉巴克（Grabak）、奥弗尼尔（Ofnir）、格拉弗沃鲁德（Grafvollud）和斯瓦弗尼尔（Svafnir），来帮助毒龙做这破坏树根的工作。 　　毒龙和大蛇，都想杀死“生命之树”。 　　据说“生命之树”一死，诸神的末日也就到了。 第2198章 冥河古龙（Ⅱ） 　　看到女儿、希尔德和克拉克都对乔安这么有信心，赫琳女士就算心中仍有疑虑，也不好再劝阻。 　　乔安觉察到她的神色变化，适时向赫琳女士打听关于冥河古龙的情报。 　　其实不单乔安有这样的习惯，法师这个职业的最大特点就是必须提前准备法术，应该准备哪些法术取决于对未来的预期，说白了就是取决于情报。 　　法师施法，不像术士那么灵活，随机应变。 　　无论学过多少种法术，没有提前准备就是不能用，而可以准备的法术，又只占平生所学的一小部分，所以法师天然就不适合打“遭遇战”，必须将“谋而后动”视为高于一切的行动原则。 　　当然，乔安还兼有“神话大法师”职业，可以用“神话之力”直接发动未曾提前准备的法术，这一点更像术士。 　　尽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乔安仍然坚持“谋而后动”的基本原则。无论如何，从概率上来讲，事先掌握的情报越详实，准备的越充分，胜算也就越大，这一点对任何职业都同样适用。 　　“冥河毒龙，也被称为黑暗龙，身躯蜿蜒如同巨蟒，色泽暗红的鳞片表面附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 　　“刀剑砍在毒龙身上，很容易被粘液滑开，更不必说粘液下面还有一层坚硬的麟甲，很难对其造成伤害。” 　　赫琳女士驻守霜林镇多年，频繁与毒龙搏斗，根据自己的实战经验，提醒乔安应该注意哪些事项。 　　“毒龙宽大的蹼掌很适合划水，在陆战当中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毒龙如同其它大多数真龙，也生有一对翅膀，但是它们的翅膀相比庞大的身躯而言太小，无法支持毒龙腾空飞行，只能在水中发挥出类似鱼鳍的功能。” 　　“根据毒龙的身体构造就不难发现，这种怪物的水战能力明显比陆战更强，要尽量避免被它们拖进水中。” 　　“由于翅膀严重退化，毒龙必需借助魔法才能临时获得飞行能力，空战能力普遍比它们的陆战能力更强。” 　　“如同其他种族的真龙，毒龙自带术士职业，随着年龄层次的增长，施法等级也会提升。” 　　“毒龙至少要发育到‘壮年’阶段，才能获得3环法术位，进而有可能觉醒‘飞行术’；反之，壮年以下的毒龙，几乎不可能拥有飞行能力。” 　　“事实上，即便是拥有11级术士职业的六大神话古龙，也不见得都觉醒了飞行魔法，除非迫不得已，它们绝不会离地飞行，似乎对天空怀有某种莫名的恐惧感。” 　　“毒龙的爪子和翅膀都不适合作为武器，在战斗中除了以毒牙啮咬敌人，还经常使用构造奇特的尾巴作为辅助武器。” 　　“毒龙的尾巴长而分叉，看起来就像两条边缘非常锋利的软鞭，如同手指一样灵活，可以根据需要切削、抽打或者纠缠猎物。” 　　乔安用心记下赫琳女士的讲述，接着向她请教：“冥河古龙还擅长哪些魔法，超自然能力，或者神话能力？” 　　“说到龙族，最广为人知的超自然能力当然是‘龙威’。” 　　“六大神话古龙的龙威，相当于半径300尺的‘恐惧灵气’，除非你是圣武士，否则对付毒龙之前最好提前加持抵抗恐惧的法术，比如‘英雄气概’。” 　　“冥河古龙常用的法术，比如1环‘腐水术’和‘护盾术’，2环‘黑暗术’和‘云雾术’，3环‘驱散术’和‘臭云术’，4环‘操控水体’和‘魅惑怪物’，至于5环法术，除了‘怪物定身术’，偶尔也会施放‘心灵迷雾’，削弱对手的感知属性和精神抗性。” 　　“此外，冥河古龙还很擅长召唤水怪充当仆从，比如具有炼狱血统的巨型乌贼，不光能在海中作乱，还能暂时脱离水域，追随毒龙登上陆地搞破坏。” 　　乔安用心记下赫琳女士特别提到的这些法术，发现大多归属于“咒法学派”或者“惑控学派”，倒也不难破解。 　　赫琳女士接着说：“冥河古龙的施法能力平平无奇，却拥有超高的法术抗力，施法攻击它们之前，最好提前加持‘精确施法’之类专门破解法抗的魔法，否则很大概率被抵抗。” 　　“此外，毒龙一族天生免疫‘睡眠’、‘麻痹’、‘疾病’、‘酸蚀’、‘寒冷’以及‘负能量’效果，后两种对我们冥河女巫而言尤其头疼。”赫琳女士面露苦笑，“毕竟我们这门职业的攻击性法术，就是以寒系和死灵系为主，恰好被毒龙克制。” 　　“好在我们还有‘透骨深寒’！”盖娜乐观的补充道，“正是为了对抗毒龙一族，我们冥河教会的前辈们才不惜花费大量心血，创造出这个可以剥夺寒系免疫力的法术！” 　　赫琳女士笑着点了下头，继续对乔安说：“冥河古龙的物理抗性也不比魔法抗性逊色，可以减免6个能级的武器伤害，只有‘善良’或者‘神圣’属性的魔法武器才能无视它们的魔力护甲，造成切实的杀伤，不过这一点对你来说无关紧要——法师总不至于沦落到拿刀剑去对抗恶龙。” 　　“那可不一定。”克拉克忍不住要杠一下，“我就亲眼看到过一头壮年白龙，被乔安老弟用拳头揍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听起来特不靠谱，惹来盖娜和希尔德一通白眼。 　　乔安当然明白，其实克拉克说的是他当初冒充变异雪怪“乌鸦哥”，跑到冬堡大闹婚宴，赤手空拳揍了“白王子”维格尼尔一顿，如今想来，自己都觉得怪好笑的。 　　“赫琳阿姨，冥河古龙的龙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乔安言归正题。 　　“你问到了关键，维达博士，毒龙一族最厉害的就是龙息！” 　　赫琳女士收起笑容，神色格外严肃。 　　“类似金属龙族，冥河毒龙天生就拥有两种龙息，一种直接杀伤敌人，另一种则能造成负面状态。” 第2199章 冥河古龙（Ⅲ） 　　“冥河毒龙的第一种龙息，叫做‘冷焰喷吐’，造成的伤害一半属于寒系，一半属于负能量黯蚀效果。” 　　“毒龙还能喷吐一种可怕的精神毒气，可以削减接触者的智力属性，具体造成的智力损害，与毒龙的年龄层成正比。” 　　“拿六大古龙来说，它们喷吐的‘冷焰龙息’，平均伤害高达26能级，冻寒属性和黯蚀属性各占一半；至于它们喷吐的‘降智龙息’，能够使中毒者降低10点智力，普通人中了这招，智力归零，立刻变成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法师和女巫都是智力施法者，智力下降就意味着施法能力全面衰退，尤其要当心‘降智龙息’。” 　　说到这里，赫琳女士眉头紧蹙。 　　“降智龙息属于一种超自然毒素，寻常防护毒素的药物和法术，无法完全预防这种毒素，最好不要被喷到，否则就只能请绿婆婆施展‘高等复原术’治疗智力损伤。” 　　乔安轻轻点头。心下盘算，自己服用“蛇龙女卵”过后，获得了抵抗自然毒素的特殊体质，从赫林女士的警告来看，这还不足以免疫“降智龙息”。 　　但是，乔安还有“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可以抵抗世间绝大多数超自然毒素。 　　“神话英雄宴”或者“神锅”艾瑞尼尔创造的食物，也都具有预防超自然毒素的效果。 　　这些手段综合起来，应该可以起到完美抵御“降智龙息”的作用。 　　“维达博士，我刚才说过，冥河古龙拥有6阶神话力量，这些‘神话之力’除了可以替代法术位，还赋予六大古龙一种特殊的神话技艺，叫做‘神话吐息’。” 　　“神话吐息？”乔安来了兴致，连忙向赫琳女士打听，“这种神话能力，是不是专门用来增强龙息的？” 　　“没错，根据我们的长期观察，发现‘神话吐息’主要有两种功能。” 　　“首先，这种神话技艺可以使冥河古龙根据战场环境调整龙息的攻击范围。” 　　“比如通常情况下，冥河古龙的两种龙息都是呈60尺锥状扩散，但是配合‘神话喷吐’，就能将龙息收束成120尺线型喷射，或者20尺半径球形爆发，类似的塑形功能，还有无数种变化，令人防不胜防！” 　　“其次，被‘神话喷吐’增强过的龙息，无论‘冷焰龙息’还是‘降智龙息’，喷吐过后都不会立刻消散，还会在原地滞留一段时间，如同一团翻涌的蒸汽，如果有人碰触到滞留的龙息，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神话龙息的滞留时间，与毒龙们的神话阶位成正比，就六大古龙而言，都是6阶神话生物，所以它们喷吐出来的龙息，最多可以滞留6轮，也就是36秒，这会给战场平添很多障碍，尤其不利于骑士们施行冲锋战术。” 　　希尔德连连点头，对赫琳女士指出的这一点深有感触。 　　神话毒龙喷吐的龙息，就像一滩滩的黏痰糊在地上，不光恶心，还在自己周围营造出一圈陷阱，使骑士们找不到一条可供发起冲锋的安全路径。 　　过往这些年来，“冰河骑士团”在与毒龙一族的斗争中，可没少吃这种亏。 　　“神话喷吐”的“滞留”特效，令乔安感到似曾相识。 　　前不久在虿虫镇附近紫衫林中宰掉的那头寒林蛇龙，喷出的“电汽龙息”，也可以在半空中滞留一段时间，并且对碰触者造成电击伤害，相当于自带半个“神话喷吐”，只不过没有后者的“塑形”功能。 　　“我对冥河古龙的了解就只有这些，维达博士，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帮你解答。”赫琳女士温和地说。 　　乔安思索了一下，问道：“赫琳阿姨，听了您刚才的描述，参照冥河毒龙的栖息环境，我觉得这种恶龙很可能归属于‘水栖亚种’生物，从一般规律来讲，具有‘脱水’特效的攻击方式，应该能够对冥河毒龙造成翻倍杀伤。” 　　“维达博士，毒龙的确如你所说属于水栖亚种生物，也的确厌恶干燥环境，具有畏惧脱水攻击的弱点，问题是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手段针对这一弱点。” 　　赫琳女士摊手苦笑。 　　“乔安，在我们冥河女巫的法术列表当中，只有一个法术具有脱水特性，就是4环‘枯萎术’，理论上可以克制毒龙，但是毒龙常年生活在北极海中，与‘冷焰’共生，具有免疫负能量伤害的特性，而‘枯萎术’偏偏又是一个调用负能量的死灵系法术，这就很尴尬了。” 　　盖娜替母亲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乔安同意盖娜的分析，调用负能量的“枯萎术”，的确无法杀伤冥河毒龙。 　　那么除了“枯萎术”，还有没有其它法术，既具有脱水特性，又不需要调用负能量，不属于死灵学派？ 　　冥河女巫的法术列表当中，找不到符合上述条件的魔法，但是乔安身为法师，能够学习的法术远比冥河女巫多得多，其中还真就有一个符合条件的魔法。 　　没错，就是当初乔安从“海鬼婆集会”当中发现的6环变化系魔法——“萃取水元素”！ 　　这个6环法术的常规威能是20能级，对水栖亚种生物翻倍，正适合用来对付冥河毒龙。 　　当然，以神话古龙的生命力，想靠一两发“萃取水元素”将之轻松击杀是不现实的，乔安需要准备更多更全面的屠龙预案，尤其要提防恶龙受创过后疯狂反扑。 　　按照乔安的打算，先花几天时间考察毒龙一族栖息的海域，从绿婆婆手中拿回强化完毕的“伊尔明苏尔之枝”过后，再设法找一条落单的冥河古龙宰掉也不迟。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他来到霜林镇的第二天清晨，早饭才吃了一半，镇子北边的哨塔就敲响警钟，催促镇上全体武装人员——包括冥河女巫与冰河骑士——尽快前往梣树林附近的海滩集合，抵御冥河毒龙，保卫“生命古树”！ 第2200章 保卫霜林镇 　　无数个世纪以来，尼福尔海姆的冥河女巫与冰河骑士们始终肩负着一项神圣的使命——抵御冥河毒龙一族，阻止它们啃食“生命古树”！ 　　毒龙一族的始祖，太古冥河毒龙“尼德霍格”，早已被“冥界女神”赫尔施加诅咒，不得浮出北极海面，他的子嗣却不受限制，照旧可以出水作乱。 　　尼德霍格那些较为年轻的后嗣倒也不难对付，只有六条继承龙王直系血统的6阶神话冥河古龙，格因、摩因、格拉巴克、奥弗尼尔、格拉弗沃鲁德和斯瓦弗尼尔，最为凶猛难缠，对“生命古树”乃至整个霜林镇构成的威胁也最严重。 　　在霜林镇，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受到毒龙骚扰，驻守在这里的女巫和骑士们早已习以为常。 　　幸而毒龙们也不是一条心，根据亲缘关系划分成几大宗族，各大宗族之间勾心斗角，内斗不断，就算龙王尼德霍格亲自下令，也无法让自己的子嗣们真正做到团结一心，明里暗里还是会互相扯后腿。 　　正是得益于毒龙一族的内斗，霜林镇才能幸存至今。 　　坐镇一方的冥河古龙极少浮出水面，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毒龙跑到镇上来捣乱，数量通常不会达到两位数，相比镇上强大的驻防部队，就是来作死的逗逼…… 　　然而今天不知撞了什么邪，平常互相仇视的四大古龙，格因、摩因、格拉巴克与奥弗尼尔，竟然一齐现身于镇子北部的海湾！ 　　此外，还有不下十条从青年到壮年不等的冥河毒龙，以及大群受控于毒龙一族的“炼狱巨乌贼”，尾随在四大古龙身后，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海岸！ 　　这下问题可严重了！ 　　乔安和克拉克赶紧丢下刀叉，跑出餐厅，带上大角，跟随人流匆匆前往集合地点。 　　穿过树林，来到海滩，乔安发现盖娜一家、希尔德和莎伦已经到场，集结在他们周围的是驻守霜林镇的10名年轻女巫——都是赫琳女士的学生，还有150名全副武装的“冰河骑士”。 　　此外，伊尔明苏尔古树“绿婆婆”还将两株高达30尺的粗壮橡树活化为树人，又施法创造出20株体型较为纤细的“活化梣术”，以及多不胜数的“活化蔓藤”，在树林北侧濒临海滩的地带，组成一条绿色防线。 　　冥河女巫、冰河骑士、活化植物，再加上包括乔安、克拉克和大角在内的少数来自外地的探险家，以及镇民自发成立的民兵预备队，还配备了弩炮和投石车各二十门，共同组成霜林镇的防御力量。 　　从攻防双方的兵力对比来看，就算海湾那边有四条神话古龙带队来袭，也还是防守一方的赢面更大。 　　但是，赫琳女士和海吉拉特团长最在意的不是这场战争的胜负，而是己方将要为抵御毒龙入侵付出多大牺牲，如果伤亡数字太大，己方元气大伤，女巫和骑士这样的精锐力量又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补充到位的，即便霜林镇逃过今天，迟早也是难逃覆灭之灾。 　　乔安和克拉克刚一赶到，就被盖娜喊了过去，参加紧急作战会议。 　　为了尽可能降低损失，海吉拉特团长没有放任麾下年轻骑士们主动出击的呼声，勒令全体参战人员向南撤出两里，联合“活化植物”组成防线。 　　骑士团划分为5个分队，每个分队由30名骑士外加两位女巫组成，以分队为单位，各自戍守一段防线。 　　而在“活化植物”、骑士和女巫们的后方，则是由民兵们建立起的炮兵阵地，40门弩炮与投石车，沿着与海滩平行的方向一字展开，平均每个防区配属八门重武器。 　　海吉拉特团长要求各分队长严格执行“防御反击”的战术原则，先以弩箭、投枪、弩炮和投石车打击入侵者，杀伤那些较为年轻的毒龙以及上岸后行动迟缓的水怪， 　　等到怪物们穿过远程火力覆盖的海滩，迫近到防线近前，先由“活化植物”们上前御敌，女巫则施法支援。 　　赫琳女士建议她的学生们，尽量施展各级“怪物召唤术”，多召唤一些皮糙肉厚的“炮灰”上去跟怪物以命换命。 　　与此同时，骑士们加持防护和增益法术，等待时机。 　　当怪物们被“活化植物”拖住，各个骑士分队再发起集团冲锋，务求一波反击便冲散怪物大军的阵型，而后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这种战术最大的好处是充分利用战场空间，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就最大限度削弱敌方有生力量，而且最先顶上去的是法术创造出来的“活化植物”和召唤生物，时限一到就会自动消失，正确的用法就是把他们送上前线当炮灰，从而降低女巫和骑士们的伤亡。 　　自从霜林镇创建以来，这套战术已经应用过无数次，在实战中不断完善，除了极少数外来者，其它训练有素的参战人员都已经非常熟悉这套战术，也很清楚自己在战场上扮演的角色。 　　从以往抵御敌袭的经验来看，这套战术也的确是行之有效，然而今天不同以往，四大神话古龙一齐现身，为这场战争带来了变数。 　　海吉拉特团长和赫琳女士都很清楚，排兵布阵再怎么精妙，也只能压制那些较为年轻的毒龙以及智力低下的水怪仆从，却挡不住拥有准传奇实力的冥河古龙。 　　在这种情况下，己方必须选派一批同等级别的强者，主动出击，拖住四大冥河古龙，绝不能让他们闯进己方阵地大开杀戒，致使防线崩溃。 　　作战会议上，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讨论，最后众人达成共识。 　　海吉拉特团长和他的两名副手，14级“冰河骑士”格温爵士和15级“冰河骑士”康沃尔爵士，联手对抗冥河古龙“冰川领主”摩因。 　　克拉克、大角、希尔德和莎伦，联手挡下诡计多端的“狡诈王子”格拉巴克。 　　绿婆婆也将以“树精形态”出战，配合四名“橡树守卫”对抗“毒牙暴君”格因。 　　最后，赫琳和盖娜母女俩，再加上乔安，三人联手对付四大神话古龙当中最为残虐好斗的“嗜血公爵”奥弗尼尔。 第2201章 冬之三女巫 　　此时四大神话古龙已经率领一众子嗣以及大群水怪仆从登上沙滩，离霜林镇一方的防御阵地只有两里之遥，仅凭肉眼就能看见怪物们杀气腾腾的面目，为首的四条恶龙更是庞大狰狞，令人不敢直视，战斗正式打响之前，守军就已经感受到极大的心理压力。 　　随着怪物们自北向南不断迫近，防御阵地上的弩炮和投石车也相继开火。 　　巨石砸在海滩上，轰鸣炸裂，飞溅的碎石将附近水怪削得血肉横飞，毒龙则大多凭借附着黏液的麟甲和天生的物理减伤特性，免于被碎石所伤。 　　当毒龙一族冲到弓弩的射程内，冰河骑士们集体开启“勇气光环”，对抗恶龙散发出的凶猛气势，不光骑士们自身免疫恐惧，周围的战友也能在对抗龙威的意志较量当中获得显著增益。 　　…… 　　乔安正打算施法侦查一下四大神话古龙，身后忽然传来赫琳女士的呼唤。 　　“维达博士，盖娜告诉我，你可以变成女巫参加我们的集会，这是真的吗？” 　　乔安点了下头。 　　赫琳女士露出笑容，思索着说：“我们三人组成集会，加上我的魔宠巫鸦，还有盖娜的福金和雾妮，相当于六人集会，每个参与者都能施展1～8环集会法术，当然，巫鸦们凑数就好，不需要它们来施法。” 　　“妈妈！‘嗜血大公’奥弗尼尔可不是好惹的，咱们最好别主动靠近那条疯狂的恶龙，不如三人都利用集会法术创造投影分身，由空中接近奥弗尼尔，施法对付它，反正它也不会飞，只有白白挨打得份儿！”盖娜兴奋地提议。 　　“这个主意不错！”乔安也喜欢“白嫖”，“不过，奥弗尼尔真的不会飞？” 　　“就我们跟这条恶龙过往打交道的经历而言，它的确没有飞起来过，不过那毕竟是一条拥有11个术士等级的神话古龙，如果等一下突然使出‘飞行术’，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赫琳女士慎重地说。 　　“会飞就会飞，顶多被它破坏掉一两个投影分身，反正咱们的本体也不会少块肉。”盖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还是小心点为好。”赫琳女士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枚玻璃珠，对女儿和乔安说：“咱们先创建集会，各自施展‘投影术’，然后我来建立‘避难小屋’，咱们三人的本体躲在小屋里，力场护罩可以隔绝包括龙息在内的外来攻击，专注操纵投影分身对付奥弗尼尔，尽快将它击杀或者赶走，腾出手来帮忙对付其它神话古龙。”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才知道“避难小屋”和“弹力法球”这类力场结界，在保护施法者的同时还不会妨碍施法者操控自己的投影分身，正适合用来搭配7环“投影术”！ 　　乔安将这个攻防一体的新战术默默记在心里，同时注射一支用盖娜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变成“冬女巫”形态，加入赫琳阿姨创建的“冬鬼婆集会”。 　　“咦？乔安怎么变成盖娜的样子了，两个小丫头一模一样，哪个才是我的女儿啊？” 　　赫琳女士望着并肩站在自己面前，宛如一双孪生子的美少女，唇角含笑，目光温柔。 　　“妈妈你少装！我和她衣服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真的认不出来？！” 　　盖娜顿足娇嗔，忽然又扑向乔安，张牙舞爪的揉她的脸。 　　“好哇！你这小妖精！变成我的样子就不许再变回去了，往后你就是我妹！” 　　“好了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别闹了，赶紧办正事。”赫琳女士训斥女儿过后，忽然扭头冲乔安诡秘一笑，“其实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多一个更乖更可爱的女儿。” 　　乔安脸颊发烫，扭头避开这对没个正形的母女俩，由“集会魔力池”中抽取一个7环法术位，在战场上空创造出一具若隐若现的投影分身。 　　赫琳女士和盖娜也收起笑容，各自施展“投影术”，而后由赫琳女士施法创造出一座“避难小屋”，将三人笼罩起来，确保本体的安全。 　　乔安操控投影分身，由空中飘向号称“嗜血公爵”的神话古龙奥弗尼尔。 　　飞出不远，就收到“神之泪”发来的提示。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4！ 　　…… 　　这则提示验证了赫琳女士提供的情报，此次参与入侵霜林镇的四大古龙与乔安一样，都拥有6阶神话力量。 　　暂且不管距离太远的其它三条神话古龙，乔安专注观察“嗜血公爵”奥弗尼尔。 　　这恶龙体长足有60尺，如同一条赤色巨蟒，扬起分叉的尾巴，在海滩上蜿蜒游动，所过之处尘沙飞扬，形成环绕周身的天然障幕。 　　空中不断落下的巨石和炮弩，大多离奥弗尼尔甚远，或者有那么一两枚当头落下，这恶龙照旧不慌不忙，锋利如同剃刀的尾巴朝天一甩，便把落石切碎，炮弩斩断，纷飞散落下来。 　　乔安的投影与奥弗尼尔相距约有百尺，就在这个位置保持低空悬浮，远程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恶龙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古代冥河毒龙（巨型龙类，真龙亚种，神话亚种，水栖亚种，邪恶亚种，混乱亚种） 　　生命等级：30级 　　属性：力量38，敏捷10，体质28，智力17，感知25，魅力27 　　特殊能力：水陆两栖，免疫睡眠麻痹负能量酸蚀寒冷疾病；减伤6能级魔法与善良，法术抗力；弱点（干燥脱水）；6阶神话之力；其它（未探明） 　　…… 　　奥弗尼尔变态的抗性和免疫力，与赫琳女士的描述如出一辙，身体属性也与其年龄层相符，在真龙族群当中算是中等水平。 　　与寒林蛇龙相比，奥弗尼尔只有智力属性明显胜出，感知和魅力差不多，三项肉体属性则要逊色得多。 　　此外，乔安还发现奥弗尼尔的确是“水系亚种”生物，也的确有畏惧“脱水”攻击的弱点，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第2202章 狡诈王子 　　乔安处于“避难小屋”中的本体吟咏咒文，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先为自己加持上4环法术“解析抗力”，确保接下来一段时间释放的魔法都能击穿奥弗尼尔的法抗，而后将观察视角切换回投影身上，凌空遥指奥弗尼尔。 　　“Celume！” 　　咏出一句象征“流水”的咒语，乔安以投影分身作为法术的发起点，施展6环“萃取水元素”。 　　地面魔网剧烈震荡，魔力幻化成无形的丝线将毒龙奥弗尼尔缠绕起来，疯狂榨取他体内的水份，瞬间造成高达40能级的干燥伤害！ 　　奥弗尼尔的关注点一直放在对面防御阵地上，冷不防遭到来自空中的袭击，浑身甲片噼啪爆裂，如同花洒狂喷鲜血，身下海滩形成一摊血泊。 　　突然受到如此沉重的创伤，神话古龙也承受不住，瘫倒在血泊中，发出交织痛苦与愤恨的嘶吼。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难熬的是体液流失太多，体表附着的黏液也被高速喷溅的血流冲掉，身体完全暴露在干燥的沙滩上，奥弗尼尔感到呼吸艰难，浑身刺痛而又干涩。 　　作为超自然两栖动物，奥弗尼尔觉得世上不可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体验了！ 　　然而事实很快就会证明，这头冥河古龙还是太年轻。 　　趁着奥弗尼尔重伤瘫痪，赫琳女士果断抽取一个7环“集会法术位”，经由投影分身释放“力场监牢”，将这恶龙囚禁在栅格细密的牢笼当中。 　　乔安见此情景，挑了挑眉毛。 　　他曾见盖娜用这一招对付寒林蛇龙，看来她的施法风格受其母影响很大。 　　“Nwalme！” 　　“冬女巫”也没闲着，适时施展“透骨深寒”，完全剥除奥弗尼尔的寒系免疫力，紧接着抽取一个8环集会法术位，打出“冬鬼婆集会”特有的8环法术“极冰射线”。 　　“Ringa！” 　　盖娜悬空而立的投影分身，抬手射出一道划破长空的冰蓝光束，裹着森森寒流透过囚笼栅格，轰在奥弗尼尔身上，将“嗜血公爵”冻结在血泊当中。 　　“ure！” 　　乔安抓住时机，及时补上一发从“风暴鬼”身上学来的6环法术，平地创造出一道烈焰龙卷，环绕力场监牢盘旋燃烧，风助火势，烈焰升腾。 　　构成牢笼的力场栅栏无法被烧毁，被困在牢笼当中的奥弗尼尔可没有火系抗性，持续遭受“火龙卷”灼烧，转眼间就被烤得浑身焦黑，口中不断发出垂死哀嚎，呼唤他的族人快来救命。 　　奥弗尼尔的悲鸣传遍战场，引发的反应则各不相同。 　　“嗜血公爵”的嫡系后嗣，那些年龄层较低的冥河毒龙，已经被大群“活化植物”、召唤生物以及冰河骑士们包围起来，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去营救奥弗尼尔。 　　至于其他三头神话古龙，“冰川领主”摩因和“毒牙暴君”格因都与奥弗尼尔积怨甚深，合作攻打霜林镇可以，但是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奥弗尼尔？门儿都没有！ 　　“狡诈王子”格拉巴克与奥弗尼尔的关系也很冷淡，但他至少还有那么点儿大局观，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听见奥弗尼尔悲鸣求救，格拉巴克稍作犹豫过后就做出决断，虚晃一招逼退克拉克和希尔德，以最快的速度加持3环“飞行术”，背后张开一双闪亮的大气羽翼，迅速腾空而起！ 　　“老弟当心！恶龙飞起来了！” 　　克拉克可不会飞，追不上脱离战场的格拉巴克，只得仰头冲乔安的投影分身大声示警。 　　此时乔安、盖娜和赫琳女士也已经注意到飞上半空的那条神话古龙，本能的以为这恶龙是冲着自己的投影分身来的，连忙分散开来，免得三条投影都被一口龙息喷掉，同时抓紧时间施法，准备迎击格拉巴克。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格拉巴克无愧为“狡诈王子”，似乎早已看穿空中那三位女巫只是虚假的替身，竟然绕过投影所在的区域，直奔乔安三人藏身的“避难小屋”俯冲过来。 　　高速飞行的同时，格拉巴克还兼顾施法，待到与“避难小屋”的直线距离拉近到两百尺内，立刻挥动蹼掌，轰出一片碧绿光幕。 　　构成“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触及绿色光幕，当即噼噼啪啪碎裂开来。 　　盖娜见此情景，不由变了脸色。 　　“糟糕！那恶龙会用‘驱散术’！” 　　赫琳女士同样脸色沉重，果断站起身来，将女儿挡在背后，仰头凝视空中那条恶龙。 　　“狡诈王子”极速下降，同时深深吸气，待到与地面三位女巫的距离拉近至60尺内，突然张开大嘴，由喉咙深处喷出一团墨绿色毒烟！ 　　降智龙息？！ 　　几乎就在下一秒，乔安与赫琳女士不约而同抬手瞬发2环“造风术”，两道烈风融为一体，呼啸着向天扫荡，将格拉巴克喷出的毒烟吹得倒卷回去。 　　盖娜的反应也不慢，高举青冰法杖，锁定恶龙轰出一发“连锁闪电”。 　　空中雷鸣电闪，随即传来恶龙懊恼的咆哮。 　　“狡诈王子”身上浮现一大片电击造成的伤痕，冒出丝丝焦烟，强忍剧痛凌空盘旋，再次深深吸气，准备喷吐龙息。 　　“恶龙知道‘降智龙息’无效，接下来很可能要喷吐‘冷焰龙息’。”赫琳女士沉着分析，“这种龙息可无法施法吹散，就算咱们冥河女巫拥有冷焰抗性，也顶不住杀伤力高达26能级的神话龙息，更不必说这种龙息还具有滞留特性，趁现在赶紧离开此地！” 　　盖娜完全赞同母亲的判断，连忙施展4环“任意门”，拉着母亲和乔安就要传送到远离恶龙的安全地带，不料却被乔安甩开手腕。 　　“盖娜，你和赫琳阿姨先走，我留在这里，干掉格拉巴克过后再去找你们。” 　　“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盖娜简直怀疑乔安疯了，然而“任意门”已经启动，容不得她多说，便被传送光辉带走。 第2203章 双杀 　　乔安当然没发疯，事实上，此刻他非常清醒。 　　抬头望向张口喷吐幽蓝冷焰的毒龙，眼神冷漠如霜。 　　格拉巴克喷吐的“冷焰龙息”，如同一条幽蓝瀑布从天而降，瞬间将他淹没。 　　乔安迎头遭受冷焰冲击，却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脖子上佩戴的“精魂项圈”，吸收了龙息中的半数寒冷魔力。 　　乔安战前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药效之一就是预防负能量侵蚀，龙息的半数黯蚀伤害，对他同样毫无影响。 　　或许唯一令他略感不快的，就只有混杂在龙息当中的那一丝口臭。 　　“蠢龙，你真应该好好刷一下牙了！” 　　乔安从腰带夹层当中抽出一支针管，将龙血调制的“唤醒剂”注入静脉，一丝触电般的酥麻感流遍全身。 　　与此同时，腰带扣闪烁魔法灵光，“龙之变形术”、“正气如虹”、“精金武装”、“兽爪术”、“魔牙术”和“多臂术”相继激活。 　　半空中，“狡诈王子”格拉巴克接连喷吐两种龙息，肺脏基血管超负荷运转，使他感到呼吸艰难，禁不住连声咳嗽。 　　目光透过滞留在地表的“冷焰龙息”，格拉巴克试图搜寻女巫的尸体，却只看到一条正在急剧膨胀变形的身影，不由心头一凛。 　　虽然还搞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格拉巴克至少看得出来，原本在那里的三名女巫只剩一个，而且对方似乎并未受到“冷焰龙息”的伤害！ 　　两种龙息轮番喷吐，效果却令格拉巴克大失所望。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施法能力比高阶女巫差得远，既然龙息无效，那么仅剩的一张“底牌”就只有肉搏了。 　　身为一头强壮的巨龙，格拉巴克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在近战中输给渺小柔弱的人类女巫，这似乎是一则不言自明的真理。 　　至少格拉巴克相信这是真理。 　　于是他就信心满满的扑了下去，咧开布满毒牙的喉咙，一想到牙齿即将咬破女巫柔嫩的肌肤，温热甘甜的鲜血充盈齿间，口水便禁不住疯狂分泌。 　　然而就在下一秒，“狡诈王子”就再也不敢相信“真理”了。 　　这是怎么肥四？！ 　　刚刚还在那里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巫不见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赫然是一头似蟒非蟒、似龙非龙的庞然巨兽！ 　　这怪物足有百尺来长，身躯粗如桥墩，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麟甲，甲片上凸起的倒刺根根长如利剑，正以掠食者面对猎物的眼神冷冷打量着他。 　　刹那间，格拉巴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这怪物是女巫施法召唤出来的？ 　　抑或女巫自行变化出来的形态？ 　　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可她会不会只是虚有其表的样子货，试图耍诈吓我？ 　　“狡诈王子”想得太多，他的对手则直接采取行动，昂首张开血盆大口，自喉咙深处喷出一片电光闪耀的蒸汽！ 　　仿佛极光乍现，夜空被乔安喷吐的“电汽龙息”照得通明。 　　先来一口龙息给格拉巴克洗个头，顺带做个“离子烫”，紧接着，乔安猛扑上去，疯狂撕咬这条体型比自己小一圈的神话冥河古龙！ 　　变身为“寒林蛇龙”形态，算上装备和法术提供的各种增益，乔安的三项肉体属性，力量62，敏捷31，体质40，全面碾压格拉巴克，这场对决好比猛虎面对家猫，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 　　你是条龙，俺也是条龙！ 　　俺比你更粗、更长也更壮，你说咱俩谁怕谁？ 　　乔安一口咬住“狡诈王子”的脖颈，稍加发力獠牙便深深切入毒龙的喉管，牙尖随之传来嗤嗤作响的漏气声。 　　格拉巴克已经无法呼吸，无法发声，靠着肺脏中仅存的一口气拼命挣扎，双刃尾刀疯狂抽打压在自己背上的巨兽。 　　这恶龙的尾巴相当于一件高阶魔法武器，骨刃到也称得上锋利，偶尔能够割破乔安的麟甲。 　　虽说寒林蛇龙拥有再生体质，毒龙尾刀造成的皮肉伤很快就止血自愈，乔安还是觉得有一点点疼，便瞬发2环法术“痛觉钝化”，痛觉神经敏感度削弱为正常水平的110，这下舒服了。 　　格拉巴克挥动尾刀划破寒林蛇龙的鳞片，丝丝鲜血渗透出来，“复仇”特效自动激发。 　　格拉巴克本来就没什么电击抗性，被打上“复仇印记”过后，寒林蛇龙通过獠牙注入他体内的超自然毒素，造成的电击伤害直接翻了一倍，每轮高达10能级——外加削减5点敏捷属性。 　　可怜的“狡诈王子”，总共只有12点敏捷属性，被乔安压制了不到半分钟，敏捷属性便因持续毒发而归零，如同一条冻僵的蛇，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乔安乘机咬断格拉巴克的颈骨，五对利爪——算上“多臂术”额外长出的四对——按住瘫软的猎物，牙齿猛一发力，硬生生将恶龙的脑袋撕扯下来！ 　　“狡诈王子”格拉巴克，就此一命呜呼！ 　　呸！ 　　随口吐掉格拉巴克血淋淋的头颅，乔安迈开五对粗壮有力的龙爪，大步横穿战场，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寻觅下一个猎物。 　　乔安可没有忘记被关在“力场监牢”当中的“嗜血公爵”奥弗尼尔。 　　由于格拉巴克半路杀出来捣乱，乔安无暇维持施法专注，“火龙卷”自动消解，给奥弗尼尔留下一线生机。 　　这恶龙喘息了一阵，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立刻施展3环奥术“汽化形体”，化作一团蒸汽，试图透过细小的栅格逃离力场牢笼。 　　就在这时，乔安折返回来，寒林蛇龙天生自带“真知术”，看到笼罩力场牢笼的那团浑浊蒸汽，一眼就认出是毒龙幻化。 　　“小小毒虫，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眼中浮现一丝冷笑，乔安深深吸气，肺脏如同一台功率强大的水泵，将基血管中储备的电能压缩出来，混合唾液喷了出去，化作一道电光闪耀的锥状龙息。 　　龙息生成的带电蒸汽，与奥弗尼尔幻化的蒸汽搅和成一团，噼啪作响，电火花闪个不停。 第2204章 大杀特杀 　　“嗜血公爵”奥弗尼尔本就已经身负重伤，此刻遭到持续电击，伤上加伤，很快就支撑不住，被迫解除“汽化形体”，变回毒龙形态，试图逃走。 　　“Talta！” 　　赫琳女士也没有忘记奥弗尼尔这只“笼中之鸟”，及时赶了回来，出手就是冥河女巫的最强杀招——9环“雪崩术”！ 　　半空中裂开次元通道，一座冰川倾斜着滑落下来，直坠百尺，砸在奥弗尼尔身上，崩塌的冰雪将他掩埋起来。 　　乔安又喷出一道“电汽龙息”，融化积雪，埋头钻进雪堆，将奄奄一息的奥弗尼尔倒拖出来，一口咬断脖子。 　　紧随“狡诈王子”的后尘，“嗜血大公”也迎来了末日。 　　奥弗尼尔毙命的同一时间，海滩上的另一处战场，克拉克、大角、希尔德和莎伦，还有不久前才赶到的盖娜，协助“绿婆婆”联手击毙了“毒牙暴君”格因——克拉克这也算是为六年前的那笔旧账，报了一箭之仇！ 　　最后一条神话古龙摩因，在海吉拉特团长与冰河骑士们的围攻下身负重伤，惊觉自己那三个兄弟都已经毙命，顿觉大事不妙，拼命冲出众位骑士包围，一路狂奔，逃回冰海当中。 　　冰河骑士们不擅长水战，追到岸边，只得目送恶龙入水，无奈叹气。 　　就在这时，一条比毒龙更庞大狰狞、浑身长刺的墨绿色魔龙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冰海，娴熟的摆动身躯，游得飞快，转眼间就追上摩因，一口咬住它的尾巴！ 　　你会游泳，我也会！ 　　我不光会游泳，还会飞——傻龙，你不会吧？ 　　乔安恶狠狠咬住“冰川领主”的尾巴，运用天生的超自然能力腾空而起，迅速脱离海面，越飞越高。 　　摩因发觉自己被强行拖向高空，吓得失声尖叫，拼命扭动身躯，艰难的回过头来，啮咬寒林蛇龙。 　　随便他咬，乔安才不在乎。 　　之前加持的“痛觉钝化”，可以持续生效一整天，毒龙啮咬造成的疼痛感，钝化90%过后，比蚊子叮一口严重不了多少。 　　更何况他这一身棘刺龙麟自带反伤功能，还有超高的减伤护甲和无限再生体质，毒龙咬他就等于自杀！ 　　飞到千码高空，乔安在海边找到一座高耸的冰山，瞄准冰山顶端的尖峰，松口将毒龙丢了下去，当场摔得粉身碎骨，鲜血染红冰川。 　　四大神话古龙中的最后一条，“冰川领主”摩因，最后也没逃脱扑街的命运！ 　　乔安飞回海边，保持寒林蛇龙形态，垂下大如房屋的头颅，望向海吉拉特团长，洪亮的嗓音宛如滚滚雷鸣在夜空中回荡。 　　“海底是不是还有两头冥河古龙？” 　　看到团长先生点头，乔安也轻轻颔首，迈开大步，径直冲向冰海。 　　“我这就去把剩下那两头恶龙揪出来，全都宰掉！” 　　啊？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龙”？ 　　“维达博士，算了算了！” 　　海吉拉特团长抹了把冷汗，赶紧上前拦住乔安。 　　“您已经帮了大忙，剩下两头恶龙躲在海底深处，不易搜寻，以后有机会再解决他们也不迟。” 　　“今天就不劳您出手了，您消消气，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乔安点了点头，转回身来，发现冰河骑士们还在围攻摩因带来的四只“炼狱巨乌贼”仆从，气就不打一处来。 　　啊哈？区区四条小墨鱼儿，竟敢跑到陆地上来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话不说，冲上去喷出一片“电汽龙息”！ 　　四只炼狱巨乌贼，瞬间变成了电烤墨鱼，浑身红彤彤的，散发出海鲜烧烤摊上特有的那种，令人垂涎的香气…… 　　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要不要尝一口呢？ 　　乔安盯着烤熟的大乌贼，猛吞口水，忽然发现四周骑士们望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交织着崇拜、敬畏与恐惧，仿佛自己比毒龙更可怕。 　　众人的视线使乔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除变身，恢复人类形态。 　　毒龙也是龙，浑身都是宝贝，龙皮可以制作甲胄，龙骨、龙血、龙肉都是上好的施法素材和炼金原料。 　　乔安给自己宰掉的那三头神话古龙——摩因、奥弗尼尔和格拉巴克——的尸体，一一施加“缩物术”，收了起来，留待将来闲暇时再解剖研究，过后还不忘取出“缚魂瓶”，将三条毒龙的魂灵也一一吸进瓶中，封印起来。 　　打扫完了战场，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回到梣树林中，找到正在施法治疗那些在战斗中受到损伤的植物的绿婆婆。 　　“绿女士，我带来三具冥河古龙的尸体，不知这样算不算达成您之前提出的试炼资格？” 　　“生命古树”的树精化身回过头来，讪讪地点了下头：“小法师，你这个问题让我好尴尬呀！必须承认，我之前太过低估你的实力，难怪我那两位老哥都很看重你，或许你就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同样的话，乔安多年前曾听“老白”说过，后来“老白”还把他送往深藏在树根底部的智慧泉畔，引荐他拜见半神密米尔，并且提出一项严酷的考验。 　　如今听到绿婆婆也这么说，乔安很自然地产生联想，莫非这株伊尔明苏尔古树的根系深处也有一口“智慧泉”？ 　　就在他暗自揣测的时候，绿婆婆接着问道：“小法师，现在你已经取得了试炼资格，不过你刚刚参与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想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剩余的法术位也不多了，要不要先回镇上休息一天，养足精神，明天再来我这里接受试炼？” 　　刚才战斗结束后，乔安服用了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驱散疲劳，现在他的精力很充沛。至于法术位，其实也只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再加上“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自我感觉还不错，再弄死两条神话冥河古龙问题不大。 　　以他当前的状态，参加绿婆婆所说的试炼毫无问题，不过出于慎重起见，他没有表现得过于自信，答道：“给我半个钟头休息时间就足够了。” 第2205章 青春之泉 　　“半个钟头？”绿婆婆诧异地打量他，的确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疲惫的迹象，就点了下头：“那行，你就在我的树下休息吧。” 　　乔安先吞服一颗“冥修胶囊”，而后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施展道途能力“神话重置”，就在树荫下静坐冥想半个钟头，过后重置法术位，并且一一匹配接下来试炼中有可能用得上的法术。 　　“绿女士，我准备好了。” 　　“跟我来。” 　　绿婆婆径直走到古树跟前，抬手抚摸树干，位于古树中央的树洞随之发出神秘的光辉。 　　乔安立刻觉察到树洞当中涌出神话能量的波动，并且形成强劲的引力，要将自己吸进去。 　　“别怕，孩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绿婆婆柔声安抚道。 　　乔安尽量放松紧绷的肌肉，任由自己被那股神话力量吸入树洞，仿佛坠入漩涡，眼前一阵晕眩。 　　这种熟悉的感觉，使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动进行长途传送。 　　果不其然，等到晕眩感消退，乔安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只有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宛如水波拍岸。 　　乔安遥望水声传来之处，远远看见一片朦胧的光晕。 　　这时，身后传来绿婆婆的声音。 　　“孩子，这里是物质世界与‘幽影位面’的交界地带，也是‘太初之泉’的发源地。” 　　“你曾问我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艰难跋涉，特地来到这片冰天雪地的荒芜极地扎根，当时我只告诉了你一部分理由，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是守护‘太初之泉’的源头，上古时代的阿萨神族，称之为‘青春之泉’。” 　　乔安转过身去，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绿婆婆，而是一团悬在半空的光球，散发出温暖人心的柔和光芒。 　　乔安知道这是绿婆婆的精魄，恭敬地向她请教：“我曾在云巨人图书馆的文献中看到过关于‘青春之泉’的记载，据说喝一口这种具有神奇魔力的泉水，就能恢复青春，永不衰老，这是真的吗？” 　　“呵呵，传说的确属实，但是并不全面，青春泉水的魔力不仅于此，跟我来吧，孩子，只要你能通过三位天鹅女士的考验，就可以亲身体验青春泉水的神奇功效。” 　　古树精魄幻化的光球从乔安肩头飘过去，驱散周围的黑暗，照亮通往泉畔的道路。 　　乔安紧跟着光球向前走，一直走到水声激荡的地带，发现一口清泉。刚才在远处看到的光晕，就是水面反光。 　　清澈的泉水不停喷涌，却又不会没过岸堤，水中还有三只雪白的天鹅，悠然自得的戏水徜徉。 　　“乔安，这三只天鹅也是‘青春之泉’的守护者，她们的名字是奥尔露恩、赫尔薇尔和荷拉斯古丝。”绿婆婆介绍道。 　　乔安悄然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再次望向水中天鹅，顿觉脸颊发烫，触电般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天鹅只是伪装，事实上，正在泉中戏水的是三位年轻漂亮的女郎。 　　“真知术”可以看穿变形类魔法和超自然能力，也使乔安无意间看到她们不着寸缕的真实形象。 　　“这三位天鹅女士，本体其实是天界的‘瓦尔基里’，凡人也称她们为‘女武神’。”绿婆婆语调凝重，“乔安，如果你想饮用‘青春泉水’，必须面对三位瓦尔基里的联手挑战，将她们全部杀死。” 　　“杀死她们？”乔安吃了一惊，彼此无仇无怨，有必要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吗？ 　　“呵呵……年轻人，你不用怜香惜玉，只要‘青春之泉’不枯竭，这三位女武神就不会真的死亡，倒是你小子，可没有不死之身，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不负责啊！” 　　“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哼！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绿婆婆似乎想提醒乔安别大意，转念间又叹了口气，“唉，算了吧！你一个人就能宰掉三头神话冥河古龙，替你操心纯属多余！” 　　绿婆婆精魄幻化的光球飘到泉水中央，立刻引起天鹅姐妹的注意，掉头聚拢到她跟前，探出修长优雅的颈项朝她轻轻点头，仿佛在鞠躬致意。 　　绿婆婆与三位天鹅女士进行精神感应，一番交流过后，三只天鹅相继转身，朝岸边的少年法师投来好奇的目光。 　　乔安与她们对视，点头致敬，随即匆匆移开视线，免得看到过于香艳撩人的景象，干扰决斗心态。 　　这时，三只白天鹅身上同时涌现魔法灵光，身躯急剧伸展膨胀，转眼间变成三位高挑健美的女郎，金发雪肤，细腰长腿，艳丽动人。 　　三位女武神恢复“瓦尔基里”形态，个头足有六尺，身上各自披着一条由天鹅羽毛连缀而成的洁白长袍，几乎遮不住胸前高耸的峰峦。 　　如果她们一直保持这种性感暴露的装扮，乔安觉得自己怕是会输掉这场决斗。 　　好在三位瓦尔基里不屑于利用色相占他便宜，轻抚天鹅羽衣，柔软的羽毛随即发出魔法灵光，转变成包裹全身的附魔秘银铠甲，头戴羽毛装饰的银盔，背后展开一双洁白羽翼。 　　完全恢复女武神形态的三姐妹，展翅腾空而起，手中各自紧握着一杆金灿灿的长矛，深蓝眼眸俯瞰乔安，流露出冷酷的意味，仿佛正在尸横遍野的大地上遴选战死者的英灵。 　　目睹三位瓦尔基里穿上盔甲，亮出武器，乔安的心态也随之恢复平稳，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直视对手，随即激活“高等内视术”，查看她们的身体属性和特殊能力。 　　…… 　　侦查目标：“天鹅女士”奥尔露恩、赫尔薇尔、荷拉斯古丝（天界生物亚种，瓦尔基里亚种）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25，敏捷18，体质20，智力13，感知20，魅力23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减伤3能级寒铁和秩序；免疫寒冷电击毒素；火抗酸抗3能级，法术抗力，变化形体（天鹅，类人生物）；其它（未探明） 　　…… 第2206章 瓦尔基里 　　三位瓦尔基里的身体属性都称得上均衡优秀，物理减伤、法术抗力以及各种能量抗性一应俱全，总体而言还算不错，但是与乔安之前宰掉的三头神话冥河古龙相比，存在明显的差距。 　　如果只求速胜，倒也容易，变成寒林蛇龙形态，扑上去把她们统统撕碎就完了。 　　不过，对手毕竟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既非邪恶生物，彼此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乔安觉得没必要用那种过于血腥残暴的手段，就放弃变身，决定采用中规中矩的打法，战胜对手的同时亦无损绅士风度。 　　这时，空中三位瓦尔基里已经开始加持提升防御和战力的法术。 　　乔安稍加辨识就看出她们都是天生的战士兼术士，术士等级大概都在12级左右，可谓魔武双修的典范，自己以一敌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压力的。 　　迅速给自己拍上一系列常用的增益法术，乔安注意到瓦尔基里们举起了长枪，枪尖闪烁耀眼的电光，连忙撑开“铁处女”。 　　几乎就在下一瞬，三位女武神同时投下长枪，化作三道璀璨的闪电轰向乔安。 　　“铁处女”展开盾墙模式，遵循主人心念遥控浮空而起，主动迎上空中落下的闪电长枪。 　　闪电轰击“铁处女”，爆发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发出震痛耳膜的金铁轰鸣，随即反弹回去，重新幻化成金色长枪，返回各自女主人的手中。 　　“铁处女”挡下女武神们一轮围攻，水晶钢板浮现三道半尺长的疤痕，好在损伤不算严重。 　　乔安先不急于修复护盾，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咒文。 　　“Hosta！” 　　左手尾指自行爆开，血肉化作数百只嗡嗡轰鸣的黄泉蜂，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将空中那三位瓦尔基里包围起来，疯狂蛰刺。 　　趁着对手被蜂群纠缠，无暇出手攻击自己，乔安从容施法，抬手向天射出一道灰白光束。 　　蜂群遵循主人的意志，突然散开，使乔安施放的“石化术”畅通无阻的穿过蜂群，击中荷拉斯古丝。 　　女武神身躯一颤，握枪的手变得僵硬，原本白皙健康的肌肤迅速硬化结晶，从头到脚附着一层灰色光泽，不出数秒就化作一尊冰冷的石像，由高空坠落下来，摔在泉畔石板地面上。 　　砰的一声，石像粉身碎骨！ 　　乔安操控黄泉蜂群围攻剩下那两个瓦尔基里，目光则紧盯中了“石化术”过后摔得粉碎的荷拉斯古丝，很快就发现遍地碎石自行消失，一团象征魂灵的金色光球冒了出来，飞回“青春之泉”，落水刹那重新变成一只白天鹅。 　　“原来是这样啊……” 　　乔安喃喃自语，若有所悟。 　　这时，名为赫尔薇尔的女武神周身爆发一圈烈焰，暂时逼退黄泉蜂群，擎起电光闪耀的长枪，直奔乔安俯冲下来。 　　乔安抬头冲她古怪地笑笑，手中托起“牛眼魔灯”，默念咒文点亮灯光。 　　金色灯光照射在赫尔薇尔身上，下一秒就将她强行送进异界迷宫。 　　被“迷宫术”捕获的生物，最多在迷宫中滞留十分钟，可不可以提前脱离？ 　　可以是可以，不过具体花费的时间主要取决于三个因素。 　　如果被困者擅长“异界传送”，六秒过后就能直接跳出迷宫。 　　其次是看运气。 　　光靠瞎蒙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这种情况偶尔也是有的，不过概率微乎其微。 　　更主要的，还是要看智力属性。 　　受困者的智力属性比施法者高出越多，就有更大的概率找到正确通道，尽快脱离迷宫。 　　反之，如果受困者的智力属性远不如施法者，迷宫在她眼中就会变得愈发错综复杂，更难找到正确的脱离路径。 　　说到智力对抗，乔安就不用谦虚了。 　　赫尔薇尔的智力属性比他低了整整30点，基本上要在迷宫里蹲满10分钟。 　　现在“青春之泉”上空，只剩最后一个对手奥尔露恩，正在黄泉蜂群的围攻下艰难挣扎，耳畔回荡的嗡嗡蜂鸣，严重干扰了她的心神，根本无法专注施法。 　　乔安抬头看了奥尔露恩一眼，不忍她继续遭受蜂群蜇刺的折磨，便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支黄铜剑柄，念诵咒文，剑柄延伸出10尺蓝色光刃。 　　乔安挥手将“符文剑”抛向空中，光剑脱手刹那自行腾飞，受他意念遥控，融入蜂群，自动攻击奥尔露恩。 　　“符文剑”具有“力场”属性，破除一切减伤护甲。奥尔露恩接连中了三剑，最后被一剑封喉，终于化作一道白光遁入“青春之泉”，变回天鹅形态。 　　乔安回到刚才赫尔薇尔消失的地方，在正下方地面拍下一道“重力井”，然后耐心等待女武神归来。 　　果不其然，从进入迷宫开始算起足足过了10分钟，仍未找到出口的赫尔薇尔才被强行踢出迷宫，传送到原地。 　　异界传送造成的晕眩感尚未消退，赫尔薇尔就觉察到脚下传来强劲的吸力，不由自主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在32倍重力的牵引下，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碎裂的银甲渗出鲜血。 　　乔安不忍她继续遭罪，挥手放出“符文剑”，唰的一声，光刃刺穿最后一位女武神的心脏。 　　赫尔薇尔的尸体化作一道白光飞回泉中，与她的两位天鹅姐妹重聚。 　　乔安收剑入鞘，转身望向观战的绿婆婆。 　　“绿女士，接下来还有什么考验吗？” 　　“呃……呵呵，没、没有了！”绿婆婆尴尬的笑了笑，“你赢的太轻松，我在旁边看着都感觉有点无聊，算了，赶紧去喝‘青春泉水’，过后会有惊喜哦！”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先取出“无尽水袋”，想了想，又塞回去，改为拿出能够容纳上百吨水的“缩物背包”…… 　　“喂！！你这个贪心小鬼，给我适可而止！”绿婆婆气的暴跳，“只能在这里喝，不许带走！顺带提醒你，喝一口或者喝一百口，获得的好处都一样！” 　　“哦……明白了。” 　　泉水不许打包外带，这让乔安略感遗憾，拿出一只杯子，蹲在泉边，舀了满满一杯泉水，咕咚咕咚灌进喉咙。 第2207章 永远是少年 　　泉水入喉，凉爽清冽。 　　乔安咂了咂嘴，并没有品出什么特别的滋味，带着疑惑开启“内视术”，查看饮用“青春泉水”过后自己的身体变化。 　　…… 　　职业等级：法师12神话大法师6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43（神之泪+14，智慧泉水+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3，神话法力+6，魔力念珠+5）：0环-∞；1环-8（智力属性奖励+4）；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7（智力属性奖励+4）；5环-6（智力属性+3）；6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1次天（贤者之证+16），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6，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6），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8；变化形体（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变化主要有两处。 　　其一是魅力属性额外增强5点，正如当初喝下“智慧泉水”过后提升了5点智力属性。 　　其二体现在健康状态一栏，获得了一项名为“青春永驻”的生理特性。 　　“青春之泉”名副其实，任何生物只要喝下一口泉水，就能瞬间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乔安本身就不老，所以“恢复青春”这一效用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出来，只是将他的生理机能固化在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年龄段，也就是青年期。 　　乔安今年17岁，恰好处于刚成年的青葱岁月。 　　在这一阶段服用“青春泉水”，既不会变得更幼小，也不会变得更成熟，从此刻起，他的生理年龄，永远停留在了17岁。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心头百感交集。 　　“青春永驻”不等于永生不死，乔安的寿命与饮用泉水之前相比并无显著增长，但是岁月的流逝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设想一下，四十年后，当自己的同龄朋友都已步入老年，须发苍白，满面皱纹，唯独自己仍旧保持青春少年的容颜，朋友之间又该如何相处呢？ 　　一个青春永驻的人，生活在城市中，人群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围的街坊邻居，同学同事，都已青春不在，垂垂老矣，只有这个人依旧容颜不改，看上去永远是青春少年，人们又该如何看待他，如何评价他？ 　　会不会把他视为一个怪物，自觉不自觉的疏远他，排斥他，甚至怀疑他是一只吸血鬼，通过吸食鲜血或者某种损人利己的邪恶魔法永葆青春？ 　　会不会有人试图揭穿他青春永驻的秘密，尤其是那些年迈的国王、权贵与富豪。 　　乔安越想越是心情沉重。 　　对于社会大众而言，生老病死是不可违抗的自然规律，如果有人显然违背了这一规律，必将引起他人的关注。 　　无论这种关注出于善意还是恶意，都会使当事人感到如坐针毡，最终只能逃离熟悉的环境，更名改姓，换一个身份，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过上一段时间，当周围的人们也渐渐发觉他的异样，就不得不再次逃往其它地方，更换身份，如此循环，永无止境。 　　直到有一天，厌倦了流浪，又不想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下生活，或许只能选择逃离社会，避世隐居。 　　这样一来，不就真变成一个离群索居的“怪物”了吗？ 　　乔安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外公临终前的那句嘱托。 　　无论这对你来说有多难，多痛苦——千万不要放弃人类的情感，不要放纵自己，变成一个离群索居的怪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安从未违背过外公的嘱托。 　　作为一个天性孤僻、恐惧社交的人，为了融入人群，为了融入社会，乔安已经付出无数努力。 　　这些努力如今都已经成为无形而又巨大的沉没成本，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使他宁死也不甘心认输，绝不甘心承认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真正融入人类社会。 　　喝下“青春泉水”，生理年龄永远停留在一生中的巅峰阶段，对旁人而言可能是一桩求之不得的好事，乔安却悲喜交集，仿佛正在背离自己毕生的追求，越是拼命往人群中挤，反而越是远离人群。 　　反之，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经过深思熟虑，会否做出不一样的决定，放弃喝下“青春泉水”？ 　　这个问题，乔安不敢深入思考。 　　没有谁能够彻底摆脱人性的软弱，只要他还是个人。 　　乔安也不例外。 　　他害怕自己即便经过深思熟虑，依旧舍不得错失青春永驻的宝贵机会，明知道将来会有很多麻烦，最终还是会喝下那杯“青春泉水”。 　　人之所以为人，既包括生物学层面的定义，也包括社会学层面的定义，可悲的是这两个层面偶尔也会发生冲突。 　　作为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拒绝喝下“青春泉水”就等于拒绝健康与美，这是违背人性的。 　　作为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人，“永葆青春”必然会导致自己成为人群中的异类，倘若要求大众不以看待异类的眼光看待自己，同样是违背人性的。 　　当两种层面上的“人性”发生冲突，乔安隐约觉得这并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独有的危机，也是全人类共同的精神危机，迟早会有那么一天，每个人都将对此感同身受。 　　从自我的角度出发，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一面，都是与“他人”对立的异类，“他人”则是自我的地狱。 　　乔安但愿将来的人们能够找到一条普遍适用的救赎之道，使每个人的魂灵都能获得安宁。 第2208章 伊尔明苏尔之枝3.0 　　两天后。 　　乔安按照约定，再次来到梣树林中拜访绿婆婆，从她手中取回“伊尔明苏尔之枝”。 　　先后经老白、灰老爷和绿婆婆轮番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如今已经达到“次级神器”的级别，而与本次强化之前相比，主要有四点较为明显的提升。 　　首先是“侦测超自然植物”这项功能，侦测半径扩大为7里，并且能够提供更全面的信息，包括“超自然植物”的正邪阵营，生命等级，以及精确的位置坐标。 　　“伊尔明苏尔之枝”的第二项功能，也是乔安从前经常使用的功能，变身树人，同样获得大幅强化。 　　升级之前，乔安只能变身为体型不高于30尺的超大型树人，变身时间也只有短短两分钟。 　　树人的三项身体属性，分别是力量29，敏捷8，体质21，天生防御13级，物理减伤3能级劈砍，此外还有免疫毒素、睡眠、麻痹、变形、震慑以及畏惧火系攻击等植物特性。 　　攻击技能方面，树人能够对建筑物造成双倍伤害；每次践踏比自己至少小一个体型级别的敌人，可以造成高达8能级的碾压伤害。 　　除此之外，树人还拥有不逊于巨人一族的投石技巧，可以精确击中180尺内的目标，破坏力堪比超大型抛石车。 　　强化后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可以使乔安变身为高达60尺的“高等树人”，变身时间也不再受限，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一直保持“高等树人”形态。 　　高等树人的身体属性，力量39，敏捷8，体质26，天生防御增强至20级，物理减伤提升为5能级，只有寒铁附魔武器的劈砍攻击，才能破除这层减伤护甲。 　　高等树人的各种免疫特性与普通树人一样，攻击方式如出一辙，践踏伤害提升为12能级，投石射程增大至720尺，破坏力相当于一台巨型投石车。 　　除此之外，高等树人还拥有一项超自然能力：每天一次，可以将最多7株大树转化为树人并且听从自己的命令，转化效果可以持续一整天。 　　“伊尔明苏尔之枝”的第三项功能，引导正能量，升级之前的效果是释放120尺扩散的正能量冲击波，对邪恶阵营的超自然植物或真菌造成10能级杀伤，同时治疗善良阵营的植物与真菌。 　　强化过后，正能量冲击波的威能翻了一倍，杀伤和治疗效果都提升到20能级，相当于一个7环法术。 　　最后，绿婆婆还赋予了“伊尔明苏尔之枝”一项新功能。 　　每天1次，乔安可以激发树枝中的魔力，施展8环德鲁伊神术“操控植物”，尝试支配法术范围内的超自然植物，法术效果持续的天数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这个神术的构型有点像9环法术“支配怪物”，乔安可以运用这个法术同时控制多株超自然植物，比如树人或者杀手藤之类，但是任何受控目标的生命等级最大不得高于20级，所有受控目标的生命等级加起来不得超出施法者等级的4倍。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综合施法等级是23，4倍就是92。 　　一株成年树人通常有7个生命等级，那么自己施展“操控植物”，最多可以同时控制13株树人，在接下来长达23天的法术期限内，随意指挥这支“树人卫队”为自己服务。 　　乔安作为一名奥术施法者，正常情况下无法使用“操控植物”这类高阶自然神术，“伊尔明苏尔之枝”帮他弥补了这个缺憾，同时也激发了他的灵感。 　　霜林镇气候温和，是北极点附近唯一适合培育植物的地方，乔安决定就在这里建立一处实验室，利用“操控植物”进行一项超自然植物领域的专题研究。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就去跟绿婆婆商量，可不可以在“生命古树”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一座临时实验室，用于培植一种非常危险的超自然植物。 　　“超自然植物？”绿婆婆立刻来了兴致，连忙向他打听：“究竟是什么植物？有智能吗？邪恶吗？” 　　“是一种超自然蔷薇科植物，叫做‘魔宫玫瑰’，单株魔宫玫瑰没有智力属性，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善恶意识，不过当至少十二株魔宫玫瑰形成集群，就会获得母巢意志，智能较高。” 　　乔安回忆了一下去年在伽尔提岛古德隆恩塔陵当中，遭遇的那群魔宫玫瑰的习性，接着对绿婆婆说： 　　“我接触过的魔宫玫瑰，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陵墓当中，植株没有叶片，只靠吸食土壤当中的腐殖质等养分维持生存，类似‘水晶兰’之类的腐生植物。” 　　“但是，当多株魔宫玫瑰形成集群，获得母巢意志，也就有了智能，变得更富有侵略性，不再满足于被动食腐，只要有活物靠近它们的感知范围，就会飞起来主动攻击猎物，利用毒刺致使猎物麻痹瘫痪，血肉溶解，进而以针管般的花蕊吸食猎物血肉，在这种情况下，魔攻玫瑰的猎食习性就变得很像蜘蛛和黄蜂等凶猛的昆虫。” 　　“喔喔～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绿婆婆兴冲冲地说，“小法师，你可以在我的树荫下划出一块试验田，专门培植魔宫玫瑰，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可以帮你照看花田，你不用付我工钱，给我一些这种花的种子就行。” 　　“绿女士，您也对超自然植物感兴趣？” 　　“废话！我自己就是超自然植物，你说呢？” 　　绿婆婆没好气地白了乔安一眼，接着说：“你刚才提到的这种玫瑰，可以形成具有母巢意志的集群，还会飞行，这两个特点在植物当中都很罕见，值得深入研究！” 　　“如果我可以驯化魔宫玫瑰，使她们学会分辨敌我，控制掠食本能，就好比你们人类把狼驯化成狗，就可以在霜林镇推广种植，形成一道抵御毒龙和水怪进犯的防线，小法师，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主意，很有创意！”乔安由衷钦佩。 　　“哇哈哈哈哈！”绿婆婆双手叉腰，得意的仰天大笑，“真不愧是聪明伶俐的我啊！” 第2209章 玫瑰凶猛（Ⅰ） 　　绿婆婆干劲十足，挥舞着小树枝充当皮鞭，催促乔安赶紧开工种花。 　　乔安倒是沉得住气，不忙着种植魔宫玫瑰，先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屈膝坐在树荫下，一边跟绿婆婆商量，一边设计实验流程，标明每个环节的注意事项。 　　魔宫玫瑰毕竟不同于普通花卉，美则美矣，却也是吸血吃人的怪物，安全措施马虎不得！ 　　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误闯进来，乔安还在实验室外竖起警示牌，上面写着两行鲜红的大字： 　　“玫瑰凶猛，请勿靠近！” 　　安排好实验流程，乔安就收起纸笔，在林间空地选定一个角落，施展莫里亚蒂教授传授的4环法术“便携实验室”，创造出一座由透明力场墙构筑而成的平顶大屋。 　　实验室内部分割成两个房间，较大的房间改造成花田，播撒乔安在伽尔提岛收集的魔宫玫瑰花种；隔壁较小的房间放置桌椅、文具和实验器材，充当办公室。 　　从外部来看，乔安建立起的实验室，很像一座玻璃搭建的温室，采光很好，但是没什么卵用，因为11月初的极地正处于“极夜”季节，从早到晚见不到一丝阳光。 　　好在伊尔明苏尔古树拥有一项名为“常春结界”的神话能力，可以使周边7里之内的气候温暖如春。 　　古树还能运用“神话之力”模拟阳光，就像真正的太阳那样，一天中的不同时段，光照也有强弱之分，模拟出几近真实的日出日落，为结界笼罩下的花草树木提供茁壮生长必不可缺的充足光照。 　　乔安建立“玫瑰实验室”，其中一项重要研究课题，就是试图搞清楚魔宫玫瑰能否在正常光照下生存，能否像其它植物那样通过光合作用获得足以维生的养分，进而打消对血肉的渴求。 　　为了获得实验体，乔安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把花种培育成为成熟的开花植株。 　　正常情况下，从种子萌发到长成三尺多高的植株，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时间。 　　乔安可没那个闲工夫等待魔宫玫瑰发芽，就跟绿婆婆商量，能不能用魔法促使魔宫玫瑰尽快发育成熟。 　　“小法师，你先用3环法术‘植物滋长’试试看，如果不灵，我再想别的办法——你放心，我老人家在这方面有的是办法！”绿婆婆信心十足地说。 　　身为“世界树”的直系后嗣，神话生命古树，的确是没有人比她更懂植物。 　　按照绿婆婆的指点，乔安走进隔壁温室，对着刚刚播过种的花田，施放“植物滋长”。 　　这个3环自然神术有两种用法，其一是使大面积农田果林增产丰收，但是并不影响作物的正常发育节奏，要等到收获季节才能见效。 　　还有一种用法，只能影响很小的一块土地，但是见效更快。 　　乔安此刻运用的就是“植物滋长”的第二种模式。 　　施法过后，效果立竿见影。 　　乔安耳畔传来沙沙声响，刚刚埋进土里的花种，就在他的注视下萌发嫩芽，破土而出，迅速伸展根茎，不出一分钟就发育为成熟的植株。 　　眼前这片花田，使乔安回想起当初在伽尔提岛塔陵地下墓地所见的情景。 　　满眼尽是火红的魔宫玫瑰，花瓣上点缀着金色与黑色斑点，根部环绕着细长的毒刺。 　　花蕊中央凸起一根空心针管，散发出甜丝丝的芬芳。 　　乔安还记得，伽尔提岛地下陵墓中的魔宫玫瑰，散发出的花香中夹杂着一丝腐臭，长时间吸入花香，就会使人感到头晕作呕。 　　然而很奇怪，他亲手培育的半亩花田，总共长出不下百株魔宫玫瑰，散发出的花香虽然也很浓郁，却并没有腐臭的气味，闻久了也不会令人觉得恶心。 　　乔安环绕花田负手踱步，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 　　魔宫玫瑰挥发出的花香，成分与其他蔷薇科植物的花香并无显著差异，之所以夹杂腐臭气息，是因为长期寄生在腐烂的尸体上，沾染了尸臭。 　　乔安亲手培植的魔宫玫瑰，还没有接触过腐烂的血肉，当然也就不会沾染腐臭。 　　他把这个想法记录在实验日志上，而后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又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层“防活物护罩”，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花田。 　　魔宫玫瑰天生拥有“盲视”能力，花蕊四周环绕着敏感的纤毛，感应到乔安靠近时带动的气流，立刻整齐划一的扭转根茎，将带刺花蕊对准乔安，分明已经进入警戒姿态。 　　乔安停下脚步，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枝条中的魔力，对着花田施放8环法术“操控植物”。 　　“伊尔明苏尔之枝”涌现绿色光辉，照耀对面花田。 　　大多数魔宫玫瑰受到法术支配，驯服的垂下花朵，仿佛在向乔安鞠躬致敬。 　　乔安挥动手中那根嫩绿的枝条，通过心灵感应发出一道指令。 　　受他操控的魔宫玫瑰随之抖动翅膀状花萼，从泥土当中拔出根须，如同刚开始学习飞行的雏鸟，缓慢而又笨拙的腾空飞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群魔花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飞行技巧，围着乔安团团盘旋，构成一道花香四溢、娇艳似火的玫瑰旋风。 　　乔安目测了一下，围绕自己飞舞的魔宫玫瑰总共有94株，其中6株玫瑰是没有智能的单株体，其余的玫瑰以12株为一组，总共构成七个集群。 　　乔安随机选出一个魔宫玫瑰集群，施展“高等内视术”进行侦查。 　　…… 　　侦查目标：魔宫玫瑰集群（超小型超自然植物，集群亚种） 　　生命等级：12 　　属性：力量4，敏捷18，体质17，智力6（母巢意志），感知14，魅力15 　　特殊能力：心灵感应120尺，震颤感知60尺，嗅觉灵敏，植物特性，集群特性；畏火（弱点） 　　特殊攻击：扰乱心神，剧毒花粉（60尺喷溅，吸入造成神经麻痹），吸血（蛰刺造成3能级穿刺伤害+3点体质伤害，附加溶蚀血肉，回复自身生命） 　　…… 第2210章 玫瑰凶猛（Ⅱ） 　　乔安仔细查看“魔宫玫瑰集群”的各项属性和特殊能力，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群娇嫩花朵的综合实力，甚至还要超过来自地狱的黄泉蜂群，往后可以在实战中试一试。 　　“喂……大家早上好！” 　　乔安试着通过心灵感应跟玫瑰们打招呼。 　　“妈妈早上好！” 　　脑海中随即传来一片娇滴滴的回应，仿佛一群小姑娘的欢声笑语。 　　“妈妈”…… 　　乔安无奈的耸了耸肩，懒得向玫瑰们解释并不存在“男妈妈”这种生物，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乔安几乎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里潜心研究魔宫玫瑰。 　　从当前的测试结果来看，魔宫玫瑰可以在阳光下生存，但是体内缺乏叶绿素，无法进行光合作用，还是得通过猎杀动物补充营养，才能正常生长发育，授粉结籽。 　　在此期间，乔安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魔宫玫瑰属于典型的“雌雄异株”，“异花授粉”，而且种群当中两性分布并不均衡，明显呈现出雌多雄少的特征。 　　每100株魔宫玫瑰，雌株的平均数量通常不会低于90株，其余寥寥无几的雄株，要负责给所有“小姐姐”授粉，很是辛苦。 　　有趣的地方在于，魔宫玫瑰并不是像普通植物那样，依靠风媒或者虫媒被动授粉，玫瑰“小姐姐”们很有女权先锋的范儿，把生育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到了繁殖季节，雌株就会脱离土壤，腾空飞起，围拢在极少数的雄株周围，见缝插针的主动寻求授粉机会。 　　乔安甚至看到过十多株雌性魔宫玫瑰，为了争夺授粉的优先权，打了一场激烈的群架，都唯恐落在其它姐妹后面，等轮到自己的时候，雄花已经榨取不出多少健康的花粉了…… 　　更神奇的是，当魔宫玫瑰形成集群，获得智力高达6点属性的母巢意志，就会采取更积极高效的方式，为自身所属的集群争取更多、更优先的授粉机会。 　　于是在某天傍晚，乔安就有幸看到六个玫瑰集群，划分为两大阵营，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攻防战役。 　　防守一方，重点保护己方的雄花，进攻一方则试图掠夺对立阵营的雄花，结果打了个两败俱伤，满地落红残破…… 　　一场激战过后，乔安统计战损，双方总共有20多个“小姐姐”香消玉殒，为这场争夺繁殖权的战役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至于那些不曾参战的雄花，倒是无一伤亡…… 　　为了避免类似的内讧再次发生，乔安不得不调整实验室布局，给每个玫瑰集群单独分配一个小温室，免得彼此冲突。 　　其实，魔宫玫瑰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抢夺别家的雄花，自家集群中那几株雄花，就足够给所有“小姐姐”授粉了。 　　乔安一开始还有点想不通，为啥雌株玫瑰们要干这种损花不利己的傻事？ 　　后来他找绿婆婆讨论这种现象，却遭到无情的嘲笑。 　　“傻孩子，你们人类不也一直在干这种傻事？” 　　“明明有一个配偶就足够生儿育女，可是看到别人家的漂亮媳妇，还不是一样会垂涎意淫？如果有机会勾搭一下的话……嗯哼，你懂的。” 　　“婆婆……车轱辘已经压到我脸上了，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其实，雄花在魔宫玫瑰族群中的地位很低，一生中的全部价值，主要就体现在短暂的传粉季节。 　　完成授粉过后，精疲力竭的雄性魔宫玫瑰，过不了一个月就会枯萎死亡。 　　相比之下，雌性魔宫玫瑰的寿命更长。 　　乔安运用“群体时之沙”进行过测试，雌株魔宫玫瑰，以开花作为性成熟的标志，平均能维持长达十年的开花期，而雄株的平均寿命只有短短一年。 　　也就是说，每一位玫瑰小姐姐，在她漫长的一生中，至少可以拥有十个不同的配偶，且绝大多数是比自己年轻的“小鲜肉”…… 　　进行实验观测的同时，乔安也在撰写一篇关于超自然植物集群的论文。 　　目前完成的草稿，并不能让他满意。 　　缺憾主要在于他只有魔宫玫瑰这么一个样本，而从魔宫玫瑰得出的结论，未必也适用于其他超自然植物集群。 　　研究样本的类型太过单一，连跨类对照实验都没法做，结论就缺乏足够的数据支撑，整篇论文显得清汤寡水，太过单薄，恐怕发不了高分期刊，出于维护自己的学术声誉着想，乔安索性暂不投稿。 　　往后还是要留意搜寻其他具有“集群”属性的超自然植物，为这一课题提供更丰富的研究样本。 　　…… 　　乔安在树林中埋头搞研究的这些天，盖娜和希尔德时常来参观他的花田。 　　两位女士第一眼看到生长在温室中的玫瑰花丛，就被这种美丽的植物深深吸引。 　　盖娜试图摘一朵玫瑰，插在自己的帽子上做装饰。 　　乔安连忙阻拦冬女巫作死，郑重强调魔宫玫瑰非常危险，把这种魔花插在自己头上，就等于脑袋上面悬着一口利剑，可不是闹着玩的。 　　发觉盖娜和希尔德对自己的警告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乔安就通过“伊尔明苏尔之枝”唤醒玫瑰集群的母巢意志，吩咐“女儿”们自土壤中拔出根须，腾空飞舞，演练狩猎技巧。 　　近百朵火红的玫瑰，集群飞上半空，如同一群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纵然是在模拟追逐猎物，可是从场面上来看，反而比静止不动的时候更加美轮美奂。 　　盖娜和希尔德看的眼睛都直了，屏住呼吸，心驰神醉，仿佛在欣赏魔术表演，过后还鼓掌喝彩，搞得乔安哭笑不得，好心累…… 　　幸而克拉克适时赶到，肩头还扛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北极熊。 　　“乔安老弟，你要的实验动物啊，我总算是逮到了，差点就让这家伙溜了！” 　　“辛苦你了，克拉克大哥，把熊放在这里就好，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 　　乔安指点霜巨人将白熊丢进玫瑰花田所在的温室，而后示意大家跟随自己走进隔壁办公室，隔着一道透明力场墙观察温室，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 第2211章 玫瑰凶猛（Ⅲ） 　　魔宫玫瑰花蕊周围生长的浓密纤毛，是一种构造精巧且非常灵敏的多功能感知器官。 　　如同昆虫的触角，这些纤毛既能感应到细微的振波，相当于“震颤感知”，也能吸附空气中飘荡的气味颗粒，发挥嗅觉功能。 　　那头被霜巨人打昏的白熊，被丢在温室里，没过多久就苏醒过来，蹒跚爬起，试探着四下走动，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 　　空中飞舞的魔花集群，立刻感应到闯入者的存在，随即通过“母巢意志”，向乔安发出心灵感应。 　　“妈妈！我们可以杀死这只猎物吗？” 　　“当然可以。”乔安同样以心灵感应回答。 　　玫瑰们得到“母亲”的许可，立刻兴奋起来，化作绯红云团扑向白熊，探出一尺多长的毒针，疯狂蛰刺。 　　可怜的白熊吓得嗷嗷怪叫，扬起熊掌胡乱挥舞，试图驱散围攻自己的魔花。 　　魔宫玫瑰集群拥有智力很高的母巢意志，行动比蜂群更灵活，聚散无常，飘忽不定，轻易躲开白熊笨拙的反扑，乘机在它身上狠狠蛰刺。 　　魔宫玫瑰的花刺，相当于一柄附魔细剑，很容易就扎破白熊的毛皮，注入使它感到无比痛苦的毒液。 　　白熊毕竟体质强壮，被魔花蛰得遍体鳞伤还在拼命逃窜。 　　发觉这头猎物一时间难以制伏，玫瑰集群的母巢意志果断改变战术，操控集群当中为数不多的雄花靠近白熊，自花蕊当中喷出大量淡红色的粉尘。 　　花粉弥散，如烟似雾，将白熊笼罩起来。 　　无意中吸入魔宫玫瑰的花粉，白熊先是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接着就感到一股强烈的麻木感，经由鼻腔粘膜迅速传遍全身，不出一分钟，浑身神经就被毒素侵蚀，直挺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玫瑰集群看到猎物已经中毒麻痹，立刻扑了上去，将白熊团团包围，淹没在一片绯红妖艳的花海当中，以根部毒刺深深扎进猎物体内，注入毒素。 　　不多时，这头重达500磅的北极熊，肌肉乃至内脏都被毒液分解成了脓血。 　　别看魔宫玫瑰只是一朵柔弱的娇花，其实食量大得出奇。 　　上百株魔花争相吮吸，不出半个钟头就将白熊体内溶解的血肉脏器吸食殆尽，只留下一张松松垮垮的熊皮，包裹着一具完整的骨骼。 　　“魔宫玫瑰没有构造复杂的口腔，只能通过中空的花刺吮吸经过预消化的流质食物——这一捕食特性很像蜘蛛。” 　　乔安向身旁看的目瞪口呆的盖娜和希尔德解释道。 　　“蜘……蜘蛛？！”盖娜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安建议两位女士近距离观察吃饱喝足的魔宫玫瑰，这种时候花朵们没有攻击欲望，对观赏者而言比较安全，轻轻抚摸花瓣也是可以的。 　　女骑士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摇头谢绝他的邀请。 　　冬女巫回想刚才自己还试图用那嗜血的妖花装饰帽子，戴在头上，更是后怕不已，暗自抹了把冷汗。 　　…… 　　乔安11月初来到霜林镇，转眼间已经在镇上住了十天，关于魔宫玫瑰的研究告一段落，不想继续耽搁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的时间，就向赫琳女士和海吉拉特团长提出告辞，打算尽快动身出海，前往冥河神殿所在的“赫尔岛”。 　　赫琳女士和海吉拉特团长知道他和克拉克肩负着护送“精魂项圈”的重任，就没有挽留，还特别为他们准备了一艘专门用于在北极海上航行的“魔导冰舟”，叮嘱盖娜和希尔德护送两人前往赫尔岛。 　　“魔导冰舟”这个名字很有迷惑性，其实这艘船是由“青冰”——而非普通冰块——塑造而成。 　　青冰的坚硬程度不逊于钢铁，密度则与普通冰晶一样，比水略轻，可以平稳的漂浮在海面上。 　　赫琳女士还为这艘船加持了魔法，不受海上风浪与浮冰的侵扰，自动朝向赫尔岛所在的方位航行，乘风破浪速度极快！ 　　乔安、克拉克、大角、盖娜、希尔德、莎伦，还有希尔德麾下那12名冰河骑士，11月14日上午乘船启航，如果路上不发生意外，预计11月18日就能抵达目的地。 　　上船之后，乔安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拧开钢笔，蹲在光溜溜凉丝丝的青冰甲板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 　　小船船，快让大哥哥瞅一瞅，你身上都附魔了哪些法术！ 　　观察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乔安觉得似曾相识，与莫里亚蒂导师当初为“幽灵船”附魔的工艺差不多，“魔导冰舟”同样可以在物质界与灵界的边界地带游走，难怪航速比寻常船舶快得多，而且不受北极海上狂野的风暴和浮动的冰川影响。 　　唯一令乔安眼前一亮的新技术，就是这艘船的自动导航系统，其核心工艺是6环法术“寻找捷径”。 　　这个法术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帮施法者指明前往位面内某一地点、进入或离开某一区域的最短物理路径！ 　　施法者循着法术指明的路径前进，理论上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目的地。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条路径上设有陷阱，岂不是很坑爹？ 　　其实不用担心，“寻找捷径”在导航的同时还自带侦测陷阱的功能，发现危险就会自动报警。 　　没错，这个法术天克8环“迷宫术”，而且可以用来反制“迷宫术”！ 　　通过深入分析“寻找捷径”的构型，乔安发现这个法术也有美中不足之处——水文地理等环境信息很周全，却无法获悉沿途生物活动的详细情报。 　　比如此刻，“魔导冰舟”正循着“寻找捷径”提供的航线行进，沿途保证不会触礁，但是无法保证“魔导冰舟”会否一头撞进大群冥河毒龙正在举办的“海天趴体”…… 　　乔安先将“寻找捷径”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过后便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没成想这三个家伙根本就不在意。 　　“反正有你在，遇见毒龙有什么好担心的，派你出去把它们全宰掉就是了！” 　　盖娜轻描淡写地说。 第2212章 无冬之城 　　“盖娜说的没错！维达博士连神话冥河古龙都随便杀，寻常毒龙又有什么好怕的！” 　　希尔德笑着给闺蜜帮腔。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盼望毒龙赶紧来送死，免得航行期间太过无聊。”霜巨人抚摸着浓密的胡须笑道：“乔安老弟，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乔安气到无语，怀疑这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家伙，存心拿自己当“工具人”！ 　　乔安还有一大堆实验数据要整理，还有两篇论文要写，完全不觉得旅途无聊，才没那个闲工夫欺负毒龙取乐！ 　　或许是赫尔女神听到了他的心声，暗中护佑“魔导冰舟”，这段航程还就真的顺风顺水，如期抵达赫尔岛港口。 　　刚一登上码头，温暖的海风迎面吹来，乔安感到神清气爽，同时也觉察到一丝异样。 　　“盖娜，岛上天气温暖，植被看起来也很茂盛，完全不符合北极点应有的气候，难道这里也有‘生命古树’扎根，张开‘常春结界’阻挡来自外界的风雪？” 　　冬女巫神秘一笑，凑近他耳畔悄声透露赫尔岛的秘密。 　　“岛上没有‘生命古树’，不过冥河神殿收藏着一件比‘生命古树’更厉害的神器，可以镇压极地的暴风雪，阻止冷空气入侵赫尔岛。” 　　“什么神器这么厉害？！”乔安好奇地追问。 　　盖娜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 　　“算了，反正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她压低嗓音，轻声对乔安说：“那件神器，就叫做……‘寒冬之戒’。” 　　乔安还想追根问底，冬女巫却不愿多谈，站在宏伟的城门跟前，转身展开双臂，望向乔安和克拉克，面带微笑。 　　“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欢迎来到‘无冬城’！” 　　…… 　　“无冬城”，“雾之国度”的都城，就坐落在赫尔岛的南部码头附近，周边还有十来个卫星小镇。 　　城里常住人口约有两万，大多是“赫尔教会”的女巫、骑士、行政人员及其家属。 　　“赫尔教会”的权力中枢，冥河神殿，就坐落在城市的正中央。 　　在盖娜和希尔德的引领下，乔安骑乘塔拉兽沿着干净宽敞的街道前行，来到神殿所在的广场，遥望青冰塑造的巍峨神殿，不由得心生敬畏，连忙翻身跳下坐骑。 　　沿着闪耀清晖的台阶攀登上去，乔安一行进入以扶壁飞拱装饰的大教堂，一路欣赏华丽的彩画玻璃窗，神秘而又庄严肃穆的宗教壁画，最后来到位于神殿北侧的一间小礼拜堂。 　　希尔德的母亲，“赫尔教会”当代教宗、冥河神殿首席女巫法拉女士，就在这里接待来自南方的两位贵客。 　　法拉女士的容貌与希尔德有六七分相似，额头和眼角隐约可见细微皱纹，使这位美丽高贵的传奇女巫显得威严而又不失亲切。 　　乔安曾听盖娜八卦过法拉女士的私生活，年过五旬的首席女巫阁下目前还是单身，曾经结过三次婚，跟三位丈夫总共生了八个孩子，子女都非常优秀。 　　四个男孩按照当地风俗被培养成“冰河骑士”，三个年纪较大的女儿也不负母亲的期望，都已经晋升高阶女巫。 　　只有希尔德这个年纪最小也最得母亲宠爱的女儿，自幼表现出来的性格与才能都很另类，更适合成为一名骑士而非女巫。 　　法拉女士尊重女儿的意愿，允许她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超凡职业。事后来看，她的宽容与鼓励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希尔德不到十岁就通过骑士资格考试，如今才年满二十岁，就已经成为同龄人当中最优秀的冰河骑士，假以时日，她很可能会成为冰河骑士团自创建以来的第一位女性骑士团长。 　　希尔德带着旅伴们拜见母亲的同时，也见到了法拉女士最倚重的顾问——已经为四代首席女巫提供过咨询服务的“冰之先知”卡桑德拉。 　　卡桑德拉女士如同她的称号，属于高等冰元素生物，看上去就像是用一整块纯净透明的冰块雕刻出来的美丽女性。 　　她的眼眸闪耀着银色火焰，周身溢出朦胧的雾气，仿佛为她披上一层神秘的纱衣。她的双腿化为冰柱，与结冰的“元素池”紧密相连。 　　卡桑德拉平时住在“冰元素界”，只有当法拉女士呼唤她的时候，才会从设在小礼拜堂的“冰元素池”中现身。 　　“冰元素池”看起来像是一口大号浴缸，环形外壁由青冰砌造，池中充满寒冷的冰元素精粹，但是并未完全冻结，只有水池表面漂浮着一层薄冰。 　　法拉女士向访客们介绍自己的顾问时，特地强调卡桑德拉擅长占卜：通过观察一个人在元素池冰面上留下的掌纹，就能窥见其未来运势的走向。 　　事实上，卡桑德拉女士的“先知”之名可不是自封的，她是“混乱”与“秩序”的观察者，偶尔能够预见未来的某一阶段，世界上哪种力量居于主导地位。 　　如果把预言范围收窄至个人身上，只是占卜某人近期的凶吉运势，对这位“冰之先知”而言，更是小菜一碟。 　　这时，克拉克猛然想起当初在“迷踪峡谷”时，巫妖婆婆阿曼达曾给乔安占卜，结果很不乐观。 　　后来他和乔安成功闯关，迫使阿曼达婆婆勉强同意放他们通过峡谷，不过在临别的时候她还是郑重叮嘱两人，到了冥河神殿，一定要记得请“冰之先知”卡桑德拉再给乔安占卜一次，搞清楚不祥之兆的根源。 　　“老弟，你还记得阿曼达婆婆的叮嘱吧？”霜巨人轻声问乔安，“正好卡桑德拉女士就在这里，不如顺便请她帮你占卜一下运势。” 　　乔安也还记得这件事，点了下头，接着就把阿曼达婆婆的嘱托说给法拉女士和“冰之先知”。 　　“维达博士，其实早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收到阿曼达姐姐发来的魔法传讯，她特地在来信中提到占卜的事情，所以我一得知你们今天进城，就提前把卡桑德拉请来了。” 　　法拉女士面带微笑，眼中却有一抹淡淡地阴翳，似乎为阿曼达来信中提出的警告感到些许不安。 第2213章 卡桑德拉的预言 　　“年轻人，请到我跟前来。”卡桑德拉向乔安招手，“把你的左手按在‘元素池’的冰面上，停留大约五秒钟就可以了。” 　　乔安遵循先知的指点，走到元素池跟前，腾出左手按在冰面上，顿觉一丝凉意透过手掌袭遍全身。 　　这时，佩戴在颈间的那只银色项圈发出柔和的魔法灵光，吸收侵入乔安体内的寒气，不适感随即消除。 　　乔安轻轻移开手掌，看到光滑的冰面上留下自己清晰地掌纹，这才起身后退。 　　卡桑德拉俯身观察少年法师的掌纹，而后探出冰晶塑造的纤手，指尖触碰掌纹，闭目冥想。 　　“先知需要花些时间预测解读你的运势，请耐心等候。”法拉女士柔声说。 　　乔安点了下头，心情却难免有些紧张。 　　法拉女士似乎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有意陪他闲聊，分散他的注意力，缓解紧张情绪。 　　“维达博士，你佩戴‘精魂项圈’有多久了？” 　　“差不多有三年了，女士。”乔安如实回答。 　　“这件神器的威能，现在你能发挥出几成？”法拉女士接着问。 　　“已经完成3阶同调，这算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乔安摘下项圈，就要递给法拉女士。 　　“千万别！” 　　传奇女巫连忙摆手阻止，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忌惮。 　　“维达博士，我们冥河女巫不能触碰科斯彻奇的神器，否则就会被这项圈中潜伏的邪恶魂灵侵蚀，倘若意志不够坚定，抵抗不住恶魔领主的诱惑，就有可能背弃信仰，沦为科斯彻奇的奴仆。” 　　听了法拉女士的解释，乔安想起之前在獠牙山上击杀雪魔温迪戈过后，的确有看到“愤怒王子”科斯彻奇的精神投影，试图诱惑自己为祂效忠，幸而赫尔女神随后也降下投影，揭穿科斯彻奇的谎言，警告自己不要被恶魔领主欺骗。 　　“法拉女士，既然冥河女巫不能碰触精魂项圈，为何当初在迷踪峡谷的时候，阿曼达婆婆却让乔安老弟把项圈交给她保管，她就不怕被科斯彻奇的意志控制？”克拉克费解地问。 　　“阿曼达姐姐已经转化成了巫妖，对精神诱惑的抵抗力比咱们活人强得多，再则，就算你们真的留下项圈，她也不会亲手碰触的。” 　　法拉女士轻声回答，接着转向乔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精魂项圈总共有4阶同调，完成最后一个阶段的同调，就可以将雪魔温迪戈召唤到自己身边，命令那怪物为你服务。” 　　“不过，如果你拒绝皈依科斯彻奇，就永远无法完成这最终阶段的同调了。” 　　“原来是这样……” 　　乔安先是觉得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绝不可能为了得到一个雪魔仆人就去向恶魔领主效忠，况且迟早得把“精魂项圈”交给赫尔女神，自己只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是否完成最后一段同调，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从接触“精魂项圈”的第一天，乔安就知道这件神器是个巨大的隐患，不可能真正属于自己，然而“精魂项圈”毕竟已经陪伴了他整整三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想到即将失去这件强大的神器，往后就没办法这么方便的变身和控制巨人，同时还将失去吸收寒冷能量的能力，心情就不免有些低落。 　　好在赫尔女神已经承诺，完成护送项圈的使命过后，将会给他一些补偿，不至于空手而归，多少算是个安慰。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正在冥想的卡桑德拉忽然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惊恐。 　　紧接着，“冰之先知”触碰乔安掌纹的那根手指，像被烈火烫到似的，猛然缩了回去。 　　法拉女士觉察到她的异样，连忙关切的询问：“卡桑德拉，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诡异的片段，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卡桑德拉的神色恢复从容，“不必担心，这在占卜中是常有的事。” 　　“先知，您刚才看到了什么？” 　　乔安忍不住打听。 　　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事关自己未来的运势，当然更加好奇。 　　卡桑德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沉吟许久，转而问克拉克：“阿曼达给维达博士占卜过后，说了些什么？” 　　“阿曼达婆婆，似乎看到了不太好的征兆。”克拉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她还预言我们这趟冥府之行……凶多吉少。 　　卡桑德拉若有所思的抚摸脸颊，在乔安等人紧张的注视下，摇头一笑。 　　“阿曼达搞错了，维达博士的运势很好！你们尽管放心去冥界，此行保证出不了岔子！” 　　“真的吗？卡桑德拉，你这么有信心？” 　　法拉女士望着她的顾问，不太放心地问。 　　“尊敬的女士，我已经为您服务了很多年，您不妨想想看，这些年来我所作出的乐观预言，哪一次不曾应验？” 　　“冰之先知”正色反问。 　　“你说的没错，卡桑德拉，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你很少做出乐观的预言，十次倒有九次做出的是悲观的判断。”法拉女士笑着调侃，“幸而女神保佑，你的悲观预测，应验率远不如乐观预测那么高。” 　　“我本身就是一个心态偏向悲观的人，所以总是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人们的运势还有这个世道。”卡桑德拉耸肩摊手，唇角含笑：“正因如此，当我难得一次做出乐观的预言时，维达博士，您就更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照这么说的话，我们的先知女士就好比反向的‘乌鸦嘴’，当她预言你要倒霉的时候，你不一定真的倒霉，但是当她预言你要走运的时候，我的老弟，你就真的要交好运啦！” 　　霜巨人拍拍乔安的肩膀，咧嘴大笑。 　　“海尼尔先生，你可真会挖苦人呐！” 　　“冰之先知”嗔怪地白了克拉克一眼。 　　克拉克和卡桑德拉一唱一和，令法拉女士、盖娜和希尔德都禁不住哄笑起来，礼拜堂中的气氛也由凝重转为轻松。 　　乔安觉得，卡桑德拉女士的占卜技术，肯定要比阿曼达婆婆强得多。 　　既然先知都已经做出乐观的预言，长久以来悬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落地了。 第2214章 幽影冥界 　　从登上赫尔岛那天起，乔安就从早到晚泡在冥河神殿的图书馆里，翻阅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重点阅读那些与“幽影界”相关的文献，因为旅途的下一站就在幽影界。 　　通过阅读这些文献，再加上过往的知识积累，乔安得知“幽影界”类似“灵界”，还有“妖精荒野”，也是一个与物质世界紧密贴合的平行位面。 　　物质世界的山川河流，乃至宏伟的人工建筑，都能在幽影界找到对应的投影，只不过幽影界的空间并不像物质世界那么稳定，某一地点的坐标总是在不断地变动，因此投影与本体往往存在很大差异，相似之处反而很少。 　　这就好比一个人站在波涛起伏的湖畔，水面呈现的倒影受到水波干扰，显得模糊而扭曲，那感觉跟照镜子肯定不一样。 　　或者请一位现代派抽象艺术家给人画肖像，画出来的肖像看似孩童涂鸦，普通观众找不出画像与模特有什么共同点，但是具有一定艺术修养的人观看这幅肖像，却能从涂鸦当中发现与模特本人的神似之处。 　　法拉女士告诉乔安，冥河神殿所在的赫尔岛，在幽影界的对照物就是“海姆冥界”——“冥府女神”赫尔的“神国”。 　　从更大的范围来讲，发源于北极海的维穆尔河，在幽影界同样有一条对应的河流，名为“高尔河”，幽影界原住民称其为“冥河”。 　　事实上，高尔河的确是贯通下层位面的“冥河”在幽影界的一条支流。 　　据说“毒龙之王”尼德霍格就是诞生于高尔河中，后来运用“行影术”跨越位面壁垒，闯进物质世界，沿着维穆尔河溯流而上，直至潜入“太初之泉，在北极海底称王称霸，繁衍子孙。 　　11月20日，乔安和克拉克已经在冥河神殿休整了三天，是时候动身前往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了。 　　幽影界魔物横行，尤其盛产强大的不死生物，比如各种“夜影”，盖娜和希尔德放心不下，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前往冥界。 　　法拉女士同意了她们的请求，但是也警告盖娜和希尔德，她们最远只能护送乔安和克拉克抵达赫尔女神的居所——也就是传说中的冥界“暴雪宫”埃琉德尼尔——的大门外。 　　“你们必须在‘暴雪宫’门外止步，只有被女神选中的人，也就是乔安和克拉克，才能进入吾主的寝宫，接受最终考验，协助吾主完成‘精魂项圈’的净化仪式。” 　　法拉女士郑重警告女儿和学生。 　　“如果你们胆敢违背冥府女神的意愿，插手多管闲事，恐将激怒女神，无法返回阳世，永远滞留在冥界，沦为可悲的孤魂野鬼！” 　　盖娜和希尔德听得不寒而栗，连忙点头，牢记法拉女士的叮咛。 　　上路之前，法拉女士还特地为众人提供了两样装备。 　　首先是两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饼干，名为“赫尔饼”。 　　“你们在冥界旅行期间，肯定会遇到怪物拦路，如果对方的实力过于强大，你们不想与之发生冲突，就可以给他一块‘赫尔饼’，算是过路费。” 　　“无论多么强大的冥界生物，都不会拒绝这块小小的饼干，收下礼物，就不会再跟你们做对，痛快地让开道路，甚至还会为你们提供一些便利服务。” 　　“赫尔饼只有这么两块，但是你们在旅途中遭遇的强敌肯定不止两个，我建议你们至少要给‘冥府巨狼’加尔姆大人保留一块饼干，不然很难通过它那一关，还剩下一块饼干，用来收买谁，你们可以视情况而定。” 　　法拉女士将两块小饼干用手帕包好，郑重的递给乔安，嘱托他收好，接着又取出四双黑色皮靴，让乔安、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各自换上新鞋。 　　“这四双魔法靴，名为‘赫尔靴’，穿上赫尔靴，你们到了冥界以后，就能自动感应到通往‘暴雪宫’最近也最安全的道路。” 　　“除了提供自动导航，赫尔靴还能使你们腾空飞翔，避开冥界恶劣的地面环境以及无处不在的陷阱，加快行程。” 　　乔安接过一双“赫尔靴”，怀着好奇施法鉴定，发现这双魔法鞋上恒定了两个法术，其一是前不久在“魔导冰舟”上见过的6环“寻找捷径”，另一个则是5环“翱翔天际”。 　　“翱翔天际”，其实就是3环“飞行术”的强化版，也被称为“长途飞行术”，不光飞行速度更快，法术持续时间也更长久，最适合用于长途飞行。 　　乔安先把“翱翔天际”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然后换上“赫尔靴”。 　　上路之前，当然得先填饱肚子，乔安便搬出“神锅”艾瑞尼尔，迅速烹制出一顿丰盛的早餐，招呼旅伴们一起享用，吃饱这顿饭，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众人都将获得预防中毒、疾病、恐惧和诅咒的效果，在冥界旅行期间，安全也将更有保障。 　　此外，乔安还提前准备了五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分发给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以及陪同希尔德上路的“冰原灵狼”莎伦，自己也服用一瓶药水，在接下来的六天里，将会获得对负能量侵蚀的免疫力。 　　幽影界最多的就是不死生物，不死生物的攻击技能大多带有负能量属性。 　　乔安他们服药过后，有了免疫负能量侵蚀的抗性，将来对抗冥界亡灵的时候，将会获得巨大优势！ 　　至于塔拉兽“大角”，实力不足以胜任这趟冥府之旅，乔安把它留在神殿，委托法拉女士代为照料。 　　四人一狼饱餐过后，法拉女士施展“行影术”，打开一道通往幽影界的门户。 　　乔安、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莎伦，一一向法拉女士道别，而后穿过那道幽暗深邃的“幽影之门”，相继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处。 　　…… 　　典故：海姆冥界（Helheim）（出自北欧神话） 　　海姆冥界（Helheim）是亡者的住所，与其统治者赫尔同名。 　　战死者的灵魂去瓦尔哈拉，非战死者的灵魂则会去位于由赫尔（Hela）所统治的死之国。 　　海姆冥界位于北极点，须在极北的寒冷黑暗之地走上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方能到达。 　　北欧人通常在死者脚上穿一双特别坚固的靴子，因为到冥国的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须得有一双好靴子才能对付。 　　这靴子，就叫做“赫尔靴”。 第2215章 生死之桥 　　黑暗笼罩的阴毒之境。 　　痛恨光明的隐秘之地。 　　渺远未知的荒凉边土。 　　这里就是“幽影界”，一个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单调乏味而又极度危险的位面。 　　一条漆黑的大河静静流淌，河水散发出刺骨的寒意，随波漂流的浮冰边缘锋利如刀，倘若有人胆敢涉水渡河，即便能够忍受冷水浸泡之苦，冰棱切割肌肤的刺痛，也绝对受不了河流中丝丝缕缕幽蓝“冷焰”的侵蚀。 　　源于“幽影界”的高尔河，也被称为“冥河”，度过这条漂浮冷焰的黑色大河，对岸即为“海姆冥界”，也就是“冥府女神”赫尔的神国。 　　河畔仿佛一片寂静的黑色荒漠，偶尔有若隐若现的幽魂飘荡过来，却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就在这一片死寂当中，河畔突然掀起魔力波动，随之浮现一团苍白的漩涡，数条身影从连接物质世界的漩涡当中钻了出来，带着好奇四下张望。 　　“早就听说‘幽影界’没有太阳，也极少有天然光源，绝大多数地方永远笼罩在黑暗中，可我没想到这里竟然比正处于‘极夜’季节的尼福尔海姆更阴森晦暗，真是一处让人心情压抑的鬼地方！” 　　刚一来到“幽影界”，克拉克·海尼尔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啪！ 　　霜巨人身旁的少年法师，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随即冒出一团光球，像气球似的浮在半空，散发出昏黄的光亮，稍稍摒退令人压抑的黑暗。 　　借着魔法光球照亮，乔安环顾四周，很快就觉察到“舞光术”的照明范围比预想中差很多，光线辐射到10尺外，就迅速转为昏暗。 　　“‘幽影界’的黑暗，比物质世界的黑暗更浓也更深，就连‘黑暗视觉’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发挥作用，火把和魔法光源照亮的范围也会受到削弱。” 　　盖娜曾不止一次跟随导师来“幽影界”修行，对当地的情况比较了解，看出乔安和克拉克眼中的困惑，主动向他们介绍起“幽影界”的独特环境。 　　“在幽影界，各种属性的魔力并不是均匀分布，光系魔力受到压制，就拿乔安刚刚施展的‘舞光术’来说，在物质界可以提供半径20尺的清晰照明，而在幽影界，就只能照亮周围10尺空间。” 　　“相应的，暗系魔力在幽影界得到增强，比如‘黑暗术’，创造出的‘黑暗结界’，辐射半径要比在物质界大一倍。” 　　“尤其是幻术学派的‘幽影’子类法术，比如‘幽影塑能术’和‘幽影咒法术’等等，调用的魔力本身就源自幽影界，在本地施展这类法术会被显著强化，而且还自带‘法术极效’的超魔效果。” 　　盖娜介绍的这些情况，乔安也层在文献当中看到过，可惜在他掌握的法术当中，并不包括任何一个“幽影”类法术，来到幽影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相比之下，乔安觉得还是“星界”的环境对施法者更友好，任何学派的法术在星界都可以自动瞬发，而且不管什么阿猫阿狗，到了星界都立马会飞。 　　“魔法什么的我不懂，我只关心一件事，这黑咕隆咚的鬼地方，除了不死生物，还有没有土生土长的活人啊？” 　　克拉克四下张望，视野范围内除了闪烁灵魂之火的苍白游魂，看不出有活物存在的迹象。 　　“原生于幽影界的生物很少，而且大多避世隐居，我们很难有机会遇见。” 　　希尔德思索着说。 　　“据说在‘奥术纪元’末期，曾有一些瓦雷斯世界的居民为了躲避战祸迁徙到幽影界定居，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移民的身体逐渐发生异变，最终连血液都会变得漆黑如墨，也就不能算是人类了，如果现在让这些‘影民’返回物质世界，反而无法适应阳光下的生活。” 　　霜巨人吓得变了脸色，连忙嚷道：“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咱们还是赶紧过河吧！尽快完成使命，也好赶紧回家。”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轻磕靴跟，激活“赫尔靴”的自动导航功能，将目的地锁定在冥府女神的“暴雪宫，脚下随之延伸出一条通往河岸那边的发光路径。 　　乔安沿着“赫尔靴”指明的路径前行，走出不远就发现河面上方有一架以黄金装饰的水晶拱桥。 　　这架华丽的桥梁，只用一根细如头发的丝线吊住，桥身悬在半空中，随风摇晃，看上去惊心动魄，仿佛随时有可能垮塌下来。 　　“赫尔靴”的导航路径，直指那架悬空的水晶桥，暗示只有通过这架桥梁，才能顺利渡河，抵达彼岸的冥土。 　　乔安先不急于过桥，站在岸边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在荒野中徘徊的鬼魂，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全都聚集在桥头，一个接一个的飘了上去，经由水晶桥跨越冥河，背影相继消失在对岸，就此走完从生到死的最后一程，即将在冥府迎来最后归宿。 　　除了步行的鬼魂，乔安还看到极少数骑马或者乘坐马车的亡魂，显得格外气派，想必生前非富即贵，然而照样要通过悬空的水晶桥才能顺利抵达冥府。 　　“亡魂的坐骑和马车都是陪葬品。”盖娜轻声告诉乔安，“尼福尔海姆盛行火葬，富裕人家出殡，总会烧掉很多陪葬品，其中也包括马匹和马车，这样一来，亡魂前往冥界的旅途中，就有马可骑，有车可乘，不用太辛苦。” 　　在乔安看来，这种把活生生的马匹和好端端的马车推进火堆烧掉的风俗，未免有些野蛮，但是尼福尔海姆人至少不会烧死活人来陪葬，就这一点而言，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尼福尔海姆人更加野蛮的民族。 　　“我们可是活生生的人，没必要非得从那架给死人准备的水晶桥上通过，直接从河面上方飞过去不行吗？”克拉克问盖娜。 　　冬女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靴，眉头微蹙。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直接从河面上飞过去无疑是一条捷径，然而‘赫尔靴’却建议我们从水晶桥上通过，这似乎意味着我们的直觉并不可靠，倘若拒绝‘赫尔靴’给出的建议，强行飞跃冥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可就不好说了。” 第2216章 冥河守桥人 　　“那算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桥上过去吧！”克拉克勉强笑了笑，自我安慰道：“既然那些亡魂都可以平安过桥，咱们应该也没问题！” 　　真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他这话说的太早了点儿。 　　众人刚一靠近桥头，空中便掀起魔力波动。 　　紧接着，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传入耳中，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乔安抬头望向笑声传来之处，就在水晶拱桥上方，一位骑士的模糊身影正在由“灵界”传送过来，渐变凝实。 　　首先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匹高大强壮的马形魔兽，一身漆黑的鬃毛，口鼻喷吐夹杂着火苗的浓烟，脚下也有烟雾升腾，浑身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马形魔兽的背上，坐着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妇人，身着黑色天鹅绒斗篷，满脸皱纹和硕大的鹰钩鼻，不怀好意的笑容，再加上凹陷的眼窝中闪烁不定的阴鸷目光，立刻使乔安联想到童话故事中的“老巫婆”。 　　老巫婆手中把玩着一颗魔法石，看起来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 　　“喔噢～我认得那匹黑马。”冰原灵狼昂起头颅，蓝眼睛与黑马戾气十足的红眼睛对视，“那家伙一定就是所谓的‘梦魇’，传说中那些崇拜邪神的恶棍和死亡骑士，出场时总会骑着这样一匹看起来挺拉风的黑马。” 　　“除了黑暗卫士和死亡骑士，老鬼婆也是梦魇背上最常见的乘客之一。”希尔德缓缓擎起长枪，做好迎战准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挡住我们道路的那个老鬼婆，想必就是冥河的守桥人莫德古德。” 　　“噢？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能知道我这个老太婆的名字，这可真难得！” 　　马背上的老鬼婆咧嘴狞笑，露出与其衰老面相不符的满口白森森的獠牙。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可真奇怪，明明都是活人，为何要渡过冥河？难道你们不清楚，跨过这座桥，对面就是死者的国度？” 　　盖娜上前两步，站在桥头，仰望梦魇背上的老鬼婆，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尊敬的莫德古德夫人，我是来自‘雾之国度’冥河神殿的女巫，受到吾主赫尔的感召，特地前往祂的神国聆听教诲，还请您行个方便，放我们过桥。” 　　“呵呵～小姑娘，既然你自称是来自冥河神殿的朝圣者，手中应该有那种圆圆的小饼干，对吧？” 　　老鬼婆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鸟爪般枯瘦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冲盖娜做出数钱的手势。 　　“老太婆我可是很好说话的，小姑娘，只要给我一块赫尔饼，我就放你们过桥，这笔交易对你们来说很划得来，难道不是吗？” 　　“赫尔饼是什么东西？我可没听说过！”冬女巫一脸天真无邪，“老婆婆，我给你别的饼干可以吗？” 　　老鬼婆立刻沉下脸色，眼神也变得格外阴森。 　　“小姑娘，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如果你们真的没有赫尔饼，嘿嘿，那么主动交出一个人来，供我吸干鲜血，饱餐一顿，也是可以的，剩下的人都能平安过桥。” 　　老鬼婆的视线从盖娜脸上移开，依次打量乔安、克拉克、希尔德和莎伦，最后又回到盖娜脸上。 　　“我建议你们好好商量一下，选出一个人来作为过桥的祭品，想想看吧，可爱的年轻人们，你们只需要牺牲一个同伴，就可以确保其他人安全通行，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吗？” 　　“唉，说句心里话，如果我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为了真挚的友谊，为了维护团队的利益，我宁可主动站出来，牺牲自己的生命，好让其它同伴平安过桥，你们看起来都是正直善良的好孩子，想必也有这样的打算吧？” 　　盖娜没有做声，忍着怒气背过身来，对身边同伴说：“别信那个老巫婆的鬼话，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其实她是存心挑拨咱们内斗！” 　　“这不用你说，我们也都看出来了。” 　　克拉克握紧拳头，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用不着跟那老巫婆废话，如果她不肯让路，揍扁她就是了！” 　　希尔德倒是沉得住气，扭头望向乔安：“维达博士，你怎么看？” 　　“这个老鬼婆，是不是也被称为‘夜鬼婆’？”乔安回忆文献中的相关记载。 　　“没错，老鬼婆就是‘夜鬼婆’，虽然看上去很像绿鬼婆、妖鬼婆和海鬼婆，其实并不属于人形怪物，而是诞生于下层位面的魔族，与居住在人间的其它鬼婆相比实力更强，但是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也不具备发起和参加‘鬼婆集会’的能力，总是独来独往，唯一的搭档就是她骑乘的那匹梦魇驹。” 　　盖娜本人就有四分之一“冬鬼婆”血统，比乔安更了解各类鬼婆的特点。 　　“顺便说一句，你们可能注意到了，我刚才没有提到‘冬鬼婆’，这是因为冬鬼婆与其它鬼婆相比，有一个巨大的区别，所以不好放在一起做比较。” 　　盖娜有意无意的望向乔安，仿佛在等他追问。 　　“冬鬼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法师先生还是太年轻，果然上钩了。 　　盖娜微微一笑，轻抚脸颊，毫不掩饰满脸的自恋。 　　“我们冬鬼婆啊，最特别之处就在于颜值超高，个顶个是绝色大美人，而且是天生丽质，可不是用法术变出来的伪装哦！” 　　“人们提到鬼婆，总是联想到佝偻驼背、满脸皱纹的丑婆子，这对我们冬鬼婆就太不公平了！” 　　“喂！你这是在变着花样夸自己漂亮吧？”乔安好气又好笑。 　　“那又怎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盖娜理直气壮的反问。 　　乔安挠了挠头，回想各种文献中关于冬鬼婆的插图，除了肤色稍深，颜值方面还真是没得挑剔，比起其它种类的鬼婆，简直就是一股清流，难怪盖娜为自己的冬鬼婆血统感到自豪。 　　“喂！你们几个小家伙，光顾着闲聊，别当我不存在啊！” 　　对面水晶桥上，老鬼婆不耐烦地叫嚷起来。 　　…… 　　典故：高尔河(Gjoll） 　　高尔河属于埃利伐加尔（Elivagar）十二条河中的一条，由赫瓦格密尔（Hvergelmir）泉中流出，经过金伦加鸿沟（Ginunaga）来到现世。 　　据说此河流经海姆冥界靠其大门的地方，是北欧神话中的“冥河”。 　　传说中，河水极度冰冷，而且水中有刀子在流动。 　　这条河是尼福尔海姆与赫尔海姆的边界，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 　　死后的鬼魂大多是骑马或者坐车通过此桥，这些马和车是火葬时随同死者一起烧掉的陪葬品。 　　狰狞的老鬼婆莫德古德（Modgud）把守着水晶桥，凡过桥者，须得让她吸血作为通行税。 第2217章 星界投影 　　抬头看了老鬼婆莫德古德一眼，乔安暗自盘算。 　　正如盖娜所说，老鬼婆空有“鬼婆”的名头，却无法发起和参与“集会”，也就无法为自己和盖娜合作的那篇“鬼婆集会”论文提供新鲜素材，那留着她还有什么暖用？！ 　　一念至此，乔安顿觉兴味索然。 　　“盖娜，让一下。” 　　乔安从冬女巫身旁走过去，径直踏上摇晃的水晶桥。 　　“看来我的等待没有白费，终于有一个高尚的年轻人主动站了出来，甘愿为保护同伴献出自己的鲜血与生命，这可真让我感动啊！” 　　老鬼婆盯着少年法师，假惺惺的大发感慨。 　　“你想多了。”乔安冷笑着摇头，“事实与你的妄想恰恰相反，真正需要献血的是你。” 　　老鬼婆沉下脸色，正要施法教训一下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年轻人，忽然发觉对方抬起右手，手中握着一根造型古怪的铁管子，黑洞洞的管口正指向自己。 　　老鬼婆没见过这种装置，但是她能觉察到铁管子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可想而知，这多半是一件魔导器。 　　预感到了危险，老鬼婆连忙加快施法节奏，打算抢在少年法师启动那件古怪的魔导器之前施放“魔法飞弹”，将他击倒。 　　咻—— 　　嘭！ 　　五颗紫色飞弹自老鬼婆手中弹射出来，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同一时间，枪声响起，附魔铅弹轰然出膛！ 　　子弹速度比枪声更快，老鬼婆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击中，胸口爆开一大团血花，像是遭到攻城锤冲撞，尖叫着向后仰倒，从梦魇背上栽落下来，那颗心形宝石也脱手掉落在桥面上，叮咚弹跳。 　　“真该死！” 　　莫德古德懊恼尖叫，强忍着枪创剧痛爬向桥头，总算是抢在“心形宝石”掉进冥河之前拾了回来。 　　稍感心安的老鬼婆，匆匆抬头一瞥，顿觉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气昏过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虽然被少年法师的奇特弩箭打中，受伤不轻，但是对方也别想好过，同时被五颗“魔法飞弹”击中，受伤只会比自己更重。 　　可惜事与愿违，那个狡猾的小法师，不知何时偷偷在自己身上加持了“护盾术”，“魔法飞弹”撞上克星，被对方身上突然浮现的透明力场护盾挡住，统统白给！ 　　“可恶啊！！” 　　老鬼婆挣扎着站起来，高举心形宝石，打算激发宝石中储存的魔力，先遁入灵界止血疗伤，恢复元气，过后再回来报仇。 　　然而还没来得及启动宝石，嵌在她胸骨中间的那颗铅弹便毫无征兆的炸裂，弹片化作无数苍白的甲虫，围拢在她身上嗡嗡轰鸣，疯狂吸血。 　　老鬼婆失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扑打，试图摆脱厄运甲虫群的纠缠。 　　“Ambar！” 　　冷冷吐出一句象征“毁灭”的咒文，乔安抬起右手，遥指老鬼婆，指尖迸发出一道纤细的绿色射线。 　　成群的厄运甲虫，此时已经吸饱鲜血变得色泽朱红，在主人的精神操控下自动散开，为“解离术”敞开攻击路径。 　　半死不活的老鬼婆，挣扎着想要启动“心形宝石”，然而失血过多体力衰竭，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绿色射线抢先命中，干瘪的身躯瞬间分解成了尘埃，撒落在水晶桥面上。 　　那颗晶莹剔透的心形宝石，掉落在她的骨灰当中，随着桥面摇曳不定。 　　老鬼婆的梦魇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人这么快就被杀掉，而且死状极惨，尸骨无存。 　　望向乔安的眼神难掩惊恐，哪还顾得上报仇，匆忙施法，试图逃回灵界。 　　乔安一眼就看出梦魇的心态，抬手冲它放了一枪，铅弹化作厄运虫群，围住这魔兽疯狂吸血。 　　梦魇中弹刹那发出悲鸣，在大群甲虫的包围下绝望挣扎，终于体力不支，无法维持悬空状态，一头栽向河面。 　　乔安打了个响指，及时唤回饱食鲜血的厄运虫群。 　　被榨干鲜血的梦魇噗通一声坠入冥河，转眼就被冷焰吞噬，化作一具苍白枯骨，随波沉浮，飘向河流下游。 　　乔安收起手枪和两份血样，走到桥上，拾起老鬼婆遗留的那颗“心形宝石”加以鉴定。 　　这还真是一件好东西！ 　　可以增强持有者对抗魔法和异常状态的豁免抗性，贴身佩戴百病不侵，还能随意施展9环法术“同游灵界”！ 　　可惜，这颗“心形宝石”有严格的限定条件，只有鬼婆或者拥有鬼婆血统的生物才能完全激发出宝石中的魔力。 　　宝石的持有者，并未限定是老鬼婆，其他种类的鬼婆血统似乎也适用。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乔安转身将心形宝石递给拥有冬鬼婆血统的盖娜，让她尝试激发宝石中蕴藏的魔力。 　　冬女巫稍加鉴定就成功破译启动宝石的咒文，低声吟咏过后，自身连同站在她身旁的乔安一并转化成了虚幻的灵体。 　　“哇！还真是‘同游灵界’！”盖娜兴奋地眉飞色舞。 　　“好了，我们回去吧。”乔安说。 　　盖娜点了下头，再次启动心形宝石，带着乔安返回水晶桥上。 　　“这块宝石只有具备显性鬼婆血统的生物才能使用，你留着吧。”乔安对盖娜说。 　　其实乔安本人也曾注射过包括盖娜在内三种鬼婆的血液唤醒剂，进而获得了冬鬼婆、绿鬼婆和海鬼婆的血统，但那都是隐性血统，从他的外表看不出什么鬼婆特征，也不满足使用心形宝石的前置条件。 　　盖娜也不跟他客气，道谢过后就将心形宝石塞进了储物袋。 　　排除掉拦路的障碍，乔安率先通过水晶桥，有惊无险的抵达对岸，这就算正式踏上“海姆冥界”的领土了。 　　等待其他同伴过桥的时候，乔安顺带解析了老鬼婆和梦魇的血液样本。 　　从老鬼婆的血样里没发现什么新鲜东西，倒是梦魇之血给了他一个惊喜！ 　　梦魇擅长两个法术，而且都是9环，一个是变化学派的“同游灵界”，也就是“群体幻化灵体”，乔安之前已经抄录过了，还有一个是死灵学派的“星界投影”。 第2218章 飞翼夜影 　　（章节乱了，调整一下） 　　9环死灵系法术“星界投影”的构型，与7环“投影术”存在一定相似之处。 　　区别在于“星界投影”创造出来的投影直接出现在星界，而且并非虚假的幻影，而是由星质构成的实体，职业等级、身体属性和各种能力都与本体完全相同，甚至连装备都能自动复制一份，功能也一样。 　　施法者可以带上数名同伴一起施展“星界投影”，施法过后，所有参与者的本体留在原地，陷入假死状态，在此期间不需要饮食，也不会衰老。 　　施法者及其同伴的魂灵，转移到星界复制体上，接下来可以在星界组团漫游，想待多久都行。 　　星界复制体看起来与本体一模一样，只是脑后或者肩胛骨间，拖着一尺来长的银线，这根“魂灵之线”与留在物质界的本体紧密相连，施法者结束星界旅行的时候，魂灵就会顺着银线返回本体，苏醒过来，失去魂灵的星界复制体则自行瓦解消散。 　　只要这根银线不被斩断，哪怕星界复制体遭到毁灭，旅行者也不会死亡，魂灵将自动逃离复制体，顺着银线返回本体。 　　银线看似脆弱，其实很难被斩断，除了8环“锢魂术”、9环“缚魂术”和9环“裂解术”，在乔安的印象中，似乎就只有吉斯扬基人的特殊武器“银刃”能够削断这根魂灵之线，间接杀死星界漫游者的本体。 　　施法者及其旅伴的星界复制体，还可以通过星界的“五彩漩涡（一种天然传送门）”，前往其它位面。 　　当复制体离开星界，踏上其它位面，本体就会顺着银线反向传送过来，取代星界复制体，重新与魂灵融合。 　　灵肉融合为一过后，银线就会自动消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异界传送”。 　　总的来说，“星界投影”最主要的用途就是星界旅行，还可以为星界旅行者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全保障——反正复制体死掉也没关系，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如果用这个法术前往星界之外的位面，其实还不如“异界传送”来得方便，更不必说每次施展“星界投影”都要消耗昂贵的施法素材——包括价值1000金币的红锆石，以及若干根银棒。 　　乔安将“星界投影”抄到法术书上，收起钢笔和书本，招呼同伴继续上路。 　　乔安、克拉克和盖娜启动结附在“赫尔靴”上的魔法“翱翔天际”，相继升空。 　　“冰原灵狼”莎伦与她的圣骑士主人共享法术效果，也驮着希尔德飞了起来。 　　四人一狼循着“赫尔靴”的指引，在“海姆冥界”永夜的天际乘风飞翔，整整飞了三个钟头，直到前方出现一道宽阔的沟壑。 　　乔安凌空俯瞰，发觉这条沟壑呈椭圆形，如同一双臂膀，将“海姆冥界”的核心区域环绕起来，外来者无论从哪个方向前行，都得跨越这道深渊般的沟壑。 　　乔安还观察到，沟壑向外围延伸出许多放射状裂痕，与高尔河相连，将冥河水导入沟壑，形成一圈天然的“护城河”。 　　稍稍压低飞行高度，乔安取出“遥视镜”，侦查沟壑中的情况，一眼望去，顿觉头皮发麻！ 　　积水的深沟中，随处可见万头攒动的冥河毒蛇，也就是冥河毒龙与冥界蟒蛇的杂交产物，偶尔也能看到血统纯正的毒龙，受到群蛇簇拥，割据一方，俨然沟壑中的贵族领主。 　　除了毒蛇和毒龙，这个巨大的阴沟里还栖息着数之不尽的食尸鬼，如同蠕动的蛆虫，无休止的遭受冷焰煎熬、毒虫啮咬之苦，俨然地狱中的景象。 　　“前面那道巨大的鸿沟，就是‘死尸之壑’纳斯特隆德，既是冥府的护城河，同时也是罪人服刑的牢狱。” 　　盖娜适时向乔安和克拉克做出讲解。 　　“死者的魂灵经由水晶桥渡过冥河，等待他们的下一关就是这条名为纳斯特隆德的鸿沟，死者们必须游过这条鸿沟，与此同时也将接受审判。” 　　“凡事生前作恶多端的魂灵，入水刹那就会转化为食尸鬼，遭到冰水浸沉和毒蛇咬啮的刑罚，只有无罪的灵魂才能安然过关，抵达彼岸冥府净土。” 　　“那还好，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应该可以平安过关。”克拉克拍着胸口，庆幸不已。 　　冬女巫讥诮地白了他一眼：“先不说你对自己的评价是否靠谱，就算你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善人，只要踏入‘死尸之壑’，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立刻就会吸引来无数毒蛇、毒龙和食尸鬼，它们才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会把你啃成一具死人！” 　　“呃……这地方对活人太不友好了！”霜巨人抹了把冷汗。 　　“废话！纳斯特隆德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盖娜没好气的说。 　　“我们能不能从这道鸿沟上方直接飞过去？”克拉克心存侥幸。 　　乔安轻轻摇头，目光望向沟壑上方阴沉沉的天幕。 　　在“真知术”的观测下，亡灵褪去了隐形伪装，空中隐约可见众多阴影在飘荡，一眼望过去多不胜数，离着很远就能感受到阴冷恐怖的气息。 　　空中的怪物中绝大多数是虚体不死生物，还有一些庞大的三角形阴影，像是巨大的蝠鲼在夜空中盘旋。 　　乔安看不清那是什么怪物，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东西绝对比幽灵之流更加危险！ 　　“傻大个儿，看看你脚上那双靴子，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希尔德指向霜巨人脚下。 　　“赫尔靴”的导航功能，证实了乔安的直觉，原本指向天空的发光道标，突然掉头向下，指向停泊在沟壑岸边，一艘黑色长方形敞篷渡船。 　　由此可见，乘船渡水就是穿越“死尸之壑”的最佳捷径。 　　…… 　　典故：“死尸之壑”纳斯特隆德(Nastrond) 　　纳斯特隆德(Nastrond)，是位于“海姆冥界”的一个地区，其意为“死尸之壑”。 　　据说生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灵魂将被送到此处，遭受冰水浸沉和毒蛇啮咬的刑罚。 　　（出自北欧神话） 第2219章 “死尸之壑”纳斯特隆德 　　“注意停泊在水边的那艘黑船，那就是著名的‘黄泉之舟’纳格法，传说是‘冥府女神’赫尔用死人指甲制造的魔船，专门用于引渡那些纯洁高尚的魂灵。” 　　盖娜指着渡船向乔安和克拉克介绍。 　　“噢，这艘船正适合我们乘坐。”克拉克乐呵呵地说，“我想这里应该没有谁觉得自己还不够‘纯洁’和‘高尚’吧？” 　　盖娜和希尔德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应霜巨人的询问，摇头不是，点头也不太合适。 　　“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真的纯洁高尚，而在于由谁来考察我们够不够资格登上纳格法。”乔安指出关键所在，接着又补充一句：“还有一个问题，‘黄泉之舟’是否也能承载我们这样的活人？”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维达博士，不过我们可以去请教纳格法的摆渡人。” 　　希尔德指向船尾，那里果然有一条漆黑的身影，背对众人坐在甲板上。 　　乔安点了下头，驱动“赫尔靴”飞了过去，降落在“黄泉之舟”系留的岸边。 　　船夫似乎觉察到有人过来，双手撑住膝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原本他坐着的时候，乔安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此刻站了起来，立刻发觉此人出奇的高大，从头到脚足有20尺高，肤色漆黑如墨，修长的四肢，健硕而又不失匀称的肌肉，宛如一尊古典雕塑，彰显力与美的巧妙结合。 　　就在乔安等人的注视下，船夫缓缓转过身来，漆黑的身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除了一双幽蓝的眼眸，就只有咧嘴微笑时露出的满口白牙最醒目。 　　乔安还注意到，这位通体漆黑的巨人头上生有一对魔鬼般的犄角，修长的手臂赫然连着一双畸形巨爪，周身散发出浓郁的负能量，使人不寒而栗。 　　种种迹象表明，“黄泉之舟”纳格法的船夫，很可能是某种“夜影”生物。 　　所谓的“夜影”，是指一种由等量的负能量与邪恶魔力共同构成的不死生物，大多数夜影是由恶魔或者魔鬼的精魂被负能量腐蚀转化而成，兼有魔族的狡诈与亡灵的冷酷，堪称“幽影界”最具代表性的原住民。 　　乔安查阅过的文献当中，资料较为详实的夜影生物只有三种，由弱到强分别是“飞翼夜影”、“伏行夜影”和“巨虫夜影”。 　　这里的“弱”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即便夜影生物中最弱的“飞翼夜影”，也拥有接近准传奇级别的实力。 　　夜影生物的形态各不相同，但肤色都是一片漆黑，都有畏光的弱点，还都拥有“亵渎灵气”和“引导负能量”的超自然能力。 　　所谓“亵渎灵气”，就是夜影生物周身辐射出的负能量结界，在此范围内，所有不死生物——也包括夜影本身——的战斗力都会得到显著强化，施展“操控死尸”之类死灵法术，可以同时操控的不死生物数量，要比正常情况下多出整整一倍！ 　　因为这一特点，夜影生物身边通常会聚集起一大群亡灵仆从。不过对面那位摆渡人，孤零零的站在船上，身边倒没看见有什么不死生物供他驱使。 　　“大家当心！千万别靠近对面那个黑乎乎的家伙，那可是一只‘伏行夜影’！” 　　盖娜低声警告同伴，嗓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伏行夜影是幽影界最可怕的怪物之一，特别是对我们这样的外来冒险者而言，‘之一’都可以省去了。” 　　这时，对面那个黑色巨人主动跳下船，展开双臂，微笑着欢迎来客。 　　“可敬的女士与先生们，欢迎乘坐‘黄泉之舟’，鄙人很乐意为诸位效劳，渡资很便宜，只要一块小小的赫尔饼。” 　　盖娜转过身来，背对伏行夜影，低声告诉同伴：“我建议照他说的办，省得惹麻烦。” 　　“那个黑家伙很强吗？”克拉克有点舍不得用掉一块宝贵的赫尔饼，“就不能把他赶走，咱们自己划船？” 　　盖娜叹了口气，苦着脸回答：“不只是强不强的问题，伏行夜影这种怪物……极其恶毒你懂吗！” 　　“我们一路走来，从极地到冥府，遭遇了那么多怪物，又有哪个不恶毒呢？” 　　霜巨人耸肩摊手。 　　“那不一样，其它怪物只是想杀死咱们，伏行夜影可是要咱们破财啊！” 　　盖娜懊恼地跺了跺脚，“伏行夜影最喜欢在杀戮前制造绝望，尤其是在敌人死前毁灭对方的珍爱之物！” 　　“这怪物有一种非常变态的特殊能力，能从别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魔导器，甚至面对面夺取对方的武器，然后双手轻轻一搓，再坚固的魔法装备都会瞬间被碾得粉碎，只有神器才能免受他的摧毁，你身上有神器吗？” 　　“我没有……” 　　“那么你身上有魔法装备吗？”盖娜接着问。 　　霜巨人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的朋友！”冬女巫正色警告，“我和乔安可以远程施法，尽量远离伏行夜影，你和希尔德可是近战职业，能保证在战斗中不被对方摸到一下吗？” 　　霜巨人惊恐地摇了摇头，赶紧脱下手上那双龙皮拳套，塞进裤兜，接着又要解腰带，却被盖娜以怒视制止。 　　希尔德也禁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杆附魔长枪，脸色分外凝重。 　　其实所有人里最应该担心的是乔安，他一个人的魔法装备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万一被伏行夜影摸到，那可真是损失惨重，吐血三升。 　　“我们手里有两块赫尔饼，留一块备用，另一块用来支付渡资也是可以的，总好过跟伏行夜影发生冲突，万一在战斗中失去珍贵的魔法装备，损失可就大了。” 　　乔安支持盖娜的建议，克拉克和希尔德也没有异议。 　　盖娜接过乔安递来的小饼干，以“法师之手”托起，隔空递向伏行夜影。 　　…… 　　典故：“黄泉之舟”纳格法(Naglfar) 　　“黄泉之舟”纳格法(Naglfar)，传说是冥界女神赫尔用死人指甲制造的魔船，专门用于引渡亡灵。 　　（出自北欧神话） 第2220章 “黄泉之舟”纳格法 　　伏行夜影咧嘴一笑，接下冬女巫隔空送来的赫尔饼，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不是假货，随手揣进怀中，向乔安、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莎伦招手，示意他们上船。 　　“黄泉之舟”纳格法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的多，四人一狼聚集在船头，尽量不要靠近船尾的伏行夜影，免得一不留神被对方摸上一把。 　　“诸位请坐稳，开船咯！” 　　伏行夜影盘腿坐在船头，手里没有篙也没拿船桨，只是吹了声口哨，纳格法就自动离开码头，在水面上缓缓航行起来。 　　乔安最初还以为船上加持了某种自动航行的魔法，然而施法解析过后，并没有找到具有此类功能的法术构型，不免暗自纳闷。 　　他当然不想靠近伏行夜影，然而好奇心压倒了恐惧感，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向船尾，硬着头皮跟这个怪物搭讪。 　　“请问……可不可以告诉我，这艘船是靠什么动力前进的？” 　　“法师先生，当然是靠‘人力’。”伏行夜影似笑非笑地回答。 　　“人力？” 　　乔安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 　　伏行夜影指向船舷外侧，笑容中多了一丝诡秘的意味。 　　乔安扭头望向船舷外，只见水面浪花翻涌，隐约可见众多苍白的身影，环绕船舷游动，时而消失在船底。 　　一条身影冷不防从水面下方冒出头来，露出光秃秃的头颅，继而是一张湿淋淋的狰狞面孔！ 　　乔安吃了一惊，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水栖食尸鬼。 　　直到此时，他才醒悟伏行夜影刚才说的“人力”是什么用意——原来这艘船是靠大群水鬼的推动，才得以在“死尸之壑”纳斯特隆德无风的水面上快速且平稳的航行。 　　乔安扶着船舷，又想起伏行夜影周身辐射的“亵渎灵气”。 　　这位“黄泉之舟”的摆渡人想必擅长某种操控不死生物的法术，再加上“亵渎灵气”的魔力，才能同时控制如此之多的水鬼为他效劳，齐心协力推动纳格法向前航行。 　　“法师先生，您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伏行夜影似乎也想找个人聊天解闷。 　　乔安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冥界的住民，好像都很喜欢赫尔饼，然而我却鉴定不出这种小饼干有什么特别的魔力，可不可以告诉我，赫尔饼对你们究竟有什么用处？” 　　“呵呵……法师先生，赫尔饼不光是一种小点心，也是我们冥界通行的货币，就好比在恶魔和魔鬼眼中，凡人的灵魂既是食物也是货币。” 　　伏行夜影掏出赫尔饼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收起来。 　　“每一块赫尔饼上都有冥府女神打下的印记，无人可以伪造，这就保证了此种货币的稀缺性，在冥府的集市上，任何你能想象到的商品都可以用这种小小的饼干来购买。” 　　“法师先生，您刚才说到赫尔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魔法效果，这话既对也不对。” 　　“的确，这块饼干硬得硌牙，用刀子都砍不碎，作为一种点心真的很失败，但是人们都相信它具有极高的价值，都乐意用它作为交易媒介，这就表明赫尔饼具有无可取代的‘魔力’。” 　　“有道理。”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问伏行夜影，“我还有一个问题，赫尔饼的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伏行夜影漆黑的脸膛陡然抽搐起来，抚摸着下巴，显得难以启齿。 　　“这个嘛……法师先生，即便是伟大的女神，也不见得拥有一手好厨艺啊！抱歉，赫尔饼是什么味道我不敢评价，否则未免有亵渎神明之嫌，保不准会有雷霆落下来劈我，还要连累你们这些乘客陪我一起遭罪。”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伏行夜影挠了挠下巴，接着向他透露：“据我所知，整个冥界只有加尔姆大人爱吃赫尔饼，也只有它的好胃口才能消化这种极其坚硬的小点心。” 　　乔安记得“加尔姆”就是所谓的“冥府猎犬”，赫尔女神养的宠物兼看门狗，不由产生一个古怪的念头。 　　“赫尔饼……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赫尔女神为自家宠物制作的狗粮吧？” 　　伏行夜影愣了一下，摸着脑袋喃喃自语：“还真有这种可能！难怪除了加尔姆大人，没人能咽得下去那玩意儿……” 　　乔安不由暗自好笑，幸亏自己刚刚把持住了好奇心，没有试着咬一口赫尔饼，否则岂不就真的啃了满嘴狗粮？ 　　这时“黄泉之舟”已经航行到纳斯特隆德水域的中央地带，船速莫名的减慢下来，与此同时，空中飞来两条庞大的黑影，带起的气流当中夹杂着浓郁的负能量。 　　乔安觉察到异样，抬头望去，空中的黑影有些眼熟，之前在岸上侦察时曾经看到过，就是那种混杂在虚体亡灵当中的飞行怪物。 　　当时距离太远，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感觉有点像黑色蝠鲼，此刻两只怪物脱离族群，由高空降至贴近河面的区域，乔安得以看清它们的模样，发觉相比蝠鲼更像巨大的蝙蝠，双翼展开足有80尺宽！ 　　这怪物如同伏行夜影一般，周身散发出阴冷的“亵渎灵气”，通体漆黑如墨，只有双眸犹如深夜中猩红的寒星，望向船上众人，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乔安皱了皱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空中那两只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飞翼夜影×2（超大型不死生物，夜影亚种） 　　生命等级：17 　　属性：力量31，敏捷20，体质-，智力16，感知20，魅力18 　　特殊能力：亡灵特性，心灵感应，黑暗视觉，免疫寒冷，减伤5能级银和善良，法术抗力，30尺亵渎灵气，畏光（弱点）；其它（未探明） 　　…… 　　这时船头的盖娜等人也注意到空中迫近下来的怪物，连忙加持防护法术，各自亮出武器和法杖，严阵以待。 　　空中那两只飞翼夜影，环绕纳格法盘旋飞舞，口中发出尖锐的诡笑，同时以心灵感应威胁船上乘客，索要两块“赫尔饼”——如若不给，就把他们全都拖下水，吸干鲜血，撕得粉碎！ 第2221章 水上遇袭 　　就在船上气氛剑拔弩张的关头，伏行夜影干咳两声，从船尾站了起来，向天挥手，高声呵斥。 　　那两只飞翼夜影似乎有些忌惮他，稍稍远离纳格法，却并未放弃追踪，依旧紧跟在船尾，不断发出带有威吓意味的吼叫。 　　伏行夜影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对乔安等人说：“再给我一块赫尔饼，我帮你们赶走那两个讨厌鬼。” 　　“如果我们不给呢？”希尔德强忍怒火，冷冷质问这个趁火打劫的无耻之徒。 　　伏行夜影耸肩摊手，装出满脸无辜：“那我就只管驾船，至于你们要如何摆脱那两只飞翼夜影的纠缠，可不关我的事。”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两不相帮！” 　　希尔德紧握长枪，转身给闺蜜使了个眼色。 　　盖娜会意地点了下头，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握在手中吟咏咒文，随即将玻璃珠丢在甲板上。 　　砰！ 　　灌注魔力的玻璃珠自行碎裂，晶莹的粉尘弥散开来，化作半球形力场护罩，倒扣在甲板上。 　　盖娜招呼同伴进入“避难小屋”，隔着透明的力场护罩观察空中那两只飞翼夜影。 　　伏行夜影没有进入“避难小屋”，依旧坐在船尾，轻轻摇头，脸上挂着坐等看好戏的笑容，似乎在嘲弄“冬女巫”自作聪明。 　　乔安还不清楚飞翼夜影是否有能力破坏“避难小屋”的力场护罩，但是伏行夜影脸上的笑容，却使他兴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两只飞翼夜影在“黄泉之舟”上方盘旋，看到冬女巫撑开“避难小屋”，同时发出刺耳的怪笑。 　　笑声还在空中回荡，其中一只飞翼夜影突然俯冲下来，宽大的翼展完全遮住力场护罩泛起的光芒，小屋内陡然变得昏暗。 　　乔安已经开启“真知术”，目光不受黑暗干扰，紧盯极速迫近过来的飞翼夜影，打算结合超魔技艺“法术越障”，越过力场护罩施法攻击飞翼夜影。 　　然而还没等他完成施法准备，飞翼夜影已经扑到“避难小屋”跟前，翅尖看似不经意地擦过力场护罩，迸发出绿色魔法灵光，与此同时，力场护罩发出玻璃碎裂声响。 　　乔安心头一凛！ 　　这才意识到飞翼夜影的攻击自带“驱散术”效果，难怪伏行夜影看到盖娜建立“避难小屋”时露出那种古怪笑容。 　　力场护罩瓦解的刹那，飞翼夜影一掠而过，飘然远遁。 　　与此同时，另一只飞翼夜影已经在高空完成施法准备，朝船头撒下一大片蕴含邪恶能量、色彩斑斓的毒霾。 　　乔安被迫中断施法流程，转为激发一道“神话之力”，紧急施展“神话反制”，抵消从天而降的“邪影击”。 　　还没等他松口气，刚刚破坏“避难小屋”的那只飞翼夜影也效法同伴，紧跟着施放“邪影击”。 　　“神话反制”是单挑施法者的神技，然而打群架的时候，就不那么好使了。 　　乔安无法同时反制两个法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邪影击”幻化成五色斑斓的毒霾，朝自己与同伴头顶洒落下来。 　　众人在船上无处可避，只能硬扛这一波打击。 　　“邪影击”对非邪恶生物造成的伤害，最多也就10个能级，还不至于对乔安等人造成致命威胁。不幸中的万幸，大家都提前吃过“神锅”烹煮的食物，确保免疫“邪影击”附带的诅咒效果。 　　盖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忙掏出那块从老鬼婆莫德古德手中夺取的“心形宝石”，及时激发宝石中蕴含的魔力，就在“邪影击”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带领同伴集体遁入灵界，待到彩色毒霾落地，又带着大家从灵界返回“黄泉之舟”的甲板上。 　　这一来一回惊心动魄，好不容易躲过危机，空中的怪物却不给众人丝毫喘息之机，展开黑翼，朝船上轰出一轮阴冷的负能量冲击波！ 　　希尔德快步迎了上去，高举赫尔圣徽引导正能量，金色波动由她手中辐射开来，与飞翼夜影释放的负能量属性相反，威力恰好都是7个能级，最终相互抵消。 　　“Anar！” 　　乔安这会儿终于腾出手来，打出反复叠加三次“法术扩展”、超魔至6环的“昼明术”，骤然爆发的强光，辐射半径远达480尺！ 　　空中盘旋的两只飞翼夜影也都遭到魔法光辉照射，身躯仿佛一锅沸腾的黑水，颤抖着冒出密密麻麻的水泡，明显呈现出强光过敏的症状。 　　坐在船尾冷眼旁观的伏行夜影，同样受到“昼明术”辐射，脸上立刻失去笑容，匆忙跳进冥河，潜入水底躲避光照。 　　夜影生物天性畏光，处于强光持续烘烤下的飞翼夜影发出痛苦的尖叫，飞行动作也变得格外笨拙，摇摇欲坠。 　　克拉克激发“赫尔靴”的魔力，自船头高高跃起，如同一颗炮弹射向头顶盘旋的飞翼夜影，奋起一拳，将其头颅轰得当场碎裂，污血四溅。 　　如果挨上这一拳的是活物，必死无疑，可惜飞翼夜影本身就是亡灵，被霜巨人一拳爆头过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反而借着拳劲带动的气流，朝远离光照的方向滑翔。 　　另一只飞翼夜影鼓荡双翼，激发3环“深幽黑暗术”，虽然还不足以完全反制乔安创造的广域昼明术，至少可以确保自身免受光照影响。 　　在黑暗结界的掩护下，飞翼夜影探出利爪，遥指站在船头的少年法师，口中呢喃着饱含怨毒的咒文，爪尖聚集负能量，伴随噼啪声响，弹出一道黑色射线。 　　“真知术”可以看穿一切自然产生或者魔法营造的黑暗，“幽深黑暗术”也不例外。 　　乔安早就注意到飞翼夜影的施法动作，辨识出它正在释放“死亡一指”，但是并没有反制的打算。 　　“神之泪”完成6阶同调，浸泡的药水自带“防死结界”功能，服用过后可以免疫一切传奇以下的即死法术，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死亡一指”。 　　“Ancalima！” 　　咏出象征“光耀”的咒文，乔安掌中凝聚出一团比“昼明术”更炽烈的光系魔力，扬手指天，瞄准飞翼夜影，发出一束“阳炎射线”。 第2222章 刀锋之林 　　黑色与金色，死亡与光耀，两道极性相反的射线于空中交错而过，几乎同时命中目标。 　　乔安硬扛“死亡一指”，面不改色。 　　飞翼夜影被“阳炎射线”击中，庞大的身躯立刻被金色烈焰包围，惨叫着坠落下来，身在半空便被烧成骨灰，余烬落水嗤嗤作响，冒出一缕缕蒸汽。 　　目睹乔安一击秒杀飞翼夜影，希尔德和克拉克都看呆了。 　　还是盖娜见多识广，低声向两人解释：“飞翼夜影属于不死生物，而且天性畏光，‘阳炎射线’恰恰是这类畏光不死生物的克星——不管对方的等级有多高，防御有多厚，只要命中就有一定概率将之摧毁，连骨头渣都不剩！” 　　“哇！这么厉害？！”克拉克咋舌惊叹。 　　还真就这么厉害！ 　　乔安紧接着又射出两发“阳炎射线”，连续打击那只被克拉克爆头过后视野受限的飞翼夜影。 　　飞翼夜影扛住了第一发“阳炎射线”，好运就此用尽，被紧随而至的第二发射线彻底瓦解，转眼间也化作灰烬，尸骨无存。 　　战斗结束后，躲在水底的伏行夜影，爬回船上，像条湿淋淋的落水狗，望向乔安的目光难掩紧张，唯恐这位少年法师也冲他来上一发“阳炎射线”。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赶紧划船！” 　　希尔德没好气的呵斥道。 　　伏行夜影果断认怂，满脸赔笑，驱使水鬼推动“黄泉之舟”继续航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看来是急于摆脱船上这些凶神恶煞的乘客。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黄泉之舟”靠岸停泊。 　　乔安等人下船上岸，告别“死尸之壑”纳斯特隆德，继续朝暴雪宫所在的方向前进。 　　前方地势逐渐隆起，丘陵上的植被也很丰富，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只不过全都色泽漆黑，仿佛浸透了墨汁，显得格外诡异。 　　登上一座山冈，乔安一行稍事休息。 　　站在高高的山冈上，遥望正北方，乔安依稀可见赫尔女神的王宫。 　　在那漆黑的山丘上，“暴雪宫”埃琉德尼尔雪白的围墙与屋顶分外显眼。 　　休息过后，众人继续上路，脚踏“赫尔靴”腾空飞行，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岭，避开林中潜伏的魔物与亡灵，直接飞抵“暴雪宫”所在的那座山峰。 　　这时“赫尔靴”的导航光标突然变动，警告众人万万不可直接飞进冥府女神的寝宫，必须从地面前往“暴雪宫”。 　　乔安等人相继降落下去，发觉女神的寝宫被一片黑色丛林环绕。 　　这里的树木不光色泽漆黑，而且硬如钢铁，生长着刀锋般锐利的枝叶，俨然一道天然的隔离墙。 　　“这里就是冥府的最后一道藩篱——‘刀锋之林’！”冬女巫正色告诫身旁同伴，“想要进入埃琉德尼尔的大门，我们必须穿过这片‘刀锋之林’，此外别无捷径可走。” 　　众人闻言都感受到不小的压力，隐约预感到这通往“暴雪宫”的最后一段路程，恐怕不会太平。 　　加持好防护法术，希尔德和克拉克在前开道，挥剑斩断或者徒手折断拦路的枝条。 　　随着深入林间，树木也渐变茂密，刀剑般坚硬锐利的枝条，清理起来很是麻烦。 　　乔安看到这种情况，就抽取3道“席德法力”，施展用13号卢恩符文Eoh强化过的3环法术“植物凋零”。 　　林间的黑色树木，虽然坚硬似铁，毕竟仍属于植物的范畴，遭到高达10能级的毁灭性打击，周边百尺之内的树木尽皆枯萎，凋零的枝条颓然垂落，无力阻止众人穿林而过。 　　“植物凋零”还收到一个意外的效果，枝条凋落过后，林间视野变得开阔，黑暗中隐约可见朦胧的人影，全都是虚体不死生物。 　　这些鬼魂被束缚在“刀锋之林”内部，终日在树荫下徘徊，感受到生命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立刻朝乔安他们这边围拢过来。 　　“Ambar！” 　　盖娜吟咏象征“毁灭”的咒文，施展5环法术“亡灵归亡”，前方林间升起一座半径达30尺的法阵，将数十只缚灵笼罩起来，淹没在一片银色光辉当中。 　　绝大多数缚灵直接被摧毁，少数等级更高的“惧栗缚灵”虽未被当场净化，也受到法术附加的“恐慌”效果影响，吓得掩面逃入树林深处。 　　“Faire！” 　　乔安朝另一处鬼魂密集的地带，轰出一发“镇魂新星”。 　　同为5环法术，专门克制虚体亡灵的“镇魂新星”，屠杀鬼魂的效率还要超过“亡灵归亡”。 　　林中的鬼魂实在太多，即便乔安和盖娜已经联手净化掉上百只缚灵，仍有个别漏网之鱼，在树木的掩护下悄然靠近过来。 　　莎伦左右嗅探，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 　　“冰原灵狼”是虚体亡灵的克星，敏锐的鼻子能够嗅出鬼魂散发出的负能量，突然扑向附近一株大树，张口撕咬树干。 　　这一古怪的举动，引起乔安的注意，扭头望向冰原灵狼，紧接着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一条扭曲的黑影，竟然被莎伦从粗壮的树干当中强行扯了出来，赫然是一只体型大如食人魔的“惧栗缚灵”。 　　见此情景，乔安想起“冰原灵狼”的双眼天生恒定“真知术”，能够看到凭依在树干内部的虚体亡灵，而且她的超自然能力“灵咬”可以直接攻击虚体。 　　莎伦发觉“惧栗缚灵”试图借助树木掩护发动偷袭，当即扑上去将之扯出来，按在地上疯狂撕咬。 　　希尔德快步跑到冰原灵狼身旁，高举圣徽引导正能量，杀伤周边30尺内包括那只惧栗缚灵在内的亡魂，顺带为同伴疗伤。 　　众人合作默契，终于将附近的鬼魂清理干净。 　　女骑士对着自己的圣徽加持“昼明术”，当做火把高高举起，炽烈光辉照亮周边60尺空间。 　　鬼魂天性畏光，遭到“昼明术”模拟出的阳光照射，慌忙缩头躲进林中，只剩四条诡异的黑影，似乎不怕光照，由密林深处飘了过来。 第2223章 神秘鬼影 　　不怕阳光的鬼魂？ 　　这可真稀奇！ 　　乔安立刻来了兴致，迎上前去，端详那四条悬在半空、若隐若现的鬼影。 　　最初还以为那是某种虚体亡灵，仔细观察过后发觉它们具有实体，如同悬在半空的黑色骷髅，而当它们完全暴露在光照下，漆黑光滑的骨骼泛起金属光泽。 　　乔安不得不再次修正自己的判断，觉得它们更可能是构装生物。 　　这四具色泽晦暗的金属构装体差不多都有十二尺高，造型酷似巨人骸骨，高浓度负能量汇聚而成的灰色雾气填满骷髅骨架的中空部分，两条修长的胳膊末端接驳着金属利爪。 　　虽然看起来颇为沉重，这些金属构装体却能轻飘飘地悬空漂浮，移动时悄无声息，如此轻灵的性能，在乔安见过的构装体当中可不多见。 　　“大家当心！对面飘过来的很可能是四尊‘影钢魔像’！”觉察到同伴望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困惑，盖娜连忙做出进一步解释：“这些魔像是由一种名为‘影钢’、只能在幽影界获取的特殊金属制造出来的，是‘暴雪宫’外围的卫兵！” 　　“和其它构装体不同，‘影钢魔像’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只要不是受到强光直射，随时随地都能隐形，移动起来安静得就像一条鬼魂，再加上阴森晦暗的色泽，刻意被塑造成骷髅的外观，很容易被误当成不死生物。” 　　“‘影钢魔像’有什么特殊能力吗？”乔安问冬女巫。 　　“我只知道它们会在昏暗地带自动隐形，还能像冥府女神的牧师那样引导负能量。”盖娜思索了一下，郁闷地补充道：“当然了，既然是魔像，肯定能够免疫绝大多数魔法，这对我们而言绝对是个坏消息！” 　　乔安轻轻点头，径自启动“高等内视术”，侦查对面那四尊低空飘行的影钢魔像。 　　…… 　　侦查目标：影钢魔像×4（大型构装体） 　　生命等级：18 　　属性：力量34，敏捷17，体质-，智力-，感知11，魅力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构装特性，伤害减免5能级精金和魔法，魔法免疫，融入阴影；其它（未探明） 　　…… 　　魔像所谓的“魔法免疫”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且不说那些钻空子的办法，还有某些特定的法术，可以对特定种类的魔像造成伤害或者负面状态。 　　比如“解离术”就能直接杀伤“黏土魔像”，而所有电系魔法都可以致使“铁魔像”发生故障，变得行动迟缓。 　　现在的问题是乔安对“影钢魔像”缺乏了解，无论《瓦雷斯怪物图鉴》还是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笔记，都未曾提到过这种非常罕见的魔像，也不清楚“影钢魔像”有什么弱点。 　　根据自己过往与构装生物打交道的经验，乔安觉得一种魔像的弱点通常与其构装材质密切相关。 　　比如冰和蜡遇热都会融化，那么“冰魔像”和“蜡魔像”都惧怕火系魔法显然是合乎逻辑的。 　　既然“影钢魔像”诞生于幽影界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而且光照可以驱散它们的隐形能力，乔安怀疑这种魔像多半能被光系魔法杀伤，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还在犯愁的盖娜。 　　没成想盖娜听了他的建议，反而更郁闷了。 　　“拜托！我是冥河女巫，可不是培罗牧师，你怎么能指望我会用光系攻击法术啊！” 　　冬女巫气鼓鼓地掏出一颗玻璃珠，果断把自己关进“避难小屋”。 　　“不管那么多了，总之我先把集会安排上，搞个投影分身出来，然后再考虑怎么对付那群讨厌的铁骷髅也不迟！” 　　这时“刀锋之林”中又出现了新状况。 　　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乔安等人打伤的虚体亡灵，看到那四尊影钢魔像，如见救星，蜂拥围拢过去。 　　影钢魔像也没有让鬼魂们失望，相继释放出晦暗阴冷的负能量冲击波，为四周的鬼魂疗伤，而后各自率领一大群鬼魂卫队，分别朝乔安四人迫近。 　　乔安刚才建议盖娜尝试用光系法术攻击影钢魔像，但他自己并不打算这样干，因为他还有更稳妥的克敌手段。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配合超魔技艺“法术强效”，以提升2环法术位为代价，施展4环法术“毁灭射线”，遥指离自己最近的那尊影钢魔像，射出一道蓝色光束。 　　“毁灭射线”这个法术，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魔像而被创造出来的，可以穿透任何种类的魔像的法术抗力，原版威力只有15能级，经乔安以13号卢恩符文Eoh改造过后，威力翻了一倍，再算上“法术强效”提升五成威力，最终破坏力达到恐怖的45能级！ 　　影钢魔像被蓝色射线击中，瞬间崩溃瓦解，化作一堆金属零件。 　　乔安施法秒杀影钢魔像的同一时间，克拉克也戴上龙皮拳套，开启“冰霜大狂暴”，咆哮着冲向另一尊影钢魔像。 　　围绕在影钢魔像周围的缚灵，试图阻止霜巨人靠近，然而克拉克的拳套被乔安附魔了“幽冥武装”，虚体亡灵照揍不误，就凭缚灵那脆弱的体格，连他一拳都撑不住就被轰得烟消云散。 　　影钢魔像没有什么智能，但是仅凭预设程式也能推算出自己很难在面对面的较量中击败狂暴的霜巨人，便试图拉升浮空高度，从对手头顶发起反击。 　　克拉克咧嘴狞笑，启动“赫尔靴”的飞行功能，轻轻一跃冲天而起，一把抓住影钢魔像小腿，将这具重达4000磅的金属构装体抡得好似大风车，而后奋力抛向对面一株黑色大树。 　　嘭！ 　　大树如遭雷击，拦腰折断。 　　影钢魔像也被硬如钢铁的树干撞碎脊椎，上半身向后弯成九十度，体内魔力回路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冲撞，被迫中断能量传输。 　　失去动力的影钢魔像，像一具被处以绞刑的死囚尸体，软绵绵地挂在树上，随风飘摇。 　　树林另一侧较为开阔的地带，希尔德接连加持“犀之冲锋”和3环圣武士神术“印记斩”，骑乘冰原灵狼冲向第三尊影钢魔像，双手持枪，奋力突刺！ 第2224章 影钢魔像 　　锵！ 　　青冰骑枪重重撞击魔像胸甲，迸射出刺眼的火星，继而一击贯穿胸膛，将之牢牢钉在地上。 　　遭受重创的影钢魔像，被“印记斩”打上发光标记，即便身处黑暗当中也是那么显眼，失去了在阴影中隐形的能力。 　　希尔德这一枪用力过猛，半截枪身卡在影钢魔像体内，一时拔不出来。 　　眼瞅着众多缚灵围攻上来，女骑士只得暂且抛开骑枪，右手持剑，左手高举圣徽，激发出一轮光辉灿烂的正能量冲击波，驱散四周的鬼魂。 　　盖娜在“避难小屋”里也没闲着，与双头巫鸦福金、雾妮一起建立起女巫集会，施展7环“投影术”，在小屋外创造出一条投影分身。 　　“Oiomure！” 　　冬女巫吟咏咒文，以投影分身作为发起点，凭空创造出大团浓稠的棕色雾气，将最后一尊影钢魔像笼罩起来。 　　咒法学派6环“酸雾术”，并不直接攻击影钢魔像，而是利用雾气改变战场环境。 　　浓稠的酸雾如同泥淖，影钢魔像深陷雾中，无论朝哪个方向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棕色雾气富含酸液，对陷入其中的物质持续造成腐蚀，这也不是什么魔法效果，影钢魔像无法抵抗。 　　好不容易才飞出酸雾笼罩的区域，影钢魔像原本光滑的金属外壳已经被腐蚀地坑坑洼洼，体内多条魔力回路也被腐蚀得发生故障，输出功率暴跌，无法维持飞行状态，只得被迫着陆。 　　乔安摧毁一具影钢魔像过后，使出3环法术“幽冥掌”，塑造出一只漆黑大手，探出百尺开外，按住被希尔德以骑枪钉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影钢魔像，借助“幽冥掌”远程传导6环“构装合体术”。 　　“Hosta！” 　　口中咏出施法咒文，乔安遥控巨掌按住影钢魔像头颅，保持触摸状态6秒过后，自身化为一缕青光，侵入影钢魔像体内。 　　影钢魔像没有智力属性，根本兴不起抵抗的念头，乔安毫不费力就完成入侵，成功占据这具金属躯体。 　　乔安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长枪，奋力向上一提，将之拔了出来。 　　以希尔德的长枪充当拐杖，乔安支撑着爬了起来，随即施展“内视术”，查看宿主的身体属性，很快就发现刚才没有完全侦查出来的两项特殊能力。 　　首先是影钢魔像的“魔法免疫”特性，还真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无法抵抗光系魔法和正能量效果；反之，影钢魔像可以吸收死灵系、幽影系和负能量效果，用于修复自身损伤。 　　此外，影钢魔像自身也拥有引导负能量的超自然特长，辐射半径40尺，对范围内的生物造成12能级黯蚀伤害，顺带治疗不死生物和它本身。 　　乔安占据的这尊影钢魔像，已经被女骑士一枪捅成重伤，别说战斗了，离开“拐杖”连路都走不动！ 　　好不容易搞到一件大玩具，可不能就这么残废着，乔安赶紧激发一道负能量，先把自己奶起来再说！ 　　稍微修复一下这具傀儡，乔安感觉好多了，先飞到希尔德身旁，将骑枪还给她，而后转身飞向盖娜那边。 　　女骑士拿回自己的武器，望着影钢魔像背影，眼中犹存疑惑。 　　刚刚乔安以心灵感应跟她联系过，然而她却想不通，乔安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冥界金属锻造的魔像融为一体……这诡异的操作也太反人类了吧？！ 　　乔安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操控自己的大玩具，气势汹汹扑向那尊刚刚逃离酸雾笼罩的影钢魔像，左手掐住它的脖颈，抡圆了右臂，结结实实一耳光抽在对方脸上，打得火星四溅，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在林中久久回荡。 　　对面那尊影钢魔像，被自己的同类一巴掌抽得发懵。 　　影钢魔像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体内预先存入的程式并没有告诉它应该如何处理当前这种突发状况，眼中光芒闪烁，逻辑运算陷入了死循环。 　　乔安可不会跟它客气，扑上去拳打脚踢，掏裆戳眼，招招狠毒。 　　影钢魔像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胖揍，感受到致命威胁，只得放弃思考，全力反击乔安控制的傀儡——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命才是第一优先级。 　　昏暗的林间，两尊影钢魔像扭打得不可开交。 　　乔安控制的魔像受创更重，但是招数更灵活多变，场面上反而占了上风。 　　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莎伦消灭了各自的对手，也都跑过来围观魔像互殴，还兴冲冲的加油支招，仿佛在剧院中观看角斗比赛。 　　激斗持续了十来分钟，最终两尊影钢魔像同归于尽，全都倒地不起，变成两堆金属垃圾。 　　乔安解除“构装合体术”，脱离附身的傀儡，顺手给破破烂烂的影钢魔像拍上一发“神话解析术”，查看这种稀有魔像的构装工艺，不由得眼睛一亮！ 　　哦嚯～运气不错，发现一个新法术！ 　　“影钢魔像”的构装工艺，其实与“铁魔像”大同小异，只有两项附魔工艺比较特别。 　　首先是“引导负能量”，这是牧师的招牌职业能力，乔安只能把“魔力印记”解析出来看看，学不来。 　　还有就是“幻术学派”的9环“阴魂咒法术”。 　　这个神奇的幻术可以调用“幽影界”的物质与能量，尝试模拟任何不高于8环的咒法系法术！ 　　如果受术者眼力高明，意志坚定，看出这是一个冒牌货，那么幻术模拟出的咒法术只能达到正版法术80%的效果；反之，如果受术者没有意识到眼前所见只是幻觉，那么模拟出来的咒法术就与原版的效用毫无区别。 　　类似这种模拟其它学派魔法的幻术，统称为“幽影法术”，比如“幽影咒法术”，“高等幽影咒法术”，“幽影塑能术”，“高等幽影塑能术”，其中等级最高的就是9环“阴魂咒法术”。 　　所有这些“幽影法术”，都遵循相似的规则——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或者只有部分灵验。 第2225章 冥界巨犬加尔姆（Ⅰ） 　　总的来说，“幽影”类幻术的优势在于非常灵活，一个法术就能模拟一个学派，缺陷在于不太可靠，如同街头魔术表演，被人当面拆穿就很尴尬。 　　但是在“幽影界”这种特殊环境下，所有的“幽影法术”都被极大强化，如果再搭配一些特殊的套路，甚至可以使幻术模拟出来的冒牌货比正版法术更强大！ 　　当然，乔安并不是专业的“幻术师”，倒也没必要刻意去追求强化“幽影法术”的那些骚操作。 　　随手将“阴魂咒法术”抄录到法术书上，乔安接着鉴定用于铸造“影钢魔像”的那种黑色金属。 　　这种名为“影钢”的金属，其实就是长期受到幽影能量浸润的钢铁，物理性能与普通钢铁相仿，但是还拥有两项超自然特性。 　　其一是能够在昏暗的环境中自动隐形。影钢及其制造的物品，放置在阴影中，立刻就会凭空消失。 　　其二是影钢可以吸收负能量、幽影能量和黑暗魔力，用于修复自身损伤。 　　比如被乔安他们摧毁的这四具影钢魔像，只要对其加持“黑暗术”，笼罩在魔法形成的黑暗当中，过上一段时间就能修复如新。 　　这两项超自然性能，极大抬升了影钢的身价，在云网上的每磅售价比“寒铁”还要高一倍，是仅次于秘银和精金的贵金属。 　　在物质世界，影钢产量稀少，价格昂贵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在“幽影界”，这种金属反而比普通的钢铁更常见。 　　要不是“幽影界”的环境太过恶劣，对人类尤其不友好，乔安倒是觉得在“幽影界”开采影钢，运回物质世界贩卖，不失为一门有利可图的好生意。 　　制造一尊影钢魔像，需要耗费4000磅影钢，哪怕被摧毁过后，单单这些影钢也是一大笔财富，当然不容错过。 　　正好这里有四尊报废魔像，乔安和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四人平分，统统拍上“缩物术”，打包带走。 　　打扫完了战场，众人就在林间稍作休息，啃了几块干粮，过后继续赶路。 　　潜伏在林间的那些虚体亡灵，一个个都挺精明的。 　　经过刚才那番冲突，尤其是目睹四尊影钢魔像惨遭闯入者拆成零件过后，没了“奶妈”，自知拦不住乔安他们，索性远远的躲开，不敢再来找麻烦。 　　乔安一行顺利穿越“刀锋之林”，来到“暴雪宫”埃琉德尼尔的大门外。 　　“冥府女神”赫尔的城堡，据说是由数以亿计死者的白骨充当砖瓦构筑而成，外围环绕着一圈巍峨的城墙，只有一道紧闭的大门，就是所谓的“赫尔之门”。 　　围墙大门附近，还有一座名为“格尼帕”的洞窟，“冥府猎犬”加尔姆蜷卧在洞窟当中，守卫着“暴雪宫”的大门。 　　乔安、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莎伦在洞窟跟前止步，探头向洞窟深处窥视，昏暗幽邃的洞穴里，突然亮起四团火红的光球，接着便有寒冷的风暴迎面吹过来。 　　众人冷不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劲气流吹得腾空翻滚，慌忙开启“赫尔靴”上结附的“翱翔天际”，在风暴中艰难维持飞行，直到数秒过后，风力转弱，才相继平稳落地。 　　“啊呜～～” 　　一只硕大的头颅从洞穴里冒出来，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口中再次喷出强烈的气流。 　　好在这次乔安等人有了防备，没有被吹飞。 　　洞穴里探出的头颅，看起来像只毛色雪白的巨狼，嘴巴大到一口就能将克拉克这样的巨人吞掉，最引人瞩目的是它脸上生有四颗眼眸，闪耀着猩红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冥府猎犬加尔姆大人，‘神话传奇冰原灵狼’，也就是莎伦姐的远古祖先，据说曾陪伴吾主参加过四万年前的众神战争，如今已是一位半神。” 　　希尔德向乔安和克拉克介绍洞窟中的加尔姆，话语中流露出由衷的敬畏。 　　乔安已经感受到加尔姆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这头巨狼无疑是他到目前为止亲眼见过的最强生物之一。 　　之所以加上“之一”，是因为刚刚“神之泪”发出感应，侦测出加尔姆拥有10阶神话力量，也就是所谓的“半神”。 　　乔安记得，“智慧老人”密米尔也是拥有10阶神话之力的半神，而且也经历过4万年前的众神战争。 　　他不清楚密米尔和加尔姆谁更强，当然也不敢当着半神的面施展“高等内视术”，冒犯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将这两位半神暂且并列。 　　“啊呜～～” 　　加尔姆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以慵懒而冷漠的眼神打量面前这群渺小的访客，只有当视线触及莎伦的刹那，眼中隐约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情。 　　“尊敬的加尔姆大人，我们来自瓦雷斯世界的冥河神殿，受到赫尔女神的感召，特地前来暴雪宫听候祂的差遣。” 　　盖娜壮起胆子走到巨狼面前，向它解释此行的来意。 　　加尔姆冷哼一声，傲慢的答道：“小家伙，我才不关心你们是为何而来，想从我这里通过，就得留下一块饼干。” 　　“我饿了，想吃饼干，你们有带赫尔饼来吗？没有的话，就趁早回家去吧！” 　　“有！我们当然有赫尔饼！”冬女巫忙不迭地回答，同时给乔安使眼色。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最后一块赫尔饼，双手捧起，递向加尔姆。 　　冥府猎犬看到少年法师手中那块小饼干，四颗眼睛顿时全都亮了起来，伸头过来嗅探饼干，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嗯，就是这个味儿，我最爱的小点心！” 　　…… 　　·冥府猎犬加尔姆（Garm） 　　加姆（Garmr）或加尔姆（Garm），是在北欧神话中的一只地狱魔犬，和冥界女王海拉（Hela）一起生活在尼福尔海姆（Niflheim）。它常被描述成全身沾染血迹、为海拉看护冥界大门的守卫，有时被假设认为与魔狼芬里尔（Fenrir）是同一生物。 　　在“赫尔之门”附近，巨犬加尔姆（Garm）蜷卧在名为格尼帕（Gnipa）的洞窟之中。 　　这可怕的妖魔拥有四只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性情十分凶残，守卫着冥府的大门，只有用一种叫做“赫尔饼”的食物才能买通它，安全过关。 第2226章 冥界巨犬加尔姆（Ⅱ） 　　冥府的看门犬加尔姆，咧开大嘴，灵活的舌头在乔安掌心轻轻一扫，就把小饼干舔走，含在口中细细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庞大宛如山丘的巨狼，小小一块饼干还不够它塞牙缝，可是它却吃的这么津津有味，仿佛是什么珍馐美味。 　　乔安不禁回想起伏行夜影谈及赫尔饼的口感和味道时难以启齿的神态，忍不住笑出声。 　　加尔姆一只眼睛乜斜少年法师，嗔怪道：“笑什么笑？我的吃相不够文雅？” 　　“您很文雅，尊敬的加尔姆大人，我只是有点儿好奇赫尔饼究竟有多好吃。” 　　乔安实话实说。 　　“临来您这里的路上，有个人告诉我，整个冥府只有您喜欢吃这种小饼干，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唔……这个嘛……”传奇巨狼忽然露出一丝迟疑不决的神态，“不挑食，是我的诸多优点之一，赫尔饼嘛，不难吃。” 　　“也就是说，并没有多可口？”乔安试探着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小家伙，不过我无法阻止你这么想。”巨狼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您还有更合胃口的食物可选，为什么非得要求过路人献出赫尔饼，这是女神阁下对您的要求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噢，你提出了一个好问题，小家伙，我很乐意跟你聊聊这个话题。” 　　加尔姆挺起上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卧姿。 　　“我的主人，美丽而又仁慈的赫尔大人，经常用亲手烘制的小饼干赏赐那些博得她宠爱的凡人。” 　　“女神大人或许希望她的臣民和信徒都爱吃这种小点心，可惜事与愿违，除了不挑食的我，别人的胃都太脆弱，根本就消化不了赫尔饼，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忍笑点头。 　　“大家都不吃赫尔饼，又不敢丢掉女神大人的赏赐，这件事就很难办。” 　　“后来不知是哪个天才，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用赫尔饼作为比白银和黄金面值更高的货币来使用，毕竟这东西融合了一丝真神之力，既不易摧毁，也无法仿造，而且产量极其有限，比金银更保值，堪称最完美的货币，于是冥府的人们争相效仿，赫尔饼从此变成‘赫尔币’，迅速流通开来。” 　　“赫尔饼越来越受欢迎，人们为女神大人效劳的时候，甚至主动提出请求，希望以赫尔饼替代金银支付酬劳。” 　　“我们的女神大人，看到人们这么喜欢她亲手做的小点心，高兴的不得了，总是慷慨的满足人们的请求。” 　　“时间一久，冥府流通的赫尔饼越来越多，这东西既不会磨损，也不像金银那样还有铸造器皿和首饰的用途，如果仅仅是作为货币，流通的越多就越贬值，长此以往就没人愿意收了。” 　　“想想看吧，小家伙，要是女神大人得知人们不再喜欢她的小饼干，那该有多难过啊……”加尔姆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乔安恍然醒悟，“为了避免赫尔饼的数量不断增长造成贬值，必须有一个回收和销毁赫尔饼的渠道，而这项使命就由加尔姆大人您来承担，还真是用心良苦。” 　　传奇巨狼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家伙，你很聪明，难怪女神大人选中你来暴雪宫觐见。” 　　“哎？照这么说的话，女神大人为啥也选中我呢？”克拉克挠了挠头，“跟乔安老弟相比，我可就太不聪明啦！” 　　加尔姆斜了霜巨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聪明有聪明的好处，傻也有傻的好处。” 　　“傻有什么好处？”克拉克满脸费解。 　　传奇巨狼翻了个白眼儿：“你太傻了，说了你也不懂。” 　　霜巨人深受打击，郁闷地缩回头去。 　　“我们聊得很愉快，小家伙们，不过你们得继续赶路了。” 　　加尔姆扭头望向城门，以古代巨人语吟咏咒文，影钢铸造的沉重门扉随之自行敞开，一条径直通往“暴雪宫”的宽阔大道展现在乔安等人正前方。 　　乔安向加尔姆道别，正要跟随同伴进入城堡大门，身后突然传来巨狼的呼唤。 　　“等一下！” 　　“加尔姆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乔安回头问。 　　传奇巨狼抬起前爪，指了指莎伦。 　　“我已经有上万年未曾见过自己的后裔了，让那个小不点儿过来一下，难得我今天心情好，给她一件小礼物，算是留作纪念。” 　　乔安扭头望向冰原灵狼。 　　莎伦迟疑了一下，随即走到加尔姆跟前，仰望这位远古先祖，眼中交织着紧张与敬畏。 　　传奇巨狼垂下庞大的头颅，吐出舌头，在莎伦额头上舔了一下。 　　冰原灵狼晃了晃脑袋，表情显得很痛苦，似乎正在忍受强烈的头疼。 　　“莎伦姐，你不要紧吧！”希尔德快步冲了过来，满面关切。 　　“别吵！” 　　加尔姆不悦的呵斥，恍若闷雷在空中回荡，吓得女骑士驻足不前。 　　这时莎伦抬起头，眉心赫然鼓起一颗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肉瘤。 　　就在乔安、克拉克、盖娜和希尔德不明就里的注视下，那颗肉瘤突然“砰”的一声炸裂，鲜血飞溅！ 　　…… 　　典故：埃琉德尼尔(Eliudnir) 　　（北欧神话） 　　埃琉德尼尔在古挪威语中意为“暴风雪肆虐”，在《散文埃达》中是冥界女王赫尔的居所。 　　赫尔爱吃的东西是“饥饿”，她的餐刀是“饕餮”。 　　她的男仆名为“迟缓”（Ganglati），女仆名为“怠惰”（Ganglot），他们走动得极其缓慢，以至于没人能看出他们在朝哪个方向移动。她的卧室名为“毁灭”，床名为“忧愁”，窗帘名为“火灾”。 　　赫尔有许多房间收容每天从阳间来的客人；她不但接收一切杀人犯和冤死鬼，也收容那些不幸没有流血就死去的鬼魂。 　　凡是老死和病死的鬼魂也都到赫尔那里；此所谓“草柴死”，特指那些平凡地死在床上的人而言。 　　战死者的鬼魂，则要前往英灵殿“瓦尔哈拉”。 第2227章 魔宫魅影 　　目睹莎伦眉心凸起的肉瘤突然炸裂，盖娜和希尔德吓得失声惊呼，乔安和克拉克也都不由变了脸色。 　　乔安忽然感觉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1阶神话冰原灵狼！ 　　…… 　　“原来是这样……”乔安面露恍然，轻声安慰身旁同伴：“别担心，加尔姆大人刚刚赐予莎伦姐一项祝福，使她进化成了神话生物。” 　　希尔德松了口气，连忙跑到莎伦跟前，拿手帕擦去她额头上的血污，惊讶的发觉冰原灵狼额头上睁开一只红色眼眸！ 　　乔安也觉得稀奇，赶紧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莎伦的身体变化。 　　结果发现她的力量、敏捷、体质和魅力四项属性各增加了2点，而且觉醒了一项名为“锚定凝视”的神话能力。 　　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莎伦就能激活“锚定凝视”长达1小时。 　　在此期间，她可以经由眉心的第三只眼释放超自然射线，被射中的生物，当天之内无法“隐形”，无法施展任何传送能力，也不能进行跨位面移动。 　　“灵体生物”将被强行拖回物质世界，无法返回灵界，“虚体生物”则丧失虚体特性，无法闪避非魔法武器攻击。 　　总的来说，“锚定凝视”相当于增强版的“次元锚”，作为一种神话能力还是挺实用的。 　　莎伦感激地向加尔姆道谢，回到同伴们身旁，一起进入通往“暴雪宫”埃琉德尼尔的大门。 　　穿过空空荡荡一片死寂的庭院，众人终于来到暴雪宫大门外。 　　盖娜、希尔德和莎伦就在这里止步，只有被冥府女神选中的乔安和克拉克才能进入暴雪宫，参与精魂项圈的净化仪式。 　　“乔安，大块头，我们就在这里等候，祝你们顺利完成女神的委托，尽快平安回来。”冬女巫临别前送上祝福，眼中却藏不住担忧。 　　乔安点了下头，跟随霜巨人走向城堡大门。 　　两人刚来到门前，大门就发出嘎吱声响，自行敞开，对面是一座空旷的大厅，黑漆漆的没有丝毫光亮，一眼望去，看不清大厅的边际。 　　乔安先给自己和克拉克加持上各种防护法术，而后又建立起“神话链接”，以防在黑暗笼罩的城堡中迷路失散，做好准备过后才走了进去。 　　就在两人身后，暴雪宫的大门自行关闭，阻断盖娜、希尔德和莎伦饱含关切的视线。 　　啪！ 　　乔安打了个响指，施展0环“舞光术”，四团小小的光球腾空飞起，稍稍驱散大厅中的黑暗，照亮周围空间。 　　这座大厅给乔安的印象类似大教堂，挑高的穹顶向上收拢，高达百码，四周没有任何摆设家具，置身于空旷昏暗的大厅中，分外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孤独。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隐约可见数道紧闭的门户，不知通往何处。 　　乔安开启义眼结附的“真知术”，打算侦查一下大厅里是否存在隐秘的房间或者传送门，无意间发觉地面有黑影蠕动，连忙停下脚步，提醒克拉克当心。 　　“房间里似乎有魔物。” 　　“啊！在哪儿呢？”霜巨人紧张的东张西望。 　　乔安指了指他脚下。 　　克拉克低头望过去，只看到自己头在地板上的影子，并无异常之处，正想询问乔安怪物躲在何处，少年法师已经遥控一团魔法光球飘了过来。 　　随着光照增强，克拉克的影子转淡，随即惊讶的发现，一条轮廓狰狞的黑影竟然就躲藏在他的投影里，在魔法光球的照耀下，徐徐暴露在他眼前。 　　“哇！这是什么鬼玩意，幽影吗？” 　　克拉克慌忙后退，试图与那条黑色鬼影拉远距离，对方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像是在跟他玩“躲猫猫”游戏。 　　“高等幽影。”乔安盯着地板上的鬼影，低声回答：“这是一种虚体亡灵，体型比普通幽影更大，也更危险。” 　　就在这时，大厅四周又飘过来五条诡异的黑影，也都是“高等幽影”，张牙舞爪的迫近乔安和克拉克，带来阴森恐怖的气氛。 　　“幽影的触摸能造成黯蚀伤害，附带吸取受害者的力量属性，高等幽影的攻击方式与普通幽影一样，只不过杀伤力更强。” 　　“除此之外，高等幽影还有一项特殊能力——被它杀死的人，魂灵不得解脱，也将转化为新的幽影乃至高等幽影。” 　　乔安提醒克拉克尽量站在光照下，免得被“高等幽影”借着黑暗掩护偷袭，同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就在自己脚边拍下一发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镇魂新星”。 　　唰！ 　　银色光球无声炸裂，瞬间扩散至周边40尺空间，澎湃的正能量将闯入这一区域的四条“高等幽影”淹没，漆黑的鬼影燃起苍白烈焰，痛苦的双手抱头，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不多时便被彻底净化，化作缕缕青烟。 　　“哈！我还以为这群鬼鬼祟祟的家伙有多厉害，原来只会吓唬人而已。” 　　克拉克看到乔安随手一个法术就干掉四条“高等幽影”，心里踏实多了，大步冲向对面那条没有被“镇魂新星”杀伤的黑影，挥拳猛击！ 　　乔安为他制作的龙皮拳套，附魔了“幽冥武装”，可以直接杀伤虚体，三拳两脚就将一条“高等幽影”轰散。 　　大厅中的最后一条“高等幽影”，试图从背后潜行过来，扼住乔安的喉咙。 　　这家伙自作聪明，却不知乔安颈后还长了一颗眼睛，这只“异眼”不光拥有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还能用于传导射线类法术以及所有心灵异能。 　　透过颈后那颗畸形眼眸，乔安早已将高等幽影的鬼祟举动看得清清楚楚，眼中闪出一抹银色异芒，悄然轰出一道无色无形的冲击波。 　　2环心灵异能“念力波”，具有“力场”属性，恰好是虚体亡灵的克星。 　　高等幽影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乔安，就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轰的倒飞出去，平贴着摔倒在地板上。 第2228章 巨虫夜影 　　克拉克瞅见一条黑影贴地滑行过来，不假思索冲上去就是一脚，重重踏在高等幽影胸口。 　　咚！ 　　地面微微颤抖，高等幽影身躯抽搐，像一滩被阳光暴晒的污水，冒出丝丝烟雾，在霜巨人脚下迅速分解蒸发。 　　乔安施法侦查了一下，大厅中已经没有亡灵，然而脚下地板还在颤动。 　　“克拉克大哥，你有没有觉察到地面在抖动？” 　　”有吗？可能是刚才我跺的那一脚太过用力了吧？” 　　霜巨人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去观察地面，果然看到地板微微抖动。 　　“奇怪，这地板质量也太差了，我就跺了一脚，咋就抖起来没完了，该不会塌陷吧？”克拉克担心地嘀咕。 　　乔安皱眉思索了一下，隐约觉得情况不妙，打开储物袋，打算取出“透视手镜”，查看地板下方是否存在地下室或者陷坑之类的空心构造。 　　然而就在这时，克拉克脚下地面突然绽开一个大坑，紧接着便有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地底冒了出来，不等霜巨人做出反应，便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乔安吃了一惊，连忙启动“赫尔靴”，腾空飞起。 　　悬浮在离地百尺的半空中，乔安匆匆低头望去，发觉大厅中央掘开的大坑当中，钻出一条虫形怪兽，通体包裹着漆黑的几丁质甲壳，身体两侧均匀排列着无数对步足，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庞大的蜈蚣。 　　这条巨虫头部生有二十四颗熠熠发光的猩红单眼，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口器如同幽邃的洞穴，从头部直到生有弯钩状螯刺的尾部，身长不下百尺，躯体直径超过十尺！ 　　乔安已经接触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虫形生物，在这个领域称得上经验丰富，然而眼前这条巨虫却超出他的认知，比他以往见识过的任何虫形生物都更庞大，也更恐怖。 　　这怪物身上散发出阴冷浓郁的负能量，形成一圈晦暗的结界，分明就是不久前曾在“伏行夜影”和“飞翼夜影”身上看到过的“亵渎灵气”！ 　　通体漆黑的色泽，状似巨虫，擅长掘穴遁地，再加上周身散发出的“亵渎灵气”…… 　　这些特征使乔安立刻联想到一种原生于“幽影界”的怪物——巨虫夜影！ 　　…… 　　侦查目标：超巨型不死生物(异界生物，夜影亚种) 　　生命等级：25 　　属性：力量48，敏捷10，体质-，智力20，感知21，魅力23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颤动感知，心灵感应，亡灵特性，减伤5能级银和善良，免疫寒冷，法术抗力，亵渎灵气，引导负能量，厌恶日光（弱点）；其它（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验证了乔安的猜测，刚才一口吞掉霜巨人的怪物果然就是“巨虫夜影”，传说中最危险的夜影生物——这一点从它那高到变态的力量属性就看得出来。 　　巨虫夜影蠕动着钻出地穴，昂起狰狞的头颅，以众多猩红眼眸仰望悬空而立的少年法师。 　　就在乔安盘算这怪物会不会飞行法术的时候，巨虫夜影突然张开嘴巴，下颚摩擦出古怪的动静，像是在吟咏咒文，魔网随之发生激荡，阴冷的负能量被巨虫夜影引导出来，凝聚成一道黑色射线轰向空中。 　　乔安辨识出巨虫夜影正在施放“死亡一指”，便没有躲闪——反正有神话药水护体，即死法术对他无效。 　　与此同时，他也看出巨虫夜影最大的弱点就是不会飞，只要自己与地面保持一定高度，这条笨重的巨虫跳起来也够不着，就没有太大的风险。 　　巨虫夜影也不傻，发觉空中的少年法师硬扛一发“死亡一指”面不改色，立刻猜出对方免疫即死法术，转而施展“邪影击”，想用从天而降的毒霾把他驱赶下来。 　　这回乔安可就不想挨打了，抢在巨虫夜影完成施法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加持上经过“法术扩展”强化的“昼明术”，随后将发光的银币抛向巨虫夜影。 　　银币发出炽烈的光芒，仿佛一团烈日由空中坠落下来，砸在巨虫夜影头上，反弹到地板上叮咚作响，最终静止下来，持续发出强光。 　　巨虫夜影坚硬光滑的外骨骼，在“昼明术”刺激下冒出丝丝缕缕焦烟，被迫中断施法，摇晃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 　　所有的夜影生物，都难以克服厌恶光照的天性。 　　虽说区区一个“昼明术”还不足以对巨虫夜影造成重创，却使这怪物浑身难受，心烦意乱，那种煎熬的感觉，还不如狠狠砍它两刀来的痛快。 　　乔安凌空监视巨虫夜影，同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经过今天上午在“黄泉之舟”上与飞翼夜影的那一战，乔安发现一种克制夜影生物的通用招数，就是“阳炎射线”。 　　巨虫夜影诚然比飞翼夜影强悍得多，但是只要自己运气够好，照样能够一击将之秒杀！ 　　退一步说，就算运气不佳，没能触发秒杀特效，一发“阳炎射线”打在巨虫夜影身上，算上对不死生物的双倍伤害，至少也能造成高达16能级的杀伤，完全不亏好么！ 　　反正巨虫夜影又不会飞，乔安只要不停的激发“阳炎射线”，击杀这怪物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巨虫夜影也不傻，觉察到乔安手中涌动光耀魔力，立刻预感到自己继续留在地表非得倒大霉不可，果断认怂，缩身钻回地洞，转眼间就潜入地底深处，没了踪影。 　　你特娘的……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乔安看到巨虫夜影钻进地洞，不由好气又好笑，只得取消“阳炎射线”，另想别的办法。 　　他倒是学过“石行术”，但是在地层中活动终究不如在地表那么自如，比不上天生擅长掘穴潜地的巨虫夜影。 　　况且别看巨虫夜影长得粗壮凶恶，其实智力属性超高，天性狡诈。 　　乔安敢拿“赫尔饼”打赌，这怪物必定提前在地底设置了不止一处陷阱，就等着某个“铁憨憨”上钩呢！ 第2229章 外焦里嫩 　　乔安可不是铁憨憨，明知道巨虫夜影没安好心，地底很可能设有陷阱，当然不能冒冒失失的钻下去。 　　然而巨虫夜影可以藏在地底一直不出来，可以耐心等待，乔安却拖不起。 　　再这么拖延下去，被巨虫夜影吞进肚子里的克拉克怕是要凉了，必须尽快设法救可怜的霜巨人脱困。 　　拿出“透视手镜”照了照，乔安看到深藏地下的巨虫夜影，与自己之间隔着厚达30尺的岩土层，任何法术都无法绕过厚厚的地层打击藏在泥土深处的巨虫夜影，他又不敢追进地层深处，这可怎么办呢？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进入暴雪宫之前，乔安唯恐发生意外，特地花费了一道“神话之力”，与克拉克建立起“神话链接”。 　　事实证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神话链接”，此刻为乔安营救克拉克打开了方便之门。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瓶用“神锅”艾瑞尼尔煮出来的“圣酒”。 　　这种烈酒，乔安自己喝不惯，但是克拉克非常喜欢，特地拜托他多准备一些，路上走累了，就来一瓶解解乏。 　　现在乔安就用这瓶“圣酒”作为施法素材，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通过“神话链接”为落入巨虫夜影腹中的克拉克加持“神话液化术”，将霜巨人转化成一尊“大型圣酒元素”。 　　“圣酒”之所以有一个“圣”字，就是因为这种烈酒兼有“圣水”的功效，泼在魔鬼、恶魔以及不死生物身上，就会将之点燃，造成持续的灼烧伤害。 　　巨虫夜影也是一种不死生物，当然会被“圣酒”所伤，不久前吞进肚子里的霜巨人，突然变成3000多磅“圣酒”，在它腹中猛烈灼烧，那滋味……真叫一个欲仙欲死！ 　　通过“神话链接”，乔安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克拉克的心态变化。 　　由最初落入巨虫腹中时的惊慌，遭到胃液腐蚀的痛苦，直到此刻猎物翻身变成猎人，在巨虫腹中拳打脚踢，大肆破坏，心情无比畅快，就算现在有机会从巨虫夜影腹中钻出来，他都舍不得离开。 　　与此同时，乔安还通过“透视手镜”看到地层中的巨虫夜影正在挣扎翻滚，腹中剧痛令它苦不堪言，张大嘴巴，拼命干呕，试图将克拉克呕吐出来。 　　克拉克虽然不想离开，无奈巨虫夜影的干呕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液态身躯不便发力抓握，被迫随着巨虫胃液流淌出来，涌至巨虫喉部。 　　巨虫夜影在地底翻滚折腾，不经意间将大厅中的岩土层彻底破坏，地板像是被深深犁过一遍，泥沙翻卷，尘土飞扬，裂开无数沟壑。 　　透过地面沟壑，乔安看到巨虫夜影的头颅，大张的嘴巴深处，隐约有银白色的液体在涌动，正是化身为“圣酒元素”的克拉克。 　　乔安灵机一动，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象征“火焰”的咒文。 　　“ure！” 　　施法机会把握的恰到好处，乔安朝巨虫夜影喉咙深处释放“火龙卷”，持续灼烧巨虫夜影的同时点燃圣酒元素！ 　　克拉克的白龙皮甲早就被乔安恒定了“镇焰法球”，在他变为元素形态过后，仍然发挥着保护作用。 　　克拉克有“镇焰法球”护体，完全不怕火烧，索性主动接触“火龙卷”。 　　烈性圣酒是极好的燃料，克拉克浑身熊熊燃烧，由圣酒元素转化成为“圣火元素”，紧抓住巨虫夜影的獠牙不撒手，在它口中疯狂灼烧。 　　“火龙卷”加上圣火元素，巨虫夜影饱受内外煎熬之苦，转眼间就被烧得焦头烂额，外焦里嫩。 　　强忍着烧伤造成的剧痛，巨虫夜影试图掘地逃生——就算摆脱不了口中的圣火元素，至少也要脱离“火龙卷”的灼烤。 　　乔安轻抚颈间神器项圈，激发“高等巨人变身术”，变身为“风暴巨人”赫勒尔形态，由空中降落下来。 　　手中握着一小团秘银，乔安施展自己独创的6环法术“裂空掌”，凭空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连续挥出三记手刀，硬生生劈开坚硬的岩层，遥控巨掌探入地下深处，一把扯住巨虫夜影的尾巴，强行向上拖拽！ 　　在风暴巨人形态下，算上“裂空掌”自带的12点力量加值，乔安遥控的这只银色大手，力量属性高达68，比巨虫夜影高出整整20点，没怎么费力就把这条巨虫从地洞里倒拖出来，丢在地板上。 　　乔安操控“裂空掌”，先将巨虫夜影的嘴巴捏开，好让克拉克从容脱身，而后收拢五指，化掌为拳，朝巨虫夜影头上狠狠砸下去。 　　咚！咚！咚！咚！ 　　巨大的银色拳头，好似陨石坠落，接连在巨虫夜影头上重重锤了四下。 　　直至头颅碎裂，虫尸卷曲成球状，停止抽搐，乔安才停止攻击，变回人类形态。 　　这时克拉克也恢复霜巨人形态，身上有多处被巨虫夜影体内酸液腐蚀的伤痕。 　　乔安使出从盖娜血液中解析出来的5环“群体疗伤术”，一道柔和的圣光照射在克拉克身上，高达15能级的医疗魔力，足以治愈他的伤势。 　　“乔安老弟，多亏你救了我的命！”霜巨人感激道谢，心有余悸地望着巨虫夜影尸体，“这怪物已经死透了吧？” 　　乔安点了下头，戒心却没有丝毫放松。 　　“这条巨虫怎么会躲藏在赫尔女神的宫殿当中，而且突然袭击咱们，莫非它不知道咱们是奉女神的召唤来到暴雪宫？” 　　“如果没有女神大人的许可，这怪物绝不敢做这样的事，老弟，正如咱们这一路走来遭遇的那些磨难，我猜这也是女神大人有意做出的安排，目的在于考验咱们。”克拉克猜测道。 　　乔安皱了皱眉，内心多少有些不快。 　　冥府女神无休止的考验，已经令他感到一丝厌烦，只想尽快交出“精魂项圈”，离开这座气氛阴森压抑的宫殿。 　　这时，巨虫夜影的尸骸自行瓦解，化作尘埃，一颗闪烁苍白光芒的灵魂之火冉冉升起，立刻引起乔安和克拉克的注意。 第2230章 女神的考验 　　乔安右手伸进储物袋，打算掏出“缚魂瓶”，封印巨虫夜影的魂灵。 　　不过就在短短两秒过后，他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 　　空中那团苍白的火苗，就在他的注视下幻化成了若隐若现的人形，身披黑色轻纱，腰部以上是健康迷人的少女，腰部以下却裸露出苍白的骸骨。 　　乔安连忙将缚魂瓶塞回口袋，向冥府女神深深鞠躬。 　　赫尔面露微笑，轻柔的话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克拉克，乔安，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乔安没有做声，心想之所以这么辛苦，还不都是因为女神大人您净给我们找麻烦！ 　　就像一位敏感多疑的姑娘，总是无理由的怀疑情郎对她不够忠诚，变着花样试图考验情郎究竟爱她有多深，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折腾人！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吐槽，可不敢当着女神大人的面抱怨。 　　克拉克倒是没想那么多，望向冥府女神的目光饱含崇敬，完全是粉丝面对偶像的心态。 　　赫尔女神眼波流转，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微笑着向乔安伸出右手。 　　乔安会意地摘下项圈，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赫尔女神接过“精魂项圈”，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一会儿，似乎在盘算什么。 　　克拉克满怀敬意的等待聆听女神教诲。 　　乔安看到冥府女神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却禁不住打起鼓来。 　　他从未像克拉克那样，把赫尔当做偶像来崇拜，所以也不惮于以一介凡人的身份大胆揣测女神的心思。 　　对方脸上那种表情，他曾在很多年轻貌美并且偶尔刁蛮任性的女孩脸上见到过，比如康蒂，瑞贝卡，海拉尔，奥黛丽，斯露德，也包括来到北极才结识的盖娜和希尔德。 　　如果一位姑娘对你露出这种（蒙娜丽莎式的）诡异微笑，那你最好多加小心，接下来对方多半要搞点儿恶作剧，拿你寻开心，或者给你出一道刁钻古怪到要了亲命的难题！ 　　就在乔安暗自担心的时候，女神大人终于打破沉默。 　　“多谢你们把这支项圈送到我手中，接下来我将施行净化仪式，以项圈作为祭器，消除科斯彻奇对尼福尔海姆地区以及冥河女巫们的诅咒。” 　　“当我们结束这个小小的仪式，无数个世纪以来笼罩在‘雾之国度’上空的迷雾将会消散，传送魔法不会再受到阻碍，我的女巫们也可以穿过迷踪峡谷，不用再担心变成石像。” 　　“你们也都知道，‘愤怒王子’并不是一个能够坦然面对失败的人，当我净化项圈的时候，残留在项圈中的那一丝魂灵绝不会甘心毁灭，必定会做最后的挣扎。” 　　“在我的神国当中，如果由我来亲手消灭科斯彻奇的残魂，易如反掌。”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无趣吗？” 　　冥府女神话锋一转，笑容里多出几分魅惑的意味。 　　“你们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们，所以特地为你们提供一个选项，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考验，就可以协助我净化项圈，由你们两人联手来消灭科斯彻奇留存在项圈中的最后一丝残魂，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克拉克望向乔安，眼中带着征询。 　　“尊敬的女士，你所说的那一丝残魂，是不是指雪魔温迪戈？”乔安慎重的问。 　　冥府女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要看科斯彻奇打算以什么样的化身投影过来。” 　　“不过从常理来讲，‘愤怒王子’的雪魔化身曾被你杀死过一回，总不至于再来自取其辱，我猜他这次多半会派来一个比雪魔更强大的化身。” 　　听了女神的分析，乔安忍不住皱眉。 　　既然对手是比雪魔更强大的化身，除非自己吃饱了撑的，否则为啥要接受赫尔女神的建议，平白无故招惹强敌？ 　　当然，如果女神大人乐意支付酬劳，还是可以考虑接受这项附加挑战的。 　　乔安有些犹豫，想当面问冥府女神，协助她净化科斯彻奇的残魂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唯恐惹女神大人不高兴。 　　“老弟，你还在犹豫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克拉克突然智商上线，“我们必须接受女神大人的邀请，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可她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啊……”乔安忍不住反驳，“赫尔女士是说，我们可以帮忙，也可以不帮，反正亲手净化科斯彻奇的残魂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这可是冥府女神的原话。 　　“有没有我们插手，对一位强大的女神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事实上，人家不嫌我们帮倒忙就算好的了。” 　　“这就好比你打扫卫生的时候，会介意两只蚂蚁帮不帮忙吗？” 　　“老弟呀，你很聪明，然而你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霜巨人气极反笑，“在女神眼中，咱俩的确是弱小的蚂蚁，但是关键不在于我们有多少能力，能帮上多少忙，重要的是态度！态度！” 　　“就算你不在意蚂蚁，可是两只蚂蚁尽其所能帮你干活，讨你欢心，总比他们在你面前捣乱，惹你心烦来的好吧？我们对于女神大人的价值，不在于真能帮上多少忙，而在于能否让她感到哪怕只有一丝开心，你懂了吗？” 　　乔安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克拉克对这个问题看得更透彻。 　　赫尔女神没有直白的要求他们挑战科斯彻奇的化身，可能只是出于矜持，客气一下，也可能是一项考验，如果把女神的客套话当真，那就傻到家了。 　　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拒绝一位女神的暗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死神”，冥府的女王！ 　　赫尔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温柔可亲的女神，在众神当中以性格怪异、喜怒无常著称，如果自己和克拉克违背了她的期待，失去的将不仅是女神的青睐，很可能因此遭到神罚，永远滞留在幽影界，沦为两只孤魂野鬼！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乔安不由抹了把冷汗。幸亏克拉克及时点醒，否则自己险些犯下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第2231章 天使下凡 　　“赫尔女士，我和克拉克大哥商量过了，非常感谢您的厚爱，我们都很乐意担任您的祭祀助手，竭尽所能消灭恶魔领主伸进冥府的爪牙！” 　　乔安一脸郑重的向赫尔女神表态。 　　冥府女神露出满意的微笑。 　　“很好，年轻人就应该有无所畏惧的精神！现在你们先休息一下，做好迎接最后一战的准备，然后我们就来净化精魂项圈。” 　　乔安点了下头，就在大厅中席地而坐，吞服冥修胶囊，施展“神话重置”，花了半个钟头时间冥想，重新补满法术位。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施展“强效造物术”和“神话造水术”，为克拉克制造了十颗专门用于投掷的特殊炮弹。 　　这些炮弹表面看起来就是光滑的大石块，其实石块内部是空心的，储满“圣酒”。 　　“克拉克大哥，现在还不清楚科斯彻奇的残魂将会以什么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恶魔领主的化身也是恶魔，‘圣酒’能够对其造成杀伤。” 　　“这些石弹你拿着，战斗时有可能派得上用场。” 　　霜巨人将十颗大如磨盘的空心石弹全都塞进储物腰包，问乔安：“老弟，我已经休息好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乔安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些为好，就把扎古和特里斯坦都召唤出来，等一下战斗时作为帮手。 　　翻开储物袋，乔安无意间看到一把金色钥匙，心头微动，就把钥匙拿了出来。 　　当初在幽暗地域“巨人之杯”探险时，乔安杀死“湖中苏丹”山鲁亚尔，从这条神话底栖魔鱼的王宫里搜出“收妖瓶”，之后又从瓶中解救出高阶加勒天使阿婕赫。 　　这枚握柄呈金币造型的魔法钥匙，就是阿婕赫脱困之后送给他的谢礼，除了可以施展7环“捕梦术”，还能以钥匙作为媒介，呼唤阿婕赫降临人间。 　　在以往的战斗中，乔安还未曾召唤过阿婕赫。 　　一来只靠自己的实力就能战胜敌人，二来阿婕赫有言在先，只有当他遇到极端邪恶的敌人之时，才可以召唤这位天使女士。 　　按照乔安的理解，只有恶魔与魔鬼，或许还可以加上不死生物，这些天使的宿敌，才称得上“极端邪恶”，至于其它怪物，未必够得上这条标准，不好烦劳天使女士下凡一趟。 　　现在乔安即将面对的强敌，乃是深渊领主一丝魂灵演变的化身，完全符合呼唤天使助战的条件。 　　出于慎重起见，乔安决定请阿婕赫下凡，这不光是多一个强力打手而已，天使女士还兼有14级牧师职业，危急关头可以施展高阶神术疗伤救命呢！ 　　握住金币钥匙，乔安默默念诵阿婕赫的真名。 　　空中降下一道皎洁的光柱，贯穿“暴雪宫”幽暗的大厅，立刻引来冥府女神的视线，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下头，显然已经看穿乔安的打算。 　　贯通天界与幽影界的传送阵中，缓缓浮现出一条窈窕身影。 　　“高等加勒天使”阿婕赫应召而来，身着金色胸甲内衬蓝色长裙，头戴黄金冠饰，身后斜背着一口散发出强烈神圣光辉的巨剑，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在一边旁观的克拉克看的眼睛发直，连忙低声向乔安打听。 　　“老弟，这姑娘是谁呀？” 　　“她叫阿婕赫，是一位天使。” 　　“哇！老弟，你跟天使还有交情？真是交友广阔！” 　　乔安没好气地白了霜巨人一眼，径自走到天使女士跟前，点头致意。 　　“阿婕赫女士，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维达博士，让我猜猜，你为何要把我召唤到幽影界来？” 　　阿婕赫警觉的环顾四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我们将要联手对抗强大的不死生物，比如某种夜影？” 　　乔安还没回答，赫尔女神忍不住笑出声。 　　“小法师，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村姑，傻里傻气的，还挺可爱呢。” 　　阿婕赫面露愠色，正想发火，目光触及乔安身旁那位半枯半荣的黑裙少女，立刻变了脸色，眼中难掩惊骇。 　　“呵呵……天界来的小村姑，你认出我来了？”冥府女神似笑非笑，调侃天使女士取乐。 　　阿婕赫可不敢跟这位女死神开玩笑，颇不情愿的向她鞠躬致敬。 　　乔安唯恐阿婕赫得罪冥府女神，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低声解释请她下凡的原由。 　　“噢？原来我们的敌人是恶魔啊……那还好，我还以为你小子发了疯，打算挑战冥界女神呢！” 　　“拜托！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乔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接着说：“我和克拉克大哥来到冥府，是应赫尔女士的要求，特地协助女神大人净化深渊领主科斯彻奇留在人间的一件神器。” 　　“喔噢～科斯彻奇，听到这个可憎的名字，我的胸中就涌出烈火般的斗志！” 　　天使女士拍了拍过于饱满的胸脯，幸亏有胸甲遮掩，使乔安免于被荡漾的波涛晃瞎眼睛。 　　“阿婕赫，咱们要对付的不是科斯彻奇的本体，而是他的一丝残魂凝聚而成的化身，你是屠魔专家，经验丰富，你觉得深渊领主的化身能有多厉害？” 　　乔安虚心向天使女士请教。 　　阿婕赫轻抚垂在肩头的灿烂金发，思索着回答：“这不好说……深渊领主的化身，上限是半神，至于下限嘛……至少也是传奇生物，如果那位女神阁下不帮忙，这一战可不轻松。” 　　乔安叹了口气，心想女神大人就别指望了，不给咱们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也就是说，我们即将面对一位拥有神话力量的传奇恶魔。”乔安沉吟一声，做出更为精确的预测：“而且神话阶位不会低于6阶。” 　　“你的依据是什么？”阿婕赫一脸认真的问。 　　“我曾杀死过科斯彻奇一个比较弱的化身，雪魔温迪戈，那家伙就是6阶神话生物，现在科斯彻奇为了向我们报复，不惜孤注一掷，榨干残魂的全部力量创造化身，肯定比雪魔更强，所以我猜至少拥有7阶神话力量。”乔安解释道。 第2232章 魔王的化身 　　“有道理！”天使女士点头赞同，忽然发觉乔安的表情由凝重转为诡异的笑容，诧异地问：“怎么突然傻笑起来了，该不会是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了吧？” 　　说着伸手过来，轻抚少年法师额头，打算施展高阶神术，帮他缓解精神压力。 　　天使女士的纤手柔滑温润，摸在头上很舒服，不过乔安还是扭头避开了。 　　“我没病，就是有一点点开心。” 　　“啊？敌人如此强大，你还高兴得起来？”阿婕赫瞪大美丽的蓝眼睛，越发担心乔安的精神健康。 　　乔安当然有充足的理由开心。 　　如果科斯彻奇的化身，神话阶位达到7阶甚至更高，那么宰了这只大恶魔，自己岂不是就能顺便完成7阶神话试炼了！ 　　如此一想，乔安忽然觉得赫尔女神要求自己参加净化仪式，未必是存心刁难，反而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女神大人……其实是好人呐！”乔安由衷感慨。 　　正在跟克拉克聊天的冥府女神，回头冲他微微一笑，似乎为乔安终于意识到她的良苦用心而感到欣慰。 　　乔安打开储物袋，发现“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只剩下两瓶了，就分给克拉克和阿婕赫一人一瓶，自行倒了杯清水，左手盖在杯口，催发“神之泪”的能量，现场调制一杯药水，仰头灌进喉咙。 　　克拉克和阿婕赫，都没发觉乔安的举动有什么异常之处。 　　唯独女神大人看出端倪，盯着乔安左手看了许久，漆黑眼眸闪出若有所悟的光彩，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服药过后，乔安和阿婕赫各自加持增强防御和战力的法术，顺带给克拉克、特里斯坦还有扎古也拍上增益法术，做好战前准备。 　　另一边，赫尔女神捧起银色项圈，注入神力，将寄生在项圈内的最后一丝残魂逼了出来，化作一团漆黑的雾气在大厅半空飘荡。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祝你们好运！” 　　冥府女神随手将银色项圈戴在自己脖子上，扭了扭修长优雅的颈项，微笑着向乔安等人挥手暂别，美丽的身影随之凭空消失。 　　几乎就在女神离开的同一时间，乔安感到左手掌心陡然发烫，随即收到空前强烈的神话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7阶传奇神话生物——“科斯彻奇的化身”！ 　　…… 　　根据“神之泪”的示警，乔安得知科斯彻奇的化身就是空中那团缭绕不散、邪气凛然的黑色烟雾。 　　就在他和同伴紧张的注视下，黑烟渐变凝实，最终演化成为一具人形，缓缓降落在大厅中。 　　科斯彻奇的化身足有30尺高，身材并不匀称——上身长，下身短，膝盖以下扭曲变形，看上去像一位双腿畸形的大号霜巨人。 　　相比体型显得过小的眼睛色泽苍白，几乎看不到瞳孔，浓密的胡须上编结着一串串骷髅头，手持一柄尺寸大到夸张的精金巨锤，强烈的魔法灵光表明这是一件传奇武器。 　　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紧张的情绪，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位来自无底深渊的魔王化身，实力究竟有多强。 　　…… 　　侦查目标：超大型异界生物（混乱亚种，邪恶亚种，塔纳厘亚种，寒系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31 　　属性：力量52，敏捷23，体质38，智力20，感知30，魅力2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免疫属性伤害惑控即死寒冷电击石化毒素，火抗10能级，酸抗10能级，武器减伤6能级传奇寒铁善良，再生，恐惧灵气，亵渎灵气，火焰易伤（弱点）；7阶神话之力；其它（未探明） 　　…… 　　显然是觉察到乔安正在施法窥探自己，科斯彻奇转动苍白的眼眸，向少年法师投来冷酷的一瞥。 　　乔安顿时感到浑身战栗！ 　　“黄玉护符”提供的精神抗力，竟然挡不住魔王化身这蕴含恐惧魔力的随意一瞥？！ 　　天使女士对恶魔的气息极度敏感，第一时间觉察到决堤洪流一般奔涌过来的“恐惧灵气”，连忙在乔安肩头拍了一掌，以神术驱散侵入他体内的邪恶魔力。 　　乔安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顾不得感谢阿婕赫，匆匆举起早已握在手中的“牛眼魔灯”，朝科斯彻奇射出一束金光，试图将这魔王送入异界迷宫，进而争取时间布设陷阱。 　　自从得到“牛眼魔灯”，乔安已经运用这套“迷宫战术”对付过诸多强敌，可谓屡试不爽，然而这一次却翻了船。 　　深渊领主的法术抗力究竟有多高？ 　　“高等内视术”无法给出详细的数据，但是不难料想，必定高到变态！ 　　如果乔安能够亲手施展“迷宫术”，施法前肯定要提前加持“解析抗力”，确保最大概率击穿魔王的法抗。 　　可惜以他当前的等级还无法学习8环“迷宫术”，只能靠“牛眼魔灯”来施法，结果却令他心头一凉！ 　　魔法光辉照射在科斯彻奇伟岸的身躯上，却没能突破法抗，将他送入迷宫，唯一的作用就是深深激怒了这位以脾气暴躁著称的“愤怒王子”。 　　“愚蠢的凡人！你的冒犯之举，已经为自己判下死刑！” 　　科斯彻奇的怒吼在暴雪宫大厅中回荡，恐怖的音波震得包括乔安在内的众人两耳轰鸣，眼前一阵发黑。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科斯彻奇已经高高举起手中那柄传奇战锤，战锤上铭刻着魔王本人的邪徽，不仅是一个宗教符号，同时也是“震慑徽记”的载体，激发出的魔力波动瞬间扩散至整座大厅。 　　乔安、克拉克和阿婕赫都提前加持了防护精神攻击的法术，但是无法完全抵抗升阶到9环的“震慑徽记”，不约而同感到一阵晕眩。 　　“蝼蚁，你的死期已到！” 　　科斯彻奇的化身，狂笑着投出手中那柄巨大的传奇精金战锤——如同一颗金灿灿的陨星，直奔乔安头顶砸落下来！ 第2233章 魔王的化身（Ⅱ） 　　特里斯坦和扎古，一个是不死生物，另一个则是构装体，生理构造都不同于活人，受到“震慑徽记”的影响更轻微，清醒过来的也更早。 　　魔导机兵一直守护在自己的主人身旁，发觉巨锤轰击过来，不假思索跨步上前，双手持盾格挡。 　　咚！ 　　铁壁般厚重的附魔塔盾，面对魔王的战锤，脆弱的就像一块硬纸板，当场被击得粉碎，扎古持盾的一双钢铁臂膀，也被强劲的冲击力震碎，破损的零件脱离躯体，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尽管受到如此严重的破坏，魔导机兵却还支撑着没有倒下，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替身后的主人挡下这致命一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特里斯坦亮出传奇黑魔剑，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锁定魔王化身释放“神话圣光击”，金色圣光化作倾盆暴雨，照亮冥府王宫。 　　“凡人可笑的愚行，何时才能停止？” 　　科斯彻奇不屑理会头顶洒落下来的圣光之雨，区区15能级的圣属性伤害，只配给他挠痒痒。 　　“Ambar！” 　　乔安咏出象征“毁灭”的咒文，指尖迸发出一道绿色解离射线——这就是他当前能够施展的破坏力最强的法术！ 　　然而毫无意义。 　　科斯彻奇右手召回战锤，腾出左手随意一挥，瞬发6环“高等驱散术”，毫无悬念反制掉迎面射来的那道“解离术”。 　　乔安感到喉咙一阵发苦，这种近乎绝望的滋味……不禁唤醒多年前被“牧虫人”伊达尔追杀时的回忆。 　　扎古丢下破碎的盾牌，匆忙横跨两步，再次以钢铁之躯挡在乔安面前，试图阻止科斯彻奇伤害自己的主人。 　　“愤怒王子”面露不屑，激发“神话之力”，弹指射出一道劈啪作响、蕴含负能量的黑色光束。 　　“卑贱的构装体，这是给你的葬礼！” 　　构装生物理论上免疫一切即死法术，然而科斯彻奇打出的这道“神话死亡一指”，不光能够瞬杀活物，还可以摧毁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乃至构装体。 　　扎古已经失去了盾牌和手臂，只能用自己的身躯硬扛这毁灭性的一击，钢铁铸造的胸膛瞬间风化瓦解，敞开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包括元素精魄在内的核心元件被“神话死亡一指”瞬间摧毁，眼中的光芒归于黯淡，机体就此停止了运转。 　　“Vala！” 　　阿婕赫终于摆脱晕眩，匆忙施展“力场监牢”，构造出半球形的封闭结界，将科斯彻奇封锁起来，阻止这魔王继续行凶。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看似无懈可击的“力场监牢”就被魔王一锤轰塌，昂首阔步走了出来。 　　天使女士满面愕然，不敢置信。 　　——科斯彻奇的传奇战锤，竟然附魔了“解离”特效！ 　　克拉克怒吼着开启“冰霜大狂暴”，径直冲了上去，试图凭借一身蛮力对抗科斯彻奇。 　　“霜巨人之王”哈哈大笑，于狂笑声中开启“神话狂暴”，力量属性飙升至整整60点，一脚踹得克拉克倒飞回去，直到后背深深嵌入暴雪宫的墙壁才停下，禁不住口喷鲜血。 　　“下一个轮到你！” 　　尽管自己也变成了霜巨人，而且被一部分非主流的霜巨人尊为偶像神明，科斯彻奇却从不掩饰对女人与巨人的刻骨憎恶，左手食指遥指克拉克，指尖激发出一道撕裂夜幕的冰蓝射线。 　　“神话极冰射线”自带“极度深寒”效果，蕴含7阶神话能量的冰蓝光束击穿霜巨人的寒冷免疫，造成高达25能级的杀伤，顺带将他冻僵在墙上。 　　科斯彻奇高举战锤，正要抛向几乎被冻成冰雕的克拉克，将他彻底击碎，却被一片突如其来的烈焰阻止。 　　这魔王面露不悦，扭头望向施展7环神术“火焰风暴”的天使女士，抡起战锤，奋力向她投掷过去。 　　阿婕赫知道这柄传奇战锤自带追踪功能，逃是逃不掉的，硬扛又扛不住，只得变成“虚体光球”形态，祈祷“因果女王”神恩护佑。 　　或许是她的祈祷应验了，科斯彻奇的战锤并未附魔“幽冥武装”之类能够直接打击虚体的魔法，穿过空中那团若隐若现的光球，轰隆一声嵌入墙壁。 　　凭借好运闪过这恐怖一击，阿婕赫刚变回人形，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科斯彻奇手指天空，狞笑着咏出一句令她肝胆欲裂的咒文。 　　9环法术，“时间静止”！ 　　“糟糕！这下死定了……” 　　就在天使女士万念俱灰的同一时间，乔安眼中却闪出一抹惊喜的光彩。 　　目睹同伴惨遭魔王毒打，特别是眼睁睁看着亲手制造的魔导机兵就在自己面前被摧毁，乔安不得不咬牙克制愈发强烈的愤怒，忍耐了这么久，他终于等到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一口气抽取4道“神话之力”，乔安当即施展“神话大法师”的6阶道途能力“高等神话反制”，成功将“时间静止”的法术效果逆转，反而将科斯彻奇定住！ 　　暴雪宫中，万物归于寂静。 　　在这座昏暗的冥府大厅中，接下来的30秒内，只有乔安一人可以思考，可以行动。 　　大厅内的其它人，也包括科斯彻奇在内，全都陷入时间长河的漩涡，仿佛变成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虫，静止不动。 　　受到某种神秘的时空法则限制，在时间静止期间，乔安无法直接杀伤科斯彻奇，便争分夺秒的布置陷阱。 　　首先，乔安在科斯彻奇脚下施放6环法术“重力井”，将这魔王笼罩在32倍重力的束缚下。 　　时间静止期间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是当时间恢复正常流转，科斯彻奇庞大沉重的身躯就会为他本人带来巨大的负担，成为压垮自己的致命武器。 　　接着，乔安又在科斯彻奇头顶百码高处，即将碰到暴雪宫穹顶的地方，施展6环“铁墙术”，创造出一道与地面平行，边长20尺、厚约1尺的铁壁，而后任由重量将近100吨的铁壁在32倍重力作用下，不断加速向下坠落。 第2234章 绝对护盾 　　乔安计算的刚刚好，就在铁壁即将触及科斯彻奇头顶的刹那，暴雪宫中的时间恢复正常流动。 　　“愤怒王子”魁伟的身躯立刻被32倍重力贯穿，畸形的下肢支撑不住巨大的压力，禁不住屈膝跪倒。 　　就在他咆哮挣扎的关头，一片黑影伴随着破风呼啸当头落下。 　　重达百吨的铁板在32倍重力的牵引下，高速撞击科斯彻奇，将这魔王的化身结结实实拍在地板上，只有四肢和一颗光秃秃的头颅从铁板边缘露出来，转眼就被喷涌出来的鲜血淹没，根根胡须仿佛也在渗血，颌下一片猩红，惨不忍睹。 　　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科斯彻奇竟然还没断气，双掌撑地，咬牙挣扎着试图抬起上身，掀翻压在背上、已经扭曲变形的铁板，背部随之发出一阵钢铁挤压骨骼的咯吱声响，在大厅中回荡，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阿婕赫施展神术使克拉克摆脱冰封，急切嚷道：“大家赶紧出手！趁现在消灭科斯彻奇的化身！” 　　克拉克忍着伤痛，重重点了下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两颗乔安制造的石弹，瞄准魔王血淋淋的脑袋，奋力投掷过去。 　　空心石弹砸在科斯彻奇头上，砰然碎裂，内部灌注的圣酒泼溅在魔王脸上，立刻燃起银色烈焰。 　　与此同时，特里斯坦也在激发黑魔剑中蕴含的神话能量，不断朝科斯彻奇身上施放“神话圣光击”。 　　阿婕赫挥手施展“剑刃护壁”，环绕铁壁塑造出一圈呼啸盘旋的力场剑刃，持续绞杀科斯彻奇的四肢和头颅。 　　乔安也没闲着，以一小团秘银为施法素材，施展独创法术“裂空掌”，银色巨掌如同一口雪亮的铡刀，由空中斩向科斯彻奇的脖颈，直到劈出第五记手刀，终于将魔王的头颅斩落下来！ 　　头颅落地的刹那，“愤怒王子”被鲜血浸透的尸体迅速分解，先是变回一团漆黑的烟雾，随即缓缓消散。 　　目睹这一幕，克拉克、阿婕赫和特里斯坦意识到魔王的化身已经被众人联手摧毁，残魂正在消散，全都松了口气。 　　乔安紧绷的神经也有所放松，不过转念间又想起一件要紧事，连忙对着地板上残留的血迹施展“神话解析术”，抢在科斯彻奇的血迹消散之前，争分夺秒查看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 　　科斯彻奇血液中浮现的法术构型数量很多，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乔安已经掌握或者抄录过的。 　　时间紧迫，乔安只来得及记下那两个在刚才的战斗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神话法术——“神话死亡一指”和“神话极冰射线”，过后遍地血迹凭空蒸发，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一边抄录那两个神话法术，还禁不住遗憾的叹气。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记下9环法术“时间静止”的全部构型。 　　好在古书老爹也会这个法术，将来还可以去“云中城”学习。 　　相比之下，还是“神话死亡一指”和“神话极冰射线”更重要。 　　除了科斯彻奇，乔安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两个神话法术——别处学不到的知识，当然应该优先背诵下来。 　　就在乔安全神贯注默写法术的时候，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消息，通知他成功击杀科斯彻奇的化身，完成了7阶“神话试炼”！ 　　乔安继续默写完剩下的内容，合上法术书，查看升阶过后的收获。 　　首先是“神之泪”完成第七次同调，又为他提升2点智力，现在智力属性达到45。 　　随着智力属性的进一步提升，乔安新增1环和5环法术位各一个，“贤者之证”每天额外提供的“神话之力”也增加为17道。 　　此外，“神之泪”的最大容量扩充为可以储存70道神话能量，每天自动恢复7道，还新增了一种药效。 　　服用“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可以治愈并且预防身体属性受到的损伤，预防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也就是7天。 　　仅就治疗“属性损伤”这一功能而言，神话药水的效用与7环“高等复原术”相仿，优势在于还具有预防功能。 　　升为7阶“神话大法师”，乔安每天可用的“神话之力”达到17道，算上“贤者之证”就是34道。 　　“神话法力（显能）”也得到增强，额外提升7个施法（显能）等级，再算上魔力念珠”提升的5级，综合施法等级已经达到24级，正好相当于法师等级的两倍！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收获，乔安还新觉醒了两项神话道途能力——“绝对护盾”与“神话分神”。 　　“绝对护盾”，对于神器之外的任何武器、魔法或者超自然攻击，自动扣除一定能级的伤害，具体数值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乔安是7阶神话大法师，“绝对护盾”即可减伤7能级，只要他还活着，哪怕陷入昏迷，失去意识，这层无形无色的魔力护盾依旧存在，永远保护主人。 　　乔安最初觉得“绝对护盾”有点像减伤护甲，但是仔细分析过后就发现两个显著的差异。 　　首先，任何形式的减伤护甲，都只针对物理攻击具有防护效果，却无法削减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造成的杀伤，“绝对护盾”则对后者同样适用，“绝对”这个前缀可谓名副其实。 　　其次，“绝对护盾”不光可以保护乔安本人，还能给别人加持，每次需耗费1道“神话之力”，持续保护受术者一整天，作用也是削减7能级任意伤害。 　　由这两点来看，“绝对护盾”与“减伤护甲”并非同类能力，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想法，这两种防护能力可否叠加生效？ 　　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解答，给自己拍上一发“石肤术”，亲身测试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立刻着手进行测试。 　　激活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石肤术”，肌肤表面随之泛起岩石光泽，获得3能级的减伤护甲，只有精金武器才能击穿。 第2235章 神话分神 　　接下来的测试环节，乔安请阿婕赫帮忙，用她那口大宝剑戳自己的胳膊。 　　“啊？？你活腻啦？！” 　　天使女士听他提出这个奇葩要求，吓了一跳，眼中满是小问号。 　　乔安不得不耐心向她解释这样做的前因后果，勉强说服阿婕赫同意捅他一剑。 　　最初，天使女士还不敢发力，唯恐伤得他太重，后来在乔安的催促下，不断发力，直至使出全力，仍然无法在他胳膊上哪怕割破一道最轻微的伤痕。 　　“你……”天使女士脸庞涨得通红，气恼的叫嚷，“你的皮，怎么这么厚啊！”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以阿婕赫25的力量属性，手持+5神圣爆炎巨剑，双手全力刺出一剑，理论上最大伤害可达11能级。 　　但是，这其中包括2个能级火系伤害，还有2个能级的光耀伤害，后者只对邪恶生物有效。 　　乔安并非邪恶生物，而且贴身佩戴“水晶护符”，免疫火系伤害，所以阿婕赫全力一剑只能对他造成7能级杀伤，恰好被“绝对护盾”完全吸收，根本轮不到“石肤术”发挥作用，这还测试个鬼啊？ 　　“你不行，力气太小。”乔安坦率的告诉天使女士，“把剑借给克拉克大哥，他力气大，换他来试试。” 　　“我力气才不小！明明就是你皮厚！” 　　天使女士恼羞成怒，气得想砍死乔安，然而问题就在于根本砍不动他好么…… 　　阿婕赫无可奈何，只得气鼓鼓地把大宝剑塞到一旁看热闹的霜巨人手中，怂恿克拉克狠狠教训这个“可恶的厚皮小法师”！ 　　还是克拉克给力，使出八成力道就刺破乔安的皮肤，见血刹那连忙收剑。 　　乔安盯着胳膊上一寸来长的伤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实测结果表明，“绝对护盾”和其它类型的减伤护甲可以叠加生效。 　　比如与“石肤术”结合，总共可以削减10能级非精金武器伤害。 　　要知道，阿婕赫的大宝剑，基本就算是传奇以下最强的武器了，25的力量属性堪比山丘巨人，即便如此都无法刺伤他，可见双重减伤护甲结合起来有多可怕！ 　　往后除非遇到克拉克这种力量属性上40的猛男，手里还得有一件准传奇武器，否则乔安就算站着不动任对方劈砍，也不会伤到一根汗毛。 　　天使女士面冷心热，看到乔安被自己的宝剑刺伤，嘴上骂他“活该”，身体却很诚实，主动施法帮他治愈伤口。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继续查看第二项新觉醒的道途能力“神话分神”。 　　根据以往的进阶经验，乔安发现每次完成神话试炼获得的两项新能力，通常有一项能力比较简单，另一项则更为复杂。 　　这一经验规律，此刻再次得以证实。 　　“神话分神”是他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复杂的一项神话能力，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弄明白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 　　简单来说，乔安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创造出自身的一个复制人格，以“人形精神体”的形态呈现，看起来就像一条半透明的鬼魂，环绕本体凌空悬浮。 　　这个“精神体”，默认伴随本体进退，亦可遵循主人格的意念在空中移动，但是与本体不能离得太远。 　　以乔安当前的神话阶位，精神体与本体的最大距离只有70尺。 　　精神体的存在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乔安施法等级24，精神体即可存在24小时。 　　“精神体”看起来很像虚体鬼魂，本质完全不同，这东西其实是乔安主人格的外在投射，只要乔安处于清醒状态，精神体就无法被任何方式消除，甚至在无魔环境下依旧存在。 　　但是，当乔安的主人格失去意识，“精神体”便无以为继，立刻自行消解。 　　这个巨复杂的“精神体”，到底有啥用处呢？ 　　“精神体”没有“力量”和“体质”这两项肉体属性，无法进行物理攻击，敏捷、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属性则与本体一样，可以施展乔安本人擅长的一切法术与心灵异能，以及不依赖力量和体质属性的超自然能力乃至神话能力！ 　　“精神体”可以独立维持施法专注，但是使用上述特殊能力所消耗的资源，比如法术位、灵能点和“神话之力”，也包括施法素材，都由乔安的本体来提供。 　　这还不算完，花费更多“神话之力”，乔安可以创造并且同时拥有多个“精神体”，但是最多不能超过神话阶位。 　　换句话说，乔安当前最多可以花费7道“神话之力”，一口气创造出7个“精神体”，环绕在自己周围，只要念头一动，即可遥控七个分神，再加上自己的本体，分别施展各种魔法、心灵异能或者超自然能力，同时发起攻击！ 　　由于“精神体”能够独立保持专注，这也就意味着乔安往后就不需要“分神秘术”了，可以让“精神体”来施展那些需要维持专注的法术，比如“裂空掌”。 　　设想一下，本体加上“精神体”，同时施展“裂空掌”，一口气塑造出七只巨掌，同时攻击敌人，这该有多变态？！ 　　真是这样吗？ 　　先等等，乔安发现了盲点。 　　不对头，这种思路不可行。 　　“精神体”的力量是0，创造出来的“裂空掌”只有自带的12点力量属性，徒有其表而已，并没有多大暖用…… 　　相比之下，本体配合“神话分神”，同时维持8组“火墙术”的施法专注，才是更合理的用法。 　　至于那些不需要维持专注的法术，当然也都可以利用“神话分神”来释放。 　　比如本体与7个“精神体”锁定同一个目标，同时发射8道“解离术”，瞬间造成320能级的杀伤，这谁顶的住啊？！ 　　这种战术唯一的缺陷就是法术位消耗太多，无法持久续航，但是关键时刻用来秒杀强敌还是很不错的。 　　乔安不禁暗自感慨，如果自己早一点觉醒“神话分神”，就凭这一招，单挑科斯彻奇的化身应该不成问题。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提升神话阶位过后自身的变化。 第2236章 “神之泪”的秘密 　　职业等级：法师12神话大法师7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45（神之泪+16，智慧泉水+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4，神话法力+7，魔力念珠+5）：0环-∞；1环-9（智力属性奖励+5）；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7（智力属性奖励+4）；5环-7（智力属性+4）；6环-5（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4次天（贤者之证+17），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7，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7），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绝对护盾，神话分神×7；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8；变化形体（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关闭“内视术”，乔安转身走到遭受破坏的魔导机兵跟前，最初还想设法修复，然而查看受创情况过后，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 　　可怜的扎古受创太重，作为机体灵魂的元素精魄也不幸阵亡。 　　构装体的装甲和零件坏了，还可以修补替换，元素精魄消亡，就好比一个人失去灵魂，彻底没得救了。 　　乔安叹了口气，将扎古的残骸收回“便携式次元洞”，其中一部分关键零件，包括魔晶机炮和发条模组，还有结附“魔力虹吸场”的奥法泥形怪精粹，都还保存完好，将来可以移植到新的构装体上。 　　这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冥府女神的窈窕身影回到大厅当中，面带微笑，恭喜乔安和克拉克完成了最终的考验。 　　女神大人还主动向乔安伸出手，做出与他握手的姿态。 　　乔安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忽然发觉赫尔女士递过来的是左手，不由愣了一下。 　　转念一想，或许冥府的“握手礼”与阳世不同，总不好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惹女神大人不开心，连忙换成左手。 　　一丝凉意透过冥府女神的纤手传递过来，乔安左手掌心不由微微发烫，似乎要发出神话感应。 　　然而“神之泪”侦测女神的企图立刻就被对方压制——真神的一个意念，就堪比神器的力量！ 　　冥府女神放开少年法师的手，不动声色间说出一句令对方深感震惊的话 　　“乔安，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年轻的7阶‘神之泪’持有者，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我很看好你。” 　　自从乔安获得“神之泪”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当面揭穿自己最大的秘密。 　　最初的惊骇过后，乔安想到赫尔女士毕竟是一位真神，能够看穿自己的秘密，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乔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主动向女神大人打听：“女士，您曾在别人手中……见到过同样的‘神之泪’？” 　　冥府女神轻轻点了下头，眼中浮现一丝缅怀的神色。 　　“最近一次，大概是在五个世纪之前，我见过与你相似的人，她也是被‘神之泪’选中的人，不过职业是圣武士。” 　　“圣职者也能持有‘神之泪’？”乔安忍不住质疑，“我这块就不行，只有智力施法者才能进行同调。” 　　否则的话，“神之泪”当初就应该选择最先接触到它的康蒂作为主人，成为一件德鲁伊神器，哪还会轮到他这个小小的法师学徒？ 　　“这是因为‘神之泪’每次降世，都会设下不同的限定条件，适用于不同的职业。”冥府女神笑着回答，“比如在你之前持有‘神之泪’的那个人，如果你要知道她是一个不信神的圣武士，会不会更加震惊呢？” 　　“还能有不信神的圣武士？！” 　　乔安果然很惊讶。 　　“谁跟你说圣武士一定要信仰某位神祇的？”冥府女神淡淡一笑，“可以崇尚自己心中的理念，或者某种哲学，即便什么都不信，怀疑一切，本质上也是一种信仰。” 　　“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一位‘天启圣武士’，当我最开始留意她的时候，她已经拥有9阶神话之力，其后不久就成了半神。” 　　“那个人，后来怎样了？”乔安问。 　　“跟以往那些走到神话道途尽头的‘神之泪’持有者一样啊，她也去‘神殒之地’朝圣了。” 　　“此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可能是死在‘神陨之地’了，也有可能去了其它晶壁系。” 　　赫尔女士不太确定的说。 　　“神陨之地是什么地方，‘神之泪’的持有者，为什么要去那里朝圣？” 　　乔安的疑问越来越多，然而女神大人却无意为他做出更深入细致的解答。 　　“只有等你完成第10阶神话试炼，成为半神，才能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那之后，你要把‘神之泪’送回它诞生的地方，也就是‘神陨之地’。” 　　“如果你能幸运地完成‘神之泪’的最终试炼，年轻人，你将正式踏上封神之路，在这条艰难而漫长的旅途上，或许会遇见与你有着相似命运的人。” 　　冥府女神将乌黑的长发拢向耳后，思索数秒过后，抬头望向年轻的法师，意味深长地说： 　　“顺带告诉你一个小知识，‘神之泪’的道途能力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持有者的天赋与喜好量身定制，层层进化，自成一体，每个持有者的神话能力都不尽相同。” 　　冥府女神的暗示，令乔安恍然醒悟。 　　难怪自己能够觉醒“神话分神”这种奇葩能力，显然与自己这些年来潜心研究并且经常在实战中使用“分神秘术”脱不开关系——“神话分神”，其实就是“分神秘术”的超级强化版！ 第2237章 女神的礼物 　　“过往无数个世纪以来，每当时代更迭，瓦雷斯世界迎来新的转折点，世间总会出现被‘神之泪’选中的人，当然，这些幸运儿也不都是人类。” 　　“据我所知，那些被‘神之泪’选中的人，绝大多数死在了求道途中，他们生前持有的‘神之泪’，失去主人过后不得不提前返回‘神陨之地’，乔安，我希望你能走到这条路的最后一站……” 　　冥府女神冲年轻的法师嫣然一笑。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个小小的祝福。” 　　乔安还在思索赫尔这话究竟是在暗示什么，对方已经换了一个话题。 　　“乔安，克拉克，多亏你们寻回精魂项圈，不远万里送到我的神国，并且帮我净化掉科斯彻奇的残魂，终于解除这位深渊领主施加在‘雾之国度’与冥河女巫们身上的诅咒。” 　　“我曾说过，不会让你们两个白辛苦，现在你们已经完成我的委托，是时候轮到我兑现承诺了。” 　　冥府女神扭头望向霜巨人，神色分外庄严。 　　“克拉克·海尼尔，索列姆的子嗣，听从内心的指引，诚实的告诉我，是否愿意皈依我的教会，遵从我的教谕，成为我的选民，不惜牺牲生命捍卫我的荣耀？” 　　“我愿意，吾主！” 　　霜巨人不假思索地做出答复，随即单膝跪在冥府女神面前，谦卑地垂下头颅，敬候偶像赐予祝福。 　　赫尔面露微笑，飘到克拉克跟前，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注入神力，将这位霜巨人提升为自己在凡间的选民。 　　乔安怀着好奇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克拉克在成为“赫尔选民”之后获得的好处，结果令他既惊讶又羡慕。 　　得益于冥府女神赐予的祝福，克拉克的力量、敏捷、体质和感知四项属性，全都额外获得了5点内在加值。 　　此外，身为冥府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克拉克还获得了免疫一切毒素、疾病以及负能量侵蚀的特殊体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好处，是这位11级霜巨人“蛮战士”兼3级“冰霜狂怒者”，成为女神选民之后立刻进化为1阶神话生物，并且获得了一项名为“神话斗士”的特殊职业。 　　所谓的“神话斗士”，类似乔安的特殊职业“神话大法师”，每次升级都能提升神话阶位，此外每个等级上还能获得两项“神话道途能力”。 　　区别在于乔安的神话道途主要是强化他的施法能力，而“神话斗士”作为一个战士职业，道途能力当然更偏重格斗，这与克拉克本人的天赋正相称。 　　比如此刻，晋升为1阶“神话斗士”的克拉克，立刻获得两项道途能力，其一是“神话狂暴”，其二名为“神奇先攻”。 　　“神话狂暴”，乔安其实并不陌生，最早是在塞拉岛的神话泰坦巨猿“金刚”身上见识过，而在刚刚结束的那场激斗中，“愤怒王子”科斯彻奇的化身也曾使用过这种神话能力。 　　具体而言，“神话狂暴”与“蛮战士”的最强职业能力“超级狂暴”相仿，发动期间提升8点力量和8点体质，更厉害之处在于狂暴期间还能解除并且免疫一切负面心灵效果！ 　　如果在发动“神话狂暴”时额外追加一道“神话之力”，还能在狂暴期间保持清醒，正常施展魔法以及那些需要高度专注的技能，狂暴结束后也不会感到疲乏。 　　“神话斗士”的第二项能力，“神奇先攻”，在乔安看来甚至比“神话狂暴”更变态。 　　开启这项能力需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在接下来的六秒内，对自身进行最大限度的加速。 　　速度快到什么程度？ 　　快到仿佛时间流速变得非常缓慢，全世界都在以慢放镜头蠕动，只有你自己可以保持正常的行动节奏！ 　　照这样说的话，“神奇先攻”不就是一个缩水版的9环法术“时间静止”？ 　　如果真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时间静止”的确持续的更久，但是存在一个严重的短板，就是时停期间无法伤害你的敌人，只能自行疗伤、设置陷阱、召唤打手或者乘机逃走。 　　“神奇先攻”无法使周围的人与事物陷入绝对静止，好处在于不受时空法则的约束，在这六秒期限内，可以正常攻击那些慢吞吞的敌人，从这个角度来讲，“神奇先攻”甚至比“时间静止”更实用。 　　看到克拉克获得这么多好处，乔安羡慕之余也有些纠结。 　　如果赫尔女神也给他一个成为“选民”的机会，他是否愿意用信仰换取神恩呢？ 　　乔安承认这笔交易很划算，可他并不能像克拉克那样发自真心的崇拜冥府女神或者其它神祇，口头上的宣誓效忠，或许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乔安很快就发现，其实自己没有必要为此纠结——女神大人看不上他，压根就没考虑过收他为信徒…… 　　难道我就不配成为冥府女神的选民？ 　　法师先生有点儿心酸，仿佛恰了个柠檬。 　　还是克拉克心眼好，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兄弟，壮着胆子向冥府女神请示： 　　“吾主，您为何不赐予乔安老弟一个选民身份，他必定能够弘扬您的荣耀。” 　　冥府女神轻轻摇头，唇角的微笑，意味深长。 　　“‘神之泪’的持有者，无法成为我或者其它任何神祇的选民，他们是众神的选民。” 　　这话别说克拉克听不懂，就连乔安都不明白赫尔的言外之意，又不好当面打听，只得把困惑藏在心底。 　　冥府女神转身望向乔安，从自己颈间摘下那枚曾经属于科斯彻奇的神器项圈，微笑着递给少年法师。 　　“项圈中残留的恶魔力量已经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我自己注入的一丝神力，与从前相比，这件神器的威能有所增强，现在还给你，算是一件谢礼。” 　　乔安万万没想到，精魂项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并且由“深渊领主”的神器转化为“冥府女神”的神器，连忙向赫尔女士道谢。 第2238章 升级版“精魂项圈” 　　乔安从冥府女神手中接过项圈，无意间看到项圈内侧的“同调计”有所改变，竟然浮现四条金线，显示出完成四阶同调的迹象，这让他既意外又困惑。 　　第四阶同调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他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乔安记得冥河神殿的首席女巫法拉女士曾说过，除非自己皈依科斯彻奇，否则就无法完成精魂项圈的第四阶同调，更无法召唤出雪魔温迪戈。 　　现在别说雪魔温迪戈，就连项圈中的科斯彻奇残魂都被净化掉了，第四阶同调还有什么意义呢？ 　　冥府女神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柔声解释道：“这支项圈保留了原有的大部分功能，包括吸收寒冷伤害，‘高等巨人变身术’以及‘群体巨人奴役术’。” 　　“除此以外，我注入项圈的神力，取代了原本完成第四阶同调过后才会出现的那项功能。” 　　“精魂项圈原本的最终能力是召唤‘雪魔’，现在被我改成召唤比雪魔更强大的‘神话巨虫夜影’，你可以试试看。” 　　乔安遵照赫尔女士指点，默念咒文，激活项圈中的神力，一缕黑烟飘溢出来，转眼间就幻化成一条黑色巨虫，比起他和克拉克之前见过的那条巨虫夜影更加庞大狰狞，周身散发出的亵渎灵气也更浓烈。 　　通过手中的神器项圈，乔安与神话巨虫夜影建立起了精神感应，试着向它发出呼唤。 　　神话巨虫夜影欣然回应，扭头爬到他身旁，扬起一条比乔安腰还粗的触角，在他胳膊上轻轻蹂蹭，显得很亲昵。 　　乔安摸了摸巨虫的头，光滑坚硬的外骨骼宛如钢铁，触手冰凉。 　　开启“高等内视术”，神话巨虫夜影的属性与特殊能力，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乔安眼前。 　　…… 　　侦查目标：神话巨虫夜影（超巨型不死生物，夜影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 　　属性：力量50，敏捷12，体质—，智力22，感知23，魅力2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60尺，心灵感应100尺，颤动感知120尺，亡灵特性，减伤5能级银和善良，快速自愈（每轮恢复2能级生命力，正能量与光耀遏制），免疫寒冷，法术抗力35；70尺神话亵渎灵气，神话强壮，7阶神话之力（17次天）；厌恶日光（弱点）； 　　特殊攻击：60尺引导负能量（每天10次，10能级黯蚀伤害，治疗不死生物；可用“神话之力”发动）；毒素（每轮造成7点力量伤害），精通攫抓，囫囵活吞，生命吸取（吞入腹中的生物，受到每轮10能级钝击伤害，4能级酸蚀伤害，外加5能级黯蚀伤害，巨虫夜影获得同等生命），召唤亡灵(每天1次，召唤30只幽影或者10只高等幽影，持续1小时），法术（施法等级25；随意-深幽黑暗术，高等驱散术，加速术，隐形术，识破隐形，邪影击，命令死灵，操纵死尸，弱能术；每天3次-寒冰锥，困惑术，怪物定身术，操控死灵，死亡一指；每天1次-群体怪物定身术，异界传送）；神话法能（神话死亡一指）； 　　…… 　　作为7阶神话生物，这条巨虫共有三项神话能力。 　　首先是“神话强壮”，作用是大幅提升生命力上限，增长幅度与神话阶位成正比，就7阶神话巨虫夜影而言，基本相当于生命力翻了一倍！ 　　“神话亵渎灵气”是夜影类生物的种族特长“亵渎灵气”的增强版，辐射范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大幅强化灵气辐射区域内的不死生物，召唤亡灵的数量上限增加一倍。 　　除了这些原版就有的功能，所有在“神话亵渎灵气”范围内死亡的生物，魂灵都会受到诅咒，自动变成听命于巨虫的“幽影”，而且“神话亵渎灵气”还能使区域内的不死生物获得“快速自愈”特性，只有“正能量”和“光耀”属性的攻击，才能遏制亡灵自愈。 　　神话巨虫夜影自身也是不死生物，当然也会获得“神话亵渎灵气”提供的上述所有好处。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一件事。 　　往后自己施展操控不死生物的法术，最好提前把这条巨虫召唤出来，在它的灵气范围内施法，等于白嫖了一大堆增益特效，岂不是美滋滋！ 　　转念间又想到，“幽魂战甲”特里斯坦也属于不死生物，把他放在神话巨虫夜影身旁，同样可以得到“神话亵渎灵气”强化，摩擦出友谊的小火花。 　　神话巨虫夜影还擅长一个神话法术，就是“神话死亡一指”，与乔安刚才从科斯彻奇身上解析出来的版本差不多，除了秒杀活物，还能用来摧毁构装体和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但是对虚体亡魂无效。 　　即便受术目标抵抗住了“神话死亡一指”的即死效果，照样还是要承受10能级伤害。 　　对于活物，这属于黯蚀伤害，对于构装体和不死生物，则是10能级的“老化”伤害——类似“时之沙”。 　　正如冥府女神所说，“神话巨虫夜影”的综合实力比雪魔温迪戈强出一大截，乔安对这件礼物非常满意，深感没有白忙一场。 　　事实上，女神大人的慷慨不仅于此，除了强化过的神器项圈，还递给乔安两颗神奇的宝石。 　　第一颗宝石是银白色，名为“苏生石”，将这颗宝石放在死者的尸骸上，念诵咒文，即可使之起死回生。 　　第二颗宝石色泽漆黑，赫尔没说叫什么名字，只告诉乔安，回到冥河神殿过后，立刻激发黑色宝石中蕴含的神力，然后将之交给法拉女士。 　　黑色宝石究竟有什么功能？ 　　女神大人笑而不语，又打起了哑谜。 　　乔安自己鉴定了一下，结果却很失望，看不出什么头绪，只得放弃钻研。反正这颗黑宝石也不是给他的，回去交给法拉女士，再向她打听也不迟。 　　相比神秘莫测的黑色宝石，乔安更在意的是那颗白色“苏生宝石”。 　　“赫尔女士，任何死者都可以被‘苏生宝石’复活吗？”乔安满怀期待的向冥府女神请教。 第2239章 苏生宝石 　　“很遗憾，‘苏生宝石’有严格的适用条件，死于谋杀或者意外身亡的生物都可以复活，但是自然死亡或者死于自杀者，这颗宝石就无能为力了。” 　　冥府女神的回答，令乔安略感失落。 　　自杀者不能复活，这就排除了洛根大叔。 　　自然死亡的也不行，这就排除了外公——虽然乔安也说不准外公究竟算是寿终正寝，还是自行了断。 　　握着宝石思索许久，乔安又问赫尔女神：“这颗宝石，可不可以复活孕妇？” 　　“只能复活母亲，若想一并保住母亲腹中的胎儿，一颗宝石不够。” 　　赫尔的答复，使乔安不得不打消复活伊丝塔夫人的念头。 　　排除掉所有不适用的候选者，乔安最后就只有一个选项——用这颗“苏生宝石”，复活罗伯特·罗尔斯大师！ 　　在心里做出决定过后，乔安将“苏生宝石”收入储物袋，想起盖娜、希尔德和莎伦还在暴雪宫大门外等候自己和克拉克，就向赫尔提出告辞。 　　冥府女神没有挽留，不过在临别之前，又对他说了一番饱含深意的话。 　　“乔安，在你出生成长的这片大陆上，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出生，也会有很多人死亡。” 　　“死者的魂灵，根据生前信仰各有归宿，崇拜善神者前往上层位面，皈依邪神者堕入地狱深渊，至于那些没有强烈的宗教信仰，或者崇拜自然之灵的泛神论者，死后则大多魂归冥府。” 　　“每个夜晚都有很多这样的灵魂来到冥府，伊达尔就是其中一个。” 　　“伊达尔……”听到这个名字，乔安的心脏禁不住猛烈抽搐了一下。 　　赫尔轻轻点头，接着说：“过往这些年来，曾有人多次施展‘通灵术’，试图将伊达尔的魂灵暂时唤回人间，与通灵者面对面的进行交流。” 　　“通常情况下，这样做是可以的，我很少会出手干涉这类通灵仪式。” 　　“但是，我阻止了所有试图与伊达尔之魂通灵的尝试，至于这样做的理由，你不要问，也不用猜，就算现在还不完全理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女士，多谢您的庇护！”怀着满腔感激，乔安向赫尔深深鞠了一躬。 　　根据赫尔的暗示，他确信试图施展“通灵术”召唤“牧虫人”亡魂的多半是原始教徒，可能是负责调查伊达尔死因的“绿王”奥芬，也有可能是伊达尔的导师，原始教团的教宗“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 　　如果没有冥府女神的庇护，伊达尔的亡魂恐怕早已被“唤回阳世，将他临死前查明的线索和盘托出，如此一来，乔安与“神之泪”的秘密必将暴露，不光他本人会被原始教团抓去宰掉，就连当初帮他对付伊达尔的朋友们，恐怕也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乔安不由出了一头冷汗。后怕之余，对赫尔女士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就凭这份恩情，往后女神大人再怎么使唤他跑腿出力，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 　　精魂项圈获得净化，笼罩在尼福尔海姆上空的迷雾散去，禁止传送的诅咒也随之消失。 　　现在，女巫们终于可以离开“雾之国度”，去看看雪域之外的广阔世界！ 　　与此同时，那些觊觎尼福尔海姆的外部势力也因此获得前所未有的便利，终于可以将触角探进这片刚刚解除封锁的处女地。 　　…… 　　冥河神殿正南方3000里外，茂密的原始丛林深处，一位赤身裸体的白发女巨人跪坐在池塘边，正在对着清澈的池水施展“探知术”。 　　女人的肤色白中透蓝，表明纯粹的霜巨人血统，腰间扎着一根绿色藤条，左手握着一柄橡树枝制成的简陋手杖。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在这片名为“铁森林”的原始丛林当中隐居，已经有一个世纪之久。 　　这些年来她一直坚持践行自己的信仰，效法树木与野兽的生活方式，身上唯一的服饰，就是那条用蔓藤随意编成、并不华丽的“传奇华丽腰带”，至于手中那柄“传奇法力虹吸权杖”，也只是一根粗糙的橡木棍，天然去雕饰，更不会用宝石或贵金属来装饰。 　　安格尔波达拒绝用火亵渎食物，有时候她连生肉都不吃，索性变成一株苍翠挺拔的橡树，扎根于泥土深处，土壤、阳光和雨露足以使她维持生存。 　　可惜树木也会衰老死亡，并不能真正永生。 　　传奇德鲁伊的修为，使她的生理年龄永远停留在一个世纪之前，岁月流逝无损于光滑紧致的肌肤，窈窕的身材与艳丽的容颜，使她看起来仍然像年轻时那样富有魅力，然而眼角细微的皱纹与满头白发都表明她早已不再年轻，留给她追寻永生乃至封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凡还有一线机会点燃神火，拥抱不朽，哪怕是与最危险的邪神做交易，安格尔波达也在所不惜。 　　水池中呈现出的画面，位于遥远的北极点，漂浮着冰川的大海中，有一座被冥河女巫们奉为圣地的岛屿。 　　就在前不久，安格尔波达从她崇拜的“原始之主”那里获得神启，得知尼福尔海姆即将发生重大变故，数千年来笼罩在极地上空的魔雾将会消散，这将为她提供一个窥探冥河神殿的好机会。 　　事实再次证明了“原始之主”的远见。 　　就在半个钟头前，安格尔波达惊喜的发现，她竟然可以不受魔雾阻碍，直接施法探知赫尔岛上的那座神殿。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施法传送到冥河神殿，拿走“原始之主”非常看重的那件神器，用来执行一项使整个瓦雷斯世界回归冰河时代的伟大事业。 　　这项伟大事业将导致整个星球上超过九成的生命归于寂灭，文明也将倒退回万年之前的原始时代。 　　安格尔波达对此乐见其成，不光因为她和她的教团崇尚回归自然，极端憎恨违背自然规律的现代都市生活，以及严重破坏自然环境的魔导工业文明，更重要的是这场浩劫能够取悦她所崇拜的“原始之主”，降下神恩，使她获得永生。 第2240章 天降陨星 　　五年前，安格尔波达也曾获得过一次类似的神启，当时“原始之主”要求她设法找到坠落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一颗陨石。 　　安格尔波达派遣自己的学生伊达尔去南方调查那颗神秘的陨石，然而伊达尔这一去就没了因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通灵术”都无法唤醒他的鬼魂。 　　“牧虫人”伊达尔失踪后，安格尔波达又让奥芬追查亚尔夫海姆的陨石，可惜那个桀骜的半精灵与她的理念并不完全一致，对“原始之主”的信仰不够虔诚，委派给他的任务多半是阳奉阴违，至今也没有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没能找到“神之泪”，安格尔波达既失望又不安，唯恐激怒“原始之主”，幸而现在她又得到一个机会。 　　“这回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安格尔波达凝视水面，喃喃自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决定亲自去一趟赫尔岛，“拜访”冥河神殿。 　　“魔狼之母”站起身来，径直走进池塘，直到池水没过她的腹部，整个人化作一团绿色光晕，融化在池水中。 　　短短数秒过后，3000里外的北极海上，漂浮着碎冰与冷焰的海面涌现一团绿色光芒，逐渐凝聚成一尊人形。 　　赤裸的女巨人，手持木杖踏波伫立，遥望30里外的赫尔岛，眼神分外阴鸷。 　　她转身走向就近一座浮动冰川，直挺挺撞了上去，身躯触及坚冰的刹那，神奇地透过冰层，融入其中，身后冰面没有留下丝毫破裂的痕迹。 　　冰川深处有一座天然洞穴，正适合安格尔波达栖身。 　　她满意地环顾四周，挥手使了个法术，将整个洞穴封印起来，阻断来自外界的预言法术，免得暴露行迹。 　　安格尔波达隔着透明冰壁，遥望赫尔岛上那座泛起青色光辉的雄伟神殿，咧嘴无声冷笑。 　　神殿中的冥河女巫们，或许正在庆祝驱散魔雾，获得自由，不过她们很快就会明白，魔雾既是诅咒也是一种保护，而自由往往伴随着致命的风险。 　　安格尔波达闭目冥想，由传奇法力池中抽取50度魔力，用于施展一个名为“陨石术”的传奇魔法。 　　身为一名24级“天谴德鲁伊”兼9阶神话施法者，安格尔波达的传奇魔力池容量高达546能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神话之力”来补充传奇魔力池。 　　以她的施法能力，最远可以从33里之外召唤陨星并且确保击中冥河神殿，陨星的破坏力呈梯度递减。 　　具体来说，以坠落点为球心，半径100码内的生物平均受到50能级伤害，形成深达60尺的陨石坑；100码～500码的环形地带将承受20能级冲击伤害，地表建筑受到毁灭性破坏。 　　冲击波继续向外扩散，500码～1里内平均受到10能级冲击伤害；而后呈指数衰减：1里～2里平均受害5能级，2里～4里平均受害2能级，4里～8里内受害1能级，再远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陨石术”的杀伤半径可以覆盖小半个赫尔岛，对首当其冲的冥河神殿造成毁灭性打击，神殿所在的“无冬城”也将化作废墟，城中居民少说也得伤亡过半。 　　这个传奇魔法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需要施行长达10分钟的准备仪式，尤其是在施法仪式的末段，来自天外的陨石突入大气层，看上去就像拖着闪亮尾巴的彗星，空气也会变得分外灼热，恍若沸腾。 　　在这种情况下，无冬城里的人们，只要眼睛不瞎，一抬头就能看见坠落下来的陨星。 　　普通居民除了惊慌失措，别无他法，但是安格尔波达不信神殿中的女巫们也会傻傻的坐视陨星砸在自己头上，更何况那位名叫法拉的神殿首席女巫，据说还是一位传奇施法者。 　　安格尔波达临来北极之前，曾施展“通神术”请教“原始之主”，如何才能确保“陨石术”不被冥河女巫们化解，并且得到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 　　“原始之主”已经做好缜密的安排，安格尔波达只管施法召唤陨石，如果法拉或者别的女巫自不量力，试图阻止这场浩劫，很快就会发现她们的一切努力注定都是徒劳，反而会将自己推向绝望的深渊。 　　…… 　　冥河神殿，小礼拜堂。 　　正在闭目冥想的法拉女士，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高空中突然发生剧烈动荡的魔网，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 　　法拉女士睁开眼睛，快步走到窗前，仰望天空。 　　极夜笼罩的天幕，浮现一抹诡异的光亮，初看宛如极光，然而法拉女士很快就看出那其实是一颗正在急速坠落下来的陨星！ 　　陨石坠落，在极地地区并不是特别罕见的现象，然而自然产生的陨石绝不会引发魔网动荡，此刻坠落下来的那颗陨石，更有可能是某种传奇魔法自天外召唤过来的“灾星”。 　　“先知，我需要你的帮助，就是现在！” 　　法拉女士快步冲到“冰元素池”跟前，发出急切的呼唤。 　　池中冰水混合物，泛起圈圈涟漪，“冰之先知”卡桑德拉却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及时做出响应。 　　法拉女士已经呼喊了三遍，可她依旧不肯露面。 　　“先知！神殿即将遭受劫难，我们必须合作面对危机！”法拉女士的情绪渐变焦躁，语调也变得严厉：“看在吾主赫尔的份上，你马上给我出来！” 　　“冰元素池”终于掀起波澜，卡桑德拉冰塑的躯体由池中缓缓升起，脸色似乎比以往更加苍白。 　　“女士，很抱歉耽搁了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把我喊来，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法拉女士不耐烦地打断她，“一颗陨星正在砸向我们的神殿，我需要你尽快占卜一下，这场灾祸的源头是什么，又该如何化解？” 　　“抱歉，我恐怕不能为您提供这项服务。”“冰之先知”面露愁容，“占卜规模如此之大的天灾，需要耗费我很多精力，十分钟之内得不出确切的结论。” 第2241章 寒冬之戒 　　法拉女士用力咬了下嘴唇，勉强克制焦虑情绪，尽可能冷静分析迫在眉睫的危机。 　　“先知，我来说说自己的看法，这颗陨石不像自然现象，更有可能是某个仇视我们教会的传奇施法者，运用传奇魔法发起的攻击。” 　　“考虑到对方偏巧赶在科斯彻奇的诅咒被解除的关头发动袭击，我怀疑此人很可能是那位深渊领主的追随者。” 　　“您的分析很有见地。”卡桑德拉低头望着冰面，“如果空中那颗陨星真是传奇魔法的召唤物，法拉女士，您能用‘传奇驱散术’将它消除掉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知，但是从我辨识的结果来看，这颗陨星至少蕴含50度魔力，而我的传奇魔力池，最大容量也就只有80能级，也就是说，我只有一次尝试驱散的机会，倘若失败，神殿和我们所有人都将迎来末日。” 　　法拉女士叹了口气，满怀期待的望着卡桑德拉。 　　“先知，请帮我测算一下，这样做有几成把握化解危机，如果把握不大，我们还有没有更好的对策？” 　　卡桑德拉有意无意的避开首席女巫的目光，沉思数秒过后才开口回答。 　　“女士，我们先假设您能驱散陨星魔法，可是请想想看，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神秘的传奇施法者，会不会还有余力召唤第二颗陨星？”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传奇魔力池枯竭的您，又该拿什么来抵挡后续攻击？” 　　法拉女士的嘴唇失去血色。 　　“先知，您的顾虑很有道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女士，当务之急是张开神殿迷锁，挡住第一轮陨石轰击过后，再根据后续形势的发展随机应变也不迟。”卡桑德拉加重语调，“无论如何，你至少要保证自己手里随时有一个传奇法术可用，过早打出这张底牌，恐怕会很被动。” 　　“有道理！”法拉女士长出一口气，“先知，我们这就联手开启‘迷锁结界’，希望还来得及。” 　　“冰之先知”点了下头，双手按住冰面，默默催发魔力，冰面随之泛起一圈蓝色波纹。 　　法拉女士也腾出右手，按住“冰元素池”的围栏，默念咒文，在卡桑德拉的配合下启动“迷锁结界”，池中蓝色波纹被传奇女巫引导出来，呈球形向外扩张，直至将冥河神殿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起来。 　　就在同一时间，夜空中那颗巨大的陨石，已经拖着闪光尾迹冲破大气束缚，直奔冥河神殿砸落下来。 　　无冬城的居民，此刻终于发觉头顶传来的刺耳呼啸，看到大气燃烧的炽热光辉，纷纷推开门窗，好奇地仰头观望。 　　正在配合法拉女士启动迷锁的卡桑德拉，突然抬起头，面色急切。 　　“女士，我们恐怕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法拉女士满脸不敢置信，“最多再过两三分钟，迷锁结界就能稳定下来！” 　　“可惜，现在是特殊时期，魔网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干扰，我们要比平时花费更多时间才能完全开启迷锁结界，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陨星将在迷锁尚未完全展开的情况下击中神殿。” 　　“这样啊……”法拉女士迅速盘算了一下，“先知，拜托你先独自维持迷锁，我去拿‘寒冬之戒’！” 　　卡桑德拉点了下头。 　　“现在也就只能靠这件神器的力量来弥补迷锁的防御漏洞了。” 　　法拉女士快步冲向门外，忽然想起魔雾已经被驱散，跑步哪赶得上传送快？ 　　连忙施法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神殿中的某间密室，不出半分钟又传送回来，右手中指上多出一枚凝结霜花的金色指环。 　　“先知，辛苦你了！” 　　法拉女士回到“冰元素池”边，扬起佩戴神器戒指的右手，激发两道能量，金色戒指随之辐射出一圈寒气袭人的魔力，以她站立处为中心，创造出一颗半径30尺、球壁厚达10尺的巨型空心青冰球。 　　这是“寒冬之戒”诸多功能之一，名为“冰之轮宫”，创造出的球体可以在神器佩戴者的念力驱使下贴地滚动，碾压一切挡路的生物与建筑，还能以脉冲的形式向球外喷发致命的魔力寒流。 　　法拉女士此刻创造“冰之轮宫”，并不是要用这辆超级战车攻击敌人，而是利用坚硬如钢的青冰轮宫充当堡垒，与迷锁结界构成双重防线，共同保护冥河神殿。 　　夜空中那颗陨星，终于坠落下来，仿佛一颗巨大的火球，撞击神殿刹那发出的轰鸣，瞬间震碎无冬城里所有人家的青冰窗，随即迸发出的烈焰照亮天空，碎石与粉尘混合成一团棕红色蘑菇云。 　　正如卡桑德拉担心的那样，迷锁结界尚未充分展开，遭到陨石冲击刹那自行瓦解，只挡住半数破坏力。 　　失去迷锁结界保护，居于高层的钟楼和尖塔瞬间被冲击波撕得粉碎，幸而下方就是“冰之轮宫”，厚达10尺的青冰壁垒劈啪作响，球体顶部浮现大片放射状裂痕，好在最终成功顶住了陨石余波，保护冥河神殿的主体建筑，以及这座城市中的全体居民，幸免于难。 　　“总算是撑过来了。”法拉女士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神殿窗外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一位赤身裸体的白发女巨人，手持木杖走出传送阵。 　　首席女巫吃了一惊，连忙激发“寒冬之戒”的魔力，修复“冰之轮宫”的裂痕。 　　“陌生人，闯进我们的神殿，你想干什么！”法拉女士厉声质问。 　　白发女人径直走向青冰球体，直到球体外壁跟前才停下脚步，隔着冰壁与法拉女士对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冥河女巫，在极地龟缩太久，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竟然以为撤去魔雾封锁是件好事，真是幼稚可笑！” 　　“我是‘原始之主’的选民安格尔波达，也有人称我为‘魔狼之母’，你不需要了解我，只要知道我此行是特地来取‘寒冬之戒’就够了。” 　　法拉女士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上那枚神器戒指，强忍怒气问安格尔波达：“刚才那颗陨石，是你施法召唤来的？” 第2242章 神殿惊变 　　“那颗陨石，的确是我召唤来的。” 　　“魔狼之母”若无其事地点头承认。 　　“喜欢我的见面礼吗？喜欢的话，同样的礼物，我还可以再送给你们九颗。” 　　一发“陨石术”，至少要消耗50度传奇魔力，再来九颗就是450度，难道这个女人的传奇魔力池上限高达500能级？ 　　法拉女士的第一感觉是对方在吹牛，然而转念一想，如果这位“魔狼之母”真是传说中的原始教宗，那么她不光是一位传奇德鲁伊，还很有可能拥有高阶神话力量！ 　　传奇魔力池的容量，主要取决于三个因素。 　　首先是传奇施法等级，其次是施法属性，最后就是神话阶位。 　　到了传奇境界，其实大家的施法等级和施法属性都不会有太大差距，但是有没有“神话力量”，这差距可就太大了！ 　　传奇魔力池的容量，主要就是靠神话阶位拉开差距。 　　法拉女士虽然是22级冥河女巫，可她并不具备神话力量，面对“魔狼之母”，正面斗法绝非明智之举。 　　“好在我手中还有‘寒冬之戒’。” 　　法拉女士暗自盘算，自己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安格尔波达，但是凭借神器的助力，至少也能跟对方打个五五开，再加上自己占据主场优势，身边有“冰之先知”卡桑德拉以及在神殿中学习的众多年轻女巫相助，还有即将从冥府归来的乔安、克拉克、盖娜、希尔德和莎伦，人多势众，岂会怕一个疯婆子！ 　　如此一想，她的心态平静下来，冷冷警告安格尔波达。 　　“‘寒冬之戒’是我们冥河教会的圣物，你既无资格也无实力染指这件神器，如果你还不快滚，就别想活着离开赫尔岛！” 　　“呵呵，好大的口气。” 　　安格尔波达轻抚蔓藤编织的腰带，随手摘下一片绿叶，吹了口气，叶片变成一块巴掌大的青色圆牌，看上去像某种宗教徽记，隔着冰层展示给法拉看。 　　“这个，认得吗？” 　　法拉女士凑近观察，眉头微蹙，徽记上的图案，使她隐约回想起了什么。 　　“已经看到吾主的圣徽，接下来你该干什么还不明白吗？”安格尔波达不耐烦地催促道。 　　法拉女士正在思索“魔狼之母”出示这枚徽记有什么用意，听到对方嚣张的话语，不由好气又好笑。 　　“我崇拜的是冥府女神赫尔大人，可不是你那个来路不明的邪神，你拿邪神徽记给我看，让我俯首称臣，这也太可笑了！” 　　安格尔波达轻蔑的瞅了首席女巫一眼。 　　“我说的那个人，可不是你呀！” 　　“可笑！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对话，你不对我说，又是对谁说话？” 　　法拉女士话音未落，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尖锐的冰刃从背后捅穿她的胸膛，透过心脏，由胸口冒出一截血淋淋的青冰剑锋。 　　“卡桑德拉……你——” 　　“抱歉，请别再说了。” 　　“冰之先知”眼中闪动泪光，蓦地拔出冰刃，任由法拉女士仰面倒在元素池边，带着满面疑惑与愤怒，尸体被血泊浸没。 　　“喔噢～干净利落的背刺，漂亮极了！” 　　“魔狼之母”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鼓掌笑道：“先知，我很高兴你在雇主和吾主之间选择了忠于后者，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现在你可以夺取那件神器，帮我打破这层讨厌的冰罩子了。” 　　卡桑德拉没有做声，抹了抹眼角，俯身靠近法拉的尸体，从她手上摘下“寒冬之戒”。 　　与此同时，“冰之轮宫”失去支撑，青冰壁垒崩溃瓦解，迅速退化为无序的魔力，回归魔网怀抱。 　　失去这层屏障，安格尔波达堂而皇之的闯进神殿，接过卡桑德拉递过来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嗯？这东西还要同调吗？” 　　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直接使用“寒冬之戒”，安格尔波达有些失望。 　　“所有神器都需要同调，女士。”卡桑德拉低头回答，“‘寒冬之戒’的同调法则，尤其复杂……” 　　“刚才那个死掉的女巫，她花了多久时间才完全掌握这件神器的力量？”安格尔波达问。 　　“差不多花了五年，您的实力比法拉女士更强，我想应该不需要那么久。” 　　“真够麻烦的！”安格尔波达不悦地哼了一声，“算了，反正我现在不急于借用这件神器的力量，慢慢来吧。” 　　这时，小礼拜堂紧闭的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导师，您不要紧吧？”年轻女人在门外呼唤。 　　安格尔波达转身面对门口，抬手隔空一按，房门陡然炸裂！ 　　聚集在门外的年轻女巫不下二十多人，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几乎全被爆炸掀起的气流掀翻倒地。 　　安格尔波达扶着手杖，从容不迫走出门外，目光环视众位女巫，以及后续赶来的大群神殿侍卫，轻蔑的吐出一句话。 　　“一群老鼠。” 　　女巫们被她激怒，忍着伤痛站起来，纷纷打出施法手势。 　　“老鼠就是老鼠，叽叽喳喳惹人讨厌！” 　　安格尔波达不耐烦地一挥手，青色光辉瞬间覆盖神殿大厅。 　　能级高达30度的传奇魔法“群体恶意变形术”，将大厅中的女巫和侍卫们笼罩起来，转瞬间就将他们全都变成老鼠，随身武器装备和魔法物品，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受术者不光肉体变成老鼠，智力属性也跌落到老鼠的级别，被自己武器的落地声吓得吱吱尖叫，争抢着逃向阴暗的墙角，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其实我并不讨厌野生老鼠。”安格尔波达扭头望向“冰之先知”，“但我讨厌家鼠，讨厌一切被人类驯化的家畜，以及与人类共生的动物，其中当然也包括家鼠。” 　　“冰之先知”低垂着头，咬着嘴唇，冰塑的身躯禁不住战栗。 　　“好吵！吵死了！” 　　老鼠的吱吱尖叫，还有大厅门外急速迫近的脚步声，盔甲武器的碰撞声，都令“魔狼之母”心生不快。 　　为了享受宁静的氛围，她不介意杀光这座神殿当中除了自己和卡桑德拉之外的一切活物。 第2243章 魔狼之母 　　脑海中这个粗暴的念头，很快就被“魔狼之母”付诸施行。 　　安格尔波达开启“传奇魔力池”，从中抽取40度魔力，用于施展一个名为“绿之潮”的传奇魔法。 　　“绿之潮”据说最早是由一位传奇德鲁伊发明的，安格尔波达很喜欢这个法术，不光因为很强，而且非常符合像她这样的原教旨德鲁伊的审美趣味。 　　绿色魔力光辉如同潮汐，由安格尔波达立足之处一波波向外扩散，直至覆盖周边300尺球形空间，将冥河神殿的主体建筑完全包裹起来。 　　在那之后，魔力转化为孕育植被的生命力，在建筑物内外的墙壁上，从地板到天花板，也包括彩画玻璃窗，全都生长出翠绿的蔓藤，茂密的青草，苍翠的灌木，一株株大树突破地毯遮盖拔地而起，转眼间就把冥河神殿转化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所有置身于“绿之潮”包裹区域内的智慧生物，也包括人造的建筑和家具，都将持续受到活化植物的纠缠和撕扯，平均每轮要遭受5能级的伤害，持续到死亡或者毁灭为止。 　　在这座绿色地狱里，除了安格尔波达和卡桑德拉，只有植物可以生存。 　　安格尔波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问“冰之先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卡桑德拉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你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 　　安格尔波达沉下脸色。 　　“清醒点儿，我的朋友，从你暗杀那个女巫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明白，可是……”卡桑德拉强忍着内疚，向“魔狼之母”提出交易，“我给你一则重要情报，但是你得允许我立刻离开这里。” 　　“可以！现在告诉我，这个岛上还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 　　“法拉女士的女儿和最杰出的学生，还有一头冰原灵狼，陪同两个受到赫尔女神召唤的外乡人去了冥府，施行驱散魔雾诅咒的仪式，就在半个钟头前，他们成功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使命，随时有可能返回冥河神殿。” 　　“有趣……那我就多等片刻，给那群冥府归来的勇士一个惊喜。” 　　“魔狼之母”面露诡笑。 　　“女士，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卡桑德拉怯怯地问。 　　“你走吧，不过这只是我们之间暂时的分别。” 　　安格尔波达冷冷打量“冰之先知”，语带威胁。 　　“我的朋友，我不得不奉劝你尽早打消那些软弱的念头，等我处理掉那几条从冥府归来的漏网之鱼，就会把你的元素池带回‘铁森林’，必要的时候我会呼唤你，寻求咨询，就像你过往这些年来为赫尔教会提供的服务。” 　　卡桑德拉艰难的点了下头。 　　“反正你只是换个雇主而已，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出一脸伤心愧疚的样子，惺惺作态，矫情得令人作呕！” 　　安格尔波达轻蔑地挥了挥手，“冰之先知”如蒙大赦，缩身遁入元素池，返回“冰元素界”。 　　安格尔波达望着波纹涟涟的元素池，冷哼一声，含住尾指，吹响口哨。 　　尖锐的哨声引发魔力共鸣，魔网迅速编结成一道法阵，升起传送光柱。 　　两条漆黑的身影，由传送阵中浮现出来。 　　站在这两头体长将近80尺，肩高超过30尺的巨狼面前，霜巨人安格尔波达显得像个娇小的幼童，然而巨狼却对她非常恭敬，温顺地垂下头颅，仿佛在聆听祖母的叮咛。 　　斯库尔和哈蒂，安格尔波达豢养的这两头传奇魔狼，都是上古时代吞天魔狼芬里尔的直系后嗣，拥有8阶神话力量，毛发漆黑宛如夜色，就连巨龙听见它们的嚎叫声，也会吓得发抖。 　　“斯库尔，哈蒂，乖乖在这里等着。” 　　“魔狼之母”抬手爱抚漆黑的狼鬃，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 　　“很快就会有猎物送上门来，希望他们不至于太弱，能让你们玩儿得尽兴。” 　　…… 　　冥河神殿，小礼拜堂。 　　鲜血染红的地板上，裂开一道连接“幽影界”的漆黑漩涡，五条身影相继从漩涡中浮现出来。 　　“哟，行影术！” 　　跨位面空间转移造成的晕眩感还未完全消退，乔安耳畔就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使他不由心头一凛，猜测神殿里怕是出事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乔安左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痛，接连收到三则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8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8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9阶神话生物！ 　　…… 　　顾不得多想，乔安本能地扭头，望向神话感应指明的方向，首先闯入视野中的是两头比暴龙还庞大的黑色巨狼，不过站在一双魔狼中间的那位赤身裸体的女巨人，给乔安带来的精神冲击更强烈，因为她的形象和装束都与约瑟芬夫人说起过的那个人神似！ 　　“原始教宗安格尔波达？” 　　“嗯？你认得我？“魔狼之母”惊奇地打量乔安，“我看你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20岁，这么年轻就能认出我来，小家伙，你的眼力很不错，就凭这一点，我可以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乔安没有做声，争分夺秒为自身和同伴加持防护法术，同时还要与自己心中的恐惧作斗争。 　　如果说“牧虫人”伊达尔是一个噩梦，诚然也很恐怖，乔安毕竟已经从梦中惊醒。 　　伊达尔的导师兼顶头上司安格尔波达，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灾星，突然降临在乔安面前，碾碎虚假的安全感，浑身每一根战栗的汗毛都在向他强调——死亡，从未像此刻这般触手可及！ 　　自从五年前意外获得“神之泪”，乔安的命运就发生急剧转折。 　　“神之泪”给他带来诸多好处，使他成为别人眼中的魔法天才，同时也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有人比他更早获悉“神之泪”的秘密，多年来一直在追踪这颗神器宝石的下落，她的名字就是安格尔波达。 　　今天之前，安格尔波达还只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威胁，然而从此刻起，乔安不能再骗自己，不能得过且过，“魔狼之母”就在眼前，毫不介意表露杀意，自己还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第2244章 生命神石 　　坦率地讲，乔安没有十足的把握逃脱这一劫。 　　耳畔突然传来的惊呼使乔安警醒过来，扭头望向希尔德，心头一阵刺痛。 　　女骑士发现母亲的尸体仰躺在“冰元素池”旁，惊呼着扑了过去，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盖娜试图安慰希尔德，可是还没开口，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是你杀害了法拉女士？” 　　克拉克怒视“魔狼之母”，紧攥的拳头咯咯作响。 　　“我在这里杀的人，多到数不清，哪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啊！” 　　安格尔波达轻蔑地移开视线，望向正抱着母亲的尸体恸哭的希尔德，语调变得出奇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小丫头，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你免受丧母之痛的折磨，你想不想试试看？” 　　女骑士红着眼睛怒视安格尔波达，咬牙切齿：“恶魔！我要杀了你，为母亲报仇！”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却偏偏选择最不可能实现的那条路，人蠢没得救，你就别做人了，还是变成一棵树吧！” 　　安格尔波达嘻笑着抬起手，掌心涌现令人目眩的绿色魔力光辉，径直轰向满腔悲愤的希尔德。 　　乔安觉察到“魔狼之母”正在施法，然而他只能看出这是一个8环自然神术，至于究竟是什么法术，有什么功能，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短短三秒内根本辨识不出来，更不可能反制！ 　　希尔德被安格尔波达手中轰出的绿色光束击中，身体随之发生畸变，浑身肌肤透出灰绿色泽，浮现粗糙的纹理，转化成为类似树皮的质地，四肢变成树杈和树根，满头秀发变成连缀树叶的枝条，最终变成了一株半人半树的怪物！ 　　“植物无所谓亲缘血缘，也无所谓丧亲之痛，小姑娘，变成树人以后你是不是感觉神清气爽，舒服多了？”安格尔波达笑眯眯的问希尔德。 　　女骑士中了“高等树化咒”，肉体畸变的同时也丧失了自由意志，精神完全处于安格尔波达的支配之下，根本无力违抗这女魔头的意志，呆板的晃动树冠，表示同意。 　　“很好，我的好孩子，现在杀光你身旁那些人，用他们的尸体做肥料，可以使你长得更茁壮，开出漂亮的花朵。” 　　希尔德就像一具受人操纵的提线木偶，神情木讷，缓缓转身，走向盖娜，伸出一双枝条扭结的畸形大手，试图扼住闺蜜的喉咙。 　　“希尔德，快清醒过来啊！” 　　莎伦扑了过来，奋力撞开希尔德，向她发出急切的咆哮。 　　盖娜和乔安对视一眼，同时打出施法手势。 　　“你们想施法解除诅咒？那可不行！” 　　安格尔波达冷笑着摇头，随即向身旁那两头魔狼下令。 　　“哈蒂！斯库尔！吃掉那两个施法者！” 　　两头魔狼瞪起猩红眼眸，咆哮着就要扑过来。 　　乔安突然转身面对“魔狼之母”，一口气抽取十五道“神话之力”，其中七道用于发动不久前才觉醒的道途能力“神话分神”，塑造出环绕周身的“精神体”，本体加上七个精神体，同时开始施法！ 　　“这是……‘镜影术’吗？”安格尔波达盯着少年法师周身环绕的朦胧虚影，喃喃自语，忽然变了脸色，“不对！这似乎是某种神话能力！” 　　“Ambar！” 　　乔安的本体与所有精神体，齐声咏出象征“毁灭”的咒语，抬手指向对面那两头魔狼以及“魔狼之母”，同时发出蕴含毁灭魔力的绿色射线！ 　　八道“解离术”，两道瞄准魔狼哈蒂，两道锁定魔狼斯库尔，其余四道全都射向安格尔波达！ 　　“真是活见鬼！” 　　安格尔波达的尖叫声几乎刺破屋顶，于危急关头瞬发5环自然神术“疫病虫群”，凭空召唤出数以万计、嗡嗡轰鸣的黄蜂。 　　仿佛平地掀起一场沙尘暴，稠密的蜂群将安格尔波达以及两头魔狼层层包围起来，遮挡迎面射来的“解离术”。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 　　看到“魔狼之母”瞬发“疫病虫群”，他就知道自己倾尽全力的反击已经失去意义。 　　“解离术”的威力没得说，可惜作为一种射线法术，无法克服需要手动瞄准这一先天缺陷，最怕的就是“疫病虫群”和“蜂群斗篷”这类法术，攻击力再强也会被一群小小的飞虫轻易化解。 　　乔安很清楚以自己当前的实力，还不够资格挑战安格尔波达，拥有9阶神话力量的霜巨人传奇“天谴德鲁伊”，最强一击没能奏效，自己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牌可打。 　　紧握在左手掌心的那颗黑宝石，已经被汗水浸透。 　　乔安摊开手掌，默念冥府女神传授的咒文，激发宝石当中蕴含的力量。 　　漆黑的宝石陡然迸发出比太阳更炽烈的光辉，纯粹而浩瀚的神力喷薄而出，瞬间照亮整座冥河神殿。 　　首先受到神力影响的是那些攀附在建筑墙壁上的活化植物，如同冰雪遇到熊熊烈焰，迅速枯萎凋零，一片片消散。 　　被“绿之潮”杀死的神殿侍卫，还有那些被安格尔波达施法变成老鼠的女巫，沐浴神光的刹那集体复活，恢复人形。 　　之前被“陨石术”砸毁的神殿高层建筑，此刻受到神光普照，断壁残垣浮空而起，自动重塑为高耸的塔楼。 　　就连已经死去多时的法拉女士，也被黑宝石辐射出的神力唤醒，起死回生，在克拉克与盖娜的搀扶下，虚弱的站了起来。 　　最后，被安格尔波达施法变成树人的希尔德，身躯在神光的照射下微微战栗，褪去粗糙的树皮，肌肤变得白皙嫩滑，恢复本来面目的同时也摆脱了“魔狼之母”的精神控制。 　　半枯半荣的冥界女神赫尔，兼有“死亡”与“生命”两大神职，乔安此刻从黑宝石中引导出的奇迹光辉，就是“生命神力”的具现。 　　神殿大厅中，升起数道传送光柱。 　　远在“迷踪峡谷”的巫妖阿曼达婆婆，还有镇守霜林镇的海吉拉特和赫琳夫妇，也都感应到赫尔的神谕，相继传送到冥河神殿。 第2245章 宙克斯克尔 　　安格尔波达的脸色瞬息万变。 　　局势突然发生逆转，令她措手不及。 　　显而易见，以对面那个少年法师自身的力量，绝不可能展现出起死回生的神迹，只能是赫尔假少年法师之手，间接介入发生在神殿中的这场冲突。 　　既然冥府女神出手干涉，安格尔波达再怎么狂妄也清楚自己已经无望获得全胜，反正“寒冬之戒”已经到手，倒也没必要继续滞留此地，再拖延下去恐怕就走不掉了。 　　如此想着，她给哈蒂和斯库尔发出心灵感应，带领两头魔狼，突然冲向“冰元素池”。 　　噗通！ 　　安格尔波达纵身跳进冰水池，溅起大片水花，迫使乔安等人不得不扭头闪避。 　　回头再看时，安格尔波达和那两头魔狼已经伴随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就连“冰元素池”也被裹入传送光柱，转眼间凭空消失。 　　“糟糕！‘冰元素池’被老巫婆偷走了，先知会不会有危险啊？”克拉克急得直挠头。 　　“别管元素池了，卡桑德拉早已背叛了我们。”法拉女士面色苍白，“更要紧的是‘寒冬之戒’……那件神器也被安格尔波达抢走了，这才是天大的麻烦！” 　　神殿中鸦雀无声，气氛沉重得像是结了冰。 　　乔安望向左手掌心，释放神力过后的黑宝石，变成一颗无色透明的水晶石，当中还残留一丝微弱的神力。 　　出于好奇，他再次尝试鉴定这颗宝石。 　　或许是因为宝石中的绝大部分能量已经释放出去，鉴定起来变得更容易，残存的神力形成一组魔力印记，类似伊尔明苏尔古树的“常春结界”。 　　可想而知，这颗宝石能够取代被“魔狼之母”夺走的那枚神器戒指，镇压极地暴风雪，使赫尔岛的气候维持温暖适宜，如同受到“常春结界”的庇护。 　　当然，乔安也知道“寒冬之戒”的功能不会只有镇压暴风雪这一项，女神赐下的宝石无法完全取代神器的作用。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复活过后还显得有些虚弱的法拉女士跟前，将宝石递给她，同时提出一个疑问。 　　“法拉女士，方不方便告诉我们，刚刚发生在神殿中的那场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席女巫沉重地点了下头，接下来就向众人讲述这场灾祸的前因后果： 　　“安格尔波达利用尼福尔海姆上空魔雾被驱散的机会，悄悄传送到极地，施展传奇魔法召唤陨石，轰击冥河神殿。” 　　“为了抵御陨石，我在‘冰之先知’的建议下启动迷锁结界，其后又戴上‘寒冬之戒’，借助这件神器的力量配合迷锁结界，总算是挡住从天而降的陨石，保住了神殿的大部分设施。” 　　“在那之后，安格尔波达闯进神殿，公然要求我交出‘寒冬之戒’。” 　　“我当然不会接受‘魔狼之母’的勒索，正准备与她对决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卡桑德拉竟然从背后捅了我一刀……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乔安与克拉克、盖娜、希尔德、莎伦面面相觑，众人眼中都有相同的困惑。 　　“导师，卡桑德拉已经为我们的教会服务了很多年，一直以来尽职尽责，深受历代首席女巫信赖，为何偏偏就在今天，毫无征兆的背叛了我们？” 　　盖娜代表众人提出疑问。 　　“当我发觉卡桑德拉背叛的那一刹那，同样感到震惊和费解，不过当我被赫尔大人的神力复活，同时也获得了些许神启，想通了‘冰之先知’背叛我们的原由。” 　　在年轻人们期待的目光下，法拉女士继续回忆。 　　“当时安格尔波达曾向卡桑德拉展示一块徽记，看过那块徽记，先知就性情大变，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里。” 　　“那是什么样的徽记？”盖娜好奇地问。 　　“初看像是青色冰川，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冰川的轮廓被雕琢成巨人的形态。”法拉女士缓缓回答。 　　“冰川巨人……”希尔德蹙眉思索，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这是哪位神祇的徽记？” 　　“这不是真神的圣徽，而是一位太古神孽的标记。” 　　法拉女士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格外严肃。 　　“宙克斯克尔，也被称为‘冰川之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一切冰元素生物——也包括‘冰之先知’——共同的远祖。” 　　“正因为存在这一层关联，卡桑德拉才不得不屈从于宙克斯克尔的选民——也就是‘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命令。” 　　“宙克斯克尔”这个名字，乔安有印象，曾在云中城图书馆的古代文献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法拉女士，宙克斯克尔是不是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原始之主’？” 　　首席女巫点了下头：“没错，就是原始教团崇拜的那位邪神。” 　　乔安没有做声，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他当然不会忘记，安格尔波达之所以知晓“神之泪”坠落在亚尔夫海姆，就是因为提前收到了她所崇拜的邪神的启示，并且在这位“原始之主”的授意下，先后派遣“牧虫人”伊达尔和“绿王”奥芬前往南方寻找“神之泪”的下落。 　　安格尔波达是一位传奇德鲁伊，神术施法者，就算拿到“神之泪”也无法与这件神器同调，从这个角度来讲，追寻“神之泪”对她本人没有多大好处，完全是为了取悦她的偶像宙克斯克尔才这样做。 　　那么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猜测，宙克斯克尔渴望得到“神之泪”，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对于这种早已达到半神阶位、拥有不老不死之躯的太古神孽而言，世间已经没有多少欲望值得他去追求，唯一孜孜以求的无外乎封神而已。 　　宙克斯克尔追寻“神之泪”，多半是因为这件神器能够帮他跨越成神路上最关键的那一步，从半神进阶为真神。 　　只要宙克斯克尔还不放弃成神的野心，就不会放弃对“神之泪”的追寻，这也就意味着乔安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呢！ 第2246章 芬布尔之冬 　　年轻的法师感到一阵头疼。 　　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魔狼之母”，如今看来，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 　　安格尔波达诚然强大，可她毕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只要自己持续提升实力，总还有击败并且杀死这位强敌的希望。 　　然而“冰川之王”宙克斯克尔，“魔狼之母”背后的这位大老板，根本就不是凡人啊！ 　　太古神孽不死不灭，拥有为信徒赐下神术的权柄，实力即便还达不到真神级别，却不是凡人所能相提并论的，碾压自己这种离传奇境界还差了一大截的小法师，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费力。 　　乔安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安格尔波达不要对他的神话力量产生怀疑。 　　只要“原始教团”还不知道“神之泪”在他身上，宙克斯克尔就不至于屈尊来找他这种小小蝼蚁的麻烦，他就还能苟上一段太平日子，尽可能积蓄力量，为迟早会到来的最终决战做准备。 　　是的，乔安现在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活下去而已。 　　可惜，法拉女士接下来的一番话，使他郁闷地意识到，就连苟且偷生，如今都已经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据我所知，原始教团这个邪教组织具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而她们崇拜的那位邪神宙克斯克尔，更是以冻结万物、毁灭众生为乐。” 　　“从这个邪教的教义出发，我不得不担心安格尔波达抢夺‘寒冬之戒’的真实目的。” 　　“她很可能会利用这件神器呼唤‘芬布尔之冬’，毁灭整个瓦雷斯世界的万物众生，以此作为一场奉献给‘冰川之王’的盛大血祭！” 　　听了法拉女士的悲观预测，乔安先是感到毛骨悚然，随即产生更多疑问。 　　“法拉女士，您刚才提到的‘芬布尔之冬’，具体是指什么？” 　　首席女巫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乔安的问题，而是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 　　这堕落的时代 　　罪恶到处孳生 　　兄弟反目 　　父子相残 　　刀剑在飞舞 　　盾牌被击碎 　　战火燃遍大地 　　风的时代将至 　　接着是剑的时代 　　最后是狼的时代 　　众神黄昏降临 　　世界终结之日 　　…… 　　乔安默默聆听法拉女士的吟唱，脑海中闪过无数回忆画面。 　　五年前在波瓦坦村，他曾听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吟唱过同样的歌谣。 　　按照康蒂的解读，古老的诗篇预言了一场关乎众神黄昏的浩劫。 　　乔安一直以为那只不过是神话传说，却未曾想过预言中的浩劫离自己的现实生活竟是如此贴近。 　　“维达博士，刚才我吟唱的歌谣，出自一篇古老的预言。” 　　法拉女士语调沉重。 　　“当预言中的那一天到来，大地上将接连出现三个冬天，先是‘风之冬’，接着是‘剑之冬’，最后是‘狼之冬’……所谓的‘芬布尔之冬’，就是先知西比尔预言中的三个冬天的统称。” 　　“当芬布尔之冬降临，整个世界都将回归冰河时代，几乎没有什么生物能够在那种极度严寒的环境当中生存，至少我们人类绝不可能熬过那漫长的三个冬天，所有建立在人类社会之上的文明体系也将彻底瓦解，整个世界都将沦为一片苍白而冰冷的废土。” 　　“法拉女士！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浩劫？”克拉克急切地问。 　　首席女巫沉默许久，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终于开口。 　　“如果安格尔波达真想呼唤‘芬布尔之冬’，一个关键前提就是必须与‘寒冬之戒’充分同调，完全掌控这件神器，不幸中的万幸，与神器同调是一个非常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搞定的。” 　　“虽然‘寒冬之戒’落入安格尔波达手中，但是以我的经验来推测，至少在两三年内，‘魔狼之母’不太可能完全发挥出这件神器的威能，这就给了我们宝贵的缓冲时间。” 　　“在此期间，我们赫尔教会必需集结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寒冬之戒’！”法拉女士斩钉截铁地说。 　　乔安被首席女巫的决意深深打动，激起同仇敌忾的热血，主动做出承诺。 　　“阻止原始教团的灭世计划，不仅仅是赫尔教会的使命，也是世间一切生灵无可逃避的责任。” 　　“等冥河神殿做好准备，到了正式向原始教团开战的那一天，法拉女士，请不要忘记通知我，虽然我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总好过坐以待毙。” 　　法拉女士唇角浮现欣慰的微笑。 　　“维达博士，你太谦虚了，事实上，你的帮助对于我们不可或缺，更何况就在不久前，你已经拯救过我们一次，应该好好感谢您才是。” 　　乔安还想客气几句。毕竟拯救神殿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冥府女神借给他的那颗黑色神石，他还不至于厚着脸皮抢占女神大人的功劳。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法拉女士就站起身来。 　　“维达博士，请跟我来，我要把神石安放在原本供奉‘寒冬之戒’的地方，此外还有一样东西给你，算是谢礼。” 　　乔安跟随首席女巫走出小礼拜堂，乘坐“风动梯”登上神殿二楼，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对面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法拉女士念诵咒文开启封印，房门微微闪光，而后自行敞开。 　　密室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宽敞，房门两侧各有一尊“青冰魔像”，双手按剑伫立，眼中闪出警惕的蓝光，打量跟随首席女巫一同进来的陌生人。 　　…… 　　·芬布尔之冬（Fimbulvetr）——“凛冬将至”的神话原型 　　“芬布尔之冬”是北欧神话的重要事件，是指空前漫长寒冷的严冬，消灭世上许多生命。 　　这个冬季在诸神的黄昏之前发生，是众神陨落的末日前兆。 　　“芬布尔之冬”会持续三个季度，分别是“风之冬”、“剑之冬”、“狼之冬”，在这段时间，冰雪从四面八方吹来，引发数不清的战乱，兄弟之间互相杀戮。 　　Fimbulvetr这个词，来自古诺尔斯语，本意是“可怕的、伟大的冬天”。 　　前缀“Fimbl”的意思是“大”，所以对这个词的正确解释是“伟大的冬天”。 　　在丹麦、挪威、瑞典和其他北欧国家，Fimbulvetr至今仍被用来指一个异常寒冷和严酷的冬天。 第2247章 传奇法袍 　　法拉女士从口袋里掏出控制魔像的护符，命令守护密室的两尊青冰魔像记下乔安的相貌，将他列入有权参观这间密室的贵客名单。 　　乔安还是头一回看到青冰塑造的魔像，征得法拉女士同意过后，走到其中一名魔像侍卫跟前，很熟练的伸手去摸人家的大粗腿…… 　　经过一番专业分析，乔安发现青冰魔像的构装工艺与铁魔像大同小异，两种魔像的性能也差不多，但是青冰比钢铁更轻，直观体现在青冰魔像的敏捷属性比同等体型的铁魔像高得多，速度更快，还能完成更复杂的战术动作。 　　相比铁魔像，青冰魔像也有不足之处，比如无法克服晶体物质固有的缺点——脆而易碎！ 　　用刀剑或者战锤攻击铁魔像，效果都一样，青冰魔像不怕刀砍剑刺，战锤钝击则能够对其造成更有效的伤害。 　　此外，青冰魔像还有音波弱点，“粉碎音波”这类法术，可以突破他的魔法免疫。 　　作为一名构装专家，如果让乔安来设计制造一台魔像，他不会直接使用“青冰”这种既贵且脆的素材。 　　更合理的做法是先将青冰加温融化，搭配石英和若干种添加剂，制成“青冰-石英化合物”，也就是俗称的“水晶钢”。 　　水晶钢不光保留了青冰的优点，还显著改善了青冰的缺陷，用来制作魔像，不光综合性能更优秀，还能节省一大笔开销——毕竟石英砂不值钱，所以水晶钢比纯粹的青冰便宜很多。 　　乔安很快又想到，前不久在暴雪宫对决科斯彻奇化身那一战，魔导机兵“扎古”不幸牺牲，自己有必要制作一台新的构装体来填补扎古的空缺。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制造魔导机兵，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施法能力不足，做不出魔像这样的高等构装体。 　　按照乔安自己的预测，最多明年春天，就能晋升为13级法师，习得包括“有限祈愿术”在内的诸多7环魔法，到那时候就有能力制造各种魔像了。 　　之前在白熊村探险的时候，乔安顺带在拜耳霍夫的矿场采集了上百吨青冰，正好用来加工“水晶钢”，亲手设计制造一台“水晶钢魔像”。 　　这个计划令乔安感到兴奋，思绪却被身后传来的呼唤声打断。 　　“维达博士，请过来一下。” 　　“好的，法拉女士。” 　　乔安转身走到首席女巫跟前，发现密室中央摆着一张圆桌，周围还有九把椅子，布置的像是一间会议室。 　　桌面也是由一整块青冰雕琢打磨而成，散发出丝丝寒意，桌面正中摆放着一支银制灯盏，旁边还有一只配有青冰基座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的球体足有甜瓜那么大个儿！ 　　灯盏中并没有灯油，加持了“不灭明焰”，摇曳着橘红色魔法冷光。 　　法拉女士将赫尔女神委托乔安转交给她的那颗宝石取出来，小心地摆在灯盏当中。 　　仿佛激活了某种开关，灯光变得格外炽烈，光滑的青冰桌面被灯光照亮，涌现魔力波动，缓缓生成一幅地图。 　　乔安站在桌边稍加观察，看出桌面上显示出的是尼福尔海姆地区的全图，自己北上途中曾经到过的地方，迷踪峡谷，云雾山区，白熊村，霜林镇，赫尔岛，都能在地图上找到标注。 　　桌面上呈现出的魔法地图还带有缩放功能，可以放大至整个瓦雷斯世界。 　　“桌面的空间有限，如果要查看赫尔岛之外的区域，光靠地图精确度不够，可以配合这颗‘水晶球’进行探知。” 　　法拉女士指着水晶球向乔安介绍。 　　“维达博士，这间密室，还有桌上的烛台与水晶球，共同构成了我们冥河神殿的‘迷锁中枢’。” 　　乔安恍然的点了下头。 　　难怪从他刚走进这间密室那一刻起，就兴起一种奇妙的既视感。 　　如今回想起来，这里的布置还有氛围都与云中城的阁楼神似——或许这就是“迷锁中枢”的通用设计风格。 　　法拉女士转身走到墙角，打开衣柜，从中取出一件黑色法袍，递给乔安。 　　法袍质地轻薄如纱，却又非常坚韧，漆黑宛如夜色，精美的银色雪花状镶边则给这件外套增添了必要的装饰，并不会给人以单调的印象。 　　乔安一眼就看出这件法袍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已经超出寻常魔导器的限度，很可能是一件传奇装备！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到验证。 　　“维达博士，这件传奇魔导器名为‘冥河法袍’，是用幽影位面特产的‘影缠丝’纺织而成，别看它质地轻薄，防御力却相当于一件龙皮甲胄，而且附魔了多种魔法。” 　　听了法拉女士的介绍，乔安得知“冥河法袍”总共附魔了四种法术。 　　首先是恒定了3环“幽冥武装”，此外还能随意施展6环“行影术”，可以带着同伴在幽影界与物质界之间自由穿梭。 　　“冥河法袍”还结附了一个名为“化魂术”的传奇魔法，这也正是法拉女士本人的招牌绝技，受术者可以由血肉之躯转化为“幽魂”形态。 　　变成“幽魂”期间，受术者被视为一种不死生物，无需呼吸、饮食和睡眠，免疫影响心灵和肉体的负面效果。 　　“幽魂”兼有“虚体”和“灵体”两种特性，平时处于隐形的“灵体”状态，必要的时候可以脱离灵界，在物质世界显现真身，呈现出朦胧的虚体形态。 　　无论处于灵体抑或虚体形态，幽魂都没有重量，不受重力影响，可以朝任何方向全速移动，还能穿透非力场属性的实体物质——这其中也包括活生生的人体。 　　幽魂还有一种特殊的“附身”能力。 　　先以灵体形态钻进某人体内，然后以虚体形态在人体内部显现出来，接下来就可以尝试强行“夺舍”。 　　如果被附体的生物意志力不够坚强，抵抗不住幽魂的入侵，自身魂灵就会遭到禁锢，被迫将肉体让给幽魂来操控——这就是乡野怪谈中经常提及的“鬼魂附体”。 第2248章 传奇法袍（Ⅱ） 　　处于灵体形态的幽魂，无法干涉物质世界，自身也只会被极少数攻击方式——比如力场魔法——影响。 　　处于虚体形态的幽魂，就跟“缚灵”之类常见的虚体不死生物相仿——自动回避一切非魔法武器的攻击，魔法和魔法武器的攻击也有至少一半的几率穿透幽魂而失手。 　　虚体幽魂会被正能量和光耀属性的攻击杀伤，同时也能吸收负能量，用于恢复自身生命。 　　幽魂只有在攻击其它灵体或者虚体生物的时候，才能体现出自身的力量属性。 　　幽魂在与实体生物互动的时候，除非加持“幽冥武装”，否则幽魂是不具备力量属性的，当然也就无法拿起或者挪动任何具有重量的实物。 　　幽魂攻击活物的方式，与其他虚体鬼魂差不多，就是飘到跟前伸手触摸。 　　由于幽魂没有实体，其触摸不受实体盔甲、盾牌和天生护甲阻碍，穿透层层甲胄，直接碰触受害者鲜活温热的肉体，注入负能量。 　　如果被触摸的生物体魄不够强韧，抵抗不住负能量入侵，就会遭受4能级黯蚀伤害，外加4点属性伤害。 　　幽魂可以任选一种属性进行侵蚀，主要看受害者哪种属性比较低，反正无论哪种属性归零，受害者都会彻底丧失反抗能力，跟一具尸体没啥区别。 　　初步了解传奇“化魂术”的效用过后，乔安就不难理解为何“冥河法袍”特地恒定了“幽冥武装”。 　　“幽冥武装”与“化魂术”堪称“绝配”，可以使受术者变成幽魂形态过后仍然携带全身装备，保留力量属性，必要的时候还能亮出武器攻击敌人——而非只能依靠近身触摸。 　　最后，“冥河法袍”的穿戴者，每天还能使用3次“迅捷爆发”。 　　这个6环变化系法术自带瞬发功能，念头一动即可激活，受术者自身加速到极致，相对的，身外的世界则处于近乎静止的减速状态。 　　“迅捷爆发”的加速特效，只能维持短短3秒。 　　3秒过后受术者的速度恢复正常，并且受到魔力反噬，在接下来的6秒内无法集中精力，也就无法施展包括魔法和心灵异能在内、任何需要高度专注力的技能。 　　总的来说，“迅捷爆发”就相当于一个弱化版的“神奇先攻”，加速时间只有前者一半，而且事后还会遭受魔力反噬，无法连续发动。 　　但是考虑到这只是一个6环法术，而“神奇先攻”却是一项神话道途能力，能够达到后者一半的效果就已经很厉害了。 　　3秒时间看似短暂，然而丰富的实战经验告诉乔安，关键时刻获得短短3秒的行动优先权，就可以多施放一个法术，是你死还是我活，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决定！ 　　向法拉女士道谢过后，乔安换上了“冥河法袍”。 　　首席女巫上下打量他一番，笑着赞道：“很不错，换上这件新衣，看起来更俊俏了。” 　　乔安脸颊发烫，颇有些难为情。 　　“维达博士，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不如就在神殿多住几天，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当面提出来，千万不要见外。” 　　既然法拉女士如此热情，乔安也就不客气了，直说自己正在研究一项关于女巫和鬼婆集会的课题，需要收集女巫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 　　法拉女士的确很慷慨，当即同意乔安从她身上采集血样用于研究。 　　从这位传奇女巫的血液当中，乔安解析出大量巫术和奥术。 　　法拉女士掌握的基础巫术和强力巫术，乔安都已经在盖娜或者阿曼达婆婆那里见识过，至于首席女巫擅长的“高等巫术”，“魔居”、“永眠”和“死咒”，乔安只从阿曼达婆婆的指骨当中解析出来一个“魔居”，“永眠”和“死咒”还未曾见过。 　　“永眠”是基础巫术“沉眠”的进阶版，同样是让视野中的一个指定生物陷入沉睡，倘若受术者的意志力不够强，无法克服睡意，便会一睡不醒，只有两种方式能够将之唤醒——要么求助于“神迹术”或者“祈愿术”这样的9环魔法，要么杀死下咒的女巫。 　　“死咒”是一个类似即死魔法的巫术，对视野中的一个目标下咒，使之心脏骤停，三轮（18秒）过后倒地毙命。即便受术者的体魄足够强韧，没有被这个高等巫术直接杀死，也会因暂时的心脏衰竭而供血不足，体力衰竭，疲惫不堪。 　　除了巫术，乔安还从法拉女士的血液中发现四组全新的法术构型，包括8环“唤起高等死灵”，9环“吸能术”，还有两个传奇魔法——“化魂术”和“传奇驱散术”。 　　传奇魔法的构型太过复杂，乔安现在还没有能力解读，就专注研究另外两个法术。 　　“唤起高等死灵”是6环“唤起死灵”的强化版，施法规则差不多，但是可控亡灵的生命力等级总数可达4倍施法等级，比6环版本翻了整整一倍，而且创造出的单体不死生物，最高生命等级可达20级，比6环版本提升了5级。 　　9环“吸能术”也是一个死灵法术，顾名思义，这是4环“弱能术”的升级版。 　　“吸能术”释放出的负能量射线，可以对活物造成高达25能级的黯蚀伤害，如果命中的是不死生物，则会获得25能级的治疗效果。 　　此外，被“吸能术”杀死的活物，将会自动转化为“吸血鬼衍体”。 　　如果施法者擅长2环“命令死灵”或者7环“操控死灵”之类专门用于支配不死生物的魔法，就可以尝试控制这些吸血鬼衍体为自己服务。 　　与正版“吸血鬼”相比，“吸血鬼衍体”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无法制造新的衍体，其他方面两者都差不多，除非遭受正能量和光系攻击，或者阳光直射，否则近乎拥有不死之身！ 　　最后，乔安还从法拉女士的血液当中发现一项传奇能力，名为“精通超魔”，可以降低一环超魔代价，对所有超魔技艺都适用！ 　　比如对某个法术附加“法术瞬发”，需要占用比该法术高4环的法术位。如果施法者掌握了“精通超魔”这项能力，只需要一个比该法术高3环的法术位，即可进行瞬发超魔。 　　“精通超魔”很强大，也很实用，可惜乔安的“神话解析术”还不够给力，正如无法解析传奇法术，也无法解析这种传奇能力，只能留待以后再深入研究。 第2249章 一人集会 　　乔安不好拒绝法拉女士的盛情挽留，决定在冥河神殿多住几天。 　　正好利用这段假期学习新抄录的两个6环法术，“行影术”和“迅捷爆发”，此外还要潜心研习新领悟的神话能力--尤其是“神话分神”。 　　…… 　　“神话分神”创造出来的“精神体”，除了没有“力量”和“体质”这两项属性，其他各方面与乔安的本体一模一样，拥有相同的施法等级，擅长同样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就连乔安自身加持的魔法，“精神体”也能共享同样的效果。 　　仔细分析这段描述，乔安发现一个潜在的争议之处。 　　“神话分神”所谓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说仅限于乔安的人类形态，还是说也包括他运用各种骚操作变化出来的巨人和怪兽？ 　　如果仅仅是指人类形态，未免令人扫兴，如果也包括后者……嘿嘿嘿！那可就太有趣了！ 　　乔安兴奋难耐，决定立刻通过实测来追寻真相。 　　他先激发七道“神话之力”，一口气创造出七条环绕周身的精神体。 　　走到镜子跟前照了照，当前自己维持人类形态，七条精神体当然也是人形。 　　实验的第一个环节，乔安先变成“蜂”人形态，振翅浮空，同时密切观察七条精神体的动作。 　　几乎就在乔安完成变身的同一时间，围绕在他身边的七条精神体也都变成了若隐若现的蜂人形态，拍动根本就没有实体的翅膀，跟着他的本体飞上半空。 　　乔安长舒一口气，唇角浮现笑意。 　　第一阶段的实验使他心里有了底。 　　当本体变形，精神体也会跟着变形，这是一个好兆头。 　　下一阶段的实验，乔安先注射一支“唤醒剂”，而后施展“变形术”，从人类形态变成一只超帅气的大母鸡。 　　与此同时，环绕在她周围的七条精神体，也都一起变成了“神话鸡蛇兽”形态。 　　乔安对着镜子拍打翅膀，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超自然能力“石化光环”。 　　至于她四周的精神体……很遗憾，依旧安静如鸡，并没有与本体同步开启“石化光环”。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继续激发七道“神话之力”，供给精神体，作为维持“石化光环”的能量。 　　这次精神体们没让她失望，同步张开灰白色球形光晕，瞬间将房间里的蟑螂全都变成石像！ 　　“咯咯哒！咯咯哒！” 　　乔安禁不住发出欢呼！ 　　实验结果表明，本体通过“完美变身”获得的新形态以及超自然能力，都可以同步映射到精神体身上！ 　　此外，乔安还顺带验证了一个细节。 　　精神体本身没有法术位、灵能点和“神话之力”之类的资源，如果要让她们施展那些需要消耗特定资源的能力，就得由本体来提供相应的资源。 　　从这个角度来讲，“神话分神”+“石化光环”的组合诚然强悍，但是也有一个严重的短板——消耗太大，无法持久。 　　乔安继而想到，还有很多超自然能力，既不需要消耗“神话之力”，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龙息”。 　　那么继续展开设想，自己与七条分身都变成“寒林蛇龙”，一齐狂喷“电汽龙息”，岂不是无敌了？ 　　然而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过后，他就意识到这个思路行不通。 　　包括龙族在内，绝大多数擅长吐息攻击的超自然生物，无论具体擅长什么类型的吐息，本质上都依赖“基血管”或者类似的器官供能，而且吐息的威力主要取决于体质属性。 　　“神话分神”创造出来的精神体，连特娘的体质属性都没有，那还喷个毛线的龙息啊！ 　　推而广之，类似龙息这样，严重依赖体质属性的超自然能力，都不适合搭配“神话分神”。 　　乔安并没有因此气馁，继续挖掘“神话分神”的用途。 　　目前他可以确定，与体质属性关联不大的超自然能力，都能用“神话分神”发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女巫们的“巫术”。 　　巫术，最大的好处就是明明有魔法的功能却不需要消耗法术位，最适合搭配“神话分神”。 　　设想一下，自己变身为女巫，七个分身也都变成女巫，无限释放巫术，岂不是爽得很？ 　　当然了，巫术也有不足之处，比如大多属于惑控效果，没有什么杀伤力。 　　乔安由巫术联想到“女巫集会”，继而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变成女巫，再加上七个精神体，可不可以联合起来建立“集会”？ 　　普通女巫显然是不行的。 　　掌握“集会”巫术的女巫，自己并没有发起“集会”的能力，只能加入现成的“集会”——发起人通常是鬼婆。 　　但是，乔安恰巧知道一个特例，就是盖娜！ 　　“冬女巫”盖娜拥有四分之一的“冬鬼婆”血统，可以自行发起“集会”。 　　除此之外，盖娜还有个颇为自得的技巧，就是把她的魔宠“双头巫鸦”福金和雾妮当成两个女巫，再算上她本人，正好可以构成一个最小规模的三人集会。 　　既然盖娜这种操作都行得通，乔安当然有理由认为，自己通过“神话分神”创造出来的精神体，也可以参加集会！ 　　乔安越想越兴奋，当即注射一支以盖娜血液调制的“唤醒剂”，变成“冬女巫”形态。 　　同一时间，环绕在她周围的精神体，也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冬女巫。 　　乔安尝试发起集会，结果令他甚感欣慰——成功将七个精神体拉进来，组成一个八人集会！ 　　鬼婆和女巫们的集会，遵循相同的法则，参与者的人数越多，施法等级就越高，“公共魔力池”中的法术位也越多，不过“集会法术列表”是有限的，最高就只能到8环。 　　乔安的本体作为集会首席，拥有调配一切资源的权限。 　　简单查看了一下“公共魔力池”，她惊讶的发现在这个八人集会当中，自己和七个精神体都拥有高达20级的施法等级！ 　　1环公共法术位12个，其中最实用的法术当属“魔法飞弹”和“造风术”。 　　2环公共法术位11个，其中“蛛网术”和“冻寒金属”都还不错。 　　3环公共法术位10个，列表中的“驱散术”、“臭云术”和“霜之新星”最常用。 　　4环公共法术位9个，其中“魅惑怪物”、“枯萎术”、“冰风暴”和“魅影杀手”都比较实用。 　　5环公共法术位8个，列表中比较实用的法术包括“传送术”和“寒冰锥”。 　　6环公共法术位7个，“冰封法球”、“摄心目光”和“假象术”都很不错。 　　7环公共法术位有6个，列表中的三个法术——“操控天气”、“力场监牢”和“投影术”——都很给力！ 　　8环公共法术位有5个，列表当中总共就只有两个法术，但是都非常强悍，一个是单体杀伤最强的“极冰射线”，另一个就是众所周知的“心灵屏障”！ 　　“白嫖”了这么多法术位，还能提前使用7环乃至8环魔法，乔安自己都觉得这种玩法过于变态！ 　　其实最变态之处还不是集会本身，而是乔安建立集会的方式。 　　集会中的八个成员，除了她自己是活人，其它七个只不过是精神复制体，实际上就是乔安一个人组建的集会！ 　　于是乎，乔安决定将这种战术命名为“一人集会”，字面上看似矛盾，其实恰好体现出这一特殊集会的本质。 第2250章 故乡的雪 　　从“幽影界”回到冥河神殿那天算起，乔安后续又在赫尔岛居留了两个星期。 　　在这两周里，乔安除了钻研自己的法术和神话能力，还兑现了当初的约定，与盖娜合着一篇关于鬼婆和女巫“集会”的论文，已经完成初稿，暂定名《集会的奥秘》。 　　转眼到了1624年的年末，12月的第二天，乔安告辞冥河神殿的朋友们，离开尼福尔海姆。 　　动身之前，克拉克颇为不舍的问乔安，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回故乡了，打算在年底之前回一趟亚尔夫海姆，先去老家德林镇拜祭外公，在故居小住一段时日，然后就去莱顿港，用赫尔大人赠送的那颗‘苏生宝石’，复活我在莱顿学院的老师罗伯特·罗尔斯教授。”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对克拉克说：“复活罗尔斯大师以后，接下来我可能会在莱顿港住上一段时间，来年三月开学后就返回米德加德大学，结束我的博士学业，至于之后何去何从……现在还没想好。”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乔安不免感到迷茫。 　　然而与安格尔波达和宙克斯克尔正在策划的灭世浩劫相比，他个人的前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无论如何，当前最紧迫的是提升实力，确保在浩劫来临前生存下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克拉克大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乔安问霜巨人。 　　“我要遵循吾主的安排，留在冥河神殿继续修行，为我们教会与原始教团的最终决战储备力量，尽我所能夺回‘寒冬之戒’，阻止那群丧心病狂的邪教徒召唤‘芬布尔之冬’，阻止他们将瓦雷斯世界带回冰河时代！”霜巨人一脸坚定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说：“我走以后，大角就拜托你照顾了。” 　　克拉克本想劝他带上塔拉兽同行，路上也好有个解闷的伙伴。 　　然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这位小兄弟性情孤僻，更习惯独来独往，况且塔拉兽毕竟是一头罕见的猛兽，带它进入人类聚居的城镇，难免引人侧目，甚至会惹来许多不可预测的麻烦，就接受乔安的安排，表示会好好照料大角。 　　“乔安老弟，记得常联系，等我结束这一阶段的修行，就回南方探望你。” 　　“好的，克拉克大哥，我也要加紧修行，尽快提升施法能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铁森林’，从‘魔狼之母’手中夺回‘寒冬之戒’。” 　　克拉克郑重的点了下头，最后与他拥抱了一下，挥手道别，目送年轻的法师消失在传送阵中。 　　…… 　　1624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12月初便下起鹅毛大雪，德林河凝结冰霜，河岸两侧的道路、农田与村庄一片白茫茫。 　　冬日清晨，寒风呼啸。 　　积雪皑皑的荒原上人迹罕至，只有两匹毛色漆黑的骏马拖着一辆敞篷马车在德林河畔飞驰。 　　这两匹骏马都是魔法创造的“魅影驹”，身躯仿佛由烟雾凝聚而成，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印象。 　　马蹄轻盈地踏过积雪，牵引的马车也像是没有重量，飞旋的车轮悄无声息，仿佛贴着雪面漂浮，行经之处既没有留下蹄印，也看不出丝毫车辙。 　　马车上坐着一位孤身旅者，身着一袭带有银色雪花镶边的连帽斗篷，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正在专心阅读。 　　一阵大风裹挟雪花迎面吹来，旅行者的斗篷猎猎飞舞，只靠这件看起来过于单薄的外套不足以抵挡凛冽寒风，年轻的旅行者却并不以为意，似乎也不觉得冷。 　　暴风雪越来越猛烈，旅行者的斗篷兜帽被一阵迎面吹来的北风掀起，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 　　挥手拂去落在书页上的雪花，乔安叹了口气，将法术书塞回储物袋。 　　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里，别想好好看书，索性扭头望向河岸，放松一下眼睛。 　　冰封的河面上，积雪随风飘扬。 　　眼前熟悉的景色，使阔别故乡多年的游子回想起一幕幕旧时光。 　　乔安没有直接传送到德林镇，就是想重温这条当年自己走过无数次的道路，也算是祭奠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 　　尽管他今年才十七岁，正值青葱年华，而且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为止，他的生理年龄仍将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然而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刀光血影，他的内心情感似乎变得比实际年龄更苍老，年纪轻轻的就怀起旧来。 　　魅影马车翻过积雪的山坡，河岸前方是一片荒芜之地，若非当地居民，很难发觉被积雪掩埋的断壁残垣。 　　乔安吹了声口哨，两匹魅影驹乖巧的放缓脚步，在废墟跟前停了下来。 　　五年前，这里曾有一座小小的村庄，当地人多以渔猎为生，日子过的清贫而祥和。 　　直到那年冬天的清晨，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坠落在村庄当中，激起的冲击波瞬间将整座村庄夷为平地，全体村民无一幸免，只留下这片遗迹。 　　从那以后，被陨星摧毁的河狸村就成了周边乡民口耳相传的不祥之地。 　　有人传说这个村子是被神罚毁灭。 　　也有人说路过此地的巨龙喷吐烈焰，只为取乐就将村庄和居民烧成灰烬。 　　只有乔安心里清楚，这些传言都不可信，真相其实远比传言更残酷。 　　河狸村的毁灭，其实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如果当时“神之泪”的坠落地点，稍微偏离一段距离，这个村落就能幸免于难。 　　不过那样一来，乔安本人多半也会错过“神之泪”的坠落地点，与这件神器失之交臂。 　　多个偶然共同促成的巧合，多年以后回头再看，却像是命运的精心安排。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奇遇建立在河狸村众多居民的灭顶灾祸之上，乔安每次行经这片废墟，心情总是特别沉重。 　　尽管理性告诉他，河狸村的悲剧与他无关，他不需要为那些被“神之泪”坠落刹那杀死的人们感到愧疚。 　　然而从情感出发，他作为这场灭村灾祸的唯一受益者，难道就不能默默表示一下哀悼与歉意？ 　　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觉得好受一点儿。 第2251章 往事如烟（加更求月票） 　　这些年来，理性与情感的矛盾，一直困扰着这位年轻的法师。 　　尽管乔安被人们公认为举世无双的天才，拥有远超群伦的聪慧头脑，然而世间有些难题并不是光靠智力就能求解的。 　　事实上，他怀疑这些难题恐怕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正确答案”，继续探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在河狸村废墟停留了半个钟头，乔安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吹响口哨，吩咐两匹魅影驹继续拉车前行。 　　马车沿着河岸奔驰，又过了大约两个钟头，河湾处出现一座小镇，那里就是乔安出生成长的地方。 　　每次回到德林镇，乔安总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换做两三年前，为了避免引人瞩目，他会选择在镇外林间下车，直接传送到故居当中，省得麻烦。 　　然而今次他不打算躲避任何人，径直驱车来到镇口，就在值勤民兵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停下马车，点头问候。 　　“早上好，卫兵先生。” 　　“呃，早安，远道而来的先生！”年轻的民兵连忙向他脱帽鞠躬，眼神有些犹豫，“请原谅我的冒犯……瞧您的装扮，似乎是一位法师老爷。” 　　乔安笑着点头承认。 　　看来“冥河法袍”还是太过招摇了，乡下民兵都不难发现，这种款式考究、衣料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华贵长袍，绝不是普通冒险者穿得起的。 　　“噢！法师老爷，您从哪儿来？需要跟班吗？我很乐意为您介绍镇上的酒馆和客店，有什么跑腿的活儿，也可以交给我来代劳！” 　　民兵的态度，谦卑中带着一丝敬畏。 　　在新大陆，无论南方还是北方，乡下人遇见施法者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乔安还是感到一丝淡淡的怅惘。 　　如果不算战争期间的短暂回乡，从自己离家求学那天算起，离开德林镇已经整整五年了。 　　这五年来故乡小镇似乎没什么变化，然而从前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甚至都认不出他这个远行归来的同乡了。 　　“不用麻烦你当导游，卫兵先生，其实我就是本地人。”乔安如实相告。 　　“啊？近年来，我们镇上只出过一位法师，难不成您是……”民兵惊诧地瞪大眼睛，上下端详乔安，满脸不敢置信，“泰尔家的那位小少爷？” 　　“我不是什么小少爷。” 　　乔安摇头一笑，跳下马车，随手打了个响指，魅影驹连同马车化作黑烟随风消散。 　　“我叫乔安，乔安·维达。” 　　民兵愕然呆立，目送少年法师从自己面前走过，沿着街道径直前行。 　　等他终于想起“乔安·维达”这个名字，触电般回过神来，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处。 　　“哇！众神在上，这可是个大新闻！” 　　民兵兴奋地自言自语，好不容易熬到同伴过来换班，赶紧把魔晶滑膛枪塞到对方手中，把腿就往酒馆那边飞奔。 　　他非常确定，自己是镇上第一个得知维达少爷回家的人，就凭这个独家新闻，今天中午他必定会成为酒馆中的焦点人物，镇上全体好事之徒眼中最靓的仔！ 　　乔安不紧不慢的在街头散布。 　　天色还早，再加上风雪肆虐，街边的店铺大多还没有开门营业。 　　路上行人稀少，都在冒雪匆匆赶路，并没有谁留意擦肩而过的黑衣少年。 　　乔安一直走到街尾，穿过一片落满积雪的稀疏树林。 　　山脚下那片空地上，坐落着一栋挺气派的二层木屋，就是他的故居。 　　乔安在故居门前稍作停留，并没有立刻开门进屋，而是沿着林间小径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更为茂密的树林，前方出现一栋小屋。 　　看到这栋几乎被积雪淹没的林间小屋，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童年时光。 　　当时外公还在人世，经常带着他还有猎犬杰米来林间小屋野餐，吃饱肚子就进入密林深处打猎，一直游荡到傍晚才带着猎物回家。 　　运气好的时候，乔安还能抓到一两只野兽幼崽——“混血冬狼”杰米，当初就是被他和外公这样捡回家的。 　　乔安又想起了康蒂，那个阿萨族女孩也曾陪同自己在林间狩猎，还在小屋里遭遇了一头凶爆獾。 　　幸亏康蒂是一位德鲁伊，当时的实力比他强出一大截，施法击杀了那头受惊的猛兽，不然他恐怕小命难保。 　　往事历历在目，伊人却不知身在何处，而今想来，恍若隔世。 　　尽管写信是乔安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可内心中的某种情感却在催促他主动给康蒂写封信，打听一下她的近况。 　　乔安在林间小路上漫步，点点滴滴的回忆也在他脑海中重现，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仿佛褪了色的画卷，有些还是那么鲜活，回想起来竟不由得心口刺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这条山路的尽头，就是乔安外公的墓地，也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乔安没有施法，徒手清理了一下墓碑四周的积雪和碎石，而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束提前准备好的鲜花，端端正正摆在墓碑跟前，陷入长时间的默哀。 　　不知不觉间，外公的临终遗言仿佛又在他耳畔回荡。 　　“我的孩子，你不能放纵自己远离人群……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 　　外公去世至今，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里，乔安经历了很多波折和打击，甚至不止一次对人性产生怀疑，好在终究还是撑下来了。 　　过往这些年，他时刻绷紧心中那根弦，绝不放纵自己孤僻自卑的天性，没有逃离人群，反而竭尽所能融入人类社会，硬着头皮参加社交应酬，也成功结交了不少朋友，好不容易使自己显得像个正常人。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乔安不敢说自己已经彻底扭转了天性，最起码没有让外公的在天之灵失望。 　　至少目前还没有。 　　倘若扪心自问，付出了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乔安无法给出一个乐观的答案。 　　他只是觉得累，很累。 　　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确切描述。 　　坦率的讲，乔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愿有那么一天，能够在人世间找到一处真正适合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既不违背外公的遗言，又能使自己的魂灵获得安宁。 　　（本卷完） 第2252章 梦开始的地方 　　站在外公墓前，年轻的法师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回过神来，最后又向外公的墓碑深鞠一躬，转身离开墓地。 　　回到故居，乔安开门进屋，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木质房屋常年无人居住，缺乏保养，发霉是不可避免的自然现象。 　　乔安打开窗户通风换气，施法召唤出一群“隐形仆役”，吩咐它们把楼上楼下仔细清扫一遍，自行走出门外，就在附近林中收集了一些松枝。 　　扛着一大捆干柴带回大屋，堆在壁炉旁边，乔安将其中一小部分干柴塞进炉膛，使了个戏法点燃壁炉。 　　炉火很快就烧旺，驱散屋里的潮气和霉味，变得暖烘烘。 　　乔安烧了壶开水，泡了杯红茶，坐在壁炉旁，一边烤火一边喝茶。 　　不多时，“隐形仆役”们打扫完了房间，相继回到主人跟前，等候吩咐。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它们做，乔安就取消法术，解散“隐形仆役”。 　　时间已近中午，乔安喝了一壶茶，感觉有些肚饿，厨房里没有储备食物，他决定去镇上的酒馆逛逛，午饭就在酒馆解决，顺带去杂货店买些食材。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关上窗户，走出屋外。 　　雪还在下，阴沉的天气使他想起法拉女士所说的“芬布尔之冬”，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不远，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临时改变行程，决定先去一趟镇上的诊所，拜访一下曾经的老师，半精灵医生凯兰迪尔先生。 　　乔安循着记忆来到诊所，却发现房门紧闭，从门前的积雪来看，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出了。 　　乔安绕到窗前，施展“魔法伎俩”除去玻璃窗上的冰霜，向屋内瞧了瞧，诊所里空空荡荡，只剩一张长条桌和两把椅子，原本的病床和炼金设备都不见了，显然是已经被主人搬走。 　　看来凯兰迪尔医生多半已经离开德林镇了。 　　乔安略感失望，转身回到街上，路过杂货店的时候，发现已经开门营业，就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熟悉的货架，摆满面粉、黄油、奶酪、火腿、葡萄酒和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 　　其中一个货架专门用于陈列魔法物品，乔安年幼时曾在这里无数次徘徊。 　　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奇物，如今看来不过是学徒级别的拙劣作品，然而记忆中那份美好的情怀却并未褪色，毕竟他就是在这里最初接触到魔法，可谓一生梦想开始的地方。 　　货架背后传来一声猫叫。 　　扭头望去，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双手撑住扶手椅，正吃力地试图站起来，脚边还趴着一只橘色肥猫。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感到一阵恍惚。 　　仿佛又回到米德加德城的老房子，安德森太太和“球球”老爷正在等他回家吃饭。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在北方的那个家，安德森太太和老猫也都不在人世了，心头不由一阵酸楚。 　　“芭芭拉大婶，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乔安绕过货架，主动与杂货店主人打招呼。 　　老妇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上下打量面前这位身着黑色法袍的年轻人，终于激动地喊出他的名字。 　　“乔安！我的神啊，你终于回来了！” 　　老妇人试图飞奔过来与她拥抱，腿脚却显得不太利索，险些摔倒。 　　乔安连忙上前搀扶。 　　“芭芭拉大婶，您的风湿病又犯了？” 　　老妇人苦笑着点头。 　　“年纪大了，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特别是阴天下雪的时候，膝盖肿得就像发酵的面团，恨不得砍掉算了！” 　　“您先坐下，我帮您瞧瞧。” 　　乔安搀扶老妇人坐回扶手椅上。 　　“乔安，听说你去了米德加德大学，法师也能像牧师老爷那样给人治病吗？” 　　“我们奥术施法者，并不像神术施法者那样擅长疗伤治病，不过我多少懂一点儿医术。” 　　“对噢！我记得你出去上学之前，给凯兰迪尔大夫当过大半年的学徒，还有你外公，泰尔老爷子，也擅长给人治病，要不是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开业行医怎么也比给人制作弓箭赚得多啊！” 　　芭芭拉大婶上了年纪，爱唠叨的老毛病似乎也变本加厉，一个人说起来没完。 　　乔安离家多年，对如今镇上的情况缺乏了解，芭芭拉大婶正好可以帮他提供这方面的消息，便没有插话，默默倾听。 　　总的来说，德林镇这几年没有太大变化。镇长还是杰森·丁道尔，老矮人弗林特·铁砧还是镇上的治安官，议员们也大多还是老面孔。 　　至于凯兰迪尔医生，据芭芭拉大婶说，去年夏天就搬去莱顿城定居了，还在扬波商行隔壁新开了一家诊所。 　　乔安记得凯兰迪尔医生与扬波商行的经理哈维尔先生交情甚好，在商行隔壁开设诊所倒也合情合理。 　　芭芭拉大婶的风湿病很严重，如果让乔安施法医治这种慢性病，坦率地讲，他没那个本事，毕竟他不是神术施法者，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好在乔安还有“神之泪”，这件神器每完成一次同调，就会开启一项新的制药功能，到现在已经完成七次同调，囊括了大部分医疗类神术的功能，其中就包括治疗各种疾病。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融合了“神之泪”能量的药水，让芭芭拉大婶喝下去。 　　老妇人对他这个本镇出身的天才法师有着绝对的信心，毫不迟疑的服用药水，过后膝盖酸痛的症状果然显著缓解，抛开拐杖都可以正常行走了。 　　芭芭拉大婶拉着乔安的手连声道谢，既感激又自豪，恨不得把乔安的神奇医术宣扬得全镇皆知——以乔安对这位老妇人的了解，这是迟早的事儿！ 　　为了酬谢乔安妙手回春，芭芭拉大婶装了一大筐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让他带回家慢慢吃，吃完了再来拿。 　　乔安试图照价付钱，却遭到老妇人怒斥，只得接受她的好意。 　　告辞过于热情的芭芭拉大婶，乔安将沉甸甸的菜篮子塞进储物袋，沿着街道朝镇口那边走，看见路边有家挂着金色鳟鱼招牌的酒馆，就推门走了进去。 第2253章 酒馆偶遇 　　“金鳟鱼酒馆”在德林镇小有名气。 　　这个季节吃不到德林河特产的金鳟鱼，不过酒馆老板贝克大叔的秘制烤肉，同样在乔安那些美好的童年记忆当中占有一席之地。 　　乔安走进酒馆，立刻听见激烈的争论声。七八个酒馆常客聚在一起，两杯麦酒下肚，这种吹牛吵架的场面再正常不过，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乔安绕过争吵的人群，在酒馆吧台跟前坐下，点了一份烤兔腿，外加土豆泥和大蒜黄油面包。 　　酒馆跑堂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问乔安喝点什么。 　　乔安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离家时贝克大叔的儿子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认不出自己来倒也不奇怪。 　　等待餐点的空闲时间，乔安无意间发觉那个争吵声最大的家伙，就是今天早上在镇口遇见的卫兵，名叫特纳。 　　特纳周围那些人也都是镇上的民兵，大雪天既不能开工干活也不便训练，就在酒馆里吹牛打屁，消磨时间。 　　特纳与同伴们争吵的话题，恰恰与乔安有关。 　　特纳说他执勤时遇见了“本镇出身的那位法师老爷”，并且有幸与对方攀谈了几句，而他的同伴们，或许是因为特纳这家伙一贯爱吹牛，对他这些话并不十分相信。 　　特纳这次还真就没吹牛，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叫嚷着要跟所有质疑他的人打赌，赌输了他请大家喝酒，否则在坐的诸位，每人给他两个银杜加…… 　　乔安听着好笑，很想知道特纳要如何向他的朋友们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就随手使了个“易容术”，稍加改变着装与容貌，在一旁边吃边看戏。 　　特纳的朋友们认为，如果维达少爷真的回到故乡，那可是一件大喜事，镇上怎么也得张灯结彩的庆祝一下，没可能只有特纳一人知晓。 　　想要验证特纳吹牛，其实也很容易，大家一起去镇子北边那栋大屋，也就是维达少爷的故居，试着敲敲门，如果主人在家，自会开门应答。 　　特纳首先承认这个办法管用，但是他不敢去，担心为了这种无聊的琐事打扰法师老爷，万一激怒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话不能说没道理，但是在其它人看来，未免有心虚逃避之嫌，更加怀疑特纳这小子是在吹牛。 　　就在双方争吵的不可开交之时，酒馆大门被推开，一个胡须旺盛的矮人走了进来。 　　“喂！你们几个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汤姆先生！您来得正好，特纳这小子又在吹牛……” 　　立刻有人添油加醋地将这场争执的来龙去脉，向镇上的铁匠兼民兵队长汤姆·铁砧讲述了一遍。 　　“你真看见乔安回来了？！”矮人一把抓住特纳的胳膊，激动的无法自持。 　　“千真万确，汤姆先生，我敢用我父亲的名字起誓！” 　　“好极了！我这就去找他！”矮人兴奋的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汤姆先生！您就不怕打扰法师老爷，惹他生气，施法把您变成老鼠、兔子什么的？”特纳不安地问。 　　矮人摇头大笑：“你们放心，乔安才不是那种坏脾气的法师呢！他这人是有那么一点儿古怪，但并不坏，恰恰相反，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心地最善良的人！” 　　“您跟维达少爷很熟？” 　　“废话！乔安可是我的老朋友！”矮人没好气地说，“我和乔安，还有镇长家的两个儿子，当初都参加过对抗蜥蜴人的战争，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你们要么是小屁孩，要么就还没有搬到德林镇定居，不知道也正常！” 　　“汤姆先生，他们都说我爱吹牛，我看你吹嘘起来比我厉害多了！”特纳悻悻地说。 　　“怎么，你小子不信？”汤姆气得脸孔涨红，“那好，跟我一起去找乔安，我证明给你看！” 　　“不用去找了，我就在这儿。” 　　吧台那边传来耳熟的笑声。 　　矮人身躯一颤，连忙扭头望过去，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乔安已经解除法术伪装，反手摘下兜帽，冲矮人汤姆点头微笑。 　　“老朋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哇！乔安，真的是你啊！” 　　矮人激动地差点当场落泪，踢翻凳子飞奔过来，用力与年轻的法师拥抱。 　　特纳看到这久别重逢的一幕，不得不承认矮人先生真没吹牛，的确是法师老爷的好朋友。 　　不过他并没有为此汗颜太久，很快就高兴起来，一巴掌重重拍在酒桌上，环顾刚才跟他打赌的那几个伙计，满脸得意。 　　“现在你们知道我没吹牛了吧？男子汉就要认赌服输！你们一人欠我俩银币，少废话，赶紧还钱！” 　　乔安还是低估了芭芭拉大婶的宣传效率，就这么短短一顿饭的工夫，他回家的消息就传遍了德林镇。 　　很多人特地跑来酒馆看他，仿佛他是什么稀奇物种，后来就连老矮人弗林特和丁道尔镇长，也都跑来凑热闹。 　　乔安向来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是离开故乡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的社交能力比从前进步很多，这种场合也还勉强应付得来。 　　与乡亲们聊天的时候，乔安发觉镇长先生面带愁容，就主动打听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丁道尔镇长正在盘算如何开口向年轻的法师求助，乔安这一问，他就顺水推舟说出那桩令他左右为难的麻烦。 　　“乔安，你可能还不知道，去年春天，咱们镇上新搬来一户人家，当家的老头叫阿奇博尔德，也是做木材生意。” 　　“老阿奇博尔德和他儿子，小阿奇博尔德，合伙经营一家伐木场，厂址就设在德林河上游，离咱们镇大概有四五十里。” 　　乔安点了下头，心想镇长家里也是做木材加工生意的，这个阿奇博尔德，刚搬来就跟镇长抢生意，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儿。 　　丁道尔先生喝了口酒，接着说：“虽然我和老阿奇博尔德是同行，但是我们两家并没有发生过冲突，德林镇很大，近年来涌入的新移民越来越多，人口已经突破4000，完全容得下两家伐木场，就连老阿奇博尔德想竞选镇议员这件事，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里，我的态度都一样——祝他好运。” 第2254章 阿奇博尔德一家 　　弗林特冷哼一声，重重的将橡木酒杯拍在桌上。 　　“杰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把话挑明，我讨厌老阿奇博尔德做生意的方式，更不会支持他进入镇议会！” 　　乔安看了一眼老矮人，又看了看面色尴尬的丁道尔先生，隐约觉察到阿奇博尔德一家不简单，似乎给这个民风保守的南方乡镇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舅舅，您先别打岔，让镇长先生接着说正事啊！”汤姆劝道。 　　老矮人没好气地瞪了外甥一眼，却也没再做声。 　　“乔安，我们接着说阿奇博尔德一家，他们家的伐木场，直到十一月下旬还在开工，那时候天气还不算太冷，不过德林河上已经出现小面积的浮冰。” 　　听到这里，乔安不由皱起眉头。 　　从采伐营地所在的山林到镇上有近五十里的路程，而且沿途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靠人力或者马车运输成本太高，只能将原木推进德林河，顺流而下，到了镇上再把漂流木打捞上来。 　　另一方面，镇上的木材加工厂，采用的也是水车提供动力的大型圆锯。 　　从木材的砍伐到加工都离不开水力，而当入冬以后德林河进入枯水期，一来无法提供充足的动力，二来随时可能封冻，上游采伐的原木，万一被冻在河里可就麻烦了。 　　正因如此，德林镇的伐木场按照惯例是不会在冬天开工的。阿奇博尔德家的伐木场却反其道行之，着实古怪。 　　丁道尔镇长看出乔安眼中的困惑，便适时做出解释。 　　“往年咱们镇上的伐木场，入冬落霜以后就歇工，其实就算河水还没结冰，在这个季节也找不到雇工，毕竟大冷天的上山伐木很辛苦，不加钱没人乐意出这份苦力！” 　　“但是阿奇博尔德一家不在乎这个，除了老阿奇博尔德和他儿子，总共只有四个领薪税的监工，真正需要卖力干活的都是黑奴。” 　　“黑奴？”乔安不由诧异，“咱们德林镇也有奴隶了？” 　　“从前没有，可自从阿奇博尔德一家搬来镇上，同时也带来了一群黑奴，据说是从南方穆斯贝尔海姆的奴隶商人那里买的，20个壮劳力，总共才花了2000金杜加！”酒馆老板贝克大叔插了句话，言辞间流露出些许羡慕。 　　镇长先生点了下头，脸色格外阴沉。 　　“黑奴不同于雇工，就连命都不属于他们自己，老阿奇博尔德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让他们吃饱穿暖就算厚道了，当然不会额外付给奴隶一个铜板的工钱。” 　　“大冬天迫使奴隶进山伐木，在老阿奇博尔德看来是非常正当的行为，还可以趁着别家伐木场停工多赚些钱，至于奴隶们吃苦受罪，他才不在乎呢。” 　　“有人批评老阿奇博尔德虐待奴隶，你猜他怎么回答？” 　　“老家伙反问对方，‘你会因为夏天马儿流汗太多就不骑马吗？你会因为冬天太冷就不让狗拉雪橇吗？’如果以上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同样有权驱使他的奴隶在一年中的任何时间干活。” 　　“这根本就是狡辩！”脾气火爆的老矮人终于忍不住了，“好在众神是公道的，老阿奇博尔德终究还是为他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就在一周前，天气突然转冷，暴风雪直到今天也没停歇，阿奇博尔德父子，还有他的雇工和奴隶们，全都被大雪困在山里啦！这就叫做‘报应’啊！” 　　“现在的问题不光是大雪封山，听说一支来自黄铜山口的豺狼人匪帮也在那片林区游荡，如果咱们不赶紧营救阿奇博尔德一家脱困，就算他们在山里储备了充足的食物，能够支撑到天气转好的那一天，恐怕也挡不住豺狼人悍匪的袭击。”丁道尔先生眉头紧锁。 　　乔安听出镇长先生的言外之意，正想开口，却被弗林特抢了先。 　　“杰森，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阿奇博尔德一家倒霉，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弗林特，你这么想就太狭隘了！正因为阿奇博尔德也做木材生意，如果我不设法营救，恐怕会有人指责我利用公权力，打压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败坏我的声誉。”镇长先生摊手叹气。 　　老矮人灌了一大口麦酒，抹去粘在胡须上的泡沫，然后竖起两根手指。 　　“杰森，我可以带领民兵进山营救阿奇博尔德一家，但是有两个前提条件。” 　　“首先，必须等这场暴风雪平息以后再出发，否则根本没法儿翻山越岭。” 　　“此外，我们必须先召开议会，拿出一个法案，彻底解决关于奴隶的问题。” 　　“弗林特先生，第一条我没意见，至于第二条……争议太大，据我所知好几位镇议员私下里支持蓄奴，开上一两次会，恐怕无法达成共识。”镇长先生脸色沉重。 　　酒馆老板贝克先生干咳一声，接着镇长的话茬说：“附近有好几个镇子的议会都已经通过了准许蓄奴的法令，咱们德林镇没必要搞例外，更没必要对阿奇博尔德一家太过苛责。” 　　“其他镇子那样搞，是因为那些镇上的大多数议员缺少良知！”弗林特拍案怒斥，“允许蓄奴，那不就跟灰矮人一样了吗？不仅在道德上站不住脚，而且对镇上各行各业都会带来极大冲击。” 　　“弗林特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呢？”特纳不以为然地问。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不明事理！” 　　老矮人毫不客气的教训酒馆中这群平均年龄还不到自己十分之一的人们。 　　“想想看吧，奴隶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不拿薪水，用奴隶干活，成本当然要比雇工低得多，这也就意味着一家工厂或者种植园，能够通过压榨奴隶赚得比雇佣工人更多的利润！” 　　“做生意说到底就是为了追求利润！既然奴隶比雇工成本低，一家工厂或者种植园能够通过蓄奴在行业中取得优势，那么这个行业中的其他从业者也不得不解雇工人，更多的购置奴隶！” 　　“长此以往，雇工就会被迫卖身为奴，而奴隶在皮鞭和镣铐下干活，不太可能有精力和动力改善劳动效率，更不会主动去搞什么发明创造！” 第2255章 荣誉议员 　　“假如将来有那么一天……摩拉丁在上，但愿这只是我的妄想！” 　　老矮人禁不住越说越激动。 　　“假如将来有一天，各行各业都改用廉价的奴隶来替代高效却昂贵的机器，我们这个社会的魔导工业文明也将走到尽头，倒退回黑暗、血腥、愚昧的奴隶时代！” 　　“所以从长远来看，鼓励蓄奴绝对是一条弊大于利的邪路！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咱们德林镇，万万不能开这个坏头！” 　　乔安在书上和报刊上，看到过很多论证奴隶制度弊端的文章。这些文章固然不乏见地，但是大多着眼于道德伦理，在技术层面都不如老矮人这番话说得更透彻，更发人深省。 　　弗林特认为奴隶制必然导致工农业生产采用廉价的人力替代高效的机器，进而对新发明的推广应用构成障碍，导致整个社会的技术发展陷入停滞，乔安完全赞同这一观点，并且油然兴起一种责任感，觉得自己有义务为抵制丑恶的蓄奴制度尽一份力。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当弗林特劝乔安顶替他外公去世后空缺的议员席位，出席一场旨在通过“禁止蓄奴法令”的镇议会时，一向缺乏政治参与热情的年轻法师，拒绝的并不是那么坚决。 　　“弗林特先生，我不会一直住在镇上，平时很难抽出空来出席议会，不适合担任议员。”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况且镇上的议员都是大家选出来的，就算我想当议员，也未必选得上。” 　　“乔安，这两件事你都不用担心！”弗林特笑着说，“你外公是咱们德林镇的‘荣誉议员’，可你平时见他参加过几次会议？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感兴趣，只有极少数关乎本镇兴衰存亡的重要议题，他才肯出席会议，发表观点，往后你也可以这样办嘛！” 　　乔安回想了一下，还真就像矮人先生说的那样，在他的记忆中，外公过往十多年来只出席过一次议会，那次讨论的议题是要不要收容流亡的蜥蜴人王子维斯，进而要不要与冷血部落的篡位军阀“恶魔之子”科尔塔开战。 　　在那之前，乔安甚至都不知道外公还有一个德林镇“荣誉议员”的头衔。 　　“乔安，至于你担心自己选不上议员，这简直搞笑！” 　　老矮人灌了一大口酒，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就凭你小子是本镇土生土长的‘法师老爷’，是全镇人的骄傲！就凭你曾不只一次千里迢迢的回家参军，为了保护家乡免受蜥蜴人叛党、大地精、豺狼人以及海蓝人侵略立下赫赫战功，德林镇上如果真有人竟然拒绝选你当议员，只能说明此人要么没脑子，要么没良心！” 　　“好在我们镇上大多数人既不缺乏头脑，也不缺少良心。”镇长先生半开玩笑地接过话茬，“乔安，别说你只是当个议员，就算你想竞选镇长，我也会投票支持你。” 　　镇长先生这话在酒馆中引来一片哄笑。 　　人们不见得了解乔安，但是或多或少听说过关于他的那些传奇故事，况且正如弗林特所说，单凭乔安是本镇唯一的“法师老爷”，就能在乡亲们那里赢得足够支持他进入议会的票数了。 　　在新大陆南方乡下小镇，“施法者”这个头衔甚至比贵族血统更受人尊重。 　　贵族血统无非使自己的家族显得高人一等，而隐居乡间的施法者，随便使个法术就能为邻里乡亲带来实打实的好处，轻松解决农夫眼中的大麻烦，能不受尊敬吗？ 　　镇长和弗林特先生盛情相邀，乔安只得同意以“荣誉议员”的身份出席当天下午召开的镇议会。 　　在会议厅中，弗林特开门见山的发起倡议，要求就之前已经讨论过很多次的“禁止蓄奴法案”进行最终表决。 　　乔安当然支持矮人先生，第一个投出赞成票。 　　这是他第一次以议员的身份参与故乡小镇的政治活动，想到自己的影响力还挺大，原本那些摇摆不定的议员，看到他投了赞成票，也都举手支持。 　　少数几位赞同蓄奴的议员，也没有公开唱反调，默默的投了弃权票。 　　最后，“禁止蓄奴法案”获得压倒性的支持，顺利在镇议会上通过。 　　德林镇议会不经意间完成一项创举，成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第一个以明文立法的方式抵制买卖和畜养奴隶的镇级行政区。包括乔安在内，今天在座的诸位，都不曾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留名史册。 　　“很好！我亲爱的老伙计们，咱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口水，总算是干成了一件正经事！” 　　议会结束后，今天大获全胜、出尽风头的矮人先生，还没有从兴奋当中平静下来。 　　“既然颁布了法令，就得严格执行！” 　　“我先把话放在这儿，如果阿奇博尔德父子胆敢拒绝遵守法令，拒绝解散名下的奴隶，我就亲自动手，把他们一家赶出德林镇！” 　　“弗林特，你先别激动，现在的问题是阿奇博尔德父子还能不能平安回到镇上来，山里那群豺狼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丁道尔镇长苦笑着提醒老矮人。 　　“我懂你的意思，杰森！”弗林特右手指向窗外，左手拍着胸膛打包票，“暴风雪一停，我马上带人进山，把阿奇博尔德一家还有那些可怜的黑奴带回来！事实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老阿奇博尔德得知废奴法案出台后的脸色啦！” 　　“唉，就是不知道这场可怕的暴风雪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镇长先生也望向窗外，“豺狼人可不在乎天气好坏，我真担心他们撑不到救援队赶到的那一天……” 　　“镇长先生，弗林特先生，阿奇博尔德家的伐木场是不是在‘不冻湖’附近？” 　　乔安刚才听汤姆说起过，但是不清楚确切的地址。 　　“没错，营地就在那个大温泉北边的山沟里，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老矮人隐约猜出了乔安的打算。 第2256章 山中营地 　　“不冻湖里住着一对尼克精姐弟，是我的老朋友，我打算去探望他们，顺路去一趟伐木营地，把被困在山里的人们带回来。”乔安轻描淡写的回答。 　　“乔安，这事儿急不得，好歹等雪停了再说。”丁道尔镇长连忙劝说年轻的法师别逞强。 　　弗林特也收起笑容，郑重告诫乔安：“我们都知道你小子是天才法师，可你毕竟才十七岁，法力再强也还没强到能够施法平息暴风雪的地步吧？” 　　“暴风雪不光是阻碍咱们翻山越岭，更麻烦的是大雪严重妨碍了视野，根本看不清厚厚的积雪下面是平地还是深坑，万一途中失足滑落悬崖，或者遭到豺狼人偷袭，人没救出来，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那可就亏大了！好孩子，听我一句劝，等雪停了，咱们再一起上路也不迟！”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镇长先生和老矮人：“说到施法平息暴风雪这件事……我还真能办得到。” 　　就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气象法杖”，转身走出门外，激发法杖中的魔力，施展7环法术“操控天气”。 　　短短十分钟过后，已经在德林镇上空肆虐一个星期的暴风雪，竟然神奇的平息下来。 　　乌云散去，阳光照耀积雪，映出遍地银光。 　　固执的老矮人，这下不得不服气。 　　乔安婉言谢绝弗林特和镇上的民兵跟随自己一起上路，坚持独自进山，一个“传送术”就能到达目的地，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是弗林特心里清楚，如今乔安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和镇上的民兵非但无法给乔安提供多少协助，反而会拖累这位天才法师。 　　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老矮人用力拥抱了年轻的法师一下。 　　“去吧，孩子，路上多加小心！” 　　乔安点了下头，挥手与乡亲们道别，而后身影融入一道传送光柱。 　　目送他伴随传送光辉冲天而起，围观的人们禁不住齐声惊呼。 　　无论丁道尔镇长、老矮人弗林特和芭芭拉大婶那样看着乔安长大的老人，还是汤姆和特纳等年轻人，都为德林镇出了一位强大的法师而发自内心的感到自豪。 　　…… 　　德林镇上空的风雪已经被乔安施法平息，而在北方50里外，德林河与松林密布的山岭交汇之处，暴风雪仍在呼啸肆虐。 　　出山的道路已经被大雪封阻，休说马车，就连狗拉的雪橇也难以通行。 　　积雪盈尺的山坳中，坐落着一片原木搭建的营地。除了伐木场主人老阿奇博尔德和他的长子小阿奇博尔德，营地里还有四个配枪的监工，剩下二十人都是肤色黝黑的奴隶，其中包括被老阿奇博尔德提拔为男仆的阿米果。 　　年轻的黑人男仆朝壁炉里塞入最后一根木柴，回头望向主人，忧心忡忡的说：“阿奇博尔德老爷，营地里的木柴已经快烧光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老头没有做声，靠坐在餐桌旁的扶手椅上，出神望向窗外。 　　阴沉的脸色，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老阿奇博尔德红通通的酒糟鼻和脸上那条疤痕显得分外狰狞。 　　一个满脸雀斑的矮壮青年，扛着魔晶滑膛枪走到老头身旁，抓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随手将空酒瓶丢向墙角。 　　“老爸，让阿米果带上几个黑鬼，去附近林子里砍柴，我和卡森他们带上枪跟着，快去快回！” 　　“别说蠢话！”老头瞪了儿子一眼，“豺狼人在林子里埋伏着，就等着像你这样的蠢货去送死呢！” 　　“那还能怎么办？”小阿奇博尔德不服气的反驳，“木柴已经烧光了，困在这里迟早要被活活冻死，还不如趁现在出去跟那群该诅咒的狗头杂种拼命！” 　　“木柴烧光了就烧桌椅，桌椅烧光就拆地板，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老头咬着牙回答。 　　“老爸！难道您还指望丁道尔和弗林特派人来营救？”小阿奇博尔德愤然冷笑，“镇上那些头面人物都很排外，才不会为了营救咱们这样的新移民冒险进山，更何况丁道尔是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顽固的老矮人更是自诩高尚，看不惯咱家使唤奴隶干活，他们巴不得咱们父子俩死在山沟里，才不会好心来营救呢！” 　　老阿奇博尔德摇头叹气，正要教训儿子把目光放长远，窗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 　　阿米果快步跑到窗边，侧耳聆听，不由变了脸色。 　　“老爷！少爷！外面有人在喊‘救命’！” 　　“不许开窗！”老阿奇博尔德厉声阻止男仆，冷着脸说：“这冰天雪地的山沟里，哪会有什么路人求救，准是那些狡猾的血糜兽又在模仿人声，试图诱骗我们离开营地，联合豺狼人偷袭！” 　　阿米果愣了一下，连忙缩回手，远离窗口。 　　窗外的呼救声时远时近，最终转为垂死哀嚎，透过窗缝钻进屋里，萦绕不散，仿佛一个诅咒，令人头皮发麻。 　　阿米果和他的黑奴伙伴，全都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双手合十，向他们崇拜的“大地之母”——也就是德鲁伊和泛神论者所说的“自然本源”——祈祷。 　　小阿奇博尔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冲到窗口，以枪托撞开窗户，冲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放了一枪，歇斯底里的咆哮：“畜生！给我滚出来啊！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风雪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穿窗而入，悄然在木屋中弥散。 　　老阿奇博尔德抽了抽鼻子，嗅到臭气，立刻变了脸色，一把将儿子从窗边推开，手忙脚乱的栓上窗户。 　　“你这蠢货！”老头怒不可遏，狠狠抽了儿子一耳光，“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别害我们跟你一起送命！” 　　小阿奇博尔德捂着浮肿的脸颊，眼中交织着愤恨与绝望。 　　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亮起一道魔法光柱，吓得老阿奇博尔德踉跄后退，一屁股撞上桌子，酒瓶酒杯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第2257章 血糜兽 　　木屋中央升起的光柱当中浮现一条人影，在阿奇博尔德父子及其雇工和奴隶们惊愕的注视下，人影渐变凝实，竟是一位身着黑色镶银边法袍的俊俏少年。 　　“嗨～先生们，下午好。” 　　乔安走出传送阵，向兀自目瞪口呆的众人点头致意，从容走到木桌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就在窗边坐了下来，视线很自然地落在老阿奇博尔德脸上。 　　老头被他打量得头冒冷汗，勉强保持镇定，扶着桌角缓缓坐下，颤抖的手掌抓住酒瓶，试图给这位不请自来的神秘法师斟一杯酒。 　　“谢谢，我不喝酒。”乔安摆了摆手。 　　老阿奇博尔德尴尬的笑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忙不迭一饮而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在酒精的安抚下，感觉轻松多了，说话也顺畅了。 　　“法师老爷，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乔安，从德林镇来，阿奇博尔德先生，您应该猜的出我的来意吧？” 　　“呃……难不成，法师老爷是专程来营救我们脱困的？”老头的脸色由惊恐转为惊喜。 　　乔安先点了下头，接着又轻轻摇头。 　　“您只猜对了一半，阿奇博尔德先生，我是来营救你们的，但不是免费。”抬头迎上老头错愕的目光，乔安不动声色地补充道：“您是生意人，见多识广，想必知道像我这样会传送的法师，佣金可不便宜呢。” 　　“法师老爷，那我们就来谈谈佣金，您开价多少？”老阿奇博尔德摆开谈生意的架势，尽量使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这要看您对自己的生命如何定价。” 　　乔安指了指窗外。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顺道侦查了一下这片山区，与这里相距不远的林间空地，有一座临时搭建的军营，总共驻扎了二十名豺狼人悍匪，双倍的斑点鬣狗，还有四头……嗯，长得挺滑稽的怪兽。” 　　“如果我不插手，阿奇博尔德先生，您不妨猜猜看，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 　　老阿奇博尔德绷不住了，又抹了把冷汗，神态凄然地望着少年法师。 　　“先生，您尽管开价吧，我已经没有还价的余地了，不是吗？” 　　乔安满意地点了下头。 　　“阿奇博尔德先生，在我临来之前，镇上的议会新推出一部法案，禁止在本镇买卖和畜养奴隶，如果您还想在德林镇定居，就不得不遵守法律，尽快处理掉您名下的奴隶，本人乐意帮忙解决这个小麻烦，不知您意下如何？” 　　阿奇博尔德老头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颓然点了下头。 　　“没问题，法师先生，我名下的20个黑奴，全都无偿转赠给您。” 　　“那我们就来签一份合同吧。” 　　乔安拿出提前写好的转让合同，连同钢笔，一并推到老阿奇博尔德面前。 　　“哈！我这条老命的价码，还真不便宜呢！”老头苦中作乐的自嘲。 　　“不光是您一个人的命，还有您儿子和这里所有人，签了这份合同，我保证送你们平安返回德林镇。”乔安郑重作出承诺。 　　老头耸耸肩，提笔签字，将其中一份合同还给乔安。 　　“成交，法师先生！” 　　乔安收起合同和钢笔，跟老头握了握手，转身走到窗前。 　　恰在此时，窗外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呼救声。 　　老阿奇博尔德唯恐乔安开窗查看，连忙起身提醒他不要上当。 　　“法师先生！外面呼救的不是人类，而是豺狼人的坐骑，一种名为‘血糜兽’的怪物，它们比豺狼人更狡猾，也更危险，尤其擅长模仿人类或者动物的叫声，如果有人信以为真，靠近过去，就会落入这群无耻怪物设下的陷阱！”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他施展“任意门”传送进来之前，已经隐形在豺狼人营地上空飞了两圈，顺带侦查了一下营地中的情况。 　　阿奇博尔德老头刚才说起的血糜兽，是一种“四不像”的怪物。 　　单从外观来看，这种生物很像放大版的鬣狗，体型与战马相仿，头颅酷似凶暴獾，腿和蹄子则很像鹿。 　　如同麝鹿会产生麝香，雄性血糜兽也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体味，除了与它们臭味相投的豺狼人伙伴，其他生物都无法忍受这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血糜兽在对猎物发动攻击前，散发出的恶臭会变得更加浓烈，这既是一种警告，同时也能有效削弱猎物的抵抗力。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魔法兽分卷）的相关记载，血糜兽还有两项特殊的本领。 　　其一是擅长模仿任何曾经听到过的人类或者动物的叫声，利用这种模仿能力吸引和麻痹潜在的猎物，并在对方尚未察觉到威胁时发动突袭。 　　其二，血糜兽在战斗中受伤流血，就会凶性大发，战斗力明显增强，类似开启“狂暴”的“蛮战士”。 　　如果单独比较豺狼人和血糜兽的实力，后者明显更强，但是血糜兽却总是跟随豺狼人一起行动，并且不介意豺狼人骑在自己背上。 　　在乔安看来，豺狼人和血糜兽之所以能够和睦相处，主要是因为它们都是“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造物，崇拜同一位偶像。 　　此外，骑在血糜兽背上的豺狼人，地位并不见得比自己的坐骑更高，在这对搭档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反而更有可能是下面被骑的那一位。 　　人类或许很难理解这种现象，但是在自然界，类似的共生现象并不罕见。 　　比如“尖叫森林”的地精骑兵，作为骑兵的地精无论战斗力还是智力其实都比不上担当坐骑的“座狼”，后者才是真正拿主意的那一个。 　　至于背上的地精，在座狼看来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掉的“工具人”。 　　以乔安当前的实力，无论豺狼人抑或血糜兽都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唯一需要花点儿心思的是如何将这群悍匪一网打尽，免得留下后患。 　　二十名豺狼人悍匪加上四头血糜兽，林中还有大群鬣狗，敌人的数量着实不少，乔安觉得有必要多召唤几个打手。 第2258章 花与树（加更） 　　阿奇博尔德父子，还有他们雇佣的四个监工，都配有魔晶猎枪，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对抗豺狼人悍匪和血糜兽太过勉强。 　　出于履行合同着想，乔安不打算让他们插手冒险，就打开储物袋，先取出被绿婆婆强化过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接着拿出装有“魔宫玫瑰”花种的小瓶，拧开瓶塞，数出九十六枚豆粒大小的玫瑰花种，随手洒在窗台上。 　　“法师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种花。”乔安随口回答。 　　转身一瞧，身后站着老阿奇博尔德的男仆，看起来年纪与他差不多大，脸庞黝黑，满口牙齿倒是洁白齐整。 　　“你叫什么名字？”乔安问黑奴。 　　“阿米果，法师老爷。”黑奴恭敬的回答。 　　乔安根据这个词的发音思索了一下，接着问他：“朋友？” 　　“对对！阿米果就是‘朋友’的意思！这个名字是我上一任主人取的，他是在穆斯贝尔海姆做生意的海蓝人。”黑奴又惊又喜，“法师老爷，您懂海蓝语？” 　　乔安点了下头，对阿米果说：“如果你觉得用海蓝语聊天更自在，那咱们就用海蓝语，当然，你也可以用自己部族的方言，反正我都听得懂。” 　　“好的，法师老爷，如果我没听错，您刚才说要种花？”阿米果望着窗台上的玫瑰花种，好奇中带着困惑，“需要我帮您挖一些泥土吗？” 　　“我种的这种花，不用泥土也能发芽开花。” 　　乔安低声吟咏咒文，为花种加持3环法术“植物滋长”。 　　绿色光芒笼罩窗台，在魔力刺激下，花种迅速萌芽生长，不出一分钟就发育成熟，鲜红似火的花瓣上点缀着点点黑斑。 　　乔安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指向玫瑰花丛，激发结附在嫩绿枝条中的8环自然神术“操控植物”，将九十六株魔宫玫瑰平均分成八组，分别构成母巢集群，全部纳于自己的指挥之下。 　　阿米果看到花种一转眼就长成玫瑰花丛，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讶。 　　而当乔安以“伊尔明苏尔之枝”操控玫瑰集群脱离窗台，腾空飞起，年轻的黑奴更是震惊到目瞪口呆。 　　老阿奇博尔德等人也都注意到乔安施法操控玫瑰集群，只知道这是某种魔法营造出的奇景，却不明白乔安接下来打算用这些会飞的花朵做些什么。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围观下，乔安转过身来，对阿奇博尔德老头说：“我出去对付豺狼人，马上就回来。” 　　“法师先生，要不要我们帮忙？”小阿奇博尔德紧握猎枪，兴奋地脸庞涨红，鼻翼两侧的雀斑分外显眼。 　　“你们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乔安开启“任意门”，带着魔宫玫瑰集群一起传送出去，三秒过后，出现在豺狼人营地附近的山坡上。 　　观察了一下营地中的动静，乔安挥手吩咐玫瑰们躲到自己身后的避风地带，亮出“气象法杖”，激发杖中储备的魔力，施展5环法术“操控风向”，就在林间空地当中创造出一道呼啸盘旋的雪龙卷，直奔豺狼人的营房席卷过去。 　　原木临时搭建的简陋房屋，根本挡不住龙卷风侵袭，转眼间就被暴风吹散了架。 　　躲在屋里的豺狼人，大多抱着木桩，满面惊恐，竭力避免被暴风卷走。 　　追随在豺狼人身边的鬣狗体重较轻，又无法抓握固定在地上的木桩，相继被吹得腾空飞起，随风盘旋，不断上升，直至抵达龙卷顶端。 　　乔安取消施法专注，龙卷风随之消失，身在高空的鬣狗们失去气流支撑，接二连三坠落下来，最终全都摔得粉身碎骨，鲜血染红雪地。 　　暴风肆虐过后，林间营地一片狼藉，所有鬣狗，外加六名倒霉的豺狼人，命丧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当中，幸存者也都吓得魂不附体。 　　跟随豺狼人一道劫掠的四头血糜兽，之前都在伐木场营地附近转悠，幸运的躲过龙卷风扫荡，此时觉察到己方营地发生变故，连忙飞奔回来。 　　血糜兽们匆匆穿过被暴风吹得遍地倒伏的树林，从乔安立足的山坡下方经过时，嗅到活人的气息，立刻警觉起来，相继掉头朝积雪的山坡上飞奔。 　　此时乔安也嗅到山坡下方弥散过来的臭气，好在他有抗毒体质，只是觉得恶臭难闻，倒不至于像普通人那样，被血糜兽的“恶臭灵气”熏到呕吐。 　　…… 　　侦查目标：血糜兽×4（大型魔法兽） 　　生命等级：9 　　属性：力量18，敏捷14，体质15，智力7，感知12，魅力6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敏锐嗅觉，模拟人声，恶臭灵气，血性狂暴，其它（未探明） 　　…… 　　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血糜兽过后，乔安挥动“伊尔明苏尔之枝”，向悬浮在自己身后的八组魔宫玫瑰集群发出精神指令，吩咐她们截击血糜兽。 　　十二株魔宫玫瑰为一组，两组为一队，分别飞向一头血糜兽。 　　正在朝山坡上攀登的恶臭怪兽，最初还没把这些蜂群似的魔花放在眼中，全力催发恶臭灵气，自以为能够像熏蚊虫那样，把这群古怪的飞花赶走。 　　很快它们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魔宫玫瑰可不是飞虫，超自然植物的生理构造与其它生命物种迥异，天生免疫一切毒素，根本不受“恶臭灵气”影响，集群飞扑上去，以锋利的花蕊蛰刺血糜兽，深深扎入它们体内，疯狂吸血！ 　　转眼之间，四头血糜兽脊背上遍布魔宫玫瑰，发出痛苦而又惊骇的悲鸣。 　　这些怪兽没有上肢，本能的向后扭头，试图撕咬吸附在背上的吸血魔花，发觉够不着，又试图甩动尾巴抽打魔花，如同驱赶牛虻的黄牛。 　　魔宫玫瑰集群拥有智力颇高的“母巢意志”，而且天生擅长“震颤感知”，当然不会让血糜兽以这种笨拙可笑的方式反击得手，不等猎物尾巴抽过来，就轰的一声散开，换个尾巴抽不到的地方继续蛰刺吸血。 　　不出一分钟，两头血糜兽便被魔宫玫瑰集群吸干血液，倒地气绝。 第2259章 花与树（Ⅱ） 　　雪坡上还剩两头血糜兽，心知只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摆脱魔宫玫瑰集群纠缠，匆忙掉头朝营地那边飞奔，向它们的豺狼人搭档寻求帮助。 　　虽然血糜兽平时不太瞧得起豺狼人，可豺狼人毕竟有一双灵活的前肢，可以抄持武器，帮它们驱逐吸附在背上的魔花。 　　乔安目送血糜兽逃向营地，暗自冷笑。 　　这两头怪兽，正在把“死神”带回家。 　　营地中的豺狼人，好不容易才从刚才那场风暴造成的灾难中镇定下来，忽然听见血糜兽的哀嚎，接着传来急促的蹄声。 　　正纳闷的时候，两头血糜兽踉跄着冲了过来，相继扑倒在他们跟前，出气多进气少，浑身鲜血淋漓。 　　豺狼人们连忙抄起战斧，警惕地围拢过来，这才发觉那两头垂死的血糜兽背上，附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古怪花朵，花瓣被鲜血染红，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豺狼人们相顾茫然的时候，九十六株魔宫玫瑰集体脱离血糜兽尸体，化作一片绯红风暴，伴随刺鼻的血腥气息扑向豺狼人。 　　听见营地中传来豺狼人的惨叫声，乔安微微一笑，抽取“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身躯急剧扭曲膨胀，转眼间就变成一尊“高等树人”，迈开根须扭结的巨足，大步冲向豺狼人营地。 　　沿途看到落满积雪的苍松翠柏，乔安灵机一动，挥手施展“高等树人”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将七株大树临时活化为“树人”，吩咐它们包围营地，不得放过任何一只豺狼人活着离开这片树林。 　　营地中，八组魔宫玫瑰集群各自围住一只豺狼人，先由雄花喷出一团淡金色花粉，呛得豺狼人连声咳嗽，很快便因吸入花粉而中毒麻痹。集群中其余十一株雌花，乘机猛扑上去蛰刺失去抵抗力的猎物，疯狂吸血。 　　看到身边同伴接连被魔花包围，惨叫着倒下，剩下的豺狼人全被吓破胆，慌忙逃离营地， 　　其中三名豺狼人被乔安施法创造的树人卫士拦下，还有三人慌不择路，直奔山坡这边飞奔过来，刚好迎面撞上乔安。 　　此时乔安已经化身为“高等树人”形态，还激活了结附在腰带扣上的各种增益法术，其中就包括增大体型的“正气如虹”。 　　正常情况下，高等树人约有60尺高，力量属性39，被各种魔法增强过后，力量属性提升为49点，体型也膨胀一倍，从树根到树冠，高度达到120尺！ 　　那三个豺狼人，冷不防迎头撞见这株行走的参天巨树，吓得险些当场尿了裤子。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乔安就抬起右脚，猛地跺了下去。 　　无数条根须扭结而成的巨足，伴随遮天蔽日的阴影践踏下来，轰地一声，地动山摇。 　　两名豺狼人躲闪不及，当场被乔安一脚踩成肉饼。 　　耳畔回荡的轰鸣声，惊醒了最后一名豺狼人，尖叫着拼命狂奔。 　　乔安挪动巨足，从容不迫地追踪豺狼人，轻松一步就跨越结冰的德林河。 　　豺狼人在冰冻的河面上跌倒，连滚带爬，仓惶逃命，好不容易逃到伐木场营地附近，发觉头顶飘来大片阴影，顿觉大事不妙，慌忙就地翻滚，惊险避开从天而降的巨足。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注定不可能逃脱高等树人追杀，再加上受惊过度，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豺狼人悍匪双目充血，面孔扭曲，嚎叫着高举长矛，奋力刺向树人巨大的脚掌。 　　这样的反抗，注定毫无意义。 　　在高等树人形态下，乔安拥有5能级的减伤护甲，只有寒铁锻造的魔法挥砍武器才能破甲，更不必说他还有更为变态的“绝对护盾”，遭受任何形式的攻击都会自动扣除7能级伤害。 　　豺狼人悍匪拼尽全力刺出的这一枪，连他体表那层厚厚的树皮装甲都没能击穿，更别提造成伤害。 　　对乔安而言，这种程度的攻击，感觉还不如被蚊子叮一口来得严重，反手挥出一掌，将绝望的豺狼人拍得深深陷进雪地，浑身骨肉碎裂宛如齑粉。 　　相距不远的地方，就是阿奇博尔德一家藏身的那栋大木屋。 　　阿奇博尔德父子，还有雇工和黑奴们围拢在窗口，看到半人半树的参天巨人追杀豺狼人，随意一巴掌就将这悍匪当场击杀，看起来比拍死一只蚂蚁还轻松，全都吓得魂不附体。 　　“诸神在上！往后我再也不敢砍树了！” 　　向来自诩勇气过人的小阿奇博尔德，禁不住失声惊呼。 　　黑奴们更是吓得纷纷跪地祈祷，还以为是他们崇拜的“大地之母”显灵了，以超级树人的形态显现在他们面前。 　　就连大半辈子走南闯北的阿奇博尔德老头，也未曾见过这种恐怖场面，紧握猎枪的手渗出冷汗，不住发抖，唯恐那巨大的树人一脚踢碎这栋木屋，包括自己在内，屋里所有人都将大难临头。 　　屋外的树人突然急剧缩小，就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由高达百尺的庞然大物，变成身着黑袍的清秀少年。 　　乔安恢复人类形态，环顾四周，确认已经没有存活的匪徒，便让树人卫士们就地扎根，而后召回玫瑰集群。 　　从储物袋中掏出空瓶，乔安拧开瓶塞，吹了声口哨。 　　空中盘旋的魔宫玫瑰，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信鸽，听到主人的哨声，排成一列顺次飞到瓶口上方，变回一粒粒玫瑰花种，落入瓶中。 　　乔安回收全部九十六颗玫瑰花种，盖上瓶塞，转身走向木屋大门。 　　不等老阿奇博尔德开口，阿米果就打开房门，请法师先生进屋。 　　乔安进屋后环顾众人，从他们眼中看到恐惧与敬畏，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变得比豺狼人更可怕。 　　“法、法师先生！法师老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小阿奇博尔德激动地脸庞涨红，结结巴巴，“我从未见识过如此惊人的魔法！简直就像……就像古代传说中那些拥有半神之躯的英雄人物！” 第2260章 归乡 　　乔安没搭理过于激动的小阿奇博尔德，径自走到他父亲跟前，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阿奇博尔德先生，我已经按照合同约定，消灭了所有豺狼人、血糜兽以及它们的鬣狗仆从，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接下来我打算执行合同的后半部分，送你们返回德林镇。” 　　“我当然不反对……我怎么敢反对。” 　　老阿奇博尔德跌坐在扶手椅上，丢开猎枪，抓起酒瓶灌了两大口，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如释重负，抑或灰心丧气。 　　“法师先生，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但是想在这种见鬼的季节翻山越岭可不轻松，毕竟我可不会魔法。” 　　乔安听出阿奇博尔德老头的暗示，转身走出屋外，施法创造出一辆由三匹魅影驹牵引的大篷车。 　　“阿奇博尔德先生，带着你的人上车，魅影马车浮空飞驰，不受风雪阻碍，天黑前你们就能平安返回德林镇。” 　　阿奇博尔德老头点了点头，招呼儿子和四名雇工收拾行李，扛着猎枪登上大篷车。 　　众人坐稳后，乔安吹了声口哨，三匹聪慧的魅影驹扬蹄飞奔，拖着大篷车朝南方飞驰，身后雪地了无痕迹。 　　目送阿奇博尔德一家乘车远去，木屋里的黑奴们不由慌张起来，担心法师老爷把他们撇在山里不管，就请阿米果出面找乔安打听一下，要如何安排他们。 　　“你们别担心，我这就施法创造更多魅影马车，把你们也都送回德林镇。”乔安安慰阿米果，“镇议会今天通过了一份关于禁止蓄奴的法案，等你们回到镇上，就是自由人了。” 　　“自由人？这听起来不错，可惜对我们没啥好处。”阿米果耸肩摊手，对于恢复自由身，并未表现出多少兴奋。 　　“怎么，你们不想获得解放吗？”乔安费解地望着年轻的黑奴。 　　“自由当然很好，然而单纯的自由换不来面包，我们没有钱，也没有土地，回到镇上也不知该如何填饱肚子。” 　　叹了口气，阿米果苦着脸说：“想在德林镇讨生活，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给人当雇工，有工钱可拿，当然比当奴隶强得多，可我担心没人乐意花钱雇我们干活。” 　　乔安还是不明白阿米果究竟在顾虑什么。 　　“法师老爷，就算议会给了我们‘自由人’的身份，却改变不了我们在镇上受歧视的地位。” 　　“您瞧，我们的肤色跟您不一样，德林镇的居民绝大多数跟您一样是白人，白人如果花钱雇人干活，他们当然会优先雇佣跟自己肤色一样的同胞。” 　　“我可不这么想，阿米果，谁手艺好，出价合理，我就雇谁干活。”乔安说。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法师老爷您这么开明，事实上，多数人跟你的想法不一样。” 　　阿米果坚持自己的观点。 　　“阿奇博尔德老爷常说，我们这种人不光肤色难看，活像魔鬼，智力也比不上白种人，天生就是劣等民族，活该给更聪明也更先进的白人当奴才。” 　　“我不信这种说法，但是我发现德林镇很多人持有与阿奇博尔德老爷相同的观点，他们或许不会公开反对议会的法令，但私下里是支持蓄奴的，认为我们黑人就应该处于被奴役的地位。” 　　阿米果话语中流露出的悲愤，使乔安深受触动。从自己在镇上以及议会中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的确存在阿米果担心的那种种族歧视现象，但他不认为这是主流。 　　“阿米果，我承认镇上个别人的确会歧视你们，但是总体而言德林镇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排外。” 　　“我们镇上曾有一位广受尊重的半精灵医生，还选出一位矮人担任议员和治安官，在亚尔冈京谷地，那些黄皮肤的阿萨族人是我们德林镇的盟友，我看不出人们有什么理由歧视你们这些仅仅是肤色较黑的同胞。” 　　阿米果轻轻摇头。 　　“法师老爷，您还是不明白，矮人和精灵，还有阿萨族人，他们天生就是自由人，在白人殖民者到来之前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而我们黑人，一开始就是被贩卖来的奴隶，这是不一样的，除非您把我们全都变成白人，否则改变不了我们被白人歧视的命运。” 　　乔安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阿米果的顾虑有一定道理，然而他目前还没有掌握能够永久改变一个人的肤色与外貌特征的法术。 　　况且就算他会这种法术，也不觉得真能帮阿米果及其同胞摆脱困境。 　　他们不是天生的白人，“漂白”过后还是会被知情人讥讽为“冒牌货”，最终既无法赢得白人的认同，还会被黑皮肤的同胞视为叛徒。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乔安再次开口。 　　“阿米果，如果你们不想回德林镇，还有其他更好的去处吗？” 　　“法师老爷，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回家。” 　　年轻的黑奴眼圈泛红，语带哽咽。 　　“你们的故乡在哪里？” 　　“我们都来自穆斯贝尔海姆的‘莫迪部落’，在黄铜山南部，金沙河东岸……” 　　乔安听阿米果描述故乡的大体位置，过后对他说：“告诉你的同伴，还有谁想回故乡，我带你们一起上路。” 　　“好的！法师老爷，太感谢您了！” 　　阿米果激动地连连向乔安鞠躬，转身跑回木屋，用部落方言与其它黑奴叽里呱啦的聊了一阵，大家得知有望返回故乡，全都兴奋地大呼小叫。 　　不多时，阿米果跑回乔安跟前。 　　“法师老爷，我们所有人都想回家。” 　　乔安点了下头，盘算如何送阿米果他们尽快返回故乡。 　　从这里到莫迪部落所在的区域，少说也有千里之遥，沿途还要穿过盗匪横行的黄铜山口，乘坐魅影马车耗时太久，而且无法保障旅途安全。 　　更稳妥的方法是使用传送魔法，但是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每次最多带上八人一起传送，至少要三个来回才能把二十个莫迪族人送回故乡，这还挺麻烦的。 第2261章 豺狼人要塞 　　除了直接施法传送，还有没有更方便快捷的长途旅行方式？ 　　乔安稍微开动脑筋，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回到木屋，乔安把阿米果和他的族人招呼过来，先抽取四道“席德法力”，搭配超魔技艺“法术链发”，为全体莫迪族人加持上1环法术“忍受环境”，提升他们对寒冷环境的抵抗力。 　　接着，乔安又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同样搭配“法术链发”，为阿米果等人加持自己发明的“神话缩小术”，把他们全都变成身高一尺半的小矮人儿。 　　最后，乔安念诵咒语，从灵界呼唤来那口巨大的青冰密藏箱，打开箱盖，把二十个小黑人都装进去。 　　“阿米果，你们就待在这口箱子里，别担心，箱子里的空气足够你们呼吸两个钟头，我这就施法传送，到了黄铜山就打开箱子，放你们出来，” 　　安抚众人过后，乔安盖上箱子，将之送回灵界，而后施法传送，三秒过后出现在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上，远处传来金沙河的涛声。 　　乔安唤回青冰密藏箱，将阿米果等人放出来，取消法术，使他们恢复正常体型。 　　“阿米果，你对这附近熟悉吗？” 　　“熟悉！法师老爷，从这里到我们的部落，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年轻的莫迪族人兴奋地回答。 　　“你认得路就好。” 　　乔安施法创造出两辆魅影马车，对阿米果说：“朋友，是时候说再见了，你们自己驾车回家吧。” 　　“法师老爷……”阿米果眼中含泪，哽咽着向乔安深深鞠躬，“我和我的族人，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乔安摆了摆手，心想自己救得了阿米果和他的同伴，却救不了新大陆从南到北、千千万万在种植园、工厂、矿山中戴着脚链劳作的奴隶，除非有朝一日，野蛮的蓄奴制度被彻底废除，否则曾经发生在阿米果他们身上的悲剧，还将无数次在这片土地上重演。 　　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国度，废除一项根深蒂固的制度，哪怕是弊病丛生、饱受谴责的制度，也不是只靠一己之力就能轻易实现的。 　　魔法对此无能为力，需要发动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革命才能改变现状，无数人将为此流血牺牲。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平生第一次意识到魔法并非万能，再加上对未来的悲观预感，不免心情沉重，挥手告别阿米果一行，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 　　乔安没有直接传送回德林镇。 　　难得来一趟穆斯贝尔海姆，他打算顺路办点事情。 　　从黄铜山脉中部一直延伸到北部，地势险峻的山岭密林当中，自古以来就是豺狼人一族的法外之地。 　　这群恶棍经常组团北上，沿着河道进入德林河谷，在亚尔夫海姆南部四处流窜，劫掠沿途村镇，给当地居民带来深重的苦难。 　　别的地方乔安管不了，但是他的故乡德林镇，历年来也时常遭受豺狼人匪帮骚扰，为了抵御这群嗜血的匪徒，镇上的民兵付出了很大牺牲。 　　乔安从前是无力改变现状，现在有了这样的能力，就想彻底解决这一困扰德林镇多年的烦恼。 　　盘踞在黄铜山的豺狼人成千上万，乔安法力再强也不可能把他们找出来全都杀光，所以他决定去找这群悍匪的首领谈一谈，提醒那位豺狼人女王约束一下自己的族人，往后别再去德林镇捣乱。 　　乔安听瓦萨上校说起过，豺狼人一族在黄铜山中部的戈壁滩上修建了一座要塞，豺狼人女王和她的直属兵团，就驻扎在这座以女王之名“阿尔法”命名的要塞当中。 　　据说要塞临近金沙河，但是乔安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就先传送到黄铜山中部，而后开启“赫尔靴”上结附的“寻找捷径”和“翱翔天际”，跟随寻路光标乘风飞翔，直到黄昏时分，终于在山岭与河流的交界处，发现一座岩石砌筑的巍峨要塞。 　　乔安凌空悬浮，掏出通讯水晶石，打算给阿尔法女王发信，然而思索了一下，又把水晶石塞回口袋。 　　他和阿尔法女王非但没什么交情，还曾多次为敌，对方恐怕不会给自己面子，现在交涉只能落得个自讨没趣。 　　既然无法通过和平交涉解决问题，乔安就只能采取稍微激烈一点的手段，让阿尔法女王认识到自己不是来跟她说笑的。 　　如果对方还不服气，就打到她服气为止——这就叫做“以理服人”。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取出“气象法杖”，花了十分钟施展7环法术“操控天气”，原本宁静平和的戈壁滩上，乌云压顶狂风大作，掀起猛烈的沙尘暴。 　　龙卷风裹挟大量黄沙，如同一条黄色巨龙直奔阿尔法要塞横扫过去，所过之处飞沙走石。 　　要塞城墙上，木材搭建的哨塔和箭楼抵挡不住沙尘暴席卷，先是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不出一分钟便被暴风拦腰拧断，轰然垮塌下来。 　　高耸的哨塔和箭楼上，正在执勤的豺狼人哨兵被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惊呆，等他们意识到灾祸临头，已经来不及逃离高塔。 　　多数豺狼人哨兵被暴风直接从塔楼上吹下来，直落百尺，当场摔断脖子。 　　还有人死死抱住塔楼围栏，试图避免被沙尘暴吹飞，结果连人带塔一并被暴风刮倒，最终还是难逃惨遭摔死的下场。 　　戍守要塞的上千名豺狼人，被这场突然降临的天灾吓得关门闭户，躲在室内不敢外出。 　　窗外是遮天蔽日的滚滚黄沙，耳畔充斥着狂风怒号，豺狼人们既看不清、也听不见屋外的情形，这就给乔安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在沙尘暴的掩护下，乔安施法直接传送到要塞城墙内侧，穿过外围防线与联排营房，径直走到阿尔法女王的城堡大门外。 　　此时驻守城堡的卫兵终于觉察到情况不对，连忙吹响牛角号，接着又有人敲响了警钟。 　　乔安对此并不在意，轻抚颈间那枚被冥府女神赫尔改造过的神器项圈，将“神话巨虫夜影”呼唤出来。 第2262章 神影 　　地面浮现一团阴影交织而成的漩涡，构成连接“幽冥界”的位面通道，冥府的“神话巨虫夜影”回应主人呼唤，从漩涡当中爬了出来。 　　神话巨虫夜影长达百尺的庞大身躯，环绕乔安盘成一圈，几乎将城堡门前的广场填满。 　　乔安注意到附近箭塔上摔下来的豺狼人哨兵，其中就有六人横尸广场，被巨虫不经意间碾压过去，尸体黏连在巨虫布满漆黑甲胄的侧腹部，忽然灵机一动，便抬手摸了摸巨虫的触角，以心灵感应吩咐它开启“神话亵渎灵气”。 　　“遵命，我亲爱的主人。” 　　狰狞恐怖的神话巨虫夜影，以心灵感应发出的声线却宛如一位端庄优雅的贵妇，初听起来是有那么点儿违和，习惯以后乔安反而觉得她的嗓音很有魅力，女人味儿十足……所以只听声音就好，颜值什么的，不重要。 　　“神话亵渎灵气”的辐射范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神话巨虫夜影是7阶神话生物，灵气最大辐射半径就是70尺，将广场连带四周的建筑都笼罩在内。 　　摔死在这一区域的豺狼人哨兵，魂灵尚未完全脱离躯壳，受到“神话亵渎灵气”侵扰，这些死者的魂灵全都自动转化成了“幽影”。 　　这些虚体不死生物，本能地觉察到“神话亵渎灵气”可以强化它们的力量，便自发地朝广场中央围拢过来，地面随之浮现一条条轮廓凌厉的黑色剪影。 　　“神话亵渎灵气”只是将死者的魂灵转化成幽影，并不能控制幽影，当然，这些幽影也不会主动攻击乔安和神话巨虫夜影，它们有更多更好的猎物，就是那些躲在城堡中的豺狼人卫兵。 　　六条幽影飘到城堡大门前，凭借虚体亡灵的特殊能力，直接穿透厚厚的大铁门，悄无声息潜入城堡一楼大厅，在昏暗的环境中近乎隐形，扼住生前同伴的喉咙，向其体内注入负能量。 　　突然遭到袭击的豺狼人卫兵，相继惊声尖叫，拼命扭动身躯，挥舞刀剑，试图摆脱鬼影的钳制。 　　幽影并无实体，也不会被豺狼人卫兵手中所持的凡铁武器杀伤，猎物的挣扎注定是徒劳。 　　幽影的近身触摸可以直接穿透甲胄，对受害者造成2能级黯蚀伤害，外加2点力量损伤。 　　守在城堡门口的三十名卫兵，被六条幽影缠住，平均被摸上四五下就倒地不起，尸体当中钻出一条黑影，魂灵转化为新的幽影。 　　不出五分钟，城堡一楼大厅内部就没了惨叫声。 　　乔安随手使了个“敲击术”，打开城堡大门，只见昏暗的大厅中，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二三十具豺狼人尸体，全都瞪大眼睛，满面惊恐，死状凄惨。 　　大厅中的昏暗角落，隐约可见晃动的鬼影，正是死者魂灵转换出的幽影。 　　广场外围的军营中，大群豺狼人武士被警钟惊动，慌忙穿上皮甲，抄起武器，匆匆赶来围攻入侵者。 　　乔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发现敌人数量正在迅速增加，以他和神话巨虫夜影的力量，杀光城堡中的驻军不是不可能，但是太麻烦，而且有违他的本意。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就抽取5道“席德法力”，配合“法术链发”施展2环法术“命令死灵”，抬手打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射线。 　　射线击中大厅中一只幽影，接着向四周折射，共有二十四只幽影被法术影响，受到乔安的精神控制。 　　乔安照方抓药，再来一次“链发命令死灵”，这次只控制住八只幽影，前后加起来总共三十二只——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还要算上“神话亵渎灵气”对死灵法术的强化效果，这就是操控幽影的数量上限了。 　　乔安向受控于自身的全体幽影发出精神指令，吩咐它们环绕广场布防，若有豺狼人闯进防区，立刻出手击杀！ 　　三十二只幽影迅速散开，分别扑向冲在最前面的豺狼人武士。 　　黄沙漫卷的要塞中，惨叫声迭起。 　　受到阻击的豺狼人，甚至都没看清沙尘暴中躲藏的敌人，就被幽影偷袭得手，打着寒颤胡乱挥刀，与没有实体的鬼魂搏斗，很快就被吸干精气，魂灵也被强行拽出肉体，在“神话亵渎灵气”的污染下转化成了幽影，加入其它恶灵的行列，转身猎杀生前的同伴。 　　神话巨虫夜影发觉广场上的幽影越来越多，如果任由它们自行其事，杀敌效率未免太低，便向乔安发出一道心灵感应。 　　“主人，需要我帮您控制更多幽影吗？” 　　“好啊。”乔安先点了下头，接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很长，主人您确定有耐心听完？” 　　“这……”乔安面露难色。 　　脑海中传来御姐的轻笑：“不如主人帮我取个简单点儿的名字，方便称呼就好。” 　　“那个……小虫怎么样？”乔安试探着问。 　　“……麻烦您换一个行吗？” 　　脑海中传来神话巨虫夜影不满的嗔怪，使乔安再次确信，自己真的不擅长给人——或者虫——取名。 　　“‘小虫’你不满意，那么……”乔安挠了挠头，“叫你‘小影’怎么样？” 　　“为什么一定要带个‘小’字，我到底哪里比较小啊？” 　　神话巨虫夜影娇嗔过后叹了口气，知道不能指望这个不靠谱的主人，还是自己来吧。 　　“主人，您觉得‘神影’这个昵称怎么样？” 　　“不如小影好听，要不你叫‘大影’也行。”乔安实话实说。 　　“我就想叫‘神影’！”神话巨虫夜影忍无可忍，暴露了“暴躁老姐的”本性，“就这么决定了！” 　　“那行吧……反正是你的名字，你自己喜欢就好。” 　　乔安识趣地不再挑剔，催促“神影”施法控制幽影。 　　暴躁老姐满意地扬起额头上那双触角，锁定广场中幽影最密集的地带，轰出一发7环“操控死灵”。 　　苍白的负能量漩涡悄无声息扩散开来，向法术范围内众多幽影发出精神冲击。转瞬之间，神影就将它们全都转化成为自己的亡灵仆从。 第2263章 和平使者 　　7环“操控死灵”其实跟乔安用“法术链发”强化过的“命令死灵”差不多，可以同时支配多名不死生物，不过受控者的数量还是会受到施法等级的限制。 　　神影的施法等级为25，比乔安还高一级，操控亡灵的数量上限也更高，最终控制了33只幽影。 　　乔安和神影联手，总共控制了66只幽影，集结成一支恶灵卫队，屠杀广场附近的豺狼人。 　　至于其它被“神话亵渎灵气”转化的幽影，数量比这还要多的多，但是乔安和神影都无力控制，索性任由它们在要塞中流窜，肆意杀戮，反正死掉的豺狼人才是好豺狼人。 　　这时，城堡二楼再次敲响警钟，一群装备明显比寻常豺狼人更精良的侍卫冲出城堡大门，手中所持刀剑闪耀魔法灵光，显然都是附魔武器。 　　幽影卫队发觉这群人来意不善，立刻涌上去抢先围攻。 　　阿尔法女王的近卫队，成员都是十里挑一的高手，都拥有超凡职业等级，再加上手持附魔武器，混战开始不久，幽影卫队就出现伤亡。 　　神话巨虫夜影注意到城堡门前的状况，摆动数百条步足爬了过去，就在幽影卫队背后引导负能量，释放出一轮苍白阴冷的冲击波，瞬间将交战双方全都囊括在内。 　　受到负能量辐射的幽影，如同获得10能级的治疗效果，全都恢复活力。 　　对面那群豺狼人精锐侍卫，却遭到10能级的黯蚀杀伤，惨叫声连成一片，刹那间便有半数倒地毙命，其余的侍卫也斗志瓦解，仓惶逃回城堡当中。 　　乔安望向城堡二楼亮起灯光的房间，猜出阿尔法女王此刻就躲在楼上，索性把话挑明。 　　“阿尔法，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的城堡拆掉？” 　　为了增强说服力，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6环“地动术”卷轴，从容展开，做出准备施法的姿态。 　　“等一下！” 　　城堡二楼窗口敞开，灯光前方映出豺狼人女王健美曼妙的身影，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我没认错，你不就是德林镇的那个小法师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残了啊！” 　　“阿尔法女士，你这么说就太伤人了，如果我真的凶残，此刻根本不会给你谈判的机会。” 　　乔安还是很注重维护自己的纯良形象的，‘凶残’是什么？听起来好吓人呐！ 　　“你平白无故闯进我的地盘，一口气屠杀了我那么多手下，如果这还不够凶残，魔鬼都可以自称慈善家了！” 　　阿尔法女王满面愤慨，胸脯剧烈起伏，让人不得不担心那条狭窄轻薄的丝绸束胸随时会被丰满的峰峦撑裂。 　　“你叫乔安是吧？跑到这里来闹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尔法的口气很凶，却藏不住内心的恐惧。 　　乔安看出她色厉内荏的心态，高声回答：“阿尔法女士，我是为了和平而来！” 　　“哈？！你不由分说杀了我那么多手下，现在居然还以‘和平使者’自居，小法师，这才几年不见，你的脸皮咋变得这么厚啦？” 　　乔安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这都是生活所迫啊。 　　“唉！这见鬼的世道，真理总是掌握在拳头更硬的人手中，反正你厉害，你说自己是和平使者就是和平使者，不过乔安小哥，我很好奇，你所谓的‘和平’究竟是指什么？” 　　阿尔法女王扶着窗沿，望向少年法师的眼中交织着忌惮与困惑。 　　“从今往后，任何豺狼人不得出现在德林镇周边百里之内，阿尔法女士，这就是我想要的和平，也是你的和平。” 　　乔安直言不讳地回答。 　　“呵呵！”豺狼人女王气极反笑，“乔安小哥，你是当了德林镇长，还是亚尔夫海姆总督？真是好大的口气！” 　　“我不是镇长也不是总督，只是德林镇的一名普通居民，不想被豺狼人扰乱平静的生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乔安盯着豺狼人女王，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阿尔法女士，我来找你谈这件事，是希望你能以黄铜山豺狼人部落共主的身份约束自己的下属，现在我不得不怀疑，恐怕高估了你在豺狼人族群当中的威权。” 　　“如果你这个所谓的‘女王’，只是荣誉性质的称号，事实上既无权限也无实力约束其它豺狼人战团的行为，请当面告诉我，我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为难你做自己办不到的事。” 　　乔安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诚恳，毕竟谁都反感被迫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 　　“我当然拥有与王者头衔相称的权力，从黄铜山口到尼泰海德大漠，所有豺狼人战团都对我唯命是从！” 　　乔安的质问似乎刺伤了豺狼人女王的自尊，以至于反应有些过激，咧嘴露出雪亮的尖牙利齿，满脸凶相。 　　“小法师！你别瞧不起人！我拒绝你的要求，不是因为我办不到，只是因为老娘不高兴！看不惯你的嚣张气焰！” 　　“懂了。”乔安点了点头，“看来我谋求和平的方式让你有点儿接受不了，那么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达成共识的可能吗？” 　　“如果我说没有谈判的余地，你打算怎样？”阿尔法女王谨慎地问。 　　“坦率地讲，那将使我感到失望，甚至有点儿沮丧。” 　　乔安叹了口气，抬手轻抚神话巨虫夜影光滑的甲壳，如实说出心里话。 　　“阿尔法女士，我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千里奔波很是辛苦，总不能白来吧？” 　　“如果您拒绝接受我的和平倡议，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带着神影和这群幽影仆从在您家里大开杀戒，杀光要塞中的所有豺狼人，然后施法摧毁您的堡垒和城墙，请您也来感受一下家园惨遭摧毁、同胞遭受屠杀的痛苦滋味。” 　　“在那之后，如果您能感同身受，认识到和平的宝贵，我想你会接受我的倡议，如果您死不悔改，我就只能杀了您，等豺狼人选出一位比您更通情达理的新领袖，再去跟对方缔结合约。”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打算，阿尔法女士，您赞成吗？” 第2264章 蝎尾魔犬 　　“啊……何止赞成？我简直爱死你这种倡导‘和平’的美妙方式了！”阿尔法女王咬牙切齿的说，“不过出于公平起见，乔安小哥，我希望你也能尊重一下我们豺狼人谋求和平的传统做法。” 　　“什么传统做法，说说看。” 　　“你代表德林镇全体居民，我代表黄铜山的豺狼人，举行一场比武，如果你能在这场公平对决当中击败我，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这么简单！” 　　乔安稍微考虑了一下，抬头迎上阿尔法女王挑衅的眼神。 　　“没问题，就照你说的办。” 　　“好！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爽快人！” 　　阿尔法女王手撑窗台，纵身由二楼窗口跳了下来，双脚平稳落地，转身冲城堡门口吹了声口哨。 　　城堡大厅中传来猛兽的咆哮，仿佛在回应阿尔法的呼唤，引起乔安好奇。 　　就在他的注视下，一团黑烟从城堡大门飘散出来，相隔甚远都能感觉到伴随浓烟而来的灼热气流。 　　紧接着，一头体型庞大如象、口鼻喷吐黑烟的怪兽从城堡中走了出来。 　　这怪物看起来很像一只巨大化的斑点鬣狗，呲牙咧嘴，显得野性十足。而当它走出城堡大门，乔安立刻发觉它的尾巴构造很奇特，类似蝎尾，末端生有锐利的弯钩，泛起诡异的蓝色，显然带有剧毒。 　　这怪物的形象引起乔安联想，记得曾在云中城图书馆收藏的古代文献中看到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突发奇想创造的诸多魔物之一。 　　怀着好奇，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阿尔法女王召唤过来的怪兽。 　　…… 　　侦查目标：雌性蝎尾魔犬（超大型魔法兽，塔纳厘亚种） 　　生命等级：13 　　属性：力量28，敏捷21，体质20，智力7，感知13，魅力1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寒冷抗性3能级，减伤3能级魔法寒铁，免疫火焰电击毒素恐惧惑控，法术抗力，其它（未探明） 　　…… 　　果然不出所料，这怪物的确具有恶魔血统，多半原生于无底深渊。 　　蝎尾魔犬似乎觉察到乔安施法侦查自己，瞪起猩红眼眸，冲他呲牙狂吠。 　　“斑点玛丽，别对我们的贵客失礼！” 　　阿尔法拍了拍蝎尾魔犬的脖颈，安抚这头魔兽冷静下来，转身对乔安说： 　　“这头蝎尾魔犬名叫‘斑点玛丽’，是我的动物伙伴，身为一名游侠，动物伙伴就好比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总不至于反对我带上斑点玛丽跟你比武吧？” 　　乔安上下打量蝎尾魔犬，这家伙可比什么血糜兽厉害太多，寻常14级游侠没可能收服如此强大的魔法兽作为动物伙伴，不过考虑到阿尔法是“豺狼人之神”的选民，收服耶诺古创造的蝎尾魔犬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沉思数秒过后，乔安拍了拍身旁的神话巨虫夜影，模仿阿尔法的口吻介绍道：“这是我的魔宠‘神影’，一条普普通通的7阶神话巨虫夜影，阿尔法女士，我不反对你带上蝎尾魔犬参加决斗，你也不会反对我这个法师带上自己的魔宠并肩作战吧？” 　　“普普通通的7阶神话巨虫夜影”，面部二十四颗硕大的单眼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彩，抖动触须卖萌，仿佛自己真是一只娇小可爱、人畜无害的魔宠。 　　“你……” 　　阿尔法女王额头暴起青筋，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乔安观察她的脸色变化，不禁大失所望。 　　“阿尔法女士，你不会以为我是认真的吧？” 　　任何法师都不能把“神影”这种准传奇级神话不死生物收为“魔宠”，乔安觉得这应该是尽人皆知的常识，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可惜收效不如预期，这让他对自己的幽默感产生了怀疑。 　　“阿尔法女士，难道我刚刚开的那个玩笑并不好笑？” 　　“呃……好笑，非常好笑！哈哈哈……” 　　阿尔法勉强挤出几声干笑，顺带抹了把冷汗。 　　之前她在城堡二楼观战，对乔安身边那头漆黑的巨虫印象深刻，如果法师先生坚持声称那怪物是他的魔宠，带上它与自己决斗，那就不用打了，她连百分之一的获胜希望都没有。 　　“主人，真的不需要我帮您对付那个风骚的母豺狼人和那只吵闹的小狗吗？” 　　神影不太放心地问。 　　乔安轻轻摇头，示意她尽管放心。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帮我盯着广场周围那群豺狼人就行了，别让他们干扰我和阿尔法女王对决。” 　　“好的，您多加小心。” 　　神影顺从的退到场边，扭头监视场外围观的豺狼人，二十四颗眼眸凶光毕露，吓得豺狼人纷纷退避，不敢与她对视。 　　乔安看到阿尔法女王已经开始加持增强战力的法术，便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针管，注入以盖娜血液调制的“唤醒剂”，配合“龙之变形术”，变成“冬女巫”形态。 　　击败阿尔法与蝎尾魔犬，对乔安而言并非难事。 　　为了让豺狼人女王输得心服口服，同时也是为了在实战中检验一下新发明的战术，她决定直接出“大招”。 　　一口气激发七道“神话之力”，配合7阶道途能力“神话分神”，乔安创造出环绕周身的七条精神体，也都呈现为盖娜形态——本体加上精神体，八个冬女巫共同组成“集会”！ 　　“阿尔法女士，我们的决斗可以开始了。” 　　乔安从容不迫地说。 　　对面五十步外，豺狼人女王目光闪烁，难掩疑惑。 　　她不明白乔安为何突然变成一位肤色微黑、银发如雪的艳丽少女，而且四周还环绕着七条模样相同的身影。 　　她辨识不出这是什么魔法，不过乔安的七条分身显然都不具备实体，若隐若现，多半是“镜影术”之类的幻术，无非用来干扰攻击的障眼法。 　　如此想着，阿尔法决定慎重为上，先不要急于靠近乔安，自储物袋里抽出一支附魔标枪，加持3环自然神术“召唤箭雨”，而后奋力掷出标枪！ 第2265章 要不你再坚持一下？ 　　标枪划过昏黄的天空，突然分裂出无数条魔力塑造的复制体，如同暴雨洒向乔安置身的地带。 　　阿尔法女王的意图很明确，起手“召唤箭雨”，即便无法重创乔安的本体，至少可以将那七条幻影分身消灭，避免后续攻击受到干扰。 　　然而她从一开始就作出了误判，乔安创造出来的“精神体”，并不是一碰就碎的幻影，只要本体保持清醒，精神体就不会被任何形式的攻击破坏。 　　“Untupa！” 　　乔安咏出咒文，周身张开一圈半径10尺的金色结界。 　　6环“法术无效结界”可以屏蔽掉任何5环或者5环以下的魔法效果，空中落下的标枪触及结界，自行消失，而后又从结界另一侧透射出去，仿佛中间被橡皮擦去了一段路径。 　　如雨落下的标枪，只有阿尔法女王亲手投掷的那一支是实实在在的，即便剥离魔法效果依旧存在，穿透“法术无效结界”，叮的一声命中乔安胸口，未能击穿“绝对护盾”，随即反弹落地。 　　阿尔法女王不由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守护在她身旁的蝎尾魔犬“斑点玛丽”，觉察到主人情绪低落，咆哮着扑向乔安，张口喷出一道混合呛人黑烟的烈焰。 　　“法术无效结界”挡不住吐息类超自然能力，乔安懒得躲闪，直接从“冬女巫集会”的公共魔力池中抽取一个6环法术位，配合超魔技艺，瞬发2环“造风术”。 　　“Sure！” 　　一股强劲的气流朝乔安手指方向席卷过去，吹散蝎尾魔犬喷吐的毒烟。 　　与此同时，乔安操控七条精神体，同时指向蝎尾魔犬，发动强力巫术“苦咒”。 　　蝎尾魔犬的体魄还算强壮，但是再强壮也扛不住七位冬女巫轮番诅咒，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胃痉挛，痛得她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呜呜悲鸣。 　　通过与动物伙伴之间的“精神链接”，阿尔法第一时间发觉蝎尾魔犬中了某种极为恶毒的诅咒，处于极度痛苦当中，顾不得攻击乔安，慌忙奔向自己的动物伙伴，试图施展神术帮她移除诅咒。 　　“Ungwe！” 　　对面不远处，包括乔安的本体在内，八位长发如雪的冬女巫，齐声咏出施法咒文。 　　就在下一瞬，八张蛛网从天而降，层层叠加，将阿尔法与蝎尾魔犬淹没在蛛丝构成的银色汪洋之中。 　　短短数秒过后，乔安率领七条分身再次施法，八女巫挥动纤手，掌中各自飞出五颗紫色光球。 　　“Vala！” 　　总共四十枚魔法飞弹，呼啸着划破天空，仿佛一阵流星雨，集群轰击正在重重蛛网当中挣扎的阿尔法和蝎尾魔犬。 　　“Ringa！” 　　空中再次回荡起冬女巫的“八重唱”，这次她们吟咏的是象征“寒冰”的咒语，八组“冰风暴”正在阿尔法与蝎尾魔犬头顶迅速集结。 　　“等一下！” 　　阿尔法艰难地甩开蛛丝纠缠，跪在蛛网当中高举双手，忍着屈辱开口求饶。 　　“我认输！” 　　她不能不认输。 　　乔安刚刚发动的那两轮狂轰滥炸，已经彻底摧毁她的斗志，再不求饶，等头顶盘旋的八团阴云同时降下冰雹，不出十秒她和蝎尾魔犬就小命难保！ 　　“这就完了？你确定不打了？”乔安大感扫兴，“我还有好多集会法术没使出来呢……要不你再坚持一下？” 　　“不不不！这个真的坚持不了！”豺狼人女王扯去糊在脸上的大片蛛丝，心若死灰，泫然欲泣：“你的法术，还是留给别人享用吧……我已经受够了！” 　　乔安瞧她怪可怜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就使了个“驱散术”，消除遍地蛛网，把阿尔法女王和她的动物伙伴解救出来。 　　“阿尔法女士，我呼吁和平的诚意，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我的身体已经牢记下你这份诚意，往后再也不想重温这样的体验了。”豺狼人女王心情复杂地说。 　　乔安对她的合作态度很满意，接着问：“现在你应该不会再反对我发起的和平倡议了吧？” 　　“我怎么敢反对？”阿尔法自嘲地苦笑一声，“乔安小哥，我已经知道德林镇是你的地盘，往后不会再有成建制的豺狼人战团出现在德林镇周边100里内，至于零星的流寇，这我真约束不了，反正对你们威胁不大，发现以后直接杀掉就是了，我们不会拿这种事当借口自讨麻烦。” 　　“难得我们能够达成共识，不如来签份协议纪念一下吧。” 　　乔安打开储物袋，拿出两份合同，连同钢笔和印泥盒一并递给阿尔法女王。 　　“啊？！你小子连谈判协议都提前准备好了？”豺狼人女王满面诧异。 　　“这不是应该的吗？”乔安反而对阿尔法的反应感到费解，“做事之前深思熟虑，准备好可能用到的工具和文书，正常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不！正常人才不会这么老谋深算！在我的印象中，只有魔鬼和律师有这样的习惯，乔安小哥，你是哪一种？” 　　乔安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显然不是魔鬼，也不从事法律工作，阿尔法女王的这个观点未免太过偏颇，他觉得有必要批评一下。 　　“女士，您这么说就太狭隘了，并非只有律师和魔鬼才在意程序严谨，您应该多了解一下我们广大科研工作者。” 　　“行吧，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说啥都有理。”阿尔法女王意兴阑珊，提笔在两份和平协议上签了名，盖上拇指印。 　　乔安收回其中一份协议，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脸色有些凝重。 　　阿尔法女王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心头一阵发毛，唯恐他突然又不高兴，改了主意，保不准就要推翻刚刚缔结的协议，把要塞中的豺狼人全宰掉。 　　“乔安小哥，你……没别的事儿了吧？” 　　“嗯，您看这天色不早了，按理说我也该回去了。” 　　“对呀！对呀！”阿尔法女王忍不住想欢呼雀跃，巴不得这个灾星赶紧走。 第2266章 情商太低 　　豺狼人女王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年轻的法师话锋一转，接着说：“可是我又担心您出于待客礼仪，挽留我共进晚餐，开个庆祝缔结和平协议的晚会什么的。” 　　“老实说，我吃不惯你们豺狼人的食物，也不喜欢喧闹的应酬活动，所以正在思索合适的辞令，怎样才能不失绅士风度的婉拒您的宴请。” 　　乔安简直都被自己的诚实感动了。 　　可惜豺狼人女王并不欣赏他的这一美德，表情活像刚刚生吞了一只苍蝇。 　　“你没必要想太多！我根本就没打算留你一起吃晚饭，庆祝宴会什么的，纯粹是你自己的妄想！” 　　“那就好。” 　　乔安先是松了口气，忽然又觉得很不是滋味，甚至有点儿委屈。 　　“阿尔法女士，我没有批评您的意思，可是您对待客人这么，嗯……直率，恐怕会让人误解您缺乏社交礼节。” 　　“当然了，我本人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毋宁说我对社交礼仪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别人可不见得这么想，作为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往后多注意这方面的细节，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当然不会……” 　　可怜的豺狼人女王，就快哭出来了。 　　“求你了，乔安小哥，我叫你爸爸还不行吗？求您快走吧！要不我给你下跪磕头还不行吗？”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您这就客气的过了头了！” 　　乔安连连摆手，暗自纳闷：这个豺狼人女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不是极端傲慢无礼，就是极端谦恭客气，就不能稍微折中一下吗？ 　　乔安思来想去，根据自己的切身体验，给阿尔法女王下了诊断： 　　“归根结底，还是情商太低！” 　　乔安心头油然兴起一种优越感，同情的看了豺狼人女王一眼，挥手道别。 　　临别之前，他本以为阿尔法会主动握手拥抱，或者行个“贴面礼”什么的。 　　然而并没有。 　　这让他觉得受了冷落，悻悻地钻进传送门，走掉了。 　　回到德林镇，乔安立刻去找镇长先生和弗林特，拿出与阿尔法女王签订的那份《德林镇与黄铜山豺狼人部落和平共处互不侵犯条约》请两人过目。 　　从法律程序上来讲，乔安代表德林镇签署的这份协议只是“备忘录”性质，还要通过议会审议才具有法律效力。 　　当然，议员们绝不会反对这份能够给本镇带来长久和平的协议。 　　当天晚上，乔安慑服豺狼人一族的丰功伟绩就传遍全镇，好多人自发赶到酒馆来庆祝这一重大的“外交胜利”，仿佛德林镇成了独立王国…… 　　镇长先生也很感激乔安为故乡做出的贡献，提议为签署和平协议举行一场盛大的庆祝会。 　　这下乔安可高兴了。 　　不是为成为庆祝宴会的主角而高兴，而是为他之前挖空心思想出来的那些谢绝阿尔法女王挽留的辞令终于可以派上用场而高兴——好歹没有浪费自己花费的那些脑筋，不是吗？ 　　…… 　　营救阿奇博尔德一家脱困，护送阿米果及其族人返回故乡，顺带还解决了困扰德林镇多年的豺狼人匪患，乔安回到故乡的第一天就从早忙到晚。 　　好在之后的日子恢复平静，波澜不惊。 　　转眼到了12月15日，乔安在故居已经住满两周，镇上居民大大小小的麻烦事都被他解决的差不多了，继续留在这个乡下小镇也没什么意思，就告辞故乡亲友，施法传送到了殖民地首府莱顿港。 　　时隔五年，再次踏进当初求学的这座城市，乔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走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头，望着街边的魔法路灯，无数回忆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令他怅然若失。 　　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散步，回过神来的时候，乔安发觉自己已经走到莱顿学院的院墙外。 　　望着校门口出出进进的年轻学生，乔安不由回想起在这所学校度过的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想起从前的同窗好友，托马斯，爱德华……还有瑞贝卡，不知他们如今是否安好，毕业后过上了怎样的生活，是已经实现学生时代的梦想，抑或跟自己一样心存迷茫，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竭力摆脱心间萦绕的惆怅，乔安取出通讯水晶，给母校的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发一封短信，告知自己前来拜访。 　　乔安前些天已经给校长先生写过信，表明复活罗伯特·罗尔斯教授的意图，希望得到校长先生的帮助。 　　杰斐逊校长隔天就给他回信，除了热情洋溢的欢迎他回母校访问，还表示很乐意为他此行提供一切便利。 　　在这封信里，校长先生还透露了一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官司纠纷。 　　罗尔斯大师不幸遇刺身亡过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包括现金、存款、证券、不动产以及他生前发表的那些学术成果，粗略计算一下，价值不低于百万金杜加。 　　罗尔斯大师没有结婚，无子无女，也没有什么近亲，意外身亡之前又没有留下遗书，身后遗产的继承权就成了悬而不决的争议。 　　近年来时常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跳出来，自称是罗尔斯大师的亲戚，甚至声称是他的私生子，带着律师闯进校长办公室，要求继承遗产。 　　杰斐逊先生被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烦得头疼，就在这时收到乔安来信，得知他得到一颗能够使罗尔斯大师起死回生的宝石，顿觉如释重负，巴不得他赶紧把罗尔斯大师从棺材中唤醒，免得再有人为争夺那笔遗产打官司。 　　乔安跟杰斐逊先生约定好今天上午来访，发出的魔法短信很快获得回应，就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乔安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办公室拜访杰斐逊先生，上次来还是五年前，为的是递交退学申请。 　　后来在校长先生的热心帮助下，“退学”变成了“转学”，北上米德加德大学继续深造。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校园中的建筑格局没什么变化，校长办公室的布置倒是大变样，体现出主人高雅别致的审美趣味，不愧是新大陆最著名的大学者之一。 第2267章 萨莉·海明斯 　　乔安轻轻叩门，不多时房门敞开，对面站着一位身着女仆制服的俏丽姑娘。 　　“请问您是……维达博士？” 　　女仆试探着问。 　　乔安点了下头，目光在女仆脸上停留许久，眼中禁不住浮现一抹诧异。 　　女仆似乎早已习惯了陌生人的异样眼神，故作平静的笑了笑。 　　“维达博士，请进来坐，老爷正在会客，麻烦您在候客厅稍等，想喝点什么尽管吩咐我，茶还是咖啡？” 　　“咖啡就好，多谢。” 　　乔安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又打量了女仆两眼，当对方送来咖啡，终于忍不住当面向她打听。 　　“恕我冒昧，小姐您怎么称呼？” 　　“萨莉·海明斯。”女仆爽快的回答，“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您叫我萨莉就好。” 　　乔安点了下头，试探着问：“萨莉，你是白人？” 　　“当然不是，维达博士，我显然是黑人呐。”女仆面露苦笑，眉宇间又有些许无奈，似乎已经回答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 　　“我能在你脸上看出些许黑人的特征，但是总体来说你的肤色偏白，看起来的的确确更像是一个白种女孩。” 　　乔安认真地评价道。 　　萨莉·海明斯似乎对他的执拗感到好笑，唇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又遏制住笑意，唯恐因此冒犯到贵客。 　　“维达博士，既然您这么在意这件事，我也就只能实话实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希望您听过以后就忘掉，如果将来有人向我求证，我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少女神色恳切，令乔安深感愧疚，觉得不该只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打探人家的隐私。 　　“萨莉，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少女轻轻摇头，神色黯然。 　　“没关系的，维达博士，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别人看到我的肤色，就懂了。” 　　“所以……你其实是黑白混血儿？”乔安小声打听。 　　萨莉点了下头：“我的外婆是黑人。” 　　外公当然是白人，但是姓甚名谁，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乔安就在亚尔夫海姆出生长大，他很了解南方乡土社会的风气，黑白通婚被很多保守人士视为大逆不道，更别提黑人和白人的私生女，所以他完全理解萨莉·海明斯的苦衷。 　　“夫人嫁给我们老爷的时候，我外婆和母亲就是陪嫁的女仆，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呢。”萨莉面露微笑，颇为自得，“因为我的肤色，在老爷的庄园里很受优待，没干过多少重活，还学会很多只有小姐们才能接触到的高雅手艺呢。” 　　乔安对她这种沾沾自喜的心态感到费解，提出的问题也不经意间变得格外尖锐。 　　“萨莉，你父亲也是白人，对吧？” 　　“那当然啦！” 　　少女骄傲地昂起头，相比自己身体中流淌的属于白种人的那份高贵血统，私生女的身份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你有四分之三的白人血统，只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为什么还自称是黑人呢？” 　　乔安直言不讳的质问，令少女有些尴尬。 　　双手抓住围裙揉搓了两下，萨莉·海明斯低声回答：“我当然宁愿自己是白人！可是别人告诉我，只要我的血管中流淌着一滴黑奴的血，就是黑人，我的子孙后代也永远是黑人……” 　　“这谁说的？简直胡扯！”乔安对这种谬论嗤之以鼻。 　　萨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回答：“是我们老爷说的。” 　　乔安顿时哑然。 　　这回轮到他尴尬了。 　　其实仔细想想，杰斐逊先生说出这种话倒也不奇怪。 　　乔安看过校长先生的一部散文著作，名为《亚尔夫海姆笔记》，主旨是向外国友人介绍新大陆南方的风土人情和风景胜地，顺带还谈到一些政治理念。 　　乔安对这本书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优美的文笔，也不是丰富的人文、地理、历史学识，而是杰斐逊先生在书中反复强调的一个基本信念——新大陆的白人和黑人，绝对不能和睦共处！ 　　校长先生已经在《亚尔夫海姆笔记》中解释了他做出这一定论的原因： 　　“白人根深蒂固的偏见；黑人关于他们所受伤害的无数记忆；新的挑衅行为；大自然所创造的真正的差异以及其他许许多多情况会使我们分裂成许多派别，制造动乱…… 　　“除非一个种族（黑人）或另一个种族（白人）灭绝，否则这些动乱恐怕永远不会停止。” 　　此外，杰斐逊还坚持认为黑奴及其后裔在心智上比不上白人。 　　在原则上，他并不反对解放黑奴，但是明确反对黑人与白人通婚，声称这是“违反自然界已经做出的真正区分的生物学闹剧”。 　　从杰斐逊先生的观点出发，将不可避免的导向这样一个结论： 　　奴隶制在道德上是错误的，但是种族隔离在道德上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为何杰斐逊先生自己家里就有黑白混血的女奴呢？ 　　乔安对此深感费解。 　　乔安这些年来花心思最多的就是搞科研，他的思维方式也是典型的“理科生思维”，一言概之就是“知行合一”。 　　你提出一种观点，就有责任在实验中加以证实或者证伪。 　　你推崇某种哲学或者政见，就应该在现实生活中加以践行。 　　你有反对奴隶制的自由，也有支持奴隶制的自由，但你不能搞双重标准，不能嘴上唱高调，拿道德当武器攻击别人，自己私下里做的却是另一套。 　　这就叫做“虚伪”！ 　　正因为乔安极端厌恶虚伪，所以当他发觉自己一向非常敬重的校长先生言行矛盾时不免颇感迷惑，却又不好意思当面向萨莉·海明斯打听主人的隐私，只好暂且把这个疑问藏在心里。 　　就在这时，隔壁办公室房门打开，杰斐逊先生陪同一位戴高礼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客套两句就握手道别。 　　送走客人过后，杰斐逊先生就笑着朝乔安这边走来。 　　“维达博士，欢迎回到母校！你是我们莱顿学院的骄傲！” 　　…… 第2268章 起死回生（为盟主 S等于kBlnW 加更） 　　“校长先生，您太客气了，我配不上您的赞誉。”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身材高大的杰斐逊先生热烈拥抱年轻的法师，笑着说：“好孩子，我早就料到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我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你就成了米德加德大学乃至整个新大陆最受瞩目的学者。” 　　“就凭你还不满十八岁就成为‘新星奖’与‘艾伯顿奖’双料得主，就配得上任何赞誉！” 　　“唉，说真的，我甚至有点儿嫉妒米德加德大学的校长！如果当初你肯留在莱顿学院，说不定也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而我们学校也会因此受益，总不至于人们一提起你就只想到米德加德大学，却不知你的母校是莱顿学院。” 　　乔安跟着校长先生进了办公室，听他开玩笑的抱怨当初不该放自己转学，好笑之余也感到一丝惭愧。 　　他在莱顿学院的就读时间只有短短一年，而且对莱顿学院奥法专业过于昂贵的学费，以及导师与学生之间那种类似封建行会的师徒关系颇有微词，但这些都不能抹煞他对母校的感情。 　　乔安在米德加德大学期间，发表了不少论文，赢得了多个奖项，说一句“为校争光”理直气壮，也算对得起米德加德大学的培养了。 　　相比之下，他并未给母校带来什么荣誉，反而招惹了不少麻烦。 　　较真来说，如果莱顿学院没有他乔安·维达这个人，“牧虫人”伊达尔和杰克兄弟当初就不会闯进校园行凶，莱顿学院的奥法专业也不会因此失去罗伯特·罗尔斯和沃尔特·李这两位教授。 　　当然，现实情况要比这更复杂，但是乔安觉得自己起码要为此承担一部分责任，就这一点而言，他愧对母校。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当杰斐逊校长提出以“访问学者”的名义邀请他在母校居留一段时间，没有教学任务，可以做任何他感兴趣的课题时，乔安没有拒绝。 　　除了学校的情况，乔安还顺带向校长先生打听了一下自己当初那些同窗好友如今的境况。 　　将军之子爱德华·盖茨，还有大种植园主家的少爷托马斯·查普，都在去年秋天拿到奥法专业的硕士学位。 　　爱德华毕业后参军入伍，成为他父亲查尔斯·盖茨将军帐下的一名参谋兼随军法师。 　　托马斯毕业后回到自家种植园，颇不情愿的继承了八万亩农田，成为莱顿港如今最年轻也最富有的大农场主，社交场上最受欢迎的钻石单身汉。 　　爱德华和托马斯的人生轨迹，看起来波澜不惊，并没有出乎乔安的预料。 　　反而是当初莱顿学院跟他齐名的那位“天才少女”瑞贝卡·卡斯蒂斯，神学院毕业后并未如他料想的那样进入教会任职。 　　据校长先生说，瑞贝卡两年前拿到硕士学位就回到白屋庄园，当起了在家营业的医生，偶尔也会出诊，为那些罹患疑难杂症的穷人乃至黑奴无偿治病，就连杰斐逊先生都由衷赞赏这位美貌、善良、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女孩，“堪为新大陆女性的楷模”。 　　除了美貌、善良与“神术天才”的头衔，年芳十七岁的瑞贝卡小姐还拥有贵族血统和一大笔财产，无疑是莱顿城众多未婚青年共同的“梦中情人”，理应有众多追求者才对。 　　奇怪的是瑞贝卡这些年来鲜少参加社交舞会，既没有与人订婚，也没有传出交往的对象，以至于人们普遍相信这位虔诚的卡斯蒂斯小姐总有一天会进入教会，接替她的老师——神学院长兼女修道院长克莱尔嬷嬷——的职务，当一辈子老处女。 　　乔安默默倾听校长先生说起关于瑞贝卡的那些传闻，心里百感交集，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闲聊了半个钟头，办公室门外传来敲门声，萨莉进来禀告，说是杰斐逊先生邀请的客人都已经到齐了。 　　“乔安，咱们莱顿城的历史上还没有出过死者复活的奇迹事件，为免惹出麻烦，我特地邀请了几位见证人，这就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好的，校长先生，还是您考虑的周全。” 　　乔安跟着杰斐逊先生回到候客厅，发现已经有五位来客在等候，四男一女，只有那位穿修女袍的老妇人他认得，就是瑞贝卡的导师、帝茉丝牧师克莱尔嬷嬷。 　　别看这位嬷嬷长得慈眉善目，其实脾气相当火爆。 　　乔安还记得入学第一天，托马斯那家伙自命风流，试图跟瑞贝卡搭讪，结果吓得小姑娘“异发圣印”失控，缠住他的脖子，差点把他活活勒死。 　　乔安当时也是个铁憨憨，急于营救好友脱困，抄起板砖就往瑞贝卡脑袋上拍，可怜的姑娘被他打破头，满头白发却没有收敛，反而向他发起攻击。 　　多亏克莱尔嬷嬷及时赶到，施法压制住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后来还大发雷霆，要不是罗尔斯大师拦着，乔安和托马斯怕是要被她吊起来鞭打…… 　　时隔多年再相逢，乔安对克莱尔嬷嬷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畏惧。 　　克莱尔嬷嬷对他倒是很热情，笑眯眯地打听他这些年的境况，还很热心的表示要把他回到母校的消息告诉瑞贝卡，让她最疼爱的学生高兴一下。 　　除了克莱尔嬷嬷，杰斐逊校长邀请的客人当中还有一个穿黄色祭袍的秃顶老头，是本教区的培罗牧师。此外就是律师兼公证人，法官和两位警官，当初都参与调查过“罗尔斯谋杀案”。 　　杰斐逊先生找来一辆马车，载上众人前往城外墓地。 　　路上闲聊的时候，乔安很自然地成为焦点人物，回答各种关于死者复活的问题。 　　克莱尔嬷嬷对这个话题尤其感兴趣，还颇为遗憾地对乔安说： 　　“在古时候，‘死者复活’才不是什么稀罕事！任何教派的牧师，都可以通过一个5环神术复活尸体保存完整的意外身亡者，据说德鲁伊们也有类似的法术，而且等级只有4环，不过被复活的死者未必能够融入自己的肉身，更有可能变成其它种族的类人生物。” 第2269章 起死回生（Ⅱ） 　　“可惜后来众神达成一项共识，废除了绝大多数复活神术，如今只有动用9环‘神迹术’才能起死回生，这就导致我们神术施法者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易就把死于意外的人们复活了。” 　　克莱尔嬷嬷遗憾地叹了口气。 　　总的来说，克莱尔嬷嬷对乔安复活恩师的义举乐见其成，马车上那位培罗牧师则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一路上闷闷不乐，抱怨个不停。 　　乔安听他话里话外的口气，似乎并不认同自己复活罗尔斯大师的做法。 　　这位牧师先生，并非对罗尔斯大师有什么负面看法，认为他不值得拯救。在这位牧师先生看来，复活好人或者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人不该掌握复活死者的权柄，否则这个世道就要乱了套。 　　乔安问他为何复活一个惨遭横祸的人就会扰乱世道人心，牧师先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样会破坏生死永隔的自然秩序，使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 　　乔安耐心倾听牧师先生的观点，平心而论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是未免太过空泛，不近人情。 　　大道理人人会讲，可要是丧亲之痛发生在这位牧师先生自己身上，而他又有能力复活死者，乔安怀疑他还能不能坚守自己的理念。 　　到了墓地，在法官和警官的斡旋下，再加上律师和两位神职人员的书面公证，乔安本人签字画押，走完一套复杂的手续，墓地管理员终于同意他们掘出罗伯特·罗尔斯的棺材。 　　打开尘封多年的棺材，乔安怀着一丝紧张捧出“苏生宝石”，放在裹尸布包裹下的尸骸上，默念冥府女神之名。 　　银白色的宝石涌出柔和光芒，就在众人神态各异的注视下，为那具长眠五年的尸骸注入生命活力，使枯朽的肉身重新变得鲜活，并将罗伯特·罗尔斯的灵魂由冥府唤回，重新融入肉身。 　　复活仪式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最后裹尸布里传来一声惊呼，罗尔斯大师从棺材当中猛地坐起身来，围观的人们也禁不住齐声惊呼，唯独乔安如释重负。 　　“咦？我这是在哪里？乔安，你好像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变了……” 　　罗尔斯大师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困惑，记忆仍停留在五年前遇刺的那一刻。 　　乔安有很多话想对老师说，然而尚未张口便哽咽起来。 　　克莱尔嬷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挤上前来数落罗尔斯：“小胖子，你光着屁股躺在棺材里不冷吗？先把衣服穿好，有什么话待会儿出了棺材再说。” 　　“啊？！我的衣服呢？我怎么会在棺材里？”罗尔斯大师像只胖土拨鼠似的蜷缩在棺材里，东张西望，满面惊诧，“我说诸位……你们该不会是合起伙来耍我吧？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恶作剧？” 　　“我的朋友，你能有这样的乐观心态，我就放心啦！” 　　杰斐逊先生笑着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罗尔斯大师。 　　“先凑合着穿上吧，别的事情等一下我们慢慢聊，这个故事很长，足有五年那么长。” 　　“校长先生，您怎么也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感觉有点迷糊，有必要请假休息几天，嗯，这很有必要！” 　　罗尔斯大师手忙脚乱的穿上大衣。 　　“我最多给你放三天假，罗伯特，你已经旷工长达五年，休息得够多了，赶紧给我回来好好教书啊！”校长先生没好气地说。 　　从罗尔斯大师遇刺身亡，再到起死回生，在这期间的确有很多故事可讲，大家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从头说起。 　　马车载上众人离开墓园，直奔城里最豪华的大饭店，边吃午饭边聊天。 　　乔安先把导师遇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后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这五年来的经历。 　　接着轮到校长先生发言，把莱顿学院乃至整个新大陆这些年来发生的重大新闻事件讲了一遍，算是给尚不了解现状的罗尔斯大师补补课。 　　罗尔斯大师一边听大家追述往事，嘴巴也没闲着，先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一份奶汁烤龙虾，接着又独自啃了大半只烤肥鹅。 　　侍者端上来一大盘新鲜的牡蛎，教授先生在餐巾上擦了擦手，正准备大显身手，却被坐在他旁边的克莱尔嬷嬷温和而又强硬的制止。 　　“小胖子，你刚复活，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宜吃太多油腻的食物。” 　　“您说的有道理，可我的胃不这么想，它已经浪费了整整五年美好光阴。” 　　罗尔斯大师揉了揉肚子，满脸委屈的说。 　　众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看到导师的胃口还是像从前那么好，乔安对他的健康也就放心了。 　　午饭过后，乔安辞别校长先生一行，施法创造出一辆魅影马车，送罗尔斯大师回家。 　　坐在舒适的马车上，罗尔斯大师好奇地打听：“乔安，你现在是几级法师？” 　　“12级。”乔安如实相告。 　　“哇噢～这可真是超乎想象！”罗尔斯大师不由发出惊呼，“我早就知道你是天才，可你的进步速度还是太夸张了！” 　　“这还要多亏老师您帮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乔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罗尔斯大师摇头大笑：“其实相比你的神速进步，你在谈吐方面的转变更加令我感到不可思议，换作五年前，我的孩子，你可说不出这种恭维话。” 　　“老师，我是真心的。” 　　“我不怀疑你的真诚，孩子，男人终究是要长大的，我很欣慰你能融入人群和社会，而非像从前那样格格不入。” 　　罗尔斯大师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苦笑着说：“现在你的法师等级比我还要高一级，往后就不要再叫我‘老师’了。” 　　乔安坚决地摇了摇头：“无论什么时候，您永远是我尊敬的导师。” 　　“唉，你还是那么固执，这一点没有丝毫改变，算了，随你的便。” 　　罗尔斯大师无奈地耸耸肩，忽然又兴奋起来。 　　“刚才听校长先生说，你这些年发表了不少论文，有没有带手稿？快给我看看！” 第2270章 奥术浪涌 　　乔安正好随身带着一册去年出版的论文集，就从储物袋里拿出来。 　　罗尔斯大师翻开目录，对乔安研究的课题之广泛感到惊讶，很快就看得入了迷。 　　乔安本不想打扰他，不过临时想起一件要紧事，就把“缚魂瓶”从储物袋里取出来，打算物归原主。 　　罗尔斯大师摆了摆手，很随意地说：“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就当是帮我复活的谢礼。” 　　“可是没了‘缚魂瓶’，往后您制作‘活化稻草人’的时候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再做那门生意了！”罗尔斯大师一脸认真地反思，“这次起死回生的经历，对我的思想造成很大冲击，过往这些年来，不知多少牲畜的魂灵被我囚禁在构装体中，死后仍然摆脱不了劳碌之苦，现在想来，这种做法未免太过残忍，原始教徒认为这是我犯下的罪孽，因此对我起了杀心，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乔安并不认同罗尔斯大师的这一观念，但是也没有当面反驳。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若非亲身经历，局外人又岂能顿悟，既然无法理解，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尊重。 　　罗尔斯大师把乔安的论文集放在膝盖上，摸了摸储物袋，掏出一册厚书递给他。 　　“乔安，这是我的法术书，上面抄录了一些以我现在的等级还无法施展的高阶法术，你拿去看看，说不定有你用得上的法术。” 　　这个乔安就不客气了，接过来好奇的翻看。 　　提前抄录自己还无法学习的法术，不光乔安有这种“松鼠屯粮”般的癖好，其实所有法师都一样，罗尔斯大师当然也不例外。 　　乔安浏览了一遍手中这本法术书，其中绝大多数魔法他都已经掌握，只有4个法术是未曾抄录的新知识，包括两个6环法术，“酸雨暴”和“排斥术”，还有两个7环法术，“奥术浪涌”和“反魔射线”。 　　“酸雨暴”是一个咒法系魔法，构型类似4环“冰风暴”，不过法术的覆盖范围更广，可以在半径40尺的柱形区域内降下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雨，15能级的伤害，作为6环法术中规中矩，好处是能够对那些易受腐蚀的金属物品——包括“铁魔像”之类金属构装体——造成双倍伤害。 　　防护学派的6环“排斥术”，兼容了“圣域术”和“防活物护罩”的特点，施法过后创造出一片环绕周身的结界，阻止敌对生物进入，除非对方能够以意志力战胜法术造成的精神威压——这一点很像“圣域术”。 　　“排斥术”并不能阻止敌人在结界之外使用远程武器或者远程魔法攻击施法者，这一点又很像“防活物护罩”。 　　相比“圣域术”，“排斥术”的优势在于防御的范围很广，结界扩张半径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最多可以将周身240尺的球形空间设为禁入区，可以覆盖一座广场！ 　　而与“防活物护罩”相比，“排斥术”不光阻敌范围更大，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并不仅限于抵御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物”，对亡灵、构装体、元素生物和异界生物同样有效。 　　这两个6环法术都很实用，而接下来的两个7环法术就不仅仅是实用的问题了，简直“变态”！ 　　变化学派的“奥术浪涌”，施法过后可以极大提升施法者与魔网的链接速度，在法术持续期限内施展的魔法，将自动缩小一个时间级别。 　　比如原本需要花费3秒才能完成的施法仪式，现在缩短为一念之间即可激发，几乎不需要施法时间。 　　原本耗时6秒的法术，现在3秒即可发动。 　　耗时1分钟的施法仪式，缩短为6秒。 　　至于施法时间超过1分钟的法术仪式，“奥术浪涌”就无能为力了。 　　事实上，八成以上的法术只需要3秒施法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奥术浪涌”可以使绝大多数魔法变成瞬发，而且持续的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如果乔安学会“奥术浪涌”，就可以使接下来的24次施法自带瞬发特效，这难道不变态？！ 　　还有一个更变态的，就是“反魔射线”。 　　施法者释放出的射线命中目标过后，倘若对方的意志力不够坚强，就会被暂时切断与魔网的联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既无法施法，也不能运用任何超自然能力，甚至连喝进肚子里的魔法药都无法正常发挥药效，相当于置身于“反魔场”中！ 　　没错，“反魔射线”就是8环“反魔场”的一个弱化版本。 　　只对单一受术者生效，还得进行意志豁免，这是“反魔射线”不如“反魔场”的地方，但在乔安看来，“反魔射线”的实用性其实并不见得比“反魔场”差。 　　“反魔场”的最大弊端是施法者本人也受到限制，同样被隔绝在魔网之外，而“反魔射线”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封印了别人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你自己还是可以照常施法，这可太香了！ 　　马车在罗尔斯大师的故居门前停下，进屋以后，师徒俩丝毫不理地板和家具上积满的灰尘，很有默契的各自拖过一把椅子，趴在书桌上各干各的。 　　罗尔斯大师专心阅读乔安的论文集。 　　乔安则一门心思抄录从老师法术书上发现的4个新魔法。 　　足足过了两个钟头，乔安才停下笔，将法术书还给罗尔斯大师。 　　抄完法术，乔安才注意到五年无人居住的宅邸满是灰尘，就找来抹布、拖把和扫帚，打算打扫一下卫生。 　　罗尔斯大师看到他在忙碌，就跳起来帮忙打扫除，只擦了一小块地板就嚷累，打算施法召唤一群“隐形仆役”出来做家务。 　　乔安想起离开酒店时克莱尔嬷嬷的叮嘱，就劝罗尔斯大师不要过于依赖魔法做清洁，最好亲力亲为，顺带锻炼一下身体，这对他的健康大有好处。 　　身材丰满的法师先生，颇不情愿的接过拖把，在学生的监视下擦地板，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汗。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第2271章 购置新居 　　乔安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仆从制服、头戴“报童帽”的黑人少年，向他鞠躬行礼，双手递来一封信，说是自家主人让他送交罗尔斯教授的便条。 　　乔安赏了小黑奴一个银币，回屋把信交给老师。 　　罗尔斯大师拆开信封看了两眼，立刻眉开眼笑。 　　“乔安，莱顿学院的同事们为了庆祝我复活，今晚特地在学校餐厅举行宴会，我作为主角当然得出席啊！” 　　“你瞧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洗个澡，换一身体面的礼服，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赴宴，卫生什么的，改天再打扫也来得及。” 　　乔安看出罗尔斯大师只是在找借口逃避做家务，笑了笑，没有说破。 　　“老师，您知道我不喜欢社交应酬，就不去凑热闹了。” 　　“哦，那好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麻烦您，打扫完清洁我就出去逛逛，路上找家小馆子随便吃点就行。” 　　罗尔斯大师走后，乔安又花了半个钟头，把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施法清理掉身上的灰尘，便出去散步。 　　街道两侧堆满积雪，黄昏街头行人稀少，乔安走出大约半里，无意间看到路边一家窗口挂着出售房产的告示，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下，觉得总不能一直借住在罗尔斯大师家里，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差钱，不如就在这附近购置一栋住所，往后去学校也方便。 　　打定主意过后，乔安走进那栋待售的宅邸，院子打扫的很干净，两层大屋的建筑风格使他回想起安德森太太的老宅，平添了几分好印象。 　　“有人在家吗？”乔安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房门敞开，一个头发花白的黑人老头捧着烛台站在门前，疑惑地向外张望。 　　“我是来看房子的。”乔安指了指窗口贴出的售房告示。 　　“噢！先生，您请进！主人不在家，您先随便看看，如果决定要买，我就驾车送您去主人的事务所。”老黑奴谦恭地说。 　　乔安走进一楼大厅，迎面看见窗口附近摆着一架钢琴，周围环绕着一圈沙发，靠墙摆着酒柜，布置成一个小沙龙，很有新大陆南方乡绅家庭的情调。 　　乔安在一楼转了两圈，而后登上二楼，客厅、书房和四间卧室一一查看过，格局和家具都很合乎他的心意。 　　“连屋子带家具一起出售吗？” 　　乔安回头问手捧银烛台的黑人管家。 　　“没错，先生，算上全套家具，还有钢琴和厨具，我们老爷只开价4000金杜加，我敢说整个莱顿城都找不出比这更划算的房产啦！” 　　“只要4000金杜加？”乔安有些意外。 　　这栋房子可比安德森太太的老宅气派多了，房龄看起来也不老，再加上华丽的装修和极好的地段，就算莱顿城的不动产价格比米德加德更便宜，也不至于便宜到这种程度。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乔安转身避开管家的视线，加持“辨知谎言”，而后回头问管家：“价格的确很实惠，不过我怀疑这栋宅子有问题，最近是不是发生过凶案，或者有什么不太好的灵异传闻？” 　　“没有！绝对没有！”老黑人连忙摇头。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为什么定价这么便宜？我可不相信你们老爷是在做慈善。”乔安冷冷问道。 　　老黑人目光躲闪，故作镇定地说：“先生，其实是这样的……嗯，我们老爷最近生意做的不太顺利，欠了一大笔债务，债主催得紧，只好卖房还债，因为急于筹钱，所以定价偏低，想着尽快脱手。” 　　乔安轻轻摇头：“你在撒谎。” 　　“没、没有啊！” 　　老黑人还想辩解，乔安挥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弹出一团闪亮的魔法光球，照亮对方错愕的脸庞。 　　“您是……法师？” 　　乔安点了下头。 　　老黑人不由倒退两步，险些失手打翻烛台。 　　他很快就意识到在一位法师面前撒谎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只得实话实说。 　　“法师老爷，我家主人姓伦道夫，是亚尔夫海姆有名的大庄园主，这栋房子是主人专门为我们家的两位小少爷购置的，方便他们就近上学。” 　　“就在两个月前，不知怎么搞的，我们家的两位少爷都得了重病，只好暂时休学，接回庄园疗养。” 　　“什么病？”乔安随口打听。 　　“大夫说是‘腐热症’，两位少爷一直发高烧，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迷不醒，据说还有传染性，搞不好是要死人的！”老黑人面色难看。 　　乔安点了下头。 　　“腐热症”虽说不像“天花”和“黑死病”的传染性那么强，致死率那么高，但是在常见病中也算是相当危险的一种。 　　“少爷们回家以后，这栋宅子就只留下一群奴仆看守，其后不久，仆人们也都莫名的病倒……感染的也是‘腐热症’。” 　　老黑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哭丧着脸说：“老爷听说以后，赶紧把患病的奴仆撤走，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着，还说这屋子太晦气，决定尽快卖掉。” 　　“晦气”是迷信的说法，不过乔安觉得这栋宅子的确是不太安全，阴暗角落中很可能有病菌滋生，住在这种地方感染“腐热症”的概率很大，难怪老黑奴满脸郁闷，换谁被迫留守在这充斥病菌的鬼地方也不会高兴。 　　乔安拥有抗病毒体质，“腐热症”对他毫无妨碍，稍微搞一下清洁就能把宅子里残留的病菌消灭干净，倒也不甚在意。 　　略作思索过后，乔安对老黑奴说：“这就带我去找你家主人。” 　　“法师老爷，您……真想买这栋宅子？” 　　老黑奴诧异地望过来。 　　乔安点了下头，平静的回答：“病毒什么的，我不怕。” 　　老黑奴眼中立刻浮现崇敬的神色，赶紧出去套马车。 　　一个钟头过后，乔安怀里揣着购房合同，独自骑着魅影驹，回到刚刚全款购置的新家。 　　进屋以后，乔安变成蜂人形态飞了起来，为一楼水晶吊灯加持“不灭明焰”，大厅随之变得亮堂起来。 第2272章 同学聚会 　　乔安把新居楼上楼下的烛台全都用魔法点亮，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配比十倍的清水，灌进一支大号雾化喷壶，提着喷壶把整栋宅子巡视了一遍。 　　“真知术”可以使乔安看清阴暗角落中聚集的病菌，提起喷壶喷两下，病菌就全都死翘翘了。把整个宅子彻底消一遍毒，往后他就可以安心入住了。 　　搬进新居的第二天，乔安就把在极地旅行期间与盖娜合作的那篇论文——《集会的奥秘》——的手稿修改完毕，寄给《奥法探索》编辑部。 　　接下来的两周，乔安每天早上都会从新居步行到罗尔斯大师家，师生二人在附近小餐馆吃过早饭，一起去莱顿学院。 　　眼下正值寒假期间，安静的校园很适合做学问。 　　乔安每天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翻阅文献，计划撰写一部题目为《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与宗教》的长篇论文。 　　由于常年受到“魔雾”封锁，再加上气候严寒，环境恶劣，自古以来尼福尔海姆就被外地人视为生命禁区，笼罩着浓重的神秘色彩。 　　时至今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魔雾已被驱散，“雾之国度”已经对外界敞开大门。 　　乔安不光有着深入极地旅行的亲身体验，还参与了前往冥府净化诅咒和驱散魔雾的全过程。 　　他在极地旅行期间，实地考察了沿途的生态分布，既接触过尼福尔海姆的普通居民，比如白熊村的冰川矮人一族，霜林镇受到“生命古树”庇护的人们，还与统治尼福尔海姆的冥河教会关系良好，积累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可以说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撰写这篇旨在揭开“雾之国度”神秘面纱、向外地读者介绍极地风情的文章。 　　这个课题很宏大，乔安想写的内容也很庞杂，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直到12月底才理清思路，完成初稿。 　　这天下午，罗尔斯大师来图书馆找他，说是克莱尔嬷嬷让他转交一封信给乔安。 　　乔安带着好奇拆开信封一看，心中不由掀起波澜。 　　清秀的字迹他很熟悉，分明是瑞贝卡亲手书写，来信内容倒没什么特别的。 　　新年将至，瑞贝卡打算邀请莱顿学院的同窗好友在自家庄园聚会，听克莱尔嬷嬷说起乔安已经回到莱顿城，就随信附上一封请柬，邀请他新年前夜来白屋庄园参加同学聚会。 　　“乔安，老太婆说这是瑞贝卡给你写的信，你不会不理人家吧？”罗尔斯大师很八卦地打探道。 　　“瑞贝卡邀请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乔安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情于理你都得去赴宴啊！”罗尔斯大师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果断点儿，我的孩子，这种时候就别再瞻前顾后了，马上回信！” 　　乔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问：“导师，您这么有经验，怎么直到现在还是单身汉？” 　　“噢，这是个好问题，但是不关你的事！少废话，赶紧回信！” 　　在罗尔斯大师的监督下，乔安只得绞尽脑汁斟酌措辞，给瑞贝卡回了一封信，感谢他的邀请，表示自己会准时赴约。 　　好不容易写完信，乔安都没来得及查看一遍，就被罗尔斯大师一把夺走。 　　“好极了！我这就帮你送信去！” 　　罗尔斯大师如同一只欢乐的胖鸟，一溜烟跑掉了。 　　乔安对他这份热心既感激又好笑，不过一想到即将再次见到瑞贝卡，无数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坐在书桌前怅然出神，哪还有心思写什么论文。 　　同学会将在后天——也就是今年最后一天——傍晚举行，然而从收到请柬的那一刻起，乔安接下来两天都沉不下心来工作，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种焦虑的感觉，于他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好不容易熬到12月31日下午，在罗尔斯大师的反复叮嘱下，乔安换了一身光鲜的礼服，带上一束鲜花，乘车出了城。 　　前往白屋庄园的这段旅程，五年前他曾往返过无数次，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心神不定，患得患失。 　　马车停在庄园大门外，乔安刚下车就看见一双熟悉的身影，正是瓦萨上校和玛莎小姐，夫妻俩正在庄园路口向他挥手，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乔安，好久不见，个头长高了不少。” 　　瓦萨上校迎上来与他拥抱。玛莎也跟了过来，温柔地打量乔安，亲吻他的脸颊。 　　“乔安，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回来一趟，如果今天你还缺席，我可真要生你的气啦。” 　　乔安自知理亏，脸颊一阵发烫，连忙捧起花束递给玛莎，遮掩尴尬。 　　“谢谢你的花！”玛莎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会帮你转交瑞贝卡。” 　　“瑞贝卡还好吗？”乔安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听。 　　“吃过午饭她就把自己关在楼上卧室里，正在犯愁穿哪套衣服出席今天的聚会呢！”玛莎笑着回答，“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可不清楚，等一下你当面问她吧！” 　　三人边说边聊，不多时到了大屋门口。 　　乔安抬头望见庄园的标志性建筑，那栋屋顶雪白的大房子，回想从前每个周末都会陪同瓦萨先生来这里赴宴。如今瓦萨先生和玛莎小姐已经成婚五年，自己和瑞贝卡也有整整五年未曾见上一面，甚至都没有通过一封信。 　　这当然不能怪瑞贝卡，乔安自知对不住她，负疚良深。 　　其实过往这些年来，瓦萨上校不止一次劝他回到这座庄园，缓和一下跟瑞贝卡的关系，可是他都拒绝了，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或许主要是负罪感带来的逃避心理。 　　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回来了，尽管心情并不平静，起码表明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自己多少还是成熟了一些，总算能够提起勇气直面心结。 　　这时庭院中传来年轻人的笑声，两位身穿军装的青年牵着马走过来，看到乔安的刹那，立刻眼睛放光，丢开缰绳，欢呼着飞奔过来。 第2273章 同学聚会（Ⅱ） 　　“乔安！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家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丁道尔镇长家的两个儿子，迪克和罗杰，激动地跑过来与乔安热烈拥抱。 　　这兄弟俩从军迄今已经有五个年头，一直追随瓦萨上校南征北战，如今都已经晋升为骑兵上尉，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最有前途的青年军官。 　　今晚来白屋庄园赴宴的军官，还有两位当初跟乔安并肩作战的老朋友，纳撒尼尔·格林上校和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军官——马格尼·波瓦坦中校。 　　老友重逢的喜悦气氛当中还夹杂着些许尴尬，马格尼找了个机会，把乔安拖到僻静角落，气势汹汹地神态，如同一头正在审视猎物的雄狮。 　　“乔安，你最近有没有给我妹写信？” 　　“呃……好久没联系了，康蒂还好吗？” 　　乔安额头渗出冷汗。 　　瑞贝卡的问题还没解决，新的危机又冒了出来，今晚注定将会非常难熬。 　　“哈！这种事我可没法回答，你小子就不能亲自给康蒂写封信，告诉她你已经回到莱顿城？”马格尼作出露骨的暗示。 　　“好的，马格尼大哥，回家我就给康蒂写信。”乔安硬着头皮作出承诺。 　　“男子汉可要说到做到！”马格尼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最迟到下周日，如果康蒂还没收到你的信，小子，信不信我把你捆起来押送到波瓦坦村！” 　　马格尼绰号“疯子”，可不是开玩笑，乔安绝对相信他说到做到，连忙保证一定会尽快给康蒂写信，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随着夜幕降临，庄园外驶来的马车也络绎不绝，来客大多是卡斯蒂斯家的亲朋好友，还有瑞贝卡的同学，其中就有乔安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的两位好友，同为罗尔斯教授学生的托马斯·查普和爱德华·盖茨。 　　时隔五年再相逢，乔安发现爱德华的个头更高了，差不多有六尺八寸，还是那么瘦削，站在人群中简直就像一根旗杆！ 　　托马斯的身材丰满了一圈，白胖的脸颊像个发面团，看到乔安的刹那就狼哭鬼嚎，扑上来抱住他不撒手，大庭广众之下激动的泪水潺潺，真是一点儿都不嫌丢人。 　　好友久别重逢，乔安鼻子发酸，爱德华也是眼圈泛红，再加上托马斯，三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 　　托马斯和爱德华如今都是8级法师，还都随身带着各自的魔宠。 　　托马斯的魔宠是一只胖乎乎的可爱仓鼠，爱德华的魔宠则是一只气质高冷的猫头鹰。 　　“乔安，我不得不向你揭发托马斯这个人的险恶居心，明知道我讨厌老鼠，还故意选了一只仓鼠当魔宠，分明是在挑衅我！”爱德华忿忿地告状。 　　“得了吧爱德华，我只是因为喜欢仓鼠才选了这种魔宠，跟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好么！”托马斯立刻做出反击，“反倒是你，得知我选择仓鼠魔宠过后，毫不犹豫的选了猫头鹰当魔宠，明摆着对我家仓鼠起了杀心！乔安，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小心眼儿？” 　　乔安看到他俩还是像从前那样，一见面就相互揶揄，打嘴仗，好笑之余也感到心头温暖，仿佛又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回想五年前，乔安决定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托马斯和爱德华曾跟他做出一个约定——尽快从莱顿学院毕业，将来也去米德加德大学进修。 　　然而命运跟他们开了个玩笑，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说起这些年的际遇，托马斯和爱德华轮流唉声叹气，都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其实早在1622年初，他们就从莱顿学院本科毕业，当时就打算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再次成为乔安的同窗。 　　没成想他们尚未动身北上，新大陆便时局突变，先是海蓝人入侵亚尔夫海姆，其后不久，约顿海姆殖民地的斐真驻军也南下入侵米德加德，为了争夺魔晶矿脉而爆发战争。 　　战火燃遍新大陆，托马斯和爱德华迫于现实压力，行程就此耽搁下来，只好留在莱顿学院继续攻读硕士学位。 　　好不容易等到战争结束，时局稳定下来，爱德华和托马斯拿到硕士学位，再次筹划北上求学，谁知时隔不久，米德嘉德的原住民又闹起了暴动，再次陷入战火。 　　这哥俩顿时傻了眼，被迫放弃北上之行，如今回想起来，只能感慨命中无缘与乔安在米德嘉德大学重逢。 　　回到五年前，年轻气盛的托马斯和爱德华与乔安法师等级差不多，三人都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天才少年，怎么也料想不到，五年后再相逢时，彼此的差距竟会如此之大。 　　就算他们再去米德加德大学深造，也没机会跟乔安做同学，毕竟人家博士都快毕业了，论文发了一箩筐，在任何一所大学都可以拿到终身教职，至于法师等级的差距……就更大了。 　　乔安倒觉得托马斯和爱德华压根儿没有必要计较这个，学历和论文诚然算得上一种资本，然而含金量就一定比得上将军老爹或者八万亩种植园吗？ 　　恐怕不见得。 　　如果让乔安重新投胎，并且可以自由选择当“官二代”、“富二代”或者“学霸”……好吧，他还是宁愿当“学霸”。 　　除了分别这些年来的经历，爱德华和托马斯还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当面找乔安求证。 　　“最近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罗尔斯大师复活了，乔安，这到底是谣言还是真的呀？”爱德华迫不及待地打听。 　　“是真的，我和校长先生都是见证人。”乔安接着就把复活罗尔斯大师的始末详细讲述了一遍。 　　“太好了！”托马斯禁不住欢呼，“乔安！明天我就去拜访罗尔斯大师，他还住在老地方吧？” 　　“没错，就是那栋老房子，对了，我在附近买了一栋住宅，你和爱德华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家坐坐。” 　　“好啊！好啊！乔安，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既然你和罗尔斯大师都回来了，那我还在家种个屁的玉米啊，不如回学校接着读书算了！”托马斯兴冲冲的说。 第2274章 再会 　　爱德华眼睛一亮，点头道：“真巧，我也有这样的打算，明天就去找罗尔斯导师打听一下，可不可以继续追随他攻读奥法博士学位。” 　　“你小子能不能别总跟我们攀比？”托马斯不高兴地瞅着爱德华，“就因为我和乔安都有博士学位，所以你也一定要拿个学位，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我自己想进修，关你屁事！”爱德华怒视托马斯，“谁跟你攀比了？你还不一定能把博士学位读下来呢，现在就以博士自居，你可真不要脸！”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乔安无奈地劝架。 　　这时，楼上传来钢琴的旋律。 　　乔安转身望向琴声传来之处，心潮也随着旋律翻涌起伏。 　　悠扬的前奏还在大厅中回荡，在琴音伴奏下，二楼琴房继而传来少女清脆甜美而又略显忧伤的歌声。 　　…… 　　再会，请你一定要幸福 　　我浪费太多时间 　　如此愚蠢，只为隐藏所有感情 　　现在你就要走了 　　我请求你的原谅 　　我应该早点对你说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深爱着你 　　走吧，现在就走吧 　　没有你，我也能适应这风和冰冷的夜 　　没有你，我也能和毛毛虫们 　　还有蝴蝶们，一起骗自己没有烦恼 　　别再拖延了，再会 　　请你一定要幸福！ 　　…… 　　乔安伫立在人群中，仰头聆听二楼瑞贝卡房间中传来的琴音与歌声。 　　在这甜美而又忧伤的歌声中，无数往事涌上心头，无数温馨的画面在眼前闪回，最后定格在他与瑞贝卡分手的那一刻。 　　此时此刻，他不能在装傻，不能再欺骗自己。 　　他听得出来，大厅中所有宾客也都听得出来，这支歌是瑞贝卡特地为他而唱。 　　“抱歉，我出去吹吹风，马上就回来！” 　　乔安向爱德华和托马斯点了下头，转身匆匆走出宴会大厅，站在夜色笼罩的庭院中，任由风雪吹干眼角泪痕。 　　独自在冷风中伫立许久，乔安激荡的心绪才稍有平复，正打算回到大厅，身后传来踩踏积雪的轻微足音，使他的心弦再次绷紧。 　　“乔安……” 　　身后传来少女呼唤，颤抖的语调流露出内心的不安，唯恐他不辞而别。 　　“我还以为你要走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回头面对瑞贝卡，面对那张与从前相比少了几分稚气却更富有魅力的秀丽脸庞，百感交集地说：“刚才听你唱那支歌，心里很内疚，出来反省一下……对不起，瑞贝卡，我应该给你写信的，然而五年来我一封信也没有写过。” 　　“我也没有给你写过信，所以我们‘扯平了’？”瑞贝卡摇了摇头，唇角浮现一抹自嘲，“从前的我的确会说这样的傻话，可我现在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乔安，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写信吗？” 　　“你生我的气，而我的确不值得你原谅。” 　　乔安深感自责，然而他的反省立刻就被瑞贝卡断然喝止。 　　“才不是呢！傻瓜，因为我害怕啊！” 　　“害怕？”乔安困惑地复述她的话，“你怕什么？” 　　“如果我们都拒绝主动给对方写信，我还可以自我安慰，假装自己还在怄气，仿佛和解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在你我之间的这场冷战当中处于优势地位，不妨耐心等你主动来信道歉。” 　　“可是，如果我主动给你写信，而你依旧不给我回信，我就无法再骗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你根本不在乎我……这将使我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瑞贝卡越说越激动，眼中涌出泪光，不得不停下来，稍微克制一下情绪，而后勇敢地说出心里话。 　　“我害怕幻想破灭，所以我宁可假装还在生你的气，假装不肯原谅你弃我而去，躲在一厢情愿编织的茧房里，拒绝面对现实。” 　　乔安的心在剧烈抽痛。 　　这种心痛的感觉，使他终于能够对五年前那个离别之夜的瑞贝卡感同身受。 　　“好了，我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了，乔安，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少女的双眸含泪凝望，饱含期待，却又担心再次遭受打击，紧张的神态仿佛在等候宣判。 　　“当然，我们永远是好朋友。”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瑞贝卡欣慰的长舒一口气，泪水伴随笑容一同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等了五年，就是想听你对我说这句话……抱歉，其实我很开心，我是想笑的，可是眼泪……它自己跑出来了，不关我的事啊！” 　　乔安见她着力掩饰的尴尬模样，既好笑又心酸，掏出手帕默默递了过去。 　　瑞贝卡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借机遮挡面庞，直到能够从容控制自己的情绪与表情，故作不经意地挽住他的臂弯，请他陪自己在庭院中散步，顺带聊一聊分别五年来的际遇。 　　乔安把这些年来比较重大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瑞贝卡似乎对他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怀有近乎着迷的兴趣，不时地打听。 　　乔安尽量作出详细的回答，然而总是说自己的事情也怪无聊的，况且他也想多了解一下瑞贝卡这些年的经历。 　　“别光听我说，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吗？”少女耸肩摊手，语带幽怨：“我可不像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外地求学，四处游历冒险，我的生活单调乏味，这五年来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哪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算起旧账来。 　　“归根结底还是怪你！如果当初你肯带着我离家出走，一起去米德加德，我也不至于虚度五年光阴……如果我的设想成真，乔安，你觉得我们现在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少女眼中满是憧憬。 　　…… 　　PS.本章瑞贝卡弹唱的歌曲，译自法语音乐剧《小王子》中的一个片段《再会》（Adieu，玫瑰独唱）。 　　深夜码字时播放这首歌，总会使我禁不住心潮起伏……推荐给感兴趣的书友尝试一下。 第2275章 腐热症 　　“啊？那我不就成了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犯？”乔安挠了挠头，“除了被抓起来坐牢，我想不出别的前景。” 　　“傻瓜！不被抓到就不会坐牢！”瑞贝卡跺脚娇嗔，“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吗？比如私定终身，儿女成群什么的……” 　　这个乔安真想象不出来！ 　　偷偷抹了把冷汗，赶紧换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 　　“听杰斐逊校长说起，毕业后你当起了医生，这让我很意外，还以为你会去教会任职呢……毕竟在咱们亚尔夫海姆，为教会服务是女性介入政治、进而掌握权力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 　　瑞贝卡轻轻摇头，语调低沉。 　　“社会越进步，宗教的力量就越衰弱，倒不是我们神职者不够努力，我们的神术依旧很强大，可是仅此而已还不够，乔安，时代变了，今后政治舞台上的主角不再是国王、贵族和教士，而将是那些更具大众色彩的党派。” 　　“我觉察到这种变化的征兆，可我无法预知时代大潮将把我们带向何方，结果是好还是坏，这种不确定性使我感到很无力。” 　　“如果我是男人，搏一搏，说不定能够有幸成为新时代的弄潮儿，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在教权衰落的大背景下，我根本没可能成为党派政治时代的主角，趁早放弃这个念想为好。” 　　乔安一直觉得瑞贝卡具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敏锐直觉，能够轻易看穿复杂的人心乃至社会问题，这或许与她极其发达的感知属性有关，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先知”。 　　这种能力非常适合从事煽动性的工作，比如传教或者搞政治。 　　然而正如瑞贝卡所说，随着人类社会跨入魔导工业时代，教会的力量正在无可挽回的走向衰落，而在政治舞台上，除非某人生为女王，否则不太可能成为公众认可的意见领袖，毕竟“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从这个角度来讲，瑞贝卡可谓生错了时代。 　　如果瑞贝卡早出生两百年，在那个****的年代，自然是大有可为。 　　那年月，众多教派竞争激烈，变着花样吸引信徒，哪个教派要是没有“圣母”或者“圣女”，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同行打招呼，又谈何笼络妇女信徒——往往也是教会中最虔诚的信徒——的心。 　　如果瑞贝卡晚出生两百年，人类社会或许已经发展到男女平权的阶段，公众不再歧视政治家的性别，以她的家世背景和财富，同样有机会在公共事业的舞台上大显身手。 　　可惜，她偏偏出生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代，哪条路都走不通，空有才能却找不到用武之地，难怪灰心丧气，索性开业行医，起码能救一个算一个。 　　“对了，乔安，刚才你说在城里买了一栋住宅？如果我没记错，那个街区是莱顿城今年爆发‘腐热症’的主要疫区之一，前不久我还出诊过，你住在那边恐怕不太安全。”瑞贝卡面露担忧。 　　“我买的那栋宅子，原主人就是因为家人和奴仆接连感染腐热症，才不得不低价卖掉房产，我入住以后对住宅进行了全面消毒，安全方面不成问题。”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瑞贝卡轻轻摇头，神色凝重，“乔安，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最迟一周之内，被你彻底消毒、清除病菌的住宅，在浴室或者厨房之类背光的阴暗角落，一定会再次滋生腐热病菌！” 　　“今年秋天以来，城里的腐热症患者急剧增长，有些经我亲手治愈的病人，时隔不久再次感染腐热症，而在患者家中，原本被我施法清除干净的腐热病菌，又悄悄重新滋生出来，这种情况反复出现，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 　　“怎么会这样？”乔安面露诧异，“腐热症多发于夏季，如今却在秋末爆发，到了冬天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这太反常了，会不会是城里出现了‘超级传染源’？” 　　腐热症可以在人群当中传播，但是传染性并不如“天花”或者“鼠疫”那么强，主要是因为这种病菌并不能通过空气直接传播，患者通常误食被病菌污染过的水或者食物才染上腐热症。 　　把水烧到滚开之后再喝，隔夜饭充分加热之后再食用——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能有效预防腐热症。 　　此外，腐热病菌喜热怕冷，当气温低于冰点，这种病菌的活力就会大幅下降，在室外存活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 　　正因如此，腐热症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冬季爆发，除非社区中出现了“超级传染源”。 　　所谓的“超级传染源”，主要有两个特征。 　　首先，这种生物身上常年携带腐热病菌，但是自己并不会因此患病。比如蝙蝠是“狂犬病”的中间宿主，但是蝙蝠自己不会感染“狂犬病”。 　　此外，“超级传染源”必须生存在人群密集的社区中，否则也没有机会把病菌传染给人类。 　　排除魔法与超自然因素，腐热症公认的“超级传染源”主要有三类：食腐兽、凶暴鼠和鼠人。 　　“食腐兽”和“凶暴鼠”，大多栖息在城市中那些阴暗污秽的场所，比如污水横流的阴沟、下水道、垃圾场和贫民窟。 　　某个社区出现了“食腐兽”或者大群“凶暴鼠”，水源很难不受到污染，爆发腐热症是大概率事件。 　　此外，食腐兽和凶暴鼠都有很强的攻击性，倘若人畜被它们咬伤，也会经由伤口感染腐热症，而且症状比通过食物感染更严重，致死率更高。 　　就莱顿城而言，贫民区的阴暗角落，肯定栖息着为数不少的食腐兽和凶暴鼠，每年夏天都会爆发腐热症，死上一大群穷鬼流浪汉什么的，很正常。 　　但是，乔安买的那栋宅子位于莱顿学院附近，可是标准的“黄金地段”，高档富人区。 　　在莱顿城这样的大都会，穷人和富人几乎是生活在相互隔离的两个世界，富人不会涉足脏乱差的贫民窟，穷人和流浪汉也不敢闯进富人社区——街上提着大棒的巡警可不是吃干饭的！ 第2276章 疫情之谜 　　富人区的卫生和治安状况，与贫民窟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垃圾和污水每天都有专人处理，根本没有食腐兽和凶暴鼠的容身之地。 　　那么“鼠人”呢？ 　　这就不好说了。 　　众所周知，作为“兽化人”大家族中人口最多的一个子类，每座大城市的地下黑帮都少不了鼠人们活跃的身影。 　　鼠人并不都是作奸犯科之辈，但是恶劣的成长环境、凶残的兽化天性、再加上随时可以改变外形的超自然天赋，使鼠人们很难抗拒通过犯罪牟取暴利的诱惑。 　　鼠人体质特殊，可以作为腐热病菌的中间宿主，将病菌传染给周围的人，自身健康则毫无防碍。 　　鼠人还有“变化形体”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变成鼠头人身的“混种形态”，完全兽化的“凶暴鼠”形态，以及看起来与普通人毫无区别的“类人形态”。 　　除非处于满月下，否则鼠人能够随意切换自己的三种形态。 　　鼠人一族只需要保持类人形态，在城里的各个社区逛游一圈，趁人不备污染水源，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达到大范围散播腐热病菌的目的。 　　如果这一轮反季节腐热症疫情真是鼠人一族在幕后搞的鬼，即便是警备周全的富人区也无法幸免，更不必说鱼龙混杂的码头、酒馆和商铺。 　　乔安不禁庆幸现在是寒假期间，否则人群密集的大学校园也将沦为传染病的重灾区！ 　　“莱顿城警方也注意到了今年冬天反常的腐热症疫情，怀疑是鼠人们故意在城里散播病菌，拿成千上万市民的健康当筹码，要挟当局终止对非法社团和黑帮组织的调查，释放被捕的帮派首领，是一场具有政治意图的恐怖袭击。”瑞贝卡低声透露。 　　“警方有什么打算，找鼠人黑帮的首领谈判吗？”乔安问。 　　“目前城里各大帮派首领，还没有一个公开声称对这起公共卫生危机负责，警方就算想妥协也找不到谈判的对象，况且我们那位警务总监，安德鲁·斯诺先生，你也知道的，很在意在公众面前维护自己的‘硬汉’形象，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瑞贝卡讽刺地笑了笑。 　　“现在全城的警力都被调动起来，在各个社区进行地毯式搜查，抓到鼠人就丢进大牢，闹腾的鸡飞狗跳，疫情却丝毫未见缓和，不知道最后要如何收场。” 　　“所有鼠人都被警方通缉……也包括白鼠人吗？”乔安不免担心阿吱的处境。 　　瑞贝卡沉重的点了下头。 　　“莱顿城的鼠人有两种，九成以上是秉性邪恶的灰鼠人，几乎都是为非作歹的帮派成员，活该被抓去蹲大牢。” 　　“但是，还有极少数天性善良的白鼠人，既不会传染兽化症，身上也没有寄生腐热病菌，大多从事正当行业，比如我们在莱顿报社当记者的那位老朋友阿吱。” 　　“可惜，警方做事太粗暴，根本懒得区分灰鼠人和白鼠人，只有错抓的，没有错放的，白鼠人一族恐怕也难免受到这场风波的殃及。” 　　瑞贝卡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跟报社的朋友们联系了，不知道阿吱、小喵和班尼老师他们近来境况如何，等哪天有空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报社拜访米兰达姐姐，或者去‘红番茄酒馆’逛逛，如果阿吱他们没事，多半还是整天泡在酒馆里消遣。” 　　乔安点了下头，先把这件麻烦事放在心里，转而出神端详瑞贝卡乌黑亮丽的长发。 　　这五年来，瑞贝卡的进步也很大，如今已经是11级帝茉丝牧师，而且乔安还注意到，她的“异发圣印”也进化到了中级阶段，这也就意味着结附在圣印上的“圣胎”距离完全孵化更近了，乔安不得不为这一隐患担忧。 　　“瑞贝卡，这些年来，你的头发有没有失控过？” 　　“失控倒是没有。”瑞贝卡拉起衣袖，展示手腕上那枚秘银镯子给他看，“我一直戴着你亲手附魔的手镯，洗澡和睡觉时都不会摘下来，就算偶尔情绪激动，头发出现些微失控的征兆，结附在镯子上的‘安定心神’也会第一时间自行开启，帮我平复心态，压制头发的变异趋势。” 　　少女脸上忽然浮现慧黠的笑容，故作神秘地说：“乔安，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活儿，好好看着，可别吓到哦！” 　　“什么绝活儿？”乔安好奇地问。 　　瑞贝卡没解释，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锐利。与此同时，满头长发沙沙作响，自行蠕动起来，色泽也由乌黑蜕变成黑中透蓝，在月光下呈现出冰冷的金属质感。 　　乔安看到这诡异的情景，不由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瑞贝卡正在主动驱使自己的发丝进行变异！ 　　与五年前相比，“异发圣印”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颜色，从前变异后的长发是银白色，类似钢丝，如今却是浓郁的蓝黑色，质感更接近自然界最坚硬的那种金属——精金。 　　瑞贝卡抬手梳拢垂在肩头的发丝，发丝亦如无数小蛇在她指间穿梭缠绕。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屏住呼吸，唯恐妖异的长发失去控制，割伤少女白嫩的手指。 　　“别担心，我已经熟练掌握一种技巧，可以在不触发‘安神手镯’的前提下，心平气和的操纵头发。” 　　两人散步的庭园中有一座池塘，食堂上建有一座木桥。 　　瑞贝卡挽着乔安的手，走到木桥中央才停下，扶着桥栏遥望池塘。 　　“乔安，你有没有看见池塘中央那块大石头？” 　　乔安循着瑞贝卡手指方向望过去，与木桥相距大约30尺的地方，池塘中果然凸起一大块黑乎乎的岩石，看起来活像龟壳。 　　“看好了，我要在那块大石头上刻下你的姓名首字母缩写。”瑞贝卡宣称。 　　“拿什么雕刻？该不会就用头发吧？” 　　乔安记得莫里亚蒂教授和卡斯蒂斯爵士都说过，“异发圣印”进化到更高的阶段，攻击范围也会随之扩大。 第2277章 进阶异发圣印 　　五年前，瑞贝卡的头发也能伸缩，但是极限长度只有10尺，如今进化到了中级阶段，会有30尺那么长吗？ 　　瑞贝卡微笑着一甩长发，用行动验证了乔安的猜测。 　　满头秀发如同怒放的烟花，朝向池塘中央不断伸展，直到30尺外才停止拉伸，在女主人的心念遥控下扭结成一缕缕发辫，每根发辫都如同灵活的手指，末梢坚硬锋利，轻松划破岩石，伴随一阵金铁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光滑的石面上雕刻出J.V两个大写字母。 　　“厉害！”乔安由衷赞叹。 　　瑞贝卡得意的嘻笑，收回长发，使之恢复正常状态。 　　“我家那位姐夫大人，两年前率军北上米德加德抵御斐真人入侵期间，曾经见过我父亲，还说当时你也在场，我父亲近来身体怎么样，他的头发是不是比我的更厉害啊？” 　　瑞贝卡略显稚气的问题，使乔安感到一阵心酸。傻丫头，你还真以为“异发圣印”是什么好东西啊！ 　　“爵爷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衰老，好在病情没有恶化的征兆。” 　　“至于他老人家的‘异发圣印’，早就进化到了高级阶段，要不是被他以超凡的意志力压制，再加上因果女王的神恩庇护，怕是已经孵化圣胎，变成传奇神话圣兽了。” 　　“哎？什么圣印，圣胎，圣兽……我听不懂这些词，能不能详细说说？”瑞贝卡满脸迷茫。 　　乔安点了下头，将“十大圣印”进化的各个阶段，还有进化到最终阶段对应的各种神话怪兽从头讲述了一遍。 　　瑞贝卡听得傻了眼，脸上也失去血色。 　　“原来我的头发这么危险……有没有办法阻止她进化成怪物啊？” 　　“暂时还没有根治的方法，不过只要你注意控制杀戮的冲动，远离‘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信徒，比如‘圣母兄弟会’那伙人，中级圣印还不至于对健康有什么危害。” 　　“可是我父亲……” 　　“爵爷的情况跟咱们不一样，他曾是邪神厄喀德娜的选民，圣印的进化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发觉上当受骗之后就改换门庭，转而投入帝茉丝教会，但是已经进化到高级阶段的圣印也无法移除了，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乔安思索了一下，低声向瑞贝卡透露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一个打算。 　　“自从得知圣印的隐患，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收集与之相关的研究文献，试图找到一种不会伤及宿主的方法，彻底移除圣印。” 　　“进展如何了？”瑞贝卡热切地问。 　　“还没找到普遍适用的方法。”乔安无奈地摊开双手，“初级圣印，用7环‘有限祈愿术’就能移除，中级圣印，就比较麻烦了，得用9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来移除，可要是进化到了高级阶段，觉醒了神话圣胎，恐怕就得动用传奇魔法了……老实说，我也不清楚。” 　　瑞贝卡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忽然伸手摸向乔安颈后。 　　乔安本能的想躲闪，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少女的纤手，在他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上轻轻抚摸，不经意间流露温柔。 　　“乔安，你的‘异眼圣印’，也已经进化到中级阶段了吧？”瑞贝卡轻声问。 　　“没错。” 　　“你只花了短短五年，就从法师学徒晋升为12级法师，照这个进步速度，最多再过四五年就能晋升17级法师，到时候你会施展‘祈愿术’，移除自己颈后这颗眼球吗？” 　　瑞贝卡的问题，使乔安感到纠结。 　　沉默许久过后，他决定实话实说。 　　“瑞贝卡，我也不知道。” 　　“按理说我应该移除异眼圣印，彻底摆脱血脉深处的诅咒，然而圣印既是诅咒也是祝福，给我带来了很多便利，甚至还能通过颈后这颗眼球施放法术，说真的，我有点舍不得失去它。” 　　瑞贝卡苦笑着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他的心态。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难以战胜自己的贪欲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是俗人，有时候难免被贪心左右，很难鼓起勇气，果断的抗拒诱惑……”瑞贝卡叹了口气，“如果能找到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留圣印又不让她孵化成怪兽就好了。” 　　乔安没有笑她异想天开，而是认真评估这种思路的可行性。 　　评估的结果并不乐观。 　　除非杀死十大圣印血脉共同的祖先，也就是自称“圣母”的半神厄喀德娜，否则瑞贝卡这种两全其美的念想注定不可能实现。 　　那么，杀死一位“半神”该有多难？ 　　半神不同于真神，尚不具备永恒不灭的神性。那么从理论上讲，在满足种种苛刻条件的前提下，比如说持有神器，弑神者自身也是半神，或者有真神庇护……半神是可以被彻底杀死的。 　　但是，在此之前先得找到这位半神，强行将她拖出“神国”，否则她在自己的神国当中死亡，照旧还能复活。 　　只是这第一步，就已经难比登天了。 　　以乔安当前的实力和眼界，实在想不出要怎样才能办到。 　　暂且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乔安征得瑞贝卡同意，捧起垂落在少女肩头的一缕发丝，施展“神话解析术”，鉴定“中级异发圣印”的具体功能。 　　鉴定结果令他无语。 　　这尼玛变态玩意儿，比他料想中的更恐怖！ 　　进化到中级阶段的“异发圣印”，发丝伸缩距离延长至30尺，韧性和锋利程度也达到极其夸张的地步！ 　　如果把瑞贝卡的长发视为一种魔法武器，那么按照附魔行业的术语，可以命名为“+3活化吸血精金斩首软剑”。 　　请注意，这里指的是“一根发丝”，而瑞贝卡的头发是数10万根发丝集群，还自带高智商的“母巢意志”！ 　　“异发圣印”的集群攻击，基础伤害是3能级。 　　如同其它武器一样，“异发圣印”的最终伤害还要算入武器的附魔等级和瑞贝卡的力量加值，并且额外附加1个能级的“吸血”特效。 第2278章 世界和平 　　如果瑞贝卡在战斗中负伤，就可以运用长发吸取敌人的生命精气，给自身疗伤。 　　除此之外，“异发圣印”作为瑞贝卡身体的一部分，如同肢体的延伸，还可以用来传导“吸血鬼之触”之类的接触型法术。 　　瑞贝卡的习惯是每天至少准备一个6环“重伤术”，万一遭遇歹徒袭击，就用“异发圣印”防身，长发绞杀歹徒的同时顺带传导“重伤术”。 　　万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瞎了眼的歹徒盯上这位大小姐，瑞贝卡设想中的防身战术也还没有实践过。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以瑞贝卡当前的施法等级，一发“重伤术”能够对任何活物造成超过30能级的杀伤，再加上“异发圣印”本身的伤害……这尼玛哪个歹徒顶得住啊？！ 　　毫不夸张地说，瑞贝卡这套“异发圣印”+6环“重伤术”的打法，30尺内，近乎无敌！ 　　如果让乔安与瑞贝卡单挑，他会考虑利用“传奇冥河法袍”，先变身为幽魂形态，然后再靠近瑞贝卡。 　　“异发圣印”没有力场特效，攻击虚体有50%的失手率，“重伤术”是负能量属性，打在不死生物身上等于治疗。 　　然而这种对策也不太保险。 　　毕竟瑞贝卡是牧师，人家会“引导正能量”的好吗！ 　　专克不死生物的正能量冲击波，不停地糊在脸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当然，乔安不会傻到跟瑞贝卡近战，注意控制好距离，击败她并非难事。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另一件事，就把瑞贝卡的“安神手镯”讨来，帮她重新附魔。 　　当初制作这枚手镯的时候，乔安施法等级太低，附魔工艺也很粗糙，成品存在不少弊端，比如每天能够激发“安定心神”的次数有限，而且瑞贝卡稍微激动一点就会触发“安定心神”，被迫平静下来，无法正常表达真情实感。 　　乔安一直对此深感愧疚。 　　时隔五年再相逢，他发现瑞贝卡已经掌握一种神奇的心理调节技巧，能够绕过“安神手镯”的监控，正常表达较为激烈的情绪，同时还不会促使头发变异失控。 　　可想而知，她这些年来花了不少心血适应“安神手镯”，好不容易才总结出这些技巧。 　　在负疚感的驱使下，乔安觉得自己有责任亲手消除“安神手镯”的弊端，使之尽善尽美。 　　他的施法能力早已今非昔比，改良“安神手镯”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支秘银手镯原本每天只能激发4次“安定心神”，持续时间总共不到一个钟头。 　　经过乔安的改造，“安定心神”没了时间限制，瑞贝卡随时可以主动开启。 　　除此之外，乔安还对“触发术”的预设条件进行了全面修改，采用多种生理指标综合监控“异发圣印”，既不影响瑞贝卡表达情绪，也不妨碍她正常使用“异发圣印”，同时还能精确控制变异风险。 　　这门工艺，其实是乔安通过控制自己体内的“虫化病毒”总结出来的，他的亲身体验可以证明，绝对安全可靠！ 　　乔安握住瑞贝卡递过来的手，重新帮她戴上手镯。 　　冬夜寒冷，指尖传来的暖意使他们都舍不得放手，两条身影逐渐靠拢。 　　就在这时，新年的钟声敲响，夜空中很凑巧的划过一抹闪亮的轨迹。 　　“瞧！流星！” 　　瑞贝卡兴奋地眼睛放光，拉着乔安一起祈祷，过后还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在即将到来的1625年……”乔安一脸认真地说，“我祈求众神保佑……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真的？”瑞贝卡有些错愕。 　　“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灵验不灵验就不一定了。”乔安说。 　　如果随便许个愿就能灵验，哪还用得着9环魔法“祈愿术”？ 　　其实乔安打心里就不信对着流星许愿能管用，又不忍破坏瑞贝卡的兴致，所以才许了一个尽可能宏大的愿望。 　　这就好比吹牛，要么不吹，要吹就吹个大的！ 　　“瑞贝卡，刚刚你许了什么愿望？”乔安问。 　　“不告诉你！” 　　“喂……这不太公平吧？” 　　“嘿嘿！先保密，我们回去跳舞吧！” 　　少女羞笑着岔开话题，挎上乔安的臂弯，转身走向灯火通明、宾客满座的宴会大厅。 　　…… 　　1625年的第一天，乔安如同往常那样清晨起床冥想，准备法术，洗漱过后就去新居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吃早饭。 　　坐在桌边喝着咖啡，乔安习惯性的拿起今天早上出版的《莱顿邮报》，然后就被头版刊登的突发消息吓得差点打翻咖啡杯。 　　——新年夜突发惨案！远东叛军首脑鲁道夫·寇拉斯遇刺身亡！ 　　出神望着报上的头条标题，乔安怀疑自己在新年夜许下的那个“世界和平”的宏愿……似乎成了一口“毒奶”，有朝着反方向演进的趋势。 　　鲁道夫·寇拉斯这个名字，近年来在报纸上可谓风头无两，连乔安这种对政治不甚关心的帝国海外殖民地居民，都知道此人就是远东叛乱集团的头号领袖，同时也是帝国当局眼中的头号“反贼”！ 　　自从1620年远东掀起叛乱，这位鲁道夫将军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夺取政权，将远东行省首府“赎罪堡”更名为以自己姓氏命名的“寇拉斯堡”，定为首都，并于同年10月1日加冕，创立寇拉斯王国，自封为“鲁道夫一世”。 　　历经五年发展，如今的寇拉斯王国已经剿灭远东境内所有地方势力，鲁道夫及其长子罗兰·寇拉斯推动的工农业和金融改革也都取得卓越的成效，还建立起覆盖瓦雷斯世界的“云网”，国力急剧增长。 　　三年前，乔安曾在远东旅行。虽然为期只有短短两个多月，却对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留下极好的印象。 　　远东寇拉斯政权尚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然而有识之士都得承认，正在崛起的寇拉斯王国，已经成为瓦雷斯世界国际格局当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新生势力。 　　然而从新闻报道来看，寇拉斯王国的上升势头，似乎就要被这起新年夜突发的惨案打断了。 第2279章 远东惨案 　　身为帝国海外臣民，乔安本该敌视寇拉斯堡的叛乱集团，为叛党首脑遭遇暗杀感到幸灾乐祸。 　　然而在远东旅行期间的亲身经历却使他不得不承认，寇拉斯父子及其阁僚的治国水平，比起保守、臃肿、迟钝的帝国官僚系统，强出不止一个档次。在新政府的统治下，远东人民普遍安居乐业，拥护寇拉斯政府也在情理之中。 　　在当前的局势下，如果帝国当局派兵东征，在法理上的确占据平息叛乱、收复失地的大义名分，事实上却会给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远东民众带来沉重的灾难。 　　对于这个问题，乔安的心态很矛盾。 　　出于爱国情怀，他应该支持帝国出兵平叛，而从一个普通百姓的利益出发，他反而应该拥护远比帝国皇帝更为贤明的鲁道夫一世。 　　同样的矛盾心理，也体现在他作为帝国海外殖民地居民的身份认知上。 　　如果认为帝国政府的中央权力高于海外殖民地的自治权，他就应该反对近年来甚嚣尘上的殖民地独立运动。 　　可是，他毕竟是在殖民地出生长大，对远隔汪洋的帝国内陆非常陌生，从感情上还是向着本乡本土的殖民地百姓，如果独立能让殖民地居民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他就应该支持独立。 　　“保皇派”与“分裂派”，乔安目前还没有决定站哪边，其实他更希望能够保持中立。然而他心里清楚，随着“保皇派”与“分裂派”的斗争日趋尖锐，像自己这样的“骑墙派”也将越来越无处立足，最终将被对立双方拿枪指着脑袋，强迫他明确站队，否则就会同时遭到双方的攻击。 　　暂且抛开自己的烦恼，乔安的视线又回到报纸上，匆匆将头条消息浏览了一遍，可惜报道太过简略，并未说明鲁道夫·寇拉斯遇刺的细节。 　　乔安放下报纸，闭目冥想，链接“云网”。 　　根据以往经验，这类发生在国外的新闻，“云网”论坛上总少不了当地人爆料，无论时效性还是真实性，都比报纸刊登的消息更可靠。 　　进入云网界面的第一秒，乔安就注意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改变。 　　整个页面都变成了灰色。 　　由此可见，鲁道夫一世遇刺身亡的消息属实，否则设立在寇拉斯堡的“云网”运营机构也不会采用这种方式表达哀悼。 　　另一方面，乔安也看出寇拉斯堡当局的隐忍克制，只是改变了页面色彩，并没有针对此事刊登公告，似乎不想引来过多的关注。 　　乔安熟练的进入论坛，立刻看到关于新年夜惨案的主题讨论贴。 　　进去看了看，爆料的内容令他咋舌。 　　鲁道夫一世身为国君，身边必定少不了大群侍卫，再加上他本人也是传奇级别的强者，寻常刺客根本没机会靠近他，更别提刺杀得手。 　　按照乔安的预想，刺客多半是由少量准传奇或者传奇高手组成的专业团队，趁着鲁道夫一世出席新年庆典的机会，混在普通民众当中，出其不意发动暗杀。 　　然而事实与他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鲁道夫遇刺的时候，根本就没离开王宫一步，而且就在新年夜钟声敲响的时候，覆盖整个寇拉斯堡的迷锁结界也将完工，随之举行盛大的迷锁开启仪式。 　　就在迷锁结界尚未完全开启的关头，一艘名为“鳞甲天”的神器级浮空要塞，突然传送到寇拉斯堡正上方的夜空中，数百门要塞炮同时开火，炮火经由二十具负能量冰棱镜构成的法阵网络聚焦，集中轰击寇拉斯堡王宫！ 　　遭到如此恐怖的轰击，王宫主体建筑瞬间蒸发，别说鲁道夫一世只是传奇强者，就算一位半神在那里也非死不可！ 　　这种明目张胆的炮击，乔安实在无法与“刺杀”这个词画上等号，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袭击。 　　后续爆料证实了他的猜测。 　　新年夜空袭寇拉斯堡的“鳞甲天”属于一个名为“龙之眼”的组织，据说是崇拜“邪龙之母”提亚马特的远东邪教。 　　此外，还有一个名为“奈落教团”的组织也参与了这起阴谋，成员多为亡灵法师、死神牧师和不死生物，也是教科书般标准的邪教团伙。 　　单凭这两个邪教组织，还不足以挑战寇拉斯王国，幕后提供资助的老板，据说与神圣亚珊帝国皇室关系密切。 　　如果帝国高层的确是这起阴谋的策划者，那么不难料想，寇拉斯堡惨案只是一道“开胃菜”，东征平叛的帝国大军即将开拔，失去国家元首的远东政府，正处于建国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乔安预感到瓦雷斯世界的国际格局即将迎来一场剧变，然而从云网论坛上的风向来看，绝大多数远东当地的云网用户，诚然为失去开国君王而悲痛愤怒，对于祖国的未来却并不悲观。 　　云网上的远东人，以施法者为主，普遍持有这样一种观点： 　　鲁道夫陛下遇刺诚然是我国政府的巨大损失，此仇必须血债血偿，但是不幸中的万幸，罗兰王子安然无恙，我们的领袖后继有人，全国臣民在王子殿下的领导下，必将赢得最终胜利！ 　　乔安没有直接跟远东王子打过交道，但是他们有共同的朋友，比如迦南王室的三兄妹，还有银空的埃尔塔兰女士。从他们的评价来看，这位罗兰王子的理政才能甚至还要超过他的父亲鲁道夫一世，难怪广受国内民众爱戴。 　　但是，乔安作为一个局外人，很难看好罗兰王子的前景。 　　既然他的敌人敢于驾驶浮空要塞公然炮击寇拉斯王国的首都，当众谋杀一国之君，总不至于仁慈的放过那位素有贤名的王子殿下。 　　暗杀首脑也罢，恐怖袭击也罢，这些代价微小且收益巨大的卑劣手段，恰恰是邪教团伙的看家本领！ 　　暗杀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罗兰王子还能活多久，怕是要打个问号。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颇为同情罗兰王子的艰难处境，同时也隐隐觉得，云网上的那些远东人，对于自己国家的前景，未免过于乐观了。 第2280章 深渊术士 　　远东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们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公然暗杀鲁道夫一世的那两个邪教团伙，而是西边那个拥有瓦雷斯世界最广阔国土和最多人口的神圣亚珊帝国——远东人曾经的母国。 　　乔安敢断言，就在不远的将来，帝国当局必将开动战争机器，派遣精锐雄师，东征收复失地。 　　一番犁庭扫穴过后，那群遭到清算的远东反贼才会认清现实——他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正出神思索时，餐桌上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浮现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来信，这才想起昨天跟托马斯还有爱德华约好，同去拜访罗尔斯大师。 　　乔安先给罗尔斯大师发信，问他在不在家，得知老师已经去了学校，就发信给托马斯，让他和爱德华直接去学校，自己就在校门口等着。 　　一番联络过后，乔安吞掉手中的牛角面包，喝光最后一口咖啡，放下两枚银币，匆匆离开咖啡厅。 　　托马斯和爱德华现在还无法施展5环“传送术”，乘坐马车赶来，至少还得等半个钟头。 　　现在还是寒假期间，清晨的校园里没几个人影。连日来的暴风雪终于放晴，难得天气不错，乔安走到小门口附近的长椅跟前，使了个戏法扫清积雪，坐在长椅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份文献翻看起来。 　　校园里有人在晨跑，大概是寒假留校的学生，乔安也没在意。然而其中一个少年却注意到了他，跑步时经常朝这边张望，后来干脆径直走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 　　乔安觉察到异样的目光，抬头望了过去，发现对面站着一个身穿莱顿学院校服的金发少年，长得挺帅，容貌看上去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对面那个金发男孩，倒是先认出他来了，眼中溢出惊喜。 　　“乔安哥哥？我没认错吧？” 　　对方这一开口，乔安也认出他来了。 　　“你是豪斯镇的小艾伦……艾伦·戴维斯？” 　　“没错！没错！可不就是我嘛！”金发男孩高兴地点头，“乔安哥哥，自从你和克拉克大哥离开豪斯镇，已经有四五年了吧？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艾伦，你今年多大了？”乔安收起文献，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我十五啊，乔安哥哥，我比你小三岁的嘛！” 　　乔安笑着点头。 　　回想四年前在豪斯镇初遇艾伦，他还是个流鼻涕的小鬼，如今已经从“小屁孩”成长为一位俊朗少年，个头长得比他这个十八岁的成年人还高，看来不光“女大十八变”，男孩也一样。 　　“艾伦，我记得四年前你就说过要来莱顿学院读书，现在几年级了？” 　　“嘿！别提了，我才上了一年学，正打算换个专业呢！”艾伦郁闷地说。 　　“怎么才一年级？”乔安诧异地问。 　　“本来三年前我就应该来上学的，当时亚尔夫海姆爆发战争，海蓝人从南方打过来，一度威胁到莱顿港，我爷爷不放心我的安全，就没让我来上学。” 　　“到了前年，战乱已经平息，我都已经准备好离家求学了，结果害了一场怪病，差点丢掉小命，过了大半年才病愈，又错过了报道时间。” 　　“直到去年夏天，总算是来到学校，爷爷安排我就读法学院，指望我将来当法官或者律师什么的，可我实在不喜欢，受了一年罪，总算说服爷爷和父亲同意我换个专业，终于熬出头啦！” 　　“艾伦，你想换什么专业？” 　　“当然是奥法专业！”艾伦眼睛放光，“乔安哥哥，你可是我的偶像啊！虽然你早已离开莱顿学院，可是你的天才之名至今还在学校里流传！” 　　“你也想成为一名法师？” 　　乔安皱眉打量艾伦，他这体格其实更适合转入骑士学院。 　　“法师当然很好，不过别人都说我的天赋更适合走‘术士’这条路，事实上，我已经是4级术士了。”艾伦窃笑着透露，“过去这一年，我基本没怎么去法学院上课，时间全都花在旁听术士专业的课程了。” 　　“光靠旁听和自学，才短短一年工夫你就晋升为4级术士了？”乔安既惊讶又好笑，“还说我是天才，我看你小子才是真正的天才！” 　　“嘿嘿～校长先生和奥法专业的教授们，也是这么说的。”艾伦既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我只是跟普通人比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天赋，跟你这样的超级天才相比就差太多啦！” 　　“少拍马屁！艾伦，你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拥有术士天赋的？” 　　乔安记得四年前初遇艾伦的时候，并未发觉这孩子具有术士天赋。 　　“就从前年我得了那场怪病之后，莫名其妙发觉自己能够遥控远处的物体。” 　　艾伦回忆道。 　　“‘法师之手’……这可真巧。” 　　乔安学会的第一个0环魔法，也是“法师之手”。当然，对于艾伦而言，这个戏法称为“术士之手”更贴切。 　　“艾伦，现在回头来看，你得的那场怪病，很可能是某种超自然血统觉醒的征兆，你知道自己的术士能力具体源自于哪种血统吗？” 　　“我在学校验过血，似乎是什么‘深渊血统’，听起来跟恶魔有关，这可真让人不爽。”艾伦悻悻地回答。 　　“深渊血统不见得就是恶魔的后代，更不意味着你天性邪恶，大可放心。” 　　安慰了艾伦几句，乔安又想到一件事。 　　“艾伦，我有一种方法，可以帮你开发血脉潜能，觉醒更多天赋法术，你想不想试试？” 　　“那还能不想！”艾伦高兴的跳了起来，“乔安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开发血脉潜能？”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对他说：“等一下我还要跟两个老同学见面，如果你今天下午有空，来一趟罗伯特·罗尔斯实验室，我帮你抽血，调制血脉唤醒剂。” 　　“我整天都有空！乔安哥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好不好！”艾伦兴冲冲地问。 第2281章 后浪 　　“行啊！”乔安对艾伦说：“你陪我在这里等一会儿，爱德华和托马斯就快来了。” 　　他发现艾伦的性格还是像四年前一样活泼开朗，活力十足，跟谁都能迅速混熟。 　　或许人们总是向往自己缺憾的东西，乔安本人的性格与艾伦·戴维斯截然相反，但他并不讨厌艾伦，反而很欣赏这小家伙乐观自信的心态。 　　一辆马车停在校园门外，托马斯和爱德华相继跳下马车，一路吵吵闹闹的走进校园。 　　乔安迎了上去，把艾伦·戴维斯介绍给两位老友认识。 　　托马斯和爱德华对这位小学弟很热情，握手过后就问他追随哪位教授学习。 　　“我刚转入奥法专业，还没决定投奔哪位导师。”艾伦说。 　　“也就是说，开学后你要跟新生一起参加选秀？”爱德华问。 　　“那倒不用，我现在已经是4级术士，校长先生说，奥法专业的教授，随便我挑。”艾伦如实回答。 　　“啊？！从来只有教授选学生，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学生挑教授，艾伦，你这待遇比乔安当初还优厚！”托马斯夸张地瞪大眼睛。 　　“大概是因为近年来学校没什么好苗子，否则哪轮得到我这种菜鸟出头。” 　　艾伦挠头讪笑。 　　“觉醒血脉天赋不到两年就晋升为4级术士，这样的学生在莱顿学院历史上也是罕见的，说是‘天才’并不过分——当然，你最好不要跟乔安比，这家伙太特殊了，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 　　爱德华心情复杂地说。 　　他曾把乔安视为竞争对手，如今回想起来，只能笑自己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艾伦，既然你还没有选定导师，何不陪我们去拜访一下罗尔斯教授，他是我和托马斯、爱德华共同的导师，也是我心目中莱顿学院最优秀的教授。” 　　艾伦听出乔安的暗示，点头道：“如果罗尔斯大师看得上我，我也想追随他学习奥术，不过……听说这位教授多年前曾被邪教徒刺杀，前不久才复活，乔安哥哥，这是真的吗？” 　　“的确有这回事，细说起来就复杂了。” 　　乔安接着就把罗尔斯大师复活的始末讲述了一遍，顺带还向艾伦介绍了一下克拉克·海尼尔的近况。 　　众人边走边聊，路过剑术馆的时候，爱德华驻足望向窗口，眼中流露出些许缅怀。 　　“乔安，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经常在这里练习剑术。” 　　“当然记得，你还是我的剑术启蒙老师呢。”乔安推开剑术馆房门，“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要进去玩玩？” 　　“好啊，我们来比试一下，看看这些年来各自的剑术进步有多大。”爱德华来了兴致。 　　四人走进剑术馆，乔安和爱德华换上击剑服，戴上头盔，走进场地中央。 　　爱德华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练习剑术，毕业后从军服役，在部队里学到了不少简洁狠辣的实战剑术。 　　乔安的剑术风格也是以实用为主，技巧方面与爱德华不相上下，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明显更胜一筹，更重要的是实战经验也比爱德华丰富太多，而且他过往面对的那些强敌，根本就不是爱德华这个层次能够接触到甚至想象得到的。 　　交手四个回合过后，乔安挑落爱德华的佩剑，剑锋顺势指向他的喉咙。 　　爱德华当然看得出来，乔安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 　　他的力量属性和敏捷属性均远不如乔安，面对悬殊的力量和速度差距，单纯的剑术技巧毫无意义，更何况乔安早已看穿他的剑术套路，如果乔安出尽全力，他恐怕连一剑都挡不了。 　　“施法能力比不过你也就算了，没想到就连剑术水平也被你超越了。”爱德华摘下头盔，苦笑着认输。 　　“爱德华，别难过，我这就把乔安拉到隔壁拳术馆练手，帮你出口气！”托马斯拍着胸脯，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 　　然而爱德华同学并不领情，没好气的说：“就凭你？得了吧，我赌一百个金币，乔安准能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开什么玩笑！前年莱顿学院举行空手搏击大赛，奥法专业唯一一个杀入前十名的选手就是我！我才不信乔安能在拳台上击败我！”托马斯很不服气。 　　“噢！托马斯先生，原来你就是那个进入决赛圈的法师拳手，我听搏击俱乐部的哥们说起过这件事！” 　　艾伦两眼放光，上下打量托马斯。 　　“嘿嘿！还是小艾伦有眼光。”托马斯拍了拍金发少年的肩膀，“小伙子，我看你身板挺壮实，也是搏击爱好者？” 　　“那当然啦！我从小就跟随克拉克大哥——约顿海姆的职业拳击锦标赛冠军得主——学习拳法技巧，顺带说一句，托马斯先生，在你毕业后举行的新一届全校搏击大赛上，我拿了冠军。” 　　“冠军？你？”托马斯的笑容僵在脸上，“小朋友，你这个牛皮吹的有点过分了啊，我才不信！” 　　“你要不信啊，咱们这就去隔壁较量一下！我是不是吹牛，拳台上见分晓！”艾伦斗志昂扬。 　　“嘿！你这个小鬼，还来劲了是吧？” 　　托马斯不能忍了，拉着艾伦往隔壁拳馆走。 　　“想我堂堂莱顿学院‘奥法拳王’，‘拳台上的刽子手’，‘冷血无情的格斗机器’，‘240磅人形火药桶’，还就不信今天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三回合之内搞不定你小子，午饭我请客！” 　　“我赌托马斯要翻车！”爱德华站在拳台边，低声对乔安说。 　　“我也有这种预感。”乔安点头赞同。 　　刚刚他施法查看过艾伦的身体状况，发现这小子的身体属性非常出色——力量16，敏捷16，体质15，智力13，感知15，魅力21。 　　托马斯的力量属性和体质属性各比艾伦高1点，但是敏捷属性低了3点，体重则比他的对手高出整整100磅。 　　在空手搏斗当中，体重大的好处是抗击打能力更强，但是也会降低耐力和灵活性，如果托马斯无法尽快找到重拳出击的机会，拖得越久，局势将对他越不利。 第2282章 深渊魔爪 　　拳台上，托马斯和艾伦都换上了宽松的格斗装，戴上防护头盔，拥抱过后由客串裁判的爱德华宣布比赛开始。 　　托马斯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力量，一开始就主动迫近艾伦，试图压迫对手的移动空间，将他赶到角落当中，以自己最拿手的重磅勾拳发起猛攻。 　　可惜艾伦的机敏超出他的预想，多次成功摆脱他的压制，突然一记下鞭腿将托马斯扫倒，屁股重重撞击地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哇哦～听听这是什么动静？‘240磅人形火药桶’一定是受了潮，爆炸声听起来活像一个响屁。”爱德华笑着嘲讽。 　　托马斯同学臊得脸庞涨红，狼狈的爬了起来，嚷道：“地板太滑，这次不算！” 　　“没错没错！下次你被击倒的时候，就该埋怨鞋带没系紧了。”爱德华不失时机的说。 　　“你少啰嗦！我还没拿出真本事呢！好好看着，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托马斯急于挽回颜面，接下来的一个回合打起十二分精神，总算成功将艾伦逼近拳台角落，挥拳连击。 　　艾伦年纪虽小，却显示出沉着冷静的气度，面对托马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拳架始终没有松懈，坚守到回合结束也没有被击倒。 　　局间休息的时候，爱德华“好心”提醒托马斯：“我的朋友，接下来就是第三回 合，如果你还延续这种打法，我和乔安就要考虑中午点什么菜了。” 　　托马斯抹了把汗，喘着粗气抱怨：“都怪这该死的拳套，使我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爱德华，你知道我是一个实战拳手，莱顿港的街头暴徒们干架的时候，可不会戴上填充海绵的累赘拳套啊！” 　　爱德华对老同学这套“死鸭子嘴硬”的说辞很是不屑，艾伦却跑过来支持他的对手。 　　“托马斯先生这话在理，其实我也觉得戴上拳套很不自在，要不咱们摘掉拳套再打一回合？如果托马斯先生擅长增强格斗能力的魔法，不妨使出来，我也会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小家伙，你是认真的？”托马斯收起笑容，“如果我使出‘石拳术’，搞不好一拳能打断你的骨头。” 　　“我当然是认真的，托马斯先生。” 　　“很好！艾伦，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如果你能接下我全力一拳，这场比赛就算我输。” 　　托马斯摘下拳套，施法为双手加持1环“石拳术”，手掌涌现青灰色魔力光辉，皮肤变得坚硬如同花岗岩，骨节棱角尖锐，拳头仿佛也变大了一圈。 　　活动了一下胳膊，托马斯提醒艾伦：“当心点，我要出拳了！” 　　艾伦点了下头，深深吸气，缓缓抬至胸前的双手扭曲变形，赫然变成一双漆黑怪异的利爪，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魔力波动。 　　“这是什么法术？”爱德华面露诧异。 　　“应该是一种源于血脉力量的超自然能力。”乔安仔细观察艾伦变异的双手，猜测道：“这种能力可以将艾伦的双手暂时转化为强力的魔法武器，功能类似‘魔牙术’。” 　　这时，托马斯已经打出倾尽全力的一击，花岗石般坚硬的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呼啸着轰向艾伦胸膛。 　　金发少年扬起一双漆黑魔爪，格挡迎面猛击过来的石拳，碰撞刹那竟然发出类似金铁轰鸣的巨响，在空旷的拳馆上空久久回荡。 　　托马斯这一拳势大力沉，艾伦勉强格挡下来，倒退三步才站稳。 　　托马斯这回倒是没找借口，取消“石拳术”，与艾伦拥抱过后坦率承认，“后浪”确实比他这个“前浪”更出色。 　　“艾伦，你刚才用了什么招数，双手变得好像野兽的利爪。”乔安好奇地打听。 　　“那是我觉醒‘深渊血统’过后领悟的一种超自然能力，可以临时将双手转化为‘深渊魔爪’，相当于1级附魔武器，随着术士等级的提升，‘深渊魔爪’的基础伤害和附魔等级也将同步增强。” 　　听了艾伦的介绍，乔安轻轻点头，接着对他说：“以你的身体素质，格斗技巧，再加上‘深渊魔爪’这样的天生武器，很适合走‘近战术士’的路线，不过还是要看你将来能觉醒哪些法术。” 　　“乔安哥哥，除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托马斯先生刚才施展的‘石拳术’，还有哪些魔法可以强化格斗能力？”艾伦热切地打听。 　　“比如‘变巨术’，‘变身术’，‘变形术’，还有5环‘正气如虹’和6环‘转变术’……这一类的法术有很多，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说。” 　　乔安本人就很擅长变形法术，如果艾伦是法师就简单了，让他把相关法术抄录下来自学就行。 　　可惜艾伦是术士，无法通过抄录法术学习新知识，适不适合走这条路线，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他能否从自身血脉当中发掘出上述法术。 　　如果艾伦运气欠佳，无法自行觉醒这类辅助近战的魔法，就只能运用“搭桥法”，不断拓展血脉天赋，直到领悟想要的法术，这显然要比抄卷轴麻烦得多，而且还要承担血脉排异的风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有什么职业是完美的。 　　四人离开拳馆，过后直奔罗尔斯实验室。 　　乔安敲开房门，时隔五年，爱德华和托马斯再次见到活生生的罗尔斯大师，全都遏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含泪与恩师拥抱。 　　罗尔斯大师见到从前的学生，也禁不住眼眶泛红，连忙把年轻人们带到客厅，打听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五年来的经历，得知两人有意回校进修，重归他的门下，甚感欣慰。 　　乔安向老师介绍了一下艾伦的情况，推荐老师收下这个才华出众的学生。 　　罗尔斯大师回到学校这些天，已经从同事们那里听到一些关于艾伦·戴维斯的传闻，知道他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继乔安之后最优秀的人才。 　　他当然乐于招收好苗子，只可惜艾伦是术士。 　　身为一位法师，罗尔斯过往这些年来收的学生也都是法师，缺乏指导术士的经验，多少有点担心误人子弟。 第2283章 恶魔血统 　　听罗尔斯大师道出顾虑，乔安觉得，既然自己推荐艾伦来拜师，就有义务帮老师分担一部分教学责任，便主动向罗尔斯大师提出，暂时兼任他的助教，先帮艾伦打好基础。 　　至于往后艾伦能有多大成就，其实老师的作用很有限，主要还是看他自身的努力和悟性。 　　“乔安，你的法师等级比我高，当我的助教太屈才了，咱俩调换一下职务还差不多。” 　　罗尔斯大师这话，换成别的教授说出来，乔安难免觉得尴尬，怀疑对方有什么言外之意。但是他很了解罗尔斯大师，人到中年还是小孩脾气，毫无心机，更不会阴阳怪气的说反话。 　　“导师，我是您教出来的，等级再高也是您的学生，您夸我不就等于夸自己教学水平高吗？咱俩都谦虚一点儿行不行？” 　　“咦？乔安，你什么时候学会讲歪理了，这可不是我教的！” 　　罗尔斯大师笑着拍了拍艾伦的肩膀。 　　“小家伙，往后你要多学习师兄的长处，这种一本正经胡扯的本事就别学啦！” 　　“导师，您放心！”艾伦一脸憨厚，“我是一个淳朴老实的乡下孩子，说话直来直去，跟乔安哥哥他们不一样！” 　　“小艾伦不错，我就喜欢老实孩子。” 　　罗尔斯大师乐得合不拢嘴，拉着新收的学生嘘寒问暖。 　　乔安与托马斯、爱德华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有必要对小师弟加强管教，可不能像罗尔斯大师那样，轻易就被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熊孩子给忽悠了。 　　乔安想起之前答应艾伦的那件事，就从他身上抽了一管血，施加“神话解析术”，调配成三支“唤醒剂”，让艾伦分三天注射，开发血脉潜力。 　　“我还能觉醒哪些新法术？”艾伦满怀期待的问。 　　乔安简单查看了一下血样中解析出的法术构型，数量还真不少。 　　“四个0环戏法，分别是‘幻音术’、‘修复术’、‘传讯术’和‘舞光术’，都很实用。” 　　“新的1环法术有3个，‘变巨术’，‘衰弱射线’……居然还有一个‘命令术’，你小子运气不错。” 　　“命令术”通常被认为是一个神术，属于心灵惑控效果。 　　施法者对一个指定目标下达命令，如果对方的意志力无法抵抗精神控制，就会在接下来的6秒内服从施法者的命令。 　　短短6秒内，受术者不可能执行过于复杂的指令，所以施法者的要求必须简单明确。 　　实战中常用的指令主要有以下5种： 　　来——命令受术者靠近施法者。 　　掉——命令受术者丢下手中的武器，或者当前持有的物品。 　　倒——命令受术者就地卧倒。 　　逃——命令受术者尽量远离施法者。 　　停——命令受术者站在原地不动。 　　“命令术”最大的好处是不限制受术者的种族类型和生命等级，对比同等级的惑控系奥术，比如“魅惑人类”和“睡眠术”，虽然法术持续时间更短，实用性和泛用性却更强。 　　乔安现在已经是12级法师，从前学习的那些1环惑控法术，要么无法适应高水平的对抗被淘汰，要么被后续更强的版本取代，但是“命令术”在他这个等级依旧很好用，配合超魔技艺“法术链发”，还能升级为“群体命令术”。 　　乔安还从艾伦的血样中解析出9组2环法术构型，其中4个是艾伦当前尚未觉醒的，包括“粉碎音波”、“沉默术”、“变身术”和“力场冲击”。 　　此外，乔安还预测出艾伦升为6级术士以后有可能觉醒的3环法术，数量也是9个，分别是“次级真知术”，“次级心灵屏障”，“深度睡眠”，“驱散术”，“臭云术”，“火球术”，“闪电束”，“吸血鬼之触”，还有“3级怪物召唤术”。 　　“你的运气不错，源于血脉的天赋法术大多很实用，其中包括‘变巨术’和‘变身术’这类契合你的格斗特长的法术，配置近乎完美。” 　　乔安不禁设想，如果自己当初选择了术士职业，天赋法术的配置恐怕也不会比艾伦的更好。 　　打开储物袋，乔安取出两件多年前亲手制作的魔导器，“闪光盾”和“重踏靴”，递给艾伦，算是给同门学弟的见面礼。 　　这两件低阶魔导器，以乔安当前的等级已经派不上用场，对艾伦而言却是能够切实提升战力的珍宝，感激地向他道谢。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其实艾伦也不是白拿这些好处。在乔安看来，艾伦的血液样本比这两件低阶魔导器宝贵得多，可以帮自己解决一道由来已久的难题，大大扩展“变身战术”的适用范围。 　　艾伦的术士天赋源于无底深渊，与恶魔一族关系密切。 　　除了法术构型，乔安还从艾伦的血液中解析出4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都具有鲜明的恶魔特征。 　　首先是“深渊魔爪”，艾伦在与托马斯搏斗时已经施展过，可以将双手强化为魔法武器。 　　第二种超自然能力叫做“深渊抗力”，对“毒素”和“电击”具有一定抗性，随着术士等级的提升，抗性也会增强，最终可以完全免疫“毒素”和“电击”伤害。 　　“深渊术士”的第三种特殊能力名为“深渊强壮”，说白了就是额外提升力量属性，3级、7级和11级时各增强2点力量，总共可以提升6点力量属性。 　　由此可见，“近战术士”这种风格另类的流派，的确最适合发挥艾伦的血脉天赋。 　　艾伦的最后一种超自然血脉天赋，名为“深渊召唤”。 　　恶魔一族普遍拥有召唤同类的特长，这在“深渊术士”的身上也有所体现。 　　艾伦已经觉醒了“1级怪物召唤术”和“2级怪物召唤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还能觉醒“3级怪物召唤术”。 　　当他施展这类法术的时候，召唤出的怪物自带深渊血统——免疫毒素，电击抗性3能级，物理减伤1能级寒铁武器。 第2284章 恶魔血统（Ⅱ） 　　此外，艾伦每提升4个术士等级，召唤出的怪物就会比正常情况下额外增加一个。 　　比如普通的4级术士施展“2级怪物召唤术”，只能召唤出一头花豹或者三头狼，艾伦却能召唤出两头“深渊豹”或者四头“深渊狼”，特别是在低等级的阶段，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根据艾伦的这一特点，乔安建议他除了近战法术，还要多花些精力钻研召唤法术，充分发挥血脉天赋。 　　遇敌时先尽量多的召唤深渊魔兽，然后带着召唤生物围攻对手，这就是传说中的“拖家带口一波流”！ 　　其他专精“召唤流”的奥术施法者，自身往往比较脆弱，无论召唤出的小弟多强，一旦被敌人近身就歇菜了。 　　艾伦本身就精通格斗，乔安给他的“闪光盾”和“重踏靴”，前者攻防兼备，后者可以在格斗中出其不意震翻对手，谁要是把他当成普通召唤师，主动寻求与他近战，纯属自讨苦吃。 　　除了给艾伦的三支唤醒剂，乔安还用他的血液额外调配了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无论“变身术”、“变形术”还是“龙之变形术”，都只能模拟凡间的生物，无法使乔安变身为恶魔、魔鬼和天使之类的异界生物。 　　想要跨越这道障碍，要么等将来习得9环“形体变化”，要么设法寻找人类与异界生物的混血后代，或者具有异界血统的术士，通过“搭桥法”吸收对方血液中隐含的异界生物血统。 　　这两年来，乔安一直在寻找这类血液样本，可惜没什么收获，直到今天重逢艾伦，从他身上发现了深渊血统。 　　一阵短暂、轻微到几乎不可觉察的排异反应过后，乔安顺利获得“深渊亚种生物”的隐性血统，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变身为几乎所有原生于无底深渊的异界生物——当然也包括各种恶魔！ 　　乔安手中有四种恶魔的血样——布雷祖魔，四翼蝠魔，牛魔和巨牛魔。 　　其中巨牛魔的生命等级最高，正好20级，四翼蝠魔19级，牛魔15级，布雷祖魔只有10级。 　　乔安获得深渊血统过后，这四种恶魔理论上都可以用“龙之变形术”模拟出来，配合对应血样调制的唤醒剂，还能模拟出这四种恶魔的超自然能力。 　　乔安不急于测试恶魔形态，先把刚才从艾伦血液中解析出的“命令术”破译加密印记，抄录到法术书上。 　　1环法术的构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抄录下来的同时就顺带学会了。 　　收起钢笔和法术书，乔安看到罗尔斯大师还在跟托马斯、爱德华、艾伦聊天，就独自走进客厅隔壁的实验室，在这个足够宽敞的房间里尝试变身恶魔。 　　布雷祖魔太弱，四翼蝠魔长相太猥琐，而且没什么特别厉害的超自然能力，相比之下，牛魔的超自然能力超强，而巨牛魔的肉体属性更优秀，乔安决定先拿这两种高等恶魔练练手。 　　乔安先取出一支以“牛魔”血液调制的唤醒剂，注射过后感到浑身微微刺痛。 　　这一前所未有的体验，使他意识到注射恶魔血液，要比注射物质位面的跨族类生物血液风险更高一个级别：“同源强化’降级为“近源强化”，“近源强化”则降级为“异源强化”，而“异源强化”就好比注射致命毒素，非死不可！ 　　乔安庆幸自己血液中附魔了“安定心神”，有惊无险的挺过排异反应，顺利变形为一头身高足有20尺的牛魔。 　　乔安转身望向实验室墙壁上那面巨大的落地镜，瞪起一双凶光毕露的猩红眼眸，欣赏镜中高大魁梧的牛头恶魔，充满雄性魅力的犄角和浓密黑鬃，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乔安开启结附在腰带扣上的“正气如虹”，镜中牛魔的体型随之倍增，变得更加威武霸气，高达40尺，犄角已经触碰到实验大厅穹顶的天花板。 　　乔安在大厅中来回踱了两圈，而后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在牛魔形态下的身体属性与特殊能力。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龙之变形术”和“正气如虹”的增益，当前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46，敏捷16，体质24。 　　天生防御16级，相当于套上两层全身板甲。 　　塔纳厘恶魔生俱“黑暗视觉”和“心灵感应”，免疫毒素与电击伤害，寒冷、火焰、酸蚀抗性各有7能级，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减伤护甲”。 　　牛魔自身可以削减5能级物理伤害，但是挡不住寒铁或者“善良（神圣）”属性的武器。 　　乔安升为7阶神话大法师后获得的道途能力“绝对护盾”恒定生效，变为牛魔形态过后，“绝对护盾”与牛魔天生的减伤护甲叠加，总共可以削减12能级伤害，除非对手持有寒铁或善良武器，否则基本可以确保“刀枪不入”。 　　在乔安目前掌握的各种变化形态当中，牛魔形态的肉体属性只能算中档水平，优势体现在两项特别给力、而且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自然能力。 　　其一是“石化喷吐”，60尺锥形扩散，平均每分钟可以喷一次，范围内生物倘若撑不过强韧豁免，不出十秒就会全都变成石雕， 　　其二是“深渊咆哮”，以自身为中心，30尺半径扩散，对范围内生物造成永久性“耳聋”，倘若体魄不够强壮，还要被震慑一轮。 　　牛魔跻身于“高等恶魔”的行列，主要就是凭借这两项强悍的超自然能力，在深渊大军当中，通常担任冲锋陷阵的猛将。 　　接下来还有一个更猛的猛将，就是牛魔的近亲兼变异品种——巨牛魔！ 　　乔安变身为“巨牛魔”形态，其实个头并不比“牛魔”高多少，但是身板明显比牛魔更“宽”，更“厚”！ 　　如果说牛魔是身材匀称的精神小伙，巨牛魔就是那种职业健美运动员，极度发达的肌肉看起来简直有点畸形，站在那里不动都给人一种气势汹汹、野性十足的压迫感， 第2285章 康蒂来信 　　巨牛魔这一身腱子肉，可不是唬人的花架子！ 　　算上腰带和法术增益，巨牛魔的力量属性高达56，敏捷属性16，体质属性也有33点，天生防御26级，肌肉的硬度堪比三重钢铁铠甲！ 　　巨牛魔的各种超自然天赋，元素免疫和抗性，还有减伤护甲，都与近亲牛魔差不多，区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巨牛魔在变异过程中失去了“石化喷吐”和“深渊咆哮”，取而代之的是1.5能级的“快速自愈”体质和“重踏波”——跺脚刹那，释放出60尺锥形扩散的冲击波，躲闪不及的生物将被冲击波掀翻倒地并且陷入晕眩。 　　总得来说，牛魔屠杀低等级的杂兵效率更高，而巨牛魔更适合单挑强敌，打攻坚战。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 　　乔安回头一瞧，罗尔斯大师、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站在透明力场墙外面，仰头望向自己，全都满脸惊愕。 　　乔安连忙取消变身，恢复人类形态，推开实验大厅房门，告诉大家，自己正在进行一项变形测试。 　　“乔安，‘变形术’我也会，可我记得这种法术不能变成恶魔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罗尔斯大师好奇地打听。 　　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眼中也流露出相似的困惑。 　　“除了‘变形术’，我还运用了一些特殊的技巧，主要是借鉴术士们的修行方法，先利用‘搭桥法’，使自身获得恶魔亚种血统……” 　　发觉托马斯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乔安赶紧强调一句：“这种方法风险很大，我建议你们不要轻易尝试。” 　　“当然，艾伦例外，他本身就是‘深渊术士’，可以直接变成恶魔形态。” 　　“乔安哥哥！我等级太低，只能变成‘小恶魔’之类的弱鸡，没多大意思，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刚才那样，变成威武帅气的牛头大恶魔啊！” 　　艾伦眼中满是艳羡。 　　乔安思索了一下，对艾伦说：“等你升为8级术士的时候，如果觉醒了4环‘变形术’，就可以变成牛魔形态，至于我刚才测试的巨牛魔形态，生命等级太高，需要运用5环‘龙之变形术’才变得出来。” 　　“术士职业，至少升到10级才能获得5环法术位，而且你还得设法融合龙族血统，否则很难觉醒‘龙之变形术’。” 　　“顺带多说两句，如果你不满足于仅仅获得恶魔的肉体力量，还想获得变形对象的超自然能力，那就只能指望18级时运气够好，觉醒9环‘形体变化’。” 　　至于乔安本人的变身方法，需要“神话力量”做基础，艾伦不是神话生物，注定无法效仿。 　　收起钢笔和记录实验数据的日志本，乔安回到导师和同学身边，一起去吃午饭。 　　托马斯这个阔少买单，大家都没必要跟他客气，去了城里最高级的餐厅，招牌菜点了个遍。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傍晚，乔安告辞众人，带着些微醉意回到自己的新居。 　　接下来的日子，乔安的生活又恢复以往的规律，除了自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周末照例还要出城参加家庭聚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瓦萨夫妇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的成员，弗农山庄永远为他敞开大门。 　　乔安现在很少有机会像从前那样，独自在弗农山庄的图书馆呆上一整天，更多时间是在白屋庄园消遣，陪伴他的除了瑞贝卡，还有周末总会跑来蹭吃蹭喝的三位同学——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 　　转眼到了一月中旬，这天早上，乔安收到瑞贝卡来信，说是想来他的新居坐坐，顺便帮他打扫一下卫生。 　　乔安当然得回信表示欢迎。 　　瑞贝卡之前已经来过两次，每次都说帮忙打扫卫生，结果来了以后就不提这茬…… 　　乔安好心提醒，她还说自己出门前花了整整一个钟头盛装打扮。 　　“瞧我如此精致的妆容，飘逸的长裙，难道你忍心让我挥舞扫把？” 　　“难得我们俩单独相处，有聊不完的开心事，还是把打扫清洁什么的忘掉吧！” 　　这次瑞贝卡就更过分了，卡斯蒂斯家的千金小姐，出行不坐马车，竟然直接施法飞了过来，悄悄降落在二楼露天阳台上，说要给乔安一个“惊喜”。 　　然而乔安受到的却是惊吓。听到楼上有动静，还以为飞贼光顾，拎着拖把冲上二楼，差点就给瑞贝卡一闷棍。 　　小小的误会并未妨碍瑞贝卡的好兴致，乐呵呵地帮乔安打扫卫生，还有意无意向他打听，楼上空余的三间客房有没有人住？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会不会空虚寂寞冷？ 　　乔安一律摇头否认。 　　瑞贝卡索性坦白真实目的，要求占用一间客房，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 　　当然了，卡斯蒂斯家的二小姐不会白占他的便宜，作为回报，瑞贝卡决定在白屋庄园给乔安留一间客房，亲手布置成他喜欢的风格，另外，卡斯蒂斯家私人图书馆的钥匙也交给乔安负责保管。 　　“往后我进城的时候就住在你家，既方便又省钱，你呢，周末就来我家庄园度假，好不好？” 　　能说“不好”吗？ 　　乔安现在已经知道，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选项。 　　瑞贝卡划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接着又去参观乔安的书房，拿起正在撰写的论文看了看，目光转向压在裁纸刀下面的一封信，立刻看出秀气的字迹很可能出自女人之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开始转个不停。 　　经过一番小心缜密的旁敲侧击，瑞贝卡终于打探出来，桌上那封信是从遥远的亚尔冈京谷地寄来的，乔安今天早上才收到。 　　“是不是那位名叫康蒂·波瓦坦的阿萨族姑娘？” 　　乔安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她，坦率的点了下头。 　　乔安没有忘记马格尼的叮（威）嘱（胁），新年过后就给康蒂写了封信，从那以后两人就频繁通信。 　　大多数时候，乔安和康蒂是互发“短讯术”，简单说一下近期的情况，偶尔康蒂也会像今天这样写一封长信，抓一只巫鸦或者鸽子当信使，千里迢迢的送到莱顿港。 第2286章 交个朋友 　　瑞贝卡很好奇乔安与康蒂通信的内容，然而无论出于对乔安的尊重还是维护自己的矜持，她都不便直接打听，转而问乔安，自己可不可以跟康蒂通信，“交个朋友”。 　　乔安慎重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替康蒂拿主意，毕竟康蒂向他打听瑞贝卡的隐私之时，他也没有透露。 　　“过段时间康蒂要来莱顿港度假，如果你真想跟她结交，到时候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 　　“噢？！她什么时候来？” 　　听乔安透露康蒂要来，瑞贝卡的神态很难说得清是紧张、兴奋还是斗志昂扬。 　　“出远门之前，康蒂要先征得他爸妈的同意，现在还无法确定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个星期。” 　　“她来了以后，你有什么安排？”瑞贝卡热切地打听。 　　“什么叫‘安排’？”乔安不明白有什么好“安排”的。 　　“你这人，怎么像块木头似的！”瑞贝卡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他：“别人大老远的来一趟，你总得带她在城里逛一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请她体验一下。” 　　“你说的这些，凑巧属于我的知识盲区。”乔安惭愧地承认，“莱顿港总共有多少个街区，有什么值得游览的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别说康蒂，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恐怕当不好这个导游。” 　　“你不懂没关系，有人懂就行啊！” 　　瑞贝卡干咳两声，双手叉腰，挺起发育得颇为壮观的胸脯，摆出一副“地头蛇”的派头。 　　乔安被她提醒，摸着下巴说：“爱德华和托马斯都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本地人，到时候我可以请他们给康蒂当向导。” 　　瑞贝卡气得直咬牙，扑上来掐了乔安一把。 　　“傻瓜！傻瓜！那两个家伙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莱顿城，况且给女生当导游，怎么也得是同性才妥当嘛！” 　　乔安揉揉被掐地生疼得胳膊，无奈地望着她：“你方便帮我招待康蒂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尽管放心交给我，保准照顾得妥妥帖帖！” 　　瑞贝卡牵着他的手，高兴地蹦跶了几下，忽然又严肃起来。 　　“康蒂过来以后，你打算安排她住在哪里？” 　　乔安本想指指楼上，反正还有两间空的客房，不过他毕竟还是有那么点儿情商的，立刻意识到瑞贝卡恐怕不会为这样的安排点赞，就临时改了口。 　　“按理说康蒂住在我家最方便，不过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家里连个仆人也没有，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子怪无聊的，最好能帮她找个伴儿。” 　　瑞贝卡欣慰的笑了。 　　小伙子，真不枉本小姐一番苦心教导，总算是稍微开点儿窍了。 　　“乔安，你在莱顿港，还有没有其他信得过的，好心肠的，热情好客的女性友人啊？可以请她帮忙照料康蒂的食宿，我觉得这样安排准错不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嗯嗯嗯！” 　　“那位好心的小姐你也认识。” 　　“嗯嗯！可不是么，太认识了！” 　　“我说的就是你姐姐，玛莎小姐，我可以找她商量一下，让康蒂住在弗农山庄。” 　　“…………” 　　“为什么突然沉默了，玛莎小姐不是一向很好客的吗？” 　　“你这个坏蛋！大坏蛋！”瑞贝卡忍无可忍，又在他另一条胳膊对称的位置掐了一把，“康蒂来了以后，你赶紧带她来我家，往后她就住在白屋庄园！就这么定了！” 　　“这样好吗？”乔安有点担心瑞贝卡能否与康蒂和睦相处，“你俩该不会吵架吧？” 　　“我以我父亲的名字担保，绝不会欺负她，你就尽管放心好啦！”瑞贝卡一脸严肃地承诺。 　　乔安见她这么坚决，只得把忧虑藏在心里，轻轻点了下头。 　　这时楼下的座钟敲响，八点整。 　　“瑞贝卡，今天你还想弹琴吗？” 　　楼下有一架钢琴，之前两次瑞贝卡来玩的时候，总会趁机秀一把琴技。 　　乔安不太懂音乐艺术，但是他觉得瑞贝卡自弹自唱的那首《再会》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歌，而当瑞贝卡听他说出这样的评价，既感动又难过，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当着乔安的面弹唱那首歌。因为她觉得太悲伤了，使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眼前的快乐时光亦如一支歌曲，无论怎么甜美动人，总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刻。 　　“今天不弹了，没心情，满脑子都是康蒂小姐的事……你是不是要出门？” 　　“是要去一趟扬波商行，探望一下哈维尔先生，还有凯兰迪尔医生。” 　　多年前乔安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就曾得到商行经理哈维尔·扬波的关照，获赠一支0环“内视术”卷轴，那是他有生以来学会的第二个奥术。 　　后来乔安在莱顿学院求学期间，欠了一笔巨额学贷，多亏哈维尔先生帮他代售魔导器，获得一笔还算丰厚的收入，生活才不至于太过拮据。 　　乔安对哈维尔先生一直心存感激，再加上哈维尔的好友凯兰迪尔是他在药剂学和炼金学方面的启蒙老师，如今就在商行隔壁开了一家诊所，正好今天一并探望。 　　“昨天我给凯兰迪尔医生发了一封魔法短讯，约好上午九点整在扬波商行会面，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乔安问瑞贝卡。 　　“有点儿想去，不过嘛……”瑞贝卡抱着他的臂弯，羞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没心思陪你访友，得赶紧回家布置一下康蒂的房间，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家具风格吗？”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稍微朴素一点比较好，贴近自然的那种，毕竟她是一位德鲁伊。”乔安根据自己对康蒂的了解给出建议。 　　“明白了！” 　　瑞贝卡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挽着乔安的手下楼，叮嘱他中午记得来白屋庄园吃饭。 　　“咱们自己在院子里烤肉，我家酒窖里储藏着整个亚尔夫海姆第二好的葡萄酒，你一定得尝尝！托马斯、爱德华和小艾伦中午也来参加派对，只要有好吃的，总少不了这三只馋猫！” 第2287章 猫尾巴 　　“我们总去你家白吃白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瑞贝卡，结果招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讨厌鬼！你不来我才麻烦呢！往后不许再说这种见外的话！” 　　走出院门，乔安拦下一辆出租马车，吩咐车夫先去扬波商行，然后再送瑞贝卡出城回家。 　　半个钟头过后，马车在商行对面的路边停下。乔安看到瑞贝卡抬起手，就会意的握住少女的纤手，在她指尖吻了吻。 　　“中午早点儿来我家。” 　　瑞贝卡特地在他耳畔柔声叮咛，而后才打开车门。 　　乔安站在路边，朝车窗挥了挥手，目送马车远去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扬波商行。 　　刚一进门，他就注意到柜台前坐着一个穿黑白条纹斗篷的家伙，斗篷兜帽上还有一对装饰性的圆耳朵，可惜身材不够圆润，否则背影看起来就很像一只熊猫。 　　那人坐在柜台跟前，专心致志的剥花生往嘴里丢，斗篷下摆似乎藏了一只小动物，不时的抖动。 　　乔安歪着脑袋仔细打量这人，越看越眼熟，就悄悄走过去，想掀开她的斗篷下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没成想那人非常机警，他这边刚一伸手，斗篷便自行掀开，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甩了出来，闪电般缠住他的手腕，如同一条柔韧的软鞭。 　　“哼！小毛贼，如果你还想保住这只不老实的爪子，就自觉点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留下，难得我心情不错，破例给你留条裤衩穿回家。” 　　猫女游侠头也不回，冷笑着说。 　　乔安左手被缠住，就腾出右手在猫尾巴上撸了两把，抢在对方发飙之前打招呼：“喵姐，好久不见。” 　　“咦？原来是你啊！”小喵惊喜的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乔安，“你小子几时回来的？” 　　“年前才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哈！咱们有几年没见了？你的变化好大，从小屁孩长成帅小伙啦！” 　　“五年了，喵姐，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乔安感慨道。 　　在这位猫女游侠身上，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也猜不出她的年龄具体有多大。 　　“嘿嘿！我们猫人一族的寿命与精灵相仿，才短短五年而已，我总不至于变成老女人啊！”小喵得意的摇晃尾巴，抓起一把花生递给乔安，“吃点吧！” 　　乔安拈起一颗烤花生，捏碎外壳丢进口中，咀嚼着打听：“哈维尔先生在不在家？” 　　“在啊！那个可怜的家伙生病了，半精灵凯兰迪尔在楼上照顾他，我在下面帮忙看店，客串一天商行老板娘。” 　　小喵耸肩叹气。 　　“这见鬼的天气，冷得冻死猫！从早上到现在一单生意也没做成，我都快无聊死了，多亏你来了！快给我讲讲，这些年你在米德加德过得怎么样，那些粗鲁野蛮的北方佬有没有欺负你？” 　　“这些事以后有空的时候咱们再聊，喵姐，哈维尔先生昨天还写信约我来拜访，怎么突然就病倒了？”乔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感染了腐热症吧？” 　　“的确是腐热症！”小喵斜眼瞅着年轻的法师，“你以为我会夸你未卜先知吗？想得美！如今城里的病人，十个倒有八个是害了腐热症，你能猜到并不稀奇。” 　　“我不跟你抬杠，喵姐，说真的，你自己没事吧？” 　　“我嘛，健康得很！我们猫人一族天生对疾病的抵抗力就比人类强，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来，给你个拥抱！” 　　小喵笑嘻嘻地跳过来，抱了抱乔安，接着就带他上楼探望病倒的哈维尔先生。 　　“哈维尔，凯兰迪尔，瞧瞧谁来了！” 　　小喵推开房门，兴冲冲地嚷道。 　　乔安已经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哈维尔先生，还有正在帮他量体温的凯兰迪尔医生，怀着一丝激动走过去打招呼。 　　哈维尔和凯兰迪尔惊喜地起身相迎，上下打量久别重逢的少年，感慨他个头长高了一大截，身体也比从前壮实得多。 　　更大的变化是气质，不再是那个羞怯内向的乡下少年，看起来比从前自信多了，不愧是当今最受奥法学术界瞩目的天才学者。 　　乔安搬来两把椅子，跟小喵并肩坐在病床前，问哈维尔先生身体好点儿了没有。 　　“体温已经降下来，总地来说问题不大。”凯兰迪尔医生看了看体温计，神色并不轻松，“这是入冬以来哈维尔第二次感染腐热症，他还算是轻的，反复患病四五次的都有。” 　　“凯兰迪尔，这我实在无法理解，明明已经按照你的嘱托，只喝烧到滚开的水，不吃任何未经充分加热的食物，为什么我还会感染腐热症？” 　　哈维尔先生忍不住抱怨。 　　“抱歉，同样的问题已经有很多病人向我提过，就连我自己都被搞糊涂了。” 　　凯兰迪尔面露苦笑。 　　“我只能说，今年冬天开始在城里蔓延的腐热症疫情，背后很可能存在某种人为的因素，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反常现象。” 　　“瑞贝卡也说这次疫情很反常，一般来说腐热病菌经过高温消毒就会被杀灭，也无法在天寒地冻的环境里生存，可是这些规律现在都失效了，瑞贝卡怀疑城里出现了不止一个‘超级传染源’。” 　　“这听起来有点儿‘阴谋论’的味道，我猜你们报社也乐于大肆报道这种耸人听闻的论调。”哈维尔先生望向小喵。 　　猫女神色复杂的哼了一声：“米兰达大姐的确有意筹划一系列追踪调查疫情背后的阴谋的专题报道，可她没想到这把火先烧到了我们自己身上，工作还没展开，她倚重的两名调查记者就不得不休假跑路，结果这桩苦差落在我一个人肩头，正为这事儿犯愁呢。”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连忙追问：“阿吱和班尼老师遇到麻烦了？” 　　小喵阴沉着脸点了下头。 　　“莱顿港警方认为鼠人一族是疫情爆发的罪魁祸首，增派警力在城里四处搜捕鼠人，搞得街上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第2288章 疫情疑云 　　“平心而论，从警方掌握的种种证据来看，鼠人的确有很大的犯罪嫌疑，但是警方的处置方式太过粗暴，至少犯下两个严重错误。” 　　“首先，警方并没有区分鼠人的族类，灰鼠人的确是腐热症的携带者，还能传染比腐热症更可怕的兽化症。” 　　“退一步说，即便不传染疾病，这群鼠辈也整天不干好事，全逮住杀掉可能有冤枉的，只抓一半肯定有漏网的。” 　　“但是，鼠人这个大家族可不光只有灰鼠人啊！” 　　“城里还有为数不多的白鼠人，就是阿吱他们那一系，跟整天混迹在阴沟里的灰鼠人可不一样，既不携带腐热病菌也不会传染兽化症，而且是崇拜太阳神的正统培罗信徒，从事正当行业谋生，把他们也抓起来就太过分了！” 　　“莱顿港警方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把绝大部分警力用于巡视港口、金融街、大学园区、富人区和政府机构所在的街区，只确保这些地方没有鼠人流窜，至于城里那些占地面积更大，治安环境更恶劣，居住人口也更多的贫民区，警方并没有深入清查。” 　　“这种做法就好比在鱼塘里掘开一道口子，有意无意的把鼠人一族驱赶到贫民区避难，促使传染病在贫民区加剧爆发。” 　　“况且贫民区本来就是城里各大黑帮的老巢，再加上大群鼠人涌入，为了抢地盘而爆发的冲突就更激烈了。” 　　“根据我的观察，最近两个月，城里五大贫民区的凶杀案比去年同期暴增了三倍还多！” 　　“如果你是不幸沦落到贫民窟的一名普通市民，那么你死于感染腐热症和死于帮派冲突的概率几乎是一样高！” 　　小喵叹了口气，愤愤不平的总结道： 　　“或许在官老爷们的眼里，穷人的病不算病，穷人的命不算命，死了也是白死！” 　　乔安知道小喵是贫民窟出身，她有理由为警方厚此薄彼的执法方式感到愤慨。 　　但是乔安也知道，莱顿港各个街区的警力资源配制，并不取决于某位官僚的行政命令，主要是看能够从该街区收上来多少税金。 　　金融街和富人区，这都是纳税大户。当地居民缴纳的税金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有权要求获得更好的治安服务。 　　市政治安部门的经费主要来自辖区税金，官差也不敢得罪衣食父母，当然得增派警力保护这些高档社区。 　　至于小喵控诉的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贫民窟，那些地方乔安也去过，环境脏乱差，黑帮称霸，江湖规矩比法律条款更管用，居民要么穷困潦倒，要么是有案底在身的不法之徒，征税难度太大，况且也收不上来几个钱，警方没有动力严格执法也在情理之中。 　　“阿吱受到这场风波影响，暂时不敢抛头露面，班尼老师就带着他躲到城里最大的贫民窟——皇后区，一来是躲避警方搜捕，二来也是想深入调查疫情背后的真相。”小喵说。 　　“喵姐，皇后区有什么线索吗？”乔安问。 　　“从我们当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城里势力最庞大的灰鼠人帮派，也就是那个臭名卓著的‘甘比诺家族’，很可能与腐热症爆发有关联，而甘比诺家族的总部就设在皇后区。” 　　“班尼老师出身的‘科洛博家族’，也是一个发迹于皇后区的帮派，成员以狗头人为主，作风不像灰鼠人那么卑劣狠毒，不择手段，主要做销赃买卖，跟我们‘自由之子’协会关系还不错。” 　　“班尼老师带着阿吱回到皇后区，暂时托庇于科洛博家族，最近正在调查甘比诺家族的不法勾当，试图从中找出与腐热症疫情相关的线索。” 　　“在灰鼠人黑帮的地盘上调查案情，这太冒险了。”凯兰迪尔医生皱眉道。 　　“我也担心他们的安全，最近两天，我发给阿吱和班尼老师的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复，这让我感到很不安。”小喵面露忧色，“下午我打算去一趟皇后区，希望他们没事。” 　　哈维尔转身望向少年法师，眼中带着恳求：“乔安，如果你能抽出空闲，可不可以拜托你陪小喵去一趟皇后区？她这个人太毛躁了，我实在不放心。” 　　“没问题，下午我陪喵姐走一趟。” 　　其实就算哈维尔先生不说，乔安也有这样的打算。 　　“算你小子够义气！”小喵嘻笑着在乔安肩头拍了拍，“喵姐我也是讲义气的人，不能让你白辛苦，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 　　“中午我还有个约会，去卡斯蒂斯家的庄园，我们打算搞个露天烧烤派对，喝点儿葡萄酒，喵姐你爱吃烤鱼吗？” 　　“咕咚！”猫女吞下一大口唾沫，爪子紧抓住乔安的手，恶狠狠地说：“我这顿饭改天再请，今天中午你先带我去白屋庄园吃烤鱼！” 　　“那行，咱们这就走吧。”乔安起身向哈维尔和凯兰迪尔告辞，还特地留下两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叮嘱他们服用，至少可保七天之内免疫一切疾病。 　　走出商行大门，迎面吹来的冷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雪花。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早上的好天气已经被阴云取代，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 　　小喵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站在街边等出租马车。 　　或许是受坏天气的影响，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一辆空车，气得猫女直跳脚。 　　乔安不想继续在风雪中傻等，就自己动手，施法创造出一辆魅影马车。 　　小喵欢呼一声，拉开车门跳了进去。 　　乔安跟着上了车，以心灵感应吩咐两匹魅影驹前往城外白屋庄园。 　　马车平稳奔驰，沿途闲来无事，乔安就应小喵的强烈要求，把离开莱顿城这五年来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大道驶入辽阔的原野，马路两侧都是积雪覆盖的农田，远处时而可见高低起伏的庄园。 　　就在这时，一只麻雀落在马车窗口，隔着玻璃窗冲车厢里的乔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第2289章 小麻雀 　　乔安见这小鸟一点儿都不怕人，猜测可能是康蒂派来的动物信使，就开窗把麻雀放了进来。 　　“干嘛开窗？好冷啊！雪吹进来啦！”坐在他对面的小喵抱怨道。 　　“瞧，这小家伙可能是信使。”乔安捧起落在自己手心的麻雀给她看。 　　猫女盯着麻雀，舔了舔红润的嘴唇，碧色猫瞳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彩。 　　“信看完就放生，麻雀可以带去庄园烤了吃。” 　　“叽叽？！” 　　小麻雀显然听懂了猫女的打算，气愤的尖叫起来，扑上去啄她的手。 　　“咦？可恶的小鸟，好凶啊！” 　　小喵试图捕捉麻雀，鸟儿却灵活的从她爪下逃走，跳到乔安身旁的座位上，周身陡然迸发金色魔法灵光，就在小喵诧异地注视下，由麻雀变成一位细腰长腿、麦色肌肤的美少女，满头秀发扎成无数条富有民族特色的小辫子，很自然的偎依在乔安身旁，双臂紧抱住他的胳膊，不经意间流露出防卫心态。 　　“康蒂！”乔安惊喜地望着身旁少女，“这大冷天，你就这么千里迢迢飞过来的？没冻着吧？” 　　感受到他的关心，康蒂紧绷的俏脸缓和下来，难为情的抿嘴笑。 　　“一时突发奇想嘛，想给你个惊喜！” 　　乔安顿时无语，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啊？ 　　“哇！有没有那种能变成帅哥的麻雀，我也想养一只！”小喵煞有介事地嚷道。 　　康蒂的视线立刻回到她脸上，紧张中带着警戒，试探着问：“您该不会是瑞贝卡小姐吧？” 　　小喵愣了一下，忍笑点头：“你猜对啦！” 　　“啊？！不是吧？”康蒂满脸疑惑，小声嘀咕，“你长得跟乔安在信里说的不一样啊！”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瑞贝卡！哈哈，不开玩笑了，我叫小喵，是乔安的朋友，不是‘女朋友’那种朋友，而是好哥们儿那种朋友，懂我的意思吧？” 　　小喵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噢，原来您就是喵姐，乔安在信中说起过！” 　　康蒂如释重负，握了握猫女递过来的手，还故作不经意的瞅瞅她的尾巴，想摸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康蒂，我和乔安坐的这辆马车，就是要去瑞贝卡家的庄园，等一下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你俩可别打架，不然乔安该帮谁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哈哈哈！” 　　猫女眼中浮现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 　　乔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魅影马车一路飞驰，不多时就来到白屋庄园大门外。 　　乔安发现迎面有一辆马车驶过来，就让魅影驹放缓脚步，停靠在路边，让对面那辆马车先过去。 　　两车交错的刹那，隔壁那辆马车敞开窗户，一位清秀少妇笑着挥手。 　　“小喵，好久不见！” 　　小喵也趴在窗口笑着招手：“卡斯蒂斯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 　　“我回家一趟。”少妇朝弗农山庄的方向指了指。 　　“她姓卡斯蒂斯？”康蒂立刻紧张起来，低声问乔安，“是不是瑞贝卡？” 　　窗外的少妇听见话音，笑着主动回答：“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叫玛莎，瑞贝卡是我妹妹。” 　　“呃……抱歉，尊敬的夫人，十分抱歉！” 　　康蒂臊得满脸通红。 　　乔安忍不住笑出声。 　　结果惹来康蒂幽怨地盯视，连忙扭头装出若无其事看风景的样子。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喵先跳下车，转身搀扶康蒂下车，直接把她拖走，理都不理乔安。 　　乔安无奈的耸耸肩，下车后打了个响指，魅影驹连同马车凭空消失。 　　小喵蹦跳着来到庭院中央，把摆在桌上的各种新鲜烧烤食材巡视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过身来，猫女无意间发觉托马斯肩头站着一只雪白的仓鼠，鼓起胖乎乎的脸颊，正在专心致志的啃花生。 　　小喵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紧盯仓鼠。 　　仓鼠觉察到猫女的视线，惊恐的抱着花生，吱吱尖叫。 　　“喵姐，别打我魔宠的主意！”托马斯连忙警告猫女。 　　“放心，我不吃生老鼠。”小喵似笑非笑。 　　爱德华眼睛一亮，热心地提醒道：“喵姐喵姐！这边有烤架！” 　　“吱吱！” 　　仓鼠吓得尖叫一声，钻进托马斯上衣口袋，不敢再露头。 　　“乔安！乔安！”一个头戴牛仔帽、身穿猎装与宽松马裤、脚蹬马靴的小个子飞奔过来，“快用你那根神奇的珊瑚法杖驱散风雪，不然咱们的烧烤派对就要被这该死的坏天气毁掉啦！” 　　康蒂最初看到那人的装扮，还以为是个男孩，直到听见对方清脆娇柔的嗓音，才意识到是一位穿男装的少女，不由停下脚步，好奇的望过来。 　　男装少女也觉察到她，摘下帽子望了过来。 　　四目相视的刹那，两人都被对方的美貌震撼了一下。 　　“您是……” 　　康蒂怀疑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俏丽少女就是卡斯蒂斯家的二小姐瑞贝卡，然而今天她已经闹出两回“乌龙”，碰到正主反而不敢轻易相认。 　　“我叫瑞贝卡！”少女笑着迎上来，握住她的手，“瞧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康蒂小姐对不对？” 　　康蒂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赶紧谦虚一下，表示自己只是乡下村姑，哪比得上城里的大小姐漂亮优雅。 　　乔安暗中观察瑞贝卡和康蒂，发觉她们初次见面就言谈甚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相处的很融洽，暗自长舒一口气，庆幸今天庄园里客人多，除了小喵，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也在这里度假，热闹的气氛冲淡了紧张感。 　　如果只有康蒂和瑞贝卡见面，自己夹在她们两人中间……那场面一定很尴尬。 　　雪越下越大，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在户外烧烤，然而把烤架搬回屋里就太扫兴了。 　　乔安响应瑞贝卡的请求，亮出那支夜光珊瑚打造的“气象法杖”，花了10分钟时间施放“操控天气”，驱散风雪与阴云，天气重归晴朗，灿烂的阳光令人心情愉悦。 　　年轻人们兴致勃勃的将牛肉、羊肉、鸡翅、香肠以及提前腌制好的鳕鱼放在滚烫的铁网上炙烤，整个庭院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第2290章 茱莉娅的珠宝店 　　大家围在烤架跟前，吃肉喝酒，随意闲聊。 　　得知乔安下午要陪小喵去“皇后区”找阿吱和班尼老师，托马斯和艾伦就按捺不住爱凑热闹的天性，强烈要求跟他们一起去。 　　“皇后区是灰鼠人黑帮的地盘，很危险的，你们最好不要去。” 　　听了乔安的警告，托马斯反而更来劲了。 　　“皇后区我比你熟，再危险还能赶得上野猪岛危险？况且正因为有危险才应该多带几个帮手，乔安，你不让我一起去，就是看不起我！” 　　乔安懒得跟这个酷爱惹是生非的阔少爷讲道理，扭头望向瑞贝卡和爱德华，指望他们帮自己劝托马斯老实待着。 　　没成想这帮家伙商量了一下，最后竟然一致达成共识，下午大家一起去皇后区逛逛——就连刚进城的康蒂也兴冲冲地表示要凑这个热闹。 　　“乔安，这话我说可能不太合适，不过你真没必要拦着他们。” 　　小喵丢开鱼骨头，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难得一本正经地分析利弊。 　　“皇后区的确很乱，混迹在那一代的帮派分子也的确很危险，然而这所谓的‘危险’只是相对普通市民而言，瞧瞧你身旁这群姑娘小伙，有哪一个是普通人？” 　　“我是10级巡林客，托马斯和爱德华是8级法师，瑞贝卡11级牧师，康蒂……我不太了解，是德鲁伊吧？”猫女望向康蒂。 　　“11级德鲁伊！”阿萨族姑娘骄傲的昂起头，可不能被瑞贝卡比下去。 　　“只有我最弱，4级小术士……”艾伦郁闷地啃了一大口烤肉。 　　“4级术士也还行，至于乔安你，12级法师不足以体现你的真正实力。” 　　小喵一拍大腿，陡然提高嗓门。 　　“就凭咱们这群人的实力，联起手来足以灭掉莱顿城里任何一家帮派，我们需要害怕什么吗？” 　　“真正应该感到畏惧的不是我们，而是皇后区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老鼠！” 　　“喵姐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个道理！” 　　托马斯使劲鼓掌。 　　乔安也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儿过度紧张了。他和身边这群朋友们，早已不是五年前竭尽所能对抗“牧虫人”和“杰克兄弟”时的水平，随便哪个都是莱顿城的顶尖强者，对付区区鼠人黑帮，简直不要太轻松。 　　然而转念间他又想到，灰鼠人未必就是腐热症爆发的操盘手，保不准还有幕后黑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我同意大家一起去皇后区，不过出发之前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神锅”艾瑞尼尔，放大过后丢进去一把玉米和一块黄油，再加点调料，不多时就熬出一锅香气扑鼻的玉米浓汤，让大家每人喝一碗汤。 　　“神锅”烹煮的食物，相当于“神话英雄宴”，食用后可以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预防中毒、疾病、诅咒和恐惧等负面效果。 　　就今天下午的行动而言，乔安他们很可能要与灰鼠人一族打交道，喝下这碗玉米浓汤就能避免感染灰鼠人携带的两种疾病——“腐热症”和“兽化症”。 　　小喵捧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玉米浓汤，舔了舔嘴唇，对乔安说：“你吃饱没？吃饱了就帮个忙，施展‘传送术’送我回城买一种特殊的炼金药膏，对付灰鼠人必不可少。” 　　乔安放下汤碗，握住猫女的手，问她：“回扬波商行？” 　　“不回商行，我们去同一条街上的珠宝店。”小喵回答。 　　“珠宝店？”乔安颇感纳闷，不过也没多问，直接施法带她传送回城。 　　三秒过后，莱顿城里一家珠宝店门前升起传送光柱，幸而路上行人不多，没有引起围观。 　　小喵走出传送阵，带着乔安走进珠宝店，柜台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高档裘皮大衣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一身名贵首饰，珠光宝气，仿佛自家商店的活招牌。 　　“嗨，下午好，茱莉娅大姐！” 　　“哟！小喵，难得你身边有小伙子作伴，终于找到男朋友了？”珠宝店老板娘笑嘻嘻地打量乔安，“英俊的先生，告诉你个小秘密，小喵喜欢猫眼石，我这里恰好有一条猫眼石挂饰，很适合作为你们爱情的见证，价钱也不贵，只要1000金杜加，我和小喵是老交情了，如果你诚心想买，我可以打个八折。” 　　“得了得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小喵打断老板娘，“这位是维达博士，我的好朋友，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朋友，你家那条破挂饰也不值1000金杜加，打五折我都看不上！” 　　老板娘悻悻地哼了一声，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不买首饰，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首饰什么的下次一定，今天我来找你，是想买点‘炼银软膏’。” 　　“‘炼银软膏’？”乔安立刻来了兴致，“这家珠宝店，还卖炼金制品？” 　　“没看出来吧？这位风骚的老板娘，其实是一位炼金术师，主业卖珠宝首饰，顺带经营炼金药剂，虽说心肠挺黑的，宰客如杀鸡，不过有一说一，炼金手艺还行。”小喵公正评价。 　　“什么叫还行？”老板娘嗔怪，“我可是莱顿城最优秀的炼金术师！要不是整天摆弄坩埚和炼金药剂太伤皮肤，我才懒得开店卖珠宝呢！” 　　“别吹牛了，赶紧拿十盒炼银软膏，我有急用！”小喵不耐烦地催促道。 　　“行行行！亲爱的小喵妹妹，您是我今天最大的主顾，我可不敢得罪您！” 　　老板娘转身钻进后屋，不一会儿，捧着一只药剂箱回来。 　　“十支炼银软膏，总共500金杜加，谢谢惠顾！” 　　“这么贵？！”小喵吃了一惊，“你别跟我开玩笑，十支只要250金杜加！” 　　“不好意思，最近炼银软膏需求量大，我这儿供不应求，只好稍微提点儿价。” 　　“你这都涨价一倍了啊，简直离谱！” 　　小喵气得捶桌子。 　　“你跟我吼什么吼，最近城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警方满城抓捕灰鼠人，给我下的订单都做不完，要不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50金杜加一支我还舍不得卖呢！”茱莉娅没好气地说。 第2291章 炼银软膏 　　乔安旁听小喵和珠宝店老板娘争吵，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灰鼠人是“兽化人”的一个子类，也拥有兽化人标志性的超自然天赋“减伤护甲”，遭到物理攻击时自动扣除3能级伤害，只有银质武器不受这层魔力护甲阻碍，能够对灰鼠人造成切实的杀伤。 　　纯银太软，不适合用来锻造武器，更普遍的做法是为钢铁武器镀银，或者涂抹“炼银软膏”，后者更方便，对灰鼠人的杀伤效果也更好。 　　乔安本人也擅长炼金术，当然知道炼银软膏的主要成分是银粉和矿物油，再加上几种炼金素材，成本并不贵。茱莉娅一支软膏开价50金杜加，这的确是太黑了。 　　不过正如她所说，最近关于灰鼠人故意散播腐热症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莫说警方，就连普通市民也觉得有必要防备灰鼠人，随身携带一管炼银软膏，遇到灰鼠人就涂抹在匕首或者枪弹上，至少能起到一些威慑效果。 　　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人们纷纷求购炼银软膏，导致这种商品脱销，商家顺势涨价，虽然令人恼火，却也合乎商人追求利润的逻辑。 　　“算了，我们不买了，回去我自己做炼银软膏，没必要花冤枉钱。” 　　乔安拉着小喵就朝店门外走。 　　“等一下！”老板娘连忙从柜台对面绕过来，“小伙子，你也会炼金术？”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话！”小喵嗤笑一声，得意洋洋的向她介绍，“这位是米德加德大学的维达博士，“新星奖’与‘艾伯顿奖’得主，新大陆最受瞩目的奥法天才，你问他懂不懂‘炼金术’，就好比问猫会不会抓老鼠。” 　　乔安没好气的横了猫女一眼。倒不是埋怨她拿自己的名声装×，而是责怪她临来之前怎么不把话说清楚，早知道需要“炼银软膏”，他自己炼制一些也费不了什么功夫，何必跑这一趟。 　　珠宝店老板娘打量乔安，脸上油然多出几分失敬的表情。 　　“维达博士，我听说过您的大名，竟然没有认出您来，真是太失礼了！您快坐下，价钱好商量！” 　　“还商量什么呀？我们不买了！”小喵这下可抖起来了，得意地翘起尾巴。 　　“唉！小喵妹子，别怪姐姐心黑，实在是最近太倒霉，前不久店里还遭了贼，损失惨重呀！” 　　“你家珠宝店失窃这件事我听说过，报警了吗？” 　　“报警有什么用，城里的巡警个顶个是废物，根本抓不到那群臭老鼠！” 　　茱莉娅咬牙切齿。 　　“噢？窃贼是灰鼠人？”小喵眼睛放光。 　　“他们扮成人类的模样，还戴着面具，可我离着老远就能闻出鼠人身上特有的那股臭味，就像阴天的下水道，保准错不了！”老板娘笃定地说。 　　“可我看你店里的光景，损失似乎并不严重啊。”小喵的视线在柜台中陈列的珠宝首饰上游移。 　　“失窃的不是这里的门店，是后面的仓库，损失了好多钻石、翡翠还有珍珠什么的，怎么不严重啊！”老板娘气愤地叫嚷。 　　“茱莉娅夫人，您说的不是实话。”乔安突然插进来，“失窃是事实，但是被偷走的并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昂贵宝石，而是一种并不特别值钱，但是对施法者而言具有特殊用途的材料。” 　　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 　　“维达博士……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乔安轻抚裹在法袍外面的那条“警戒斗篷”，结附在斗篷上的“侦测思想”已经启动，使他能够了解茱莉娅的所思所想。 　　“鼠人窃贼好不容易撬开门锁，闯进仓库，触发魔法警报过后就匆匆逃离，在这短暂的行窃期间，他们并没有拿那些更显眼也更昂贵的宝石，只带走了一大包价值较低还很沉重的黑玛瑙，茱莉娅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珠宝店老板娘愣了一下，苦笑着摊开双手。 　　“维达博士真是名不虚传，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出来，好吧，我服气了。” 　　“茱莉娅，你少兜圈子，回答乔安的问题——窃贼为什么专挑黑玛瑙，不拿其它那些更昂贵的宝石？”小喵正色追问。 　　“这我哪知道啊！”茱莉娅委屈地嘀咕，“要么是那群臭老鼠特别钟爱黑玛瑙，要么就是有特殊的用途。” 　　“听起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合理，那么黑玛瑙有什么特殊用途呢？” 　　小喵喃喃自语，忽然脸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 　　乔安觉察到她的神色变化，低声说：“黑玛瑙亲和负能量，经常被用来作为死灵魔法的施法材料。” 　　“难道盗窃珠宝店的那群鼠人，是被某位死灵法师雇佣？”小喵猜测道。 　　“目前还没有线索证明你的猜想，而且我们也没有精力追查这件事，当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莱顿城爆发腐热症的根源。” 　　“乔安，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珠宝店的失窃案与爆发传染病，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背后存在某种关联？”小喵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乔安没有急于否定小喵这天马行空的联想，思索了许久才开口。 　　“4环死灵系魔法‘疫病术’，可以使一个受术者立刻感染施法者指定的疾病，这其中也包括腐热症。” 　　“但是施展‘疫病术’并不需要黑玛瑙，而且这个法术也无法制造出全城蔓延的疫情。” 　　“在‘疫病术’的基础上加以优化升阶，的确有可能创造出一个新法术，使病菌传遍全城，但这只是一个假设。” 　　“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小喵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乔安，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瑞贝卡她们还在等着呢。” 　　乔安点了下头，刚要起身离开珠宝店，却被老板娘拦住，还递来装有十支“炼银软膏”的木箱。 　　“维达博士，别忘了带上这些药膏，提前涂抹在刀剑或者枪弹上，药效可以持续一整天。” 　　“茱莉娅夫人，我们不买——” 　　“我也没打算卖给你们呀！”老板娘笑了笑，“我白送还不行吗！” 第2292章 皇后区 　　乔安挠了挠头，被珠宝店老板娘陡然转变的态度给整懵了。 　　“维达博士，刚才听你和小喵聊天，似乎正在调查城里爆发腐热症的根源，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我也帮不上别的忙，这些炼银软膏送给你们聊表心意，祝愿你们早日查清真相，使全城居民摆脱病毒的威胁。”茱莉娅收起笑容，神情恳切，“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茱莉娅姐姐……”小喵捧起药箱，既意外又感动，“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是奸商，没想到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奸商’和‘好人’并不冲突，小喵妹妹，好比黑玛瑙，在我眼中只是一种中档宝石，而在维达博士眼中却是施展死灵魔法的素材。” 　　老板娘微微一笑，向乔安和小喵挥手道别。 　　…… 　　“皇后区”，莱顿城最大的贫民窟所在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升起传送光辉，七条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乔安第一个走出传送阵，靴底踩踏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惊散路边一群正在翻腾垃圾堆的野猫。 　　乔安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是曲折宛如迷宫的阴暗小巷，破破烂烂，满是涂鸦的自建民房，还有污水横流的泥泞街道和随处可见的垃圾堆。 　　这些贫民窟的标志性景观，在积雪的妆点下，仿佛一张被粉底遮掩了瘢痕与皱纹的脸孔，并非他预想中的那么不堪入目。 　　两个裹着白色和绿色斗篷的女孩，瑞贝卡和康蒂，快步来到乔安身旁。她们都是初次踏上这一臭名卓著的街区，朝四周观望的眼中，交织着警惕与好奇。 　　小喵带着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也跟了上来，低声对同伴说：“我带你们去科洛博家族的据点，路上别管闲事，也不要大声说话。” 　　“如果有人搭讪，由我来交涉，皇后区的街头混混们有一套江湖黑话，如果听不懂他们在说啥，就会被视为可供敲诈的‘肥羊’，虽说算不上多大威胁，毕竟是个麻烦。” 　　众人记下猫女的叮嘱，跟在她身后默默赶路。 　　路边的铁皮桶升起刺鼻的焦烟，四五个戴鸭舌帽、穿着破夹克的男人围着铁桶在烤火，一瓶酒在他们手中传递，轮到的人就猛灌一口。 　　铁皮桶上的铁丝网烧的通红，肉块被烤得吱吱冒油，香味随风飘过来，闻起来很诱人。然而一想到这些肉块很可能来自死猫或者老鼠，乔安就觉得今天中午真不该吃那顿烤肉。 　　流浪汉们扭头打量乔安一行，眼神表明已经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好在并没有流露敌意，还有人笑着摘下帽子点头致意。 　　“午安，幸运的朋友。” 　　“午安。”小喵点头还礼。 　　“别担心，他们很穷，但不是坏人。”猫女低声告诉身旁同伴。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 　　路边的一间木屋里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引起乔安注意。窗户没有玻璃，钉上了薄木条，内侧还糊了一层遮挡风雪的报纸，看不清屋里什么情况。 　　“好像有人在哭。”艾伦望向木屋，压低嗓音说，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小喵扭头看了金发少年一眼，古怪的笑了笑。 　　“小家伙，你是处男吗？” 　　“啊？！这……我……” 　　艾伦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妥当。 　　“住在这种街边破屋里的女人，几乎都是做皮肉生意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干这行，大多有一段悲惨的过去，欠下一大笔债务。” 　　“她们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从早哭到晚，不过倘若有生意可做，有酒可喝，她们也不介意出卖廉价的肉体和笑容，找点儿乐子。” 　　“男孩，如果你同情她们，口袋里有钱，又有兴致，不妨去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记得注意卫生，染上‘梅毒’可不是好玩的。” 　　听了小喵的话，少年术士似乎受到极大的精神冲击，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不光艾伦，比他年长，见过更多世面的乔安等人，心情也格外低落。 　　这时，房门突然敞开，一个光着脚的金发小姑娘，吃力的提着木桶走出来，似乎想去附近的水井打水。看到乔安他们，连忙缩了回去，蓝眼睛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如同受惊的小鹿。 　　小喵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 　　“还是我来吧！”托马斯掏出钱袋。 　　猫女摆了摆手，低声说：“别给她钱，有吃的或者糖可以给一点儿。” 　　乔安总是随身带着一包糖果，就拿出来递给小喵。贫民窟的孩子未必信得过外人，出生在这里的小喵比他更适合跟对方打交道。 　　小喵走到门口，蹲下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把一包糖果塞到她手里。 　　小女孩感激的鞠躬道谢，抱着糖果扭头跑回屋里。 　　小喵回到朋友们身边，淡淡地说：“她妈妈生病了。” 　　“腐热症吗？”瑞贝卡问。 　　“如果只是腐热症就好了，更主要的是‘穷病’，这才是最可怕的绝症，无药可救。”小喵叹息道。 　　乔安忽然想到，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就被迫操持家务、照顾患病母亲的小女孩，她的生活几乎看不到希望。如果她能幸运——或者不幸——长大成人，将有很大概率重演母亲的悲剧，被迫出卖皮肉谋生，那双纯真清澈的蓝眼睛，终究也会被泪水浸透。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呼吸不畅，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 　　“魔法”能消除这样的人间惨剧吗？ 　　就某个个体而言，或许是可以的，但是就生活在贫民窟中的社会底层群体而言，魔法并不能从整体上改变这一阶层的命运。 　　改变“贫民窟”很难，更难的是消灭贫穷，乔安不禁怀疑，传奇魔法乃至真神之力，恐怕都难以实现这一伟业。 　　“大家当心，前面就是狗头人营地。” 　　耳畔传来小喵的警告，促使乔安暂且抛开纷乱的思绪。 　　泥泞的街道尽头，坐落着一栋大屋，挂着旅馆招牌。 　　六七个穿短斗篷的矮个子，正围拢在旅馆廊檐下玩纸牌。 第2293章 科洛博家族 　　廊檐下，一个叼烟斗的家伙首先觉察到直奔这边过来的七个外地人，警觉地站起身来，掀开斗篷兜帽，露出布满暗红色鳞片的狰狞面庞。 　　“嘿！哥们儿，下午好！”小喵挥手打招呼。 　　狗头人没做声，深深抽了一口烟斗，上下打量迎面走来的猫女游侠。 　　“我是班尼和阿吱的朋友，约好今天跟他们在这里见面。”小喵耐着性子说明来意。 　　叼烟斗的狗头人皱了皱眉，回头问同伴：“那个猫女在说什么，你们听得懂吗？” 　　狗头人们一齐摇头，继而哄笑。 　　“朋友，我不喜欢你开玩笑的方式，也不想惹麻烦，去把班尼和阿吱叫来，我们马上就走。”小喵沉下脸色。 　　“如果你足够机灵，女人，就应该明白我可不是在跟你逗乐子。”狗头人拿烟斗指向小喵，“我们都不认得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家伙，你们应该去别处打听，去警察局报案，或者沿街张贴‘寻人启事’。” 　　狗头人们再次齐声哄笑，还有人丢下纸牌，从腰间拔出匕首，炫耀似的高高抛起又一把握住。 　　小喵叹了口气，转身对乔安说：“从这群狗头混混的口气来看，阿吱和班尼老师多半是出事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乔安问。 　　“既然狗头人不肯好好说话，我们只能采用一些比较粗暴的手段，给他们一点教训，在那之后，他们或许能学会最基本的待客礼仪。”小喵面露冷笑，双手分别握住腰间的佩剑和匕首。 　　“嘿！猫女，你最好别乱来，否则我手中的弩弓可不会讲什么绅士风度！” 　　廊檐下，一名狗头人亮出了弩弓，在他身旁，还有三人也手持劲弩，面露杀气。 　　“科洛博家族的人，除了班尼老师，都是这么不懂礼貌的吗？” 　　乔安摇了摇头，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还没等狗头人们反应过来，他已经咏出法术的启动咒文。 　　“Canwa！” 　　配合超魔技艺“法术链发”，乔安施展前不久才从艾伦血液当中解析出来的1环“命令术”，指尖射出一束青色光线。 　　叼烟斗的狗头人头目首先中招，魔力光线向他四周散射，其它狗头人也都被击中，所持武器仿佛变成了烫手的火碳，忙不迭撒手丢弃，满面惊骇，不知所措。 　　紧接着，小喵施法创造出遍地蔓藤，将试图弯腰拾起武器的狗头人们纠缠起来，落地的弓弩和匕首也被茂密的蔓藤遮掩。 　　旅馆大门突然敞开，又有一群手持凶器的狗头人冲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康蒂和瑞贝卡使出同样的神术，掌中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辉。 　　狗头人原生于地底世界，天性畏惧强光，遭到“昼明术”照射，顿觉目眩眼花，不由发出惊呼。 　　爱德华和托马斯也没闲着，各自释放“蛛网术”与“闪光尘”，困住试图反抗的狗头人。 　　艾伦注意到旅馆门口探出一根黑漆漆的枪管，不假思索跺脚激发结附在皮靴上的“雷霆重踏”，一股冲击波贴地传导过去，将躲在门口的枪手掀翻。 　　枪声随之传来，走火的铅弹轰碎街对面一家小酒馆二楼的玻璃窗，玻璃碎裂声中夹杂着醉鬼们的惊呼与咒骂。 　　“住手！” 　　旅馆当中传来一声呵叱，身着红色法袍的狗头人术士走了出来，花白的胡须和斜带的眼罩表明了此人的身份。 　　“科洛博长老，你如果早点出来，我们也没有必要伤和气，不是吗？”小喵冷笑着说。 　　科洛博家族的当代首领面皮微微抽搐，心知惹不起对面这群年轻人，只能强忍着恼火赔笑脸。 　　“几个刚出来混的毛头小子不懂事，闹出了误会，我替他们向诸位贵客赔罪，有什么事情，进来坐下喝两杯朗姆酒，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 　　小喵给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跟随科洛博长老走进旅馆，围着一张铺有洁白桌布的圆桌坐下。 　　科洛博长老开了一瓶酒，亲手为访客一一斟上琥珀色烈酒，而后举杯邀请众人共饮。 　　小喵啜饮一口，点头赞道：“很棒的朗姆酒，不过我们没时间细品，长老，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 　　“班尼，我的那个远房侄子，前些日子带着一个白鼠人朋友来我家避风头。” 　　科洛博长老没有兜圈子，放下酒杯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最近城里乱得很，我叮嘱班尼和他的朋友别惹事，可惜这两个年轻人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这不就惹上麻烦了？” 　　“班尼和阿吱惹上什么麻烦了？”小喵忍不住追问。 　　“他们从打来到皇后区的那天就没消停过，四处打探关于腐热症的事情，因此引起了甘比诺家族的警觉，被怀疑是受雇于警方的密探。” 　　科洛博长老叹了口气，接着说：“昨天上午，班尼和阿吱从一个名叫泰菲的小朋友那里得到线报，冒险潜入皇后区的黑市进行调查，那地方是一处交易赃物的集散地，目前属于甘比诺家族的地盘。” 　　“班尼他们刚到黑市就被灰鼠人盯上了，其后不久就遭到绑架，如今被关在甘比诺家族一处据点的牢房里。” 　　“他们还活着吗？”小喵急切地问。 　　“别担心，我收到消息过后就施法探知了一下，班尼和他的白鼠人朋友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当然，少不了要吃点儿皮肉之苦。”科洛博长老苦笑道。 　　“班尼怎么说也是科洛博家族的人，如今遭到灰鼠人绑架，长老您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闻不问？”托马斯忍不住质问。 　　狗头人术士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已经警告过班尼少管闲事，他和他的朋友不听我的劝，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活该，我们总不能为了两个闯祸精破坏皇后区的势力平衡，跟甘比诺家族全面开战，那将酿成更多流血冲突，导致更多无辜者因此丧命，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面对科洛博长老的质问，托马斯哑然无语。 第2294章 月光鼠 　　“何况我也不是毫无作为。” 　　科洛博长老接着说。 　　“班尼他们遭到绑架其后不久，我就给尼奥·甘比诺——甘比诺家族的当代领袖，发了一封魔法短讯，说明班尼和他的朋友是科洛博家族的人，请他手下留情，否则你以为班尼他们能活到现在？” 　　“长老，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小喵问。 　　“尼奥回信表示他很恼火，消气之前不打算放人，至于如何才能让他消气，这就有得谈了。”科洛博长老面露苦笑，“班尼是我的亲人，然而我必须为整个家族的利益着想，如果尼奥开出的价码太高，要不要把他们两个赎回来，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花钱赎身？”小喵摇头冷笑，“甘比诺家族必须搞清楚一件事，天底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绑票生意也不例外，科洛博长老，告诉我班尼和阿吱被关在哪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自己来解决。” 　　“看得出来，你们的确有资格教训一下过于嚣张的甘比诺家族，至于关押班尼他们的牢房，我这里有个小朋友，他将很乐意为你们带路。” 　　狗头人长老回到餐桌跟前，一把掀开盖在面包篮上的那块餐巾。 　　与此同时，一只小白鼠从篮子里探头出来，乌溜溜的眼眸在月光下闪出异常慧黠的神采，抬起前爪，模仿人类的样子挥手打招呼，显得有点滑稽。 　　“哇噢～好可爱的小白鼠！” 　　艾伦盯着面包篮里那个小家伙，不由眼睛放光。 　　托马斯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对这一幕处之泰然，爱德华被面包篮里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吓得跳了起来，原本站在他肩膀上打瞌睡的猫头鹰魔宠也警觉的睁开眼眸，陡然展开翅膀，扑向餐桌！ 　　小白鼠被猫头鹰盯住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危险，不假思索跳出面包篮，顺势抱起餐桌上的胡椒瓶，熟练地拧开瓶盖。 　　猫头鹰第一轮攻击扑了个空，气得踢翻面包篮，扭头伸长脖子，探出弯钩状鸟喙，试图捕捉小白鼠。 　　噗！ 　　小白鼠使劲晃动胡椒瓶，瓶中胡椒粉猛烈喷溅出来，弥散的粉尘遮住猫头鹰的视线，呛得她不停打喷嚏。 　　餐桌周围的人们也被胡椒粉呛得猛打喷嚏，乔安捂着鼻子使了个魔法伎俩，制造出一股气流吹散胡椒粉尘。 　　清空视野过后，再看餐桌上，那只聪慧的小白鼠已经丢开空胡椒瓶，双手紧握一柄闪亮的餐叉，警惕地注视着爱德华的猫头鹰魔宠。 　　“猫头鹰打不赢一只小老鼠，爱德华，我都替你觉得丢人！”托马斯从不放过揶揄老友的机会。 　　“我敢打赌，那小家伙绝对不是普通的老鼠！”将军之子气急败坏的嚷道。 　　“可它的个头与模样，看起来跟普通小白鼠没区别啊。”瑞贝卡纳闷地嘀咕。 　　“普通小白鼠可不敢正面对抗猫头鹰，更不会拧开胡椒瓶盖，熟练地使用餐叉充当防身武器。” 　　康蒂打量小白鼠，唇角浮现一抹恍然的笑意，转身走到窗边，拉起窗帘，遮挡窗外照进来的月光。 　　“吱吱！” 　　小白鼠顿时紧张起来，丢开餐叉，可怜巴巴瞅着德鲁伊少女，两只小小的爪子抱在胸前，似乎在祈求她不要遮挡窗外的月光。 　　康蒂会意地点了下头，反手拉开窗帘，扭头迎上瑞贝卡迷惑的目光。 　　“看来我没猜错，这小家伙是一只‘月光鼠’！” 　　“这位德鲁伊小姐眼力不错，泰菲的确是一只‘月光鼠’。” 　　科洛博长老适时做出介绍。 　　“月光鼠属于一种超小型魔法兽，在缺乏月光的环境里，它们与普通老鼠没什么区别，而当处于月光照耀下，它们的力量和心智就会获得强化，提升的幅度因月相而变化。” 　　科洛博长老朝窗外望了一眼，接着说：“今天凑巧是满月夜，正是月光鼠的体力和智慧增强至巅峰的时间段，甚至还要超过成年人类的平均水平。”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里看到过关于“月光鼠”的介绍，不过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样本，出于好奇使了个“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只神奇的小老鼠究竟有多强。 　　…… 　　侦查目标：超小型魔法兽（超自然哺乳纲） 　　生命等级：2级 　　属性：力量12（满月+10），敏捷19，体质21（满月+10），智力12（满月+10），感知13，魅力12（满月+1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昏暗视觉，嗅觉灵敏，直觉闪避，月光心神（受到月光照耀时，力量、体质、智力和魅力属性获得增强，增幅取决于月相） 　　…… 　　果然很神奇！ 　　乔安暗自咋舌。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像科洛博长老打听：“月光鼠有没有语言能力，或者心灵感应？” 　　“月光鼠多少懂得一点所在社区的主流语言，泰菲的交流能力尤其出色，可以熟练地使用人类通用语。”科洛博长老朝小白鼠招手，“泰菲，过来跟客人们打个招呼。” 　　小白鼠温顺地点了下头，跳到餐桌中央，煞有介事地向乔安等人抚胸鞠躬，颇有绅士派头，口中发出尖细的嗓音，吐字清晰，的确是人类语言。 　　“晚上好，尊敬的女士和先生们，我为刚才闹出的乱子感到抱歉，至于那位鲁莽的猫头鹰小姐……”泰菲斜眼瞅向爱德华肩头还在打喷嚏的猫头鹰，竭力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但愿她能从胡椒瓶中获得类似吸食鼻烟的乐趣。” 　　乔安忍俊不禁。 　　托马斯等人，也包括爱德华，更是忍不住笑出声。 　　猫头鹰幽怨地横了主人一眼，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理这群幸灾乐祸的坏家伙。 　　“泰菲，你认得班尼和阿吱？”乔安问。 　　“是的，先生，阿吱是我的老朋友，班尼先生跟我也很熟，事实上，自从他们两人回到皇后区，我们几乎整天混在一起。” 　　泰菲抬爪捋了捋鼠须，眼中浮现一抹阴云。 第2295章 月光鼠（Ⅱ） 　　“阿吱和班尼正在调查腐热症的源头，知道我消息灵通，特地来找我帮忙。” 　　“说来凑巧，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正在为这件事犯愁，正想找人帮忙，遇到阿吱和班尼，正可谓……情投意合。”泰菲摇头晃脑地拽词。 　　“等等！其实你是想说‘志同道合’吧？”小喵忍不住打岔，“自己不熟悉的成语可别乱用啊！” 　　“不好意思，女士，我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月光鼠尴尬的抖了抖胡须，“人类的语言太过博大复杂，而我每个月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可以用来读书学习，其它时间的智力水平不足以理解复杂的文字，还请各位体谅。” 　　“作为一只老鼠，你已经称得上聪明博学了，偶尔用错一两句成语没什么大不了的。”艾伦笑着安慰月光鼠。 　　“咱们言归正题，泰菲，你和阿吱、班尼合作以来，调查出什么内幕了吗？”爱德华问月光鼠。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我们掌握的线索主要有两条。”泰菲的神态变得格外严肃。 　　“班尼和阿吱追踪的那条线索，指向灰鼠人黑帮甘比诺家族，灰鼠人和他们恶臭的宠物凶暴鼠，的确能够传染腐热症，但是我有证据表明，此次莱顿城疫情爆发，罪魁祸首并非灰鼠人，甘比诺家族不过是幕后真凶的走狗。” 　　“那么幕后黑手又是谁呢？”乔安问。 　　“这就涉及到我刚才说的第二条线索了，法师先生，您可曾听说过‘瘟疫之母’？”泰菲眼神凝重。 　　“瘟疫之母……”乔安皱眉思索，扭头望向瑞贝卡和康蒂：“这个名号，听起来像是某位掌管‘病毒领域’的女神，你们有印象吗？” 　　瑞贝卡和康蒂对视一眼，都没做声。 　　她们知道好几位邪神拥有类似的称号，但是只凭当前的信息，还无法做出定论。 　　“法师先生，‘瘟疫之母’并不是真神，而是潜伏在莱顿城的一个神秘怪物，我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只从我的叔叔杰瑞口中打探到关于她的一些情报，如果我没猜错，腐热病之所以在城中泛滥成灾，就是瘟疫之母干得好事！” 　　泰菲摸了摸胡须，在乔安等人的注视下继续讲述。 　　“我的叔叔杰瑞，是皇后区月光鼠一族的领袖，我们原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对人类并没有什么敌意，毕竟是人类创造的城市为我们提供了栖身的家园。” 　　“我们必须承认，自己实际上是在搭人类文明的‘顺风车’，如果人类被病毒消灭，城市也将随之消亡，我们月光鼠一族只能被迫迁居野外，与野兽争夺生存空间，哪还有如今的安乐日子？” 　　月光鼠叹了口气，面露忧色。 　　“这个道理，是杰瑞叔叔告诉我的，可惜他自己却违背了与人类和谐共存的理念。” 　　“月光鼠一族，打算与人类为敌？”乔安的心弦不由绷紧。 　　在满月之夜，月光鼠无论体力还是头脑都超越了人类的平均水平，而且它们还保留着普通老鼠的外形。 　　没有人会把一只小老鼠看成致命的威胁，这恰恰是月光鼠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月光鼠决意团结起来与人类为敌，莱顿港恐将迎来比疫情爆发更大的威胁！ 　　“法师先生，绝大多数月光鼠跟我一样，无意与人类为敌，但是很遗憾，还有少数头脑发热的极端分子，被杰瑞叔叔的疯狂言论煽动起来，正在追随他从事颠覆人类社会的阴谋，妄想取代人类成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是的，这很疯狂，也很愚蠢！杰瑞叔叔之所以会产生如此疯狂愚蠢的念头，很可能是被‘瘟疫之母’蛊惑，与甘比诺家族的首领一样，不知不觉中被魔法控制，沦为那个怪物实现野心的工具。” 　　“我无法认同杰瑞叔叔的做法，就请求阿吱和班尼设法阻止‘瘟疫之母’的阴谋，后来我们就去了黑市，调查一桩怪事。” 　　说到这里，月光鼠眼中闪出一抹疑惑。 　　“从去年秋天以来，甘比诺家族就在黑市上开出高价，无限量收购黑玛瑙，” 　　“阿吱和班尼在城里调查期间，也听说有多家珠宝店遭到灰鼠人劫掠，失窃的珠宝当中，最多的就是黑玛瑙。” 　　“这两条线索加在一起，不禁令我们产生一个疑问，灰鼠人要这么多黑玛瑙做什么用呢？” 　　“为了解答这个疑问，我们故意放出消息，声称替一位大客户销售从国外走私进来的大宗黑玛瑙。” 　　“时隔不久，果然就有一位甘比诺家族的成员找上门来，表示有意收购黑玛瑙，还邀请我们去甘比诺家族控制的黑市酒馆谈生意。” 　　“昨天上午，我们三人应邀前去赴约，没成想刚进酒馆大门就遭到伏击。” 　　“袭击我们的除了灰鼠人，竟然还有杰瑞叔叔带领的那群激进派月光鼠。” 　　“阿吱发觉情况不妙，不由分说把我抓起来，奋力将我抛出门外。” 　　“等我回过神来，跑回酒馆门口，才发觉可怜的阿吱和班尼已经被捆起来，押送到了甘比诺家族的堡垒。” 　　泰菲眼睛泛红，哽咽着说：“只靠我自己的力量，无法救出阿吱和班尼，只好回来向科洛博长老求助，途中还遭到杰瑞叔叔派出的月光鼠追捕。” 　　“当时我走投无路，被迫钻进野猫出没的灌木丛躲了一晚，直到快天亮才偷偷溜出来，好不容易活着回到这里。” 　　“泰菲，你还记得阿吱和班尼被关押的地方吗？”乔安问月光鼠。 　　“当然记得，法师先生，我这就给你们带路！”泰菲奋力一跃，从餐桌直接跳到十尺开外的窗台上。 　　“先别忙着走，泰菲，我们可以施法直接传送到牢房所在的区域。” 　　乔安走到窗台跟前，伸手轻抚白鼠，为他加持“神话链接”。 　　这样一来，乔安就可以与泰菲共享感官。 　　当泰菲回忆起囚禁阿吱和班尼的那栋建筑，乔安也如同亲眼所见，进而精确锁定传送落点。 第2296章 灰鼠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小喵兴奋地拍了下手，“乔安！干脆你带着我们直接传送到关押阿吱和班尼的牢房内部，第一时间营救他们脱困，这样不仅可以避开守卫阻拦，还不会留给灰鼠人拿阿吱和班尼当人质的机会！”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乔安颇为心动，科洛博长老却摇头苦笑，坦言猫女的计划行不通。 　　“牢房所在的大楼形同堡垒，有上百名凶悍的灰鼠人守卫，内部还处于‘禁制术’保护下，除了甘比诺家族的核心成员，外人别说传送，就连徒步进入大楼都会遭到禁制结界的攻击。” 　　“原来是这样啊……”小喵失望地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只能从大楼外面强攻进去。” 　　乔安点了下头，招呼同伴相互牵手，围成圆圈，自己循着泰菲记忆中的画面施展法术，带领同伴集体传送。 　　短短三秒过后，皇后区贫民窟北部，一栋砖石构筑、附带围墙和铁丝网的三层楼房附近，升起一道传送光柱，立刻引起庭院中巡逻的卫兵警觉，连忙吹响哨子。 　　满月高悬，庭院中的积雪反射月光，分外亮堂。 　　乔安走出传送阵，听见对面传来尖锐的哨声，不假思索挥手放出“魔法飞弹”，五颗紫色光球呼啸着横穿夜幕，围墙背后的阴影中传来一声惨叫，哨声戛然而止。 　　“先别忙着动手！” 　　小喵打开储物袋，每人分发一支装在锡皮软管当中的“炼银软膏”。 　　“涂抹在刀剑或者子弹上，可以击穿灰鼠人的魔力护甲，乔安就算了，反正你也不用什么武器！” 　　众人迅速为武器弹药涂油，与此同时，一群鬼祟的身影从大楼门口溜了出来，全都穿着灰色斗篷，个头普遍不足五尺，如同月光下晃动的鬼魅。 　　乔安抽取8道“席德法力”，配合“法术链发”，接连为自己和全体同伴加持上“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又从储物袋中抽出“气象法杖”，迎着对面那群怪人走了过去。 　　双方距离拉近，乔安发觉这群人虽然形体类似人类，面容却更接近老鼠，嘴巴前凸，露出两对尖锐的大板牙，清一色蓄着八字胡，暗黄色眼眸在满月下映射出阴险狡狯的光泽。 　　当斗篷被夜风掀起，隐约可见他们体表覆盖着光滑的灰色毛皮，腰间佩戴着短剑和手弩，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光溜溜的长尾巴。 　　显而易见，这是一群处于“混种”形态的灰鼠人，保留了人类灵活的肢体，还拥有不逊于凶暴鼠的敏捷性，无疑是最适合战斗的形态。 　　乔安不动声色地默念咒文，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那群面带杀气的灰鼠人。 　　…… 　　侦查目标：中型类人生物(兽化亚种，变形亚种)×35 　　生命等级：4级 　　属性：力量13，敏捷18，体质14，智力10，感知11，魅力8 　　特殊能力：昏暗视觉，灵敏嗅觉，理解鼠性，减伤3能级银，变化形态（类人，混种，凶暴鼠），兽化诅咒（啮咬传染），腐热症（啮咬传染），其它（未探明） 　　…… 　　乔安还注意到，还有一群体型与猎狗相仿的大老鼠跟随灰鼠人冲出大门，瞪起猩红嗜血的眼眸，发出刺耳的吱吱尖叫，显然都是凶暴鼠。 　　…… 　　侦查目标：小型动物（凶暴亚种）×50 　　生命等级：2级 　　属性：力量10，敏捷18，体质12，智力1，感知12，魅力4 　　特殊能力：昏暗视觉，灵敏嗅觉，腐热症（啮咬传染），其它（未探明） 　　…… 　　灰鼠人匪徒的首领，看了看被魔法飞弹击倒、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卫兵，扭头望向乔安等人时，眼中增添了几分愤恨与杀意。 　　他已经看出来，这群不速之客夜闯甘比诺家族的地盘，压根没打算和平交涉，便以尖锐的嗓音催促同伴动手。 　　灰鼠人可不是无脑莽夫，看出乔安他们不好惹，先将他们包围起来，而后吹响口哨，驱使凶暴鼠冲上来围攻，自己则躲在后面，纷纷亮出弩弓，发射淬毒箭矢。 　　爱德华毕竟在军营里锻炼过，实战经验丰富，早就在提防灰鼠人的弓弩，挥手使出提前准备好的“风墙术”，创造出一圈呼啸盘旋的强劲气流，将自身与周围同伴全都保护起来，吹飞迎面射来的弩矢。 　　小喵的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施展2环自然神术“荆棘丛生”，魔力促使庭院地面迅速生长出大片带刺植物，阻挡围攻上来的大群凶暴鼠。 　　这些吱吱尖叫的怪物，试图强行穿过荆棘丛生的区域，然而立刻被活化荆棘缠住，每向前挪动一步都很艰难，最终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突破荆棘丛，已经被割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艾伦施法召唤出4头深渊恶狼，吩咐它们上前撕咬冲过荆棘丛的凶暴鼠。 　　自身加持“变巨术”、“牛之力量”和“猫之优雅”，力量属性提升到20，敏捷属性18，一双“深渊魔爪”也随着体型增大变得更为庞大狰狞，杀伤力倍增。 　　少年术士扬起左臂，绑在手肘外侧的小圆盾激发“闪光爆”，使对面数只凶暴鼠陷入目眩，乘机冲了上去，挥动深渊魔爪殴打凶暴鼠。 　　被他召唤出来的四头深渊狼，暗红色毛皮仿佛凝固的血液，浑身散发出恶魔的气息，忠诚的守卫在主人身边，协助艾伦撕咬胆敢反抗的凶暴鼠。 　　庭院另一侧，托马斯接连加持4环“石肤术”与4环“变形术”。 　　蹲在他脚边的仓鼠魔宠与主人共享法术效果，毛皮泛起大理石般的光泽，身躯急剧膨胀，不出三秒就由小小的仓鼠变成身高超过12尺、体重近万磅的“凶暴熊”！ 　　与此同时，托马斯也变成“凶暴熊”形态，自身与魔宠的力量属性都飙升至31，冲上去对付凶暴鼠。 　　虽说都是“凶暴动物”，凶暴熊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毫无悬念的碾压凶暴鼠。 　　托马斯和他的魔宠，最多两巴掌就能拍死一只凶暴鼠，凶暴鼠的反击却无法咬穿加持了“石肤术”的厚重熊皮，只有被单方面屠杀的份儿。 第2297章 幕后 　　小喵、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四人足够对付凶暴鼠，瑞贝卡从容举起猎枪，瞄准风墙对面的灰鼠人，接连扣下板机，一口气将弹夹中四颗涂抹了“炼银软膏”的附魔铅弹打光。 　　枪械是帝茉丝牧师的“神授武器”，瑞贝卡瞄准目标时，主要不是靠视力，而是凭直觉，也就是所谓的“信仰射术”。 　　枪口轰出的每一颗铅弹都获得了“因果女王”的神力加持，精准命中目标要害。 　　枪声在夜空中回荡，四名灰鼠人相继中弹扑倒——全都被一枪爆头，当场毙命。 　　瑞贝卡熟练的更换弹夹，枪口指向下一个猎物。 　　与此同时，康蒂已经在自己身上拍下“牛之力量”，而后运用德鲁伊的招牌职业能力“野性变身”，由窈窕少女变成一团呼啸怒号的人形风暴！ 　　随着德鲁伊职业等级的提升，“野性变身”的类型也在扩充，最初只能变成野兽，而到了康蒂这个级别，还可以变成水、火、地、风四大元素。 　　比如此刻，康蒂就由血肉之躯变成一尊大型“风元素”，算上“牛之力量”的增益，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20，敏捷25，体质16，天生拥有御风而行的飞翔能力，还能变身为“旋风”形态！ 　　德鲁伊少女化身的大型风元素，从遍地丛生的荆棘上方飘了过去，转眼间就闯进灰鼠人聚集的地带，挥动两条大气凝聚而成的透明长臂殴打匪徒。 　　大型风元素每次攻击都会搅动气流，带起狂风。 　　体重较轻的灰鼠人挨上康蒂一掌，直接被掌劲附带的冲击波掀翻在地，连滚带爬。 　　就连距离康蒂稍远的灰鼠人也被气流卷起的灰蒙蒙的沙尘迷了眼睛，遮挡视野，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从容发射弩箭。 　　灰鼠人们被迫抛开手弩，拔出短剑对抗康蒂化身的大型风元素，同时还要提防对面那个枪法神准的女牧师不断射来的致命铅弹，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 　　三楼窗口，须发斑白的灰鼠人老头掀起窗帘一角，观察庭院中的战况，闪烁不定的目光，流露出内心的焦虑与惶恐。 　　连夜闯进来的七个陌生人，实力强得可怕，这才几分钟的工夫，甘比诺家族的打手就伤亡过半，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尼奥·甘比诺不得不担心自己苦心经营半辈子的势力就此瓦解。 　　尼奥·甘比诺身后，阴影中站着两个长相奇特的男人。 　　个头较矮的男子身穿黑色皮甲，腰间插着两把附魔匕首，面部对称排列着八颗单眼，容貌呈现出蜘蛛的特征。 　　在他身旁，还有一位身着布衣的瘦高僧侣，光滑坚硬的皮肤如同棕绿色外骨骼，交叉抱在胸前的双臂宛如两口带有锯齿的折刀，头颅则酷似螳螂。 　　这两个怪人，准确的说是“虫化人”，勉强可以算是“兽化人”的远亲，而与灰鼠人相比，“虫化人”更为稀少，在城市中尤其罕见。 　　“那群可恶的家伙半夜闯进来，话都不说一句就动手杀人，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抢地盘，如果不是敌对家族雇佣的杀手，就一定是受雇于警方的赏金猎人，摆明了要将我的势力连根拔起！” 　　尼奥·甘比诺愤恨地喃喃自语，猛然转过身来，满面急切地望着蜘蛛人和螳螂人。 　　“彼得先生，肖恩先生！楼下那群陌生人实力太强，只靠我的手下恐怕挡不住，不得不烦劳两位出手对付他们，以免‘瘟疫之母’的计划受到干扰。” 　　蜘蛛人刺客彼得冷笑一声，从满面焦急的老灰鼠人身旁走了过去，站在窗前向下眺望。 　　“不好意思，甘比诺先生，这次你惹上的麻烦太大，我和肖恩帮不了你。” 　　“彼得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尼奥·甘比诺脸色难看。 　　“我的意思很简单，楼下那伙人，我们惹不起。”彼得指向窗外，“甘比诺先生，看到那个身穿黑色镶银边法袍的年轻人了吗？七位闯入者当中，我只认得他，不过这就够了，只他一个人就能把你和你的黑道家族彻底毁灭。” 　　“彼得先生，您别……别开玩笑！”老灰鼠人额头上冒出冷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叫乔安·维达，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奥法博士，新大陆最受瞩目的天才法师，如果你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只能证明你在阴沟里呆的太久，已经与外面的世界脱节。” 　　彼得叹了口气，接着说：“维达博士是我们教团的老对头，这些年来，我和肖恩，还有珍妮，曾多次与维达博士发生冲突，坦率地讲，我方没有一次能够占到便宜。” 　　“去年秋天，教宗大人运用传奇魔法创造出‘瘟疫之母’，命令我和肖恩、珍妮寻找一处人口密集的城市投放‘瘟疫之母’，测试疫病的散播范围与致死率。” 　　“我们团队本可以在就近的米德加德城搞疫病实验，却舍近求远，千里迢迢跑到亚尔夫海姆来，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想避开维达博士和他的导师——米德加德城的病毒学专家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 　　“如果被他们发现疫病并非自然产生，进而追查下来，我们的工作难免遭到破坏。”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远离米德加德，特地跑到莱顿港测试‘瘟疫之母’，结果还是被维达博士找上门来，这也未免太倒霉了！”彼得摇头叹气。 　　“彼得，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废话！”螳螂人武僧肖恩嗓音阴冷，“赶紧回去找珍妮，告诉她维达博士也在莱顿港，尽早做好善后准备，继续拖延下去，咱们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彼得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支法术卷轴，带上肖恩消失在“任意门”中。 　　目送两人传送离开，尼奥·甘比诺气得破口大骂。 　　“两个只会说大话的臭虫子，别以为老子会被你们唬住！” 　　“什么狗屁‘奥法博士’，我就不信他的脑壳比子弹更硬！” 第2298章 强拆 　　尼奥·甘比诺吹了声口哨，守在大楼中的亲卫队立刻集结起来，总共四十名训练有素的灰鼠人枪手，手中各持一杆魔晶滑膛枪，分别以二楼和三楼的窗口为掩体，探出窗外的枪口指向庭院中那群不速之客，相继扣响扳机！ 　　最了解枪手的人也是枪手，灰鼠人枪手刚靠近窗口，瑞贝卡立刻心生警觉，顾不得提醒同伴当心黑枪，第一时间唤醒“异发圣印”，满头秀发瞬间变得银白，延伸出60尺长，仿佛漫天狂舞的飞雪，根根发丝锋利无比，将射向乔安等人的数十发枪弹尽数削得粉碎！ 　　康蒂听见枪声，连忙挥动双臂，由巨人形态的风元素，变成呼啸盘旋的龙卷风柱，挡在同伴前方。 　　灰鼠人枪手们射来的第二波弹雨受到旋风吹拂，偏离弹道轨迹，没有一发能够命中目标。 　　此时乔安也觉察到楼上躲藏着众多枪手，皱了皱眉，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金属针管，扎进胳膊，注射以恶魔血液为原料调制的“唤醒剂”。 　　数秒过后，乔安变身为一尊身高足有40尺、体重将近20吨的牛魔，迈开大步冲向对面楼房。 　　灰鼠人枪手从窗口看见这尊庞大狰狞的恶魔，大多吓得陷入呆滞，少数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急忙开枪射击。 　　牛魔拥有高达16级的天生护甲，好比穿了两套精钢锻造的全身板甲，此外还有减伤5能级的魔力护甲，再加上乔安的神话道途能力“绝对护盾”，顶着枪弹冲锋面不改色，连根汗毛都没伤到！ 　　转瞬之间，牛魔已经冲到大楼跟前，弓腰低头，以额头上那对粗壮坚硬的犄角充当“攻城锤”，狠狠撞击楼房墙壁！ 　　轰的一声巨响，牛魔的双角深深陷入二楼围墙。 　　乔安双手分别抓住一座窗台，奋力向上昂首，46点力量属性蕴含的恐怖力道瞬间完全爆发出来，犄角先是撕裂墙体，而后将整个楼房的第三层强行掀开，破碎的砖石木料分崩坍塌，仿佛遭到大炮轰击！ 　　乔安化身的牛魔又加了把劲，双掌奋力一推，将框架遭到严重破坏、已经摇摇欲坠的楼房拦腰推倒，二楼和一楼勉强维持原状，三楼连带尖顶阁楼轰然垮塌，摔在地上沦为一堆垃圾。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天灾降临。 　　躲在三楼的尼奥·甘比诺，连同守在他身边的那群枪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伴随垮塌的楼房摔落下来。 　　运气好的灰鼠人只摔断胳膊腿，运气欠佳的则被活埋在建材废墟当中，断气之前还要忍受剧痛与窒息的折磨。 　　乔安昂起硕大的牛头，抬手拂去头上尘土，发觉二楼还有枪声和灰鼠人的尖叫传来，便探头靠近窗口，发出一声蕴含超自然魔力的“深渊咆哮”！ 　　躲在室内的残存鼠人，听见这雷鸣般的恐怖怒吼，全都被震得骨膜破裂，耳孔喷血，陷入呆滞。 　　乔安伸出一双巨掌，徒手扯下二楼窗户，冲着洞开的窗口喷出一大团绿色毒气。 　　毒气灌入室内，迅速弥散开来。 　　灰鼠人们吸入毒气，或者只是皮肤接触到毒气，便感到浑身僵硬，不出半分钟就都惨遭石化，变成姿态各异的青灰色雕塑。 　　乔安一脚踹碎一楼大门，打算再喷一口“石化毒烟”，却被小喵阻止。 　　“阿吱和班尼就被关在这栋楼房的地下室，当心误伤他们！” 　　乔安点了下头，变回人类形态，回到同伴们身边。 　　“乔安，你的战斗方式太过血腥暴力，用来对付灰鼠人，就好比架起一门重磅大炮轰树上的鸟窝，我都忍不住有点同情那群臭老鼠了！” 　　小喵半开玩笑地感慨道。 　　“剩下的扫尾工作交给我们几个就行了，你小子破坏力太大，如果由着你的性子乱来，我真担心整条街都被你铲平！” 　　“我只是想趁机测试一下新学会的变身形态，哪曾想这栋楼房太过脆弱，我还没怎么发力，它就塌了，这是建筑方面的问题，不能怪在我头上啊！” 　　乔安悻悻地辩解了两句，转身离开楼房坍塌形成的废墟， 　　小喵带领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冲进废墟，搜寻灰鼠人的首领尼奥·甘比诺。 　　残破的一楼里还躲着几个枪手，康蒂和瑞贝卡联手将他们驱赶出来消灭，过后由瑞贝卡施展6环“高等驱散术”，解除大楼设置的“禁制术”，排除掉通往楼内的最后一道障碍。 　　“老家伙，别装死了，我们找的就是你！” 　　小喵一把抓住尼奥·甘比诺的后衣领，把他从瓦砾堆里拎了出来。 　　“该死！放开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尼奥·甘比诺满脸血污，气急败坏，已经顾不上维护黑帮老大的体面，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这条老命。 　　“这是个好问题，老家伙，表明我们终于可以开始友好交流，不过你首先应该明白一件事——你没资格提问，只需要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懂吗？” 　　猫女拍了拍鼠人的脸颊。 　　尼奥·甘比诺强忍着满腔屈辱，艰难的点了下头。 　　”很好，现在我们来试试看，你是真懂还是假懂，第一个问题，你对‘瘟疫之母’了解多少？”小喵的语调漫不经心，眼神却分外锐利。 　　“瘟疫之母……我没亲眼见过，只知道那是原始教团用魔法创造的实验品，可以在自身周围散布腐热病菌，范围最远可达一里。”老灰鼠人不太情愿地回答。 　　“原始教团？怎么又是这群邪教徒在搞事情！”爱德华似乎想起某件不堪回首的往事，阴沉着脸自言自语，“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反社会反人类的行为，完全符合原始教团的一贯作风。” 　　“原始教团是怎么回事啊？”艾伦好奇地问。 　　“噢，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得从五年前的那次‘野猪岛狩猎大会’说起。”托马斯拍了拍少年术士的肩膀，笑着说：“现在没空聊这些，以后我再跟你说。” 第2299章 鼠群 　　“除了瘟疫之母，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原始教徒？”小喵接着审问。 　　尼奥·甘比诺迟疑了一下，或许是想起刚才彼得和肖恩拒绝出手帮他退敌，鼠目流露出怨毒的神色。 　　“当然有！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他们都是半虫半人的怪物，两个男的，一个是具有蜘蛛特征的刺客，还有一个是螳螂人武僧，最厉害的是那个女虫化人，周身总是环绕着大群黄蜂！” 　　小喵挠了挠头，转身问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这三个虫化人，你们见过或者听说过吗？”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那三个虫化人，我都认得。”乔安走过来问尼奥·甘比诺，“如果我说珍妮、肖恩和彼得是我的老朋友，您信吗？” 　　“我信，维达博士，您说什么我都不敢不信。”老灰鼠人神情苦涩，“就在短短十分钟之前，彼得和肖恩还在我的办公室里，他们告诫我最好不要招惹你，我很后悔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 　　“甘比诺先生，一个明智的人做了后悔的事就要努力补救，现在就有一个补救的机会摆在您面前——为我们带路，去拜访我那三位老朋友。”乔安冷冷注视着灰鼠人，不疾不徐地说：“甘比诺先生，这是您最后的机会，我想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尼奥·甘比诺很清楚拒绝带路的后果，忙不迭地点头。 　　乔安转身对小喵说：“你们盯着他，我去瑞贝卡和康蒂那边看看，先把阿吱和班尼老师救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去找‘瘟疫之母’和那三个虫化人，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小喵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忽然皱了皱鼻子，面露诧异。 　　“喵姐，怎么了？”乔安问。 　　“我隐约嗅到一股老鼠的气味，很浓烈，数量少说也有上百只。”小喵四下张望，似乎在搜寻什么。 　　乔安的嗅觉不像猫女那么敏锐，闻不出什么老鼠的气味，拉开法袍口袋，低头问：“泰菲，你能嗅到同类的气味吗？” 　　月光鼠从乔安兜里探头出来嗅探，随即变了脸色，尖声惊呼：“是杰瑞叔叔的气味！大家赶紧躲起来！” 　　“我可不觉得有必要躲避一只小老鼠，”托马斯笑着说，“当然了，爱德华同学可能对此有不同看法。” 　　“不是什么小老鼠，而是‘月光鼠’！”泰菲急得跳起来，“也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绝对是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鼠群！” 　　“托马斯……你确定不想躲起来？” 　　爱德华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盯着尼奥·甘比诺身后。 　　清冷的月光下，一大片灰蒙蒙的潮水正朝这边涌来，全都是飞蹿的老鼠，数量多到数不清！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鼠群已经扑到近前。 　　第一个遭殃的是尼奥·甘比诺。 　　鼠群显然是为杀人灭口而来，围住他疯狂撕咬。 　　老灰鼠人惨叫着倒了下去，转眼间就被啃光浑身血肉，只剩一具苍白的骸骨。 　　鼠群宛如洪水决堤，朝乔安他们这边席卷过来。 　　变故来得太快，乔安已经来不及用正常的方式施法保护同伴，一闪念间激发“冥河法袍”自带的6环法术“迅捷爆发”！ 　　“迅捷爆发”不需要施法手势、咒文和素材，自动瞬发，启动刹那乔安自身加速到了极致，而从他的视角来看，外部世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格外缓慢。 　　对面如潮水般涌来的月光鼠群，在这个减速的世界里，仿佛变成一群缓缓蠕动的蜗牛。 　　“迅捷爆发”的效用只能维持短短3秒，只够乔安施放一个魔法。 　　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同伴的站位，乔安决定施展前不久才从罗尔斯大师的法术书上抄来的6环“排斥术”。 　　“Nuhta！” 　　咏出一句象征“阻止”的咒语，乔安周身张开一圈淡淡的银光，魔法结界的辐射范围极为广阔，覆盖周边240尺空间，将泰菲、小喵、托马斯、爱德华、艾伦以及更远处的瑞贝卡和康蒂都笼罩在内。 　　以泰菲的叔叔杰瑞为首的众多月光鼠，同样处于“排斥术”的辐射范围，而当3秒过后，乔安与外部世界的相对速度归零，遍地月光鼠立刻感受到强烈的精神压迫，尖叫着转身逃窜。 　　直到离开“排斥术”的辐射空间，月光鼠们重新聚集成群，眨动狡黠的小眼睛，观察受到魔法结界保护的人们，似乎正在思索破解结界的对策。 　　至少在接下来两三分钟里，己方可以免受鼠群骚扰，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对面那群月光鼠井然有序，反应速度胜过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体现出显著的“集群”特征。 　　乔安怀疑它们还具有智慧超高的“母巢意志”，能够通过精神感应同时指挥集群中的所有个体，就好比无数细胞构成了一具完整的人体。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观察月光鼠集群。 　　…… 　　侦查目标：月光鼠集群（超小型魔法兽，集群亚种） 　　属性：力量12（满月+10），敏捷19，体质21（满月+10），智力20（母巢意志+8，满月+10），感知13，魅力12（满月+10） 　　特殊能力：集群特性，嗅觉灵敏，免疫非魔法物理攻击，月光心神（当处在月光之下，月光鼠的力量、体质、智力和魅力将获得增强，增幅取决于月光的强度），传播疾病（腐热症），扰乱心神；其它（未探明） 　　…… 　　“母巢意志”加上“月光心神”，在这个满月之夜，月光鼠集群的智力属性额外提升了18点——尽管乔安对此早有预感，仍然深受震撼！ 　　震撼之余，乔安油然产生一个灵感。 　　3环法术“虫群形体”，可以使施法者自身血肉临时转化成为昆虫、老鼠或者蝙蝠之类超小型动物集群。 　　如果对这个魔法进行升阶优化，或者改造成神话版本，配合注射血脉唤醒剂，乔安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变成“月光鼠集群”形态。 第2300章 营救人质 　　乔安设想自己变成一群受控于自身意志的月光鼠，就能获得“月光心神”这项超自然能力，在满月之夜，智力属性最高可以获得10点增幅！ 　　身为一名法师，没有什么属性比智力更重要，更高的智力就意味着更强大的法力和更多的法术位。 　　假如这个设想可行，乔安的智力属性就能飙升到55点，除了形象不那么美观，变成“月光鼠集群”绝对是他当前所能想象出的“最强施法形态”！ 　　深吸一口气，乔安收回思绪，视线再次投向对面那群月光鼠，目光变得分外灼热。 　　现在他不光要解决这群危险的小老鼠，还想多抓几只活的，作为研究集群形态的实验体。 　　或许是感受到了法师先生不怀好意的目光，以杰瑞为首的月光鼠们果断放弃突破魔法结界，转而涌向那栋只剩半截的残破楼房。 　　鼠群如同水银泻地，迅速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楼道尽头。 　　“糟糕！”小喵见此情景，禁不住急得顿足惊呼，“那群老鼠钻进了地牢！阿吱和班尼有危险了！” 　　众人连忙冲进楼道，刚到地下室窗口就听见尖锐的警告。 　　“狗头人和白鼠人都在我们控制下，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如果不想看到你们的朋友被啃成骷髅，就派一个代表进来谈判！” 　　“是杰瑞叔叔！”泰菲认出那个尖锐的嗓音，急忙告诫身边的人类朋友，“杰瑞叔叔一向说到做到，咱们最好别顶撞他。” 　　“我可不想被一只狡猾的小老鼠牵着鼻子走！”爱德华强忍着怒气强调，“如果我们派人进去谈判，无非给那群鼠辈多提供一个人质而已！” 　　“爱德华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任由老鼠摆布，得想个办法把阿吱和班尼老师就出来。”托马斯难得没有跟爱德华抬杠，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康蒂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喃喃自语：“可惜今晚天气太好，如果有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就能截断月光鼠的力量源泉，使它们从高智商的怪物变成普通老鼠，接下来就容易对付了。” 　　瑞贝卡眼睛一亮，连忙扯了扯乔安的胳膊，凑到他耳畔低声说：“你不是有一根能够改变天气的法杖吗？可不可以施法呼唤阴云，暂时遮住月光？” 　　其实乔安也在考虑使用“气象法杖”，但是“操控天气”至少要花费十分钟施法时间，在此期间天气的变化是逐步实现的，万一夜空中聚集成团的阴云引起月光鼠们的警觉，恐怕会弄巧成拙。 　　乔安先把自己的顾虑告诉瑞贝卡，接着又提出一个更具可行性的方案。 　　“遮蔽月光，不一定非得改变天气，也可以利用法术制造出大片超自然黑暗结界，将月光鼠群盘踞的地牢完全覆盖。” 　　“月光无法穿透超自然黑暗，地牢中的鼠群也将丧失从月光中获得的智能。” 　　“3环‘深幽黑暗术’的覆盖半径足有60尺，正适合封锁地牢，不过这是一个必须通过接触受术者来传导的法术，先得设法进入地牢才有机会施展。”瑞贝卡皱眉思索。 　　“月光鼠要求我们派一个代表过去谈判，这不就是现成的接近机会！”康蒂说。 　　“有道理！那么就由我来当谈判代表吧！”瑞贝卡竭力掩饰紧张情绪，“毕竟这里只有我能施展这个3环神术。” 　　“那可不一定，事实上我也可以施展‘深幽黑暗术’。”乔安发觉瑞贝卡想要争辩，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跟你争风头，只是觉得有必要做两手准备，万一月光鼠足够机警，不给你靠近施法的机会，我这里的备用对策就能派上用场了。” 　　“乔安，你打算怎么做？”康蒂问。 　　“瑞贝卡作为我们的代表去跟月光鼠谈判，顺便把这个小家伙带上。”乔安指了指泰菲，“瑞贝卡在明处吸引鼠群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泰菲则趁机溜进地牢，混入鼠群，靠近阿吱和班尼老师，然后我就可以通过‘神话链接’以泰菲作为发起点施法营造黑暗结界，遮蔽窗外照射进去的月光。”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不过泰菲得冒点儿风险。”瑞贝卡望向月光鼠。 　　“我很乐意执行这项使命！”泰菲神情庄重，“法师先生，如果您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请不要伤害杰瑞叔叔和我的族人，他们本质不坏，只是受了瘟疫之母的蛊惑才沦为恶势力的帮凶。” 　　“但愿如此。” 　　乔安摸了摸泰菲光滑的脊背，为他加持“绝对护盾”和“隐形术”。 　　考虑到瑞贝卡的安全，乔安又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也给她加持上“绝对护盾”。 　　做好准备过后，瑞贝卡将泰菲揣进斗篷口袋，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跟前，大声喊道：“老鼠先生们，我将代表同伴与你们谈判，现在轮到你们推选出一位谈判代表了！” 　　“站在那儿别动！”昏暗的楼梯间传来尖锐的叫嚷，“我叫杰瑞，是这支部队的司令官，如果你敢向前踏出半步，我的手下就会杀掉人质！” 　　“好吧，杰瑞先生，我听您的，保准站在这儿不动！” 　　为表诚意，瑞贝卡还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也不打算施法。 　　与此同时，趁着杰瑞的视线被瑞贝卡吸引，泰菲咬破女牧师衣兜内衬，在“隐形术”和宽大的斗篷遮掩下，悄悄落到地面。 　　泰菲从一条不显眼的楼梯缝隙钻了下去，绕过杰瑞和它身旁的侍卫，贴着墙角阴影快速移动，神不知鬼不觉混进鼠群，溜到地牢深处。 　　乔安通过“神话链接”与杰瑞共享视野，看到地牢尽头靠墙的地方有一只大号囚笼，透过铁栅栏，隐约可见阿吱和班尼都被绳索捆住手脚，靠墙坐在笼子当中，显得神情沮丧。 　　“Mornie！” 　　泰菲刚靠近囚笼，乔安就咏出象征“黑暗”的咒语，以泰菲为发起点施放“深幽黑暗术”。 第2301章 营救人质（Ⅱ） 　　骤然张开的黑暗结界，将整个地牢笼罩起来，仿佛变成巨大的墨水缸，一丝光线也透不进去。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了“真知术”，视野不受魔法营造的黑暗结界妨碍，紧盯囚笼中的两人继续施法，在地牢半空中塑造出一只银色大手，挥掌如刀，削断囚笼栅栏，一把将不知所措的阿吱和班尼抓在手中，扯了出来。 　　与此同时，地牢中的鼠群被黑暗大潮吞没，失去源自月光的魔力，集群自行瓦解，“母巢意志”也不复存在，沦为一盘散沙。 　　受惊的月光鼠们，谁也顾不上阻拦乔安施法营救人质，全都吱吱尖叫着四下乱窜。 　　乔安遥控“裂空掌”，顺利将阿吱和班尼从楼道口拖了出来。 　　瑞贝卡也是早有准备，乔安刚把人质营救出来，她就施展“石墙术”将通往地牢的楼梯口完全封住，阻止月光鼠逃离。 　　康蒂和小喵飞奔过来，一起动手解开捆绑阿吱和班尼的绳索。康蒂担心两人被灰鼠人囚禁期间感染腐热症，便在两人身上施加“移除疾病”，清除掉有可能存在的病菌。 　　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守在地牢天窗跟前，防备月光鼠翻窗逃跑。 　　“糟糕！我们忘了泰菲还在牢房里！”艾伦突然嚷道。 　　“赶紧招呼它出来啊！”托马斯也急了。 　　艾伦冲着窗口大声呼唤泰菲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黑暗结界遮住了月光，包括泰菲在内，所有月光鼠的智力都退化到普通老鼠的水平，就算你喊他的名字，他也听不懂了。” 　　乔安走到窗前，挥手施展“链发魔鬼之眼”，使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获得洞彻魔法黑暗的视力。 　　可惜这并没有多大帮助。 　　黑暗笼罩的地牢中，上千只老鼠满地乱窜，根本分不清哪只才是泰菲。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泰菲从鼠群当中找出来。”托马斯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打算通过“神话链接”为泰菲加持“妖火”。 　　这个1环法术生成的冷光无法驱散黑暗结界，但是足以使泰菲在鼠群中变得更显眼。 　　然而还没等他施法，艾伦就抢先使出“法师之手”，隔空探入地牢，从遍地乱窜的鼠群当中抓起一只小白鼠，拎出窗外。 　　“泰菲！你不要紧吧？”艾伦将小白鼠捧到月光下。 　　受到月光照射的刹那，小白鼠停止尖叫挣扎，在少年术士掌心人立而起，长舒一口气，感激地说：“艾伦先生，多谢您了。” 　　乔安等人看到这场面不由面面相觑，暗自惊讶。 　　地牢中的白鼠少说也有上百只，艾伦这小子竟然能够从中认出泰菲，眼神儿也未免太好了一点！ 　　“艾伦，你是怎么从茫茫多的老鼠当中认出泰菲的？”爱德华满面费解。 　　“我也说不清。”艾伦挠了挠头，“大概是凭感觉吧……” 　　“小老弟，这就是缘分啊！”托马斯哈哈大笑，拍着少年术士的肩膀说：“正好你还没有魔宠，干脆跟泰菲缔结契约，往后把它当成你的魔宠得了！” 　　“泰菲属于魔法兽，艾伦能跟他缔结魔宠契约吗？”爱德华疑惑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去问我们博学的维达博士吧。”托马斯耸肩摊手。 　　“应该没问题。”乔安思索着说，“艾伦是4级术士，这个阶段可以与比普通小动物稍强一点的超小型魔法兽缔结魔宠契约，在遮蔽月光的情况下，月光鼠其实并不比普通老鼠强多少。” 　　“那可真是太好了！”艾伦望着掌心的月光鼠，眼中满是期待，“泰菲，你愿意成为我的魔宠吗？” 　　“这是我的荣幸！”泰菲正色回答。 　　正如乔安预测的那样，艾伦花了不到两分钟就顺利完成缔约仪式，将泰菲收为自己的魔宠。 　　缔约过后，泰菲获得了魔宠特有的多项特殊能力，比如“警觉”和“精通反射闪避”，还能与主人共享感官和法术效果，为主人传递接触类法术。 　　除此之外，他的智力获得大幅提升，哪怕在没有月光的环境里，也有7点智力属性。 　　在这个满月之夜，算上“月光心神”的强化，泰菲的智力属性竟然高达17！ 　　“艾伦，你这个魔宠是真的优秀，智力比你这个主人还高。”托马斯笑着调侃小学弟，“往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请泰菲帮你拿主意。” 　　“好啊！我本来就懒得动脑子，这下更轻松啦！”艾伦乐呵呵地点头。 　　“对了，乔安，我们都有魔宠，怎么就你没有啊？”爱德华纳闷地望过来。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乔安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养宠物，甚至不适合与任何活物保持长期的亲密关系，因为一方投入的感情总是希望另一方做出对等的回馈，倘若无法恒久维持这样的互动，再亲密的关系也终将走向破裂。 　　即便在至亲好友们身边，乔安还是觉得一人独处更自在。正是因为深刻意识到自己永远克服不了孤僻的天性，他才不想养魔宠，怕自己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最终只落得个满腔愧疚。 　　复杂的心情不便言表，乔安就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社交生活贫乏的人，才需要养宠物解闷，我有你们这群好朋友，何必养魔宠。”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然而仔细想想又不太对劲。 　　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讨论了一下，最后达成共识：正如罗尔斯大师所说，千万不要试图跟乔安讲道理——这小子满嘴歪理！ 　　“乔安，我记得你从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孩子，这才短短几年不见，怎么你的口才比施法能力进步更大？说起歪理来头头是道，一不留神就被你小子给忽悠了。”托马斯大发感慨。 　　乔安笑了笑，没做声。 　　口才方面的进步，固然有他多年来一直有意识的进行训练和努力克服心理障碍的因素，不过更主要应该归功于莫里亚蒂教授的言传身教。 　　托马斯刚才提到“讲歪理”，这恰恰是莫里亚蒂教授的长处。 　　乔安作为教授先生的得意门生，在这方面难免受到导师潜移默化的熏陶。 第2302章 黑玛瑙 　　艾伦与月光鼠泰菲订立契约的同一时间，小喵已经从阿吱和班尼口中了解到他们被灰鼠人绑架的前因后果。 　　除了泰菲之前说起过的情报，班尼还提到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 　　他和班尼发觉甘比诺家族不光在莱顿城里搜罗黑玛瑙，甚至为此抢劫了不只一家珠宝店，还通过“云网”在线收购黑玛瑙。 　　“黑玛瑙并不是什么常用物资，就算把全城搜罗个遍，总量也是很有限的。” 　　“云网就不同了，交易平台上有成千上万的卖家，只要有钱，黑玛瑙要多少有多少！” 　　“最近这段时间，甘比诺家族已经把犯罪重心由搜罗黑玛瑙转移到了筹集经费上，很可能是想利用非法所得的金钱，在云网上收购更多的黑玛瑙！” 　　班尼忧心忡忡地说。 　　“灰鼠人收购这么多黑玛瑙，究竟是想用来干什么？”小喵问。 　　“我和班尼老师试图打入甘比诺家族，就是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惜对方比我们想象中更多疑，也更贪婪，根本没打算和我们谈生意，直接把我们关进地牢，指望不花一个铜板就把我们手中那批货夺走。”阿吱面露苦笑。 　　“我和阿吱心里清楚，如果灰鼠人知道我们根本没有黑玛瑙，就别想活着离开地牢。”班尼心有余悸地说，“被绑架的这两天，我们一口咬定自己是黑玛瑙代理商，甘比诺老头指望从我们手中弄走这批货，就不得不对我们客气一点。” 　　“甘比诺家族通过云网购买黑玛瑙，至少需要一个云网账户，我们能通过账户名查出持有人的身份吗？” 　　小喵提出一个新的调查思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乔安根据自己对云网架构的了解做出回答，“云网用户名通常不是实名，而且有层层加密措施保护，外人很难得知云网上的匿名账号在现实中对应什么人。” 　　“通常情况下的确是这样，不过昨天尼奥·甘比诺曾带着一个古怪的女人来地牢审问我和阿吱，正是通过尼奥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我才得知甘比诺家族正在利用云网收购黑玛瑙，听那个女人的口气，她应该就是云网账户的持有人，负责下订单购买黑玛瑙，经费则由甘比诺家族负责提供。” 　　乔安心头一动，连忙问狗头人：“班尼老师，你说的那个古怪女人，是不是长了一张酷似黄蜂的面孔，背后还生有两对透明膜翅？” 　　“没错，维达博士，其实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女人没穿衣服，周身还有大群黄蜂环绕飞舞，如同披着一条由蜂群编织而成的斗篷，这诡异的形象不能不使我联想到一个人。”班尼压低嗓音，“维达博士，您还记得‘牧虫人’伊达尔吧？我怀疑那个女人与伊达尔存在某种关联。” 　　乔安轻轻点头。 　　正如班尼猜测的那样，“黄蜂女”珍妮和“牧虫人”伊达尔都出身于“原始教团”，而且都是“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门徒。 　　“原始教团和甘比诺家族，以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搜集黑玛瑙，绝不会是拿来制作首饰，我只能怀疑他们正在执行的邪恶计划需要消耗大量黑玛瑙，而这项计划很可能涉及某种死灵魔法仪式。”爱德华忧心忡忡地推测道。 　　“尼奥·甘比诺之前曾说‘瘟疫之母’是腐热症爆发的元凶，或许这怪物以黑玛瑙为食，需要不断吞噬黑玛瑙才能持续散播病菌。”托马斯提出一个听起来更合理的猜测。 　　“我们已经很接近这场灾祸幕后的真相了，接下来要把调查重点锁定在‘瘟疫之母’和那三个来自原始教团的虫化人身上。”小喵晃动尾巴，眉头紧锁，“现在的问题是甘比诺老头已经挂了，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幕后黑手的藏身之地呢？” 　　听到小喵提出的这个问题，乔安首先想到利用“探知”类法术追踪虫化三人组，但是马上又想起彼得和肖恩不久前就躲在尼奥·甘比诺的房间里，认出自己以后，立刻拔腿开溜。 　　从他们选择退避而非与己方正面对抗来看，珍妮、彼得和肖恩现在要么已经逃离莱顿城，要么提前加持上“回避侦测”之类防护法术，不太可能任由自己施法探知，轻易就暴露藏身之处。 　　这时，泰菲从艾伦衣兜里探头出来。 　　“猫女小姐，我叔叔杰瑞曾不止一次受到‘瘟疫之母’的召见，如果你们能够设法帮他摆脱‘瘟疫之母’的精神控制，我猜杰瑞叔叔将会很乐意为大家带路！” 　　“好极了，泰菲，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们先得把你叔叔从地牢里找出来！”小喵扭头望向地牢窗口。 　　“这很容易，尽管包在我身上！”小白鼠爬上窗台，朝黑漆漆的地牢里张望。 　　乔安走上前去，抽取两道“席德法力”，为泰菲加持“魔鬼视觉”，使他得以不受“深幽黑暗术”妨碍，看清地牢中的情景。 　　“就是那一只！”泰菲指着地牢一角嚷道。 　　艾伦早已准备好“法师之手”，循着泰菲的指点隔空抓起一只白鼠，拎出窗外。 　　白鼠受到月光照射，恢复了力量与智慧，奋力挣脱“法师之手”，试图溜走。 　　小喵眼疾手快，一招“猛虎落地式”扑了过去，揪住白鼠的尾巴倒提起来。 　　“放开我！粗野的猫女！”白鼠拼命挣扎，口吐人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这条街的统治者，月光下的君王——” 　　小喵一巴掌呼过去，抽得“月光下的君王”倒吊着转了好几圈，尾巴拧成螺丝状。 　　“臭老鼠，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喵模仿他的口气，面带讥笑：“睁大你的小眼睛好好看着，你是老鼠，我是猫！在猫与鼠之间存在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关系，你猜那是什么？” 　　哪怕沐浴满月光辉，月光鼠的力量也比不上猫女游侠，体型差距就更悬殊了。 　　杰瑞先生当然听得出猫女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第2303章 废弃窑厂 　　乔安走到杰瑞跟前，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了一下，发现他的确如同泰菲猜测的那样，受到惑控魔法的支配。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个法术的能级竟然高达9环，很可能是“怪物支配术”。 　　由此可见，控制杰瑞的“瘟疫之母”，不光可以大范围散播病菌，至少还是一位准传奇施法者，实力深不可测。 　　乔安把顾虑藏在心里，施展“破除结界”，为杰瑞解除“怪物支配术”。 　　恢复神智的月光鼠，没了戾气，在侄子泰菲面前面露愧疚，为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杰瑞先生，为了将莱顿港数十万居民从疯狂散播病菌的邪教徒手中拯救出来，我们迫切需要您的帮助。”瑞贝卡庄严的神态像是在布道，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感召力。 　　“我有责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尊敬的牧师小姐，有事您尽管吩咐。”杰瑞恳切地说。 　　“首先，我们想知道‘瘟疫之母’的真面目，你能描述一下她的长相吗？”瑞贝卡问。 　　“呃……不好意思，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瘟疫之母的真容。”杰瑞尴尬地抖了抖鼠须，接着回忆道：“那个神秘的怪物，每次召见我都是在城郊的一处废弃砖窑厂，她躲在昏暗的窑洞深处，散发出刺鼻的恶臭，看起来就像一大团蠕动的阴影，浑身布满许多闪烁诡异红光的眼眸，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砖窑里还有很多凶暴鼠和泥形怪，这群污秽的怪物都是受控于瘟疫之母的傀儡。” 　　稍微思索了一下，杰瑞补充道：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偶尔也会出现在砖窑当中，他们与瘟疫之母的关系最近，也只有他们知道瘟疫之母的真面目。” 　　乔安记下他谈及的重点，接着问：“瘟疫之母和那三个虫化人，指使甘比诺家族大肆搜罗黑玛瑙，有什么目的？” 　　“这件事我恰好听虫化人们谈起过，法师先生，‘瘟疫之母’可以施展某种强大的法术，法术的功能之一就是在周边一里内散布致命的传染病菌，就算病菌被消灭，最多一周过后还会重生。” 　　“除非杀死瘟疫之母，否则这片区域将永远沦为病菌滋生的诅咒之地！” 　　“除了这个可怕的法术，瘟疫之母还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名为‘瘟疫领域’，可以大幅强化散播传染病的效率。” 　　“如果瘟疫之母配合‘瘟疫领域’施法，那么法术的覆盖范围就不再是方圆一里，而是扩展为半径五里，栖息在这一区域内的生物都将受到病菌威胁！” 　　“半径五里？！”阿吱禁不住惊呼，“岂不是要把整个莱顿城都笼罩起来了！” 　　“白鼠人先生，您说对了，这正是瘟疫之母和她的盟友们正在实行的计划。” 　　月光鼠脸色沉重。 　　“发动那个散播病菌的魔法仪式，每次至少需要耗费1000盎司黑玛瑙，倘若配合‘瘟疫领域’，将法术的影响范围扩大至半径五里，那么施法仪式所要消耗的黑玛瑙也要增加到5000盎司。” 　　“5000盎司黑玛瑙，整个莱顿城也凑不出这个数目，所以瘟疫之母及其盟友不得不将这项计划向后推延，试图通过其他渠道收购足量的黑玛瑙。”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需要筹集大笔经费，甘比诺家族和我们月光鼠一族，就是他们用来搜刮不义之财的工具！” 　　杰瑞对施法奴役自己的“瘟疫之母”，流露出切齿痛恨。 　　“事态的严重程度，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杰瑞先生，现在‘瘟疫之母’已经搜集到足够毁灭莱顿城的黑玛瑙了吗？”班尼急切地问。 　　“不幸中的万幸，目前还没有。”杰瑞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如果无人干涉，那个怪物迟早会把她的疯狂设想变成现实！” 　　“伙计们！局势紧迫，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托马斯兴奋地摩拳擦掌，“为免全城沦为疫区，咱们必须尽快前往瘟疫之母藏身的砖厂，把那个邪恶的怪物从窑洞里揪出来宰掉！”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尊敬的女士和先生们，趁夜色未尽，月光还在照耀，我的记性还没有衰退，咱们赶紧出发吧！”杰瑞催促道。 　　乔安与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捧起杰瑞，为他加持“神话链接”，通过共享他的记忆，“看”到瘟疫之母和原始教徒藏身的城郊废弃砖厂，而后带着全体同伴直接施法传送过去。 　　…… 　　与皇后区相距不到一里，城郊有一家破产倒闭的砖厂，积雪反射月光，隐约可见随地丢弃的破碎红砖与瓦片。 　　就在这一片死寂当中，突然升起传送光柱，数条身影浮现出来。 　　“杰瑞，接下来往哪边走？”乔安走出传送阵，扭头问蹲在自己肩头的月光鼠。 　　“就在前面，法师先生，瞧——那边有个砖窑，瘟疫之母就藏在窑洞深处！” 　　“咱们最好小心点，砖窑里很可能藏着瘟疫之母的手下。”爱德华慎重地说。 　　“事实上，我在这里就已经嗅到凶暴鼠的臭味了，数量怕是有上百头！”小喵摸着鼻子说。 　　“如果只是凶暴鼠，倒没什么大不了，我担心砖窑里还有更厉害的敌人。”班尼打开挎包，查看自制的炼金炸弹。 　　“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总之先进去瞧瞧！” 　　艾伦初次参与这样的大阵仗，显得很兴奋。 　　“别急，我先来侦查一下。” 　　爱德华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颗玻璃珠和一小团蝙蝠毛皮，握在手中吟咏咒文，数秒过后玻璃珠从他掌中飘了起来，光芒一闪，随后凭空消失。 　　乔安看出爱德华正在施展预言学派的4环法术“秘法眼”，将玻璃珠临时转化成隐形的侦察魔导器，可以在空中悄无声息的飞行。 　　“秘法眼”与施法者共享感官，并且自带“黑暗视觉”，透过这颗隐形魔眼，施法者不必亲身涉足，就能随时观察危险地带的情形。 第2304章 黑布丁怪 　　乔安也学过“秘法眼”，就侦查功能而言，这个法术与“窥视魔眼”各有所长。 　　“秘法眼”的隐蔽性更强，而且施法者可以透过“秘法眼”直接观察远处的动静，“窥视魔眼”就没这么方便了，必须等待魔眼返回施法者手中，才能读取侦查所获的情报。 　　“窥视魔眼”的优势是一次性可以创造出很多个侦查装置，分别侦查不同方向和角落，适用于广阔复杂的环境。 　　至于“窥视魔眼”不能共享视野的缺陷，乔安可以用“神话链接”来弥补，所以平时施法侦查的时候，他更偏爱使用“窥视魔眼”。 　　“瘟疫之母”藏身的砖窑，地形算不上多么复杂，总共只有两条侧向延伸的隧道，爱德华用一颗“秘法眼”进行侦查就足够了。 　　“秘法眼”飘到第一个路口跟前，爱德华皱了皱眉，抬手提醒同伴做好战斗准备。 　　不出一分钟，昏暗幽邃的窑洞深处就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尖叫。 　　艾伦抬手打出“舞光术”，四颗小小的光球腾空飞起，照亮前方隧道。 　　黑暗中隐约可见许多闪亮的光斑，如同漫天流萤，正朝这边快速移动。 　　“哇噢～好多大老鼠！” 　　小喵吹着口哨拔出飞刀，加持3环自然神术“召唤箭雨”，甩手掷向砖窑。 　　飞刀划过夜空，即将落地的刹那分裂成无数道寒光，伴随一阵密集的噗噗声响，前方60尺内的凶暴鼠尽皆溅血悲鸣，倒在冲锋途中。 　　爱德华亮出一支镶嵌红宝石的魔杖，朝隧道深处发射“闪电束”，轰鸣的电光击穿一串凶暴鼠，惨叫声中夹杂着皮毛烧焦的刺鼻气味。 　　托马斯和他的仓鼠魔宠变成凶暴熊，以庞大的身躯阻挡鼠群。 　　艾伦施法召唤出深渊狼群，填补两头凶暴熊身旁的空位，共同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 　　有了这道防线，后排的瑞贝卡、阿吱和班尼老师就能从容开枪，投掷炼金炸弹，不断击杀迫近过来的凶暴鼠。 　　鼠群遭到截击，付出惨重伤亡过后也没能突破防线，似乎收到了某人的指令，丢下遍地死伤的同伴，如同退潮的海水撤往隧道深处。 　　小喵拔出细剑，看到还在挣扎的凶暴鼠就补上一剑，永绝后患。 　　瑞贝卡高举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的祷文，引导出一圈正能量波动，帮艾伦、托马斯和仓鼠魔宠止血疗伤。 　　清理完了战场，众人追踪凶暴鼠继续向砖窑深处探索，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口。 　　爱德华遥控“秘法眼”飞进侧向延伸的隧道，自言自语：“这里面积水很深，应该没什么东西……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众人警惕的注视下，侧方隧道涌出污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大坨黑乎乎的物体，还在蠕动。 　　乔安挥手打出“照明术”，操控魔法光球飘到污水上方。 　　在魔法光辉的照耀下，飘在水面上的怪物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乍看起来像是一大团漆黑的胶泥，光滑的半球状身躯，飘散出一股腐烂发酵的酸臭气味。 　　“这团臭烘烘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某种泥形怪。”康蒂抚摸着发辫低声嘀咕。 　　乔安记得杰瑞说起过，“瘟疫之母”身边除了虫化人和凶暴鼠，还有泥形怪充当帮凶，不过泥形怪下属的子类很多，特点也不尽相同。 　　如果搞不清这团黑乎乎的怪物具体属于哪种泥形怪，等一下打起来怕是要吃亏。 　　…… 　　侦查目标：超大型泥怪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16，敏捷1，体质22，智力－，感知1，魅力1 　　特殊能力：泥形怪特性，盲视，免疫酸蚀，免疫挥砍和穿刺攻击，分裂繁殖，酸液腐蚀，其它（未探明） 　　…… 　　根据“高等内视术”侦查所获的情报，乔安对照《瓦雷斯怪物图鉴》泥形怪分卷当中列出的词条和插图，猜测眼前这坨散发出酸臭气味的泥形怪，很可能是所谓的“黑布丁怪”。 　　这种生物几乎没有智力，完全依靠本能在阴沟、下水道、地底洞穴之类昏暗潮湿的环境中生存。 　　黑布丁怪天生具有“盲视”能力，只要感应到附近存在生物或者金属物体，就会径直蠕动过去，用拟足殴打猎物，直至对方停止抵抗，而后用自己柔软的果冻状身体包裹住失去意识的猎物，分泌酸液将之溶蚀吸收。 　　怪物图鉴中关于黑布丁怪的介绍，其中最令乔安印象深刻的细节是这种生物能够通过自体分裂进行繁殖。 　　分裂出来的较小的个体，并不会得到母体的抚育，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捕食猎物，不断壮大自身，直至发育成熟，再次分裂出一只新的黑布丁怪。 　　事实上，黑布丁怪的分裂数量没有上限，只要有充足的食物，这种处于进化链条底层的低级生物就能不断分裂，扩大种群规模，对栖息地的生态环境造成毁灭性破坏。 　　就在乔安施法侦查的时候，黑布丁怪已经蠕动着迫近过来。 　　阿吱举枪开火，铅弹轰击黑布丁怪淤泥构成的身躯，激起一阵涟漪，创口渗出的粘液散发出刺鼻的酸涩气味，转眼间就把铅弹腐蚀得渣都不剩， 　　狗头人炼金术师发觉枪击无效，就从挎包里掏出装药量最多的那颗炸弹，提醒身边的同伴捂住耳朵，点燃引信奋力抛了出去。 　　炼金炸弹落在黑布丁怪跟前，引信嗤嗤喷溅火花。 　　这没脑子的怪物似乎毫无觉察，蠕动臃肿的身躯，直接朝炸弹碾压过去。 　　就在它将炸弹压住的刹那，身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几乎将砖窑震塌！ 　　乔安撑开“铁处女”，阻挡对面飞溅过来的淤泥和酸液，却无暇抵挡头顶震落下来的尘土。 　　小喵被呛得连声咳嗽，抖落猫耳朵上的灰尘，扭头怒视狗头人：“你还敢说自己造的炸弹绝对安全！”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至少我没把砖窑炸塌，而且成功解决掉了那只泥形怪……呃？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狗头人炼金术师望向尘埃弥漫的隧道，眼中浮现一抹困惑。 第2305章 黑布丁怪（Ⅱ） 　　那只黑布丁怪，的确被班尼投掷出的炼金炸弹炸碎了，然而其中三坨尸体碎块竟然蠕动着恢复活力，转眼间就变成三只尺寸较小的黑布丁怪！ 　　“看来我们的发明家先生，在解决敌人的同时，还顺带制造出更多新麻烦。” 　　阿吱一边吐槽，举枪瞄准新分裂出来的一只黑布丁怪，又苦笑着放下枪，回头问乔安：“这怪物不怕枪击，用炸弹轰它还会分裂，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它们彻底消灭？” 　　“不光枪击无效，任何穿刺武器都伤不到黑布丁怪，刀剑劈砍则能促使它分裂出新的个体，不过我也是刚知道，炸弹轰炸也能使它分裂。”乔安思忖着说。 　　“照这么说，只有战锤或者木棒之类钝击武器才能有效杀伤这怪物？”小喵看了看自己的细剑和匕首，有点沮丧。 　　“拳脚应该也行，不过……” 　　艾伦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瞅瞅浑身渗出粘稠酸液的黑布丁怪，委实提不起勇气冲上去肉搏。 　　托马斯和变成凶暴熊的仓鼠魔宠，也有同样的顾虑。 　　如果非打不可，托马斯觉得有必要变回人形，先加持上防护酸蚀伤害的法术，再冲上去跟黑布丁怪肉搏。 　　“你们纯粹是把简单问题想复杂了。” 　　爱德华举起魔杖发出一道“闪电束”，将就近的那只黑布丁怪轰成一滩烂泥，没好气地教训艾伦这个小学弟： 　　“别忘了你是奥术施法者，如果只会用拳头解决麻烦，跟那些脑子里长满肌肉的呆瓜有什么区别。” 　　艾伦和托马斯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爱德华说得有理。 　　他们的施法风格都偏重肉搏，以至于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地产生一种错觉，把自己定位为“战士”而非“奥术施法者”，进而影响到思维方式。 　　事实上，托马斯之所以钟爱“变形术”，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乔安的影响。 　　不过“变形肉搏”并不能代表乔安的施法风格，他更擅长的是随机应变，根据敌人的弱点制定针对性的战术，这需要丰富的学识和法术储备做基础。 　　只有学识足够渊博，才能准确判断出不同的敌人各自具有哪些弱点。 　　如果掌握的法术不够多，类型不够全面，就算看出敌人的弱点，却不擅长克制该弱点的法术，也是无能为力。 　　比如此刻遭遇的“黑布丁怪”，乔安就知道有种法术对这类泥形怪有奇效，正打算使出来，身旁的康蒂已经抬手轰出一道比闪电更明亮炽烈的光束，一击同时贯穿两只“黑布丁怪”，顷刻间全部秒杀！ 　　“这是……‘阳炎射线’？”瑞贝卡不太确定地望向德鲁伊少女。 　　6环法术“阳炎射线”，除了极少数拥有“火系”或者“光系”血统的术士，通常只有德鲁伊和选修“太阳领域”的牧师能学到。 　　瑞贝卡并非“太阳神”培罗的信徒，无法选修“太阳领域”，对这个法术不太熟悉。 　　“就是‘阳炎射线’，这个法术可以对泥形怪造成双倍杀伤。”康蒂柔声回答。 　　以康蒂的德鲁伊等级，施法一次最多可以发射十一道“阳炎射线”，只用来对付一只半残的“黑布丁怪”就太浪费了。 　　接下来众人继续朝砖窑深处探索，到了窑洞尽头，又遭遇一只大型黑布丁怪。 　　康蒂毫不客气地扬手发出“阳炎射线”，接连三道光束射在黑布丁怪身上，将这足有十二尺高、宛如小山的怪物轰成一滩污泥。 　　战斗结束后，众人望着对面那堵砖墙，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完了？”托马斯变回人形，疑惑地环顾四周，“‘瘟疫之母’在哪儿呢？” 　　“我记得那怪物就藏在这里……”杰瑞尴尬地捋了捋鼠须，“至于她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清楚。” 　　“会不会是从虫化人口中得知我们要来找她麻烦，提前溜走了？”小喵问。 　　“有这种可能。”阿吱苦笑着自我安慰，“没能彻底除掉这个怪物，虽然有点遗憾，不过只要她离开莱顿城，腐热症疫情也将平息下来，我们也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真的逃走了吗？ 　　乔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瘟疫之母”真的已经逃离此地，刚才撤退到砖窑深处的那群凶暴鼠如今又躲在何处？怎么也都没了踪影？ 　　默念咒文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真知术”，年轻的法师仔细观察砖窑四周墙壁，唇角随即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 　　果然有问题！ 　　就在窑洞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似随意堆放的砖垛，其实是幻术营造出的假象，背后设有一道密门，在“真知术”的洞悉下无从遁形。 　　“Terhat！”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对着墙角释放6环“高等驱散术”，驱散幻术伪装，顺带解除密门封印。 　　失去魔力束缚的石门自行敞开，露出一条倾斜向下延伸的隧道，直径约有15尺，从布满不规则挖掘痕迹的洞壁来看，很可能是大群凶暴鼠的杰作。 　　众人的视线被密道吸引，先是好奇地围拢过来，紧接着又被密道中散发出的那股无法形容的恶臭熏得不约而同掩鼻退避。 　　乔安也闻到洞口飘出的臭气，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污秽气味，而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体现，类似血糜兽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灵气”，但是扩散范围更广，蕴含的毒性也更强烈。 　　普通人冷不防吸入这股恶臭的毒气，轻则恶心呕吐，重则当场被熏得昏死过去。幸亏乔安一行都提前喝过“神锅”艾瑞尼尔炖煮的玉米浓汤，只是被窑洞深处飘散过来的超自然恶臭熏得辣眼睛，倒不至于因此中毒。 　　恶臭气息越来越浓烈，这意味着臭气的源头正在迫近。 　　这时，隧道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立刻引起猫女游侠的警觉，连忙抽出一口飞刀，紧盯洞口的同时提醒身旁同伴： 　　“大家多留神！十有八九是‘瘟疫之母’出来了！” 第2306章 瘟疫之母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一大团粘稠的物体，伴随着污水涌出密道，果冻状身躯在更为宽敞的空间里膨胀起来，光滑的身躯微微颤动，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怪物显然也属于一种泥形怪，体型与黑布丁怪相仿，色泽墨绿，光滑的半球状身躯延伸出两条带爪的触须，浑身镶嵌着数十枚排列无序的猩红眼球，仿佛随意撒在发酵面团上的一把红豆，都在诡异的眨动着。 　　“这就是瘟疫之母？”素有洁癖的爱德华同学，捂着鼻子打量对面那怪物，满脸嫌恶：“我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嗯……任性的生物，仿佛只是远远看上她一眼，就能造成强烈的精神污染。” 　　“没错，盖茨先生，这怪物就是瘟疫之母，莱顿城的疫病源头！” 　　月光鼠杰瑞似乎回忆起了被“瘟疫之母”支配的恐惧，说话时嗓音禁不住打颤。 　　乔安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瘟疫之母”的底细。 　　…… 　　侦查目标：大型泥怪（荒疫怪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36，敏捷26，体质36，智力10，感知23，魅力21 　　特殊能力：盲视，心灵感应，泥怪特性（免疫凝视攻击视觉效果幻术毒素睡眠麻痹变形震慑），免疫酸蚀伤害，快速治疗3能级；120尺恶臭灵气；其它（未探明） 　　…… 　　除了智力属性，“瘟疫之母”的其他各项属性都在20以上，力量和体质更是高达36，尤其令乔安感到魔幻的是“瘟疫之母”的魅力属性，竟然也有21点！ 　　这货长得这么任性，浑身散发恶臭，难道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萌点？ 　　这种非主流的“魅力”，乔安实在是欣赏不来。 　　“卑劣的人类！你们擅自闯进我的宫殿，屠杀我的奴仆，必须付出代价！” 　　“瘟疫之母”的果冻状身躯，竟然通过某种特殊的震颤方式，模拟出类似“声带”的功能，怪腔怪调的口吐人言。 　　这怪物说话的方式有点儿滑稽，但是大家都不难从中听出愤怒与威胁的意味。 　　“臭烘烘的怪物！你在城里散播病菌，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想让我们付出代价？简直狂妄到可笑！” 　　小喵挥手抛出一口飞刀，凌空分裂成无数魔力塑造出的复制体，如同一阵箭雨射向“瘟疫之母”。 　　“瘟疫之母”看似臃肿笨拙的身躯，突然展现出令人震惊的敏捷性，飞快地顺着墙避爬了上去，避开无数匕首攒射。 　　“嘿嘿！你们杀了我不少手下，就用你们自己代替我损失的那些老鼠们，充当我的奴仆！” 　　“瘟疫之母”如同一只墨绿色大蝙蝠，倒挂在砖窑穹顶，颤动的身躯发出狞笑，浑身眼球涌现青色魔力光辉，瞬间将下方众人全都笼罩起来。 　　这显然是一种惑控法术！ 　　法术构型类似4环“支配人类”，但是占用的能级高达8环，乔安由此猜测——这应该是“支配人类”的群体版本。 　　受到法术攻击的众人当中，乔安和瑞贝卡拥有源于“圣印”的显性异怪血统，不受只对“类人生物”有效的魔法影响，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Terhat！” 　　乔安施展“破除结界”，使周围同伴摆脱“瘟疫之母”控制，神志恢复清醒。 　　瑞贝卡则举起圣徽，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文，周身张开一圈银色光环，将同伴纳入“反邪恶法阵”的庇护——只要不离开法阵辐射范围，就能免疫一切惑控效果。 　　此时康蒂、爱德华、托马斯、艾伦、小喵、阿吱和班尼也都回过神来，全力出手围攻“瘟疫之母”，魔法、枪弹与炸弹交织成一片风暴，将这怪物从穹顶上轰落下来，摔在地上，破碎的眼球喷溅酸液，腐蚀得砖墙嗤嗤冒烟。 　　遭受重创的瘟疫之母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周身随之升起一团浓郁的黄绿色云雾。 　　蕴含致命病毒的云雾迅速扩散，转眼间充满整座窑洞。 　　“神话英雄宴”只能使众人免疫病毒感染，视野却受到浑浊的云团阻碍，只有开启了“迷雾视域”的乔安，目光能够穿透毒云，看清“瘟疫之母”的举动。 　　这怪物用肌肤震颤替代吟咏咒文，比划手势，乔安之前对她这种独特的施法方式不甚熟悉，没能及时辨识出她的施法意图。 　　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乔安已经破译“瘟疫之母”的施法方式，看到她的果冻状身躯急剧震颤，扬起拟足，似乎正在扯动魔网，立刻辨识出她要施展4环“枯萎术”，不假思索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加以反制！ 　　“高等神话反制”如期奏效，“瘟疫之母”释放出的负能量射线在空中逆转一百八十度，调头轰在自己身上！ 　　泥形怪的身体组织九成以上是液体，体质类似水栖生物，遭受“枯萎术”打击的刹那体液大量蒸发，浑身嗤嗤冒烟，至少有十颗眼球脱水枯萎，如同被晒干的葡萄，从“瘟疫之母”身上脱落下来。 　　这怪物遭到法术反噬，禁不住发出交织着惊恐与痛苦的哀嚎。 　　瑞贝卡听见动静，隔着重重云雾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放了一枪。 　　附魔铅弹打爆“瘟疫之母”一颗眼球，深深陷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躯，激起一阵涟漪，紧接着便被反弹回来。 　　康蒂已经加持了“迷雾视域”，看到“瘟疫之母”遭到枪击的创口喷溅酸液，连忙抓住瑞贝卡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拽了过来。 　　瑞贝卡脚步踉跄，还没站稳就听见尖锐的呼啸声自耳畔掠过。回头一瞧，身后砖墙上赫然镶嵌着一小团被酸液腐蚀成不规则形状的铅块，正是自己刚才射向“瘟疫之母”的那颗子弹，不由惊出一头冷汗，连忙向康蒂道谢。 　　康蒂顾不上跟她客套，运用德鲁伊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化作一团高速盘旋的龙卷风，带动气流吹散毒云，使同伴们的视野恢复清晰。 第2307章 光之浮游炮 　　“瘟疫之母”再次发出刺痛耳膜的尖叫，呼唤奴仆帮她对付闯入者。 　　身后密道中传来回应，先是冲出一大群凶暴鼠，随后又有两只黑布丁怪加入战斗。 　　“瘟疫之母”心里清楚，就算有这群手下助阵，自己也不可能击退实力强劲的闯入者，索性趁乱脱离战场，顺着砖墙飞快攀爬，圆滚滚的身躯迅速朝砖窑出口那边移动。 　　乔安一直紧盯着“瘟疫之母”，看出这怪物试图开溜，就让瑞贝卡等人留在这里对付黑布丁怪和凶暴鼠，自行开启“任意门”，消失在一圈银色光辉当中。 　　…… 　　“瘟疫之母”将自己没有固定形态的弹性躯体，塑造成酷似蜘蛛的形状，八条拟足吸附在墙上，竭尽所能快速攀爬，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爬到砖窑出口。 　　在此期间，得益于“快速自愈”这一超自然体质，之前战斗中遭受的创伤已经痊愈，身后也没有追兵的足音，这让她对顺利脱身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刚爬出砖窑，“瘟疫之母”猛然发觉附近魔网出现异常震颤，夜空中浮现一道银色传送门，最令她忌惮的那个黑袍少年从中走了出来。 　　“瘟疫之母”警惕地瞪起浑身眼眸，凝视对面那位少年法师，所有的眼睛都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少年法师周围，环绕着七条若隐若现的镜像分身，看起来像是某种幻术，然而“瘟疫之母”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既然对方独自追赶上来，想必有把握单凭一己之力拦下自己，这可能吗？ 　　“人类！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何不心平气和的谈谈，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瘟疫之母”尽量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故作不经意的朝少年法师那边蠕动过去，只要在靠近十尺，她就可以施展9环法术“支配怪物”，尝试将少年法师变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仆。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传送过来的时候，他还顺带花费了14道“神话之力”，先运用“神话分神”创造出7条精神体，而后又为所有精神体都储备上6环法术“阳炎射线”。 　　“我不想听你废话。” 　　乔安冷冷注视着“瘟疫之母”，抬手一指，环绕周身的7条精神体也效仿本体抬起右手，食指摇指“瘟疫之母”，指尖同时迸发出璀璨炽烈的光芒。 　　七道“阳炎射线”撕裂夜空，同时击中“瘟疫之母”，算上光系魔法对泥形怪的双倍杀伤，瞬间造成的破坏力高达112能级！ 　　这套独创战术，乔安称之为“光之浮游炮”，自从发明出来就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实验对象，因为常见的生物当中，没有谁挨上一轮集火还能生存下来。 　　生命力超高的“瘟疫之母”，给乔安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充分测试“光之浮游炮”的杀伤力。 　　可惜，强如“瘟疫之母”遭受七发“阳炎射线”集火过后也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乔安只得放弃第二轮轰炸，走到这滩几乎被炽热光能蒸发殆尽的墨绿色烂泥跟前，冷冷问道：“这跟我预想中的情形不一样，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这个变态，到底还想怎样？！” 　　“瘟疫之母”绝望哀鸣。 　　“我想知道你的”虫化人’朋友在哪里，你都快死了，珍妮、肖恩和彼得，为什么还不出手帮你？” 　　“你问我，我问谁啊？！” 　　乔安没想到自己的问题竟会激起“瘟疫之母”如此强烈的反应，因愤怒而剧烈蠕动的身躯仿佛在沸腾。 　　“那三个混蛋，从一开始就敷衍我，根本就没有认真执行教宗大人交代下来的使命！” 　　说到珍妮等人，“瘟疫之母”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可我不傻，从一开始就看出他们不情愿把莱顿城彻底变成病菌试验场！” 　　“这三个家伙总是推三阻四，拖延到现在也没凑够我需要的黑玛瑙，不然莱顿城的居民早就死绝了，你们也没有机会跑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三个不光消极怠工，还没能尽到保护我的职责，事先根本没有告诉我即将有强敌找上门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抛下我溜掉了！” 　　“瘟疫之母”越说越气，挥舞拟足发出饱含怨毒的诅咒。 　　“如果我还能见到教宗大人，一定要控诉那三个可恶的虫化人，让他们遭受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乔安默默旁听她抱怨，眼中突然闪出一抹杀意，七条精神体同时抬手发出“阳炎射线”，将“瘟疫之母”轰成浑浊的蒸汽。 　　“抱歉，我不打算让你活着回去见那个老巫婆，更不打算给你告状的机会。” 　　乔安对着“瘟疫之母”的尸骸低声呢喃，从储物袋中取出“缚魂瓶”，将她的魂灵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这时，瑞贝卡等人已经消灭砖窑中的敌人，朝他这边围拢过来。 　　“乔安，刚才‘瘟疫之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喵耳朵最灵，听到了只言片语。 　　乔安看了猫女一眼，轻轻摇头。 　　“‘瘟疫之母’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毫无凭据的胡言乱语，大家就当没听见，决不能对外人透露！” 　　众人其实并没有听清“瘟疫之母”临死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从乔安异常严肃的神态来看，还是不要过问此事为好。 　　乔安也不再提这件事，径自收集了一些“瘟疫之母”的残骸，留著作为研究素材，过后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取出通讯水晶石，怀着复杂的心情给“黄蜂女”发出一封“短讯术”。 　　“多谢你们了。” 　　不多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随之感应到“黄蜂女”发来的回复，内容只有一句话： 　　“我们也一样。” 　　多余的话不必说，彼此心照不宣。 　　乔安收起通讯水晶，不禁暗自钦佩约瑟芬夫人的远见卓识。 　　正如伯爵夫人预言的那样，自从安格尔波达被邪神宙克斯克尔蛊惑，她的思想和行为就变得越来越极端，珍妮、肖恩和彼得等教团中的“温和派”成员，也越来越忍受不了她的疯狂举动。 　　“原始教团”内部的矛盾正在日趋激化，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会有闹分裂的那一天。 第2308章 诅咒之地 　　乔安最不想招惹的势力就是“原始教团”，然而阴差阳错，回到故乡还是免不了跟这个邪教团伙发生冲突，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命运捉弄。 　　现在他只能寄望于莱顿城里的这场风波到此为止，不要因此惊动安格尔波达，如果被“魔狼之母”盯上，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夜色将尽，乔安强压下心头不安，施法带领同伴传送回白屋庄园。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都很疲惫，简单吃了些夜宵就各自休息。 　　乔安回到客房，施法点亮烛台，坐在书桌前解析从“瘟疫之母”身上抽取的体液。 　　这怪物的施法能力相当于20级术士，不过掌握的法术很少，只有7个，分别是4环“枯萎术”和“魅惑怪物”，5环“死云术”，6环“永恒幻影”，8环“群体人类支配术”，以及两个9环法术——“怪物支配术”和“诅咒之地”。 　　对乔安而言，这其中只有“群体人类支配术”和“诅咒之地”是新知识，就打开法术书，把这两个法术的构型抄录下来。 　　“群体人类支配术”是4环“支配人类”的升级版，除了可以同时控制多名类人生物，其它施法规则都一样，没什么新鲜的。 　　相比之下，9环死灵法术“诅咒之地”的构型更复杂，给乔安带来的精神冲击也更强烈。 　　这个法术就是“瘟疫之母”用来散播病毒的秘诀，其功能远比“瘟疫之母”表现出来的更为强大，也更为恶毒！ 　　施展“诅咒之地”，需要花费十分钟的施法仪式，消耗1000盎司黑玛瑙作为祭品，对周边一里的区域施加诅咒。 　　法术构型提供了三种各具特色的诅咒范例供施法者选择——“贫瘠之地”、“亡者之地”以及“瘟疫之地”。 　　“贫瘠之地”，诅咒效果类似“植物凋零”，致使该地区的植物生长速度和作物产量减半。 　　“亡者之地”，被诅咒的区域将受到负能量污染，在这片土地上死亡的生物，二十四小时过后自动变成僵尸。 　　最后就是“瘟疫之地”，受到诅咒的区域将随机生成一种传染病菌，例如霍乱、鼠疫、麻风、疟疾、天花或者腐热症。 　　施法者无法控制具体生成哪种病菌，施法仪式完成后，随机选择的病菌就会迅速在被诅咒的地区蔓延。 　　这些病菌可以被正常的医疗消毒手段杀灭，但是最多一星期过后，经过消毒的区域还是会滋生出新的病菌，哪怕严密隔离的病房也不例外。 　　上述三种诅咒效果，一经形成便永久持续，想要消除诅咒效果，要么找到并且杀死下咒的施法者，要么就只能运用9环“祈愿术”或“神迹术”来移除。 　　在这三种诅咒类型当中，最邪恶的应该是“死尸之地”，“瘟疫之地”只能排在第二位。 　　仅就“瘟疫之地”来说，其实莱顿城居民已经称得上很“走运”了。 　　所有随机出现在“瘟疫之地”的疾病类型当中，“腐热症”的危害算是比较低的。 　　如果这次莱顿城爆发的是某种更可怕的烈性传染病，比如鼠疫、天花或者霍乱，病死率至少还要翻上一倍。 　　乔安目前接触过的法术少说也有四五百个，还没有哪个法术比“诅咒之地”更恶毒，危害更广，一次施法就能彻底毁灭一座城市，城中普通居民要么等死，要么逃亡，此外别无选择。 　　乔安将“诅咒之地”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只是作为知识储备。就算将来有能力施展9环法术，他也不认为自己狠得起心肠对某个地方——哪怕是地精巢穴——施加如此恶毒的诅咒。 　　然而“原始教团”可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既然安格尔波达有能力创造“瘟疫之母”，并且已经在莱顿城实验过“诅咒之地”，乔安有理由怀疑她将来还会创造更多“瘟疫之母”，对更多人类城市施加“诅咒之地”！ 　　乔安不得不担心，如果自己这些悲观的预感成为现实，安格尔波达甚至都用不着呼唤“芬布尔之冬”，只靠“诅咒之地”就能毁灭人类文明。 　　回想这些年来自己与原始教团的恩怨，乔安发觉自己一直怀有逃避心态。 　　自从得知原始教团在追寻“神之泪”，他就试图逃避。 　　一开始是逃避“牧虫人”伊达尔的追查，避无可避才被迫反击。 　　后来去了米德加德，意外遭遇珍妮、肖恩和彼得，又有意无意地想避开这三个虫化人，不想跟他们过多接触，唯恐暴露自己的秘密。 　　其后得知“绿王”奥芬接替伊达尔追查“神之泪”的下落，他又多了一块心病，把奥芬也列入躲避的名单。 　　逃避了这些年，往好里说是趋利避害，总算没有暴露自己持有“神之泪”的秘密，苟活到了今天，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逃避真的有用吗？ 　　自己一直在逃避，却还是不断因为种种缘故跟原始教团发生冲突，甚至当他跑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位于北极苦寒之地的冥河神殿，不也照样没能逃脱命运的摆布，莫名其妙卷入“魔狼之母”与冥河教会的冲突？ 　　既然命中注定绕不过这道坎，继续逃避还有什么意义？ 　　“安格尔波达和她的邪教团伙，正试图将我们的世界拖向毁灭的深渊，必须有人站出来阻止那个疯狂的老巫婆！” 　　当乔安脑海中产生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沉重而庄严的使命感。 　　与其指望别人站出来当“救世主”，他宁可自己扛起这副重担！ 　　乔安心里清楚，无论情愿与否，自己都必须放弃侥幸，面对现实，把挑战安格尔波达作为一项当仁不让的使命，无论现在看来胜利的希望有多渺茫，必须朝这个终极目标不断前进。 　　当然，面对现实并不等于冒进作死。 　　年轻的法师需要更多时间来成长，变得更强。 　　乔安没有被满腔热血冲昏头脑，不用别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与“魔狼之母”相差甚远。 　　当前的宗旨还是以“苟”为主，多苟一天，赢面也就更多一分。 第2309章 瘟疫领域 　　叹了口气，乔安收回思绪，继续解析“瘟疫之母”的超自然能力。 　　“瘟疫之母”体内共有4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快速自愈”、“恶臭灵气”、“命令泥怪”和“瘟疫领域”。 　　“快速自愈”和“恶臭灵气”乔安已经很熟悉了，不必多花时间研究。 　　“命令泥怪”如同其名，“瘟疫之母”可以运用精神力量支配“黑布丁怪”之类的低等泥形怪，哪怕这类生物没有心智，通常能够免疫惑控系魔法和超自然效果，照样无法逃脱“瘟疫之母”的精神控制。 　　最后一项超自然能力“瘟疫领域”，就是“瘟疫之母”获得这个称号的原因。 　　当“瘟疫之母”施展9环法术“诅咒之地”，选择“瘟疫”模式，并且将施法仪式上献祭的黑玛瑙增至5000盎司，就可以启动“瘟疫领域”，使诅咒范围扩大五倍！ 　　在这种模式下，75平方里的土地将沦为“瘟疫之地”，充满致命的病菌！ 　　普通的消毒杀菌手段也不再有效，被杀死的病菌24小时后就会重生——而非普通版“诅咒之地”的一周后重生。 　　处于该区域内的生物，如果无法及时逃离，几乎不可能在这片充斥病毒的土地上长久生存。 　　看着“瘟疫领域”对应的魔力印记，乔安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幸亏“黄蜂女”珍妮等人并没有全心全意配合“瘟疫之母”，为她筹集到足够启动“瘟疫领域”的黑玛瑙，否则莱顿城怕是早已沦为人间炼狱，全城居民少说也得病死三成，逃亡者的数量只会更多，就算杀死“瘟疫之母”，也无法使这座城市恢复往昔的繁荣景象。 　　…… 　　第二天吃过早饭，瑞贝卡在自家客厅与乔安、康蒂、托马斯、爱德华、艾伦、小喵、阿吱和班尼讨论“瘟疫之母”事件的善后事宜。 　　最后大家达成共识，由班尼老师负责执笔，起草了一份关于“莱顿港疫情真相”的调查报告，将涉案各方势力，包括“原始教团”和灰鼠人黑帮“甘比诺家族”还有极少数极端派“月光鼠”的犯罪动机，以及他们围绕“瘟疫之母”为核心建立起犯罪组织，散播病毒的前因后果，全都如实记录下来。 　　班尼老师花了两个钟头写出初稿，大家一起商讨修改，其中最重要的一处改动就是删掉了关于月光鼠的内容。 　　定稿过后，由乔安施法制作了四册副本，分别寄给总督大人、市政议会、警察局以及报社，将这起事件的真相公之于众。 　　大家最后讨论的一个话题，是要不要在这份调查报告上署名。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出名的好机会，托马斯和艾伦都跃跃欲试，瑞贝卡、小喵、阿吱和班尼也倾向签署实名，康蒂和爱德华则表示无所谓。 　　只有乔安一人坚决反对署名，理由也很充分：消灭“瘟疫之母”，不等于这件事就圆满结束了，“瘟疫之母”背后还有更危险的“原始教团”。 　　在调查报告上签名，就等于向“原始教团”挑衅示威，公开承认自己参与阻止了“原始教团”的阴谋，万一因此激怒“魔狼之母”，谁能逃过她的报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名声固然重要，但是生命更重要。” 　　乔安的警告很有说服力，打消了众人追逐虚名的虚荣心，决定在这份报告的末尾联合署名“莱顿城普通公民”。 　　第二天上午，四封邮件投递出去。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莱顿邮报社》，在第二天发行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全文刊载了这份调查报告。 　　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亲自撰写社评，以自己的名誉担保报告中所言句句属实，盛赞调查者为维护全城居民的卫生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并且为他们匿名发表这篇报告体现出的谨慎和谦抑精神表示赞赏，“堪为绅士典范”，“殖民地公民楷模”。 　　这篇报道立刻引起全城轰动，成为社交界乃至贩夫走卒热烈讨论的焦点。 　　在这种情况下，殖民地官方也不能再保持沉默。 　　其后不久，警务总监和议会代表也相继接受报社采访，坦言收到了这份报告，正在核查其真实性，并且向参与这件工作的市民表示感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证据证明了这份调查报告的真实性，其中最具权威性的是“莱顿城医护业行会”发表的公告，对比调查报告发表前后两周的新增病例，可以清楚地看出腐热症疫情已经迎来拐点，新增患者的数字比上周明显下降，复发率的下降势头更明显。 　　这当然是一个好兆头，表明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而这很可能是因为报告中提及的阴谋团伙——“瘟疫之母”和灰鼠人黑帮——已经覆灭，病菌的源头已经被掐断。 　　事实上，医护行会出具的这份报告，起草人就是现任行会秘书瑞贝卡·卡斯蒂斯小姐，乔安则在数据处理方面提供了一些技术性的协助。 　　医护行会的现任理事长，本城最为德高望重的培罗牧师，已经70多岁了，老先生没有精力管理行会事务，日常的行政工作主要由副理事长克莱尔嬷嬷负责。 　　瑞贝卡作为克莱尔嬷嬷的得意门生，实际上是行会的二号人物，迟早有一天也会接任理事长一职，成为本城医护行业的首脑。 　　乔安发现瑞贝卡其实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对政治失去了兴趣，乃至对自己生为女性感到灰心丧气，只是换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赛道”而已。 　　如果瑞贝卡真的甘心当个家庭妇女，乔安反而为她可惜，白白浪费了天赋和才能，而她本该凭借这份才能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同胞谋求更多福利。 　　“政治”是人类社会公共事业必不可缺的血肉，本身并不肮脏，肮脏的只是某些政客。 　　即便是肮脏的政客，给公众带来的危害也不见得超过那些狂热的邪教徒和“无政府主义者”。 第2310章 远东战火 　　瑞贝卡利用她在医护行会的影响力，推动市政议会通过了一份由她本人起草的“公共卫生防疫法案”——这是整个新大陆出台的第一份地方性公卫法案，足以载入史册。 　　在此期间，瑞贝卡还通过医护行会和全城各个街区的培罗教堂与帝茉丝教堂征召志愿者，组建一个义务公卫团队，计划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分批对全城各个街区的公共设施进行消毒杀菌作业。 　　连瑞贝卡自己都没想到，她发起的这次活动受到异常热烈的支持。短短三天，全城六大教区的志愿报名者总数就突破了五千人！ 　　志愿者超过七成是妇女，大多对宗教很虔诚，既有上流社会的贵族夫人，也不乏贫民窟出身的小商贩。 　　瑞贝卡以志愿者们居住的街区为单位，划分成十二个小组，每天轮流召集一组，分发防疫装备，打扮起来活像一群身穿白袍的鸟嘴怪客，在全城的广场、教堂和集市等容易滋生病菌的地带喷洒消毒剂。 　　这些天康蒂成了瑞贝卡身边最重要的帮手，跟着她忙前忙后。 　　两人都是神术施法者，再加上志同道合，友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同吃同住，就差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 　　乔安乐于看到她们交好，可是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自从康蒂来到城里，整天跟瑞贝卡混在一起，两人关系越好，就越没他什么事……怎么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话虽如此，瑞贝卡也没有放过乔安这个壮劳力，请他帮忙研制一种杀菌效果绝佳并且不会对生物健康造成危害的药剂。 　　区区小事，当然难不住维达博士。 　　乔安将“神之泪”泡制的药水稀释过后进行测试，发现一瓶药剂兑上100升清水仍然具有彻底杀灭常见病毒和细菌的奇效，就把这种配方推荐给瑞贝卡。 　　乔安每天制作20支神话药剂，瑞贝卡拿去兑水，指挥志愿者将稀释后的药剂灌进喷壶，作为消灭城中细菌病毒的“武器”。 　　一直忙碌到二月中旬，瑞贝卡率领的志愿团队终于完成使命，基本消除了莱顿城的腐热病菌。 　　2月10日这天，根据医护行会的统计，当天新增腐热症感染病例为零。 　　这一消息登上晚报头条，标志着莱顿城疫情宣告结束，以瑞贝卡为首的莱顿城医护工作者和志愿者，共同取得了一场公共卫生领域的辉煌胜利，同时也为她们自己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瑞贝卡和她的“好姐妹”康蒂共同接受了莱顿邮报社的采访，两个小丫头毕竟还是年轻，为一夜成名沾沾自喜。 　　乔安看着她们明明很高兴却又故作矜持的样子暗自好笑，心想虚荣其实并不全是坏事，比如很多无利可图的公益事业，如果不是靠那些虚荣心强烈的人士来推动，恐怕永远无法实现。 　　从这个角度来讲，很难在“慈善”与“虚荣”之间画出一条明确的分界线，事实上也无此必要。 　　瑞贝卡和康蒂的采访报道，如愿登上了早报头版，可惜并不是头条新闻。 　　抢了两位小女士风头的是一桩真正震惊世界的大新闻！ 　　1625年2月12日，帝国10万大军在陆军总司令恩格尔将军的指挥下进驻奥列维要塞。 　　同日，神圣亚珊帝国内阁首相克洛德大主教公布了一份皇帝陛下亲笔签署的敕令，向寇拉斯王国--正式公文中称其为“远东叛乱集团”——宣战，酝酿多时的东征作战，由此拉开帷幕！ 　　早在今年除夕夜，寇拉斯堡发生血案，鲁道夫一世遇刺身亡，众多关注国际局势的观察家们就断定帝国当局是这起暗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者，预言帝国当局即将对远东叛乱政府发起军事行动。 　　乔安也持有同样的观点，因为早有预期，对报纸上披露的这则新闻也谈不上什么意外，现在令他为难的是在这场战争当中选择什么立场。 　　这件事乍听起来好像很可笑。 　　远在旧世界远东地区爆发的战争，与相隔汪洋的新大陆居民有何关系？ 　　轮得到你一个局外人表态站队吗？ 　　然而事态远比表象更复杂。 　　简单来说，自从“云网”诞生以来，瓦雷斯世界传统的地缘观念已经不再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新时代。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旧世界与新大陆相隔万里汪洋，发生在远东地区的战争，至少就目前而言不会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无非茶余饭后的谈资，不需要过多关注。 　　但是对于施法者阶层而言，他们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云网”拉近了施法者之间的距离，使他们感受到彼此强烈的存在感，无论对方住在隔壁街区，还是生活在海洋对面的另一片大陆上，云网都能使他们直接发生联系，在某种程度上抹消了现实中的地理距离。 　　为了应对帝国大军进攻，远东寇拉斯政府在罗兰王子的领导下，正在积极整军备战，沿着浊浪江东岸的要塞布防。 　　打仗，说白了打的就是“钱粮”，战场上的胜利需要雄厚的资本充当后盾。 　　远东政府急需募集军费，征税固然重要，但是仅仅加征战争税还不够，需要从更广阔的渠道募集更多军费。 　　其中一个重要渠道，就是在云网上发行战争债券，面向全体云网用户募集资金，而且创造性的以“法术位”为货币——而非黄金白银——交易债券。 　　这种做法切合实际。 　　金银铸币只是一种等价物，既不能充当军粮，也不能作为武器，假如金银换不来实际的物资，等同一堆废铜烂铁。 　　法术位就不同了。 　　施法者只要有充足的法术位供给，人人都是“永动机”，可以随意施展法术为所属部队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正是从这场战争开始，包括乔安在内的有识之士们猛然意识到旧时代的英雄史诗与浪漫的骑士决斗已经落伍，瓦雷斯世界的战争模式正在发生急剧转变，人类战争史即将揭开新的篇章。 第2311章 13级法师 　　现在，乔安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 　　他的云网账户里存有大笔包括“法术位”和“灵能点”在内的“云资产”，要不要取出一部分换购远东国债呢？ 　　远东国债的收益率不错，但是风险也很大，万一远东寇拉斯政府战败垮台，帝国政府可不会继承这笔债务，乔安现在投入的资产，恐怕就全都打了水漂。 　　另一方面，乔安身为帝国海外殖民地的臣民，倘若购买远东叛乱政府发行的战争国债，不就等于在事实上“资敌叛国”吗？ 　　毫不夸张地说，帝国臣民购买的每一张远东债券，都好比一颗轰向帝国官兵的“火球术”！ 　　一想到这个，乔安心中朴素的爱国情怀就饱受煎熬，所以尽管莫里亚蒂导师和约瑟芬夫人都写信建议他购入远东发行的战争债券，并且声明此举并不是支持远东叛党，而是为了支持云网生态，可乔安的思想还是转不过这个弯，至今也没能下定决心购买远东债券。 　　就在这些举棋不定的日子里，乔安又收获一个好消息。 　　帝国当局向远东叛乱集团宣战三天后，也就是1625年2月16日，乔安的魔法修行再次突破瓶颈，顺利晋升为13级法师！ 　　…… 　　职业等级：法师13神话大法师7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45（神之泪+16，智慧泉水+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5，神话法力+7，魔力念珠+5）：0环-∞；1环-9（智力属性奖励+5）；2环-8（智力属性奖励+4），3环-8（智力属性奖励+4），4环-8（智力属性奖励+4）；5环-7（智力属性+4）；6环-5（智力属性+3）；7环-4（智力属性+3）；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4次天（贤者之证+17），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7，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17），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绝对护盾，神话分神×7；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8；变化形体（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状态，发现升级过后新增了一个4环法术位，更重要的是还获得了四个7环法术位。 　　从今日起，终于可以学习7环法术了！ 　　乔安坐在书桌前，翻开自己那本厚如辞典的法术书，查看提前抄录的7环法术。 　　法术书总共记载了二十九个7环法术，其中属于“变化学派”的有五个。 　　首先是乔安从云中城精金巨像“津利”身上解析出来的“降维力场”，能使20尺半径内的生物瞬间“二维化”，蜕变成字面意义上的“二次元生物”。 　　被困在二维世界中的生物，无法干涉三维世界，却会被高维的生物影响，实际上处于只能被动挨打的困境。 　　“降维”属于一种负面变形效果，可以被“破除结界”、“红宝石逆转射线”和“高等复原术”之类的法术解除。 　　第二个7环变化系法术，也是力场子类，名为“反重力场”。 　　施法者可以使最大半径50尺的区域重力反转，处于这一区域的生物受到反重力影响，将会不由自主的向正上方——也就是空中——自由落体“坠落”。 　　坠落持续6秒，以物质世界的重力系数计算，最终高度约为540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受术者将维持在这一高度悬浮，直到“反重力场”失效，重力恢复正常，便从空中坠向地面。 　　天生会飞或者擅长飞行魔法的生物，可以尝试在反重力场中飞行，除了有点别扭，和在正常环境中飞行区别不大。 　　至于不会飞行的生物，就很难摆脱反重力场的束缚。尤其是在室内环境，生物被上下颠倒的重力场抛向空中，先是一头撞上天花板，等重力场消失后坠落下来，又要一头撞在地板上，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看到“反重力场”，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5环法术“重力井”，这两个法术结合起来，可以演变出一种有趣的战术。 　　比如先对某人施放“重力井”，使之承受32倍重力，而后对同一地点施加“反重力场”，将32倍重力逆转过来，受术者就会以32倍加速度射向天空，猛烈撞击天花板，或者在6秒过后飞到离地17280尺（5760码）的高空。 　　紧接着取消“反重力场”，受术者就会在32倍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如同一颗陨石从高空坠落下来，6秒过后与大地发生亲密接触。 　　世间几乎没有什么生物，能够在承受如此猛烈的撞击过后安然无恙。 　　尤其那些看似坚固的构装体，被这么上上下下的摔打，难逃散架的命运。 　　这套战术，特别适合用来对付魔像。 　　魔像不是拥有绝对法抗，免疫绝大多数魔法效果吗？ 　　不好意思，“反重力场”和“重力井”的施法对象都是某一区域，而非针对某个生物，处于该区域的生物无论是否拥有魔法抗力，照样得遵守物理规律，照样会被重力影响。 　　这套“上天入地”的战术，理论上可以轻松拆掉任何种类的实体魔像。 　　会飞的魔像也逃不掉吗？ 　　除非能在32倍重力下维持飞行，否则会不会飞都一样。 　　当然，也存在少数特例。 　　假如某台魔像可以变成“虚体”、“灵体”或者“气体”形态，使自身的重量近乎为零，几乎不受重力影响，这套“上天入地”的战术也就无效了。 第2312章 7环法术 　　乔安法术书上抄录的第三个和第四个7环变化系魔法，恰好就是“幻化灵体”和“御风而行”。 　　“幻化灵体”，可以使受术者临时转化成灵体形态。 　　“御风而行”又名“群体气化形体”，作用不言而喻。 　　乔安储备的最后一个7环变化系法术，是从首席冥河女巫法拉女士那里学来的“寒冰之躯”，可以使施法者自身临时变成冰晶构装体。 　　接下来是“咒法学派”，乔安总共抄录了六个法术。 　　“漫天虫蚀”是2环“飞虫走兽”和5环“疫病虫群”的进阶版，可以召唤自然界的昆虫和超小型动物——比如老鼠或者蝙蝠——集群，搭配特定的施法素材，也能用来召唤黄泉蜂和巨蜂这类虫形魔法兽。 　　如果只看法术功能，“漫天虫蚀”似乎并没有比“疫病虫群”强多少。 　　乔安仔细分析这个7环法术的构型过后，才惊喜的发现“漫天虫蚀”相比其它召唤虫群的法术，最大的优势在于不需要维持施法专注！ 　　虫群环绕施法者本人盘旋，收到命令就去执行，执行完了再飞回来。 　　在此期间，施法者不用保持施法专注，可以施展其他魔法，或者睡上一觉也没问题。 　　施法者能够与自己召唤出来的虫群进行心灵感应，并且共享感官，无论相距多远都能瞬间发出精神指令。 　　乔安从前所学的虫群法术，几乎都需要保持高度专注，稍有松懈，虫群就会解体消失。 　　现在有了“漫天虫蚀”，终于解放了！ 　　“漫天虫蚀”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超级长！ 　　以乔安当前25的等效施法等级，最多可以召唤出250000只黄蜂，或者250只黄泉蜂，听从自己指挥长达25小时！ 　　这绝对是一支令人感到恐惧的军团！ 　　下一个7环法术也与虫类有关，是乔安从“黑暗公主”克劳迪娅血液中解析出的“塑石成蛛”，每四个施法等级，可以将一块小石子变成超大型蜘蛛状构装体，属性分别是力量24，敏捷17，体质-，智力-，感知11，魅力1。 　　蜘蛛构装体为岩石材质，拥有11级天生防御，物理减伤3能级魔法，啮咬攻击还能造成中毒效果，用来冲锋陷阵还是很给力的。 　　接下来的两个法术，“操控天气”和“豪宅术”，没什么可说的。 　　然后是“高等传送术”，与5环“传送术”相比，优势是没有传送距离限制，落点确保精确无误差，但是仍然无法跨位面传送。 　　最后一个7环咒法系奥术，也是乔安从精金巨像身上解析出来的，叫做“高等物品活化术”，最大的特色在于对魔法物品也有效，是制作“活化咒文”的核心工艺。 　　接下来轮到“咒法学派”，乔安书上储备的法术足有八个。 　　“法师之剑”，制造“符文剑”的核心工艺，可以塑造出一把力场属性的浮空利刃，遥控攻击敌人。 　　“力场监牢”，女巫和鬼婆集会的必备法术，有“囚笼”和“密室”两种模式可选，堪称传奇以下最强控场法术。 　　“虹光喷射”，是乔安从天使女士阿婕赫的血液中解析出的奇葩法术。 　　施法过后发出七彩光锥，使范围内的生物暂时失明，此外七色光芒还对应七种不同的效果，受术范围内的生物，随机遭受其中一种光芒攻击。 　　“虹光喷射”作为一个7环魔法，下限很低，上限很高，施法过后全凭运气。 　　由于性格使然，乔安不太喜欢这类随机性很强的法术。 　　学肯定是要学的，但他应该不会频繁使用这个过于依赖运气的魔法。 　　相比花里胡哨的“虹光喷射”，“延迟爆裂火球”就显得格外刚健朴实。 　　射程远达千尺，20尺半径扩散，高达20能级的爆炸伤害很实在，最多推迟5轮起爆，丰富了战术变化，堪为法术构型优化到完美境界的典范。 　　“渎神之语”，著名的“四大阵营法术”之一，专门克制非邪恶生物，附带驱逐非邪恶的召唤生物。 　　这类法术的规则都很复杂，威能主要取决于施法等级。 　　施法者的等级比受术者高出越多，杀伤效果就越好。 　　乔安本身只是13级法师，但是算上神话阶位和“魔力念珠”，他的施法等级高达25！ 　　倘若施展“渎神之语”，可以瞬间杀死周边40尺内所有生命等级15以下的非邪恶生物，使生命等级16～20级的非邪恶生物陷入“麻痹”、“虚弱”和“眩晕”状态，生命等级24的非邪恶生物陷入“虚弱”和“眩晕”，生命等级25的非邪恶生物只会“眩晕”一轮，生命等级高于25的生物则不受影响。 　　对于绝大多数物种而言，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活到25级以上。 　　生命力达到这个级别的生物，大多是准传奇乃至传奇强者。 　　从这个角度来看，“渎神之语”还是挺实用的。 　　可惜这个法术调用的是纯粹的邪恶魔力，只能杀伤非邪恶生物，而乔安的敌人，比如“征服教团”和“原始教团”的成员，绝大多数恰恰属于邪恶生物，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好在这类法术不会伤害施法者本人，否则乔安学都不敢学了，毕竟他也算是“善良阵营”的一员。 　　下一个7环塑能系法术是“冷焰波”，需以少量极地特产的“冷焰”作为施法素材，轰出60尺锥状冲击波，混合寒冷与负能量属性，两种伤害各10能级。 　　然后是“奥术浪涌”和“有限祈愿术”，前者来自罗尔斯大师的法术书，可以缩短大多数魔法的施法时间，后者没有固定的效用，可以用来替换成任意一个6环奥术，5环神术，或者任意能级不超过20的超自然效果，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范例就是用于制造魔像。 　　乔安的法术书上还记录了一个7环防护学派法术，“反魔射线”，也是从罗尔斯大师那里抄来的，相当于弱化版的“反魔场”。 第2313章 7环法术（Ⅱ） 　　乔安抄录的“预言学派”7环法术，只有一个“高等探知术”。 　　与4环“探知术”相比，这个高等版本施法时间更短，只要3秒，可以加载增强感官的法术，比如“真知术”之类，而最关键的一处改动则是能够跨位面侦查！ 　　惑控学派的7环法术，乔安总共收集了四个，来自阿婕赫金钥匙的“捕梦术”，从“四臂蝠魔”身上解析出来的“群体人类定身术”，以及提取自半身人术士安姆·弗洛迪血液样本的“律令·致盲”和“震慑徽记”。 　　“律令”系列法术的规则类似“渎神之语”，无视受术者的豁免抗性，生效与否主要取决于受术者的生命力等级。 　　比如“律令·致盲”，可以使一个生命等级不超过20的受术者永久失明。 　　“震慑徽记”，类似乔安之前学过的5环“痛苦徽记”，像这样的“徽记”法术还有好多，乔安知道的就有不下十个。 　　通常而言，“徽记”系列法术都不太适合在战斗中施展，主要是施法流程实在太繁琐了。 　　至少需要花费10分钟时间，在某个物体的表面精雕细刻魔法徽记，与此同时，还要花费总价值不低于1000金杜加的水银、磷、钻石和猫眼石粉末混合物，作为加工魔法徽记的耗材。 　　徽记完成后，可以用物体或者幻术遮盖起来，倘若有敌对生物靠近徽记60尺内，就会触发徽记，陷入震慑状态至多1分钟。 　　施法者也可以主动触发徽记，对周边60尺内的生物造成群体震慑。 　　“徽记”类法术适合用来充当防御装置或者机关陷阱，而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难有闲暇专心雕刻魔法徽记，实用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其实稍加分析就不难看出，“徽记”类法术更像一次性魔导器，正确的用法是提前雕刻在武器或者盾牌上，战斗中揭开遮盖物，直接激发徽记，打击周围的敌人。 　　乔安把这个思路延伸开来，考虑制作一件附魔“震慑徽记”的护符，以自己当前的法力，每天可以激发4次，这就很实用了。 　　这个创意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很少有施法者具备充足的财力制造类似的魔导器。毕竟每激发一次“震慑徽记”就要烧掉价值1000金币的材料，只有土豪才玩得起如此昂贵的“玩具”。 　　这不巧了吗？ 　　乔安恰恰是一位有钱没处花的土豪。 　　想一想自己那350多万金杜加的存款，还有云网账户当中合计20多万枚“奥币”与灵能储蓄，乔安觉得自己正适合玩这种烧钱如烧柴的魔导器。 　　不好意思，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翻开法术书的下一页，乔安接着查看提前抄录的7环死灵学派法术，共有三个——“操控死灵”、“力竭波”和“死亡一指”。 　　“操控死灵”也被称为“群体支配死灵”，同一时间可以操控的不死生物，生命力等级总和最高为两倍施法者等级。 　　类似其它控制不死生物的法术，在“亵渎术”或者“亵渎灵气”的影响区域内施展“操控死灵”，可控不死生物的上限翻一倍。 　　“力竭波”是乔安从血肉巨像“公主”的残骸中解析出来的，使60尺锥形区域内的生物集体陷入“力竭”状态——力量和敏捷属性均降低6点，并且移动速度减半。 　　“死亡一指”，最具知名度的“即死”魔法没有之一。 　　中招者必须兼有强壮的体魄和足够的好运，才有可能免于被一指秒杀， 　　最后是一个7环幻术，乔安从“冬鬼婆集会”上学来的“投影术”，“冬女巫”盖娜的绝活儿，可以在任意熟悉的地点创造出一个幽影分身，共享感官并且作为法术发起点。 　　除了这些常规法术，乔安的法术书上还抄录了两个7级神话魔法，来自冰垒巨像的“神话操控天气”，以及来自深渊领主科斯彻奇化身的“神话死亡一指”。 　　“神话操控天气”与普通版本相比，最大的提升是施法时间从10分钟缩短为1分钟，制造和消除异常天气的范围以及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以乔安当前的阶位来说，施展“神话操控天气”，短短1分钟过后就能使莱顿港及其周边7里内的地域下起暴雪，最多可以持续降雪7天。 　　“神话死亡一指”，与普通版“死亡一指”相比主要有两大优势： 　　其一，不光能够秒杀活物，也能一击摧毁实体不死生物或者构装体。 　　其二，即便受术者抵抗住即死效果，至少也要遭受10能级的黯蚀伤害，对于免疫黯蚀伤害的不死生物和构装体，则受到10能级老化（风化）伤害。 　　…… 　　乔安把所有7环法术浏览了一遍，然后按照优先级进行分类，第一个要学的就是“震慑徽记”。 　　花了一整天时间，乔安基本掌握这个法术，接下来就着手准备制作徽记魔导器的材料。 　　乔安本想制作一块巴掌大的护符，铭刻上“震慑徽记”，需要的时候就从口袋里掏出来，激发法术效果。 　　在白屋庄园聚餐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构思告诉了康蒂和瑞贝卡。 　　康蒂对此没什么意见。 　　瑞贝卡则认为在战斗中应该尽量避免多余的动作，从储物袋里掏东西太麻烦，不如将魔导器塑造成一件可供随身佩戴的首饰，启动时更方便快捷。 　　乔安觉得瑞贝卡的话很有道理，然而适合男人佩戴的饰品着实有限，又不能只逮住“腰带扣”往死里折腾，犹豫许久过后，他勉为其难接受了康蒂的建议，决定亲手加工一枚手镯作为“震慑徽记”的胚材。 　　至于瑞贝卡推荐的“耳钉”……乔安委实接受不了，只是设想一下就觉得耳朵疼！ 　　所有的“徽记”类法术，都要用到水银、磷、钻石和猫眼石这四样素材。 　　乔安这些年殴打各路怪兽与恶龙，收获了很多不义之财，其中包括大量珠宝玉石。 　　钻石和猫眼石，他手里的存货足够用，现在还差水银和红磷。 第2314章 徽记手镯 　　乔安特地跑了一趟当初小喵带他去过的那家珠宝店，向兼营炼金素材的茱莉娅夫人购买水银和红磷。 　　这两种素材都不算贵，乔安花了不到一千金杜加就把店里的库存清空。 　　茱莉娅夫人做成一笔大买卖，很高兴地给他打了八折。 　　乔安把水银和红磷带回家，算上自备的两口袋钻石和猫眼石，光是这些材料的总价值就高达10万金杜加，可供施展“震慑徽记”100次，应该够用了。 　　乔安把红磷、钻石和猫眼石研磨成粉，与水银混合，施展“神话鬼斧神工”，使粘稠的糊状混合物充分结合，塑型为环状，如同一只巨大的手镯。 　　这样的“手镯”，都足够给山丘巨人当腰带了，乔安得先附魔3环“缩物术”，使之收缩到与自己的手腕相匹配的尺寸。 　　水银和红磷都有毒性，而且易于挥发，贴身佩戴对健康有害。 　　乔安施法为手镯包裹了一层秘银外壳，一来防止挥发，二来避免皮肤直接与有毒材料接触。 　　至此，魔导器的胚材就完成了。 　　接下来是附魔工艺。 　　乔安先在手镯上描绘出第9号卢恩符文“Hagal”，这个符文的寓意是“阻碍与扼制”，正适合作为“震慑徽记”的附魔载体。 　　花了十分钟时间，乔安顺利将“震慑徽记”镌刻在手镯上，过后试着激发了一下，效果不错——窗台上正在啾啾合唱的一群麻雀惨遭震慑，呆若木鸟，一分钟过后才恢复清醒，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 　　去年冬天，乔安与尼福尔海姆的“冬女巫”盖娜合作撰写了一篇研究鬼婆和女巫集会的论文，投给了瓦雷斯世界最高级别的学术期刊《奥法探索》。 　　转眼到了1625年3月初，这篇题为《集会的奥秘》的文章终于发表在《奥法探索》的春季刊上，乔安和盖娜并列一作，编辑和同行打出的学术评价高达89分。 　　3月8日，乔安在莱顿学院收到罗尔斯大师转交的样刊。 　　其实早在两周前，他就在丁尼生总编的来信中得知这篇文章即将发表，而且总编先生还对他的合作伙伴盖娜女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指点乔安往后多跟这位冥河女巫合作，多写几篇关于尼福尔海姆的文章。 　　换做两三年前，乔安刚进入学术圈那阵子，怕是听不懂丁尼生先生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总编先生建议乔安多写关于尼福尔海姆的课题？ 　　因为对于瓦雷斯世界的学者而言，曾经被魔雾笼罩的“雾之国度”就好比一个“黑箱”，人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并不了解当地的具体情况。 　　如今尼福尔海姆上空的魔雾刚刚被驱散，传送魔法不再受限，但是极地严寒酷烈的气候，层出不穷的魔物，尤其是神秘的冥河教会，在外地学者眼中仍然是阻碍他们探索极地的障碍。 　　正因为人们对尼福尔海姆感到好奇又缺乏了解，这里必然会成为下一个学术热点，吸引越来越多的学者和冒险团队深入极地考察。 　　乔安和盖娜合作的论文，可谓引领了这一波极地探险热潮的先声。 　　在这种情况下，丁尼生先生觉得乔安应该趁着这波热潮，凭借自身对极地的了解，利用自己在冥河教会的人脉，趁热打铁，创作一系列以尼福尔海姆为主题的论文，不光更容易发表，更重要的是抢占“身位”，把自己打造成这一领域的“奠基人”，学术界公认的权威。 　　天才不常有，可大多数天才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前辈大师开创的某个领域里从事小修小补的工作，亲自开创一个领域的情况是很罕见的，这不光需要天分与学识，更需要一点儿好运气，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关键。 　　在丁尼生先生看来，乔安就是那种兼具“好运”的天才。老先生在学术圈混了大半辈子，他很清楚像尼福尔海姆这样的“金矿”有多么宝贵，故而来信叮嘱乔安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乔安非常感激丁尼生先生毫无保留的提携和指点，尽管他并不完全认同对方的观点，总觉得这种“逮住一个热点往死里灌水”的做法未免太过急功近利，自己做研究主要是兴趣使然，能不能拿奖，出席学界年会，能否成为开宗立派的大师，其实他不甚在意。 　　但是，乔安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男孩，当晚就给丁尼生先生回信，感谢他的提点，并且随信附上另一篇论文的初稿，请总编先生审阅。 　　这篇长达20万字的论文，系统介绍了北极地区的地理环境、自然生态、超自然现象、风土人情和宗教信仰，乔安暂定名为《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与宗教概论》，主题完全符合丁尼生先生来信给出的指导意见。 　　乔安把这封信发出去就上床睡觉了。 　　结果天还没亮就被“高等心灵连线”吵醒，原来总编先生熬夜看他的论文稿，越看越激动，忍不住来信讨论。 　　乔安强忍着困意，打着哈欠，陪过于兴奋的总编先生讨论到天色大亮，好不容易才劝说老人家去补个觉，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健康。 　　“乔安，你这篇论文分量十足，好好修改一下，争取发表在今年夏季刊上。” 　　“夏季刊？那最多只有两个月的修订时间了，有必要这么急吗？”乔安诧异地问。 　　“最好发表在夏季刊上，当然是因为年会通常在暑假举行啊！你小子那么聪明，还用我说吗？”丁尼生老头结束了通话。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丁尼生先生暗示他有可能凭借这篇论文，拿到参加“瓦雷斯奥法学会”本届年会的邀请函。 　　按照以往的惯例，《奥法探索》夏季刊通常在6月初发行，而年会则在每年的8月或者9月举行，会址要么是在某所名牌大学，要么就是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 　　想要获得年会邀请函，至少要在本年度发行的《奥法探索》上发表一篇超过90分的论文。 　　这也就意味着，丁尼生先生认为乔安正在撰写的《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和宗教概论》，不光可以发表，而且学术积分不会低于90！ 第2315章 我不在乎 　　想到这里，乔安不由得心情振奋，睡意全无，就给远在极地的盖娜寄去一份样刊，并且附信一封，与她分享成功的喜悦。 　　不出半个钟头，乔安收到盖娜回信。 　　冬女巫非常高兴，决定在神殿开个派对庆祝论文发表。 　　但是对于论文只拿到89分这件事，她多少有些惋惜，来信向乔安抱怨： 　　“编辑和审稿人都是小气鬼！如果再多打1分就好了！” 　　90分和89分，好像也没多大区别吧？ 　　乔安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对盖娜说过什么，只要她能发表一篇90分的论文，就怎么来着？ 　　唉～睡眠不足导致记性衰退，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假装没那回事，还是赶紧睡个回笼觉吧。 　　乔安一直睡到上午十点，才起床准备法术。 　　正洗漱的时候，收到康蒂发来的“短讯术”。 　　“我和瑞贝卡上午骑马郊游，采了一箩筐新鲜的蘑菇，瑞贝卡中午想喝蘑菇汤，让你快来给我们做饭。” 　　“为什么要让我给你们做饭？”乔安愤慨地回信：“瑞贝卡家有二十多位厨子，难道还不够你们使唤？” 　　“瑞贝卡说你的手艺比大厨更好，她就爱吃你亲手烧的菜，我也一样。” 　　乔安看过康蒂的来信，暗自冷笑，幸亏自己情商高，不然还真被她们给忽悠了。 　　我有个屁的厨艺，你们两个小丫头，分明是眼馋我的“神锅”！ 　　他正打算施法传送到白屋庄园，当面揭穿瑞贝卡和康蒂的真实想法，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感应到罗尔斯大师发来的短讯，让他去一趟实验室。 　　略一思索，乔安猜出罗尔斯大师的用意，先给康蒂回信，让她和瑞贝卡稍等一下，自己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白屋庄园，给她们烧一锅鲜美的蘑菇汤。 　　数秒过后，乔安传送到莱顿学院的罗尔斯实验室，推开房门，看到罗尔斯大师坐在书桌前翻看一份期刊，正是最新一期《奥法探索》。 　　“乔安，快过来坐！”罗尔斯大师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倒了杯咖啡，拿起期刊问：“《集会的奥秘》，你和盖娜合作的那篇论文，我怎么成了通讯作者？” 　　乔安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问，耸肩摊手，满脸无奈：“投寄论文的时候，我已经接受杰斐逊先生邀请，在莱顿学院访问，您也知道访问学者没有专属的实验室，发表论文又必须提供一个通讯地址，我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把‘罗伯特·罗尔斯实验室’填上去。” 　　“挂靠实验室没问题，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成了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这不太合适吧？”罗尔斯大师面色尴尬，“我可没有参加你们的课题……” 　　“我是您的学生，导师在学生的论文上挂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可我毕竟没有参与这项工作，白占了个大便宜，感觉自己像个小偷……”罗尔斯大师挠了挠头，神色纠结，“乔安，说真的，你这篇论文的水准很高，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哪怕只是挂名，也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罗尔斯大师对待学术操守的态度，使乔安不由想起莫里亚蒂教授。 　　这两位导师虽然性格截然不同，却有一个相同的原则——从不愿拿学生的成果提升自己的名声。 　　“导师，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一篇论文要投稿，通讯地址还得借用您的实验室，您抽空帮我看看，这样就不算白占便宜了吧？” 　　罗尔斯大师接过乔安递来的厚厚一叠手稿，草草翻了几页就意识到这篇论文的水平比之前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的那一篇更高，自己对极地并不了解，哪有能力提供什么指导意见呢？ 　　他当然看得出来，乔安说什么“挂靠实验室”只是借口，如果真想拥有一所独立的实验室，还不就是跟校长先生打个招呼的事？之所以把他列为通讯作者，其实就是想白送他两篇高分论文。 　　学生的一片好意令他感动，然而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占这个便宜。 　　“乔安，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希望你不要误会。” 　　罗尔斯大师叹了口气，望向学生的目光无比诚挚。 　　“乔安，无论施法能力还是学术水平，你都已经大大超越我这个老师，在我这里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应该享有更好的环境和资源，回米德加德大学接受教授聘书，建立以你的姓氏命名的独立实验室，招收助手和学生协助你的研究工作，而不是仅仅以访问学者的身份留在这所二流大学，浪费宝贵的时间、精力和才能。” 　　“导师，谢谢您的告诫，不过我在您身边真的没有浪费时间。”乔安委屈地指了指手稿，“您看，20多万字的论文，足以证明我的勤奋。” 　　“你当然很勤奋，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不怀疑这一点，可是乔安，你的勤奋本该为你带来更多声誉和收益，而莱顿学院实在太小了，提供不了与你的潜力相称的平台。” 　　“导师，教职、声誉和利益什么的，我真的不在乎，莱顿学院有您，还有我的好朋友们，对我而言这就够了。”乔安认真地说，“如果将来某一天，我觉得这里不再适合我，自然会离开。” 　　罗尔斯大师欲言又止，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的孩子，只要你开心就好。” 　　…… 　　乔安以往发表的论文，通讯地址都是“米德加德大学-特罗菲姆·莫里亚蒂实验室”，这次改为“莱顿学院-罗伯特·罗尔斯实验室”，引来的关注超出了他的预想。 　　就在他和罗尔斯大师聊天的时候，相继收到两封魔法信件，发信人分别是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转弯抹角地向他打听，是不是真的跳槽到莱顿学院了。 　　乔安不得不回信加以解释。 　　忙活了一上午，告辞罗尔斯大师的时候，时间已近正午。 　　乔安生怕康蒂和瑞贝卡等得不耐烦，直接施法传送到白屋庄园。 第2316章 监护人 　　康蒂和瑞贝卡果然采了好多蘑菇，乔安赶到的时候，瑞贝卡正在指挥女仆清洗各色蘑菇，其中颇有一些奇形怪状、色彩艳丽到可疑的品种，乔安都认不得，就问她有没有施法检测过，这些蘑菇是否有毒。 　　结果遭到瑞贝卡的讥笑。 　　“我们的天才博士提了个傻问题！所有蘑菇都经康蒂亲手检查过，怎么可能混入毒蘑菇？” 　　乔安琢磨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 　　说到对野生菌类的了解，康蒂这个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德鲁伊远比自己这种“书呆子”更深刻，既然她说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没问题，肯定吃不出毛病来。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混进一两株毒蘑菇也没关系。“神锅”艾瑞尼尔结附的法术“神话英雄宴”，具有解除和预防一切毒素的特效，把毒蘑菇丢进锅里煮，煮熟以后照样可以放心吃。 　　乔安取出“神锅”，将洗净的各种菌类丢进锅里炖煮。 　　“神锅”自带调味功能，很快就飘散出诱人的山珍香气。 　　瑞贝卡抱来一筐新出炉的面包，康蒂抱来一只装有冰块和红酒的小木桶，兴冲冲地亲自动手拾掇餐桌。 　　乔安揭开锅盖，浓郁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猛吞口水。 　　三人各自盛了一大碗蘑菇汤，边吃边聊。 　　瑞贝卡这个女主人，总是餐厅里最活跃的“话匣子”。一边喝汤，还颇有文艺范儿的抒发对时令节气的赞美。 　　“春暖花开，河流解冻，正是捕鱼打猎的好季节，我亲爱的朋友们，可不要辜负这美好而短暂的春光啊！” 　　卡斯蒂斯小姐一脸正经，眼中却藏不住慧黠地神采，似乎正在打什么“鬼主意”。 　　乔安迷惑地瞅着她，又扭头看了看强忍笑意的康蒂，越发感到情况不对。 　　“瑞贝卡，你有话就直说，犯不着兜圈子。” 　　“咳咳，那我就长话短说吧！乔安，康蒂来到莱顿城已经快两个月了，城里城外好玩的地方我都带着她逛遍了，整天在庄园里骑马打猎也怪无聊的。” 　　“那倒也是，所以你们有什么打算？” 　　乔安直截了当地问。 　　“康蒂离家多日，难免思念家人，又舍不得我这个好朋友，心里很是纠结。” 　　“嗯，她舍不得你，所以没我什么事儿是吧？”乔安忿忿地咀嚼蘑菇。 　　“没有没有！”康蒂连忙辩解，“呃，我当然也很舍不得你……”话音未落，脸颊不由泛起红晕。 　　瑞贝卡瞅瞅满面羞态的闺蜜，转而怒视乔安：“你这个坏人！不许离间我和康蒂的友情！” 　　乔安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没好气地替她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绕来绕去的净说些废话，说白了，其实是你想跟康蒂一起去亚尔冈京谷地度假对不对？” 　　“呃啊～～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总之康蒂盛情相邀，医护行会那边的事情也忙完了，我最近恰好比较清闲，去丛林深处的阿萨族小镇度假，体验一下当地原住民的风土人情，不也挺好的嘛！” 　　从打出生就没远离过莱顿城和自家庄园的卡斯蒂斯小姐，说起亚尔芙大丛林深处的阿萨族聚居地，很自然地联想到种种异域风情，眼中满是憧憬。 　　尽管事实上波瓦坦村并非如她想象中那么遥远，其实就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中部，与莱顿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里，并不比从莱顿城到德林镇远多少。 　　瞧她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乔安既好笑又心疼。 　　仔细想来，瑞贝卡过往十八年的生活真的很单调，好比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几乎没有多少自由可言。 　　倒不是玛莎存心虐待妹妹，主要是因为瑞贝卡遗传了父亲的“异发圣印”，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情绪稍有失控就有可能造成大麻烦。 　　这些年来玛莎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保护妹妹，不让她远离自己身边，就是怕她发生意外。 　　好在这种悲惨的境遇已经改变。一方面得益于乔安制作的“安神手镯”，更主要是瑞贝卡自身的努力，基本控制住了“异发圣印”狂躁嗜血的秉性，近年来没有出现过“异发圣印”失控伤人的事故，玛莎也渐渐对她放松约束。 　　“玛莎小姐和瓦萨先生，同意你去波瓦坦村度假吗？”乔安直接问重点。 　　“玛莎和我那位姐夫大人啊，没有反对我出远门，不过他们提出两个条件。” 　　瑞贝卡说到这里，忍不住撅起嘴巴，流露出受了委屈的小情绪。 　　“什么条件？” 　　“他们要求我写一份保证书，以吾主帝茉丝的名义承诺，至多一个月后就得回家。” 　　“一个月的假期也不短了，足够你玩到尽兴，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乔安接着打听。 　　“还有就是他们要求你陪我一起出门，当我的临时监护人，要求我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顺从，这简直气死人啦！” 　　卡斯蒂斯大小姐怒不可遏，双手撑住桌面跳了起来。 　　“乔安！你和我年纪一样大，他们却让你来监护我，仿佛我是个未成年的小孩，这像话吗？” 　　乔安不紧不慢的咽下一块饱浸蘑菇浓汤的面包，对满面委屈的瑞贝卡实话实说。 　　“我觉得你姐姐和姐夫的安排很合理，往后你得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带你出门度假。” 　　“哇！你这个人……居然还装出一副长辈的气派，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乔安摊开双手，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乖乖听话，我们就是朋友，不听话，就是不拿我当朋友，我也只能把自己定位为一位严厉的监护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瑞贝卡眨巴眨巴大眼睛，感觉有点儿晕，连忙向康蒂求助。 　　“我隐约觉得这家伙在扯歪理，却又抓不到他话里的把柄，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是不是在狡辩啊？” 　　“直觉告诉我，他是在狡辩，可我暂时还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康蒂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所以说啊，你们两个就是感知太过发达，动不动就神经过敏，疑神疑鬼。”乔安满脸委屈。 第2317章 硝烟再起（加更） 　　乔安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语重心长的教育两个脑筋打结的小女士。 　　“其实我的话哪有什么圈套，无非常识而已，本来就合情合理，你们当然挑不出毛病。” 　　瑞贝卡郁闷地放弃了思考，不过她还是更信赖自己的直觉，从餐桌下面探出脚，悄悄踢了坐在对面的维达博士一下，出口恶气。 　　乔安吃饱喝足，从储物袋里掏出纸笔，起草了一份“授权监护同意书”，强迫可怜的卡斯蒂斯小姐，含着两汪眼泪在文书上签名按手印，同意他所列出的全部十二项监护条款，以及相应的违规惩罚。 　　“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迫卖身的黑奴！” 　　签字画押过后，瑞贝卡悻悻地向康蒂诉苦。 　　“乔安从前不是这样的。”康蒂低声安慰心灵受伤的闺蜜，“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跟我面对面说话，有什么事就写在纸条上递给我，现在他可真是出息了，说起歪理一套一套的，忽悠女孩签卖身契也很在行，你看他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了，简直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有道理！往后得对他严加管教，否则指不定今后他会干出什么坏事来！” 　　瑞贝卡用力握住康蒂的手，决意建立起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某邪恶博士。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透视手镜”，充当放大镜，仔细鉴别瑞贝卡的签字画押，确保她没有在签名上做手脚，这才满意的收起合约，转而望向康蒂。 　　“顺带问一下，康蒂，你还缺监护人吗？” 　　“我才不要！” 　　“哦，那算了，最近你有没有跟你爸妈联系过？” 　　“前天给妈妈写过信，怎么了？” 　　“你带我和瑞贝卡回家之前，最好先跟你爸妈打个招呼，否则就显得我们很没礼貌。” 　　乔安禁不住有点儿得意：咱这情商怎么样？没谁了！ 　　“哦，有道理，我这就写信。”康蒂想夸乔安考虑得周到，然而一见他那副战术后仰、坐等表扬的神气，禁不住好气又好笑，从桌子下面悄悄踢了他一脚，嗔道：“得意什么呀？偏不夸你！” 　　吃这一顿饭，挨了两脚，乔安有点儿郁闷，同时也为姑娘们的情商感到惋惜——还是太年轻，缺乏社会历练啊。 　　然而更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康蒂妈妈的回信。 　　看过母亲的回信，康蒂明显变得焦虑起来，在乔安和瑞贝卡关切的注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咱们的计划恐怕要推迟了。” 　　“你爸妈不欢迎我们？”乔安试探着打听。 　　“当然不是！”康蒂连忙解释，“母亲刚才在信中告诉我，亚尔冈京谷地最近不太平，征服教团的邪教徒驱赶着大群‘枯萎怪’，正在依芬河对岸集结，与此同时，南方‘尖叫森林’的大地精领主勒图，也在率领地精部队沿河向北挺进，摆明了要与征服教徒联合起来，进攻我们波瓦坦村！” 　　“我的故乡正在遭受战火威胁，局势紧张且日趋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适合作为旅行度假的场所。” 　　“母亲在信中告诫我，近期不要回家，先留在城里避难，等局势好转再带朋友回家做客。” 　　说到这里，康蒂不由急得眼圈泛红。 　　“可是我怎么能安心留在这里呢？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为守护家园尽一份力！” 　　“康蒂，先别急。”乔安握住德鲁伊少女的手，“我这就施展传送术，护送你返回波瓦坦村，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还有我呢！”瑞贝卡连忙跳了起来，眼中难掩兴奋，“康蒂是我的好姐妹！朋友有难，我怎能袖手不管！” 　　“你就别去了，现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太危险……” 　　乔安话还没说完，就见瑞贝卡亮出那份不久前才签署的“授权书”，得意地冲他晃了晃。 　　“监护人先生，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第一条就是‘被监护者不得远离监护人’，如果你带着康蒂去波瓦坦村，却把我抛在三百里外的庄园里，就等于违背约定，说话不算数，要受惩罚！” 　　“这……” 　　乔安一时无言以对，暗自后悔考虑不周，以至于被狡猾的卡斯蒂斯小姐抓住把柄，反过来拿授权书作为武器要挟自己。 　　无论如何，自己订下的规矩必须遵守，乔安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答应带瑞贝卡同行，当然，瑞贝卡此行的安全也要由他负责。 　　好在瑞贝卡并不是柔弱的千金小姐。 　　身为11级帝茉丝牧师，莱顿城首席神枪手，还有削铁如泥的“异发圣印”护体，乔安其实不需要太担心瑞贝卡的安全，反而是那些即将与瑞贝卡敌对的地精与邪教徒，怕是要倒大霉了。 　　康蒂挂念故乡的家人和同胞，急于返回波瓦坦村。 　　瑞贝卡连忙带她回卧室收拾行李。 　　乔安也施法给罗尔斯大师和杰斐逊校长发信请假，过后又给爱德华、托马斯、艾伦发信说明自己和瑞贝卡要陪同康蒂前往亚尔冈京谷地，预计一个月后返回莱顿城。 　　为免大家挂念，乔安没有直说波瓦坦村正面临着战争的威胁。 　　现在已经开学，托马斯他们三人都得上课，对乔安还有闲暇去乡下度假深表羡慕。 　　不出半个钟头，瑞贝卡和康蒂就拾掇好了，换上英姿飒爽的猎装和马靴，从楼上下来，告诉乔安现在就可以上路了。 　　乔安分别握住康蒂和瑞贝卡的手，低声吟咏施法咒文，两位美少女并肩站在自己身旁，都紧挽着他的手，使他心头不由泛起异样的涟漪，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才完成施法仪式，带着她们融入传送阵，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 　　就在乔安带着康蒂和瑞贝卡传送回波瓦坦村的同一天下午，波瓦坦村北方不到两百里的地方，也升起一道传送光柱。 　　传送落点所在的依芬河南岸，已经建立起临时营地，六千名来自“尖叫部落”的地精族战士在这里驻扎，统率这支大军的正是亚尔夫海姆的大地精领主——“恐龙征服者”勒图将军。 第2318章 征伐的脚步（加更） 　　今天上午，勒图派出的巡逻队就发现依芬河南岸的丛林发生异变，大片大片苍翠的树木莫名凋零，枯萎的植物很快就转化成活化植物，由土壤中拔出根须，如野兽那样挪动脚步，朝地精营地这边汇集。 　　勒图收到消息过后，安抚手下放轻松，告诉他们那是征服教团的“枯萎者”，正在运用魔树甘提亚斯的根瘤将树木转化为“枯萎怪”——它们将与地精兵团联手对抗亚尔冈京部落的阿萨族人。 　　聚集在河畔的“枯萎怪”不断增加，到了下午三点钟，总数已经将近千株。 　　与此同时，“枯萎怪兵团”的指挥官“蛇手”沙曼终于来到勒图的营地，跟随他一起传送过来的还有那两位老搭档——“九首巨魔”斯卡拉与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 　　勒图在自己的指挥部设宴款待盟友，虽说是酒到杯干，气氛融洽，然而谈及战事前景的时候，大地精领主却显得顾虑重重。 　　“沙曼先生，这两年来，阿萨族人不断在亚尔夫海姆中部扩张势力，已经建立起一个以波瓦坦村为首的军事联盟，参加这个联盟的部落大大小小五十多个，精通骑射的阿萨族武士总数超过万人。” 　　“亚尔冈京部落直属的兵力就有不下三千，而且围绕波瓦坦村建立起上百座堡垒还有更多的哨塔，在堡垒之间到处生长着恶毒的活化蔓藤和荆棘，就连丛林中的虎豹豺熊也大多是阿萨族德鲁伊与巡林客们的帮凶，据说波瓦坦村还有一株强大的神话古树！” 　　“如果我方正面强攻亚尔冈京谷地，即便付出巨大牺牲也未必能够顺利突破重重防线，同时还要提防亚尔冈京部落的盟友赶来支援，坦率地讲，几乎没有胜算。” 　　“勒图将军，如果当真没有胜算，我们英明睿智的教宗铎岚·特雷西斯大人，又怎会委派我千里迢迢赶来与你合作对抗阿萨族人？”沙曼笑着举杯，“将军阁下尽管放心，你的这些顾虑，我们教宗大人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经制定出一套必胜的对策！” 　　“真的吗？”大地精领主半信半疑，“沙曼先生，可否透露一下铎岚大人的作战方案，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个嘛，细说起来很复杂，正好我也吃饱喝足了，将军阁下要是有兴趣，不妨陪我去河边散散步，顺带展示教宗大人传授我的新法术给你看。”沙曼放下酒杯，故作神秘的补充道：“一个专门用来攻城拔寨的法术。” 　　勒图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跟随沙曼走出营房。库尔金也跟了上来。 　　只有斯卡拉依旧坐在餐桌旁，九张大嘴都在胡吃海塞，根本懒得理会沙曼和勒图在聊些什么。 　　走出营房不远，前方就是波涛汹涌的依芬河，河畔生长着茂密的树木。 　　沙曼走到树林跟前，低声吟咏赞美邪神“毁木者”特雷西斯的祷文，长达一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扬起接驳在左腕上的那条活生生的毒蛇，指向对面树林。 　　噗！毒蛇张口喷出一股散发出浓烈铁锈气息的黑色雾气。 　　就近的四株参天大树，受到蕴含魔力的黑雾污染，迅速扭曲变形。 　　就在大地精领主愕然的注视下，不出一分钟，受到污染的橡树就变成四台大型投石车！ 　　“这就是教宗大人赐予我的7环法术‘征战林木’，一次施法就能创造出四台大型‘活化投石车’。” 　　沙曼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四台并排陈列在河畔的“活化投石车”响应他的命令，尾部“勺”状弹射器中涌现金色魔力光辉，自动生成四颗圆滚滚、重达百磅的石弹。 　　不需要有人来操作，“活化投石车”自动工作，将石弹抛射出去，在空中划出四条优美的弧线，相继落在依芬河对岸，轰倒四株大树，碎石飞溅，顺带将周围20尺内的灌木削平！ 　　“魔法创造出来的投石车，可以自行移动，自动生成炮弹，进入作战位置，平均每六秒发射一次石弹，两千尺内可保精确命中体积与成年人类相仿的目标，平均造成6能级钝击伤害，爆裂的碎石顺带对落点周边二十尺半径内的敌人造成3能级溅射伤害。” 　　“厉害！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攻克堡垒的最佳利器！”勒图鼓掌赞叹，“沙曼先生，您每天最多可以制造出几台这种投石车？” 　　“八台……不，十二台也没问题！”沙曼自信地回答，“以我的法力，创造出来的投石车可以持续存在十三个钟头。” 　　“每天最多只有十二台吗……”勒图摸着下巴计算了一下，“把所有的投石车集中起来，拆除波瓦坦村外围的堡垒群应该是够用了，就怕木质构件太脆，轰炸不了几轮就发生故障。” 　　“呵呵……将军阁下，您这就是纯属多虑了。” 　　沙曼走到一台投石车跟前，举起法杖敲打车身，赫然发出类似敲击金属的清脆声响。 　　“树木被魔力转化成投石车的同时，材质也发生了改变，由普通木料变成坚硬如钢的‘金刚木’，连续投掷上千颗炮弹也不会发生故障，此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怕火烧。”沙曼介绍道。 　　勒图这下算是放心了，又挖空心思吹捧了“蛇手”沙曼一通，接着就问他计划几时向波瓦坦村发动总攻。 　　“将军阁下先不要急，我们的军队才刚开始集结，还有两支后续部队正在赶来的途中，最迟后天就能与我们会师，到时候集中全部兵力发动总攻，争取一天之内毁灭亚尔冈京部落，不给其它阿萨族部落前来救援的机会，这就是我们教宗大人制定的作战方案。” 　　勒图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向沙曼打听：“另外两支部队由谁指挥，各有多少兵力？” 　　“离我们最近的那支部队，由‘绞刑督军’萨德大人统率，包括上百株‘绞刑树’和双倍数量的‘吸血树根’。” 　　沙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萨德大人的兵团也是由活化植物构成，兵力数量远不如我的‘枯萎兵团’，但我不得不承认，‘萨德兵团’的战斗力要比‘枯萎兵团’更加强悍。” 第2319章 征伐的脚步（Ⅱ） 　　“‘吸血树根’，其实就是嫁接了甘提亚斯魔树根须的蔓藤植物，看起来像是一团暗红色的树根，攻击方式类似‘枯藤怪’，但是战斗力抵得上五只枯藤怪，还能潜入地底，在泥土深处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突然从猎物脚下冒出来发起攻击，防不胜防。” 　　“蛇手”沙曼接着向勒图介绍萨德兵团的主力兵种，“绞刑树”。 　　“‘绞刑树’就更厉害了，原本只是高大的橡树，被教宗大人嫁接甘提亚斯魔树的枝条过后加以活化，变成类似‘树人’的强大武士，擅长以蔓藤般柔软灵活的魔化枝条捕捉猎物，活活吊死。” 　　“勒图阁下，如果你来我们教团的总部旅行，我将带你参观绞刑树聚集的那片树林，遍地堆满白骨，枝头总是悬挂着精灵、妖精、矮人、侏儒、野兽——当然还有人类的尸骨，就像被处以绞刑的犯人，我们教团总部所在的地区，正是因为这道独特的风景线，才被人们称之为‘绞首森林’。” 　　听了沙曼的介绍，大地精领主额头渗出冷汗，低声嘀咕：“我猜那些活动绞架上，偶尔也会挂上大地精的尸体。” 　　沙曼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吐槽，自顾自地说：“萨德大人是绞刑树和吸血树根兵团的司令官，也是我们教宗最器重的将领之一，本身还拥有媲美传奇强者的实力，此次亲临前线，主要是为了对付波瓦坦村的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 　　“萨德大人的兵团驻扎在哪里？”勒图问。 　　“目前这支兵团正在依芬河对岸行军，萨德大人打算从西部的浅滩地带率部渡河，顺路去一趟深林谷。”沙曼笑了笑，接着说：“勒图阁下，你还记得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吧？” 　　大地精领主点了下头，思索着说：“深林谷食人魔一族的首领，似乎名叫史瑞克，还有个绰号叫什么‘聪明大王’，实力相当不错。” 　　“萨德大人率军途经深林谷，就是想邀请史瑞克及其族人加入联军，一起南下扫荡阿萨族定居点。” 　　“史瑞克答应入伙还好说，要是胆敢不识抬举……”沙曼冷笑一声，“萨德兵团就会顺便灭掉这股势力，以免留下后患！” 　　勒图又禁不住抹了把冷汗，故作不经意地换了个话题。 　　“沙曼大人，还有一支援军在哪里？” 　　“噢，那是铎岚大人的亲卫队，成员主要包括七名近卫军官，他们都是拥有神话力量的‘末日蝗虫’，每人身边还围绕着数以万计的疯狂飞蝗。” 　　提到铎岚的“末日蝗虫卫队”，沙曼脸上没了笑容，代之以夹杂恐惧和嫌恶的神色。 　　“末日蝗虫，我不太了解，既然是教宗大人的近卫，实力当然不弱，就连他们身边的飞蝗仆从，也比普通的蝗虫更加凶残疯狂，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不光把植物全啃光，就连逃避不及的野兽也被永远饥渴的蝗群啃成白骨。” 　　“末日蝗虫卫队今天早上才从教团本部出发，计划由‘绞首森林’一路南下，途中飞越妖精和精灵们聚居的“妖精泉”时，可能会稍作停留，尝试招募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入伙。” 　　“如果妖精领主拒绝合作……呵呵，还是老规矩，末日蝗虫卫队将顺道灭了这股势力！”沙曼冷笑着说，“整个亚尔夫大丛林的生灵都将臣服于我们伟大的教宗大人，至于其他势力，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加入我们，要么被我们的大军无情碾压，彻底毁灭！” 　　…… 　　时隔多年，乔安重返波瓦坦村，刚走出传送阵，就听见熟悉的犬吠声由远及近。 　　扭头望向犬吠声传来之处，远远看见通体雪白的混血冬狼冲在前头，身后跟着“灰袋兽”和一头恐爪龙。 　　“杰米！格雷！” 　　乔安按捺不住心头激动，快步迎了上去，拥抱混血冬狼，紧接着又被灰袋兽一把抱了起来，欢呼着举起。 　　康蒂挽着瑞贝卡的手跟上来，先跟自己的动物伙伴——恐爪龙“米妮”——亲热了一下，接着向瑞贝卡介绍杰米和格雷。 　　“杰米是乔安外公生前收养的混血冬狼，一头乖巧的搜救犬，善良到完全不像是冬狼后代！” 　　“格雷是乔安早年间在德林镇附近的大沼泽中结交的朋友，虽然长相有点儿凶恶，其实是个憨厚正直的大块头。” 　　“杰米、格雷和米妮，是我们波瓦坦村的‘三大孩子王’，特别招小孩喜欢，它们也乐意跟孩子们一起玩，有它们三个跟着，就算孩子们跑进森林深处玩耍，父母长辈也不用担心发生意外。” 　　“我早就听乔安说起过杰米和格雷，今天总算见着它们了。” 　　瑞贝卡笑着向米妮挥手打招呼，跟聪慧的恐爪龙握了握“爪子”，接着走到乔安跟前，经他介绍过后，摸了摸杰米洁白蓬松的鬃毛，又壮起胆子与高大壮硕的灰袋兽握了握手，这就算是交上朋友了。 　　康蒂本来想带乔安和瑞贝卡去一趟梣树林，拜访亚尔冈京部落的伊尔明苏尔“圣树”老白，然而刚走到村公所附近的广场，就被一声怒叱吓得变了脸色。 　　“臭丫头！你果然偷偷跑回来啦！” 　　瑞贝卡扭头望过去，只见村公所大屋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绿色斗篷的少妇，腰间挎着一对弯刀，身后斜背长弓，装扮看起来像是一位“巡林客”，大约三十多岁，容貌与康蒂有几分相似。 　　扯了扯乔安的衣袖，瑞贝卡低声打听：“这位是……？” 　　“康蒂的母亲，亚尔冈京部落当代族长玛托卡·波瓦坦女士。”乔安介绍道。 　　“妈妈！我好想你呀！” 　　康蒂使出“洪荒之力”，试图挤出两滴眼泪，然而未能成功，只好偷偷将口水抹在眼角，哽咽着扑上去与母亲拥抱。 　　玛托卡女士看起来是真有点儿生气，侧身躲开女儿飞扑，径直走到乔安跟前，上上下下打量年轻的法师，紧绷的脸庞忍不住泛起笑容。 第2320章 故地重游 　　“好孩子，几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爸妈年轻的时候……” 　　望着故友之子，玛托卡女士不由眼圈泛红，上前用力拥抱乔安。 　　乔安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出生不久又失去母亲。坦率的讲，他对生身父母没什么印象，也很难怀有深挚的亲情，然而不知为何，听见玛托卡女士提起他爸妈，心头莫名酸楚，几乎落泪。 　　“妈妈！不要不理我啊！” 　　可怜的康蒂撒娇未遂，委屈的真要哭出来了。 　　玛托卡无奈地抱住女儿亲了亲脸颊，数落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偷跑回来，可是你不该把乔安和卡斯蒂斯家的小姐也带回来，这里太危险了！” 　　“阿姨，我叫瑞贝卡，我和康蒂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 　　瑞贝卡主动向玛托卡女士解释此行的来意。 　　“其实康蒂本来不打算带我来，但是朋友家里遇到麻烦，我怎么忍心不管？” 　　“在莱顿港的时候，康蒂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多亏她出力我们才能及时消灭‘瘟疫之母’，切断传染病的源头，她可是我们莱顿城全体居民的恩人啊！” 　　“退一步说，就算不以朋友的立场，仅仅作为莱顿城的一名普通医护从业者，我也有义务报答这份恩情，主动帮康蒂分忧解难。” 　　“至于我个人的安全，您不用担心，这里不是还有乔安吗？这家伙已经是13级法师，厉害得不像话！” 　　“况且我本人也不是什么柔弱的贵族千金，温室花朵，作为一名11级帝茉丝牧师，我的神术和我的步枪，想来能够为波瓦坦村抵抗邪教入侵的正义事业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害羞的笑了笑，瑞贝卡接着说： 　　“玛托卡阿姨，我年轻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体谅。” 　　玛托卡听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朝女儿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心情复杂的感慨：“瞧瞧人家瑞贝卡，跟你一样的年纪，人家多会说话，不愧是城里贵族家庭出身的大小姐！往后你多学着点儿，别总是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整天变着花样儿气我！” 　　“妈妈，你不怪我把乔安和瑞贝卡带回家了？”康蒂揉着后脑勺，满脸委屈。 　　“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玛托卡转身望向乔安和瑞贝卡，面带愧疚：“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们，可惜现在局势紧张，实在是抱歉得很。” 　　“玛托卡阿姨，我们又不是来游玩的，您就不用客气了，先说说战场上的情况，说不定我们帮得上忙。”乔安直截了当地问。 　　“勒图的地精兵团和征服教团的枯萎怪大军，如今正在依芬河南岸集结，离亚尔冈京谷地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行程，此外，据说敌方后续还有增援，我们刚刚还在开会讨论这件事。” 　　玛托卡考虑了数秒，接着说：“乔安，瑞贝卡，如果你们想了解敌方最新动态，就跟我来一起参加作战会议吧。” 　　“好啊好啊！” 　　乔安和瑞贝卡还没做声，康蒂先兴奋地一口答应下来，拉着他们的手就往村公所会议厅跑。 　　进了会议厅，乔安看到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包括康蒂的父亲——亚尔冈京部落的首席德鲁伊——维克托·加里宁，康蒂的大哥马格尼也从部队请假回家，此外还有部落中众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们。 　　玛托卡向家人们介绍了一下瑞贝卡，安排她和乔安坐在自己身旁。 　　中断的会议继续进行，正在发言的是一只皮克精，身穿绿色迷彩斗篷，头戴一顶树叶编成的遮阳帽，身后还背着一把小弓。 　　这位小小的妖精游侠，名叫“潘恩”，是波瓦坦村的斥候首领。 　　就在今天中午，潘恩带着他的妖精兄弟们潜伏在依芬河南岸的树林中，暗中观察地精兵团的阵地，无意间看到三个男人走出营房，在河边林畔散步聊天。 　　潘恩认出那三人是大地精领主勒图、“蛇手”沙曼和兽人酋长库尔金，都是敌方的高级将领，就给自己拍上一道“隐形术”，在茂密枝叶的掩护下悄悄飞过去，暗中聆听他们的谈话。 　　勒图和沙曼聊天时透露的情报表明，“征服教团”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这群邪教徒同时发动两场战争，南方这边就是联合地精一族进攻亚尔冈京谷地，与此同时，在北方的王子港附近，征服教团的高级祭司‘纵火狂’埃尔森，还有他从深渊中呼唤来的‘巴洛炎魔’仆从，也在协助王子港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的部队，扫荡半人马一族的抵抗势力。” 　　潘恩接下来讲述的重点是南方战线。 　　“参加南方作战的除了地精兵团和大群枯萎怪，据说还有两支正在赶来的援军，一支是‘绞刑督军’萨德统率的邪恶植物部队、还有率领大群食人飞蝗的‘末日蝗虫卫队’。” 　　“绞刑督军”？ 　　“末日蝗虫”？ 　　乔安对这两个名字感到很陌生，其他与会者也议论纷纷，就连最为博学多识的加里宁先生，也只听说过这两种怪物的名字，却不了解他们的底细。 　　“潘恩，敌方这两支增援部队，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依芬河南岸？” 　　马格尼已经开始考虑主动出击，抢在敌方部队完成会师之前先歼灭勒图的人马，为后续作战减轻压力。 　　“从我窃听到的情报来看，萨德兵团目前正在深林谷一带驻扎，试图胁迫食人魔部落加入他们的阵营，如果史瑞克大王拒绝合作，萨德的部队就会先消灭食人魔一族，然后再南下驰援。” 　　潘恩双手捧起一只小号茶杯，喝点水润润喉咙，接着讲述自己探听到的另一则情报。 　　“还有来自‘绞首森林’的末日蝗虫卫队，明天上午将抵达‘妖精泉’，与我们妖精一族的领主席德-莉雅楠殿下谈判，争取妖精和精灵们加入他们的部队，协助他们南下进攻亚尔冈京谷地。” 第2321章 重返妖精泉 　　潘恩刚说完，会议厅中就掀起喧哗声。 　　包括康蒂一家在内，与会者大多心情沉重，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担忧。 　　“诸位女士先生们，请听我说！” 　　皮克精敲了敲茶杯，提高嗓门要求众人安静下来。 　　“食人魔一族会不会加入恶势力，我不敢说，但是，我坚信善良正直的莉雅楠殿下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潘恩，你们那位高贵的领主女士的确善良正直，然而她拒绝与邪教合作必将为自身招来灾祸，作为一位领主，考虑到治下臣民的安危，坚持原则未必是一个好选择。” 　　玛托卡对“妖精泉”的立场感到悲观。 　　“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我们处于莉雅楠殿下的位置，恐怕最终也只能做出违心的选择。” 　　“至于深林谷那群愚蠢贪婪的食人魔，就更不用指望了，他们巴不得跟邪教徒同流合污呢！” 　　“那可不见得！” 　　乔安忍不住要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妖精领主莉雅楠，还有深林谷的史瑞克大王，都是我的老朋友，我相信他们不会甘心情愿为邪教卖命！” 　　“如果我们主动联络‘妖精泉’和‘深林谷’，为他们提供一些援助，大有可能将这两股势力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联合起来对抗征服教团！” 　　“乔安这个主意很好啊！”康蒂第一时间表态支持，“这两股中立势力，如果我们不去争取，就有可能倒向敌人那边，为了增强我们的力量，当然应该尽量多的争取盟友，这同时也是在削弱敌人的势力！” 　　“你们说的轻巧，可是我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兵力派去支援‘妖精泉’和‘深林谷’？”马格尼眉头紧锁，“如果我们拿不出实际的援助，只是在口头上提出结盟，我不认为妖精和食人魔们会认真对待。” 　　乔安没有参与争论，直接拿出通讯水晶，分别给莉雅楠和史瑞克发信。 　　五分钟后，首先收到莉雅楠的回信；又过了片刻，史瑞克也回信了。 　　两封回信的内容都差不多，莉雅楠和史瑞克都邀请乔安去他们的领地，见面详谈与阿萨族人的合作事宜。 　　乔安先把妖精领主和食人魔大王的邀请转告康蒂一家，接着又与长老们商议了一下，最后达成一项共识：请乔安带上康蒂，作为波瓦坦村的特使，先传送到“妖精泉”会见莉雅楠，明天再前往“深林谷”与史瑞克结盟。 　　除了康蒂，乔安还要带上瑞贝卡同行。一来是履行“监护人”的职责，总不能把她独自留在陌生的地方，二来瑞贝卡自己也想多见见世面，尤其想认识一下乔安那位妖精朋友莉雅楠。 　　…… 　　亚尔夫大丛林中部，绿荫与繁花环绕的“妖精泉”，一如既往的喷涌清泉，水面反射夕阳余晖，泛起粼粼波光。 　　泉畔坐落着一栋原木搭建的房屋，屋顶和墙壁爬满绿色蔓藤，紫色与粉色牵牛花竞相绽放。 　　木屋的主人，神话高等妖精席德-莉雅楠女士身着茶色长裙，站在屋门前遥望南方，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一只小妖精振翅悬浮在莉雅楠身旁，身着胡桃壳打磨而成的胸甲，腰间斜挎着一根三寸来长的钢针充当佩剑，打扮与神态活像一位小小的女骑士，震颤的翅膀散发出橘色光辉，显示出她内心的焦虑。 　　“莉雅楠大人，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天黑之前，维达博士能赶来吗？” 　　“娜娜，别急，乔安说天黑前赶到，就一定会准时赶到。”莉雅楠安慰她的妖精骑士，“从亚尔冈京谷地到咱们这里，只有不到四百里的路程，乔安施展传送术，不出一分钟就能赶过来。” 　　话还没说完，莉雅楠就觉察到附近的魔网分布发生急剧动荡。 　　与此同时，娜娜也惊喜地瞪大眼睛。 　　“咦？快瞧！泉畔升起一道光柱，一定是维达博士他们传送过来啦！” 　　“妖精泉”畔，骤然出现的传送阵中隐约可见三条身影，一男两女相继走了出来。 　　“乔安，好久不见！” 　　莉雅楠带着娜娜上前迎接，含笑打量乔安身旁那两位美少女。 　　“这两位小妹妹，就是你从波瓦坦村带来的特使？” 　　乔安连忙将康蒂和瑞贝卡介绍给妖精女士，顺带把娜娜介绍给两位姑娘。 　　瑞贝卡和康蒂在莉雅楠这位美丽端庄的“大姐姐”面前显得有点儿拘谨，倒是对娜娜流露出更浓厚的兴趣，瑞贝卡甚至还动起了诱拐一只小妖精带回家当宠物养的念头。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莉雅楠，乔安感应到她的神话阶位发生了变化，就问她是不是晋升为5阶神话妖精了。 　　“去年冬天才升阶，我原本以为自己进步很大，今天见到你，才发现自己这点儿进步根本不算什么。”莉雅楠苦笑着感慨，“天才就是天才，回想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只是一个2级小法师，这才短短几年，你就已经成为13级法师，按照这样的进步速度，最多再过五年，你就能晋升为传奇大法师啦！” 　　乔安没有装谦虚，望向妖精女士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你的帮助。” 　　特别是当初乔安等级还很低的时候，莉雅楠的“法力加赐”给他带来的帮助，仅次于“神话之力”。 　　“你能不断进步，不断磨炼奥术技艺，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报答。” 　　莉雅楠温柔一笑，靠近年轻的法师，抬手轻抚他的额头，重新为他进行“法力加赐”，将“席德法力”的上限提升为每天10道。 　　妖精领主一贯行事洒脱，率性而为，而在不明内情的康蒂和瑞贝卡看来，她与乔安此刻的互动就显得很暧昧。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僵硬，瑞贝卡更是忍不住干咳起来，试图警告某人注意影响，别当她不存在！ 　　娜娜个头虽小，心眼儿可不少，看出这两位姑娘在吃领主大人的醋，连忙向她们解释：“莉雅楠大人在为维达博士施行‘法力加赐’仪式，提升他的施法能力。” 第2322章 法力加赐（加更） 　　康蒂和瑞贝卡被她这话引开关注点，好奇地打听何为“法力加赐”，了解过后深感羡慕。 　　这时莉雅楠已经完成“法力加赐”仪式，听见康蒂、瑞贝卡和娜娜聊天，就对乔安说：“我记得你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变成我的样子，模拟‘法力加赐’仪式，有没有为这两位小姐提升法力？”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才想起自己也能施展“法力加赐”，而且之前曾在莉雅楠、娜娜还有露比身上实验过。 　　乔安晋升7阶神话力量过后，“法力加赐”的名额上限增加到七个，正好可以帮康蒂和瑞贝卡提升一下施法能力。 　　如此想着，乔安就注射一支唤醒剂，变成莉雅楠形态。 　　两位身材容貌一模一样的妖精领主并肩而立，俨然一双孪生姐妹。 　　康蒂和瑞贝卡哪见过这阵仗，看得傻了眼。 　　幸而乔安变身过后衣装维持原样，她们总不至于认错人。 　　“乔安，你变成莉雅楠女士的模样，是想干什么啊？”康蒂费解地问。 　　“当然是为你们施行‘法力加赐’仪式咯！”娜娜抢着回答。 　　“你们两个，乖乖站在这里别乱动。” 　　乔安走到康蒂和瑞贝卡跟前，抬起双手，分别按住她们的额头，同时为她们两人进行“法力加赐”。 　　“别怕，这个仪式不会使你们感受到任何痛苦，只要短短一分钟就能搞定。” 　　康蒂和瑞贝卡紧张的不敢说话，像是两具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一分钟后，乔安移开手掌，才敢大口喘气。 　　“好了，加赐仪式已经完成，你们可以施展‘内视术’查看一下自己的身体，会有惊喜。” 　　康蒂和瑞贝卡忙不迭遵照乔安的指点，施法查看自身状态，惊喜的发现多出一项名为“席德法力”的超自然能力，每天都有14道“席德法力”可用！ 　　康蒂是德鲁伊，瑞贝卡是牧师，两人都属于典型的神术施法者，每天必须在固定的时间潜心祈祷，经过一个小时的冥想，才能准备好当天可用的神术。 　　如同法师，德鲁伊和牧师如果想临时更改已经准备好的法术列表，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更改一个法术位的匹配对象，至少需要花费十五分钟，而要对全部法术位进行重新匹配，至少要花一个钟头。 　　如果在战斗爆发后才发觉自己没有准备急需的某个法术，处境就会相当尴尬。 　　有了“席德法力”，这种尴尬处境就会大为改观。 　　“席德法力”不需要提前准备，临时用到什么法术，直接拿来匹配，既方便又快捷，对法师、牧师和德鲁伊这类职业尤其实用，堪称雪中送炭！ 　　瑞贝卡和康蒂各自获得14道“席德法力”，相当于每天多了14个可以自由支配的1环法术位，而且还可以组合成高阶法术位，其实就相当于弱化版的“神话之力”，使她们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媲美术士、诗人和先知（神术意义上的术士）的施法自由度。 　　既然已经变成了莉雅楠形态，乔安就顺带为娜娜和正牌莉雅楠重新施行“法力加赐”仪式，提升“席德法力”。 　　娜娜这个小妖精最有福气，同时获得了乔安和莉雅楠两人的“法力加赐”，每天总共有24道“席德法力”可用。 　　身为一名10级“奥法骑士”，娜娜的“席德法力”换算成法术位，已经大大超出她通过超凡职业获得的法术位。 　　为了欢迎乔安一行来访，莉雅楠特地准备了一桌山珍野味请他们共进晚餐。 　　大家边吃边聊，商量对抗“征服教团”的策略。 　　乔安的计划是在“妖精泉”留宿一晚，明天陪同莉雅楠与来自“绞首森林”的那群“末日蝗虫”谈判，如果对方不知好歹，就直接出手灭了他们！ 　　如果顺利解决“妖精泉”面临的危机，乔安、康蒂和瑞贝卡最迟今天下午还要赶赴“深林谷”与史瑞克大王会面，那里的局势比“妖精泉”更危险，敌人更多也更强。 　　乔安现在还不清楚食人魔一族究竟要选择站哪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竭尽所能争取史瑞克与己方结盟。 　　听他说完今后的打算，莉雅楠思索许久才开口。 　　“现在来看，我们这边的处境还算好的，压力主要在深林谷那边，如果食人魔一族顶不住，那么波瓦坦村也将面临巨大威胁。” 　　“关键就在于争取食人魔一族。”康蒂脸色沉重，“可惜我们阿萨族与深林谷的食人魔关系并不好，多年前还发生过激烈冲突，那次也是‘征服教团’挑唆起来的，乔安当时也在场，我担心史瑞克怀恨在心，不肯与我们结盟。” 　　“史瑞克先生亲口对我说过，他很后悔当初听信沙曼挑唆，攻打波瓦坦村，结果不光吃了败仗，还被沙曼摆了一道，在战况最紧迫的关头丢下他独自溜走，害得他差点儿送了命。” 　　乔安回想往事，唇角不由浮现笑意。 　　“史瑞克先生一直对沙曼怀有怨念，还说绝不会再上同样的恶当。 　　“既然吃过一次亏，长了教训，征服教团再想拉拢史瑞克可没那么容易。” 　　“史瑞克或许会因为私人恩怨记恨征服教团，但是深林谷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一个人的态度很关键。”康蒂严肃地说。 　　“你指的是卡西欧先生吗？”乔安问。 　　德鲁伊少女轻轻摇头：“是卡西欧的姐姐菲欧娜，那位高等食人魔大法师才是深林谷真正的话事人，就连她老公史瑞克也对她言听计从。” 　　“噢？！菲欧娜女士终于答应嫁给史瑞克了？”乔安不由惊喜，“看来我帮史瑞克制作的那条智力项圈还真管用！” 　　“智力项圈提升的是智力属性，又不是增强魅力，怎么会对恋爱有帮助？”瑞贝卡纳闷地问。 　　“因为菲欧娜女士喜欢聪明人啊，史瑞克从前脑子不大灵光，惹她嫌弃，后来戴上我做的项圈，变得聪明了，当然就会在心上人面前显得更有吸引力。”乔安解释道。 第2323章 忧郁的娜娜（加更） 　　“乔安，听你谈起‘恋爱经’来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自己实际操作起来……Emmm～咋就那么让人一言难尽呢！”瑞贝卡笑着吐槽。 　　“我们搞学术的，做事之前先得有一套逻辑自洽的理论，至于实际操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乔安讪讪地辩解道。 　　“菲欧娜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莉雅楠言归正题，“这位深林谷的大法师，也有人称她为大女巫，恰巧是我的老朋友，我和菲欧娜的交情，说是亲如姐妹也不过分。” 　　“等明天解决了‘妖精泉’面临的麻烦，我就陪你们去一趟深林谷，找史瑞克和菲欧娜夫妇谈谈，帮他们抵御萨德兵团的威胁，相信最终能够促成食人魔一族加入到我方的阵营当中，共同对抗来自北方的邪教势力。” 　　莉雅楠这番话，使康蒂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乔安和瑞贝卡也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大家转而聊起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 　　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莉雅楠安排客人就寝。 　　女士们睡在二楼，可以很方便的透过窗口欣赏满天繁星。 　　乔安住在楼下房间，虽然看不到美丽的星空，透过窗口却能看到反射月光的清泉，泉水涌动的声响，与蟋蟀合唱交织成夜的乐章，倒也别有韵味。 　　乔安习惯晚睡，为了打发漫漫长夜，刚才互道晚安的时候，他特地从莉雅楠身上抽了一管血，解析她近年来新觉醒的法术。 　　与四年前相比，莉雅楠的进步很大，不光提升了一个神话阶位，还开发出四个新法术——5环“重力井”，6环“法力增强”，7环“化铁为木”，还有8环“高等法力增强”。 　　“重力井”和“法力增强”，乔安早就学过了，后两个法术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化铁为木”通常被认为是一个自然神术，从法术构型来看，属于“变化学派”，可以使40尺半径范围内的金属物品永久转化成脆弱易燃的木制品。 　　金属锻造的魔法装备，乃至金属构装体，也有一定几率被变成木制品，但是“神器”不受这个法术的影响。 　　如果一件金属制品被“化铁为木”变成木头，那么只能用“有限许愿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使之复原。 　　显而易见，“化铁为木”很适合用来对付那些身穿钢铁板甲、手持战斧与大盾的重装战士，一次施法就能将坚固的防具和锋利的武器全都变成木头玩具。 　　此外，这个法术用来对付大炮和金属构装体也很有效，可惜受到法术抗力的限制，无法对“铁魔像”生效。 　　德鲁伊们发明“化铁为木”这个法术，充分体现出对金属武器的憎恶。 　　然而讽刺之处在于德鲁伊们用“金刚木”制造的武器和防具，虽然也具有类似钢铁的物理性质，却不受“化铁为木”影响。 　　所以当一个德鲁伊声称他讨厌钢铁的时候，他究竟讨厌钢铁的哪一点呢？ 　　你们的钢铁武器，不好！ 　　我们的金刚木武器，很好！ 　　乔安一直觉得持这种守旧观点的原教旨德鲁伊……挺“双标”的。 　　抛开这些可笑的念头，乔安将“化铁为木”抄录到法术书上，接着查看“高等法力增强”， 　　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个法术是6环“法力增强”的升级版，作用也是临时提升受术者的施法等级。 　　“法力增强”最多只能提升5个施法等级，“高等法力增强”在此基础上翻了一倍，最多可以提升10个施法等级！ 　　身为法师，乔安当然清楚施法等级有多重要。 　　虽然这种通过外力临时堆高的施法等级并不是真实的职业等级，也无法因此提前习得高阶法术，却能实实在在提升施法能力，包括且不限于更远的法术射程，更广的施法范围，更长的法术持续时间，以及更强的破坏力！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魔力念珠”看了看，这颗恒定“法力增强”的蓝色念珠，为他额外提升了5个施法等级。 　　等将来晋升为15级法师，获得8环法术位，乔安第一个要学的8环法术就是“高等法力增强”，而后就可以对“魔力念珠”进行重新附魔，将之改装成提升10个施法等级的“高等魔力念珠”！ 　　正出神畅想的时候，乔安无意间发觉窗外飘过一小团时亮时灭的光球。 　　抬头望向窗外，乔安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小身影正在夜空中振翅飞翔，最后落在一株牵牛花藤上，双手托腮怅然发呆，显得心事重重。 　　乔安打开窗户，抬头望向那只小妖精：“娜娜，是你吗？” 　　“噢！维达博士，是不是我发出的荧光太亮，打扰您休息了？”娜娜从花藤飞到窗台上，满面歉意。 　　“现在还不到我入睡的时间，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乔安记得小妖精一族对自然光照很敏感，通常会在太阳落山后钻进树洞或者睡莲花蕊入睡，日出时分起床。 　　“想到明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我就无法入睡。”娜娜垂着头，情绪低落。 　　“这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会出手帮莉雅楠对付那群邪教徒，保护你和‘妖精泉’的住民。” 　　乔安试图安慰娜娜，没成想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我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保护自己！” 　　小妖精激动地拔出佩剑……准确的说是一根缝衣针，高高举起。 　　“维达博士，我是莉雅楠大人的侍卫，堂堂的10级奥法骑士，怎么可以在战场上毫无作为？应该由我来保护莉雅楠大人才对！” 　　“10级奥法骑士？”乔安望向小妖精的目光中多出几分钦佩，“娜娜，你的进步很大，可想而知，这些年来你为提升自己的力量付出了很多努力。”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小小的妖精骑士收剑入鞘，沮丧的向乔安倾诉心中苦闷。 　　“无论职业等级有多高，我始终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小不点儿，一阵大风就能把我吹飞。” 第2324章 风之剑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坚持锻炼了，而且每天都有喝一大盅牛奶，个头却一直长不高，力气小到只能挥舞缝衣针，别说对付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块头，要是不用魔法，我甚至连野猫都打不过……”小妖精满面沮丧。 　　“维达博士，明天你们对抗强敌的时候，像我这种昆虫般的小家伙，根本派不上用场，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很难过……” 　　看到娜娜越说越伤心，眼中涌出晶莹的泪花，乔安不免兴起同情，就施法查看她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奥法骑士10（微型妖精）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6，敏捷24，体质12，智力11，感知14，魅力20 　　…… 　　娜娜只有6点力量，相比其它那些平均只有3～4点力量属性的小妖精，她在族人当中已经称得上“大力士”了。 　　可惜娜娜毕竟还是一只个头仅有半尺高的小妖精，细小的体型严重妨碍了她的近战能力，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不用法术，甚至很难击败力量与她相仿、但是体型比她大出十倍不止的野猫。 　　乔安托腮沉思，盘算如何才能帮这位好强的小骑士解开心结。 　　提升力量和体型的法术，乔安学过不少，但是受限于娜娜的先天禀赋，在力量和体型上的短板实在是太短了，如果仅从这两方面进行强化，无非从“打不过猫”的档次提升到“打不过狗”的档次，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娜娜的困境。 　　乔安换了个思路，对娜娜说：“把你的剑，拿给我看一下。” 　　小骑士顺从地点了下头，拔出佩剑，双手高高捧起。 　　乔安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支长约三寸的钢针，放在掌心就近观察。 　　针尖打磨得很锋利，钢材也不错，然而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缝衣针，并没有附魔任何法术。 　　“娜娜，力量和体型的确是你的短板，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是你的优势，如果把你变成像我这么高，你不可能仍然保持现有的灵敏性。” 　　“维达博士，您说的对，可惜我们的敌人并非像我一样的小不点儿，而我即便凭借敏捷优势刺上敌人一剑，人家也是不疼不痒。”娜娜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敌人穿着盔甲，或者拥有龟壳似的天生护甲，我的攻击非但无法杀伤对方，反而会被崩断佩剑，这种尴尬情景，我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 　　乔安同意娜娜的看法。 　　先不说别人，就连小妖精自身都拥有1.5能级的减伤护甲，娜娜手持这种并非寒铁锻造的钢针，连同类的皮肤都难以刺破，更别提其它那些兼有“天生护甲”与“减伤护甲”的超自然生物了。 　　用这根小小的钢针捅别人一下，除非确保刺到眼睛之类的要害，否则并不比蚊子叮一口严重多少。 　　那么，给娜娜换一件威力更大的武器怎么样？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但是不能指望增大武器的尺寸，否则娜娜也拿不动。 　　在不增大尺寸的条件下提升武器威力，主要有两类工艺：其一是强化附魔等级，提升武器的基础杀伤力，其二是为武器附魔某种特效，比如“淬毒”或者“破甲”。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决定就从这两方面着手，帮娜娜打造一柄细小而犀利的魔法武器，从而弥补她在力量和体型上的先天短板。 　　乔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罐专门用于附魔的魔晶粉，抓起一把撒在缝衣针上，心里还在吐槽： 　　“大宝剑和缝纫针的尺寸差距那么大，为啥附魔同样的法术需要花费同等分量的魔晶呢？实在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先给缝衣针附魔1环法术“魔化武具”，将普通钢针升级为“+5钢针”，或者称其为“准传奇缝衣针”。 　　接下来，乔安为缝衣针附魔3环“锐锋术”。 　　从统计层面来讲，“锐锋术的效用是提升武器杀伤力，但是并非直接提升基础伤害，而是以“暴击率”翻倍的形式来体现。 　　一般而言，越是轻盈纤细的武器，本身暴击率也越高，结附“锐锋术”过后的增强效果也更明显。 　　娜娜的缝衣针，可以视为一种“微型细剑”，算上“锐锋术”的强化，平均每刺出两剑即可触发一次暴击，造成双倍伤害！ 　　以上还只是常规附魔工艺，接下来才是真正展现技术的环节。 　　乔安打开自己的文具盒，挑出笔尖最细的那只笔，小心翼翼地在缝衣针上描绘出第2号卢恩符文“Ur”。 　　他这些年来无数次描绘卢恩符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费劲过，全程不敢眨眼，手都不敢抖一下，感觉自己如同一位微雕工匠，正在朗姆酒瓶里拼装帆船。 　　花了十分钟，失败五次过后，乔安终于在钢针上描绘出合乎规范的符文，接过娜娜双手高高捧起的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趁热打铁，以Ur符文为载体，附魔2环法术“牛之力量”。 　　Ur符文的寓意是“力量和勇气”，用来结附增强力量属性的法术，可以起到自动恒定的效果。 　　这个工艺是乔安从海拉尔的传奇巨剑“提尔锋”上发现的，正适合用来强化缝衣针。 　　当娜娜拿起这件武器，即可提升6点力量，综合力量属性达到12点，比普通成年人稍强一点儿的水平，但是考虑到她的细小身材，12点力量就很厉害了！ 　　到此为止，这根缝衣针还存在一个严重的缺陷，从头到尾只有三寸长，无论如何锋利，对抗大体型生物时也只能造成些许皮肉伤，无法深及内脏。 　　乔安当然可以施法把缝衣针变得更长，增大攻击范围和穿刺深度，但是这样就会带来两个问题——细而长的武器不便施展收纳，而且更容易在战斗中折断。 　　略一思索过后，乔安放弃了从“物理”层面上延伸缝衣针长度的念头，转而采用另一种更巧妙的附魔工艺，为娜娜的缝衣针增设一种可以自由伸缩的“非实体”剑刃。 第2325章 风之剑（Ⅱ） 　　想要实现剑刃伸缩自如的功能，乔安有两套方案可供选择。 　　第一种工艺要用到他前不久才学会的7环奥术“法师之剑”，可以为武器附加力场特效，还能延伸出长达10尺的力场剑刃，并且自带“舞空”功能，遥控攻击敌人。 　　乔安从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灵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手中缴获的“符文剑”，就是以“法师之剑”为核心工艺打造的武器。 　　第二种工艺采用的是2阶心灵异能“力场武器”，也可以为武器附加力场特效，但是既不具备“舞空”特效，也无法延伸出力场剑刃。 　　娜娜本身就会飞，“舞空”武器对她而言用处不大，至于“力场剑刃”，乔安可以利用最早学会的超魔技艺“法术突刺”来实现。 　　“法术突刺”能使接触类法术的攻击距离延长5尺，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还能再增加5尺射程，这样恰好满足设计要求。 　　乔安将这种附魔方案应用在娜娜的缝衣针上，不出半个钟头就完成全部附魔流程，总共支花费了8盎司魔晶，成本控制得还不错——如果采用“法师之剑”来附魔，还得多花费4盎司魔晶。 　　完成这件有史以来尺寸最小的魔法武器，乔安施法鉴定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照附魔行业的术语，这件武器应该命名为“+5锐锋力场及远缝纫剑”。 　　钢针胚材的基础伤害只有13能级，附魔等级+1.5能级伤害，额外+1能级力场伤害，暴击率50%，还能延伸出最长10尺的力场剑刃。 　　武器自带力场特效，可以直接杀伤“虚体”和“灵体”生物，还有最关键的一条特性——力场武器无视任意类型的“减伤护甲”，恰好可以补齐小妖精缺乏破甲能力的短板！ 　　乔安把这件得意之作还给娜娜，顺带告诉她激发“力场剑刃”的咒语。 　　娜娜拿起缝衣针挥舞了几下，试着默念咒语，针尖随之延展出一道纤细而锋利的蓝色力场光刃。 　　“哇！果然剑锋可以伸长！好厉害！” 　　娜娜兴奋地欢呼雀跃，站在书桌上高举缝衣针，试图将力场剑刃延伸至极限。 　　乔安连忙喝止。 　　书桌到天花板的距离还不到十尺，娜娜本身好歹也有半尺高，力场剑刃延伸到最大长度，剑锋势必捅穿头顶天花板。 　　“楼上是莉雅楠的卧室，万一剑刃凑巧从床底冒出来，刺伤你们领主大人的屁股，娜娜，你自己考虑一下后果。” 　　“呃……我猜莉雅楠殿下准会愤怒地冲过来，打烂我的屁股。” 　　娜娜扮了个鬼脸，赶紧收回力场剑刃。 　　乔安观察了一下她的胡桃壳胸甲，得出“中看不中用”的评价，索性好人做到底，又裁剪了一小块白龙皮革，施法制成与娜娜身材相称的皮甲，附魔“镇焰法球”对冲白龙皮革畏火的弱点，使这套“+5白龙皮甲”兼具冰系与火系免疫力。 　　“娜娜，这件龙皮甲比你的果壳胸甲更坚固，而且柔软轻盈，你换上吧。” 　　小妖精感激道谢，就要当着他的面脱掉胸甲。 　　乔安连忙阻止，让她找个僻静的地方更衣。 　　妖精再小也是女人，况且娜娜身材虽然袖珍，发育的却很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乔安可不好意思旁观她光溜溜的模样。 　　“好吧，维达博士，今天太感谢您了！道晚安之前，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这把剑起个名字？”娜娜举起缝衣针。 　　取名字……乔安直挠头，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累死无数脑细胞，乔安勉强憋出一个还不错的名字。 　　“既然这支缝衣针具有力场属性，就叫它‘风之剑’怎么样？” 　　“风之剑？好好听的名字！”小妖精满脸欢喜。 　　乔安来了个“战术后仰”，深感欣慰，累死的脑细胞们可以含笑九泉了。 　　谁说我不会起名的？ 　　我那是懒得花心思！ 　　娜娜向他道别，兴冲冲地飞出窗外，在开阔地带拔出“风之剑”，激发10尺力场剑刃，尽情挥舞了一番。 　　乔安站在窗口欣赏小小的妖精骑士舞剑，漫天蓝色剑光宛如烟花绽放，剑气破风呼啸仿佛管风琴弹奏出的悠扬旋律，此情此景使他深感自己这一晚上的辛苦得到了回报。 　　……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莉雅楠、康蒂、瑞贝卡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饭，娜娜忽闪着翅膀闯了进来。 　　一夜过后，这小妖精的兴奋劲还没消退，跳到餐桌中央，拔出“风之剑”，从果篮里挑起一只红苹果，高高举起。 　　“娜娜，你在干什么？”莉雅楠好气又好笑。 　　“维达博士昨晚帮我的宝剑附魔，威力大增！我现在就表演一下新练成的剑技给你们看！” 　　娜娜手腕一甩，将苹果高高抛起，而后默念咒文，针尖延伸出蓝色光刃。 　　就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娜娜振翅腾空而起，闪电般连续挥出两剑，将苹果均等的切成四瓣，紧接着又刺出一剑，将散落在空中的四瓣苹果全都串在剑上。 　　“哇！娜娜好厉害！” 　　康蒂和瑞贝卡齐声喝彩。 　　莉雅楠也笑着为她鼓掌。 　　娜娜得意地嘻笑，挥剑将四瓣苹果甩了出去，分别落入乔安、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的餐盘。 　　“几年不见，你的附魔技术更精湛了。”莉雅楠望着乔安，似笑非笑，“还记得当初你帮我打造的那两口匕首吗？既然你有空帮娜娜附魔缝衣针，想必也能抽得出空闲帮我强化一下武器。” 　　“这当然没问题。” 　　乔安回答时没有多想，话一出口才发觉餐厅中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康蒂和瑞贝卡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乔安已经意识到与朋友们相处的时候最忌厚此薄彼，而康蒂和瑞贝卡的神态变化再次验证了这一铁律。 　　“康蒂，瑞贝卡，你们有没有武器需要附魔？趁着敌人还没来，我帮你们强化一下装备。” 　　幸亏他补救及时，两位小女士的脸色迅速由阴转晴。 第2326章 末日蝗虫 　　莉雅楠的视线，在康蒂与瑞贝卡的脸上逐一扫过，唇角浮现一抹会意的微笑，转身对乔安说： 　　“你们这次特地赶来帮我对付强敌，我总不能让朋友白辛苦，康蒂和瑞贝卡升级武器装备花费的魔晶由我来提供。” 　　“另外，你们的防具也有必要升级一下，娜娜那套白龙皮甲，我看就很不错，乔安，如果你还有多余的龙皮，就帮康蒂和瑞贝卡制作两套同样的皮甲，附魔成本也由我来提供。” 　　康蒂和瑞贝卡没想到这位妖精女士如此慷慨，心中那一丝醋意，不知不觉中悄然消散。 　　乔安知道莉雅楠是个超级富婆，没必要跟她客气，就把她那对“电光刃”，瑞贝卡的四连装猎枪，还有康蒂的龙骨回旋镖，都拿过来，重新结附“魔化武具”，将匕首、猎枪和回旋镖全都提升为+5的魔法武器。 　　此外，他还打算为三位女士各自制作一条全属性+6的“高等华丽腰带”——这是传奇以下性价比最高的魔导器！ 　　康蒂和瑞贝卡的白龙皮甲，采用与娜娜那套相同的工艺。 　　至于莉雅楠，她那条茶色长裙本身就是兼有防御功能的法袍，还有“超凡优雅”这一高等妖精特有的超自然防御技能，就不用给她制作龙皮甲了。 　　完成了这些装备，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就从储物袋中挑选出三颗品相最好的珍珠。 　　珍珠作为附魔胚材，适合用来加工提升施法能力的魔导器，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法力回复珍珠”。 　　不过乔安此刻要制造的是另一种更实用的魔导器，也就是与他本人同款的“魔力念珠”，贴身佩戴可以提升5个施法等级。 　　花了不到一个钟头，乔安就把所有附魔工艺全部完成，而后将武器、龙皮甲、腰带和念珠分发给三位女士，让她们试用一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就在这时，娜娜又从窗口飞进餐厅，身旁还跟着另一只小妖精，神色显得分外紧张。 　　“领主大人！我们的巡逻队在森林北部上空发现大群蝗虫，正在朝‘妖精泉’这边飞过来！” 　　莉雅楠摆了摆手，示意小妖精们不必惊慌，快去召集她们的族人以及精灵武士，到“妖精泉”畔集结，准备迎战来自北方的入侵者。 　　乔安、康蒂和瑞贝卡跟随妖精领主走出屋外，很快就发觉北方天空飘来一团诡异的乌云，嗡嗡轰鸣随风传来。 　　数以万计的蝗虫集群飞行，很快就迫近到“妖精泉”所在的林区上空。 　　密集的虫群遮蔽了天空，林间随之变得昏暗，充斥耳畔的嗡鸣当中还夹杂着飞蝗啃食植物的沙沙声响，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末日蝗虫卫队”总共带来70万只贪婪的飞蝗，沿途啃食植物茎叶，甚至连躲避不及的野兽也遭到蝗群围攻。 　　就在乔安等人视野中，眼睁睁看着一只梅花鹿被潮水般的蝗群淹没，颓然倒地，挣扎与悲鸣渐变微弱，不出两分钟就被啃光血肉，只剩一具白骨。 　　瑞贝卡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还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不由变了脸色，唯恐那群嗜血的飞蝗扑到自己身上，赶紧施法加持4环“驱虫结界”。 　　康蒂也提前准备了这个法术，紧跟着瑞贝卡开启10尺“驱虫结界”，将身旁的乔安和莉雅楠也都纳入保护。 　　空中盘旋的飞蝗，受到“末日蝗虫”的邪恶魔力影响变得嗜血好斗，但本质上仍然是普通昆虫，不敢主动靠近“驱虫结界”。 　　倘若被大风吹到结界笼罩区域，立刻就会遭到魔力反噬，一片片的抽搐落地，转眼间就断了气。 　　瑞贝卡注意到这种现象，紧张的情绪有所平复，还主动靠近蝗虫密集的地带，利用周身辐射出的魔力去杀虫。 　　可惜“驱虫结界”的辐射半径只有10尺，蝗虫集群还拥有“母巢意志”，觉察到瑞贝卡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不等她靠近就自行散开逃避。 　　瑞贝卡尝试过后发觉这种杀虫方式效率太低，便失望的回到同伴们身边，问康蒂：“有没有更好的杀虫方法？” 　　德鲁伊少女笑着指向乔安。 　　“这个问题你该问我们的维达博士，他可是一位‘杀虫专家’。” 　　“对噢！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瑞贝卡拍了下手，面露恍然：“当初乔安第一次去我家庄园，就是受我姐雇佣，去花园里捕杀掘地虫！后来莱顿城爆发虫灾，城郊农田受害严重，也是多亏乔安发明的杀虫剂，最终帮我们消灭了大部分害虫。” 　　乔安听到姑娘们议论自己的杀虫事迹，笑了笑没做声。 　　说到“防治病虫害”这个行当，他不是针对谁，无论理论还是实践经验，他在这个行业里都称得上是第一流的专家，就连康蒂这样的高阶德鲁伊都不如他更专业。 　　面对遮天蔽日的害虫，“驱虫结界”只能自保，想要彻底消灭害虫，要么大面积喷洒杀虫剂，要么就得靠害虫的天敌。 　　在当前的情况下，显然没有时间大面积喷洒杀虫剂，况且杀虫剂会连某些益虫一并杀掉，对丛林生态造成严重破坏。 　　更靠谱的方法，还是“一物降一物”。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在各色鸟类羽毛当中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一根乌黑的喜鹊翎羽。 　　“Yal！” 　　咏出象征“召唤”的咒语，乔安以手中那根翎羽作为链接魔网的媒介，施展前些天才学会的7环法术“漫天虫蚀”。 　　“漫天虫蚀”虽然有个“虫”字，却并非只能用来召唤虫群，事实上也能用于召唤超小型蝙蝠和鸟类集群，只不过召唤这类生物耗费的魔力更多，最终能够召唤出来的鸟类总数只相当于虫类的110。 　　以乔安高达25的施法等级，施展“漫天虫蚀”，短短六秒过后就召唤来整整25000只喜鹊，在空中汇聚成一片乌云，叽叽喳喳的鸟鸣压过飞蝗嗡鸣。 第2327章 末日蝗虫（Ⅱ）（加更） 　　“漫天虫蚀”并不需要维持专注，乔安施法过后直接向鸟群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她们自由捕杀“妖精泉”上空的蝗虫。 　　喜鹊其实是乌鸦的近亲，在鸟类当中鸦科的体型算是比较大的，与蝗虫相比更是碾压级别，飞行速度也比区区直翅目昆虫快出不止一倍，尤其擅长猎杀蝗虫，堪称飞蝗最畏惧的克星。 　　在乔安的授意下，25000只喜鹊扑向虫群，争相啄食飞蝗，如同秋风扫落叶，转眼间就将虫群遮蔽的天幕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地带。 　　25000只喜鹊捕食70万只蝗虫，平均算下来每只喜鹊只需要捕杀28只蝗虫，以喜鹊的食量，再多一倍蝗虫也吃得下。 　　在鸟群的威胁下，满天飞蝗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由猎手沦为猎物，被喜鹊们追逐的狼狈逃窜。 　　乔安看到虫害已被控制，刚暗自松了口气，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心灵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3阶神话生物×7！ 　　…… 　　乔安抬头望向“神话感应”探测出的方位，只见空中飞来一大群蝗虫。 　　在虫群的簇拥下，隐约可见七条高大狰狞的棕色身影。 　　这七只怪物体形轮廓酷似人类，从头到脚约有十尺高，身后生有两对震颤的膜翅，体表覆盖着带有尖刺的棕色外骨骼，看上去相当坚硬，四肢和面部则具有鲜明的蝗虫特征——手脚生有锋利的倒钩，闪烁不定的复眼流露出残忍疯狂的神采。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侦查这七只所谓的“末日蝗虫”。 　　…… 　　侦查目标：大型人形怪物“末日蝗虫”（深渊亚种，神话亚种，虫形亚种）×7 　　生命等级：10级 　　神话等级：3级 　　属性：力量25，敏捷18，体质24，智力11，感知15，魅力1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免疫电击毒素，酸寒火抗性5能级，减伤1.5能级传奇，3阶神话之力；其它（未探明）； 　　…… 　　按照正常的交涉流程，末日蝗虫来到“妖精泉”，首先应该拜会当地的领主莉雅楠，提出结盟意向，开出条件让对方慎重考虑。 　　然而空中那群“末日蝗虫”显然不具备外交使节应有的素质，就连先礼后兵的套路都懒得表演，抬头看了看正在捕食飞蝗的鸟群，狰狞的面孔浮现怒色，相继发出尖锐刺耳的虫鸣，周身涌动青色魔力波纹！ 　　“这群臭虫子，话都不说一句就开打啦？！” 　　这实在是出乎瑞贝卡的意料，一时间有点儿不敢置信。 　　“邪教徒不能以常理揣度，咱们还是多加堤防为好。” 　　莉雅楠其实本来就没打算与“征服教团”谈判，对方来意不善，她也懒得废话，先为自身加持“高等法力增强”，将施法等级提升至24级，接着凭空塑造出八口散发湛蓝光辉的力场长剑，环绕周身飞舞，构成一道攻防兼备的“剑刃结界”，防备敌人发起突袭。 　　与此同时，乔安正在密切关注空中那七只齐声振翅嘶鸣的“末日蝗虫”，发觉他们都在调用“神话之力”，似乎想要联手发动某种神话超自然能力！ 　　从魔网扭结形成的印记特征来看，乔安初步辨识出“末日蝗虫”们联合起来发动的这种特殊能力类似“困惑术”，但是覆盖范围比“困惑术”广阔得多，几乎将“妖精泉”及其周边的林间空地全都笼罩起来。 　　包括乔安在内，所有听见末日蝗虫齐声嘶鸣的人们都受到恶毒的精神攻击，先是感到强烈头痛，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理智就会迅速瓦解，变得精神癫狂。 　　乔安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可以抵消20能级以下的精神攻击，末日蝗虫的“疯狂嘶鸣”只是令他感到短暂而轻微的头疼，不适感随即被护符消除。 　　瑞贝卡受到精神攻击的第一时间，“安神手镯”就自行启动，张开一圈使人心神安宁的魔力光环，不光保护她本人免受精神攻击，身边的康蒂、莉雅楠和娜娜也因此受惠，摆脱头疼折磨。 　　然而在远离“安神光环”的地方，还有更多精灵武士和小妖精，他们大多抵挡不住七只末日蝗虫联手发动的神话能力，相继陷入“困惑”状态，甚至抄起武器，发疯一般攻击身旁的同伴！ 　　“Linta！”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乔安从容施法，咏出7环“奥术浪涌”的启动咒文。 　　如同一阵清风吹起多彩的纸屑，黄绿相间的涟漪在呼啸声中环绕年轻的法师盘旋飞舞，使他与魔网联结的更为紧密，魔力在体内流通的速度更快！ 　　在接下来的25轮（150秒）内，乔安施展的每个法术都将自带“迅捷”特效，这也就意味着往常只能施放一个法术的时间里（3～6秒），现在可以连续施法两次！ 　　“奥术浪涌”被施放出的那一刻，乔安就已经获得“迅捷施法”权限，免除复杂的施法手势和咒文，看似随意抬手一指，第二个法术便成功释放出来。 　　这一次，乔安施展的是自己发明的2环“失语术”，配合超魔技艺“法术链发”，使之由单体攻击变成群体诅咒。 　　吵什么吵，统统给我闭嘴！ 　　一道晦暗的负能量束破空激射，先命中居中的那只“末日蝗虫”，而后向四周散射开来，附近其余六只“末日蝗虫”也都相继中招。 　　负能量侵入体内，七只“末日蝗虫”全都受到诅咒，永久丧失发声能力。 　　令人发狂的嘶鸣戛然而止，精灵武士和小妖精们随之恢复清醒。 　　莉雅楠、瑞贝卡和康蒂趁势反击，各自出手攻击一只“末日蝗虫”。 　　莉雅楠先前施展5环法术“剑刃结界”创造出的八口“力场舞空长剑”，能够自动攻击施法者周边30尺内的敌人，格挡进入这一范围的远程武器，可惜无法离开施法者太远，想要攻击身在百尺高空的“末日蝗虫”，还是得靠妖精女士的招牌绝技——“钢铁之舞”！ 第2328章 末日蝗虫（Ⅲ）（加更） 　　“Eala！” 　　莉雅楠朱唇轻启，咏出象征“生命”的咒语，斜插在腰间的两口“电光刃”被法术赋予活力，自动弹出刀鞘，恍若两道闪电划破天空，刺向末日蝗虫。 　　末日蝗虫刚刚遭受“失语诅咒”，还没回过神来，冷不防被“电光刃”击中，身上裂开两道伤痕，表情痛苦而愤怒，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声呻吟。 　　妖精女士遥望天空，眼眸闪亮，以精神力遥控一双匕首追踪末日蝗虫。 　　最初的受挫过后，这半人半虫的怪物也渐渐恢复镇定，挥舞带有锯齿的爪子从容格挡匕首。 　　末日蝗虫的格斗技艺相当精湛，莉雅楠遥控的双刀很难突破它的格挡，更麻烦之处在于这怪物体表生有一层光滑坚硬的外骨骼，还拥有传奇减伤护甲，即便偶尔能够突破格挡，刺它一刀，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 　　久战僵持不下，莉雅楠暗自决定改变战术。放任双刀自由攻击末日蝗虫，集中精力施展另一个法术。 　　“Kemen！” 　　咏出一句象征“大地”的咒文，妖精女士将5环“重力井”安设在末日蝗虫正下方。 　　32倍重力贯通天地，末日蝗虫突然感受到引力异常，再想振翅逃离已经来不及，仿佛一头坠入深井，由百尺高空不断加速陨落下来，最终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轰的一声，泥土飞扬。 　　莉雅楠挥手释放“造风术”，吹散飞扬的尘土，只见末日蝗虫坠落之处砸出一个深坑，那怪物趴在坑中，浑身甲壳碎裂渗血，还在艰难挣扎，试图爬出“重力井”。 　　妖精女士冷笑着飞了过去，环绕周身的八口力场长剑外加一对“电光刃”，在她的遥控下，分别由不同的角度射向坑中那只挣扎残喘的末日蝗虫。 　　林间寒光连闪，伴随一阵爽利的唰唰破风呼啸，末日蝗虫惨遭乱剑分尸。 　　…… 　　莉雅楠出手的同一时间，瑞贝卡也没闲着，接连加持“神恩”、“神能”和“正气如虹”全面提升自身战力，体型也增大了一个等级，由窈窕少女变成身高超过10尺的女巨人。 　　牧师小姐手中那杆经过乔安附魔强化的猎枪，也伴随体型同步增大，俨然进化成为一门魔晶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天空，接连轰出四发重磅铅弹。 　　被瑞贝卡锁定的那只末日蝗虫，接连挨了四炮，纵然有传奇护甲削减了部分伤害，还是大感吃不消，外骨骼被足有鹅蛋那么大个儿的铅弹轰得大片龟裂，鲜血飞溅。 　　这么打下去，坚持不了两分钟就得被活活轰碎！ 　　心焦气躁的末日蝗虫，发现女牧师连射四枪过后就停了下来，匆忙更换弹夹，立刻意识到反击的机会来了，不假思索收拢膜翅俯冲下去。 　　在这怪物想来，只要自己冲到女牧师近前，使她失去开枪狙击的空间，接下来就能凭借尖牙利爪将这个细皮嫩肉的女人轻易撕碎。 　　然而它错了，事实上瑞贝卡还有一件远比猎枪更可怕的近战武器，正在等着它送上门来找死。 　　转瞬之间，末日蝗虫与瑞贝卡的距离已经拉近到60尺内。 　　女牧师突然终止更换弹夹的动作，抬头冲头顶飞速俯冲下来的怪物诡秘一笑，满头秀发瞬间变得黑中透蓝，根根宛如精金丝线，迎风飞舞，疯狂延伸，将自投罗网的末日蝗虫从头到脚缠绕起来！ 　　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好比自身肢体，同样会根据宿主的身材改变长度。 　　当瑞贝卡加持“正气如虹”过后身高翻倍，长发的攻击距离也随之翻倍，达到60尺！ 　　数以万计具有智能的发丝聚集在一起，每一根都相当于“+3吸血精金斩首武器”，纵然末日蝗虫生有传奇护甲也抵挡不住，被锋利的发丝深深勒入血肉。 　　比嗜血长发更可怕的是瑞贝卡刚才伪装更换弹夹、实则暗中施展的6环“重伤术”，暗潮汹涌的负能量透过根根发丝注入末日蝗虫体内，短短数秒间造成的黯蚀伤害高达50能级！ 　　按理说，这么高的伤害能级足以秒杀末日蝗虫，但是“重伤术”作为传奇以下杀伤力最强的神术——甚至还要高于奥术领域的6环“解离术”，有一个颇为尴尬的特点，如同其名，只能对受术者造成“重伤”，却无法真正致命，最后总要留下那么一丁点儿生命力，供对方苟延残喘。 　　这个奇葩的神术，与其说它是在彰显“圣职者”们心存仁厚，手下留情，倒更像是赤裸裸的嘲讽——给你留一口气，不足以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求饶而已。 　　瑞贝卡甚至都懒得听末日蝗虫求饶。 　　遥控长发束缚猎物的同一时间，她已经熟练地换好弹夹，枪口顶住末日蝗虫的脑壳，面无表情扣下板机。 　　嘭！ 　　一枪爆头，结束战斗。 　　…… 　　战场另一边，康蒂的处境要比莉雅楠和瑞贝卡更艰难。 　　她的对手除了一只末日蝗虫，还有环绕在这怪物身旁的大群飞蝗，虫群构成的帷幕遮挡视野，使她投掷出去的回旋镖无法准确击中末日蝗虫。 　　康蒂不得不收回飞镖，变身为一团元素风暴吹散空中成群结队的蝗虫。 　　末日蝗虫也受到康蒂化身的龙卷风影响，撑开翅膀，勉强在暴风中保持身体平衡。 　　然而就在下一瞬，末日蝗虫惊恐地发现自己周围的魔网产生异变，无数条力场丝线凭空冒了出来，编织成一张透明大网，将他当头罩住。 　　直到此时，这怪物才醒悟德鲁伊少女在旋风形态下运用“野性施法”特长，不动声色间使出4环“束翼术”，将它的翅膀紧紧束缚起来。 　　丧失飞行能力的末日蝗虫从空中栽下来，直落百尺，最终一头摔在地上。 　　康蒂心知这种程度的摔伤还不至于杀死末日蝗虫，当即取消变身，恢复人类形态，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两枚橡树果实。 　　第一枚橡实，被康蒂灌注6环“火种术”，转化为离手之后一触即爆的“魔力炸弹”，奋力抛向末日蝗虫。 第2329章 深渊诅咒 　　小小一颗橡实，很不起眼，灌注的魔力却高达20能级，击中末日蝗虫立刻猛烈爆炸，腾起的烈焰将这怪物吞没。 　　康蒂紧盯正在烈火中挣扎的敌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火种术”属于火系魔法，而末日蝗虫拥有5能级的火系抗性，致使这个法术未能发挥出全部的杀伤力。 　　手中的第二枚橡实，康蒂改为用来施展5环自然神术“天降巨木”，凭空召唤来一株巨大的橡树，朝末日蝗虫身上砸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末日蝗虫来不及躲闪便被从天而降的巨木砸倒在地，下半身被压在沉重的树干下，骨骼尽皆碎裂。 　　康蒂见这怪物匍匐在血泊中，腰部以下都被大树压住动弹不得，便走了过去，打算给它致命一击。 　　垂死的末日蝗虫突然昂起头颅，带着满面血污与怨毒，恶狠狠瞪视德鲁伊少女。 　　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康蒂不由心头一凛，脚步也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末日蝗虫激发“神话之力”，张口冲她喷出一道色泽深红宛如鲜血的“深渊魔焰”。 　　康蒂匆忙躲闪，却还是被这诡异的火焰擦到左臂，幸而乔安为她制作的“白龙皮甲”恒定了“镇焰法球”，免疫火系攻击，倒也没什么大碍。 　　“可恶的怪物，去死吧！” 　　康蒂愤然抛出龙骨回旋镖，击碎末日蝗虫的头颅。 　　抬手接住倒飞回来的回旋镖，康蒂忽然感到左臂发麻，刚才被魔火灼烧的部位隐隐传来刺痛。 　　最初她并没有在意，打算自行施法疗伤，然而很快就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施展神术，而且心情烦躁，莫名兴起一种破坏一切的暴力冲动。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很可能是被末日蝗虫临死前喷出的最后一口魔火诅咒，康蒂勉强维持理智，快步跑向乔安那边，试图赶在自己的精神被邪恶力量扭曲之前向他求助。 　　“康蒂！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受了伤啊？” 　　瑞贝卡迎面走过来，眼中带着关切。 　　康蒂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我来帮你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身为高阶牧师，瑞贝卡拥有丰富的疗伤治病经验，一眼就看出康蒂多半是中了诅咒，开启“高等内视术”审视过后，不由变了脸色。 　　“是‘深渊诅咒’！这玩意儿相当恶毒，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深渊诅咒”这个词，康蒂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握住瑞贝卡的手，急切地问女牧师：“你今天有准备‘赎罪术’吗？” 　　“深渊诅咒”的恶毒之处就在于促使中招者三观骤变，不由自主产生邪念，并且克制不住的想将这些疯狂的念头付诸实施。 　　对于普通人而言，思想上的堕落并不会立刻对自身造成伤害，倒是很有可能使周围的人们深受其害。 　　但是对于康蒂这样的神术施法者，一旦中了“深渊诅咒”，善恶阵营发生偏移，就会动摇信仰，失去施法能力。 　　4环法术“移除诅咒”，并不能移除“深渊诅咒”，必须运用“赎罪术”、“有限祈愿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才能治愈。 　　康蒂自己也能施展5环“赎罪术”，然而“深渊诅咒”封印了她的施法能力，只能求助于瑞贝卡。 　　“赎罪术”是一个很冷门的神术，除了亚珊帝国境内某些专门靠出售“赎罪券”发财的皇家牧师，大多数圣职者通常不会专门准备这个神术，瑞贝卡也不例外。 　　好在她还拥有乔安加赐的“席德法力”，正好可以用在这种需要随机应变的关键时刻。 　　抽取5道“席德法力”，转化成一个5环神术位，瑞贝卡成功发动“赎罪术”，双手轻抚康蒂刚才被“深渊魔焰”灼伤的手臂，注入一股柔和的神力。 　　康蒂立刻感到身心轻快，仿佛从无形的枷锁当中解放出来，脑海中的邪念悄然消散，施法能力也恢复正常。 　　康蒂自行施展“内视术”，查看了一下健康状况，确认“深渊诅咒”已经被瑞贝卡成功移除，感激地向她道谢。 　　瑞贝卡摇头轻笑，挽着她的手说：“乔安一个人要对付四只末日蝗虫，压力不小，咱们赶紧过去帮他一把！” 　　…… 　　独自对抗四只“末日蝗虫”的维达博士，压力真的很大吗？ 　　瑞贝卡只猜对了一半。 　　事实上，感到“压力很大”的一方并不是乔安，而是他的对手——那四只倒霉透顶的末日蝗虫。 　　“Yanta！” 　　乔安默念咒文，在“奥术浪涌”的助推下瞬发2环法术“移形换影”，强行跟空中一只小小的飞蝗交换位置，瞬间与四只末日蝗虫拉近距离，随即激发手镯上附魔的7环法术“震慑徽记”！ 　　象征“惑控系”魔力的青色光辉，由乔安左腕佩戴的那支银色手镯上扩散开来，宛如汹涌波涛，瞬间充满周边60尺空间。 　　四只“末日蝗虫”全都遭受震慑，陷入呆滞，失控的身躯由空中跌落下来。 　　乔安启动“赫尔靴”，飞到就近一只“末日蝗虫”跟前，抬手一指，隔空射出漆黑的负能量束。 　　被“迅捷死亡一指”击中的刹那，“末日蝗虫”便停止呼吸，惨遭秒杀。 　　“Vanwa！” 　　冷冷咏出宣告死亡的咒语，乔安又接连射出三发“死亡一指”，对其余三只遭受震慑、无力反抗的“末日蝗虫”逐一点名处刑。 　　总共十秒不到的时间里，四只“末日蝗虫”被乔安秒掉了三只，只有最后一只侥幸逃脱“死亡一指”的即死特效，只受到7能级黯蚀伤害。 　　这只幸存下来的怪物，拼尽全力挣脱震慑，仰头望向乔安，怀着惊恐与愤恨张大喉咙，试图喷吐“深渊魔焰”。 　　乔安注意到还有一个活口，倒也不甚在意，正想激活“冥河法袍”自带的“迅捷爆发”，在对方垂死反扑之前补上致命一击，娜娜抢先从他斗篷兜帽里冲了出来，如同一颗闪光的流星，眨眼间就飞到“末日蝗虫”跟前。 第2330章 深林谷危机 　　唰唰！ 　　小小的妖精骑士，于高速飞行突进之际连续挥出两剑。 　　“风之剑”延伸出的光刃恍若两道蓝色闪电，刺瞎“末日蝗虫”双眼。 　　紧接着，娜娜激发奥法骑士的职业能力“战意如潮”，周身爆发金色气劲，额外获得一次攻击机会，双手握剑奋力突刺。 　　力场剑气延伸十尺，无视传奇减伤护甲，抢在“末日蝗虫”喷出深渊魔焰之前一剑穿喉！ 　　乔安看了看末日蝗虫被鲜血浸透的扭曲面孔，确认这怪物已经死透，抬手轻抚小妖精，柔声赞道：“娜娜，干得漂亮。” 　　“多亏维达博士帮我打造了这口‘风之剑’，不然我也帮不上忙！” 　　娜娜兴奋地高举缝衣针，围着乔安飞来飞去，试图寻找下一个猎物。 　　乔安环顾战场，发现其余三只末日蝗虫也已经被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击毙，就让娜娜带领她的小妖精族人去清剿空中残存的飞蝗。 　　“啊？只剩蝗虫了吗？真是的，敌人也太不经打了！”娜娜失望地撅起小嘴。 　　堂堂10级奥法骑士，拿着准传奇宝剑杀蝗虫未免大材小用。 　　尽管有些无趣，娜娜抱怨过后还是飞去抢喜鹊们的工作，挥舞“风之剑”追杀蝗虫。 　　乔安落回地面，选了一具末日蝗虫的尸体制成标本，顺带采集血液施法解析。 　　除了神话深渊生物标配的黑暗视觉、心灵感应、能量抗性和减伤护甲，深渊蝗虫还拥有天赋法术和独特的超自然能力。 　　深渊蝗虫擅长的法术只有一个“漫天虫蚀”，而且只能用来召唤蝗虫，只不过这些蝗虫明显比自然界的同类更凶残嗜血，食性也由纯粹的素食变成荤素通吃——这一点乔安刚才已经亲眼见证过了。 　　末日蝗虫还拥有两项神话能力，“疯狂虫鸣”和“深渊魔焰”。 　　“疯狂虫鸣”需要至少三只末日蝗虫联合发动，各自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合奏出的嗡嗡噪音能使意志不够坚定的生物陷入疯狂，如同中了4环“困惑术”。 　　“疯狂虫鸣”的辐射半径与参与者的数量成正比。比如刚才7只末日蝗虫联合发出嗡鸣，周边700尺内的空间全都受到这种神话能力的影响。 　　末日蝗虫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喷出一道长达60尺的深红色烈焰。 　　“深渊魔焰”融合了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能量，除了10能级的灼烧伤害，还能使中招者遭受“深渊诅咒”，思想变得邪恶且混乱，不由自主兴起破坏一切的暴力冲动。 　　那些有严格阵营限制的超凡职业，比如信奉善神的牧师和圣武士，也包括德鲁伊和武僧，中了“深渊诅咒”，就会丧失职业能力，后果尤为严重。 　　七只末日蝗虫都已经被击杀，打扫战场和消灭害虫的琐事交给精灵武士和小妖精们处理就行了，乔安招呼同伴回到莉雅楠的木屋。 　　时间已近中午，一场激战过后，大家都感到疲惫饥饿。乔安就把“神锅”艾瑞尼尔搬出来，创造出一大锅美味的炖肉与同伴分享。 　　在刚才的战斗中，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不光体力消耗甚大，“法术位”也消耗了不少。 　　“神锅”艾瑞尼尔烹煮的食物，自带“神话英雄宴”特效，食用后当天内免疫“毒素”、“疾病”、“诅咒”和“恐惧”等负面效果，还能回复乔安等人在战斗中消耗的“法术位”和“席德法力”，为后续战斗做好准备。 　　今天的第二场硬仗，战场将由“妖精泉”转移到“深林谷”。 　　就在刚才，莉雅楠收到菲欧娜从深林谷发来的回信。 　　这位高等食人魔法师在信中透露，她和丈夫史瑞克大王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拒绝“征服教团”的招揽，因此深深激怒了“绞刑督军”萨德，就在这封信发出时，萨德麾下的先头部队已经对深林谷发起攻势。 　　食人魔一族抵挡不住魔化植物们的凶猛攻势，被迫退守山谷，急需支援。 　　“深林谷”的局势如此危急，莉雅楠不敢耽搁，征得乔安等人同意过后就施法给菲欧娜回信，鼓励食人魔一族坚守防线，承诺“妖精泉”的援军马上赶到。 　　从“妖精泉”到深林谷，相距两三百里，中间隔着茫茫丛林，正常的行军方式来不及救援，莉雅楠就吩咐精灵和小妖精们留守家园，只带上乔安、康蒂、瑞贝卡和娜娜传送到深林谷，协助食人魔一族抵御来自“绞首森林”的侵略者。 　　…… 　　莉雅楠曾不止一次受菲欧娜的邀请造访深林谷，对当地的环境比较熟悉，传送落点恰好位于谷口附近。 　　刚一完成传送，乔安就发觉储物袋中传来异样的震颤，似乎是“伊尔明苏尔之枝”正在发出警兆——这支神奇的树枝，功能之一就是探测周边是否存在超自然植物或真菌。 　　自从被极地霜林镇的“绿婆婆”强化过后，“伊尔明苏尔之枝”已经升格为“次级神器”，探测半径扩大至周边7里，在此范围内活动的超自然植物和真菌都逃不过它的监控，获取的情报包括该类生物所处的具体位置、体型相貌、善恶阵营乃至生命等级。 　　乔安将“伊尔明苏尔之枝”从包里取了出来，通过心灵感应觉察到附近存在大群超自然植物。 　　其中一部分聚集在谷口外围，包括近百只大型蔓藤类植物，大多拥有5个生命等级，还有大约50只体型更为庞大的树人类植物，生命等级高达8级。 　　在与深林谷相距约有5里的河畔，乔安还探测到一处超自然植物聚集的营地，也由上述两种类型构成，规模与谷口的那一群相仿。 　　在乔安的印象中，超自然植物大多属于中立阵营，没有明确的善恶倾向。 　　然而刚才探测到的那些植物却不符合乔安总结出的这条统计规律，无一例外呈现出邪恶特质，其中还包括一只邪恶气息最浓烈的超巨型植物，生命等级高达24级，想必就是这支魔化植物兵团的指挥官——“绞刑督军”萨德！ 第2331章 穿靴子的猫 　　“诸神在上！我的老天啊！乔安老弟！还真的是你呀？！”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乔安回头一瞧，三条身影飞快地从林间走来，为首那位满面惊喜的神话食人魔，正是深林谷的领主“聪明大王”史瑞克。 　　跟在史瑞克身旁的是一男一女，两位都是肤色泛蓝的“高等食人魔”。 　　乔安认出诗人卡西欧，另一位身穿黑袍的高大女士，想必就是卡西欧的姐姐菲欧娜。 　　“史瑞克先生，卡西欧先生，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当初结伴冒险的两位老友，乔安禁不住有些激动，上前与史瑞克和卡西欧一一拥抱。 　　史瑞克身旁那位艳丽丰满的女士，好奇地打量乔安，微微一笑，主动问道：“维达博士，常听史瑞克和卡西欧说起你，真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年轻。” 　　“乔安，这位就是我的好友菲欧娜，跟你一样，也是13级法师。” 　　莉雅楠不失时机的介绍道，接着又为菲欧娜介绍康蒂和瑞贝卡。 　　这是乔安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女性高等食人魔，好奇地端详菲欧娜。 　　这位深林谷的女主人个头足有10尺，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身板相当健壮，圆润的脸庞与史瑞克颇有夫妻相。 　　菲欧娜垂至腰间的长发，一双大而灵动的圆眼睛，还有她的肌肤，都呈现出夏日晴空般的群青色，尤为令人印象深刻。 　　乔安还注意到，菲欧娜在天鹅绒法袍下还穿了一套秘银锁子甲，手持镶嵌红宝石的法杖，腰畔还佩有一柄散发出魔力波动的连鞘长剑。 　　这副装扮不太符合人们对正统法师的印象，不过考虑到菲欧娜是一位“高等食人魔”，体格之强壮堪比同等级别的人类战士，穿甲佩剑并不奇怪。 　　这时，娜娜从乔安斗篷兜帽里钻了出来，振翅飞到女法师跟前，兴奋地叫嚷：“菲欧娜女士！博斯跑到哪里去了？快把他叫来，我有样好东西给他看！” 　　菲欧娜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吹了声口哨，林间随之传来猫叫，一条小小的身影飞奔过来，却是一只像人类那样直立行走的橘猫，脚蹬长筒靴，头戴宽檐帽，腰间还挎着一柄小号细剑。 　　经莉雅楠介绍，乔安才得知这位“猫咪剑客”名叫博斯，是菲欧娜的魔宠，属于“启蒙生物”，除了长相还是猫，言谈举止都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博斯既是娜娜的老朋友，也是竞争对手，经常在一起较量剑术。 　　博斯的体型和力量都占据绝对优势，菲欧娜还为他打造了一口“+3锐锋血光细剑”，武器也比娜娜的缝衣针强得多，所以在以往的较量中总能稳站上风，娜娜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听了莉雅楠的讲述，乔安好笑之余也恍然醒悟。娜娜之前曾抱怨自己个头太小，“打不过猫”，原来指的就是这只“穿靴子的猫”。 　　不过从现在开始，娜娜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小妖精骑士飞到博斯跟前，拔出乔安为她打造的“风之剑”，激发十尺力场剑气，向老朋友炫耀自己的新武器。 　　博斯承认娜娜的武器比他的更优秀，但是并不认为娜娜只靠一柄宝剑就能抹平与自己的差距，毕竟他的体型和力量都不是小妖精能比的。 　　直到亲眼目睹娜娜凭借“风之剑”提升的6点力量属性，单手举起一块重量超过30磅的大石头，橘猫先生才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两个小家伙较劲的同一时间，乔安等人已经从史瑞克口中了解到深林谷当前面临的困境。 　　“今天上午，我方与敌军在依芬河发生冲突。” 　　“守卫河岸的勇士们遵循我的指令，依托堑壕和堡垒阻击那群行走的魔树，击退了第一波攻势，然而接下来战况就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 　　史瑞克脸色沉重。 　　“‘绞刑督军’发觉强攻无效，就把绞刑树部队撤了下去，改为驱使一种名为‘吸血树根’的怪物进攻我方阵地。” 　　“这种魔化植物擅长掘地，经由地底绕过防御工事，悄无声息潜行到阵地后方，突然钻出地面，从守军背后发起偷袭！” 　　“数以百计的‘吸血树根’闯进阵地，令我方措手不及，损失了不少勇士，最后实在是坚守不住，我只好下令放弃河岸阵地，带领族人撤回深林谷。” 　　史瑞克愤恨地握紧拳头。 　　今天上午吃了败仗，令这位食人魔领主深感耻辱。 　　“如今山谷外围的阵地都已经被萨德的部队占据，不出意外的话，太阳落山之前，那群邪恶的植物大军就要对深林谷发起进攻，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战。” 　　诗人卡西欧语调低沉，流露出对决战前景的悲观预感。 　　萨德兵团的两大主力部队，“吸血树根”和“绞刑树”，都是征服教团近年来人工培育的新品种超自然植物，《瓦雷斯怪物图鉴》等文献尚未收录，乔安对它们的特点也不甚了解。 　　出于好奇，同时也是出于侦查敌情的需要，乔安根据“伊尔明苏尔之枝”探索出的方位，运用“遥视镜”远程窥探这两种邪恶植物。 　　乔安首先探知蔓藤类的“吸血树根”，镜面微微反光，如同水面泛起涟漪，很快就平静下来，呈现出一大团扭曲的暗红色树根，贴地蠕行，宛如相互缠绕的毒蛇。 　　瑞贝卡看到镜中呈现出的景象，不由感到一阵恶寒，连忙移开视线。 　　乔安抽取“神话之力”，转化成13点心灵能量，而后运用“奥灵转换”将“高等内视术”替换成心灵异能模式，透过镜面远程显能，侦查镜中显现出的那团“吸血树根”。 　　…… 　　侦查目标：大型超自然植物（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5级 　　属性：力量20，敏捷8，体质16，智力－，感知17，魅力15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黑暗视觉60尺，震颤感知30尺，减伤1.5能级挥砍，火焰易伤（弱点）；其它（未探明） 第2332章 萨德的爪牙（加更） 　　乔安有一个习惯，总是对未知事物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渴望探究一切新奇事物背后隐藏的奥秘。 　　这倒不是他独有的癖好，而是“法师”这个行当的“职业病”。更确切的说，好奇心不够强烈的人根本就不会成为法师，菲欧娜女士也不例外。 　　事实上，菲欧娜已经对威胁深林谷的两种魔化植物做过一些研究，此刻便向乔安等人讲述自己的研究成果。 　　“维达博士，我们在镜中看到的‘吸血树根’，其实原本只是普通的蔓藤植物，被征服教团的领袖铎岚·特雷西斯强行嫁接‘甘提亚斯魔树’的根须过后，才变异成这副恶心的模样，同时也变得更危险，更邪恶。” 　　“‘吸血树根’的主体是一大团乱糟糟扭结的暗红根瘤，通常藏在泥土深处，不易看到全貌，露出地面的是两根用于捕猎的根须，可以延伸出30尺远。” 　　“‘吸血树根’擅长掘地潜行，每每由地底发起突袭，用锋利的根须捆住猎物，刺破伤口，贪婪吸血。” 　　“被这种邪恶植物刺伤的生物，伤口受到诅咒，无法止血自愈，包扎伤口之前必须先移除诅咒，或者用神术进行治疗，否则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吸血树根’没有自我意识，智力与昆虫差不多，但是在狩猎时也会根据猎物的特点使用不同的战术。” 　　“对那些身穿甲胄或者拥有坚硬外壳的猎物，根须不易造成伤害，它们就会由地底悄悄靠近猎物，从脚下发起偷袭，利用根须缠住猎物，拖入泥土深处活埋起来，直到猎物死于窒息。” 　　“‘吸血树根’总是很小心地避免将本体暴露在地表，至于那两条用于狩猎的根须，就算被斩断也不致命，而且当它们从猎物身上吸取到足够的鲜血，就能促使断裂的根须重新生长出来。” 　　介绍完了“吸血树根”的狩猎技巧，菲欧娜接着向众人提出两条对抗这种邪恶植物的建议。 　　“首先，我们必须加强防范，时刻警惕来自地底的偷袭，特别是当脚下地面传来异常震颤的时候，往往预示着‘吸血树根’正在迫近。” 　　“能飞的尽量飞起来，不会飞的就赶紧躲到地面较为坚硬的地带，比如爬到大块岩石上——‘吸血树根’只能挖掘松软的泥沙，无法掘穿坚硬的岩石。” 　　“此外，倘若发现‘吸血树根’探出地表的根须，最好使用火系法术攻击，可以对其造成双倍杀伤，还能阻止根须再生。” 　　乔安记下菲欧娜的叮嘱，伸手触摸镜面，将探知视角由“吸血树根”切换到另一种体型更庞大的邪恶植物身上。 　　这怪物乍看起来很像“树人”，根须扭结成一双巨足，枝条编成两条长臂，目测不下三十尺高，正迈开大步，缓慢而坚定地朝谷口这边迫近。 　　乔安放大视角，给镜中的邪恶树人来了个特写。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怪物与正常树人相比有两处明显差异。 　　首先是它的树冠当中，垂下三条粗长的蔓藤，末梢几乎触及地面，色泽暗红，扭动起来像是具有生命的绞索。 　　此外，茂密的枝叶间结有许多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果实，外壳呈暗红色，光滑坚硬，外形酷似放大版的橡树果实。 　　…… 　　侦查目标：绞刑树（超大型超自然植物，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8级 　　属性：力量28，敏捷8，体质23，智力7，感知12，魅力10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盲视60尺，减伤3能级挥砍，电击易伤（弱点）；其它（未探明） 　　…… 　　乔安施法侦查的时候，菲欧娜也在向众人介绍镜中的魔树。 　　“这种看起来很像‘树人’的怪物，就是萨德兵团的主力兵种‘绞刑树’。” 　　“‘绞刑树’由嫁接‘甘提亚斯魔树’枝条的橡树转化而成，早于‘吸血树根’被铎岚·特雷西斯创造出来，亚尔夫海姆中部的原住民们称其为‘堕落树人’，‘征服教团’总部所在地‘绞首森林’，就是因为经常有‘绞刑树’游荡而凶名远扬。” 　　“比起性情温和的树人，‘绞刑树’更为凶残好斗，战斗方式也比只会挥舞枝条扑打的树人更丰富。” 　　菲欧娜指向镜中那株“绞刑树”垂挂下来的红色蔓藤，郑重提醒乔安等人： 　　“这三条蔓藤就是从‘甘提亚斯魔树’身上嫁接过来的枝条，相当于30尺长的活化缆绳，‘绞刑树’用这些蔓藤束缚远处的猎物，拖拽到自己跟前，杀死猎物过后将尸体挂在树杈上，如同被执行绞刑的囚徒，作为战利品来炫耀。” 　　“类似‘吸血树根’的根须，绞刑树的蔓藤被斩断过后也能自行重生，想要彻底杀死绞刑树，必须摧毁它的主干。” 　　“除了三条活化蔓藤，绞刑树还有一种独特的武器，就是枝头结出的坚果。” 　　“当绞刑树发觉大群猎物靠近自己，就会晃动树冠，使红色坚果脱离枝头，落地刹那果壳爆裂，喷发出大量含有超自然毒素的孢子，形成笼罩绞刑树周边50尺空间的红色孢子云团。” 　　“不慎吸入孢子的生物将产生幻觉，如同中了‘催眠术’，不由自主消除对绞刑树的敌意，主动靠近对方，即便惨遭无情绞杀，也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对付“绞刑树”，菲欧娜也给出了两条建议。 　　“多数植物天性畏火，‘绞刑树’却很特殊，火系攻击对它没什么优势，但是电系攻击能够对其造成双倍伤害。” 　　“此外，我们还要提防绞刑树果实喷发出的‘催眠孢子’，最好提前服用具有抗毒效果的魔法药水。”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就取出三瓶分发给史瑞克、卡西欧和菲欧娜。 　　服用这种药水过后，接下来的七天里能够预防一切超自然病菌和毒素，当然也包括绞刑树散播的“催眠孢子”。 第2333章 萨德的爪牙（Ⅱ）（加更） 　　至于乔安和莉雅楠、康蒂、瑞贝卡还有娜娜，临来深林谷之前吃过神锅炖煮的食物，已经获得毒素免疫力，就不用再喝药水了。 　　众人对敌方两种邪恶植物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只剩一个“绞刑督军”萨德，不知为何脱离了“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查范围，暂且不管它，当务之急是对付闯进深林谷的那群“吸血树根”和“绞刑树”。 　　进入战场之前，出于保险起见，乔安花费7道“神话之力”，特地为莉雅楠、康蒂、瑞贝卡、娜娜、史瑞克、卡西欧和菲欧娜加持上“绝对护盾”，被敌人击中的刹那，自动扣除7个能级伤害。 　　这时，谷口那边传来高亢的号角声，预示着食人魔一族的守军已经与入侵者发生冲突，一场关系到深林谷存亡的战役就此打响。 　　史瑞克身为领主，危急关头当然要坐镇前线，身先士卒。菲欧娜开启“任意门”，带着老公、弟弟和乔安等人直接传送到阻击萨德兵团的最前线。 　　刚完成传送，史瑞克大王就扛起巨型狼牙棒，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奋力一棒将对面那株正在以蔓藤绞杀食人魔的绞刑树轰飞，破碎的木屑漫天溅射。 　　绞刑树的树干浮现大片裂痕，遭受重创过后被迫放弃猎物，转而向史瑞克甩出三条蔓藤，试图将他束缚起来。 　　这些年来，史瑞克可没有虚度光阴，不光成功把菲欧娜追到手，自身实力也大有长进。 　　如今这位“聪明大王”已经是14级勇士兼4阶“狂野神话食人魔”，实力堪比传奇战士，岂会在乎区区一株绞刑树。 　　史瑞克的强大，不仅体现在强悍的力量和精湛的武技，防御力更是高到变态。 　　神话食人魔天生皮糙肉厚，穿着菲欧娜为他制作的附魔精金鳞甲，此外这位食人魔领主还拥有减伤3能级的传奇护甲，再加上乔安为他加持的“绝对护盾”，合计减伤高达10能级！ 　　更不必说史瑞克还精通一门名为“钢铁韧性”的神话超自然能力，花费1道“神话之力”，可以在接下来的4轮（24秒）内免疫一切伤害，完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刀枪不入”！ 　　三条蔓藤缠住食人魔领主，锋利的棘刺连皮肤都刺不破，反而被史瑞克一把扯住，将绞刑树强行拖到跟前，抡起狼牙巨棒一通狂殴，转眼间便将树干拦腰打折，蔓藤也如同抽掉筋骨的死蛇，软绵绵地从他身上滑落下去。 　　绞刑树轰然倒地，众多果实落地刹那砰砰炸裂，喷溅出大量孢子云。 　　史瑞克服用过神话药水，免疫孢子蕴含的催眠毒素，视野却被红色云雾遮挡，无法看清周围的动静。 　　一株“吸血树根”乘机由地底潜行过来，突然破土而出，缠住食人魔大王双腿，试图将他拖进泥层深处。 　　“哈！阴险的树根！休想靠这种小花招愚弄聪明的史瑞克！” 　　食人魔大王丢开狼牙棒，双手分别扯住一条吸血根须，怒吼声中奋力拖拽。 　　地表崩裂，泥沙飞扬！ 　　“吸血树根”藏在地下五尺深处的本体，赫然被史瑞克硬生生拖出地面。 　　“吸血树根”似乎意识到了危险，自行切断根须，迅速朝泥层深处钻回去。 　　史瑞克被孢子云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吸血树根”的位置，只得抛下两条断裂的根须，气得顿足咆哮。 　　“Sure！” 　　空中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菲欧娜适时施展“造风术”，吹散孢子云。 　　食人魔大王转怒为喜，憨笑着向凌空而行的老婆大人挥手道谢，而后快步冲到地表裂隙跟前，一把揪住吸血树根，强行扯出来，徒手撕扯得粉碎。 　　不远处的阵地上，卡西欧拨动鲁特琴，正在弹唱那支他自己谱写的“卡西欧之歌”，强化食人魔武士们的战力。 　　菲欧娜悬浮在战场上空，手中握持一柄镶嵌红宝石的“塑能法杖”。 　　杖中储存的魔力，可供施放1环“魔法飞弹”，2环“造风术”，3环“火球术”，4环“咆哮术”，5环“寒冰锥”，6环“连锁闪电”，以及7环“延迟爆裂火球”。 　　看到地面冒出蟒蛇般蠕动的暗红根须，菲欧娜就激发法杖中的魔力，射出一发“延迟爆裂火球”，轰炸“吸血树根”潜伏地带。 　　火球爆炸刹那释放出的恐怖能量，将地面炸出一个直径约有20尺的大坑。 　　“吸血树根”的两条根须，连同藏在地下的本体，瞬间都被烈焰烧成灰烬。 　　清光附近的“吸血树根”，菲欧娜御风飞往大群绞刑树上空，手持法杖向下一指，锁定绞刑树密集地带释放“连锁闪电”。 　　阴沉沉的天幕被一道闪亮的电光撕裂，首先遭到电击的绞刑树浑身颤抖，枝叶仿佛都在发光，随即猛烈炸开，粗壮的树干被闪电劈成两半。 　　电弧随即向四周扩散，如同金色长鞭，狠狠抽打附近30尺内的其它绞刑树。 　　可惜“连锁闪电”折射过后的威力只剩10能级，即便算上电击弱点，伤害翻倍，也无法确保击杀周围的绞刑树。 　　好在遭到电击的绞刑树都受了重伤，行动迟缓，藤条也冒起焦烟，战斗力大不如前。 　　食人魔们趁势反击，高举战斧上前围攻，将这些魔树一一砍倒。 　　落入包围的绞刑树，抖落果实释放孢子，试图催眠食人魔。 　　卡西欧看到战场上腾起红色孢子云，就改为弹奏“安神曲”。 　　这支超自然乐曲的功能类似“安定心神”，食人魔们听到琴声，头脑便恢复清醒。 　　孢子云除了催眠，还有遮挡视野的效果。绞刑树自身具有“盲视”能力，在孢子云的笼罩下照样能感应到周边生物发出的轻微震颤，视野不受影响，按理说在这种环境下战斗优势很大，然而事实上这并不能挽救它们败亡的命运。 　　战场上空有菲欧娜这位大法师坐镇，随手使了个“造风术”，就把孢子云统统吹散。 　　恢复视野的食人魔勇士们一拥而上，怒吼着挥舞战斧，不多时便把绞刑树劈成了一堆柴禾。 第2334章 元素化身 　　深林谷阵地的另一侧，由乔安、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协助防守。 　　从这边发起进攻的邪恶植物更多，乔安他们刚赶到战场就被不下三十株绞刑树包围起来。 　　绞刑树固然凶猛强悍，毕竟是摆在明面上，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手，守卫阵地的食人魔们并不惧怕，真正令他们提心吊胆的是时不时从脚下冒出来的“吸血树根”。 　　身边并肩作战的伙伴，一扭头就没了踪影，低头一瞧，地面不知何时裂开黑漆漆的坑洞，被拖下去的兄弟基本上没得救了。 　　神出鬼没的“吸血树根”，给防守方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有力也没处使，这种感觉极其憋屈。 　　直到乔安一行来到阵地上，食人魔一族的被动局面才得以改变。 　　莉雅楠施展5环法术“剑刃结界”，创造出8口环绕自己飞舞的力场长剑，发觉哪里有“吸血树根”冒出来，第一时间飞过去，操控“剑刃结界”绞杀露出地表的根须。 　　这种战术并不能伤及躲在地下深处的吸血树根本体，但是足以对它们造成威慑，不敢轻易出土袭击。 　　清剿地表吸血根须的同一时间，妖精女士兼顾施展“钢铁之舞”，遥控一双“电光刃”攻击绞刑树。 　　“电光刃”经乔安强化过后威力大增，还自带电击属性，恰好克制绞刑树。 　　莉雅楠如同一位手艺娴熟的园艺家，操控两口电光流泻的利刃为绞刑树修剪枝条，转眼间就把三条活化蔓藤剃了个精光，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交给手持巨斧的“食人魔伐木队”搞定。 　　瑞贝卡站在山坡上，接连为自身加持“暴力流”牧师必备的三件套——“神恩”、“神能”和“正气如虹”，接着又为口径增大一倍的滑膛猎枪装上一支特殊的弹夹。 　　这支弹夹的尺寸特别大，恰好与受到“正气如虹”强化的猎枪匹配，弹夹内装填的四颗大号铅弹，弹头都是空心的，内部灌满了“炽火胶”。 　　瑞贝卡举枪瞄准山坡下的一株绞刑树，扣下扳机。 　　嘭！ 　　枪声在阴云密布的空中回荡，绞刑树遭到重磅铅弹轰击，树干应声炸开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窟窿。 　　弹头碎裂刹那迸发出大量粘稠的“炽火胶”，糊在绞刑树身上，接触空气立刻自燃，转眼间就将树冠变成一支巨大的火炬，烈焰熊熊，黑烟升腾。 　　女牧师微微一笑，调转枪口，锁定200码外的另一株绞刑树，扣动扳机。 　　枪声轰鸣，又有一株“大号火炬”在战场上诞生。 　　“瑞贝卡！”山坡下传来康蒂忧心忡忡地声音，“这一带漫山遍野都是草木，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引起森林大火啊？” 　　“我说你呀，就别操这份闲心啦！反正乔安能施法改变天气，呼风唤雨，有他在，就算发生火灾也能迅速扑灭。” 　　瑞贝卡抬头看了一眼遍布阴霾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你瞧这鬼天气，多半用不着乔安施法，随时可能下起大雨！” 　　这时，脚下突然传来异样的震颤，引起瑞贝卡警觉。 　　她本打算立刻施法飞起，然而眼珠一转，打消这个念头，装作毫无觉察，任由两条吸血根须破土而出，缠绕过来。 　　瑞贝卡故作惊慌，扭头就往山坡高处飞奔，有意无意地引诱“吸血树根”追上来。 　　光秃秃的山丘上遍布石灰岩，在这种环境里，吸血树根无法掘地潜行，被迫脱离泥土，露出本体，贴地蠕动着追赶女牧师。 　　瑞贝卡回头一瞧，冷笑着停下脚步，举枪轰击“吸血树根”的本体，将那团乱糟糟的根瘤炸得浆液飞溅，浑身起火。 　　“吸血树根”天性畏火，本体被“炽火胶”点燃，又无力掘开坚硬的岩层逃生，只能在越烧越旺的烈火中垂死挣扎，不多时就被烧成一堆焦炭。 　　瑞贝卡回到半山腰，看到山下红雾弥漫，林间散布着大量催眠孢子，不由担心起康蒂的安危，连忙高声呼喊。 　　“康蒂康蒂！你还好吗？” 　　“我很好！” 　　“我看不清你在哪儿！你快吹个风！” 　　“知道啦知道啦！” 　　红云弥漫的地带，突然平地掀起龙卷风，正是康蒂化身的大型风元素，顷刻间吹散周围的孢子云。 　　瑞贝卡站在高处背风地带，看到绞刑树高大的身影由消散的云雾中浮现出来，便从容举枪狙击。 　　“绞刑树就交给你来对付，我去解决那些藏头露尾的吸血树根！” 　　康蒂跟瑞贝卡打了声招呼，而后运用德鲁伊的职业能力变身为一尊“大型土元素”，身躯迅速没入地面。 　　土元素的“遁地”特长，与吸血树根的“掘地”能力看起来差不多，其实本质完全不同。 　　“掘地”说白了就是挖洞，不涉及超自然力量，挖掘的速度取决于地质环境，在松软的泥土中还能快速掘进，可要是遇到坚硬的岩层就挖不动了。 　　“遁地”则是一种超自然能力，在地层中穿行如同鱼儿在水中潜泳，既不会破坏地层结构，也不会受地质环境的影响，在疏松的沙土或者坚硬的岩层中都能保持全速移动。 　　康蒂化身的大型土元素，潜入地底过后自动获得“震颤感知”，能够根据地层中传来的轻微震荡，判断附近是否存在掘地生物。 　　根据回波定位的坐标，康蒂捕捉到一个猎物，迅速潜行过去，将那只正在埋头掘地的吸血树根死死按住。 　　吸血树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地底也会遭到袭击，本能的挣扎起来。 　　土元素，是四大元素生物当中最强壮的一类。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强，康蒂在大型土元素形态下力量属性高达31点，比吸血树根高出11点，好比彪形壮汉吊打小屁孩，一只手就把它按的死死的。 　　吸血树根发觉无力挣脱，便疯狂缠绕上来，试图以锋利的根须刺破康蒂皮肤，吸食血液。 　　大型土元素并非血肉之躯，根本就无血可吸，沙石构筑的躯体极为坚固，天生拥有1.5能级对任何武器都有效的减伤护甲，再加上“绝对护盾”，累死吸血树根也无法对康蒂造成丝毫伤害。 第2335章 天雷轰顶 　　康蒂故意让吸血树根纠缠自己，突然由“土元素形态”变身为“火元素形态”，浑身喷涌的烈焰立刻将吸血树根点燃。 　　直到此时，吸血树根才意识到自己遇到大麻烦了，慌忙收缩根须，试图远离大型火元素。 　　然而为时已晚，原本被它紧紧缠绕的猎物，此刻反过来紧抓住它不放，直到将它活活烧死。 　　康蒂丢开烧成焦炭的吸血树根，再次变回大型土元素，在地层中潜行，搜寻下一个猎物。 　　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德鲁伊小姐就把这一带的吸血树根全都杀光，钻出地面一瞧，发觉三株绞刑树正在朝山坡上攀爬，似乎打算围攻瑞贝卡。 　　康蒂连忙施展5环自然神术“召唤雷暴”，将电能储存在体内，而后变成一只猎鹰腾空高飞，凌空释放落雷轰击绞刑树。 　　以康蒂的德鲁伊等级，再加上“魔力念珠”提升的5个施法等级，体内可以储存16道雷电能量。 　　康蒂化身的猎鹰在阴云密布的天空翱翔，每次挥动翅膀，都会有一道璀璨灼目的柱状闪电从天而降，笔直地轰在绞刑树上，树冠随之炸裂，冒出滚滚浓烟。 　　在室内环境或者天气晴朗的户外，每道落雷可以对受术者造成5能级电击伤害，但是在阴天或者刮风下雨的户外环境，“召唤雷暴”将获得强化，每道落雷的杀伤力提升到了8个能级！ 　　绞刑树还有畏惧电击的弱点，顶多承受四道落雷，就会迎来末日。 　　只花了短短一分钟时间，康蒂释放出10道落雷，将三株绞刑树尽数轰倒。 　　与此同时，由山坡另一侧发起进攻的三株绞刑树，也都被瑞贝卡持枪击毙。 　　…… 　　“臭树根！我来给你们理个发！” 　　娜娜如同一只小蜜蜂在花丛中穿梭，闪避“吸血树根”抽打的同时挥舞“风之剑”，以犀利的力场光刃斩断根须。 　　受伤的吸血树根迅速缩回地底躲藏起来，娜娜无法在地底活动，干生气也没辙，索性跑去找绞刑树撒气，挥剑修剪魔树枝条。 　　与娜娜相距不远，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悬空，左手握着“伊尔明苏尔之枝”，右手拿着“透视手镜”，目光透过手镜观察地面。 　　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乔安可以探测到那些遁入地底的吸血树根，而“透视手镜”则能使他的视线穿透泥土阻碍，看清吸血树根在地底的一举一动。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乔安收敛蜂翅降落在食人魔阵地后方。 　　就在他脚下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地上，周边百尺区域，总共潜伏着七只吸血树根，正在地底五尺深处悄然掘行，试图绕到食人魔们身后破土偷袭。 　　今天上午，吸血树根们就是凭借这套战术成功夺取河畔阵地，而食人魔们对此毫无办法。 　　吸血树根们有理由相信同样的招数还能奏效，直到它们一头撞上铁板。 　　乔安紧握“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树枝中储存的正能量。 　　经过绿婆婆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引导出的正能量冲击波能够对辐射范围内的所有邪恶植物与真菌造成高达20能级的杀伤，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吸血树根的生命力上限。 　　魔力恍若银色浪涛由乔安手中向外扩散，瞬间覆盖周边120尺空间。 　　厚厚的泥沙也阻挡不了正能量渗透，躲在地底的七只吸血树根遭受正能量辐射刹那便被集体秒杀，浑身燃起银色火焰，转眼间便烧成灰烬，沦为一堆深埋土中的肥料。 　　乔安拿起“透视手镜”照了照，确认地底的吸血树根都已经被消灭，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振翅腾空飞起，寻找下一处吸血树根聚集的地带，再次激发正能量冲击波，将这些鬼祟的邪恶植物一网打尽。 　　不出十分钟，乔安已经屠杀了不下二十只吸血树根，其中一部分是在与食人魔的缠斗中被消灭。 　　食人魔们只见空中银光一闪，吸血树根就一片片的自燃，而灼烧邪恶树根的银色火焰却对他们毫无伤害。 　　更神奇之处在于，那些被战火殃及的普通树木，受到银光照射立刻重新焕发生机，甚至开出满树繁花。 　　以食人魔的头脑，无法理解这些反常现象背后的根源，全都满脸懵逼。 　　好在这些黄胖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懒得琢磨想不通的事情，很快就回过神来，扛起斧头继续战斗。 　　乔安杀光战场上探测到的所有吸血树根，回头去帮史瑞克对付围攻过来的大群“绞刑树”。 　　绞刑树的生命力比吸血树根高出一大截，一发正能量冲击波并不能确保将之秒杀，耗费两发又会导致伤害大幅溢出，太浪费了。 　　“伊尔明苏尔之枝”每天只能引导7次正能量，现在还剩3发能量，虽说可以用“神话之力”充能，不过考虑到萨德兵团还有半数兵力尚未投入战场，乔安觉得还是应该节省一下能量，用在更关键的地方。 　　精打细算了一番，乔安决定换个玩法，径直飞到绞刑树最密集的地带，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自带的8环法术“操控植物”，尽可能多的控制绞刑树。 　　乔安的综合施法等级高达25，理想状态下最多可以同时控制12株绞刑树，然而现实的战场环境不可能那么理想，最终他只对10株绞刑树施法成功，转化成为听命于自己的仆从，驱使它们就地倒戈，攻击其它绞刑树。 　　发觉这招效果不错，乔安索性运用“伊尔明苏尔之枝”将自身也变成“高等树人”形态，而后施展“高等树人”独有的超自然能力“转化植物”，将附近林间的七株大树临时活化成为“树人”。 　　乔安率领这支由7株树人和10株绞刑树共同组成的卫队，浩浩荡荡反攻敌军阵地，使战场上的局势发生逆转。 　　不出一个钟头，进攻深林谷的魔化植物兵团就遭遇溃灭。 　　然而战斗并未结束。 　　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探测功能，乔安注意到萨德兵团的预备队，亦即驻扎在依芬河畔的半数兵力，正在“绞刑督军”的率领下赶来增援！ 第2336章 吸血根系 　　空中积蓄多时的阴云终于被闪电撕裂，伴随滚滚雷鸣，暴雨洒落下来。 　　进攻深林谷的魔化植物正在溃退。 　　上百只吸血树根几乎全军覆灭，五十株绞刑树也只剩下不足十株逃离战场，就在撤退途中，它们很不幸地被后续赶来的增援部队迎面截住，不得不面对“绞刑督军”萨德暴怒的惩罚。 　　空中不断炸裂的闪电，仿佛在积水的大地上投下鲜红的倒影。 　　一株高达百尺的黑色怪树，光秃秃的枝条上没有一片叶子，树干上纵裂的纹理渗出鲜红如血的树脂，凝固成琥珀状结晶，为树皮平添了一层装甲。 　　这株高大的怪树兼有巨人与昆虫的特征，树干两侧的枝杈如同粗壮的双臂，膨大的根部延伸出八条根须扭结而成的步足，看起来就像一株树人生长在巨型蜘蛛的背上。 　　特殊的身体构造，赋予“绞刑督军”萨德远比看起来更灵敏的身手，甚至可以像蜘蛛那样，在光滑的峭壁上攀爬自如。 　　如同“绞刑树”和“吸血树根”，萨德的生命力也是来自“甘提亚斯魔树”，但是它获得的力量比那些低等魔化植物要多得多，而且被它的主人——“毁木者”铎岚·特雷西斯注入了闪电能量。 　　暴雨中，绞刑督军愤怒的挥舞枝条，抽打积水的地面，猩红的电流在水中传导，无情鞭挞败退下来的绞刑树。 　　这是对逃兵的惩罚。 　　虽不致命，却足够使它们牢记教训，意识到失败的后果将比战死更可怕。 　　电弧抽打树干噼啪作响，遭受惩罚的逃兵哀嚎求饶，在雷雨中交织成残酷的乐章，令施虐成性的绞刑督军感到愉悦，暴怒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绞刑督军抬头望向通往深林谷的隘口，长在树干中央的那张人形面孔微微抽搐，眼中浮现一抹困惑。 　　今天上午，它只动用了半数兵力就顺利攻克河畔阵地，当时食人魔一族除了史瑞克和菲欧娜夫妇，或许还可以加上那个弹琴的诗人，再没有其他对手能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从上午那场战役的情况来看，派出半数兵力进攻深林谷应该足够了，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不仅进攻遇挫，而且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 　　派去进攻深林谷的50株绞刑树，只有9株逃了回来，更让萨德感到震惊的是配合绞刑树出击的上百株吸血树根，竟然没有一株能够活着逃离深林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绞刑督军越想越不安。 　　今天上午进攻河畔阵地的时候，吸血树根发挥了关键作用。 　　为何在同一天下午，在另一处战场上，同样的战术就行不通了，以至于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绞刑督军想不通食人魔一族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全灭深藏地底的吸血树根。 　　那些逃回来的绞刑树，但愿众神怜悯它们的愚蠢，也无法提供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只报告说山谷中除了食人魔，还有四个人类施法者，实力都很强悍。 　　暂且放下疑虑，绞刑督军转身审视它的部队。 　　目前它麾下还有近60株绞刑树，以及上百株吸血树根。 　　既然敌人能够在短短两三个钟头内杀光之前派去攻打深林谷的吸血树根，萨德不得不担心对方沿用同样的战术对付它麾下其余的吸血树根。 　　虽说吸血树根在它眼中只是低等的奴仆，却也不能当成炮灰随意消耗，否则即便攻下深林谷，消灭食人魔一族，也会令它颜面扫地，甚至会影响到远征亚尔冈京谷地的作战计划。 　　出于慎重起见，绞刑督军决定改变战术，以心灵感应向吸血树根们发出指令，要求它们分成两组，相互结合，组成“集群”形态。 　　吸血树根响应指挥官的命令，纷纷钻出地表，伸展根须，相互扭结，如同蚁群抱团，形成两座根须攒动的暗红色山丘。 　　这些吸血树根都有一个共同的“母体”，就是“甘提亚斯魔树”。 　　此刻它们将移植自“甘提亚斯魔树”的根须融合起来，共享生命与魔力，重构为一个整体，也就是“超自然植物集群”形态。 　　集群形态的“吸血根系”，与单体“吸血树根”相比，不光体积增大了五十倍，各项属性也都大幅增长，还拥有“母巢意志”，智能水平发生了质变。 　　绞刑督军满意地晃动树冠，命令两组“吸血根系”在前开道，绞刑树部队紧随其后，冒雨朝深林谷隘口挺进。 　　……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轻薄的蜂翅，乔安只得由蜂人形态变回人类形态，降落在一处山岗上，手持“伊尔明苏尔之枝”，凝眸望向烟雨朦胧的峡谷隘口。 　　就在刚才，“伊尔明苏尔之枝”探测到绞刑督军的主力部队正在朝谷口移动，奇怪的是这支队伍当中还有两组之前未曾探测到的“植物集群”，系由大量吸血树根构成。 　　这一发现令乔安深感诧异。 　　他对“超自然生物集群”的研究已经有些年头了，常见的昆虫集群和动物集群自不必说，即便是更为罕见的植物集群，他也有所涉猎，还曾成功培育出“魔宫玫瑰集群”。 　　在乔安的认知中，能够形成“集群”的物种，体型通常不会太大，比如蜂群和蚁群，还有“月光鼠集群”，集群中的个体都很微小。 　　植物集群也一样，单独一株“魔宫玫瑰，植株高度不到两尺，跟普通的玫瑰花差不多。 　　唯一的例外或许就是人类社会，然而“人群”能否算是一种集群类型，这恐怕还要打个问号。 　　人类能够集群而居，主要得益于法律规章、道德伦理、政治和宗教信仰等基于人类自身想象力的共识，乔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人类社会存在一个高于所有个体意志的“母巢意志”。 　　然而眼前所见的情景，刷新了乔安的观念。 　　…… 　　侦查目标：吸血根系（超自然植物，集群亚种） 　　生命等级：40级 　　属性：力量44，敏捷8，体质30，智力8（母巢意志），感知21，魅力18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集群特性，母巢意志；黑暗视觉，震颤感知，减伤5能级魔法和挥砍，大地屏障，扰乱心神，流血诅咒，火焰易伤（弱点）；其它（未探明） 第2337章 绞刑督军（加更）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表明，吸血树根的确组成了具有“母巢意志”的集群形态。 　　由此可见，一种生物能否构成集群形态，与其个体的体型无关。 　　单独一株吸血树根就已经很庞大了，而当众多吸血树根聚合起来，形成集群，仿佛两座暗红色沙丘贴地蠕动！ 　　乔安不难料想，守卫家园的食人魔一族看到这壮观而又恐怖的场面，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士气将会受到极大打击。 　　收回思绪，乔安发出精神指令，吩咐受他控制的10株绞刑树和7株树人立刻前往谷口，协助食人魔一族阻挡那两团山丘般庞大的“吸血根系”。 　　同一时间，史瑞克、菲欧娜、卡西欧、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也都注意到了庞大的“吸血根系”，连忙赶去拦截。 　　乔安本来也想去帮同伴对付“吸血根系”，不过“伊尔明苏尔之枝”传来的警报提醒他不远处还有更危险的敌人。 　　体型壮观的“吸血根系”，其实只是绞刑督军用来吸引守军的“诱饵”。 　　趁着史瑞克等人疲于阻击“吸血根系”，萨德亲自率领六十株绞刑树绕到战场另一侧，突然发动凶猛的攻势。 　　史瑞克这个“聪明大王”的头衔，可不是白叫的。 　　食人魔们早已挖掘出一道宽达百尺、深约三十尺的壕沟，封锁通往深林谷的唯一隘口。 　　壕沟内侧的阵地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深深钉入泥土的尖头木桩，后面还摆着整根原木制造的大型拒马，配合塔盾构筑成严密的防线。 　　不下三百名强壮的食人魔勇士守在阵地上，身旁一字排开五十架床弩，装填涂抹“炽火胶”的大型弩箭，由五百码开外狙击进攻阵地的萨德兵团。 　　这些防御措施，在之前两场战斗中没有发挥出预期的作用。 　　主要是因为萨德兵团的“吸血树根”擅长掘地，可以绕开构筑在地表上的防御工事，由守军背后发起突袭。 　　如今萨德放弃了原定的作战方案，命令吸血树根聚合成两组庞大的根系，固然避免了被各个击破的命运，但是也丧失了压制守方阵地的便利手段。 　　壕沟、拒马、盾墙和弩炮这些装置，挡不住神出鬼没的“吸血树根”，但是拿来对付体型庞大且行动迟缓的“绞刑树”，效果好得出奇！ 　　萨德统率的60株绞刑树，如果能够冲破重重路障，闯进阵地，虐杀300只食人魔并非难事，可问题就在于它们冲不进去。 　　绞刑树们冒着弩炮冲锋，好不容易来到堑壕跟前，身上平均插有两支大号弩箭，伤害虽不致命，枝叶却被弩箭上附着的炼金火药点燃，雨水都浇不灭，浑身冒出黑烟，每一秒都在流失生命。 　　在萨德的督促下，绞刑树们忍着烈火焚烧之痛奋力冲锋，可面前这道既深且宽的壕沟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绞刑树的平均高度也就在30尺左右，跳进壕沟容易，然而以它们沉重笨拙的身手，再想爬上来可就难了。 　　就算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绞刑树们至少也要花费10分钟才能爬出壕沟，登上阵地。 　　食人魔们当然不会坐等它们爬上来，两人一组，合力抬起身边的大木桶，喊着号子抛下壕沟。 　　木桶砸在绞刑树头上，砰然碎裂，半凝固的鲸油流淌出来，旋即被绞刑树身上的火苗点燃，猛烈燃烧起来。 　　莱顿港是新大陆最著名的捕鲸业基地，为千家万户夜间照明所需的灯油和蜡烛提供了充足的原料。 　　深林谷远离海滨，食人魔们储备的鲸油只有很少一部分购自莱顿港，其余的都是菲欧娜施展“液体炼金术”和“造物术”临时变出来的。 　　乔安站在阵地后方的山坡上，看到萨德兵团进攻受阻，但是天气却站在了敌方那一边，越下越大的暴雨显然不利于防守方的“火攻”战术。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气象法杖”，打算施法驱散雨云，使天气放晴，然而转念一想，又把法杖塞了回去。 　　7环法术“操控天气”，需要花费十分钟才能完成施法仪式，实在太麻烦了。 　　乔安担心自己还没完成施法仪式，绞刑树们就已经攻上阵地，决定改为施展由“冰垒巨像”身上解析出的“神话操控天气”。 　　与原版法术相比，“神话操控天气”最关键的一处优化就是将施法时间缩短为1分钟。 　　这还不是效率最高的施法方式。 　　乔安先加持7环变化系法术“奥术浪涌”，临时提升魔力流动速度，接下来再施展“神话操控天气”，就能将耗时1分钟的施法流程缩短为6秒！ 　　从原版的10分钟施法仪式，到迅捷施法状态下的6秒，经过这么一通骚操作，乔安把改变天气的效率提升了整整100倍。 　　然而战场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舞台。 　　乔安施法驱散阴云的同一时间，绞刑督军也在施法，直接扭转了战场上攻防双方的处境。 　　“Sure！” 　　漆黑树干上那张狰狞的面庞，咏出一句呼唤风暴的咒语，一道龙卷风应声拔地而起。 　　萨德施展8环“旋风术”创造出的飓风，如同一条灰色巨龙横扫阵地，吹飞弩箭，掀翻路障与弩车，将油桶连同躲闪不及的食人魔一并卷入旋风，高高抛起。 　　转眼之间，阵地上的防御设施就被狂暴的龙卷风破坏大半，咆哮的气流中隐约可闻食人魔们惊恐的呼喊声，而当他们最终被旋风抛开，自千尺高空坠落下来，最终由一声惨叫为生命画上休止符。 　　敌人的悲鸣，使绞刑督军感到心情愉悦，继而施展另一个比“旋风术”更具破坏力的法术，从敌人的痛苦与绝望中榨取更多乐趣。 　　阵地上空，刚刚被乔安施法驱散的雨云，受到一股更为强大的魔力影响，重新汇集起来，凝聚成令人感到心情压抑的漆黑云团。 　　彤云当中突然闪出一道明亮到刺痛眼睛的电光，随即爆发恐怖的雷鸣，一瞬间将阵地上的食人魔守军全都震得两耳嗡嗡作响，暂时失去听觉！ 第2338章 绞刑督军（Ⅱ） 　　震撼天地的雷霆轰鸣，预示着阵地上的守军即将大难临头。 　　狂暴的魔力在云团中翻卷，紧随雷霆降落在阵地上的是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雨，闪电与冰雹也在酝酿。 　　乔安站在山坡上，皱眉观望空中突变的天气，辨识出绞刑督军正在施展9环法术“复仇风暴”打击阵地上的守军。 　　这个法术总共持续10轮，越往后破坏力越强，如果让“复仇风暴”的魔力完全释放出来，阵地上的食人魔少说也得伤亡过半。 　　乔安一口气抽取3道神话之力，施展“高等神话反制”，强行接管空中那团“复仇风暴”，维持施法专注，遥控云团飘离阵地，悬停在阵地前方的堑壕上空，将酸雨、雷暴与冰雹倾泻在那群正在壕沟中艰难跋涉的绞刑树身上。 　　…… 　　这是什么情况？！ 　　绞刑督军满面惊愕，呆呆望着空中那团脱离自己控制的“复仇风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猛然回过神来，循着一缕异常的魔力波动望向阵地后方，视线最终锁定在山坡上，那位身穿黑色法袍的人类少年。 　　萨德不清楚黑袍少年用什么手段扭转了“复仇风暴”的攻击目标，也不需要思索这个问题，在它看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要比解决问题本身更容易。 　　抬起无数枝条扭结而成的手臂，绞刑督军怀着满腔怒火遥指黑袍法师，体内涌动的魔力经由指尖迸发，化作一串猩红分叉的链状闪电轰向乔安。 　　色泽鲜红的闪电看起来有点怪异，但是乔安并不关注这些表象。 　　绞刑督军抬手施法的一刹那，他已经辨识出对方打算施展6环“连锁闪电”，不假思索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再次运用“高等神话反制”，强行逆转“连锁闪电”。 　　绞刑督军被自己释放出的法术反噬，无数赤红小蛇般的电弧在它身上流窜，却没有造成伤害。 　　这一幕令乔安颇感意外，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绞刑督军的底细。 　　…… 　　侦查目标：绞刑督军（超巨型植物，邪恶亚种，电系亚种） 　　生命等级：24级 　　属性：力量42，敏捷27，体质30，智力10，感知22，魅力25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盲视，快速自愈3能级，减伤5能级寒铁与削砍，免疫电击，火焰寒冷抗性10能级；法术（连锁闪电，旋风术，复仇风暴；其它法术-未知），其它（未探明） 　　…… 　　“原来这怪物是电系亚种生物，难怪免疫电击。”乔安心头恍然。 　　连续两次施法都被乔安反弹回来，萨德禁不住气急败坏，索性放弃施法攻击乔安，径直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这怪物高达百尺的身躯看似笨重，其实异常灵敏，八条下肢贴地疾驰，犹如一只巨大的蜘蛛，转眼间越过困住大群绞刑树的堑壕，独自闯进阵地。 　　食人魔们连忙抄起战斧，试图拦截绞刑督军。 　　“Auta！” 　　萨德懒得理会这群低等生物，抬手轰出一道锥形能量波。 　　对面那群食人魔手中所持的铁斧，像是受到某种神秘而强劲的磁场排斥，全都挣脱掌握飞了出去。 　　更惨的是那些装备铠甲的食人魔，身上穿的金属甲胄同样受到8环法术“驱离金石”排斥，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得头破血流两眼发黑，一时爬不起来。 　　绞刑督军施法迫使拦路的守军缴械，脚步毫不停留，径直从食人魔们头上飞跃而过，冲向乔安置身的山坡。 　　看到敌军主将直奔自己冲过来，乔安并没有退缩的念头，反而兴奋起来。 　　难得遇到这种大块头的对手，正好拿来活动一下筋骨。 　　乔安变成“高等树人”形态，顺带激发“兽爪术”、“魔牙术”、“多臂术”和“正气如虹”，全面增强战力，体型也增大了一个级别，由树根聚合的双脚到“爆炸头”似的树冠，足有120尺高！ 　　乔安迈开大步，直接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刹那发出地震般的隆隆轰鸣，被震波掀起的泥沙漫天激扬。 　　视线透过尘埃，乔安紧盯如同巨大昆虫般飞奔过来的绞刑督军，眼中斗志昂扬，决意跟这怪物好好较量一下，看谁才是这条街上最拉风的那棵树！ 　　两株巨树所在的荒山存在较大坡度，绞刑督军站在坡底，乔安则置身于半山腰。 　　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地形，乔安决定利用山坡使出一招帅气的“滑铲”，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萨德放倒，顺势使出克拉克传授的擒抱技巧，将对手按在地上锤爆。 　　算上法术强化效果，乔安化身的“高等树人”比绞刑督军高出20尺，体型大一圈，力量也明显占优，可惜敏捷属性却比对手差很多，结果就导致“帅气的滑铲”没能收到预想中的效果。 　　萨德面对沿着斜坡滑下来的巨树，八爪撑地横向跳跃，避开正面撞击，绕到侧面给了乔安重重一爪，扯下大块树皮。 　　电能经由萨德爪尖传导到乔安身上，破裂处电弧闪烁，劈啪作响，树皮下的纤维层也被烧得一片焦黑。 　　双方初次交锋，乔安吃了点儿小亏。 　　好在提前加持的“多臂术”为“高等树人”额外增添了四双粗壮的枝条臂膀，环绕树冠下方生长，遭到萨德利爪袭击的刹那，挥舞就近的长臂使出一招“回首掏”，在绞刑督军脸上挠出三道深深的疤痕，也没让它白占便宜。 　　绞刑督军踉跄后退，捂脸咒骂。 　　乔安乘机站起身来，甩动十条长臂扑上去狂殴。 　　绞刑督军也不甘示弱，双臂招架不过来，就把八条蜘蛛腿般的下肢也利用起来，抱住“高等树人”疯狂踢踹。 　　两株参天巨树，一个手多一个脚多，如同街头流氓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打得枝叶破碎，木屑飞溅。 　　这种粗暴野蛮的格斗方式，搭配上双方高达百尺的庞大体型，拳脚击打树干如同“攻城锤”撞击城墙，震耳轰鸣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场面之壮观令目睹者无不惊心动魄。 第2339章 上天入地 　　绞刑督军浑身带电，无论主动攻击还是被乔安击中，身上都会迸发出一串劈啪作响的电弧，折射到乔安身上，平均造成5能级电击伤害。 　　乔安有“减伤护甲”和“绝对护盾”，水晶护符上结附的“镇焰法球”也切换成了免疫电击的模式，虽然敏捷性不如绞刑督军，挨揍的次数多过反击得手，但是迄今为止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他原本以为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对自己有利，然而很快就发现绞刑督军其实并不介意打消耗战。 　　这怪物与“高等树人”同属顶级超自然植物，也具有5个能级的减伤护甲，只能被寒铁锻造的劈砍类武器——比如战斧——击穿。 　　对应乔安的“绝对护盾”，萨德也有一种独特的防御能力，就是树干纹理间渗出的红色分泌物，于体表凝结成琥珀状硬壳树脂，好比穿上一套铠甲，此外还具有“快速自愈”的特效，被乔安撕裂的伤口，很快就被树脂黏合，剥落的树皮重新生长出来。 　　两株巨树激斗多时，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绞刑督军心浮气躁，不愿再这么拖延下去，奋力推开乔安，回头发出一声长啸，呼唤“吸血根系”赶来助战。 　　乔安看出萨德的打算，对这种打不过就招呼小弟帮忙的卑劣行径很是不屑。 　　既然对方不敢单挑，乔安也没必要再坚持什么骑士风度，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达标，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格（魔）斗（法）技术了。 　　“Linta！” 　　趁着绞刑督军呼唤帮手，乔安吟咏象征“加速”的咒语，黄绿相间的魔力浪潮环绕粗壮的树干流动。 　　“奥术浪涌”生效的同一个回合，乔安还可以用类似“法术瞬发”的迅捷模式施放另一个法术。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7环“反重力场”。 　　“Kemen！” 　　默念象征“大地”的咒文，乔安抬手指向绞刑督军脚下，使其立足之处的重力方向上下颠倒。 　　觉察到脚下发飘，绞刑督军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挪动八条长腿，试图逃离脚下陷阱。 　　然而它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被“奥术浪涌”加速过后的“迅捷反重力场”，刚迈出一步就不由自主地离地飘起，加速向空中“坠落”。 　　绞刑督军这样的“超巨型生物”，还能拥有高达27的敏捷属性，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奇葩，可惜这么一位身手敏捷且擅长多种高阶法术的准传奇强者，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不会飞。 　　缺乏飞行能力，就意味着无法挣脱重力的束缚。 　　一旦重力场上下逆转，脚底脱离坚实的大地，绞刑督军就无法控制庞大而沉重的身躯，只能在反向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不断朝高空“坠落”。 　　直到六秒过后，上升到离地大约540尺的高度，绞刑督军才停止坠落，如同一只巨大的系留气球，悬在高空缓缓打转儿。 　　“Kemen！” 　　乔安再次咏出代表“大地”的咒语，在绞刑督军正下方设置“重力井”，而后取消“反重力场”。 　　悬在高空的绞刑督军失去“反重力场”支撑，随即受到32倍重力牵引，自离地540尺高处猛然坠落下来，短短一秒过后就一头撞在地上！ 　　轰！ 　　半边山坡被从天而降的巨树撞塌，分崩离析的岩石混合雨水化作泥石流，沿着陡坡冲击下去。 　　深深陷入泥土中的绞刑督军，已然摔得四分五裂，濒死之际体内魔力失去控制，化作无数猩红电流喷涌出来。 　　乔安见此情景，立刻猜到这怪物就要自爆，不假思索启动“迅捷爆发”，自身加速到了极致，身外的世界相对减速，近乎归于静止。 　　“迅捷爆发”的持续时间只有短短3秒。 　　算上“奥术浪涌”的效果，这点儿时间足够乔安连续施展两个法术。 　　他先开启“任意门”传送到绞刑督军即将自爆的尸体附近，而后使出2环法术“移形换影”，分别锁定绞刑督军残破的躯干，以及两千尺外堑壕中一株垂死的绞刑树，迫使两者交换位置。 　　当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那株被鲸油烧焦的绞刑树出现在刚才绞刑督军落地时砸出的深坑里，而绞刑督军的尸体则被传送到堑壕当中，恰好处于大群绞刑树的聚集地带。 　　就在下一秒，绞刑督军的尸体猛然炸裂，庞大的躯壳被暴走的魔力轰碎，化作无数尖锐的木桩，伴随血红的电光向四周溅射。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堑壕中的绞刑树几乎全被绞刑督军自爆刹那释放出的恐怖破坏力轰碎。 　　大量树枝与木屑填满壕沟，被高压电弧引燃，冒起滚滚浓烟。 　　阵地上的食人魔们，被眼前发生的这场大爆炸吓得目瞪口呆。 　　幸而在壕沟与阵地之间还有拒马和盾墙格挡，守军只是虚惊一场，并未受到爆炸殃及。 　　乔安收回视线，目光转向那株与绞刑督军交换位置的绞刑树，发觉它还在挣扎，便抬起巨足，一脚跺了下去，将之踏入泥坑深处，树干拦腰折断。 　　战场另一边，那两组由上百只吸血树根组成的根系集群，其中一组已经被史瑞克、菲欧娜、卡西欧、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联手消灭。 　　剩下的那组“吸血根系”也受了重伤，仍然响应绞刑督军临死前发出的呼唤，甩开跟前的对手，上百条根须一起蠕动，翻滚着朝乔安这边爬过来。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飞到“吸血根系”上空，低头稍加审视过后，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对着这团触须攒动的红色山丘施加“降维力场”，瞬间将之压缩成为二维形态，如同贴附在大地表面的一幅画卷。 　　收敛蜂翅，乔安径自降落在二维化的吸血根系身上。 　　以吸血根系的智力水平，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但是它能感应到猎物就站在自己身上，拼命舞动触须，试图捕获乔安。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吸血根系的上百条根须都被限制在二维平面内部，根本无法触碰到置身于三维世界的乔安。 第2340章 降维打击 　　二维生物无法影响三维世界；相反，三维生物却能干涉二维世界。 　　望着脚下那幅徒劳挣扎的红色画卷，乔安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慌不忙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一口气将剩余的三道正能量全都引导出来。 　　银色光辉连闪三下，合计对吸血根系造成60能级伤害，汹涌的银色烈焰将这团庞大的邪恶植物集群烧成灰烬。 　　绞刑督军和吸血根系相继阵亡，萨德兵团只剩下不到二十株绞刑树，也都被困在壕沟中无处可逃。 　　乔安不屑于欺负落水狗，拾起绞刑督军的残骸，一根焦黑的枯枝，施法解析。 　　除了超自然植物共有的各种负面状态免疫力，乔安还从绞刑督军的残骸中解析出四组魔力印记。 　　第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的是元素抗性。 　　绞刑督军对寒系和火系伤害各有10能级的抗性，尤其是火系抗性，在陆生植物当中还是比较罕见的。 　　乔安记得“蔓生怪”也有火系抗性，不过那是一种生活在沼泽地带的水栖超自然植物。 　　绞刑督军体内蕴含着丰沛的电能，作为电系亚种生物，当然免疫电系伤害，而且树皮表面的电流还能对触碰者造成5能级的反伤。 　　绞刑督军的第三种超自然能力，就是树脂硬化形成的红色保护层，防御力相当于一套+2板甲，还能削减5能级物理伤害，并且自行治愈体表创伤。 　　最后一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是“焚身爆”。 　　绞刑督军死亡的刹那，体内魔力失去约束，化作闪电猛烈爆发，伴随无数尖锐的木屑向四周喷溅，对周边120尺内的生物造成12能级电击伤害，外加12能级穿刺伤害。 　　总地来说，除了三株神话伊尔明苏尔古树，“绞刑督军”是乔安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强超自然植物， 　　可惜这怪物的生命力等级太高，超出了“龙之变形术”的模拟上限，否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备用的变形模板。 　　除了超自然能力，绞刑督军的施法能力也很强大，可以随意施展“闪电束”和“连锁闪电”，还擅长“命令植物”、“驱离金石”、“旋风术”和“复仇风暴”。 　　乔安把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查看了一遍，其中4环“命令植物”、8环“驱离金石”和8环“旋风术”都属于新知识，顺便抄录到法术书上。 　　“命令植物”其实就是缩水版的“操控植物”，功能也是控制超自然植物，但是上限只有“操控植物”的一半。 　　“驱离金石”的法术构型与7环“驱离木材”很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驱离的是金属物质而非木制品，所有包含金属部件的物品、武器、铠甲乃至魔法装备，都会受到这个法术的排斥。 　　8环“旋风术”，构型与5环“操控风向”大同小异，算是后者的强化版。 　　施法过后可以创造出一道龙卷风柱，最细的底部半径也有20尺宽，顶部半径宽达60尺，风柱高度约有240尺，可以在施法者的遥控下盘旋移动。 　　靠近龙卷风的区域，绝大多数远程武器都会被吹飞，明火也被吹灭，躲闪不及的生物将被吸入暴风，每轮遭受8能级切削伤害，直到经由暴风顶端抛飞出去。 　　绝大多数不幸被卷入风暴的生物，其实根本撑不到由高空坠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刀锋般锐利的高速气流削成碎片了。 　　等乔安把“命令植物”、“驱离金石”和“旋风术”一一抄录完毕，战场上残存的绞刑树也都被史瑞克等人消灭了。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萨德兵团自绞刑督军以降全军覆灭，深林谷这边的伤亡总数不到百人，受伤的食人魔武士得到康蒂和瑞贝卡施法救治，很快也都恢复了健康。 　　能够以这么小的代价保住深林谷，史瑞克及其族人心里清楚，乔安等人的支援至关重要。 　　尤其是乔安，一个人就解决掉包括绞刑督军在内的近半数敌军，称得上居功至伟，食人魔一族对这位年轻法师既感激又崇拜。 　　为了感谢乔安的帮助，菲欧娜主动将自己的法术书拿出来，请他翻阅，如果有感兴趣的法术，不妨随意抄录。 　　乔安无法拒绝这份谢礼，接过法术书，饶有兴致的翻看了一遍。 　　菲欧娜这本书上记载的法术，0至7环总共一百多个，只相当于乔安掌握的法术的13，就一位并非学院派出身的13级法师而言，这样的知识储备已经很难得了。 　　所有这些法术当中，绝大多数乔安都学过，个别没学过的法术，他也掌握了近似或者更好的版本。 　　真正令他感到眼前一亮的法术只有两个，而且都是7环——“驱血术”和“缴械化蛇”。 　　“驱血术”是一个极其霸道的死灵魔法，施法者发出一道蕴含负能量的射线，击中目标过后促使其血液暴走，冲破血管与皮肤束缚猛烈喷发出来，瞬间损失半数生命，并且陷入震慑状态。 　　死灵法术，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欺负体质脆弱的生物很给力，但是用来对付身强体壮的猛男，负能量侵蚀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死亡一指”。 　　对付文弱法师，戳一个死一个。 　　可要是用来对付“绞刑督军”那样体质属性高达30点的巨无霸，即死效果很大概率被抵抗，最终只能造成7能级黯蚀伤害，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 　　“驱血术”是死灵魔法当中的一朵奇葩，变态之处就在于受术者的体魄强壮与否，对这个法术的主体效用没有影响。 　　除非具有负能量抗性，或者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否则无论婴儿还是巨龙，中招刹那都会被强制扣除半数生命力，只不过更强壮的受术者有更高的概率免除“驱血术”附带的“震慑”特效。 　　可想而知，这个法术特别适合用来对付“绞刑督军”这类生命力超高的大块头。 第2341章 驱血术（加更） 　　仔细分析“驱血术”的构型过后，乔安发现这个法术也存在缺陷，而且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缺陷。 　　作为一个死灵魔法，“驱血术”……Emmm～非常仁慈，它打不死人。 　　没错，“驱血术”可以强制削减受术者半数生命——这里指的是“当前”生命的一半。 　　某人中了一发“驱血术”，还剩半数生命，再挨一发“驱血术”，生命还剩总量的四分之一，然后是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生命力无限趋近于零，可就是不死，你说气不气人？ 　　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得知，对同一个目标施展“驱血术”，第一次施法的收益最高，随后等比衰减，变得越来越不划算了。 　　乔安先把“驱血术”抄录下来，接着看7环变化学派法术“缴械化蛇”。 　　这个生动的名字，将法术的特点从字面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将受术者手中所持的武器或者其它物品暂时变成毒蛇。 　　施法者可以操控毒蛇反噬受术者，而毒蛇的体型和攻击力取决于武器或物品的尺寸。 　　比如某人手持匕首，就只能变成一条不到两尺长的小蛇，倘若手持巨剑，变出来的就是与巨剑尺寸相当的蟒蛇。 　　“缴械化蛇”可以同时对多个目标生效，受术者的数量最多等于施法者等级。 　　如果某人双手都持有武器，那么中招刹那两件武器都会变成毒蛇，同样的结论也能推广到多臂生物。 　　比如著名的六臂蛇魔，六条手臂都持有刀剑，那么对其施展“缴械化蛇”，就能将六口刀剑全都变成毒蛇。 　　乔安抄录完“缴械化蛇”，将法术书还给菲欧娜，而后拿出通讯水晶跟康蒂爸妈联系，简单讲述了一下“妖精泉”和“深林谷”的战况。 　　通话结束后，乔安又与莉雅楠、康蒂、瑞贝卡还有史瑞克一家商量后续作战计划。 　　一整天的战斗下来，众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法术位也消耗殆尽，决定就在深林谷休息一晚。 　　明天清晨，史瑞克、菲欧娜和卡西欧将率领食人魔兵团南下，预计明天下午就能抵达亚尔冈京谷地，配合阿萨族人由东西两侧同时对驻扎在依芬河畔的敌军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乔安也将带着莉雅楠、康蒂、瑞贝卡和娜娜直接传送到战场上，协助联军歼灭勒图与沙曼的部队。 　　…… 　　3月10日这一整天，“蛇手”沙曼一直在等候来自“妖精泉”和“深林谷”的消息，然而他施法发给“末日蝗虫”与“绞刑督军”的多封信件，始终没有回音。 　　种种反常迹象使沙曼心情渐变焦躁，兴起不祥的预感，以至于彻夜难眠。 　　到了第二天上午，沙曼发觉自己的顾虑正在一步步的变成现实。 　　末日蝗虫卫队和萨德兵团依旧音讯全无，仿佛这两支部队已经全军覆灭。 　　沙曼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独自走到林间，以清澈的池塘充当水晶球，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施展“探知术”，试图搜寻“末日蝗虫”与“绞刑督军”的下落。 　　结果却是“查无此人”。 　　沙曼心里凉了半截。 　　“探知术”找不到的生物，要么受到“法师密室”之类屏蔽探知的结界保护，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末日蝗虫和绞刑督军都不会、也没有必要施展屏蔽探知的法术，那么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勒图匆匆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虑。 　　“沙曼先生，我不得不打扰你，刚刚收到两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沙曼强打精神问道。 　　“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人正在集结部队，看起来像是要主动出击。” 　　“阿萨族人赶着来送死，正合我们的心意，这怎么就成了‘坏消息’？”沙曼费解地问。 　　大地精领主摇头苦笑：“与此同时，今天早上我派出去的熊地精斥候还侦查到另一支部队，正由深林谷方向赶过来，预计再过一个钟头就会进入我军控制的地区。” 　　沙曼精神一振，重又兴起希望：“是萨德兵团？” 　　“很遗憾，那是一支由不下五百名食人魔组成的部队。”勒图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怀疑，“沙曼先生，你之前说起的萨德兵团，还有末日蝗虫卫队，此刻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还不来增援？” 　　沙曼强忍着心头不安，干笑两声，故作淡定的安抚大地精领主。 　　“将军阁下尽管放心，我刚刚施法与那两支部队的指挥官联系过。” 　　“末日蝗虫卫队那边战事进展顺利，已经消灭拒绝合作的妖精领主，正在朝这边飞过来，很快就会赶到阵地。” 　　“至于深林谷那边，坦率的讲，绞刑督军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沙曼转身背对勒图，拼命转动脑筋，试图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萨德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勒图跟上来追问。 　　“唉！萨德大人太过大意，上了史瑞克的当，答应给他一夜时间考虑是否要加入我们的阵营，没想到那个死胖子狡猾透顶，竟然连夜率领族人逃离深林谷，赶来向阿萨族人寻求庇护。” 　　“萨德大人刚刚给我回信的时候还在大发雷霆，正在率领部队追杀食人魔一族。” 　　“原来是这样啊！”勒图听了沙曼的解释，脸色有所缓和，“那么我们当前的使命，就是固守河畔阵地，坚持到末日蝗虫卫队与萨德兵团赶到战场。” 　　“没错，勒图阁下，这也正是我的想法。”沙曼勉强挤出笑容，“战斗打响之前我要抓紧时间施法，多创造几台金刚木投石车，增强阵地的防御力。” 　　“那就有劳沙曼先生了。” 　　勒图旁观沙曼施法，看着他接连施展三次“征战林木”，总共创造出12台活化投石车，终于放下心来。 　　念诵沙曼传授的咒文，勒图操控12台投石车缓缓开动，固定在地精们提前用沙石泥土垒起的斜坡高台上，以便居高临下轰炸进攻阵地的食人魔与阿萨猎骑。 第2342章 天降猛男 　　3月11日，下午3点整。 　　如同事先约定的那样，来自深林谷的食人魔兵团准时抵达亚尔冈京谷地，配合波瓦坦村的阿萨族勇士，于依芬河南岸东西两翼，同时对敌军阵地发起攻势。 　　食人魔兵团处于战场西侧，面对的敌人主要是各种“枯萎怪”。 　　这些邪恶植物包括“枯枝怪”、“枯藤怪”和“枯针怪”三个子类，受控于征服教团高级执事“蛇手”沙曼及其副官“撕裂者”库尔金持有的两株“甘提亚斯树根”，总数约有1000株。 　　这支规模庞大的“枯萎兵团”，并未吓退参与此次作战的食人魔勇士。 　　枯萎怪的数量比食人魔多出一倍，但是与他们昨天对抗的“吸血树根”和“绞刑树”相比，枯萎怪就显得太脆弱了。 　　诗人卡西欧吹响鼓舞士气的号角，史瑞克大王骑乘装甲凶暴野猪“男爵”，亲自率领食人魔勇士在前冲锋，如同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将大群枯萎怪布设的防线撕开一道豁口。 　　与此同时，菲欧娜、莉雅楠、娜娜、康蒂和瑞贝卡也都出现在战场前线，以各自擅长的方式投身于战斗。 　　乔安没有跟女士们在一起。 　　他有一套对付枯萎怪的战术，独来独往有利于提高屠杀邪恶植物的效率。 　　乔安先给自己加持上“高等隐形术”，而后直接传送到枯萎怪最密集的地带，亮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一道正能量冲击波。 　　银色浪涛席卷周边120尺空间，在此范围内的上百株枯萎怪，同时遭受20能级光耀伤害，瞬间全都化作灰烬。 　　乔安面不改色，维持隐形状态，变成蜂人振翅飞起，由高空俯瞰战场全景，找到一处枯萎怪聚集地带就俯冲过去，再次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储存的正能量，净化一大片邪恶植物。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耗尽7发正能量，上千株枯萎怪，已经被他一人屠杀了三分之一。 　　乔安降落在一株橡树上歇口气，顺带由“神之泪”当中抽取7道“神话之力”，为“伊尔明苏尔之枝”充能，接下来即可继续引导正能量，屠杀邪恶植物。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引起乔安警觉。 　　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只见河畔草地被炸出一个半径不下10尺的大坑，坑中横躺着一名食人魔武士，脑袋已经被砸碎，鲜血混合碎石糊了一地，死状之凄惨触目惊心。 　　紧接着，空中又传来破风呼啸。 　　一颗大号石弹翻滚着飞过来，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炮弹落点附近有三名食人魔武士，都被飞溅的碎石击倒，身上鲜血淋漓，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乔安皱了皱眉，站在树上，眺望炮弹飞来的方向，很快就注意到远处的高地上，排列着十二台做工精良的投石车，竟然不需要炮手操作，能够自动生成炮弹，自动瞄准发射，轰击千尺之外的目标还能保持相当高的精度！ 　　“这玩意挺厉害呀！” 　　乔安不由暗自赞叹。 　　地精一族肯定造不出技术含量这么高的活化投石车，更有可能是“征服教团”那伙邪教徒鼓捣出来的战争兵器。 　　赞赏归赞赏，乔安可不能坐视那些活化投石车不断轰出石弹，杀伤自己的战友，必须尽快潜入敌军阵地，破坏掉那些杀伤力强大的炮车。 　　大地精领主勒图是一位称职的指挥官，很清楚投石车的战略价值，特地安排自己的亲卫营——300名大地精狼骑兵——负责保护炮兵阵地，阵地周围还设置了堑壕、胸墙和拒马等完备的防御工事，经由地面强攻炮兵阵地，难度很大。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在自己身上相继加持2环惑控法术“痛觉钝化”和3环法术“反转箭矢”，而后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唤醒剂，扎进手腕，静脉注射。 　　丢开空针管，乔安在“高等隐形术”的掩护下，振翅飞到敌军炮兵阵地上空，施展“龙之变形术”，配合唤醒剂变成“巨牛魔”形态。 　　由蜂人变成巨牛魔，乔安失去了翅膀，庞大身躯迅速下坠，直落百尺，最终重重砸在炮兵阵地上。 　　守卫阵地的大地精骑兵，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脚下土坡剧烈震颤，几乎崩塌。 　　卫兵们勉强站稳脚跟，扭头望向轰鸣传来之处，发现一台投石车莫名其妙的散了架，残骸陷入深坑，四周泥沙弥漫——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 　　就在大地精与座狼们惊诧而又迷惑的注视下，尘埃飞扬的陷坑中，一条高大魁伟的身影缓缓挺立而起，从头到脚不下40尺高，恍若一幢拔地而起的铁塔！ 　　“那是什么怪物？！”卫兵队长嗓音颤抖。 　　尘埃中的身影没有做声，径自走了出来，赫然是一尊人身牛头的巨人，遍体漆黑鬃毛迎风飘拂，额头撑起一双粗壮而锋利的犄角，冷酷的眼眸闪烁猩红光泽，与他发生视线接触的大地精和座狼，无不感到汗毛倒竖，头皮发麻，禁不住兴起逃跑的念头。 　　最初，卫兵还以为这位不速之客是一只牛头人，然而对方庞大的体型，壮硕到近乎畸形的肌肉，还有浑身散发出的那种狂野恐怖的气息，都表明他比牛头人更可怕百倍！ 　　乔安没有理会山坡下那群被他吓呆的渺小生物，扭头望向陈列在高地上的投石车，发觉其中一部投石车已经装填好炮弹，正要发射，连忙冲了上去，一脚踏住勺状弹射装置，阻止它发射炮弹。 　　乔安变身为巨牛魔，算上“高等华丽腰带”、“龙之变形术”和“正气如虹”的强化，力量属性高达56点，身高40尺，体重将近30吨，也没怎么发力就把坚硬如铁的“金刚木投石车”一脚踩碎，瘫痪的骨架深深陷入地面。 　　看到这一幕，大地精们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牛头巨人是来搞破坏的，慌忙抄起弩弓，瞄准牛头巨人宽阔的脊背扣下扳机。 第2343章 徒手拆车 　　化身为“巨牛魔”形态的少年法师，懒得理会身后那群大地精卫兵，自顾自的徒手拆解大型金刚木投石车。 　　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唰唰”破风声。 　　就在下一秒，至少有十支弩矢射在乔安背上，随即全被反弹回去，钉在发射者自己身上，使它们自食其果。 　　巨牛魔天生拥有“减伤护甲”，对寒铁和神圣属性以外的武器攻击自动扣除5能级伤害，再加上“绝对护盾”，12能级以下的物理攻击根本伤不到乔安。 　　空降之前，乔安还加持了“反转箭矢”，大地精们射向他的箭矢不命中还好，命中就会反弹回去，形同自杀。 　　顶着箭雨攒射，乔安一脚一个，踹塌两台金刚木投石车，而后弯腰探出长臂，双手分别抓住那两台散架的投石车，没怎么费力就拎了起来，转身抛向山坡下的大地精狼骑兵。 　　轰！轰！ 　　两声巨响相继传来，山坡下尘土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 　　乔安化身的巨牛魔咧嘴冷笑，突然奋力跺脚，使出超自然能力“重踏波”。 　　强劲的冲击波从他脚下扩散出去，将对面60尺锥形区域内的敌人全部掀翻倒地，陷入晕眩。 　　乔安乘机又抓起两台投石车，当做炮弹投向晕眩的大地精和座狼，砸得血肉横飞。 　　转眼间，阵地上的12台投石车已经被乔安摧毁了5台，守卫阵地的大地精狼骑兵也是伤亡惨重，余下的全被吓破胆，不敢再上前阻止这疯狂的牛头巨人搞破坏。 　　乔安又抓起两台投石车，高高举起，奋力抛下山坡，砸得大地精们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咆哮声，接着便有一根木棒似的物体砸在背上，强劲的冲击力使乔安不由得脚步踉跄，背后传来轻微刺痛。 　　以巨牛魔的体型、力量和防御力，刚才那一击能够迫使他脚步踉跄，而且感到疼痛，破坏力可谓相当惊人。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缓缓转身，打量刚才从背后袭击自己的敌人，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条熟悉的身影。 　　九首巨魔斯卡拉擎起一株随手拔出来充当武器的大树，因为刚才倾尽全力挥舞大树击打巨牛魔，树干已经拦腰折断。 　　“牛肉！” 　　“大个儿牛肉！” 　　“牛肉好吃！” 　　“斯卡拉想吃肉肉！” 　　“这个不能吃！” 　　“牛人太大了！斯卡拉打不过！” 　　“蠢货！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发出自相矛盾的狂乱嘶吼，最终还是冲动的头脑占了多数，丢开半截树桩，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斯卡拉，别乱来！” 　　乔安突然一跺脚，激发“重踏波”将她震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十八颗眼珠儿都在冒金星。 　　乔安上前一步，单手抓住斯卡拉脖颈，像拎小猫似的将她提了起来。 　　“斯卡拉！我是乔安·维达，用魔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噢！乔安小弟，记得记得！” 　　“斯卡拉当然记得！” 　　九首巨魔的九张面孔，同时瞪大眼睛，流露出惊喜的神态。 　　“乔安小弟变成牛人，不好看！” 　　“还是原来的模样可爱！” 　　“胡说！乔安小弟变成什么样子都可爱！变成牛人也很帅气！” 　　…… 　　看到这怪物迅速进入“迷妹”状态，九颗脑袋各持己见，争吵不休，乔安不由扶额叹气，将她放回地上。 　　斯卡拉像个跟屁虫似的追了上来，围着他问个不停，九张嘴巴喋喋不休。 　　“乔安小弟！你在这里干神马呢？”其中一颗头颅提出的问题还算正常。 　　“牛肉好吃不？”另一颗头颅接着发问。 　　…… 　　乔安选择性无视斯卡拉那些无厘头的问题，指着对面的投石车说：“地精是我的敌人，我要破坏地精们的投石车。” 　　“噢！乔安小弟的敌人，就是斯卡拉的敌人！” 　　“斯卡拉要帮乔安小弟破坏投石车！” 　　“投石车好吃吗？” 　　“傻瓜！好不好吃？，咬一口不就知道啦。” 　　“呸！硬硬的木头，扎嘴！不好吃！” 　　…… 　　看到斯卡拉抱住一台投石车埋头狂啃，乔安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快走吧！” 　　“为什么走？” 　　“说不定别的投石车好吃呢！” 　　“反正通通咬一遍就知道啦！” 　　…… 　　“你不是跟着沙曼来的吗？”乔安无奈地对她说，“沙曼那家伙也是我的敌人，可你又是我的朋友，你跑来趟这池浑水，让我很为难，不如趁现在离开战场，免得造成误伤。” 　　“噢！那好吧，斯卡拉听乔安小弟的！” 　　乔安也不明白九首巨魔为何肯听自己的话，反正这也不是坏事，就在她身上拍下一道“飞行术”，又把储物袋里的糖果全都掏出来，塞给她当礼物。 　　九首巨魔依依不舍地道别，腾空飞起，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糖果，优哉游哉地飞回沙曼藏身的林间。 　　远远看见林间空地升起一道光柱，斯卡拉立刻意识到沙曼又要使出看家本领，打算悄悄溜走，糖也顾不得吃了，连忙全速飞了过去。 　　靠近一瞧，沙曼果然站在传送阵中，正在施展“回返真言”，身旁还跟着兽人酋长库尔金。 　　“哈哈！狡猾的沙曼，别想偷跑！” 　　斯卡拉得意地扑了上去，抢在沙曼完成施法仪式之前冲进传送阵，身影融入传送光辉，转眼间就从林间消失。 　　…… 　　山坡上，乔安好不容易哄走了九首巨魔，正打算继续破坏投石车，忽然感到头皮发紧，一股精神魔力试图侵入他的脑海，迫使他放弃破坏投石车，转而攻击身后的施法者。 　　有人正在对我施放1环神术“强令决斗”？ 　　乔安暗自诧异，集中精神压制“强令决斗”，转身望向施法者——骑乘暴龙的大地精领主。 　　“你想跟我决斗？” 　　乔安歪着脑袋打量勒图，冷笑着摇了摇手指，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不好意思，你太弱，我没兴趣。” 第2344章 我的回合 　　大地精领主被巨牛魔轻蔑的神态激怒，反手拔出身后那口名为“罪孽之刃”的精金重剑，指向巨牛魔置身的投石车阵地。 　　剑刃震颤，魔力激荡，一片色彩斑斓的毒霾从天而降，洒向伫立在山坡上的巨牛魔。 　　乔安诧异地望向勒图，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对一头恶魔释放“邪影击”有个屁用！ 　　转念一想，乔安觉得勒图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自己以为他在第一层，其实他在第三层。 　　勒图很可能已经看出他并不是真正的恶魔，只是用法术变成巨牛魔形态，而阵营并不会随形态发生改变，所以才会以“邪影击”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巨牛魔拥有“快速治愈”体质，“邪影击”造成的那点儿伤害，不出半分钟就能自行治愈，附加的“恶心诅咒”更是对提前服用过神话药水的乔安无效。 　　懒得理会勒图挑衅，乔安接着干正事——转身抓起两台投石车，相互对撞，生生敲碎。 　　勒图见此情景，又急又怒，连忙催促暴龙坐骑冲上山坡，阻止巨牛魔破坏仅存的三台投石车。 　　暴龙的体型与巨牛魔差不多，勒图觉得自己与坐骑联手对付巨牛魔，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这只是一个错觉——致命的错觉。 　　“既然你一门心思找死，我就发一回善心，送你上路。” 　　乔安抓起一台投石车抛向勒图，迫使大地精领主匆忙驾驭暴龙躲避。 　　投石车落地刹那摔散了架，轰鸣声在战场上空回荡。 　　与此同时，乔安已经加持了“奥术浪涌”，抬手一发“迅捷死亡一指”，黑色负能量束射中暴龙胸膛。 　　乔安高达45的智力属性，赋予法术超高的豁免难度。 　　这发“死亡一指”，就连体魄强壮的暴龙也没能扛住，像是被抽去浑身筋骨，颓然倒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大地精领主从龙背上跌落下来，顾不得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施法加持“防死结界”，唯恐自己也步暴龙后尘，被巨牛魔一指秒杀。 　　“急什么，还是我的回合！” 　　乔安冷笑着启动“迅捷爆发”，抢在勒图做出后续行动之前获得3秒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 　　“Nuhta！” 　　咏出象征“禁制”的咒语，乔安抬手打出7环“反魔射线”。 　　启动“迅捷爆发”期间，除乔安本人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处于近乎静止的状态。 　　大地精领主僵硬的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射向自己的那道绿色光束，惊恐的表情在他脸上缓缓加深，却无力躲闪，直到被“反魔射线”击中胸膛。 　　仿佛雨水滴落平静的池塘，激起圈圈轻微涟漪，“反魔射线”将勒图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包括“防死结界”，还有“黑暗卫士”用于强化豁免抗性的超自然职业能力“神恩”，全都封印起来。 　　“不好意思，我的回合还没结束！” 　　在“奥术浪涌”的加持下，乔安在这短短3秒里还能再施展一个法术。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这次选择的是比普通版“死亡一指”更强的“神话死亡一指”。 　　“Vanwa！” 　　心中默念代表“死亡与终结”的咒语，乔安指尖迸发出一束蕴含神话力量的黑色射线，正中勒图心口，彻底终结大地精领主罪孽的一生。 　　摧毁最后两台投石车，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走到勒图的尸体跟前，先将他的魂灵吸入“缚魂瓶”，接着将这位大地精领主随身携带的装备扒下来。 　　勒图的储物袋里装了一堆魔法药水和神术卷轴，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铜罐，乔安打开一瞧，露出满意的笑容。 　　罐子里装满魔晶，分量不下5磅，称得上是一大笔横财。 　　勒图身上的装备也都是高级货色，包括一套“号令胸甲”，一口精金重剑，一面沉重的大盾，还有一副手套。 　　乔安施法鉴定这四件魔法装备。 　　“号令胸甲”的胚材是+4精金胸甲，此外还能增强穿戴者6点魅力属性，最适合“圣武士”或者“黑暗卫士”之类“魔武双修”的魅力施法者，乔安自己倒是用不着。 　　勒图的佩剑“罪孽之刃”，其实就是弱化版的“黑魔剑”，胚材是一柄+5邪恶精金重剑，自带“反阵营法阵”，还能随意施放4环法术“邪影击”。 　　那面+5精金大盾，没什么特别的魔法效果，防御力倒是不错，乔安自己用不着，可以交给特里斯坦使用。 　　最后是那副轻薄如纱的手套，竟然具有储物功能，可以用来存放武器、盾牌、法杖和卷轴之类战斗装备，需要的时候，念头一动就会自动出现在手中，比起从储物袋里掏东西更方便。 　　从勒图身上扒下来的这些装备，乔安最中意的就是这副“储物手套”，直接戴在自己手上。 　　大地精领主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搜刮的东西，乔安回到山坡上，对着一台报废的投石车施展“神话解析术”，查看这种活化军械的制造工艺。 　　花了不到一分钟，乔安从投石车残骸中解析出7环法术“征战林木”。 　　战斗还在继续，乔安无暇仔细研究这个法术，就从投石车上剥取一块残片，收进“储物手套”，等战斗结束后再抽空把“征战林木”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变得昏暗下来，依芬河畔的战斗还在持续。 　　战场西侧，上千株枯萎怪已经被消灭殆尽，枯萎怪们的指挥官“蛇手”沙曼见势不妙，也已经施法逃离战场。 　　击穿敌军防线的食人魔兵团，在史瑞克大王的率领下，正在配合波瓦坦村的阿萨族勇士围攻溃败的地精部队，决意彻底歼灭这群恶棍，永绝后患。 　　“尖叫森林”的地精一族，此番可谓精锐尽出，跟随勒图出征的地精、大地精、熊地精和座狼，总数多达6000，兵力之庞大远远超出食人魔和阿萨猎骑组成的联军。 　　虽说地精一族的单兵战斗力不算强，勒图阵亡后更是士气崩溃，陷入各自为战、争相逃亡的混乱局面，但是联军一方想要彻底歼灭数量庞大的地精部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2345章 “魔女”形态（加更） 　　如果战况按照当前的情形持续下去，待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阿萨族武士们的视野将会受到黑夜限制，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地精一族则能乘机突破包围，逃回“尖叫森林”。 　　乔安不得不担心，倘若有半数地精成功逃离战场，以地精一族恐怖的繁殖力，过上三年五载，“尖叫部落”就能恢复元气。 　　如果部落里再冒出一位领导力堪比勒图的首领，重新崛起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考虑到时间紧迫，乔安必须抢在太阳落山之前，尽可能多的消灭地精一族的有生力量。 　　勒图死后，地精部队里就没有实力特别出众的将领，剩下的弱鸡无法对乔安造成威胁，当务之急是找到一种适用于大范围屠杀弱鸡的高效策略。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召唤虫群。 　　7环法术“漫天虫蚀”，可以召唤出数以万计的昆虫，但是黄蜂之类的普通昆虫想要叮死皮糙肉厚的大地精可没那么容易，如果召唤更强的巨蜂或者黄泉蜂，数量就要大幅缩水，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只能召唤出250只巨蜂或者黄泉蜂，杀敌效率还是不够高。 　　暂且放下召唤虫群的念头，乔安又想到多年前夜袭勒图兵团时用过的一种战术。 　　变身为神话鸡蛇兽形态，开启“石化灵光”，将30尺内的敌对生物全都变成石头。 　　这个战术的效率是够高，可惜消耗太大，一道“神话之力”只能维持“石化灵光”短短几分钟。 　　乔安又想到其它变身形态，比如变成牛魔，无限喷吐石化毒气，没有消耗资源的问题，但是毒气的扩散范围比“石化灵光”小很多，效率不够高。 　　经过深思熟虑，乔安终于想出一种既高效又持久的大范围杀敌战术，决定立刻尝试一下。 　　他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针管，注射唤醒剂过后变身为“霜风魔女”卡捷琳娜形态。 　　在乔安储备的各种变身形态当中，“霜风魔女”的单挑能力算是比较弱的，但是这种形态拥有三种非常适合搞“大屠杀”的超自然能力！ 　　首先是“高等冻寒灵气”，辐射半径60尺，范围内敌对生物每轮遭受4能级冻寒伤害，额外附加“麻痹”特效。 　　对付地精之类生命较为脆弱、不具备寒系抗性的生物，“石化灵气”和“高等冻寒灵气”的效果其实差不多。 　　反正无论被石化还是被冻结麻痹，结果都是丧失行动能力，而且“高等冻寒灵气”的辐射半径比“石化灵气”大一倍，不需要消耗“神话之力”，还没有持续时间限制，实用性比前者更高。 　　“霜风魔女”还可以在视野范围内随意施放20尺半径扩散的“冰霜漩涡”，对范围内的受术者造成5能级冻寒伤害，外加5能级穿刺伤害，相当于免费的“霜之新星”，可以用来重点打击那些较为强壮的目标，比如座狼和熊地精。 　　此外，“霜风魔女”还能像吟游诗人那样吟唱“迷魂曲”，将周遭300尺内所有听到歌声的生物吸引到自己跟前，这就使得乔安不用费力追逐敌人，只要在地精密集的地带吟唱“迷魂曲”，敌人就会被歌声迷惑，自己进入“高等冻寒灵气”和“冰霜漩涡”的射程内送死，极大提高杀敌效率！ 　　“迷魂曲”、“高等冻寒灵气”和“冰霜漩涡”，这三项超自然能力结合起来，共同奠定“霜风魔女”作为“虐菜专家”的崇高地位。 　　这还只是“基本款”。 　　在“霜风魔女形态”的基础上，乔安还要加点儿“特技”，一口气激发6道“神话之力”用于施展“神话分神”，又在自己周遭创造出6具“精神体”，也都呈现出霜风魔女形态，而且也都具有上述三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将“神话分神”创造出的6具精神体，对称安置在本体周围，顺时针排序编号，确保本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与6具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保持边缘相切，而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也按照编号次序由低到高两两相切，直至6号与1号首尾相切。 　　“高等冻寒灵气”的辐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60尺半径的球体。 　　考虑到敌人绝大多数并不会飞，乔安只需要贴近地表低空飞行，所以在计算“高等冻寒灵气”的影响范围时，可以只考虑该球体在理想平面上的投影，也就是一个半径60尺的圆形区域，这样就把立体几何问题简化成了平面几何。 　　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得知，乔安的本体与6条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平面上构成一组圆形图案，后者环绕前者对称分布，各自对应60度圆心角，保持紧密相切。 　　这七个圆形区域的总面积是76500平方尺，亦即乔安本体和所有精神体散发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地表的投影面积，在此范围内的敌人都将持续遭受冻寒伤害，乃至被冻得浑身僵直麻痹。 　　本体与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圆弧和切点之间存在空隙，如果恰好有敌人处于空隙地带，就能幸运的避开灵气辐射。 　　乔安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有优化的余地，就让6条精神体环绕本体以其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旋转。 　　当所有精神体环绕本体进行高速圆周运动，选取一段较长的时间序列来观察，原本存在于圆弧之间的空隙将受到圆周法线的高频扫描，只要转速够快，从统计意义上来讲，这些空隙实际上等于被“高等冻寒灵气”填满了。 　　这就好比一架静止的螺旋桨，桨叶之间存在很大的空隙，朝螺旋桨投掷石块，很容易就能穿过桨叶间的缝隙。 　　但是当螺旋桨高速旋转时，再朝它投掷石块就很难穿过缝隙，更大的概率是石块被旋转的桨叶挡开。 　　在这种状态下，乔安与6条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地表的投影相当于半径180尺的圆形区域，面积为97200平方尺，明显比静止时的辐射区域更大。 第2346章 传说中的七姐妹（加更） 　　其实乔安还可以进一步优化这套“魔女战术”。 　　他最多可以创造出7条精神体，而现在只用了6条，精神体与本体的距离最大可以为70尺，他却只让精神体与本体相距60尺，保持球面相切。 　　乔安之所以不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力求完美的“强迫症”心态。 　　比如创造出第7个精神体，开启“高等冻寒灵气”过后，其辐射区域必然会与其他精神体的辐射区域发生重叠，破坏现有几何结构的对称性和规整性。 　　在影响不大的前提下，为了获得某种整洁美观的构型，乔安不介意牺牲一部分现实利益。 　　“霜风魔女”天生会飞，乔安径直飞往地精大军负隅顽抗的地带，隐形过后降落下去，本体与6个精神体一齐开启“高等霜冻灵气”，转眼间冻死上百只地精。 　　骑乘坐狼的大地精，还有身材粗壮的熊地精，身体比普通地精更健壮，撑过“高等冻寒灵气”第一轮辐射还没挂掉，但是九成被冻至麻痹，只能绝望的僵立在原地继续挨冻，直到被活活冻死。 　　个别拥有超凡职业等级的大地精，体魄强壮且意志坚强，勉强抵抗住寒冷魔力侵袭，没有被冻到麻痹，试图逃离“高等冻寒灵气”辐射区域。 　　乔安可不允许他们逃走，本体与6条分身同时轰出“霜冻漩涡”，将逃跑中的地精精英尽数击杀。 　　杀光这一区域的敌人，乔安腾空而起，继续搜寻下一处地精聚集的地带，以同样的方式施行冷酷而高效的屠杀。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终于沉下地平线，河畔战场上的厮杀声归于沉寂。 　　树林间，草地上，随处可见冻僵的地精尸体，就连见惯了屠戮场面的食人魔一族都感到触目惊心，脊背发冷。 　　此役过后，关于“魔女七姐妹”屠杀地精一族的传说不胫而走，美丽而又冷酷的霜风魔女，将成为亚尔夫大丛林中最令人恐惧的形象，就连食人魔们都用这个故事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再淘气就把你丢进森林深处，让魔女七姐妹抓去冻成冰块！” 　　乔安已经记不清自己总共杀了多少地精，2000只总是有的，3000只也不是不可能。 　　战斗结束后，她取消“神话分神”，变回人类形态，回到己方指挥部。 　　沿途听到食人魔和阿萨族人兴冲冲的议论什么“魔女七姐妹”，最初还以为人家说的是菲欧娜、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她们。 　　然而即便算上娜娜这个“小魔女”，也凑不够七个，不免暗自纳闷：“还有两个‘魔女’是谁呀？人人都在谈论她们，这么拉风的人物，我怎么就没见着呢？！” 　　后来见到康蒂和瑞贝卡，听她们描述“魔女七姐妹”在阴暗的林间飘忽不定宛如鬼魅，周身散布寒流，成片成片的冻毙地精，他才醒悟所谓的“魔女七姐妹”，指的就是自己和六条精神体变成的“霜风魔女”形态。 　　“乔安，你有没有在战场上看到那七个浑身散发寒气的神秘魔女？”康蒂带着一脸困惑打听，“她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乔安摸着下巴沉吟，担心公布真相有损自己儒雅随和的学者形象，就若无其事的把这口“黑锅”扣到远在北极的某人头上。 　　“听了你的描述，我想起一个名叫卡捷琳娜的女人，人称‘霜风魔女’，拥有操控冰霜的强大魔力。” 　　“噢？这个卡捷琳娜，还有她的姐妹们，为何特地跑来帮我们杀地精？”瑞贝卡好奇地追问。 　　“这谁知道呢？”乔安耸肩摊手，“也许她们只是路过这里，因为讨厌地精就随手宰了几只出气，你们没必要大惊小怪。” 　　…… 　　亚尔冈京谷地一战过后，“征服教团”南下遇挫，被迫将势力范围收缩回依芬河北岸。 　　至于“征服教团”的盟友“尖叫部落”，更是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勒图及其统率的六千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考虑到地精一族恐怖的繁殖力，以波瓦坦村为首的“南方阿萨族联盟”决意乘胜追击，联合“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妖精泉”的精灵与妖精，蜥蜴沼泽的“冷血部落”蜥蜴人，还有德林镇的民兵武装，总共集结了上万兵力，向“尖叫森林”的地精部落发动围攻。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夏天结束，各方联军几乎是把“尖叫森林”犁了一遍，将多年来盘踞在这片森林中的地精一族消灭殆尽，以至于当地原本泛滥成灾的地精沦为稀有物种。 　　乔安没有参与各族联合歼灭“尖叫部落”的后续战斗。 　　依芬河一战结束后，他就在波瓦坦村住下，学习新抄录的法术，闲暇时陪伴康蒂和瑞贝卡在林间散步打猎。 　　就在“征服教团”南下遇挫的同一时间，这个野心勃勃的邪教还联合王子港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对“绞首森林”附近的半人马一族“铁蹄部落”发动了战争。 　　“铁蹄部落”可没有波瓦坦村这么幸运，世代居住于豪斯镇附近丛林中的半人马一族，受到“纵火狂”埃尔森与胡克将军的部队联手袭击，家园被焚毁，族人惨遭屠戮，幸存者在部落首领卓戈王子率领下，被迫撤往丛林深处避难。 　　乔安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点同情半人马一族的遭遇。 　　然而他与“铁蹄部落”没什么交情，同情归同情，却犯不着主动出头替半人马一族主持公道。 　　况且袭击“铁蹄部落”的主力是王子港的驻防部队和当地民兵，隶属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使这场战争的性质转变成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征服教团”在其中只不过扮演了推波助澜的配角。 　　乔安作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公民，德林镇的荣誉议员，于情于理都不能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对着干。 　　但是，半人马“铁蹄部落”的悲惨遭遇，使他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第2347章 静思卷册 　　多年前在豪斯镇，乔安曾意外卷入马场主人亨利·鲍德温与半人马一族的冲突。 　　当时他就知道胡克将军与“征服教团”暗中勾结，据说已经秘密加入这个邪教团伙，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 　　乔安在米德加德求学期间，也曾多次耳闻目睹米德加德军方与“征服教团”私下甚至公开合作。 　　后来在抵抗斐真人入侵的战争中，米德加德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更是公开招揽征服教徒以“黑斧佣兵团”的名义加入己方阵营，其中就包括“蛇手”沙曼和“纵火狂”埃尔森。 　　由此不难看出，新大陆南北两大殖民地的军方都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不少军方高级将领就是这个教团的秘密成员。 　　“征服教团”怂恿殖民地军方杀戮驱逐半人马一族，乔安可以说事不关己，袖手不管，假如将来有一天，军方在这群邪教徒的裹挟下对新大陆的其它原住民族群——比如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人——举起屠刀，自己又该选择站在哪边呢？ 　　事实上，类似的悲剧已经在米德加德上演。 　　以河谷镇血案和洛根夫妇之死为导火索，米德加德数以万计愤怒的阿萨族原住民已经结成联盟，以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为首，对殖民地当局发起报复，种族冲突持续到现在也没有和解的迹象，反而日趋血腥激烈。 　　乔安之所以离开米德加德，最主要的因素就是不想卷入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 　　如果将来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也发生类似的种族冲突，乔安不禁感到迷茫，届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面对邪教团伙和恶势力，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再逃避，鼓起勇气与之抗争。 　　然而在另一处战场上，一方是自己的同胞，另一方是自己的朋友，假如双方因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爆发战争，究竟要“帮理”还是“帮亲”？ 　　乔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祈求自己担心的情况不要发生，至少在故乡还能保留一块清净之地。 　　战争结束的第二天，乔安去了一趟“伊尔明苏尔古树”栖身的梣树林。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老白”，乔安将石柱镇的“灰老爷”还有极地霜林镇的“绿婆婆”的现状讲述了一遍，还把先后被灰老爷和绿婆婆强化过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递给老白查看。 　　“呼姆～小法师，知道我的兄弟和小妹一切安好，我就放心啦！” 　　“至于小妹说起的‘芬布尔之冬’，的确是一个隐患。” 　　老白收起笑容，苍老的脸庞神色凝重。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是瓦雷斯世界最危险的传奇人物之一，现在她又从冥河神殿夺走了神器‘寒冬之戒’，无疑成为全世界的巨大威胁。” 　　“安格尔波达这样的强敌，已经不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能够对抗的了，必须有更强的人物挺身而出，带领我们与安格尔波达及其背后的邪神抗争。” 　　“老白爷爷，您所说的那位领袖，指的是谁？”乔安热切地问。 　　事实上，他也盼望有这么一位英雄人物应运而生，帮他分担压力。 　　神话古树摇头苦笑。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孩子，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已经准备好扛起这副重担。” 　　“我？”乔安不禁愕然，“我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成为领导人们抗击恶势力的领袖？！” 　　“孩子，你不需要模仿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也不用为自己是否具有英雄般的感召力而担心，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具备对抗安格尔波达乃至邪神宙克斯克尔的实力，人们自会从你身上看到胜利的希望，进而激发勇气，加入到对抗恶势力的阵营中来，所有心怀正义的人都将受到你的鼓舞，为挽救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贡献出自己那一份尽管微薄却不可或缺的力量。” 　　神话古树温和而又不失激励的话语，使乔安感到莫大的安慰，便把心头的顾虑吐露出来。 　　“老白爷爷，可惜我现在距离您期待中的标准还差很远，我更担心的是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成长进步，如果无法抢在安格尔波达完全掌控‘寒冬之戒’之前获得与她匹敌的实力，待到‘芬布尔之冬’降临……再怎么努力都来不及了。”乔安低声说。 　　“孩子，我只是一株古树，因为活的年纪够久，经历的事情够多，所以阅历比你们年轻人更丰富一些，可我毕竟不是先知，无法预测未来。” 　　“先知西比尔预见到了‘芬布尔之冬’和众神的黄昏，四万年前的人们已经见证过这场浩劫，如今一个新的轮回又将到来，人类文明会不会重演四万年前阿萨神族衰亡的悲剧？这谁也说不准。” 　　“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竭尽所能，力求避免浩劫重现世间。” 　　“对待预言就像对待历史，正确的态度是吸取教训并且做出改变。” 　　“宿命论者是可悲的懦夫，尊重先知的最佳方式，就是用行动推翻他所做出的悲观预言。” 　　“我的孩子，瓦雷斯世界的未来将走向何方，并非完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但是在决定未来命运的诸多因素当中，你无疑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伊尔明苏尔古树缓缓移动枝条扭结的大手，探入胸口树洞当中，摸索了片刻，从树洞中掏出一支古朴的卷轴。 　　“乔安，如今你的实力已经凌驾于我之上，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这部《静思卷册》是‘智慧老人’密米尔大人托我转交给你的，阅读这部蕴含强大魔力的书籍过后，你的智慧将进一步增强，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多谢您了，老白爷爷，也请您代我向密米尔大人致以问候和感谢！” 　　乔安毕恭毕敬的接过这支由粗糙树皮制成的《静思卷册》，打开一看，不由愣住。 　　卷轴内侧居然一片空白，连半个字母也没有！ 第2348章 静思卷册（Ⅱ） 　　这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 　　连字都没有，这该怎么看啊？！ 　　捧着伊尔明苏尔古树赠送的神秘卷轴，乔安不由直皱眉头。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他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视线再次落在卷轴上，惊喜的发现，隐约有一行行金色字迹从中浮现出来，看上去有点像卢恩符文。 　　解读这部奇书，至少需要花费六天。 　　在接下来的六天里，乔安每天都要保持高度冥想状态八小时，专门用于阅读《静思卷册》。 　　六天过后，当他完全参悟书中蕴含的奥秘，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欣慰的发现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智力属性竟然获得了5点天赋加值！ 　　…… 　　职业等级：法师13神话大法师7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0（神之泪+16，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5，神话法力+7，魔力念珠+5）：0环-∞；1环-9（智力属性奖励+5）；2环-9（智力属性奖励+5），3环-9（智力属性奖励+5），4环-9（智力属性奖励+5）；5环-7（智力属性+4）；6环-6（智力属性+4）；7环-5（智力属性+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7次天（贤者之证+20），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7，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0），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绝对护盾，神话分神×7；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阅读《静思卷册》过后，乔安的智力属性增至50点！ 　　与此同时，“贤者之证”也随着智力属性的提升而获得强化，每天额外提供的“神话之力”增至20道。 　　更高的智力属性还使乔安获得更强的施法能力，主要体现在内外两方面。 　　就外在而言，2环、3环、4环、6环和7环法术位各增加了1个——这都是高智力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奖励。 　　就内在而言，“智力”是乔安的施法属性，更高的施法属性意味着施放的法术更不容易被豁免。虽然这一点无法通过“内视术”直接呈现出来，实际价值却还要高于新增的那几个法术位。 　　平复了一下兴奋的情绪，乔安再次望向手中那卷《静思卷册》，发现卷轴上已是一片空白，即便专注冥想，也不再有任何字迹呈现出来。 　　乔安施法鉴定了一下，确认卷轴中的魔力已经耗尽，真的变成一卷白纸，就把空白卷轴随手塞进了储物袋。 　　…… 　　乔安在波瓦坦村住了一个月，快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收到玛莎来信，催促他和瑞贝卡尽快回家。 　　难得出来度假，瑞贝卡这一个月里放飞自我，跟着康蒂、米妮、杰米还有格雷满山乱窜，玩得忘乎所以。 　　收到姐姐来信，仍然意犹未尽，找借口拖延着不肯回家。 　　乔安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监护人”职责，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贪玩的卡斯蒂斯小姐带回家。 　　4月10日上午，当乔安和瑞贝卡终于回到莱顿港，却惊讶的发现就在他们离开的短短一个月里，莱顿城乃至整个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已然风云突变，正在爆发一场空前猛烈的政治风波！ 　　这场风波的根源，还要从今年2月亚珊帝国当局正式宣布东征平叛说起。 　　1625年2月12日，帝国大军在恩格尔司令的统率下进驻“奥列维要塞”，正式对远东寇拉斯政府发动平叛作战。 　　发动这场战争之前，亚珊帝国推行三年的“改革运动”事实上已经失败，并且酿成了严重的后遗症。 　　“纸币改革”演变成一场投机狂潮，最终导致帝国金钞全盘崩溃，一度沦为废纸。 　　“土地改革”导致境内中小地主纷纷破产，其后又遭遇十年一遇的特大旱灾，大量失地农民流离失所，频繁爆发起义。 　　身处内外交困的窘境，帝国财政早已不堪重负，维持庞大的官僚体系尚且捉襟见肘，谈何筹措军费发动远征？ 　　1625年春，为了扭转财政困境，筹措东征军费，帝国内阁出台一部法案，试图向新大陆殖民地加征土地税。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从未亲自踏上过新大陆，对殖民地的了解完全基于总督提供的报告和信件。 　　来自米德加德殖民地总督尼克尔斯爵士的公文，通篇写满诉苦与求援。 　　自从去年春天发生“河谷镇血案”以来，米德加德的原住民与殖民者的矛盾进一步激化，阿萨族各部落组成一个所谓的“解放者联盟”，拿起武器反抗殖民扩张，频繁袭击维穆尔河谷的殖民定居点，今天烧个村落，明天劫掠牧场，不少殖民家庭在冲突中惨遭灭门，就连头皮也被凶手割了去，当做战利品炫耀。 　　米德加德殖民政府当然不能容忍原住民日益猖獗的暴力袭击，在军方和议会的压力下，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授权拉瓦尔男爵派遣驻军四面出击，向原住民发起血腥报复。 　　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明面上殖民地一方占据优势，但这并不是军事上的胜利，主要是因为原住民居住区爆发了烈性天花，死于传染病的原住民远多于死于战争。 　　即便得益于天花病毒“助攻”，殖民地军方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一年下来伤亡的官兵数以千计，单单发放抚恤金就是一大笔财政支出！ 第2349章 抗税运动 　　在米德加德地区，殖民者们一度寄以厚望的“西进运动”，如今也被愈演愈烈的种族仇杀延阻下来。 　　很多在西部购置了大片土地的庄园主和开发商，这一年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产业被战火蹂躏，地价一跌再跌，眼瞅着就要投机失败，血本无归，急得坐立不安，频频游说在政府和议会中有影响力的朋友，对尼克尔斯总督施加压力，要求对原住民采取更严厉的打击措施。 　　尼克尔斯总督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母国政府求援，希望帝国当局派遣一支精锐部队协助米德加德军方清剿阿萨族匪徒。 　　就在三年前，西格蒙特元帅曾经率领帝国骑士团渡海来到新大陆，联合米德加德驻军和民兵击退南下入侵的斐真人。 　　然而米德加德人指望帝国当局再次派遣军援，纯属一厢情愿。 　　首先，米德加德殖民地如今面对的敌人不再是斐真正规军，而是阿萨族原住民。 　　自从1622年那场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就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发布敕令，认同尼克尔斯总督与阿萨族部落签订的划界协议，禁止殖民者向维穆尔河以西扩张。 　　如今米德加德之所以重燃战火，根源就在于殖民者公然违抗皇帝陛下的敕令，撕毁与原住民达成的协议，跨界殖民拓荒。 　　尼克尔斯总督为了支持殖民西进扩张而向帝国政府寻求军事援助，其实就等于自打耳光。 　　他可以不顾颜面，帝国内阁和皇帝陛下却不能把《1622年敕令》当成擦屁股的手纸，出兵给米德加德殖民者撑腰、掠夺原住民的土地，名不正言不顺。 　　除了名义上行不通，帝国政府在事实上也无力支援海外殖民地的扩张。 　　远征远东的那支部队，已经抽空亚珊帝国的兵力和财力，实在没有余力跨越重洋，开辟另一处战场。 　　身为一位政坛老将，尼克尔斯爵士何尝不知自己的求援无济于事？ 　　其实他根本就不指望来自母国的援助，在公文中哭穷，只是表明一个姿态，暗示米德加德殖民地自顾不暇，实在是榨不出油水，帝国政府无法援助米德加德就算了，可不要指望从米德加德捞好处！ 　　事实证明，尼克尔斯总督这种“想要开窗、先嚷嚷拆屋顶”的“破窗策略”的确很有效。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一整年来不断的收到尼克尔斯总督的抱怨和哭穷，觉得他治下的殖民地已经惨成这样，索性放弃在米德加德殖民地摊派军费，把目光转向南方的亚尔夫海姆。 　　相比米德加德，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境况的确是要好的多。 　　首先从地理环境上来讲，气候温和的亚尔夫海姆显然比寒冷干燥的米德加德更适合发展种植业。 　　北方的庄园主，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说起万亩良田，家大业大，那还是得看咱们南方的奴隶主老爷。 　　亚尔夫海姆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当地殖民者与阿萨族原住民的关系比较友善，偶尔也会发生冲突，但是比起北方那种动不动就搞“种族灭绝式大屠杀”的对抗就显得不足挂齿了。 　　亚尔夫海姆人占了200多万平方里物产丰饶的风水宝地，再加上升平日久，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当地上至种植园主，下至自耕农和乡镇工匠阶层，生活普遍比较宽裕。 　　既然亚尔夫海姆人口袋里颇有两个闲钱，帝国内阁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忠诚的海外臣民，是时候为母国收复失地的光荣事业添砖加瓦了，于是发布了一项法令，试图向拥有100亩以上土地的亚尔夫海姆家庭，征收每亩1个银杜加的土地税。 　　如果这项法令能够推行下去，那么仅1625年一年，帝国政府就能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获得不少于1000万金杜加的税入，极大缓解财政压力。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们认为，这笔税金并不算重，事实上，帝国本土居民需要缴纳的地租，远比这区区每亩1个银币的土地税沉重得多。 　　然而不好意思，首相阁下纯属自作多情，亚尔夫海姆人可不认为自己有向母国纳税的义务！ 　　事实上，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人民对母国内阁的决策非常愤怒，在“自由之子协会”的号召下，坚决抵抗征收所谓的“土地税”。 　　亚尔夫海姆现任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身为帝国政府在殖民地的代言人，在这场风波中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治下民众那边。 　　当议会代表们纷纷提出抗议的时候，诺福克爵士本人也在“请愿书”上签了名，并将这份措辞激烈的请愿书一字不改的寄给帝国内阁，请求帝国决策层打消在亚尔夫海姆征收土地税的念头，以免引发更严重的抗议。 　　诺福克总督的立场，激怒了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 　　他们不了解殖民地居民对税负有多么敏感，看不到诺福克总督担心的种种后果，想当然的怀疑约翰·诺福克已经被亚尔夫海姆的“独立派”势力收买，甚至不排除他本人怀有野心，企图在殖民地建立一个小朝廷，自立为王。 　　万里汪洋阻碍了母国与殖民地之间的交流，距离产生误解，误解促使帝国当局做出一系列灾难性的错误决策。 　　就在三周前，帝国内阁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以镇压抗税暴徒不力”的罪名免除约翰·诺福克爵士的总督职位，勒令他返回亚珊圣城述职，并且任命了一位新的总督前来主持征税事宜。 　　这位新总督，就是帝国最著名的包税商兼“赎罪券”独家承包商雅各布·福格尔的长子，艾德蒙·福格尔勋爵。 　　福格尔勋爵这个人做事的风格，往好里说是雷厉风行，难听点儿说就是傲慢粗暴。 　　拿到委任状的第二天，他就急不可耐地乘船出港，前来新大陆赴任。 　　埃德蒙·福格尔和他的随行人员总共有500多人，分乘四艘魔导蒸汽轮船，其中包括一支300人的“总督卫队”。 第2350章 抗税运动（Ⅱ）（加更） 　　福格尔爵士的船队，一路上顺风顺水，于一周前抵达莱顿港，当天码头上人山人海，几乎都是在“自由之子协会”动员下赶来抗议的民众。 　　面对成千上万的抗议人群，福格尔爵士表现出了加倍的傲慢，拒绝与民众对话，命令全副武装的私人卫队驱散抗议者，险些酿成流血冲突。 　　到任的第二天，福格尔爵士宣布解散莱顿城议会，独揽大权，任命自己从帝国本土带来的亲信担任“土地测量员”和“征税专员”，决意强行征收土地税，进一步激化了殖民地各阶层对他的反感。 　　在“自由之子”的组织下，亚尔夫海姆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声势之浩大，社会各界参与之广泛，堪与当初远东地区爆发的那场抗税运动相比。 　　亚尔夫海姆的文人学者和社会活动家，也纷纷通过报刊和小册子对这场抗税运动发表见解，大多站在支持抗税者的一方，严厉抨击帝国政府施加于殖民地人民身上的负担与暴政。 　　在所有这些政论当中，最出彩的一篇文章出自莱顿学院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之手。 　　在这本题为《亚珊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的小册子中，杰斐逊先生创造性地提出“自由移居论”，为抗税运动奠定了理论依据。 　　“从旧世界迁居新大陆的移民，绝大多数是自费前来，既没有得到母国皇室的财物支持，也没有借助母国官方的军事力量，全凭自己的辛勤努力在新大陆白手起家，开疆拓土，事实上已经与相隔重洋的母国彻底划清界限。” 　　根据以上这些事实，杰斐逊先生得出一个更为激进的推论： 　　“殖民地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再从属于母国政府，殖民地与母国之间只应存在一种关系，亦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对等外交关系，帝国政府当然无权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向自由的殖民者征税！” 　　…… 　　除了“自由移居论”，杰斐逊在《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中，还提出了两条激进到近乎大逆不道的论断。 　　第一条是杰斐逊对神圣亚珊帝国当代君主查理四世皇帝，对自古传承至今的“君主制”政体流露出的轻蔑态度。 　　在新大陆，殖民地与宗主国的矛盾由来已久，殖民者从未停止过对宗主国的抱怨。 　　在所有这些怨言当中，也包括那些主张殖民地独立的“激进派”言论，批评的焦点都是宗主国对殖民地采取的错误政策，比如摊派各种苛捐杂税，比如阻止殖民者向西扩张，抢夺阿萨族人的土地，继而抨击制定这些政策的内阁官僚昏聩无能。 　　由此不难看出，多数殖民者倾向于认为：皇帝陛下是圣明的，都怪邪恶的大臣蒙蔽了圣听！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每当殖民者自认为受到母国当局不公正的对待，往往在本地议会的支持下，撰写一份“请愿书”，设法呈交皇帝陛下，恳请仁慈贤明的皇帝陛下替殖民地臣民主持公道，撤销不公的政令，惩罚手下那些野蛮的贵族和昏庸的大臣。 　　直到杰斐逊发表《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第一次撕下这层自欺欺人的面纱，直言不讳地指出“君主是伙同官僚侵害殖民地人民权利的共犯”！ 　　杰斐逊在这本小册子里，严厉斥责帝国君主查理四世对殖民地人民的漠视，并且列出皇帝本人犯下的如下罪状： 　　“拒绝倾听权益受到侵害的人们的请愿！” 　　“派驻军队到殖民地城市里镇压合法的抗议示威！” 　　“禁止殖民地人民越过维穆尔河西进，进行正常的移民活动！” 　　“出于维护宗主国的利益，默许丑恶的奴隶贸易在殖民地大行其道！” 　　不仅于此，在这本小册子里，杰斐逊还直言不讳地提出一则令所有深受启蒙思想熏陶的殖民地进步青年为之热血沸腾的“共和主义”宣言： 　　“我们起来反对一位昏庸的君主，并不是要迎来一位贤明的君主取而代之。” 　　“君主来了又去，‘王座’却一直矗立在那里，后者才是万恶之源！” 　　“我们反对君主，与其昏庸或者贤明无关，更根本也更高尚的动机是推倒王座，将自由的人民从王权枷锁当中彻底解放出来！” 　　“我们不再需要一个君主，在这片自由的国土上，我们绝不容忍任何凌驾于普通公民权利之上的特权阶层存在！” 　　…… 　　·史料：自由移居论（《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1775年整个秋天和冬天，杰斐逊对理查德·哈克卢伊特（RichardHakluyt）的《发现美洲的航行》（Voyages）一书做了深入的研究。目的是想证明这样一种说法，即从英国来到美国的最早的移民是自费前来的，“没有得到英国的财物支持和借助英国（官方）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他们与英国已经彻底划清了界限。 　　如果属实，这个对历史的修正最具革命性的成果，因为这表明，从英国独立出来并非他和其他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所思考的未来图景，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过去。 　　·历史上的今天：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1774年他（杰斐逊）主动请缨，为参加大陆会议的弗吉尼亚州代表团起草一系列的训令。因为不愿意在弗吉尼亚州议会公开辩论，他就写成了文字。 　　但他的朋友找了威廉斯堡的一家出版社把手稿出版了，随后在出版商和报纸编辑中传播，整个殖民地都读到了那本题为“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ASummaryViewoftheRightsofBritishAmerica）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目标读者是弗吉尼亚的立法者们，但他们并未采纳他的建议，而是授意代表团对英国采取温和的态度。 　　杰斐逊的观点是相当激进的，这为他在弗吉尼亚以外赢得了政治声誉。 　　事实上，如果《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里的这些观点被人接受的话，足可以让杰斐逊成为美国革命运动的先锋。 　　《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的风格简明清晰，富有感染力，已经强烈地预示了后来《独立宣言》中的一些思想。 第2351章 争论 　　回到莱顿学院的当天下午，乔安就在罗尔斯实验室看到一册《帝国属殖民地权利综述》，随手拿起来翻阅，读后深受触动，对校长先生的远见与雄辩很是钦佩。 　　向罗尔斯大师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本小册子是艾伦带来的，说是要推荐给导师和师兄们看一下。 　　罗尔斯大师已经看过这篇文章，也承认校长先生言之成理，但是出于性格使然和职业习惯，他不喜欢杰斐逊校长这种过于激进的政见，担心年轻人们被煽动起来，采取暴力手段抗税。 　　事实上，罗尔斯大师绝非多虑，他的学生之一，年轻气盛的艾伦·戴维斯，已经参与到莱顿港的抗税风潮当中，而且与“自由之子协会”这个主张殖民地独立的激进组织过从甚密。 　　“艾伦把校长先生写得这篇文章拿给我看，大概是想宣传一下他们那个组织的行动纲领。” 　　“据我观察，校园里的年轻人，不光是学生，也包括很多教师，都跟艾伦一样积极投身于抗税运动，我担心这场风波越闹越大，民众与新任总督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最终爆发流血冲突。” 　　罗尔斯大师忧心忡忡地说。 　　乔安是一个对政治比较淡漠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同龄人当中属于少数派。 　　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热衷投身于社会运动，乐于公开宣传自己的政见，从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毋宁说是大学校园中的传统风尚。 　　莱顿学院的年轻人几乎都在积极参与抗税运动，艾伦在其中并不特殊。反过来讲，如果他置身事外，反而会脱离集体，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甚至会因此受到同学好友们的斥责。 　　“导师，您不希望艾伦加入‘自由之子协会’？”乔安问罗尔斯大师。 　　“艾伦这孩子太容易被煽动，听到什么‘共和’啦‘宪法’啦之类的时髦辞令，就兴奋得热血冲头，恨不得立刻就去刺杀‘暴君’，推翻封建王朝。” 　　“当然，艾伦愿意加入什么社团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况且我对‘自由之子’的印象还不错，我只担心这孩子卷入暴力冲突，受到伤害……或者不经意间伤害到无辜的人。” 　　罗尔斯大师叹了口气，神色纠结。 　　乔安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 　　“自由之子协会”的底细，他比罗尔斯大师更了解。 　　尽管这个组织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为大众发声的政治团体，但从根子上仍是一个以走私贩子为核心的黑帮，天生带有“暴力基因”。 　　既然亚尔夫海姆的抗税运动是被“自由之子”们煽动起来的，最终走向暴力抗争几乎是必然的宿命。 　　乔安和罗尔斯大师就这一点存在分歧。 　　罗尔斯大师是一个纯粹的“和平主义者”，哪怕是出于正义的动机，他也不希望动用暴力手段。 　　乔安就没那么执着。 　　只要动机是好的，为了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他不反对使用暴力——当然，滥杀无辜肯定是不对的。 　　陪罗尔斯大师聊了会天，乔安又把《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细读了一遍，为杰斐逊校长优雅而犀利的文笔深深折服。 　　虽然他已经觉察到校长先生在文章中阐述的某些论断，在逻辑上并非无懈可击，而且过于理想主义，然而由于校长先生的文风实在是太有感染力，这些小小的缺陷相形之下就显得瑕不掩瑜。 　　对于莱顿港如火如荼的抗税风波，乔安最初持“中立”态度，然而读了两遍校长先生的雄文，他不能不被感染，不能不受影响，政治立场禁不住发生动摇，现在更倾向于同情抗税阵营。 　　乔安觉得自己算是对政治最不感兴趣的那一类人了，如果连自己都被杰斐逊先生的文章触动，唤起投身政治活动的热情，其它人，尤其是富有激情的年轻人们，又岂能不深受鼓舞？ 　　有些人，你只要看一眼他的文章，就会产生一种直觉——此人终将名扬天下！ 　　乔安坚信杰斐逊校长就是这样一位惊世奇才。 　　尽管校长先生现在已经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知名学者，乔安还是觉得，他的名气配不上他的实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全世界——而非仅限于新大陆——尽人皆知的大人物。 　　离开罗尔斯实验室，乔安特地去了一趟书店，买了三本《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寄给远在米德加德的朋友们。 　　在给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信中，乔安请他们读一读杰斐逊先生的政论小册子，有助于他们了解亚尔夫海姆正在爆发的这场抗税风波背后的深层根源。 　　乔安身边的朋友都在不同程度上支持抗税运动，但是对于杰斐逊先生发表的那份“行动纲领”，则持不同态度。 　　小喵、阿吱和班尼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资深成员，再加上一个艾伦·戴维斯，都是杰斐逊校长的铁杆粉丝，热烈拥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爱德华和托马斯比艾伦年长，社会经验更丰富，再加上涉及切身利益，对《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的观感就更为复杂。 　　跟乔安一样，爱德华和托马斯赞赏校长先生的雄辩才华，基本认同他为抗税运动提供的理论依据，但是对于文章中那些更为激进的观点，两人则持有各不相同的疑虑。 　　4月14日周末，在白屋庄园的沙龙里，抗税风波和杰斐逊校长的小册子，成为了年轻人们讨论的焦点。 　　托马斯迟疑许久过后，终于还是说出内心的顾虑。 　　“校长先生在他的政论中，指出皇帝陛下和内阁出于维护宗主国的利益，每年都要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以低于市场行情的价格，进口大量谷物，离开殖民地供应的廉价粮食，去年春天帝国内陆爆发的饥荒不可能轻易平息。” 　　“为了保障粮食安全，帝国政府乐于看到亚尔夫海姆人扩大种植园规模，这就带来一个新的问题——殖民地的农业劳动力严重不足。” 第2352章 争论（Ⅱ） 　　“就算把亚尔夫海姆所有的自由人，包括我这样的小地主都塞进种植园去种田，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干活，也无力耕种上亿亩农田。” 　　“为了维持殖民地的农业生产，为了给宗主国提供充足且廉价的大宗谷物，所以我们必须为种植园提供更多任劳任怨且廉价的劳动力，你们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托马斯望向客厅中的朋友们。 　　乔安、爱德华、艾伦、瑞贝卡和瓦萨夫妇一起点头，心照不宣。 　　托马斯指的当然是奴隶，尤其是来自南方群岛的黑奴。 　　“校长先生充分论证了这样一条逻辑链：宗主国对进口大宗廉价谷物的刚性需求，再加上殖民地劳动力短缺的现实困境，共同促成了奴隶贸易的盛行。” 　　“从这个角度来讲，当帝国内陆那些自诩高尚的人们批评殖民地施行奴隶制的时候，从未想过他们自己也是这一制度的帮凶，所以杰斐逊先生批评皇帝陛下及其官僚应该为奴隶贸易负责，我觉得是有道理的。” 　　“然而提出问题容易，难处在于如何解决问题。” 　　托马斯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地吐露真心话。 　　“坦率地讲，我本人就是奴隶贸易的受益者，在感情和道义上，我反对奴隶贸易，把活生生的人戴上脚镣，关进种植园，用皮鞭逼迫人家干活，没有丝毫自由可言，这显然是不道德的。” 　　“可是，如果废除掉这套可耻的制度，我和我的家族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我从懂事那天起就在使唤奴隶，我很乐意善待奴隶，可是真要是到了解放奴隶的那一天，我所习惯的这套生活方式就要被彻底摧毁，日子肯定过得不如从前舒坦。” 　　“另一方面，真要解放奴隶的话，我们这些奴隶主理应得到补偿，毕竟奴隶曾是我们的私人财产，然而谁来给我们补偿？” 　　“想得更深远一点，那些被解放的奴隶要如何安置呢？如果让他们当雇工，靠卖苦力挣饭吃，日子还未必好过在我家种植园当奴隶——毕竟奴隶从摇篮到坟墓都是由主人负责到底的呀！” 　　“一想到这些，我就对‘解放奴隶’的远景感到灰心丧气，理想诚然美好，可是具体执行起来必将有无尽的烦扰。” 　　乔安旁听托马斯的倾诉，也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新大陆的奴隶制度就好比一团绳结，有识之士都知道迟早得解开，然而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无处下手，只好向后推延，指望子孙后代能够想出更明智的办法，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和玛莎已经下定决心，在我们的遗嘱中加上一段文字——在我或者玛莎蒙主荣召的第二天，遗产继承人必须立刻释放我们名下的所有奴隶，并且发放一笔安家费，以便使他们能够过上自由且体面的生活。” 　　乔治·瓦萨握着妻子的手，郑重地说。 　　“我也打算立下同样的遗嘱，不过奴隶并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爱德华接过话茬，拿起桌上那本小册子。 　　“校长先生在他的政论中提到了‘共和主义’，这让我深感不安。” 　　“盖茨先生，您该不会是‘保皇党’吧！” 　　艾伦忍不住提高嗓门。 　　年轻的术士，已经在包括杰斐逊在内诸多激进思想家的熏陶下，成长为一位坚定的共和主义者，理所当然将“保皇党人”视为封建保守势力的捍卫者，自己在政治上的敌人。 　　“我当然不是什么保皇党人，艾伦，我只是一个军人。” 　　爱德华神色冷峻，不疾不徐阐述自己的观点。 　　“作为军人，我们总要有一个效忠的对象，现在你们共和主义者说要推翻皇帝，结束封建君主制，那好，到了共和时代，国家总还是需要军队保护的，我们当兵的要向谁宣誓效忠呢？” 　　“向总督大人宣誓，还是效忠议会？或者如同古代的那些城邦共和国，向国家元首或者‘执政官’之类政客效忠？” 　　“这些所谓的国家元首，与君主的区别在于并非终身制，等他们下了台，军队的效忠还有效吗？或者改为向新上台的国家元首效忠？” 　　“从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来看，每当城邦共和国高层换届，新当选的执政官往往会废除上一届的政策，新一届元老院或者议会里掌权的多数派，也总是在不同的党派之间轮换，这就导致政策缺乏延续性，朝令夕改的荒唐事时有发生。” 　　“军队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如果无法保持军队的思想统一稳定，必将造成军队干政乃至军阀混战的乱象。” 　　“到了最后，国家首脑和议会代表的选举不再取决于民意，而取决于能否得到军队和军阀的支持，所谓的共和国也将走向灭亡，这一点已经被历史无数次验证，你们这一代年轻的共和主义者们，能解决这个痼疾吗？” 　　“艾伦，在一个没有君主的国度，你能告诉我军人应该向谁效忠吗？” 　　爱德华的追问，迫使艾伦不得不做出正面答复。 　　“盖茨先生！我认为军人不应该有政治倾向，不应该加入任何政治或者宗教团体！” 　　“军队必须在国家的政治体系中保持绝对中立！” 　　“如果说军人必须有一个效忠对象，那么只能效忠于国家和人民！” 　　“话说的挺漂亮，可惜毫无意义。” 　　爱德华讥讽地笑了笑。 　　“艾伦，先不说你这种‘军队国家化’的理想是否切合实际，能否执行下去，我就问你一件事，你们共和主义者是否赞同‘人们享有平等的自由’？” 　　“这是我们最重要的纲领！”艾伦不加思索的回答。 　　“那么在共和国里，公民是否理应平等地享有发表政治言论的自由？” 　　“当然啦！” 　　“军人是不是公民？” 　　“是啊！” 　　“那么军人也应该享有上述自由，有权支持或者反对某种政见，然而你却要剥夺军人表达政见的自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爱德华冷冷质问。 第2353章 争论（Ⅲ） 　　“这……” 　　艾伦面色尴尬，无言以对。 　　究竟应该是“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 　　乔安陷入沉思。 　　理想状态下当然是政治与军队绝缘，从军人的思想中删除一切党派意识，变成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然而正如爱德华所说，过往的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最起码不可能长久维系。 　　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乔安一时间想不出妥善的解决方案，好在也轮不着他来操这份心。 　　爱德华和艾伦的争论尚未得出定论，接下来瑞贝卡打破一整晚的沉默，发表的言论令包括乔安在内的众人无不感到震惊。 　　瑞贝卡的观点与在座的诸位存在根本性的分歧，她也支持亚尔夫海姆民众抵制帝国内阁颁布的新税法，但是理由与“自由之子”们截然不同。 　　至于被众人视为杰作乃至“行动纲领”的《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瑞贝卡更是嗤之以鼻，开足火力逐条批判杰斐逊先生在这本小册子里提出的各项论断。 　　杰斐逊提出的“自由移居论”，被亚尔夫海姆的“分离派”人士奉为主张殖民地独立的理论依据，瑞贝卡却直截了当地指出，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首先应该承认，多数移民的确是自发来到新大陆讨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殖民者从未得到过来自母国的支持。”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每一块殖民地的创立、维系和发展壮大都离不开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移民在拓荒垦殖过程中面对的威胁，不仅是野兽与原住民，还有来自其它文明国度的殖民者。” 　　“亚尔夫海姆的殖民者，为了争夺黄铜山口以南的土地，历史上曾多次与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殖民者爆发冲突，最近一次战争就发生在三年前，追溯到六年前，围绕‘尼塞西堡垒’的那场攻防战也是一个例证。” 　　“在北方，米德加德人与更北方的斐真殖民者关系紧张，为争夺魔晶矿脉，两大殖民地曾在三年前大打出手。” 　　“在与海蓝人和斐真人的战争中，帝国政府曾不止一次派遣部队远涉重洋，为维护殖民地人民的利益浴血奋战，已经用行动表明母国政府切实维护了殖民地的安全，杰斐逊先生在他的小册子里对上述事实只字不提，声称殖民者没有得到来自母国的任何援助，未免有失公允。” 　　瑞贝卡意犹未尽，又把矛头指向杰斐逊关于“个人自由”与“政府权力”的论述，作出更为严厉的批评。 　　“杰斐逊先生在他的政论当中流露出一种幼稚且危险的倾向，仿佛人类是一盘散沙，只要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偏好追求自由和财富，作为整体的人类社会将自然而然变得自由且富有。” 　　“如果这种论调成立，任何形式的‘国家’和‘政权’机构都不应存在，任何旨在平衡贫富差距的转移支付手段都是在侵犯个人财产，一切权威都可以被推翻，一切法律都可以被践踏。” 　　“杰斐逊先生认为殖民地的居民不需要向母国尽纳税义务，那么根据他的逻辑，同理可得我们也不需要向殖民地政府乃至所在城镇乡村的政府尽义务。” 　　“如果杰斐逊先生的主张成立，自私自利将取代一切道德与法律成为全人类唯一的真理，规模再小的共同体都不可能长久维系。” 　　“当一个人试图将自己的自由最大化的时候，倘若没有政府和法律的约束，他凭什么不能将自己的自由置于其他人的自由之上，凭什么不能出于取悦自己的目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推而广之，一个人的无限自由必然会给其他人带来无限的不自由，必将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压迫。” 　　“允许一个人不择手段的谋求利益，必将有更多人的利益因此受到损害，整个社会变成野蛮的斗兽场，长此以往必将爆发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直至野蛮取代文明，人类社会退化成为一群独居的野兽！” 　　“杰斐逊先生不只是在攻击帝国政府，也是在攻击人类社会的一切组织机构，实际上是在倡导一种最极端的无政府主义——这是显而易见的荒谬！” 　　“我敢打赌，瑞贝卡小姐准是一位铁杆保皇党分子。”艾伦悻悻地嘀咕。 　　“如果我真是保皇党，你打算朝我丢手套，提出决斗吗？”瑞贝卡反问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很遗憾。”艾伦尴尬地挠了挠头。 　　“幸而我不是什么保皇党，事实上我并不在乎亚尔夫海姆继续向皇帝陛下效忠，抑或如同你们期望中的那样脱离母国，建立起一个废除皇权与贵族特权的共和国。”瑞贝卡淡淡地说。 　　“你说的这是真心话？”爱德华怀疑地望着她，“如果将来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真的变成亚尔夫海姆共和国，你可就不再是贵族小姐了！” 　　“那又怎样？”瑞贝卡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无论在帝国还是共和国，人们都认同‘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废除皇权和贵族特权，只会凸显财产的重要性，在你们设想的那个‘共和国’里，金钱将取代过往的一切特权与美德，成为衡量社会地位的唯一标准，只要我还是富家小姐，就算没了贵族头衔，我照样是社会名流，照样有权有势，地位甚至还要比现在更高，你们信不信？” 　　爱德华愣了一下，耸耸肩不置可否。 　　“瑞贝卡，你先把校长先生的学说批判了一通，却又声称支持抗税运动，我实在想不通，既然你不同意我们抗税的理由，那么你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抵制帝国政府对殖民地征收土地税呢？” 　　托马斯困惑地问。 　　“我反对帝国政府对殖民地征税，是因为我们已经承担了足够多的税负。” 　　瑞贝卡的回答，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由面面相觑。 第2354章 伪君子（加更） 　　就连抗税态度最坚决的艾伦，也不认为瑞贝卡的论断合情合理。 　　殖民地人民几时痛痛快快地向大洋对岸的母国纳过税？ 　　瑞贝卡对自己的同胞是什么德性心知肚明，她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 　　乔安望向瑞贝卡的目光也流露诧异。 　　他从小在亚尔夫海姆南方小镇长大，当然清楚乡亲们对缴纳国税是什么态度。 　　德林镇居民甚至以抗税为荣，把驱逐殴打税吏作为一桩值得炫耀的壮举。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像德林镇这样具有悠久抗税传统的乡镇比比皆是，依法纳税的乡镇，乔安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至于莱顿港和米德加德这样的城市，按理说关税是一大收入，但是猖獗的走私活动使得海关形同虚设，大部分流入殖民地的进口商品都是走私货，帝国政府根本收不到多少关税。 　　在这样的环境里，瑞贝卡还敢说殖民地居民已经对帝国政府尽到了纳税义务，这真不是在反讽吗？ 　　在众人疑惑与期待的注视下，瑞贝卡喝了口咖啡，继续解读自己的论断。 　　“税负分为‘直接税’和‘间接税’，殖民地居民的确是在抵制直接税，但是从未少交过一个铜板的间接税，而且在这方面做出的贡献要比帝国内陆的居民更大。” 　　“帝国政府过往这些年来热衷于开拓海外殖民地，主要有两个动机，其一是对外转移人口，缓解本土因人口膨胀而不断激化的社会矛盾，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为了获取廉价的原材料。” 　　“杰斐逊先生在他的小册子中提到帝国政府每年会从新大陆进口大宗谷物，其实进口的不只是谷物，还有大量魔晶、木材、棉花、烟草、靛蓝、皮毛和贵金属，这都是帝国赖以运转不可或缺的资源。”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帝国与其海外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关系并不平等。” 　　“帝国从殖民地进口的谷物和原材料，价格压的很低，而且不允许殖民者将同类商品出口给其他国家的商人，哪怕对方开出的收购价更高也不行，这对殖民地居民构成了事实上的剥削。” 　　“另一方面，帝国内陆凭借其更为发达的工业实力，多年来一直把殖民地作为倾销工业品的市场，同时又不允许殖民地居民购买其他国家出口的工业品。” 　　“如果殖民地需要某种商品，比如钟表，而帝国本土又无法提供足够的产能，那么帝国当局就会授权殖民公司从第三国进口该类商品，在帝国的某一港口清关结算，而后再重新装船，加价转售到新大陆。” 　　“在这类转口贸易当中，帝国方面的特许经营商其实就是个掮客，说难听点儿就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吸血鬼，如果把这一环节拿掉，允许殖民地直接从第三国进口商品，价格显然要更便宜。” 　　“低价收购殖民地大宗原材料，再加上倾销工业品和转口贸易，这一系列排他性的贸易政策，共同构成所谓的‘帝国特惠制度’，母国从这一制度当中获得的好处，最终都施加在殖民地民众的身上，构成了一笔看不见的税负。” 　　“因此，帝国当局批评殖民地臣民没有尽到纳税义务，显然是不公正的。” 　　“基于上述理由，殖民地人民有权抵制直接税，这其中也包括‘土地税’。” 　　基于同样的理由，瑞贝卡厌恶以“自由之子协会”为首的殖民地走私集团。 　　“猖獗的走私活动，破坏了帝国与殖民地之间关于贸易的默契，等于把殖民地民众应该缴纳给帝国政府的那部分间接税揣进了自己的腰包，更可气的是走私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煽动民众闹事，以民意领袖自居，简直无耻之极！” 　　说到这里，瑞贝卡按捺不住满腔愤慨，做出一个大胆而又火药味十足的断言： 　　“假设将来某天，帝国本土卖到殖民地的商品，价格低于同类走私品，按理说这是惠及大众的好事，可是你们信不信，‘自由之子’们照样会起来闹事？” 　　“这就是走私集团的自私本质！” 　　“他们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不过是出于自私目的而裹挟民意的谎言！” 　　怒斥“自由之子”过后，瑞贝卡再次把矛头指向亚历山大·杰斐逊，言辞愈发尖刻犀利。 　　“我说的这些道理，普通民众不懂情有可原，然而我们博学多识的校长先生不可能不懂。” 　　“可他非但不揭露真相，教育民众，反而揣起明白装糊涂，与黑帮暴徒、走私贩子和野心家们沆瀣一气，利用自己的名声和文笔洗白这个自私自利的犯罪团伙，煽动暴民为走私贩子集团摇旗呐喊，使我不得不怀疑他的人品，怀疑他是个伪君子。” 　　“如果你们认为我在污蔑杰斐逊先生，不妨再来看一看他在蓄奴问题上含混暧昧、自相矛盾的虚伪立场。” 　　瑞贝卡站起身来，拿起桌上那本《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翻开其中一页向客厅中的人们展示。 　　“在这本小册子里，杰斐逊先生指责帝国高层基于本土利益纵容奴隶贸易，进而言明奴隶制是个邪恶的制度，是由腐败的君主强加给殖民地人民的。” 　　“从上述论断我们可以看出，杰斐逊先生是旗帜鲜明反对奴隶制的，堪为殖民地人民的道德楷模。” 　　“然而就在不久前，以弗兰克皇太子为首的‘改革派’在帝国境内全面废除农奴制度的时候，我们殖民地的有识之士也曾起来响应，呼吁解放奴隶，并且邀请杰斐逊先生出面支持，结果我们的‘道德楷模’是怎么回应的呢？” 　　“请允许我来帮大家回忆一下，我们可敬的校长先生非但拒绝为废奴事业公开发声，还在议会上批评帝国政府为解放农奴所做的努力，指控弗兰克太子及其改革派同僚的做法给殖民地的社会秩序带来极坏的影响，相当于煽动黑奴反对他们的主人，严重损害了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奴隶主阶层的利益。” 　　…… 　　史料：大英帝国的《航海条例》（《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航海条例》将有价值的殖民地商品导向了英国，并使得英国可以对这些商品征收关税。 　　这些法案下的惩罚性关税还使得许多欧洲大陆国家的生产商无法进入殖民地，从而使得殖民地成了英国商品的乐园。 　　或许更重要的是，《航海条例》规定国王领地之间通过海上运输的产品必须由大部分是英国船员的船只运输。 　　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有充分的熟练海员储备，这些人在战时可以征召到皇家海军服役。 第2355章 伪君子（Ⅱ）（第五更） 　　瑞贝卡讥讽的笑了笑，毫不掩饰对亚历山大·杰斐逊的嘲弄。 　　“这实在是很奇怪，杰斐逊先生试图将两个不兼容的概念混淆在一起，一方面把奴隶制归咎于帝国政府，一方面又谴责帝国当局解放奴隶，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自打耳光？” 　　“如果我就此认定此人说一套做一套，虚伪透顶，在座的诸位可能不服气，没关系，杰斐逊先生的言行还给我们提供了更多证明其虚伪本质的鲜活例子。” 　　瑞贝卡坐回扶手椅里，喝口咖啡润了润喉咙，继续穷追猛打。 　　“我想大家都读过杰斐逊先生的另一部著作——《亚尔夫海姆笔记》。” 　　“在这本散文集中，杰斐逊先生不厌其烦的论证黑奴心智落后，天生就比不上他们的白种奴隶主，并且基于这一观点坚决反对跨种族通婚，声称这是‘违背自然的生物学闹剧’。” 　　“既然杰斐逊先生如此厌恶乃至恐惧黑人与白人的结合，又该怎么解释他自己家里就有一大堆黑白混血儿？又怎么解释他最宠爱的女奴萨莉·海明斯就有四分之三的白人血统？” 　　“如果杰斐逊先生真的反对跨越种族的性行为，真心反感混血儿，将之视为道德败坏的罪证，为何不把自己身边的混血女奴卖掉，或者赐予她自由人的身份？” 　　“如果将来某天，有人曝出杰斐逊先生与他的混血女奴之间存在不伦关系，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不会感到惊讶——毋宁说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位伪君子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够了！瑞贝卡！你太过分了！” 　　乔安忍无可忍，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你要指责杰斐逊先生与海明斯小姐通奸，请拿出证据！” 　　瑞贝卡显然没料到乔安会突然发火，缩了缩肩膀，眼中难掩懊悔。 　　“证据，这……” 　　“你指责人家道德败坏，手里总要有证据吧？”乔安强忍着怒气追问。 　　“我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杰斐逊先生和那个混血女奴的关系肯定不正常，你注意过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吗？我有一种直觉……” 　　“直觉什么的，你就别说了！”乔安打断瑞贝卡的话，“如果直觉能算证据，那么在一个被迫害妄想狂的眼里，世上哪有无罪之人？！” 　　“你与杰斐逊先生政见不同，正常的批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不能无凭无据攻击人家的私生活！”乔安越说越气，禁不住提高嗓门，“全凭自己的感觉给杰斐逊先生定罪，这已经不算批评了，简直就是诽谤！”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我认错还不行吗？” 　　瑞贝卡看出乔安是真生气了，委屈而又可怜巴巴地主动退让。 　　“刚才关于海明斯小姐的那部分言论，是我出言不慎，我收回这些话，如果因此冒犯了谁，我可以道歉，但是在此之前发表的那些评论，我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也不强求你们认同我的观点，真理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还是让我们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乔安坐回椅子，没再说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杰斐逊校长是他的偶像，满足了他对“哲人王”的美好幻想。 　　如果“知识分子阶层”存在一个典范，乔安觉得就应该是杰斐逊校长这样： 　　睿智，优雅，博学多才，温和仁厚且长于雄辩，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出身高贵却又永远站在平民大众那一边，热爱自由胜过生命。 　　正是出于上述心理，瑞贝卡对杰斐逊先生的尖刻批评使他特别难受——同样的话，哪怕是批评他本人，他都不至于这么窝火。 　　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弥足珍贵，乔安不想因为政见上的矛盾跟瑞贝卡争吵，更何况她已经为自己那些过分的言论道了歉——虽说并不是十分情愿。 　　沙龙结束后，乔安谢绝瑞贝卡邀请散步，离开白屋庄园，回到自己的寓所依旧闷闷不乐，意气难平。 　　他认为杰斐逊校长的观点贯彻了启蒙思想家们所崇尚的“天赋人权”，而瑞贝卡出身于贵族家庭，更崇尚“精英主义”，打心底看不起平民大众的智慧，拒绝承认民众理应与她这样的贵族精英享有同等的权利。 　　杰斐逊先生的论述的确不够严谨，过于理想主义，涉及奴隶贸易的章节自相矛盾，甚至给人留下虚伪的印象，但是瑞贝卡对他的批评也有人身攻击和断章取义的嫌疑。 　　你善待女奴，就怀疑你们私下里有奸情；你一说要抗税，就猜测你在谋划推翻总督，殴打税吏，你说反对暴君，就断定你要煽动暴民，搞党争，无政府…… 　　这种推理逻辑，好比“小时偷针、大时偷牛”——典型的“滑坡谬误”。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施展“魔法伎俩”加热后缓缓啜饮。 　　一杯热茶下肚，乔安的情绪稍有缓和，不再纠结瑞贝卡与杰斐逊的政见冲突，转而思索起故乡的未来。 　　亚尔夫海姆的抗税运动如火如荼，看这架势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平息下来。 　　如果新任总督福格尔勋爵不改变他那傲慢粗暴的做法，继续漠视民众的呼声，甚至动用暴力打压抗议者，很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暴动。 　　莱顿港剑拔弩张的气氛，使乔安联想到远在大洋对岸的远东。 　　当初远东地区的独立运动，也是从抵制加税开始的，由于帝国派驻远东的官僚处置不当，滥用暴力，致使抗税运动火上浇油，寇拉斯父子才有机会举起反叛的大旗，建立起割据势力。 　　如果帝国当局还不吸取教训，在亚尔夫海姆重复当初在远东行省犯下的错误，乔安敢断言，这场风波很快就会从单纯的抵制土地税演变成谋求脱离宗主国的独立运动，亚尔夫海姆终将变成第二个远东。 　　乔安本来想远离政治纷争，然而时代的浪潮就在他身旁波涛汹涌，容不得他置身事外。 　　越是对比远东与亚尔夫海姆的今昔处境，他就越发对远东人民的遭遇感同身受，对帝国的腐朽统治心生厌恶。 　　…… 　　史料：杰斐逊对蓄奴的矛盾立场（《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其中一个不平之事最为引人注目，一方面是因为它涉及的问题很快被证明是大陆会议在辩论《独立宣言》的措辞时最富争议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因为杰斐逊5月在弗吉尼亚州宪法中写的与6月份在《独立宣言》中写的不一样。 　　这是《独立宣言》中的一段话，杰斐逊指责乔治三世煽动和延续奴隶贸易，从而意味着奴隶制是个邪恶的制度，是由腐败的君主强加给殖民地人民的。 　　而在先前所拟的弗吉尼亚州宪法草案中，他则指控乔治三世“促使黑人拿起武器反对我们；那些黑人采取了不人道的否决权，拒绝使用法律的手段”。 　　这里我们可以发现杰斐逊将两个不兼容的概念混淆在一起：一个是把奴隶制归咎于英国国王，另一个则是谴责他解放奴隶。 　　这体现了他思想中对于奴隶制的深刻的矛盾，这一矛盾他从未调和。 第2356章 暴动 　　对帝国统治者的强烈厌恶，促使乔安决定做些事情，将亚尔夫海姆民众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公布出来，呼吁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共同声讨帝国统治者的暴行。 　　闭目进入冥想状态，乔安登陆“云网”，施法将《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全文复制到论坛上，好让局外人了解亚尔夫海姆人的抗争与诉求。 　　乔安意犹未尽，接着又打开自己的云资产账户，查看了一下存款。 　　可供动用的“奥币”还有10万多枚，灵能点更是高达16万。 　　这些存款眼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短暂的犹豫过后，乔安毅然做出决定，将这些存款全部贷给远东寇拉斯政府中央银行。 　　为了募集战争贷款，远东当局给出高达12%的年利率。 　　乔安对收益率什么的并不在意，他借钱给远东政府，不是出于投资牟利的目的，只是不希望帝国远征军轻易颠覆更得远东民心的寇拉斯政府，不想看到今天发生在远东大地上的悲剧，将来也在他的故乡亚尔夫海姆重演。 　　当遥远且陌生的“祖国”与自己出生成长的家乡发生冲突，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乔安再怎么忠君爱国，最终还是得做出抉择，站在本乡本土的同胞这一边。 　　关闭云网页面，乔安结束冥想，不由再次回想起瑞贝卡今晚说的那些话，想到瑞贝卡那远高于常人的感知与直觉，想到她身为“命运女神”的牧师，偶尔能够如同“先知”那样预知未来。 　　乔安隐隐感到不安，担心瑞贝卡做出的那些关于杰斐逊先生私生活以及这个国家未来的可怕预言，最终都被证实。 　　…… 　　除了抵抗征税，莱顿城的抗议者们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保护他们心目中真正的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 　　当时间来到四月下旬，一则惊人的消息被有心人泄露出来，一夜之间传遍全城，引起轰动！ 　　据说新任总督埃德蒙·福格尔勋爵，认定自己的前任总督就是暗中煽动暴民抗税的罪魁祸首，打算凭借私人卫队逮捕约翰·诺福克，押送回亚珊圣城接受审判。 　　这个消息爆出来，如同点燃导火索，使得民众与官方的矛盾彻底激化，莱顿港立刻陷入混乱状态，平地冒出无数“暴徒”。 　　这些“自由之子”专门跟福格尔勋爵及其“走狗”对着干，今天烧个楼，后天劫个人，一分钟都没消停过。 　　福格尔爵士派卫队镇压，结果越压火越旺，大规模的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春末夏初的骚动季节，约瑟夫·亚当斯秘密来到亚尔夫海姆，在南方“自由之子”们的领袖米兰达女士协助下，共同策划了一系列抗议示威行动。 　　在这两位幕后领袖的操控下，数以千计的抗税民众聚集在总督府门外呐喊示威。 　　当总督卫队试图驱逐抗议人群的时候，示威者立刻予以还击，投掷砖块和石头痛击卫队，还有人放火点燃总督府的马厩。 　　院墙外喧嚣狂怒的人群，院墙内弥漫的浓烟与烈火，使整个总督府陷入巨大恐慌。 　　“自由之子”趁乱一拥而上，冲入总督府，按照预定计划绑架福格尔爵士。 　　艾德蒙·福格尔见势不妙，赶紧施展“变身术”，变成府中女仆的模样，匆忙换上女人的衣服，企图蒙混过关。 　　埃德蒙·福格尔刚从后门逃出总督府，就被暗中监视的“自由之子”们逮了个正着，如同对待其他逃离总督府的下人们那样严加盘查。 　　埃德蒙·福格尔的演技不错，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一位受到惊吓的女仆的神态举止。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福格尔爵士本该可以平安过关，可惜命运跟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变装期间过于匆忙，竟然忘了换鞋。 　　就在盘查人员打算释放他的时候，小喵、阿吱、班尼和艾伦恰好路过这一带，看到人群聚集，就过来凑热闹。 　　眼尖的猫女游侠，一眼就看出“女仆”脚上穿的那双大皮靴很不对劲，从艾伦那里讨来一支“次级真知术”卷轴，施法过后审视那位可疑的总督府女仆，过后不由哈哈大笑，当众揭穿他的真实身份。 　　小喵等人是“自由之子协会”的中层干部，同时也是今天这场示威运动的现场指挥。 　　其他“自由之子”以及更多被他们煽动起来的民众，很快就收到消息，得知逮住了罪魁祸首福格尔爵士，全都兴奋地围拢过来。 　　暴徒们兴高采烈地在大街上搭起了绞架，本来打算公开处刑，绞死总督大人，关键时刻还是诺福克爵士头脑清醒，得知这一消息，立刻飞马赶到刑场，呼吁大家保持冷静，适可而止。 　　“自由之子”们勉强接受了诺福克爵士的劝告，拆掉了绞刑架，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暴动的人群喊着口号，押着艾德蒙·福格尔沿街游行。愤怒的民众纷纷朝他吐口水，丢鸡蛋和烂番茄，最后将受尽凌辱的总督大人丢上船，逐回亚珊圣城。 　　接下来的两周，殖民地议会重新举行选举，诺福克爵士官复原职。 　　因发表《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而名声大噪的杰斐逊先生审时度势，辞去教职进入政界，成功当选议会主席，成为这场抗税风波最大的受益者。 　　新一届亚尔夫海姆议会推出的第一项法案，就是废除帝国当局试图在殖民地征收的“土地税”。 　　此时帝国当局已经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远东战事上，没有余力派兵镇压新大陆的反贼，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唯恐在亚尔夫海姆重蹈远东的覆辙，只得捏着鼻子被迫接受了这一既定事实。 　　至此，殖民地的抗税运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受到这场胜利的鼓舞，亚尔夫海姆的激进分子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以加倍的激情投身于谋求殖民地独立的运动。 　　1625年的整个夏天，莱顿城的“街头政治”愈演愈烈，“自由之子”们像是磕了“兴奋药”，行事手段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暴力！ 第2357章 暴徒 　　埃德蒙·福格尔已经被赶走，当初他任命的那些税吏和海关官员，其中一部分就是本地人，也被“自由之子”们列入“黑名单”，遭到残酷的报复。 　　五月初的一天，一位名叫约翰·马尔科姆的海关官员被匿名小册子揭发出来，据说曾为埃德蒙·福格尔服务，负责制定征税方案。 　　就在当天中午，一群暴徒闯进约翰·马尔科姆家中大肆破坏，毒打马尔科姆本人以及他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孩子。 　　暴徒们发泄过后还不解气，将约翰·马尔科姆拖出门外，游街示众。 　　暴徒们当众剥光马尔科姆的衣服，往他身上涂抹焦油，粘上羽毛，用鞭子抽他，折磨了几个小时，要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这个可怜的男人一定会被活活打死。 　　暴雨持续到黄昏，直到乔安施法驱散雨云——正如不久前他施展“神话操控天气”创造了这场驱散街头暴徒的大雨。 　　站在街角咖啡厅门口，默默注视着约翰·马尔科姆被他的家人搀扶起来，步履蹒跚的逃回家中，乔安心情沉重。 　　正如他当初担心的那样，亚尔夫海姆的街头运动正在朝血腥暴力的方向演进，而那些所谓的“自由义士”，口口声声崇尚自由，却容不得别人持有与他们不同的政见，选择不同的立场，采用流氓手段残酷打压“保皇派”和“中立派”的做法，渐渐引起乔安的反感。 　　暴徒们的过激行为，不能否定这场抗税运动的正当性，但是耳闻目睹了太多毫无意义的暴力事件，乔安对政治活动的热情也渐渐冷却下来，不愿再卷入其中。 　　在这一过程中，最让他感到痛苦的还不是暴徒们的过激行为，而是真切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小知识分子，在社会动荡大潮中摇摆不定的软弱秉性。 　　“像我这种人，根本不适合掺和政治活动。” 　　乔安暗自叹息，心头怅惘。 　　当初他决定回到故乡，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躲避米德嘉德殖民者与原住民的纷争，现如今故乡也陷入政治漩涡，自己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离开亚尔夫海姆，乔安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幕，年轻的法师感到心情压抑，天下虽大，却寻不到一处远离纷争的清净之地。 　　…… 　　事态的后续演变，远比乔安预想中的更恶劣。 　　就在“马尔科姆事件”的第二天，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议会出台了一部所谓的“忠诚测验法”，要求殖民地的全体公职人员、律师和教师们签署一份书面誓约，向殖民地议会和政府——而非帝国中央政府——宣誓效忠。 　　乔安反感这种做法，更让他失望乃至心寒的是……多年来著书立说，致力于宣扬自由思想的杰斐逊先生，身为议会主席，非但没有带头反对这种明目张胆压制言论与思想自由的法案，反而成了“忠诚测验法”的幕后推手。 　　某些人公开说的是一套，背地里做的却是另一套，这种人还值得信任吗？ 　　回想瑞贝卡对杰斐逊的那些评价，称他为“伪君子”，从前乔安只觉得刻薄刺耳，如今却意识到瑞贝卡恐怕是不幸言中了，这使他深受打击，油然兴起一种偶像幻灭的沮丧感。 　　乔安是莱顿学院的访问学者，相当于有教职在身，按照议会颁布的法令，他也必须在那份所谓的“效忠书”上签字立誓。 　　这种做法令他感到恶心！ 　　乔安不想被政治运动裹挟，同时也是为了排遣心中压抑多时的负面情绪，决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避避风头。 　　“忠诚测验法”出台的次日，乔安向莱顿学院新任校长麦迪逊先生请了假，写信告知罗尔斯大师和众位同学好友，表示自己有急事要出趟远门，而后就施法直接传送到“云中城”去了。 　　…… 　　乔安回到云中城，就去找古书老爹，抄录7环法术。 　　古书老爹对他这变态的升级速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从自己的法术书上誊写了一张目录交给乔安。 　　目录上列出的7环法术总共30多个，刨除乔安已经学习过的，或者有更好的替代版本的，只有4个新法术引起他的兴趣，分别是“法术反转”、“海市蜃楼”、“7阶怪物召唤术”和“法师阳炎掌”。 　　乔安以往接触过的法术，普遍遵循一则规律，其现代版本往往优于古代版本。 　　毕竟时代在进步，后人总是在前辈的基础上优化旧版本的法术构型，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正常现象。 　　乔安从古书老爹这里抄录的“法术反转”，却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古代版“法术反转”，竟然比乔安熟知的现代版同名法术优化的更好，要不是这个版本在瓦雷斯世界已经失传，后人也没必要“重新发明轮子”。 　　受到这个法术保护的生物，可以反转指向自己的有害法术，用于攻击施法者本人，使之自食其果。 　　作为一个7环法术，“法术反转”的魔力能级上限只有20度，一轮（6秒）之内反转的法术数量不受限制，但是魔力能级累计不得高于20度，超出这个限度的那部分伤害，就会照单全收。 　　此外，“法术反转”无法将“火球术”这类同时攻击多个目标的区域性法术反转回去，至多只能使受术者本人免受伤害。 　　“法术反转”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加持“法术反转”过后，可以持续受到25轮的保护，还是很实用的。 　　…… 　　·史料：美利坚暴徒传统艺能（《大英帝国的崩溃与美国的诞生》【英】尼克·邦克） 　　内阁正在准备推出关闭波士顿港的法案时，诺斯突然在舆论宣传上获得了一次他自己的胜利。 　　3月8日传来消息，马萨诸塞州发生了另一起卑鄙的犯罪。 　　1月下旬，一名波士顿暴徒抓住了海关官员约翰·马尔科姆，将他衣服剥光，用焦油给他身上粘上羽毛，用鞭子抽打他，折磨了他几个小时。 　　1772年在财政部委员会的时候，诺斯就听说过美国暴力袭击海关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追究过。这一次，他必须采取果断的行动。 第2358章 反重力装置 　　“海市蜃楼”是一个7环幻术，施法过后可以在半径宽达1里的区域内创造大范围幻影奇观，暂时改变地貌，创造出以假乱真的自然景观与人工建筑。 　　“海市蜃楼”创造出的幻象，持续存在的天数与施法等级成正比，基本算是传奇以下最强的制造幻觉的法术了。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7阶怪物召唤术”。 　　“怪物召唤”类法术，持续的时间都是以分钟计算，召唤出来的怪物，相对施法者所处的等级而言既不够强也不够多，所以乔安很少在实战中使用。 　　但是，这类法术你可以不用，却不能不学，因为可供召唤的生物太过广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没有这个知识储备，在某些特殊的场景下就会很难受。 　　相较于低阶版本，“7阶怪物召唤术”可供召唤的异界生物，强度明显提升，类型也更为丰富。 　　包括水、火、地、风四大巨型元素，适合水战的凶暴鲨、凶暴鳄和巨乌贼，地上跑的乳齿象和霸王龙，空中飞的大鹏鸟。 　　此外还能召唤三种典型的魔族生物。 　　守序邪恶、来自巴托地狱的“骨魔”，混乱邪恶、来自无底深渊的“鹫魔”，以及同样来自深渊的“狩魔蛛”。 　　看到“狩魔蛛”，乔安不由想起卓尔公主克劳迪娅从前那只“狩魔蛛”仆从，似乎名叫“玲玲”，当初曾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后来被他击杀，魂灵逃回无底深渊，就算还能在深渊血池中转世重生，多半也已经降阶成“魅魔”之类的弱鸡，不足为虑。 　　抄录完“7阶怪物召唤术”，乔安放下笔，怀着一丝兴奋的心情审视最后一个7环法术，也是今天抄录的法术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阳炎掌”！ 　　“阳炎掌”继承了这一系列法术的优良传统，创造出来的巨掌在施法者本人力量属性的基础上，额外提升14点力量，巨掌的尺寸与施法者体型相仿。 　　施展“阳炎掌”，要用一小块红宝石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巨掌金光灿烂，兼有“力场”和“光耀”双重属性，击中敌人的刹那爆发强光，附加“致盲”特效。 　　“阳炎掌”还具有类似“阳炎爆”的特性，巨掌扫荡之处，所有不高于7环的黑暗结界都会被驱散，恢复正常光照亮度。 　　最后，如同“阳炎射线”和“阳炎爆”，运用“阳炎掌”打击亡灵、蕈类、泥怪以及畏光生物，每挥出一掌都能造成双倍杀伤！ 　　…… 　　回到云中城以后，乔安除了学习法术，偶尔陪古书老爹还有“活化咒文”五姐弟聊天散步，其余的时间都投入到一项堪称伟大的工程当中。 　　当初第一次进入云中城工厂区，乔安就与古书老爹约定，竭尽所能完成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遗作——“神话精金巨像”津利！ 　　这些年来，乔安每次返回云中城都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推进这项工程，边边角角的工作基本上都搞定了，但是精金巨像的三大核心工艺至今还没有什么进展。 　　这三大核心工艺，包括为巨像注入9阶神话精魄，设置“神话反魔场”，以及安装“反重力飞行”装置。 　　前两项核心工艺，乔安还没有能力推进，不过他已经学会7环“反重力场”，可以尝试为津利附魔反重力装置了。 　　精金巨像内部共有64根承重柱，按照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设计蓝图，乔安需要为所有承重柱一一附魔“反重力场”，构成一组矩阵，启动后即可将城堡般庞大的巨像推上天空，通过微调反重力场的指向，还能实现飞行功能——类似在“星界”利用主观重力调整飞行方向。 　　此外，瓦弗鲁尼尔大法师还在设计蓝图当中提出了两项技术指标。 　　首先，反重力装置必须能够全天候生效，总不能飞几分钟就要降落下去歇一天，这就要求“反重力场”必须恒定在承重柱上。 　　其次，“反重力装置”最好可以调节上升的高度以及加速度。 　　这又给乔安出了一道难题。 　　原版的“反重力场”，在一倍重力下最多只能将受术目标提升到540尺高，如果要打破这一限制，必须对法术构型进行大幅度修改。 　　至于调控反重力加速度……减速倒是不难，加速就得配合“重力井”，工艺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乔安觉得以自己当前的施法能力，想要大幅度优化“反重力场”，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利用神奇的“卢恩符文”。 　　如果能找到与“反重力场”匹配的符文，说不定可以碰撞出奇迹的火花。 　　乔安先把二十四个卢恩符文一一与“反重力场”配对，结果发现在所有的符文当中，只有两个符文能够用于强化“反重力场”。 　　象征“保护与控制”的3号符文“Thorn”，以及寓意为“保护与抵消”的15号符文“Eolh”。 　　Thorn符文可以使“反重力场”和“重力井”这类法术附魔过后恒定生效，Eolh符文则能打破“反重力场”的限制，法术生效期间，可以持续将受术目标朝高空拉升。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乔安很自然地想到，如果将3号符文和15号符文结合起来，不就可以完美解决“反重力飞行装置”的工艺难题了吗？ 　　这个想法令他兴奋。 　　过往这些年来，乔安也曾抽出空闲时间研究卢恩符文的组合特效，但是并没有得出多少有价值的成果。 　　在实际应用场景中，主要还是依靠单独的某个符文与法术进行组合附魔。 　　今天这个发现，可谓一个重大突破，证明多枚符文组合这一思路不光可行，而且潜力巨大！ 　　简单推算一下就知道，多枚符文组合的排列方式多到近乎天文数字，其中肯定还能找出很多具有特殊用途的组合方式。 　　可惜乔安目前没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一一验证，只能先把这个想法记录下来，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深入研究。 第2359章 空中堡垒（加更） 　　解决了工艺难题，接下来的附魔流程就简单了。 　　乔安只花了两天时间，就为精金巨像的全部64根承重柱结附了结合“Thorn符文”和“Eolh符文”的“反重力场”。 　　接下来的测试环节，反而比附魔环节更麻烦，风险也更大。 　　按理说，“反重力装置”应该由精金巨像自己来控制。 　　但是这具巨像目前还没有被灌注精魄，只相当于一座“活化城堡”，尚不具备自行测试反重力装置的智能。 　　乔安从古书老爹那里获得了操控精金巨像的权限，可以命令它执行简单的任务，比如起立、坐下、前进、后退。 　　理论上也可以命令精金巨像起飞，但是想让它在空中精确且及时的调整飞行高度、速度和方向就太为难它了。 　　乔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亲自上阵比较稳妥，就施展6环“构装合体术”，融入精金巨像，同时保留自身智能属性，相当于临时客串一下巨像的精魄。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提前通知古书老爹和史莱姆姐弟，让他们把重要物品打包装好，暂时搬离城堡，万一测试中发生事故，城堡从半空中摔下来，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受牵连。 　　5月11日下午，在古书老爹和五只活化咒文紧张且期待的注视下，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同时启动城堡内置承重柱上结附的64组改良版“反重力场”！ 　　精金城堡剧烈震颤，伴随一阵隆隆轰鸣，沉睡的巨人终于拔地而起，加速升空！ 　　看到这一幕，五只史莱姆全都惊讶的瞪圆眼睛，发出惊呼。 　　古书老爹鼻梁（书脊）上的眼镜也禁不住滑落下来，眼中满是激动。 　　乔安专注操控“反重力矩阵”，推动沉重的精金城堡加速上升，升至千丈高空才调整重力指向，使城堡减速，最终静止在空中。 　　静静悬浮在高空的精金城堡，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浮空城”。 　　只要乔安愿意，就可以让城堡永久悬浮在半空！ 　　到此为止，“反重力矩阵”表现良好，接下来乔安打算整点儿花活儿，操控城堡绕空飞行。 　　64组反重力场，实际上是构成了一套矢量推进装置，通过对各个反重力场的指向和强度进行微调，就能推动精金城堡朝任意方向飞行。 　　这个环节操作起来相当复杂。 　　乔安拥有高达50的智力属性，操作起来自然游刃有余，但是换成真正的构装体精魄，智力少于15根本玩不转这套精密且复杂的反重力装置。 　　这也正是瓦弗鲁尼尔大法师在设计蓝图中特别强调要用高阶神话元素精魄作为津利的“魂灵”的原因之一。 　　高阶神话元素生物的智力属性也更高，在与构装体融合的时候，还能将大部分智力属性保留下来。 　　换成普通的元素生物，融合构装体过后智能基本归零，你让它操控这么复杂的反重力装置，那不是坑爹吗？！ 　　分分钟给你玩砸了！ 　　乔安花了一个钟头测试飞行性能，自我感觉很满意，下面的古书老爹和史莱姆姐弟早就看得傻了眼。 　　今天之前，他们也曾设想过津利浮空飞起的景象，但是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么庞大的城堡，进行凌空转向、加速、减速等操作竟然如此灵活。 　　这已经不能用鸟儿来类比，无法用“丝滑”来形容。 　　津利的飞行方式根本就违背了常理！ 　　再怎么灵活的鸟儿和昆虫，在飞行中也要受到重力和惯性作用，转向需要一个对抗惯性的过程。 　　津利的飞行方式，几乎看不到惯性发挥作用的迹象。 　　当它开始转向或者加速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就改变了飞行轨迹，庞大的城堡仿佛没有重量。 　　乔安意犹未尽，又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将津利由“城堡”形态凌空切换成“巨像”形态。 　　巨像的外观类似人形，变形过后重心也有所改变，乔安又花了十来分钟施行这一全新的形态，飞行方式也做出相应的调整。 　　总的来说，由于城堡形态的几何外观更规整，更适合飞行，巨像形态则需要更多的操作技巧，空中机动性也不如城堡形态那么出色。 　　乔安操控津利变回城堡形态，缓缓降落在原本的位置，解除合体，恢复人形，将测试数据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一周，乔安对精金巨像的反重力矩阵进行了全面优化调整，降低操作难度同时增强安全性和机动性。 　　在此期间，乔安将更多精力转移到了法术研究上。 　　两个月前，乔安曾在依芬河畔参加了一场对抗“征服教团”与地精部落的战争，大地精领主勒图的“活化金刚木投石车”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然后就被他统统拆掉了。 　　通过解析投石车的残片，乔安解析出7环法术“征战林木”。 　　这个法术需以树木作为素材，将之转化为硬如钢铁、不畏火烧的大型活化投石车，自动生成炮弹，射程远达2000尺，每6秒钟发射一次，对直接命中的目标造成6能级钝击伤害，顺带对周边20尺半径内的生物和建筑造成3能级溅射伤害。 　　“征战林木”可以同时施加在多株树木上，每3个施法等级就能多造出一台投石车。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一次施法就能造出8台投石车，用于防御己方阵地或者进攻敌方堡垒都很给力。 　　乔安在学习这个法术的过程中，一时突发奇想，将各种卢恩符文融入法术构型，试试看会产生什么效果。 　　24个符文通通试了一遍，结果6号符文“Ken”带给他的惊喜最大！ 　　Ken符文的寓意是“元素与能量”，乔安常用这个符文作为给武器附魔元素特效的媒介，还有一个用途就是与“异界誓缚”类法术融合，召唤元素生物时可以额外提升5个魔力能级。 　　今天这次临时起意的实验，使乔安发现了Ken符文的第三种用途——强化“征战林木”，给投石车发射出去的炮弹附加冰、火、电、酸等元素属性！ 第2360章 能量炮击 　　乔安施展这种改良版的“征战林木”，除了融合Ken符文，还要搭配具有特定元素属性的施法材料。 　　比如，用一块封装“火元素精魄”的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对着树林施展改良版“征战林木”，创造出八台“活化金刚木投石车”，自动发射出去的炮弹，全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投石车发射出去的火球，直接命中目标造成的伤害，以及对周边20尺的溅射伤害，与原本的石头炮弹没区别，特殊之处在于附带“火属性”，可以将轰炸范围内的易燃物体点燃。 　　如果乔安改用“电鞭怪”、“寒林蛇龙”或者“绞刑督军”这类“电系亚种”生物的器官组织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投石车就带有电属性，轰出去的炮弹爆炸刹那电弧迸射，对溅射范围内的生物额外造成“麻痹”效果。 　　乔安击杀“绞刑督军”过后，收集了不少电属性的残骸木片，正适合用来作为改良版“征战林木”的施法素材。 　　同样的道理，用“白龙”和“霜巨人”之类冰系亚种生物的一滴血液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投石车自带冰属性，炮弹爆炸的瞬间喷涌寒流，周围20尺内的生物倘若躲闪不及，就会被冻得浑身僵硬，行动迟缓。 　　乔安最后测试的是酸性炮弹，以封装在玻璃珠中的一滴黑龙酸液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投石车发射的是包裹酸液的石英弹。 　　弹壳爆裂刹那酸液飞溅，被溅到的生物将持续受到腐蚀伤害，易受锈蚀的金属物品，遭到的破坏尤其严重！ 　　除了火、冰、电、酸这四种最常见的属性攻击，改良版“征战林木”也可以发射具有音波、力场、心灵、黯蚀和光耀等罕见属性的炮弹——前提是搭配具有对应属性的施法素材。 　　乔安将上述能量炮弹都测试了一遍，过后又从“活化投石车”上获得了灵感。 　　准确的说，这个“灵感”算不上新构思。 　　早在乔安第一次见到活化咒文姐弟的时候就产生了类似的想法，并且记录在了笔记本上，留待将来学会“高等物品活化术”以后再着手实践。 　　没错，乔安的打算是亲手制造一个类似史莱姆姐弟那样的“活化咒文”。 　　理论上讲，任何法术都可以被“高等物品活化术”赋予生命，暂时活化。 　　如果在施法过程中额外添加7盎司魔晶，就能使活化效果恒定下来，制造出真正的“活化咒文”。 　　乔安选择的活化对象有些特殊，就是“高等物品活化术”，属实“套娃”行为。 　　他很想知道被“高等物品活化术”活化过后的“高等物品活化术”，是否也能像史莱姆姐弟那样，获得于本源法术对应的超自然能力，运用自身的魔力活化其它物品——包括魔法物品。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立刻亲手抄写了一张“高等物品活化术”卷轴，而后在卷轴空白处描绘出象征“死亡与生命”的第13号卢恩符文“Eoh”，作为附魔载体，并将7盎司魔晶粉末均匀的撒在卷轴上，最后对着Eoh符文施展“高等物品活化术”。 　　“Eala！” 　　长达一分钟的施法仪式行将结束，乔安轻声吟咏启动咒文，为卷轴注入生命活力。 　　就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法术卷轴泛起金色光辉，铺在卷轴表面的蓝色魔晶仿佛被魔力光辉熔化，迅速渗入羊皮纸内，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滴蓝色液体消失在纸张表面，羊皮卷轴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金色火焰窜起三尺高。 　　乔安微感吃惊，连忙退到安全地带，自己也拿不准，这是活化仪式的正常现象，抑或是施法失败的征兆。 　　正在暗自担心的时候，法术卷轴已经变成一大团金色火球，奇怪的是火光看似炽烈，却没有散发出灼热逼人的气息，摆放在实验台上的文具也没有被近在咫尺的大火球点燃，似乎只有那张用于承载法术的羊皮纸被烧了个精光。 　　怀着疑惑继续旁观，乔安发觉金色火球渐渐稳定下来，失去燃烧的质感，变成一大团金色果冻状球体，软绵绵的趴在实验台上，慵懒的舒展身躯，半球型的躯体两侧，分别延伸出一条触角般的拟足，在空中抖动，似乎在探测周围的动静。 　　“看来施法成功了。”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这团金色大果冻的底细。 　　…… 　　侦查目标：超大型泥怪（活化咒文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本源法术：7环高等活化术 　　属性：力量24，敏捷17，体质24，智力10，感知17，魅力24 　　特殊能力：泥形怪特性，60尺心灵感应，60尺盲视，伤害减免3能级魔法，法术抗力35 　　特殊攻击：拟足扑打（近战造成3能级钝击伤害，附加“活化”），包卷（每轮造成3能级碾压伤害），法术（施法等级25，每天5次-高等活化术）； 　　…… 　　金色泥怪的属性和特殊能力都在乔安意料之内，符合他之前研究史莱姆姐弟总结出的一般规律，唯一令他稍感惊讶的是这家伙的生命等级，竟然高达25级，恰好与乔安本人的施法等级相等。 　　由此可以验证他之前研究“活化咒文”时做出的一个猜测——“活化咒文”的生命等级，取决于施法者等级。 　　这时，实验台上的金色史莱姆也探测到乔安的存在，就运用天生的“心灵感应”主动向他发出问候。 　　“您是我的……主人？” 　　“不错！”乔安点了下头，很是欣慰。 　　过往这些年来，乔安运用魔法创造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新生命，对方诞生之初总会本能的称他为“母亲”，搞得乔安很尴尬，不得不费尽唇舌向对方解释，自己才不是什么“男妈妈”！ 　　这只活化咒文就很善解人意，比那些一开口就喊“妈妈”的小笨蛋强多了。 　　“你是我创造的第一只活化咒文，为了方便称呼，我要给你取个名字。”乔安思索着说。 第2361章 “套娃”诞生记 　　以往乔安是最头疼给人取名的，但是今次例外，因为他就是为了用上这个早已想好的名字，才不惜花费7盎司魔晶创造了这只活化咒文。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套娃’！”乔安对活化咒文说。 　　“哟！套娃套娃！我叫套娃！” 　　金色史莱姆欢呼雀跃，陡然从实验台上弹起，直奔乔安飞扑过来。 　　“谢谢主人给我起名！抱住亲亲！” 　　乔安没有料到这小家伙如此激动，冷不防被“套娃”撞得仰面跌倒，庞大的金色果冻砸在他身上，使他感到呼吸艰难。 　　“套娃！快走开！你快把我压扁啦！” 　　然而套娃并不像他之前料想的那么听话乖巧，毋宁说这小家伙天生就是个淘气鬼。 　　探出一双拟足抱住乔安的脖子，把自己Q弹的大脸凑过来，在他脸上啾了两下，而后才弹跳着欢快的跑开。 　　乔安咳嗽着坐起来，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猛然发觉衣服鞋子都有点不听使唤，跃跃欲试的试图脱离他的身体，追随“套娃”去撒野！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这才意识到刚刚被套娃抱住强吻的刹那，自己的法袍和靴子等衣物都被这淘气包顺带活化，试图摆脱主人束缚，投奔自由。 　　这还了得？！ 　　乔安可不想被动“裸奔”，赶紧使了个“高等驱散术”，消除套娃施加在自己衣服上的临时活化效果，总算是保全了体面。 　　他这里刚刚松口气，身后又传来叮当咣啷的噪音，回头一瞧，不由头冒冷汗。 　　刚刚诞生的“套娃”小姐，实在是过于兴奋，毫无节制的挥霍自己的天赋魔力，看见什么就扑上去抱住亲，转眼间已经将房间里桌椅橱柜之类的家具全都变成“活化物体”。 　　被活化的桌椅，没有独立的心智，完全受控于赋予它们活力的套娃，跟着这个调皮鬼在大厅中四处蹦哒，跑来跑去，玩起了“捉迷藏”游戏。 　　活化家具碰撞地板时发出的砰砰声，不光吵的乔安脑壳疼，也引起楼上住户的警觉，五只史莱姆翻滚着从楼梯上跑下来，眼中都流露出好奇。 　　“套娃，快过来，给你介绍几位哥哥姐姐！” 　　乔安好不容易才制止套娃胡闹，揪住她的一条拟足，强行拖到楼梯口跟前，介绍给“重力妹”、“寒冰妹”、“闪电弟”、“火球哥”和“禁魔姐”认识，告诉五姐弟这只金色史莱姆是自己新创造的活化咒文，名叫“套娃”，往后就是他们的小妹。 　　五姐弟都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家族增添了一个新成员，争相围住“套娃”，探出拟足与她握手拥抱，表达对这位小妹的喜爱。 　　最开心的要数“重力妹”。 　　虽然“套娃”的体型比她大一圈，但是辈分比她小，有了“套娃”，她就不是活化咒文家族中最年幼的成员了。 　　乔安施法驱散“套娃”施加在家具上的活化特效，将家具一一恢复原位，累得够呛，回头一瞧，六只史莱姆都不见了，难怪异常的安静。 　　时隔不久，楼上传来砰砰声。 　　乔安担心“套娃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就登上二楼查看。 　　二楼大厅中，“重力妹”正笨拙的跳上一张圆桌，举起“家族法杖”的象牙握柄，展示给小妹“套娃”看。 　　“嘿咻！” 　　“重力妹”将法杖握柄对准自己，漆黑浑圆的身躯迅速缩小，变成镶嵌在法杖握柄上的一节黑色宝石。 　　啵！ 　　伴随一声脆响，黑色宝石从法杖握柄上脱落下来，迅速膨胀，重新变回圆滚滚的黑色史莱姆。 　　“哟哟！” 　　“套娃”还当五姐在表演魔术，兴奋地拍打拟足喝彩。 　　“呐呐！” 　　“重力妹”将法杖握柄递给“套娃”，打算传授她融入“家族法杖”的咒语。 　　“套娃”用拟足接过握柄，想都不想就一口亲了上去。 　　“Muuua～～”︿3︿ 　　法杖握柄被注入活力，自动生成一双半透明的翅膀，挣扎着摆脱“套娃”双手（拟足），拍打着翅膀飞出窗外。 　　“咦……？？” 　　“重力妹”呆呆望向窗外渐飞渐远的象牙握柄，满脸不知所措。 　　“哟嚯！哟嚯！” 　　被自己活化的物品居然长出了翅膀，这种现象“套娃”也是头回见，激动的蹦跳欢呼。 　　其余四只史莱姆可不像这俩活宝那么呆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禁不住头冒冷汗…… 　　“家都飞了，你们还发什么呆啊？！” 　　“禁魔姐”没好气地呵叱众位弟妹。 　　“还不快去把法杖追回来！” 　　噢噢！有道理！ 　　“寒冰妹”、“闪电弟”和“火球哥”如梦方醒，紧跟在大姐身后，连滚带爬的冲下楼梯，冲出城堡大门，追赶低空飞行的家族法杖。 　　“重力妹”咧着嘴巴，含着一根拟足，还在不知所措的发呆。 　　“哟哟！” 　　“套娃”猛扑过来，一把揪住五姐的拟足，拖着她冲向楼梯口，追赶其它哥哥和姐姐们。 　　乔安望着史莱姆们翻滚远去的身影，听到远远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不由扶额叹气，多少有点儿后悔创造出“套娃”这个小奇葩。 　　云中城里多出这么一个“超级淘气包”，往后怕是别想消停了。 　　“套娃”明明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活化咒文，为什么性格跟自己这个主人找不出半点相似之处？ 　　乔安挠了挠头，深感这是一个未解之谜。看来自己对“活化咒文”的了解还不够透彻，有必要开展更为深入的研究。 　　…… 　　活化咒文六姐弟，追着长了翅膀的“家族法杖”东奔西跑，折腾了一整天，直到法杖耗尽活化魔力，翅膀消失，自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套娃”比她的兄长和姐姐们更了解活化物品，早就算好法杖“寿限将尽”，提前在下面等着。 　　法杖掉落下来，恰好砸在她身上。 　　“套娃”弹性十足的果冻状躯体为高空坠物提供了充分的缓冲，法杖反弹起来，完好无损地落入她的手中。 　　“哟哟！” 　　“套娃”高举失而复得的家族法杖，很是得意。 第2362章 南丁格尔 　　“套娃”举起家族法杖，得意地展示给哥哥姐姐们看。 　　“重力妹”、“寒冰妹”、“闪电弟”和“火球哥”都在旁边拍手叫好，表扬小妹接得漂亮。 　　“套娃”得意忘形，将法杖捧到面前，习惯性地一口亲了上去。 　　“Muuua～～”︿3︿ 　　哦豁……事故再放送。 　　再一次被注入活化魔力的家族法杖，自象牙握柄两侧展开透明翅膀，奋力挣脱“套娃”的拟足，如同一只鸟儿，试图振翅高飞。 　　幸亏“禁魔姐”沉着冷静，见势不妙立刻冲到小妹跟前，张开“反魔场”，将振翅欲逃的家族法杖笼罩起来。 　　受到禁魔结界影响，法杖的活化魔力被压制，翅膀消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这次“禁魔姐”不敢再让小妹接触家族法杖，亲自分出一根拟足，将法杖紧攥在手里，总算是把兄弟姐妹们的“房子”找回来了。 　　趁着史莱姆们在城堡外边追捕被活化的家族法杖，乔安在图书馆享受了一个宁静的下午，喝着红茶翻阅文献。 　　他记得以前在图书馆看到过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一册笔记，上面罗列出十来个“真名”，对应的都是魔鬼、恶魔、天使、元素生物之类的异界生物，其中极少数还拥有神话阶位。 　　配合“真名”施展“异界誓缚”类法术，就有一定几率将真名对应的异界生物呼唤过来——哪怕对方的生命等级超出了法术的魔力上限。 　　当然，能否呼唤过来是一回事，能否控制对方则是另一回事。 　　理论上来讲，如果一个法师学徒掌握了巴洛炎魔的真名，就能借助卷轴施展6环“异界誓缚”，尝试呼唤巴洛炎魔。 　　可是呼唤成功之后，又能怎样呢？ 　　法师学徒有能力慑服巴洛炎魔吗？ 　　结果很可能是被狂怒的恶魔虐杀，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相当于自杀。 　　事实上，死于召唤呼唤仪式导致的意外事故，恰恰是奥术施法者们主要的意外身亡因素之一——好比淹死的大多是会游泳的。 　　恰恰是这种对魔法一知半解的人，总是遏制不住过度膨胀的野心，指望从异界呼唤一个强有力的打手过来，帮自己抢钱、抢地盘、抢女人男人，结果往往是落得个自寻死路。 　　乔安当然不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之所以翻阅瓦弗鲁尼尔大法师收集的异界生物真名，是想从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精魄”，用于制造构装体。 　　可怜的魔导机兵“扎古”，于冥界决战科斯彻奇化身一役不幸阵亡，钢铁身躯被拆得七零八碎，就连元素精魄也被魔王的化身一指秒杀，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半年来，乔安也曾考虑过重塑魔导机兵。但是相对于他当前的实力，魔导机兵这种中档构装体就显得太落伍了，乔安完全有能力制造一台性能更优越的“魔像”。 　　普通的钢铁魔像，乔安看不上，要造就造一台最棒的高等魔像。 　　材料要用最好的，附魔工艺高大上。 　　作为魔像灵魂的“元素精魄”，当然也得精挑细选。 　　巨型元素怎么样？ 　　差远了！最起码也得是元素长老，还得是带神话阶位的那种！ 　　法师的魔像，就好比绅士的假发，贵妇的包包，的确有其实用价值，但更主要是一种彰显身份派头的奢侈品，档次不高，不如不要。 　　去年那趟北极之旅，乔安在白熊村附近的矿场采掘了一百吨青冰，打算调和石英砂制成“水晶钢”，作为魔像的胚材。 　　至于魔像的附魔工艺，最关键的就是7环“有限祈愿术”，用来给魔像加持绝对抗力，也就是俗称的“魔法免疫”。 　　这个法术乔安已经掌握，至于其它附魔工艺，他早就熟得不能再熟。 　　乔安还从扎古的残骸当中回收了一些可用的元器件，比如魔晶机炮和大型盾牌，“奥法虹吸场”，还有“发条匣子”和对应的“发条模组”。 　　这些遗产都可以用在新的魔像身上。 　　制造魔像免不了消耗大量魔晶，这是附魔成本的主要成分，好在乔安现在不差钱，储物袋里装着整整14磅魔晶，足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在于魔像精魄。 　　乔安希望搞一个高阶神话元素长老的精魄，作为魔像的魂灵。 　　运用自己发明的“神话异界誓缚”，配合Ken符文，乔安最多可以呼唤生命等级不超过20级的异界元素生物。 　　然而四大元素长老的生命等级就没有一个低于20级的，“神话异界誓缚”对此无能为力。 　　最初，乔安想用法术升阶或者添加特殊施法素材之类常规方式扩充魔力上限，不过转念间想起利用“真名”也能解决这个难题，就跑来查阅文献。 　　结果还真没让他失望，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笔记当中，还真就记载了一位“神话风元素长老”的真名，简直像是为魔像量身定制的精魄，可惜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神话阶位有多高。 　　真名的构成非常复杂，缩写简化过后用“风元素语”念出来即为“南丁格尔”，翻译成人类语言，含义就是“夜莺”。 　　乔安在津利城堡一楼大厅设下法阵，而后施行呼唤仪式。 　　当他念出神话风元素长老的真名，法阵中央随之敞开一道通往元素位面的门户，一团咆哮的风暴从中涌了出来，盘旋着试图冲破法阵束缚，却被乔安提前施加的结界挡了回去。 　　元素风暴碰壁过后冷静下来，下半部分收束成龙卷风柱，上半身则塑造成半透明的女性躯体，看起来像是一位长发飘飘的女性风暴巨人，闪耀银辉的眼眸警惕的环顾四周，却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魔法结界外侧、那个相对她的庞大身躯而言显得格外渺小的人类法师。 　　乔安也在审视南丁格尔。 　　神话风元素长老现身刹那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完全符合他的预期，满意的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乔安感到左手微微发烫，“神之泪”发来精神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第2363章 南丁格尔（Ⅱ）（加更）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这位7阶“神话风元素长老”的属性和特殊能力。 　　…… 　　侦查目标：巨型神话风元素长老“南丁格尔”（元素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阶位：7阶 　　属性：力量30，敏捷40，体质25，智力17，感知18，魅力26 　　特殊能力：元素生物特性，盲视300尺，心灵感应300尺，天空熟悉（空战有优势），减伤5能级传奇；7阶神话之力（17次天） 　　特殊攻击：700尺风刃（远程接触攻击，造成7能级力场伤害），神话附体（花费1道“神话之力”，化作气流钻进视野内一个指定生物体内，控制其肉体），旋风形态（自身化作一团旋风，破坏力如同8环“旋风术”，没有时间限制），法术（施法等级25；随意-2环“造风术”，5环“高等风墙术”，5环“操控风向”；每天3次-7环“高等传送术”，7环“异界传送”，8环“旋风术”），神话法能（神话旋风术） 　　…… 　　由于乔安掌握了南丁格尔的“真名”，使用“高等内视术”进行侦查的时候，能够完全看清对方的底细，就好比施法查看自身状态。 　　此时南丁格尔也觉察到有人正在施法窥视自己，低头望向乔安，眼中的神色由不悦转为疑惑，随即以心灵感应向他发出询问。 　　“呼唤我来到这里的小家伙，你是瓦弗鲁尼尔老头的学生吗？” 　　乔安考虑了两秒，点头道：“算是吧。” 　　他继承了瓦弗鲁尼尔的遗产和遗志，算作这位云巨人大法师的传人也说得过去。 　　“瓦弗鲁尼尔老头自己怎么不露面，他已经死了吗？”神话风元素长老接着打听。 　　乔安诚实的点了下头。 　　“那么你就是我的新任雇主啰？” 　　南丁格尔似笑非笑的问。 　　得知云巨人大法师已经不再人士，她似乎暗自松了口气。 　　乔安再次点头，显得忠厚老实。 　　南丁格尔呵呵一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对乔安的态度明显多了几分轻佻的意味。 　　“小家伙，展现一下你的实力给我看，如果不够强，大姐姐我可不会跟你合作哟！” 　　几个意思？ 　　看不起我？ 　　乔安皱了皱眉，忍着怒气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收妖瓶”，当着南丁格尔的面，默默举了起来。 　　他知道南丁格尔的真名，激发“收妖瓶上”结附的“束缚大法”时念出对方的真名，南丁格尔根本没机会反抗，直接会被吸入瓶中封印起来，那滋味绝对比融入魔像体内难熬一百倍。 　　南丁格尔盯着年轻法师手中那支小小的铜瓶，似乎看出了门道，眼中立刻流露出强烈的忌惮，勉强干笑两声，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 　　“啊呀呀！忽然想起你知道我的真名，小法师，快把那个可恶的小瓶子放下吧！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直觉告诉我咱俩可以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 　　“真巧，我也有同样的直觉。” 　　乔安讥讽的笑了笑，将“收妖瓶”塞回储物袋，接着就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南丁格尔。 　　“你把我呼唤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的魔像注入灵魂？真是的，你们法师怎么都这么无聊啊，整天就知道折腾构装体，恨不得把那些铁皮玩具当情人，不觉得枯燥吗？”南丁格尔悻悻地吐槽。 　　“看你好像怨气很大的样子，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乔安随口打听。 　　“可不是嘛！在我短暂的三万年青春岁月里——顺带多说一句，现如今我依然是少女，曾不下十次被施法者们呼唤，其中四次是一次性的交易，帮忙追杀仇敌之类，很容易完成，其余几次都是让我给他们制造的各种构装体充当精魄，契约一签就是上千年，简直无聊透顶！” 　　南丁格尔叹了口气，接着抱怨。 　　“反正我在风元素界也没什么事做，偶尔体验一下构装体的生活方式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有两点让我觉得特别可笑，甚至难以忍受，小法师，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名叫乔安，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另外对你说的那些事情，坦率的讲，我不是很感兴趣。” 　　乔安觉察到这位南丁格尔女士似乎具有相当严重的“话痨”属性，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觉得还是趁早打消她的谈性为好。 　　然而对方显然不想让他如愿。 　　“什么叫‘不感兴趣’啊？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啊？黄铜龙都夸我能说会道，言谈风趣，你凭什么不感兴趣啊！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合作了啊？” 　　“你提到了黄铜龙，可见我的预感不幸验证……”乔安扶额叹气，“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这个态度就对了嘛，我刚才说到哪儿啦？”话痨女士突然问。 　　“说到那些试图让你充当构装体精魄的施法者，大多有两点可笑之处。” 　　乔安回忆着说。 　　“不错不错！你记得很清楚，这表明你刚才有认真听我说话，进而表明你对我讲述的事情很感兴趣，嘴巴上偏说不要，可见你是个傲娇的家伙！” 　　南丁格尔得意地大笑。 　　乔安耸了耸肩，决定放弃治疗，随她高兴就好。 　　“那些施法者，动辄要求我为他们服务上千年，千年光阴对我来说不过是短暂的片刻，然而那些施法者就连活满一个世纪的都很罕见，在我完成契约之前就全都挂了，这难道不可笑吗？” 　　乔安点了点头：“你是说我们人类施法者，心里没点逼数，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没错！小法师，你不会也犯同样的错误吧？” 　　“反正你已经接触过太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奥术施法者，也不差我一个，至于咱们的契约……就先签个1000年吧。”乔安淡淡地说。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南丁格尔急了，“小法师，你确定自己能活1000年那么久？” 第2364章 神话水晶钢魔像 　　面对南丁格尔的质问，乔安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做出答复。 　　“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活到1000年那么久，但是我会在契约里增加一则补充条款，如果在契约到期之前我就死了，那么你可以脱离我的魔像，提前获得自由。” 　　乔安想了想，接着补充道：“基于对等原则，如果我活了1000年还不死，那么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你就得继续为我服务，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小法师，你可真有意思，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条款，可不能反悔哦！”南丁格尔郑重地强调。 　　乔安也不跟她废话，掏出纸笔，写下一份书面契约，签字过后递给她。 　　契约属于“异界誓缚”仪式的一部分，自带魔法效果，签约过后双方就得严格履行。 　　南丁格尔放出一小团旋风，将契约托至半空，仔细查看，确定没有文字陷阱才用风族语签了名。 　　乔安收回契约，正要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却被南丁格尔喊住。 　　“小法师！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乔安无奈地驻足转身，打了个手势，请她有话快讲，别耽误正事儿。 　　“你们施法者啊，不光高估自己的寿命，还总是高估自己的审美水平，设计制造出来的构装体，一个赛一个的丑陋！让我跟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合体，简直就像是在玷污我的贞操！” 　　南丁格尔忿忿不平地吐槽。 　　“我不知道你从前融合过哪些构装体，至于我自己设计的魔像，造型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算不上丑。” 　　“噢？你有设计图吗？”南丁格尔来了兴趣，满眼热切地问，“可不可以拿给我看看？” 　　乔安转身使了个“法师之手”，从书桌上拿起一叠设计蓝图，递给她看。 　　南丁格尔挥手创造出一小团旋风，吹得图纸环绕她凌空飞旋。 　　“就这？还行吧……你的图纸只能算不难看，但是距离我的审美标准还差很远，小法师，实话实说，你这个人还不错，可惜你没有什么艺术天赋。” 　　乔安并不介意南丁格尔的批评，身边的朋友也经常吐槽他的“直男审美”。 　　“这台水晶钢魔像，就好比你的躯体和衣服，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修改外观设计，但是主体框架不能改动，否则有些外挂设备就装不上去了。” 　　乔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原则。 　　“还有就是魔像的涂装，必须是红色，这一点没得商量。” 　　“为什么非得是红色？”南丁格尔纳闷地问。 　　“这台魔像的前身是一具名叫‘扎古’的魔导机兵，在战斗中不幸牺牲，红色涂装就是为了纪念扎古，其实我本来还想把魔像也命名为扎古的……” 　　“红色涂装我可以接受，魔像的名字必须叫南丁格尔！” 　　“成交。”乔安爽快地答应了。 　　“给我支笔，我帮你修改魔像设计图！”南丁格尔兴冲冲地说。 　　乔安把钢笔送进旋风，看着南丁格尔专心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不由想起两句谚语： 　　“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贪婪的商人，不惜出售吊死自己的那根绞索。” 　　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乔安使了个“神话解析术”，从南丁格尔身上解析出“神话旋风术”的法术构型，由书桌上拿起另一支笔，开始埋头抄录。 　　南丁格尔觉察到乔安的举动，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未拒绝他这明目张胆的揩油行为，专注于修改魔像设计图。 　　相比8环“旋风术”，“神话旋风术”的强化是全方位的。 　　创造出来的龙卷风体积更为庞大，底部半径、高度和顶部半径都与施法者的神话阶位密切相关。 　　乔安和南丁格尔都拥有7阶神话力量，施展“神话旋风术”，可以创造出底部半径宽约70尺、风柱高达700尺、顶部半径宽达210尺的龙卷风暴。 　　施法者可以通过维持专注来遥控龙卷风朝指定方位移动，处于暴风笼罩区域的生物和建筑，每轮都要遭受高达10能级的切削和碾压伤害，直至旋风过境，或者被抛飞出去。 　　乔安抄录完法术，又等了几分钟，南丁格尔终于完成一份满意的设计图。 　　乔安拿过来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位话痨女士是比自己更有艺术品味，经她修改的魔像外观飘逸灵动，看起来的确要比原版帅气得多。 　　表扬了南丁格尔两句，乔安就正式开工，第一步是制造魔像胚材。 　　水晶钢魔像，胚材的主要原料当然是水晶钢。 　　按照南丁格尔给出的设计数据，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大概需要50吨水晶钢。 　　他没有这么多现成的水晶钢，就从储物箱里搬出25吨青冰，又吩咐机关仆役们从工坊里运来25吨石英砂，施展6环法术“进阶鬼斧神工”，将两种配料融合在一起，最终得到的化合物就是品质上佳的水晶钢。 　　乔安对着堆积在大厅地板中央的水晶钢施展“进阶鬼斧神工”，直接将原料塑造成魔像胚材，造型与南丁格尔在设计图上描绘的形象完全一致。 　　塑型过后，乔安还顺带施法将胚材活化，使之具备基本的行动能力。 　　到此为止，水晶钢魔像的胚材就算搞定了，接下来就要融合元素精魄，赋予胚材永恒不灭的魂灵。 　　乔安启动“赫尔靴”腾空浮起，背对南丁格尔飘到魔像胚材跟前，在其胸部描绘出第20号卢恩符文Man，以及第24号卢恩符文Odel。 　　Man符文的寓意是“协助与合作”，作为“指使术”的附魔媒介，能使元素精魄与构装胚材充分融合，保留全部精神属性。 　　Odel符文的寓意是“传承与积累”，用在构装体上，可以使元素精魄融合胚材过后保留施法能力，乃至一部分超自然能力。 　　乔安当初制造魔导机兵的时候曾经应用过这两个符文，使大型土元素的精魄融入魔导机兵，不光保留了大型土元素原本的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还继承了大型土元素的“遁地”特长。 第2365章 神话水晶钢魔像（Ⅱ） 　　乔安将6环“指使术”施加在南丁格尔身上，随即撤掉束缚她的法阵，庞大的神话风元素长老收束成一缕清风，融入水晶钢魔像体内。 　　短短一分钟过后，水晶钢魔像自行抬起头颅，瞳孔涌现出神话风元素长老标志性的银色目光，随即双手叉腰，挺起胸膛，摆出嚣张地造型，口中也发出南丁格尔元气十足的叫嚣。 　　“小法师，我的新躯体看起来是不是很帅气？” 　　乔安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 　　南丁格尔得意的大笑，杠铃般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震得乔安耳朵生疼。 　　揉了揉耳朵，乔安重启“高等内视术”，施法侦查融入水晶钢躯体的南丁格尔，确认她的确保留了三项精神属性，此外还继承了神话风元素长老原有的五项特殊能力。 　　首先是南丁格尔的“心灵感应”，这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系超自然能力，与躯体无关，当然可以移植到水晶钢魔像身上。 　　如同土元素擅长遁地，风元素天生就会御风飞翔，这项超自然能力也被水晶钢魔像继承下来，省得乔安给她附魔“飞行术”了。 　　神话风元素长老的超自然远程攻击“风刃”，也被水晶钢魔像继承下来，每轮可以释放一道具有力场属性的高压冲击波，射程远达700尺，命中目标造成7能级力场伤害，无视任何类型的减伤护甲——除了“绝对护盾”。 　　南丁格尔的施法能力也被水晶钢魔像完美继承，可以随意施放2环“造风术”、5环“高等风墙术”和5环“操控风向”，每天还能施展7环“高等传送术”、7环“异界传送”和8环“旋风术”各3次。 　　最后，南丁格尔还保留了7阶神话力量以及“神话法能”，每天自动获得17道7阶“神话之力”，可用于释放威力强大的“神话旋风术”。 　　神话风元素长老原有的两项特殊能力，“神话附体”和“旋风形态”，与其风元素躯体的关联太过紧密，如今换了一副水晶钢躯体，这两项能力就无法继承了。 　　水晶钢魔像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的工序是为魔像安装配套器件，主要是从扎古那里继承来的遗产。 　　乔安打开魔像腹部舱门，钻进舱中，查看了一下室内设施，桌椅之类的设施都与魔导机兵相仿，只不过水晶钢魔像的体型比魔导机兵更大，机舱内的空间也更宽敞，足以容纳四个人。 　　乔安坐在操作台跟前，安装发条模组。 　　发条匣子里总共安插了五个模块，对应的分别是“沉默术”、“火球术”、“催眠图纹”、“高等隐形术”和“任意门”。 　　这些模块他都已经重新附魔，确保上述法术发挥出最大效用，每天的使用次数也有所提升。 　　固定好发条模组，乔安又在操作台上镶嵌一颗结附“奥法虹吸场”的绿色晶体。 　　“奥法虹吸场”也已经被乔安改良过，现在可以筛选虹吸目标，不会对辐射范围内的盟友造成误伤。 　　乔安在机舱里忙活的时候，南丁格尔的嘴巴也不闲着，时不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乔安忍不住问她。 　　“你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的，感觉像个胎儿……” 　　乔安抹了把冷汗，对这女人丰富的想象力深感无语，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诧异地问她：“你又不是有血有肉的生灵，怎么会知道女人怀孕是什么感觉？” 　　“噢，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南丁格尔精神抖擞，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当我还是一只幼小的神话风元素时，就觉醒了一种名为‘附体’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将自己的身躯收缩成一小团空气，钻进其它生物体内，占据对方的躯体，同时还能保留自身思维和精神属性，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可以体验其它物种的生活方式。” 　　“明白了，你附体过怀孕的雌性生物，所以有这方面的体验？”乔安猜测道。 　　“对呀！我附体过的雌性生物还不少呢，其中就有怀孕的女人，不过临近分娩的时候太痛苦了，我受不了那份罪，就解除附体，偷偷地跑掉了。”南丁格尔心有余悸地说。 　　乔安恍然点头，挥手推开机舱，从她腹中飞了出去。 　　“啊！我生了！老爷，是个男孩儿！”南丁格尔突然煞有介事地叫嚷起来。 　　“你给我适可而止！” 　　乔安没好气地瞪了这个“戏精”一眼，径直飞上她头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对带有细密螺纹的湛蓝犄角，镶嵌在南丁格尔头顶，施法牢牢固定。 　　这对犄角来自“神话晶蟒”，自带“魔导探测仪”功能，还能强化影响心灵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使之获得类似“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的超魔特效。 　　除此之外，透过这对犄角激发“神话之力”，还能展现两种神话心灵异能——“增远神话心灵穿刺”，以及“扩展神话心灵震爆”。 　　正常情况下，神话犄角的探测距离只有300尺，乔安还在犄角上镌刻了4号卢恩符文Ansuz，将魔导探测仪的半径扩大十倍，达到3000尺。 　　与此同时，南丁格尔自带的“心灵感应”也受到神话犄角强化，感应半径增大了一倍，可以与周边600尺内任意智能生物进行精神沟通。 　　仿照扎古的机炮，乔安施展“鬼斧神工”制造出一门与水晶钢魔像体型相称的放大版魔晶速射炮，重新附魔过后安装在南丁格尔身上，射程3000码，算上+5的附魔等级，每发炮弹的平均伤害高达8能级。 　　水晶钢魔像还需要一件近战武器，乔安尊重南丁格尔的喜好，给她制造了一柄“+5超大型伸缩式骑枪”，攻击范围最远可达30尺。 　　南丁格尔自己提出还想要一面盾牌。 　　乔安满足了她的要求，就用剩下的水晶钢制造了一面“+5超大型塔盾”，除了基础的附魔工艺，还在盾牌上雕刻出“震慑徽记”，并且花费10万金杜加巨资为“震慑徽记”搭配足够施法100次的材料——水晶、红磷、猫眼石和钻石。 第2366章 神话水晶钢魔像（Ⅲ） 　　南丁格尔持有这面超大型水晶钢塔盾，每天可以激发5次“震慑徽记”。 　　“震慑徽记”隶属于惑控学派，法术造成影响心灵的负面效果，所以也可以被神话犄角强化，魔力辐射半径由60尺扩展为120尺，比起乔安的“徽记手镯”更霸道！ 　　外设安装完毕，最后的工序就是附魔工艺。 　　乔安先施展7环“有限祈愿术”，赋予水晶钢魔像最关键的“魔法免疫”特性。 　　是否具有“魔法免疫”特性，是区分魔像与普通构装体的头号指标。 　　第一个发现“有限祈愿术”能赋予构装体“魔法免疫”特性的人绝对是个天才，可惜这一天才工艺也有不尽完美之处，至少会存在一项无法免疫的弱点。 　　采用不同材料制作的魔像，其魔法免疫力的弱点也各不相同。 　　水晶钢是一种发明时间尚短的新材料，在乔安之前，似乎还没有人用这种材料制造过魔像——最起码公开发表的文献中还找不到先例，所以乔安自己也不知道，施法过后会生成什么弱点。 　　一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乔安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水晶钢魔像，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有限祈愿术”如愿赋予南丁格尔魔法免疫特性，除了少数无视法抗的魔法，其它伤害性法术都对她无效。 　　但是，火系魔法可以使水晶钢魔像陷入“减速”状态，持续时间与法术的等级成正比。 　　“也就是说，挨上一发‘火球术’，接下来三分钟里你就只能半速移动，而且攻击和施法动作也会变得非常迟钝。” 　　“噢！天呐，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听了乔安的解释，南丁格尔夸张的惊呼起来，“小法师，你能不能设法帮我移除这个可恶的缺陷？” 　　乔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答道：“完全移除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给你附魔一层防护罩，只要防护罩不被驱散，就能帮你屏蔽掉一切火系攻击。” 　　乔安所说的防护罩，指的就是5环防护系法术“镇焰法球”。 　　根据以往的附魔经验，乔安知道象征“保护与控制”的第3号卢恩符文“Thorn”最适合作为各种“结界”与“护罩”的附魔载体，不需要花费魔晶，就能使法术效果自动恒定。 　　“白嫖”这种事情，当然是多多益善。 　　除了“镇焰法球”，乔安还在南丁格尔身上恒定了3环“反转箭矢”和5环“精金武装”，都以Thorn符文作为载体，前者能反弹伤害不超过3能级的非魔法箭矢与枪弹，后者更是可以将魔像的硬度提升到“精金”的层次！ 　　水晶钢这种材料的硬度与钢铁差不多，用附魔行业的术语来说，硬度值为10度，而精金的硬度则高达20度。 　　乔安为水晶钢魔像恒定“精金武装”，相当于使其硬度翻倍，同时还能保留水晶钢原本轻盈如水的特性，可谓完美组合！ 　　“魔导机兵”升级成了“水晶钢魔像”，风元素精魄取代了土元素精魄，在很多方面获得增强的同时也失去了一项重要能力，就是“遁地”。 　　融合土元素精魄的魔导机兵可以随意在地底潜行，穿越岩层如履平地，水晶钢魔像可不具备这项能力，遇到擅长掘地潜行的对手就会很被动。 　　乔安做事总是力求完美，当然不能容忍水晶钢魔像存在这样一处短板，接下来就在南丁格尔身上恒定5环“石行术”，使她可以像土元素一般在大地中自由穿梭。 　　绝大多数构装体，包括魔像乃至更高档的巨像，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其魔法免疫力无法抵抗那些改变战场环境的法术，最典型的就是“重力井”和“反重力场”。 　　构装体大多庞大沉重，敏捷性不佳，行动较为迟缓，一旦落入“重力井”，受到超重力场挤压，自身骨架就先承受不住骤然倍增的体重，即便不被当场压垮，也难免丧失移动能力，沦为大号的活靶子。 　　“反重力场”也是构装体最忌惮的法术之一，哪怕是南丁格尔这种会飞的魔像，突然陷入重力颠倒的环境，也很难及时恢复重心平衡。 　　考虑到敌人有可能运用这类手段对付南丁格尔，乔安觉得有必要提前做好防范，为此他特地制作了一支全新的发条模块，附魔7环法术“幻化灵体”，而后装入发条匣子。 　　万一南丁格尔受到“重力井”或者“反重力场”之类的法术攻击，第一时间激活“幻化灵体”，就能变成没有重量的灵体形态，当然也就不受重力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反重力场”虽然名字里有个“力场”，但这并不是魔法意义上的“力场属性”，物质世界的重力变化也无法延伸到灵界——类似真空环境，灵界的重力系数恒定为零，再怎么折腾重力方向和强度也毫无意义。 　　完成常规附魔流程，乔安意犹未尽。 　　南丁格尔拥有7阶神话力量，每天自动生成17道神话之力，只用来施展“神话旋风术”就太浪费了，乔安决定再为她附魔几项神话道途能力。 　　首先是“神话链接”，确保与南丁格尔无论相距多远都能即时通讯，共享感官，必要的时候还能以南丁格尔作为法术发起点。 　　乔安接下来选择的是“高等能量替代”，配合“镇焰法球”，针对不同属性的攻击调整防护模式。此外，“高等能量替代”还可以搭配南丁格尔的风系法术和“风刃”，根据实战需要和敌人的弱点调整攻击属性。 　　“奥灵转换”也必不可少，确保水晶钢魔像在“反魔场”和无魔环境里也能发挥出全部性能。 　　防御是水晶钢魔像的强项，但是乔安觉得还有加强的余地，就花费7盎司魔晶在南丁格尔身上恒定了“绝对护盾”。 　　“绝对护盾”能够减免7能级一切形式的伤害，再算上南丁格尔自身的减伤护甲，减伤幅度高达12能级，除了传奇武器和神器，或许只有大口径舰炮才有可能对她造成重创。 第2367章 神话水晶钢魔像（Ⅳ）（加更） 　　最后，乔安还为南丁格尔附魔了到目前为止自己觉醒的最强神话能力——神话分身！ 　　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南丁格尔就可以创造出一条精神体，最多同时拥有7条精神体。 　　“神话分身”创造出的精神体没有力量属性，但是南丁格尔可以用精神体来施法，或者释放超自然能力“风刃”——后者正是乔安为她量身定制的王牌战术！ 　　完成全部附魔工序过后，南丁格尔迫不及待地激发7道“神话之力”，创造出七条环绕自己的精神体，连同本体一齐释放“风刃”，一轮之内轰出7道闪亮的高压冲击波，伴随尖锐的呼啸撕裂天空，直至700尺外才消散。 　　每道“风刃”的伤害约为7能级，7道“风刃”集火同一个目标，每轮造成的伤害高达49能级，而且自带力场属性，几乎不可防御！ 　　这种战术类，似乔安用“神话分神”搭配“阳炎射线”创造出的“光之浮游炮”，但是并不需要消耗法术位或者其它任何资源，南丁格尔能够无限施展，堪称“风之浮游炮”！ 　　怀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神话水晶钢魔像的各项数据。 　　…… 　　侦查目标：超大型神话水晶钢魔像“南丁格尔”（魔像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阶位：7阶 　　装甲硬度：20（精金武装） 　　速度：陆地行军80里小时；遁地80里小时；飞行200里小时；水下航行40节小时； 　　最大潜水深度：无限 　　防御等级：54（-2超大型，+30天生，+7敏捷，+9盾牌） 　　近战：+5超大型伸缩式长枪（攻击范围10～30尺） 　　护盾：+5超大型水晶钢塔盾（+120尺“震慑徽记”） 　　远程：+5超大型魔晶速射炮（射程3000码，弹鼓100发） 　　属性：力量46，敏捷24，体质—，智力17，感知18，魅力26 　　特殊能力：构装体特性，魔导探测仪3000尺（+神话晶蟒犄角），增强心灵效果（神话晶蟒犄角，自动增远扩展）心灵感应600尺（+神话晶蟒犄角），减伤5能级传奇，魔法免疫（火系弱点），恒定镇焰法球（+高等能量替代），恒定石行术，恒定反转箭矢（3能级魔法）；7阶神话之力（17次天），高等能量替代，神话链接，奥灵转换，绝对护盾（减伤7能级），神话分神×7 　　特殊攻击：700尺风刃（远程接触，造成7d6力场伤害，+高等能量替代，+神话分神），奥法虹吸（半径60尺内，选定奥术施法者强韧不过则每轮损失1个最高环法术位）；法术（施法等级25；无限-造风术，高等风墙术，操控风向；每天9次-沉默术，火球术，增远扩展催眠图纹，高等隐形术，任意门；每天5次-幻化灵体，扩展震慑徽记；每天3次-高等传送术，异界传送，旋风术）；神话异能（神话增远心灵戳刺，神话扩展心灵震爆），神话法能（神话旋风术） 　　…… 　　乔安关闭侦查页面，唇角浮现满意的笑容。 　　南丁格尔的性能比他预想中更出色，实力绝对抵得上传奇强者，单挑科斯彻奇化身可能还差了点儿火候，但是吊打与她拥有同等神话阶位的“神话巨虫夜影”还是很稳的。 　　为了制造这台拥有传奇实力的神话水晶钢魔像，乔安付出了很大代价，单单是魔晶就烧掉50盎司，算上构装材料和其它附魔成本，如果全都折算成现金，制造这样一台构装体，满打满算花了不下30万金杜加！ 　　诚然是一笔巨款，乔安却觉得很值！ 　　就在五年前，他还是个连3000金杜加的学费都凑不出来的穷孩子，恐怕做梦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自己随随便便花出去30万金杜加，心态却很淡然。 　　一个人曾经贫穷，不代表穷一辈子。随着个人财富的不断增长，心态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全部身家只有十个金币的人，让他花费一个金币买一套比较体面的衣服，他都肉疼得不得了。然而当他坐拥300万资产，花费30万制造一台魔像也不值得斤斤计较。 　　收回思绪，乔安扭头望向正在测试各项能力的南丁格尔，忽然意识到还有一道难题尚未解决。 　　算上外设和武器，神话水晶钢魔像的体重超过50吨，身高足有30尺，体型比起魔导机兵庞大得多。 　　乔安原本用来收纳扎古的“便携式次元洞”，半径5尺，深度只有15尺，根本容纳不下南丁格尔，往后要怎么收纳这尊庞然大物呢？ 　　乔安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尺寸更大的“便携式次元洞”，专门用来随身收纳水晶钢魔像。 　　闭目冥想，链接“云网”，乔安熟练地登录网上店铺页面，搜索待售中的“便携式次元洞”。 　　货比三家过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网上店铺出售的“便携式次元洞”，尺寸都跟他现有的这种差不多，根本装不下南丁格尔。 　　没有合适的现货，乔安就换了个思路，打算购买一些“相位蛛丝”，自己动手做一个容量够大的“便携式次元洞”。 　　然而搜索结果令他更加恼火，这些店家简直像强盗一样，相位蛛丝卖的死贵不说，还没有充足的现货。 　　买家得先交定金，至少要等上两个月才能拿到货，这谁等得起啊！ 　　有这个时间我还犯得着买你的？ 　　自己去灵界抓蜘蛛不更省事？！ 　　乔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索性关闭购物页面，暗自拿定主意，等一下就传送到灵界去，自己设法收集相位蛛丝。 　　“你要去灵界逮‘相位蜘蛛’？” 　　南丁格尔听了乔安的计划，立刻兴奋起来，拍着胸脯，兴冲冲地嚷道： 　　“我在灵界住了好几个世纪，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的环境！亲爱的主人，你去灵界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我，我来为你当向导！” 　　看到南丁格尔这么积极的自荐当向导，陪自己去灵界冒险，乔安颇有些感动。 第2368章 灵界之旅（加更） 　　到了灵界，相位蜘蛛们恐怕不会心甘情愿地献出蛛丝，万一发生冲突，南丁格尔这位向导还能兼任保镖，帮自己殴打那些不识抬举的小蜘蛛，顺带测试一下神话水晶钢魔像的实战性能。 　　如此一想，乔安就拿定主意，施展“异界传送”，带上南丁格尔直接传送到灵界。 　　…… 　　灵界（以太位面）与物质世界的交界地带，虚空中弥漫着缥缈的雾气，四野空旷，寂静无声。 　　在这一片死寂当中，突然亮起传送光束，一大一小两条身影，由传送阵中缓缓浮现出来。 　　灵界没有重力，但是并不缺乏可供物质界的生物正常呼吸的空气。 　　完成传送过后，乔安立刻感觉到身体发飘，不由自主悬浮起来。 　　稍微花了点时间，乔安勉强适应了失重的感觉，但是想要在这种环境里正常移动，要么像灵界土著那样，熟练掌握借助反作用力调整方向的技巧，要么干脆就像南丁格尔那样飞起来。 　　乔安选择了后一种更简单的方式，变成蜂人形态，很快就掌握了在灵界无重力环境下飞翔的技巧。 　　振翅悬在半空，乔安极目远眺，加持“真知术”的视线透过雾气阻隔，可以看到位面壁垒另一侧的物质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窗外景象，这种感觉很奇妙。 　　南丁格尔飞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催促乔安：“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这就去找相位蜘蛛吧！”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蜘蛛巢穴吗？”乔安问她。 　　“不知道啊！”南丁格尔理直气壮的摇头，“不过你别担心，咱们四处逛逛，说不定运气好，半路上就能遇见相位蜘蛛的巢穴。” 　　“你就是这么当向导的？”乔安气得想揍她，“啥都不知道，那我带你来有何用？！” 　　“唉！灵界那么大，绝大部分空间是雾气笼罩的虚空，怎么可能刚一来到这里就找得到蜘蛛巢穴？”南丁格尔摊手辩解，“根据我的经验，相位蜘蛛大多居住在灵界与物质界边缘地带的云海当中，咱们朝雾气浓厚的地方走，如果看到漏斗状的云海，多半就能找到相位蜘蛛的巢穴啦！” 　　乔安怀疑地看了话痨女士一眼，隐约觉得这家伙不靠谱，还是按照自己更擅长的方式来搜寻猎物比较稳妥。 　　以往乔安在陌生的地方进行搜索，要么施展“探知术”直接锁定具体的某个生物，要么施法召唤鸟群，加持“生物定位术”或者“物品定位术”过后放飞出去，全面撒网，空中搜索。 　　这两种策略在灵界也行得通，不过乔安还有一种更方便的办法，就是利用脚上那双“赫尔靴”自带的“寻找捷径”。 　　激发法术效果过后，赫尔靴立刻在他脚下生成一组发光的道标，箭头指向距离此地最近的相位蜘蛛巢穴。 　　“没用的笨向导，跟我走！” 　　乔安朝话痨女士一挥手，循着赫尔靴指出的方向振翅飞翔。 　　“可恶的小法师，嚣张什么呀！”南丁格尔悻悻地哼了一声，跟在乔安身后飞了没两分钟就忍不住打听：“还有多远啊？” 　　“不清楚，赫尔靴只能指引方向，无法测算到达目的地的距离。”乔安掏出导航罗盘看了一眼，接着说：“周围30里内，没有你说的那种云团聚集的漏斗状地形，倒是有一座由无数碎石和木材堆积而成的浮岛，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 　　“哇噢！你确定是浮岛？”南丁格尔一扫百无聊赖地颓态，陡然兴奋起来。 　　“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乔安把导航罗盘生成的立体图景展示给她看，“这是什么地方？” 　　“很可能是锡尔族的聚居地，要不要过去逛逛？”南丁格尔不怀好意的笑问道。 　　“锡尔族……”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灵界生物”的分卷，眉头蹙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锡尔族似乎是远古魔族在灵界殖民时期遗留的后代，虽说时隔数百万年，她们的巴特祖魔鬼血统早已退化的非常稀薄，毕竟难改邪恶的秉性，恐怕不会是什么热情好客的民族吧？” 　　“哈哈！小法师，你可真是个书呆子！锡尔族当然很热情，热情到一见人类就扑上来拥抱舌吻。”南丁格尔笑得很邪恶。 　　“你什么意思？锡尔族都是色情狂？” 　　“色情狂倒不至于，不过她们都是生育狂，舌头下面藏着一根锋利如锥的空心产卵管，扎进你的喉咙，就能顺带将‘爱情的结晶’植入你体内，把你当做孵化幼虫的温床，直到血肉被体内孵化出来的幼虫蛀空，哈哈，怕了吧？” 　　南丁格尔一边说还一边张牙舞爪地模仿锡尔族，作出种种凶恶姿态，试图吓唬乔安。 　　然而出乎意料，她并未从年轻的法师脸上看到丝毫恐惧或者憎恶的表情，乔安眼中反而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听你这么一说，锡尔族的生殖方式使我联想到某些寄生蜂类，比如姬蜂科昆虫，难怪文献中给出的锡尔族插图，看起来很像一只人立而起的大昆虫。” 　　说到这里，乔安停下脚步，转身望向疑似锡尔族聚居地所在的方向。 　　“啊？听你这意思，难道想主动闯进锡尔族的浮岛？”南丁格尔收起笑容，正色警告，“少数几只锡尔族当然威胁不到我们，可是你要知道，这种怪物性喜群居，一座浮岛上可能生活着成百上千只锡尔族，而且她们都是全民皆兵的好战狂徒，你可要考虑清楚，别自讨苦吃！” 　　“其实我真想研究一下这种灵界原住民的生态，不过你说得对，安全最重要……算了吧，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乔安颇为不舍的移开视线，沿着赫尔靴给出的魔法道标继续前行，走出不远就听见前方雾海深处传来吼叫声，连忙止住脚步，侧耳聆听。 　　寂静持续数秒，接着又传来吼声，类似犬吠，但是更为洪亮，透过雾海传入耳中。 　　缥缈雾霭中，神秘生物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形，营造出一种恐怖气氛，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第2369章 锡尔族 　　乔安皱了皱眉，扭头叮嘱跃跃欲试地南丁格尔施法隐形，自己也迅速加持“隐形术”，而后振翅飞往古怪兽吼传来之处。 　　两人全速飞行，追踪了十来分钟，前方雾气中浮现一群模糊的身影。 　　乔安加持“迷雾视域”过后仔细观察，发现雾气中总共有上百名似人非人的生物。 　　这群怪物弓着腰，踏风飞行，个头差不多都有五尺多高，生有四条强壮的手臂，有些手中握有造型奇特的长刀，浑身覆盖着带有尖刺的棕红色几丁质甲壳，尖牙突出的下颚，使它们的面孔看上去具有明显的昆虫特征。 　　“这些半人半虫的怪物就是锡尔族，她们不是灵界最强的生物，却拥有庞大的族群和全民皆兵的好战传统，被公认为灵界最具侵略性的物种。” 　　南丁格尔飘到乔安身旁，以心灵感应向他介绍道。 　　乔安点了下头，一边暗中观察那群正在行军的锡尔族人，同时回忆文献中关于这种灵界土著的记载。 　　锡尔族是一种孤雌生殖的生物，拥有强壮的体魄和高于人类平均水准的智力，尤其精通采矿炼铁，铸造盔甲和兵器，用于组建装备精良且纪律严明的军队。 　　锡尔族缔造的物质文明值得称道，但是从思想文化的角度来看，她们与“文明人”的标准相差甚远。 　　在生理层面，锡尔族更接近白蚁之类群居性昆虫，而在心理层面，她们的残忍与冷酷，对权力的崇拜，无愧为魔鬼的后嗣。 　　正如南丁格尔所说，锡尔族是一群极端****者，把其它生物都看成有待征服的奴隶，或者可供她们孵化幼虫的“容器”，因此频繁与灵界其它土著族群发生激烈冲突，其中最主要的宿敌就是乔安正在寻找的“相位蜘蛛”。 　　锡尔族自幼接受军事训练，族中精锐能够熟练地挥舞四柄利刃打击敌人，或者同时使用两张弓弩狙击远处的猎物。 　　除了精湛的格斗技巧，锡尔族天生还拥有类似“幻化灵体”的超自然能力，如同她们的宿敌相位蜘蛛那样，能够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随意穿梭——她们很擅长运用这种能力伏击猎物。 　　这时，前方又传来那种熟悉的吼声。 　　乔安给南丁格尔打了个手势，由空中飞越列队行军的锡尔族，循声追踪。 　　前方雾气转淡，隐约可见一大群犬形魔兽正在云海中飞驰，跑出一段距离就集体停下来，驻足回头吼叫，似乎在催促身后的锡尔族部队跟上来。 　　这群魔兽身长约有7尺，肩高4尺，光滑无毛的皮肤呈亮蓝色，头部生有一张怪异的三角形大嘴，吼叫时露出满口带有倒钩的利齿——可想而知，猎物只要被它们咬上一口就休想挣脱。 　　“这群怪物”叫做‘灵褫兽’，在灵界的地位相当于物质界的虎豹豺狼，被锡尔族捕获，驯化成了猎犬——与它们的女主人一样，灵褫兽也能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随意穿梭。” 　　南丁格尔发来心灵感应。 　　“灵褫兽远比物质界的野兽更狡诈，嗅觉极为灵敏，你最好不要靠近它们，毕竟‘隐形术’遮挡不了身上的气味。” 　　乔安记下南丁格尔的叮嘱，随手使了个“行踪无迹”，消除身上的气味，以免引起那群“灵界猎犬”的警觉，而后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锡尔族和灵褫兽的底细。 　　…… 　　侦查目标：锡尔族×101（中型异界生物，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9级 　　属性：力量19，敏捷18，体质15，智力12，感知12，魅力11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位面穿梭（幻化灵体），精通擒抱，精通多重武器，麻痹毒素（伤口感染），植入卵囊，其它（未探明） 　　…… 　　侦查目标：灵褫兽×62（中型魔法兽） 　　生命等级：4级 　　属性：力量14，敏捷12，体质11，智力7，感知12，魅力1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嗅觉灵敏，位面穿梭（幻化灵体） 　　…… 　　结束侦查，乔安再次望向下方的大队人马，猜测道：“这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锡尔族，还带着成群的灵褫兽，看她们这架势……像是在狩猎。” 　　南丁格尔点头赞同。 　　“她们的猎物很可能是相位蜘蛛，在灵界，锡尔族和相位蜘蛛都把对方当成不共戴天的宿敌。” 　　乔安心头一动，问她：“也就是说，只要跟踪锡尔族，我们就有可能找到相位蜘蛛的巢穴？” 　　“如果运气够好，你还能趁着双方混战潜入蜘蛛巢穴，搜集蛛丝。”南丁格尔笑着回答。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赖，恰好赫尔靴指明的道标与锡尔族的行军方向相同，似乎为南丁格尔的推测提供了佐证。 　　追踪锡尔族的狩猎队伍又飞出将近一个钟头，空中气流加剧，雾气则进一步转淡，前方出现一座小型浮岛，岛上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 　　“灵界”是“物质界”与水、火、风、土四大元素位面的“隔离带”。 　　“土元素界”崩裂的大陆板块，偶尔会穿透位面壁垒，飘移到灵界，为这片虚空带来土壤和矿物。 　　“水元素界”的浮冰与液态水，“风元素界”的大气和云团，还有“火元素界”的热能和光辐射，也能通过种种途径扩散到灵界。 　　有了宝贵的土壤、水分、大气和热源，灵界就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虚空，偶尔也能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形成完善的生态圈。 　　比如乔安眼前所见的这种浮岛，就是灵界生物最主要的栖息地，好比荒漠中的绿洲，孕育出各类物种，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居于食物链底层的植物。 　　乔安早就听说灵界有原生的植物，不过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灵界树林，深感大开眼界。 　　浮岛上的花草树木，就本质而言与物质界的同类植物没有太大区别，也是枝繁叶茂，也会开花结果。 　　只不过由于灵界没有重力，花草树木普遍长得比较任性，可以随心所欲朝任何方向伸展枝条，看起来还挺有艺术感的。 第2370章 灵界浮岛 　　“看来这座浮岛就是锡尔族选定的狩猎场。” 　　乔安拿起导航罗盘对照地形，眼中不由浮现一抹困惑，转身问南丁格尔： 　　“浮岛上只有大片树林，看不到你之前说的那种漏斗状云团，你确定岛上有相位蜘蛛的巢穴？” 　　“我确定……嘿嘿……岛上没有相位蜘蛛。”南丁格尔讪笑着回答。 　　“也就是说我们白跑了一趟。”乔安有点儿恼火。 　　“别生气嘛！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四处逛逛有什么不好的，就当是旅游散心。”南丁格尔赔笑脸劝道。 　　“算了，搞成这样我也有责任，也不能全怪你不靠谱。”乔安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浮岛，“来都来了，要不……咱们上岛逛逛？” 　　“好啊！我预感岛上肯定有不得了的东西，否则锡尔族也不至于兴师动众，大老远的跑来狩猎。”南丁格尔兴奋地说。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在这里稍微耽搁一下，如果没什么稀奇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走，少管闲事。” 　　叮嘱话痨女士过后，乔安率先飞往浮岛，追赶已经走出很远的锡尔族狩猎队。 　　“可恶的小法师！明明你自己也很好奇，也爱管闲事嘛！偏要把锅扣在我头上，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别扭小孩！” 　　南丁格尔紧跟在乔安身后，悻悻地唠叨着。 　　乔安对她的吐槽置若罔闻，目光紧盯浮岛，很快就注意到岛屿中央生长着一株出奇粗壮高大的植物，看起来像是放大百万倍的向日葵，每一根枝杈顶端都生长着圆桌般硕大的花盘，成群的蜜蜂正围着花盘辛勤采蜜。 　　乔安刚才看到浮岛上茂盛的植被时，就产生一个疑问——谁来为这些植物授粉？ 　　此刻看到围着花朵忙碌采蜜的蜂群，心头疑云随之消散。 　　原来灵界也有专门给花卉授粉的蜂类昆虫，却不知它们是灵界原生的物种，抑或由异界迁居而来。 　　蜂群振翅发出的嗡鸣出奇响亮，清晰传入乔安耳中，自己背后那对轻薄柔软的膜翅也不由得一阵发痒，莫名兴起飞进蜂群、加入到采蜜行列当中的冲动。 　　乔安抖了抖蜂翅，克制住混入蜂群的冲动，在“隐形术”的掩护下，飞近那株巨大的灵界植物……嗯，暂且称之为“灵葵”好了。 　　靠近之后，乔安愈发感受到这株高达千尺的植物是何等庞大，就连忙碌采蜜的灵界蜂类也都比物质界的蜜蜂大得多，从头到尾足有一尺来长。 　　循着蜂群飞行的轨迹，乔安很快就发现挂在灵葵枝头的巨大蜂巢，除了体积特别庞大，与物质界的蜂巢没有太大区别，也是用唾液混合木浆构造而成。 　　不过从造型来看，这只巨大的蜂巢更像是黄蜂——而非蜜蜂——的巢穴。 　　乔安扭头观察采蜜的蜂群，发现她们的体貌特征也更像是放大版的黄蜂。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毕竟物质界的黄蜂大多不擅长采集花粉，酿造蜂蜜。 　　“哟嚯～原来这里有一只相位蜂巢！” 　　南丁格尔飞到乔安身旁，以心灵感应发出促狭的笑声。 　　“小法师，如果你不怕被‘相位黄蜂’蛰得满头肿包，不妨施法把那个蜂巢摘下来，掏蜂蜜吃。” 　　“你当我是笨熊啊，信你的鬼话！”乔安没好气地横了南丁格尔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相位黄蜂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尾巴上那根毒针，而是它们天生就能随意发射的‘魔法飞弹’！” 　　“不愧是博学的小法师，想忽悠你可真难呐！” 　　南丁格尔唉声叹气，忽然又窃笑起来，鬼鬼祟祟靠近乔安，伸手试图抚摸他额头上的触角，却被他机敏的躲开。 　　“少动手动脚的，你想干什么？”乔安不悦地问。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你变成蜂人毛茸茸的很可爱，很想摸一把。”发觉乔安有发火的征兆，话痨女士赶紧装出正经脸，“话说你好像很喜欢变成半人半蜂的形态，如果可以变得更彻底一点儿，如同一只真正的蜂子，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蜂巢偷蜜吃了。” 　　“我的确可以变成巨蜂形态，运用法术缩小成相位黄蜂的体型也不难，但是我很难模拟出相位黄蜂那种独特的信息素，飞进蜂巢就会被发现……” 　　乔安遗憾地耸耸肩，接着开动脑筋。 　　“其实更稳妥的办法是抓一只相位黄蜂，从它身上扯下一些绒毛当施法素材，然后就可以运用‘变形术’模拟成以假乱真的相位黄蜂……对了，相位黄蜂的蜜，吃起来跟普通蜂蜜有区别吗？”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尝过。”南丁格尔挠了挠头，“话说，咱们来灵界，是为了干啥来着？” 　　“…………” 　　“…………”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儿尴尬。 　　乔安干咳两声，强行换了个话题。 　　“你别靠近蜂巢，相位黄蜂天生拥有识破隐形的超自然视觉，被它们发现就麻烦了。” 　　“事实上，有麻烦的是那群大黄蜂，不信你看锡尔族和灵褫兽——她们是专程来猎杀相位黄蜂的。” 　　南丁格尔面露冷笑。 　　“这些昆虫既没有招惹锡尔族，体型又太小，不适合用来作为产卵的宿主，锡尔族为什么大老远地跑来猎杀相位黄蜂？”乔安费解地问。 　　“锡尔族人袭击相位蜂巢，首先当然是为了获取大量甘甜的蜂蜜。”南丁格尔解释道，“相位黄蜂酿造的蜜糖是灵界最顶级的美食之一，吃一口就能充饥一整天，据说还有解毒治病的奇效，这样的好东西，怪不得锡尔族眼红。” 　　“除此之外，锡尔族很可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夺取相位蜂巢所在的这座浮岛。” 　　“在灵界，绝大部分区域是除了雾气一无所有的虚空，资源极为贫瘠。” 　　“土地是灵界最重要的资源，而浮岛就是漂浮在无重力空间中的大块土壤，有了土壤就能生长植物，孕育生命，进而安家立业，繁衍后代。” 　　“锡尔族的族群规模不断扩大，渴望获得更多土地的野心也在不断膨胀，发现这里有一座浮岛，怎么可能不起贪念？”南丁格尔冷笑着反问。 第2371章 相位黄蜂 　　“既然要霸占浮岛，当然得把岛上原本的居民——也就是相位黄蜂，一网打尽，所以我说那群大黄蜂要倒霉啦！”南丁格尔最后总结道。 　　乔安此刻就处于蜂人形态，或许是受“虫化症”的影响，他对蜂类生物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听了南丁格尔的分析，不由对相位黄蜂的危险处境兴起一丝同情。 　　南丁格尔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道：“如果你想帮相位黄蜂抵抗锡尔族入侵，有两件事要提前考虑清楚。” 　　“首先，相位黄蜂智力很低，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你好心帮忙，蜂群未必领情，说不定反而会引来它们的攻击。” 　　“此外，锡尔族人口众多，而且非常固执，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咱们不难消灭这支狩猎队，却很难将它们所属的那个庞大族群赶尽杀绝，又不能一直守在浮岛上给蜂巢当警卫，等咱们离开灵界，锡尔族必将调集更多人马来围攻浮岛。” 　　“你帮得了这群大黄蜂一时，却救不了它们一世，从蜂巢被锡尔族发现的那一刻起，相位黄蜂的厄运就已经注定了，除非把蜂巢搬走，否则终将在劫难逃。” 　　乔安默默聆听南丁格尔的告诫，脑筋也在高速运转。 　　他拥有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与相位黄蜂沟通没有障碍，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帮蜂巢彻底摆脱锡尔族的骚扰。 　　南丁格尔刚才提到给蜂巢搬家，只是随口打个比方，乔安倒是觉得这个思路值得尝试。 　　与物质界的蜂类生物相比，相位黄蜂的体型太大，无法从普通花卉中获得充足的花粉，只有像灵葵这样超级巨大的开花植物，才能为相位黄蜂提供充足的食物来源。 　　这不巧了吗？ 　　“云中城”所在的庄园曾是云巨人一族的聚居地，庄园里的花卉植物也都奇大无比，与灵葵相比也不逊色多少，正适合作为相位黄蜂的栖息地。与此同时，相位蜂群还能为那些巨大的植物提供授粉服务。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趁着锡尔族和灵褫兽还没对蜂巢发动进攻，悄然施法侦查相位黄蜂。 　　…… 　　侦测目标：相位黄蜂（超小型魔法兽，虫形亚种）×367 　　生命等级：3级 　　属性：力量6，敏捷20，体质12，智力2，感知15，魅力9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震颤感知，识破隐形（恒定），蜂毒，法术（施法等级3；随意-魔法飞弹），其它（未探明） 　　…… 　　这时，锡尔族狩猎队带着大群灵褫兽，在浮岛上茂密的植物掩护下，悄悄包围蜂巢所在的灵葵，各自摘下斜背在身后的长弓，瞄准蜂巢。 　　乔安注意到，锡尔族猎手搭在弓弦上的箭矢造型古怪，箭杆粗如拇指，尾部还拖着一根导火索似的绳头。 　　锡尔族用一双手臂拉满弓弦，腾出另一双手，用类似打火匣子的装置点燃箭矢尾部的导火索，而后将之发射出去。 　　箭矢呼啸着穿透雾气，大多钉在蜂巢附近的树干上，也有几支直接命中蜂巢，尾部导火索很快就烧到尽头，点燃空心箭杆当中装填的炼金药剂，立刻由尾部喷出呛人的滚滚浓烟。 　　“原来是一种用‘发烟剂’加工的简易烟雾弹。”乔安面露恍然，“看来锡尔族对‘炼金学’有一定了解。” 　　此时浮岛中部已经被浓烟笼罩，相位黄蜂如同它们在物质世界的远亲，很怕烟熏，顾不得采蜜，匆忙振翅逃离浓烟弥漫的区域。 　　守在林中的锡尔族猎手早已换上普通箭矢，张弓拉弦严阵以待，看到相位黄蜂冲出烟雾，立刻一箭射过去。 　　相位黄蜂从头到尾约有一尺多长，体型堪比乌鸦，再加上被烟熏的头晕脑胀，空中机动性明显受到削弱，对于射术精湛的锡尔族猎手而言，射中这样的目标难度不大。 　　一轮箭雨过后，至少有30只相位黄蜂中箭坠落，大多当场毙命，少数还在草丛中嗡嗡哀鸣，翻滚挣扎。 　　锡尔族猎手吹响尖锐的口哨。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灵褫兽们得到主人讯号，狂吠着冲了出去，扑向中箭落地的相位黄蜂，咧开口涎飞溅、獠牙森然的三角形大嘴，凶猛撕咬猎物。 　　空中还有不少躲过第一轮箭雨袭击的相位黄蜂，发觉暗中潜伏着敌人，连忙振翅嗡鸣，面前魔力激荡，两团紫色光球迅速凝聚成型，尖啸着轰向躲在树丛中的袭击者。 　　锡尔族猎手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相位黄蜂被激怒过后就会释放“魔法飞弹”，腾出一双手臂举起造型酷似龟壳的大盾，身躯缩成一团，从头到脚都被遮挡起来，好似蜷缩在树丛中的乌龟。 　　相位蜂群发射的“魔法飞弹”，如同一阵紫色阵雨落入树丛，可惜大多被“龟壳盾”挡下来，未能对锡尔族猎手造成有效杀伤。 　　相位黄蜂可以同时发射两颗“魔法飞弹”，但是发射一轮过后，就要休息一轮缓口气，重新聚集魔力过后才能继续发射。 　　锡尔族就利用这短短六秒的间歇期，掀开龟壳盾冒出头来，张弓搭箭狙击相位黄蜂，而后抢在对方反击之前再次缩回龟壳——这种战术诚然猥琐，却很实用。 　　相位黄蜂好歹有2点智力，相当于自然界最聪明的野兽，很快就意识到继续这样对射下去太吃亏，嗡鸣着召唤同类，聚集成一片黄黑相间的云团，扑向锡尔族人藏身的树丛。 　　双方近战缠斗，相位黄蜂集群凭借数量和敏捷性的优势，显然更为有利。 　　锡尔族猎手可不打算让蜂群近身，集体施展超自然能力“位面穿梭”，树丛中一条条棕红色身影迅速转淡，跨越位面壁垒脱离灵界，转移到了物质世界。 　　灵界与物质界，紧密贴合在一起的两个平行位面，看起来是如此之近，仿佛就隔着一层玻璃窗，现实中却又如此之远，位面壁垒构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魔法飞弹能从物质界攻击灵界生物，但是反过来则不行。 　　相位黄蜂能够清楚看见逃到物质界的锡尔族猎手，却不具备跨位面追击的能力，眼睁睁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无可奈何。 第2372章 火烧蜂巢（加更） 　　锡尔族猎手也无法从物质界对灵界的相位黄蜂发起攻击，但是她们并不着急，就这么耐心跟蜂群耗着。 　　蜂群放弃徒劳的对质，刚一飞远，锡尔族猎手就传送回来，开弓射箭骚扰一波，而当愤怒的蜂群折返回来报复，她们早已逃回物质世界。 　　“这群四手怪好贱啊，来来回回地折腾，把相位黄蜂耍得团团转。”旁观战况的南丁格尔感慨道，“锡尔族对付相位黄蜂，完全是智商碾压！” 　　“锡尔族比你以为的更阴险，瞧那边——”乔安指向灵葵所在的区域。 　　南丁格尔通过“神话链接”与他共享“迷雾视域”，魔导探测装置可以穿透浓烟与迷雾阻碍，看到一群锡尔族人戴着类似防毒面罩的装置，趁着蜂群被族人引开，悄悄飞进浓烟弥漫的区域，靠近灵葵，发射涂抹炽火胶的箭矢，点燃枝头蜂巢！ 　　庞大的蜂巢系由干燥木浆构筑而成，被点燃后立刻猛烈燃烧起来，转眼间就被烈焰与浓烟包围，变成一颗巨大的火球，巢穴中的蜂蛹被灼烤爆裂，噼啪作响。 　　南丁格尔见此情景，纳闷地嘀咕起来。 　　“这不对劲啊！烧毁蜂巢，蜂蜜不也被糟蹋掉了？锡尔族到底想干什么呀！” 　　乔安也有同样的困惑，不过当务之急是设法救火，否则蜂巢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彻底焚毁。 　　就在他打算施法的刹那，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相位蜂后”！ 　　…… 　　乔安看了看左手，眼中的疑惑被恍悟取代，对南丁格尔说：“注意观察蜂巢下方那个漏斗状洞口，相位蜂后就要出来了。” 　　“蜂后？” 　　“嗯，锡尔族点燃蜂巢，目的很可能是想烧死蜂后，或者逼迫她逃离巢穴，顺带一提，相位蜂后也是神话生物。” 　　乔安的预言很快就被证实。 　　烟火笼罩的蜂巢下方，一团阴影微微蠕动，最终奋力一跃脱离巢穴，展翅悬浮在半空中，果然是一只出奇庞大的相位黄蜂，体型抵得上成年人类。 　　乔安不失时机的启动“高等内视术”，侦查被迫舍弃巢穴的相位蜂后。 　　…… 　　侦查目标：中型魔法兽（虫形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14级 　　神话等级：5级 　　属性：力量18，敏捷22，体质24，智力9，感知25，魅力2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震颤感知，心灵感应，识破隐形（恒定），减伤3能级传奇，法术抗力；蜂毒，法术（施法等级14；随意-魔法飞弹，幻化灵体）；5阶神话之力（13次天），神话法能（神话魔法飞弹；神话幻化灵体）；其它（未探明） 　　…… 　　紧随相位蜂后，又有数十只工蜂逃离起火的蜂巢，集体振翅怒鸣，激荡的气流稍微吹散浓烟，依稀可见对面锡尔族猎手的身影。 　　蜂群簇拥着蜂后，怀着满腔仇恨，集体发射“魔法飞弹”打击破坏蜂巢的仇敌。 　　刹那间，上百颗紫色光球凭空浮现，如同流星雨轰向锡尔族猎手——其中相位蜂后一次性就发射出5颗飞弹！ 　　锡尔族猎手匆忙举盾格挡，然而迎面射来的魔法飞弹实在太多，只有一小部分被盾牌挡下，其它的飞弹都结结实实轰在她们身上。 　　锡尔族生有坚硬的外骨骼，如同一层天然装甲，可以抵挡刀剑劈砍。 　　然而魔法攻击不同于冷兵器，更何况魔法飞弹的“力场”特征专克护甲。 　　虽然每颗魔法飞弹的伤害只有1个能级，积少成多就变得很恐怖。 　　身强体壮的锡尔族猎手，同时被多枚魔法飞弹击中，棕红色外骨骼破裂飙血，纷纷惨叫着仰面跌倒。 　　蜂群一轮齐射就撂倒十多名敌人，其余的锡尔族猎手也都受了轻伤，顾不得营救倒地的同伴，趁着蜂群发射飞弹过后那一轮间歇期，匆匆施展“位面穿梭”，集体逃往物质世界去了。 　　相位蜂后吩咐蜂群继续发射飞弹，击杀那些重伤倒地的锡尔族人，自行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遍体涌现淡淡的金色光晕，身躯若隐若现，仿佛正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快速变换。 　　乔安观察到蜂后身上的异状，最初下意识的以为她加持了“闪现术”，仔细辨识过后才确认这就是所谓的“神话幻化灵体”。 　　与原版“幻化灵体”相比，“神话幻化灵体”不光可以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随意穿梭，更关键的优化之处在于突破了“灵界生物无法干涉物质世界”这一基本法则！ 　　正如力场属性的法术可以从物质界延伸到灵界，加持“神话幻化灵体”过后，就能在灵界施展力场法术，跨越位面壁垒，直接打击物质界的敌人！ 　　相位蜂后的魔法飞弹，恰巧就是力场属性，此刻在“神话幻化灵体”的加持下，5颗飞弹由紫色变成淡金色，毫无阻碍地穿越位面壁垒，同时命中一个倒霉的锡尔族猎手。 　　中弹倒地的锡尔族人发出悲鸣，在她的同伴当中引起一阵骚动，但是崇尚秩序的锡尔族很快就镇定下来，举起龟壳盾护住要害，倒退着向后撤离。 　　不同于普通相位黄蜂，蜂后每轮都可以发射5颗魔法飞弹，即便如此，火力还是太过单薄，无法赶在锡尔族人脱离飞弹射程之前将她们全都击倒。 　　正在燃烧的蜂巢，惨遭杀害的子嗣，令相位蜂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以至于被仇恨冲昏了头，振翅穿越位面壁垒，独自飞往物质世界追杀仇敌。 　　被她甩在身后的蜂群，可没有位面穿梭的能力，隔着位面壁垒目送蜂后独自渐行渐远，急得团团转。 　　“蜂后太冲动了，怕是要落入锡尔族的陷阱。”南丁格尔向乔安发出心灵感应。 　　乔安也有同样的顾虑。 　　相位蜂后有9点智力属性，虽然比普通相位黄蜂强很多，可惜，比起阴险奸诈的锡尔族人，她的头脑还是显得不够清醒。 第2373章 相位蜂后 　　果不其然，相位蜂后飞出去没多远，茂密的树丛中就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尖锐哨声，数十条锡尔族人的身影，披着枝叶编织成的简易迷彩斗篷从灌木丛中挺身而起，将蜂后包围起来。 　　蜂后觉察到情况不妙，第一时间重启“神话幻化灵体”，试图遁回灵界。 　　然而已经太迟了。 　　高耸的树冠上，两名锡尔族猎手合力抛出一面大网，将她罩了个结实。 　　蜂后拼命挣扎，试图转换成灵体形态逃离罗网，结果越是挣扎，反而被纠缠得越紧。 　　“哈哈……”南丁格尔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笑出声来，“小法师，你也看出来了吧？锡尔族人刚刚用来捕获相位蜂后的那面银色大网，是用一种特殊的丝线编织而成。” 　　“相位蛛丝。”乔安沉声回答：“这种丝线编成的罗网可以困住灵体生物，我也有类似的魔导器……锡尔族这次狩猎蜂后，准备的很周密，把猎物一举一动算得清清楚楚，战术执行如同机器般精密高效，真是个可怕的种族！”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灵界魔鬼’呢！”南丁格尔搓搓手，流露出兴奋难耐的神态，“不过锡尔族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咱们两个偶然经过此地的路人！小法师，你再不出手，可怜的蜂后就要被灵褫兽拖走咯！” 　　对面树丛中，一群灵褫兽狂吠着冲了出来，扑向正在网中艰难挣扎的相位蜂后。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熊熊燃烧的蜂巢，对南丁格尔说：“你去救蜂后，我设法灭火。” 　　“好啊！回头见！” 　　南丁格尔不光是个话痨，还是那种超级爱管闲事的家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得到乔安许可，立刻开启“幻化灵体”，神话水晶钢魔像泛起淡淡金色光晕，随即传送到了物质世界。 　　“蜂后妹妹别怕！我来保护你！” 　　“你问我是谁？哈哈！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小护士，人称白衣……呃……” 　　看了看自己的红色涂装，话痨女士干笑两声，继续回应蜂后发出的心灵感应： 　　“人们称我为‘红衣天使’南丁格尔！” 　　话音未落，一把抓起被罗网束缚的相位蜂后，反手塞进腹部机舱，而后合上舱门，免得她被误伤。 　　不速之客的到来，立刻引起锡尔族猎手们的警觉，视线全都集中在这尊来路不明的红色构装体身上。 　　神话水晶钢魔像高大的身材和华丽的造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锡尔族即便不了解她的底细，也都凭直觉意识到这个来路不明的构装女巨人很危险，纷纷吹响口哨，催促灵褫兽围攻南丁格尔，试探一下她究竟有多大本事，竟敢单枪匹马跑来管闲事。 　　“呵呵……” 　　南丁格尔轻蔑地笑了笑，从容握住超大型附魔速射炮，炮口下垂，斜指对面狂吠着飞奔过来的灵褫兽扣下扳机。 　　轰鸣的炮声震撼林间，也震撼了从未见过这种武器的锡尔族猎手。 　　南丁格尔一通扫射过后，灌木丛像是被犁过一遍，遍地破碎的树枝当中夹杂着血肉模糊的碎肉。 　　南丁格尔一炮轰杀一头灵褫兽，中弹者全都死无全尸。 　　只剩一头灵褫兽，不知幸运还是不幸，没有被炮弹击中，凭着本能冲到南丁格尔跟前，抬头仰望高达30尺的神话水晶钢魔像，不由打了个寒颤，忽然意识到两个早就该想到的问题。 　　我来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灵褫兽很快就得出答案，呜嗷一声，夹起尾巴扭头逃窜。 　　然而醒悟的太迟了。 　　一大片阴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它的脊背上。 　　伴随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肉碎裂声响，最后这头灵褫兽也被神话水晶钢魔像一脚踩成肉饼。 　　“呸！垃圾！” 　　南丁格尔碾碎脚下那具恶犬的尸骨，就像不经意间踩死一只蚂蚁，大口径魔晶速射炮转而指向对面那群惊呆的锡尔族人，冷笑着扣动扳机。 　　炮口喷出炽烈而又致命的光辉，呼啸出膛的炮弹，再次奏响死神的乐章。 　　…… 　　南丁格尔营救相位蜂后的同一时间，乔安也没闲着，先给自己加持“水中呼吸”，冒着呛人的浓烟，振翅飞到起火的蜂巢跟前。 　　乔安本想施展“造水术”灭火，转念一想，蜂巢是由风干的木浆筑造而成，说白了就是纸糊的，如果施法降雨灭火，蜂巢浸水软化，最后被泡成一堆烂泥似的纸浆，不比烧成灰强多少。 　　灭火的同时还不能对蜂巢造成二次伤害，这就有点麻烦了。 　　乔安想到可以用沙土覆盖蜂巢，隔绝空气灭火。然而浮岛上沙土稀缺，现在也没时间挖土，索性采用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Kyerme！” 　　咏出一句象征“祈愿”的咒文，乔安施展7环“有限祈愿术”。 　　这个法术可以用来复制任意6环奥术，或者任意5环神术。 　　乔安此刻复制的“灭火术”，是一个3环“自然神术”。 　　出于物尽其用的心态，乔安复制“灭火术”的同时还为其附加了两次“法术扩展”，超魔过后升阶至5环，灭火范围增大至四倍。 　　一片蓝色光辉笼罩蜂巢，转瞬之间，熊熊燃烧的烈焰尽皆熄灭，蜂巢内部的温度也在魔法的作用下，迅速下降到正常水平。 　　乔安紧接着又使了个“造风术”，吹散笼罩蜂巢的浓烟。 　　透过被烧毁的蜂巢外壳，依稀可见内部结构复杂的蜂室，大部分蜂蛹已经被烧焦，好在还有不少幸存者。 　　数只逃脱一劫的成年相位黄蜂飞出半毁的蜂巢，嗅到乔安身上散发出近乎同类的气味，围着他嗡嗡哀鸣，像是在倾诉委屈。 　　乔安运用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发出心灵感应，安抚这些受到惊吓的相位黄蜂。 　　“尊敬的太太！我们的母亲大人恐怕是已经遇难了，往后就由您来当我们的女王吧！” 　　蜂群发出的请求，令乔安哭笑不得。 　　“你们别瞎说，我才不是什么‘太太’！况且蜂后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改换门庭，可真是一群带孝女啊！” 第2374章 缴械化蛇 　　这时，蜂群突然紧张起来，以上下翻飞的舞姿告诫乔安——身后有危险！ 　　乔安颈后那只眼睛可不是白长的，早就看出一群锡尔族猎手在树丛的掩护下，鬼鬼祟祟朝自己身后迫近过来。 　　为首那人，四只手臂同时拉开两张弓，试图狙击施法为蜂巢灭火的不速之客。 　　乔安暗自冷笑，透过颈后异眼显现2阶心灵异能“剧痛术”，目光一闪，树丛中的锡尔族猎手立刻失声惨叫，四只手同时抱住脑袋，像被砍倒的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口、鼻、耳孔鲜血狂飙。 　　10个能级的心灵伤害，或许还不足以杀死锡尔族猎手，却使她在极度痛苦的折磨下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白痴。 　　其余锡尔族猎手看到同伴的惨状，心知已经暴露行迹，索性不再遮掩，各自抄起长刀冲出树丛，直奔乔安扑过来。 　　乔安刚才显能的同时，已经为施展下一个法术做好准备，转身面对杀气腾腾的锡尔族人，冷冷咏出一句咒文。 　　“Eala！” 　　锡尔族人手中所持的四柄利刃，被金色魔力注入生命，临时活化成四条粗如手臂的毒蛇，扭动身躯纠缠住曾经的主人，以锋利的毒牙在她们身上无情啮咬。 　　冲出树丛的十名锡尔族人，全都被各自手中武器转化成的毒蛇缠住，惊呼着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毒牙撕咬。 　　乔安飞到一个角度合适的地方，从容打出施法手势，吟咏象征“光彩”的咒文，抬手冲出一道七彩绚烂的光锥。 　　“Alcar！” 　　还在与群蛇纠缠的锡尔族人，瞬间全被席卷过来的虹彩浪潮淹没。 　　7环法术“虹光喷射”，由红、橙、黄、绿、青、橙、紫七色光束混合构成，每种颜色对应一种魔法效果。 　　无论被哪种光束击中，首先都会陷入失明，接下来的遭遇就要看运气了。 　　被红色、橙色、黄色、绿色和蓝色光束击中的锡尔族人，分别受到火焰、酸蚀、电击、毒素和冷冻攻击，属性各不相同，但是伤害都是15个能级，重创倒地过后还能剩下半口气。 　　至于被青色和紫色光束击中的锡尔族人，前者直接被石化，后者则被随机传送到某个异界位面，活着回来的概率近乎为零。 　　蜂巢中幸存下来的相位黄蜂，没有错过复仇的好机会，嗡鸣着发射“魔法飞弹”补刀，紫色光球漫天穿梭，将那些已经被“虹光喷射”打到濒死的敌人彻底击毙。 　　树丛对面，那些负责牵制相位蜂群的锡尔族人和灵褫兽，听见蜂巢这边传来惨叫，意识到袭击蜂巢的分队遇到麻烦了，连忙赶了过来。 　　乔安看到树丛中迅速迫近的棕红色身影，冷笑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气象法杖”，不等敌人迫近就激发三道“连锁闪电”，先给她们送上一份大礼。 　　先前被锡尔族引开的蜂群也飞了回来，与乔安身旁的相位黄蜂汇合，嗡鸣着发出数百颗魔法飞弹，协助乔安打击敌人。 　　金色电弧与紫色飞弹在灵界的浮岛上空交织，树丛中的锡尔族猎手遭到迎头痛击，接连惨叫着倒下。 　　尚未中招的锡尔族人也被吓得斗志瓦解，匆忙穿越位面壁垒，逃往物质界避难。 　　然而在战场的另一侧，还有一台神话水晶钢魔像正在守候猎物送上门来。 　　刚刚逃离灵界的锡尔族，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觉察到身后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回头望去，只见一尊庞大的红色人形构装体走出“任意门”，朝她们举起一面同样漆成红色的巨盾。 　　盾牌中央铭刻的魔法徽记骤然发亮，释放出的魔力光辉刺痛锡尔族与灵褫兽们的眼睛，随之而来的精神冲击使她们陷入“震慑”状态，木偶般呆立不动。 　　南丁格尔右手举起魔晶炮，一口气把弹鼓中剩下的炮弹打光，发现对面还有不少锡尔族人，懒得更换弹鼓，便激发7道“神话之力”，创造出7条环绕周身、亦真亦幻的精神体，连同本体一齐发射“风刃”。 　　风之浮游炮，齐射！ 　　唰唰唰—— 　　冲击波宛如大气凝聚而成的利刃，尖啸着扫荡过来，将遭受震慑、动弹不得的锡尔族和灵褫兽一个接一个撕裂开来，鲜血飞溅。 　　不出一分钟，这片战场上的锡尔族和灵褫兽就被暴风雨般不断袭来的风刃屠杀大半，幸存者在摆脱震慑的第一时间就逃回了灵界。 　　然而这一次位面壁垒也无法帮她们阻挡死神的镰刀，南丁格尔及其精神体释放的超自然风刃具有力场属性，哪怕猎物遁入灵界，照样逃不过风刃的追杀。 　　与此同时，乔安也带着大群相位黄蜂追踪过来，迎面截住那群在两个位面之间反复横跳的锡尔族人。 　　三百多只相位黄蜂同时发起复仇的反攻，天空几乎被密密麻麻的紫色飞弹遮蔽，刹那间将最后这群敌人淹没，轰得体无完肤，集体倒毙在血泊中。 　　乔安吩咐蜂群搜索浮岛上残存的锡尔族人，以心灵感应招呼南丁格尔回到自己身边，打开舱门，将相位蜂后释放出来。 　　蜂后还在网中挣扎。 　　乔安走到她跟前，手掌穿过网孔轻抚她的触角，施展“虫类启蒙”，安抚她冷静下来，顺带把她的智力属性提升到10点，灌注包括人类语言在内的诸多基础知识，至于“心灵感应”能力，蜂后原本就有，不存在交流障碍。 　　“仁慈的法师大人，多谢您救了我和我的女儿们。” 　　蜂后抖动触角，感激地对乔安说。 　　“喂！搞没搞错啊，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南丁格尔委屈地强调。 　　乔安没搭理她，径自为蜂后加持“行动自如”，而后抓起蛛网轻轻一扯，整面大网就从蜂后身上脱离下来。 　　“这些相位蛛丝，够不够给我做个窝？”南丁格尔探头过来问。 　　“就这些？还差得远呢！”乔安上下打量她的身材，叹了口气，“我甚至有些后悔，给你制造了一具过于庞大的身躯，太占地方了。” 第2375章 相位王浆 　　“这你就不懂了，大有大的好处！反正咱们都来到灵界了，缺什么也不会缺相位蛛丝。”南丁格尔笑着望向相位蜂后，“小蜜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相位蜂后半懂不懂地抖了抖触角，问道：“护士小姐，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和法师大人正在搜集相位蜘蛛的丝？” 　　“对呀！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蜘蛛洞吗？”南丁格尔热切地打听。 　　“浮岛北边就有一个。”蜂后思索着回答，“按照我们蜂族的速度……大概要飞行三个钟头，等我安顿好女儿们，就给你们带路。” 　　“那就辛苦你了。”乔安向蜂后道谢过后，转身诧异地打量南丁格尔。 　　“你怎么成了‘护士小姐’？” 　　“我救死扶伤，怎么就不能自称护士啦！”南丁格尔双手叉腰，洋洋自得。 　　“不是，重点在于‘小姐’……你都三万多岁了，还装什么青春少女啊，‘护士奶奶’还差不多。” 　　“你太过分了！我一点都不老好吗？！” 　　南丁格尔气得暴跳。 　　乔安不想过于刺激她，转身走向蜂巢那边，连续施展“完全修复术”，复原被烧毁的蜂巢结构。 　　这时蜂后从巢穴里钻了出来，前肢捧着两团蜂蜡，飞到乔安和南丁格尔跟前，发出心灵感应。 　　“法师大人，护士小姐，这是我的女儿们采集花粉酿造的蜜糖和王浆，非常美味，你们都来尝尝吧。” 　　“噢！蜂蜜！蜂王浆！好东西呀！”南丁格尔摩拳擦掌，眼睛放光。 　　乔安白了她一眼：“你是构装体，不需要吃东西，也没有味觉器官，尝不出味道，激动个什么劲啊。” 　　“我替你激动还不行吗？”南丁格尔振振有辞的反驳，“小法师！你快把‘神话链接’打开，这样当你品尝蜂蜜的时候，我可以共享你的味觉。” 　　虽说南丁格尔只有在吃喝玩乐的时候才会表现得格外机灵，不过乔安还是如她所愿共享了味觉体验，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调羹，分别从两只蜂蜡容器中舀出一勺粘稠的蜜糖品尝。 　　相位黄蜂酿造的蜜糖呈淡金色，芳香甜美，滋味醇厚。 　　乔安品尝的时候还顺带施法鉴定了一下，发现相位蜂蜜不光甘甜可口，还有充饥、疗伤、解毒、治病的功效，是一种纯天然的炼金魔药。 　　接下来品尝比蜂蜜更珍稀的蜂王浆，乔安吃了一勺，咂咂嘴，感觉甜度不如蜂蜜，还有一丝淡淡的辣味。 　　甜辣口味的蜂王浆，可真奇葩…… 　　怎么说呢，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这个口感，仔细品味过后，居然还有点儿上头！ 　　这蜂王浆，该不会是发酵过后生成酒精了吧？ 　　乔安怀着疑惑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结果大大出乎意料，自己的健康状态一切正常，服用蜂王浆过后，竟然还恢复了三道“神话之力”！ 　　“服用相位黄蜂酿造的王浆，可以回复神话之力？”乔安惊喜地问蜂后。 　　蜂后圆鼓鼓的大眼睛溢出得意之色，以心灵感应告诉他，服用蜂王浆的确可以回复“神话之力”，但是每天最多只能回复五道神话之力，过后吃再多蜂王浆也没用。 　　“真的吗？我再试试！” 　　乔安曾在云中城一册龙皮古卷中看到过专门用来回复“神话之力”的魔药，比如“神之馔”和“神之酒”，可惜制造这类魔药的工艺如今已经失传，而相位蜂王浆是他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唯一一种可以回复“神话之力”的食材，当然得好好研（品）究（尝）一下才行！ 　　这真不是嘴馋，而是为科研事业献身！ 　　乔安又舀起一大口蜂王浆塞进嘴里，吞咽下肚过后，头晕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简直闹不清自己到底在吃蜜，还是在喝高度蜜酒。 　　南丁格尔也觉察到乔安神色异常，关切地问：“小法师，你的脸怎么红了？看起来像是喝醉了！” 　　乔安勉强保持清醒，再次运用“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 　　意料之内的是“神话之力”又恢复了两道，然而吓他一跳的是健康一栏出现了警告——他的“虫化”血统，受到相位蜂王浆刺激，正在发生剧烈变异！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许久，醉意渐渐消退，乔安暗自松了口气，猜测已经有惊无险的度过血脉变异这一关。 　　从内视结果来看，他在人类形态下的身体属性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超自然能力”一栏，“蜂人”和“巨蜂”形态，替换成了“高等蜂人”和“高等巨蜂”。 　　乔安怀着好奇变成“高等蜂人”形态，体型和外观与从前相比没有明显的差别，但是身体属性则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从前乔安变成蜂人形态，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肉体属性各+2点。 　　此刻变成高等蜂人，三项肉体属性竟然各自提升6点，还额外提升了6点感知属性！ 　　怀着满腔惊喜，乔安紧接着变成高等巨蜂形态。 　　从前变成巨蜂，与人类形态相比，乔安的力量和体质各+4点，敏捷+2，感知属性+2，但是智力属性会降低2点。 　　现在变成高等巨蜂，与高等蜂人形态一样，力量、敏捷、体质、感知+6，智力属性则没有受到削减！ 　　乔安对这一变异——准确的说是“进化”——结果非常满意，连带对提供蜂王浆、促成自己的蜂类血统发生进化的相位蜂后也平添了几分好感，主动劝她搬家到云端庄园，从此远离锡尔族人的骚扰。 　　“小法师这个主意真不错，把蜂巢搬到云巨人花园，往后吃蜂蜜和蜂王浆就方便了。”南丁格尔笑着说。 　　这话落在乔安耳中，越品越不是滋味。 　　“你给我说清楚，我是那种为了吃蜜才给蜂巢搬家的人吗？凭良心讲，我至于那么馋吗！” 　　“我又没说你是馋猫，何必这么紧张呢！”南丁格尔故作委屈地摊手。 　　乔安还想跟她好好理论一番，相位蜂后似乎唯恐两人闹翻，连忙插话打圆场。 第2376章 趁虚而入（加更） 　　“法师大人，护士小姐，我和我的女儿们很乐意搬到远离纷争的地方，不过我们要如何带走蜂巢呢？巢中还有上千只幼虫，我总不能把那些可怜的宝宝舍弃在这里，任由它们被残忍的锡尔族杀害。”蜂后忧心忡忡地说。 　　“这你不用担心。”乔安胸有成竹地说，“刚才施法修复蜂巢的时候，我目测了一下，蜂巢体积和南丁格尔体内舱室空间差不多大，挤一挤就能塞进去了。” 　　变成“高等蜂人”形态，乔安带着蜂后和南丁格尔飞到蜂巢跟前，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块红宝石，低声吟咏咒文。 　　“Ancalima！” 　　魔力塑造成一只金光灿烂的巨掌，悬浮在半空中。 　　乔安在“高等蜂人”形态下，算上腰带提升的力量，力量属性高达26点，已经超过成年山丘巨人的平均水平，再算上7环法术“阳炎掌”自带的14点力量加值，那只金色巨掌的力量属性高达40！ 　　乔安遥控“阳炎掌”，抓住蜂巢顶端紧密相连的树杈，发力扭动，咔嚓一声，折断粗壮的树杈。 　　蜂巢脱离灵葵，飘在空中缓缓打转。 　　乔安以巨掌将蜂巢推到神话水晶钢魔像跟前，示意南丁格尔打开腹部舱门，试着将蜂巢塞进她肚子里。 　　蜂巢呈纺锤形，中间宽，两头窄，最宽的中部比舱门略大，乔安费了一番工夫才勉强将蜂巢塞进舱内。 　　南丁格尔不帮忙就算了，还“戏精”附体，全程扯着脖子叫唤。 　　“啊～～那里不可以……” 　　“快停下来！我要裂开了……” 　　“啊啊～～我被塞满了……” 　　乔安被她吵得心烦，忍不住操控巨掌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警告她保持安静。 　　“肚子里塞了个大蜂巢，感觉自己活像孕妇。”南丁格尔悻悻地关上舱门，问乔安和蜂后：“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去找蜘蛛巢了？赶紧办正事，回家我还得把蜂巢从肚子里弄出来呢。” 　　乔安唯恐她又借题发挥开黄腔，抢着说：“我们这就出发！” 　　蜂后在前带路，乔安、南丁格尔还有一大群相位黄蜂紧随其后，飞出大约两个钟头，前方雾气渐变浓稠，茫茫云海宛如白色波涛，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漏斗状云团，正是相位蜘蛛巢穴的典型特征。 　　乔安以心灵感应吩咐蜂群降落在神话水晶钢魔像身上“搭便车”，以免蜂群发出的嗡嗡声引起相位蜘蛛警觉，又给自己和蜂后加持上“隐形术”。南丁格尔也施法把自身连同身上的蜂群用魔法隐蔽起来，而后径直朝漏斗状云团飞去。 　　三人又飞出半个钟头，前方突然传来灵褫兽的吼叫，还有激烈的打斗声透过云雾传入耳中。 　　乔安连忙停了下来，抬手示意南丁格尔和蜂后先别忙着靠近蜘蛛巢穴，取出一串玻璃珠，加持“神话链接”和“迷雾视域”过后，转化成“窥视魔眼”，放出去侦查蜘蛛巢穴附近的情形。 　　通过“窥视魔眼”，乔安很快就看到一大群人面蜘蛛围绕在漏斗状云团四周，正在与入侵者激烈搏斗。 　　相位蜘蛛们的对手，正是锡尔族和灵褫兽！ 　　入侵蜘蛛巢穴的这支部队，规模远比之前袭击相位蜂巢的狩猎队更庞大，锡尔族猎手加上灵褫兽，总数不下五百。 　　为了抵御强敌，相位蜘蛛已经倾巢出动，虽然数量只有入侵者一半左右，好在相位蜘蛛是本土作战，占据地利，再加上单兵战斗力比锡尔族更强，场面上倒也不落下风。 　　攻防双方的厮杀异常激烈，云团中血雾弥散，随处可见锡尔族、灵褫兽以及相位蜘蛛的尸体——后者在被杀死的同时，尸体就已经被锡尔族顺便植入了卵囊。 　　一枚卵囊当中通常有六颗卵，24小时后就能孵化成幼体锡尔族。 　　锡尔族这种边打边产卵的战术相当变态，战斗拖延的越久，新孵化出来的幼体也越多。 　　虽说幼年形态的锡尔族好比“若虫”，战斗力远不如成年体，但是用来充当炮灰还是够格的。 　　锡尔族从来就不是什么富有爱心的慈母，幼体从小就被部落集中管理，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其中有机会活到成年的个体不足十分之一，其余的幼体都被“淘汰”掉了。 　　这还是在部落中产卵的情况，如果是在战场上产卵，那么幼体完全是自生自灭，从她们被母亲生出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充当炮灰的命运。 　　“锡尔族并不急于攻占蜘蛛巢，只要不断消耗敌人，不断在猎物体内产卵，这场战争拖延的越久，对她们就越有利，相位蜘蛛一族除非得到其它同类族群的支援，否则迟早难逃族灭。” 　　乔安将“窥视魔眼”侦查到的战场情形，转告南丁格尔和相位蜂后。 　　“如果那群人面大蜘蛛够聪明，就应该果断放弃巢穴，集体逃往物质界去避难。”南丁格尔低声说。 　　“锡尔族在发动侵略战争之前，总会制定周密的作战方案，就算相位蜘蛛运用她们的位面穿梭能力逃离灵界，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在物质世界还有一支锡尔族伏兵，正躲在暗中等候她们赶来送死。”乔安分析道。 　　“锡尔族和相位蜘蛛，都是我们相位黄蜂一族的天敌，我巴不得她们自相残杀，全都死光光！”蜂后恨恨地说。 　　这时，雾气中浮现一条身影，一只受伤的相位蜘蛛，慌里慌张朝乔安一行藏身的地带飞奔过来。 　　蜂后的复眼闪出杀意，正要释放“魔法飞弹”，却被乔安摆手阻止。 　　“别杀她，留着有用。” 　　安抚蜂后的同时，乔安施展3环法术“深度睡眠”，将那只相位蜘蛛催眠，紧接着使出7环“捕梦术”入侵沉睡的相位蜘蛛，将她的记忆快速浏览了一遍。 　　“小法师，你把这只大蜘蛛弄昏，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啊？”南丁格尔好奇地打听。 　　“我要借用这只相位蜘蛛的躯体，趁乱潜入蜘蛛巢穴，搜集蛛丝。”乔安低声回答。 第2377章 收割蛛丝（求月票） 　　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乔安激发结附在“冥河法袍”上的“传奇化魂术”，血肉之躯迅速淡化，转变成“幽魂”形态，飘向还在沉睡的相位蜘蛛。 　　“幽魂”这种虚体不死生物，具有“附体”活物的超自然能力。 　　昏睡中的相位蜘蛛根本兴不起抵抗意识就被乔安强行夺舍，占据了肉身。 　　乔安自己就拥有蛛形纲血统，还能随意变成蜘蛛形态，很快就适应了这具全新的躯体，回头对南丁格尔和蜂后说：“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法师大人，多加小心啊！”蜂后不放心地叮嘱道。 　　“别担心，小法师鬼精鬼精的，那群脑子不好使的大蜘蛛肯定看不出破绽。” 　　南丁格尔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慰蜂后，暗地里却开启“神话链接”，请求乔安与她共享感官——万一乔安遇到危险，她就能及时觉察，第一时间传送过去支援。 　　乔安早就看出南丁格尔是那种“嘴贱心软”的个性，感激地冲她点了下头，共享“神话链接”过后就施展“传送术”，循着宿主的记忆直接传送到云团蛛巢当中。 　　蛛巢的主体框架，其实就是大量吸附尘土和水滴过后硬化结晶的蛛丝，密密麻麻的编织成巨大的漏斗状建筑，由于结构疏密多孔，自然而然吸附空中游离的凝胶和雾霾，看起来像是被浓稠的云团所包围。 　　乔安已经获得宿主的全部记忆，对巢**部迷宫般纵横交错的道路了然于胸，八爪齐动，快步前行。 　　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两只相位蜘蛛，正在洞穴周围巡逻，看到乔安匆匆跑来，连忙驻足望了过来。 　　“我有关于锡尔族最新动态的重要情报，要当面向主母大人汇报！”乔安面不改色地说。 　　那两名卫兵认出她是熟人，也没多想就放她过关。 　　乔安钻进洞穴深处，八颗单眼四下环顾，成年相位蜘蛛大多已经离开巢穴，参与抵抗锡尔族入侵的战斗，巢穴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四周随处可见大片蛛网，构成分割房间的帷幕。 　　乔安停下脚步，施法塑造出一只银色巨掌，以意念操控“裂空掌”凌空挥斩，伴随一阵爽利的唰唰声，手刀斩断蛛丝，蛛网整面脱落，飘在空中。 　　乔安遥控巨掌，将蛛网拖到跟前，卷成一团，塞进储物袋，接着收割下一面蛛网。 　　这一路走来，由蜘蛛巢穴外围直至深处，乔安不停的收割，总共收集了不下50磅相位蛛丝，足够制造十只“便携式次元洞”，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掠夺，施法传送回南丁格尔和相位蜂后身边，解除“幽魂附体”，变回高等蜂人形态。 　　“蛛丝已经到手，我们走吧。” 　　丢下那只还在昏睡的相位蜘蛛，乔安施展“异界传送”，带着南丁格尔、蜂后以及大群相位黄蜂，直接返回云端庄园。 　　…… 　　回到庄园，乔安先带着蜂后和蜂群去了一趟果园，选中一株几乎跟灵葵一样高大的苹果树用于安置相位蜂巢。 　　云中城所在的位面不同于灵界，这里的重力系数与物质世界差不多，如果把蜂巢直接挂在枝头，时间长了，树枝难保不会被沉重的蜂巢坠断。 　　“啊～老爷！我要生啦！生了个球！” 　　“啥？你问我生了个男球还是女球？” 　　“当然是女球！上千只蜂宝宝可不都是女孩子么。” 　　乔安对南丁格尔的戏精叫嚣充耳不闻，就用现成的蜂蜡充当润滑剂，操控“阳炎掌”将蜂巢从她腹部机舱中拽出来，而后托着蜂巢振翅飞起，环绕巨大的苹果树飞了一圈，最后找到一处合适的枝杈，将蜂巢放在三支树杈之间，稳稳卡住。 　　这时，树干突然抖动起来。 　　乔安低头一瞧，果然是话痨女士正在摇晃苹果树。 　　“我在模拟大风吹大树！”南丁格尔迎上乔安愠怒的视线，讪笑着解释，“蜂巢得牢牢固定在树杈上才行，不然大风一吹就会掉下来，摔得像个烂西瓜！” 　　“庄园四周设有结界，大风通过结界就会受到削弱，不至于对园中作物造成灾害。” 　　话虽这么说，乔安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就从储物袋中抽出一缕相位蛛丝充当绳索，将蜂巢牢牢捆在树杈上。 　　相位蜂后和她的女儿们也飞来飞去的忙活，吐出融合蜂蜡的唾液，黏连蜂巢与树杈间的缝隙，确保新家安全稳固。 　　安顿好了蜂巢，乔安又从蜂后那里获赠大量蜂蜜和一罐王浆作为帮忙搬家的谢礼，还打着科研的旗号，从蜂后身上抽了一管血，用于解析她的神话法术。 　　告别相位黄蜂一族，乔安带着南丁格尔回到津利城堡，称了5磅相位蛛丝，为她制作栖身的“次元洞”。 　　乔安先来制作胚材。对着蛛丝施展“鬼斧神工”，直接加工成一只巨大的银白色丝织口袋。 　　附魔工艺倒也简单，花费5盎司魔晶，将5环法术“异界传送”结附在胚材上就搞定了。 　　新制成的“便携式次元洞”，外观与原来用于收纳魔导机兵的那个差不多，看起来就像一块雪白的丝质手帕，默念启动咒文，丝帕就会自动放大，中央敞开半径约为15尺的异次元洞穴，深度约为60尺，容纳南丁格尔绰绰有余。 　　乔安好说歹说，总算劝说话痨女士钻进了“次元洞”，关闭洞口，将之变成丝帕揣回口袋，耳朵终于获得清净。 　　走到窗口向外眺望，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六只色彩各异的史莱姆正在草地上蹦跶着追逐一只皮球。 　　显而易见，那只皮球已经被“套娃”活化，正在竭尽所能的弹跳翻滚，躲避史莱姆姐弟们的围追堵截。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回到书桌跟前，取出一支试剂瓶，从中抽取少量相位蜂后的血液样本，施法解析。 　　相位蜂后拥有两种神话法术，其中“神话魔法飞弹”与乔安自己研发的版本差不多，还有一个，就是“神话幻化灵体”。 第2378章 神话漫天虫蚀 　　乔安仔细查看“神话幻化灵体”的法术构型过后，发现与原版“幻化灵体”相比主要有两处优化。 　　其一是法术持续期间可以随意在“灵体”与“实体”之间进行切换，如同锡尔族和灵褫兽的“位面穿梭”能力，或者说更接近形态可控的“闪现术”。 　　其二是当受术者处于灵体状态时，其凝视攻击、力场和防护系魔法与超自然效果，都能从灵界延伸到物质界，对处于物质界的生物造成影响。 　　正是基于“神话幻化灵体”的这一特点，相位蜂后在灵界施放的“魔法飞弹”才得以穿透位面壁垒，追踪到物质界打击锡尔族。 　　乔安将“神话幻化灵体”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又取出蜂后赠送的相位蜂蜜和蜂王浆，以一调羹为单位，施法封装在可食用的胶囊当中。 　　服用一颗蜂王浆胶囊，能够立刻回复5道“神话之力”，副作用是有点儿上头，如同喝下一大杯朗姆酒，对乔安这样酒量不佳的人士不太友好。 　　相位蜂蜜的味道没有那么冲，吃多少都不会上头，但是也没有回复神话之力的作用，倒是可以充饥解毒，疗伤治病，效果相当于低阶神术。 　　乔安接下来要做一组实验，尝试以封装蜂蜜和王浆的胶囊作为施法素材，施展7环法术“疫病虫群”。 　　实验结果如同他的期待，施法过后召唤过来的赫然是成群的相位黄蜂！ 　　乔安清点了一下，用蜂蜜胶囊召唤过来的相位黄蜂总共250只，而用蜂王浆胶囊召唤过来的则要多出一倍，总共500只！ 　　考虑到蜂王浆的产量比蜂蜜少得多，还有回复“神话之力”这一独特用途，乔安觉得没必要浪费珍稀的蜂王浆充当施法素材。 　　一次施法召唤出250只相位黄蜂就已经很变态了，蜂群一次齐射就能轰出500颗“魔法飞弹”，攻击范围覆盖周边130尺，火力之凶猛大大超出乔安当前掌握的任何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堪称最高效的清屏利器！ 　　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与蜂群的“母巢意志”取得联系，命令蜂群飞出窗外，向天发射“魔法飞弹”，霎时间，湛蓝的天空仿佛被染成了紫色。 　　草地上玩耍的史莱姆六姐弟，觉察到天空传来破风呼啸，相继抬头，竖起拟足探测空中异常猛烈的魔力动荡，除了没心没肺的“套娃”和天性呆萌的“重力妹”，其它四只史莱姆都惊恐地颤抖起来。 　　“别怕，这些大黄蜂是我召唤来的，正在进行魔法实验。”乔安趴在窗口，挥手安抚受惊的史莱姆们。 　　数轮齐射过后，乔安发现相位黄蜂每次都能发射两颗“魔法飞弹”，但是接下来至少需要歇息一轮，才能恢复魔力，再次发射“魔法飞弹”。 　　如果所有相位黄蜂都保持同样的攻击节奏，火力输出就呈现出脉冲特征，无法持续给予敌方施加压力。 　　为此，乔安发出一道指令，将蜂群平均分成两组，错开休息时间，轮番攻击，这样一来虽然火力强度减半，却在无形中消除了空窗期，等效为每只相位黄蜂每轮发射一颗“魔法飞弹”。 　　乔安不满足于仅仅在战术层面上优化相位蜂群，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相位黄蜂发射的“魔法飞弹”，虽然能够自动追踪攻击目标，无视实体盔甲和盾牌的防御，却会被“护盾术”之类的力场系防护法术阻挡下来，用来对付魔像之类拥有极高魔法抗力的敌人同样效果不佳——不管你一次轰出多少颗飞弹，都会被法术抗力或者护盾挡下来。 　　乔安可以与蜂群的“母巢意志”建立“神话链接”，与蜂群共享“精确施法”或者“解析抗力”这类专门克制魔法抗力的法术。 　　这招对拥有绝对抗力的魔像不管用，他也不甚在意，“魔法飞弹”本来就不适合用来对付魔像，自己又不缺杀伤魔像的手段，没必要非得钻牛角尖。 　　但是，对付“护盾术”就值得深入钻研了，毕竟没有哪个法师不会这一招，遭遇套上“护盾术”的敌人的概率远比遭遇魔像高得多。 　　乔安自己发明的“神话魔法飞弹”，除了杀伤力比普通飞弹高一倍，还有一大优势就是能够击穿“护盾术”这类力场护罩。 　　如果能把“神话魔法飞弹”的特色融入“漫天虫蚀”，使召唤出来的相位黄蜂改为发射神话飞弹，无论敌人身上是否加持了“护盾术”，一律轰成渣！ 　　乔安越想越兴奋，接下来的日子就埋头钻研这个课题，尝试将“漫天虫蚀”升级为“神话漫天虫蚀”，从而最大限度发挥“蜂群战术”的威力。 　　时间过得很快，乔安已经在云中城住了一个月。 　　“神话漫天虫蚀”的研发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然而5月17日这天相继收到两封来信，使他不得不暂停法术研发工作，告辞古书老爹和史莱姆姐弟，匆匆返回莱顿城。 　　…… 　　乔安收到的第一封信，来自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信中内容则牵扯到米德加德的殖民者与原住民的暴力冲突。 　　1624年春天，以“河谷镇惨案”为标志，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原住民部落就联合起来，创建“解放同盟”，不断发起暴动，试图遏制殖民者西进扩张。 　　原住民的抗争一直持续到今天，虽然暂时将殖民者驱逐到维穆尔河以东的地区，保住了“1622年敕令”确定下来的疆域，但是也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在这短短一年里，超过三万阿萨族原住民死于非命。 　　这么大的伤亡，并非因为原住民在战场上败给了殖民地驻军，主要应该归咎于1624年秋天开始就在维穆尔河谷地区迅猛爆发蔓延的天花疫情。 　　不同于以往历次大范围爆发的传染病，这次天花疫情主要集中在新大陆北方的原住民社区，对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殖民者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第2379章 学术与政治 　　这种只对原住民具有致命威胁的新型天花病毒，首先引起学术界的关注，多篇论文提出同样的观点，怀疑新型天花病毒是人工培育的“病毒武器”，谴责米德加德军方试图采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消灭原住民。 　　此类观点太过耸人听闻，讨论范围很快就超出了学术圈，成为国际舆论的焦点话题。 　　1625年春天，十多位来自迦南、海蓝和斐真等国、在公共卫生领域颇有名望的专家学者，得到某慈善组织资助，共同组建起一支国际公卫考察团，远渡重洋，来到米德加德西部地区，考察正在当地土著部落爆发的天花疫情。 　　考察团于3月初抵达维穆尔河谷，走访了当地四十多个村落，4月中旬受邀访问石柱镇，从沃尔松格家族那里了解到接种“人痘”的相关防疫措施，并且得到一份论文抄稿，经调查得知论文出自莫里亚蒂教授与维达博士之手，对原住民社区的防疫工作提供了宝贵的技术支持。 　　得益于这份尚未发表的论文，沃尔松格部落的年轻人已经有半数接种痘苗，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比起因为种种原因——主要是宗教上的因素——尚未接种痘苗的其它土著部落，沃尔松格部落死于天花的病例明显少得多。 　　1625年4月下旬，考察团出具的调研报告就在迦南、海蓝和斐真三国的官方报纸上公开发表，详实记录了天花疫情对新大陆原住民造成的深重苦难，包括沃尔松格家族提供的控诉米德加德殖民当局故意散播天花病毒的证据，其中最有说服力的证物就是殖民地军方授意商人贩售给原住民的病毒毛毯。 　　至于公众最感兴趣的话题，“新型天花是不是一种人工培育的病毒武器”，出于学术层面上的谨慎，以及不便明言的政治因素，考察团并未明确做出论断，但在字里行间已经暗示出新大陆的疫情更有可能是“人祸”而非天灾。 　　考察报告着重介绍了石柱镇的防疫措施，对接种痘苗这一划时代的防疫技术大加赞赏。 　　虽然“人痘疫苗”的安全性和可靠性都还不够完善，但是没有这种疫苗，疫区的境况无疑将变得更糟糕。 　　在考察报告的末尾，撰稿人遗憾的表示，沃尔松格部落拒绝解释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痘苗接种技术，也无法回答是否已经得到论文作者的授权，不排除这些原住民用非法手段窃取了原作者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的成果。 　　考察团全体同仁呼吁莫里亚蒂教授，尽快公开发表他的研究成果，为维护全人类的健康贡献他的聪明才智。 　　其后不久，殖民地的各大报刊也都全文转载了国际公卫考察团出具的这篇报告，立刻在米德加德殖民地引发激烈争论，左右两派态度迥异。 　　支持殖民扩张的一派，认为国际公卫考察团居心不良，打着防疫的旗号偏袒原住民，污蔑殖民地当局应该为天花爆发负责，试图煽动舆论阻挠殖民西进运动。 　　甚至有人在报纸和传单上公开质疑莫里亚蒂教授的立场，批评他不该把预防天花病毒的论文泄露给原住民，“此种行径近乎叛国”。 　　目前尚无证据表明莫里亚蒂教授的研究得到石柱镇资助，“叛国”一说更是欲加之罪，然而上述居心险恶且极富煽动性的言论在殖民地很有市场，已经引起一部分激进派殖民者的共鸣，释放出不祥的讯号。 　　另一方面，立场偏左的学术界则旗帜鲜明支持莫里亚蒂教授的防疫研究。 　　比如“瓦雷斯奥法学会”，正在积极争取莫里亚蒂教授的授权，计划在《奥法探索》今年的夏季刊或者秋季刊上登出这篇防疫论文，还将邀请莫里亚蒂教授出席预定今年暑假将在米德嘉德大学举办的年会。 　　一切顺利的话，莫里亚蒂教授将担任年会主讲人，演讲的主题就是“天花防疫”。 　　与此同时，“奥法学会”还给正在莱顿学院“罗尔斯实验室”担任助理研究员的乔安发来一封邀请函，请他出席年会。 　　邀请函一周前寄到罗尔斯实验室，当时乔安还在云中城休假，罗尔斯大师替他收信过后，等了一个星期也不见他的踪影，只好施法催他赶紧回来。 　　乔安其实早就已经收到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丁尼生总编关于此事的信件，罗尔斯大师以为这只是一张正常的年会邀请函，乔安却深知内情并不简单。 　　身为近年来新大陆最引人瞩目的学术新星，乔安已经在《奥法探索》上发表了两篇文章，学术成果诚然配得上一张年会邀请函，然而他能获得邀请的主要原因却与自己的成果无关，而是得益于曾经担任莫里亚蒂教授的助手，深度参与研制天花病毒疫苗。 　　目前莫里亚蒂教授还没有明确表态，是否接受年会主办方的邀请。 　　奥法学会担心预定的“主讲人”不给面子，就在丁尼生先生的建议下，转而邀请乔安，作为一个“候补选手”。 　　乔安觉察到这届年会的“政治气味”太浓，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反感，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担当莫里亚蒂教授的“代言人”，既然导师还没有答应出席年会，自己又怎么好贸然表态。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先去了一趟实验室，当面告诉罗尔斯大师，自己不想参加这届年会。 　　“为什么不去？”罗尔斯大师既惊讶又费解，“奥法学会的年会，是咱们学术界一年一度的盛会，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的年轻学者，获得邀请是莫大的荣誉，你怎么可以拒绝出席呢！” 　　乔安欲言又止。 　　这届年会不同以往，掺杂了太多政治纷争，而“天花疫苗”就是这场纷争的焦点，针对这一话题，所有与会学者都必须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你支持殖民扩张，还是支持原住民解放？ 　　乔安本身是殖民者的后代，也有很多原住民朋友，同时还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让他在殖民者和原住民当中选边站，实在是左右为难。 第2380章 可是我在乎 　　更何况乔安还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学生兼助手，参与了天花疫苗的研制工作，就连那篇防疫论文都是他未经导师许可私自泄露给阿萨族人的。 　　这些内幕要是被人查出来，他乔安·维达还能有好果子吃？ 　　房子都得被激进派殖民扩张主义者给烧了！ 　　莫里亚蒂教授至今保持沉默，已经暗示出明哲保身的倾向，乔安又怎么敢往风口浪尖里凑，拒绝出席年会，远离政治纷争，安静地猫在莱顿学院避风头才是明智之举。 　　如果坦白这些内情，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功利，只想着安稳度日，缺乏伸张正义的骨气。 　　罗尔斯大师是一个对政治缺乏敏感、善良正直到近乎天真的人，乔安自己肚子里那点儿想当“缩头乌龟”的小算盘，在他面前实在是难以启齿。 　　面对罗尔斯大师满怀期待的目光，乔安不得不硬着头皮，模仿莫里亚蒂教授的做派，轻蔑的笑了笑。 　　“只是邀请我出席年会，又不是担任主讲人，这点儿所谓的‘荣誉’，我才不在乎！” 　　“奥法学会的老家伙们脑子不清醒，等他们意识到应该请我担任主讲人的时候，我会考虑要不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罗尔斯大师愕然无语，仿佛眼前的年轻人突然变得很陌生，陌生到令他几乎心碎。 　　“孩子，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罗尔斯大师痛心疾首地话语，在实验室大厅中久久回荡。 　　乔安的心脏仿佛被猛烈撞击了一下。 　　低头愧疚许久，终于打破沉默，恳切地对这位待自己如同慈父的老师说： 　　“抱歉，请允许我收回刚才那些狂妄的话。” 　　“关于出席年会的事情，我得先征求一下莫里亚蒂教授的意见，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我就回米德加德参加年会。” 　　“好孩子，这就对了嘛！”罗尔斯大师脸上重现笑容，乐得像个两百多磅的孩子，“莫里亚蒂教授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不会反对你出席年会的！毕竟你是他的学生，这是为导师脸上增光添彩的好事啊！” 　　…… 　　乔安收到的第二封信，是瑞贝卡寄来的，主要谈到两件事。 　　首先是卡斯蒂斯家族的私事。 　　时隔18年之久，抛下妻女远走他乡的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爵士，终于主动写信联络玛莎和瑞贝卡，还邀请瓦萨夫妇和小女儿前往他在米德加德的庄园做客。 　　得知这一消息，乔安甚至比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更惊讶。 　　卡斯蒂斯姐妹对这位阔别多年的父亲已经印象模糊，而乔安很可能是世上最了解卡斯蒂斯爵士的人。 　　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相似的内心矛盾，甚至相似的性格缺陷，这些共性使老少二人初次见面就一见如故。 　　之后多年来的频繁交往，使这份忘年交不断加深，所以当乔安得知爵爷主动给女儿们写信，固然为父女和解感到欣慰，同时也兴起强烈的不安。 　　告辞罗尔斯大师过后，乔安在前往白屋庄园与瑞贝卡约会之前，先抽空给卡斯蒂斯爵士的贴身男仆海姆达尔大师发了一封魔法短讯，打听爵爷近来的健康状况。 　　海姆达尔大师的回信，没有丝毫遮掩，坦言爵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行施展神术测算余生寿数，结论是至多还能再支撑一年，所以这段时间爵爷反而加倍辛勤工作，力图在所剩无几的余生当中，安排好自己的后事。 　　这封回信证实了乔安的预感，卡斯蒂斯爵士这种人，倒不能说他是懦夫，毕竟他是新大陆尽人皆知的战争英雄，但是在处理私人情感的时候，的确显示出自卑懦弱的一面，越是觉得对不起家人，愧为人父，就越是想逃离家庭和亲人，除非死到临头，他很难鼓起勇气面对玛莎和瑞贝卡。 　　不知为何，乔安禁不住有些羡慕卡斯蒂斯爵士，羡慕他就要死了，更何况“病故”也算一种比较体面的归宿。 　　自从伊丝塔夫人连同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在“河谷镇惨案”中不幸遇害，再加上洛根·沃尔松格之死，卡斯蒂斯爵士眼睁睁看着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关系由结盟走向对抗，血腥仇杀愈演愈烈，毕生致力于谋求民族融合的理想已然幻灭，健康状况就急剧恶化。 　　爵爷私下里曾不止一次对乔安讲，自己继续活在世上忍受痛苦，就是为了赎罪，向亡妻和女儿们，向老友洛根夫妇，以及一切被他伤害和辜负过得人们赎罪，他每天向命运女神祈祷无数回，只为两件事，其一是保佑自己的亲友平安健康，其二是乞求女神再多赐予自己一些勇气，使他能够坚持抗拒自杀的诱惑，死的体面一点儿。 　　“孩子，像我这种人，后半生一直在谋求的就是一个理由，安心理得去死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连活着都不怕，他当然不需要畏惧死亡。” 　　“我知道我配不上一个体面的死法，可我还是厚颜无耻的向女神乞求得到这样的荣耀。 　　“我是一个非常虚荣的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也不甘心让人指着我的尸体耻笑——瞧啊，这个一辈子假装硬汉的小丑，最终还是装不下去了，朝自己的喉咙开了一枪，死的像条赖皮狗！” 　　回想爵爷在病床前握着自己的手，说出的这些肺腑之言，乔安就禁不住心头酸楚。 　　爵爷曾说，当他看到乔安的时候，满眼都是自己年轻时的倒影。 　　乔安也觉得爵爷或许就是自己年老以后的样子，而他未必能够有爵爷那样的勇气，坚持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得知爵爷的寿数只剩最后一年，乔安替他老人家松了口气，爵爷终于快熬到头了，从现在开始可以放下一切执念，心安理得的给女儿们写信，巴望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求得女儿的谅解。 　　“玛莎收到父亲的来信之后很激动，巴不得马上就去米德加德探亲。” 　　“父亲离家的时候玛莎已经记事了，对父亲的感情比我深得多，毕竟我那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婴儿，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瑞贝卡幽幽的说。 第2381章 东征溃败 　　“最近城里不太平，乔治暂时离不开军营，请假得等到六月中旬，玛莎为此没少埋怨他。” 　　“回想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做梦都想离开故乡，去米德加德寻找父亲。” 　　“然而现在父亲来信邀请我们去见面，我的心情反而没有那么迫切了。” 　　“或许我一直真正渴望的并不是父爱，只是把‘寻找父亲’当做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用来掩盖试图逃离家庭束缚、追求自由生活的真实目的。” 　　瑞贝卡挽着乔安的臂弯，在花园中散步，一边倾诉矛盾的心绪。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去见爵爷？”乔安问她。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身为女儿的义务。”瑞贝卡沉默许久，接着说，“坦率地讲，一想到那位18年前就离开家庭的……陌生人，我的内心就无法平静，怨气是有的，更多的是紧张和胆怯，乔安，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米德加德拜见父亲？有你在身边，气氛总不至于太尴尬。” 　　“可是我会觉得尴尬啊。” 　　——乔安差点儿脱口而出，好在关键时刻情商上线，及时把话吞了回去。 　　“预计六月中旬出发是吧？”乔安思索着说，“正巧今年夏天我要回米德加德大学一趟，参加奥法学会的年会，到时候我陪你们去隐修庄园拜访爵爷。” 　　“好啊，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瑞贝卡心事重重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 　　“今天早上你写给我的那封信，还说到城里最近很可能闹出大乱子，可是我回来以后发现街头巷尾都挺热闹的，看起来一切正常，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乔安主动将聊天话题由家庭转向时政，希望能帮瑞贝卡暂时抛开心事。 　　“我亲爱的法师老爷，您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做学问！哪还用得着打听？最近满天飞的不都是坏消息嘛！” 　　瑞贝卡娇俏的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莱顿城里的风吹草动，咱们等一下再聊，先说说引发城里风吹草动的根源，也就是帝国远征军在远东战场上拙劣的表现，简直令人跌碎眼镜！” 　　“就从你休假那天说起，4月16日，寄托着朝野上下巨大期望的帝国海军舰队自滨海城海军基地起航，由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亲自率领，向东北方向航行，预计四天后进入珊瑚海域，发起代号‘大海啸’的作战行动。” 　　“帝国海军计划在帕尔尼亚半岛登陆，配合东部战区的恩格尔兵团，由东侧和南侧同时对叛军占领区发动攻势。” 　　“作战方案看似无懈可击，具体执行起来就变得荒腔走板，海军在金角湾遭遇了帕尔尼亚人的顽强抵抗，迟迟无法抢滩登陆。” 　　“围绕帕尔尼亚港进行的争夺战，断断续续直到五月初，远东海军南下珊瑚海，配合被封锁在港口中的帕尔尼亚海军突袭帝国海军，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金角湾一役，帝国海军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败，近半数舰艇惨遭击沉或被俘，其余的舰艇被迫逃离交战海域，就此让出了制海权。” 　　“祸不单行，就在金角湾海战爆发的同一天，东部战区也蒙受了奇耻大辱。” 　　“一群远东间谍通过地下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恩格尔兵团驻扎在浊浪江东岸的阵地，将四门好不容易才搬运到江对岸、具有巨大战略价值的‘列车炮’彻底破坏，而后顺利逃脱。” 　　“事后来看，列车炮被间谍破坏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危险征兆，就在短短三天后，远东叛军发起反攻，夺回浊浪江东岸阵地。” 　　“5月10日，远东叛军发起渡江作战，利用魔导飞艇和一艘名为‘鲁道夫号’的巨型魔导战舰充当空运工具，不断往返大江两岸，将整装待发的官兵和打包装箱的武器装备运送到浊浪江西岸，顺势接管帝国军团遗弃的西岸阵地。” 　　“在此前进行的多次空战中，帝国一方的魔导飞艇被远东空军击败，不得不让出浊浪江两岸的制空权，眼睁睁看着叛军空运过江，毫无办法。” 　　“从云网发布的最新消息来看，截止5月13日下午，叛军的整个渡江行动都已经顺利完成。” 　　“现在，帝国东征军团在远东境内只剩下奥列维要塞这最后一个军事据点。” 　　“就连普通士兵也清楚远东人即将对奥列维要塞发起总攻，至于己方守不守得住这座要塞，恐怕就连恩格尔总司令都心里没底。” 　　说到这里，瑞贝卡禁不住叹了口气，对帝国远征军的前景感到担忧。 　　瑞贝卡讲述的这些事情，乔安其实早就在“云网”新闻版面看过了。 　　得知帝国远征军在远东吃了败仗，乔安最初的心情是喜忧参半。 　　作为殖民地抗税运动的支持者，他对远东人曾经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同身受，今天帝国派出军队镇压了远东叛党，难保明天不会派出大军镇压参与抗税的亚尔夫海姆同胞。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有充分的理由与远东人同仇敌忾，所以他才把云账户中的积蓄全都兑换成远东国债，拿出自己的身家支持远东人抵抗暴政。 　　当时他这么做只是激于义愤，而非深思熟虑过后的投资策略。 　　事实上，乔安并不看好远东叛军能够挡得住帝国铁蹄，也知道自己的投资多半要血本无归，然而战场上的事态演变很快就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远东海军在金角湾击败帝国海军的消息刚在云网上披露出来，多数人持怀疑态度，毕竟帝国海军的舰艇吨位和火炮口径都比远东海军超出不止一个档次，没理由输得这么惨。 　　乔安当时也怀疑双方互有胜负，“云网”作为寇拉斯政府出资创办的机构，很可能是为了鼓舞士气，夸大了远东海军取得的优势。 　　然而后续传来的捷报，从不同角度证实了云网的报道属实，随着细节的不断曝光，网上的质疑声也日趋微弱了。 　　至此，乔安不得不接受现实：帝国海军，真的败了。 第2382章 茶叶风波 　　“金角湾海战”结束之后的一个月里，远东人在东线战场上接连获胜，渡江夺回阵地，将帝国兵团驱赶到“奥列维要塞”这座孤城当中围困起来，乔安的心态也随之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他已经不怀疑远东人有能力打赢这场战争，转而担心帝国境内因远东战况失利而发生动荡，毕竟这个国家在法理上还是他的祖国，不希望拥有千年辉煌历史的神圣亚珊帝国就此一蹶不振，甚至走向崩溃。 　　就在乔安埋头沉思的时候，瑞贝卡接着聊起莱顿港政治风潮的新动向。 　　“自从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各地掀起抵制土地税的风潮，帝国内阁碰了一鼻子灰，事后经过一番调查，得知抗税运动中带头闹事的‘自由之子’们背后有殖民地的走私集团提供资助，就改变了策略，一方面积极拉拢殖民地的‘保皇党’人，同时对‘独立派’的金主——走私集团——进行针对性打击。” 　　“帝国高层意识到，反正在新大陆也收不到税，索性向殖民地低价倾销商品，既能打击走私集团，顺带还能尽快回笼资金，为困守前线的远征军输血。” 　　“过往多年以来，帝国本土向殖民地输入的各类大宗商品，卖得最好的当属茶叶，亚尔夫海姆的走私贩子，一多半是靠贩卖茶叶发家致富。” 　　“帝国当局决定以茶叶作为武器，向走私集团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1625年4月初，帝国皇室特许三家贸易商将库存的茶叶运往新大陆低价出售，由此吹响了这场战争的冲锋号！” 　　瑞贝卡的语调渐变沉重。 　　“皇家特许贸易商，把茶叶批发给他们在亚尔夫海姆的代理经销商，也就是所谓的‘收货人’，收货人则支付茶叶的运输成本以及每磅5个铜币的关税。” 　　“由于这批进口茶叶的价格极低，即便算上运费和关税，还是比走私茶叶的成本更低。” 　　“按照往年的茶叶行情，市面上出售的进口茶要卖到每磅3到4个银杜加，走私茶的价格一般也不会低于每磅3个银币，而今年这批合法渠道进口的茶叶，预计每磅售价不超过2个银币。” 　　瑞贝卡讽刺的笑了笑，接着说：“对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绝大多数居民而言，能买到价格更便宜的茶叶本来是一桩好事，然而那些靠走私茶叶发财的商人能高兴吗？” 　　“恐怕不会。”乔安轻轻摇头，“先不说这门生意合法还是非法，但凡被人砸了饭碗，心里肯定不痛快。” 　　围绕“茶叶”发生的这场明争暗斗，使乔安回想起瑞贝卡一个月前做出的那个预言： 　　假设将来某天，帝国本土卖到殖民地的商品价格低于同类走私品，按理说这是惠及大众的好事，然而受到走私集团操控的“自由之子”，照样会起来闹事。 　　现实再一次验证了瑞贝卡的远见，走私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早在一周前就开始积极造势，试图借着抵制土地税的余波，煽动民众抵制低价茶叶进入新大陆市场。 　　5月6日，一篇名为“警报”的传单出现在了莱顿港街头。 　　传单是匿名的，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篇文章出自“自由之子协会”控制下的莱顿邮报社。 　　传单作者声称： 　　“帝国当局把大量茶叶低价倾销到新大陆，恐将垄断市场并把其他贸易商逼上绝路。” 　　“那些跟帝国官僚穿同一条裤子的皇家特许经销商，一旦尝到甜头，就会把这种破坏市场秩序的倾销政策拓展到其他商品领域，迫使不与官僚勾结的本分商人破产，进而对自由的根基造成致命伤害。” 　　“更糟的是，如果亚尔夫海姆人买了这些茶叶，就等于资助卑鄙腐败的官商打压正直诚实的商人，无形中沦为“劣币驱逐良币”的帮凶，而且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支付进口税——毕竟经销商的税负最终都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 　　“长此以往，其他更过分的税收也将纷至沓来，直到殖民地彻底拜倒在帝国暴君及其腐败官僚的脚下。” 　　瑞贝卡坐在花园水池畔的长椅上，把这份题为“警钟”的传单朗读了一遍，过后问乔安，怎么看待作者的观点。 　　“这篇文章的论证逻辑不够严谨，有危言耸听之嫌，但是主旨并非毫无道理，通过廉价倾销来摧毁竞争对手，进而垄断市场，然后再提价获取高额利润，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乔安以尽量客观的视角给出评价。 　　“你所说的竞争对手，也就是传单上装可怜的，所谓的‘正直诚实的商人’，具体来说都是些什么人呢？”瑞贝卡追问道。 　　尴尬地挠了挠头，乔安如实回答：“主要就是走私贩子。” 　　“你可以说民众短视，贪图小利，但是不能搞双重标准，低价倾销的确有垄断市场的嫌疑，至少在此期间普通消费者能获得实打实的好处，然而走私贩子又给大众带来什么好处了？” 　　“如果那群自诩‘正直诚实’的走私贩子占了上风，就不会垄断市场，就不会提高商品售价以牟取更高的利润吗？” 　　“狐狸和豺狼相互撕咬，狐狸向小鸡哭诉求援，小鸡看到狐狸处于弱势地位，信了它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基于义愤和同情，不惜自己受伤帮它赶走豺狼，你猜狐狸会怎么报答小鸡？” 　　瑞贝卡这一连串措辞尖锐的质问，令乔安无言以对。 　　沉默许久过后，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阐述自己对这场纷争的看法。 　　“瑞贝卡，你曾预言走私集团会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煽动民众抵制正规渠道进口的低价商品，现在看来你是对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自由之子’们不至于那么卑劣，抵制活动的宣传词或许有煽动的成分，但如果民众愿意被他们煽动，相信自己身边的乡亲总好过大洋对面的官僚和官商，你也不能断言民众就是短视的。” 　　“抵制土地税的运动已经表明，为了对抗暴政，人们需要‘自由之子’的领导，尽管后者并不像他们自己宣扬的那么大公无私，但是想要发动民众，有组织总比没组织管用。” 第2383章 茶叶风波（Ⅱ） 　　瑞贝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反驳乔安的观点，继续追问他的立场。 　　“也就是说，你赞同小鸡在狐狸与恶狼的争斗中选择帮助狐狸？” 　　乔安略作迟疑过后，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如果非得选边站不可，支持相对弱势的狐狸总好过帮豺狼。”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非得选择支持其中一方？”瑞贝卡耸肩摊手，“我们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可不可以？” 　　“事实上这就是我的立场，我既不喜欢狐狸也讨厌豺狼，狐狸的走私茶和豺狼的倾销茶，我都不买还不行吗！”乔安没好气地说。 　　他这人多少有点儿道德洁癖，当前这场斗争的双方势力，无论试图倾销茶叶垄断市场的皇家特许经销商，还是煽动民众抵制进口茶的走私集团，他都不以为然。 　　非要让他在两者当中选边站，就好比两坨狗屎摆在面前，被迫选一坨吃下去，这不光恶心，更可悲的是除了这两坨狗屎，再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身为一个体面人，乔安觉得真正的自由最起码要有权拒绝吃屎，而不是非得在两坨屎之间做选择，还自鸣得意的以为自己在匡扶正义、打击邪恶。 　　正是出于这种心态，乔安对时下这场因“茶叶”引发的政治风波委实提不起多大兴趣，已然不复当初参与抗税运动时的激情，宁可选择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然而瑞贝卡不允许他逃避，握住他的手，一脸郑重的问道：“如果有人不允许你保持中立，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用枪指着你的头，逼迫你必须选边站，你要怎样？” 　　瑞贝卡的追问，仿佛一点火星，彻底点燃乔安心头压抑多时的烦闷情绪，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宣泄胸中怒火。 　　“谁拿刀枪逼我站队，我就打烂他的狗头！” 　　瑞贝卡也跟着站了起来，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 　　“记住你这句话，咱们走着瞧。” 　　少女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乔安不由得脊背发寒，隐隐兴起不祥的预感。 　　瑞贝卡的预言，似乎总是不吉利的，更要命的是她的预言似乎总能应验。 　　乔安现在算是明白了，古代那些著名的预言家，比如拉奥孔和卡桑德拉，为何总是不得善终。 　　…… 　　5月18日，莱顿港召开议会，通过了反对《茶税法》的十项决议，把任何经销这批茶叶的人定义为“人民公敌”。 　　就在这份议案出台的同一天下午，响应约瑟夫·亚当斯的召集，“自由之子”们在城里的“绿龙酒馆”聚会，一致承诺——不惜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阻止进口茶叶进入莱顿港！ 　　…… 　　5月21日，另一份匿名传单出现在莱顿城街头。 　　作者警告说，任何试图让茶叶上岸或者储存茶叶的人，都将受到“不受欢迎的访问”，并且发出更为露骨的威胁。 　　“想想看，你们认为把绞索套在你们的脖子上怎么样？接着把几加仑滚烫的焦油从你们头上浇下去，然后再把十几只鹅的羽毛撒上去怎么样？” 　　就在这份传单发布的第二天，“自由之子”们扎了一具稻草人，糊上白纸，写上收货人的名字，就在议会大楼门外的广场上，公然竖起绞架，把稻草人挂在绞刑架上一整天，任由路人围观嘲弄。 　　威胁恐吓，诚然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效果却立竿见影。 　　经销进口茶叶的收货人，真切感受到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受到暴徒威胁，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相继屈服在暴徒的威胁下，要么公开承诺拒绝收货，或者拖家带口，悄悄逃离这座火山口上的城市。 　　现在只剩城里最大一家茶叶经销商还没有表态屈服，这家商行由法尼尔·斯诺及其合作伙伴共同经营。 　　法尼尔·斯诺之所以显得骨头特别硬，或许是因为他的叔叔是莱顿城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觉得自己有所倚仗，不屑理睬暴徒的要挟。 　　然而事实将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背景，同时也低估了对手的威胁。 　　5月25日，“自由之子”的代表约瑟夫·亚当斯，在《莱顿邮报》头版发表公开信，声称“亚尔夫海姆人民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警告以皇家特许茶叶经销商法尼尔·斯诺为首的收货人，停止为虎作伥，呼吁他们尽快签署一份公开声明，拒收来自大洋对岸的低价茶叶，以实际行动澄清人民对他们“保皇党”身份的质疑。 　　这封公开信，其实就等于最后通牒。 　　次日，法尼尔·斯诺登报回应，声称自己与合伙人已经缴纳进口茶叶的定金、运费和关税，签订了承销合同。 　　如果言而无信，撕毁合同，先前投入的定金和运费都打了水漂，而且还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势必破产。 　　斯诺先生坦言自己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生意人，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乞求“自由之子”们给他一条活路，别难为他做根本办不到的事。 　　另一方面，斯诺先生也表示理解亚当斯一党的愤怒，毕竟自己承销的茶叶价格更低，质量更佳，挤占了以亚当斯为首的走私集团的利益。 　　他呼吁双方都能在商言商，以合法合理的手段进行公平竞争，谁能为公众提供物美价廉的商品，谁才配得上公众的支持。 　　反之，打着公义的旗号煽动人们起来闹事，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打压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这种无耻之徒没资格代表民意，任何有良知的人士都应不屑与之为伍。 　　…… 　　史料：茶叶经销商的处境（《大英帝国的崩溃与美国的诞生》） 　　在纽约和曼哈顿，对茶叶的抵抗采取了坚持不懈的运动--在报纸上、在公众集会上、在街头--强迫收货人辞职。 　　这两个城市都采取了暴力威胁，尤其是在纽约，尽管有驻军，或者就是因为那里有驻军，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在11月5日，盖伊·福克斯纪念日，当一群人制作了一位收货人的塑像并把它挂到绞刑架上时，这位收货人和他的同事们因为生命受到真正的威胁而惶惶不可终日。 　　在宾夕法尼亚州和纽约，这些策略取得了圆满成功。到11月底，所有收货人不是辞职就是销声匿迹了。 第2384章 倾茶事件 　　5月26日下午，狮鹫码头，绿龙酒馆。 　　亚当斯当众宣读法尼尔·斯诺的回信，期间无数次被听众的怒吼打断。 　　挤满“自由之子”的酒馆中，人们群情激愤，强烈要求制裁法尼尔·斯诺！ 　　亚当斯丢开报纸，两手一摊，以舞台表演般的夸张姿态无奈地宣称： 　　“我们对斯诺先生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民来决定吧。” 　　这句话如同点燃导火索，人群冲出酒馆，抄起早已提前准备好的棍棒，气势汹汹扑向斯诺商行在码头上的仓库，沿途又有许多在街头闲逛的水手加入到这群暴徒的行列当中。 　　斯诺的合伙人克拉克·哈奇，看到汹涌扑来的人潮，发疯一样催促同伴关闭仓库大门，独自守在门外，试图安抚狂热的人群冷静下来。 　　作为回应，棍棒和拳脚如同雨点般袭来，将他打倒在地。 　　暴徒冲向仓库，冲向法尼尔·斯诺的办公室。 　　法尼尔·斯诺急忙招呼同伴，躲到仓库二楼。 　　人群砸破玻璃，闯进无人看管的办公室，大喊大叫，将一切能够破坏的东西通通砸毁，转而冲击仓库。 　　一名收货人打算开枪，却被法尼尔阻止。 　　当对方表示自己只是想朝天开枪示警，吓退暴徒，并不是真想开枪伤人的时候，熟知“自由之子”行事作风的法尼尔警告他别这么幼稚。 　　“这是圈套，我的朋友！只要我们这里敢开枪，对面必然有人中枪倒下！” 　　“甚至你只开一枪，对面就会有超过十人中枪伤亡！” 　　“面对这群无耻之徒，无论你怎么辩解都没有用，最终所有这些血案都会栽赃在我们头上，永远无法洗脱罪名！” 　　就在仓库大门即将被攻破的关头，幸而安德鲁·斯诺率领骑警队及时赶到，驱散暴徒，将法尼尔等人营救出来。 　　紧张的局势一直持续到5月29日，第一艘运送茶叶的“海狸号”货船驶进港口，牵动了对抗双方的心弦。 　　当天傍晚“自由之子”再次来到绿龙酒馆聚会，这次他们准备搞个大新闻！ 　　亚当斯又一次站了出来，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最后以这样一段话收尾： 　　“我们为了拯救殖民地已经竭尽全力，接下来就要看民众的决定，法律无法审判大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后果都将由暴君、官僚及其走狗负责！” 　　当亚当斯结束发言，酒馆中立刻响起狂热的叫喊和口哨声，三个街区之外都能听到。 　　不多时，有人看见一群年轻人冲出酒馆，他们脸上涂抹油彩，头上插着羽毛，身披斗蓬，打扮的像一群丛林中狩猎的阿萨族人，手持棍棒与刀枪冲向“海狸号”运茶船停泊的狮鹫码头。 　　酒馆距离码头和运茶船，只有不到半里的路程。 　　成千上万的观众盯着他们的行动，码头突袭者的人数在100到150人之间。 　　他们中的一些人拿着枪支在岸边站岗，其余的人马一窝蜂地冲上“海狸号”甲板，粗暴的推开前来劝阻的海关官员，警告他们再不滚开就要开枪。 　　暴徒们砸碎舱门，钻进货仓，熟练的架起一部绞车，用滑轮组把装着茶叶的货箱拉上来。 　　每箱茶叶的重量至少有335磅，更好的茶叶装在小木箱里，但即便如此，那些小木箱每一箱也有70到80磅重。 　　要把船上的茶叶都运出来，凿开货箱并把茶叶倾倒进港湾，需要长时间的高强度劳动。 　　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暴徒们把所有342箱共计9万磅茶叶，全部倒入海中。 　　时值退潮，海水很浅，倒入海湾的茶叶呈长长的羽毛状向外扩散，漂向南方。 　　从岸边驶来了成行的小船，上面坐着一些人，他们试图把海里的茶叶捞起来带回家，不过很快就被码头上传来的枪声“劝离”了。 　　…… 　　“倾茶事件”发生的那个傍晚，乔安一直在家中修订《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与宗教概论》的最终版本，直到凌晨才审阅完这部20多万字的手稿，总算是赶在“死线”之前投递出去。 　　这篇论文将于两周内发表在《奥法探索》夏季刊，不出意外的话，评分将会突破90大关。 　　乔安熬夜赶稿，累得昏头胀脑，住宅所在的街区又远离发生骚乱的狮鹫码头，虽然远远的听见嘈杂声，期间还有数声枪响，但是后续并未听见激烈的交火声，只当是码头上醉鬼斗殴，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第二天一早，收到瑞贝卡来信，才晓得昨晚码头上闹出了大乱子。 　　吃过早饭以后，乔安就应邀前往白屋庄园，参加瑞贝卡举办的周末沙龙，可想而知，讨论的主题必定是全城热议的“倾茶事件”。 　　乔安走进客厅，发觉除了瑞贝卡和瓦萨夫妇，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也都在座，客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在乔安的朋友圈里，往常最热衷讨论政治事件、并且观点总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瑞贝卡和艾伦，今天显得异常沉默。 　　瑞贝卡的神态很微妙，似乎在刻意矜持，又像是在强压怒火。 　　其实她不需要对这起暴力事件多说什么，想说的话都已经提前预言过了，昨夜发生的骚乱无非再次验证她的先见之明，这一点不需要她亲自强调，在座的诸位都是心知肚明。 　　艾伦的情绪则混杂着沮丧和尴尬。 　　作为激进派的支持者，“自由之子”的拥护者，在整个抗税运动期间，他以全部的热情为“自由之子”们的所作所为做辩护，这个年轻人是真心诚意的认为自己和同志们是基于伟大而崇高的理想，为大众谋求自由与平等，奋起与顽固腐朽的“保皇党人”做斗争。 　　哪怕到了这场政治运动的后期，激进派分子的暴力行径层出不穷，哪怕艾伦本人既不参与也不认同那些一再突破底线的暴力行为，对政见不同者的公开羞辱乃至处刑，可他依旧真诚的为同志们辩护，坚持认为不能因为个别暴力事件而否定这场斗争的正义性。 　　…… 　　史料：真实的倾茶事件（《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杰斐逊在《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中对波士顿倾茶事件的文饰，也是同一种情况。 　　在杰斐逊的笔下，一帮忠诚的波士顿人冒着被逮捕和起诉的危险，销毁了一船的禁运品。 　　塞缪尔·亚当斯，大陆会议的主角之一，也是波士顿倾茶事件的主要组织者，肯定是会心一笑。 　　因为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忠诚的波士顿人”，事实上是一群流氓和破坏分子，为了不被认出，他们伪装成了印第安人。 　　他们获得了波士顿商人的暗中支持，这些商人中有许多人已在走私中大发横财。 　　塞缪尔·亚当斯意识到，倾茶事件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革命戏剧。 　　杰斐逊把它描述为一场依据“茶党”（TeaParty）的规矩自发实施的爱国运动。或许这又是出于政治宣传的需要，杰斐逊才如此评价，正如倾茶事件本身一样，是精心策划过的。 第2385章 名义（加更求月票） 　　直到昨天傍晚，艾伦·戴维斯全程参与了“绿龙酒馆”的“誓师大会”，旁观了暴徒们对“海狸号”运茶船的突袭，亲眼目睹暴徒将所有茶叶抛进大海，信念禁不住发生动摇。 　　尽管嘴上不想承认，年轻的术士内心却觉得这件事做的太过火了，一时间想不出合情合理的说辞为“自由之子”们辩护。 　　发觉客厅中的气氛太过沉闷，向来不喜欢在聚会中发表政见的乔治·瓦萨，觉得有必要打破僵局，清了清嗓子，表明自己对“倾茶事件”的态度。 　　“我支持亚尔夫海姆人团结起来抵制皇家特许倾销的这批茶叶，但是我不喜欢昨晚发生在码头上的那种做法，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出更多问题。” 　　“倾茶事件已经发生，与其讨论孰是孰非，不如抓紧时间补救，免得事态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瓦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注定不可能被倾茶一方采纳的建议。 　　“‘海狸号’蒙受的损失必须得到赔偿，如果抓不到参与此事的暴徒，这笔赔偿金就应该由殖民地政府来承担。” 　　“我基本同意上校先生的观点。” 　　爱德华接着瓦萨的话茬，以军人兼法师的理性思维分析“倾茶事件”。 　　“首先声明，我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和平主义者’，也不反对在政治斗争中采取暴力手段，正如艾伦常说的那样——当革命到来的时候，暴力也将如影随形，否定了暴力，就等于否定革命。” 　　“但这有一个前提，使用暴力的那群人是不是真的以‘革命者’自居，是不是已经公开提出了革命纲领，宣称自己就是要反对君主制，就是要推翻帝国暴政，号召民众独立建国——就像寇拉斯父子在远东抗税运动期间发表的那些宣言。” 　　“很遗憾，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这样一篇公开发表的革命檄文，还没有看到‘自由之子协会’或者其他政治集团公开站出来发声，表明自己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把帝国当局及其支持者定义为革命的敌人。” 　　“只有在这种挑明旗帜造反的前提下，革命者才有理由否定现行的法律，暴力才是一种打击敌人的正当手段。” 　　“既然不存在这样一份革命纲领，‘自由之子’们把别人的茶叶倒进大海就只能认为是一种侵犯他人财产的犯罪行径，他们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是一群狂热的暴徒！” 　　爱德华停顿了数秒，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昨晚发生在码头上的暴力事件，完全验证了瑞贝卡当初做出的预言，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抗税运动已经变了味，不再是为殖民地大众谋福利，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实际上却变成了走私集团垄断茶叶生意的工具。” 　　“请不要以为我这么说是打算投奔‘保皇党’，事实上我很清楚相比激进派的狂躁冲动，那些安于现状、拒绝变革的‘保皇党人’更加无可救药，我只盼望激进派能够冷静下来，哪怕是为后续必然愈演愈烈的暴力行动背书，也应该尽快拿出一份革命性的纲领，远东人在这方面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值得学习借鉴。” 　　爱德华提出的观点，令乔安感到耳目一新。 　　表面看来爱德华是在谴责暴力，其实他的思想比那些在码头上打砸抢的暴徒更激进，主旨就是一句话——名不正则言不顺！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军人家庭，自幼耳濡目染，爱德华很看重“大义名分”。 　　比如你要造反，首先就要公开发表一份措辞激昂的檄文，历数敌人罪行，号召大众投身于正义的解放事业，在此基础上动用暴力就是正常的战争行为，不应受到道德谴责和法律约束。 　　譬如两国交战，正常的流程是先向敌国宣战，而后堂堂正正的发动进攻，倘若不宣而战，道义上就落了下风。 　　在这个问题上，尤其要注意厘清“宣战”的对象。 　　对帝国元首和统治机构的宣战才叫宣战，而像“自由之子”那样，散发传单和小册子要挟茶叶经销商，那不叫“宣战”，而是“恐吓”，典型的黑帮做派。 　　“爱德华的观点很有趣，我想从另一个角度谈谈对倾茶事件的看法。” 　　托马斯眉头紧锁。 　　“‘自由之子’们口口声声宣称他们代表了亚尔夫海姆的民意，我很费解，这里有谁授权他们代表自己的立场了？” 　　“你们有吗？”托马斯环顾众人，“反正没有人来征求我的意见，怎么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人代表了呢？” 　　“议会通过了《茶税法案》，宣布参与运输贩卖进口茶者为‘人民公敌’。”艾伦低声回答，“议会代表殖民地大众，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暴力倾茶的合法性来源。” 　　“问题是殖民地议会属于帝国政府的下属机构，当殖民地议会的法令与帝国内阁的法令发生冲突，谁的优先级更高？”托马斯问艾伦。 　　“这就回到刚才盖茨先生提出的那个问题上了。”艾伦耸肩摊手，“殖民地议会应该先宣布脱离帝国统治，废除一切帝国法令，而后才能确立议会在殖民地至高无上的权威，否则自身的合法性就站不住脚。” 　　托马斯点了点头，接着说：“如果‘自由之子’真有信心，认定殖民地绝大多数民众支持他们，号召大家拒绝购买进口茶就够了。” 　　“皇家特许经销商输送到亚尔夫海姆的茶叶，哪怕售价再低也卖不动，自然会打消倾销茶叶抢占市场的念头，灰溜溜的夹起尾巴逃走，这才叫做‘民意所向’，赢的堂堂正正！” 　　“然而那群暴徒干了什么？跑到码头上打砸抢，把竞争对手的茶叶全都倒进海里，这种行为不正是对民意缺乏信心的体现？” 　　“‘自由之子’的领导人，还有议会里那些自诩民意领袖的绅士们，口口声声宣扬‘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却又唆使暴徒祸害他人的财产，这不是很虚伪吗？” 　　…… 　　史料：华盛顿对茶党的态度（《大英帝国的崩溃与美国的诞生》（英）尼克·邦克） 　　从报纸上，富兰克林看到了茶党在美国引发的巨大热情。就连像乔治·华盛顿那样克制、内敛的贵族都和波士顿站在了一起反对茶叶条例，但他不喜欢摩霍克家族采取的暴力方法。 第2386章 凭什么 　　托马斯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拍着胸膛慷慨陈词。 　　“我本人就是一个罪恶的奴隶主，但我还是要说两句良心话，‘自由之子’们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对‘自由’这个词的侮辱！” 　　“你们能想象吗？一群人整天叫嚣‘不自由毋宁死’，而在同一片土地上奴隶制却大行其道！” 　　“众所周知，‘自由之子’的领袖亚当斯先生，还有我们敬爱的前任校长、现任亚尔夫海姆议会主席杰斐逊先生也都是大奴隶主，当他们呼吁‘人人生而自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家庄园里戴着镣铐、在皮鞭下劳作的黑奴？” 　　“难道奴隶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不配为人，不配享有他们宣扬的那种‘自由’？” 　　“作为一个压榨奴隶的庄园主，对此我很惭愧，我认罪，我活该下地狱，然而某些所谓的自由斗士比我更无耻！” 　　“起码我还不至于下作到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做人虚伪到这种地步，迟早要遭报应的！”托马斯切齿冷笑。 　　“你这一上午都没有说话，是不是有心事？”瑞贝卡望向乔安，眼波温柔。 　　乔安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慎重考虑过后才开口。 　　“听了你们的讨论，我对倾茶事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但是在这起事件当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细节，你们似乎都不甚关心，我却难以释怀。” 　　“什么细节？”瑞贝卡好奇地问。 　　“参与倾茶行动的暴徒，为什么要特地打扮成阿萨族人的模样呢？”乔安轻声问道。 　　客厅中陷入寂静，人们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了伪装自己的真面目，免得事后被警方追查到真实身份，惹来麻烦。”艾伦率先回答乔安提出的问题。 　　“遮掩身份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施法易容，或者戴上蒙面罩也行，比起在自己脸上涂抹油彩，头上插羽毛，刻意打扮成阿萨族人，其他伪装方式要简便的多，为什么暴徒非要舍易求难呢？” 　　“你们大概觉得我在钻牛角尖，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浪费时间，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们，暴徒倾茶这件事，受损失的一方也不能说毫无过错，但是阿萨族人纯属躺枪，才是真的无辜。” 　　“‘自由之子’们行动之前，想来没有征求阿萨族人授权他们打扮成自己的同胞，哪怕实际参与倾茶事件的暴徒当中，没有任何一人真正拥有原住民血统，可他们还是擅自打扮成原住民。” 　　“这就好比你的邻居不经你允许就擅自假扮成你的模样，跑去抢银行，你会作何感想？” 　　“请问，凭什么呀？” 　　乔安的视线扫过客厅中神态各异的众人，自问自答。 　　“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到任何公开报道或者私下里的议论谈及这个细节，仿佛所有人都默认这一细节不值得讨论。” 　　“抵制茶叶的一方也好，倾销茶叶的一方也罢，有哪一方能够代表原住民？” 　　“这起暴力事件，本质上是殖民者与宗主国的利益纠纷，有人考虑过原住民的利益吗？是不是只有施暴之前伪装身份的时候，才想到原住民的身份可供利用，用完就丢，如同一张手纸？” 　　乔安深吸一口气，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表达自己的愤慨与忧虑。 　　“如果我是一名阿萨族人，旁观了这场闹剧，首先会因自己没有得到尊重而心生愤怒，继而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当人们普遍不把你当回事，冒犯你而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时候，离他们毁灭你的那一天就不远了。” 　　瑞贝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乔安的看法，但是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在白屋庄园吃过午饭，瑞贝卡邀请乔安单独陪自己散步。 　　两人挽着手在树荫下漫步闲聊，话题主要围绕卡斯蒂斯爵士以及北方的生活风俗展开，刻意回避谈论时政。 　　瑞贝卡即将北上探亲，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接下来一整年都要留在米德加德陪伴父亲。 　　乔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瑞贝卡的确应该更关心米德加德的局势，至于莱顿城的混乱局面，她犯不着操心。 　　然而事实证明他误解了瑞贝卡的心思。 　　从花园返回客厅的路上，瑞贝卡突然停下脚步，郑重的向乔安鞠躬道歉。 　　“对不起，乔安，我曾向你做出承诺，不再关心政治活动，可惜我办不到。”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握住她的手，竭尽所能安慰她。 　　“我们既不是什么街头活动家，也不是政府或者议会里的职业政客，只不过坐在客厅里闲聊城里的冲突，把这些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你又何必这么严肃，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退一步说，就算你真想投身政治活动，参加某个党派组织，也没什么不好的。” 　　“政治是人类社会活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对政治感兴趣，就好比我对科研感兴趣，兴趣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说自己认为有道理的话，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 　　停下来思索了一下，乔安最后补充道：“我支持你从事自己感兴趣的活动，但是有个前提，你的思想和你的行为必须逻辑一致，己所不欲，不能强加于人，简单来说，就是不能搞……” 　　“不能搞双重标准！”瑞贝卡抢着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 　　无论为人处世，还是做学问，搞科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搞双标”不狡辩，这是他的底线。 　　基于这条底线，乔安与人交往时最看重的品质就是“真诚”。 　　政见不同不要紧，但是你得言行合一，绝不能嘴上说的是一套，实际做的却是另一套。 　　明面上好话说尽，背地里却坏事做绝——乔安平生最不齿的就是这种“伪君子”行径！ 　　瑞贝卡长舒一口气，这一整天笼罩阴霾的脸上终于绽放笑颜。 　　“谢谢你的谅解，乔安，现在我心里轻松多了。” 　　…… 第2387章 普布利乌斯 　　三天后，乔安收到瑞贝卡寄来的一篇文章，是她亲笔撰写，以尽量客观中立的角度，配合翔实的证据，综述“倾茶事件”前因后果，澄清真相。 　　乔安看过以后，深感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就回信跟瑞贝卡讨论了一下。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通信，没成想瑞贝卡隔天就把这篇政论印成了小册子，署名“普布利乌斯先生”，施法乔装雇佣报童，在莱顿城街头散发。 　　在这个年代，公开发表政论无非两个渠道，要么登报，要么在街头散发传单。 　　“小册子”其实就是篇幅较长的传单，只不过印刷成本比较高，而且通常也不是免费的。 　　在帝国内陆省份，也包括某些风气偏保守的殖民地，存在出版审查机构，政府不允许私自印行和散发传单，对于涉及政治和宗教的出版物，监管尤其严格。 　　但是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特别是从抵制土地税的运动爆发以来，对散发传单这件事就没有采取过约束措施。 　　就连“警钟”那样赤裸裸威胁茶叶经销商及其家人的传单都可以公开散发，瑞贝卡的政论文章通篇摆事实讲道理，既没有人身攻击，更没有喊打喊杀，按理说也应该被宽容的对待吧？ 　　可惜现实却并非如此。 　　这本小册子散发出去的第二天，就在城里引起轩然大波。激进派认为这是保皇党人的反攻倒算，一方面组织笔杆子撰文反驳，一方面私下调查“普布利乌斯先生”的真实身份，试图从物理意义上消灭这个可憎的敌人。 　　莱顿城议会下设的“公共安全委员会也”闻风而动，派人沿街搜查，回收那份宣扬“歪理邪说”的小册子并立即销毁，全城通缉署名者“普布利乌斯”。 　　这出闹剧简直令乔安啼笑皆非。 　　议会主席杰斐逊先生，曾著书立说宣扬人人都应享有“言论与出版自由”，而他主持下的议会却不允许别人公开表达异议，这实在是一个活脱脱的黑色幽默。 　　恰巧就在全城搜捕“普布利乌斯”的同一天，云网论坛上，有人发帖打听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动乱根源。 　　乔安也没多考虑就把瑞贝卡的文章贴了上去，并且承认自己就是莱顿港本地人，亲身经历可以证明，“普布利乌斯先生”撰写的这篇文章，所言句句属实。 　　他在云网上回答的问题，转贴和引用的文章多了去了，也没把这当回事。 　　然而事态的后续发展很快就失控了。 　　乔安贴出的文章在云网论坛上引发热烈讨论，高涨的人气很快就引起论坛管理员的注意，第二天就把这篇文章推荐到了“云网新闻”版面的首页，受到各国读者广泛关注，讨论热度直线上涨，多数局外人对受到走私集团裹挟的“倾茶事件”持批评立场。 　　云网上的读者不知道“314”这个昵称背后的真实身份，但是莱顿港的有心人不难猜得出来。 　　6月11日，一个署名詹姆斯·卡伦德的记者，在一份小报上发表文章，指名道姓的宣称莱顿学院的访问学者乔安·维达就是所谓的“普布利乌斯”，“保皇派的铁杆走狗”，“卑鄙的阴谋家和煽动家”，“试图歪曲真相”，“污蔑丑化亚尔夫海姆人民抵制茶税的正义行动”。 　　这份小报不在乔安的订阅之列，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从瑞贝卡紧急发来的“短讯术”中了解到有人发表文章，给自己扣了一大堆莫须有的“帽子”。 　　乔安与詹姆斯·卡伦德素不相识，也不明白他怎么会把“普布利乌斯”错当成了自己。 　　至于此人撰写的那篇充满辱骂与臆测的文章，乔安捏着鼻子看完就丢进了垃圾桶，不想浪费时间与这种顶着“文人”头衔的恶棍对线。 　　这件事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立刻注销自己的云网昵称，换了一个新号，告诫自己往后绝不能在网上透露现实中的信息，免得惹来这类麻烦。 　　此时乔安的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直到走进校园，惊讶地发现成群结队的年轻学生正在狂吼呐喊，抗议莱顿学院收容“保皇党的走狗”在学校任职。 　　没错，“保皇党的走狗”就是指他乔安·维达。 　　就在乔安不知所措的时候，愤怒的学生们已经不满足于喊口号，抄起棍棒冲进他的办公室，砸烂实验仪器，还把他的办公桌从三楼窗口丢了出去，当场摔得稀巴烂。 　　作为这次“抵制校内保皇党”运动的高潮，奥法专业的学生发挥奇思妙想，制作了一只“活化稻草人”，在其背后写上乔安的名字，用绳子拴在脖子上，牵着稻草人在校园里游行。 　　示威的学生们在操场上升起一堆火，戏仿帝国历史上那些著名的“猎巫运动”，最后把象征乔安的活化稻草人丢进柴堆，执行火刑。 　　乔安远离人群，默默旁观这出闹剧，仿佛坐在剧院里，观看舞台上的滑稽表演。 　　被小报谣言煽动起来的学生们拿他的办公室和人偶撒气，他可以理解，谁又没有年轻冲动过呢？ 　　然而凡事总要有个底线，乔安希望这场闹剧适可而止，如果狂热的学生们试图对他本人或者他的师长亲友动手，他就不能再隐忍退让了。 　　校园中的僻静角落，乔安拉低斗篷兜帽，双臂交叉环抱，倚着一株大树看热闹。 　　这时闹事的人群中央突然发生骚动，艾伦奋力推开人群，怒气冲冲的脸庞涨得通红，身后跟着同样满面怒容的托马斯和爱德华。 　　三人不顾学生阻挠，冲向火堆，把象征乔安的“活化稻草人”抢救出来——已经被烧焦了半截。 　　艾伦扯高嗓门反驳小报上那些对乔安的诽谤，试图澄清真相，劝说狂躁的同学们冷静下来。 　　然而他的努力毫无意义，根本没人理会，反而使自己置身险境，被愤怒的学生们当做“阴谋家”的同党，冲上来对艾伦、爱德华和托马斯发起围殴。 　　…… 　　·备注：普布利乌斯(Publius)与亚历山大·汉密尔顿 　　“普布利乌斯”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笔名。 　　就我个人浅见，美国诸多“国父”当中最具远见卓识者，非汉密尔顿莫属。 　　事实上，写这本书之初，我一度想把汉密尔顿作为主角的原型，虽然后来放弃了这个初衷（主角的孤儿身世算是原设的痕迹之一），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伟大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敬意。 第2388章 在雨中 　　乔安见此情景，不由皱起眉头，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抬手施放扩展到7环的“深度睡眠”。 　　一片青色魔力波动瞬间席卷操场，上百名喊打喊杀的学生全都打起哈欠，相继瘫倒在地上，陷入沉睡。 　　喧闹的校园恢复平静，乔安径直走向操场中央，感激地冲艾伦、托马斯和爱德华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哥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好厉害啊！”艾伦环顾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沉睡的学生，望向乔安的目光中交织着震惊与崇拜。 　　“只是一个催眠魔法，让这群过度亢奋的年轻人睡上一觉，降降温，冷静一下，对他们没有害处。”乔安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他们醒过来以后呢？”托马斯苦笑着挠了挠头，“乔安，你最好设法澄清真相，免得被人误解。” 　　“澄清什么真相？”乔安反问，“就算‘普布利乌斯’不是我的笔名，但我认同文章的观点，这有必要澄清吗？” 　　托马斯很了解自己这位老同学。 　　别看乔安平时沉默寡言，从不惹是生非，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强，面对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寸步也不退让。 　　无奈的叹了口气，托马斯只得放弃劝说乔安低头服软。 　　乔安与罗尔斯大师合用实验室和办公室，狂怒的学生们冲动之下也顾不上区分，连带罗尔斯大师的办公用品也遭到严重破坏。 　　实验室大门加持了防护结界，本来是为了防止危险的实验素材——比如某些剧毒炼金化合物——外泄，今天意外起到了阻挡暴徒的作用。 　　暴动期间曾有奥法专业的学生试图解除实验室大门封印，幸而他们的施法等级不够高，未能成功解封，否则万一炼金毒剂泄露出来，后果连乔安都不敢设想。 　　今天罗尔斯大师休假，受一位老友邀请去乡下庄园打猎了。 　　趁着导师尚未归来，乔安赶紧施法创造出一大群“隐形仆役”收拾残局，顺带把那些被学生们掷出窗外的破损桌椅收罗回来，施法修复。 　　艾伦、托马斯和爱德华也都挽起袖子，帮忙施法修理被捣毁的办公器具。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办公室基本复原。为了感谢三位好友帮忙，乔安提出找一家上档次的馆子，请大家吃顿好的。 　　正讨论去哪儿吃的时候，身后传来敲门声。 　　乔安打开房门，意外的看到瑞贝卡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把伞，眼中满是关切。 　　“乔安！听说学生闹事，捣毁了你的实验室，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乔安感激地笑了笑。 　　“真没事？”少女眼中浮现疑惑。 　　“瑞贝卡，你过来的时候路过操场，应该有看到那群正在睡大觉的糊涂蛋，如果乔安真有事，他们怕是要一睡不醒啦！”托马斯笑着调侃道。 　　“以乔安的法力，修理那群自不量力的小屁孩轻而易举，你更应该担心那些被人煽动利用的无脑学生才对。”爱德华余怒未消。 　　瑞贝卡点了下头，望向乔安的目光分外复杂，既为他替自己背了“黑锅”而内疚，同时也因他积极支持、宣传自己的政见而倍感欣慰，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他讲，却因有旁人在场不好意思开口。 　　最后还是乔安主动打破僵局。 　　“我们正打算出去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瑞贝卡欣然点头。 　　“啊！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约会，得赶紧去赴约，今天的午饭就不奉陪了。”托马斯突然插话。 　　“什么约会啊？刚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艾伦诧异地问。 　　托马斯没好气的朝小术士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就是那个约会啊，你和爱德华也要参加的，好好想想！” 　　“我想不起来啊……”艾伦话音未落，又挨了一巴掌。 　　“是有这么回事，艾伦，别废话了，赶紧跟我们走吧。” 　　爱德华与托马斯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揽着满脸懵逼的小师弟就往楼下走。 　　“乔安，我们有事先走了，你和瑞贝卡也快去吃饭吧！回头见！”托马斯挥手道别，乐呵呵地跑下楼梯。 　　望着三人迅速远去的背影，乔安摸着下巴分析道：“爱德华和托马斯，似乎有事情瞒着我，瑞贝卡，你觉得呢？” 　　女牧师笑而不语。 　　她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使乔安觉得有些失落，看来瑞贝卡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善于察言观色，有时候情商还不如自己呢！ 　　这么一想，莫名的有点儿开心，便双手叉腰，挺起胸膛。 　　“我们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瑞贝卡柔声道。 　　乔安点了下头，注意到她手中的雨伞潮乎乎的，就问她是不是下雨了。 　　“些微小雨，不打伞也可以。” 　　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顾不得跟瑞贝卡解释就冲下楼梯，一直跑到操场上，趁着雨还没下大，施法将众多还在昏睡的学生唤醒。 　　瑞贝卡撑起伞跟了过来，淡淡地说：“换做我是你，就让他们继续躺在这里，直到被雨水浇醒，长点教训。” 　　乔安本想说淋雨有可能引发肺炎之类威胁生命的疾病，这样的惩罚未免太重，然而看了看瑞贝卡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打开储物袋，摸索雨伞。 　　瑞贝卡微微一笑，挽住他的臂弯，人和伞都靠拢过来。 　　乔安会意地握住她递过来的伞柄，两人合撑一把伞，漫步穿过细雨蒙蒙的校园。 　　在他们身后，苏醒过来的学生们满脸茫然，很快就觉察到正在下雨，连忙爬了起来，抱头跑向就近的建筑去避雨。 　　空荡荡的操场中央，那堆焚烧稻草人的篝火也已经熄灭，余烬被雨水打湿，由灰白变得漆黑。 　　乔安现在已经成了被批倒批臭的“保皇党人”，在学校附近活动，不得不夹起尾巴。为了避免撞见学院的熟人，彼此尴尬，他和瑞贝卡特地找了一家远离学校的餐厅，边吃边聊。 　　吃过午饭，享用咖啡和甜点的时候，瑞贝卡收到一封“短讯术”，握住红色光球读取过后，微微冷笑，脸上浮现“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态。 第2389章 最后的礼物（加更求月票） 　　“有什么新消息吗？”乔安随口向瑞贝卡打听。 　　今天早上我就看到那份污蔑你的小报，来学校找你之前先给喵姐发信，请她帮忙调查一下那个在报上造谣诽谤，恶毒攻击你的家伙。 　　“那人叫什么来着……詹姆斯·卡伦德？”乔安回忆道。 　　“没错，詹姆斯·卡伦德就是他的真名，你大概想象不到，此人就是你所敬仰的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花钱供养的御用枪手，专门写文章造谣抹黑杰斐逊的政敌。”瑞贝卡压低嗓音说，“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从同行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表明，这一次詹姆斯·卡伦德撰文污蔑你，也是出自杰斐逊授意。” 　　乔安愕然无语，口中的咖啡变得分外苦涩。 　　“我早就说过，对杰斐逊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还要看他怎么做。” 　　瑞贝卡越说越气，言辞也愈发激烈。 　　“无耻小人詹姆斯·卡伦德，动不动就往别人头上扣‘阴谋家’和‘野心家’的帽子，依我看，这两顶帽子戴在他的饲主杰斐逊先生头上倒是正合适！” 　　最初得知詹姆斯·卡伦德受雇于杰斐逊的时候，乔安内心既震惊又愤慨，然而当他看到瑞贝卡切齿痛恨的神态，听到她那些措辞辛辣的抨击，反而觉得自己受的那点儿委屈不算啥，更要紧的是劝瑞贝卡消消气，可不要因为对杰斐逊先生的敌视，滋生出什么极端的念头…… 　　“如果喵姐的调查属实，杰斐逊先生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很失望。” 　　“我早就觉察到他的表里不一，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下作到这等地步，看来‘文如其人’这句话，并不完全符合现实。” 　　看到瑞贝卡的脸色有所缓和，乔安接着劝她别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 　　“杰斐逊先生的确很有心机，可他好歹曾是咱们的校长，还曾有恩于我，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大可不必怀恨在心，不喜欢他这种做派，往后敬而远之就是了。” 　　瑞贝卡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乔安，你误解了我为什么气愤，我讨厌杰斐逊这个人，不只是因为他雇人造谣污蔑你，私人恩怨在我心中的那杆天平上没有多大分量，我更在意的是此人搞政治的手段，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 　　“危险的征兆？”乔安不明白瑞贝卡所指何意。 　　“通过煽动民意夺取权力，利用恶毒的诽谤打击不同政见者，杰斐逊先生的所作所为给新大陆政界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必须有人站出来揭穿杰斐逊这类人物的真面目，否则政治活动必将堕落成比拼流氓手段的党争，无条件迎合暴民的作秀，最终演变成不问是非、党同伐异、相互否决的零和博弈，整个国家也将无可挽回的滑向深渊！” 　　瑞贝卡声色俱厉的断言，在乔安耳畔久久回荡。乍听起来很可怕，然而仔细思索却又觉得夹杂了太多危言耸听的臆测，并不符合实事求是的逻辑。 　　沉思许久过后，乔安觉得还是应该对瑞贝卡实话实说，坦言自己无法认同她这种“小时偷针、大时偷牛”的定罪方式。 　　“我不喜欢杰斐逊先生的为人，但是我看不出他真如你断言的那么卑劣。” 　　“瑞贝卡，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成熟一点，理智一点，学会用现实——而非理想主义——的视角看待政治。” 　　“我们心里都清楚，史书上那些伟大光辉正确的政治家们，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宣传需要，文过饰非装点出来的偶像，现实中的政客们，道德水平即便不低于大众的平均标准，至少不会太高，否则在政坛上怕是混不出名堂。” 　　“如果我们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标准来审视杰斐逊先生，就应该承认他的道德水平并不比大多数政客卑劣，他所宣传的思想与理念比大多数政客更为崇高，激励无数年轻人投身于争取自由与公义的事业，作为一名学者他是伟大的，作为政客也称得上优秀。” 　　“即便杰斐逊先生的言行不一树立了一个坏榜样，影响也不至于像你担心的那么严重，那么深远。” 　　“毕竟他只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议会的新任主席，在整个新大陆政坛上算不上最出众的角色，放在世界政坛上，就更谈不上有什么号召力了。” 　　听了他这番话，瑞贝卡无奈的笑了笑，神态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看着孩童在沙滩上筑起堡垒，不忍戳破他那纯真的幻想，坦言他那冀望永世长存的杰作，迟早会被上涨的潮水摧毁。 　　“种下恶因，必有恶果，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危言耸听，还是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 　　第二天上午，乔安收到麦迪逊校长寄来的一封措辞考究的长信，为学生的冲动向他道歉。 　　校长先生还在信中劝说乔安主动澄清真相，公开签署“效忠书”，自证清白，与保皇党人划清界限，从而平息激进派学生们的怒火。 　　看过校长先生的来信，乔安暗自苦笑，就在办公桌前坐下，提笔疾书。 　　他并没有如麦迪逊校长期望的那样写什么“效忠书”，而是写了一份辞呈，投进校长信箱，而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卷铺盖走人。 　　当天下午，罗尔斯大师度假回来，从艾伦、托马斯和爱德华那里了解到这两天发生的变故，又惊又怒，急匆匆地闯进实验室，一把扯住乔安的胳膊，打算带他去找校长先生理论。 　　乔安赶紧安抚老师消气，坦言自己已经提交辞呈，天黑之前就要离开莱顿学院，既然已经决定辞职走人，又何必令校长先生难堪。 　　罗尔斯大师得知他要离开莱顿学院，比听说学生闹事、捣毁乔安的办公室更震惊，继而难过得眼圈泛红。 　　闷闷不乐地沉默许久，罗尔斯大师没有试图劝说乔安收回辞呈，自己也开始收拾东西，打包行李。 　　乔安觉察到老师情绪不对劲，连忙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你非走不可，孩子，那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要走就一起走，咱们一起去找校长先生辞职！” 　　“瞧您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说这种孩子气的傻话！” 　　乔安既好笑又感动，赶紧劝说罗尔斯大师打消怄气的念头。 　　“如果您也离开莱顿学院，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可怎么办？那三个可怜的家伙，不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学生着想，您也不能这么冲动。” 　　“那照这么说的话，你小子为啥非走不可？”罗尔斯大师气鼓鼓地反问。 　　“我的情况跟您不一样，一来在莱顿学院没有固定教职，想走就走没有牵挂，二来就算没有昨天那场变故，我也已经决定离开莱顿学院，返回米德加德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乔安解释道。 　　“噢！对了！米德加德大学，今年夏天的年会！” 　　罗尔斯大师想起乔安受邀出席今年夏天预定在米德加德大学举办的年会，还要协助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准备一篇关于“天花防疫”的演说稿，作为年会上的压轴大戏，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莱顿学院浪费才华与精力。 　　离别将至，罗尔斯大师心情复杂，既舍不得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又为学生年纪轻轻就已经取得远超自己的成就与荣誉深感自豪。 　　这时传来敲门声，校工送来一只沉甸甸的邮包。 　　邮包上贴出的收信地址是“莱顿学院-罗伯特·罗尔斯实验室”，收件人一栏写着“维达博士”，乔安先施法侦查了一下，确认里面装的不是什么有毒或者易炸的危险物品，就拆开包裹，取出五册崭新的《奥法探索》样刊。 　　这份夏季刊，比他上次收到的春季刊厚了大约三分之一，刊登的论文数量都是12篇，多出来的篇幅主要被他那篇《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与宗教概论》给占了，学术评分高达92分！ 　　乔安把其中一册样刊端端正正摆在已然清空的办公桌上，算是一份临别礼物，聊以感谢罗尔斯大师与母校的栽培。 　　（本卷完） 　　…… 　　·史料杰斐逊的“御用水军”詹姆斯·卡伦德（《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有些话亚当斯并未公开说出来，但他一定是这样想的，那就是这些指控对杰斐逊来说无疑是罪有应得，自食其果。 　　因为此事最早是源自一个曾经为共和党卖力、到处散布丑闻的人，此人名叫詹姆斯·卡伦德，之前曾在杰斐逊的支持和授意下抹黑对手，当然也包括亚当斯在内，用的是同样不顾真相、厚颜无耻的方式。 　　卡伦德曾在1797年将汉密尔顿的婚外情丑闻披露于世，第二年，他在一本叫作《我们的前景》（TheProspectBeforeUs）的小册子中污蔑亚当斯是“来自布伦特里（Braintree）的堕落、专制的暴君”。 　　杰斐逊对《我们的前景》表示赞赏，并提供经济支持。 　　但卡伦德的唯一保持不变的天分就是背叛，当杰斐逊拒绝用里士满邮政局局长的职位作为对他工作的奖赏时，卡伦德立刻背叛了杰斐逊。 　　根据一名联邦党人的说法，但未必真实，卡伦德曾在总统官邸外徘徊了几天，希望得到总统的私人接见。 　　当他看到杰斐逊出现在二楼的窗户旁时，他扯着嗓子叫喊道：“先生，你知道，是我到处撒谎，才让你坐上总统宝座的，我也会说出实话，把你拉下来，休想堵住我的嘴。” 　　杰斐逊痛斥了卡伦德，说他是“一个满嘴谎言的共和主义的叛徒”。 　　杰斐逊还让时任弗吉尼亚州州长的门罗发表声明，否认杰斐逊与卡伦德交往过，或者为他提供过资金支持，与他之前诋毁亚当斯的行为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卡伦德曾留下了杰斐逊的信件，他立即将其作为罪证交给了联邦党的报纸。 　　杰斐逊在给卡伦德的信中提及了《我们的前景》：“谢谢你附上的校样，这些肯定能产生最好的效果。” 　　在与卡伦德打交道时所表现出来的口是心非和表里不一，完全符合杰斐逊的性格。 　　这是“弗伦诺诽谤”和“梅泽闹剧”的再次重现，杰斐逊曾否认自己在幕后参与了那些政治欺骗，当真相揭露时却令人震惊。 　　现在，他写给卡伦德的言辞欠周全的信件被公之于众，他的谎言被揭穿，这的确是糟糕的结果。 第2390章 父女相见 　　夏日午后，闷热的天气令人昏昏欲睡，就连庄园池塘中的鱼儿都有些吃不消，集群躲在阳伞般撑开的宽大荷叶下乘凉，只有池畔梧桐树上的知了们依旧活力十足，没完没了的吵闹。 　　年轻的法师坐在池畔树荫下，偶尔吹来一阵风，池塘泛起涟漪，透过茂密枝叶洒落在书页上的细碎光斑也随之轻轻摇曳。 　　乔安收回视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抬头望向花园对面那栋蓝顶白墙的三层大屋。 　　今天早上，他陪同瓦萨夫妇还有瑞贝卡来到这座位于米德加德城郊外的庄园，拜访在庄园中养病隐居的丹特利奇·卡斯蒂斯爵士。 　　时隔一年重返米德加德，隐修庄园的一草一木都与乔安记忆中的样子无甚差别，唯一的改变或许只有庄园的主人。 　　乔安记得去年秋天来做客的时候，卡斯蒂斯爵士还能拄着拐杖在庭院里散步，如今却虚弱到连站立都无法维持的地步，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病榻上，离开止咳药就无法安睡，偶尔想出来透透气，只能依靠轮椅和管家海姆达尔的照顾。 　　离别18年后，玛莎和瑞贝卡终于再次见到父亲。乔安可以想象，当卡斯蒂斯姐妹第一眼看到轮椅上那位风烛残年的垂迈老人之时，尽管早有思想准备，还是会感到震惊甚至疑惑。 　　一位年仅50岁的贵族军官，她们心目中那位意气风发的战争英雄，按理说不该衰老虚弱到这般模样。 　　不久前，乔安还在大屋客厅中，觉察到父女见面时那种激动、辛酸混合尴尬的复杂气氛，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很难受，不得不硬起头皮没话找话，活跃气氛。 　　好在他的心思没有白费，卡斯蒂斯姐妹从一开始握着父亲的手默默流泪，到后来勉强平静下来，低声细语地向父亲讲述分别这些年来故乡的变化，特别是母亲临终前的叮咛，嘱托姐妹俩一定要设法找到父亲，时隔多年，她们终于实现了母亲的遗愿，再次与父亲团聚。 　　乔安看得出来，卡斯蒂斯爵士对女儿们的感情很复杂，除了亲情，更多的是愧疚。 　　作为一位父亲，他显然是不称职的，没有任何借口能替自己辩护，也做好了被女儿们严厉谴责的准备。 　　乔安早就猜到性格温柔宽容的玛莎不至于当面抱怨父亲，但是临来前他很担心性格更为强硬刚烈的瑞贝卡会忍不住指责爵爷抛妻弃女，冷血无情。 　　然而出乎意料，瑞贝卡并没有真如她一再宣称的那样痛斥父亲，替郁郁而终的母亲“出口恶气”，或许父女重逢的一刹那，血脉亲情压倒了怨愤，也可能是瑞贝卡看到父亲病入膏肓的可怜模样，不忍心对他过于苛责。 　　父女三人，再加上乔安和瓦萨上校，聊了两个钟头。 　　在此期间，乔安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瓦萨上校是爵爷的女婿，算是卡斯蒂斯家的人，自己非亲非故的，留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话他当然不敢当面说出口，且不说爵爷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栽培，瓦萨、玛莎和瑞贝卡也把他看做自己的家人，乔安委实不该见外。 　　聊了一阵家常，海姆达尔伺候爵爷服药过后，问他要不要小睡片刻。 　　难得亲人团聚，卡斯蒂斯爵士心情不错，显得比平时更有精神，摇头表示不需要休息，接下来还有正事要讲。 　　“玛莎，乔治，瑞贝卡，谢谢你们大老远的赶来探望我。” 　　目光落在女儿和女婿的脸上，卡斯蒂斯爵士的神态格外严肃。 　　“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索性当面对你们直说，这次请你们来见面，主要是为了交代遗嘱。” 　　“父亲……”玛莎禁不住眼圈泛红，试图安慰父亲振作起来，好好养病，别想那些不吉利的事情。 　　卡斯蒂斯爵士看出长女的心思，握着玛莎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还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迟早得坦然面对最后的归宿，况且对我这样忍受了大半辈子病魔折磨的糟老头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孩子们，我很欣慰的看到你们都蒙受吾主感召，成为因果女王忠诚的追随者，乔治是吾主的圣武士，玛莎和瑞贝卡是牧师，这很好。” 　　乔安挠了挠头，心想你们一家都是帝茉丝的圣职者，就连海姆达尔大师也是因果女王的信徒……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个人的画风不对劲？ 　　卡斯蒂斯爵士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尴尬处境，继续对女儿和女婿说：“这些年来，我一直肩负着‘选民’的使命，然而衰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承担不起这项重任。” 　　“去年春天，吾主降下启示，嘱托我在余生中挑选一位后继者，接替我成为因果女王的新任选民。” 　　“符合资格的候选人，共有三个，其中包括乔治和瑞贝卡，还有一位是迦南王国的太子妃，玛利亚·锡安殿下。” 　　“去年夏天，迦南王子夫妇来米德加德考察，期间玛利亚殿下响应神启，在歌罗法王子陪同下来探望我，我就把挑选选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夫妇俩。”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爵爷的讲述，海姆达尔抢在众人做出反应之前快步走到床头，轻拍爵爷后背，注入一道气劲，帮他理顺呼吸。 　　“爵爷，玛利亚殿下是否已经通过您的选拔？” 　　乔安知道瓦萨上校和卡斯蒂斯姐妹都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这个局外人不妨替他们提出来。 　　“成为吾主的选民，固然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与无上的殊荣，同时也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卡斯蒂斯爵士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胸腔中传来仿佛拉风箱的嘶嘶声响，好一会儿呼吸才回复平稳。 　　“这个代价，非常沉重，再加上一些政治上的顾忌，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慎重考虑过后，最终放弃了候选资格。” 第2391章 沉重的遗产 　　“究竟是什么代价，沉重到令玛利亚殿下不惜放弃强大神力的选民资格？” 　　乔安不禁深感惊诧。 　　瑞贝卡和瓦萨夫妇的脸上，也流露出同样的疑惑。 　　卡斯蒂斯爵士接过海姆达尔递来的手帕，吐出一口带血的粘痰，苦笑着回答：“从我身上接下这副重担的同时，也得承担一个诅咒，今生永绝后嗣。” 　　客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绝嗣？！ 　　这个诅咒实在是太沉重了，难怪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接受不了。 　　如果玛利亚不能生育后代，迦南王室将面临绝嗣的威胁，无论她与歌罗法多么恩爱，王室都不能容忍她继续顶着“太子妃”这个头衔，拒绝接受选民资格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 　　那么瓦萨夫妇和瑞贝卡呢？ 　　瓦萨夫妇还没有生儿育女，瑞贝卡更是尚未婚配，能接受绝嗣的代价吗？ 　　设身处地想想看，乔安深感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很抱歉，孩子们，这些代价本该由我来承担，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不得不委屈你们接下这副重担。” 　　望着面前这些风华正茂、尚未生儿育女的年轻人，望着自己的骨肉至亲，卡斯蒂斯爵士眼中禁不住流露出愧疚的泪光。 　　乔治·瓦萨冷峻的脸庞浮现一抹悸动，扭头望向爱妻。 　　三年前，乔治·瓦萨曾率领亚尔夫海姆兵团支援北方同胞抵抗斐真侵略者，当时也是在乔安的引荐下拜访岳父大人，这次陪同妻子和小姨子来探亲，却没想到自己还要面临命运的考验。 　　他当然知道选民的资格有多么宝贵，无论是出于自己的前途考虑，抑或只是基于虔诚的信仰，他都应该勇敢的接下这副重担，然而玛莎能接受这样的代价吗？结婚这些年来，她可是朝思暮想着巴望怀孕生子呢！ 　　剥夺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权利，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是非常残忍的决定。 　　玛莎掩面啜泣，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不愿直视丈夫的目光，否则她真的会忍不住摇头拒绝，乞求丈夫放弃成为女神选民的机会。 　　瑞贝卡脸色苍白，牙齿咬破嘴唇却毫无觉察。 　　呆呆出神许久过后，她突然扭头望向乔安，眼中流露出征询的神色。 　　乔安顿觉头皮发麻，这下真的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来。 　　“爵爷！我不是帝茉丝女神的圣职者，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请允许我回避一下。” 　　…… 　　坐在树荫下，乔安心绪纷乱，无法专注看书，索性站起身来，环绕池塘散步。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从自己离开客厅算起，已经过去整整一个钟头，也不知卡斯蒂斯家最终做出了什么决定，由谁来继承“因果女王”的选民资格。 　　如果是瑞贝卡的话……自己该祝贺她还是安慰她呢？ 　　乔安越想越头疼。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乔安回头望去，远远看到白衣少女穿越花丛，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瑞贝卡！”乔安下意识喊出少女的名字，向她挥了挥手，“你……还好吗？” 　　“你好啊，‘逃兵’先生！”瑞贝卡白了他一眼，“其实你真正想问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宝宝还好吧？” 　　啊？！这……这么直接的吗？ 　　乔安点头不妥，摇头似乎也不合适。 　　瑞贝卡在他身旁坐下，疲惫地叹了口气。 　　“跟你直说吧，我放弃了竞争选民资格。” 　　乔安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低声打听：“可以告诉我放弃的理由吗？” 　　“不甘心放弃生儿育女的能力是理由之一，这个牺牲的确很大，但是对我而言，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更主要的因素是什么？”乔安纳闷地问。 　　“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了。” 　　瑞贝卡望着池塘中泛起的圈圈涟漪，眼中多出几分落寞。 　　“乔安，你也知道，我们帝茉丝教会是新大陆事实上的第一大宗教，拥有最广泛的信众，遍布社会各个阶层，影响力甚至还要超过殖民地名义上的官方信仰——培罗教会。” 　　“的确是这样。”乔安点头赞同。 　　“成为吾主的选民，地位相当于整个新大陆帝茉丝教会的领袖，这不仅意味着选民自身将获得神恩庇护，获得强大的力量，在宗教乃至政治层面也将获得巨大的影响力，对于一个有志于投身政治活动的人而言，获得成千上万铁杆信众的拥护，价值无可估量。” 　　“说的对啊！”乔安禁不住连连点头，“成为帝茉丝的选民，可以帮你实现政治抱负，为什么要退出竞争呢？” 　　“因为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瑞贝卡面露苦笑。 　　“铁一般冷酷的现实，就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性很难在权力的舞台上有所作为。” 　　“假如我成为因果女王的选民，就只能把自己装扮成教友们心目中纯洁无瑕的‘圣女’，余生专注从事宗教活动，成为教会的精神偶像，但是不太可能公开参与政治活动，更不敢公开追逐政治权力，否则就会背离教友们对‘圣女’的期待——这种期待，说白了就是对女性参与政治的传统偏见。” 　　乔安点了下头，不得不承认瑞贝卡所言有理。 　　福音书和宗教传说中的“圣女”与“圣母”，可不就是瑞贝卡描述的那种形象？ 　　历史上曾有一位勇敢的少女，获得神启之后号召民众起来抵抗入侵祖国的异族军队，甚至在战场上体现出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如果她是男人，未尝不能凭借自身的领袖才能和宗教号召力建立王朝霸业，然而身为女性，她只能通过拥护王室来发挥政治影响力，最终不幸被叛徒出卖，惨遭火刑，死后封圣，而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乔安，我们来回忆一下历史上那些封圣的女性，且不说参与政治活动，就连恋爱结婚和家庭生活这类对普通女性来说理所当然的权利，她们都不配享有，圣女的潜台词是‘贞洁’，嫁人生子的圣女就不再是圣女，我们的多数教友在这个问题上恐怕还不够开明。” 第2392章 命运发卡 　　瑞贝卡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悬空的双脚轻轻摇晃，裙摆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映出摇曳的倒影。 　　“我是一个圣职者不假，但是我可不想自己的私生活全被宗教活动占据，一举一动都被公众放在放大镜下严苛考察，活成一个毫无自由的泥塑偶像。” 　　“同样是选民，只要把性别调换一下，你就会发现处境完全不同。” 　　“这方面最成功的先例当属神圣亚珊帝国的开国君主，当初不就是蒙受培罗恩宠的选民？凭借这一身份号召信徒起来推翻奥术帝国的残暴统治，并且在革命成功后建立起了新的帝国。” 　　“其实不光神圣亚珊帝国的开国君主亚历山大一世皇帝陛下是太阳神的选民，就连当初跟随他一起反抗奥术帝国的几位盟友也都有选民身份，后来成为了迦南、海蓝、斐真和保士华各国的君主，共同开创了延续至今的‘圣光纪元’，培罗教会也由此成为瓦雷斯世界的普世宗教。”乔安补充道。 　　“所有这些发迹于教会，最终成为开国君王的先贤，有一个是女性吗？”瑞贝卡问。 　　乔安坦率地摇头。 　　没有，一个也没有。 　　“传统就是这样，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不尊重它的力量。” 　　“我们活在一个急剧变革的时代，‘启蒙思想’和‘共和主义’正在重塑这一代年轻人的思想面貌，但是影响力仅限于知识分子阶层，而数量十倍于知识分子的普罗大众还生活在传统当中，他们勉强可以接受一位按照封建法继承王位的女王，但绝不可能接受一位信仰共和主义的女性政治家，更不必说女性国会议员甚至女性国家元首。” 　　乔安惊讶地望着瑞贝卡。 　　“你可是一位贵族小姐！” 　　“那又怎样？”瑞贝卡反问。 　　“贵族小姐信仰共和主义，你的理想和你的利益相矛盾，你不觉得别扭吗？” 　　今天之前，瑞贝卡从未公开说明过自己的政治光谱，乔安一直觉得她是偏中立的“保皇党人”。 　　“看吧，就连像你这样的进步青年都觉得我这种人天生就应该是个保皇党，普通民众又怎么可能认同我的理念？” 　　“贵族小姐崇尚共和主义，支持废除君主制和贵族特权，革命革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是不是有病？别人不当面骂我精神分裂就算客气的了。” 　　瑞贝卡摊手叹气。 　　乔安哑然无语。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既同情原住民和黑奴，又无法完全舍弃殖民者的本位思想。 　　每每发觉自己是与社会大众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一个与时代潮流脱节的“多余的人”，一直在努力追寻生命的意义，然而越是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越怀疑生命很可能毫无意义，自己的求索最终只能落得个空虚，为此深感焦虑，内心苦闷，魂灵饱受煎熬。 　　此刻听到瑞贝卡袒露心声，乔安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特殊。 　　在这个急剧变革的时代，思想上的左右矛盾，精神上的无所适从，恰恰是时代浪潮在年轻人心中激起的回响。很多传统的道德与价值都要重新定义，在此过程中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都要面对魂灵的拷问，在长夜漫漫的旅途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前进方向。 　　共同的精神困境，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距离，乔安主动握住瑞贝卡的手，试图向她传递一些温暖和鼓励。 　　“无论如何，至少还有我能理解你。” 　　“谢谢，难得你也能说出一句让人感动到想流泪的话。” 　　少女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红着眼睛冲他扮了个鬼脸。 　　“我退出竞争以后，父亲的事业就只能由乔治来继承。” 　　“他本身就是吾主的圣武士，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最杰出的青年将领之一，如今再加上选民的光环，往后无论在军中晋升，还是投身政界，都将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光明。” 　　“上校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配得上命运女神的眷顾。”乔安真心诚意的说。 　　“只是苦了玛莎，她这人没什么野心，只想做一位贤妻良母，照顾好自己的家庭……为了父亲与丈夫的事业，现在不得不做出牺牲。”瑞贝卡禁不住哽咽。 　　乔安也感到心头酸楚。 　　在他结识的女性当中，玛莎似乎是最缺少个性的一位，完全符合大众对“名门闺秀”与“传统妇女”的认知，容貌和才华也远不如妹妹瑞贝卡出众，然而伟大往往蕴藏在平凡当中，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觉察到这些平凡而伟大的女性默默付出的牺牲。 　　假如将来乔治·瓦萨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的妻子玛莎夫人。 　　“好了，不说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给你看一件好东西。” 　　瑞贝卡摸了摸口袋，取出一只银色发卡。 　　“这是父亲送给我的礼物，本来他是想送给母亲的，求得母亲原谅。” 　　“可惜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他对母亲负疚太深，不敢回家当面向她道歉，就这么一直拖延下来，直到母亲去世也没能把这件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出手，最后就交给了我。” 　　瑞贝卡叹了口气，把玩着秘银发卡喃喃自语：“父亲和姐姐都说我长得很像年轻时的母亲，或许他是把我当成了母亲的化身，希望我替母亲原谅他。” 　　乔安望着瑞贝卡手中那支寄托卡斯蒂斯爵士复杂情感的发卡，那扑面而来的强大神力，使他感到目眩神迷。 　　“这发卡是……神器？”乔安低声问。 　　瑞贝卡将发卡小心的别在头发上，然后郑重的点了下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发卡’巴雷塔，吾主因果女王亲手制作的神器，只有吾主的女性信徒才能发挥其魔力。” 　　乔安怀着满腔好奇，抬手轻抚瑞贝卡的发卡，顺带施法鉴定了一下。 　　…… 　　“命运发卡”巴雷塔（帝茉丝神器） 　　等级：高等神器 　　限定条件：女性专用（帝茉丝信徒） 　　功效：佩戴者恒定“防死结界”与“心灵屏障”；感知属性+12神圣加值。 　　…… 第2393章 好友重聚（加更求月票） 　　乔安是在6月20日回到米德加德，之后就陪同卡斯蒂斯一家住在隐修庄园。 　　转眼过去一个星期，他从莱顿学院辞职的消息已经传遍米德加德大学。 　　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先后给他写信，打听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年纪轻轻的与其赋闲在家，不如回学校找份差事先干着。 　　既然乔安情愿在莱顿学院那样的二流大学屈就，在罗尔斯实验室当助理研究员，领一份微薄的薪水，米德加德大学完全可以给他提供类似的岗位，薪水比他在莱顿学院翻两倍不成问题。 　　在导师的来信中，乔安得知莫里亚蒂教授最近又搞起了老本行，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实验思路，打算改良“天花痘苗”，使之变得更安全，更可靠。 　　就目前来讲，莫里亚蒂教授是整个瓦雷斯世界传染病防疫领域的学术“领头羊”，“天花疫苗”更是为他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 　　乔安完全赞同导师继续深挖这个课题，成果和荣誉还是次要的，更现实的动力在于全世界数以亿计的潜在天花病毒感染者，就等着这项成果保平安呢！ 　　对于学术成果，历来存在两种价值取向。 　　其一是看重“学以致用”，其二则更看重课题本身的理论价值和创意。 　　现实中并不存在全然没有实用价值的研究方向，也不存在有用却毫无创新的科研课题，无非侧重点不尽相同。 　　乔安自己从事的研究项目，大多是偏重理论而难以落地的类型，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相距甚远，唯二偏重实用的两项成果，“水晶钢”和“天花疫苗”，还都不是由他本人主导的项目。 　　但这并不意味着乔安崇尚理论而轻视应用，他在实用领域没有太多建树，纯粹是因为个人趣味和术业有专攻。 　　事实上，乔安一直觉得那些真正能够给千家万户带来实际好处，能够推动人类社会朝文明进步的方向迈进的科研成果，才配得上伟大的荣誉，发明这类伟大成果的学者必将名垂不朽。 　　从这个角度来讲，奥法学术界所有在世的学者当中，最接近“不朽”的那个人，就是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 　　去年去河谷镇考察的时候，天花患者隔离营地的凄惨景象，特别是那座从早到晚冒出滚滚浓烟的焚尸塔，给乔安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他自己没有能力帮助新大陆的原住民摆脱天花病毒的折磨与威胁，但是他的导师有这种能力，而且正在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朝这个伟大的方向努力。 　　所以当导师在来信中邀请他协助研发新型天花疫苗的时候，凭良心讲，乔安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能拿多少薪水，“助理研究员”这个职位会不会太寒酸，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义不容辞！ 　　其实除了出于公义，乔安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私心的。 　　首先，导师的研究成果必定轰动学术圈，自己作为参与者，与有荣焉。 　　此外，乔安不能骗自己忽视一个事实——当今在新大陆西部地区疯狂蔓延的“新型天花病毒”，就是他的导师搞出来的！ 　　莫里亚蒂教授当初拿了军方提供的基金，用原住民做实验体，借助“死亡圣杯”筛选出针对原着民感染的新型天花病毒，此事至今尚未曝光，却是横在乔安心中的一根刺。 　　这件事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还曾参与过人造病毒的前期工作，如果将来这起丑闻被披露出来，莫里亚蒂教授固然难辞其咎，他本人即便算不上“从犯”，至少亲亲相隐的包庇谴责是洗不脱的。 　　乔安不知道导师对这一隐患作何感想，反正他是难以心安，深感负疚。 　　乔安不光要竭尽所能协助导师研发天花疫苗，将来搞出更为安全可靠的新型疫苗，他还打算自己出钱大批量生产，无偿提供给原住民注射，也算是替自己和导师赎罪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信里，寄给莫里亚蒂教授，约定下周一就回学校。 　　这封信刚寄出去没多久，乔安又收到奥黛丽的来信。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乔安已经返回米德加德，还把卡斯蒂斯家的小姐拐回来了，强烈要求乔安带着瑞贝卡来聚会。 　　与三位好友分别快一整年了，乔安当然想跟他们聚一聚，然而公主殿下在信中不经意间流露的酸溜溜的笔触，使他禁不住提心吊胆。 　　当初康蒂与瑞贝卡初次见面的时候，乔安也曾有过类似的不安，好在康蒂和瑞贝卡相处融洽，使他虚惊一场。 　　这次瑞贝卡与奥黛丽见面……再加上一个海拉尔，乔安感受到了双倍的压力。 　　乔安找不出理由回绝奥黛丽的邀请，就怀着忐忑把这件事告诉了瑞贝卡，问她想不想结识一下自己在米德加德大学的好友们。 　　“噢～久仰大名的奥黛丽殿下和海拉尔小姐，她们都是你的红颜知己？”瑞贝卡似笑非笑地问。 　　“还有霍尔顿，奥黛丽的弟弟，也是我的好朋友。”乔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啊，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参观米德加德大学，顺带认识一下……你的女朋友们。”瑞贝卡故意加重语调。 　　“喂！别无视霍尔顿啊！他是男的！”乔安大声强调，感觉自己好狼狈…… 　　“嘻嘻嘻～～” 　　瑞贝卡捂嘴偷乐，笑得像只小狐狸。 　　既然瑞贝卡也想认识一下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乔安只得硬起头皮带她传送到米德加德大学门口，先领着她在校园里逛了一圈，而后给奥黛丽发信，约定在学校食堂碰面。 　　十分钟后，乔安领着瑞贝卡走进食堂，迎面看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好友久别重逢，乔安连忙迎了上去，为他们介绍自己身旁的瑞贝卡。 　　最初他还有点忐忑，好在海拉尔和奥黛丽并没有冷落瑞贝卡，姑娘们围绕彼此的身材、容貌和穿着打扮等话题，“彩虹屁”不要钱似的一串串丢出来。 　　乔安在旁边听她们商业互吹，禁不住感到一阵阵肉麻。 第2394章 教授先生的奶牛场 　　还有不到两个月，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就要毕业了，最近都在忙着凑学分，折腾毕业论文。 　　奥黛丽和海拉尔的论文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应付过关，霍尔顿的就比较“硬核”了。 　　从去年他就开始准备写一篇关于伽尔提岛考古发现的论文，寒假期间还再次前往伽尔提岛实地考察了一番，搜集整理了大量文物资料。 　　在餐桌边聊天的时候，乔安想起伽尔提岛末代女王古德隆恩吟唱的那支倾诉她一生悲惨遭遇的诗篇，进而联想到伽尔提岛的古代文明其实源自于尼福尔海姆。 　　去年冬天，乔安在极地旅行期间，顺带帮古德隆恩完成夙愿，将她的遗骨带回家乡举行火葬，还从盖娜和希尔德口中了解到古德隆恩生前的事迹，以及她所出身的那个北方王朝的兴衰史。 　　这些资料都与霍尔顿正在撰写的考古论文密切相关，乔安就把在极地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还把《尼福尔海姆的生态、社会与宗教概论》的原稿借给霍尔顿作为参考，以便他对伽尔提岛上那个失落的古文明进行溯源研究。 　　毕业将至，朋友们很自然地聊起各自的前途。 　　乔安目前还没有什么长期计划，打算先去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当助手，完成“天花疫苗”的相关研究工作之后再考虑别的事。 　　海拉尔打算毕业后就返回伽尔提岛，协助父亲经营领地。此外自由港也有她的事业，再加上海湾商行的生意，将来肯定会比在学校混日子更忙碌。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很羡慕乔安和海拉尔可以投身于自己感兴趣的事业，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自由，毕业后就得返回迦南，将来从事什么工作，还得听候王室的安排。 　　瑞贝卡发自内心同情锡安姐弟的处境，事实上她也有相似的苦恼。 　　她想从政，然而大环境不接受女人干这行，到头来要么回到教会的怀抱，成为职业教士，要么只能回去经营自家庄园，当个压榨奴隶的女地主，想一想就觉得挺没劲的。 　　“毕业季”放大了青春期的迷茫，原本朝夕相处的好友，走出校园天各一方，想到将来难得再聚首，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吃过午饭，乔安和朋友们又聊了一阵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就告辞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乔安打算带瑞贝卡去导师的实验室逛逛，就给朵儿发了一则魔法短讯，特地叮嘱她打扮得别太“性感”。 　　乔安敲响实验室房门，不多时朵儿就跑来开门，笑盈盈的向乔安和瑞贝卡鞠躬，邀请他们进屋喝茶。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朵儿今天穿了一套裹得比较严实的女仆装，艳丽而又不失端庄。 　　乔安回想四年前的那个夏天，自己初次登门拜访导师的那天，也是朵儿给他开门，当时她身上穿的那套女仆装，可比眼下这一套“清凉”得多。 　　朵儿招待乔安和瑞贝卡落座，扭身跑进厨房准备茶点。 　　瑞贝卡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立刻扯了扯乔安的衣袖，压低嗓音，兴奋地赞叹。 　　“如果你不事先提醒我，打死我都不信这位活色生香的俏佳人，其实是一尊人造的魔像！”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乔安坐在沙发上，顺势“战术后仰”，“朵儿这种‘高等愉悦魔像’，我自己动手也能做出类似的，比如仿照你的身材和容貌，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一模一样，说话的嗓音和神态举止也毫无差别，保准连你姐姐都分辨不出来，怎么样，你想不想要一个以假乱真的魔像替身？” 　　“才不要！真的不比假的更好吗？”瑞贝卡脸庞泛起红晕，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动什么鬼心思，趁早打消这种下流念头！” 　　诶？制造魔像，正经手艺，怎么就“下流”了？！ 　　乔安装×不成反挨训，委屈地摸着脑袋，满脸莫名其妙。(?._.‘) 　　伴随轻快的脚步声，朵儿捧着茶点回到客厅。 　　瑞贝卡立刻给乔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扯那些下流话题——尽管乔安至今仍没搞懂究竟“下流”在何处。 　　“维达博士，瑞贝卡小姐，你们来得真不巧，两个钟头前主人才出门，要不要我给他发封信，请他尽早回来？”朵儿体贴地问。 　　乔安摇了摇头，随口向她打听：“导师是不是又跑到证券交易所去了？” 　　朵儿笑着摇头。 　　乔安吞下一块小蛋糕，捧起茶杯，悻悻地嘀咕：“没去交易所，那准是又跑到脱衣舞俱乐部浪去了。” 　　瑞贝卡敏锐地竖起耳朵，望向乔安的眼神里交织着警惕与好奇。 　　“主人最近忙得很，应该抽不出空闲光顾娱乐场所。”朵儿忍着笑意替莫里亚蒂教授辩护，“其实他去了温泉镇。” 　　“温泉镇的娱乐场所可不少啊。” 　　乔安很自然地想起当初陪同导师度假时住过的“欢乐宫”大酒店，吃喝嫖赌的需求，都可以在那座“销金窟”中获得极致的满足。 　　“导师是去温泉镇度假，还是访友？” 　　朵儿摇头一笑：“我猜主人是去挤奶了。” 　　“挤奶？” 　　乔安差点儿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挤奶”这个词本来挺正常的，然而一旦与莫里亚蒂教授联系起来，咋就突然变得那么“黄”了呢？ 　　“维达博士，您没听主人说起过吗？两个月前，他从温泉镇首富大卫·考夫曼手里买下一座牧场外加一大群黑奴，还养了上百头奶牛呢。”朵儿解释道。 　　这是怎么个意思？ 　　乔安越发摸不着头脑。 　　“导师放着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改行当起了牧场主？”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出于科研工作的需要吧？”朵儿不太确定，“要不您带卡斯蒂斯小姐去一趟牧场，当面向主人打听一下？” 　　乔安正有此意，便向朵儿打听莫里亚蒂教授买下的那座牧场的具体地址，挽着瑞贝卡的手，施法直接传送过去。 第2395章 教授先生的奶牛场（Ⅱ） 　　清溪绕山潺潺流淌，水草丰美的草甸上，一群奶牛正在悠闲地吃草，旁边还有两只带着项圈的牧羊犬，享受夏日阳光的抚慰闭目假寐，时而摇晃一下尾巴，表示自己并未偷懒。 　　溪畔平坦的原野上，环绕着一圈木栅栏，畜栏中圈起十多头奶牛，屁股上都用白色涂料标出了数字记号，一群肤色黝黑、扎着围裙的妇人，正在埋头给母牛挤奶。 　　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头戴草帽，也像挤奶女工一样扎着围裙，叼着烟斗巡视畜拦，时而凑近观察奶牛的**，而后在实验日志本上记下一笔。 　　这时，畜栏附近的草地上升起传送光柱，两条身影挽着手浮现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第一时间觉察到魔力波动，扭头望向传送地点，眼中的警惕随之变成笑意，摘下草帽朝携手传送过来的那双年轻男女挥了挥。 　　“导师，下午好！” 　　乔安向教授先生挥了挥手，快步走近畜栏，上下打量导师的装扮，既费解又好笑。 　　“傻小子，发什么呆？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女友？”莫里亚蒂教授握着烟斗，一脸坏笑。 　　果不其然，瑞贝卡对“新女友”这个词很敏感，扭头盯住乔安，一言不发。 　　乔安被导师摆了一道却又有苦说不出，只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径自向他介绍瑞贝卡。 　　“卡斯蒂斯小姐，欢迎参观我的养牛场。”教授先生煞有介事地向伯爵小姐鞠躬致敬，而后望向他的学生，“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正缺人手呢。” 　　“刚来就让我干活，您可真不客气啊！”乔安悻悻地挽起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喏，看到那头母牛了吗？”教授先生拿烟斗指向临近的那头哞哞叫唤、焦躁不安的奶牛，“你去找一只干净木桶，给她挤奶。” 　　“啊？这……”乔安挠了挠头，“这个工种我没干过，真的不在行啊！” 　　他听说涨奶的母牛往往脾气暴躁，挤奶又是一门技术活，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伺候不好奶牛，把她给惹毛了，保不准就要挨顿踹。 　　“我会我会！这个我会！”瑞贝卡举手雀跃，“我家庄园里也有奶牛场，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去看女仆挤牛奶，偶尔也会亲手试试，还挺好玩的！”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大笑，摇头道：“我只是跟乔安开个玩笑，不至于真让堂堂的天才博士干这种粗活，更何况是您这样的贵族小姐。” 　　瑞贝卡恍然醒悟，似乎还有点儿失望。 　　“导师，您为什么突然对奶牛产生了兴趣？” 　　乔安才不信教授先生会无缘无故的当起了牧场主，既辛苦又挣不了大钱，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去证券交易所做投机生意呢。 　　“当然是出于研究需要。”莫里亚蒂教授指向畜栏对面的联排木屋，“我在牧场里建立起了天花疫苗研究所，虽然环境和设备都比较简陋，不过应该有的东西都有，接下来我们就要在这里工作，你的宿舍我也安排好了，就在牧羊犬的狗舍旁边，蟑螂老鼠什么的你自己处理一下。” 　　“哇……条件这么艰苦的吗？”乔安抹了把冷汗。 　　“放心，导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抽空我就带你去‘欢乐宫’放松一下，听说下周有个著名的兽娘脱衣舞团来表演，到时候我带你去开开眼界。”莫里亚蒂教授搂着学生的肩膀说。 　　瑞贝卡抖动灵敏的小耳朵，重重咳嗽两声，问道：“什么舞团？” 　　“芭蕾！芭蕾舞团！纯洁的艺术表演！”莫里亚蒂教授干笑着遮掩。 　　“导师，我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来那种演出，就不奉陪了啊！”乔安提前申明。 　　有女士在场，教授先生不便开黄腔，就带着乔安和瑞贝卡走到那头躁动的奶牛跟前，示意他们仔细观察奶牛躁动不安的根源。 　　乔安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奶牛，很快就发现**上生有许多指甲盖大小的疱疹，或许这就是她显得特别难受的缘故。 　　“这种疱疹……”乔安蹲在母牛腹部出神观察，“似乎是病毒感染的症状。” 　　“这个我会！牛痘！是牛痘啊！”瑞贝卡站在乔安身后，摇晃他的肩膀叫嚷。 　　“你怎么知道？”乔安诧异的转回头。 　　“我们牧师也要学习医术的嘛！”瑞贝卡笑的很得意，“你还记得吧，我在莱顿城开过诊所。” 　　“我还以为你只给人治病，莫不是也客串兽医？” 　　“不管是人生病，还是牲口生病，我都能治！况且我家就有牧场，牛痘这种在奶牛身上常见的症状，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不致命，却会使感染的奶牛很痛苦，甚至会污染牛奶，还是尽早移除疱疹为好。” 　　莫里亚蒂教授冲精通兽医手艺的伯爵小姐赞许的点了下头，转身鄙视他的学生。 　　“你瞧你，还是个博士呢，读了一肚子书有什么用啊！” 　　“我是听说过‘牛痘’，可我毕竟没养过牛，哪懂这个啊……”乔安委屈地辩解。 　　“教授先生，需要我帮您的奶牛治疗一下吗？”瑞贝卡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只要施展一个低阶神术，就能彻底消灭牛痘病毒。” 　　“千万别！”莫里亚蒂教授连忙摆手阻止，“这可是我特地培育的实验体，你施法把牛痘移除，我这两个礼拜不就白忙活了！” 　　乔安闻言心头一动，连忙问导师：“牛痘病毒……与您正在研究的天花疫苗有关？” 　　莫里亚蒂教授郑重的点了下头。 　　“牛痘和天花，前者主要在牛群之间传染，后者只会感染人类，您怎么会想到把这两种不相干的疾病联系在一起的？” 　　乔安对导师天马行空的思路越发感到好奇。 　　“这不是我自己的灵感，而是别人提醒我这样做的。”莫里亚蒂教授抽了一口烟斗，“今年春天，国际公共卫生调查团在维穆尔河谷的原住民社区考察天花疫情，过后发表了一份调查报告，其中提到我那篇……莫名失窃并且流落到阿萨族人手中的天花预防论文。” 　　说到这里，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瞪了乔安一眼。 第2396章 牛痘 　　乔安顿觉耳根发烫，尴尬地避开导师的视线。 　　莫里亚蒂教授冲他笑了笑，接着说：“报告公开以后，人们都把我当成对抗天花病毒的大救星，搞得我压力很大，不得不在这个领域继续研究，可惜迟迟没有突破。” 　　“正犯愁的时候，一位特别的读者给我写信，说是看过调查团的报告以后，联想起家乡养牛场的挤奶女工，手上经常染上一种类似天花但病症轻微的脓疱，当地称之为‘牛痘’，而患过牛痘的女工一般不会感染天花。” 　　“这位热心读者，觉得他观察到的现象或许对我的工作有所启发，特地给我寄来这封信，建议我深入研究一下‘牛痘’与‘天花’两种病毒之间的相关性，说不定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 　　“一个外行来信说了一桩乡野传闻，您就信以为真？”瑞贝卡不由好笑。 　　莫里亚蒂教授耸了耸肩，一脸郑重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算不算是病毒防疫领域的外行，但是此人能够不计前嫌，在百忙之中抽空给我写信，对我来说可谓受宠若惊，不能不重视。” 　　乔安听出导师的言外之意，好奇地打听：“那人是谁，很出名吗？”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抽了一口烟斗，而后缓缓吐出一串烟圈。 　　“那个人的名气是不小，他名叫罗兰·寇拉斯。” 　　乔安和瑞贝卡相顾愕然。 　　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最广为人知的公众人物，就连新大陆也不乏他的崇拜者。 　　特别是在1625年的夏天，远东人在罗兰殿下的领导下，如同奇迹般在战场上接连以少胜多击败帝国平叛大军，眼瞅着就要反攻帝国本土，他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 　　这样一位举世瞩目的风云人物，居然主动给大洋对岸的莫里亚蒂教授发来一封亲笔信，且不说信中的内容，这件事本身就具有重大的象征意义。 　　莫里亚蒂教授在远东建国之前就与罗兰殿下有过短暂的接触，当时双方还处于敌对阵营，罗兰殿下这封来信除了表明不计前嫌，还体现出对天花疫苗研发进展的高度关注，教授先生当然得严肃对待他在信中提出的建议。 　　“罗兰殿下是另一位命运女神的选民，他所崇拜的辛德拉与吾主帝茉丝是孪生姊妹，两位女神的教义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双方信徒之间的关系还算友好，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称。” 　　瑞贝卡从神学角度出发，对罗兰殿下的来信做出大胆的揣测。 　　“教授先生，我怀疑罗兰殿下从辛德拉女神那里获得了某种启示，给您写这封信也是遵循神意的指引。” 　　莫里亚蒂教授叼着烟斗打了个手势，示意女牧师继续阐述她的看法。 　　“奶牛与天花患者，牛痘与天花，这些意象乍看起来没有逻辑上的关联，但是作为神启的隐喻就很明显了，教授先生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抽象的关联建立起来，从中找出治疗天花的关键。” 　　乔安听得满头雾水。 　　瑞贝卡这番话，分明是“倒因为果”，别管远东摄政的建议合不合逻辑，先把对方的建议设定为一个绝对正确的前提，然后再去寻找符合这一前提的现象和证据。 　　这就好比先朝墙上射一支箭，然后围绕箭矢画靶子，宣称自己一箭射中了靶心——这合理吗？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瑞贝卡的思维方式，接连抽了几口烟才思索着开口。 　　“换句话说，牛痘当中必然隐含着治疗天花的秘密，如果最后找不出来，只能说明我太蠢，没能理解罗兰殿下的暗示，或者说是命运女神的启示？” 　　瑞贝卡郑重点头。 　　“这样一来不就成了立场先行，倒因为果……不太好吧？”乔安忍不住吐槽。 　　结果毫无悬念遭到牧师小姐的白眼。 　　“我是‘因果女王’的牧师，没有人比我更懂因果律！” 　　乔安耸肩摊手，识趣地放弃与“神棍小姐”争辩。 　　无论如何，在这个存在神力与奇迹的世界里，圣职者的观点还是应该尊重的。 　　科研实验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除了按部就班的逻辑推理，偶尔也需要天马行空的灵光一闪，太过拘泥于理性逻辑，反而会使思想变得机械僵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偏见？ 　　既然乔安认可自发产生的“灵感”，就无法否认别人也有可能获得“神启”。 　　事实证明，这种开放性的态度很有必要。 　　参观养牛场过后，乔安先把瑞贝卡送回隐修庄园，晚饭都顾不得吃就传送回来，协助导师做病毒抗体实验。 　　接下来一连两周，乔安寸步不离牧场，每天从早忙到晚。 　　瑞贝卡对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的工作很感兴趣，经常跑来牧场帮忙，她的神术和医学知识对这项研究很有益处，还能使感染天花过后生命垂危的奴隶实验体恢复健康，无形中帮乔安减轻了参与人体实验的负罪感。 　　莫里亚蒂教授不在意实验体的死活，但是瑞贝卡能把快要病死的奴隶救活，就等于帮他节省了实验成本，他当然求之不得。 　　瑞贝卡总是搞突击检查，乔安最终还是没能抽身陪同导师去“欢乐宫”夜总会欣赏“兽娘脱衣舞团”的精彩演出，每天忙完工作，唯一的消遣就是带着牧羊犬在草甸上散步，活像个牛倌。 　　师生二人的辛苦没有白费，一系列的实验结果足以证明，使奶牛感染牛痘的病毒与使人感染天花的病毒非常相似，而将牛痘提取物经过减毒处理后接种到健康的人类身上的确可以起到预防天花的奇效，而且比起接种“人痘”更为安全可靠！ 　　转眼到了七月初，新型天花疫苗的实验告一段落，莫里亚蒂教授给乔安安排的下一阶段工作重心是整理实验数据，写出论文初稿，而他本人的工作重心则转移到了温泉浴场和夜总会。 　　“这也是工作需要嘛，我亲爱的学生！大家都是为了科研事业献身，工种不分高低贵贱，无非在不同的战场上各自努力奋斗，祝你好运！” 第2397章 北方来客（加更求月票） 　　我信了你的邪啊！ 　　糟老头子坏得很！ 　　乔安抱起足有一尺厚的实验数据，忿忿的目送导师换上一套新礼服，打扮的像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叼着烟斗去赴宴。 　　将需要整理的资料塞进储物袋，乔安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牵着狗子们出去逛逛，在夕阳下的草原上奔跑，挥洒青春汗水，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向两只牧羊犬挥手道别。 　　“短讯术”是瑞贝卡发来的，邀请他去隐修庄园参加周末沙龙。 　　除了卡斯蒂斯一家，今晚还有一位刚从约顿海姆赶来的客人——卡斯蒂斯爵士的老朋友，同时也是“自由之子协会”最活跃的领袖，约瑟夫·亚当斯先生。 　　瑞贝卡不太喜欢亚当斯这个人，更不认同他那些煽动暴民的做法，但是总不至于对父亲的朋友失礼，万一聊天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当面跟亚当斯先生发生争执，只有乔安能及时安抚她冷静下来，免得令大家难堪。 　　亚当斯是莱顿港“倾茶事件”的幕后策划人之一，乔安对此颇不以为然。 　　尽管在政见上有分歧，但他对亚当斯先生的才华和胆识还是很佩服的，听说最近约顿海姆不太平，频繁爆发抵制加税和管控贸易的民众抗议事件。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多半还是“自由之子协会”在幕后煽风点火。 　　乔安在“云网”上看到不少对约顿海姆境况的爆料文章，网上传言未必可信，正巧借这次周末聚会的机会向亚当斯先生打听一下约顿海姆乱象频出的根源，而他更关心的是北方动荡的局势，会否影响到米德加德殖民地。 　　…… 　　如果只用一个词来描述约瑟夫·亚当斯先生1625年上半年的境况，最贴切的莫过于“上蹿下跳”。 　　今年春天，亚当斯在亚尔夫海姆领导了抗税运动和“倾茶事件”，事后逃到约顿海姆避风头。 　　怎料流年不利，回到新阿瓦隆还没待满一个月，又因牵扯到走私和抗税等罪名遭到约顿海姆警方通缉，好在他手眼通天，提前收到消息，连夜逃回米德加德避难，顺路来探访一下老友卡斯蒂斯爵士。 　　…… 　　1624年春天开始，米德嘉德殖民地掀起的原住民暴动风潮，使斐真当局深受震动，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决定实行一些安抚约顿海姆原住民的政策。 　　斐真议会害怕移民迁入新领地会挑起一系列与阿萨族、华纳族乃至巨人族的战争，认为应该先让倔强的原住民安顿下来，以后再逐渐把土地开放给移民。 　　1624年10月，斐真议会出台了一部法案，宣布约顿大冰川以西至华纳海姆以东的土地，全部保留给原住民使用，企图以这道法令阻止东西海岸的斐真移民向辽阔的中部地区扩张。 　　斐真议会试图重新规划殖民地，但是约顿海姆人根本不希望有任何改变，除非从母国那里获得更多的自由。 　　斐真的政治家们，想对新大陆殖民地实行新的制度，加强控制，就得想办法应付已学会自治、厌烦外来干涉的殖民者。 　　正如亚珊帝国颁布的《1622年敕令》无法阻止米德嘉德的殖民者向西扩张，斐真王国于1624年颁布的《限制移民法令》同样与殖民地的利益发生了尖锐冲突。 　　由于受到殖民地居民的强烈抵制，再加上“自由之子”控制下的报刊媒体煽风点火，约顿海姆人的独立倾向已经显而易见。 　　温斯洛普总督觉察到治下民众的心态变化，警告母国政府不要轻举妄动。 　　斐真议会接受了总督的告诫，虽然没有撤销《限制移民法令》，但是也没有认真推行这项法令，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 　　然而在众多约顿海姆殖民者的眼中，法令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讯号，意味着母国当权者已经把他们在需要时占有更多土地的权利完全置之度外了。 　　…… 　　1622年发生在新大陆的那场战争，斐真南下作战遇阻，吞并米德嘉德魔晶矿区的企图未能得逞，还致使斐真政府欠下高达上亿金镑的财政赤字。 　　更要命的是，仗打完了，军费支出却降不下来。 　　近千名各级军官不想离职，他们都是职业军人，不打仗就意味着失业。 　　这些人跟上层政要关系密切，很多是贵族子弟，总不能强迫他们退役。 　　既然要保留这些军官的职位，总不能让他们当“光杆儿司令”，只好维持大批常备军。 　　斐真本土是个小小的岛国，主要靠海军维护国防，根本用不着那么多常备陆军，纳税人花钱养海军就够了，养着这帮没卵用的陆军大爷有啥用？ 　　议会对保留这支常备陆军非常不满，就把他们送到殖民地去，反正殖民地比本土大得多，总要有人维持秩序。 　　于是，从1624年起，斐真议会决定派遣两万名官兵常驻新阿瓦隆，军饷、住宿、装备、训练再加上其它后勤补给费用，每年至少要花费500万金镑。 　　驻扎殖民地部队的上述开支，应该由谁来支付？ 　　当然得由纳税人来承担这笔费用。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向谁征税？ 　　斐真本土的税已经征到头了，再增加任何税收都有引发革命的危险。 　　国王和议员们很自然的认为军队驻扎的殖民地应该支付这笔费用，毕竟驻军的职责是捍卫殖民地人民的安全，殖民地分担一部分军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退一步说，又不是让殖民地支付所有的军费，只是一部分与他们密切相关的费用而已，这不算过分吧？ 　　然而斐真议会中的绅士们哪里知道，殖民地居民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 　　增派驻军的消息刚一传出来，立刻遭到约顿海姆民众反对，他们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当初有驻军在的时候，不也没能完全吞下“太古深渊”的魔晶矿区，南下远征米德嘉德还吃了败仗，要你们这些丢人现眼的废柴何用？！ 　　我们有民兵自卫队就足够了，不需要母国自作多情，派兵保护！ 第2398章 约顿海姆的动荡 　　约顿海姆人反感宗主国派驻的常备军，还有一个更关乎切身利益的理由。 　　这么多当兵的常年驻扎约顿海姆殖民地，吃喝拉撒得花多少钱啊？ 　　斐真当局试图让殖民地居民来分担驻军的开销，那可就打错算盘了，当地人是绝对不肯答应的！ 　　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约顿海姆，虽然隶属于不同的宗主国，有着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但是在抗拒国税这件事上，几乎所有殖民者都处于同一阵营！ 　　反正老子就是不纳税！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可惜，整个斐真本土的执政阶层，从国王到首相、内阁大臣再到参众两院的议员，没几个人亲自来新大陆考察过，对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风土人情几乎一无所知，也不屑于了解，忽视殖民地民众的强烈呼声，以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为四百多万约顿海姆人立法。 　　1625年1月，斐真议会通过《糖税法案》，规定凡约顿海姆进口的糖类和甜酒必须缴纳每加仑（约合3.785升）1个银镑的关税。 　　平心而论，这个税率并不高。 　　议会就是怕引起殖民地民众反抗才把税率压得很低，而且收上来的税金不回流母国，完全用于殖民地的驻军开销。 　　“糖税”虽然不高，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激起约顿海姆人的强烈反感。 　　1622年的矿脉战争，约顿海姆人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米德嘉德人暴揍了一顿，此后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经济就一直不太景气，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本来就不痛快，现在母国又要加重税负，约顿海姆人能不恼火吗？ 　　更让殖民地民众感到不安的是斐真政府为有效地执行这项法令所采取的蛮横措施，及其象征的趋势：今天议会可以对殖民地开征糖税，明天就可以开征其它税种。 　　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自由之子协会”控制下的殖民地报刊，乘机发表一篇篇措辞激烈的宣传文章，号召全体约顿海姆殖民者勇敢的站出来抵制“糖税”，用实际行动向母国政府说“不”！阻止斐真议会得寸进尺，横征暴敛！ 　　殖民地民众具体要怎么抵制糖税呢？ 　　拒绝购买食糖、甜品和朗姆酒吗？ 　　包括亚当斯在内，抗税运动的领导者们心里都清楚，用这种降低自身生活质量的方式进行抗议，好比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无法长久维系，更好的办法是……走私。 　　不久前曾经在亚尔夫海姆上演的故事，如今把舞台换到约顿海姆，巡回上演，幕后导演还是“自由之子协会”及其金主——新大陆的走私商人集团。 　　故事的剧本也是毫无新意，无非换了一批被煽动起来的群众演员。 　　约顿海姆人民通过购买走私进来的食糖和甜酒达到抗税的目的，自身生活质量也基本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煽动抗税的“自由之子”及其从事走私和销赃行业的金主们则乘机扩大市场份额，借助政治宣传鼓动民众更倾向于购买走私商品，从而赚到更多的利润。 　　殖民地民众通过抗税申明政见，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走私集团通过煽动抗税赚到更多真金白银，获得了物质上的收益，在此期间唯一受到损害的是斐真王国的财政收入和统治根基。 　　当今世界，实行君主立宪和议会制的斐真王国时常被知识分子们当做先进政体的典型大加褒扬，然而事实证明“立宪”和“议会”并不能与“宽容”与“审慎”画上等号。 　　同样是在1625年的春天，新大陆南北两大殖民地，亚尔夫海姆和约顿海姆，相继爆发了抵抗母国加税的社会运动。 　　被嘲讽为“泥足巨人”的帝国当局一度试图更换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解散殖民地议会，采用高压手段对付抗税风潮，结果反而激起更强烈的反抗，最终不得不放弃加税，狼狈收场。 　　包括乔安在内的殖民地年轻一代知识分子，早就看穿帝国官僚阶层迟钝、短视、色厉内荏的本质，对其处理殖民地抗税运动的拙劣手段也不觉得意外。 　　那么自诩文明进步，倡导民权与自由，常被人们拿来反衬帝国皇权腐朽堕落的斐真执政当局，面对同样发生在海外殖民地的抗税风潮，有没有拿出更高明的举措？ 　　很遗憾，斐真当局给出了一份令人失望的答卷。 　　不同于君主专制的神圣亚珊帝国，斐真王国的行政权掌握在议会手中，上院议员都是世袭贵族，下院议员则由选举产生，代表各自选区的利益。 　　但是，殖民地不属于“选区”，斐真议会里没有殖民地出身、代表殖民者利益的议员，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斐真议会处理殖民地抗税运动的手段甚至还要比帝国内阁更为蛮横霸道！ 　　面对群情激奋的约顿海姆人，斐真上下两院的议员老爷们，第一感觉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继而投票决定加大力度，严格执行《糖税法案》，并且对殖民地施以最严厉的武装缉私政策！ 　　这份旨在严打走私销赃的法案，勒令约顿海姆警方和海关人员严加追查参与走私的个人与机构，游弋在枫叶湾的斐真军舰也奉命查禁走私货船，持有空白拘票的缉私警察，有权搜查任何他们认为可能有嫌犯藏身的房舍。 　　一时间，整个约顿海姆殖民地闹得鸡飞狗跳！ 　　严打走私销赃的场面看似吓人，其实“自由之子”们见得多了，早就在南方殖民地积累出丰富的反缉私经验。 　　约顿海姆的走私集团，通过亚当斯领导下的“自由之子”北方分会，与米德嘉德地区的总会联合起来，进行跨国走私和销赃。 　　走私船只要逃进米德嘉德海域，斐真海关的缉私船唯恐引发国际冲突，只能无可奈何地打道回府。 　　约顿海姆殖民政府通缉的走私贩子，包括约瑟夫·亚当斯这个幕后策划者，有一百种办法轻松逃亡到米德嘉德避风头。 　　约顿海姆当局曾与米德嘉德殖民地政府交涉，试图合作抓捕通缉犯，却迟迟没有什么进展，忙活了大半年也没收上来多少糖税，纯属瞎折腾。 第2399章 帝国的危机 　　隐修庄园客厅中，乔安听亚当斯先生详细讲述了约顿海姆殖民地的乱象，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这场闹剧到底要如何收场？ 　　任何对时政稍有了解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约顿海姆与米德加德还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宗主国，跨境缉私就会遇到重重障碍，几乎不可能有效打击跨境走私集团。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约顿海姆殖民地迟早会脱离母国的控制，斐真政府能够接受这一结果吗？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斐真议会执政党（秩序党）绝不能在自己的任期内蒙受这样的耻辱，否则将会给在野党（公正党）提供一个强有力的把柄，败选下台还是轻的，保不准“秩序党”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获得上台执政的机会。 　　无论是出于捍卫斐真这个“殖民帝国”的尊严，还是出于党派利益，乔安猜想斐真当局还是会尝试加强对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约束。 　　为了遏制殖民地的分裂倾向，只能硬起头皮加大力度镇压抗税民众，缉拿走私贩子。 　　如果实在办不到，下一步就要把“黑锅”甩到米德加德人头上，控诉米德加德人勾结走私集团，阻挠缉私行动。 　　如果事态真的演变到那种地步，乔安觉得斐真当局为了转移压力，不排除打着缉私的旗号，再次对米德加德发动侵略战争。 　　乔安由衷希望这一切不会真的发生。 　　当晚的聚会上，瑞贝卡显得很文静，没有如乔安担心的那样当面批评亚当斯先生的政见和社会活动。 　　约顿海姆毕竟是另一个国家的属地，乔安对这个曾经侵略过米德加德的北方邻居谈不上什么好感，也没兴趣深入了解约顿海姆人与宗主国的恩怨。 　　晚餐结束后，他就告辞卡斯蒂斯一家和亚当斯先生，传送回温泉镇奶牛场那栋简陋的研究所，埋头整理实验数据，列出论文提纲。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犹豫要不要公开发表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研究成果，在导师做出决定之前，乔安必须做好公开发表论文的准备。 　　这种划时代的重量级成果，只有《奥法探索》才配得上刊载。 　　现在是七月初，距离《奥法探索》秋季刊发行只剩一个月，乔安必须在此之前完成论文初稿并且交由导师审阅修订，时间相当紧迫，不得不加班加点。 　　自从戴上“维生戒指”，乔安已经习惯熬夜工作，直到天色破晓，牧场隔壁的鸡舍传来雄鸡啼鸣，他才伸了个懒腰，打算上床睡个回笼觉。 　　临睡前，乔安习惯性的闭目冥想，链接“云网”，看看今天有什么新消息，结果被头版头条刊登的新闻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 　　就在昨天上午，帝国远征军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率部撤出奥列维要塞，经由乌利诺山口，撤往科米行省。 　　其后不久，远东大军进驻奥列维要塞，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帝国位于远东的最后一处军事据点，寇拉斯政府已经在事实上控制了远东全境。 　　奥列维要塞失守，意味着亚珊帝国于1625年春天发起的东征平叛作战，时隔不到半年就遭遇了彻头彻尾的惨败，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帝国军方是否还有能力收回辽阔的东部领土，而是能否阻挡寇拉斯军乘胜追击，反攻帝国本土！ 　　短暂的震惊过后，乔安心头泛起喜忧参半的复杂情绪。 　　远东大军在战场上取得的辉煌胜利，捍卫了寇拉斯政府的统治根基。 　　现在可以下断言，寇拉斯政府不再是人们眼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草台班子，一个朝气蓬勃的国家已经诞生。 　　战场上的胜利与民心所向，为这个叛乱起家的政权注入了牢不可破的合法性，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寇拉斯政府浴火重生，变得更为强大，被除却亚珊帝国之外的国际社会所接纳，与各国建立对等的外交关系，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战场上的主动权转移到远东人手中，寇拉斯政权已经摆脱垮台的风险，那么乔安花费半数身家购入的远东国债也就不再有违约贬值的风险，还能借着远东独立战争捷报频传的东风小赚一笔，事后来看这笔投资相当划算！ 　　赚了钱，乔安当然有理由开心。 　　然而一想到帝国吃了这场败仗的后果，尤其是远东人的胜利给帝国殖民地的“分离派”人士带来的巨大精神激励，促使他们更加积极的投身于殖民地独立运动，乔安就高兴不起来了。 　　身为亚珊帝国海外殖民地的属民，他对大洋对面那个遥远陌生的母国，归属感虽然很淡，却也无法彻底切断。 　　在帝国与远东的这场战争中，乔安的立场总是更倾向于同情弱者。 　　当初帝国远征军进驻远东的时候，看起来士气如虹，镇压叛乱收复失地不在话下。 　　当时乔安很反感帝国政府的傲慢与暴虐，再加上受到亚尔夫海姆抗税风潮的影响，他希望远东人民顶住压力，在战场上给不可一世的帝国远征军一些教训。 　　正是基于上述心态，他才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购入远东政府发行的战争债券。 　　如今远东人在战场上占了上风，亚珊帝国却面临着自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海外殖民地独立运动愈演愈烈，就连本土的安全也难以确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一想到这个有着1600多年光辉历史的古老帝国已然日薄西山，正在滑向分崩瓦解的深渊，乔安不免对母国的未来感到担忧——虽然他自己也说不上这是一种朴素的爱国情感，抑或只是对失败方的怜悯。 　　当初乔安同情远东人的时候，可以购买远东国债来践行自己的立场，现在转而同情战场上的另一方，可他又能为大洋彼岸的母国同胞做什么呢？ 　　很遗憾，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远东大军见好就收，不要反攻帝国本土。 　　切断云网链接，乔安冥想了半个钟头，总算抛开纷乱的思绪，沉入梦乡。 第2400章 14级法师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乔安习惯性的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欣慰地发现这半年来的辛苦修行没有白费，法师职业提升到了14级，6环和7环法术位各增加了一个！ 　　当天下午，乔安抽空回了一趟米德加德大学，先去富兰克林老头的办公室喝了杯茶，然后拿着院长先生的亲笔批示跑到图书馆，出示给管理员看。 　　“维达博士，我再确认一下，您是要查阅馆藏的7环法术？”管理员毕恭毕敬地问。 　　乔安坦率地点了下头。 　　“请跟我来。” 　　管理员带着乔安登上图书馆顶层，一间不对学生开放的书库，而后取来一支微微泛黄的古旧羊皮卷，请乔安查看。 　　乔安接过卷轴浏览了一遍，发现这是一份目录，包括数十个7环法术的名称与功能简介，绝大部分法术他已经学习过，或者掌握了更好的版本。 　　从头看到尾，乔安只从目录中找到三个感兴趣的7环法术，就让管理员把对应的卷轴拿来给他看。 　　管理员施法开启保险柜的结界，花了好一会儿才找齐乔安想要的三支卷轴。 　　“21个学分？”乔安准备付款。 　　管理员笑着摆了摆手。 　　“维达博士，您这个级别的大学者抄录高阶法术卷轴，就不需要学分了。”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乔安收起学分卡，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要是普通学生抄录法术卷轴也不花钱就更好了。” 　　“这个嘛……”年迈的图书馆管理员推了推眼镜框，一本正经地说，“等将来您成为咱们学院的新院长，希望您还能记得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相信校董会一定会重视您提出的改革方案，奥法专业的学生们也会因此受益。” 　　乔安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禁不住臊得耳根发烫。 　　“别说院长，我连讲师都未必能胜任，您这玩笑开的太大了。” 　　“维达博士，我还真不是开玩笑。”管理员一脸认真地说，“从您五年前第一次来到图书馆，我就对您印象深刻。” 　　“当时您还只是一位刚考取奥法研究生的5级法师，借阅的卷轴也不过是3环法术，谁又能料想到，短短五年过后您就已经晋升为14级大法师，成为当今奥法学术界最受瞩目的天才学者，米德加德大学的骄傲。” 　　“我承认自己在奥术研究方面有那么一点儿才能，但这与领导才能不同，我可没有能力管理一个学生和教师加起来超过千人的大学院啊！” 　　乔安摇头苦笑，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您才18岁，您的同龄人绝大多数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呢！除了皇帝陛下，没有谁天生就能当领导，行政管理岗位上的业务能力，可以慢慢锻炼嘛。” 　　图书馆管理员笑了笑，接着就把话题转到一则小道消息上。 　　“维达博士，不知您听说没有，富兰克林先生主持完今年九月的奥法年会，就要正式宣布退休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院长先生的确是已经到了退休疗养的年纪。” 　　“不出意外的话，富兰克林先生将向校董会推荐您的导师——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接替奥法学院的院长一职。”管理员压低嗓音透露。 　　乔安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问：“我导师接替富兰克林院长……恐怕会有很多人不服气吧？” 　　“仅就现在来看，莫里亚蒂教授的成就和资历的确是不太够格，教学怠惰的风评也是一个短板，好在西部地区正在爆发的天花疫情帮了他的大忙。”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能在年会召开之前公开发表那篇广受世人瞩目的天花防疫论文，再加上年会主讲人的光环，其它教授就算对他心怀嫉妒，也不好公开反对他接替富兰克林先生的职位。” 　　管理员推了推眼镜，接着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家私下里都是这么议论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乔安点了点头，心情复杂。 　　他承认管理员的分析很有道理，只要导师把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论文发出来，九月的年会上再风光一把，造造声势，富兰克林老头荣退以后，下任院长还就真的非莫里亚蒂教授莫属。 　　但是对于导师而言，这真的是一桩好事吗？ 　　真要是当了院长，往后他就得把很大一部分精力花在行政管理上，还能有多少时间用于科研？ 　　再则出任院长以后，作为全院师生的表率，教授先生不得不以身作则，往后就不能再公然翘班去搞金融投机……还有他那些吃喝嫖赌抽的小嗜好，也不得不收敛一下。 　　乔安深知导师是一个崇尚享乐的人，被迫为人师表，将使他的生活减少很多乐趣。 　　但是，乔安也不会据此认定自己的导师无法胜任院长职务。 　　莫里亚蒂教授是那种潜力巨大但是懒得上进的天才，必须得有人像富兰克林老头那样，不停用鞭子抽他屁股，逼他干活，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潜力。 　　如果富兰克林老头在退休之前，强按着莫里亚蒂教授的脑袋，连踢带踹的把他驱赶到院长的位置上，保不准真能从他身上压榨出领导才能，造福全院师生。 　　乔安就怕将来莫里亚蒂教授退休的时候，效仿富兰克林老头的做法，也对他的学生玩一手“赶鸭子上架”，强迫自己锻炼什么见鬼的“行政管理能力”。 　　一念至此，乔安忽然醒悟图书馆管理员刚才对自己说那番话的真正用意，不由头冒冷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默默躲到阅览室去抄卷轴。 　　乔安挑选的三支卷轴，记载的法术分别是“灵视”，“相位门”，还有“即刻召唤”。 　　预言学派7环法术“灵视”，其实就是施法仪式更简洁，收集情报更完备的“通晓传奇”。 　　施法过后只要短短三秒，就能获悉某地曾经发生的各种重大事件和相关传闻，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加以优化，还能定向筛选信息，只搜索施法者感兴趣的话题。 第2401章 高等变形术 　　“相位门”的法术构型类似5环“穿墙术”，可以创造出一条穿透实体物质的灵界通道，出口和入口都是隐形的。 　　施法者还能为这条通道设定口令，只有知晓口令的人才可以自如穿梭，其它生物根本觉察不到“相位门”的存在。 　　“相位门”出口和入口之间的路径长度，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每个施法等级对应5尺路径。 　　乔安晋升为14级法师过后，算上神话阶位和“魔力念珠”的加成，综合施法等级高达26，施展一次“相位门”，最多能创造出长达130尺的灵界通道，只要不被驱散，这条通道就永远存在，随时可以进出。 　　“即刻召唤”是一个7环咒法系魔法，法术构型类似“秘法印记”，但是更为复杂，占用的魔力能级更高，施法时还要消耗价值至少1000金币的蓝宝石。 　　施法者可以将这个法术对应的印记描绘在一件无生命的物体上，无论相距多远，只要默念咒文，即可将该物品召唤到自己手中或身边。 　　如果该物品正被某人持有，施法者可以尝试以魔力压制持有者的意志力，强行收回打下印记的物品。 　　“即刻召唤”也可以施加在活化物品和构装体身上，多数施法者学习这个法术，主要就是为了召唤不便随身携带的庞大魔像。 　　为了收纳体型庞大的神话水晶钢魔像，乔安不久前特地传送到灵界，收集了大量相位蛛丝，为南丁格尔量身定做了一件容量超大的“便携式次元洞”。 　　有“便携式次元洞”这个专用容器，乔安可以随身携带自己的魔像，不需要为南丁格尔打上魔法印记，但是云中城里还有一具体积比南丁格尔更大的“精金巨像”，将来精金巨像完工以后，“即刻召唤”这个法术就派得上用场了。 　　乔安将三个7环法术抄到书上，归还卷轴，过后就施法传送回奶牛场。 　　接下来一连数日，乔安除了协助导师做实验，写论文，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钻研新抄录的法术。 　　学会“灵视”、“相位门”和“即刻召唤”以后，乔安还不满足，打算利用业余时间研发两个新法术。 　　这两个法术并不是纯粹的原创，都有原型可供参考，乔安的工作是在原型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升阶为7环法术。 　　乔安选择的第一个改造目标是5环“重力井”，使法术覆盖范围增大一倍，达到60尺半径扩散的球形区域，此外还要强化重力倍数，最多可以使法术影响区域内的重力增至128倍。 　　改造过后的法术，乔安将之命名为“进阶重力井”。 　　第二个法术，乔安选择的原型是5环“龙之变形术”，升阶为7环“高等变形术”之后，仍然需要搭配龙血或者龙鳞作为施法素材，保留原型法术的所有特效，并且将变形目标的生命力上限提升至25级。 　　“变形”是乔安最重要的战术，随着自身等级的提升，现有的变形系法术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暂时又学不了更高阶的变形法术，比如8环“变形万物”和9环“形体变化”，所以有必要自己发明一个7环变形法术过渡一下。 　　如果“高等变形术”最终能够实现乔安的设计目标，他的变形列表当中就可以增添三个非常强悍的新选项——法拉女士、绞刑督军和神话泰坦巨猿。 　　赫尔教会的现任首席女巫法拉女士，是一位22级传奇冥河女巫。 　　“高等变形术”虽然无法模拟法拉女士的传奇法术，却能完美模拟她的超自然能力——包括全部“巫术”以及传奇专长“精通超魔”。 　　“精通超魔”可以使一切超魔技艺的代价降低1环，如果乔安有必要变成“法拉形态”，多半就是为了借用这项非常实用的传奇能力。 　　“绞刑督军”萨德，是乔安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强超自然植物。 　　绞刑督军体型、防御、攻击和超自然能力都很优秀，力量和体质与其它超巨型生物相比算不上突出，敏捷属性则高到惊人！ 　　体型长得越大，行动就变得越迟钝，这是任何生物都必须遵守的规律。 　　拥有高达百尺的超巨体型的同时还能保留27点敏捷属性，像蜘蛛那样灵活攀缘峭壁，朝任意方向随意极速爬行，除了绞刑督军，乔安没有见过第二个此类奇葩！ 　　要不是绞刑督军徒有灵活到令人发指的身手却不会飞行，当初乔安也没那么容易消灭这个强大的怪物。 　　如果乔安自己也能借助魔法变成生命力等级高达24级的绞刑督军，无法飞行这一缺陷就不复存在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绞刑督军体质特殊，生命力降低到濒死状态就会自爆，万一在此种形态下受了重伤，还是及早变回人形为好。 　　乔安在塞拉岛收服的巨猿“金刚”，既是神话生物，还拥有源自上古洪荒时代的“泰坦”血统，生命力25级，体型比绞刑督军略小，力量和体质属性则更胜一筹，19点敏捷属性对于巨型生物而言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这头神话泰坦巨猿拥有多项超自然能力，其中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像的当属“神话狂暴”，也就是克拉克通过冥府试炼、晋升为“神话斗士”过后获得的职业能力。 　　开启“神话狂暴”过后，力量与体质属性额外获得8点提升，狂暴期间免疫一切负面心灵效果，还不妨碍施法！ 　　算上“神话狂暴”提升的力量，神话泰坦巨猿“金刚”，无疑是乔安接触过的所有生物当中最暴力的一个。 　　但这还不是最变态的。 　　如果“高等变形术”开发顺利，乔安能够完美变身为“金刚形态”，除了“神话狂暴”，还将获得“高等变形术”、“正气如虹”和“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力量加值，体型也比正版神话泰坦巨猿更大一个级别，一个人的破坏力就抵得上一支军队，随意一脚就能踹塌城墙，手撕巨龙易如杀鸡！ 第2402章 遥远的烽烟 　　无论工作多忙，乔安每天总会抽出些时间用于锻炼身体和阅读报纸，这是他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两项乐趣。 　　奶牛场地处偏远，不便购买报刊，乔安现在更依赖从“云网”获取的信息。 　　其实早在一年前，云网就开辟了一个专门转载各地报刊的栏目，向瓦雷斯各国的新闻从业者抛出“橄榄枝”，谋求合作。 　　云网提出的合作模式很简单，报社每天提供一份最新校样，云网新闻编辑部审核过后全文转载，提供给云网用户付费订阅。 　　用户可以免费预览报刊标题，想看全文就得花费两个铜币购买该报纸的网络版——这比购买实体报纸更便宜。 　　最初，传统报业机构对于“网上新闻”这一新鲜事物普遍怀有抵触情绪，将云网视为破坏行业规则的捣乱分子，特别是那些在当地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大报社，怀着保守傲慢的心态，对云网新闻采集部门寄来的合作邮件不屑一顾，直接丢进垃圾桶。 　　然而短短一年过后，新闻行业的生态就发生了巨变。 　　如今不再是云网向各大报社寻求付费转载，而是各大报社放低姿态，请求云网拉他们一把，救济救济穷朋友。 　　双方地位的变化，源于云网的迅猛扩张。 　　时至今日，云网已经拥有不下十万用户，除了少数“云卡”用户，超过七成用户是施法者。 　　云网在造福全世界施法者的同时，也将瓦雷斯世界的广大施法者阶层，培育成了广义上的“小资产阶级”。 　　哪怕用户只是一个小小的1级法师，每天至少也能自动获得一个1环法术位，按照云网的交易行情，相当于10个响当当的金杜加净收入，不介意花两个铜币订阅一分感兴趣的报纸。 　　网上订报不光更便宜，也更方便。从自己的云账户里转账两个铜币，全程不超过十秒，尤其适合乔安这种地处偏远，不便订购实体报纸的用户。 　　一份质量过硬的报纸，被云网转载过后，平均订阅用户突破三千并非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 　　如果这是一份日报，报社每年仅仅通过授权转载获得的收益就超过10000金塔勒！ 　　整个新大陆，每年净收益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刊物，只有《莱顿邮报》、《米德加德论坛报》和《新阿瓦隆新闻报》等极少数报业巨头。 　　云网最宝贵的资源就是十万级别的优质用户，这么大的流量，随便做点啥都能日进斗金。 　　赔本的买卖没人做，赚钱的生意抢破头。近年来传统报业受到来自云网的猛烈冲击，为谋生路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把垃圾桶里的合作邀请函捡回来，换一副讨好的面孔谋求与云网合作，已经不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赚钱嘛，不寒碜！ 　　乔安在云网上总共订阅了上百份报纸，每天的订阅花费也不过区区两个金币，配合他自己发明的“快（量）速（子）阅（波）读（动）法”，不到半个钟头就能把上百份报纸全都通读一遍。 　　这种阅读法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智力属性达到50点，小学生都学得会。 　　报上刊登的大部分消息属于没什么价值的文字快餐，读者无非图一乐，但是偶尔也会有关乎时局的重大新闻。 　　7月24日早上，乔安就通过云网新闻看到一则令他深感不安的消息： 　　远东两大集团军于奥列维要塞完成集结，罗兰殿下亲临阅兵，誓师西征！ 　　自从帝国远征军全线溃退，乔安就担心远东人转守为攻，进军帝国本土。 　　原本他还寄望远东摄政见好就收，现在看来罗兰殿下及其麾下将领的野心不止于收复失地，竟然挥师入侵昔日的宗主国。 　　战火即将延烧到帝国内陆，这场纷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场？ 　　尽管远东人在战场上接连取胜，看起来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乔安却不认为远东部队有能力突破从赫伦堡到滨海城的层层雄关隘口，一路推进到亚珊圣城，更不可能吞并拥有两亿人口、领土面积上千万平方里的神圣亚珊帝国！ 　　战争双方的体量差距太大，远东人对帝国本土发起军事行动，纯属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失智之举，这场以狂热欢呼开始的战争，最终多半要以凄惨败退收场。 　　乔安实在想不通，罗兰殿下这样一位公认为具有雄才大略的当世英主，为何也会犯下当初帝国执政者曾经犯过的低级错误，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驱逐帝国远征军之后倡导和平才是最明智的决策，无论帝国还是远东，贪心不足、穷兵黩武绝不会有好下场！ 　　关闭新闻页面，乔安叹了口气，预感到如同彗星般崛起的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也将因冲动的发动这场反攻帝国内陆的战争而陨落神坛，褪去光彩。 　　要不要赶在远东军团在帝国内陆吃了败仗，或者陷入帝国民众自发抵抗入侵者的游击战之前贴现那笔债券呢？ 　　乔安暗自盘算。 　　债券还没有到期，现在贴现肯定要损失一部分利息收益，但是至少不会亏本，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 　　犹豫许久过后，乔安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觉得有必要请教一下莫里亚蒂教授、约瑟芬夫人以及瑞贝卡的看法。 　　莫里亚蒂教授和约瑟芬夫人，对金融投机这个行当更有经验，还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提前获得那些尚未被大众知晓的内幕情报。 　　瑞贝卡倒未必称得上消息灵通，但是她有一种源于信仰的神奇天赋，偶尔能够凭借极其发达的直觉预知未来，或者称之为“神启”更恰当。 　　乔安与瑞贝卡相处日久，越发感觉到她这种直觉的强大与可怕。 　　如果自己按照常理推导出来的结论与瑞贝卡根据直觉做出的判断不一致，乔安就有必要重新评估远东人这次看似不理智的军事行动了。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通讯水晶，打算先给瑞贝卡发信。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第2403章 绿色恐怖 　　这封“短讯术”是久未联系的私家侦探泰德·平克顿先生发来的，信中还提到一桩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离奇事件。 　　事情发生在两周前，地点位于维穆尔河谷西部的殖民小镇，据说就在短短一夜之间，小镇及其周边数里地域全都被茂密的植物所覆盖。 　　镇上的居民连同驻军总数不下千人，仿佛全都淹没在一片绿色汪洋当中，从此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事实上，乔安对发生诡异灾变的小镇并不陌生。 　　去年春天，他曾前往西部调查安德森上尉殉职的真相，途中在一处名为“灰熊镇”的殖民定居点歇脚，当地剽悍的民风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次被绿海吞没的小镇，就是灰熊镇。 　　从去年以来，灰熊镇所在的维穆尔河谷就成了殖民者与原住民频繁发生武装冲突的前线阵地。 　　阿萨猎骑来去如风，时常突袭殖民者沿河岸建立的定居点，试图通过烧杀掳掠来遏制殖民者向西扩张，杀人之后割下头皮作为战利品的残忍风俗，经由殖民地报纸大肆渲染，在新大陆乃至旧世界广为流传，每每被自诩“文明人”的殖民主义者们拿来作为证明原住民野蛮凶残、不可理喻的铁证。 　　“猎头”这一风俗的确起源于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殖民地同样有历史悠久的“猎头”传统。 　　就拿米德加德殖民地来说，从米纽特总督时代就颁布了一项法令：凡猎杀一名成年阿萨族人者，赏金两个金杜加，以猎物之头皮为证。 　　这项法令执行了近一个世纪，期间赏格一再提高，从2金币一张头皮逐步提升到10金币一张头皮。 　　丰厚的赏金促使众多冒险者投身于猎杀原住民的血腥运动，乃至促使“赏金猎人”这一行业在新大陆空前繁荣。 　　在此期间，也有几位总督试图与原住民缓和关系，比如现任米德加德总督尼克尔斯爵士，一度暂停执行“猎头法令”，然而随着近年来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的加剧，“猎头法令”也在殖民地议会和军方的支持下重新生效。 　　为“猎头法令”辩护的人，声称这是一种以暴制暴的必要手段，野蛮人不受教化，只能用同样野蛮的手段镇压。 　　乔安无法认同此类说辞。 　　原住民在自己家里过得好好的，殖民者从另一个大陆乘船来讨生活，穷困饥饿的关头，多亏原住民救助才存活下来，站稳脚跟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抢夺原住民的地盘，还污蔑对方是野蛮人，到底谁比谁更野蛮？ 　　如果说血腥的“猎头”仪式代表原住民的野蛮风俗，那么殖民者故意把染上病毒的毛毯贩卖给原住民，导致无数原住民感染天花，短短两年就有数千人死于这种烈性传染病，难道这种行为反而是“文明”的体现？ 　　如果认为殖民者猎杀原住民的头皮换取赏金是一种合理的报复手段，那么按照同样的逻辑，原住民岂不是也有权在殖民地的城市里故意散播病毒？ 　　这可不是乔安的空想，而是已经千真万确发生在他身边的现实。 　　今年春天，莱顿城曾爆发反季节的“腐热症”疫情，经过一番追查，乔安和故乡的朋友们发现疫情背后的阴谋，及时消灭疫病的源头“瘟疫之母”，使莱顿城的数十万居民免于灭顶之灾。 　　策划这场阴谋的“原始教团”，恰恰是诞生于新大陆原住民社群中的宗教团体，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原住民对殖民入侵的愤怒与抵抗。 　　如果乔安认同那些为殖民扩张大唱赞歌的论调，又有什么理由批评“原始教团”在莱顿城散布病毒的邪恶行径。 　　反之，如果认定“原始教团”是个邪教团伙，那么殖民扩张的拥趸同样属于邪教信徒，无非后者掌握了更多话语权，通过报刊书籍等渠道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打扮成所谓的“文明人”。 　　在乔安看来，这次发生在灰熊镇的诡异变故，同样体现出“原始教团”极端崇尚回归自然的教义，多半又是这群邪教徒运用某种魔法仪式改变了灰熊镇周边的生态环境，促使植物疯狂蔓延，乃至吞没这座颇为繁华的集镇。 　　灰熊镇“绿化”事件发生后，陆续又有更多匪夷所思的消息传来。 　　短短一周里，就有多支探险队进入被密林与蔓藤笼罩、连天空都被绿荫遮蔽的灰熊镇，试图搜救被困的居民。 　　出于保险起见，有的搜救队在镇外设立了营地，留下一部分队友提供后勤保障。 　　留守人员最初两天还能通过通讯魔导器与进入绿海的队友保持联络，然而时隔不久，队友就不再回信，就此一去不复返，仿佛融化在那片神秘的绿海深处。 　　镇外营地中的留守人员，也曾尝试用“探知水晶球”追踪队友的下落，结果却令他们既惊恐又沮丧。 　　“探知术”似乎是被一道无形的魔力结界阻断，根本无法锁定追踪目标。 　　灰熊镇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上千名当地居民、驻军以及后续进入的探险者们现状如何，这些谜团成为米德加德城各大报刊争相挖掘的新闻热点。 　　乔安也对这起事件怀有好奇，与导师和朋友们讨论的时候，毫不讳言灰熊镇的变故多半与“原始教团”脱不开关系，莫里亚蒂教授、瑞贝卡、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认同他的猜测。 　　然而事态的演变出乎意料，就在三天前，《米德加德论坛报》曝出一个大料，原文刊载了沃尔松格部落发表的一篇公开声明。 　　沃尔松格部落代表米德加德的原住民抵抗组织“解放联盟”，声称为灰熊镇事件负责，并且申明控制灰熊镇的目的在于警告殖民地政府停止西进扩张，还要求殖民地军方为故意在原住民社区散播天花病毒公开登报致歉，赔偿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损失。 　　如果殖民地政府和军方同意上述条件，沃尔松格家族承诺灰熊镇将恢复原状，当地居民可保平安，并且乐于就停战协议与殖民地政府展开谈判，恢复双方经由“1622年赦令”确定的边界。 第2404章 绿色恐怖（Ⅱ）（加更） 　　沃尔松格部落在报上公开发表的这篇声明，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立刻激起惊涛骇浪。 　　米德加德殖民地当天召开紧急议会，议员们争吵到深夜，最终勉强统一口径，将灰熊镇事件定性为“一场野蛮卑劣的恐怖袭击”，敦促军方尽快解救被沃尔松格部落绑架的人质，灰熊镇居民平安获救之前，殖民地当局拒绝与恐怖分子妥协！ 　　议会发表“反恐宣言”的同一天，米德加德军方也闻风而动。 　　拉瓦尔将军从临渊堡抽调两千精锐骑兵，亲率部队赶赴维穆尔河谷救援，然而考虑到众多平民被困在灰熊镇中，再加上灰熊镇周边数里都被具有神秘魔力的植被覆盖，茂密的树丛无路可走，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打破僵局，军方向米德加德大学求援，募集施法者参加军方组织的调查团，进入淹没在绿海中的灰熊镇搜集情报。 　　军方派出的代表都是乔安的老熟人，已经毕业参军的阿诺德和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决定参与这次军事任务，此外阿诺德还从学校里招募了十多名志愿者，也都是“骷髅社”这个校内精英团体的成员。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即将毕业，实习积分却还没有凑够，得知参加调查团可以拿到很高的学分奖励，都有意参与这次行动。 　　大家已经意识到这次不是单纯的探险任务，还牵扯到殖民者与原住民这两大阵营之间的恩怨是非，当殖民地政府将灰熊镇事件定义为“恐怖袭击”，也就变相承认了这是一场政治事件。 　　牵扯到政治，就很难说得清对立双方孰是孰非，奥黛丽和霍尔顿出身锡安王室，身份敏感，倘若参与殖民地军方组织的调查团，就等于认同米德加德政府的立场，有可能给斐真王国的外交部门惹来麻烦。 　　为了避嫌，锡安姐弟不能参与任何具有官方色彩的调查团，在与校方沟通过后，姐弟俩决定以私人探险队的名义前往灰熊镇，若能收集到有价值的情报，同样可以获得实习积分奖励。 　　海拉尔当然要陪同锡安姐弟同行，乔安也收到好友们的组队邀请，然而慎重考虑过后，最终还是婉言谢绝。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知道他正忙着协助莫里亚蒂教授改良天花疫苗，实在抽不出空闲陪大家冒险，对他的推辞并不介意。 　　但是，工作忙并不是乔安缺席的唯一理由。 　　如果灰熊镇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是“原始教团”，乔安无论多忙也要抽空陪好友们走一趟，而当沃尔松格家族公开声明为此事负责，他就不想插手了。 　　乔安基本认同殖民地政府对灰熊镇事件的定性：绑架平民充当谈判筹码，这就是典型的恐袭事件。 　　他不认同沃尔松格部落袭击灰熊镇的方式，但是对方事后提出的诉求，平心而论，称得上合情合理。 　　停止西进扩张，恢复“1622年赦令”划定的界线，这是殖民地与原住民当初白纸黑字签订的协议，殖民者破坏了协议，原住民当然有理由提出控诉。 　　殖民地军方一直否认故意在西部原住民社区散播天花病毒，但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比灰熊镇事件更为卑劣的恐怖袭击，受害者要求军方公开道歉并且做出赔偿，难道不应该吗？ 　　退一步说，原住民不属于各大强国建立在殖民主义之上的国际政治体系，在舆论界没有任何话语权，除了来自“望远镜式慈善家”们廉价的同情，在国际社会上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当他们想要控诉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想要维护自己应得的权益，除了采取激进手段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乔安的良知不允许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为压迫者摇旗呐喊，充当打手，又没有勇气站在原住民那边，公开抨击自己的同胞和政府，最终只能选择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这不是乔安第一次在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被迫做出选择，也不是他第一次选择逃避，由此而来的无奈与纠结，一次更比一次强烈，使他由衷感到生而为人是何等痛苦。 　　只有拼命工作，忙到忘记身外的世界，才能使他稍稍摆脱内心的煎熬。 　　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态，他宁愿一个人待在远离尘嚣的养牛场，然而平克顿先生的这封来信，打破了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境。 　　乔安不想卷入灰熊镇事件，又没有理由阻止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去调查，既然平克顿先生也有意前往灰熊镇，不如介绍这位经验丰富的大侦探与海拉尔等人组团——多年前双方曾合作调查过奥斯塔湖的恐龙暴走事件，彼此知根知底，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给平克顿先生回信过后，乔安还是放心不下，又拿出通讯水晶，叮嘱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进入灰熊镇以后，每天都要记得给自己写封信，讲述当天的经历，万一遇到危险，务必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如果平克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此行顺风顺水，平安归来，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要是调查途中有什么闪失，无论乔安多不情愿卷入这场纷争，也无法对好友的安危置之不理。 　　…… 　　乔安与泰德·平克顿通信的当天，也就是1625年7月28日，军方组织的调查团启程前往西部，领队是12级“奥法骑士”阿诺德少校和11级“蒂茉丝牧师”洛瑞上尉，随行成员包括十二名就读于米德加德大学的施法者，其中最出众的是两位9级法师，安格尔和莱恩。 　　这支调查团将于两天后抵达位于维穆尔河谷的军营，介时拉瓦尔男爵将从精锐部队“蓝色枪骑兵”当中抽调一个连的兵力，护送调查团深入被绿海淹没的灰熊镇。 　　8月1日清晨，平克顿领衔的私家调查团也从米德加德大学出发，除了侦探先生和他那头名为“卡尔”的猎犬，团队成员就只有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三人。 第2405章 绿色恐怖（Ⅲ） 　　平克顿先生领衔的这支小团队，规模当然无法与军方组织的调查团相提并论，不过团队成员的平均实力却比军方调查团高出一个档次。 　　领队平克顿是14级游侠，奥黛丽已经晋升为12级“碧空骑士”，霍尔顿是11级诗人，海拉尔是13级魔战士，就连海拉尔的魔宠启蒙鹦鹉“多莉”也拥有2个术士等级。 　　除了生来就会的“七彩喷射”，多莉还新觉醒了两个魔法——“狂笑术”与“魔法飞弹”。 　　这支团队的职业搭配也很合理，有负责追踪寻迹的游侠，专司防御和治疗的圣武士，魔武双修的暴力女剑士，还有啥都能凑合一下的万金油诗人。 　　在乔安看来，除非遭遇传奇级别的强敌，否则平克顿先生领衔的这支调查团，至少自保不成问题。 　　然而时隔不久，他的乐观预期就被一连串离奇事件所动摇。 　　8月2日上午，乔安收到调查团寄来的第一封信，执笔人是海拉尔。 　　写这封信的时候，海拉尔一行已经抵达维穆尔河东岸，正在吞没灰熊镇的那片神秘绿野外围侦查。 　　“去年春天，我们曾经造访过灰熊镇，犹记得集镇所在的地区位于河畔平原地带，附近的林木早已被当地居民砍伐殆尽，拖回镇上用于建造木屋，然而时隔一年重回此地，我们简直认不出这个地方了。” 　　海拉尔在信中向乔安描述自己故地重游时的困惑与惊讶。 　　“原本只生长着稀疏草丛的河畔原野，如今已经被茂密的丛林覆盖，高度超过百尺的大树随处可见，高大的树木之间长满蔓藤和荆棘丛，仿佛天然的篱笆墙，将所有试图进入这片绿海的外来者阻隔在外，发出无声的警告。” 　　“我们环绕绿野外围骑行，想找个当地人作为向导，可惜附近殖民聚落的居民都被发生在灰熊镇的异变吓破胆，早在一周前就逃回东部去了。” 　　“殖民者遗弃的营地，如今已被阿萨族土著占据，尽管我们一再表明善意，却无法改变这些原住民的冷淡态度，他们不信任白种人，哪怕是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朋友。” 　　“后来小流氓耍了点儿手段，凭借厚脸皮和花言巧语跟一位阿萨族大姐套上了近乎，总算是搞清楚原住民拒绝给我们当向导的真正原因。” 　　“原来当地的阿萨族人都已经收到来自石柱镇的禁令，不得靠近灰熊镇周边7里之内，违反禁令者将遭受诅咒，变成一株无知无觉的植物或者蘑菇。” 　　“如果此事属实，我们不得不担心，灰熊镇的居民，以及先前进入绿海的那些调查人员，恐怕已经遭受诅咒，成为丛林中的一株植物，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根本无迹可寻。” 　　“绿海中的诅咒诚然可怕，但是大家都不想因此放弃探险，况且奥黛丽和小流氓都能施展移除诅咒的法术，我和平克顿大叔也都准备了充足的解咒药水，就算中了诅咒也不用怕。” 　　“我们四人一致决定继续前往灰熊镇，由于缺少向导带路，大家不得不慎重对待接下来的行程。” 　　“站在地面上，我们无法看到被丛林吞没的灰熊镇，有必要先施法飞上高空，俯瞰脚下绿野，在正午光照最强烈的时间段，视线勉强可以穿透层层叠叠的绿荫遮蔽，看到一座爬满蔓藤的尖塔状建筑，可想而知，那就是灰熊镇的地标建筑——教堂钟楼。” 　　“我们都还记得，教堂位于镇子正中央，绿野由此处向四周扩散，呈圆形分布，粗略测算了一下，半径约为7里，恰好与那个阿萨族女人所说的禁区相符。” 　　“平克顿先生认为如此规整的圆形绿野，必定是某种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的产物，然而我们都想不出什么样的法术具有这般强大的威能，竟然于一夜之间将如此广阔的区域转化成原始丛林，同时还能对当地上千名居民以及更多牲畜施加诅咒，最终将人畜全都转化成了没有思想的真菌与植物，此事越是细想，就越让人觉得恐怖！” 　　海拉尔的来信到此为止，乔安读罢陷入沉思。 　　使植物迅速生长的魔法，通常属于“自然神术”的范畴，其中最典型的就是3环“植物滋长”。 　　然而“植物滋长”的影响区域只有半径100尺，即便把这个法术升阶到9环，也不够覆盖半径7里的辽阔原野。 　　至于使活生生的人畜变成植物，“植物滋长”可没有这样的魔力。 　　乔安记得去年冬天“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袭击冥河神殿的时候，曾施展过一种名为“高等树化咒”的自然神术，将女骑士希尔德变成了受她支配的树人。 　　后来他向康蒂打听了一下，得知8环“高等树化咒”还有一个4环低阶版本，就叫“树化咒”，可以使受术者永久变成一株植物。 　　无论“树化咒”还是“高等树化咒”，施法目标都只有一个生物，不可能将全镇人畜都变成植物。 　　笼罩灰熊镇的这片神秘领域，兼有“植物滋长”和“树化咒”的特性，影响范围又如此广阔，恐怕是传奇级别的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 　　一念至此，乔安不禁为海拉尔等人的处境感到担忧，犹豫要不要回信劝说他们放弃探索灰熊镇。 　　就在这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 　　乔安握住光球，随之意识到这次的发信人换成了奥黛丽，来信的内容则比刚才海拉尔那封信更令他感到不安。 　　“我们施法在空中侦查，确定灰熊镇所在的方位过后，就以那座爬满蔓藤的教堂钟楼为目标，打算先降落到钟楼附近，然后再仔细搜查整个镇子。” 　　“我们四人压低飞行高度，刚靠近钟楼塔尖，就惊动了大群栖息在塔顶和周围树冠上的怪物，成群结队的振翅升空，朝我们围攻过来，如同一群疯狂的猛禽！” 第2406章 叶鲼 　　根据奥黛丽在信中的描述，这群怪物乍看起来很像生活在海中的蝠鲼，翼展约有三尺来宽，色泽碧绿，体表清晰可见叶脉状纹理，下身拖着一条细长灵活的尾巴，末梢生长着弯钩状的尖刺。 　　团队四人当中，只有见多识广的侦探先生认出这种怪物名为“叶鲼”，看起来像海生物，其实是超自然植物，而且是罕见的擅长飞行的超自然植物。 　　单独一两只叶鲼，威胁不大。 　　但是当数以百计叶鲼集群行动，就会获得“母巢意志”，变得异常狡猾，异常危险！ 　　奥黛丽等人事先没有觉察到这群隐藏在钟楼和树冠中的绿色杀手，发觉不妙的时候已经被大群叶鲼重重包围，只得放弃空降，掉头逃离绿海上空。 　　一番激斗过后，四人总算冲出叶鲼集群围困，回到猎犬卡尔看守的营地。 　　“海拉尔在突围时受了伤，额头被叶鲼的尾针蛰了一下，伤口肿起大包。” 　　“嘴贱的多莉嘲弄海拉尔活像‘独角仙’，结果激怒了女主人，被海拉尔逮住拔掉两根翎毛，痛得破口大骂。” 　　“最初海拉尔以为自己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就让我施展‘圣疗’帮她止血，然而伤口并没有消肿，反而肿得更厉害，这才意识到伤势比表面看起来更严重。” 　　“平克顿先生查看了一下海拉尔的伤口，猜测肿包当中被植入了寄生物，建议我施展神术帮海拉尔排出异物。” 　　“我试着为她加持‘移除疾病’，果然从额头肿胀的伤口当中排出一颗豆粒大的异物，多半就是叶鲼的种子，就在蛰刺海拉尔的一瞬间植入她体内，若非及时移除，这颗种子就会吸食海拉尔的血液充当养分，直至发育成一只成熟的叶鲼，从她体内钻出来飞走。” 　　“移除寄生种子过后，海拉尔的伤口很快就止血愈合，经历了这次危机，我们都意识到空中这条捷径走不通，转而考虑施法直接传送到灰熊镇内部。” 　　“我们四人随身都带了传送卷轴，这次由海拉尔负责施法，传送仪式最初还算顺利，然而开始传送以后，魔网立刻受到莫名其妙的干扰，虽然勉强完成传送，四人平安落地，落点却偏离了预定的目的地。” 　　“身处不见天日的密林深处，头顶盘旋着遮天蔽日的叶鲼，我们无法判断当前所在的位置距离灰熊镇还有多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奥黛丽的来信难掩沮丧，乔安读后心情沉重。 　　从奥黛丽信中提及的遭遇来看，灰熊镇上空盘旋的叶鲼与“魔宫玫瑰”相似，也是一种稀有的超自然植物集群，似乎受到某人指派，专司封锁空域，阻止外来者经由空中闯入灰熊镇。 　　其后海拉尔一行施法传送受到干扰，恐怕也不是意外。 　　要么有人暗中作梗，要么就是吞没灰熊镇的那片绿色海洋自带魔力结界，如同曾经飘荡在尼福尔海姆上空的重重魔雾，具有干扰长途传送的效用，海拉尔等人能够平安着陆，真得感谢众神保佑。 　　回信叮嘱奥黛丽多加小心，乔安暂且抛开对好友们的挂念，去实验室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傍晚，乔安才结束工作，陪莫里亚蒂教授去温泉镇一家饭店吃晚餐。 　　饭后莫里亚蒂教授还想带着学生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乔安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谢绝导师的好意，独自回到奶牛场，给远在西部探险的朋友们发信，询问有什么新发现。 　　时隔不久，乔安收到回信，这次发信人换成了霍尔顿。 　　诗人先生苦中作乐，自嘲迷失在原始丛林中，“体验了一把原始人的生活”。 　　“我们的团队里有一位高阶游侠，按理说即便陷入丛林深处也不至于迷路，可惜平克顿大叔的专业技能没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据他自己说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干扰，无法在这片丛林中辨别方位。” 　　“事实上，不仅平克顿大叔的游侠技能失灵，‘测绘术’、‘导航术’还有‘问道自然’我们都尝试过，结果无一例外以施法失败告终，可见林间的确是存在某种神秘力量，使所有用于生成地图、寻找道路的预言系魔法都受到严重干扰，无法正常生效。” 　　“这片丛林里听不见鸟鸣，看不到野兽的踪迹，除了无边无际的绿色植物，就只有昆虫低鸣，诡异而又压抑的气氛，使我怀疑自己置身于噩梦当中。” 　　“我们四人一狗，再加上一只鹦鹉，在丛林中艰难跋涉了两个钟头，嗅觉敏锐的卡尔终于找到一串模糊的足迹，平克顿大叔确信那是人类留下的脚印。” 　　“根据鞋印的特征，平克顿大叔断定两天内曾有一群穿军靴的探险者从此地经过，人数大约在百人左右，多半就是阿诺德和洛瑞带队的那支军方调查团。” 　　“我们沿着足迹追踪下去，打算与阿诺德的团队会合，交换情报，然而一直走到傍晚也没能追上那支队伍。” 　　“在一片凌乱的灌木丛附近，我们发现了激烈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却没有发现尸体。” 　　“就在我们专注查看现场痕迹的时候，草丛中突然传来古怪的动静，紧接着便有一条蟒蛇似的怪物探头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最初我还以为那是一条绿色大蛇，就想激发半龙血脉将它慑服，结果毫无用处。” 　　“原来那怪物是一条活化蔓藤，像蛇似的挺起上身，贴地蠕行，昂起车轮般硕大的深红色花盘，冷不防从花蕊中喷出一团雾状物质。” 　　“多莉那只傻鸟躲闪不及，吸入蛇形蔓藤喷出的毒雾，立刻失了智，拍着翅膀径直飞向蛇形蔓藤。” 　　“多亏卡尔反应够快，猛地窜了起来，一口叼住多莉的尾巴，把她拖回远离毒雾的地方躲了起来。” 　　“蛇形蔓藤发觉猎物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愤怒地摇头摆尾，追了上来。” 　　“我们当然不会对它客气，各自灌下一瓶防毒药水，冲上去一顿爆打，很快就消灭了这只来路不明的怪物。” 第2407章 神秘诅咒 　　击杀蛇形蔓藤过后，霍尔顿给乔安的信中又讲述了另一桩怪事。 　　“战斗结束后，不知为何，我感到特别疲惫，浑身提不起力气，两条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平克顿大叔、财迷姐、卡尔和多莉也有相似的症状，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仿佛耗尽了我们的精力，这显然很不对劲。” 　　“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我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中了诅咒，力量、敏捷和体质三项肉体属性，各自削弱了4点，难怪感觉浑身不自在。” 　　“除了体壮如牛、还有神恩庇护的我姐依旧生猛，屁事没有，团队中的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受了诅咒，非常虚弱。” 　　“我施法为自己解除诅咒，却发现根本没用！” 　　“幸亏我姐随身带着‘复原术’药水，大家服药过后，身体属性总算恢复了正常。” 　　“目前还不清楚这种诡异的诅咒来自被我们杀死的那条蛇形蔓藤，抑或是绿海中的固有效应。”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问题就严重了，搞不好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又会陷入被诅咒的状态。” 　　“乔安，你当然也知道，任何一种肉体属性归零都会造成致命后果，‘复原术’药水已经所剩无几，为了防备最坏的那种可能性，我姐决定把她的3环神术位都用来准备‘复原术’。” 　　“至于这些神术能否派得上用场，明天就会见分晓，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寄出这封信过后，霍尔顿一行就在林中宿营，明天一早继续朝绿海深处探索。 　　乔安照例回信叮嘱大家多加小心，还特地制作了6瓶神话药水，塞进“青冰秘藏箱”，打算经由“灵界”转交给探险队，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霍尔顿念诵咒文过后，却无法如同以往那样将青冰秘藏箱呼唤出来。 　　发生这种状况，意味着跨越灵界的传送渠道也已经被灰熊镇绿海中的神秘结界阻断。 　　从现在开始，乔安无法再为远方的朋友们提供急需的物资。 　　这个出乎意料的坏消息，又在他心头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 　　8月3日傍晚，乔安再次收到霍尔顿从灰熊镇“绿海”发来的一封信。 　　这封来信证实了奥黛丽的先见之明，提前准备“复原术”果然很有必要。 　　“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我感觉还不错，同伴们也都没有出现被诅咒的症状。” 　　“我们据此认为，只有当外来者第一次进入绿海的时候才会触发诅咒，扛过这一波就没事了，于是放下心来，吃过早饭就离开营地，继续朝密林深处探索。”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旅途中没有遇到什么威胁，直到中午宿营的时候，在林中一个隐秘的角落，机敏的卡尔找到一口被稠密灌木覆盖的水井，井口周围还生长着五株奇特的蘑菇。” 　　“这些蘑菇足有五尺多高，外观呈现出模糊的人形，突出的菌柄恍若手脚，类似我们曾在幽暗地域见过的‘蕈人’一族，但是没有活动能力，如同普通菌类那样扎根泥土，静静伫立在井口四周，其中一株蘑菇的手臂状菌柄卷住井口轮轴的摇柄，似乎想从井中取水。” 　　“人形蘑菇怪异的姿态，实在是不像自然形成，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大蘑菇曾经都是居住在附近的活人，中了诅咒才最终蜕变成如今的真菌形态。” 　　“眼前的情景使我们回想起来，昨天遭受诅咒过后，除了感到浑身乏力，还伴随着强烈的干渴感，如果当时附近有一口井，我肯定也会拖着疲倦的身躯去打水。” 　　“财迷姐挥剑清理掉附着在井沿四周的蔓藤，用一块巧克力糖贿赂多莉，说服这傻鸟飞进井里，看看有什么新线索。” 　　“时隔不久，多莉平安归来，告诉我们井中垂挂着一只长满青苔的木桶，水面还漂浮着一具浮肿的尸体，吓了她一跳！” 　　“我们费了一番心思，设法将多莉所说的浮尸打捞上来，放在平地上观察，发现尸体的手脚末端都已经木质化，一部分皮肤变得粗糙且布满纵向延伸的木质纹理，头发的质地酷似枝条。” 　　“要如何解释发生在这个不幸的溺死者身上的诡异症状呢？” 　　“我们四人讨论过后一致认为，溺死者身上的木化特征，与他那些最终变成蘑菇的同伴一样，也是绿海诅咒导致的症状。” 　　“正如昨天上午我们遇见的那位阿萨族小姐姐所说，绿海中的居民都已经被诅咒，最终转化成植物或者真菌，至于为什么有人变成蘑菇，有人则变成了灌木？目前还不得而知，也可能这只是一个随机结果。” 　　“我们面前的这位溺死者身上呈现出的木质化特征，表明诅咒已经生效，但是把活人完全变成植物需要一个过程，转化尚未完成，此人就不慎滑落井口，溺水身亡。” 　　“被诅咒者死亡的刹那，诅咒也随之终止，最终死者就维持在半人半植物的状态。” 　　“那些完全转化为植物或者真菌的受害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衣着特征，这具浮尸则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身份信息，从他身上穿的蓝色军装来看，应该是一名跟随阿诺德进入绿海的枪骑兵，说不定在井水中还能找到生前遗失的魔晶步枪。” 　　“由此来看，井口周围那四株人形蘑菇，多半也是阿诺德团队的成员，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过的坏消息。” 　　“我姐试图救治变成蘑菇的倒霉蛋，然而她试遍了所有神术，仍然无法使被诅咒者恢复原状。” 　　“既然‘移除诅咒’、‘破除结界’和‘复原术’都无效，就只能指望‘高等复原术’、‘有限祈愿术’、‘祈愿术’和‘神迹术’了，可惜，我们都没有能力施展这类高阶法术，只能在井口留下标记，将来再想办法救人。” 　　“离开水井之后，我们继续探索绿海深处的奥秘，途中还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及时解除了诅咒，没有变成无知无觉的树木和蘑菇。” 第2408章 阿娜希塔（加更求月票） 　　“然而到了傍晚宿营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之前高兴的太早了。” 　　“林间吹来一阵令人昏昏欲睡的暖风，我们接二连三打起了哈欠，那种疲惫乏力的感觉又回来了。” 　　“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健康状况，果不其然，再次出现诅咒症状，更可怕的是这一次连我姐都没能幸免！” 　　“好在我姐提前准备了‘复原术’，再加上剩余的药水，帮大家暂时消除了诅咒。” 　　“平克顿先生掏出他的探险日志看了看，告诉我们昨天也是这个时间出现诅咒症状，由此可以推算出绿海中的诅咒每隔24小时发动一次，如果抵抗不住诅咒侵袭，每天都会削减4点肉体属性，普通人最多三天就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最终退化成真菌或者植物。” 　　“‘复原术’只能修复诅咒造成的属性损伤，却无法预防隔天再次发作的诅咒。” 　　“我姐倒还沉得住气，安慰大家放轻松，她有5个3环神术位，全都用来准备‘复原术’，还将把自己的1环神术位全都用来准备也能治疗属性损伤的‘次级复原术’，足以帮团队全员抵消每天遭受的诅咒伤害。” 　　“我们围着营火讨论这两天遭遇的怪事，就在这时，卡尔突然狂吠起来。” 　　“我们被猎犬惊动，循着卡尔的视线望去，发现营地附近的林间升起一道传送光柱。” 　　“最初我们还以为是来自外界的施法者，不知道绿海结界的可怕，冒失的施展传送术，结果一头撞进了密林。” 　　“然而当传送光辉收敛，三条身影径直朝我们的营地走过来，看起来不像是意外流落到这里，压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们可以在绿海当中进行精确传送？” 　　“怀着疑惑与好奇，我从营火边站起身来，打算跟那三位来客攀谈一下，说不定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然而当三人走出树林，看清他们的面容，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三人当中，竟有两位是我们的阿萨族朋友，乔安，你猜得出是谁吗？” 　　读到此处，乔安思索了一下。他有很多阿萨族朋友，但是霍尔顿等人也认识，并且有可能出现在灰熊镇一带的候选对象就很有限了。 　　联想到沃尔松格家族曾宣称为灰熊镇的变故负责，乔安不难猜出霍尔顿所指的“两位阿萨族朋友”的身份。 　　继续阅读霍尔顿的来信，果然不出所料，传送到营火附近的是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不过霍尔顿更在意跟随沃尔松格兄妹一同到来的那位陌生女郎。 　　接下来，霍尔顿就用诗人的笔触，详细描述了这位女士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 　　“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身后，一位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凌空悬立，六条雾气般虚幻的触须从她身上延展出来，如同一袭朦胧轻纱遮掩美丽而又神秘的躯体。” 　　“最初我怀疑她是虚体幽魂，然而很快就发觉笼罩在她周身的浅绿色光晕，并非象征死亡的负能量，恰恰相反，那是一种强大的生命魔力。” 　　“那位神秘女士行经之处，周围花草树木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柔和光辉照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茁壮，就连刚被平克顿大叔丢进火堆的那根树枝，一端已经被营火点燃，另一端却因沐浴她身上辐射出的光辉而萌发新绿，绽放花朵。” 　　“当那位女士飘到近前，借助营火照亮，我确认她的确是虚体生物，俏丽的容颜和尖尖的耳朵呈现出妖精特征，遮掩赤裸身躯的白色雾状卷须，其实是她的虚体长发。” 　　“哈康向我们介绍这位名为阿娜希塔的女士，称她为这片神秘绿野的缔造者，同时也是此地的领主，沃尔松格家族的盟友。” 　　“阿娜希塔女士的态度很傲慢，不屑于开口跟我们交涉，当她打量我们的时候，那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观察冰冷而又无趣的石头，这次见面完全是出于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的请求。” 　　“斯露德称阿娜希塔为她的老师，还说灰熊镇及其周边被绿野覆盖的区域，都已经成为阿娜希塔的领地，任何擅自闯入这片领地的生物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已经体验过的诅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不尽快离开，比死亡更恐怖的体验还在后头。” 　　“斯露德的口吻很不客气，但是我能体会到她的善意，若非当我们是朋友，也犯不着特地赶来示警，然而我们的使命尚未达成，在搞清楚灰熊镇异变的真相之前，我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 　　“可惜，沃尔松格兄妹不打算解答我的疑问，只是一再催促我们尽快离开，倘若不听劝告，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不甚愉快的会面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随后阿娜希塔就带着沃尔松格兄妹传送离去，不知所踪，只留下满脑子问号的我们，围坐在营火边猜测那位阿娜希塔女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完霍尔顿的来信，乔安也有同样的困惑，沃尔松格兄妹身边的那位阿娜希塔女士，到底是什么来头？ 　　诗人先生关于阿娜希塔的描述相当生动，然而乔安搜遍记忆，无论在《瓦雷斯怪物图鉴》还是在云中城图书馆的上古文献里，都找不到与阿娜希塔形象相符的生物，目前只能猜测她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虚体妖精，而且很可能是传奇生物。 　　想要追查此人的来历，唯一的线索就是沃尔松格兄妹。 　　乔安斟酌了一下，觉得哈康兄弟还是很讲义气的，嘴巴也不像斯露德那么严实，就给他发了一封魔法短讯，打听阿娜希塔的底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乔安收到哈康回信，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这老兄的矛盾心态。 　　出于某种理由，哈康不能说出阿娜希塔的身份，却又不忍让朋友失望，最后只能向乔安做出暗示，透露阿娜希塔女士是“绿王”奥芬的好友。 第2409章 植物人 　　乔安记得约瑟芬夫人说起过，“绿王”奥芬就出身于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是沃尔松格兄妹的同宗长辈。 　　奥芬的另一个身份是“原始教团”的长老，而在教团内部，“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教宗”安格尔波达。 　　“原始教团”可不是只有“绿王”奥芬这一位长老，既然阿娜希塔与奥芬关系密切，再加上赤身裸体和擅长操纵植物这两个细节，乔安很自然的怀疑她也是“原始教团”的成员。 　　如果真是这样，表明沃尔松格部落已经与“原始教团”结盟。 　　乔安早就怀疑灰熊镇事件是“原始教团”搞得鬼，后来沃尔松格家族公开宣称对此事负责，令他感到很意外，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倘若双方已经暗中结盟，那就解释的通了。 　　其实“原始教团”就是发源于新大陆土著部落的宗教，之所以发展出一套抵制现代工业文明的极端教义，除了一部分信仰承袭自原教旨德鲁伊社团，更主要是对外来殖民者疯狂扩张、破坏当地原生态环境的一种应激反应。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以“文明人”自居，将殖民扩张美化成“传播文明”，对于那些被压迫的原住民，殖民者给予的最高级别的赞美，也不过就是所谓的“高贵的野蛮人”。 　　“高贵”只是客套话，本质上还是在强调“野蛮”。 　　好比有人夸你“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真的是夸奖吗？ 　　可惜，很多思想单纯的原住民恰恰被这套卑鄙的话术愚弄，反抗殖民主义的同时矫枉过正，以至于“反对敌人推崇的一切”，“推崇敌人反对的一切”。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很多原住民对殖民者口口声声吹嘘的“现代文明”产生了抵触情绪，居然真的以“野蛮”为荣，以“文明”为耻，主张倒退回原始时代。 　　殊不知只有文明才能真正战胜文明，崇尚野蛮永远无法摆脱被殖民、被奴役的地位，斗争的大方向出了偏差，越努力就越是南辕北辙，徒劳无益。 　　“原始教团”，就是这出时代悲剧的具现。 　　沃尔松格部落，总体而言不像“原始教团”那么极端抗拒现代文明，但是在抵制外来殖民扩张的问题上，双方立场一致。 　　沃尔松格部落与“原始教团”有共同的敌人，还有奥芬这个出身于沃尔松格家族的教团长老居中牵线搭桥，结盟并不意外。 　　乔安本人就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对洛根一家、“灰老爷”乃至整个沃尔松格部落怀有深挚的情感，然而“原始教团”又是他的死敌，如果他的朋友与他的敌人结为盟友，他该如何处理如此复杂的恩怨纠葛？ 　　乔安不禁设想，假如将来有一天，沃尔松格兄妹也出现在原始教团的阵营当中，自己能狠起心肠对好友痛下杀手吗？ 　　这类涉及道德困境的难题，好比“母亲和小孩同时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 　　无论一个人的智力水平有多高，学识多么渊博，也不可能拿出一个两全其美、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的解决方案。 　　乔安也不例外。 　　越是思索将来有可能面临的两难困境，他的内心就越发焦虑，最后只得强迫自己专注于撰写论文，只有工作才能使他暂且抛开心头烦扰。 　　8月4日清晨，乔安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探险队发信，询问大家的近况。 　　海拉尔的回信笔调轻松，经过一夜休整，大家的状态都还不错。 　　经过两天的探索，团队已经靠近灰熊镇外围，多莉飞上树梢，目光透过树荫遮蔽，可以看到那座栖息着大群叶鲼的教堂塔楼，目测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里，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探险队就能抵达灰熊镇。 　　这封信令乔安稍感放心，叮嘱了海拉尔几句就去实验室忙活自己的事情。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当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乔安就收到探险队的来信，这次的发信人是奥黛丽。 　　“我们今天的经历，只能用‘祸不单行’来形容。”公主殿下在信中直言不讳地说。 　　“早上启程的时候，大家的情绪还很高涨，盼望尽快抵达灰熊镇，搞清楚镇民如今的处境，没成想离镇子还有一里多远，热情好客的灰熊镇民就主动来迎接我们了。” 　　看到此处，乔安不由暗自纳闷。 　　灰熊镇的居民已经被困在阿娜希塔创造的绿海当中半个多月，期间每天都要遭受诅咒折磨，损伤4点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按理说早就应该属性归零，变成植物或者真菌，怎么还有能力“主动”赶来迎接奥黛丽一行？ 　　怀着困惑继续看下去，乔安发现奥黛丽等人也有相同的疑问，不过他们暂时顾不得探讨这个问题，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灰熊镇民实在是过于“热情”，简直让人吃不消。 　　“最先发现有人靠近的是猎犬卡尔，在犬吠声的提醒下，我们也都注意到树丛中有人影晃动，紧接着就有一大群人冲了出来。” 　　“他们的装扮很杂乱，有穿军装的士兵，也有工匠和农夫，大多拿着刀剑、弓弩和枪械，甚至还有人手持一柄干草叉充当武器，为首的男人身着警服，扛着一柄双筒猎枪，就是去年春天我们曾在灰熊镇见过的警长先生，似乎名叫迪克西。” 　　“这伙人乍看上去像一群难民，最初我们以为这是逃离灰熊镇的幸存者，很是惊喜，霍尔顿还兴冲冲地挥手向迪克西警长打招呼，没成想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可怜的霍尔顿被迪克西警长开枪击中肩膀，仰面跌倒在灌木丛中，创口血流不止。” 　　“我连忙帮他止血疗伤，匆忙间听见海拉尔在那里叫嚷‘别误会’、‘我们是搜救队’什么的，此时她还以为霍尔顿中枪只是一次意外的误伤，直到自己也差点遭到枪击，才不得不放弃解释，被迫出手反击。” 第2410章 号角与尖叫 　　“在一片混乱当中，镇民手持武器围拢到我们近前，直到此时我才觉察到情况不对，从他们凶残的眼中看不出丝毫人性，宛如一群发狂的野兽，杀气腾腾的面庞呈现出诡异的深绿色泽，皮肤也都出现深浅不一的木质特征。” 　　“这些迹象表明，他们与那些因诅咒而彻底转化为植物和真菌的受害者不一样，身上虽然也有些许树化特征，但是仍然保留了人类的形体和战斗力，心智水平则被削弱到野兽的层次，把我们这些外来者当成了猎物。” 　　“这些半人半植物的怪物或许还有恢复心智的希望，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忍对这些绿海中的受害者下杀手，就试图施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多莉的‘狂笑术’，霍尔顿的‘迷魂曲’，还有海拉尔的‘人类定身术’，对这些怪人统统不起作用，这一结果证明他们只是徒具人形，本质上已经蜕变成为免疫惑控系效果的超自然植物——他们的伤口流出浅绿色树脂状粘液而非鲜血，也为这一猜测提供了佐证。” 　　“我们被逼无奈，只好采取更为暴力的手段对付这群树化怪人，打算先将他们击倒，捆绑起来，而后再设法救治，打探情报。” 　　“就在这时，镇中心那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树化怪人像是受到召唤，集体终止战斗，迅速撤往号角声传来之处。” 　　“号角声在我们耳畔回荡，引发魔网激荡，使我感到有些头晕，不过很快就凭意志力屏退了不适感。” 　　“此时我注意到霍尔顿、海拉尔和平克顿先生也显得神志恍惚，多莉和卡尔更是被那神秘的号角催眠，失魂落魄的跟着那群树化怪人走。” 　　“我连忙追了上去，激发圣剑‘苍白正义’自带的‘正义光环’，将鹦鹉和猎犬笼罩在光环当中，压制号角声对他们造成的催眠效果。” 　　“与此同时，霍尔顿已经启动‘黄玉护符’，海拉尔则激活‘安神手镯’，使自身与平克顿先生都免受号角催眠。” 　　“一场虚惊过后，我们商议了一下，猜测灰熊镇传来的诡异号角声与那群半人半植物的镇民密切相关，似乎有人正在利用一支魔法号角遥控镇民。” 　　“为了揭开谜团，我们稍事休息过后就展开追踪。” 　　“此时号角声已经停歇，好在镇民逃离的时候留下了足够清晰的痕迹，平克顿先生和卡尔在前带路，寻迹追踪。” 　　“快到镇口的时候，足迹消失在一片灌木丛中，我们只得停下来寻找新的线索，殊不知已经落入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平克顿先生最先觉察到脚下地面传来异样的震颤，连忙提醒我们当心！”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灌木丛中泥沙飞扬，众多体型矮小的怪物破土而出，尖叫着朝我们猛扑过来。” 　　“这群怪物的个头差不多有三尺高，附着泥浆的皮肤看起来脏兮兮的，初看宛如发育畸形的幼童，然而它们的身体却是由藤蔓、叶子、树皮和根须构成，头上顶着一丛碧绿的茎叶，有些怪物头上还开出粉色喇叭状花朵，仿佛一群成了精的大萝卜！” 　　“虽然体型矮小，这群怪物却比那些树化镇民的力气更大，更加凶残，而且它们还有两项非常讨厌的特殊能力。” 　　“首先是擅长掘地潜行，在树丛与泥土中穿梭自如，稍不留神就被它们偷袭。” 　　“更可怕的是这群小怪物不断发出凄惨的尖叫，如同穿耳魔音，造成强烈的头痛！” 　　“我们被这群尖叫的小怪物打了个措手不及，场面一度很混乱，多亏霍尔顿够机灵，及时施展‘沉默术’，消除了充斥战场的刺耳尖叫。” 　　“摆脱头疼折磨过后，我们很快就稳住阵脚，展开反攻，联手干掉了十多只小怪物，其余的也被吓退，埋头钻进泥土深处，转眼间就逃得没了影。” 　　“霍尔顿肩部的枪伤尚未痊愈，平克顿先生也在这场伏击战中受伤不轻，再加上大家体力消耗很大，只得暂停探索，提前宿营，疗伤休息。” 　　“升起营火以后，我们才发现猎犬卡尔失踪了。” 　　“平克顿先生一再吹响口哨，卡尔却没有回应主人的呼唤，在我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卡尔依旧下落不明。” 　　最后，圣武士小姐以一段虔诚的祈祷结束了这次通信。 　　“吾主培罗在上！仁慈的太阳老人啊，求您保佑忠诚的卡尔平安回到他的主人身旁，使可怜的平克顿先生尽早摆脱牵挂与焦虑！” 　　乔安被奥黛丽的祈祷触动，不禁为猎犬卡尔的处境感到担忧。略一思索，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镜”，尝试搜索猎犬的下落。 　　他听说“探知术”会被绿海中的神秘魔力干扰，不过魔镜结附的“遥视术”属于心灵异能，说不定可以免受干扰。 　　可惜，事实证明探知类异能同样会被绿海结界屏蔽，镜面根本无法锁定在卡尔身上。 　　失望地收起“遥视镜”，乔安深感考虑不周，早知道侵蚀灰熊镇的那片绿海这么邪门，当初就应该与探险队的所有成员一一建立“神话链接”。 　　不过话说回来，“神话链接”也未必保险，天知道会否被绿海中的神秘力量切断。 　　卡尔的失踪为探险队的前景蒙上一层阴影，想要寻回卡尔，乔安必须先搞清楚灰熊镇周边那片诡异的绿野是如何创造出来的，隐藏着什么奥秘。 　　为此，乔安特地给约瑟芬夫人寄出一封信。 　　伯爵夫人名义上脱离了“原始教团”，但是她与教团中的某些成员还保持着密切联系，其中就包括“绿王”奥芬，或许可以从她那里打探到阿娜希塔的底细。 　　当天晚上，乔安收到约瑟芬夫人的回信，看过以后，不由深受震动。 　　这位阿娜希塔女士，的确如同乔安之前猜测的那样来自“原始教团”，而且位居“原始教团”三位长老之首！ 第2411章 狮首巨人 　　“阿娜希塔诞生于‘妖精荒野’，天生虚体，恍若幽魂，被故乡的妖精们尊称为‘绿野仙灵’。” 　　约瑟芬夫人在来信中特地强调，阿娜希塔不光是一位传奇妖精，还是神话生物。 　　“‘原始教团’的三位长老，除了奥芬，其余两位都是7阶神话生物，实力仅次于教宗‘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 　　“阿娜希塔拥有媲美高阶德鲁伊的施法能力，还能运用自身的神话力量创造出一片半径宽达7里的特殊领域，也就是所谓的‘绿野仙境’，‘绿野仙灵’这个称号就是由此而来。” 　　“处于‘绿野仙镜’中的生物都将受到诅咒，最终转化为长满荆棘的藤条，扭曲的树木，甚至怪异的真菌。” 　　“‘绿野仙境’还能扭曲置身其中的生物的心智，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片绿野深深吸引，哪怕意识到此地非常凶险也不愿离开，直到失去意识。” 　　“乔安，发生在灰熊镇的那场异变我也听说了，镇子里的居民恐怕都已经被诅咒成了植物，高阶神术和‘有限祈愿术’能够解除诅咒效果，但是想让上千名被诅咒的镇民全都恢复人形，逐一施法施救太不现实，只能请求阿娜希塔亲自出手撤销诅咒。” 　　“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就去找阿娜希塔谈谈，希望可以说服这位老朋友解除‘绿野仙境’，使灰熊镇周边的环境以及当地居民恢复原状。” 　　最后，约瑟芬夫人还在回信中郑重警告乔安。 　　“千万不要试图在‘绿野仙境’中挑战阿娜希塔，在她自己的领域里，阿娜希塔拥有不死之身，几乎等同于半神！” 　　拥有7阶神话力量的传奇妖精，阿娜希塔的实力超出了乔安的预想，奥黛丽一行恐怕应付不了这样的强敌。 　　乔安连忙给奥黛丽回信，转达约瑟芬夫人的警告，劝说他们尽快离开“绿野仙境”。 　　等约瑟芬夫人抽出空来，乔安打算陪她去灰熊镇走一趟，争取和平解决这场纷争，顺带把失踪的猎犬卡尔找回来。 　　不多时，乔安收到奥黛丽的回信，答复却令他深感失望。 　　“乔安，我刚刚向同伴讲述了你在信中做出的警告，可惜除了我自己，其他人都不想离开这鬼地方。” 　　“平克顿先生的心情很糟糕，在寻回卡尔之前，没有人能说服他离开这里。”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反对撤退，全然不顾我们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地带，偏执的像是中了邪！” 　　“既然大家都不想走，我总不能丢下同伴独自逃跑，只得继续留在团队里，希望明天能够找到卡尔，尽早结束这趟噩梦般的旅行。” 　　奥黛丽在信中提到平克顿、海拉尔和霍尔顿拒绝接受劝诫，“偏执的像是中了邪”，乔安觉得这不只是一个比喻。 　　约瑟芬夫人说“绿野仙境”的魔力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人们的精神，就像中了催眠术，对“绿野仙境”产生一种莫名的留恋，明知道这里很危险，也能找出种种理由拒绝离开。 　　从平克顿、海拉尔和霍尔顿等人表现出的精神状态来看，乔安有理由怀疑他们的心智已经被“绿野仙境”影响，寻找失踪的猎犬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探险队中只有奥黛丽还能保持清醒，这很可能是因为圣武士小姐有神恩庇护，对影响心灵的超自然力量抵抗力超出常人，但是正如奥黛丽无法确保每天都能抵抗住诅咒造成的属性损伤，只要她还身处“绿野仙境”当中，清醒的头脑……很难说还能维持多久。 　　乔安暗自下定决心，最迟等到明天晚上，如果约瑟芬夫人还是无暇分身，他就不等了，独自前往“绿野仙境”支援探险队！ 　　乔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第二天上午奥黛丽的来信，却使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事态恶化的程度。 　　奥黛丽发出这封信的时候，探险队刚刚遭遇了一场空前严峻的危机。 　　“今天早上，我们从营地出发，朝着预定方向走出不远就发现原本遮蔽灰熊镇入口的树林凭空消失，变成了一片平坦的草地，视野也变得格外开阔。” 　　“镇口附近的草地上，出现一尊席地而坐的庞大身影。” 　　“这巨人坐在地上也有不下三十尺高，当他站起身来，体型巍峨恍若楼宇，头生双角，面孔酷似雄狮，金色长发编结成无数发辫，身着厚重的木质铠甲，外罩绿色斗篷，斜背着一柄布满木质纹理的无鞘巨剑，似乎正在守卫灰熊镇的大门。” 　　奥黛丽在信中细致描述了狮首巨人的形象与装束，乔安透过文字都能体会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平克顿先生提醒我们，狮首巨人的铠甲和巨剑看似木制品，其实附魔了一种名为‘金刚木’的高阶自然神术，质地坚硬尤胜钢铁。” 　　“我们唯恐惊动这位气势非凡的狮首巨人，躲在灌木丛中不敢做声，暗中观察对方的举动。” 　　“就在这时，狮首巨人扭头朝我们藏身的地方望过来，眼眸涌现魔力光辉，瞳孔竟然变得碧绿宛如翡翠，眼中射出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浓密的植被，径直落在我们身上。” 　　“就在下一秒，巨人雄狮般的面庞浮现一抹冷笑，抬手一指，一株参天大树凭空出现在我们藏身的灌木丛上方，伴随呼啸的狂风，自百尺高处当头砸落下来！” 　　“我们慌忙逃离灌木丛，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一瞧，灌木丛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橡树砸出一条深沟，离我们只有不到十尺远！” 　　“撞击刹那地面剧烈颤动，震得我站立不稳，连忙抓住身旁的树枝，以免跌坐在地上。” 　　“激扬的尘土与破碎的枝叶，在我眼前形成一片混沌的帷幕，对面隐约可见狮首巨人庞大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株由空中坠落的大橡树上。” 　　“我至今仍未想通，狮首巨人施法召唤巨木的时候还远在百码开外，怎么转眼间就穿越重重密林阻隔，突然出现在我们跟前？” 　　“如果说这是一种传送能力，为何他能在‘绿野仙境’当中不受干扰的进行精确传送，乔安，你觉得这合理吗？” 第2412章 洪巴巴（加更求月票） 　　奥黛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对面那尊狮首巨人已经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金刚木巨剑，浑身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凛冽杀气。 　　她发自本能地举起盾牌，随即意识到自己与狮首巨人体型差距太大，盾牌在对方那柄巨剑的衬托下，无异于一片渺小单薄的树叶，勉强格挡就等于自杀。 　　“承蒙吾主保佑，坚定的信仰帮我克服恐惧，于生死关头做出正确的决定，抢在那柄桥梁般的巨剑当头砸落下来之前，我从狮首巨人两腿之间翻滚过去，顺势挥剑割伤它的小腿，鲜血如同瀑布洒落在我身上。” 　　奥黛丽继续在信中描述不久前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身高超过70尺的狮首巨人，被我倾尽全力的一剑斩中过后，踉跄了一步就站稳脚跟，腿部伤口自行止血愈合——这一令人沮丧的现象，表明他似乎拥有‘再生’体质。” 　　“就在狮首巨人回头追杀我的关头，海拉尔激活传奇巨剑提尔锋的魔力，体型变大一倍，力量也大幅增强，施展她最擅长的‘残像斩’冲向狮首巨人。” 　　“即便体型倍增，海拉尔的身高也只相当于狮首巨人的六分之一，双方的力量差距无法被提尔锋的魔力扯平，狮首巨人这次反应奇快，转身挥出巨剑，将海拉尔连人带剑击飞，远远地跌进树丛，此后就没见她再站起来，显然是受了重伤。” 　　“霍尔顿和平克顿先生唯恐狮首巨人追杀海拉尔，连忙施法阻拦，可惜‘蛛网术’和‘纠缠术’都无法牵绊住这庞然大物，随意跨出一步就把蛛网和蔓藤扯得七零八落。” 　　“狮首巨人腾出左手，握拳猛击地面，同时咏出一句神秘晦涩的奥术咒文，地面随之剧烈震荡，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皮球，在剧烈震颤的大地上弹跳，竭尽所能避免跌进沟壑，好不容易才逃离地震区域。” 　　“逃到安全地带，我匆忙回头一瞧，平克顿先生也已经跑出地震区域，霍尔顿更机灵，展开龙翼飞了起来，正在用火球魔杖轰击狮首巨人。”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储物袋里有一条鹰翼斗篷，穿上斗篷就能长出翅膀，腾空飞翔，还可以召唤天马驮着平克顿先生飞起来，海拉尔也擅长飞行法术。” 　　“狮首巨人体型庞大，看起来多半不会飞行，只要大家都飞上天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狮首巨人顶着火球轰炸向天一指，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凭空创造出一张半透明的罗网，将霍尔顿的双翼紧紧缠住，迫使他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我担心霍尔顿摔伤，连忙跑过去想接住他，平克顿先生看起来也有同样的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冲向坠落地带。” 　　“这时，狮首巨人突然转身面对我们，张口喷出一大片灼热炫目的光辉。” 　　“炽烈的金色浪潮席卷而来，我连忙举盾遮挡，仍然感到双目刺痛，一时间无法睁眼，耳畔传来平克顿先生的惊呼，不难想象他的处境比我更凶险。” 　　“就在深感绝望的时候，有人握住我的手，紧接着耳畔传来海拉尔急促的声音，似乎正在吟咏传送咒文。” 　　“最初，我纳闷为何她明知传送法术会受到绿海结界干扰，还要强行开启‘任意门’，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传送固然有风险，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 　　“等我清醒过来，施展神术移除目盲，发现自己正处于密林深处，身边只有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海拉尔一人，看到我想开口，她连忙捂住我的嘴，示意不要做声。” 　　“她的紧张神色，使我醒悟尚未脱离险境，无意间抬头一瞧，发现那位把我们打的落花流水的狮首巨人此刻就在头顶。 　　他的斗篷变成一双绿色龙翼，凌空撑开，使他庞大的身躯得以在千尺高空翱翔。” 　　“狮首巨人的一双巨掌，分别抓起霍尔顿和平克顿，好似拎着两只小猫，翡翠色眼眸俯瞰脚下绿野，目光穿透密林，来回巡视，显然是在搜寻我和海拉尔。” 　　“海拉尔忍着伤痛施展‘隐形法球’，我们两人蹲在树丛中，大气都不敢喘。” 　　“大约过了十分钟，狮首巨人搜索无果，就带着生死不明的霍尔顿和平克顿飞往灰熊镇那边，庞大的身影降落下去，最终消失在绿荫深处。” 　　“直到此时，我和海拉尔才稍微松了口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才能从狮首巨人手中救回霍尔顿和平克顿先生，乔安，你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 　　…… 　　看完奥黛丽的来信，乔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焦虑，冷静分析当前的局势。 　　奥黛丽信中多次提到的狮首巨人，使乔安联想到约瑟芬夫人的警告，进而断定狮首巨人就是约瑟芬夫人所说的洪巴巴，也被称为“洪荒巨人”，在“原始教团”的三大长老当中排名第二。 　　洪巴巴与阿娜希塔一样拥有神话血统，据说出身于阿斯加德巨人皇族，仅凭肉体力量就能碾压包括“暴风巨人”在内的一切凡尘巨人，更不必说他还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和神话力量。 　　洪巴巴在“原始教团”中的地位略低于“绿野仙灵”阿娜希塔，这主要是因为阿娜希塔的“绿野仙境”更具战略价值，至于单打独斗的实力，洪巴巴甚至还要强于阿娜希塔。 　　据伯爵夫人说，这位“洪荒巨人”曾经赤手空拳与安格尔波达豢养的两头神话魔狼搏斗，不落下风。 　　既然阿娜希塔和洪巴巴都在灰熊镇，奥黛丽和海拉尔无论怎么躲藏，只要还处于“绿野仙境”内部，迟早会落入这两位传奇强者手中，更不必说已经被洪巴巴俘获的霍尔顿和平克顿了。 　　一想到好友们正处于生死边缘，乔安实在坐不住了，匆忙拿出通讯水晶，先给莫里亚蒂教授发信请假，接着又给约瑟芬夫人发信，简单讲述了一下奥黛丽等人的危急处境。 　　形势所迫，乔安决定不再等候约瑟芬夫人同行，即刻独自前往灰熊镇救援。 　　…… 　　·洪巴巴（Humbaba）的传说 　　古巴比伦史诗《吉尔伽美什叙事诗》（EpicofGilgamesh）中记载了一只名叫洪巴巴（Humbaba）的怪物，负责看守一座神秘的杉树林，拥有七具身躯和七道光辉。 　　洪巴巴的力量源于树木，在它守护的那片森林被太阳神沙玛什(Shamash)破坏之前，吉尔伽美什和他的好友恩奇都（Enkidu）联起手来也无法对抗这头凶猛而巨大的怪物。 第2413章 灵视 　　夜幕低垂，“绿野仙境”笼罩下的密林中，一口池塘突然泛起异常明亮的光芒。 　　光芒愈发强烈，最终化作一道光柱，透过水面直指天空，驱散林间黑暗。 　　光柱中浮现一条若隐若现的身影，恍若幽魂，自池塘深处缓缓升起，脱离水面，悄无声息飘上岸边。 　　年轻的法师维持虚体形态，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危险过后才取消“化魂术”，由鬼魂般的虚体形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希望还来得及。” 　　乔安取出通讯水晶，给奥黛丽发信，询问她和海拉尔如今身在何处。 　　他急于救人，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冒险直接传送到灰熊镇。事先知道传送落点会受到“绿野仙境”干扰，故而他在施法传送前就激活“冥河法袍”自带的传奇魔法“化魂术”，将自身转化为虚体形态。 　　传送受到干扰时，最危险的意外状况主要有两类。 　　其一是传送落点出现在空中、海底、熔岩、岩层缝隙之类危险场合，传送者刚一现身就会被摔死、淹死、烧死或者被坚硬的岩石碾碎骨头。 　　第二类意外状况，是指传送到巨龙巢穴之类的地方，落点本身并不危险，威胁来自当地栖息的生物。 　　乔安转化成虚体形态再进行传送，至少不用担心发生第一类意外状况。比如此刻，传送落点位于池塘底部，如果是以正常形态进行传送，虽说不至于危及生命，却难免变成“落汤鸡”。 　　环绕池塘的树林密不透风，使乔安感到有些压抑。 　　他不确定自己传送过来时伴随的魔法光辉，是否已经引起“绿野仙灵”阿娜希塔的警觉，总之出于安全起见，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回避侦测”，免得被人暗中窥视。 　　奥黛丽还没有回信，无聊地等待只会加深焦虑，乔安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小香炉放置在池塘边，使了个“魔法伎俩”，点燃香炉，对着袅袅升起的香烟施展7环法术“灵视”。 　　“灵视”就是更高效的“通晓传奇”，乔安以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这个法术，可以精确查询“绿野仙境”出现以后灰熊镇发生的种种变故。 　　紫色烟雾在空中弥散，融合当地游离的思维碎片，在乔安眼前呈现出一幅幅信息丰富的画卷。 　　第一幅画面，展现出灰熊镇原本的生态。 　　镇子附近的树林早已被砍伐殆尽，平坦的原野上开垦出齐整的田垄，高低起伏的草甸上放牧牛羊，沿河延伸的碎石道路上，驴马拖拉的大篷车络绎不绝，大多是新迁居过来的殖民者。 　　烟雾散去，最后又凝聚成第二幅画卷，与第一幅画面相隔仅仅一天，灰熊镇周边的景观却大变样，农田和牧场全都被茂密的丛林占据，满眼郁郁苍苍。 　　小镇被凭空冒出来的大片树木淹没，透过遮天蔽日的绿荫，只能看到少数高层建筑的尖顶，仿佛零星散落在无边碧海当中的礁岩。 　　画面切换到同一天的下午，为环境骤变感到困惑不安的镇民，聚集在教堂当中。 　　身穿黄袍的老人站在布道台上，应该是镇上的培罗牧师，试图号召镇民逃离这片发生灾变的土地，却遭到大多数镇民的反对。 　　接下来的连续画面，展示出老牧师与镇民的激烈争辩。 　　少数信仰坚定的镇民被牧师说服，但是更多人则不愿逃离家园，也不认为树木会给灰熊镇带来多严重的危害，对付这些过度繁殖的植物，锋利的斧头和锯子要比牧师的丧气话更有用。 　　牧师激动的指责那些还没认清事态严重性的居民被邪恶魔力蛊惑了心智，敦促人们虔诚祈祷，借助神恩克服邪魔的诱惑，尽快逃离这片不祥之地。 　　众多镇民被牧师的指责激怒，反而斥责牧师胡言乱语，要把他从布道台上轰下来。 　　牧师的追随者与反对者发生争执，最终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 　　下一副画面，乔安看到牧师倒在布道台的阶梯旁，胸口被鲜血染红。朝他开枪的人，正是镇上的警长迪克西先生。 　　牧师遭到枪杀的第二天，滞留在镇上的居民全都显得异常虚弱。 　　类似的症状，乔安曾在霍尔顿的来信中看到过，正是“绿野仙境”特有的诅咒效果。 　　灰熊镇民已经在“绿野仙境”中滞留了一整天，诅咒开始生效，所有人的身体属性都被严重削弱。 　　乔安临来前已经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至少在接下来的七天内免疫一切诅咒，不用担心属性受损。 　　香炉中升起的烟雾，生成新的画卷。 　　乔安伸手触摸烟雾，隐约可以听见思维碎片中残留的号角声，似从丛林深处传来，一直传到灰熊镇。 　　镇上居民像是受到神秘的召唤，不顾身体虚弱，纷纷朝号角传来的方向走去。 　　密林和蔓藤封锁了道路，人们不得不在树丛中艰难跋涉，缓慢行进，一整天也走不出几里路。 　　超过八成镇民半途耗尽体力掉了队，瘫坐在草地上歇息，满面疲惫，精疲力竭。 　　第二天，诅咒再次发作，所有掉队的镇民都失去了继续行进的能力。体质较为虚弱的妇女、老人和孩童，身上已经出现变异迹象： 　　皮肤变成绿色，呈现木质纹理，头发被枝叶取代；或者皮肤变的光滑、苍白而松弛，头发变成菌丝。 　　到了第三天，离开灰熊镇的人们绝大多数已经完成蜕变，成为静静植根在林间的灌木或者大号蘑菇，依稀还残留着人类的面容和肢体特征。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特征将逐渐退化，最终变得与周围那些天生的植物真菌毫无区别，从此不再需要进食，只靠土壤、阳光和水分来维持生存。 　　包括迪克西警长在内，极少数体魄健壮或者拥有超凡职业的镇民，最终抵达号声传来之处，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株庞大狰狞的活化植物。 　　这怪物如同放大千倍的食人藤，粗壮的茎杆犹如桥墩，茎杆顶端绽放的巨大花朵鲜红似火，雌雄同蕊的花丝不断蠕动，分泌粘液，犹如章鱼触手。 第2414章 魔花 　　透过花蕊，隐约可见魔花深处的胚珠像心脏一样怦怦跳动。 　　乔安仔细观察，发现这怪物的茎杆上总共延伸出十二条灵活如蛇的蔓藤，每一根都有不下40尺长，蔓藤上的叶片造型尤为奇特，卷曲呈喇叭状。 　　魔花挥舞藤条时，气流穿过喇叭，呜呜作响宛如吹奏号角，似乎具有催眠魔力，吸引迪克西警长一行千辛万苦从镇上来到这里。 　　众人围拢在魔花跟前，全都仰头望着月光下鲜红似火的巨大花朵，满脸痴醉神迷。 　　魔花舒展藤条，卷起镇民，逐一塞进花蕊，吞入体内。 　　在此期间，乔安没有看到一个人试图反抗。 　　烟雾散去，而后缓缓聚集，新生成的画卷与上一幅相隔七天，先前被魔花囫囵吞噬的镇民，此时都已经被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经受过这番诡异的仪式，以迪克西警长为首的数十名镇民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形象，只是肤色变绿，眼神略显呆滞。 　　显而易见，这就是奥黛丽一行之前遭遇的“树化怪人”。 　　这些树化人无疑受到魔花的支配，形同傀儡。 　　约瑟芬夫人曾在信中提及，“绿野仙灵”阿娜希塔擅长培育超自然植物，最得意的作品名为“原始魔花”，被她视为对抗文明入侵的图腾和武器，可以将那些自诩文明人的狂妄之徒，转变成为顺应自然的“魔花之子”。他们在魔花体内经历了某种神秘的转变，成为半人半植物的新物种，转化后保留着从前的一部分记忆和技能，但是心智已经退化到野兽的水平，生理特征则变得近乎植物，甚至不再需要进食，只靠光合作用就能维持生存。 　　不出意外的话，这朵红色魔花应该就是阿娜希塔的杰作——原始魔花。 　　这时，乔安突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灵视”的施法专注被打断，夜空中萦绕的香烟迅速消散。 　　揉了揉额头，乔安望向密林深处，眉头紧锁。 　　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头疼，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干扰他施法，幸而提前服用过神话药水，对方的干扰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如果出手暗算自己的人是阿娜希塔，乔安对她的法力深浅也就心里有数了，这笔账迟早要找她加倍讨回来。 　　收起香炉，乔安习惯性的拿出“导航罗盘”，想查看一下附近的地形，然而地图并未如期生成。 　　乔安望着失灵的罗盘，回想起海拉尔曾在信中提及，探险队进入“绿野仙境”之初曾尝试过所有寻路导航类型的法术，结果无一生效。 　　“导航罗盘”失灵，表明“绿野仙境”内部的确存在某种魔力，专门干扰传送和导航类法术，使这片占地面积约为150平方里的密林成为“绿色迷宫”。 　　乔安又试了试“赫尔靴”自带的“寻找捷径”，法术生成的导航光标，抽疯似的转个不停，无法指出明确的方向。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接着又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惊喜的发现竟然不受干扰，照旧能够侦测出分布在周边7里内的所有超自然植物，并且顺利获取相应的阵营、生命等级和坐标信息。 　　为何其它侦查法术都失灵，唯独“伊尔明苏尔之枝”不受“绿野仙境”干扰？ 　　乔安握着嫩绿的枝条琢磨了一下，猜测这多半是因为“伊尔明苏尔之枝”经灰老爷和绿婆婆轮番强化过后，已经升级为一件“次级神器”。 　　通常情况下，传奇级别以下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都无法压制神器，比如神器就可以在“反魔场”中正常使用。 　　既然“绿野仙境”无法干扰“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查功能，乔安当然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将之作为一个破解“绿野仙境”的突破口。 　　紧握树枝，乔安尝试搜索周边的超自然植物。 　　转瞬之间，成百上千条讯息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绿野仙境”绝对是他这辈子涉足过的超自然植物密度最高的地带，幸亏智力属性够高，否则还真就处理不了如此纷繁复杂的数据流。 　　所有探测到的超自然植物，绝大多数属于中立阵营，这很正常，但是也有少数归属邪恶阵营，后者正是乔安关注的重点。 　　所有侦测目标当中，最突出的是一株生命等级高达24级的“巨型超自然植物”，周围还分布着三十多株体型与人类相仿、环绕固定路线巡逻的超自然植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原始魔花”和被其吞噬后转化而成的“魔花之子”。 　　这组超自然植物位于正北方，与乔安当前所处的位置相距五里半。 　　密林遮蔽了视线，乔安盘算要不要飞起来，由高空查看疑似“原始魔花”的那株巨型植物所在的位置。 　　尚未拿定主意，手中的枝条突然微微震颤，发出预警的光芒。 　　乔安立刻心生戒备，利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查功能，发觉不下二十株超自然植物正由地表以下两尺深处，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悄悄掘进过来，分明不怀好意！ 　　这些狡猾的地底潜行者，体型不大，只有三尺来长，“伊尔明苏尔之枝”只能从它们身上探测到浓烈的邪恶气息，却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物种，也看不出身体属性和特殊能力。 　　不过这点小事难不住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防活物护罩”，做好防范，随即取出“透视手镜”，按照“伊尔明苏尔之枝”提供的坐标，查看就近一株掘地潜行的超自然植物。 　　视线穿过镜面、灌木、杂草和厚厚的泥土层，乔安看到一个人形怪物正在地底掘行，沾满泥土的皮肤脏兮兮，乍看上去像个发育畸形的胖小孩，不过仔细观察就发现它的身体和手脚都是由根茎发育而成，乱糟糟的头发酷似盆栽。 　　“果然是曼陀罗草。”乔安喃喃自语。 　　奥黛丽在一封来信中提及，探险队曾遭遇过这种状如畸婴、擅长掘地偷袭的小怪物。 　　根据信中的描述，乔安当时就怀疑探险队遇到的是“曼陀罗草”，此刻亲眼查看过后，之前的猜测得以证实。 第2415章 曼陀罗草 　　“曼陀罗草”这个名字容易引人误解。 　　有种常见的茄科植物就叫“曼陀罗”，可以作为观赏花卉，还能用于提炼麻醉剂，在炼金学领域有广泛的用途。 　　所谓的“曼陀罗草”，其实就是普通曼陀罗从恶魔的尸体当中吸取养分，最终发育成的变异体，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继承了一部分恶魔血统，比普通活化植物更为邪恶凶残。 　　乔安通过“透视手镜”观察深藏泥土中的曼陀罗草，同时开启“高等内视术”，进一步侦查这种小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超小型植物×21（深渊亚种） 　　生命等级：5级 　　属性：力量15，敏捷18，体质17，智力5，感知13，魅力9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黑暗视觉，掘地，酸冷抗性1.5能级，电击抗性3能级，毒素（伤口感染），其它（未探明） 　　…… 　　可不要以为曼陀罗草个头矮小就好欺负，其实这种小怪物拥有媲美兽人的强壮体魄，智力水平也比寻常活化植物高得多，最擅长的战术就是经由地底靠近猎物，突然破土而出，发起偷袭。 　　乔安早有防备，曼陀罗草还没靠近他就被一层无形的魔力结界阻挡，只得放弃偷袭，顶着盆栽似的茎叶从泥土中探头出来，咧开嘴巴冲乔安尖叫，宛如一群婴儿齐声啼哭。 　　曼陀罗草的哀嚎是一种奇特的超自然能力，效果类似“痛苦徽记”，使人感到强烈头痛，意志薄弱者甚至会因剧痛陷入昏迷。 　　然而这种小伎俩对乔安不起作用。 　　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和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都具有抵抗精神攻击的作用，充斥耳畔的尖锐嚎叫并没有使乔安感到痛苦，只是觉得吵闹烦人，便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一轮银色冲击波，对周边120尺内的邪恶植物集体造成20能级正能量伤害。 　　转瞬之间，乔安视野中的曼陀罗草尽数被秒杀，刺耳尖叫戛然而止。 　　这下清净了。 　　乔安揉了揉耳朵，就近拾起一株曼陀罗草，打算施法解析。 　　这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有人发来“短讯术”。 　　乔安将曼陀罗草的尸体塞进储物袋，留待有空时再研究，握住传讯光球，暗自松了口气。 　　“短讯术”是海拉尔发来的。 　　她和奥黛丽，还有鹦鹉多莉，目前还算安全，正躲在灰熊镇近郊的一座废弃磨坊当中避难。 　　“磨坊顶端竖起一架爬满蔓藤的风车，磨坊附近还生长着众多高大凶猛的食人植物，喷吐出的棕色雾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当心这些潜伏在树丛中的绿色杀手！” 　　“我们在磨坊中发现两位老朋友，不过他们的状况不太好，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具体是怎么回事，等你过来以后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海拉尔的来信，为乔安提供了一处明确的地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座竖起风车的磨坊。 　　乔安还是用老办法，施法召唤出一群麻雀，与鸟群意志建立“神话链接”，操控鸟群在“绿野仙境”上空盘旋，搜索风车磨坊所在的位置。 　　鸟群升空不久，就引起一群“空中警卫”的注意。 　　这些超自然植物原本栖息在高大乔木或者高层建筑的顶部，用尾部勾刺深深扎进树干或者建筑物的木质屋顶固定身体，卷起扁平宽大的身躯，看起来就像一大片树叶，混在周围植被当中，几乎无迹可寻。 　　而当空中出现鸟群，这些绿色警卫就闻风而动，扭动尾巴，使钩针与树木或者建筑脱离，展开双翼乘风飞起，在空中集结成群，驱逐鸟雀。 　　乔安觉察到空中的异常状况，抬头仔细观察，发觉那群绿色生物看上去很像海中的蝠鲼，身后拖着细长且带有钩刺的尾巴，想必就是奥黛丽之前曾在信中提及的“叶鲼”。 　　怀着好奇，乔安操控鸟群降低飞行高度，同时施法侦查那群追踪过来的叶鲼。 　　…… 　　侦查目标：小型超自然植物（集群） 　　生命等级：12级 　　属性：力量12，敏捷19，体质18，智力6（母巢意志），感知13，魅力7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集群特性，震颤感知，母巢意志，心灵感应；扰乱心神，毒素（伤口感染），寄生，火焰易伤（弱点）；其它（未探明） 　　…… 　　叶鲼是乔安继“魔宫玫瑰”和“吸血根系”之后发现的第三种超自然植物集群，其特征类似同样会飞的魔宫玫瑰，只不过体型更大，攻击性更强。 　　从“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测结果来看，叶鲼并没有明确的善恶阵营，只是受到“绿野仙境”的支配，肩负着守卫领空的使命。 　　消灭这群叶鲼并非难事，不过乔安舍不得杀死这些宝贵的研究素材，打算活捉一群叶鲼，为自己那篇尚未完成的超自然植物集群论文，补充一个新的范例。 　　叶鲼的飞行方式类似猛禽，却没有鹰隼的利爪与喙，发起攻击时使用的武器就是屁股后面那条灵活的长尾巴。 　　对付体型比自己小很多的麻雀，叶鲼都不屑于动用锋利的钩刺，软鞭似的尾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音爆，将可怜的小麻雀抽得粉身碎骨。 　　乔安仰头观察空中那群叶鲼的战斗方式，确认它们的尾巴算上钩刺也不到10尺长，心里就有了底，先从储物袋中掏出“灵网”，而后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鸟群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靠拢。 　　大群叶鲼追踪鸟群飞到林间池塘上空，惊觉地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家伙，立刻集群俯冲下来，尾巴甩得嗖嗖呼啸，劈头盖脸抽向乔安。 　　乔安有“防活物护罩”护体，叶鲼无法侵入他周边10尺内空间，尾巴又不够长，看似凶猛的攻势其实形同“人体描边”，白费力气，伤不到他一根汗毛。 　　根据叶鲼集群飞行的速度和角度，还有大体的分布区域，乔安迅速心算出提前量，看准时机，奋力撒开“灵网”，几乎将叶鲼集群一网打尽！ 第2416章 叶鲼集群 　　空中还剩下零星几只叶鲼，全都受到惊吓，环绕年轻的法师盘旋徘徊，不知所措。 　　乔安吹了声口哨，受他操控的数千只麻雀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愤怒的叽叽喳喳猛扑上去，围殴落单的叶鲼。 　　叶鲼与麻雀，好比成年壮汉和三岁小孩，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选手。 　　然而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庞大的数量足以抵消个体实力的差距，更何况这群小麻雀是魔力创造的召唤生物，完全服从乔安的命令，既不怕痛也不怕死。 　　每只落单的叶鲼都被上千只愤怒的小鸟围住疯狂啄咬，转眼间就被撕扯得千疮百孔，尸体如同一片片绿色破布跌落在草地上。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提着灵网飞到就近一具破烂不堪的叶鲼尸体跟前，晃了晃网兜，向网兜里还在挣扎的叶鲼们发出无声的警告： 　　都给我放聪明点儿，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网兜里的叶鲼共有24只，在集群形态下拥有智力远比个体高得多的“母巢意志”，完全可以领会乔安的威胁，果然变得老实了。 　　落单的叶鲼已经被鸟群尽数杀死，乔安挥手解散鸟群，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自带的8环法术“操控植物”，将网兜中的叶鲼全都转化成受自己支配的奴仆，而后将它们释放出来，接替鸟群的使命，在空中搜寻奥黛丽和海拉尔藏身的那座风车磨坊。 　　栖息在“绿野仙境”中的叶鲼，当然不止被乔安俘获的这些，其它叶鲼只是一门心思监视闯入领空的外来生物，对自己的同类则毫无戒备，根本没有意识到同类当中出了一群“二五仔”。 　　受控于乔安的那群叶鲼在空中游荡，其它叶鲼还以为是例行巡逻，便没有干涉。 　　趁着叶鲼集群搜寻磨坊，乔安拔出匕首解剖叶鲼尸体。 　　叶片柔韧如同皮革，内部对称分布的叶脉异常坚韧，如同风筝骨架，是支撑叶鲼在空中飞翔的重要器官。 　　乔安将叶鲼的尾巴纵向剖开，中空的管状结构内部充满粘稠且具有毒性的组织液，形成简单的液压装置，钩刺内部的构造则类似豆荚，镶嵌着两颗谷粒似的种子。 　　根据叶鲼的尾部构造，乔安不难想象出它们以尾钩蛰刺猎物的同时注射毒液，植入种子。 　　猎物毒发麻痹，失去行动力，体内的叶鲼种子吸食宿主血肉萌芽生长，直至发育成熟，脱离宿主腾空飞起。 　　这种典型的寄生繁殖方式，多见于真菌和昆虫，比如姬蜂，绿色植物则罕有采用这种方式传宗接代的。 　　乔安怀疑叶鲼不只在成长阶段需要吸食血肉补充营养。 　　发育成熟的叶鲼虽然可以进行光合作用，但是考虑到光合作用那低到可怜的能量转化效率，根本不足以支撑叶鲼长时间飞行，很可能也需要定期猎食活物，补充能量。 　　可是，叶鲼没有嘴巴或者口器之类的摄食器官，要如何进食呢？ 　　乔安的目光再次落在叶鲼尸体被剖成两半的尾巴上，这根空心管状器官既是叶鲼的武器也是产卵器……该不会还能充当口器吧？ 　　这个设想使他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生物器官演化出多种功能并不奇怪，但从人类的视角来看，叶鲼把吃喝拉撒、产卵、打架等诸多重要功能，全都整合在一根输卵管上，方便是方便了，未免不太体面，非淑女所为也。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很多有趣的问题。 　　叶鲼会开花吗？ 　　从种子所在位置来推断，如果叶鲼开花，花蕾岂不是长在尾巴上？ 　　雌雄同株还是雌雄异株？ 　　自花授粉还是异花授粉？ 　　能够自由飞翔的叶鲼，还需要昆虫充当授粉的媒介吗？ 　　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才能得出结论。 　　乔安抬头望向空中盘旋的叶鲼集群，深感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这时，乔安收到叶鲼集群的母巢意志发来的心灵感应，通知他已经找到风车磨坊，离他所在的林间池塘只有不到两里远。 　　乔安吩咐叶鲼集群降低飞行高度，贴着树冠在空中带路，自行激发结附在冥河法袍上的“化魂术”，转化成虚体幽魂形态，飘然穿越密林，跟随叶鲼集群径直前行，不出一刻钟就看到对面山坡上竖起一架爬满绿色蔓藤的风车。 　　这时，乔安收到“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警报，环绕山坡生长着很多大型超自然植物，生命等级还都不低！ 　　乔安以精神感应命令叶鲼集群降落到风车上，负责守护磨坊，自己则维持虚体形态，朝山坡那边飘了过去。 　　“伊尔明苏尔之枝”探测到的超自然植物，就是不久前海拉尔来信中说起的“食人草”，间杂植根于林间，乍看起来与普通的高大灌木差不多，其实随时可以拔出根须，迅猛地扑向猎物。 　　食人草其实是“大捕蝇草”的陆生近亲，同样生有宽厚有力、边缘带有锯齿的荚状叶片，叶片内侧呈粉红色，涂抹着一层散发出甜蜜芬芳的油亮分泌物，作为引诱猎物上钩的诱饵。 　　这些食人草正处于开花期，拳头大的花苞绽开五片棕色花瓣，构成五角星的形状，花蕊中飘散出浅棕色粉尘。 　　乔安变回实体形态过后，立刻嗅到随风飘来的酸涩气味，被花粉熏得眼睛刺痛。 　　海拉尔曾在信中提到，食人草的花粉具有强烈腐蚀性，乔安目前还不能确定这种酸性花粉云是否具有超自然属性。 　　如果花粉只是普通的酸性物质，就无法对虚体生物造成伤害，乔安可以转化成幽魂形态，直接从食人草身边飘过去。 　　反之，如果食人草的花粉云是类似“酸雾术”的超自然武器，那么即便乔安处于虚体形态，还是有可能受到花粉腐蚀。 　　…… 　　侦察目标：超大型超自然植物×35 　　生命等级：13级 　　属性：力量29，敏捷10，体质18，智力3，感知11，魅力6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震颤感知，丛林伪装，免疫酸蚀，酸性花粉云，其它（未探明） 　　…… 第2417章 暴力拔草 　　“高等内视术”没能侦测到乔安想要的细节，出于稳妥起见，他决定把生长在磨坊附近的“食人草”全都清理掉。 　　即便不算花粉云的腐蚀攻击，食人草的战斗力也不逊于树人，而且数量众多，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乔安急于跟奥黛丽和海拉尔会面，不耐烦亲自动手拔草，就把神话水晶钢魔像“南丁格尔”从次元洞中召唤出来，让她设法解决掉挡路的食人草。 　　“小法师，难得你放我出来透透气，接下来的事情尽管包在我身上！” 　　南丁格尔拍着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食人草散发出的花粉具有强酸属性，你最好当心点，万一装甲被腐蚀，修理起来还挺麻烦的。” 　　“水晶钢”虽然有个“钢”字，其实是青冰和石英的化合物，比绝大多数金属制品更耐酸蚀，但乔安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过于自信的南丁格尔。 　　“呵呵～啰嗦的小法师，不用你提醒我也注意到那些丑陋的植物正在喷吐酸雾，本小姐当然会小心呵护自己美丽无瑕的冰肌玉肤！” 　　“啊？你这个话痨，有什么资格说我啰嗦？”乔安气得够呛，“你不光是话痨，还很自恋！” 　　“哎呦喂～你要是成心跟我吵架啊，那我可就来劲了！”南丁格尔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算了吧，我才懒得跟你吵！” 　　乔安自知喷不过她，远远地躲开。 　　南丁格尔得意地宣布自己获得胜利，转身望向山坡上丛生的食人草，抚摸着下巴，发出一串奸诈的笑声。 　　“呵呵呵呵～小法师，我想到一个高效拔草的好办法，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就在乔安好奇的注视下，南丁格尔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专注施法。 　　原本平静的树林中，气流在神话力量的驱动下加速流转，盘旋呼啸。 　　短短三秒过后，平地掀起宛若巨龙的旋风，狂暴的气流将草木沙石吸入龙卷风柱，灰蒙蒙一片混沌，仿佛末日将至。 　　南丁格尔维持施法专注，遥控“神话旋风术”朝食人草密集生长的地带移动，将它们连同附近的普通树木一并连根拔起，吸入风柱，持续绞杀，直至上升到风柱顶端，已然被撕得粉碎，经由漏斗状风柱边缘喷撒出去，破碎的枝叶木屑漫天飞舞，纷落如雨。 　　食人草好歹有3点智力属性，自知无力对抗这场天灾般的神话风暴，慌忙自泥土中拔出根须，试图逃离龙卷风肆虐的地带。 　　根须扭结的下肢并不适合奔跑，食人草拼命蠕动根须也逃不过神话龙卷风的追逐，一一被强行吸入风柱，惨遭绞杀。 　　少数更机灵的食人草，索性收敛根须，全身蜷缩成团状，顺着被暴风清理的光秃秃的斜坡直接翻滚下去，逃跑速度比根须蠕行快得多。 　　“呵呵～小草，你们逃不掉的。” 　　南丁格尔冷笑着擎起超大型魔晶速射炮，锁定山坡上翻滚下来的食人草扣动扳机。 　　炮口喷出璀璨光芒，短促密集的轰鸣压过暴风呼啸。 　　翻滚中的食人草被大号附魔炮弹击中刹那便爆裂开来，汁液飞溅，残破的枝干嵌入弹坑。 　　山坡上，紧闭的磨坊大门嘎吱作响，敞开半边，两张俏丽面庞相继从门口探了出来，被暴风与枪炮的动静吸引，警惕而又好奇的向外张望。 　　乔安远远看到门口随风飘拂的双马尾和齐耳金发，立刻认出海拉尔和奥黛丽，变身为蜂人形态，给自己拍上一道“行动自如”，在暴风中展翅飞翔，不受干扰地径直飞上山坡。 　　“乔安！” 　　“你小子可算是来了！” 　　奥黛丽和海拉尔看到风中翩然飞翔的熟悉身影，兴奋地推开磨坊大门，向他挥手欢呼。 　　鹦鹉多莉站在海拉尔肩头，盯着乔安身后那尊火红的魔像上下打量，嘴里还在念叨：“奇怪！奇怪！真奇怪！” 　　这傻鸟只顾着看热闹，没有留意暴风从面前经过，强劲的气流将她吸了过去。 　　多莉不由自主的腾空翻滚，打着旋儿飞向龙卷风柱，拼命拍打翅膀也无法摆脱旋风牵引，吓得失声尖叫。 　　“救命！救命！” 　　乔安开启“冥河法袍”自带的“幽冥武装”，适时伸手一捞，抓住鹦鹉尾巴，把她从暴风中扯了回来，降落在磨坊门前。 　　“好险！好险！” 　　多莉捡回一条小命，吓得钻进乔安斗篷兜帽，把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脑袋，瑟瑟发抖。 　　“奥黛丽，海拉尔，你们没事吧？” 　　乔安望着两位姑娘，见她们面色憔悴，海拉尔身上犹存血迹，不免有些担心。 　　“些许轻伤，早就被奥黛丽施法治好了，有她在身边，我至少不会像那两个倒霉蛋似的，变得浑身绿油油。”海拉尔故作轻松地笑道。 　　“没事就好，你说的两个倒霉蛋，是指被洪荒巨人抓走的霍尔顿和平克顿先生吗？” 　　“不是他们……小流氓和侦探大叔的处境，恐怕比那两位更糟。”海拉尔苦笑一声，转身指向屋内，“进来看看你就知道了。” 　　乔安点了下头，先给南丁格尔发出一道心灵感应，让她继续清剿食人草，过后就守在磨坊门外当警卫。 　　磨坊内的大部分空间，被一台巨大的风力石磨占据。风车被蔓藤缠住，磨盘早已停止运转。 　　磨盘上摆着一盏黄铜烛台，海拉尔上前轻抚烛台，加持“光亮术”，烛台随即散发出幽幽冷光，驱散四周黑暗。 　　乔安跟着奥黛丽走进磨坊，第一眼就看见房门正对面的角落里生长着两株灌木，稍加观察就发现灌木的枝杈酷似人类肢体，树干上方隐约呈现出人面特征。 　　走到两株灌木跟前仔细看了看，乔安不由挑起眉梢。 　　“这是……安格尔和莱恩？” 　　“没错，就是这两位可怜的同学。”海拉尔捧着烛台，面露后怕，“幸亏奥黛丽跟我在一起，随时可以施法帮我治愈诅咒造成的属性损伤，否则我怕是也像安格尔和莱恩这样，抵抗不住诅咒侵蚀，已经退化成一株无知无觉的植物。” 第2418章 有限祈愿 　　任何闯进“绿野仙境”的智慧生物，都将遭受一种极其恶毒的诅咒，肉体日复一日累积属性伤害，而当力量、敏捷、体质三项属性任意一种归零，受害者就会丧失血肉之躯，退化成植根于泥土的植物或者真菌。 　　乔安早就从约瑟芬夫人的来信中了解到“绿野仙境”的诅咒效果，然而直到此刻亲眼目睹安格尔和莱恩的遭遇，才真正体会到这种诅咒是何等恐怖，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复原术’、‘移除诅咒’和‘破除结界’我都试过，可惜对安格尔和莱恩无效。”奥黛丽轻声叹息。 　　“我来试试看。” 　　乔安略一思索，伸手按住莱恩变成的那株灌木，吟咏象征祈愿的咒文，同时默默在心中许下一个使莱恩变回血肉之躯的愿望。 　　“Kyerme！” 　　金色魔力经由指尖流入灌木，碧绿的枝叶立刻颤动起来，缓缓缩回树干当中，而树干也在“有限祈愿术”的魔力加持下急剧扭曲。 　　在奥黛丽和海拉尔惊诧的注视下，莱恩由灌木形态迅速变回人形。 　　确认“有限祈愿术”管用，乔安松了口气，转身触摸安格尔化身的灌木，施法帮他移除诅咒，恢复人类形态。 　　两位年轻的法师从植物变回血肉之躯，相继苏醒过来，虚弱地睁开眼睛，望着灯光下那三张熟悉的面庞，眼中交织着惊喜与困惑。 　　“乔安？真的是你啊！” 　　“还有奥黛丽和海拉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们先把药水喝了，恢复一下体力咱们再聊。” 　　乔安拿出两瓶神话药水，分别递给安格尔和莱恩。服药后不光可以迅速恢复精力，还能保障他们在接下来七天内免受“绿野仙境”的诅咒。 　　乔安打开储物袋，又取出三瓶神话药水分发给奥黛丽、海拉尔和多莉，顺带把奥黛丽和海拉尔的“黄玉护符”收回来，重新附魔过后又还给她们。 　　强化后的“黄玉护符”，跟他自己佩戴的那块功能相同，可以抵抗一切不超过7环（20能级）的精神攻击。 　　安格尔和莱恩服药过后精神好转，接着就把自己所属的那支军方调查团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其实他们的遭遇与奥黛丽和海拉尔一行的经历差不多，也是在进入绿野仙境的第二天就觉察到中了诅咒，全靠团队储备的药物和圣职者施法治疗，勉强对抗诅咒，继续朝树海深处探索。 　　之后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诡异，安格尔和莱恩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寒而栗。 　　“进入树海的第二天下午，我们听到远处传来神秘的号角声，很多队员不知不觉就被号声吸引，擅自脱离团队，消失在树林深处。” 　　“阿诺德发觉情况不对，连忙提醒大家服用抵抗催眠的药水，或者加持‘安定心神’之类的法术。” 　　听着安格尔的讲述，乔安对照之前施展“灵视”搜集到的情报，心知军方调查团无意中闯入“原始魔花”的地盘，一部分队员受到魔花发出的催眠号角影响，脱离队伍过后被吸引到魔花跟前，被一口吞掉，最终转化成半人半植物的“魔花之子”。 　　“我们的团队也曾听到树海深处传来的催眠号角，与此同时还遭遇大群失去理智、皮肤绿化的灰熊镇民袭击，你们该不会也遇到那伙怪人了吧？”海拉尔问。 　　安格尔摇了摇头，皱眉回答：“我们没有遇见你说的那种怪人，当天夜里倒是遭到一大群更可怕的怪物袭击，导致我们的团队伤亡惨重。” 　　“什么怪物？”乔安好奇地打听。 　　“是一种古怪的活化蔓藤，浑身长满光滑坚硬、边缘锋利的叶片，叶片紧密贴附在蔓藤表面，看起来很像蛇鳞。” 　　“这种蔓藤昂起的上身顶端，生长着酷似毒蛇头颅的硕大花朵，再加上鳞片状的叶子和贴地爬行的姿态，神似一条大蛇。” 　　“发动攻击的时候，这些怪藤会摆动蛇头般的花朵，发出嘶嘶声响，花蕊中喷出毒雾，不慎吸入就会使人变得神志不清，主动朝怪藤靠近。” 　　“怪藤乘机猛扑上去缠住猎物，张开浑身剃刀般锋利的叶片，将猎物切碎。” 　　“我们在夜间宿营时遭到不下百条蛇形魔藤突袭，守夜的哨兵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杀害，幸亏阿诺德和洛瑞还没有睡，及时发觉魔物来袭，唤醒我们组织防御，历经一夜苦战过后总算是消灭魔藤，却也付出惨痛的牺牲，存活下来的队员不足半数。”莱恩语调低沉。 　　“这可真巧！我们进入绿野仙境的第一天也遇见过那种貌似大蛇的蔓藤，幸而只有一条，很容易就解决掉了。”奥黛丽回忆道，“事后平克顿先生告诉我们，那种超自然植物名为‘蝰蛇藤’。” 　　“哈哈！我想起来了，当时多莉那傻鸟还被蝰蛇藤喷出的花粉迷昏了头，要不是卡尔及时叼住她的尾巴，怕是小命难保。”海拉尔嗤笑道。 　　鹦鹉从乔安法袍兜帽里探头出来，幽怨地瞪了女主人一眼，却没有还嘴。 　　“进入绿海的第二天，我们在探险途中发现一处血腥狼藉的宿营地，现在回想起来，多半就是军方调查团遭遇大群蝰蛇藤夜袭的地方。”奥黛丽望向安格尔和莱恩，“当时我们一门心思想尽快追上去，跟你们会合，可惜一直追踪到灰熊镇附近，也没有见到你们的团队。” 　　“那恐怕是因为……当时我们的团队已经被打散了。”安格尔面露苦笑，“遭遇蝰蛇藤袭击的第二天，我们为是否继续探索发生分歧，洛瑞认为团队伤亡惨重，当务之急是护送伤员撤回军营，阿诺德却坚持留下一部分队员看护伤员，率领其余队员继续朝树海深入探索。” 　　“如今回想起来，洛瑞的建议更合理，但是当时我们不知中了什么邪，包括我和莱恩在内，多数人更支持阿诺德的冒险计划。” 第2419章 犬吠（加更） 　　乔安旁听安格尔讲述，猜测他们是被“绿野仙境”的魔力蛊惑。类似的情形，不久前也曾在灰熊镇上演过。 　　除了少数意志坚定者，或者像洛瑞和奥黛丽这样受到神恩庇护的圣职者，其他人从进入“绿野仙境”的那一刻起，就会受到心灵暗示，哪怕明知身处险地，也不甘心离开“绿野仙境”。 　　“我和莱恩属于跟随阿诺德和洛瑞继续探索的那个分队，离开营地的第二天，就在临近灰熊镇的一片树丛中遭遇伏击，这次的敌人只有一个，却比之前我们遭遇的所有怪物加起来更可怕十倍！” 　　安格尔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拦截我们的是一位头颅酷似雄狮的巨人，身穿铠甲，手持一柄巨剑，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周身散发出璀璨夺目的七色光辉，触及那光辉的人，纷纷遭到电击、灼烧、冷冻等不同属性的伤害，还有人转眼间就被石化！” 　　“狮首巨人散发出的虹彩灵气，每一种颜色对应一种攻击属性，很像7环法术‘虹光喷射’，但是可以持续生效，而且辐射半径还要超过‘虹光喷射’。”莱恩补充了一些细节。 　　“听起来很像增强版的9环‘虹光法球’，若非传奇法术，就是神话能力。”乔安猜测道。 　　“说来惭愧，我们连那个狮首巨人的来头都没搞清楚，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我和莱恩侥幸逃入林中，却因无法对抗诅咒，逃亡途中日益衰弱，最后躲进磨坊避难，时隔不久就失去了意识，幸亏乔安及时赶来救援，否则我们下半辈子都别想再变回人类了。” 　　安格尔向乔安投来感激的目光。 　　阿诺德和莱恩他们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刚才我用‘短讯术’联系他们，然而至今没有得到回应。”莱恩沮丧地说。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变得格外沉重。 　　“其实就在今天上午，我们的团队也在灰熊镇外遭遇了那位强到恐怖的狮首巨人，那人没有施展虹光灵气，只凭一柄巨剑就将我们击溃，侦探大叔和小流氓不幸被俘，只有我和奥黛丽逃了出来，事后赶紧向乔安求救。”海拉尔回想上午那场战斗，禁不住感到后怕。 　　“狮首巨人名叫洪巴巴，与这片‘绿野仙境’的缔造者阿娜希塔同为‘原始教团’的长老，而且都是拥有7阶神话力量的传奇强者，在教团中的地位仅次于教宗安格尔波达。”乔安向众人透露从约瑟芬夫人那里打听来的情报。 　　“拥有7阶神话力量的传奇人物，还不止一位……”安格尔抹了把冷汗，“早知道这趟任务如此凶险，打死我也不敢来啊！” 　　“知难而退并非懦弱，这种级别的强敌我们应付不来，应该尽快撤离此地，返回军营向拉瓦尔将军汇报！”莱恩急切地说。 　　海拉尔点头表示赞同。 　　奥黛丽紧抿嘴唇，神色纠结。她承认莱恩的建议是明智之举，却放心不下弟弟的安危，况且身为一名圣武士，抛下尚处于险境中的同伴逃离战场，理由再怎么充分也会令她感到羞耻。 　　“喂！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门外突然传来南丁格尔的声音，“你们刚才说起的那两个家伙，阿娜希塔和洪什么的，都是7阶神话传奇生物对吧？我跟你们说，别怕！没啥大不了的！我和法师小哥一人对付一个，轻松搞定！” 　　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无法理解门外那尊红色魔像，为何竟敢口出狂言，不把“绿野仙灵”和“洪荒巨人”放在眼里。 　　“吹牛大王！吹牛大王！” 　　多莉忍不住从乔安兜帽里探头出来吐槽。 　　“咦？你这小鸟，竟然看不起本小姐！” 　　南丁格尔打开磨坊房门，探头向屋里张望。 　　“小鸟，你敢不敢出来跟我打一架？” 　　“亏你好意思欺负鹦鹉！”乔安走出门外，掏出一块银色手帕铺在地上，展开“便携次元洞”，对南丁格尔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回去。” 　　“不是吧？小法师，虽然我知道你挺厉害，不过你真有把握独自对抗那两个传奇强敌？”南丁格尔不放心地问。 　　“洪巴巴和阿娜希塔，只对付一个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以一敌二。”乔安实话实说。 　　“那你更应该留下我帮忙啊！” 　　“‘绿野仙境’是阿娜希塔的领域，这女妖精有的是办法暗中窥视我们，如果你继续留在外面，就有可能被她看清底细，发现弱点，不如先躲进次元洞，必要的时候我再把你放出来帮忙，当做一张王牌。”乔安耐心解释。 　　“‘王牌’这个词我好喜欢，不过你也不用过于谨慎！就算被人暗中窥视也无所谓，像我这么完美的生物，哈哈，根本不存在任何弱点好么！” 　　“如果你真如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被我塞进魔像体内？”乔安没好气地反问。 　　南丁格尔顿时语塞，讪讪地避开这个话题：“好吧，我先躲起来，不过你可别大意，万一遇到危险，要记得及时把我召唤出来。” 　　“放心，如果阿娜希塔和洪巴巴一同现身，我不光请你帮忙，还会把‘神影’也召唤出来。” 　　封存在“精魂项圈”中的神话巨虫夜影，同样拥有7阶神话力量，实力比起南丁格尔差不了多少。 　　有这两张王牌在手，乔安没理由畏惧“绿野仙灵”和“洪荒巨人”。 　　事实上，如果对手只有阿娜希塔或者洪巴巴一人，乔安都舍不得动用这两张底牌，更想凭借自身力量与之单挑，以原始教团的长老级强敌作为标尺，测算一下自己与“魔狼之母”还有多大差距。 　　拿起收纳南丁格尔的蛛丝手帕，乔安与同伴们离开磨坊，循着“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指引，继续朝“原始魔花”所在的地点探索。 　　向前走出不远，林间突然传来熟悉的犬吠。 　　“卡尔！卡尔！” 　　鹦鹉多莉听见犬吠，立刻兴奋地叫嚷起来。 第2420章 陷阱 　　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头黑色猎犬窜了出来，果然是平克顿先生失散的动物伙伴——猎犬卡尔！ 　　卡尔似乎也认出乔安一行，冲他们连声低吼，转身朝树林那边跑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咆哮。 　　“卡尔似乎在催促咱们，跟着它走。”海拉尔盯着猎犬猜测道。 　　“也许卡尔知道霍尔顿和平克顿先生被关在何处，正在请求咱们营救它的主人。”猎犬的急切神态，促使奥黛丽产生联想。 　　乔安也有同感，便跟随同伴追上卡尔的脚步，进入对面那片稀疏的林地。 　　这时，“伊尔明苏尔之枝”在他手中震颤，发出预警的光芒。 　　乔安连忙凝神侦查，发觉卡尔正带领众人朝“原始魔花”所在的位置笔直挺进，而就在这片稀疏的灌木丛中，潜伏着一大群超自然植物，正迅速由四周包抄上来。 　　更让乔安感到诧异的是，“伊尔明苏尔之枝”竟然还探测到，卡尔身上贴附着某种邪恶的超自然真菌！ 　　种种迹象表明这头猎犬很不正常，似乎正在故意引领众人钻进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乔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喝止同伴，提醒大家提防伏击。 　　在前带路的猎犬卡尔，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驻足回头，冲乔安等人低吼，催促他们赶紧跟上来。 　　海拉尔、奥黛丽、安格尔和莱恩，目光在乔安和猎犬身上游移，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困惑与迟疑。 　　“听法师的！听法师的！” 　　多莉站在乔安肩头，高声强调。 　　乔安忍笑轻抚鹦鹉头顶呆毛，关键时刻，多莉还是很清醒的。 　　猎犬见乔安等人不理自己的催促，显得愈发焦躁，仰首向天，发出狼嚎似的凄厉长啸。 　　仿佛收到信号，四周高低起伏的树丛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响，仿佛成群结队的爬虫正在树丛中穿梭，朝众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包围过来。 　　唰！ 　　低矮的灌木背后突然昂起一条酷似大蛇的怪物，浑身附着深绿鳞片，晃动的头颅五色斑斓，面孔中央绽开的花瓣，片片状似弯刀，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如同放大百倍的七鳃鳗口腔，俨然专为高效斩首而生的“天然断头台”。 　　“当心！四周埋伏着好多蝰蛇藤！”奥黛丽拔出佩剑，擎起盾牌。 　　乔安盯着对面那条摇头晃脑，嘶嘶喷吐雾状花粉的“蝰蛇藤”，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种外形奇特的超自然植物。 　　…… 　　侦查目标：蝰蛇藤（大型超自然植物）×23 　　生命等级：12 　　属性：力量26，敏捷19，体质20，智力2，感知10，魅力6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震颤感知，林地迷彩，拟态，绞杀，迷魂花粉，畏火（弱点），其它（未探明） 　　…… 　　“蝰蛇藤”的力量属性略逊于“食人草”，敏捷属性则强出很多。比起大多数只能靠根须抓地、缓缓移动的超自然植物，蝰蛇藤最突出的优势是擅长模仿蟒蛇的爬行方式，非常适合在杂草重生的地带潜行穿梭，快速移动。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四周灌木丛中已经冒出不下二十条恶形恶状的蝰蛇藤，树丛深处还不知藏了多少。 　　这群嗜血的怪物一齐发起围攻，乔安倒不怕，身边同伴可未必抵挡得住。 　　此时安格尔也意识到地面太危险，提议各自施法飞到空中，躲避不具备飞行能力的蝰蛇藤。 　　“千万不能飞起来！你没看到吗？一大群叶鲼就在咱们头顶盘旋，明显在跟蝰蛇藤打配合！一旦咱们被迫升空，那群疯狂的叶鲼就会加入围攻！”莱恩急切地提醒同伴。 　　安格尔、奥黛丽和海拉尔不约而同抬头望天，视线透过茂密的树冠，隐约看到一片绿色阴云正在空中盘旋，不由变了脸色。 　　乔安扯了扯嘴角，想笑又强忍住。 　　这是他的疏忽，忘记告诉同伴自己进入“绿野仙境”之初就顺手收服了一群叶鲼，就是此刻在空中盘旋的那些。 　　不过话说回来，莱恩的顾虑未尝没有道理。 　　附近栖息的叶鲼可不止受控于乔安的那些，大家飞上天空，很可能引来大群叶鲼围攻，还不如留在地表更安全。 　　乔安的视线，再次投向在灌木丛掩护下围拢过来的蝰蛇藤。它们天生拥有一身适合在林地中潜伏的保护色，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己方吃亏太大，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偷袭。 　　可惜，蝰蛇藤不属于邪恶植物，乔安无法利用“伊尔明苏尔之枝”直接杀伤它们，就先使了个“排斥术”，建立起一圈阻止蝰蛇藤继续迫近的安全带。 　　6环“排斥术”以施法者自身为中心扩张，辐射范围相当广阔。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最多可以将排斥结界延伸到260尺远。事实上，他不需要这么大的场地，就把排斥结界的半径压缩到100尺，多出来的魔力用于延长结界的持续生效时间。 　　此时已经有不少蝰蛇藤侵入百尺之内，被乔安周身扩散出的魔力结界强行排斥出去，一直被推出百尺开外。 　　蝰蛇藤们觉察到面前竖起一道无形的结界，倾尽全力也无法突破，就摇晃头颅，纷纷朝排斥结界内部喷吐带有毒素的花粉，试图催眠猎物，使之自行走出结界。 　　大家都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免疫毒素，吸入蝰蛇藤喷吐的花粉，顶多被呛得咳嗽两声。 　　安格尔挥手施放“风墙术”，驱散空中弥漫的花粉，顺带清空视野。 　　“蝰蛇藤怕火，最好选择火系法术对付它们！” 　　奥黛丽提醒同伴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圣剑“苍白正义”加持上3环神术“元素武器”，剑刃随之泛红，散发出炽热的魔力。 　　海拉尔施展“魔战士”的职业能力，为传奇巨剑“提尔锋”附魔“炽焰”属性，而后激活巨剑自带的三项法术——“牛之力量”、“英雄气概”和“正气如虹”，体型与战力同步暴增。 第2421章 火攻 　　通常而言，超自然植物往往畏惧火系攻击。 　　安格尔由储物袋中取出一柄“火球魔杖”，莱恩则从卷轴匣里抽出一支“火墙术”卷轴，准备施法攻击对面那群蝰蛇藤。 　　“稍等一下再动手。”乔安拦住同伴，“我先来清理一下战场。” 　　“Ambar！” 　　一串象征“毁灭”的咒语，自年轻的法师唇间飘出，以站立之处为中心，周边200尺内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 　　经过卢恩符文与“法术扩展”双重强化的3环法术“植物凋零”，在摧毁普通植被的同时，也对藏身林间的蝰蛇藤们平均造成10能级的负能量伤害，蛇鳞般的叶片变得皱皱巴巴，仿佛在干燥的沙漠中暴晒了一整天。 　　10能级的负能量侵蚀，还不足以杀死体质强壮的蝰蛇藤，却为它们敲响了丧钟。 　　乔安施法过后，这片区域像是被野火烧过一遍，树木杂草尽皆凋零，无法再为蝰蛇藤提供潜行掩体，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的视野也不再受限，可以毫无阻碍的攻击敌人。 　　乔安取出一小块红宝石，握在掌心继续施法，在空中塑造出一只金灿灿的巨掌。 　　一面维持施法专注，乔安变身为“高等蜂人”形态，算上“阳炎掌”自带的14点力量加成，这只巨掌的综合力量属性高达40！ 　　乔安遥控金色巨掌，抓住就近一条蝰蛇藤，轻松将之提了起来，奋力摔打了六七下，蝰蛇藤便拦腰断成两截。 　　被巨掌紧攥住的花冠，承受不住光耀魔力持续辐射，剃刀般坚硬锋利的花瓣也被灼烤的干枯焦黑，片片凋谢。 　　随手丢开半截枯藤，乔安遥控阳炎巨掌，探出三百尺外，攫抓另一条蝰蛇藤，连根拔起，当做软鞭抡了起来，将聚集在附近的蝰蛇藤扫倒一片。 　　莱恩乘机拉开一道火墙，把乔安扫倒的蝰蛇藤围起来灼烧。安格尔以魔杖发射火球，把试图冲出火墙包围的蝰蛇藤轰回去，浑身燃起烈焰，在火海中痛苦扭动，不多时就停止挣扎。 　　海拉尔和奥黛丽各持附魔“炽焰”属性的传奇武器，脱离“排斥术”笼罩区域斩杀蝰蛇藤，一剑砍上去顺势点燃。 　　蝰蛇藤天性畏火，身上的火苗迅速蔓延，直至从头到尾冒出焦烟，慌忙就地打滚，试图扑灭越烧越旺的火势。 　　鹦鹉多莉拍打着翅膀飞过来，低头从颈间那枚银色“储物项圈”当中叼出一只密封陶瓶，冒着浓烟从空中投掷下去，尖声叫嚷： 　　“烧死你！烧死你！” 　　陶瓶精准砸在正在翻滚灭火的蝰蛇藤身上，碎裂刹那溅出“炽火胶”，糊在身上，立刻被余烬引燃，这下就算蝰蛇藤跳进河里也无法扑灭身上熊熊燃烧的大火，最终被烧成一堆焦炭。 　　奥黛丽和海拉尔在多莉的协助下，杀敌效率不输给三位法师，当她们发觉大群蝰蛇藤反扑上来，果断撤回“排斥结界”内部，免得陷入包围。 　　追上来的蝰蛇藤被“排斥术”阻挡，成群聚集在结界外侧，安格尔和莱恩抓住机会释放火球和火墙，将它们一网打尽。 　　“阳炎掌”悬在战场上空，在乔安的遥控下不时落下，抓起落单的蝰蛇藤丢进火中充当柴薪，很快就在战场上升起一堆盛大的篝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火光烤红黄昏的天幕。 　　这把火烧得这么旺，乔安不信阿娜希塔和洪巴巴毫无觉察，料想他们迟早会过来干涉，故而一直在密切关注周围的动静，时刻准备好召唤南丁格尔和神话巨虫夜影，与这两位传奇人物展开决战。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蝰蛇藤死的死逃的逃，直到战斗结束也没见着“绿野仙灵”或者“洪荒巨人”的身影。对方毫无反应本身就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反应，反而使得乔安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始教徒以大自然的守护者自居，看到这里火光冲天，大群蝰蛇藤以及无数花草树木被焚毁，怎会置之不理？ 　　阿娜希塔和洪巴巴究竟是沉得住气，正在准备实施报复，还是被其它因素牵绊住了，暂时顾不上赶来灭火？ 　　乔安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 　　“火势越烧越大，如果放着不管，恐怕会引起森林大火，后果不堪设想。”奥黛丽收剑入鞘，遥望火场，眼中浮现一抹忧色。 　　“要我说，纵火烧山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好一把火把‘绿野仙境’烧个精光，免得那群邪教徒躲在暗中装神弄鬼！”海拉尔冷笑道。 　　“‘绿野仙境’里还有很多被诅咒成植物的镇民，有阿诺德和洛瑞等军方调查人员，还有霍尔顿和平克顿先生，难道你想把他们也都一并烧死？”奥黛丽没好气地反问。 　　“我只是说句气话，你别当真啊……”海拉尔挽着双马尾，面露苦笑：“不过话说回来，救火可比放火麻烦得多。” 　　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气象法杖”，正要施法灭火，忽然感应到叶鲼集群发来的消息，就把法杖塞给身旁的安格尔，让他代为施展“操控天气”，降雨灭火，自行变成高等蜂人形态，跟随叶鲼集群飞往火场边缘。 　　这时，空中的鹦鹉也叫嚷起来。 　　“卡尔溜了！卡尔溜了！” 　　“快逮住它！快逮住它！” 　　受到乔安支配的叶鲼集群，正在空中密切监视卡尔的一举一动，发觉这头猎犬试图溜走，第一时间通过心灵感应向主人汇报，得到乔安指示过后，立刻集体俯冲下去，围住猎犬，甩出细长的尾巴充当绳索，协力将卡尔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乔安降落到抓捕现场，多莉立刻飞到他跟前，兴奋地大叫：“成功捕获！成功捕获！” 　　“又不是你抓住卡尔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啊？”乔安没好气地白了鹦鹉一眼。 　　多莉瞪起乌溜溜的眼眸，一本正经地大声强调：“我指挥的！我指挥的！” 　　乔安被这只虚荣的小鸟逗乐了，摸了摸鹦鹉头顶竖起的那撮呆毛，径直走到被叶鲼集群控制住的猎犬跟前。 第2422章 御风而行 　　乔安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猎犬的健康状态，发现卡尔已经被某种超自然真菌寄生，难怪行为反常。 　　这时奥黛丽和海拉尔也赶了过来，听乔安说出卡尔的症状，奥黛丽便走到猎犬跟前，伸手按住它的额头，打算施展神术消灭寄生在它身上的真菌。 　　似乎觉察到了危机，卡尔背部剧烈蠕动，一小片毛茸茸的绿色苔藓状物质从猎犬毛皮之下冒了出来，迅速朝奥黛丽手掌蔓延过来。 　　乔安早已将“伊尔明苏尔之枝”握在手中，发觉那团绿色真菌试图由猎犬宿主转移到奥黛丽身上，不假思索激发正能量，一轮银色光晕将之照亮。 　　受到正能量辐射的邪恶超自然真菌由卡尔背上片片剥落，迅速失去生机。 　　奥黛丽冲乔安感激的微微一笑，继续为卡尔施法治疗，彻底消灭它体内残存的真菌孢子。 　　三人一鸟，带上恢复神智的猎犬，回到安格尔和莱恩那边。 　　又过了几分钟，安格尔借助“气象法杖”成功改变天气，创造了一场暴雨，浇灭战场上蔓延的野火。 　　待到雨过天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乔安期待中的“绿野仙灵”和“洪荒巨人”，至今也还没有露面，多少令他感到有些失望。 　　历经一整天的奔波逃亡，连番苦战，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的脸上都难掩疲惫，正在商量找个地方宿营，夜色笼罩的密林深处，突然传来恍若号角的呜呜声响，立刻引起众人警觉，扭头望向号角声传来之处。 　　自乔安进入“绿野仙境”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原始魔花”吹响的号角，对照“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测结果可以断定，号角声的源头，距离此刻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有约一里的路程。 　　“又是这种迷惑人心的号角声，听起来离咱们挺近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不是海拉尔提前服用过神话药水，还佩戴着恒定“次级心灵屏障”的黄玉护符，这副跃跃欲试的神态，简直就像被魔花发出的号角声催眠。 　　奥黛丽、多莉、安格尔和莱恩也都不受催眠号角影响，正在慎重考虑要不要循着号角继续追踪，一鼓作气消灭原始魔花，将那些被魔花吞噬过后丧失人性的受害者拯救出来。 　　乔安注意到卡尔显得神情恍惚，似乎在抗拒号角声中蕴含的催眠魔力，就走过去轻抚猎犬额头，加持“次级心灵屏障”，帮卡尔抵抗催眠号角。 　　“我们都觉得有必要追踪号角的源头，你怎么看？”奥黛丽与同伴商议过后，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不反对追踪，但是魔花发出的号角声很可能是一个诱饵，在这短短一里多的路途中，还不知有多少陷阱正在等待咱们，可不能傻乎乎地踩上去。” 　　“那我们要不要加持‘隐形术’，然后从空中飞过去，小心一点的话，应该可以避免惊动叶鲼。”安格尔提议。 　　乔安想了想，对安格尔说：“叶鲼拥有盲视能力，可以根据气流变化侦测到空中飞过的人形生物，隐形骗不过它们，我有更稳妥的办法。” 　　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乔安先施展“高等传讯术”，与身边同伴建立起心灵通讯网络，确保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即时交流，接着施展“御风而行”，将奥黛丽、海拉尔、多莉、安格尔、莱恩和卡尔都变成半透明的蒸汽形态。 　　乔安自己不需要变成汽态，利用“冥河法袍”转化成虚体幽魂，引领众人在林间悄无声息的飘行。 　　气体和虚体都没有固定的几何形态，不受树木枝叶阻挡，在密林间穿梭如飞。途中果然遇见大群暗中潜伏的超自然植物，包括食人草、蝰蛇藤、曼陀罗草以及很多之前未曾见过的奇葩植物，共同构成严密的防线。 　　这些超自然植物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并不具备生物学意义上的“眼睛”，全凭敏感的枝叶充当耳朵，探测周边的风吹草动，无法感应到气态和虚体生物，任由乔安等人从自己身边飘过，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雾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众人有惊无险的穿越密林，前方就是灰熊镇，发出催眠号角的原始魔花，此刻就扎根于镇中央的街道上。 　　乔安与同伴共享视觉，使大家维持气态仍可正常观察周围的景象。 　　一弯月牙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借着星月光辉照亮，大家清楚看见一株高达百尺的巨大植物矗立在小镇街头，顶部托起火红硕大的花朵，直径目测不下二十尺长。花蕊中央的孔洞宛如宽阔的隧道，周遭环绕的花丝在月光下款款摆动，如同无数灵活的触手。 　　“原始魔花”的主干还分出许多较细的枝杈，枝杈末梢延伸出修长的蔓藤，也都像蟒蛇似的蠕动。 　　乔安对照“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测结果，确认环绕小镇教堂生长的那些高大树木并非超自然植物，就率领同伴藏身林间，变回血肉之躯，各自施展“高等内视术”，侦察“原始魔花”。 　　…… 　　侦查目标：原始魔花（巨型邪恶植物） 　　生命等级：24 　　属性：力量42，敏捷5，体质30，智力11，感知16，魅力17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心灵感应，震颤感知，音波寒冷抗性7能级，催眠号角，囫囵活吞，创造衍体，喷吐酸雾；其它（未探明） 　　…… 　　也不知是谁运气不佳，施法侦查的刹那引起“原始魔花”警觉，花朵朝教堂这边扭转过来，像是在低头俯瞰。 　　“这怪物没长眼睛，应该看不见咱们吧？” 　　安格尔的自我安慰很快就被现实粉碎，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原始魔花竟然觉察到藏身千尺开外树林中的窥视者，抖动十二条生长着无数漏斗状叶片的蔓藤，发出异常尖锐的号角声。 　　魔花身后，那栋爬满蔓藤的酒馆，大门突然敞开，一群身着军装、肤色泛绿的“魔花之子”冲了出来，像是与“原始魔花”之间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精神链接，各持武器，直奔乔安等人藏身的树林逼近过来。 第2423章 除你武器 　　在这群杀气腾腾的“魔花之子”当中，乔安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为首那名扛着冰蓝色巨剑的青年军官，还有他身旁那位手持附魔步枪的白袍牧师，赫然是阿诺德和洛瑞！ 　　看到失散的战友，安格尔和莱恩禁不住有些激动，连忙向乔安打听，如何才能帮阿诺德等人恢复理智。 　　“唤醒‘魔花之子’的方法不止一种，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消灭‘原始魔花’，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得排除阿诺德他们的干扰。” 　　乔安盯着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八名“魔花之子”，盘算如何才能尽快控制住他们而又不至于造成严重的伤害。 　　“我们曾与这类半人半树的生物发生过冲突，好消息是他们变成这副鬼样子以后，精神属性已经降低到了比野兽强不了多少的水平，无法施展魔法之类需要动脑子的能力；坏消息是他们的生理机能变得更像植物而非人类，惑控系魔法对他们不起作用。” 　　海拉尔提醒身旁同伴。 　　这时阿诺德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高举名为“霜铭”的附魔巨剑，口中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大步冲了上来。 　　奥黛丽连忙举起大盾，格挡阿诺德手中那口寒气森然的巨剑，右手挥出连鞘长剑，充当棍棒砸向阿诺德手臂，试图迫使他丢下武器。 　　阿诺德变成“魔花之子”形态，体质也变得如同树木那样富有韧性，痛觉神经则大幅退化，胳膊被奥黛丽重重敲了一下，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态，反而变得更加凶猛，疯狂挥剑劈砍。 　　其余七名“魔花之子”也加入战斗。包括洛瑞在内，共有三人手持枪械，转化成“魔花之子”之后，他们的射击技巧可没有丝毫退化。 　　乔安看出这三名枪手对己方威胁最大，不等他们开枪就先使出7环法术“缴械化蛇”，将三支步枪全都变成蟒蛇，缠住各自的主人。 　　就在乔安施法的下一秒，洛瑞也施放“化石为泥”，将三名枪手脚下的草地变成了一片泥潭。 　　洛瑞等人的手脚都被蟒蛇缠住，无法及时逃离陷阱，转眼间腰部以下就陷入泥潭。 　　“Ondo！” 　　安格尔抓住时机补上一发“化泥为石”，将泥潭重新变回坚实的沙土。 　　洛瑞等人下半边身子埋入地面，武器也被乔安施法变成蟒蛇，死死缠住他们的胳膊，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乔安转身望向正在围攻奥黛丽和海拉尔的阿诺德等人，忽然想起海拉尔刚才说起，人类转化成“魔花之子”，物种类型也变成了超自然植物，免疫惑控法术。 　　按照这个思路推演下去，那些专门用于控制植物的魔法，比如4环“命令植物”还有8环“操控植物”，应该也能影响“魔花之子”。 　　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乔安每天能够施展1次“操控植物”，已经用于控制叶鲼集群。 　　他还从“绞刑督军”身上解析出了“命令植物”，相当于弱化版的“操控植物”，每次施法只能控制一个目标，而且对方的生命力上限不得超出15级。 　　阿诺德和他的三名同伴，生命力等级都没有超出“命令植物”的魔力上限，这个策略值得尝试。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乔安配合“法术链发”将“命令植物”超魔至7环，使之由单体法术转换为群体效果。 　　“Canwa！” 　　乔安咏出施法咒文，抬手射出一道金色光束，首先击中阿诺德，接着分出三道光束，偏折到其它三名“魔花之子”身上，成功将四人全都控制住。 　　实验结果表明这招很灵，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望向原始魔花，可惜这怪物的生命等级太高，无论“命令植物”抑或等级更高的“操控植物”，都对它不起作用。 　　原始魔花与“魔花之子”之间存在精神链接，而当“魔花之子”被乔安施法制伏，原始魔花也立刻有所觉察，愤怒的狂舞枝条，喷吐酸雾，浑身叶片发出尖锐的警报，似乎在召唤远在镇外的“魔花之子”速来护卫。 　　“你们有没有发现，留守在镇子里的敌人比预想中的要少，按理说原始魔花应该留下更多傀儡保护自己才对，可是其它那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奥黛丽疑惑地说。 　　“或许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团队也在‘绿野仙境’当中活动，分散了敌方的兵力，无意间给我们提供了方便。”安格尔猜测道。 　　“有道理！”海拉尔恨恨地说，“自从进入这鬼地方，我们就一直走霉运，如今总算时来运转，趁敌人老巢防御空虚，咱们赶紧把那株魔花解决掉！” 　　抬头望向庞大的魔花，十二条绿色巨蟒般狂舞的藤条，海拉尔吐了吐舌头，收剑入鞘，转而拿出乔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附魔转轮手枪，瞄准月光下绽放的火红花蕊扣响扳机。 　　枪声响起的同一时间，原始魔花已经觉察到海拉尔的攻击意图，提前扬起一条粗壮的蔓藤，挡住射击路线。 　　铅弹击中蔓藤，竟然被反弹回来！ 　　幸亏奥黛丽及时举盾，替海拉尔挡住那颗原路反转回来的铅弹。 　　“这株魔花似乎具有一种神奇的超自然能力，能够提前预感到来自远处的射击，还能将枪弹反转回去……”莱恩喃喃自语。 　　“我来试试。”安格尔亮出镶嵌红宝石的魔杖，对乔安和莱恩说，“如果原始魔花也能反转魔法攻击，你们可要及时替我反制倒飞回来的火球啊！” 　　“你尽管大胆尝试，要是火球反弹回来，我会第一时间施法把它驱散掉。”乔安拍了拍安格尔的肩膀，对实验结果很是期待。 　　安格尔举起魔杖，指向原始魔花，杖首宝石发出光芒，魔力引导出来，化作一颗炽烈的火球轰了出去。 　　原始魔花果然又一次提前预知攻击路径，挥舞蔓藤抽打火球，碰撞刹那火球爆炸，虽然没能击中魔花主干，却将用于格挡的那条蔓藤炸得裂开，创口渗出大量血浆般的汁液。 第2424章 炮击魔花 　　“看来魔花无法反转远程魔法，但是想要击穿它的防御，一根‘火球魔杖’恐怕远远不够。”安格尔苦笑着挠了挠头。 　　“我今天的法术位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准备的也不全是远程攻击法术。” 　　洛瑞翻开储物挎包，清点随身携带的法术卷轴，看看能否凑出足够摧毁原始魔花的火力。 　　乔安的法术位还剩下很多，还有“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可用，施法轰杀原始魔花并非难事，然而考虑到还有两个比原始魔花更强大的对手随时可能露面，他不想现在就消耗太多法力。 　　把南丁格尔或者神话巨虫夜影召唤出来，单挑原始魔花应该不成问题。 　　无意间看到周围受到“绿野仙境”滋养而生长的格外高大的树木，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转身面对树林，乔安就地取材，施展7环法术“征战林木”。 　　一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八株大树被乔安转化成可以自动瞄准攻击，弹药无限的“大型活化金刚木投石车”！ 　　普通投石车发射的石弹，威力比手枪发射的铅弹强很多，不过仍是实体弹药，照样会被原始魔花反弹回来。 　　乔安在原版“征战林木”的基础上，还融合了象征“元素与能量”的6号卢恩符文“Ken”，经过这番强化的投石车，可以发射类似“火球术”的魔法炮弹。 　　指挥八台投石车自行移动到恰当的位置，乔安下令八门重炮一齐开火。 　　伴随一阵嘭嘭的弹射声，八颗火球划过夜空，轰向原始魔花，被蔓藤格挡的瞬间猛烈爆炸，飞溅的火雨在魔花身上灼烧出斑斑点点的焦痕。 　　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洛瑞旁观八台投石车集火轰击魔花，不禁深受震撼，多莉更是兴奋地叫嚷起来。 　　“厉害！厉害！” 　　第一轮试射的效果还不错，但是乔安也注意到八颗“炽焰弹”都被魔花的蔓藤挡在外围，魔花的本体只受到些许溅射伤害，相对于强悍的生命力，这点儿皮肉伤微不足道。 　　反正身边有的是大树，既然八台投石车的火力还不够，乔安就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又将附近的八株大树转化成活化投石车，自动开赴阵地，与之前创造出的八台投石车构成一组阵列，锁定原始魔花，同步发射炽焰炮弹。 　　原始魔花总共只有十二条蔓藤，此刻对面却同时飞过来十六颗炮弹，任凭它发疯般狂舞蔓藤，最终还是有四颗炮弹没能被及时格挡下来，击中主干，轰然炸裂。 　　这次原始魔花受创颇重，中弹处龟裂，花朵也被烤焦，持续这样遭受炮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乔安不清楚原始魔花是否拥有传送能力，不过出于稳妥起见，还是先给它打上一发“次元锚”，免得这怪物传送逃走。 　　原始魔花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空前的危机当中，浑身叶片发出更为急促的号角声，呼唤“魔花之子”尽快赶来驱逐闯入者，破坏投石车，同时将深埋在泥土中的根须拔了出来，移动庞大的身躯，主动迫近投石车阵地。 　　原始魔花以庞大的根系充当步足，看似迟缓笨拙，实则移动速度比普通人全速飞奔差不了多少，如果不加阻拦，过不了几分钟，它的蔓藤就能触碰到投石车。 　　乔安可以指挥投石车远离原始魔花，可惜投石车无法在移动的同时开炮，再加上周围树木丛生，战场环境严重限制了投石车的周旋空间，采用连打带跑的战术，效率并不高。 　　海拉尔也觉察到这个隐患，就把鹦鹉多莉抓了回来，以自己的魔宠作为法术发起点，配合超魔技艺“法术拓展”，施展升阶至5环的“避难小屋”。 　　环绕多莉周边80尺内的半球形空间，都处于“避难小屋”的笼罩下。 　　乔安稍微调整了一下投石车的位置，将十六台投石车安设在力场护罩内侧。只有弹射器启动的刹那，承载炮弹的长柄勺状装置才会短暂脱离力场护罩，投弹过后，勺状装置迅速折叠回来，尽量避免遭到魔花蔓藤攻击。 　　原始魔花顶着炮火轰炸，艰难移动笨重的身躯。与此同时，它的求救终于获得回应，镇口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魔花之子”正飞奔过来。 　　乔安没有在意这些杂兵，左手突然传来的灼热感引起他的警觉。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传奇生物！ 　　…… 　　“终于来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因即将到来的强敌而心跳加速。 　　“神之泪”只侦测到一个目标，是“绿野仙灵”阿娜希塔，还是“洪荒巨人”洪巴巴？ 　　就在乔安视线尽头，教堂钟楼旁，月光下浮现一尊狮首人身的庞大身影。 　　“你们盯着原始魔花和那群傀儡，我去会一会那位洪荒巨人。” 　　乔安向身旁同伴交代了一句，随即变成“高等蜂人”形态，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法术，走出“避难小屋”，振翅飞向钟楼那边。 　　飞行途中，乔安又为自身加持了“奥术浪涌”和“解析抗力”，为对抗强敌做好充分的准备。 　　斜背巨剑、身着重甲的洪巴巴，肩膀恰好与身旁塔楼悬挂的大铁钟齐平，以钟楼作为参照物，这位“洪荒巨人”愈发显得高大巍峨，气势磅礴。 　　乔安悬空平视对面那尊脚踏大地的巨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昆虫。 　　“阁下想必就是‘原始教团’的长老洪巴巴，今天上午，我的两位朋友就在镇口被您打伤抓获，请问他们还活着吗？” 　　乔安悬停在洪巴巴对面，向他打听霍尔顿和平克顿的处境。 　　洪荒巨人琉璃色的眼眸浮现一抹轻蔑，似乎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随即又指向地面。 　　乔安愣了一下，暗自揣测对方的用意。 　　莫非这位洪荒巨人两耳失聪，听不见自己说的话？那么指向地面又是什么意思？ 第2425章 洪荒巨人 　　沉默持续了数秒，洪荒巨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缓缓开口，声如洪钟。 　　“小家伙，如果你真心向我请教就把嗓门放大些，像只蚊子似的哼哼，谁听得清你在说什么？” 　　“另外，难道你不觉得悬在空中与人对话很不礼貌？想好好说话就降落下来，否则休怪我亲自动手撕掉你的翅膀！” 　　洪巴巴的话语如同闷雷在乔安耳畔回荡，震得他耳朵生疼，更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对方盛气凌人的口吻，根本没把他看成有资格平等交涉的对象。 　　考虑到霍尔顿和平克顿的安危，乔安强忍怒气收敛蜂翅，缓缓降落在洪巴巴对面，可这样一来，他踮起脚尖都够不着洪巴巴的膝盖，只能仰视对方，难道这就是洪荒巨人所谓的“礼貌”？ 　　“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小家伙，我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我只能告诉你他们还活着，而且你很快就会再次见到他们……”巨人俯身打量年轻的法师，雄狮般的面孔浮现一抹狞笑，“呵呵，在一间专门为你们这种小家伙而设的牢房里。” 　　乔安松了口气，如果洪巴巴没撒谎，霍尔顿和平克顿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对方后半句话透露出的恶意，反而激起他的斗志。 　　“好啊，我正想跟你较量一下，看看‘原始教团’的长老究竟有多大本事。” 　　“小家伙，你是第一个敢于正面向我发起挑战的人类法师，比起那些鬼鬼祟祟的施法者，我更欣赏你的勇气，哪怕这实际上只是愚蠢的鲁莽。” 　　洪荒巨人放声大笑。 　　乔安没有被他的嘲弄扰乱心态，开启“高等内视术”试图查看他的底细。 　　然而侦查结果是一片空白。 　　这与法术无法突破意志防线的情况不同，还没到法力与受术者意志对抗的流程就被屏蔽了，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洪巴巴身上加持了“心灵屏障”。 　　“心灵屏障”不仅可以屏蔽侦查法术，还能克制一切影响心灵的魔法与超自然能力，这也就意味着，“神话置换”和“巨人奴役术”之类乔安常用来对付大块头的战术，对洪巴巴很难生效。 　　“不愧是‘原始教团’排名前三的传奇人物，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空中飘来一片阴影，洪巴巴巨大的脚掌直奔乔安头顶猛踏下来。 　　小有小的好处，蜂翅高频震荡，乔安轻盈的身姿在夜空中飘移，惊险避开当头落下的巨足。 　　嘭！ 　　洪荒巨人践踏地面，脚下裂开无数沟壑，地表的沙石和草木受到震荡腾空溅起，如同无数箭矢射向乔安。 　　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还有“绝对护盾”，适时发挥了作用，替乔安阻挡地面溅射过来的杂物，毫发无损。 　　趁着洪巴巴还没有发起后续攻击，乔安振翅飞到他身后，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朝洪巴巴立足之处施放“降维力场”。 　　只要将洪巴巴压缩成二维形态，这位不可一世的洪荒巨人，立马变成字面意义上的“纸老虎”！ 　　可惜，不知是洪巴巴具有免疫“变形”效果的特殊能力，还是体魄太过强壮，乔安这次施法仍未奏效，反而挨了洪巴巴一巴掌，凌空翻滚着撞上钟楼。 　　“绝对护盾”和“高等蜂人”天生的外骨骼护甲，帮乔安抵消了大部分拍击伤害，短暂的晕眩过后便清醒过来，发觉自己陷入覆盖钟楼外壁的蔓藤丛中。 　　层层交叠的蔓藤如同海绵衬垫，为乔安提供了一道减震缓冲带，否则此刻怕是脊梁骨都要撞断了。 　　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渍，乔安由蔓藤丛中挺身而起，与此同时，洪荒巨人庞大的身影如同阴云遮住塔楼。 　　洪巴巴俯瞰被自己一巴掌抽飞的小法师，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还能爬起来，而且望向自己的目光清冷依旧，毫无惧色。 　　“哼！像你这么不怕死的小家伙，倒也难得！” 　　洪巴巴腾出左手，试图将乔安从蔓藤中扯下来。 　　年轻的法师没有急于挣扎，手中凭空多出一盏牛眼提灯，蕴含魔力的灯光照在洪巴巴身上，下一瞬就将这尊庞大的巨人送入异界迷宫。 　　“呼……运气不错！” 　　乔安长舒一口气，奋力挣脱蔓藤束缚，匆匆施法，就在洪巴巴刚才消失的地方设下一道“进阶重力井”。 　　这个乔安原创的7环法术，覆盖半径宽达60尺，最大重力可达64倍！ 　　施法完成的刹那，地面的树木杂草受到超重力压迫尽皆倒伏，清理出一片平坦开阔的战场。 　　乔安接下来打算继续施法增设陷阱，等洪巴巴逃离迷宫，回到原地，将会收到一连串“惊喜”。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 　　“剑刃护壁”的施法流程还没来得及完成，洪荒巨人若隐若现的身影就已经传送回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安不由脸色微变。 　　洪巴巴这种四肢发达的大块头，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智商生物，怎么才短短三秒就找到迷宫出口，运气也太好了吧？ 　　乔安勉强镇定下来，安慰自己不必惊慌，至少已经在洪巴巴脚下布置好了一道陷阱。 　　众所周知，身材越高、体重越大的生物，在高重力环境下就越脆弱。 　　洪荒巨人身高足有70尺，目测体重超过10万磅，乔安不信他的骨骼能够支撑住64倍重力的压迫而不碎裂。 　　果不其然，洪巴巴脱离迷宫的第一时间就被“进阶重力场”牢牢束缚，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支撑不到两秒便单膝跪下，不得不腾出双手撑住地面，竭力避免被彻底压垮。 　　乔安振翅悬空，唇角微微上扬。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把“进阶重力场”换成“降维力场”，这套战术可谓“绝杀”，可惜换不得。 　　乔安专注吟咏咒文，打算先把扑街下跪的洪荒巨人关进“力场监牢”，然后在牢笼内部设置一圈“剑刃护壁”，这场战斗就算胜局已定了。 　　“力场监牢”顺利完成，无数半透明的栅栏交错组合，将洪巴巴封锁在坚不可摧的牢笼当中。 　　现在，乔安离获胜只差最后一步！ 第2426章 虹光灵气 　　“力场监牢”中，洪巴巴沾满泥土、艰难伸向前方的指尖，终于触及牢笼边缘一截很不起眼的树桩。 　　唰！ 　　牢笼中的洪荒巨人凭空消失。 　　同一时间，与“力场牢笼”相距千尺之外的林间，魔网突然发生异常波动，洪荒巨人魁伟的身影屈膝跪地，右手扶着一株大树，正缓缓地挺身而起。 　　这是……木遁术？！ 　　顾不得仔细辨识洪巴巴赖以逃离力场牢笼的法术，乔安果断打出施法手势，趁洪巴巴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力，先给他打上一道“次元锚”。 　　“Nuhta！” 　　一束绿色射线命中洪荒巨人的胸膛，仿佛雨滴落入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洪巴巴中了“次元锚”，被封印了传送能力，却似乎浑不在意，大步跨出树林，布满杀气的雄狮面庞分外狰狞，张口朝乔安喷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锥，所过之处空气沸腾。 　　“Linta！” 　　危急关头，乔安激发“冥河法袍”自带的救命法术，对面席卷过来的金色洪流随之陷入迟滞，一寸寸向前涌动，洪巴巴的肢体动作也慢到近乎静止。 　　利用“迅捷爆发”抢出的三秒时间，乔安可以轻松避开洪巴巴这口恍若龙息的“光耀喷吐”，代价则是接下来的一轮将无法施法。 　　乔安先不急于闪避，充分利用这三秒时间，熟练地从腰带夹层里抽出一支“唤醒剂”自行注射，同时配合“奥术浪涌”快速施展独创的7环“高等变形术”，直到时间恢复正常流速前的最后一秒，他才振翅飞离“光耀喷吐”的攻击范围。 　　洪巴巴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流速发生的快慢变化，只觉眼前一花，乔安凭空消失，自己喷出的光耀洪流随之落空，连忙环顾四周，视线再次捕捉到对手时，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诧。 　　月光下，年轻的法师已经由蜂人形态变成一尊金毛巨猿，从头到脚足有120尺高，无论体型还是气势都反超洪荒巨人。 　　运用“高等变形术”，乔安第一次在实战中变身为神话泰坦巨猿“金刚形态，算上腰带和各种增益法术的强化，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62、敏捷19、体质44，并且完美模拟出金刚的全部超自然能力乃至神话特长！ 　　“你说谁是小家伙啊？” 　　金毛巨猿突然挥出长臂，一拳轰向洪巴巴愕然失措的面庞。 　　洪巴巴匆忙双臂交叉格挡，仍被金毛巨猿刚猛霸道的拳劲轰得踉跄后退。 　　乔安没有给对手留下喘息机会，猛扑上去探出巨掌，一把抓住洪巴巴火红浓密的狮鬃，顺势一个“过肩摔”将他抛了出去。 　　咚！ 　　洪荒巨人跌进树林，压断无数草木，脊背撞击地面刹那发出的轰鸣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乔安出了一口恶气，很是痛快，禁不住兴起双拳捶胸、仰天长啸的冲动。 　　对面草木倒伏的泥坑中，洪巴巴狼狈地爬了起来，污泥与血渍遮不住满面狂怒，伴随一声雄狮般的怒吼，体内充盈的神话之力喷薄而出，化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灵光！ 　　乔安早就从安格尔口中了解到洪巴巴拥有这种类似“虹光法球”的能力，也提前准备好了对策，然而此刻亲眼目睹对方使出这门神话技艺，还是禁不住为之动容。 　　洪巴巴周身环绕的“虹光灵气”，辐射半径远达70尺，处于辐射范围内的生物，每轮随机遭受一种虹光攻击。 　　红、黄、蓝、橙、绿五色灵光，分别对应的是火、电、冰、酸、毒系伤害各15能级。 　　青色灵光造成石化，紫色灵光则能将中招者随机传送到某个异次元位面。 　　没有丝毫迟疑，乔安双足发力向后飞跃，尽量远离“虹光灵气”，抢在洪巴巴追踪上来之前，配合“奥术浪涌”于短短三秒钟内完成两次施法，加持“次元锚”以及自己发明的“防护石化”。 　　“防护石化”可以抵抗洪巴巴的青色灵光，“次元锚”能够避免被紫色灵光强行传送，代价则是自身也将暂时失去主动传送能力，不过乔安本来就没打算在“绿野仙境”的干扰下冒险施展传送法术，总地来说利大于弊。 　　至于其他五种属性的虹光攻击，乔安根本不需要在意。 　　他贴身佩戴的“水晶护符”免疫火系伤害，“精魂项圈”吸收寒系伤害，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免疫毒素侵蚀，“绝对护盾”则能削减7能级任意类型的伤害。 　　此外，神话泰坦巨猿天生拥有元素抗性和“快速自愈”体质，受到火、电、酸、寒四大属性攻击时自动削减5能级伤害，每轮还能自行回复3能级生命力。 　　这些特殊能力加在一起，足以抵消“虹光灵气”施加在乔安身上的任何伤害。 　　有生以来，洪巴巴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全凭肉身硬扛“虹光灵气”而面不改色，不由惊呆。 　　月光下，金色巨猿以一声震撼夜空的咆哮激发“神话狂暴”，同时也宣告今夜这场巨人之战即将打响第二回 合。 　　开启“神话狂暴”过后，乔安的力量属性飙升至70点，一双长臂抱起教堂钟楼，发力连根拔起，高举塔楼充当武器，朝洪荒巨人劈头盖脸猛砸过去！ 　　洪巴巴被泰坦巨猿狂野的打法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身退避。 　　塔楼砸在地上，大铁钟撞击岩石迸射火星，发出震撼夜空的轰鸣。 　　乔安单手提起塔楼，不管不顾的追打洪巴巴，依旧当头猛砸。 　　“哈！小法师，你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一招？” 　　洪荒巨人不再退缩，反手拔出长达三十余尺的金刚木巨剑，格挡当头砸落下来的塔楼，双臂发力将之架开，趁势抢步上前，提膝猛击巨猿腹部。 　　仿佛被攻城锤撞了一下，乔安不由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塌身后那栋爬满蔓藤的酒馆。 　　“绝对护盾”替乔安挡下大部分膝撞伤害，面不改色地跳了起来，依旧擎起塔楼，照准洪荒巨人的脑袋猛砸！ 　　“对付你，这一招剑术就够用了！” 第2427章 猴子敲钟 　　“可笑！你这也能算是一种剑术？小法师，看来你的脑子也已经退化到了猴子的层次！”洪巴巴轻蔑地哼了一声，“现在就让你来见识一下，真正精妙的剑术！” 　　双手紧握巨剑，洪巴巴看似随意的斜向挥扫，剑锋斩断塔楼，而后凌空拉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削向巨猿脖颈。 　　这一剑确实漂亮，然而洪巴巴却没有留意被他削断的半截塔顶，其实也在乔安的算计之中，翻滚着砸向他的头顶。 　　是继续挥剑斩首，还是放弃杀敌，优先闪避头顶落下的重物？ 　　就在洪巴巴迟疑的须臾，空中半截塔楼连带一口大铁钟，好巧不巧倒扣在他的头上，顿觉眼前一片漆黑。 　　“这顶铁帽子很适合你。” 　　乔安化身的泰坦巨猿放声狂笑，趁着洪巴巴被大铁钟扣住脑袋，双目无法视物，冲上去劈手夺下金刚木巨剑，抡起来就是一记“当头棒喝”！ 　　咚！ 　　巨剑轰碎半截塔楼，重重敲击铁钟，轰鸣声在绿野上空回荡，经久不绝。 　　洪巴巴被钟声震得几乎当场昏厥，勉强站稳脚跟，双手托住铁钟下沿，试图摘下这顶密不透风的头盔。 　　“戴好你的帽子！” 　　乔安高举巨剑连续挥击，不断砸在铁钟上，伴随隆隆钟声，洪巴巴的脑袋越发紧密的卡在铁钟当中，就连嘴巴都已经完全被这顶尺寸不太合适的铁帽子完全盖住，鲜血顺着铁钟内壁汩汩流淌下来，如同猩红的溪流。 　　看到洪巴巴还支撑着不肯倒下，乔安心头冒火，双脚发力高高跃起，凌空挥出巨剑，倾尽全力砸向巨人头颅。 　　嘭！ 　　铸铁大钟连续遭到重击，内壁已经浮现大片裂痕，此刻受到这空前猛烈的一击，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粉碎。 　　洪巴巴总算是摆脱了“头盔”束缚，顾不得擦拭满面血污，张口朝乔安喷出一道“光耀吐息”。 　　铁钟碎了，洪巴巴的脑袋却还完好，这一结果出乎乔安意料，连忙侧向翻滚，躲避迎面席卷过来的光耀浪涛。 　　庞大的体型限制了巨猿的闪避空间，左臂被“光耀喷吐”扫到，各种防护技能叠加起来也无法完全抵消高达30能级的光耀伤害，浓密的金色毛发被烤焦一大片，伤口传来强烈的灼痛。 　　乔安在金刚形态下拥有自愈体质，左臂灼伤过不了多久就能愈合，在此之前，索性单手挥舞巨剑追砍洪巴巴。 　　长达三十多尺的巨剑席地扫荡，带起的风暴将周边花草树木连根拔起，伴随泥沙漫天飞扬。 　　洪巴巴失去武器，“虹光灵气”对乔安无效，只能游走闪避，时不时喷出一道“光耀吐息”，竭力延阻乔安追杀。 　　巨猿与巨人追打时经过的地带，建筑物与植被都受到毁灭性的殃及，战场上几乎片瓦难存，寸草不生。 　　乔安早就用“伊尔明苏尔之枝”探测过，镇子里除了“原始魔花”以及受其支配的“魔花之子”，再没有其它幸存者，他不需要顾忌造成误伤。 　　洪巴巴却似乎很在意周边的植被，喷吐光焰的时候总是刻意避开草木，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对手疯狂挥剑割草，所过之处一片荒芜。 　　随着战场上的植被遭到严重破坏，洪巴巴的体力似乎也渐变虚弱，伤口止血愈合速度明显减缓。 　　乔安注意到了发生在洪巴巴身上的微妙变化，最初只当是对手体力不支，直到洪巴巴宁可硬挨一剑，争分夺秒施展3环法术“植物滋长”，促使周边的树木加速生长，荒地重新变成绿野，他才对洪荒巨人的诡异举动产生怀疑。 　　无论洪巴巴再怎么爱护花草树木，也不应该在殊死搏斗的关头，分心施法植树造林。 　　事出反常，恐有蹊跷。 　　除非洪巴巴是那种看到花草被践踏就气抖冷的重度强迫症患者，更合理的推断只能是战场上的植被分布与他的某种战术密切相关。 　　乔安很自然的联想到，不久前洪巴巴曾利用“木遁术”逃离“进阶反重力场”，施法者可以在相距甚远的两株同类树木之间进行传送，反之，如果战场上没有树木，“木遁术”就使不出来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战场上丰富的植被只会给乔安的移动和视野造成障碍，却大大有助于提升洪巴巴的机动性。 　　但是乔安很快又想到，洪巴巴已经中了他的“次元锚”，包括“木遁术”在内的传送法术都被封印，空有遍地树木也没用啊？ 　　乔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洪巴巴已经尽扫颓态，如同一头睡醒的雄狮，怒吼着猛扑过来。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乔安专注于眼前的对决，迎着赤手空拳猛冲上来的洪荒巨人挥剑横扫。 　　刚才那几个回合的搏斗中，洪巴巴的反应速度总是比乔安慢上半拍，此刻突然展现出异乎寻常的敏捷身手，令他大感意外！ 　　乔安手中这柄既重且长的金刚木巨剑，只有前半截开了刃，后半截则是钝器，便于持剑者将巨剑扛在肩头。 　　洪荒巨人脚底仿佛装了弹簧，抢在巨剑挥出之前就冲到乔安近前，双手紧抓剑身无刃的部位，试图夺回武器。 　　乔安暗自吃惊，连忙紧握剑柄。 　　不只速度变快，乔安发觉洪巴巴的力量也比之前被自己追打时明显增强，自己开启“神话狂暴”过后高达70点的力量属性，竟然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巨猿与巨人肌肉碰撞，四只强壮的手掌同时紧握巨剑，奋力拉扯，谁都不肯撒手认输。 　　胶着的角力持续了不知多久，洪巴巴渐渐落入下风，咬牙坚持只为等待泰坦巨猿结束“狂暴”状态陷入虚弱，那一刻，将是他发起反击的绝佳良机！ 　　乔安不难看出自己的对手在算计什么，不禁暗自冷笑洪巴巴纯属自作聪明。 　　他还有大把的“神话之力”可供用来延续“神话狂暴”，使自己的力量整晚保持在巅峰状态毫无问题，而他的对手已经体能透支，后继乏力，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压垮。 第2428章 绿色意志 　　角力的同时，乔安也没有忽略洪荒巨人的“光耀喷吐”，特别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没有可供闪避的空间，被喷上一口还是很痛的。 　　为防万一，他默念咒文将水晶护符上结附的“镇焰法球”切换为“镇光法球”，获得对光耀伤害的免疫力。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浮现一大片蠕动的红色云团，令人头皮发麻的嘤嘤蚊鸣随风传来。 　　转瞬间，上百万只血蚊聚成的云团飘到正在角力的两人跟前，绕过乔安，径直扑到洪巴巴身上，脸上，钻进耳孔，疯狂叮咬。 　　洪荒巨人被迫紧闭双眼，摇头甩动浓密的鬃毛驱赶血蚊，却是无济于事。 　　就在他分心驱蚊的刹那，乔安觉察到对手紧绷的肌肉稍有松懈，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得倒飞出去，夺回巨剑。 　　与此同时，约瑟芬夫人的柔声叮咛传入乔安脑海。 　　“洪巴巴拥有一种名为‘绿色意志’的神话能力，可以与周围的绿色植物建立精神链接，抽取花草树木的生命精气强化自身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在植被稠密的环境中，甚至还能获得‘心灵屏障’和‘再生’能力。” 　　“反之，只要摧毁战场周边的花草树木，即可削弱洪巴巴的‘绿色意志’！” 　　伯爵夫人的心灵传讯，帮乔安解开心头疑团，趁着洪巴巴还没有摆脱血蚊骚扰，果断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反复叠加三次“法术扩展”，就地施放“植物凋零”。 　　经乔安多次超魔过后，“植物凋零”的杀伤半径扩大了8倍，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阴冷灰暗的负能量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 　　刹那间，周边800尺内的植被尽数枯萎凋谢，原本被花草树木遮盖的红土地重新暴露在星空下，仿佛在“绿野仙境”正中央剥开一大片血淋淋的伤疤。 　　“混蛋！你在干什么啊？！” 　　目睹遍地枯枝败叶，洪荒巨人怒火中烧，不顾血蚊叮咬，疯狂扑向乔安。 　　狂怒无法掩饰他的虚弱，乔安随意挥出一剑将他扫倒在地，腰部剑创血如泉涌，显然已经丧失了“再生”能力。 　　乔安心头一动，开启“高等内视术”，这次果然没有受到“心灵屏障”阻碍。 　　…… 　　侦查目标：洪巴巴（巨人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30 　　属性：力量52，敏捷16，体质40，智力13，感知24，魅力2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真知术（恒定），翡翠视域（恒定），翱翔天际（斗篷），免疫火焰音波目盲变形死亡效果，减伤5能级传奇；7阶神话之力，光耀喷吐，70尺虹光灵气，绿色意志（失效）；法术（施法等级30；真知术，翡翠视域，植物滋长，木遁术；其它法术未知），其它（未探明） 　　…… 　　随着战场上的植被遭到彻底破坏，洪巴巴也失去了源自“绿色意志”的多种特殊能力和属性加成，已经无力对抗乔安化身的泰坦巨猿。 　　这时，乔安耳畔再次传来约瑟芬夫人的忠告。 　　“别杀洪巴巴，留着他还有用。” 　　乔安点了下头，抡起金刚木巨剑充当闷棍，以剑脊猛击洪荒巨人后脑，将他打昏过后施法止血，囚入“收妖瓶”。 　　夜空中的血蚊集群，汇聚成约瑟芬夫人的形态，飞往灰熊镇教堂附近，挥手施放8环“焚云术”，浓烟与烈焰翻涌扩散，将那株已经被投石车打残的原始魔花笼罩起来，不出两分钟就将之烧成焦炭。 　　原始魔花被摧毁的同一时间，正在与奥黛丽等人缠斗的“魔花之子”们像是被抽去筋骨，集体倒地不起，陷入昏迷。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带领同伴向约瑟芬夫人道谢。 　　“原始魔花被烧焦以后，阿诺德他们都昏过去了，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莱恩不放心地问。 　　伯爵夫人摇头一笑，安慰大家不必担心。 　　“他们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最迟明天早上就会苏醒，身体也将恢复正常。” 　　“乔安，那个狮首巨人已经被你打跑了？”奥黛丽问。 　　“在这里呢。”乔安冲她晃了晃“收妖瓶”，“约瑟芬夫人说要留着他当谈判筹码，我们手里有这个人质，阿娜希塔就不敢伤害你弟弟和平克顿先生。” 　　“说的也是。”想到弟弟的处境，奥黛丽眼中浮现一抹阴翳。 　　约瑟芬夫人看出她的顾虑，便取出通讯水晶，当着年轻人们的面给阿娜希塔发信，坦言洪巴巴已经被俘，敦促她尽快赶来面谈。 　　“短讯术”发送出去，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那个女妖精，至今还不肯露面，到底是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啊？”海拉尔纳闷的自言自语。 　　乔安也有相同的困惑。 　　洪巴巴失手被擒，阿娜希塔总不至于无动于衷。按理说原始魔花遭到攻击的时候，她就应该出手干涉才对，直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委实不合常理。 　　“你们只关注自己周围的动静，却不知晓今天发生在‘绿野仙境’其它区域的变故，事实上，有些地方比这里更热闹。”约瑟芬夫人促狭的笑了笑，“可怜的阿娜希塔，被一个坏家伙折腾地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咱们这边了。” 　　有能力牵制住“绿野仙灵”的人，很可能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再加上约瑟芬夫人提到此人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古怪神态，乔安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便试探着问她：“导师也来了？” 　　伯爵夫人轻轻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向特罗菲姆请假说要来灰熊镇，他放心不下，就给我发信，打听‘原始教团’想在灰熊镇搞什么鬼名堂。” 　　“我把事态稍微夸大了一下，还说阿娜希塔和洪巴巴打算联手杀害他的宝贝学生，如果他不赶紧来阻止，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特罗菲姆怀疑我在骗他，还说如果信了我的鬼话，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结果还不是悄悄地跑来了？” 　　伯爵夫人笑的很得意。 第2429章 绿野仙灵 　　“特罗菲姆那种老狐狸，当然不会像你这样傻乎乎的正面挑战洪巴巴，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洪巴巴和阿娜希塔都被他耍得团团转，特别是阿娜希塔，追踪了一整天也没能揪住特罗菲姆的狐狸尾巴，这会儿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听了约瑟芬夫人这番话，乔安简直搞不懂她究竟是在嘲讽抑或赞赏莫里亚蒂教授。 　　尽管被前女友忽悠了，莫里亚蒂教授毕竟是心系学生安危才赶来援助，乔安心存感激，拿出通讯水晶，打算联系导师，请他来灰熊镇见面。 　　“乔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特罗菲姆口是心非的别扭个性，就算你给他发信，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来过灰熊镇。” 　　伯爵夫人古怪地笑了笑。 　　“说不定他还要假装自己正在花天酒地，催你赶紧回去给他干活呢。” 　　乔安不得不承认，约瑟芬夫人精确描摹出了教授先生的脾性，只得苦笑着把通讯水晶揣回储物袋。 　　这时，前方林间突然掀起魔力湍流，一道传送光辉笔直射向夜空，光柱中隐约浮现一条朦胧的身影。 　　乔安警惕得望向传送落点，同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传奇生物！ 　　…… 　　“绿野仙境”的缔造者阿娜希塔，终于现身了！ 　　约瑟芬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年轻人们跟着她走向阿娜希塔置身的树林。 　　随着距离拉近，乔安渐渐看清阿娜希塔的真面目，果然就像霍尔顿在信中描述的那样，凌空悬立宛若幽魂，周身散发出蕴含生命魔力的柔和清晖，白雾般的长发分成六缕，环绕窈窕胴体游移摆动，仿佛具有生命的触须。 　　包括乔安在内，正在好奇打量“绿野仙灵”的年轻人们，同时收到约瑟芬夫人通过心灵感应发来的警告。 　　“你们别一直盯着阿娜希塔，更不要试图施法窥探她的底细。” 　　“阿娜希塔拥有一种名为‘神秘之纱’的神话能力，可以屏蔽传奇以下的预言系法术，而且她这人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孤芳自赏，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陌生人哪怕只是多看她两眼，也会被她认为是带有猥亵意味的冒犯。” 　　“多年前约顿海姆有一位贵族青年，经常呼朋唤友去‘铁森林’北部猎鹿，某天无意间在林中撞见阿娜希塔，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就被她施法变成白鹿，赶出丛林，最终被他的朋友们猎杀。” 　　乔安、安格尔和莱恩连忙移开视线，奥黛丽和海拉尔也不敢直视阿娜希塔——天知道她会不会把来自同性的目光也当成一种冒犯，还是小心为好。 　　众人当中，只有曾经隶属于“原始教团”的伯爵夫人神色如常，笑着跟老朋友打招呼。 　　“阿娜希塔姐姐，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迷人。” 　　“绿野仙灵”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见她的恭维话，一开口就流露出浓重的火药味。 　　“这些年来你的变化倒是很大，从淳朴女孩变成虚荣的贵族夫人，把自己打扮的活像一只火烈鸟，完全背弃曾经的信仰，亏我当初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料，约瑟芬，你真让我失望透顶。” 　　伯爵夫人苦笑一声，上前试图挽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别靠近我，约瑟芬，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更不喜欢你身上散发出的人造香料的气味，为什么要使用那些不自然的东西妆点自己？难道离开华丽的衣裙与炼金术合成的香料，你就对自己的美貌失去自信了？” 　　“话不能这么说，阿娜希塔姐姐，如果不肯尝试新事物，再美好的东西也抵挡不了时间的涤荡，变得单调乏味。” 　　“得了吧，约瑟芬，你这个人就是贪慕虚荣，喜新厌旧，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追求徒有其表的事物上，如同花丛中穿梭的蜜蜂，终生奔波劳碌，却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哪一朵花。” 　　“阿娜希塔女士，请容我插句嘴。” 　　乔安忍不住想科普一下。 　　“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并不是为了追寻自己喜欢的花朵，真正想要的是花粉。” 　　“其实蜜蜂的视力很差，无法像人眼那样精确分辨丰富的色彩，也看不清一朵花究竟是美还是丑，她们甚至没有美与丑的概念，只是去采集适合自己的食材而已；反之，如果蜜蜂只从一朵花上采花粉，早就饿死了。” 　　“这就好比我们每天都要吃饭，在吃饱的前提下尽可能想多品尝几种口味，你不能说这是一种虚荣，事实上，我们想要的就是尽可能丰富多样的食物，参差多态才是幸福。” 　　“住口！粗俗无礼的家伙，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少打岔！”阿娜希塔沉下脸色。 　　啊？我不懂？ 　　乔安愕然无语。 　　没有人比我更懂蜜蜂好么！ 　　阿娜希塔发觉这位年轻的法师面露不忿，眼眸微微眯起，瞳孔闪出一抹异芒。 　　乔安立刻觉察到她在施法窥视自己，本能的全神戒备，凭借意志力屏退那道试图侵入自己脑海的魔力波动。 　　阿娜希塔脸色微变，冷冷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天上午在林间施展‘灵视’的那个法师，果然是个狂妄无礼之徒！” 　　乔安被她骂得莫名其妙，自己只不过施法探查灰熊镇发生的变故，怎么就成了“狂妄无礼之徒”？ 　　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阿娜希塔刚才明目张胆施法窥视自己的行为。 　　既然阿娜希塔不喜欢被人窥视，就应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她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只能说压根没把乔安当成一个地位对等、值得尊重的对象。 　　乔安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双重标准，阿娜希塔恰恰给他留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坏印象，然而对方毕竟是约瑟芬夫人的朋友，只得忍下这口气。 　　约瑟芬夫人觉察到乔安与阿娜希塔之间激增的火药味，连忙岔开话题，以免两人发生冲突。 　　“阿娜希塔姐姐，咱们言归正题，你把灰熊镇转化成‘绿野仙境’，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在执行教宗的命令？” 第2430章 绿野仙灵（Ⅱ） 　　“这有区别吗？”阿娜希塔傲然反问。 　　“当然有区别，这关系到我应该找谁谈判，毕竟你也不能替教宗做决定。” 　　约瑟芬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话语却渐变锋利，似乎对阿娜希塔执拗桀骜的态度渐渐感到不耐烦。 　　阿娜希塔的脸色变了变，不太情愿地回答：“这次行动虽然不是教宗大人直接指派下来的，但是她不反对我们扶持沃尔松格部落，毕竟我们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反对外来殖民侵略是我们共同的立场，理应携手合作。” 　　约瑟芬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说：“除了你和洪巴巴，奥芬也支持沃尔松格部落对抗殖民地，其实我也同情原住民的处境，但是你们不应该采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对抗政府——” 　　“少说废话！”阿娜希塔不耐烦地打断约瑟芬夫人，“你所谓的政府，究竟是谁的政府？强盗们的政府，能代表被掠夺、被蹂躏的受害者吗？你自己能代表殖民地吗？” 　　“我不能……”约瑟芬夫人摊手苦笑。 　　“你都代表不了自己口中那个所谓的政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 　　阿娜希塔犀利的反驳令约瑟芬夫人有些难堪，勉强心平气和的做出解释。 　　“阿娜希塔姐姐，我们的议会已经公开宣称‘不与恐怖分子做交易’，议会的尊严必须得到维护，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私下里进行沟通，你懂我的意思吧？” 　　“肮脏虚伪的政治手腕！”阿娜希塔轻蔑地说。 　　“做出这样的评价，意味着你是明白人，咱们就直说吧，明面上，我是一位热衷和平事业的社会活动家，不能代表殖民地政府从事外交活动，但是不妨碍我以私人名义设法化解这场危机，表达一下‘诚意’，至于我的诚意来自政府拨款，还是威尔诺亚殖民公司董事局特设的‘维稳基金’，你就别追问了，具体事项不会体现在书面协议上。”约瑟芬夫人坦诚地说。 　　“我很遗憾的发现，你已经堕落成一个完全丧失高尚理想的政治掮客，竟然想用几个臭钱收买我们？约瑟芬，你自己不觉得这种做法很可笑吗！” 　　阿娜希塔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克制激动的情绪，而后以惯常的傲慢口吻提出要求：“谈判可以，不过你们先把洪巴巴放了。” 　　“释放洪巴巴，我们能换回什么？” 　　约瑟芬夫人的反问很巧妙，不动声色间否决了阿娜希塔给出的谈判前提，又不至于令她太难堪。 　　阿娜希塔在这场交涉中一直维持着咄咄逼人的姿态，但是她的谈判技巧比约瑟芬夫人差出不止一筹，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做出让步。 　　“你们释放洪巴巴，我不追究你们擅自闯入我的领地捣乱，破坏原始魔花。” 　　“被你们唤醒的那些‘魔花之子’’，还有之前被洪巴巴俘获的军人，也可以跟随你们一道平安离开此地。” 　　“阿娜希塔女士，请问我弟弟霍尔顿还有平克顿先生，是否也在交换俘虏的名单上？”奥黛丽忍不住问。 　　阿娜希塔点了下头，朦胧的脸庞浮现一抹无奈。 　　“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哈康和斯露德的朋友，那两个小鬼唯恐我伤害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还央求我施法给他们疗伤，要不是看在这兄妹俩的份上，我早就让原始魔花把他们生吞了。” 　　奥黛丽松了口气，暗自感激沃尔松格兄妹。 　　“灰熊镇还有上千名居民被困在‘绿野仙境’，受到你的诅咒，蜕变成了真菌和植物，我们不能弃之不顾。”约瑟芬夫人正色质问阿娜希塔，“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这些无辜的受害者，恢复灰熊镇的本来面貌？” 　　“无辜的受害者？”阿娜希塔冷笑一声，满腔愤恨化作厉声谴责：“你口中的‘受害者’，从大海对面跑来侵占原住民的土地，焚林开荒，疯狂掠夺自然资源，甚至故意散播病毒，如果他们无辜，被他们残忍屠杀的原住民又算什么？” 　　“阿娜希塔，我承认殖民者侵犯了原住民的权益，但是罪不至死，暴力只会激化双方的矛盾，导致更多更激烈的流血冲突，而这恰恰是我们双方都在竭力避免的，不是吗？”约瑟芬夫人试图劝说阿娜希塔冷静下来。 　　“我没兴趣听你扯这些空话！约瑟芬，沃尔松格家族一周前就已经公开发表声明，要求米德加德殖民政府停止西进扩张，为故意散播天花病毒的罪行公开致歉，赔偿受害家庭的损失。” 　　“只有当你们的政府接受了这些正当诉求，我才会撤除‘绿野仙境’，释放当地居民，否则免谈！” 　　阿娜希塔态度坚决。 　　“放弃西进扩张可以商量，‘1622年赦令’划定的边界为此提供了法律依据，但是要求殖民地政府为散播天花病毒一事公开向原住民道歉，这就太……”约瑟芬夫人面露难色。 　　“怎么，敢做不敢当？”阿娜希塔讥讽地反问。 　　“这件事的主使者是殖民地军方的少数激进分子，议会和总督并不知情，况且事关政府颜面，实在不好公开道歉，作为补偿，我们可以通过私人慈善机构向感染天花的原住民家庭提供救济和医疗援助。”约瑟芬夫人提出一个替代方案。 　　“救济？这个词听着可真恶心！”阿娜希塔切齿冷笑，“与其接受强盗的施舍，我们宁愿亲手伸张正义！” 　　约瑟芬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娜希塔，你太偏执了，没有妥协就没有和解，也许我该换一个更务实的谈判对象。” 　　“随你的便，约瑟芬，实话告诉你，你找谁交涉都没用，想让我妥协，除非踏过我的尸体！”阿娜希塔神情坚定。 　　“你确定？” 　　乔安这句话，引来“绿野仙灵”不悦的凝视。 　　“年轻人，给你一个忠告——管好自己的嘴巴，当心惹祸上身！” 　　“谢谢您的忠告，阿娜希塔女士，我很钦佩您对伸张正义的执着，但是您的存在已经对和平解决这场冲突构成了障碍，约瑟芬夫人打算绕开障碍，而我则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推开障碍。”乔安坦率地说。 第2431章 小概率的噩梦 　　阿娜希塔上下打量年轻的法师，轻蔑地笑了笑。 　　“年纪轻轻就能施展7环法术，难怪这么自信，如果我没猜错，洪巴巴就是被你和约瑟芬联手击败的吧？” 　　“你很优秀，却还不够资格向我挑战，妄图踢开我这块绊脚石，只会扭伤自己的脚。” 　　“阿娜希塔，你猜错了，就算没有我插手，乔安也能独自击败洪巴巴。” 　　约瑟芬夫人话音方落，立刻引来阿娜希塔狐疑的目光。 　　她很清楚洪荒巨人有多强，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法师能在单打独斗中击败洪巴巴。 　　“你叫乔安是吧？我接受你的挑战，自寻死路的人不值得同情。” 　　阿娜希塔饱含杀气的话语，令约瑟芬夫人、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都感到心头一凛，望向乔安的目光难掩忧虑，正要劝他慎重考虑，却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到失语。 　　就在乔安四周，突然冒出七条朦胧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他的镜像分身。 　　紧接着，乔安本体与七条分身同时施法，一口气召唤出大量貌似黄蜂、大如乌鸦的奇特昆虫，分成八个虫群，总共2080只大黄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轰鸣，环绕乔安盘旋飞舞，仿佛黄黑交织的云团。 　　海拉尔、奥黛丽、安格尔和莱恩，四双眼睛呆呆望着蜂群，不明白乔安召唤出这么多大黄蜂有啥用？ 　　召唤蜂群蜇刺对手，这招对别人或许有效，然而乔安似乎忘了一件事——阿娜希塔的施法能力至少相当于20级德鲁伊，“防虫结界”一开，哪只大黄蜂胆敢靠近她就等于自杀！ 　　约瑟芬夫人是“虫化术士”进阶的“蛊术师”，在昆虫领域的广博学识可不是海拉尔等年轻人能比的，稍加观察就看出乔安刚刚施展的是改良过的7环法术“漫天虫蚀”，召唤的也不是寻常黄蜂，而是原生于灵界位面的“相位蜂群”。 　　“夫人，我可以对阿娜希塔女士下杀手吗？” 　　突然收到的心灵感应令伯爵夫人愣了一下，定了定神才同样以心灵感应做出回答。 　　“你尽管全力出手，不需要担心杀死阿娜希塔导致的后果，理由等这场决斗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阿娜希塔也看出乔安召唤蜂群时动用了神话之力，尽管她认不出对手召唤的是何种昆虫，不过身上恒定的9环“预警术”已经向她发出空前强烈的预警讯号，暗示致命威胁近在眼前。 　　“预警术”是传奇以下公认的最强预言系法术，这个神奇的魔法是生物“第六感”的极致具现，受术者能够凭借直觉提前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对危险的强度形成一个感性上的判断，但是并不能精确分析出这种威胁将以怎样的方式呈现出来。 　　比如一个人在深夜小巷中行走，“预警术”感应到身后有危险迫近，具体是黑暗中的持刀匪徒正蹑手蹑脚走过来，抑或百尺开外有人持枪瞄准自己后脑，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预警术”还有一项更神奇的功能，受术者不光可以预知危险，还能通过“预警术”获得一则提示——我要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躲避危险？ 　　尽快遁入大地深处！！ 　　越快越好！越深越好！ 　　此时此刻，阿娜希塔突然兴起上述直觉。 　　遁地并不是躲避致命威胁的唯一策略，也不见得一定有效，但这是“预警术”瞬间进行海量推演计算过后给出的一个相对稳妥且易于操作的方案。 　　你要不要接受魔法的预测？ 　　你要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阿娜希塔选择相信“预警术”，正如她笃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绿野仙灵”天生虚体，这一特征也被“预警术”作为关键因素纳入推演计算，所以才给出“遁地避难”的建议。 　　不需要施法，幽灵般的阿娜希塔可以毫无阻碍的钻进大地深处，如同鱼儿回到海洋母亲的怀抱，不会在地表留下丝毫痕迹。 　　阿娜希塔做出了明智的决断，行动也很麻利，转瞬间双腿已经没入地面。 　　但是乔安的动作比她更快。 　　“Linta！” 　　又是“迅捷爆发”。 　　又是三秒时间暂停。 　　阿娜希塔向地底渗透的动作，缓慢得如同蜗牛蠕动，脸上的表情则精彩到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乔安的本体和七条分身，都已经与各自召唤出的相位蜂群建立起“神话链接”，利用这自由支配的三秒时间，先通过“神话链接”为蜂群的母巢意志加持“精确施法”，而后命令2080只相位黄蜂同时发射“神话魔法飞弹”，集中火力轰炸已经半截入土的阿娜希塔。 　　阿娜希塔的法术抗力实在太高，高到变态！ 　　即便算上“精确施法”提供的加成，从概率上讲，平均每20颗神话飞弹也只有一颗能突破阿娜希塔的法术抗力。 　　然而正如莫里亚蒂教授常说的那句话，“大基数是小概率的噩梦”。 　　2080只相位黄蜂总共释放出4160颗神话飞弹，即便是5%的破防率，仍有不下200颗神话飞弹同时击中阿娜希塔，瞬间造成的杀伤力超过400能级。 　　一击秒杀，就是这么干脆！ 　　如同鬼魂被圣光驱散，天生虚体的阿娜希塔死亡后完全消散，没有留下可供解析的残骸或遗物，就连魂灵也无迹可寻——这一点尤其出乎乔安的意料。 　　仔细搜索过后，他确定阿娜希塔的魂灵不在现场，只得将提前准备好的“缚魂瓶”塞回储物袋。 　　四周的丛林寂静无声，花草树木依旧繁盛，“绿野仙境”维持原状，这些迹象促使乔安不由产生一个疑问：“阿娜希塔真的死了吗？” 　　“乔安！你刚才那一手可真厉害！”莱恩激动地脸庞涨红，“一瞬间发出上千颗魔法飞弹，难怪有自信挑战阿娜希塔这样的传奇神话妖精！” 　　“何止厉害？简直厉害的过了头！”海拉尔揪着双马尾，面露苦笑，“乔安，你一出手就把阿娜希塔轰得连渣都不剩，接下来我们该找谁谈判啊？” 第2432章 母爱 　　“你们注意到没有，‘绿野仙境’依旧存在，这可能意味着仙境的主人阿娜希塔并没有真正死亡。”乔安提醒同伴。 　　约瑟芬夫人笑着点了下头：“你猜对了，阿娜希塔的确还活着，事实上，只要她处于自己创造的仙境当中，即便身体被彻底摧毁，魂灵也能重生。” 　　乔安恍然醒悟：“夫人，之前您让我全力出手，就是因为即便她被杀死也能在‘绿野仙境’当中自动复活？” 　　“没错，阿娜希塔有种特殊能力，叫做‘神话重生’，当她在绿野仙境中死亡的刹那，可以消耗一道‘神话之力’，使魂灵凭依在仙境中的某株植物或者真菌上，一天过后，被凭依的植物或真菌自动转化成一具全新的躯壳，阿娜希塔也将获得新生，各方面都与转生之前完全相同。”约瑟芬夫人解释道。 　　“有没有办法阻止阿娜希塔重生，彻底将她消灭？”安格尔好奇地打听。 　　“据我所知，至少有四种方法可以阻止阿娜希塔重生，但是都很难实现。” 　　约瑟芬夫人面露苦笑。 　　“第一种方法，就是使用神器击杀阿娜希塔，这样可以将她的躯体连同魂灵一并摧毁，不给她魂灵凭依的机会。” 　　“第二种方法，是迫使阿娜希塔离开绿野仙境，然后再杀死她，魂灵便无所凭依。” 　　“第三种方法是先耗尽她的‘神话之力’，没了‘神话之力’，死亡刹那就无法触发‘神话重生’。” 　　“最后一种方法，就是在她死后立刻着手破坏绿野仙境，将仙境中的所有植物与真菌尽数销毁，斩草除根，阿娜希塔的魂灵找不到可供凭依的宿主，就会彻底消亡。” 　　相对来说，最后这种方法最具可行性。 　　乔安环顾四周绿野，出神思索。 　　“绿野仙境”的延伸半径与阿娜希塔的神话阶位成正比，也就是7里，覆盖面积约为150平方里。 　　想要彻底摧毁“绿野仙境”中的所有植被，纵火焚林之类常规手段是行不通的，几乎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烧光150平方里的绿野，况且大火烧过的泥土身处仍有植物根系残留，并未完全丧失生命力，照样可以作为阿娜希塔重生的媒介。 　　3环法术“植物凋零”是更好的选择，可以彻底杀死植根大地的花草树木。 　　配合“法术扩展”将“植物凋零”超魔至7环，乔安一次施法就能摧毁半径1600尺范围内的植被。 　　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至少要施展200次同样的法术，才有可能完全消灭“绿野仙境”中的植被。 　　算上“席德法力”、“神话之力”和“神之泪”储备的能量，配合“神话重启”与“冥想胶囊”，或者直接从“云网”账户当中提取存款，乔安不难凑出足够的7环法术位，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全有能力在一天之内毁灭“绿野仙境”。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必要。 　　看在约瑟芬夫人和沃尔松格兄妹的情面上，乔安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况且“绿野仙境”当中还有不少中了诅咒、由人类蜕变而成的植物和真菌，也可以作为阿娜希塔重生的媒介，乔安总不能把这些受害者一并消灭。 　　约瑟芬夫人握着通讯水晶出神片刻，过后对乔安等人说：“我已经给奥芬发信，告诉他洪巴巴被我们俘获，阿娜希塔还在等待复活，让他出面谈判。” 　　“奥芬在‘原始教团’中的地位略低于洪巴巴和阿娜希塔，但是他比那两位更明事理，也更好说话，应该不会拒绝我们开出的求和条件。” 　　等候了大约一刻钟，约瑟芬夫人终于收到奥芬的回信，读取过后，唇角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奥芬正在石柱镇与沃尔松格家族的长老们开会商议，最迟明天上午给我们一个明确答复，对于他们的决议，我还是很乐观的。”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子夜，大家看起来都很疲惫，需要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便取出“折叠要塞”，放大过后作为宿营地，邀请同伴们进来休息。 　　奥黛丽、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一起动手，把还在昏迷的阿诺德等人搬进折叠要塞。 　　乔安取出“神锅”艾瑞尼尔，炖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汤。招呼众人围拢在餐桌旁，各自盛了一大碗肉汤，就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填饱肚子。 　　吃过晚饭，众人就在要塞一楼休息，乔安独自登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打算抽空整理一下战利品。 　　这时约瑟芬夫人跟了上来，将一支装满红色液体的小水晶瓶塞到他手里。 　　“这是……您的血液？”乔安低声问。 　　伯爵夫人笑着点了下头。 　　“近年来我新觉醒了几个8环法术，你拿去分析一下，说不定用得上。” 　　乔安的确热衷搜集血液样本，这个怪癖为他招来不少误解，学校里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吸血鬼的后裔，吓得学弟学妹们对他敬而远之。相形之下，约瑟芬夫人主动抽血供他研究，使他这个孤儿意识到，其实“母爱”离自己并不遥远。 　　怀着满腔感激向伯爵夫人道了声谢，乔安独自上楼，在书桌前坐下，挥手点亮魔法烛台，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而后将两支储血瓶并排摆在书桌上，一瓶来自约瑟芬夫人，另一瓶血样则是取自洪巴巴。 　　乔安先来解析约瑟芬夫人的血样，稍加观察过后发现有三组全新的法术构型尚未抄录，都是8环法术。 　　第一个就是约瑟芬夫人不久前施展过的“焚云术”，挥手间创造出一大片充满炽热烟火的火红云团，不出两分钟就将“原始魔花”烧成了焦炭。 　　“咒法学派”的法术当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就是创造各种类型的云雾。 　　从1环“隐雾术”算起，乔安学过的此类法术还有2环“云雾术”，3环“臭云术”，4环“重雾术”，5环“死云术”和“冻雾术”，以及6环“酸雾术”。 第2433章 克隆术 　　8环“焚云术”，就是此类云雾法术的最强形态，施法距离、覆盖范围和持续时间与其低阶版本差不多，特点在于调用了火元素魔力，对20尺球形区域内的受术目标，每轮造成12能级灼烧伤害，持续轮术则取决于施法等级。 　　施法者在保持高度专注的状态下，还能遥控火云朝指定方向移动。 　　“焚云术”也具有同类法术难以克服的缺陷，就是作为魔力载体的云雾容易受到气流干扰。 　　2环“造风术”创造出的一阵大风，就能轻松吹散这个8环法术。 　　从这个角度来讲，“焚云术”其实更适合在空间较为封闭的室内环境施放。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析出的第二个法术，是“8阶怪物召唤术”。 　　召唤类法术的构型大同小异，无非阶位越高可供调用的魔级能力越富裕，能够召唤来更强大的异界生物，比如四大元素长老、狂战魔（恶魔）和尖刺魔（魔鬼）——这都是“8阶怪物召唤术”给出的范例生物。 　　最后一个法术，死灵学派的8环“克隆术”，也被称为“借尸还魂术”。 　　“克隆”这个词源自古代精灵语，意为“复制”。 　　施展此术需要准备一颗价值昂贵的钻石，一具青冰铸造的棺材，以及受术者的一部分血肉。 　　经过漫长的施法仪式，那团小小的血肉将被魔力转化成一具肉身，与受术者的身材、相貌乃至生理机能完全相同，唯独没有灵魂。 　　把这具克隆肉身装入冰棺当中封存起来，注入防止遗体腐烂的药水，即可长期储存，留待备用。 　　万一哪天受术者死于横祸，魂灵脱离尸体过后，就会自动转移到那具备用肉身当中，重新复活。 　　苏醒过来的克隆体，与本体具有完全相同的肉体和精神属性，个性、记忆和职业能力也都完全一样，只不过无法保留本体的随身装备。 　　同一时间，受术者最多只能保留一具克隆体，否则死后魂灵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通常情况下，“克隆术”有两种用途。 　　首先是作为一张“保命符”，确保自己意外身亡之后可以借尸还魂，相当于买了一份保险。 　　此外，这个法术还能用来永葆青春。 　　比如某人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制造了一具克隆体，封存起来备用，处于休眠状态下的克隆体，不会随时间衰老。 　　待到年事已高，疾病缠身，精力衰竭的时候，就自行了断，把自己的魂灵从衰老病弱的身躯当中解放出来，转存到克隆体中，仿佛时光倒流，由垂迈老人变成健康而富有活力的青年。 　　需要注意的是，“克隆术”只能用来替换肉身，却无法使人获得永生。 　　一个老人通过“克隆术”获得年轻的肉身，并不能无限延长他的寿命。 　　衰老并不仅限于肉体上的老化，也包括看不见的灵魂衰败，所谓的“无疾而终”，就是指肉体依旧健康，灵魂之火却已经油尽灯枯，“克隆术”对此无能为力。 　　乔安把“焚云术”、“8阶怪物召唤术”和“克隆术”抄录下来，接着解析洪荒巨人的血液样本。 　　洪巴巴的施法能力相当于30级术士。 　　施法等级很高，可他并没有觉醒哪怕一个传奇魔法，这种情况在没有系统接受过教育、不具备超凡职业、纯靠天赋的“野生施法者”当中非常普遍。 　　洪巴巴是铁森林的守护者，他的天赋法术大多源于自然神术，其中有七个是乔安未曾掌握的。 　　还是沿用老办法，乔安熟练的解除洪巴巴天赋法术的加密印记，获得的新知识包括2环“翡翠视域”，4环“束翼术”，5环“天降巨木”，6环“木遁术”和“树化咒”，7环“灰飞烟灭”，还有8环“感知位置”。 　　“翡翠视域”与“迷雾视域”大同小异，施法后增强视线的穿透力，目光不受茂密的植物阻碍，仿佛花草树木都是透明的。 　　“束翼术”是“大地束缚”的强化版，还借鉴了“蛛网术”的特点，创造出的透明力场网兜束缚受术者，压制其飞行能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运气不好的直接摔死。即便平安落地，依旧难逃法术束缚，变得行动迟缓。 　　“天降巨木”乔安就很熟悉了，不止一次见康蒂施展过这个法术，凭空召唤出一株大树，横躺着坠落下来。 　　被大树砸到的倒霉蛋，平均承受15能级钝击伤害，甚至会被压在树下，动弹不得。 　　施法等级越高，召唤来的树木尺寸就越大，杀伤范围也越广。 　　大树虽然是魔法创造出来的，却能持续存在一整天，这就使“天降巨木”衍生出了许多与战斗无关的日常用途。 　　比如野外宿营的时候，如果当地缺少用于生火取暖的木材，就可以施展“天降巨木”，召唤一株大树当柴火烧。 　　渡河的时候，没有渡船怎么办？ 　　施法召唤一株大树，横跨河流两岸就是一架独木桥，或者推进河里充当独木舟。 　　类似的用法，乔安听康蒂说过很多，而他则有一个更奇葩的想法，就是用“天降巨木”配合变身战术。 　　乔安经常在战斗中变成各种巨人和巨兽，比如泰坦巨猿。 　　庞大的身材带来一个尴尬之处，就是很难找到尺寸趁手的特大号武器，把教堂钟楼什么的连根拔起当做武器，毕竟属于破坏公物，怪不好意思的。 　　这种时候“天降巨木”就能派上用场，召唤一株参天大树充当大棒，恰好匹配泰坦巨猿的身材，分量也合适。 　　如果嫌木质武器强度不够，乔安还可以为巨木加持“精金武装”和“魔化武具”，使之临时转化成硬如精金的魔法武器。 　　有了这样一根称手的棍棒，乔安的金刚形态必将如虎添翼，嗯……可称其为“美猴王”。(????`) 　　6环“木遁术”，洪巴巴曾在不久前的那场对决中施展过，施法者接触一株植物，即可将自己连同身边多名同伴一并传送到同类植物附近，无论这两株同类植物相距多远。 第2434章 洪荒巨人形态 　　6环“树化咒”是一种强力诅咒，能将受术者永久转变成一株与其身材相仿的灌木。 　　去年冬天，乔安曾在冥河神殿目睹“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施展这个法术的进阶版本，将希尔德变成了受她支配的树人。 　　7环法术“灰飞烟灭”，是一个调用负能量的即死法术，法术构型兼有“死亡一指”和“解离术”的特征，施法成功的刹那直接摧毁受术生物，使之肉身化作飞灰，但是无损于装备和随身物品。 　　受术者可以凭借强壮的体魄抵抗“灰飞烟灭”造成的即死效果，但是至少也要遭受10能级黯蚀伤害。 　　乔安从洪巴巴血液中解析出的最后一个法术，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感知位置”。 　　这个8环法术专门用于寻找特定的生物、物品或者地点，施法过后，即可显示出搜寻对象当前所处的位置，具体到所在的位面、大陆、国家、社区乃至居住的建筑，堪称传奇以下最强的侦查追踪类魔法。 　　了解了“感知位置”的强大功能，乔安总算想明白一件事，为何洪巴巴被他关进异界迷宫之后，转眼间就逃了出来？ 　　事实上，“感知位置”能够反制一切迷宫类魔法，无论身处多么复杂的环境当中，都能迅速找到脱困的途径。 　　除了上述七个法术，乔安还从洪巴巴的血液中解析出很多超自然能力。 　　洪荒巨人天生就能看穿一切幻觉和黑暗魔法，相当于恒定“真知术”，免疫火焰、音波、目盲、变形和死亡效果。 　　乔安曾在对决中尝试将洪巴巴压缩成二维形态，却以施法失败告终，就是因为洪巴巴免疫此类恶意变形效果。 　　此外，洪巴巴还拥有减伤护甲，受到物理攻击时自动削减5能级伤害，只有传奇武器才能破除这层魔力护甲。 　　除了这些常规超自然能力，身为7阶神话生物，洪荒巨人还拥有三项极为变态的神话能力，分别是“虹光灵气”、“光耀喷吐”和“绿色意志”。 　　“虹光灵气”乔安已经很熟悉了，相当于把“虹光喷射”的效果转化为持续辐射的结界，辐射半径和持续时间都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拿洪巴巴来说，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可以持续开启“虹光灵气”7分钟，最大辐射半径为70尺。 　　“光耀喷吐”也需要消耗“神话之力”来发动，喷出的高能光系冲击波呈60尺锥状扩散，对躲闪不及的敌人集体造成30能级光耀杀伤，附加致盲效果。 　　如同“阳炎射线”和“阳炎掌”之类的光系魔法，“光耀喷吐”对不死生物与畏光生物造成双倍杀伤，至于兼有“畏光”和“亡灵”双重属性的生物，比如吸血鬼，挨喷刹那很可能直接被摧毁。 　　洪巴巴最后一项神话能力，“绿色意志”，对应的魔力印记非常复杂，乔安揣摩了一个钟头才理出头绪。 　　施展这项神话能力有赖于稠密的植被，而在缺少光照和绿色植物的环境里，周边生长着丰富的真菌也可以。 　　“绿野意志”的影响范围和持续时间，取决于神话阶位。洪巴巴是7阶神话生物，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与周边700尺内的植物真菌建立生命链接，持续70分钟。 　　如果当地的植被足够稠密，“绿色意志”可以带来四项好处。 　　首先是赋予“再生”体质和“心灵屏障”，其次是与建立起生命链接的所有植被共享感官，身后树丛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用回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绿色意志”最重要的一项好处，就是直接提升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具体提升的幅度取决于神话阶位，每个神话阶位对应两点肉体属性。 　　由此不难推算出，洪巴巴开启“绿色意志”过后，在最理想的状态下，三项肉体属性均能获得14点加成！ 　　反之，如果他周围的植被不够稠密，或者遭到破坏，“绿色意志”提供的属性加成也将缩水，倘若周围700尺内寸草不生，“绿色意志”将彻底失效。 　　显而易见，“绿色意志”的使用条件相当苛刻，除非身处密林当中，否则就只能利用“植物滋长”之类的法术平地造林，获得适用“绿色意志”的环境。 　　尽管适用环境受限，乔安却不得不承认，“绿色意志”非常强大。 　　不算自身觉醒的“神话大法师”道途能力，这是迄今为止他从别人身上见识过的最强神话能力！ 　　仔细想想看，既然“超自然植物”和“活化植物”也归属于植被的范畴，那么即便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乔安也有办法钻空子，满足“绿色意志”的适用条件。 　　比如在普通植物无法生存的极地，可以施法创造耐寒苔藓，而在深海当中，水草、海藻和真菌照旧可以丰富植被。 　　那么在空中呢？ 　　总不能在半空中种植花草吧？ 　　还真就可以！ 　　乔安目前收集到的三种超自然植物集群，“魔宫玫瑰”、“吸血根系”和“叶鲼”，其中两种具有飞行能力。 　　别小看魔宫玫瑰和叶鲼，人家也是如假包换的植被，只要数量够多，就能支撑起“绿色意志”！ 　　如果洪巴巴随身带着一大群叶鲼，根本不用在乎战场上的植被密度，无论身在何处都能随时开启“绿色意志”。 　　可惜，洪荒巨人似乎没想到这种玩法，归根结底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 　　洪巴巴的三项神话能力，“虹光灵气”、“光耀喷吐”和“绿色意志”，都相当于传奇魔法，再加上强大的肉体属性，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变形模板。 　　洪巴巴的生命力高达30级，即便乔安用上新发明的“高等变形术”也还差了5级，好在他还有“精魂项圈”这件神器，可以利用项圈自带的传奇魔法“高等巨人变身术”变成洪荒巨人，并且恒久保持这一形态！ 　　乔安难耐兴奋，顺着楼梯爬上折叠要塞的天台，而后悄悄飞到一处空旷地带，以洪巴巴的一根头发作为施法素材，激活“精魂项圈”，顺利变为狮首人身的“洪荒巨人形态”。 第2435章 洪荒巨人形态（Ⅱ）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各种增益法术的强化效果，乔安在洪巴巴形态下身高超过140尺，体重将近500吨，天生防御32级，相当于叠加了四套钢铁板甲！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尝试开启“绿色意志”，立刻感觉到周围茂密的灌木丛散发出蓬勃生机，自己也融入丛林，化身为这片绿野的一部分。 　　转念之间，乔安与周边700尺内的植被建立起无形的生命链接，闭上双眼亦可清晰感受到周围草木摇曳，柔和的星月光辉照耀大地，夜色笼罩的灌木丛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700尺外的一缕微风，仿若吹拂在他的脸上。 　　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 　　如同意料中的那样，“生命链接”、“再生（3能级轮）”和“心灵屏障”出现在他的超自然能力列表当中。 　　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自身属性。 　　算上“绿色意志”提供的14点加值，乔安在洪荒巨人形态下，力量属性76，敏捷属性36，体质属性62，肉体强度简直突破天际！全面超越“神话泰坦巨猿”，成为当前最强的变身形态！ 　　…… 　　第二天一早，阿诺德和洛瑞等人苏醒过来，却丧失了转化成“魔花之子”之后的那段记忆，最后的印象还是军方调查团遭到狮首巨人袭击的情景。 　　乔安把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顺带给阿诺德等人做了下体检，除了选择性失忆，并没有发现其他后遗症。 　　然而现在还不到放心的时候。 　　如果阿诺德他们继续停留在“绿野仙境”当中，过上一段时间还会遭受诅咒，身体属性受损，直至蜕变成植物或真菌。 　　约瑟芬夫人写了一封信，表明自己已经获得议会和总督授权，全权负责与原住民谈判，委托阿诺德把这封亲笔信交给他大哥拉瓦尔男爵，同时也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好让阿诺德等人以送信的名义尽快撤离“绿野仙境”。 　　乔安负责护送阿诺德一行，多次施展7环法术“御风而行”，将总计45人都变成蒸汽形态，集体悬浮在树冠上方。 　　乔安自己则借助“冥河法袍”变成虚体形态，引领阿诺德和洛瑞等人，径直朝军营所在的方向低空飞翔。 　　负责戍卫“绿野仙境”领空的叶鲼一族，无法将真正的云雾与借助魔法变成蒸汽形态的人类区分开来，任由乔安等人贴着树冠飘行，没有一只叶鲼升空阻拦。 　　这段旅途无惊无险，不到两个钟头就顺利抵达拉瓦尔兵团的驻地，乔安率先降落在军营门外，变回血肉之躯，阿诺德等人随后相继着陆，也都解除蒸汽形态，变回人形。 　　在卫兵的引领下，乔安跟随阿诺德和洛瑞走进指挥部所在的营房，见到拉瓦尔男爵及其麾下高级军官，其中就有乔安的老上司“石墙”沃尔·斯通，如今已经挂上了“中校”领章。 　　乔安在指挥部停留了一个钟头，期间受到拉瓦尔男爵询问，为阿诺德和洛瑞讲述的调查经历做出补充。 　　有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他是如何击败洪巴巴的，又是如何“一发入魂”送走了阿娜希塔，既然拉瓦尔男爵没有追根问底，他便一语带过。 　　汇报结束后，乔安本打算直接回灰熊镇，却被“石墙”大叔一把拽住，乐呵呵的说要请他吃午饭。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劝乔安，吃过午饭再回去也不迟。 　　军官食堂的伙食也就那样，除了咸肉和饼干之类的行军口粮，还有从附近镇上老乡那里搜罗来的土豆、洋葱、玉米、胡萝卜、香肠、培根和老母鸡，各种杂七杂八的食材一锅炖了，卖相不咋样，味道却出奇的鲜美。 　　乔安在军营吃过午饭，告辞阿诺德、洛瑞和斯通中校，独自返回灰熊镇。 　　回到镇上，乔安立刻听见熟悉的嗓音，回头一瞧，果然是哈康正笑嘻嘻的冲他挥手打招呼，身边还跟着故作若无其事的斯露德。 　　或许是想起去年秋天在冬堡，那桩被乔安搅黄的“订婚仪式”，斯露德初见他时显得有些难为情，好在她毕竟不是那种内向扭捏的女孩，很快就活跃起来，主动拉着乔安的手，打听他在极地旅行期间的见闻。 　　这时奥黛丽和海拉尔也从“折叠要塞”中跑出来，身后还跟着霍尔顿、平克顿以及猎犬卡尔。 　　“什么时候回来的，伤好了没有？”乔安迎上去问。 　　“就是今天中午才重获自由，‘绿王’奥芬把我和侦探大叔送过来的。”霍尔顿笑着回答，“多亏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够义气，在那个神话妖精跟前替我们说了不少好话，不光没吃苦头，还施法替我们治愈伤势。” 　　“你们应该感激我的老师阿娜希塔女士，她只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温柔善良。”斯露德一脸认真地说。 　　乔安回想了一下阿娜希塔给自己留下的印像，特别是约瑟芬夫人说起的那个被阿娜希塔以“恶意变形术”变成雄鹿的倒霉鬼，不由暗自摇头，实在无法认同斯露德将“温柔善良”这样的评价用在她身上。 　　“斯露德，你是什么时候被阿娜希塔女士收为门徒的啊？”奥黛丽打听道。 　　“去年冬天我们石柱镇与‘原始教团’正式结盟，当时奥芬先生带着他的两位好友来出席结盟会议，其中一位是阿娜希塔老师，蒙她赏识收我为徒，还有一位是洪巴巴先生，后来当了哈康的老师。”斯露德解释道。 　　奥黛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扭头与海拉尔、霍尔顿、乔安交换眼色，都不难看出沃尔松格兄妹拜“原始教团”的两位长老为师，其实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目的无外乎增强沃尔松格家族与原始教团的盟约纽带。 　　当然，以阿娜希塔和洪巴巴的实力，也的确够资格当他们兄妹俩的老师。 　　“照这么说，往后你和哈康也算是‘原始教团’的成员了？” 　　乔安望着沃尔松格兄妹俩，心里很是纠结。 第2436章 协议 　　原始教团是乔安无可逃避的敌人，如果沃尔松格兄妹成为这个邪教团伙的正式成员，双方的友情迟早会因立场冲突而产生裂痕，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我和斯露德都不喜欢原始教团的教义，总觉得太极端了，结盟归结盟，但是我们并没有正式加入教团，洪巴巴老师和阿娜希塔女士，也只是以私人的名义收我们为徒。” 　　哈康的解释令乔安松了口气，然而对方接下来的问题，却令他很是尴尬。 　　“说来奇怪，从昨天晚上开始，老师就不再回应我发出的‘短讯术’，斯露德也联系不上她的老师，希望他们没事。” 　　抢在奥黛丽和海拉尔笑出声之前，乔安故作平静地安慰沃尔松格兄妹。 　　“你们的老师那么厉害，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啊？别担心，也许他们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想被人打扰！噢，对了！约瑟芬夫人忙什么呢？” 　　瞧瞧咱这转移话题的技巧，多棒！ 　　“伯爵夫人在那边。”海拉尔忍笑指向“折叠要塞”对面的小镇教堂，“正在跟奥芬先生商讨，如何解决这场争端。” 　　“乔安，伯爵夫人让你回来以后就去教堂找她。”奥黛丽含蓄地说，“奥芬先生释放了我弟和侦探先生，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我们这边也要表达一下诚意。” 　　乔安听出她所谓的“诚意”，指的就是释放被俘的洪巴巴，便点了点头，径直朝教堂那边走去。 　　刚到教堂门口，乔安就被迫停下脚步。 　　教堂门前趴着一头体表附着嫩绿枝叶的斑斓猛兽，体型比寻常老虎更为庞大，望向乔安的眼眸闪动着聪慧的光彩，正是“绿王”奥芬的动物伙伴——“树化启蒙凶暴虎”派克。 　　“维达博士，下午好。”猛虎口吐人言。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挥手问候。 　　“下午好，派克先生。” 　　“维达博士，向你打听一件事，”派克抬起前爪，指向教堂旁边的废墟，“我记得这里原本耸立着一座钟楼来着，怎么不见了？” 　　“噢，派克先生，昨天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斗，您说的那座钟楼啊，很不幸在战斗中被摧毁了。” 　　“原来是这样啊，太可惜了，我还蛮喜欢那座钟楼的。”派克站了起来，让出通往教堂的道路，“维达博士，我的主人和伯爵夫人正在等你，请进。” 　　乔安走进教堂，迎面看见约瑟芬夫人和“绿王”奥芬，便上前问候。 　　这是他第二次与奥芬会面，犹记得初见还是三年前在奥斯塔湖畔，得知奥芬奉安格尔波达的命令前往他的故乡亚尔夫海姆调查“神之泪”的下落，内心深感惶恐，生怕奥芬识破自己就是“神之泪”的持有者。 　　如今重逢“绿王”，乔安的心态却很平和。 　　经过昨天那两场战斗，先后击败洪巴巴和阿娜希塔，年轻的法师信心大增，就算奥芬知晓“神之泪”就在他手中，也没有能力抢夺。 　　现如今，整个“原始教团”唯一值得乔安忌惮的只有教宗安格尔波达一人。 　　事实上，乔安只需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纵使安格尔波达亲自出手，他也无所畏惧——提前施展“克隆术”制造一具备用肉身，即便打不过“魔狼之母”，至少可以保全性命。 　　“乔安，就在刚才，奥芬代表沃尔松格家族接受了我提出的建议，双方都有意和平解决灰熊镇的争端。” 　　约瑟芬夫人笑容满面，看来谈判进展比预想中更顺利。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从储物袋中取出“收妖瓶”，默默吟咏咒文，开启瓶口封印，放出一团烟雾。 　　烟雾缓缓触及地面，迅速凝结成为洪巴巴的形体，看到乔安、奥芬和约瑟芬夫人的刹那，雄狮般粗犷的面庞，不由流露出一丝窘迫。 　　“洪巴巴先生，不好意思，关了你一整夜，现在你自由了。” 　　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洪巴巴的武器，解除“高等缩物术”过后还给他。 　　洪荒巨人拿回巨剑，反手插入背后剑鞘，对年轻的法师说：“你小子的确有两把刷子，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活该被你痛打一顿，不过你可别以为稳赢我，往后有机会咱们再较量一次！” 　　洪荒巨人看似满面不忿，望向乔安的视线却又难以掩饰发自内心的钦佩。 　　“没问题，洪巴巴先生，如果还有机会交手的话，我不会再破坏战场上的植被了。”乔安自信地说。 　　“噢？你确定？”洪巴巴面露诧异，“你应该知道的，在植被丰饶的场合战斗，对我更有利。” 　　“没错，但是不止对你一人有利。”乔安气定神闲地说，“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哇！你这个小法师，口气可真大！”洪荒巨人哈哈一笑，握拳递向乔安，“我承认你的实力，小法师，不嫌弃的话就交个朋友吧！” 　　“不胜荣幸。”乔安与洪荒巨人碰了碰拳头。 　　“维达博士，我和约瑟芬草签了一份谈判备忘录，您也看一看吧。”奥芬递过来一份墨迹未干的文件。 　　乔安浏览了一遍，发现协议内容与伯爵夫人昨天向阿娜希塔提出的那些补偿条款基本相同，主要包括殖民地政府放弃西进扩张，承认“1622年皇家赦令”对原住民居住地的保障。 　　殖民地政府无论如何也不能为散播天花病毒一事公开道歉，这一点勉强获得了沃尔松格部落的谅解，至于私下里的补偿，主要是以提供天花疫苗的方式施行，具体操作有待后续商讨。 　　相应的，阿萨族人也将承诺遵守“1622年赦令”划定的边界线，不再越境劫掠殖民定居点。 　　“那么灰熊镇呢？阿娜希塔女士是什么态度？”乔安问奥芬。 　　“阿娜希塔一个钟头前才复活，已经看过这份协议，虽然有诸多不满，不过在我和约瑟芬的劝说下，她还是勉强同意取消‘绿野仙境’，解除全体镇民的诅咒。”奥芬答道。 第2437章 生而为人 　　奥芬转身望向窗外，看了看天色。 　　“今天太阳落山之前，灰熊镇就能恢复原状。” 　　“那真是太好了！”乔安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却不见阿娜希塔的身影。 　　“阿娜希塔女士不在这里吗？” 　　“她不想回到镇上，之前也只是通过传讯魔法跟我们联络，还说心情不佳，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连她学生的信都懒得回。”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 　　“难怪斯露德联系不上她。” 　　乔安面露恍然，接着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很钦佩阿娜希塔女士对正义的坚持，昨天也是迫不得已才向她挑战，事后感觉自己像是镇压革命领袖的刽子手，邪恶势力的帮凶，为此深感愧疚，本来想当面向阿娜希塔女士道歉的，可惜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小老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洪荒巨人一巴掌拍过来，差点儿将乔安按趴下，“放心，我会替你把这些心里话转告阿娜希塔，她一定会谅解的！” 　　“呃……那就好。”乔安狼狈的从洪荒巨人指缝间跳了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幸亏教堂穹顶够高，还不至于被这大块头撞破天花板。 　　有些话乔安不方便当着外人讲，直到奥芬和洪巴巴告辞离开教堂，他才找到机会，低声问约瑟芬夫人：“协议上说的天花防疫措施，是不是指导师新研发的‘牛痘接种法’？” 　　伯爵夫人轻轻点头。 　　“昨晚我与特罗菲姆通信，告诉他打算创建一家服务于公共卫生的慈善基金会，希望获得他的授权，无偿为新大陆的穷人和原住民接种更安全可靠的天花疫苗。” 　　“这是好事啊，导师绝不会拒绝您的请求！”乔安笃定地断言。 　　伯爵夫人笑了笑，神色有些古怪。 　　“特罗菲姆的确爽快的答应了，对此我并不意外，但是他后来说的那些话，却令我深感不安。” 　　“导师对您说了什么？”乔安好奇地打听。 　　“他说已经看过你执笔的论文初稿，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打算直接寄给《奥法探索》编辑部，争取在今年的秋季刊上发表。” 　　“除了论文手稿，他还要在投稿信中附带一则声明，自愿放弃天花疫苗的相关专利和商业权益，为全世界所有苦于天花传染的国家和地区，无偿提供技术支持，为人类社会与天花病毒的斗争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乔安，你听听这些漂亮话！啧啧，如此大公无私的高尚行为，可真不像我所熟悉的特罗菲姆干得出来的事！”约瑟芬夫人语带嘲讽。 　　“我倒不觉得意外。” 　　乔安一直坚信莫里亚蒂教授只是不拘小节，偶有偏激之举，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犯糊涂，甚至称得上伟大，这则高风亮洁悲天悯人的声明，足以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约瑟芬夫人轻轻摇头，眼中飘过一抹阴翳。 　　“特罗菲姆这样做，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乔安皱眉思索，不由变了脸色，“您的意思是，有人不希望莫里亚蒂教授公开发表天花防疫论文，更不希望他把这项技术成果无偿贡献给全人类？” 　　“据我所知，米德加德的殖民者和军方将领，极端仇视原住民的不再少数，他们巴不得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都被天花病毒杀死，正是惮于民意，殖民地政府才不便以官方身份向天花疫区的原住民提供医疗援助，需要我这样的人担当中介，以私人慈善机构的名义为阿萨族人提供天花疫苗。” 　　“有了慈善机构这层外壳做掩护，再加上我们也会给殖民地的穷人免费提供疫苗，行事务求低调，一碗水端平，尽量避免引来主张殖民扩张的军方激进派和右翼极端分子的仇视，但是特罗菲姆一旦公开发表论文和那份声明，必将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成为舆论焦点，获得巨大声誉的同时也难免受到指责，甚至会招致打击报复。” 　　听了伯爵夫人的顾虑，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今年春天发生在莱顿港的“倾茶事件”，以及事后接连发生的政治暴力冲突，就连他自己也因为在云网上说了几句公道话招致报复，办公室被暴徒捣毁，被迫离开莱顿学院。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公开发表论文和那则声明，很难不被殖民扩张主义者视为原住民的同情者，后果也正如约瑟芬夫人担心的那样，轻则受到口诛笔伐，重则甚至会招致暴力袭击。 　　此外，还有一个更令乔安难以释怀的心结，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曾经接受军方雇佣，研发专门感染原住民的天花病毒。 　　坦率地说，近年来新大陆原住民社区天花泛滥，疫情严重，莫里亚蒂教授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军方高层恼羞成怒，不惜撕破脸皮将这件事曝光出来，莫里亚蒂教授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甚至因此蒙受“伪君子”的骂名？ 　　乔安越想越头疼，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约瑟芬夫人，请她劝导师放弃公开发表防疫论文，低调保平安。 　　“我已经劝过特罗菲姆，可惜没用，他对这个问题非常固执，谁也拦不住。”约瑟芬夫人摇头苦笑。 　　“后来我实在按捺不住火气，批评他太不理智，自讨麻烦，特罗菲姆却向我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过哪怕一次，为自己生而为人感到可耻’？” 　　乔安挠了挠头，隐约觉得这话很耳熟，是谁说过来着？ 　　伯爵夫人神情怅惘，喃喃自语：“我问特罗菲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他回信告诉我：‘这是乔安向我提出的问题，我不喜欢那种耻辱的感觉。’” 　　啊？这…… 　　“难怪这话听着耳熟，原来是我自己说的。”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伯爵夫人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确曾向导师请教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与导师决定公开发表疫苗论文以及放弃防疫技术专利之间，我看不出有什么直接关联。” 　　“一方面是为人类公共卫生事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另一方面是明哲保身、远离政治纷争，两者并不矛盾，导师为何非要走极端，就不能折中调和一下吗？”乔安对此深感困惑。 第2438章 生命基金会 　　在乔安的印象里，莫里亚蒂教授向来自诩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平时也是以这样的理念对他的学生言传身教，然而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却从极端利己主义，突然转变成极端的博爱无私。 　　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促使教授先生发生了如此突兀的转变？与他曾向导师提出的那个问题有何关联？ 　　这些问题，乔安无法给出合乎情理的解释。 　　约瑟芬夫人沉思许久，终于打破沉默，说出来的话饱含辛酸。 　　“以我对特罗菲姆的了解，他这人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当他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旁人最好别去揣测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很可能是自毁倾向驱使他做出非理性的决定，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任性妄为，抽疯胡来。” 　　乔安望着她，欲言又止。 　　伯爵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带嗔怪：“别拿我当外人，有话直说！” 　　“夫人，其实有时候您也有点儿，那种……非理性的倾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更有可能是我的误解。” 　　乔安还是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抽疯”这个词。 　　“你的感觉没错，我和特罗菲姆本来就是一路货色。”伯爵夫人耸肩摊手，自嘲的笑容难掩凄楚。 　　…… 　　奥芬兑现了承诺。 　　当天黄昏时分，环绕灰熊镇的“绿野仙境”悄然解除，一并消除的还有施加在人畜身上的诅咒。 　　环绕灰熊镇生长的密林依旧存在，但是在这片茫茫绿野当中，超自然植物和真菌的身影已经杳无踪迹。 　　乔安施法召唤出26000只麻雀，分成若干个集群，派出去搜索那些恢复人形过后，发觉自己迷失在密林中的镇民，通过“神话链接”发出声音，引导他们平安返回灰熊镇。 　　忙活了一整夜，总算安顿好了镇民。次日清晨，沃尔松格兄妹向乔安等人道别，跟随奥芬返回石柱镇。 　　当天上午，拉瓦尔男爵带领部队进驻灰熊镇，约瑟芬夫人出面交接，过后带着乔安、平克顿、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离开这座饱经磨难的小镇。 　　至此，平克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使命圆满完成，接下来侦探先生回去领赏金，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终于凑够了毕业所需的学分。 　　相形之下，乔安和约瑟芬夫人的工作才刚开了个头，还有很多操心事儿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约瑟芬夫人先要去一趟总督府，向尼克尔斯爵爷汇报调停成果，然后还要把那份备忘录呈交议会讨论，投票通过以后才算正式生效。 　　总督阁下事先已经在议会里私下沟通过，支持妥协的议员与反对妥协的阵营差不多五五开，接下来的关键就是要争取中立派议员。 　　乔安没在学校停留太久，当天晚上就传送回温泉镇奶牛场，匆匆找到导师，想劝他慎重考虑公开发表论文。 　　然而正如约瑟芬夫人所说，莫里亚蒂教授对这件事异常固执，还拍着胸脯对他的学生打包票：“你别瞎担心，后果什么的，我早就考虑过了，一切尽在掌握！” 　　乔安知道教授先生向来深（老）谋（奸）远（巨）虑（猾），既然他这么自信，想来已经准备好退路，便打消顾虑，加班加点的投身于科研工作。 　　两天后，米德加德殖民地议会举行了一场听证会，主题即为讨论约瑟芬夫人与奥芬签订的那份和平协议。 　　乔安特地向导师请假，平生第一次现场观摩殖民地最高级别的议会辩论，可真是大开眼界！ 　　他也曾出席过故乡德林镇的议会，耳闻目睹议员们激烈辩论，甚至相互谩骂。然而那毕竟只是乡镇议会，镇议员大多是不太讲究绅士风度的乡下人，争吵起来有失体面可以理解。 　　乔安可万万没想到，殖民地首府议会大楼里，头戴假发衣着得体的议员老爷们，争执起来比小镇议会更激烈，作风也更粗犷，骂人纯属费拉不堪，真正武德充沛的议员要从打群架练起！ 　　乔安眼睁睁看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无法忍受政敌滔滔不绝的雄辩，抄起折凳就往对方脑袋上拍，当场开瓢，鲜血迸射，那叫一个惨烈！ 　　接下来整个会场就打成了一锅粥。 　　墨水瓶贴着乔安这个吃瓜群众鼻尖飞掠而过，吓得他赶紧变成虚体鬼魂形态，唯恐自己也被迫卷入这场“绅士们的战争”。 　　由于场面太过混乱，议会被迫暂停。 　　众多身家百万的议员老爷们，互殴过后鼻青脸肿，但是并不妨碍当天下午进行投票，最终以三票的微弱优势通过了妥协议案，乔安总算松了口气。 　　法案通过以后，约瑟芬夫人拉着乔安去杜乐丽大饭店参加庆功宴，晚宴名流云集，除了支持法案的议员们，尼克尔斯总督也很给面子，亲自出席。 　　乔安对商人和政客们的应酬活动没啥兴趣，特别是当约瑟芬夫人把他介绍给来宾的时候，除了他的博士头衔，还特别强调他是自己的“继承人”，这就不能不引人遐思。 　　从人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乔安不难看出一个普遍的猜测——怀疑他是伯爵夫人的私生子。 　　这让他很是尴尬，又不便当众解释，只能在心里埋怨约瑟芬夫人玩笑开得太过火。 　　在晚宴上，约瑟芬夫人宣称将创建一家名为“生命基金会”的慈善机构，筹资建设制药厂，初期的使命就是生产新型天花疫苗，免费提供给殖民地的穷人和原住民接种。 　　这项公益事业耗资巨大，约瑟芬夫人坦言光靠个人财力无法长久维系，需要向社会各界募集善款。 　　今晚的宴会，其实也是一场慈善募捐晚会。 　　乔安早就知道伯爵夫人的打算，从自己的积蓄当中拿出50万金杜加，赞助她的慈善事业。 　　莫里亚蒂教授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慷慨，拿出100万金杜加，委托他的学生转交前女友，还主动提出在自己的牧场当中划出一块地皮，无偿提供给“生命基金会”，用于建设制药厂。 第2439章 生命基金会（Ⅱ） 　　慈善晚宴结束后，乔安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从实验室转向“制药厂”，运用“地动术”和“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协助导师雇佣的工人平整地面，建造厂房和无菌车间。 　　在此期间，约瑟芬夫人偶尔会带着露比来看一看建设进展，主要精力仍然放在募捐上，还在报纸和“云网”上投放了为“生命基金会”募捐的公益广告。 　　转眼两周过去，制药厂开始试运营，除了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师生二人，刚完成毕业答辩的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都来帮忙，还有二十多名来自奥法学院和神学院的学弟学妹，也在制药厂做兼职。 　　乔安亲自制定了标准生产流程。其实疫苗的大部分生产环节可以用工程法术轻松搞定，施展一次“鬼斧神工”，就能批量制成上千支疫苗注射剂。 　　问题在于这种生产方式严重依赖高阶魔法，工厂雇员只能利用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为生产疫苗特制的魔导器来施法，成本高昂。 　　好在约瑟芬夫人的募捐活动卓有成效，除了她本人出资100万，还从殖民地政府获得200万财政拨款，包括大卫·考夫曼在内的殖民地工商业家、银行家和庄园主，总计捐款也有200多万。 　　更让乔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伯爵夫人竟然还获得了迦南王室和远东王室的资助，“锡安王室基金”和“寇拉斯主权基金”都为她主持的慈善项目提供了相当于100万金杜加的捐款，天知道她是怎么建立起这层海外关系网的！ 　　在所有这些捐款当中，对乔安触动最大的有两笔。 　　第一笔捐款来自莱顿港。 　　罗尔斯大师在报纸上看到“生命基金会”的募捐广告，还在基金会的理事名单当中惊喜的发现了乔安的名字，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学生们，大家一合计，都觉得有义务共襄盛举。 　　罗尔斯大师带头出资30万，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三人也都慷慨解囊，总共寄来50万金杜加，这份心意令乔安深受感动。 　　最后一笔也是数额最大的私人捐款，来自“卡斯蒂斯家族”。 　　卡斯蒂斯爵士，瓦萨和玛莎夫妇，还有瑞贝卡，共同捐款200万，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卡斯蒂斯爵士的积蓄。 　　玛莎和瑞贝卡带着捐款支票来到温泉镇。与乔安见面的时候，瑞贝卡向他透露，父亲最近时常念叨他的老朋友洛根·沃尔松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笔捐款也带有赎罪和忏悔的意味。 　　卡斯蒂斯爵士亲手埋葬了志同道合的好友洛根·沃尔松格，乔安当时也出席了葬礼。从那一天起，他和爵爷都落下了深深的心结。 　　卡斯蒂斯爵士深感亏欠老友一家，对不住那些曾经期望他能为新大陆带来永久和平的阿萨族人，希望通过资助原住民防疫事业来弥补这份愧疚，乔安又何尝不是如此。 　　约瑟芬夫人郑重接待了卡斯蒂斯姐妹，向她们一家的慷慨解囊深表感谢。 　　乔安一直觉得约瑟芬夫人在公共事业上的卓越成就，可以为瑞贝卡提供借鉴。 　　事实也的确如此，伯爵夫人初见瑞贝卡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瑞贝卡也对伯爵夫人流露出发自内心的仰慕，而当伯爵夫人邀请她担任自己的助手，处理基金会和制药厂的日常事务，瑞贝卡甚至都没有询问姐姐和父亲的看法，就自作主张的一口答应了。 　　当天傍晚，乔安终于有机会与瑞贝卡单独相处，挽着她的手在牧场中散步，回想玛莎小姐离开时满脸无奈的神态，忍不住埋怨了她一句。 　　“你太冲动了，这件事应该先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瑞贝卡笑着点头，接受批评，但是拒绝改正。 　　“我这辈子只对两个人产生过一见如故的感觉，其中一位就是伯爵夫人。” 　　“嗯嗯。” 　　“你怎么不问我，还有一个是谁。” 　　“不敢问，万一不是我预想中的那个人，岂不是很郁闷。”乔安诚实地说。 　　“你这人……” 　　瑞贝卡气得双手叉腰，鼓起脸颊，活像一只发怒的河鲀，然而看到乔安一脸无辜的模样，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说正经的，当我看到伯爵夫人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自己多年以后的样子，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那你可要好好保养啊，很少有女人能在伯爵夫人这把年纪还能维持青春年少时的美貌与活力。”乔安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了，好好保养这话也没错……但我更在意的是伯爵夫人在社会活动方面取得的成就，她不依附有权有势的男人，也不是什么‘交际花’，她是一位为全人类福祉服务的、真正的社会活动家，你同意吗？” 　　“基本同意。” 　　乔安觉得瑞贝卡对约瑟芬夫人的印象，多少带有一点儿“偶像光环”。 　　如果她了解约瑟芬夫人年轻时的苦难经历，如果她知道约瑟芬夫人为了获得财富和贵族头衔，也曾被迫弄脏自己的手，或许会对自己的偶像做出更为中肯的评价。当然，这并不影响最终结论——约瑟芬夫人的确值得她崇拜。 　　“我对伯爵夫人说：看到您，我仿佛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也许我终其一生也追不上您的脚步，可是您的存在足以证明我的梦想并非空中楼阁，为我提供了不懈努力的动力！”少女的眼眸仿佛在发光，“你猜伯爵夫人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猜不出，但我确信她不会只说几句客套话打发你。” 　　瑞贝卡点了下头，幽幽地说：“有那么一瞬间，我在她眼中窥见一抹无法克制的悲哀，后来她告诉我，那是因为忽然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 　　“伯爵夫人还坦率地告诉我，她这一生饱经忧患，一路走来异常艰辛，直到如今还时常感到迷茫，看不清未来的方向，如果我是一个头脑清醒、聪明懂事的女孩，就不应该把她这种一次又一次向着风车发起冲锋的傻瓜当做榜样，否则总有一天是要吃苦头的。” 第2440章 漫天飞花 　　“后来伯爵夫人看出我不耐烦听她说教，就叹了口气，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如果我这辈子得以善终，你不妨沿着我开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反之，如果事实证明我这条路走不通，只我一人碰的头破血流就够了，好姑娘，至少我还能给你留下一个坏榜样，替你排除掉一个错误的努力方向。” 　　说到最后，瑞贝卡禁不住哽咽起来，伯爵夫人这番话由不得她不感动。 　　乔安握住她的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伯爵夫人对瑞贝卡倾诉的肺腑之言，乔安并不陌生。多年前，他刚来米德加德求学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也曾对他说过几乎完全相同的话。 　　…… 　　乔安与莫里亚蒂教授合着的论文《天花防疫与牛痘接种法》，已经寄给丁尼生总编，预定于八月下旬发表在《奥法探索》1625年度秋季刊上，注定会成为近年来学术界影响力最大的一篇论文。 　　完成了导师交代下来的科研任务，制药厂的生产工作也渐渐走上正轨，乔安可以抽出更多精力钻研自己感兴趣的课题。 　　两年前，乔安曾在《奥法通讯》上发表了一篇荣获满分的论文，《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由此奠定他在“生物集群”这一领域的学术地位。 　　自此以后，乔安对这一课题的兴趣有增无减，收集了大量第一手资料，还做了很多关于生物集群的实验，积累的数据塞满了两抽屉。 　　去年冬天，乔安在极地霜林镇访问期间，打算把这些资料和实验数据整理成一篇综述，前期写作还算顺利，却在“超自然植物集群”这一章卡了壳。 　　当时乔安只接触过“魔宫玫瑰”这一种具有“母巢意志”的超自然植物集群，根据孤例得出的结论未必普遍适用，他又不想留下缺憾，只得暂停写作，等将来积累了更多素材再继续这项工作。 　　离开极地以后，乔安回到故乡亚尔夫海姆，在协助深林谷食人魔一族抵抗“萨德兵团”入侵的战斗中，无意间发现“吸血树根”也能组成集群形态，也就是“吸血根系”，由此获得了第二种超自然植物集群的标本。 　　前不久在灰熊镇，乔安又从“绿野仙境”当中捕获叶鲼集群，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第三个可供研究超自然植物集群的样本。 　　征得导师同意，乔安在牧场中的偏僻角落圈出一片树林，建立起专门培育“魔宫玫瑰”、“叶鲼”和“吸血树根”的实验田，以结界隔绝，树林外还竖起一块警示牌——实验重地，立入禁止。 　　迄今为止，只有调皮的露比曾试图擅闯禁地，触发“魔法警报”过后被乔安逮住，批评了一番就把“红宝石小姐”带进去参观，露比还自愿帮他照看试验田，当起了不拿薪水的小园丁。 　　为了感谢露比的协助，乔安重新为她施行“法力加赐”仪式，将露比的“席德法力”提升为每天14道。 　　通过研究“吸血根系”和“叶鲼集群”，乔安获得了完善的数据，终于完成那篇耗费了他大量心血的《集群概论》。 　　乔安把论文初稿拿给导师审阅，莫里亚蒂教授看过以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称之为到目前为止关于“超自然集群现象”最系统、最完善也最具前瞻性的一篇综述。 　　莫里亚蒂教授建议乔安直接投稿，但是乔安慎重考虑过后，决定先等等。 　　《奥法探索》今年秋季刊已经预定刊载他和导师合作的天花防疫论文，如果《集群概论》也在同一期刊物上发表，势必要把其它稿件挤掉，未免给人一种“学阀”的印象，仿佛《奥法探索》被他们师生二人承包了似的…… 　　况且乔安也不想抢导师的风头，等今年冬季刊或者明年春季刊再发表《集群概论》也不迟。 　　除了这篇论文，乔安还利用研究超自然植物集群积累的经验，发明了一个名为“漫天飞花”的7环法术。 　　事实上，“漫天飞花”的前身就是“漫天虫蚀”。 　　乔安借鉴了“漫天虫蚀”的法术构型，区别在于“漫天飞花”召唤的不是昆虫鸟兽，而是超自然植物集群。 　　施展这个原创法术，需以植物种子或者叶片作为施法素材，现在可供乔安召唤的植物集群就是实验田里种的那三类——魔宫玫瑰、叶鲼和吸血根系。 　　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可以同时召唤26群魔宫玫瑰或者叶鲼，倘若召唤更庞大也更强力的吸血树根，就只能凑够一个集群。 　　平心而论，“漫天飞花”的实用性比不上“漫天虫蚀”，毕竟可供召唤的植物集群类型太少，而且三种召唤模式都比不上秒杀传奇强者的“相位蜂群”。 　　乔安发明“漫天飞花”，其实并不在意这个法术本身的威能，更看重的是“漫天飞花”的战术价值。 　　说白了，“漫天飞花”就是他为“洪荒巨人形态”量身定做的一件“工具”。 　　利用“精魂项圈”，乔安随时可以变身为洪荒巨人，但是想要充分发挥这一形态的战力，周围必须存在可供激活“绿色意志”的丰富植被。然而在现实中，尤其是在水域、地底和空中，很难找到满足上述条件的战场。 　　古时候一位贤者曾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这诚然是一句应时而变的至理名言，但是乔安解决问题的思路却截然相反——战场上植被不够丰富，我就自行制造植被，而且还要随身携带一座花园！ 　　没错，“漫天飞花”其实就是乔安的“随身花园”。 　　众所周知，超自然植物的生命力远远超过普通植物，乔安已经测试过，施展一次“漫天飞花”，召唤来的吸血根系、魔宫玫瑰或者叶鲼集群，足以支持“绿色意志”充分激活。 　　叶鲼和魔宫玫瑰能够伴随乔安飞翔，吸血根系虽然不会飞，却拥有掘地潜行的特长，更适合在地底世界活动。 　　有了“漫天飞花”，乔安哪怕身处寸草不生的雪域荒漠，也能发挥出“洪荒巨人形态”的最大战力！ 第2441章 疫苗风波 　　无论工作多忙，乔安每天总会抽出半个钟头翻一翻在“云网”上订阅的各国新闻简报。 　　1625年8月15日，云网新闻页面头版推送了一则特大“喜讯”： 　　寇拉斯军团攻克帝国科米行省首府赫伦堡，帝国军恩格尔总司令与皇太子弗兰克被俘！ 　　就连乔安这个海外居民，也知道赫伦堡自古以来就是神圣亚珊帝国的“东大门”，而寇拉斯政权造反起家的远东行省，直到近代才并入帝国版图，早年间只是一片苦寒不毛之地，冒险家和流放犯的乐园，并不属于“文明世界”的范畴。 　　赫伦堡的沦陷，意味着帝国失去了东部最重要的经济、交通和军事枢纽，通往帝国内陆腹地的大门已经被远东叛军一脚踹开，就连总司令和皇太子也成了叛军的阶下囚，可见帝国军队遭遇连番惨败过后已经濒临崩溃。 　　来自前线的报道透露，寇拉斯军计划在赫伦堡修整一段时期，过后将搭乘军列继续西进，借用帝国内陆发达的铁路运输线，兵锋直指滨海城，继而朝着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挺进！ 　　看过这篇报道，乔安脸颊一阵阵发烫，心头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远东人试图反攻帝国内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是狂妄自大，是自取灭亡，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这件事促使乔安暗自反省，深切意识到“隔行如隔山”，尤其是在国际政治和军事领域，自己就是一看热闹的门外汉，一厢情愿做出的论断，在行家眼里纯属笑谈，往后还是多看少说为好。 　　战争的阴云笼罩旧世界，新大陆的平静时光也来日无多。 　　8月20日，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从“牛痘”中提取并进行减毒培育的第一批新型天花疫苗，经多轮测试，确保安全可靠过后，终于运抵维穆尔河谷，由约瑟芬夫人、瑞贝卡和“生命基金会”的雇员接收，为当地原住民接种。 　　在乔安看来，如果把抗疫比作漫长的征途，研发和量产疫苗只是前半段旅程，更难的是后半段——要如何说服满脑子迷信思想的原住民接种疫苗。 　　事实上，不光很多原住民对接种疫苗这件事怀有抗拒心态，就连殖民地某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和女士们，也热衷于传播种种阴谋论调，声称天花疫苗是政府试图控制民众大脑、压制自由思想的工具。 　　比如其中一种特别盛行的论调声称：天花疫苗本身也是一种病毒，注射到人体内，肯定会对健康造成危害。 　　继而得出推论：一个人不接种疫苗，也未必就会感染天花，但是接种了从牛身上提取的病毒，一定会得病，最终退化成奶牛那样愚蠢温顺的奴隶！ 　　拒绝疫苗，就是捍卫人权与自由！ 　　抵制疫苗，就是抵制暴政与奴役！ 　　乔安曾亲眼看到米德加德街头有人散发宣传上述言论的传单，不光在街头支持者云集，议会里也有他们的代言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连米德加德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也有为数不少的年轻人信奉上述反智论调，简直让人怀疑他们在大学里究竟都学了些啥狗屁倒灶的玩意！ 　　对于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现象，瑞贝卡曾发出一句颇具黑色幽默的感慨： 　　学医救不了米德加德人。 　　乔安深有同感。 　　8月23日，《天花防疫与牛痘接种法》正式发表在《奥法探索》1625年秋季刊上，公认为近年来唯一一篇毫无争议荣获满分评价的杰作，莫里亚蒂教授挂通讯作者，乔安沾导师的光，跟着混了篇“一作”。 　　这篇论文立刻在学术圈引发了一场地震，不光同行盛赞莫里亚蒂教授和维达博士的伟大成果，从旧世界到新大陆，社会各界也都赞誉有加。 　　“奥法学会”9月中旬预定在米德嘉德大学召开年会，之前已经邀请莫里亚蒂教授出席会议并担任主讲人，如今却发现这项荣誉还不足以表彰莫里亚蒂教授为人类抗疫事业做出的划时代贡献，于是临时召开理事会，激烈讨论后决定在年会上为莫里亚蒂教授颁发奥法学术界的最高奖——“金杖奖”！ 　　如果这个故事朝既定的剧情方向发展下去，莫里亚蒂教授将荣获他应得的荣誉，走上人生颠峰。 　　向来器重莫里亚蒂教授的富兰克林院长也放出了风声，办完本届“奥法年会”老爷子就退休，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向校董会推荐莫里亚蒂教授接替自己的职位。 　　与此同时，乔安作为新任院长唯一的学生兼助手，前途也必将一片光明。 　　然而命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舞台上的主角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乔安本质上是个悲观主义者，从小就有一种灰暗的信念：如果你担心某个隐患，那它迟早会恶化成一场灾难！ 　　正如约瑟芬夫人担心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乐于看到天花防疫技术取得突破性进步，更不希望有人将这项救命的技术无偿提供给他们所憎恨的原住民。 　　秉承阴谋论而抵制疫苗的群体，充其量只是愚昧，他们为愚昧付出的代价无非自己和家人的健康，而那些承认天花疫苗安全可靠，却反对向原住民提供疫苗的右翼殖民扩张主义者，已经结成一个权势熏天的利益集团，能够调动的社会资源远非前者可比，他们才是抗疫工作者们最大的障碍。 　　莫里亚蒂教授发明了天花疫苗，并且公开声明将这项成果无偿提供给包括新大陆原住民在内的全人类，因此触犯了以军方激进派为代表殖民扩张集团的核心利益，打击报复接踵而来。 　　就在论文发表的第二天，富兰克林院长收到一则消息：殖民地的某几位大人物，对莫里亚蒂教授的言行大为震怒，向米德嘉德大学董事会发出强烈抗议，要求校方立刻开除莫里亚蒂教授！ 第2442章 疫苗风波（Ⅱ） 　　校董会收到投诉信的第二天早上，一位匿名供稿人在《米德加德论坛报》上爆料，列举了若干证据，表明那种只针对阿萨族人传染的“新型天花病毒”就是莫里亚蒂教授亲手培育出来的，而且事先就知道这是针对阿萨族的“病毒武器”！ 　　爆料者怒斥莫里亚蒂教授两面三刀的卑劣行径，却也不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变相承认米德加德军方处心积虑的研发制造了病毒武器，并且正如沃尔松格家族一直以来控诉的那样，曾在原住民聚居地使用这种病毒武器，致使数以万计的原住民感染天花，最终不治身亡的患者，高达30%！ 　　乔安看完这篇报道，心情出奇的平静，该来的总是要来，现在内幕曝光出来，靴子终于落了地，反而拔出长久以来横在他心头的那根刺。 　　他带着报纸去找导师，问他打算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一个钟头前，富兰克林老头气急败坏地跑来找我，让我发表声明否认那篇文章的诽谤，澄清真相。” 　　莫里亚蒂教授坐在办公桌前，不慌不忙地装烟斗，淡漠的神态像是胸有成竹。 　　“您打算怎么澄清？”乔安关切地问。 　　“如果你是我，你有什么可说的？”教授先生点燃烟斗，笑着反问。 　　乔安愣了一下，摇头道：“别开玩笑，我可不是您！” 　　“不妨假设你是我，你要怎么做？”莫里亚蒂教授坚持追问。 　　乔安设身处地想了想，眉头禁不住紧锁起来。 　　“导师，如果我是您，可能会选择实话实说，承认自己的确曾接受军方资助从事病毒武器的研究开发，也不难猜出雇主计划用病毒武器屠杀原住民，承认自己一度是这个致力于种族灭绝的邪恶计划的帮凶，但是后来我悔悟了，试图做些事情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这正是促使我开发天花疫苗的最初动因。” 　　“真诚的忏悔，我的学生，令人感动。”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烟斗，笑着鼓掌。 　　“您在嘲讽我？”乔安狐疑地盯着导师。 　　“怎么会？”教授先生摊开双手，“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夸奖你啊！” 　　乔安摇了摇头，才不信他的鬼话。 　　“导师，事态很严重，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我选择坦白一切，只是因为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替自己辩护，是向来被您鄙视的‘奴隶道德’在支配我的良心，使我没有勇气采用避重就轻的方式为自己辩护！” 　　“您曾说过，在这个骗子大行其道的世界上，不敢撒谎的人就是可怜又可悲的残疾人，精神上的懦夫，这是我的弱点，但是您不一样！” 　　乔安禁不住越说越激动。 　　“导师，您坚强、勇敢、野心勃勃，您拥有我不具备的强力意志，您把道德视为弱者的保护伞，为了社会总福利的最大化，您不介意弄脏自己的手，杀掉十个无辜者换取十万人的安全在您看来是一个可行的选项，何况只是撒个小谎？” 　　“从您的理念出发，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矢口否认一切指责，至于爆料人手里掌握的证据……以您的法力，让它们人间蒸发难道很难吗？如果您不想亲手处理这个小麻烦，我来设法搞定！” 　　莫里亚蒂教授默默听他说完，然后吐出一串烟圈，氤氲背后的面庞显得神秘而遥远。 　　“乔安，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往后你还会尊敬我吗？” 　　仿佛突然被针刺到，乔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避开导师深沉的目光，低声回答：“如果我对您的尊敬有100分，采用后一种方式摆平这起丑闻，顶多减损我对您的全部尊敬的1%，却能保全您的声誉，为您带来多不胜数的崇拜者，这显然更划算。” 　　莫里亚蒂教授轻轻摇头，语调沉重。 　　“不要骗自己，我的学生，要么就是百分之百的尊敬，要么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值得尊敬，没有打折扣的余地。” 　　乔安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耐着性子劝说精神状态有些反常的导师清醒一点儿。 　　“您现在正处于一生事业的关键节点，遇事当以大局为重，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您心里有数，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大局为重？”莫里亚蒂教授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告诉我，什么是大局？” 　　“当然是您的声誉和事业！” 　　“为了维护声誉和事业，你不介意我公开撒谎？” 　　“我不介意！” 　　“即便因此失去你的尊敬？” 　　“那有什么关系？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乔安有点按捺不住火气了，“导师，您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往常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乔安，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眼中的那个我，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我们师生两人相处多年，不仅仅是我在教导你，影响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同时我也受到你的影响，甚至比我对你的影响更大，可惜你并没有觉察到。”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窗前，背对他的学生，仿佛在与自己的魂灵对话。 　　“看得出来，你很着急，为了维护我的声誉，你甚至比维护自己的利益更迫切，只要能够保护我，你不惜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我很感动，但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我已经把整件事的真相写下来，一份寄给报社，作为对揭发者的回应，另一份委托富兰克林老头呈交校董会，恳请董事们同意我辞去教职，免得给米德加德大学惹来更大的麻烦。” 　　莫里亚蒂教授转回身来，微微一笑。 　　“这就是我的处理方式，乔安，你觉得怎么样？” 　　“坦率地讲，我很失望，如此软弱的做法，根本就不像您的风格！攻击您的那伙人贪婪、冷酷、形同魔鬼，您为什么要退让，为什么要把良知和诚实用在错误的地方？他们根本不值得！”乔安愤然回答。 　　“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莫里亚蒂教授摇头苦笑，“我才不在乎那些揭我短的家伙，我在乎的是你，哪怕是救世主的冠冕，圣徒的光环，在我眼中，也比不上你那‘1%的尊敬’。” 第2443章 疫苗风波（Ⅲ） 　　乔安喉咙深处一阵哽咽，几乎潸然落泪。 　　“可是，这同样不值得……” 　　“值不值得，应该由我这个当事人来判断，就不劳你替我拿主意了。”莫里亚蒂教授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一句。 　　深吸一口气，年轻的法师迫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导师，之前您曾信心满满的担保，让我别担心公开发表论文的后果，还说什么‘一切尽在掌握’，我还以为您早有准备，结果呢？就这？” 　　“一切尽在掌握”个毛线啊，事到临头还不就是躺平任嘲！ 　　乔安气得牙根直痒。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大笑，走过来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我真没骗你，乔安，当时我就已经想好万一被揭短要怎么办了。” 　　“嗯？那您倒是拿出一个平息丑闻的方案啊！” 　　“我已经拿出来了。”面对乔安疑惑的目光，莫里亚蒂教授平静地做出解释，“当时我想的是，如果我是乔安·维达，我该如何面对来自军方的指责？我得出了结论，后来也是那样做的。” 　　乔安无言以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师生二人相对无语，最后还是乔安率先打破沉默。 　　“导师，咱们继续争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时间紧迫，我得联系一下约瑟芬夫人，还要去找院长先生，总要拿出一个补救方案才行。” 　　“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莫里亚蒂教授泰然自若地问。 　　乔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强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恶狠狠地嚷道：“您别再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另外，赶快去找院长先生，把辞职信讨回来！就说是之前气昏了头，只是一时冲动！” 　　“我才不干！”莫里亚蒂教授扭头望向窗外，“递上去的辞职信再讨回来？这么丢人的事情，杀了我也不干！” 　　“你不去，我去！”乔安摔门而出。 　　“乔安！”莫里亚蒂教授跟了上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来到米德加德大学的吗？” 　　乔安愣了一下，回头望向导师：“当然记得……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琐事的时候。” 　　“我也记得。”莫里亚蒂教授把玩着烟斗，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多年了，我时常想起那天你提出的那个问题。” 　　“嗯，然后呢？” 　　“我会试着给你一个答案，孩子，虽然那不见得是正确答案，但我尽力了。” 　　乔安望着导师，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准确把握住他的言外之意。 　　“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忙你的去吧。”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叼起烟斗，关上了房门。 　　乔安勉强压下心头疑云，先拿出通讯石，与伯爵夫人商量对策，然后匆匆跑到院长办公室。 　　富兰克林院被莫里亚蒂教授的事情折腾的心烦意乱，乔安来得正是时候，关上办公室房门，两人密谋了一番。 　　最后勉强达成共识，由乔安起草，富兰克林院长签名，在“云网”和《米德加德论坛报》上发表声明，公开力挺莫里亚蒂教授，坚称他初期接受军方雇佣只是不知内情，了解内情过后及时补救，发明天花疫苗并且无偿提供给原住民接种，可谓不乏良知，诚心忏悔，应该得到大众的谅解。 　　其后的几天里，学术界的名流也纷纷发声表态，大多与富兰克林院长站在相同的立场，为莫里亚蒂教授辩护。 　　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们往往有一种错觉，以为知识分子们的小圈子能够代表普罗大众，殊不知他们才是少数派。 　　相比在报上撰文力挺莫里亚蒂教授的文化界和学术界精英，米德加德殖民地的主流其实是农夫、工匠、军人、小市民以及刚刚踏上这片土地，尚未觅得安家立命之地的新移民。 　　这个群体虽然文化水平有限，对自己的切身利益却看得很清楚，无论文人学者们如何进行道德说教，他们只认一个道理——安家立业离不开土地。 　　新大陆的东海岸已经太拥挤，生存空间有限，新移民想要土地就只能拖家带口向西拓荒，只能杀光、烧光、抢光原住民，把原住民的土地占为己有！ 　　煽动民意这步“妙棋”，主张西进殖民的利益集团当然不会下错，很快就炮制出一份指名道姓抨击莫里亚蒂教授勾结“野蛮人”、背叛殖民地同胞的传单，极尽恶毒言词，鼓动民众铲除这个文明世界的“公敌”。 　　第二天，果然有大群民众被煽动起来，在米德加德大学校门前聚众示威，呐喊“杀光野蛮人”，“我们要土地”！ 　　无论出于嫉妒还是政见不同，莫里亚蒂教授在学校里同样不乏敌人，这伙人组织了一批支持殖民扩张的右翼学生，打开校门，带领气势汹汹的暴徒们冲向奥法学院。 　　暴乱发生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恰巧都不在学校。 　　暴徒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冲进莫里亚蒂实验室大肆破坏，捣毁实验仪器和桌椅文具还不解气，发现朵儿躲在厨房里，立刻如同饿狼般扑了上去，试图凌辱莫里亚蒂教授的女仆。 　　暴徒们疯狂叫嚣： 　　“剥光那个小婊子！” 　　“在她身上涂满浇油，撒上羽毛！ 　　“把她拉出去游街！” 　　以朵儿的战斗力，本可以轻松击退这群暴徒，然而无论她看起来多像人，毕竟只是一尊人造的构装机器。 　　从朵儿诞生的那一刻，就被植入了“除非迫不得已、不得主动伤害平民”的守则。 　　这倒不是莫里亚蒂教授的本意，而是这个时代所有生活在人类都市中的构装生物必须植入的法则，没有这个设定，朵儿根本不被允许在城里定居，早就被人举报了。 　　当然，朵儿可以判定自己正处于危险境地，“迫不得已”出手反击。 　　但是她不想给主人惹麻烦，选择抢在暴徒围拢上来之前跳出窗外，顺着排水管灵活地爬上楼顶躲藏起来，而后拿出通讯水晶，给远在温泉镇奶牛场的乔安发出一封求助信。 第2444章 骚乱 　　收到朵儿来信的时候，乔安正在温泉镇牧场遛狗，看过朵儿对暴徒破坏实验室的描述，仿佛时光倒流，重回三个月前的莱顿学院，罗尔斯实验室惨遭破坏的景象历历在目。 　　猎犬们发觉失去来自身后的牵引，乖巧地叼起滑落在草地上的牵狗绳，回头寻找主人，映入眼中的却是一道传送光柱。 　　光柱中，乔安的身影由浓转淡，转眼间就凭空消失。 　　三秒过后，乔安出现在莫里亚蒂实验室门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亲眼目睹实验室内部遍地狼藉的景象，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房间里传来争吵声，仍有数名暴徒们留在实验室，试图将那些尚未遭到破坏、看起来比较值钱的物品顺手带走，结果争抢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正在分赃的强盗。 　　乔安勉强克制住杀光这伙强盗的冲动，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反转实验室内部的重力场。 　　屋里的暴徒突然发觉身体发飘，伴随着惊恐的尖叫，手舞足蹈地腾空而起，相继撞上天花板。 　　下一瞬，乔安撤销“反重力场”，暴徒们又从空中直落下来，重重砸在地板上，摔得鼻青脸肿，狼哭鬼嚎，口袋里的赃物也都洒落出来。 　　“都给我滚！” 　　乔安怒叱之际瞬发3环“恐惧术”，恍若巨龙咆哮在暴徒们耳畔回荡。 　　暴徒们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跌跌撞撞冲出门外，转眼间就逃得没了踪影。 　　乔安独自走进实验室，先查看隔壁用于保存重要器材和危险试剂的房间，力场墙隔绝了暴徒，那个房间幸而没有遭到破坏。 　　从今年夏天以来，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的工作重心就转移到了温泉镇郊外的牧场，校内实验室受到的破坏看似严重，其实损失不大。 　　然而这并不能平息乔安胸中的怒火，如果朵儿有什么闪失，所有参与这场暴行的匪徒都将付出加倍的代价！ 　　如此想着，乔安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楼顶，寻找朵儿的踪迹。 　　“维达博士！”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 　　乔安循声回头，暗自松了口气。 　　身着女仆制服裙、红发灼眼的少女从水塔背后探头出来，艳丽的脸庞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朵儿，你没事吧？”乔安匆匆迎了上去，关切地上下打量她。 　　朵儿从高高的水塔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飘然落地。 　　乔安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忽然想起朵儿是一位高阶“影舞者”，身手比狸猫更灵活，自己用不着多此一举。 　　还不等他缩手，朵儿就主动抱住他的胳膊，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拥抱许久才羞笑着离开。 　　“维达博士，谢谢您来救我，好开心呢！” 　　乔安情不自禁回味方才满怀温香的感觉，愣了一下才清醒过来，仔细端详朵儿，见她毫发无损、神态自若才放下心来，询问这场骚乱的前因后果。 　　听朵儿讲完，乔安立刻注意到一个疑点。 　　“朵儿，暴徒在外面砸门的时候，是你主动打开房门的吗？” 　　“当然不是，”朵儿委屈地摇头，“除非听见您或者主人的脚步声，否则我绝不会主动开门，倘若陌生人敲门，我也会假装没听见，就当屋里没有人。” 　　“也就是说，是那群暴徒自己把门撞开的？” 　　“的确是这样。” 　　“这就奇怪了，我记得实验室门窗都加持了魔法封印，除非暴徒当中有高阶施法者，否则没可能仅凭暴力破坏导师亲手设置的封印，强行破门只会激发结界反噬，自讨苦吃！”乔安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接着说：“刚才我回到实验室，只看到一群地痞流氓，就凭那帮货色，没可能解除门窗封印。” 　　朵儿收起笑容，向乔安靠近一步，几乎是脸贴着脸低声问他：“您怀疑学校里有内鬼？” 　　“‘我们都知道导师在校内不乏竞争对手，人一出名，难免引来嫉恨，特别是最近他接替富兰克林先生出任院长的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好几位老资格的教授，还有那两位副院长先生，心里怕是很不痛快，如果有机会给导师使绊子……” 　　乔安没再说下去。就算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他也不好下断言。 　　朵儿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我一直以为大学校园是世间最纯洁的殿堂，没想到也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肮脏名堂。” 　　乔安深有同感地点了下头。从莱顿学院到米德加德大学，这一年来的遭遇使他对大学校园的印象发生逆转。 　　把大学称为“象牙塔”纯属自欺欺人，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就有政治斗争，大学教授也要吃喝拉撒，也有七情六欲乃至争名逐利的野心，校园里又怎么少得了明争暗斗。 　　转念间，乔安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朵儿，实验室遇袭的时候，你有没有向导师发信求助？” 　　朵儿轻轻摇头：“我只给您发了信，要不要通知主人，还是您来拿主意吧。” 　　“为什么？”乔安诧异地问，“按理说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导师，请他出面平息暴乱，毕竟这是他的实验室，而且你是他的女人。” 　　“所以与您无关对不对？” 　　乔安觉察到朵儿眼中的幽怨，连忙避开她的视线。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搞错了主次关系。” 　　“维达博士，在我眼中，您和主人没有主次之分，更何况这种事我宁可请您帮忙。”朵儿苦笑一声，“假如我最先通知的是主人，你猜结果会怎样？” 　　不等乔安开口，她就自问自答：“以我对主人的了解，只有两种可能。” 　　“在紧急避险的条件下，我可以迫不得已出手反击暴徒，这一点主人也很清楚，既然我有自保能力，他就没必要亲自出面，这是第一种可能的结果。” 　　“我觉得导师不会那么冷酷。”乔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只是对您不冷酷。”朵儿小声抱怨了一句，接着说，“当然，主人也有可能亲自赶来，那样还不如不来，结果反而会更糟。” 第2445章 避难 　　“导师来了，为什么反而更糟？”乔安诧异地望着朵儿。 　　“看到自己的实验室被暴徒糟蹋成那样，以主人的脾气，必定会狠狠报复那群暴徒，不光参与这场暴行的人们性命难保，他们的家人朋友恐怕也要遭殃。” 　　“那群暴徒当然很可恶，但是平心而论，他们也只是被煽动起来的工具而已，跟我一样是身不由己的傀儡，罪不至死，所以我才不敢让主人出面。” 　　抬头看了乔安一眼，朵儿的眼神分外复杂。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很害怕，又不愿把事情闹大，唯一的选择就是向您求助，维达博士，您是一个正直温厚的人，您一定会来帮我，而且不忍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我没说错吧？” 　　乔安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朵儿把他这个人看的很透彻，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走吧。” 　　握住朵儿的手，乔安施法带她传送到远离是非漩涡的温泉镇牧场，避避风头。 　　莫里亚蒂教授不在牧场，乔安先安顿好朵儿，接着给导师发信，汇报今天上午校园里发生的骚乱。 　　时隔半个钟头，乔安才收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回信。 　　还真就像朵儿猜测的那样，教授先生对于自己的实验室被暴徒捣毁一事不甚在意，甚至还幸灾乐祸的说那都是米德加德大学的财产，谁破坏的就该由谁负责赔偿，反正用不着他本人掏腰包重新装修。 　　更让乔安郁闷地是，导师在信里只字不提险些遭受暴徒凌辱的朵儿，仿佛当她这个人压根不存在。 　　乔安实在气不过，又给他发信，强调事态的严重性，若不尽快平息风波，很可能会对他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 　　在这封信的末尾，乔安特地告诉导师朵儿在骚乱中受了不小的惊吓，目前已经被他带回牧场避难，希望导师尽快回来安抚她一下。 　　一直等到中午，乔安终于收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回信。 　　教授先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口吻，声称自己已经铁了心辞去教职，赚得钱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余生要好好的享受生活，无论学校里还是社会上的纷争，他都懒得掺和。 　　至于朵儿，莫里亚蒂教授反而埋怨乔安小题大做。 　　“朵儿又不是小孩子，她有能力自保，你没必要过于紧张。” 　　“她现在不是没事吗？就让她在牧场住下吧，有你照顾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好意思，我在跟贝蒂约会，吃过午饭我们打算去剧院看戏，晚上去她家过夜，你和朵儿不用等我回去吃饭。” 　　看完导师的第二封回信，乔安越想越气，在极度愤怒之下连吃了两个冰镇大西瓜。 　　朵儿被他吓到了，生怕他吃坏肚子，就把最后一个西瓜抱进厨房，藏了起来。 　　乔安唯恐朵儿被莫里亚蒂教授冷漠的态度伤了心，只告诉她导师正忙着招待朋友，今天不会回来了。 　　朵儿早就习惯了主人的冷落，对此处之泰然，也没问莫里亚蒂教授在招待哪位朋友，扎起围裙，找来水桶和拖把，自得其乐的打扫卫生。 　　乔安可不像她这样想得开，导师在信中不经意间提起的那个名字，触动了他的另一块心病，隐隐感到不安。 　　要问乔安在这个世界上最怕什么人？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未必就是唯一的答案，达宁堡的半卓尔术士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女士，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 　　自从多年前陪同导师初次造访达宁堡，风骚艳丽的贝蒂女士就给年轻的法师造成了心理阴影，至今想起来还有点儿神经紧张。 　　乔安对贝蒂女士的忌惮是多方面的。 　　首先，这个半卓尔女人放荡不羁的做派就让他很是吃不消，总是半真半假的勾引他取乐，而他偏偏最不擅长跟这种“婊里婊气”的女人打交道，每次与贝蒂见面都会令他感到非常尴尬。 　　此外，贝蒂的特殊血统也使他感受到强烈的威胁。 　　这个女人与乔安同样拥有源自“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血统，而且拥有相同的“异眼圣印”。 　　每次遇到贝蒂，乔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都会发生感应，这使他不得不担心，贝蒂恐怕也会对他有所感应，进而产生疑心。 　　莫里亚蒂教授和卡斯蒂斯爵士都对乔安说起过，达宁堡有一个名为“圣母兄弟会”的地下教团，成员都是“怪物之母”的信徒，教团的骨干自称“教友”，大多拥有“怪物之母”授予的圣印。 　　乔安从未忘记外公临终前的嘱托，不想放纵体内的异怪血统支配自己的意志，不想变成丧失人性的怪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压制“异眼圣印”，不想与“怪物之母”的信徒扯上关系。 　　相比“圣母兄弟会”的教义，乔安更认同卡斯蒂斯爵士的信条，这也就意味着他选择了与“圣母兄弟会”势不两立的阵营。 　　贝蒂女士在“圣母兄弟会”的地位，仅次于她的上司狄宁，或许还有约顿海姆的温斯洛普总督，相当于这个邪教团伙的第三号领袖。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那里得知，贝蒂与莫里亚蒂教授来往，可不仅仅是因为爱情，还肩负着一项重要使命，就是把莫里亚蒂教授拉进“圣母兄弟会”。 　　乔安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导师加入敌对阵营，正如他不愿看到沃尔松格家族与“原始教团”结盟，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了，莫里亚蒂教授待他这个学生如同亲生骨肉，而他甚至都不敢把自己的“异眼圣印”展示给导师看，现在突然劝导师少跟贝蒂一伙来往，凭什么啊？ 　　除非冒险暴露自己的秘密，否则他根本就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希望事情不至于变得像我担心的那么糟糕……” 　　到头来，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正怅然出神的时候，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传讯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奥黛丽的来信，不由脸色微变。 第2446章 退隐与毕业 　　今天上午，乔安从那群闯进莫里亚蒂实验室的暴徒手中救出朵儿，直接传送回了牧场，却不知就在同一时间，校园里正在上演一场混战。 　　闯进校园的暴徒们，破坏的可不止是莫里亚蒂实验室，试图阻止他们打砸抢的教师和学生也受到袭击，被打得头破血流。 　　消息迅速传遍校园，年轻气盛的左翼学生们群情激奋，自发组织起来维持校内治安，试图将暴徒们驱赶出去。 　　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终酿成一场流血冲突。 　　械斗持续了一个钟头，当骑警大队闻讯赶来制止冲突时，闯进大学校园的三百多名暴徒，都已经被揍得满地找牙。 　　警方逮捕了近百名参与械斗的学生，其中就包括霍尔顿、海拉尔、安格尔和莱恩。 　　乔安匆匆回到学校，与奥黛丽见面后商量了一下，就去找校领导打听情况。 　　被捕的学生当中不乏出身名门，非富即贵，再加上本来就占理，警方也不敢对这群公子哥和大小姐们动粗，关到傍晚就全都释放了。 　　然而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演变成左翼和右翼双方激进分子的全面对抗。 　　接下来一连数日，米德加德大学校门外围满了抗议人群，要求校方严惩打人凶手，辞退勾结土著野蛮人的“卖国贼”莫里亚蒂教授。 　　眼瞅着事态急剧恶化，校方被逼无奈，只得弃卒保车，接受了莫里亚蒂教授早已递交的辞呈。 　　事实上，莫里亚蒂教授不光辞去了大学教职，还给丁尼生先生写了封信，谢绝出席奥法学会的年会，回到温泉镇牧场，过起了悠闲的退隐生活。 　　乔安从丁尼生先生的来信中得知导师拒绝出席年会，甚至连奥法学界的最高荣誉“金杖奖”都无法令他动心。 　　丁尼生先生希望乔安劝劝他的导师，犯不着为那些捕风捉影的诽谤怄气，更不应该自暴自弃。 　　可惜，乔安对此无能为力。 　　该劝的他早就劝过了，却无法令导师回心转意。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实在不想出席年会，丁尼生先生还有一个备用方案，就是由乔安替代导师担任主讲人，为莫里亚蒂教授缺席颁奖。 　　乔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虽然莫里亚蒂教授没有明确反对，乔安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无论在道义上还是情感上，自己都不应该打着导师的旗号做违背他本意的事。 　　在给丁尼生先生的回信中，乔安坦言有负他的嘱托，深感愧疚，同时申明立场：既然导师谢绝年会邀请，自己这个学生理当共同进退，还望见谅。 　　放弃参加奥法学术界最高级别的年会，乔安多少有点遗憾，但他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自己还年轻，学术生涯才刚刚起步，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出席年会，赢得荣誉。 　　乔安更为自己的导师感到惋惜，莫里亚蒂教授，恐怕已经错失一生中最好的机遇。 　　莫里亚蒂教授选择退隐，远离公众视野，从事后来看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到了8月底，城里的风波已经平息，取代莫里亚蒂教授成为舆论焦点的是来自旧世界的最新战报。 　　赫伦堡失守仅仅半个月后，1625年8月30日，帝国滨海行省首府、海军基地兼最重要的贸易港口“滨海城”也宣告失陷，落入远东西征部队之手。 　　战事糜烂至此，半壁江山沦陷，帝国境内烽烟四起，执政当局仍未组织起一支足以抵御寇拉斯军的部队，无法阻止敌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节节胜利。 　　毋庸置疑，神圣亚珊帝国正面临着自建国以来最严峻的一场危机，大厦将倾，已经延续一千六百多年的汉斯伯格皇室，似乎正在无可挽回的走向末日。 　　就在滨海城沦陷的同一天，米德加德大学举行了因骚乱而推迟两周的毕业典礼。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顺利毕业，拉着乔安一起去聚餐庆祝。 　　毕业以后，年轻的朋友们就要各奔东西。 　　乔安暂时还要留在米德加德城，协助导师完成天花疫苗的后续研究。 　　海拉尔打算先回自由港探望养父赫勒尔，然后去伽尔提岛，帮父亲经营那片基业。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毕业后将返回迦南，至于将来从事什么行当，还要听候锡安王室的安排。 　　离别在即，大家一想到不知何日才能重聚，餐厅中的气氛难免趋于感伤。 　　霍尔顿试图讲笑话活跃气氛，可惜连他自己都笑不出来了。 　　还是奥黛丽心细，提前准备好四本纪念册，自己留下一册，其余的分发给好友们，相互签名留念，写几句祝福的话，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翻翻，记得常联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沐浴着夕阳余晖，乔安与好友们一一拥抱道别。在大学校园中共同度过四年美好时光的三个年轻人，都禁不住泪湿眼角。 　　目送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渐渐远去的背影，乔安怅然若失，仿佛送走的不止是三位至交好友，同时也告别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第2447章 裂痕 　　送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第二天，乔安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强打精神起床洗漱，简单吃过早饭就传送到温泉镇养牛场，打算找导师商量一下天花疫苗后续的研究计划。 　　乔安在牧场中有一栋充当宿舍的木屋，传送落点就设在屋内。 　　刚完成传送，他就收到“神之泪”发出的感应，提示附近存在一位7阶神话生物。 　　借助“神之泪”，乔安分辨出这个神话生物并不陌生，正是导师的情人——达宁堡“物种博物馆”的经理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 　　乔安在达宁堡初见贝蒂女士的时候，就感应到她拥有6阶神话力量，时隔四年，对方的神话力量提升到了7阶，由此可以推测出她的“异眼圣印”已经进化到了“高级阶段”。 　　“高阶异眼圣印”再进一步，就要转化为圣印所对应的“圣兽”，而作为圣兽宿主的人体也将被舍弃，好比胎儿分娩过后，胎盘就成了无用之物。 　　贝蒂女士知道自己只是圣印的宿主，只是一具注定被弃置的“胎盘”吗？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命运，还会把颈后那颗畸形眼球视为“圣母”的“恩赐”吗？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很想去找贝蒂女士，当面提出上述问题。 　　从“神之泪”给出的感应信息来看，贝蒂女士此刻就在导师的天花研究所，与乔安的宿舍相距不过百码，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迈出这一步，因为当他向贝蒂提出这些问题的同时，难免暴露自己同样拥有“异眼圣印”的秘密。 　　乔安不想引起贝蒂女士以及“圣母兄弟会”的关注，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机会单独跟莫里亚蒂教授谈谈这件事。 　　等了大约一个钟头，乔安借助“神之泪”探测到贝蒂女士正在远离牧场，应该是乘上了返回达宁堡的马车。 　　又等了一小会儿，乔安走出自己的宿舍，敲响研究所大门。 　　朵儿过来开门，脸色显得闷闷不乐。 　　“维达博士，请进，主人也在家。” 　　乔安点了下头，脱下外套递给朵儿，请她帮忙挂在衣帽架上。 　　“乔安，你来的正巧，告诉你一件刚刚发生的、很好笑的事。”莫里亚蒂教授兴致不错，倒了杯红酒递给学生，“刚才贝蒂来参观，碰巧遇见了朵儿，你猜怎么着？” 　　乔安扭头看了一眼朵儿，发觉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心里就猜到七八分。 　　“如果这是贝蒂女士初次与朵儿见面，多半会把朵儿错当成约瑟芬夫人，毕竟她俩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点头：“没错，贝蒂第一眼看到朵儿，吓得差点儿逃跑，这都是当初约瑟芬在欢乐宫扯她头发、打她耳光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啊！” 　　“亏您还笑得出来，约瑟芬夫人与贝蒂女士闹矛盾，还不都是因为您！”乔安没好气地说。 　　“噢！我亲爱的学生，那我可要谢谢你的夸奖。”莫里亚蒂教授笑得像个无赖。 　　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言归正题：“贝蒂女士错把朵儿当成约瑟芬夫人，后来怎样了？” 　　“当然是由我来澄清误会，向她介绍朵儿是我的女仆，贝蒂也是小心眼，竟然怀疑我制造这样一具魔像是对约瑟芬念念不忘，为此吃醋闹脾气，搞得很不愉快，唉，女人啊女人，真让人头疼！”莫里亚蒂教授扶额叹气。 　　“可是贝蒂女士没说错啊”——乔安很想这样吐槽，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怎么也得给导师留点儿面子。 　　“难怪朵儿没精打采的，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贝蒂女士当然有理由吃醋，但是您不觉得朵儿更可怜吗？” 　　朵儿作为约瑟芬夫人的替身被创造出来，诚然可悲，更可悲的是被贝蒂女士当成“出气筒”，把对约瑟芬夫人的嫉恨转嫁到她身上。 　　“如果你同情朵儿，我的学生，一开始就不该把她送到这里来。”莫里亚蒂教授压低嗓音，似乎不想让朵儿听见这些话，“不如你把她带回家，往后就由你来照顾她，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怎么样？” 　　莫里亚蒂教授不是第一次开这种过火的玩笑，乔安从前只觉得难为情，此刻却感到愤怒。 　　“您把朵儿当成什么了，一个累赘，还是玩腻了就转手送人的玩偶？” 　　“干嘛发脾气？我只是提个建议……其实朵儿也喜欢跟你在一起，不信你自己问她。”莫里亚蒂教授悻悻地说。 　　换做两年前，乔安还真有可能被他忽悠了，然而现今他在构装领域的学识和实践经验已经不逊于自己的导师，当然听得出莫里亚蒂教授看似公允的话语中暗藏的陷阱。 　　“导师，朵儿是您制造出来的，她的好恶主要取决于您的设定，即便她亲口说想跟我走，那也不能代表她的自由意志，更有可能是在迎合您的意愿。” 　　莫里亚蒂教授尴尬地挠了挠头，果断换了个话题。 　　“这个周末，贝蒂和狄宁邀请我去大圣堂，参加‘圣母兄弟会’的集会，贝蒂还特地提到你，希望我能带你一起去。” 　　“导师，您应该知道的，我很不喜欢‘圣母兄弟会’，事实上，我希望您也不要跟这个危险的邪教组织搅和在一起。” 　　事到如今，有些话乔安不得不当面对莫里亚蒂教授说清楚。 　　“‘圣母兄弟会’的教义并不像‘征服教团’或者‘原始教团’那么极端，而且这个社团有钱有势，乐意资助我从事任何感兴趣的研究课题。” 　　“我已经失去大学教职，因为某些政治因素，在学术圈也成了一个‘制造麻烦’的家伙，很难获得来自正规渠道的科研经费，乔安，你告诉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圣母兄弟会’抛来的橄榄枝？” 　　面对导师的质问，乔安别无选择，只得转身背对莫里亚蒂教授，压下后衣领。 　　透过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乔安在导师脸上看到一抹惊讶。 　　不知是莫里亚蒂教授演技太高明，还是真的感到吃惊，乔安在他脸上看不出作伪的迹象。 第2448章 裂痕（Ⅱ） 　　“导师，我很抱歉，直到今天才向您坦白这件事……” 　　接下来，乔安就把自己的身世和异怪血统的来历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十八年前，我外公和父母因调查‘圣母兄弟会’的内幕而遭遇报复，我父亲遇害身亡，外公失去了一条腿，母亲也在产下我不久就病逝了，而我则带着诅咒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体内流淌着可憎而又邪恶的异怪之血。” 　　“我曾在外公临终前向他老人家发誓，绝不屈从于自己体内的异怪血脉，绝不放纵邪恶的本能，以至于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我要作为人类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年来，我从未违背过誓言，来到米德加德殖民地，我先后结识了贝蒂女士和卡斯蒂斯爵士，我在贝蒂女士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同时从她身上也看到了选择堕落之路的倒影。” 　　“而在卡斯蒂斯爵士身上，在那个饱受诅咒折磨，以脆弱的肉身封印‘怪物之母’邪恶神力的病弱老人身上，我看到了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信念！”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卡斯蒂斯爵士的道路，也是我要选择的道路！” 　　“贝蒂女士和她那些崇拜所谓‘圣母’的教友，把圣印当做偶像赐予的祝福，然而他们只不过是用来饲育圣兽的宿主，圣印越是发育成熟，宿主就死得越快，导师，难道您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莫里亚蒂教授皱眉思索，过了许久才开口。 　　“乔安，其实贝蒂和狄宁早就知道圣印发育成熟会蜕变成圣兽，他们也从未试图在这个问题上欺骗我，事实上，他们认为用自己的肉身饲育圣兽是无上荣耀，是为信仰殉道的崇高仪式，而且最终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也将舍弃肉身，与圣兽融合。” 　　“从这个角度来讲，圣母信徒的最终归宿，无非舍去人类脆弱的躯壳，转换成更为强大的圣兽之躯，这不就是全方位的进化吗？有什么好排斥的！”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接着说：“就算你更喜欢人类的形态，进化为圣兽以后，还是可以施展法术变成人形，与你现在施法变成怪兽形态没有区别。” 　　“导师，您怎么还不明白！‘魂灵融合圣兽’一说纯属自欺欺人，事实上圣兽的魂灵源自圣母的神性，是圣母意志在人间的投影，至于宿主，在蜕变的同时不光失去肉身，魂灵也将被吞噬，哪还有什么自由意志！”乔安急切地说。 　　“你这种说法，有证据吗？”莫里亚蒂教授反问。 　　乔安顿时语塞。 　　他曾目睹弗朗西斯·麦辛格蜕变成圣兽海德拉，过后完全丧失了人性，智力水平也大幅下降，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一个过硬的证据。 　　麦辛格不是循着正常的流程蜕变成圣兽，而是作为人类被杀死后，体内圣印为求自保提前蜕变出来的半成品，用这个特例作为证据，无法说服莫里亚蒂教授。 　　“我没有过硬的证据，但我相信卡斯蒂斯爵士的判断。”最终，乔安只能这么说。 　　“哈！我的学生，遇到争议诉诸于权威，这可不符合你一向严谨的治学作风，换做是我，就会设计一组实验，检测谁的说法更符合事实。”莫里亚蒂教授笑着端起杯，啜饮一口红酒。 　　乔安郁闷的发现，自己的警告非但没能劝阻导师，反而促使他对“圣印”产生了更强烈的兴趣，似乎想把这当成一个课题来研究。 　　“导师，我必须奉劝您一句，千万不要玩火自焚！” 　　“我又不是什么年轻气盛的冒失鬼，做事有分寸。”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酒杯，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劝他放宽心。 　　“‘圣母兄弟会’也不是什么黑帮团伙，哪怕知道你拥有圣母的血统也不会勉强你入会，更不至于主动找你的茬，当然了，你最好别跟卡斯蒂斯爵士走得太近，否则就很尴尬了。” 　　“如果我非要站在爵爷那边呢？” 　　在这个问题上，乔安不能妥协。 　　莫里亚蒂教授皱了下眉，抚摸着下巴，很不情愿地回答：“如果你非要跟卡斯蒂斯爵士为伍……老实说，你们恐怕迟早要与‘圣母兄弟会’发生冲突。”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您选择帮哪边？”乔安紧盯导师的眼睛，不容他逃避。 　　“这还用问？你是我的学生，不帮谁我也得帮你呀！”莫里亚蒂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怕与贝蒂女士为敌？” 　　“这个嘛……我会尽量说服她不要卷入这场冲突，如果劝不住，那我也没办法……” 　　莫里亚蒂教授欲言又止，神色纠结。 　　乔安实在不忍心把导师逼进左右为难的境地，叹了口气，主动退让一步。 　　“导师，只要您能保持中立，两不相帮，我就非常感谢了。” 　　莫里亚蒂教授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声。 　　乔安也知道，哪怕只是让导师保持中立就已经很难为他了，可自己也没有继续退让的余地，只希望导师能够悬崖勒马，远离“圣母兄弟会”的诱惑。 　　“导师，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另外，关于我拥有‘异眼圣印’这件事，请您替我保密。” 　　“你放心，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莫里亚蒂教授一脸郑重。 　　乔安很想问他，保密的对象是否也包括贝蒂女士？不过这就太失礼了。 　　离开天花研究所，乔安心头的阴云有增无减。 　　与莫里亚蒂教授的这次谈话，他已经尽量做到“开诚布公”，可惜未能取得预想中的成效，反而进一步加深了自己与导师之间的裂痕。 　　迎着秋日凉风在牧场中散步，乔安边走边想，自己本就不擅长说服别人，更何况是个性强硬的莫里亚蒂教授？ 　　最后，他决定给约瑟芬夫人发信倾诉心事，请她出面劝阻莫里亚蒂教授加入“圣母兄弟会”。 　　可惜，约瑟芬夫人的回信却令他大失所望。 第2449章 和平 　　约瑟芬夫人在给乔安的回信中坦言——莫里亚蒂教授绝不会听从她的劝告！ 　　“事实上，我的关心只会起反作用，刺伤特罗菲姆的自尊心，促使他朝着违背我们意愿的方向加速滑落。” 　　“在这种情况下，你和我都不要试图影响特罗菲姆的决定，让他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恰当的做法。” 　　最了解莫里亚蒂教授的，莫过于他曾经的枕边人。 　　乔安接受了约瑟芬夫人的忠告，此后不再与导师谈及关于“圣母兄弟会”的话题。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两周过去，9月14这天，乔安收到丁尼生先生的来信，得知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坏消息。 　　由于争议太大，本来预定在米德嘉德大学举办的本届奥法年会被迫推迟。 　　至于推迟到什么时候，会址是否还是在米德加德大学，丁尼生先生和他的同僚们目前也无法确定。 　　乔安从来信的字里行间，看出丁尼生先生因为这件事很受打击，为此深感歉疚。 　　莫里亚蒂教授拒绝出席年会是受到政治压力，迫不得已，而自己决意追随导师，拒绝出席年会，无形中破坏了主办方为应对莫里亚蒂教授缺席而设计的备用方案，很可能就因为这最后一根稻草，导致年会无法如期举行。 　　事后回头来看，“多事之秋”这个词，俨然是为1625年的秋天量身定做。 　　就在奥法年会宣布延期的第二天，9月15日，大洋两岸的各大报刊同步转载“云网”发布的一则特大新闻： 　　寇拉斯王国西征军团胜利挺进圣城特区，神圣亚珊帝国首都沦陷在即！ 　　旧时代的丧钟已然敲响，包括乔安在内，海内外数以亿计的人们都把视线聚焦在帝国首都，有人还在期待帝国当局上演绝地反击的奇迹，有人则已经开始考虑“圣光纪元”终结之后，瓦雷斯世界的全新格局。 　　9月24日，圣城郊外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终于迎来转机。 　　帝国“主和派”的贵族、将领、银行家、实业家和高级教士们联合起来，以西格蒙特元帅、格里高利大牧首、克洛德首相、福格尔爵士和韦恩斯坦爵士为首，组建起“救国委员会”，取代内阁成为帝国临时的最高行政机关，与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初步达成停火协议。 　　根据这份协议，帝国政府承认战败，并且同意签署投降书，详细的投降条款还不得而知，只有一条被消息灵通的云网新闻曝光出来——帝国政府承诺向寇拉斯王国支付一笔战败赔款，总额高达10亿金塔勒！ 　　相应的，远东一方承诺遵守停火协议，并且释放被俘的帝国皇太子弗兰克。 　　“救国委员会”迎回皇太子之后不久，远东王子也按照停火协议的规定，只带了一个近卫师团，以征服者的姿态进驻亚珊圣城，继续与“救国委员会”商讨停战条款，并于寇拉斯王国的国庆节——10月1日——这天，在帝国首都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兼加冕典礼，为后世史书留下一段佳话。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当天在帝国皇宫举行盛大加冕典礼的主角，并非征服了这座城市的罗兰王子，而是他的父亲，那位传说中已经不幸遇刺、失踪将近一整年的鲁道夫一世。 　　二十多年前，鲁道夫·寇拉斯以异端罪名被判处流放远东，恐怕做梦都想象不到，总有一天自己将重返故都，在皇帝的宝座上加冕。 　　比这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加冕典礼的最高潮，鲁道夫陛下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在无数廷臣崇拜的目光中，晋升为一位真神，将自己的权柄由凡尘提升到了万神殿。 　　加冕与封神于同一场典礼中上演，而这场富有戏剧性、注定成为诗人口中传唱的诗篇的盛大仪式，正是罗兰王子献给父亲的贺礼。 　　鲁道夫一世升入万神殿，将凡间的国土和权柄传承给他唯一的继承人罗兰·寇拉斯，这是对“君权神授”最直观生动、无可争议的诠释。 　　然而罗兰王子并不急于登上父亲留给他的王座，接下来的日子里，新闻报导的主题又回到和平谈判的议程上。 　　谈判又持续了半个月，在此期间，令人感到费解的是神圣亚珊帝国的统治者——查理四世皇帝——毫无存在感，仿佛御座之上的这位至尊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权柄。 　　直到10月9日，一则突发新闻才对上述谜团做出解答，“救国委员会”发布讣告，宣称查理四世皇帝于昨晚“因病辞世”，临终前将国玺“圣光宝球”授予皇太子弗兰克，嘱托太子继承皇位。 　　老皇帝真的是正常死亡吗？ 　　驾崩的时间节点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关于查理四世死因的种种传闻不胫而走，但是所有这些猜测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更何况时代已经变了，帝国内外没有几个人真心怀恋这位多年来远离公众视野的老皇帝， 　　搬走这具毫无作为的泥塑偶像，换上一位年轻有为的君主，对老迈的帝国而言未尝不是一次浴火重生的契机。 　　1625年10月27日，皇太子弗兰克殿下手持帝国玉玺——亦即十二黄道神器之首“圣光宝球”——举行登基加冕仪式，史称弗兰克七世。 　　新皇登基次日，“和平协议”正式公布，远东大军撤离亚珊圣城。 　　根据这份协议，帝国政府除了向寇拉斯王国支付巨额战争赔款，还要把滨海城海军基地和“束带运河”租借给寇拉斯王国，东部科米行省化为非军事区，但至少在名义上，并未因这场惨败丢失除却远东行省之外的一寸国土，这个结果着实出乎人们的预料。 　　罗兰王子为什么不趁机肢解帝国，瓜分领土，扩大自己统治下的版图？ 　　难道他真的没兴趣为治下的臣民夺取更多生存空间？ 　　难道他不想成就一番开疆辟土的帝王伟绩？ 第2450章 汇改 　　大洋两岸的社交场上，人们都在探究上述疑问，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真正理解远东王子的所思所想，但是个别有识之士已经隐约产生一种预感。 　　“结束一场战争比发动战争更难，罗兰殿下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没有被功利心支配的远东王子，比起我们过往在史书上读到的那些英雄与帝王更可敬，也更可怕。” 　　卡斯蒂斯家的花园中，瑞贝卡挽着乔安的臂弯散步时，对他如是说。 　　“和平协议”的签署，标志着寇拉斯王国与神圣亚珊帝国的冲突暂时平息，作为这场战争的“局外人”，乔安也因投资远东债券获得一笔丰厚的回报。 　　算上债券收益，乔安的云资产已经累积至20万奥币，外加近30万灵能点。 　　按照当前的汇率，乔安手中持有的云资产总共可以折算成500万金塔勒。 　　年轻的法师在物质生活方面没有太过强烈的欲望，仅仅是这笔巨款的利息收益就足够他一生衣食无忧，至于本金，唯一合乎他心意的开销就是作为科研经费。 　　法师是天底下最不能受穷的行当，然而一旦口袋里塞满叮当作响的金币，法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幸福感最高的职业！ 　　什么叫“有钱人的空虚感”？ 　　你连属于自己的那座“浮空城”都还没有造出来，你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连永生的奥秘都还没有发掘出来，你也配谈“空虚”？！ 　　是的，乔安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不需要再为金钱犯愁，然而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 　　在他穷困潦倒的少年时代，不得不绞尽脑汁赚钱，为此花费了很多精力，然而当他已经足够富有，不需要分心赚钱的时候，坐在家里啥都没干，却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个正着。 　　1625年11月6日，“云网”突然发布一则震撼全世界施法者的新规则，于即日起放弃汇率管控，实行浮动汇率制，由市场供需决定云资产价格！ 　　云网汇改的第一天，各类云资产的价格尽皆发生剧烈波动，反应出资本市场对这一全新的游戏规则还不太适应，绝大多数人心里没底，还无法为自己的资产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内在的供需规律也在发挥作用，混乱的噪音渐渐消失，局势渐变明朗。 　　到了傍晚收盘的时候，1环奥术位的牌价定格在11.25金塔勒，比汇改前增值了大约12.50%，变动不算太剧烈，然而环位更高的法术位牌价增值幅度也越大。 　　9环法术位的价格飙升尤其夸张——3420.37，计价单位是金塔勒？ 　　没错，11月6日“云网”收盘时，一个9环法术位可以兑换3420.37金塔勒，相当于304个1环法术位，而在汇改之前，1个9环法术位仅相当于17个1环法术位，这就意味着9环法术位的持有者，一夜之间资产暴增将近17倍！ 　　倘若以“后见之明”来分析这场风波，人们不难为云资产价格如同脱缰野马般暴涨给出种种合情合理的解释。 　　比如战争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红利促使云网用户和投资者普遍产生了乐观情绪，资本市场上的乐观情绪又进一步推动云资产价格上涨…… 　　这些“马后炮”的分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抓没抓住这个机会，从中赚到了多少？ 　　别人赚没赚到不清楚，反正“云网”的三万九千个账户全都赚翻了！ 　　之后几天里，云网牌价又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最终稳定下来，云资产以金塔勒计价，平均增值400%！ 　　无数场一夜暴富的喜剧在瓦雷斯世界各地上演，而其中最低调的受益者，很可能就是米德加德大学的维达博士。 　　相比云网的主流投资者，乔安身为14级法师，无疑拥有更多高阶法术位。 　　汇改期间他并没有主动参与投机，怎奈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坐等天上掉馅饼依旧获益甚丰，持有的云资产翻了5倍，总计约为2750万金塔勒。 　　如果按照2:3的官方汇率，将金塔勒折算成米德加德殖民地通用的货币“金杜加”，乔安身价已经超过4000万！ 　　看到自己那急剧膨胀的存款数额，乔安挠了挠头，心知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再为筹措科研经费犯愁了。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一件事，就拿出通讯石联系约瑟芬夫人，打听“生命基金会”的财务状况，如果需要经费，自己很乐意提供资助。 　　“乔安，不用你破费，我们刚发了一笔横财！”约瑟芬夫人的话语难掩兴奋。 　　“夫人，云网汇改期间，您也赚了不少吧？” 　　“我的私人收益是还不错，但是更大的收益来自‘生命基金会’的公益账户。” 　　“我把半数善款兑换成了云资产，本来只想保值，没成想抓到了云网汇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资产暴增四倍！” 　　“乔安，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们的基金会不需要募集善款也能维持运作，当然，如果有哪位大善人主动捐钱，哈哈，我们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愿众神保佑云网！保佑全世界施法者共同的‘财神爷’罗兰殿下！” 　　“嗯嗯，为罗兰殿下干杯。” 　　乔安对着空气举了举茶杯，结束与约瑟芬夫人的通话，又给导师发信，问他在云网汇改期间赚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赚了两千来万金杜加……你小子打听我的家底干什么？别急，等我死了，我的钱都留给你，还有朵儿，也会写在我留给你的遗嘱清单上。” 　　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发信说正事。 　　“导师，我也赚了不少，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钱，往后您就不需要向‘圣母兄弟会’寻求资助了吧？” 　　过了许久，莫里亚蒂教授才回信。 　　“乔安，在金钱方面，我的确已经不需要求人，但是‘圣母兄弟会’能够给我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机遇，一个获得神话力量的机遇！” 第2451章 法师15级 　　“狄宁向我承诺，只要我通过入会试炼，成为他们的教友，就能获得一份源于伟大母亲厄喀德娜的特别赐福，由我任选一种高阶圣印，直接由凡人提升为7阶神话生物，将来甚至还有机会晋升为半神！” 　　最后，莫里亚蒂教授在回信中问他的学生： 　　“乔安，换做你是我，你能拒绝这样的机遇吗？” 　　乔安握着通讯石的手，颓然垂落。 　　他很想劝说导师拒绝这份危险的诱惑，可是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没有“神之泪”，没有获得“神话大法师”道途，能够抗拒一夜之间晋升为7阶神话生物的诱惑吗？ 　　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可能说服莫里亚蒂教授。 　　眼睁睁看着导师走向自己的对立阵营，乔安却无能为力，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周末才有所好转。 　　11月11日清晨，乔安照常起床冥想，发觉自己的法师等级提升到了15级，虽说是意料之中的收获，却也使他感到精神振奋。 　　这次升级过后，乔安的5环法术位和8环法术位各增加一个。算上50点智力属性的加成，每天有五个8环法术位可用。此外，他的“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也都可以转换成8环法术位了。 　　导师那边的疫苗课题基本已经完成，乔安现在有了更多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当然就是学习8环法术。 　　打开法术书，乔安简单浏览了一遍，确认自己提前抄录的8环法术总共有二十五个。 　　其中隶属于“变化学派”的法术有四个，首先是从牛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迷宫术”。 　　乔安此前常用“牛眼魔灯”施放，但是制造“牛眼魔灯”的古诺酋长施法等级不算高，用来对付拥有魔法抗力的强敌，运气不好就会被抵抗，而且这盏提灯每天只能释放1次“迷宫术”，纯属一锤子买卖，有必要加以升级改造。 　　第二个8环变化系法术，是乔安当初在冬堡营救克拉克·海尼尔时顺带从他身上解析出来的“永恒静滞”。 　　这个法术好比一口双刃剑，既可以用来封印敌人，使之停止包括思考、呼吸和心跳在内的一切升级活动，如同遭到石化；也能用来保护受术者，因为处于“永恒静滞”状态下的生物既不会衰老也没有生理需求，而且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伤害受术者，除非先运用“高等驱散术”、“红宝石逆转射线”或者“解锢术”解除静滞状态。 　　比如某人得了不治之症，又不甘心面对死亡，就可以请人施展“永恒静滞”，把自己“冻结”起来，等将来某天研究出治疗所患绝症的新型疗法，亲属或者受托人再把他唤醒接受治疗。 　　据乔安所知，愿意接受这种“冷冻”服务的富豪权贵还不少呢！ 　　穷人就算了。 　　施展一次“永恒静滞”至少要消耗价值5000金币的钻石作为施法素材，施法服务费也不是普通人家负担得起的。 　　乔安法术书上记载的第三个8环变化系法术，是从云中城“铁魔像”身上提取出来的“变形万物”。 　　不同于“变身术”或者“变形术”，这个神奇的魔法有三大独特之处。 　　首先是对木材、毛皮、砂石、钢铁等无生命物品也有效——你甚至可以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头发，将之暂时变成活生生的猿猴！ 　　可惜，这个法术对魔法物品、宝石或者贵金属无效，想靠“变形万物”点石成金大发横财就不太现实了。 　　“变形万物”的第二个特色，是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前提下，可以永久改变受术者的物种类型。 　　比如猫和老虎都属于猫科动物，对家里的猫咪施加“变形万物”，就能将之转化成一头货真价实的猛虎，至死维持猛虎形态！ 　　常用来解除变形法术的手段，并不能将猛虎变回猫咪，除非再次对其施加“变形万物”。 　　寻常的变形魔法，只能改变受术者的肉体属性，却无法改变精神属性。 　　比如用“变形术”把猴子变成人类，身材和力量都能变得跟人类一样，但智力还是猴子的水平。 　　反之，如果用“变形万物”把猴子变成人类，智力属性也会提升到成年人的标准水平——也就是10点。 　　最后一个8环变化系法术，就是乔安从莉雅楠血液中解析出的“高等法力增强”。 　　这个法术是6环“法力增强”的升级版，可以临时提升最高10个施法等级。 　　乔安将“高等法力增强”列入优先学习的日程，学会这个法术，他就可以升级“魔力念珠”，将自身施法等级提升至32级！ 　　咒法学派的8环法术，乔安储备了三个，包括从“血肉巨像”残骸中解析出的“高等异界誓缚”，可以呼唤最高20个生命等级的异界生物，还有“焚云术”和“8阶怪物召唤术”，都是前不久才从约瑟芬夫人那里获得的。 　　塑能学派的8环法术最多，乔安抄了五个，分别是单体伤害最强的“极冰射线”，专门克制不死生物和畏光生物的“阳炎爆”，传奇以下最强音波系魔法“高等咆哮术”，还有两个尤其适合用来破坏建筑物和自然环境的魔法——“地震术”与“旋风术”。 　　乔安的法术书上还记载了四个“防护学派”的8环法术。 　　首先是“次元锚”的升级版“次元锁”，可以封印20尺半径的球状区域，范围内禁止传送和位面旅行，法术持续时间长达数日。 　　接下来是从“绞刑督军”萨德体内解析出的“驱离金石”，施法过后生成锥状力场，将区域内的所有金属和矿物制品排斥出去，魔法物品也不例外。 　　第三个就是著名的“心灵屏障”，乔安早在三年前就从“绿鬼婆集会”中获得了这个法术，直到今天才满足学习的资格。 　　“心灵屏障”也被乔安列入优先学习的范畴，每天早上起来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心灵屏障”，24小时内免疫传奇以下所有负面心灵效果。 第2452章 8环法术 　　8环防护学派法术“心灵屏障”，不光对惑控系魔法有效，对造成精神攻击的超自然能力乃至心灵异能同样具有防护效果。 　　即便是传奇级别的心灵魔法，也会被“心灵屏障”削弱25能级的威力！ 　　除此之外，“心灵屏障”还能屏蔽传奇以下的一切“探知”类法术，拍一发在身上，谁也别想偷窥你。 　　“心灵屏障”是如此强大，然而在传奇以下的防护系法术当中它只能排名第三，头上还压着两座“大山”。 　　排名第二的8环防护系魔法，就是众所周知的“反魔场”，公认为施法者的克星——就连开启“反魔场”的施法者，自身施法能力也受到“反魔场”压制。 　　8环预言系魔法，乔安只收集到一个“感知位置”，源自“洪荒巨人”洪巴巴的血液。 　　这是传奇以下最强追踪类法术，兼有“物品定位术”和“生物定位术”的功能，并且可以跨越位面追寻目标。 　　但是，“感知位置”也有明确的适用范畴——如果你要寻找某个目标，必须见过对方，或者拿到曾经属于对方的贴身物品。 　　如果不符合上述条件，退而求其次，知道对方的姓名或者见过画像也行，但是追踪的效率和精度都会下降。 　　8环惑控系法术，乔安抄录了四个，其中“群体魅惑怪物”和“群体人类支配术”都有对应的低阶版本，无非将单体法术扩展到了群体。 　　“律令·震慑”来自“迷诱魔”，无条件震慑生命等级不超过20级的受术者至少6秒钟，还是比较实用的。 　　“束缚大法”解析自“收妖瓶”，这个法术的构型与“永恒静滞”和“高等异界誓缚”都有相似之处，被束缚的生物停止生理活动，施法者可以与之谈判，要求对方完成某项使命以换取自由。 　　最后还有四个8环“死灵法术”，包括“凋死术”，“死亡徽记”，“唤起高等死灵”和“克隆术”。 　　“凋死术”就是增强版的“枯萎术”，杀伤范围很大，蒸发受术者体内的水分并且造成20能级黯蚀伤害，对水栖生物和植物伤害翻倍；反之，对于体内水分含量很低的目标，比如构装体和亡灵，“凋死术”就不起作用了。 　　“死亡徽记”的施法规则与“震慑徽记”类似，耗材昂贵，仪式繁琐，不适合临场施展，最好提前镌刻在魔导器上备用。 　　激发“死亡徽记”的刹那，负能量冲击波对周边60尺内的生物造成20能级黯蚀伤害，同时对范围内的不死生物提供20能级治疗效果。 　　“唤起高等死灵”是6环“唤起死灵”的进阶版，可以用来创造不超过20级的不死生物。 　　最后还有一个“克隆术”，也是乔安从约瑟芬夫人那里学来的，专用于制造备用肉身，万一遭遇横祸，死于非命，魂灵还能融合克隆体重新复活。 　　除了这些常规的8环法术，乔安法术书上还储备了五个有待研习的神话法术，分别是“神话迷宫术”、“神话极冰射线”、“神话旋风术”、“神话反魔场”以及“高等神话异界誓缚”。 　　“神话迷宫术”是乔安两年前参加“幽暗地域生存锦标赛”期间获得的，与普通“迷宫术”相比，这个神话版本的优化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是受术目标从单体扩展为群体，可以将彼此相距不超过30尺的多个生物一并传送到异界迷宫当中。 　　此外，“神话迷宫”禁止位面传送，内部自动生成一头“巨牛魔”，无休止追杀陷入迷宫的生物，只有消灭这头凶悍的恶魔，迷宫才会开启出口。 　　“神话极冰射线”的杀伤力与原版一样是25能级，胜在自带“透骨深寒”和“冻结”特效。 　　拥有寒冷抗性乃至寒系免疫力的生物，照样会被“神话极冰射线”杀伤，倘若体魄不够强壮，中招刹那还会被冻得浑身僵硬，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神话旋风术”是乔安从南丁格尔身上解析出来的，创造出的龙卷风规模更大，破坏力也更强。 　　“神话反魔场”是“神话巨像”的标准配置，在原版“反魔场”的基础上扩大了法术的辐射半径。 　　乔安拥有7阶神话力量，习得“神话反魔场”过后，即可压制周边70尺空间内的魔法和超自然效果，而原版“反魔场”的辐射半径只有10尺而已。 　　“神话反魔场”还有一大特色，施法者能够自定义一张豁免名单，从而使某种特定类型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可以在“神话反魔场”内部正常发挥作用。 　　豁免类型仅限一种，必须给出清晰明确的定义，比如“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豁免一切“冰系”魔法和超自然效果，而“血肉巨像”则豁免所有调用“负能量”的死灵系效果。 　　在所有八大魔法学派当中，乔安最擅长的是“变化学派”，将来如有必要动用“神话反魔场”，豁免变化系法术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但这并不是最佳方案。 　　怎样才能在开启“神话反魔场”的同时，尽量避免对自身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个问题乔安早就考虑过，并且提前为此做好了准备，比如为重要的魔法物品结附“奥灵转换”，确保随时可以切换成心灵异能模式。 　　利用“奥灵转换”，乔安还可以将自身掌握的魔法也都切换成灵能模式，在“反魔场”乃至无魔空间正常显能。 　　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个新的构思——配合另一项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发动“神话反魔场”。 　　比如最初设定豁免“火系”效果，乔安可以在“神话反魔场”中随意释放“火球术”，而当他需要施展“连锁闪电”的时候，就可以通过“高等能量替代”将豁免法则由“火系”切换成“电系”。 　　推而广之，寒系、酸系、音波、力场、光耀和黯蚀等属性的法术也都能采用同样的方式“钻空子”，大大拓宽豁免名单，从而使“神话反魔场”变得更灵活，也更实用。 第2453章 酸液湖 　　“高等神话异界誓缚”，就是乔安之前发明的“神话异界誓缚”的后续版本，可以用来呼唤生命力最大20级的神话异界生物。如果呼唤的是元素生物，配合6号卢恩符文Ken，还能额外提升5个生命等级。 　　在所有这些法术当中，按照优先级排序，乔安首先学习“高等法力增强”，然后是“心灵屏障”，接下来轮到“神话迷宫术”和“束缚大法”。 　　花了一周时间，乔安已经熟练掌握上述四个法术，便着手升级魔导器。 　　“魔力念珠”原本结附的是6环“法力增强”，乔安替换成了“高等法力增强”，随身携带即可提升10个施法等级。 　　“黄玉护符”也被重新附魔，3环“次级心灵屏障”光荣下岗，升级为8环“心灵屏障”。 　　接下来，乔安对“牛眼魔灯”进行了一番改造，保留了“不灭明焰”和“识破隐形”这两项原有功能，“迷宫术”替换成“神话迷宫术”，每天最多可以启动5次。 　　最后轮到“收妖瓶”，乔安把瓶体内部改装成蜂窝状结构，而后重新附魔“束缚大法”，每天可以使用5次，吸纳进来的囚徒自动转化成气态，占用一个“蜂室”，相当于单间牢房。 　　改造四件魔导器，总共花费了2磅魔晶，折合20000金杜加。 　　换做从前，乔安难免为这笔开销感到肉疼，然而自从“云网汇改”过后，他的身家暴增十倍不止，对一位年仅18岁的千万富翁而言，20000金杜加也不过就是一个星期的存款利息而已。 　　收起四件升级完毕的魔导器，乔安继续钻研其余的法术。 　　转眼又过去两天，11月19日傍晚，乔安收到一封来自地底世界的信件。 　　发信人是魔晶矿区的呱摩多长老，问乔安最近是否抽的出空闲，想邀请他一同前往幽暗地域第五区——也就是俗称的“地下溶洞”区——探险，目的是寻找一种名为“丧钟甲虫”的生物。 　　乔安最近没什么要紧事，终日埋头钻研法术也有些倦了，自己又对超自然虫类生物很感兴趣，出门散散心也不错，于是给呱长老回信，约定在矿区见面。 　　第二天一早，乔安施法传送到魔晶矿区，见到久违的呱长老，还有灰鸟、克莱因和肖尔茨等老朋友，就在矿区餐厅蹭了顿早饭。 　　“维达博士，您已经一整年没来寂静殿堂了，我家小姐那么懒的人都被逼得主动给您写信，唯恐您被怪物吃了，或者搞出什么科研事故！” 　　灰鸟一见面就抱怨乔安薄情，呱长老和两个矮人兄弟也摆出“看好戏”的架势，搞得他很难为情，只得把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从冬堡救人到极地之旅，从返回故乡亚尔夫海姆再到重回米德加德，当中还插入一段调查灰熊镇灾变的冒险，尽管讲述过程中他尽量使用平实准确的词句，避免夸张色彩，灰鸟等人还是听得入了迷，直到他讲完才回过神来。 　　“难怪小姐收到您的回信过后对我说，你这一年的经历，比她一辈子更丰富多彩。”灰鸟感慨道。 　　“美狄亚整天蜷缩在巢穴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样的生活就算与普通人相比也太单调了。”乔安忍不住吐槽。 　　“所以您要常来探望我们啊，跟我们聊一聊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能激发我家小姐的好奇心，兴起出门旅行的动力。”灰鸟笑着说。 　　“行啊，我先陪呱长老去溶洞区抓丧钟甲虫，回来就去寂静殿堂坐坐，顺道探望一下美狄亚那个懒婆娘。” 　　“只是坐一坐哪行？难得您回来一趟，怎么也得多住几天。” 　　灰鸟这么一个内向矜持的姑娘，居然也学会撒娇了，这可真让乔安刮目相看。 　　灰鸟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灵，听到沼蜍人和矮人们捂嘴窃笑，脸颊顿时泛起红晕，推开餐盘，对乔安说：“我去仓库巡视一下，回头见！” 　　目送盲眼女士匆匆逃离食堂，乔安回头没好气地瞪了呱摩多等人一眼。 　　“你们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算了，先说正事，呱长老，你是不是想抓一只‘丧钟甲虫’当动物伙伴？” 　　“没错！我老人家在地底世界服刑这些年，修行上可从未松懈，就在上周，成功晋升为12级德鲁伊，配合之前参加‘迷宫竞速’时从灰矮人那里缴获的‘控虫头环’，收服一只强力魔虫作为动物伙伴，还是很有把握的！” 　　老沼蜍人昂起头，抚摸着宽厚的下巴，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仿佛在等待乔安吹捧他几句。 　　“12级德鲁伊？还行吧。”乔安嚼着面包片说。 　　“什么叫‘还行’？”呱长老对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意，“你小子，该不会也已经晋升为12级法师了吧？” 　　乔安摇了摇头。 　　“哈！我就说嘛，年轻人，要知道天外有天——” 　　咽下口中的食物，乔安接着说：“12级法师……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周前我就已经晋升为15级法师。” 　　“呃……15级法师？！”呱长老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抱头哀叹：“唉，跟你小子一比，我老人家这把年纪简直是白活了！” 　　“长老，你跟谁比不好，非要跟乔安老弟这样的怪胎比？”克莱因笑着安慰自尊受伤的老沼蜍人，“像他这样的超级天才，整个瓦雷斯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说的也是啊，幸亏世上只有一个乔安·维达，不然咱们这样的老家伙可就没活路了！” 　　呱长老吐出灵活的长舌扫荡餐盘，卷起食物吞进口中，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拍拍圆滚滚的肚皮，问乔安：“吃饱没？吃饱了咱们就上路，争取快去快回，省得耽误你和美狄亚约会。” 　　乔安很羡慕呱长老这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喝了杯茶将口中的食物残渣冲下肚，起身问他：“我们去哪儿？” 　　“溶洞区有一座很有名气的‘酸液湖’，贝尔林那个小鬼说在湖畔遇见过丧钟甲虫，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总之先过去瞧瞧再说。” 　　“酸液湖？那地方我知道，离矿区还挺远的。” 　　乔安向克莱因和肖尔茨挥手道别，带上呱长老，直接施法传送到两百里外的地下溶洞。 第2454章 湖中怪兽 　　“地底世界”第五区，大大小小的溶洞相互嵌套，构成了一座复杂的迷宫。 　　“溶洞区”绝大部分场合被黑暗笼罩，只有少数洞穴生长着发光苔藓或者露天萤石矿，形成微弱的天然光源，照亮湿润光滑的洞壁和穹顶倒挂下来的钟乳石。 　　一颗拇指大小的玻璃珠悬空飞行，穿过昏暗崎岖的坑道，小心避开挡路的石笋，朝着溶洞深处探索。 　　加持魔法的玻璃珠，如同一颗具有夜视能力的眼眸，与它的法师主人共享视野，一直飞到第五区北部最大的那座洞窟当中才停下来，随即发出魔法光辉，仿佛一盏悬在半空的烛台，照亮洞窟对面那片辽阔而危险的水域。 　　石窟高不见顶，地面洼地被泛起绿光的油状液体充满，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泡，飘散出浓烈刺鼻的酸涩气味。 　　洞窟南边，玻璃魔眼飞来的隧道里传来脚步声，年轻的法师与体态臃肿的老沼蜍人相继走来，在湖畔止步，借着玻璃魔眼发出的光亮，观察对面那一池绿油油的恶心液体，亦即第五区著名的标志性自然景观——酸液湖。 　　乔安拾起一块石头，丢向充满天然酸液的湖面。 　　噗通一声，石块溅起浪花，随即被腐蚀得嗤嗤作响，不等沉下水底就完全分解了。 　　“自然生成的酸液，在环境湿润的溶洞区还能保持这样的浓度着实难得，可惜交通不便，空有储量丰富的炼金原料也利用不起来。” 　　年轻的法师望着酸液湖油然感慨。 　　呱长老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幽暗地域是个神奇的地方，阳光、水源和食物等基本的维生资源都很贫瘠，却又埋藏着地表世界难得一见的各种珍贵矿物，如果能把地表和地底两个世界的资源平均一下就好了。” 　　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老沼蜍人只是随口一说，相比那一池刺鼻的酸液，他和乔安都对湖畔的生态更感兴趣。 　　“乔安老弟，快来瞧瞧，这里似乎有大型鞘翅目昆虫爬过的痕迹，是不是丧钟甲虫留下来的？” 　　乔安快步走到老德鲁伊身旁，掏出卷尺，测量地表残留的模糊痕迹，过后陷入思索。 　　“我们姑且认为这种六足生物是超自然鞘翅目昆虫，从足间的跨度来看，其躯干宽约一尺半，首尾长约五尺，的确是一只大昆虫，可惜还不够大。” 　　“你是说，丧钟甲虫比在这里留下足迹的家伙个头更大？” 　　呱摩多长老并非幽暗地域的土著，身为一位德鲁伊，他更了解地表世界的自然生态，尤其是沼泽地区的生态，对地底世界的虫类就不那么熟悉了。 　　“我也没有见过活生生的丧钟甲虫，不过从文献上的记载来看，成年丧钟甲虫从头到尾通常有九尺长，这只实在太小了，我觉得多半不是丧钟甲虫。” 　　听了乔安的解释，老沼蜍人面露失望，郁闷地自言自语：“贝尔林那个臭小子，果然不靠谱，当初我就不该信他的鬼话！” 　　乔安倒不觉得侏儒法师有意糊弄呱长老，或许贝尔林只是看走了眼，总之还是找他打听一下为好。 　　如此想着，乔安伸手去掏通讯石，打算联络贝尔林，然而湖中突然传来的异常动静引起他的警觉，连忙拉了呱长老一把，匆匆撤到岩窟入口，免得被切断退路。 　　老沼蜍人此时也觉察到酸液湖掀起波涛，似乎有庞大的水怪正在兴风作浪，急忙亮出一柄镶嵌红宝石的“火墙魔杖”，肿泡眼瞪着湖面，做好战斗准备。 　　“似乎有怪物要从湖里浮出来了……”乔安低声说。 　　“这可是腐蚀性超强的酸液啊！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酸液湖里生存？”老沼蜍人越发感到好奇。 　　就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一团褐色身影缓缓上浮，率先探出水面的是蛇状头颅，继而是灵活的长颈和一双扁平带蹼的鳍状前肢，如同一只大海龟。 　　当这怪物的后半身也浮出水面，却没有龟甲覆体，裸露的躯体光滑柔软，附着粘液，具有软体动物的特征，看起来更像海龟与蛞蝓的混合体，从头到尾不下十五尺长！ 　　“哇！没壳的大海龟！”呱摩多长老望着正以前肢辅助腹足缓缓向岸边爬行的怪异生物，啧啧称奇，“乔安！这家伙的壳是不是被酸液溶解掉了啊？” 　　“你想多了，人家本来就没长壳，而且天生免疫强酸腐蚀。” 　　乔安注意到那只怪物爬过的地面，原本坚硬的岩石全都被腐蚀成了泥浆，就连尖锐的石笋碰触到怪物柔软的身躯，也被它体表分泌的粘液溶蚀，像是融化的冰淇淋。 　　“看来这怪物不光不怕腐蚀，自己还能分泌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性物质。” 　　乔安迅速回想了一下文献中记载的那些栖息在酸性环境中的地底生物，再对照那怪物似龟非龟的奇特外形，很快就想到一种名为“遁地兽”的异怪。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软体巨兽的底细。 　　…… 　　侦查目标：超大型异怪（土系亚种） 　　生命等级：15 　　属性：力量27，敏捷13，体质21，智力12，感知14，魅力12 　　特性：黑暗视觉，颤动感知，免疫酸蚀，掘穴，柔石（如同“柔石术”），塑石（如同“塑石术”），腐蚀粘液，其它（未探明） 　　…… 　　“果然是一头遁地兽。” 　　乔安松了口气，迅速将“水晶护符”上结附的“镇焰法球”切换成防酸模式，对身旁全神戒备的呱长老说：“先别动手，我过去跟遁地兽打个招呼，说不定能从它那里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小法师，你确定要跟那怪物打交道？就不怕它一口吞了你？”老沼蜍人不放心地问。 　　“除了极少数嗑药上瘾的异类，大多数遁地兽性情温和，厌恶暴力，而且它们的主食是矿物，对人肉不感兴趣。” 　　“你先等等！“”呱长老拦住乔安，阻止他冒险靠近遁地兽，凡事就怕万一啊我的小朋友！你怎么能确定，对面那家伙不是遁地兽中嗑药上瘾、特别暴力的异类？” 第2455章 遁地兽 　　乔安无奈地笑了笑，转回身来，安抚过于紧张的老沼蜍人。 　　“遁地兽吃石头就像我们吃面包，宝石在它们的食谱上则好比糖果和香料，至于金属，对遁地兽而言等同于兴奋剂。” 　　“常吃金属的遁地兽会上瘾，变得精神失常，甚至主动攻击随身携带金属制品的探险者，但是你放心，我刚才施法查看过对面那只遁地兽，它的身体很健康，没有染上毒瘾。” 　　“只要你别把亮晶晶、叮当作响的金属制品拿出来显摆，那头遁地兽就不至于对咱们发脾气。” 　　“噢！原来是这样啊！” 　　呱长老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飞快地扯下铜纽扣塞进口袋里藏起来。 　　乔安也整理了一下法袍，把匕首从腰带上解下来，塞进储物袋，小心地靠近遁地兽，朝它挥了挥手，以“土族语”发出问候。 　　“老先生，上午好！” 　　“唔……你好啊，陌生的小朋友。”遁地兽慢吞吞的垂下头，朝乔安这边张望，“请原谅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你的长相，既然你这么懂礼貌，脑袋上还长了草，可见不是秃瓢灰矮人或者狗头人，那么我斗胆猜测一下，你多半是一只地底侏儒？贝尔林的亲戚对吧？” 　　“我不是侏儒，而是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乔安接着补充一句，“不过我认得贝尔林，侏儒法师是我的老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贝尔林虽然调皮捣蛋，至少不会欺负我这样的老好人，你是那个小侏儒的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坏孩子。” 　　遁地兽喃喃自语着扭头，目光望向乔安身后。 　　“唔……年轻人，你身后那只大蛤蟆，是啥怪物？看起来好凶恶啊！” 　　“我才不是蛤蟆！”呱长老气得鼓起颊囊，“我可是堂堂的沼蜍人，出身于贵族名门！” 　　“唔……朋友，我多少懂一点儿人类通用语，根据字面意义来理解，沼蜍人……不就是生活在烂泥塘里的蛤蟆人吗？” 　　“呱！你这个没壳的老乌龟，大号鼻涕虫，简直糊涂透顶！”呱长老气得口吐芬芳。 　　“你刚才‘呱呱’叫了对吧？”遁地兽笃定地断言，“我就说是蛤蟆人嘛！” 　　乔安唯恐遁地兽与呱长老一言不合争斗起来，连忙打岔：“老先生，您住在酸液湖中，想必对这一带很熟悉，最近有没有在湖畔见到丧钟甲虫出没？” 　　“什么甲虫？”遁地兽困惑地问。 　　“一种九尺长的大型甲虫，通体漆黑，只有背部鞘翅呈暗红色，最突出的特征是额头上生长着一支号角状器官。” 　　乔安遵照文献中的插图做出描述。 　　“唔……原来你是说‘喇叭虫’啊。”遁地兽慢吞吞地晃了晃头，思索着说，“偶尔是有那种怪虫在湖畔转悠，不过都是尺寸较小的若虫，成虫倒是很少见。” 　　乔安心头恍然。难怪刚才他和呱长老根据湖畔足迹推测出的甲虫体型偏小，原来那是尚未发育成熟的若虫。 　　“喇叭虫嘛，成群结队的乱窜，总是发出尖锐的鸣叫，吵得我头疼，只好钻进泥土深处或者潜入湖底，隔绝虫鸣才能好好睡上一觉。”遁地兽抱怨道。 　　乔安曾在一篇文献中读到过，“丧钟甲虫”头部喇叭状器官发出的超自然颤音，如同音波系魔法，能够用于杀伤猎物或者破坏建筑，再加上丧钟甲虫总是集群行动，也难怪遁地兽对它们避之唯恐不及。 　　“老先生，我和我的朋友正在追踪丧钟甲虫，也就是您所说的‘喇叭虫’，请问离这里最近的甲虫巢穴位于何处？” 　　“唔……小朋友，你们可真有胆量，我倒是知道喇叭虫的巢穴在哪里，却从未靠近过，那一带实在太危险了。” 　　遁地兽抖动身躯，像是在打冷颤。 　　“咦……甲虫巢穴是在北边还是东边来着？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呱摩多听见遁地兽自言自语，压低嗓音提醒乔安：“小法师，你听不出来吗？老鼻涕虫在暗示，咱们得给它点儿好处，它才肯替咱们指路！” 　　在人情世故方面，乔安的确不及呱长老精明练达，经他提醒才恍然醒悟，连忙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大块粗晶，施展“法师之手”将粗晶递向遁地兽。 　　“唔？这怎么好意思……” 　　遁地兽嘴上客气，却没有推辞乔安送过来的礼物，垂下头颅，一口把那块重达5磅的粗晶吞了下去，满意的连连点头，仿佛吃了一大块巧克力糖。 　　“唔～好心的小朋友，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们绕过酸液湖继续朝北走，一直走到尽头就会看到两条岔路口，左侧那条路就通往喇叭虫的巢穴，右边那条隧道，你们可千万不要靠近哦！” 　　遁地兽郑重其事的警告，反而勾起乔安地好奇心，就问他右边那条路通往何处。 　　“那条路的入口附近生长着许多危险的蘑菇，看上去就像延伸出许多触手的巨大眼球，如果你靠得太近，它们就会嘭嘭炸裂，喷出无数带有剧毒的孢子，扎在身上又痒又痛，很难受。” 　　“我曾被那种怪蘑菇炸到过，幸好及时潜入湖中，洗掉扎在身上的孢子，不然就会像那些倒霉的喇叭虫，变成孢子的宿主，尸体中生长出新的蘑菇。” 　　听了遁地兽的讲述，乔安立刻猜出它所说的“会自爆的怪蘑菇”就是“气孢之眼”，多年前他在血苔原附近遇见过。 　　“爆炸蘑菇封锁的那条隧道，通往一位暴君的巢穴，而在暴君巢穴的尽头，还隐藏着一条‘地脐’，传说通过地脐可以抵达位于幽暗地域最深层的‘魔眼巢城’乌狄诺斯，唔……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敢去验证这则传言是否属实。” 　　“‘暴君’是什么意思？一位不得人心的地底领主吗？”呱摩多向乔安打听。 　　年轻的法师看了老沼蜍人一眼，低声解释道：“当幽暗地域的生物说起‘暴君’这个词的时候，通常特指‘眼魔’，你想不想顺路拜访一下那位‘巨眼暴君’？” 第2456章 丧钟甲虫 　　“不去！不去！当然不去！”呱长老满面惊恐，连连摇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老人家还没活够呢！” 　　乔安体谅地笑了笑，挥手向遁地兽道别，操控“窥视魔眼”在前探路，循着遁地兽指点的方向继续探索。 　　玻璃魔眼在崎岖的地下隧道中飞行了半个钟头，前方地势转为开阔，空旷的岩窟中果然有两条岔路。 　　借助“神话链接”，乔安的视线透过魔眼观察岔路口。 　　岩窟左侧路口附近清晰可见杂乱的划痕，多半是丧钟甲虫频繁进出留下的痕迹，而在相距百码开外的右侧，隧道入口几乎被“气孢之眼”完全遮蔽起来，外围散落着破碎的骨骼与甲片，暗示出潜在的危险。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回本体，拉着呱长老直接传送到岔路口所在的岩窟中，抖动冥河法袍，血肉之躯化作幽魂，悄无声息飘向“气孢之眼丛生的区域。 　　“小法师！你该不会真要去招惹眼魔吧？”老沼蜍人连忙追上来劝阻，“虽说你已经是15级法师，可你别忘了，眼魔的十条眼梗都能随意释放不同的魔法射线，施法能力相当于准传奇术士！” 　　“据说眼魔还能张开一种名为‘反魔锥’的超自然结界，好比加强版的‘反魔场’，万一被‘反魔锥’罩住，无论你的法力有多强也施展不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乔安回头对呱摩多说，“如果眼魔的主眼张开‘反魔锥’，那么她自己的魔法射线同样会受到压制，只能肉搏。” 　　“肉搏又怎样？咱们还不是照样打不赢眼魔！”呱长老苦笑着说，“眼魔天性奸诈，必定会在自己的巢穴中设置各种阴险歹毒的陷阱，畜养大群奴仆，再加上眼魔自身的肉搏能力也不差，在它的巢穴里发生冲突，就算传奇强者恐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小法师，算我老人家求求你，可别去作死了！” 　　“长老，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探索眼魔洞窟，只是想观察一下地形，把这里的坐标记录下来，说不定将来派得上用场。” 　　乔安掏出“导航罗盘”，将刚刚存入的地图坐标展示给他看。 　　老沼蜍人当然看得出来，这位胆大包天的小法师并未完全放弃探索眼魔洞窟的心思，否则又何必特意记下此地的坐标，叹了口气，不好多说什么。 　　乔安收起“导航罗盘”，回到左侧隧道入口，遥控“窥伺魔眼”进入隧道深处侦查。 　　隧道长约两百码，尽头连接着一座蜂窝般的巢穴，随处可见忙碌的大甲虫出出进进。 　　明明是鞘翅目昆虫，丧钟甲虫的习性却更接近蚂蚁，擅长运用强有力的下颚挖掘泥沙，不断拓宽虫巢内部的空间，开凿通往外界的隧道。 　　丧钟甲虫长得与文献中的配图差不多，生有亮红色坚硬甲壳，额头延伸出巨大的几丁质突起，外形酷似喇叭口，时而传出嗡嗡颤音，似乎正通过这种酷似“吹号”的方式与同类交流。 　　乔安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生物会被命名为“丧钟甲虫”。 　　“钟”受到外力敲击才会发声，号角则是一种吹奏乐器，从发音方式来看，这种生物被命名为“号角甲虫”——或者像遁地兽那样称其为“喇叭虫”——更贴切。 　　三十六颗玻璃魔眼散布在虫巢各个角落，乔安不断切换观察视角，初步估算巢穴中的丧钟甲虫总数在一到两百只之间，绝大多数是体长不超过五尺的若虫，从目前的观察来看，成虫的数量大约只占整个族群的七分之一。 　　从丧钟甲虫族群的年龄分布来看，乔安怀疑这种超自然昆虫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期处于若虫阶段，一旦完全发育成熟，寿命也就所剩无几了，必须尽快履行交配繁殖的使命——在自然界的昆虫当中，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成年之后即将迎来死亡的生物，真的适合作为德鲁伊的动物伙伴吗？ 　　乔安对此深感怀疑，便向呱长老请教。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德鲁伊与动物伙伴订立的灵魂契约，可以将动物伙伴由普通动物或者昆虫转化成为魔法生物，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动物伙伴就不会老死。”老沼蜍人笑着解释道。 　　乔安会意地点点头，重新将观察视角切换到虫巢当中，透过一枚玻璃魔眼开启“高等内视术”，侦查就近那只尚未发育成熟的丧钟甲虫。 　　…… 　　侦查目标：丧钟甲虫（若虫）（中型超自然虫类，鞘翅目）×75 　　生命等级：6级 　　属性：力量18，敏捷12，体质18，智力1，感知11，魅力11 　　特性：虫类特性，黑暗视觉，嗅觉灵敏，吸收音波伤害，掘穴，音波尖啸（30尺锥形扩散，造成5能级音波伤害），其它（未探明） 　　…… 　　就在出神侦查的时候，乔安隐约听见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不由心头一凛，连忙清点“窥视魔眼”，果然有一颗刚刚遭到破坏。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意外。 　　丧钟甲虫并未发觉自己的巢穴正在被监控，只是通过头顶那支喇叭口状触角发出的音波与远处的同类交流，而那颗不幸的玻璃魔眼恰巧处于音波扩散区域，脆弱的玻璃珠承受不住音波冲击，当场爆裂。 　　丧钟甲虫的喇叭状器官兼有发声和收听的功能，听觉极为敏锐，听见异常动静，纷纷掉头围拢过来，头顶喇叭嗡嗡作响，大概是在讨论巢穴里怎么会凭空冒出一堆碎玻璃渣。 　　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争论，丧钟甲虫们似乎达成共识，将这起异常事件视为不祥之兆，有必要对巢**外进行一番彻底清查，搞清楚是否还有其它不速之客暗中潜入进来。 　　乔安连忙遥控其余三十五枚玻璃魔眼飞到僻静角落躲藏起来，然而丧钟甲虫们对自己的巢穴显然比他更熟悉，很快又有数枚魔眼暴露出来，被“音波尖啸”轰成碎玻璃渣。 　　种种迹象表明巢穴已经受到不轨之徒的入侵，丧钟甲虫们骚动起来，列队冲进通往巢穴外部的隧道，扩大巡逻范围。 第2457章 丧钟甲虫（Ⅱ） 　　乔安借助“窥视魔眼”观察到虫巢内部的情形，连忙将观察视角切回本体，连续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先给身旁的呱长老加持“镇音法球”和“绝对护盾”，接着又将自身佩戴的“水晶护符”由防酸模式切换成防护音波模式。 　　“小法师，什么情况啊？”老沼蜍人紧张地打听，“丧钟甲虫发现咱们了？” 　　“大群甲虫就要冲出来了，准备战斗吧。”乔安沉声回答。 　　“呱！来就来，天底下只有虫怕蛤蟆，哪有蛤蟆怕虫的道理！” 　　老沼蜍人只是嘴上强硬，其实丝毫不敢托大，争分夺秒施法，先把自己和乔安都笼罩在“驱虫结界”当中，还觉得不保险，又施展6环“石墙术”，平地升起一道厚达十尺的花岗岩壁，将虫巢出口堵得严丝合缝。 　　乔安诧异地望着老沼蜍人，一时拿不准他的用意——把出口堵死，丧钟甲虫是出不来了，可他还怎么抓虫呢？ 　　呱长老看出他眼中的困惑，诡秘一笑，抬手触摸石墙，施展3环“塑石术”，就在石墙中央正对隧道的位置，开凿出一道三尺宽、五尺高的大门，仅能容得下一只成年丧钟甲虫或者最多两只若虫同时进出。 　　呱长老退到安全地带，抚摸着圆鼓鼓的大肚皮，满面得意。 　　“年轻人，我要传授你一点人生经验，这就叫做‘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真不愧是您老人家，满肚子坏水！” 　　吐槽归吐槽，乔安对呱长老的战术还要做些补充，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截红中透黑的干枯根须，握在手中吟咏咒文，灌注魔力之后抛了出去。 　　“Yal！” 　　看似不起眼的干枯根须，落地刹那急剧膨胀，转眼间就变成一大团“吸血根系“，仿佛平地升起一座小山丘，几乎将乔安和呱摩多所在的岩窟填满，周身延伸出无数扭结蠕动的根须，宛如万蛇攒动，触目惊心。 　　“小法师，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召唤出的鬼玩意……看起来好吓人啊！” 　　呱长老被庞大的“吸血根系”挤到角落里，后背紧贴岩壁，恨不得缩成一团空气，唯恐被那恶形恶状蠕动的根须缠住。 　　“‘漫天飞花’，我自己发明的7环法术。”乔安回答。 　　“法术的名字还挺文艺的，可你召唤出来的这坨鬼东西，也太破坏意境了。” 　　乔安自己也觉得“吸血根系”的形象过于鬼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向根系的“母巢意志”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它潜入地底。 　　“吸血根系”舞动无数根须就地挖掘，缓缓下沉，不出一分钟，庞大的身躯就完全消失在泥土深处，地表恢复平坦开阔。 　　呱摩多走到“吸血根系”藏身的地块上方，试探着跺了跺脚，不放心地问乔安：“小法师，你召唤出来的怪物，不会误伤自己人吧？” 　　“当然不会，‘吸血根系’藏在地下，是要防备丧钟甲虫绕过你设置的壁垒，从地下掘开隧道，对咱们发起偷袭。” 　　听了乔安的解释，老沼蜍人才恍然醒悟自己的战术存在一个严重的漏洞。 　　他忽略了丧钟甲虫擅长掘地打洞，一旦发觉巢穴出口被石墙阻塞，完全可以不走他预留的狭小通道，改为挖掘地道绕过石墙，从他和乔安脚下钻出来发动突袭，如此一来，他就白费心机了。 　　现在乔安将“吸血树根”派往地底潜伏，如果丧钟甲虫试图挖掘地道，就会迎头撞上这庞大的怪物，惨遭无数吸血根须蹂躏，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这时，隧道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第一只丧钟甲虫探头出来，头顶几丁质钟形器官微微晃动，发出一阵嗡嗡声，似乎在通过回声辨别岩窟中是否潜伏着天敌。 　　“可惜，是一只若虫。” 　　老沼蜍人盯着探头探脑的大甲虫，失望地喃喃自语，随即挥动魔杖，紧贴石墙拉开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丧钟甲虫被突然拔地而起的火墙烫到，尖叫着缩回隧道，隔着火墙，以头顶喇叭口朝对面的敌人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冲击波！ 　　轰！ 　　火墙遭到音波冲击的刹那，被强行吹开一个大豁口，声浪随之轰在乔安和呱摩多身上。 　　好在两人都提前加持了“镇音法球”，毫发无伤。 　　音波冲击过后，火墙重新弥合，如同存心报复，朝向隧道深处喷发出一波炽烈的热浪。众多被堵在石墙背后的丧钟甲虫冷不防被灼伤，相继吱吱惨叫。 　　似乎意识到困受巢穴不是长久之计，丧钟甲虫们开动它们那比自然界绝大多数昆虫更机灵的脑袋瓜儿，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强行突围，另一支虫群则挖掘地道，试图绕过石壁和火墙的封锁，对敌人发起两面夹击。 　　透过暗藏在虫巢内的“窥视魔眼”，乔安将丧钟甲虫们的动向看得清清楚楚。 　　掘地挖洞的那群甲虫不用管，“吸血根系”正等着它们去送死，倒是从正面猪突的那群虫子需要多加防备。 　　丧钟甲虫的习性类似蚂蚁，属于真社会性昆虫，个体为了维系族群的延续不惜舍身忘死，明知道前方有刀山火海依旧抱团冲锋，用自己的血液浇灭烈火，用自己的尸体为身后的同伴填平陷坑。 　　这种悍不畏死的虫群最是难缠，乔安不敢大意，左手紧握一粒红宝石，右手打出施法手势，同时吟咏象征“阳炎”的咒文。 　　“Ancalima！” 　　金灿灿的巨掌应声凭空浮现，散发出的光辉照亮地底岩窟。 　　乔安迅速变成“高等蜂人”形态，遥控力量属性高达40点的“阳炎掌”，奋力拍向隧道出口。 　　嘭！ 　　仿佛一声闷雷在闭塞的岩窟中回荡，刚刚强行冲出火墙阻挡的两只若虫，被从天而降的金色巨掌拍得甲壳碎裂，拖着血迹，艰难向前爬行两步，随即又挨了一掌，不得不放弃挣扎。 　　呱长老维持着“火墙术”的施法专注，同时还要分出一部分心思观察洞口窜出来的丧钟甲虫——如果看到成虫，就提醒乔安掌下留情，自行出手捕捉，收为动物伙伴。 第2458章 丧钟甲虫（Ⅲ） 　　可惜到目前为止，冲出来送死的都是若虫。 　　呱长老失望之余也颇为愤慨，摇头晃脑地批判起丧钟甲虫这个种族的劣根性。 　　“长辈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躲在巢穴里不敢露头，只让小辈出来送死，德性匹下，费拉不堪！” 　　“你老人家就少说两句吧！大群成虫正在巢穴中集结，万一石墙被它们联合起来攻破，只怕你嫌成虫太多，抓不过来！” 　　透过“窥视魔眼”，乔安看到十多只成年丧钟甲虫出现在若虫身后，似乎在整理队形，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 　　…… 　　侦查目标：丧钟甲虫（成虫）（大型超自然虫类，鞘翅目）×20 　　生命等级：12 　　属性：力量26，敏捷10，体质23，智力1，感知11，魅力11 　　特性：虫类特性，黑暗视觉，嗅觉灵敏，吸收音波伤害，掘穴；音波谐鸣（60尺锥形扩散，造成10能级音波伤害），其它（未探明） 　　…… 　　约有二十只成年丧钟甲虫，都以头顶喇叭状器官朝向那道堵住巢穴出口的石壁，同时发出“音波谐鸣”，轰击石壁！ 　　成年丧钟甲虫的音波攻击呈60尺锥状扩散，破坏力平均为10能级，并且对包括岩石在内的矿物与晶体具有伤害加成！ 　　二十道音波同时轰击，相互叠加，厚达十尺的花岗岩壁也承受不住，很快就引发共振，伴随着剧烈震颤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最终分崩离析，轰然垮塌！ 　　石墙被彻底摧毁，原本聚集在洞口的大群若虫失去阻碍，仿佛洪水决堤，一窝蜂地冲了出来。 　　呱摩多吓得哆嗦了一下，慌忙举起魔杖，又补上一道火墙，试图阻挡蜂拥而出的虫群。 　　双重火墙构成的防线，令前排若虫感受到致命威胁，纷纷在烈焰跟前停下脚步。 　　这时后方传来成虫发出的尖啸，似乎在催促它们继续向前冲。 　　若虫们无法抗拒成虫的命令，硬着头皮冲向火墙。 　　紧跟在大群若虫身后的成年丧钟甲虫，也不是只会发号施令，强迫若虫当炮灰，集体透过头顶号角发射“音波谐鸣”，将前方赴汤蹈火的若虫全都覆盖在超自然音波的射程之内。 　　丧钟甲虫天生拥有吸收音波伤害的超自然能力，成虫发出的“音波谐鸣”轰在若虫身上，相当于提供了10能级的医疗效果，帮它们治愈烧伤。 　　及时获得治疗的若虫们恢复活力，一鼓作气连闯两道火墙，直奔乔安和呱摩多这边猛冲过来。 　　“Oiomure！” 　　危急关头，乔安及时施放昨天才学会的8环“焚云术”，挥手之间创造出一大片充满炽热蒸汽的火红云团，淹没迫近上来的虫群。 　　虫群接触火云的刹那就受到12能级灼伤，在火云中每多停留6秒，还要额外受到12能级伤害。 　　尚未发育成熟的丧钟甲虫生命力有限，被“焚云术”笼罩的瞬间就惨遭秒杀，即便成虫在后面提供治疗，也来不及挽救若虫脆弱的生命。 　　炽热的云团缓缓移动，经由拆除石墙遮挡的洞口朝虫巢内部渗透，这下就连藏身洞中的成虫们也受到威胁，集体发出“音波谐鸣”，趁着火云被音波造成的气流冲淡，争相逃离“焚云术”弥漫的地带。 　　“哈哈！成虫终于跑出来啦！” 　　呱摩多发觉一只大号丧钟甲虫冲出洞口，不由面露喜色，挽起衣袖，正要上前捕捉，洞口突然传来轰鸣，紧接着又有两只成虫闯了出来。 　　老沼蜍人脸上的喜色渐渐蜕变成不安，就在这短短半分钟里，已经有不下十只成年丧钟甲虫冲出巢穴。 　　“算了吧，现在可不是捉虫的好时机。” 　　呱长老识趣地远离那群刚刚摆脱火云笼罩的危险甲虫，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文，地面随之冒出无数长满锋利毒刺的荆棘，构成一道天然围墙，将他本人和乔安围拢起来，隔开丧钟甲虫。 　　对面那群大甲虫，此时也觉察到敌人的位置，凶猛地扑上来，结果迎头撞上5环“棘墙术”创造的路障，每向前移动一步都变得非常艰难，如同在泥潭中跋涉，身上也被划破无数伤痕。 　　陷入荆棘丛中的丧钟甲虫，以额头上那支骨质喇叭发出刺耳音波，试图隔着棘墙轰杀对手，结果毫无用处，“音波谐鸣”无法突破法师和德鲁伊身上那层无形的防护罩。 　　“Canwa！” 　　在“棘墙术”掩护下，乔安从容施放经过“链发”超魔的3环法术“支配虫类”，指尖迸发一束青光，击中一只被困在荆棘丛中的丧钟甲虫，光束随之朝周围散射，将附近其余的成虫也都纳入法术支配之下。 　　丧钟甲虫的感知属性不算高，根本无法抵抗乔安的法力，中招的十只成虫一并沦为受他控制的傀儡。 　　乔安发出心灵感应，指挥这群丧钟甲虫艰难退出荆棘丛，互相放射音波回血，而后组成一支卫队，协助自己和呱长老消灭其它丧钟甲虫。 　　巢穴中的若虫大多被“焚云术”杀死，成虫也所剩无几，偶尔有两三只冲出洞口，不等乔安和呱摩多动手，就被那十只“反水”的同类扑上去围杀。 　　岩窟中的战斗临近尾声，乔安就跟呱长老打了声招呼，利用“冥河法袍”变成幽魂形态，遁入灵界。 　　幽魂有“虚体”和“灵体”两种形态，“虚体”形态是可见的，有可能被丧钟甲虫发出的超自然音波杀伤；“灵体”形态则是隐形的，而且不会被音波攻击影响，更适合潜入危险地带。 　　乔安维持灵体形态，悄无声息穿透石壁，进入虫巢内部。 　　通过预先设置在虫巢中的众多玻璃魔眼，乔安已经对巢**部的环境了如指掌，毫不停留的穿越层层岩壁，径直闯入专门用于孵化虫卵的洞窟。 　　乔安观察了一下“育婴房”内的动静，确认没有陷阱便显现为虚体形态，不等那只大腹便便的虫后做出反应，抬手就是一发“支配虫类”，将她转化成对自己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的“迷妹”。 第2459章 巨虫卫队 　　虫巢中，原本那些负责看护虫后和虫卵的丧钟甲虫都已经出去御敌，四周寂静无声，乔安可以不受干扰地收集虫卵。 　　装了满满一麻袋虫卵，施加“缩物术”过后塞进“青冰冷藏箱”，再喷一点儿“休眠药水”保鲜。 　　体态臃肿的虫后，头顶昂起尺寸特别庞大的骨质钟形器官，旁观乔安窃取自己的虫卵宝宝，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当着虫后的面，乔安不好意思把她的宝宝一锅端，就给她留下半数虫卵。 　　他收集虫卵，除了用于研究，还有一个用途就是作为施法素材，配合“漫天虫蚀”召唤丧钟甲虫集群。 　　虫后的巢穴很宽敞，乔安闲来无事，决定在这里测试一下新战术，就拾起一颗大如鹅蛋的虫卵开始施法，数秒过后，乔安手中那颗虫卵融合魔力，转化出一大群丧钟甲虫。 　　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配合虫卵施展7环“漫天虫蚀”，最多召唤出32只成年丧钟甲虫，称得上是一支精锐卫队。 　　乔安施法查看虫群，欣慰的发现这些大甲虫也可以形成“母巢意志”，集群形态下的智力属性提升到了6点，而且自动获得超自然能力“心灵感应”。 　　回想从前操控虫群时常用的技巧，乔安有了一个新想法，便把虫群召集到自己身边，抽取4道“席德法力”，为它们集体加持4环“巨虫术”。 　　32只丧钟甲虫，在法术的作用下集体膨胀，体型增大两个级别，从头到尾近四十尺长，看起来比虫后更庞大！ 　　伴随体型增大，丧钟甲虫的力量属性增加了8点，达到34，体质属性也增加了4点，战斗力与生命力都显著提升！ 　　乔安满意地点点头，挥手告别看得傻了眼的虫后，飘到一只巨虫背上盘膝而坐，操控这支巨虫卫队杀出虫巢，沿途遇到挡路的丧钟甲虫，直接碾压过去。 　　巨虫卫队浩浩荡荡冲出洞口，可吓坏了呱长老，还以为是什么变异品种，连忙举起魔杖，试图施法御敌。 　　这时乔安从巨虫背上站了起来，大声道：“长老别动手！这些巨虫是友军，都是自己人！” 　　“呼……你小子真会玩，吓了我老人家一跳！”呱长老松了口气，抹着冷汗吐槽：“什么‘自己人’啊？那是自己虫！” 　　乔安笑了笑，懒得跟老沼蜍人抬杠，指挥一只受法术支配的成虫出列。 　　“长老，这只丧钟甲虫的属性是所有成虫里头最优秀的，你就把它收为动物伙伴吧。” 　　“不错不错，真不错！”老沼蜍人对那只特别强壮漂亮的大甲虫也很满意，“那我就来试试吧！” 　　戴上“控虫头环”，老德鲁伊靠近甲虫，伸手轻抚它的脊背，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不多时便顺利缔结契约，将之收为动物伙伴。 　　丧钟甲虫肉搏能力胜过棕熊，嗅觉和听觉都异常敏锐，擅长掘地挖洞，还拥有“音波谐鸣”这项超自然天赋，唯一的缺憾是智商比较低，而德鲁伊又不能像法师教导魔宠那样提升动物伙伴的智能，算是一个美中不足之处。 　　“甲虫脑子太笨？这不要紧，我来帮它提升一下智力。” 　　乔安伸手轻抚丧钟甲虫额头，运用自身“虫化血脉”衍生出的超自然能力“虫类启蒙”，只花了短短一分钟，就将这只大甲虫的智力属性由1点提升为10点，相当于成年人类的平均水准，此外还获得了60尺“心灵感应”能力。 　　“小法师，多谢你啦！” 　　呱长老感激地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扭头就跟启蒙丧钟甲虫闲聊起来。考虑到主人和动物伙伴的智商水平相当，乔安觉得他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休息了一会儿，呱摩多收到克莱因发来的“短讯术”，读取过后告诉乔安，一口新发掘的矿井中出现大群凶暴蝙蝠，袭击了正在作业的矿工，有四人不慎被咬伤。 　　“伤势不算重，但是有可能感染‘腐热症’，我得尽快回去给伤员治疗一下。”身为矿区首席医师，为矿工疗伤治病是呱长老义不容辞的职责。 　　“救人耽误不得，我这就送你回去。” 　　乔安施展“传送术”，先把呱长老和他的甲虫伙伴送回魔晶矿区，接下来打算传送到“寂静殿堂”，探望美狄亚和巨人姐妹，顺带蹭顿午饭。 　　美狄亚收到乔安的信，得知他要来做客，破例出门迎接。 　　乔安与久别重逢的蛇发女士拥抱行贴面礼，过后挽着手走进“寂静殿堂”，发觉屋里异常整洁，完全不符合美狄亚平素邋遢的作风，不禁大感意外，还以为她转了性，变得勤快了。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年轻的法师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美狄亚回到家里就熟练地窝在扶手椅里，泰然自若地指挥乔安这个客人“去厨房削两个苹果”，顺带“泡两杯奶茶”。 　　乔安既失望又恼火，严词拒绝被她使唤，还威胁说苹果只削一个，奶茶只泡一杯，自己吃苹果喝奶茶，就让她在旁边看着眼馋，治治她的懒毛病！ 　　蛇发女士淡定一笑，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拍拍手喊来芬妮雅和梅妮娅，吩咐巨人姐妹取来茶点待客——当然也少不了她自己的那一份。 　　乔安这才恍然明悟，美狄亚从未改变，刚才出门迎接自己只是客气客气，认为她变勤快纯属想多了。 　　至于整洁的房间，当然要归功于巨人姐妹任劳任怨勤于打扫，美狄亚唯一的贡献就是把姐妹俩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房间迅速弄乱。 　　更让乔安好气又好笑地是美狄亚还为自己的怠惰发明了一套伪科学理论。 　　“乔安，你是天才博士，著名学者，然而你也并非无所不知，比如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人勤快，有人却很懒惰吗？” 　　“这我确实不太懂，大概与童年教育和生活习惯有关？” 　　“不不不不！”美狄亚一本正经的摇了摇手指，“其实懒惰是人类的天性，是生存的本能，除非迫不得已，人人都想躺平偷懒，辛勤劳作反而是一种违背自然、扭曲天性的反常行为！” 第2460章 懒人的哲学 　　乔安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美狄亚这话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如果深入探究，或许牵扯到能量的摄入与耗散，熵的增减…… 　　“乔安，你知道为什么怠惰的人生观更符合自然规律吗？”美狄亚接着问。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有什么高见？” 　　“唉，你瞧你，有时候也不怎么聪明嘛！因为大地母亲啊，大地母亲！” 　　蛇发女士拍打着座椅扶手，神态激动，活像个发癫的神棍。 　　乔安不由面露惊奇：“‘大地母亲’指什么，自然本源吗？你明明是个术士，怎么突然研究起德鲁伊的泛灵论了？” 　　“这与德鲁伊信仰无关，亲爱的朋友，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大地母亲，是指我们脚下无处不在的重力啊！”美狄亚解释道。 　　“重力怎么了？”乔安还是不解其意。 　　“我们从一出生就受到重力束缚，如同扛起一副无形的重担，只是站立起来就要消耗不少能量，很是辛苦，所以站着不如坐着舒服，坐着不如躺着惬意，这是人之常情啊！” 　　“啊？这……”乔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着问：“也就是说……你这个人之所以如此怠惰，都是重力的错？” 　　“对呀！都是重力的错！都怪重力害得我如此懒惰！” 　　美狄亚激动地猛拍座椅扶手。 　　“人生在世如此辛苦，既然无论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重力束缚，再怎么卖力干活死后还是要躺进棺材，那又何必努力呢？从一开始就躺平了混吃等死，这才是顺应自然、合乎天性的人生观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是认真的吧？！ 　　若非亲耳所闻，乔安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为了合理化自己的怠惰，发明出一套奇葩理论，把黑锅甩给无法替自己辩护的重力！ 　　“美狄亚……你肯动脑筋发明这套歪理邪说，至少说明你还没有懒到灵魂深处，我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喂！干嘛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有说错什么吗？”蛇发女士还不服气。 　　乔安简直被她气乐了，不由分说，一把将她从扶手椅上拖起来。 　　“你那套所谓的理论漏洞百出，我现在就可以证明其荒谬本质！” 　　“你打算怎么证明？”美狄亚抱住椅背不撒手，眼中满是警惕。 　　“我这就带你传送到灵界去，那里没有重力，没有什么‘无形的重担’把你压向大地，看你会不会变得稍微勤快一点儿。” 　　“不不不不！这可不行，哪怕到了灵界，我也不会改变自己节能省力的人生哲学！” 　　美狄亚郑重地神态，俨然一位信仰坚定、忠贞不屈的烈士。 　　“事实上，生活在灵界只会使我变得更怠惰，上厕所都不需要站起来走路，直接飘过去就行了……慢着，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飘过去？在马桶上系根绳子，扯一下让马桶飘过来不是更省力？对了，灵界也能链接‘云网’吧？不通网的地方，再好也不去！” 　　乔安听她自言自语，禁不住扶额叹气。 　　看来这女人已经是懒癌晚期，没得救了，还是让她在重力束缚下生活吧，否则怕是要懒出新高度。 　　…… 　　自从放弃治疗美狄亚的懒病，跟她在一起生活，乔安才发现“云网”的出现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何等惊人的便利。 　　美狄亚足不出户，通过“云网”就能购置日常用品，了解天下大事。除非迫于生计，或者像乔安这样已经养成野外探险和健身锻炼的习惯，否则真的没必要经常出门。 　　人与人之间总是相互影响，思想总是在潜移默化中转变，乔安虽然不认同美狄亚这种“鼹鼠”似的生活方式，若非她体质特殊，健康恐怕会出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关起门来自得其乐的小日子还是挺舒坦的。 　　乔安没有做过统计，不过他觉得美狄亚并非一个孤例，随着“云网”不断扩张，功能日渐完善，继续从深度和广度两方面介入人类社会，说不定多年以后，与美狄亚秉承相似生活态度的年轻一代，将会成为社会上的主流，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次重返幽暗地域，乔安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都长。除了“寂静殿堂”和“魔晶矿区”，他还去了一趟“花园乡”，探望珂赛特等老朋友，住了两个星期。 　　直到新年前夜，收到瑞贝卡来信，乔安才告辞地底世界的朋友们传送到隐修庄园，陪卡斯蒂斯一家共度新年。 　　在幽暗地域旅居的一个多月里，乔安仍然保持着订阅报刊、跟踪新闻实事的习惯，但是身边友人大多对地表世界的时局不感兴趣，他也就很少谈起此类话题。 　　回到米德加德，重新融入人类社会，乔安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而又沉重的政治气氛包围，卡斯蒂斯家的餐厅中，主人与宾客讨论的话题也都紧跟时事，一开始他还有点不适应。 　　大家讨论的热点话题，乔安其实也有所耳闻，关系到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殖民地在法理上的归属权。 　　事情还要从旧世界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说起。 　　1625年这一整年，神圣亚珊帝国仿佛中了诅咒，自上而下的表现，可谓丑态百出，颜面丧尽。 　　年初，十万帝国大军打着“平叛”的旗号出征远东，非但未能收复失地，反而被打得一败涂地，短短半年时间远东军团就兵临帝国首都，被迫投降议和。 　　战场上的惨败，动摇了帝国当局对海外殖民地的统治根基，亚尔夫海姆率先掀起抗税运动，其后又爆发了震惊世界的“莱顿港倾茶事件”，在脱离母国、谋求独立的道路上狂飙突进，米德加德紧随其后，“分离派”的声势与日俱增。 　　到了1625年的年末，刚登上皇座的弗兰克七世面临着两大难题。 　　其一是高达10亿金塔勒的战败赔款，帝国财政已经被这沉重的负担压得濒临崩溃。 　　其二是殖民地的分裂运动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元气大伤的帝国政府已经无力在大洋对岸维持统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恶化。 第2461章 拍卖殖民地 　　如何才能化解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弗兰克七世与内阁群臣殚精竭虑，经过反复争论，终于下定决心，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提出一项旨在同时解决上述两大难题的方案： 　　将帝国在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出售给远东寇拉斯王国，抵偿一部分战败赔款。 　　收到帝国外交大臣发来的这份提案，罗兰殿下召集内阁群臣闭门商议。 　　尽管多数大臣认为这是扩大寇拉斯王国版图的天赐良机，不应错过，然而罗兰王子在慎重考虑过后却毅然拒绝了这份看起来很诱人的提案，转而建议帝国当局公开拍卖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用拍卖殖民地所获的收入偿还战争赔款。 　　远东王子为什么拒绝接管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 　　迄今为止，远东官方尚未做出解释。 　　在旧世界，多数人想不通罗兰殿下为什么要推开这块送到面前的“肥肉”，放弃唾手可得的三百多万平方里海外殖民地。 　　然而在新大陆，当乔安在“云网”上看到这则消息，不禁深深钦佩远东王子的眼光与格局。 　　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加德的殖民者们，从未真心服从过母国的统治，将来也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同样远隔重洋的宗主国就改变立场，乖乖纳税。 　　迄今为止，帝国在殖民地的投入成本远远大于收益，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收支缺口也只会继续扩大。 　　各大殖民帝国明知道这是一桩亏本买卖，还要继续推行殖民扩张，主要是出于两方面因素。 　　首先是缓解本土自工业革命以来因人口激增造成的生存压力，把殖民地作为“泄压池”，通过输出移民来缓解本土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 　　其次是崇尚开疆拓土的霸权思想在作祟。无论君主还是议会，当今各国的统治阶层大多无法克制扩大治下领土的野心，远东王子只是一个特例，事实上，他也因此在国内受到了很大压力，招致不少批评的声音。 　　若非迫不得已，帝国当局也不想出售殖民地，然而弗兰克皇帝别无选择，只能接受罗兰王子的建议，宣布公开拍卖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加德。 　　消息传扬出去，立刻引来瓦雷斯世界各大强国的兴趣，斐真、海蓝、迦南和保士华纷纷参与竞价，展开激烈角逐。 　　或许是私下里收到了铁杆盟友寇拉斯王国的规劝，迦南王国在第二轮就退出竞拍，财力不足的保士华王国则在第三轮放弃竞争，只剩下海蓝和斐真继续角逐，最后由志在必得的斐真王国拿下了这两块殖民地的属权。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乔治三世国王在阿瓦隆宫廷中举行了一场盛大宴会，斐真上下两院与社交界也都普遍认为捡了个大便宜，不费一兵一卒就实现历代斐真君王的夙愿，成功将亚尔夫海姆、米德嘉德与约顿海姆连成一片，独霸新大陆东海岸，建立起一个名副其实的“日不落”殖民帝国！ 　　斐真人为此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亿金镑购地款。新大陆东海岸的膏腴之地，每平方里只作价30个金镑，帝国还顺带白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600多万居民。乔治国王甚至乐观的认为，这600万臣民都是潜在的纳税人，理应秉承忠君爱国的热忱替他分忧。 　　可惜，大洋对岸的殖民地居民并没有表现出乔治三世期望中的高尚觉悟。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保皇派”与“分离派”人士都被帝国当局拍卖殖民地的做法深深激怒。 　　前者认为弗兰克皇帝和母国背叛了自己的忠诚，受到了欺骗和出卖；后者则彻底否认这场“拍卖”的合法性，声称这片土地属于土地上的居民，无论弗兰克皇帝还是乔治国王，都无权把他们这些自由人当做黑奴转手买卖。 　　“热爱自由的人们不需要膜拜弗兰克皇帝，更不会屈服于乔治国王，表达抗议的最佳方式就是支持独立！” 　　从莱顿港到米德加德城的街头，政治传单和小册子满天飞，类似这样充满火药气味的独立口号已然深入人心。 　　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加德的抗议声，漂洋过海传到斐真本土。在这个小小的岛国，上流社会的贵族与政客们历来对海外殖民地秉承傲慢冷淡的态度，所谓“放任自流”的殖民政策，其实就是漠不关心，任由出海打拼的移民自生自灭。 　　现任斐真内阁首相诺斯勋爵及其阁僚最初得知来自新大陆的抗议，并没有当回事，认为这只是领土属权交接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米德加德人和亚尔夫海姆人需要一些时间学会面对现实，提升自己的教养，直到他们配得上命运的恩赐——成为一名光荣的斐真臣民。 　　在此之前，诺斯内阁还有一桩棘手事务亟待解决，就是筹措那用于购买殖民地的一亿金镑。 　　作为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殖民帝国，斐真家大业大，开销也大，财政状况捉襟见肘，为了支付购买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的巨款，不得不设法开源节流。 　　维持帝国需要成本，庞大的官僚体系和海军舰队占用了大部分财政支出，百万××衣食所系，节流是不可能节流的，首相阁下只能从“开源”方面想办法，比如……加税。 　　斐真本土的税负已经很重了，况且自从施行宪政与选举制度以来，在本土加税的政府必定不得人心，最后难免灰头土脸的被轰下台。 　　诺斯勋爵所属的“秩序党”曾经吃过这种亏，当然不敢重蹈覆辙，只能在本土之外另寻税基。 　　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新购得的殖民地，驻军和行政机构尚未完成交接，征税难度太大，况且当地民心不稳，要求他们缴税支付购地款，就好比逼迫绵羊给自己剪毛，娶媳妇不出聘礼还索要嫁妆，着实不大体面。 　　诺斯勋爵及其阁僚都是贵族出身的体面绅士，不能急于对两块新殖民地加税，围着地图研究了一番，发现约顿海姆的税负低于其它殖民地，跟斐真本土更是没法比。 　　好吧，约顿海姆，就是你了！ 第2462章 印花税 　　“税收”这门技术的诀窍，就是“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 　　1625年末，斐真议会决定在约顿海姆殖民地开征的“印花税”，就是这样一种具有“听最少鹅叫”特点的税种。 　　“印花税”的设计者可谓独具匠心。他观察到人们在日常生活当中都需要频繁使用契约、借贷凭证之类的单据，税基遍布社会各个阶层；而且人们普遍抱持一种观念，认为凭证单据上由政府盖个印，就成为合法凭证，在诉讼时可以有法律保障，因而也不会太反感交纳印花税。 　　“印花税”在斐真本土已经实施多年，是一种高效的“直接税”，要求很多印刷品必须使用带“印花”的纸，这种纸由获得斐真政府特许的专卖商提供。 　　1625年11月下旬，斐真议会决定将这一在本土行之有效的税种推广到新大陆的殖民地，先在约顿海姆试行一段时间，至于新购得的两块殖民地，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等将来完成行政和军事方面的整合以后，也要推行《殖民地印花税法案》。 　　这份新出台的法案规定，殖民地所有官方文件、资格凭证和新闻报刊等公开发行的印刷品，比如律师和医生的从业证书，特许经营权凭证，银行票据和保险单据，合同、股票、证券和商业借贷票据，进出口提货单，法律文件，报纸，小册子，书籍，甚至纸牌，每页纸都要盖上政府的“印花”。 　　当然，为了印上“花”就得向政府纳税，金额也不高，每页文件仅仅一个铜币；伪造“印花”却是五年起步的重罪！ 　　由于“印花税”所征数额不大，分配也很均匀，再加上政府印章为文件和出版物赋予的合法地位，看起来非常公平合理，斐真议会几乎没有辩论就全票通过了这份议案。 　　然而事态的后续演变，却大大出乎“印花税”制定者们意料。 　　殖民地的“鹅”们对征税这件事特别敏感，无论简单粗暴的“糖税”，还是更为温和低调的“印花税”，只要试图在他们身上“拔毛”，最终都会引发激烈的反抗。 　　这一波抵制“印花税”的抗议浪潮，甚至比之前抵制“糖税”更猛烈！ 　　“糖税”主要影响了进口商的利益，“印花税”却波及殖民地的各个阶层，尤其激怒了最具社会影响力的群体，包括记者、律师、教士、商人和银行家，他们迅速联合起来，成立了抵制印花税的同盟，掀起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 　　这一次约顿海姆人已不再是单纯地抵制“印花税”，正如一份政论小册子指出的那样： 　　“‘印花税’是一个危险的征兆，是暴政的缩影！” 　　“昨天是‘糖税’，今天是‘印花税’，天知道明天又要开征什么税，长此以往，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如果‘印花税’不被废止，斐真议会就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今后必将变本加厉，为所欲为！” 　　“如果我们今天不敢大声疾呼，积极抵制‘印花税’，等到将来被套上绞索的时候，恐怕就来不及发出抗议的声音！” 　　…… 　　这类危言耸听的宣传，成功激起约顿海姆人乃至米德加德人和亚尔夫海姆人内心最深的恐惧，殖民者们仿佛看到一双罪恶的黑手正朝自己伸来，要扼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无法呼吸。 　　人们普遍认为，斐真议会连连对殖民地下手，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废弃以前对殖民地采取的“自由放任”政策，转而“严加管教”，对于自由散漫惯了的殖民者来说，这简直形同世界末日！ 　　在传单和小册子的煽动下，抗税民众纷纷走上街头，先是示威游行，后来很自然地演变成了打砸抢，甚至连当地的海关和税务局也受到冲击，暴徒们砸玻璃，毁桌椅，烧房子，殴打税务官吏，搞得一片狼籍。 　　在新一波抗税运动的中心，约顿海姆殖民地首府新阿瓦隆，当然少不了搞事专业户“自由之子”们活跃的身影。 　　“自由之子协会”的精神领袖约瑟夫·亚当斯，早在1622年初就预见到新阿瓦隆这座北方城市将会成为新大陆独立运动的主要舞台，故而移居此地，发展势力。 　　经过三年多的苦心经营，“自由之子协会”已经在约顿海姆扎稳根基，仅在首府新阿瓦隆，就有不下两千名正式会员，相当于每百人当中就有一个“自由之子”，势力触角渗透到殖民地各个阶层，上至贵族名流富商巨贾，下至贩夫走卒黑帮匪徒，都有“自由之子”的眼线。 　　从印花税法案颁布的当月开始，大群“自由之子”响应组织号召，或乘车或骑马，从米德加德乃至更遥远的亚尔夫海姆赶赴约顿海姆，帮当地缺乏斗争经验的同志们出谋划策，发起针对税务工作者的暴力袭击。 　　凭借多年积累下来的丰富暴动经验，来自南方的“自由之子协会”的精英骨干，很快就取得了约顿海姆抗税运动的领导权。 　　除了延续传统艺能，在税吏们身上涂满焦油，粘上羽毛，然后把绳索套在他们脖子上，拉出去游街示众，“自由之子”们还大胆创新，变着花样开发出许多旨在羞辱折磨受害者的私刑。 　　比如扎一只稻草人，给它穿上衣裤，背后写上某位收税官的名字，先吊在树上鞭打，过后放火烧掉——这类赤裸裸的威胁足以吓得当事人做噩梦！ 　　比如给某位“保王党”人士的爱犬下毒，将猎犬头颅斩下，塞进包裹寄给主人，当对方拆开包裹，看到爱犬血淋淋的头颅，如果还能坚持着不被吓昏，就会发现包裹中附带的那封恐吓信。 　　“××先生，喜欢这件小礼物吗？” 　　“我们知道您有两个可爱的儿子，还有三个漂亮女儿，如果您还不肯放聪明点儿，偏要跟人民做对，不妨猜猜看，下一个被装进包裹寄给您的将会是谁的脑袋？” 第2463章 火炉上的蒸锅 　　“自由之子”们花样百出的暴行，就连抗税阵营内部的“温和派”人士都忍无可忍，撰文指出税吏只是在执行上司摊派下来的公务，他们又无权制订税法，议会的决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采用暴力手段凌辱税吏，其实是在伤害抗税运动的正义性，长远来看，弊大于利。 　　此类言论诚然有道理，却忽略了殖民地发起的抗税运动，本质上就是一场暴力革命。 　　以“自由之子”为代表的殖民地大众压根不想跟宗主国讲道理，也不在乎被他们凌辱的税吏是否无辜，就是要用鲜血和暴力营造恐怖气氛，吓阻税吏放弃征税。 　　任何事情都有“路径依赖”，社会运动也不例外，当初抵制“土地税”和“糖税”的时候，“自由之子”及其追随者们就是这么干的，既然先例已经证明暴力抗税的确管用，有什么理由不照方抓药，再来一次？ 　　从短期来看，暴力抗税的效果立竿见影，斐真议会颁布的“印花税法案”形同一纸空文，被暴徒们吓破胆的税吏们，根本不敢认真执行这项法案。 　　然而有识之士们可不敢盲目乐观。 　　斐真本土传来的消息表明，当局对殖民地暴民种种目无法纪的行径已经忍无可忍，内阁首相诺斯爵士、殖民大臣以及议会的相关委员会正在谋划向新大陆增派驻军，并将授权驻军指挥官采用“必要的手段”镇压抗税暴民！ 　　此时的约顿海姆，就好比一口密封的蒸锅，锅中沸水生成蒸汽无处排放，继续增压就有可能爆炸。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是暂缓施行《殖民地印花税法案》，避免继续刺激约顿海姆人敏感的神经。 　　然而大洋对岸的斐真政府，却还陶醉在“日不落帝国”的虚荣当中，非但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反而秉承一贯的傲慢态度，采取高压政策对付殖民地的抗税运动，授权温斯洛普总督从“河口要塞”调遣一支千人部队，浩浩荡荡进驻新阿瓦隆城，用意不言自明。 　　斐真驻军的到来，好比往炉膛里添了一把干柴，炉灶上那口本来就不堪重压的密封蒸锅，就此开启了“爆炸”倒计时。 　　1626年新年刚过，两桩大新闻相继传遍瓦雷斯世界。 　　1626年1月1日，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在首都寇拉斯堡登基加冕，与此同时，“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集体宣布并入寇拉斯王国。 　　这场宣告“寇拉斯帝国”正式诞生的加冕典礼，同时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已经到来，那位创造了一个新帝国并且引领新时代的年轻君主，则被海内外无数崇拜者们满怀敬意的尊称为“罗兰大帝”。 　　旧世界的人们为“寇拉斯帝国”的强势崛起感到欢欣鼓舞或者惶惶不安，而在大洋对岸的新大陆，约顿海姆的抗税运动也在年后步入高潮。 　　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新阿瓦隆，总督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与殖民地议会的斗争，已经激化到势不两立的程度。 　　温斯洛普家族祖孙三代，统治约顿海姆已经长达半个世纪之久，任何对自由怀有一丝美好憧憬的约顿海姆人都无法继续忍受独裁专横的“温斯洛普王朝”。 　　新年刚过，新阿瓦隆议会就公然造起了总督大人的反，公开向斐真国王乔治三世提交请愿书，主要提出三项诉求： 　　其一，废除“印花税”； 　　其二，撤离城内驻军； 　　最后，罢免罗尔斯·温斯洛普，改为任命一位更得民心的总督。 　　…… 　　温斯洛普伯爵立刻做出反击，亲自带领卫队闯进议会大楼，公开宣布解散新阿瓦隆议会，全城进入戒严状态。 　　罗尔斯·温斯洛普专横霸道的行为，无疑坐实了议会对他的指控，斐真内阁首相威廉·诺斯勋爵却认为一位雷厉风行的铁腕总督对于维持殖民地的秩序是必要的，反而在国王面前替这位老朋友说了不少好话，尽力维护他的威权。 　　斐真议会也裁定温斯洛普伯爵解散被暴徒裹挟的新阿瓦隆议会不失为明智之举，还进一步授权温斯洛普伯爵可以在他认为恰当的时候，动用驻军镇压抗税暴民。 　　消息传回新大陆，引起约顿海姆人极大愤慨，诺斯勋爵沦为众口谴责的“奸臣”，斐真议会也成了人们眼中的“万魔殿”，世间一切罪恶的源头。 　　很快就有人在报上发表文章，指出斐真议会上下两院，没有任何一位出身于新大陆、代表殖民者利益的议员，当然不会在意殖民地居民的死活。 　　反之，既然斐真议会不允许殖民地派出代表担任议员，那么约顿海姆人民就没理由承认这个不公正的议会，更没有义务服从斐真议会制定的法案。 　　这篇政论文章迅速传遍约顿海姆各地，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各大报刊也争相转载，作者的观点被总结成一句话，“无代表不纳税”，成为殖民地抗税运动当中最为脍炙人口的宣言！ 　　新阿瓦隆的议会大楼已经被温斯洛普总督亲手锁上大门，贴上封条，还部署了一支卫队持枪巡逻，杀气腾腾。 　　但是被他驱散的议员们并未就此屈服，转入城外一座庄园，继续开会，领导抗税运动。 　　在约瑟夫·亚当斯的主持下，议会和民众将斗争矛头转向暴政的帮凶——军队。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亚当斯和其他议会领袖们写了许多文章，发表在传单和小册子上，号召大家齐心协力，不把斐真驻军赶出新阿瓦隆誓不罢休。 　　此类文章好比“指挥棒”，“自由之子”们很快就把传单上的口号当成“行动纲领”，把城里那些穿军装的家伙当成猎物，逐步展开试探性的袭击。 　　从最初的借酒撒疯，吐痰辱骂，再到背地里扔雪球、丢石块，城里斐真官兵受到的骚扰越来越频繁，严重程度也在不断升级。 　　为免激化矛盾，新阿瓦隆驻军司令康华利将军明令禁止手下官兵以暴制暴，哪怕被暴徒当面羞辱也不得做出还击，只能强压怒火，忍气吞声。 第2464章 新阿瓦隆“大屠杀” 　　事实上，这些从斐真本土来到约顿海姆服役的年轻士兵大多出身贫寒，除了当兵别无出路，否则谁又愿意远离气候温暖湿润的故乡，跑到干燥寒冷的约顿海姆来挨冻遭罪，还要遭当地人的白眼，受这份闲气。 　　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过的日子，可不像他们的军装制服那么光鲜气派，微薄的薪水还不够养家糊口。 　　很多士兵为了补贴家用，每逢周末休假就脱下军装，跑到码头上兼职装卸工。 　　这些士兵索要的薪水，比当地码头工人的平均工资更低，干活又卖力，因此很受雇主欢迎。理所当然的，也引起了当地码头工人的怨恨，把这些当兵的视为抢走自己工作的祸害。 　　码头恰恰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势力范围，而搬运工则大多是协会的成员，现在除了“无代表不纳税”和“不自由毋宁死”等崇高却略显空泛的政治口号，“自由之子”们的切身利益也受到威胁，促使他们更加积极地采取报复行动。 　　1626年1月13日，火炉上的那口蒸锅，终于迎来砰然炸裂的时刻。 　　这天傍晚，一个叫休斯·怀特的斐真士兵结束一下午的装卸工作，脱下工装，换回军服，离开码头货栈，去海关大楼接替另一位年轻官兵的岗位。 　　两个装卸工打扮的男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怀特，尾随他来到海关大楼门外，找茬辱骂这位正在站岗的斐真士兵。 　　怀特年轻气盛，忍无可忍之下试图赶走这两个无赖，结果引来对方粗暴地推搡，进而演变成拳打脚踢的殴斗。 　　争吵声引来路人围观，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上百人，围观者当中不乏码头工人，他们都是那两个找茬者的熟人，其中还有几个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帮哪边显而易见。 　　人们先是围着怀特挑衅谩骂，而当怀特的同伴赶来维持秩序，试图驱散人群，这群暴徒便就地抓起雪球和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斐真官兵。 　　此时怀特等人还勉强克制怒火，没有对示威者的挑衅做出反击，没成想自己的隐忍反而助长了暴徒的气焰，人群中传来杀气腾腾的叫嚣： 　　“让我们去绞死这群刽子手！” 　　街头暴民一拥而上，将怀特等人推倒在地，还试图夺取他们手中的步枪。 　　争斗声传进海关大楼，警卫队长托马斯·普莱斯顿上尉从窗口向外观望，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带着手下赶到现场，试图救出惨遭围殴的怀特等人。 　　包括普莱斯顿上尉在内，海关大楼门外只有八名军人，聚集在他们周围的暴徒却不下二三百人，不断向士兵们投掷雪球、石块和各种杂物，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 　　虽然之前上官一再约束军纪，严令不得擅自射击，但在这种情形下，每个斐真官兵心里都清楚，倘若落入这群暴民手里，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普莱斯顿上尉看出麾下士兵们的恐慌心态，连忙大声警告他们： 　　“千万不要开枪！” 　　然而现场的环境太过嘈杂，一个距离较远的士兵，只听见上尉喊出的最后一个单词，还以为他在下令开枪，看到对面叫嚣着逼近自己的人群，这个年轻人惊慌失措的扣下扳机。 　　新阿瓦隆的冬夜街头，传来第一声枪响。 　　其余的士兵仿佛受到传染，也都下意识举枪开火。 　　一阵乱枪过后，对面人群中有11人中弹，其中3人当场死亡，还有两人受了重伤，呻吟了几个小时才断气。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示威者们，看到街头倒伏的尸体和遍地鲜血，全都吓得四散奔逃。至于带头闹事的“自由之子”们，更是谈不上英勇，早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全都拔腿开溜了。 　　天还没亮，街头血案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新阿瓦隆全城。 　　约瑟夫·亚当斯收到消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把斐真驻军彻底赶出新阿瓦隆的绝好机会。 　　他马上找到一位名叫保罗·列维尔的画家朋友，让他赶紧把昨晚发生的街头冲突画成一副画，刻在铜板上，这样就可以印成很多份，尽快散发出去以供宣传。 　　可是，该画什么呢？ 　　列维尔先生亲眼见证了昨晚那场军民冲突，如果完全遵照现实作画，只能描绘成群结队的暴民围攻几个惊慌失措的斐真士兵，这当然体现不出敌人的残忍与邪恶，民众的善良和无辜，不符合革命斗争的需要。 　　“要画就画出斐真士兵的凶残和市民的无辜，画出血腥，画出愤怒，画出仇恨！”亚当斯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列维尔是“自由之子”的成员，亚当斯的小弟。大哥一声吩咐，小弟心领神会，于是一幅杰作就此诞生。 　　在这幅铜板画中，斐真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在普莱斯顿上尉的指挥下，向手无寸铁、热爱和平的无辜市民开枪，如同屠夫正在杀戮一群可怜的羔羊。 　　画面上硝烟弥漫，血流成河，简直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屠杀！ 　　那一具具倒伏在街头的尸体，令观赏者情不自禁心生怜悯，同情他们的遭遇；反之，对于屠杀无辜平民的斐真官兵以及斐真政府则兴起刻骨的仇恨！ 　　果然，当这幅画刊登在报上，迅速在城里引起轰动。 　　不知内情的人们被这副画作深深感染，受到激励，走上街头，聚集在总督府门前，群情激愤，喊声震天，坚决要求严惩杀人凶手。 　　约瑟夫·亚当斯登上人们用板条箱在街头临时搭建起来的讲台，公开向抗议民众发表演说，把昨夜的血案定名为“新阿瓦隆大屠杀”。 　　不得不说，“大屠杀”这个词很有冲击力，特别吸引眼球。 　　各地报刊在报道这起事件的时候，虽然觉得一场冲突下来只有五人遇害，称其为“大屠杀”未免太过夸张，言过其实，然而考虑到新闻传播的眼球效应，各大报刊也不介意借用亚当斯先生重新定义的所谓“大屠杀”作为报道标题，从而吸引读者，好歹也能多卖出几份报纸。 　　…… 第2465章 大陆会议 　　“新阿瓦隆大屠杀”为约顿海姆的抗税民众赢得了广泛的同情与声援，但是报纸和小册子上的口诛笔伐，毕竟比不了真刀真枪。 　　冲突发生的第二天，温斯洛普总督就做出批示，授权驻军配合警方镇压街头暴民，搜捕带头的肇事者，还亲手开列了一份通缉目录，包括约瑟夫亚·当斯在内的众多“自由之子协会”骨干都名列其中。 　　一时间，城里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亚当斯等人提前得到消息，知道这回总督大人是要动真格的了，连夜匆匆逃出城外，躲到“紫杉谷”避难。 　　至于那些消息不够灵通的暴徒，大多被破门而入的军警逮捕，关进大牢。 　　短短两天，被捕者就超过千人，塞满了新阿瓦隆的监狱，逃亡者更是不计其数。 　　在温斯洛普总督的铁腕镇压下，肃杀的气氛笼罩全城，街头看不见群情激愤的示威者，抗税运动陷入了低潮。 　　步枪与刺刀，教育了约顿海姆的“自由之子”们，使他们认清血淋淋的现实，意识到无法单凭自身力量对抗宗主国的职业军队，光凭抗议示威或者上不得台面的黑帮伎俩改变不了现状，想要彻底砸碎宗主国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必须组建一支忠于革命理想的军队，必须进行更广泛的社会动员。 　　就是在这种理念的促使下，以约瑟夫·亚当斯为首的约顿海姆抗税运动领袖们，主动邀请米德嘉德与亚尔夫海姆派出代表开会，倡议协力对抗来自宗主国的压迫，进而谋求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独立建国，组建联邦。 　　米德加德的民意领袖们，包括贵族出身的尼克尔斯爵士、拉瓦尔男爵和卡斯蒂斯爵士，都倾向于支持约顿海姆独立，因为后者的独立运动一旦被镇压，斐真军团即可沿着维穆尔河顺流直下，占领米德嘉德地区，使刚摆脱亚珊帝国控制的米德加德沦为另一个宗主国的殖民地。 　　亚尔夫海姆人的态度更关键，从地缘政治上来讲，南方人似乎没有必要牵扯到北方的纷争当中，不过约翰·诺福克、乔治·瓦萨和亚历山大·杰斐逊等民意代表都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亚尔夫海姆拒绝参加大陆会议，单凭一个米德嘉德无法帮助约顿海姆取得独立地位，而当斐真大军控制了米德嘉德，下一个沦陷的就要轮到亚尔夫海姆了。 　　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大殖民地可谓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北方还是南方，谁也别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中独善其身。 　　1626年2月12日，来自东海岸三大殖民地各个城镇的56位代表汇聚于米德嘉德城，出席“第一次大陆会议”。 　　代表们都是各个殖民地的政治领袖，出身于各行各业，如律师，医生，教师，学者，商人，教士，军官，种植园主和工厂主等等。 　　他们当中有所谓“温和派”，主张与斐真王国缓和矛盾；有的是“激进派”，主张对抗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的是“中间派”，寻求妥协的方案。 　　第一次大陆会议总共持续了两个星期，各方代表在无数场唇枪舌剑的争论过后，勉强达成了下面五条协议： 　　一，各殖民地联合起来，抵制斐真商品。 　　二，成立监察委员会，监督各地抵制运动的情况。 　　三，建议各殖民地扩编民兵自卫队，做好与斐真正规军作战的准备。 　　四，向斐真国王乔治三世递交一份措辞委婉的请愿书，请国王陛下慎重考虑新大陆人民的诉求。 　　五，若形势不见好转，将于三个月内召开第二次大陆会议。 　　人们从这份协议当中不难发现，温和派的主张占绝对优势，会议基调就是争取与斐真当局的妥协，新大陆的殖民者们似乎还没有做好跟宗主国一刀两断的准备。 　　…… 　　第一届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向斐真国王乔治三世呈交的这份“橄榄枝请愿书”，显示出他们此时还秉承着“反对议会而非国王”、“打倒蒙蔽君主的奸臣”的斗争方针。 　　然而正是这份一厢情愿的“请愿书”，体现出大洋两岸的人们在思想上存在根深蒂固的隔膜，斐真王国可不是神圣亚珊帝国，“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对前者的政府体制产生了严重的误解。 　　神圣亚珊帝国的首相和内阁，执政权力来自皇帝陛下，然而在斐真王国，诺斯勋爵被乔治三世任命为首相，却不能因此认定首相的权柄来自国王。 　　诺斯勋爵所属的党派在议会选举中赢得了多数席位，这才是他上台组阁的底气所在。 　　至于国王陛下授予的委任状，只不过是对选举结果的追认。 　　事实上，斐真这个国家的立法权掌握在议会而非国王手中，国王不能直接下达命令或颁布法令，只能在经由议会许可的情况下进行统治。 　　即便乔治三世有意为殖民地的臣民打抱不平，宪法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只有下议院才可以废除自己通过的法令。 　　那么斐真议会对殖民地同胞是什么态度？ 　　如果说“厌烦”这个词还不足以描述上下两院多数议员对殖民地抗税运动的看法，那么“憎恶”或许更为贴切。 　　“当街围殴执勤官兵，武装走私，煽动叛乱，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暴徒了！” 　　“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议程一旦涉及殖民地抗税运动，议会大厅里便充满这类杀气腾腾的言论。 　　史料：反议会不反国王（《汉密尔顿传》【美】罗恩·切诺） 　　和绝大多数殖民者一样，汉密尔顿仍然希望能够和英国保持友好的关系，他埋怨北美的殖民者正在拒绝成为一个拥有全部权利的英国臣民。为了论证北美人民抵制英国税收的正当性，汉密尔顿小心翼翼地指出，殖民地仅仅效忠于英国国王而不是英国议会。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如果殖民地仅仅效忠于国王的话，那么殖民地在理论上可以不受英国议会的控制，而同英国在整个大英帝国中处于平等的地位，与英国互为大英帝国平等的成员。 第2466章 宣告法 　　1626年的春天，斐真王国迫切需要制定一个全新的战略，从根本上平息这场发源于新大陆殖民地的暴乱，然而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战略呢？ 　　议会上下两院的“鹰派”人士，呼吁要求用更多的军队和更强大的舰队进行更严格的控制；“鸽派”代表们则认为应该做出更多的让步，化解殖民地某些具体的不满，如有关税收、海关、边界争端以及西部荒野的问题。 　　最明智的策略应该是将这二者结合，运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将殖民地的“温和派”与“激进派”分离开来。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样的方法应该是可以成功的。 　　可惜，当时斐真国内的政治气候不允许诺斯首相和他的内阁采取上述稳健政策，议会中的左右两翼，都在他们身上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左翼“公正党”的代表威尔克斯先生在下院发表演说，公开表示同情殖民地的抗争，针对“无代表不纳税”这一口号，他认为应该打个“补丁”，对斐真本土和殖民地一视同仁，将殖民地视为选区，允许殖民地派出代表进入下院担任议员。 　　打上这个“补丁”，就彻底消解了“无代表不纳税”这句口号的根基，国会可以更好地倾听来自殖民地的诉求，并且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议事规则，哪怕殖民地出身的议员集体投出反对票，本土议员依旧可以投出压倒性多数的赞成票，从而名正言顺地在殖民地推行印花税法案。 　　威尔克斯先生的倡议，完美体现了“公正党人”的施政纲领——把追求社会公正与平等视为最高理想。 　　公正党人曾有过一次短暂的执政经历，但是并不成功。他们对社会公平的过分苛求，带有太多理想主义色彩和浪漫情调，执政期间推出的很多政策，初衷很好，却无法在复杂的现实环境中执行下去，或者在执行过程中变得荒腔走板，反而制造出更多的社会矛盾，最终黯然下台。 　　经过那次失败，公正党人多少也吸取了教训，威尔克斯先生算是在野党中比较务实的人物，提出的方案看似合情合理，却遭到“秩序党”议员的一致反对。 　　斐真王国拥有大大小小数十块海外殖民地，如果允许约顿海姆人进入国会，其它殖民地也将群起效仿，要求同等的权利，在秩序党议员看来，“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斐真本土的人口增长速率已经呈现颓势，殖民地的人口规模则在迅猛上涨，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过不了几年，殖民地的总人口数量就要超过本土，如果把本土的议会选举制度拓展到殖民地，那么来自殖民地的议员数量很快就会超过本土出身的议员。 　　如此一来，斐真下院迟早会被殖民地出身的代表把控，而当本土与殖民地的利益发生冲突，比如近来发生在约顿海姆的“印花税”事件，下院就会成为殖民地代表谋求自身利益的工具，本土议员则会受到压制。 　　公正党人不乏资产阶级出身的新贵，通过海外贸易、经营种植园和贩卖奴隶发了大财，与殖民地关系密切，还能指望与殖民地代表结为同盟，进而联合执政。 　　秩序党人则大多是出身于斐真本土的地主、乡绅、教士和封建贵族，自家庄园的农业和畜牧业产出是他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日益受到来自新大陆的廉价农作物和肉食品冲击，早已对殖民地的奴隶主们心怀怨言，双方的核心利益存在冲突，当然无法接受威尔克斯提出的妥协方案，甚至当面斥之为“引狼入室”，“包藏祸心”！ 　　“我们要的是自由，还是成为我们殖民地的奴隶？” 　　秩序党元老希尔爵士，在议会辩论中发出上述质问，引来一片掌声，同时也令诺斯勋爵如坐针毡。 　　他当然听得出来，希尔爵士这话明面上是在谴责威尔克斯一党，言外之意却是在警告自己。 　　当初诺斯勋爵之所以能够在党内竞争中胜出，登上首相宝座，离不开德高望重的希尔爵士力挺。 　　现在秩序党人已经对约顿海姆的抗税暴动忍无可忍，如果他还瞻前顾后，显得软弱可欺，党内恐怕就要有人质疑他是否配得上“首相”这把交椅了。 　　1626年2月下旬，斐真议会针对“无代表，不纳税”这一口号做出强硬回应，出台了一部《殖民地宣告法》，宣称斐真议会在每一寸海外殖民地上都拥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完整主权”，并且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为殖民地立法”。 　　至于左翼威尔克斯阵营提出的倡议，吸纳殖民地代表进入议会，则被议会中占据多数席位的右翼秩序党人干脆利落地否决掉了。 　　秩序党人将出台《宣告法》和否决“威尔克斯提案”视为本党在议会斗争中赢得的一次重大胜利，殊不知因此受伤最深的并非他们敌视的殖民地激进分子和在野党，恰恰是那些原本对宗主国感情很深、期待和平解决争端的保王党人以及中立人士，是斐真政府本应该极力争取的盟友。 　　《宣告法》的出台，使这一群体普遍感到幻灭，其中很多颇具社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因此深受打击，愤而投奔主张独立的“激进派”阵营，乔安就是其中一个。 　　在《宣告法》颁布之前，平心而论，乔安的确对斐真议会抱有美好的幻想。 　　在卡斯蒂斯家的周末沙龙上，乔安对瑞贝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神圣亚珊帝国将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打包出售给斐真王国，诚然伤害了两地臣民的感情，但是乔安必须承认——皇帝陛下做了一笔明智的交易。 　　…… 　　史料：《北美宣示法案》（宣告法）（《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1766年初，英国议会通过了《北美宣示法案》（AmericanDeclaratoryAct），该法案专门强调议会有权“在任何情况下”为殖民地立法。 第2467章 伊达利尔的枪声 　　你说弗兰克七世没有征求米德加德人和亚尔夫海姆人的意见，就把他们卖了，这是不尊重他们，是背叛了忠诚的海外臣民？ 　　别闹了，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当初弗兰克七世推动“1622年敕令”出台的时候，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臣民是怎么辱骂他的？有谁把这道敕令当回事了？你们就是这么效忠的？ 　　当初皇帝陛下请求他的海外臣民多少交点儿税的时候，海外臣民的“忠诚”又体现在何处？ 　　乔安自己就是殖民地属民，但是他得说句良心话：“任何国家的任何海外殖民地的属民，骨子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绝不可能持久效忠于宗主国！” 　　刚刚遭遇了一场惨败的神圣亚珊帝国，已经没有力量在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维持统治，继续保留这两块海外殖民地就意味着持续失血，直到被活活拖死，还不如趁着米德加德人和亚尔夫海姆人尚未效仿远东人公开举起叛乱的旗帜，趁这份急剧贬值的资产尚未变得一文不值，赶紧打折卖掉，割肉平仓，不失为明智之举。 　　弗兰克皇帝拍卖殖民地的做法无可厚非，问题在于卖给谁。 　　如果让乔安来选择买家，他最倾心的是刚刚击败神圣亚珊帝国的寇拉斯王国，这个新生的国家朝气蓬勃，君主贤明，新大陆的殖民者们若能搭上这班“顺风车”，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罗兰陛下似乎认清了“殖民地居民都是白眼狼”的本质，或者他压根就不认同“殖民扩张主义”，拒绝接管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 　　在剩下的买家当中，乔安觉得斐真王国是最好的选择。 　　斐真是瓦雷斯世界近代以来工业革命的“领头羊”。 　　在政治架构上，君主立宪和议会选举制度更符合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年轻一代的胃口，而在经济制度上，斐真人崇尚“自由放任”和“市场规律”，相比那些封建专制的老牌强国，对海外殖民地的管控更少。 　　斐真还拥有瓦雷斯世界最完善也最发达的奥法教育和科研体系，当今魔导工业领域的高端技术专利，约有半数是斐真学者发明的，一个推崇理性、魔导科技高度发达的国度，对乔安这样的年轻学者而言，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难免心向往之。 　　如果斐真王国能够取代神圣亚珊帝国，通过和平交接成为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新任宗主国，乔安倒也乐见其成，可惜现实粉碎了他的期望。 　　斐真当局对约顿海姆抗税运动采取的高压政策，令乔安对这个国家大失所望。 　　在他看来，斐真议会出台的《宣告法》就是个笑话！ 　　且不说这份法案的具体条款，仅仅是这种立法行为就犯了一个类似“循环论证”的逻辑谬误。 　　约顿海姆人的抗议口号是“无代表不纳税”，如果斐真议会当中没有殖民地出身的议员，殖民地的利益诉求就无法在议会中体现，议会强加于殖民地的法案就是罔顾民意的暴政，区别对待本土和殖民地，就是搞双重标准，殖民地居民有权抵制——这套逻辑言之成理，无懈可击。 　　那么斐真议会又是怎么反击的呢？ 　　那些自诩精英的绅士们，在没有殖民地代表出席的会议上，自作主张的炮制了一道法令，宣称斐真议会不必理睬殖民地人民的呼声即可为殖民地立法，后者倘若抗议，就是违法叛乱。 　　这特娘的不就是用议会制度包装起来的独裁专制，不就是没把殖民地居民当人看的公开霸凌？ 　　贱民！你还敢说你没有犯法！ 　　什么？你问究竟犯了哪条法令，证据何在？ 　　呵呵！议员老爷们已经宣称不需要证据即可判你有罪，就问你怕不怕？！ 　　所谓当代最开明的政治制度，怎么会允许如此赤裸的强盗逻辑大行其道？ 　　乔安现在觉得，与其给这种流氓国家当顺民，还不如谋求殖民地独立呢！ 　　事实上，在1626年这个风起云涌的春天，像乔安这样对斐真当局感到失望，进而思想发生转变的殖民地知识分子多不胜数，而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将成为主导时代大潮的中坚力量。 　　傲慢专横的斐真执政党议员们，对新大陆的紧张局势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不惮以最难看的吃相党同伐异，沉湎于炫耀威权，殊不知他们自诩强硬的做派，已经为斐真本土与新大陆殖民地的彻底决裂点燃了“导火索”。 　　1626年3月初，这根“导火索”终于烧到了尽头。 　　斐真议会试图用《宣告法》压制殖民地抗议的呼声，纯属妄想，受到这部法案的刺激，“无代表不纳税”的口号更加深入人心，赢得前所未有的广泛认同。 　　温斯洛普总督施行军管的新阿瓦隆城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反抗的火种并未被步枪和刺刀扑灭，反而扩散到首府周边的乡镇，呈现出星火燎原的势头。 　　3月7日傍晚，温斯洛普伯爵召见约顿海姆驻军司令康华利将军，声称收到一则密报，获悉抗税匪帮“自由之子协会”的领导人、策划了所谓“新阿瓦隆大屠杀”的幕后黑手约瑟夫·亚当斯及其盟友，如今就躲在新阿瓦隆南方大约两百里外的山谷小镇伊达利尔。 　　温斯洛普总督还透露，这群暴徒还在伊达利尔镇建立起一所军火库，囤积了大量从国外走私进来的枪支弹药，打算发动武装叛乱，必须尽快派兵镇压，免得闹出大乱子。 　　康华利将军接下总督的命令，立刻从驻防部队当中抽调一支精锐骑兵团，连夜派往伊达利尔镇抓捕亚当斯等通缉犯，顺带捣毁当地的军火库。 　　这个骑兵团的指挥官，就是曾担任过康华利将军副官的马克·史密斯中校。 　　史密斯中校不敢怠慢，率领八百名轻骑兵连夜行军，赶到紫杉谷的时候，天色已近拂晓，麾下官兵都已经困倦不堪，呵欠连天。 　　就在这时，前方斥候传回警报，说是在薄雾笼罩的山谷中，看到许多可疑的身影。 第2468章 伊达利尔的枪声（Ⅱ） 　　史密斯中校策马上前，亲自查看，果然发觉数十条身影站立在路边的树丛中，隔着雾气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敌意。 　　史密斯中校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进入战备状态，他的副官则把四名随军法师喊来，联手施展“造风术”，平地掀起一场大风，驱散林间晨雾。 　　史密斯中校身为12级奥法骑士，亲手朝可疑人物藏身的灌木丛上方发射一支加持了“昼明术”的信号箭，箭矢在空中炸裂，爆发出的强光驱散夜色，照亮树丛。 　　借着魔法照明，史密斯中校清楚地看到林中众人都做村民装扮，帽子上绣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手中紧握着滑膛步枪，正在严阵以待。 　　透过望远镜，史密斯中校立刻认出这些武装村民都是伊达利尔的民兵，自称“橡树之心”，因为行动迅速，来无影去无踪，也被称为“一分钟人”。 　　随军法师施法侦查过后，向史密斯中校汇报，总共只有五十来个民兵，附近并没有其他埋伏。 　　史密斯中校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面对那群破衣烂衫的民兵，冷笑着拔出指挥刀，下令骑兵团开火。 　　薄雾笼罩的山谷中顿时枪声大作。 　　伊达利尔民兵立刻开枪还击。交火持续了五六分钟，林间枪声渐变稀疏。民兵意识到己方火力不足，分散隐蔽到了丛林密布的山谷深处。 　　副官提议带领一支分队入林追杀溃逃的反贼，实战经验丰富的史密斯中校微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阻止他追击。 　　“刚才那几个刁民只是诱饵，目的就是诱使我们分散兵力，入林追杀。” 　　“年轻人，你刚从军校毕业，还不了解新大陆的刁民，他们毫无绅士风度，从野蛮的阿萨族土著那里学来一种阴险卑鄙的战法，躲在树丛里放冷枪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我们可不能上当。” 　　副官半年前才从斐真本土来到殖民地任职，还欠缺与当地人交手的经验，史密斯中校指点了他几句就率领部队继续前进，直奔坐落在紫杉谷腹地的叛乱分子大本营——伊达利尔镇。 　　部队赶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然而被朝霞照得通红的街道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家家关门闭户，显得冷冷清清。 　　史密斯中校怀疑有陷阱，就让部队暂时驻扎在镇口，吩咐随军法师施法侦查，设法找出伏兵藏身之处。 　　四名随军法师各自操控一枚“秘法眼”，从街头搜到街尾，包括街道两侧的房屋，全都空空荡荡，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这一结果出乎史密斯中校的意料，吩咐副官带领两百骑兵先行进入伊达利尔镇，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斐真官兵闯进死寂的小镇，进入各家翻箱倒柜，折腾了大半天，别说通缉犯，就连一个当地居民都没有找到。 　　在镇上教堂的地下室，副官发现了“炽火胶”的包装箱和数枚散落的铅弹，地面还残留着弹药箱的压痕，这里曾是一座秘密军火库，只不过军火已经被转移了。 　　史密斯中校听了副官的汇报，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深感不安。 　　显而易见，自己的作战计划泄露了。 　　反贼们不知从何得知消息，赶在大军来袭之前就转移了军火，躲藏起来。 　　“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泄露了行军计划，还是之前遭遇的那群‘一分钟人’及时向他们的党羽发出了警报？” 　　多年来在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形成一种直觉，使史密斯中校感到情况不妙，连忙下令撤退。 　　恰在此时，镇外枪声大作！ 　　无数民兵从树林中涌了出来，包围了史密斯中校的部队。 　　从民兵们的装束来看，不光是伊达利尔本地人，还有来自周边村镇的武装叛乱分子，总数不下千人！ 　　见此情景，史密斯中校恍然醒悟，所谓的“伊达利尔的秘密军火库”，很可能是反贼故意泄露出来的消息，提前设下陷阱，诱使斐真军队赶来送死！ 　　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 　　民兵埋伏在篱笆后边，灌木丛中，屋顶上，从各个隐秘角落不断向斐真骑兵开枪放箭。 　　斐真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照面就被扫倒一大片，悲鸣与马嘶响彻山谷。 　　史密斯中校高声呼喊，策马奔驰，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组织部队举枪还击。 　　斐真正规军毕竟训练有素，武器装备也更先进，凭借火力优势，顶住了民兵的第一波围攻。 　　就在他们打算反击的时候，林中有人吹响号角，四周民兵仿佛收到命令，迅速撤进密林深处，转眼没了踪影。 　　史密斯中校再次制止手下入林追踪，匆匆打扫战场，带上牺牲的官兵和伤员，原路撤离紫杉谷。 　　这一路上，斐真官兵仿佛陷入噩梦，不断遭到民兵袭击，路边的树丛中，随时随地都有人在放冷枪，折腾的他们苦不堪言。 　　最让史密斯中校深感郁闷的是手下那四位随军法师，显然成了反贼重点“关照”的目标，刚离开伊达利尔镇就中了黑枪，其中两人被背后射来的罪恶子弹谋杀，另外两人凭借法术保住了性命，却也受伤不轻，无力施展法术。 　　没了随军法师提供侦查预警，史密斯中校和副官的法术也在战斗中消耗殆尽，部队形同一具具活靶子，撤退途中每次遇袭都会增加伤亡数字，拖累行军速度，使部队的处境雪上加霜。 　　骑兵团的逃亡之旅步步艰辛，遍地血腥，直到黄昏时分才与赶来救援的另一支部队会合，总算是在士气彻底崩溃之前平安撤离紫杉谷。 　　事后统计，此役民兵一方的伤亡不足百人，史密斯中校的骑兵团却有273人伤亡，损失相当于民兵的三倍。 　　这是斐真正规军第一次在新大陆被民兵打得落花流水，死里逃生的史密斯中校事后向康华利将军汇报时还心有余悸。 　　“伊达利尔的枪声”仿佛长了翅膀，消息飞快传遍新大陆东海岸，从约顿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亚尔夫海姆，无数人为伊达利尔民兵的英勇抗击欢呼喝彩，对斐真驻军则燃起仇恨的火焰。 　　…… 第2469章 第二届大陆会议 　　从紫杉谷到伊达利尔镇发生的一系列战斗，似乎并没有引起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的重视，在向温斯洛普总督汇报时，他轻描淡写地表示： 　　“这只是一场小冲突，一个小小的意外。” 　　史密斯中校对将军的态度很费解，私下里问老上司为何低调处理此事，难道付出如此重大的伤亡还不值得深刻反省？ 　　“我们当然需要好好反省，但是不能在总督面前流露怨气，更不能公开检讨失败的教训。” 　　“为什么不能公开检讨失败的教训？这不正是我们眼下最迫切要做的事情！” 　　“这次遭遇失败的根源在于情报有误，中了叛党的陷阱，那么情报是从哪儿来的？谁应该为提供假情报负责，中校先生，您真的敢追究吗？” 　　康华利将军一连串的反问，令史密斯中校不由头冒冷汗，哑口无言。 　　关于伊达利尔军火库的情报，是总督阁下亲口透露的，现在这则情报被证明是有意放出来的诱饵，倘若追究责任，不就是在打总督阁下的脸？难怪康华利将军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伊达利尔事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迫使殖民地的抗税者们彻底放弃了与斐真王国和解的幻想，由示威游行之类和平抗议，转而投身于武装斗争。 　　正是在这种思想转变的推动下，1626年4月2日，新大陆东海岸的民意领袖们纷纷赶赴米德加德城，提前召开“第二届大陆会议”。 　　由于会址就在自家附近，缺席了第一届“大陆会议”的卡斯蒂斯爵士，抱病出席了“第二届大陆会议”。 　　这位病入膏肓的老英雄，已经没有力气拄拐行走，也没有精力如其它风华正茂的代表那般在会议厅中发表长篇演说，由小女儿瑞贝卡推着轮椅进入会场，与各地代表们一一握手过后就坐在会场角落，默默旁听。 　　在卡斯蒂斯爵士身旁的席位上，左边坐着他的女婿，身着笔挺军装，与岳父同样低调而威严的乔治·瓦萨上校，亚尔夫海姆的民意代表；而在爵爷右边，坐着约顿海姆的革命领袖，整个会场中最活跃、口才最出众的约瑟夫·亚当斯先生。 　　会议最初几天，讨论的话题主要是“第一届大陆会议”的延续，然而与会代表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一方面，“伊达利尔的枪声”意味着战争实际上已经爆发，主张独立的约顿海姆地方武装正在自发前往紫杉谷，誓与新阿瓦隆城内的驻军血战到底。 　　而在另一方面，除却约顿海姆之外的地方，当地居民无论在物质上还是心理上，目前都还没有做好与北方同胞并肩作战的准备。 　　你在米德加德城或者莱顿港街头，随便找个路人打听一下，问他是否支持约顿海姆人的抗争，对方多半会爽快地点头，说不定还要喊两声“无代表不纳税”、“不自由毋宁死”之类铿锵有力的战斗口号。 　　然而你要问他除了口头上的声援，还愿意为支持约顿海姆人抗战做些什么，比如捐钱捐物，比如志愿北上参加独立武装，对方多半要尴尬地打个哈哈，避而不谈。 　　放着自家和平安乐的小日子不过，出钱出力甚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支持八竿子打不着的“北方佬”，这种事情只有极少数理想主义者干得出来，至于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别管口号喊得多动听，其实在现实生活中都属于精致或者不那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第二届大陆会议”的代表，尤其是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代表，固然不乏理想主义倾向，但是他们也都了解本地民众的倾向，如果只看重自己的革命理想却不顾现实民意，他们也就没资格担任民意代表了。 　　斐真，当今瓦雷斯世界综合国力最强大的殖民帝国，“日不落帝国”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且不说天下无敌的皇家海军舰队，就算在斐真国内不怎么受待见的陆军，装备水平也是世界一流，光靠约顿海姆那群平均每十人配一条枪的乌合之众，这仗怎么打？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心里都清楚，约顿海姆的民兵急缺装备、经费和后勤补给，需要整编和训练，必须被尽快打造成一支正规部队，否则只要吃上一场败仗，就会如同流寇般溃散，各回各家，玩不下去了。 　　那么经费和装备从哪儿来？ 　　只能求助于南方兄弟的资助。 　　可是会议已经开了好几天，米德加德和约顿海姆的代表们在会场里高谈阔论，口若悬河，然而一旦落实到筹集经费、物资和招募义军，一个个都装起了糊涂，没人肯站出来承担责任。 　　拖拖拉拉的到了4月8日，聚集在紫杉谷的约顿海姆民兵已达万人，这些自发奔赴战场的年轻人，不久前还在田里耕作，码头扛包，别说军事训练，很多人连枪都没摸过，拿着农具般简陋的武器，全凭一腔热血赶来参军。 　　这些士气高昂的民兵聚在一起，得知没人给他们发军饷，自己也觉得成不了气候，就推选代表组成了“士兵委员会”，作为民兵临时领导机构，以“士兵委员会”的名义给大陆会议发来一封热情洋溢的请愿书，强烈要求大陆会议把他们收编成一支“正规军”。 　　民兵有了编制，签了合同，就能按周领饷，装备和后勤有保障，在战场上表现出色还能加官进衔，荣获勋章，这是转为“正规军”实实在在的好处。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传阅了来自北方前线的“请愿书”，诚然为民兵们的高昂士气深深感动，却无法就收编这支部队达成共识，说到底，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两地的民意代表就是不想承担战争义务。 　　建立正规军，意味着大家都要出钱出力，可现在战事只局限在约顿海姆地区，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真有必要引火烧身吗？两地民众能接受这样的牺牲吗？ 第2470章 大陆军总司令 　　是否有必要收编民兵？ 　　这一关键议题连续讨论了三天，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仍然无法达成共识。 　　到了4月10日，苦等无果的前线民兵终于忍不住了，再次以“士兵委员会”的名义发来一封措辞激烈的信件。 　　在这封信里，民兵们显示出北方人的耿直本色，质问“大陆会议”的绅士们究竟还要不要争取自由，要不要谋求独立？ 　　他们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是真的革命纲领，还是说说而已，纯粹为了沽名钓誉？ 　　士兵们拿着简陋的武器，在前线流血牺牲，缺衣少穿，体面的绅士们在安全的后方开会扯皮，拖拖拉拉，无所事事，这合理吗？ 　　如果“大陆会议”无法做出答复，前线的民兵就会丧失继续战斗的理由，索性解散部队，各回各家，种田打工，各谋生路。 　　与其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为大陆会议上那群整天扯皮的无能之辈卖命，还不如认命当乔治国王的顺民呢！ 　　这封火药味十足的来信，在大陆会议上激起强烈反响，约顿海姆的革命领袖约瑟夫·亚当斯坐不住了，起身慷慨陈词，斥责南方代表自私自利，目光短浅。 　　“别以为战事不在你们家门口就不关你们的事，枪声随时都有可能在你的庭院中响起！现在不同仇敌忾，等到斐真人找上你们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亚当斯还建议： 　　“尽快把约顿海姆、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三地民兵全都召集起来，整编成为一支统一的部队，进行统一指挥。” 　　作为“自由之子协会”的元老，约瑟夫·亚当斯是“大陆会议”无可争议的核心人物，他的尖刻言辞时常使人感到不舒服，但是大家不得不承认，他是所有与会者当中最有远见的人物之一。 　　正是亚当斯最先意识到革命的前途是独立；也是他最清楚地看到只有把“局部战争”变成“全民战争”，新大陆的独立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 　　1626年4月16日，在约瑟夫·亚当斯和其他激进派代表的推动下，大陆会议终于决定把约顿海姆、米德嘉德以及亚尔夫海姆的民兵统一收编为“大陆军”，同时下令招募新兵以补充兵力。 　　接下来的问题是，谁来当这个大陆军的总司令？ 　　在4月17日的会议上，代表们最初推选出的大陆军总司令是历次战争中表现出卓越指挥才能的丹德里奇·卡斯蒂斯。 　　卡斯蒂斯爵士在女儿和女婿搀扶下，艰难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鞠躬感谢会议代表们的厚爱，随即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以重病缠身为由推辞总司令一职，转而向“大陆会议”推荐一名自己心目中更合适的军事领袖候选人。 　　此时很多与会代表都认为，卡斯蒂斯爵士要推荐的是在军界影响力仅次于他本人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 　　“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担当此重任……卡斯蒂斯爵士不疾不徐地说，“这位先生来自亚尔夫海姆……” 　　拉瓦尔男爵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他就在我们中间，他的军事经验，他的社会地位，他的财富、才华、人品和信仰都无可挑剔，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好地使我们团结起来。” 　　卡斯蒂斯爵士没有顾忌拉瓦尔的神态变化，不动声色地继续提名： 　　“这位先生，就是……乔治·瓦萨上校！” 　　丹德里奇·卡斯蒂斯话音刚落，来自亚尔夫海姆的代表纷纷起立鼓掌，带着满面难以掩饰的喜色，热情支持自己的同乡瓦萨上校当选大陆军总司令。 　　“我反对！”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抗议，“我非常尊敬瓦萨上校的人品，可惜他过往的履历，已经证明他并不是一位优秀的将领！我们更需要一位能够带领部队打胜仗的指挥官，而不是在选拔模范绅士！” 　　米德加德的民意代表，除了少数卡斯蒂斯爵士的老友和部下，比如尼克尔斯爵士，纷纷点头赞同拉瓦尔男爵。 　　在他们看来，拉瓦尔男爵无论从军资历还是过往的战绩都远远超过乔治·瓦萨这个“常败将军”，当然应该推举拉瓦尔出任大陆军总司令。 　　至于约顿海姆的代表们，以约瑟夫·亚当斯为首，显然已经私下里通过气，集体支持乔治·瓦萨。 　　双方争执不下，大会主席尼克尔斯爵士便提议投票表决，结果支持乔治·瓦萨的阵营以五票胜出。 　　少数服从多数，大陆会议最终通过了对乔治·瓦萨的任命。 　　拉瓦尔男爵深感受辱，拂袖而去。 　　望着拉瓦尔愤然离去的背影，卡斯蒂斯爵士眼中浮现一抹淡淡地惋惜。 　　他当然知道，纯粹就军事指挥才能而言，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是当今新大陆无人能够比拟的将领，哪怕在整个瓦雷斯世界，也当得起“名将”的称号。 　　爵爷自知时日无多，自己死后，坦率的讲，新大陆东海岸就只有拉瓦尔这么一位硕果仅存的名将了，而他的女婿乔治·瓦萨，或许可以成长为一位具有大局观和领袖气质、广受士兵爱戴的元帅，但是战术指挥才能却永远赶不上拉瓦尔。 　　这是天赋的差距，没办法弥补。 　　按照卡斯蒂斯爵士的理想，瓦萨担任大陆军总司令，拉瓦尔出任参谋长，辅佐瓦萨出谋划策，两人取长补短，可谓最佳拍档。 　　可惜，拉瓦尔这个人太骄傲了，个性刚烈如火，向来不肯屈居人后，爵爷只能放弃撮合他与瓦萨合作的念想。 　　乔治·瓦萨身为军官，最大污点就是打了太多败仗，给人一种“常败将军”的印象，卡斯蒂斯爵士推荐他担任大陆军总司令，确实有些难以服众。 　　但是，他这么做并非假公济私，有意抬举自己的女婿，也不像人们私下里议论的那样与拉瓦尔有私人恩怨，借机打压拉瓦尔，提名乔治·瓦萨是经过深思熟虑、与亚当斯等人私下商议过后达成的共识。 　　…… 　　（还有一章） 第2471章 独立宣言（加更） 　　1626年的抗税运动主要发生在新大陆北方，南方则相对较为平静，当地民众无法对北方日趋紧张的气氛感同身受。 　　特别是在亚尔夫海姆，反对出钱、出兵帮助约顿海姆人对抗斐真王国的呼声一直存在，而且支持者还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卡斯蒂斯爵士认为必须找一个南方人当总司令才有凝聚力，而在所有南方将领当中，又有谁能比命运女神的选民、曾经得到过西格蒙特元帅亲口赞誉的乔治·瓦萨更适合担此重任。 　　…… 　　1626年5月4日，第二届大陆会议发表闭幕词。 　　这份注定载入史册的重要文献由大陆会议代表中最擅长舞文弄墨的亚历山大·杰斐逊起草，不仅宣告了一个新国家的诞生，也阐明了关于人类自由的普遍真理。 　　…… 　　我们认为下列真理是不言而喻的： 　　人人生而平等，拥有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 　　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力改变或废除，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其赖以奠基的原则，其组织权力的方式，务使人民认为唯有这样才最可能获得他们的安全和幸福。 　　…… 　　大陆会议闭幕的当天，温斯洛普总督就把殖民地宣布独立的消息送往阿瓦隆。 　　时隔不久，《独立宣言》全文出现在斐真各大主要报纸上，接着被翻译成瓦雷斯各国文字，几天之内就传遍旧大陆。 　　斐真王室和议会没有公开评论《独立宣言》，以报纸为主舞台的民间舆论则反响热烈，有的赞同，有的反对，而最多的反面意见是对新大陆各殖民地普遍保留奴隶制度的谴责。 　　阿瓦隆一份颇有影响力的报纸如是评论道： 　　“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事莫过于，一个所谓的革命者右手签署《独立宣言》，左手拿起鞭子抽向他那满眼恐惧的奴隶。” 　　另一份报纸做出更为尖锐的批评： 　　“当一群伪善者还没有释放自己的奴隶时，有什么资格宣称‘人人生而平等’？！” 　　…… 　　《独立宣言》的发表，标志着新大陆东海岸三块殖民地正式脱离宗主国，为了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不惜与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兵戎相见。 　　与此同时，一位垂危老人，仿佛旧时代的落日余晖，光辉灿烂而又苦难深重的一生，也即将迎来落幕的时刻。 　　乔安从瑞贝卡那里得知卡斯蒂斯爵士参加了“第二届大陆会议”，还在《独立宣言》上第一个签了名，还以为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然而就在《独立宣言》发表的第二天傍晚，他就收到瑞贝卡发来的“短讯术”，得知卡斯蒂斯爵士病危，急忙赶去隐修庄园探望。 　　“爵爷的情况怎么样？”乔安一传送到庄园大屋门外，就向正在等候自己的瑞贝卡打听。 　　“不太好，恐怕撑不过今晚了。”瑞贝卡脸色憔悴，语调却很平静，心里早已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父亲勉强还能说话，坚持亲口交代遗嘱，玛莎和乔治下午就来了，就等你呢。” 　　“交代遗嘱……也包括对我吗？”乔安有些迟疑。 　　“那还用问？父亲一直把你当成家人，其实到了最后时刻，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快进来吧。” 　　乔安心情复杂地点了下头，挽着瑞贝卡的手，走进卡斯蒂斯爵士的卧室。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地药草气味，乔治和玛莎夫妇守在老人的病床前，夫妇俩的眼圈都隐隐泛红。 　　病床的另一侧，海姆达尔垂手而立，带着满面沉痛，一如既往地伺候老主人，直到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瑞贝卡拉着乔安的手，放轻脚步来到病床跟前，俯身凑到父亲耳畔，柔声说：“爸爸，乔安来了。” 　　老人点了下头，吃力地睁开眼睛，出神注视对面那张年轻的面庞，仿佛在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 　　乔安与老人对视，好像看到生命的烛火正在风中飘摇，强烈的既视感把他的记忆拉回到六年前，德林镇故居的小屋病床边。 　　恍惚间，外公临终时的面庞仿佛与卡斯蒂斯爵爷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使他禁不住鼻子发酸，几乎落泪。 　　卡斯蒂斯爵士似乎觉察到年轻法师眼中的泪光，颤抖的唇角勉强扬起一抹微笑，握了握他的手。 　　乔安感到老人的手掌冰凉乏力，残存的生命力正在被死神无情吞噬，而这也是他本人迟早要面对的宿命，心头不由一阵剧烈抽搐。 　　他并不怕死，死亡带给他的更多是困惑而非恐惧。 　　如果说凡人终有一死，那么相比无限的死后世界，短暂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主动变成不死生物，或许可以延续生前的记忆，但是失去了生命特征的亡灵还能算是活人吗？ 　　如果以另一种形式，无论亡灵、智能构装体抑或纯粹的精神体延续生命，那么“人生”的概念就要被重新定义，连“人”都不是了，“人生”还有意义吗？ 　　每一次面对亲友的离世，乔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纷乱的思绪，而这些念头也只会加深他的悲伤和痛苦，却找不到一条能够使魂灵获得宁静的出路。 　　这时，卡斯蒂斯爵士转头望向女儿和女婿，断断续续地交代遗言。 　　卡斯蒂斯家在亚尔夫海姆的产业，包括白屋庄园和两万多亩种植园，由长女玛莎和女婿乔治继承。 　　爵爷在米德嘉德的庄园和财产，全都留给小女儿当嫁妆，如果瑞贝卡不想嫁人，将来进了修道院，这笔财产就捐给致力于帮助穷人和原住民预防疫病的“生命基金会”。 　　服侍了卡斯蒂斯爵士大半辈子的忠仆，传奇武僧海姆达尔大师，在爵爷去世后本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但是海姆达尔大师自愿留在隐修庄园，给二小姐瑞贝卡当管家兼保镖。 第2472章 临终遗言 　　卡斯蒂斯爵士多年前就在倡导废除奴隶制的公开信上签了名，隐修庄园的下人都是雇工，这里没有一个黑奴，但是在他的故乡莱顿港，还有不少从他父母那里继承来的黑奴，如今也都生儿育女，人丁颇为兴旺。 　　在南方种植园，牲口的幼崽仍是牲口，黑奴的后代照旧是主人家的奴隶。 　　卡斯蒂斯爵士希望女儿和女婿释放他名下的那些黑奴，并且分给他们一些土地，帮助他们安身落户。 　　至于女儿和女婿名下的黑奴，他就不强求了，听凭他们自己处置。 　　爵爷还有一个心愿，叮嘱玛莎和乔治把他的遗体送回故乡，与妻子合葬。 　　这一生，他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亡妻，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自己。 　　交代完了家庭事务，老人的目光转向乔安。 　　年轻的法师看出爵爷有话要对自己说，就握住他的手，加持“神话链接”，使他不必费力开口就能与自己进行精神交流。 　　爵爷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发出心灵感应。 　　“乔安，我还有两件事放心不下，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异眼圣印’。” 　　“孩子，我对不住老友纪尧姆，对不住你父母……要不是我委托他们调查达宁堡的‘圣母礼拜堂’，你外公和父母就不会遭受厄运，你也不会带着诅咒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老人愧疚地说。 　　“这些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爵爷，我们真正要对抗的是这诅咒的源头。” 　　“是啊，孩子，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一生未竟的使命，未了的心愿，只能指望你来替我完成……在此之前，首先要确保你的安全，绝不能让你的圣印孵化出圣兽。” 　　“爵爷，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竭尽所能压制圣印进化，其实瑞贝卡的情况更令我担心，她竟然自己摸索出绕过‘安定心神’发动圣印的诀窍，我担心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面对临终的老人，乔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 　　“瑞贝卡你不用担心，她佩戴着吾主的神器发卡，足以压制圣印失控，而你只靠自身意志力压制圣印，这可不保险。” 　　卡斯蒂斯爵士叹了口气，接着说： 　　“孩子，凡人的力量终有极限，如果你将来遇到崇拜‘怪物之母’的圣职者，体内的圣胎被对方强行唤醒，恐怕就无法单凭意志力压制这邪恶的血脉了。” 　　老人握住乔安的手，苍白枯槁的手指突然涌出一股柔和的神力。 　　“女神的恩典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太过奢侈，孩子，我把这最后的神恩转移到你身上，吾主帝茉丝的庇佑，将会阻断你与邪神厄喀德娜的血脉羁绊，即便你的圣印进化到最高阶段，也不会孵化出圣兽……记住，我的孩子，神恩只能保护你一人，却无法荫庇你的子孙后代，根除血脉诅咒的唯一办法只有设法消灭邪神厄喀德娜……” 　　“爵爷，您对我太好了……”乔安感动到几乎哽咽，却又隐隐不安，“可是您自己怎么办？失去了神恩庇护，您还能压制自己体内的圣印吗？” 　　“很遗憾，这正是我的第二个隐患。” 　　卡斯蒂斯爵士扭头望向病床边的家人，虚弱的示意他们离开卧室，只留乔安一人守在自己身边，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 　　瑞贝卡、玛莎、乔治和海姆达尔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困惑，不过大家都没有多问，听从爵爷地吩咐离开病房。 　　乔安关上房门，回到病床前，脑海中随即传来卡斯蒂斯爵士的叮咛。 　　“孩子，我死之后，圣印失去压制，必将爆体而出，发育成神话传奇圣兽。” 　　“为了避免这场灾祸，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寿终正寝，必须赶在我断气之前……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卡斯蒂斯爵士这是要干什么，这算谋杀还是自杀？ 　　“乔安，我知道这个请求很疯狂，但我并没有发疯……事实上，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老人使出所剩无几的力量，紧握住年轻法师的手，眼中流露出满腔希冀。 　　“孩子，吾主因果女王……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降下神启，使我领悟到一些关于你的秘密。” 　　“我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神启告诉我……你掌握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通过杀戮高阶神话生物、吞噬对方的魂灵来提升自己的神话阶位，我没猜错吧？” 　　乔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穿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幸好对方是卡斯蒂斯爵士，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 　　轻轻点了下头，乔安坦率承认爵爷的猜测。 　　老人长舒一口气，显得如释重负。 　　“这就好办了……孩子，趁我还没有断气，还能压制体内的圣兽，你快动手杀了我！” 　　乔安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艰难摇头，实在下不了手。 　　“乔安，我知道你很为难，可这是最明智的做法，杀了我，就等于消灭我体内的圣兽，帮我解除后顾之忧，你顺带还能完成试炼，晋升为8阶神话生物，这有什么不好？” 　　“孩子，你是明理懂事的人，你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的8阶神话生物非常稀少，而且个顶个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只需举手之劳就能轻松击杀的8阶神话生物，毫无风险完成试炼，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老人越说越激动，原本苍白的面庞，浮现一抹回光返照的红晕。 　　乔安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仿佛沉溺在茫茫大海中，呼吸变得格外艰难。 　　卡斯蒂斯爵士，一位垂危老人，认为这是最明智的做法，然而明智背后往往隐藏着残忍和冷酷，如今这些压力都加在了年轻的法师身上，迫使他成为执行这所谓“明智之举”的刽子手。 　　守在垂危老人的病床前，眼前的情景使乔安不由回想起外公临终前的那一幕，内心激荡的负罪感，使他痛苦到无以言表。 　　六年前，乔安曾经屈从于外公的要求，亲手为他递上那颗致命的毒丸。 　　尽管这么做在客观上帮外公摆脱了病痛折磨，却在少年时代的乔安心底留下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至今还时常在噩梦中重温那一幕，自责与悔恨如同万箭穿心，每次回想起来都使他痛不欲生。 第2473章 候补处刑人 　　仿佛时光倒流，六年前的那场悲剧，如今又在卡斯蒂斯爵士的病床前重演。 　　乔安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没有更好的选择，非得重温噩梦，非得再次让双手染上亲友的鲜血不可？ 　　如果接受卡斯蒂斯爵士的委托，并且通过亲手杀死这位垂危老人——哪怕只是协助对方自杀——获得好处，乔安就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人是目的而非手段。 　　无论如何，生命不是加减乘除。 　　乔安永远无法认同从功利的角度计算生命的价值，否则“杀害一个无辜者来拯救一百个人”就成了美德，而像他这样兼有先天畸形和后天残疾的人，压根不配活在一个功利至上的世界上。 　　“二二得四”已经不是生活，恰恰是死亡的开始。 　　刹那间，乔安脑海中的激烈交锋仿佛已经持续了一个世纪，终于望向卡斯蒂斯爵士，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抱歉，爵爷，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议，尽管那样做对我最有利，可我终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爵爷，让您失望，我很惭愧……请不要为我的愚蠢和顽固而难过，因为我很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愚蠢，更顽固。” 　　“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等您魂归神国，圣兽破体而出，然后用我自己的方式，将那怪物消灭，帮您了却身后的隐患。” 　　卡斯蒂斯爵士默默听他说完，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地苦笑。 　　“孩子，你这是在自讨麻烦，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就不怕因此搭上自己这条命，你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冒这样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值得。”乔安右手握着老人的手掌，左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神态庄严，语调无比坚定。 　　“我有自己做人的底线，突破了那条底线，我就不能再称其为人，而是一头丧失人性的怪物。” 　　“您问我怕不怕？实话告诉您，我连活着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死吗！” 　　卡斯蒂斯爵士从年轻人这句反问当中听出了无数辛酸，无尽悲愤，一时无言以对，眼中微弱的光彩渐变黯然。 　　沉默持续了许久，老人终于开口。 　　“对不起，孩子，我不是信不过你，可我真的不能让你去冒那样的风险，我已经对不住你的父母和外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 　　叹了口气，卡斯蒂斯爵士抬头望向卧室房门，喃喃自语。 　　“事到如今，只能采用那个备用方案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希望他能及时赶来。”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临近午夜零点，已经这么晚了，卡斯蒂斯家还会有客人登门吗？ 　　爵爷刚才提起的那个“备用方案”，究竟所指何意？ 　　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正犹豫要不要向卡斯蒂斯爵士当面打听，卧室门外传来足音，接着是敲门声。 　　“父亲，有一位客人来访，说是应您的邀请，特地赶来赴约。”门外传来瑞贝卡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卡斯蒂斯爵士脸上浮现一抹释然的神色，虚弱地冲乔安点了下头，示意他请客人进屋。 　　乔安打开房门，首先看到的是捧着烛台的瑞贝卡，而在少女身后，一个身着斗篷的男人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 　　尽管看不清斗篷兜帽下的面孔，乔安却一眼就认出这位午夜来客的身份，不由惊呼出声。 　　“导师！您怎么也来了？” 　　对面那人没有做声，反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庞，果然是莫里亚蒂教授。 　　“导师，您……” 　　教授先生再一次无视了他的学生，径自进屋，与乔安擦肩而过，走向卡斯蒂斯爵士的病床，向老人微微鞠躬。 　　乔安匆忙转身，目光紧追着导师的背影，忽然感到对方变得很陌生。 　　他隐约觉查出，导师心情不佳，似乎在生自己的气，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导师不高兴。 　　回想与莫里亚蒂教授相处的六年时光，乔安很少见导师发火，就算偶尔发脾气，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对待学生如同慈父，有时候又像是体贴的兄长，从未像此刻这么冷淡过，这些反常迹象，愈发加深了乔安的忐忑。 　　瑞贝卡似乎也觉察到屋里的反常气氛，捧着烛台在门口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向乔安招手，示意他过来。 　　“你帮我问问父亲，可不可以让我也留在屋里？” 　　乔安勉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回到病床前，转达瑞贝卡的请求。 　　卡斯蒂斯爵士思索了片刻，似乎不忍拒绝小女儿，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瑞贝卡垫起脚尖，视线从乔安肩头越过，看到父亲点头，松了口气，连忙进屋，反手关上房门，把烛台放在病床边的茶几上，又给莫里亚蒂教授搬来一把椅子，礼貌地请客人落座。 　　“谢谢，卡斯蒂斯小姐，希望等一下你不要恨我。”莫里亚蒂教授淡淡地说。 　　瑞贝卡顿时愣住，满面困惑，不解其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向乔安头来探究的眼神。 　　乔安隐约猜出导师的来意，但他仍存有一丝幻想，宁愿自己猜错，便冲瑞贝卡轻轻摇头，不忍告诉她自己那个残酷的猜想。 　　“你来了……” 　　卡斯蒂斯爵士虚弱地向莫里亚蒂教授打招呼。 　　“我来了。” 　　教授先生看了下表。 　　“路上遇见了约瑟芬，那个精明的女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试图阻止我来赴约，幸亏没有被她耽搁太久。” 　　“辛苦你了……”爵爷眼中浮现混杂感激与愧疚的情绪，“我死之后……乔安和瑞贝卡……拜托你多加关照。” 　　“分内的事，义不容辞。”莫里亚蒂教授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就开始吧。”爵爷的话音，已经虚弱到几不可闻。 　　莫里亚蒂教授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颗散发出浓郁负能量的宝石…… 　　乔安怀着好奇走近端详，这才发觉导师手中托起的竟是一颗黑玛瑙。 第2474章 黑玛瑙与珠宝盒 　　从见到导师的那一刻起，乔安就在暗自揣测他深夜来访的用意。 　　卡斯蒂斯爵士临终前与莫里亚蒂教授的对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哑谜，无法从中破译两人到底缔结了什么约定。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莫里亚蒂教授拿出一颗黑玛瑙，以之作为施法素材，加持某种高阶死灵法术，乔安的心脏顿时猛烈抽搐，忍不住伸手去阻止导师施法，却被一道防护结界弹开。 　　“怎么了，乔安？”瑞贝卡担心地望过来，“教授先生在施展什么法术？” 　　“多半是8环‘锢魂术’。”乔安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显得镇定一点儿，“如果我没猜错……导师打算禁锢爵爷的魂灵。” 　　“啊？这……”瑞贝卡愣了一下，低声打听，“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父亲的魂灵可以脱离重病缠身的肉体，继续存活于世？” 　　“你只想到了好的方面，坏处是爵爷的魂灵无法脱离那颗黑玛瑙的禁锢，没有自由的魂灵，与消亡有什么区别？”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说：“更何况‘圣印’不只是肉体的寄生物，还与宿主的魂灵紧密相连，即便爵爷舍弃肉身，也摆脱不了邪神厄喀德娜的诅咒，一旦那颗禁锢魂灵的黑玛瑙被破坏，圣兽就会从中孵化出来。” 　　“照你这么说，教授先生对我父亲施展‘锢魂术’，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瑞贝卡面露困惑。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乔安望向导师，期待他做出解答。 　　“有什么意义？”莫里亚蒂教授古怪地笑了笑，“大半夜辛苦跑这一趟，当然是因为这么做对我大有好处。” 　　“我已经跟狄宁谈妥了，只要我能设法杀死卡斯蒂斯爵士，把爵爷的魂灵连带圣印一并带回达宁堡，就可以获得加入‘圣母兄弟会’的资格，并将凭借这份功绩获得圣母的恩典，直接升格为高阶神话生物。” 　　莫里亚蒂教授耸了耸肩，将灌注死灵魔力的黑色宝石捧在掌心，递向病床上那位垂危的老人。 　　“临终前发挥一下剩余价值，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况且我也不会白让爵爷牺牲，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办到，好让他老人家安心上路。” 　　“快住手！特罗菲姆你这个疯子！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卧室门外，突然传来女人急切的呵斥声。 　　是约瑟芬夫人！ 　　乔安与瑞贝卡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门外又传来玛莎的声音。 　　“父亲，伯爵夫人说有急事来访，想见您最后一面，可以请她进屋坐坐吗？” 　　“不行！这当然不行！” 　　还没等卡斯蒂斯爵士表态，莫里亚蒂教授就先激动起来。 　　“绝不能让那个女人进来捣乱，‘不允许我这样做’？哼，她以为自己是谁？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爵爷，可以请伯爵夫人进来吗？”乔安问病床上的老人。 　　卡斯蒂斯爵士似乎在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弱的摇了摇头。 　　乔安心头一沉，隐约猜出了什么，却又拿不准。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松了口气，赶紧把黑玛瑙递到卡斯蒂斯爵士手中，帮他合拢手掌。 　　“永别了，我亲爱的孩子们……祝你们平安幸福……” 　　乔安和瑞贝卡，在最后一刻同时收到卡斯蒂斯爵士发出的诀别心声，不约而同扑到病床前。 　　然而老人已经停止呼吸，余温尚存的躯体躺在床上，他的魂灵则连同厄喀德娜的恶毒诅咒，一并转移到那颗漆黑的宝石当中。 　　莫里亚蒂教授两眼直勾勾望着那颗封印了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黑玛瑙，仿佛害了一场大病，脸色出奇地苍白，身体也禁不住剧烈颤抖，突然转过身来，怒视他的学生，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地咆哮。 　　“这本应该是你来履行的使命！” 　　“就因为你无法战胜自己那善良而又软弱的天性，克服不了你那可笑的道德洁癖，不得不由我来替代你，肩负起处刑人的职责！” 　　“乔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在乔安的印象里，这是导师第一次当面对自己表示“失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瑞贝卡站在门口，紧盯莫里亚蒂教授手中那颗黑玛瑙，犹豫要不要阻止他带走父亲的魂灵。此刻看到莫里亚蒂教授毫无征兆地斥责乔安，心中又增添一份担忧，不明白他为何莫名其妙对自己一向最器重的学生大发雷霆。 　　这时，屋外再次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瑞贝卡隐约听见姐姐在门外说话，嗓音透出无奈，似乎在劝约瑟芬夫人不要激动，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伯爵夫人在敲门……似乎有急事，可以请她进来吗？” 　　瑞贝卡聆听门外的动静，同时望向乔安，征询要不要打开卧室房门。 　　“卡斯蒂斯小姐，请稍后再开门，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和乔安说，说完我就走，在此之前，我不想跟那个爱管闲事的女人碰面，免得彼此尴尬。” 　　莫里亚蒂教授冲乔安发泄了一通无明火过后，又恢复了优雅的绅士风度，摸了摸外套衣兜，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正方形装置，外壳由蓝中透黑的精金铸造，镶嵌宝石，饰以螺钿，宛如一只精美的首饰盒，若无其事地递向乔安。 　　“禁锢爵爷魂灵的这颗宝石……我必须带走，这个小玩意放在你这里作为抵押物，如果你觉得委屈，生我的气，不妨把它毁掉出口气，我不会怪你，或许反而要感谢你帮我了却了烦恼。” 　　乔安下意识地接住那只精美的首饰盒，分量比看起来更沉，似乎有一股预示死亡的魔力，自这只小巧而神秘的容器缝隙中渗透出来，丝丝寒意经由指尖沁入心头。 　　瑞贝卡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好奇首饰盒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然而乔安似乎不想打听，莫里亚蒂教授也没有主动解释，接着对他们两人说：“明天午夜，我将正式加入‘圣母兄弟会’，接受厄喀德娜赐予的圣印，如果你们有兴趣，欢迎届时来达宁堡观礼。” 第2475章 噩梦的源头 　　莫里亚蒂教授打出施法手势，脚下升起传送光辉。 　　嘭！ 　　卧室房门被强行撞开，约瑟芬夫人闯了进来，却只来得及看到莫里亚蒂教授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 　　“拂晓之城”达宁堡，位于米德嘉德城南方约两百里处，地处太古深渊“金伦加”浅表地带，距离地面大约600码。 　　这座由半卓尔族建立的城市是地表民族与地底民族进行贸易的重要码头，由于地势较低，正午时分也只有恍若拂晓的朦胧光照。 　　达宁堡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专门供人吸食“幻露”的酒馆，就连空气仿佛也混入了致幻成分，使人沉浸在醉生梦死的氛围当中难以自拔。 　　除了“幻露”，达宁堡还有一种更受欢迎的商品就是奴隶。 　　坐落在城市中央的“物种博物馆”是一栋宏伟气派堪比古代斗兽场的三层环形建筑，被誉为米德嘉德殖民地规模最大、门类最齐全的奴隶交易市场。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物种博物馆”内部还隐藏着一处厄喀德娜信徒们举行秘密集会的场所——圣母礼拜堂。 　　5月6日，时近午夜，达宁堡街头反而比白天更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多是肤色灰暗的半卓尔，街道两侧的酒馆也都亮着灯，窗口飘出瘾君子的胡言乱语。 　　月光下，一辆四轮马车沿街奔驰，中年车夫衣着朴素，肤色表明他的阿萨族血统，压低的帽檐下，偶尔闪出犀利的目光，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马车在“物种博物馆”大门外停下，车夫转身轻叩车厢。 　　“小姐，维达博士，伯爵夫人，我们到了，现在就下车吗？” 　　“稍等一下，海姆达尔大师，我还有些事情要对瑞贝卡说。” 　　车厢里，约瑟芬夫人望着对面与乔安并肩而坐的少女，最后一次试图劝她留在外面。 　　“瑞贝卡，我和乔安还有海姆达尔大师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你乖乖留在车上，等我们回来。” 　　“夫人，我和乔安一样天生带有圣印，此行关系到自身的命运，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瑞贝卡据理力争。 　　“孩子，其实你和乔安的圣印都还没有进化到高级阶段，可以借助‘神迹术’、‘祈愿术’或者‘心灵手术’将之移除，我没有能力施行这些手段，但是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请人帮你们施法解除隐患。”伯爵夫人严肃地说。 　　“爵爷生前说过，施法移除圣印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做法，‘怪物之母’会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己留存在凡间的一支血脉被切断，进而运用神力追踪到当事人，至于会不会因此动怒，出手惩治……这谁也说不准。”海姆达尔大师脸色沉重，“爵爷还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厄喀德娜懒得理会这种小事，但是保不准她心情不佳，破例出手报复，为免引起这邪神的注意，对多数圣印携带者而言，最稳妥的做法是维持现状，避免圣印进化，也不要试图移除圣印。” 　　听了海姆达尔大师这番话，约瑟芬夫人就更有理由阻止瑞贝卡同行了。 　　“既然移除圣印有可能惊动厄喀德娜，惹来邪神报复，那么我们此行阻挠‘圣母兄弟会’举行圣事，不也照样有可能激怒邪神？出于安全起见，瑞贝卡还是别去了……” 　　“夫人，您这话我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少女噘嘴嗔怪，满脸委屈，“莫里亚蒂教授明明邀请我和乔安一起来，为什么非得把我丢在外面？” 　　“你别提特罗菲姆，一提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伯爵夫人面露愠色，“傻丫头，事到如今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混蛋没安好心！你可千万不能信他的鬼话！” 　　“夫人，我可不这么认为。”瑞贝卡轻轻摇头，神情格外庄重，“教授先生声称要用我父亲的魂灵换取圣印，但我不觉得他是坏人，一来这是父亲生前跟他约定好的，二来……我有一种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教授先生这样做肯定另有隐情。” 　　“直觉？”约瑟芬夫人哭笑不得，“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凭直觉认定特罗菲姆值得信赖，可惜残酷的现实给我上了一课，孩子，我不希望你犯下同样的错误，那代价实在太过惨痛，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夫人，人和人不一样，我在其他方面都远不如您，唯独对自己的直觉，还是有点儿自信的！”瑞贝卡握住伯爵夫人的手，嘟嘴的神态分明在撒娇，“您就相信我一次吧！我好歹也是13级帝茉丝牧师，还有吾主的神器护体，就算与邪教徒发生冲突也有能力自保，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特罗菲姆……如果他真的铁了心投靠狄宁和贝蒂一党，很可能会与咱们反目成仇！”伯爵夫人痛心地说。 　　“有您和海姆达尔大师，还有乔安，就算教授先生成了敌人，咱们平安逃离此地总归不成问题，乔安，你说是不是？” 　　瑞贝卡扯了扯身旁那位怔怔出神的年轻法师的衣袖。 　　乔安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右手揣进衣兜，紧握着导师交给他保管的那只首饰盒，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 　　“夫人您瞧，乔安答应带我一起去！” 　　两天以来，瑞贝卡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真拿你们没辙！”伯爵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车门，“海姆达尔先生，我们走吧。” 　　“物种博物馆”通宵营业，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乔安一行四人都施法隐藏了真面目，混入人群，寻找潜入地下教堂的途径。 　　乔安在一幅宏伟而华丽的壁画跟前停下脚步，壁画描绘的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妇人，身着雪白长袍，神态安详，笑容恬淡，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一位有孕在身的年轻母亲。 　　妇人周围环绕着十只长翅膀的小天使，全都胖乎乎的活泼可爱，远景则是围观神祇显圣、面目模糊的人群。 　　这看起来只是一幅很普通的宗教题材壁画，乔安却感受到暗藏的邪气，抬头观摩的同时，额头不由渗出冷汗，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从脚底直冲发梢。 　　摸了摸导师交给他保管的首饰盒，乔安立刻有所感应，确定这副壁画就是通往圣母礼拜堂的门径。 　　“这副壁画散发出魔法灵光，很可能是一条秘密通道，可惜我们不知道进入壁画的咒文，也不清楚背后是否有隐藏的陷阱。” 　　约瑟芬夫人挽着瑞贝卡的手来到壁画跟前，喃喃自语。 　　“我知道咒文。”乔安分别握住瑞贝卡和海姆达尔的手，“导师邀请我们来观礼，当然会告诉我怎么进入礼拜堂。” 　　默念一句咒文，乔安、瑞贝卡、约瑟芬夫人和海姆达尔大师同时凭空消失，而在壁画中，作为布景的人群当中多出四条模糊的身影，预示着他们已经融入绘画中的神秘世界。 第2476章 圣母礼拜堂 　　晃了晃头，乔安摆脱伴随传送而来的短暂晕眩感，抬头望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恢宏的白色大理石神殿。 　　站在台阶跟前，仰望神殿大门，乔安意识到这里就是外公和爸妈十九年前来过的地方，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 　　眼前的情景，在他记忆深处唤起一丝诡异的既视感，仿佛自己也曾亲身造访过此地。 　　严格来说，乔安的确曾经来过一次“圣母礼拜堂”，不过当时他还只是母亲腹中的胎儿，对外界无知无觉，又怎么可能留下清晰的记忆？ 　　半敞的神殿大门，飘出袅袅白雾，乔安无意间吸入雾气，不由心神恍惚，随即警觉起来，意识到这是雾化的“幻露”。 　　抽了抽鼻子，乔安恍然醒悟。 　　自己之所以觉得此地眼熟，根源并非什么玄之又玄的“胎中记忆”，只是不慎吸入“幻露”过后，产生了幻觉而已。 　　乔安服用“蛇龙女卵”过后就获得了抗毒体质，稍微定了定神就摆脱幻觉，连忙取出四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分发给瑞贝卡、约瑟芬夫人和海姆达尔大师，叮嘱他们服药抵抗幻觉，自己也服用一瓶以备不测。 　　服药过后，四人各自加持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仔细侦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陷阱，这才相继登上通往“圣母礼拜堂”大门的白石阶梯。 　　登上台阶的刹那，乔安左手掌心陡然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来的一连串警示。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神殿大门背后是一条宽阔的走廊，两侧对称陈列着许多异怪类生物雕塑。 　　这些千奇百怪的雕塑，都被铭刻上了象征圣母血脉的“圣印”，以此彰显厄喀德娜孕育无限可能性的伟大神力。 　　长长的走廊终有尽头，通往一座雾气萦绕、管风琴回荡的大礼拜堂，俨然一座室内广场，可容纳十万信众，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与穹顶之间的高度超过千尺，就算巨龙置身此地，也会显得像鸽子般渺小。 　　教堂中央穹隆描绘的天顶画，与进入此地的那副壁画主题相同，只不过画面的尺寸更大，而且环绕圣母飞舞的十位小天使，替换成了十头面目狰狞的神话圣兽： 　　半龙半蛇，生有三眼，昼夜不眠的“科尔奇斯巨龙”。 　　满头蛇发，目光能使人石化的女妖“美杜莎”。 　　鹰隼身躯上长着妇人头颅，翅膀与鸟爪皆为青铜浇铸的鹰身女妖“哈比”。 　　三首蟒尾，蛇鬃狮爪，看守第九重地狱“奈瑟斯”大门的恶犬“刻耳柏洛斯”。 　　庞大无匹，浑身长满尖刺的古代梦魇兽“卡吕冬牝猪”。 　　狮身蝎尾，生有双翼，浑身筋肉坚逾金铁的“涅墨亚雄狮”。 　　上身宛若美少女，腰生六首如狼，下身分化成无数蟒蛇般触须的异形海兽“斯库拉”。 　　生有九颗头颅，血液剧毒无比，断肢无限重生的太古九头蛇蜥“海德拉”。 　　身躯如牛，生有狮子、公羊与恶龙三颗头颅，龙翼蛇尾的荒谬生物“奇美拉”。 　　最后一位，就是狮身人面的迷之怪兽“斯芬克斯”。 　　穹顶壁画描绘的十大圣兽，除了“美杜莎”暗淡无光，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压制，其余九头圣兽都散发出耀眼的魔力光辉，各自照亮正下方的一座小祭坛，十座小祭坛则如众星捧月，拱卫着居中那座摆放圣母像的大祭坛。 　　此刻，十座小祭坛中的五座已经被人占据。 　　斯芬克斯祭坛上站着一位正在颂祷经文的半卓尔男子，肤色灰暗，身材瘦削，蓄着精心打理的山羊胡，手持象征牧首身份的黄金权杖，头戴圣冕，身着一袭镶金边的白色祭袍，神态举止流露出宗教领袖特有的庄严气度。 　　“斯芬克斯祭坛”周围，“科尔奇斯祭坛”、”哈比祭坛”、“刻耳柏洛斯祭坛”和“斯库拉祭坛”上，也都各有一位信徒出席今晚的圣事。 　　四人清一色身着宽大的洁白斗篷，拉低兜帽，除了站在“科尔奇斯祭坛”上的贝蒂女士，其它三人低垂着头，别说容貌，就连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 　　祭坛上的五人，便是“圣母兄弟会”最杰出的五位“教友”，他们都获得了圣母赐予的“圣印”，并且已经将圣印修炼到了高级阶段，觉醒了神话力量。 　　继承“人面圣印”的狄宁是“圣母兄弟会”的当代牧首，拥有7阶神话力量，本身还是一位传奇牧师。 　　狄宁的副手贝蒂也是7阶神话生物，拥有“异眼圣印”的18级半卓尔术士。 　　其余三位教友都拥有6阶神话力量，分别获得了“潜行圣印”、“毒牙圣印”和“触手圣印”。 　　这三人不同于专司传教的狄宁和贝蒂，都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流，故而来圣母礼拜堂参加圣事的时候，总会施法易容变声，避免在其他教友面前暴露自己的世俗身份。 　　厄喀德娜的十大圣印，在她的信徒当中对应着十支血脉，除了礼拜堂中的五支，还有五大圣印的代表人物因为种种缘故无法亲临。 　　其中“异发圣印”这一支已经被卡斯蒂斯家族封印，除非杀死丹特里奇·卡斯蒂斯，从他的魂灵当中抽取圣印，否则就连厄喀德娜这位半神也无法收回“异发圣印”，当然也不可能将这支血脉转而授予其它信徒。 　　“再生圣印”的血脉代表弗朗西斯·麦辛格，两年前已经死在伽尔提岛。虽然这一脉还有其它继承人，可惜都还没有将“再生圣印”提升到高阶境界，没资格参与最高级别的圣事。 　　“蝠翼圣印”属于约顿海姆的阿萨族原住民瓦利部落，“倒钩圣印”由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王族世代传承，这两支血脉都隶属于约顿海姆的温斯洛普家族——“石肤圣印”的拥有者。 　　狄宁是“圣母兄弟会”的领袖不假，但是他的权柄仅限于米德加德地区。 　　傲慢的温斯罗普父子向来不买他的账，早已在约顿海姆自立门户。 　　就算狄宁发出邀请，远在约顿海姆的三支教友也不会响应号召，出席他主持的圣事。 　　…… 第2477章 授印仪式 　　狄宁早就知道，温斯罗普伯爵正在谋划赶他下台，夺取“首席教友”地位，将“圣母兄弟会”变成实现其野心的工具。 　　狄宁当然不甘心拱手让出自己在教会中的地位。事实上，他也渴望收编北方分会，将新大陆的圣母信徒统一到自己的旗帜下，成为高居于众位教友之上的“教皇”。 　　为了对抗北方的温斯罗普家族，狄宁需要发展更多更有潜力的信徒，充实己方阵营的力量，而这正是他当前的主要工作。 　　弗朗西斯·麦辛格的意外身亡，使狄宁看到了实现野心的希望。 　　麦辛格是“再生圣印”一脉的代表，同时也是温斯罗普家族的追随者。此人一死，不光温斯罗普家族在教会中的势力受到削弱，还给狄宁提供了一个扩充实力的好机会。 　　身为教会领袖，狄宁有权提拔一个新人，替代弗朗西斯·麦辛格的地位。 　　全面考察所有候选教友过后，特别是在贝蒂的极力推荐下，狄宁最终选定一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也就是他的老朋友——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 　　此刻，莫里亚蒂教授就站在主祭坛跟前，旁观狄宁率领众位教友举行祈祷仪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这时，狄宁从斯芬克斯祭坛上走了下来，向莫里亚蒂教授露出笑容。 　　“特罗菲姆，我的朋友，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不胜荣幸。” 　　莫里亚蒂教授鞠躬致意，而后双手奉上禁锢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那颗黑玛瑙，也就是加入狄宁所谓的那个“大家庭”的投名状。 　　这些年来，狄宁和贝蒂不断游说莫里亚蒂教授加入“圣母兄弟会”，只要他点一下头，即可成为正式教友，获得圣母厄喀德娜赐予的任意一种圣印。 　　莫里亚蒂教授却不为所动，直到前不久才提出一个条件，除非厄喀德娜直接赐予他最高级别的圣印以及不低于7阶的神话力量，他才会考虑加入“圣母兄弟会”。 　　狄宁施展“通神术”，向他的女神转达了莫里亚蒂教授开出的条件，随后获得一则“神启”。 　　厄喀德娜可以满足莫里亚蒂教授的要求，但是在此之前，莫里亚蒂必须杀死叛教者丹特里奇·卡斯蒂斯，收回被他封印在魂灵当中的“异发圣印”，以此证明自己真心诚意皈依圣母信仰。 　　狄宁将“神启”转告莫里亚蒂教授，其实对他是否愿意接受这一考验心里没底。 　　如果卡斯蒂斯爵士那么容易解决，狄宁和他的教友们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容忍这个叛教者活到今天。 　　出乎他的意料，莫里亚蒂教授竟然接受了这个考验，并且成功带回卡斯蒂斯爵士的灵魂，令他不禁刮目相看。 　　狄宁接下黑玛瑙，施法鉴定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特罗菲姆，我为你感到自豪，这件祭品必将极大取悦吾主，为你赐下应许的恩典。” 　　“但愿如此。” 　　莫里亚蒂教授淡然回答，似乎对自己即将获得的神恩不甚在意，目光有意无意飘向礼拜堂大门，若有所思。 　　“特罗菲姆，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的‘异发圣印’，或者弗朗西斯·麦辛格的‘再生圣印’，你可以任选一个来继承。”狄宁微笑道。 　　“只有这两个圣印可选吗？”莫里亚蒂教授不动声色地问。 　　“其它圣印血脉都已经有了对应的代表教友，你当然也能获取，但是最多只能获得中阶圣印，需要自行修炼才能进化到高阶圣印，觉醒神话力量。” 　　“反之，‘再生圣印’和‘异发圣印’这两支血脉目前还没有神话级别的继承者，你恰好可以填补空缺，领受神恩过后直接获取高阶圣印，觉醒7阶神话力量，好比走捷径，省了很多麻烦。”狄宁耐心解释道。 　　“那么，这两种圣印哪个比较强？”莫里亚蒂教授接着打听。 　　“‘异发圣印’可以强化你的头发，使之进化成无坚不摧的智能武器；‘再生圣印’则能增强你的肉体，使你获得断肢重生、伤口自愈的‘再生’能力，两者各有特色，很难说孰强孰弱，选择哪种圣印取决于你更偏爱进攻抑或自保。” 　　听了狄宁的解释，莫里亚蒂教授稍加思索便做出决定。 　　“我选‘再生圣印’。” 　　“我的朋友，你的明智一如既往。” 　　狄宁微微一笑，莫里亚蒂教授的选择完全在他意料之内。 　　“进攻”与“自保”两个选项，一位崇尚理性的利己主义者当然优先选择后者。 　　狄宁结识莫里亚蒂教授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自信早就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色。 　　“特罗菲姆兄弟，跟我来，领受吾主的恩典。” 　　狄宁改变了对老友的称呼，两人谈话的气氛也由朋友间轻松的闲聊，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宗教仪式感。 　　特罗菲姆点了下头，跟随狄宁来到主祭坛跟前，面朝圣母雕像单膝跪地，双手合什，垂首祝祷。 　　狄宁解下缠在手腕上的圣徽，低声吟咏赞美厄喀德娜的祷文。 　　圣徽由软木雕琢而成，圆牌正面描绘出一团抽象的胎盘，十颗闪耀的小星星环绕胎盘，象征圣母孕育出的十支圣印血脉。 　　伴随狄宁的祈祷声，顺时针排序为第八颗的星星陡然变得光亮夺目，喻示圣母已经降下神恩，激活了十大圣印当中排序第八的“再生圣印”。 　　狄宁拿起圣徽，按在莫里亚蒂教授额头上，金色神力经由圣徽注入体内。 　　礼拜堂顶端设有钟楼，魔力驱动的大钟适时敲响，宣告子夜降临 　　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授印仪式”圆满结束，狄宁收回圣徽，抬手示意莫里亚蒂教授起身。 　　厄喀德娜的十大圣印，对应着十种血脉异变，领受圣印者无论此前是什么物种，都会转变成“异怪”亚种生物。 　　十大圣印植入肉体，往往会具现为外在的器官畸变。 　　比如“异发圣印”会使宿主的头发变白，伸缩如蛇；“异眼圣印”则会使宿主颈后长出一颗眼球，诸如此类。 　　但是，也有个别圣印与宿主结合的更为紧密，从外表几乎看不出畸变迹象——莫里亚蒂教授刚刚领受的“再生圣印”，就是其中的一种。 第2478章 神话再生 　　“这就完了？” 　　莫里亚蒂教授抚摸额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闪出一丝疑惑。 　　狄宁会意地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镶嵌蛋白石的匕首，突然刺向莫里亚蒂教授的手掌。 　　莫里亚蒂教授脸色微变，但是克制住了缩手躲避的本能，任由锋利的匕首贯穿右手掌心。 　　噗！ 　　狄宁拔出匕首，鲜血随之涌出伤口。 　　无数细密的血红色肉牙，如同虫群攒动，经由莫里亚蒂教授右手伤口当中冒了出来，相互扭结，仿佛无数根具有生命的丝线，自动缝合伤口，转眼间那道穿透手掌的刀口就止血愈合。 　　若非手心残留着些许血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的手掌曾被一刀刺穿。 　　“特罗菲姆兄弟，不要怀疑吾主的恩典，‘再生圣印’将保护你免受伤害。” 　　“就像巨魔那样？”莫里亚蒂教授掏出手帕，仔细擦拭掌心的血污。 　　“‘高等再生圣印’赋予你的神话再生能力，可不是既怕火又怕酸的巨魔能比的。”狄宁收回匕首，对莫里亚蒂教授说，“神话再生没有弱点，不会被任何类型的伤害抑制，几乎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这听起来很适合我。” 　　莫里亚蒂教授古怪地笑了笑，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果然已经获得7阶神话力量，还多出一项名为“神话再生”的超自然能力。 　　这时，礼拜堂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声响，吸引众人扭头望过去。 　　就在狄宁和莫里亚蒂等人的注视下，礼拜堂大门缓缓敞开，四条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乔安，我们没有错过什么吧？” 　　约瑟芬夫人问身旁的年轻法师，目光却紧盯对面的前男友。 　　乔安握紧掌心发烫的左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久前，“神之泪”又探测到一个新的神话生物，也就是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而且直接获得7阶神话力量。 　　这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莫里亚蒂教授接受了厄喀德娜授予的“圣印”，并且从一开始就是高阶圣印。 　　接受“圣印”的后果，乔安早就告诉过导师了，其实都不用他警告，莫里亚蒂教授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一旦圣印发育到高级阶段，觉醒神话力量，意味着随时可能蜕变成圣胎，摆脱寄生的宿主，就像飞蛾丢弃失去利用价值的蚕茧。 　　如果说莫里亚蒂教授是真心皈依厄喀德娜，自愿舍身饲育圣兽倒也可以理解，然而乔安确信导师绝不是那种狂信徒，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早在“授印仪式”刚开始的时候，乔安就通过导师交给他保管的那个神秘容器有所感应，如果当时他选择冒险直接传送到礼拜堂内部，或许还来得及阻止“授印仪式”。 　　乔安的确想那么做，却被莫里亚蒂教授本人阻止了。 　　以那只神奇的首饰盒为媒介，莫里亚蒂教授随时能与他的学生进行心灵感应，而当乔安试图施法打断“授印仪式”的刹那，却收到导师的告诫。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的学生，耐心点儿，你即将看到我对那个终极问题给出的解答。”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了寻求什么才远离故乡北上求学，更不会忘记自己当初为何在米德加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众多学者当中，偏偏选择莫里亚蒂教授作为自己的导师。 　　因为他们都对同一个问题感到困惑，忍不住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的一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乔安和芸芸众生一样，忙于学业、工作、旅行、探险和社交活动，从早到晚不得闲，没工夫思考什么人生的意义，照旧过得挺充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又老了一岁，夜深独处的时候，入睡前的片刻，总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察到自己又向人生的终点迈进了一步，回顾过往的生活，总会有无法克制的空虚感由心底滋生出来，忍不住再次回想起那个终极问题：我们为何而活？ 　　莫里亚蒂教授承诺，会为他的学生提供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答。 　　现在，他声称接受“圣印”是解答上述终极难题不可或缺的一个步骤，是他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选择，并且已经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乔安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导师践行他自己的理念呢？ 　　“在我的教堂里，竟然还有连我都不认得的访客。” 　　狄宁打量对面四位不速之客，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视线却如剃刀般锋利。 　　“看来我花大价钱购置的圣堂卫士，并不像卖家吹嘘地那么忠诚可靠啊！” 　　“您是指教堂门外那四台铁魔像？”乔安迎上狄宁的目光，平静地说，“它们已经被我切断魔导回路，得好好睡上一觉才能恢复活力。” 　　“狄宁大人，这个漂亮男孩是特罗菲姆的学生，乔安·维达，跟我一样拥有‘异眼圣印’，说真的，我挺喜欢这孩子。” 　　贝蒂女士掀起兜帽，从科尔奇斯祭坛上缓缓走了下来，唇角勾起甜蜜的笑容，宽松的斗篷遮不住袅娜的身姿。 　　“原来是维达博士，您比我想象中更年轻，”狄宁似笑非笑地打量乔安，“其实我们早就应该见面了，特罗菲姆兄弟，你说是不是？” 　　“乔安是我请来观礼的，还有他身旁那位少女，卡斯蒂斯家的二小姐，也是我请来的。”莫里亚蒂教授不动声色地回答。 　　“这我知道，可你事先只说今晚有两位客人来访，至于另外两位贵客……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卡斯蒂斯爵士身边那位传奇武僧海姆达尔大师，而那位美丽的女士，想必就是尊贵的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 　　“海姆达尔大师是卡斯蒂斯小姐的侍卫，至于那个女人……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跑来凑热闹。”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说。 　　“哈！她来得正巧，我还有一笔旧账要跟她清算呢！”贝蒂向约瑟芬夫人迫近两步，满腔嫉恨全都摆在脸上。 第2479章 永生之酒 　　约瑟芬夫人不屑理睬半卓尔女术士，凝视莫里亚蒂教授，冷冷地说：“我对你的堕落无话可说，特罗菲姆，也不再妄想劝你回头，我们来到这处妖气弥漫的邪教祭祀场，只为一件事——夺回卡斯蒂斯爵士的魂灵，使这位可敬的老人获得安息！” 　　“你可别做梦了，臭婊子！”情敌的蔑视愈发激起贝蒂的嫉火，尖声咒骂约瑟芬夫人，“叛教者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的魂灵必须被彻底毁灭，而被他窃取的圣印也将重回吾主的掌控，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你和卡斯蒂斯家的小丫头，还有那个阿萨族武僧，休想活着离开圣母礼拜堂！至于乔安，如果他识趣的话，就会效仿他的导师，加入我们的教会。” 　　“不好意思，我不会加入‘圣母兄弟会’，也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的同伴。” 　　这是乔安第一次能够以泰然自若的心态面对面与贝蒂交涉，反正自己身怀圣印的秘密已经被对方当面揭穿，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狄宁摆手阻止贝蒂发飙，似乎不屑亲自教训年轻气盛的法师，转身面对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容，神态和语气也都变得格外严厉。 　　“特罗菲姆兄弟，维达博士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聪明理智，我无意批评你教导学生的方式，可他毕竟是你请来的，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要么说服他改变立场，要么连他一并除掉！”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做声，抚摸着下巴，显得很为难。 　　礼拜堂陷入寂静，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随时有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对峙双方的视线都聚焦在莫里亚蒂教授身上，等待他表明立场。 　　狄宁向莫里亚蒂教授提出的要求，乔安并不意外。 　　其实早在去年秋天，发觉导师有意加入“圣母兄弟会”之初，他也曾向莫里亚蒂教授发出类似的质问： 　　如果他与“圣母兄弟会”发生冲突，莫里亚蒂教授将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无论当时还是此刻，乔安都不忍苛求导师站在自己这边，只要他能保持中立就算仁至义尽了。 　　可惜，从狄宁的强硬态度来看，莫里亚蒂教授想保持中立也难。 　　这时，刻耳柏洛斯祭坛、哈比祭坛和斯库拉祭坛上的三位圣母信徒，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相继从祭坛上走了下来，聚拢到狄宁和贝蒂身旁，随之而来的还有愈发浓烈的杀气。 　　莫里亚蒂教授终于打破沉默，抬头望向狄宁，眼神平静而坚定。 　　“乔安是我的学生，我很了解这孩子的个性，他认定的道理就不会动摇，哪怕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别想迫使他低头屈服。” 　　“特罗菲姆兄弟，既然你自知无法说服维达博士加入我们的教会，那就只能麻烦你亲自动手，解决掉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狄宁故作遗憾地耸肩摊手。 　　“不，这也不是我想要的选项。”莫里亚蒂教授落寞地笑了笑，“我算不上什么好老师，可我总不至于堕落到杀害自己的学生。” 　　“堕落？特罗菲姆我的兄弟，你把这叫做‘堕落’？”狄宁沉下脸色，“既然你已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须知唯有圣母才是我们共同的母亲，唯有教友才是我们至亲的兄弟姐妹，除此之外的世俗亲情和友情，都不值得我们眷恋，如有必要，师徒恩断义绝又何妨？” 　　狄宁朝莫里亚蒂教授靠近两步，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嗓音低沉。 　　“特罗菲姆兄弟，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不介意出卖任何东西！别人或许会因此谴责你冷酷自私，我却很欣赏你的明智与理性，怎样做对你更有利，你心里有数，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总的来说，我的确是个冷酷自私的家伙，但是有一点你看错了。”莫里亚蒂教授平视狄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上，对我而言……有些东西是不能出卖的。” 　　导师这话并不是面对自己说的，乔安的心脏却像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眼中的热泪。 　　“特罗菲姆兄弟，我不得不提醒你，违抗我的意志，后果将会很严重！” 　　狄宁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怒色，亮出圣徽，冷冷威胁莫里亚蒂教授。 　　“我能代表圣母授予你圣印，也能遥控你体内的圣印进化成圣兽，吞噬你的魂灵，撕裂你的肉体，你可不要逼我这么做！” 　　莫里亚蒂教授冷冷一笑，似乎对他的威胁毫不意外，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约有半尺高、通体由纯净黑玛瑙雕琢而成的杯形容器，杯口还配有盖子。 　　“这是什么容器，散发出的负能量气息好浓烈……”瑞贝卡扯着乔安的衣袖，纳闷地嘀咕。 　　“那是‘死亡圣杯’，一种用来培育病毒的魔导器。” 　　乔安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因为这无法解释莫里亚蒂教授为何偏偏在此刻亮出“死亡圣杯”，难道他借助这件魔导器培育出了能够压制“圣印”暴走的药物？ 　　“‘死亡圣杯’不仅可以培育病毒，还能用来酿造一种非常邪恶的秘药，古代的死灵法师们隐晦地称之为‘永生之酒’。” 　　约瑟芬夫人美丽的脸庞，笼罩着悲戚与不忍，充盈泪水的眼眸直勾勾注视着曾经……或许至今依旧深爱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发出质问。 　　“特罗菲姆，你真的忍心舍弃过往作为人类生活在世间的那些美好回忆，舍弃你的学生和亲友，饮下那杯苦酒？” 　　“约瑟芬，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不惜亲身承受邪神的印记，无法再回头。”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拧开杯盖，轻轻摇晃“死亡圣杯”，浓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负能量伴随着液体碰撞杯壁的哗哗声响涌出杯口，令周围的人们不由自主后退躲避，接连打起寒颤。 第2480章 人类往何处去 　　“喂……你们有没有觉察到，气温突然降下来了，好冷啊！”瑞贝卡被“死亡圣杯”散发的阴冷气流冻得发抖，眼中交织着好奇与恐惧，“谁能告诉我……教授先生这是打算干什么呀？” 　　“小姐，那是一杯能让活人变成巫妖的毒酒。” 　　海姆达尔大师将瑞贝卡挡在自己身后，替她阻挡席卷过来的负能量流。 　　“饮用‘永生之酒’将会导致浑身血肉迅速枯萎，只有极少数意志坚定并且足够幸运的高阶施法者，才能忍受负能量对肉体的侵蚀，在极度痛苦的煎熬过程中保持清醒，直至魂灵融入‘命匣’，躯体则转化成一具不死的巫妖。” 　　“啊？！教授先生要蜕变成巫妖？这……不会是真的吧？”瑞贝卡满脸愕然，想不出莫里亚蒂教授这样做的理由。 　　那是因为她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 　　乔安右手揣进上衣口袋，紧攥着导师托他保管的首饰盒。 　　事实上，他早就怀疑这并不是什么首饰盒，而是用于收纳魂灵的容器。 　　两年前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他曾跟一位名叫阿曼达的巫妖婆婆打过交道，还从阿曼达婆婆的骸骨当中解析出了制造“命匣”的工艺，导师交给她保管的首饰盒具有相似的附魔工艺。 　　“您真的要饮下那杯毒酒吗？”乔安几乎是哽咽着劝说导师，“如果我能设法帮您压制体内的圣印，您也非得走出这一步不可吗？” 　　“傻孩子，关键不在圣印的威胁，而是那个困扰我们多年的最终问题啊……” 　　“人类往何处去？” 　　“这杯‘永生之酒’，就是我的答案。” 　　“乔安，我不做人了。” 　　莫里亚蒂教授冲他的学生淡淡一笑，举杯痛饮“永生之酒”。 　　“特罗菲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快停下来！” 　　贝蒂满面惊骇，忽然发现自己的情夫变得很陌生，更让她气恼地是自己很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疯狂的男人的所思所想。 　　她匆匆打出施法手势，试图射出“解离术”瓦解死亡圣杯，阻止莫里亚蒂教授饮下那杯毒酒，却被狄宁拦了下来。 　　“狄宁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贝蒂急切地叫嚷，“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子蜕变成巫妖？” 　　“为什么不呢？”狄宁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刚刚收到一则神启，吾主似乎对正在上演的这出闹剧饶有兴致，想透过我的眼睛旁观特罗菲姆能否顺利转化成巫妖，‘神话再生’在转化过程中又能发挥多大作用，这些知识对我们的教会很有益处。” 　　“您就不怕特罗菲姆成功转化成不死的巫妖，摆脱圣印控制，反过来与我们为敌？”贝蒂担心地问。 　　狄宁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别那么幼稚，我的姐妹，如果宿主通过把自己变成不死生物就能轻易摆脱圣印的支配，我们的教会又怎配引导迷途的魂灵升入神国？奉劝你少说几句蠢话，静静看着！” 　　半卓尔女术士不由打了个寒颤，识趣的闭口不言，视线回到已经饮下毒酒的莫里亚蒂教授身上，如同教堂中的其它人那样，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情绪，关注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蜕变。 　　“永生之酒”入喉的刹那，效用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原本健康而富有光泽的肌肤，在负能量侵蚀下，迅速干枯脱水，变得暗淡无光，如同一层风干的胶皮，贴附在骸骨嶙峋的身躯表面。 　　构成人体主要成分的血液和组织液，透过毛孔渗出体外，化作蒸腾血雾，几乎将莫里亚蒂教授淹没。 　　乔安挥动颤抖的手掌，施展“造风术”吹散血雾，导师的身影恢复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几乎就是一具骷髅架子，又像是大学实验室里的人体骨骼标本，披在导师身上的法袍，相比血肉枯萎的躯体显得太过宽大，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更让他感到不忍目睹的是莫里亚蒂教授的面孔。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容，如今已经变成狰狞的骷髅，只有薄薄一层干燥的角质皮膜附着在面颊上，使他的脸孔多少还保留着一丝人味儿。 　　只是旁观一个大活人蜕变成骷髅，就让人毛骨悚然，当事人承受的痛苦，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莫里亚蒂教授并非无知无觉的木头，蜕变过程中的每一秒，都会使他体验到比分娩更强烈百倍的痛苦，足以把任何正常人折磨得发疯。 　　然而他终究还是撑下来了。 　　这个男人拥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对自己选择的这条黑暗之路，早已做好承受一切痛苦与后果的思想准备，不仅于此，圣印赋予他的“神话再生”能力，也在“巫妖转变仪式”的后半段发挥出令人惊叹的神奇作用！ 　　“再生”这种超自然能力与生物的“体质”属性密切相关，没有体质属性的物种，比如不死生物和构装生物，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具有“再生”能力。 　　“吸血鬼”似乎是一个反例，但是对“死灵学”有所涉猎的人都知道，吸血鬼赖以维持“不死之身”的能力并非“再生”，而是“再生”的弱化版——“快速自愈”。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有没有反例，世间是否真的存在具备“再生”能力的不死生物？ 　　从前可能不存在，现在就很难说了。 　　莫里亚蒂教授之所以选择接受“再生圣印”而非“异发圣印”，就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与生命做实验，尝试把自己创造成一个能够推翻传统死灵学定律的反例——一位血肉之躯永不腐朽的神话巫妖！ 　　无数鲜红的嫩肉，如同冲破土壤的嫩芽，从被负能量吸干水分的皮囊下冒了出来，重新生成鲜活的器官组织。 　　新生成的血肉，再次受到负能量侵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 　　而当莫里亚蒂教授默默激发“神话之力”，“神话再生”又一次促使新鲜的血肉从枯骨中萌发出来，蓬勃的生命力继续与负能量斗争。 　　“生命”与“死亡”，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魔力，以莫里亚蒂教授的躯体为战场，展开激烈交锋。 第2481章 拥抱死亡 　　这场生与死的搏斗持续越久，莫里亚蒂教授承受的痛苦就越强烈，“神话之力”消耗得也越多，没人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乔安握住衣兜里那只精金命匣，阴冷的魔力透过金属外壁渗入掌心，冻得他手指发麻。 　　他知道导师的魂灵已经转移到了命匣当中，按理说“巫妖转化仪式”早就应该圆满结束了，就因为导师非得以“神话之力”抗衡死亡魔力，试图保留肉身鲜活如同生者，这场痛苦的仪式便被拖延至今，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莫里亚蒂教授深刻认识到人生短暂，人性软弱，故而想把自己转化成为不死生物，彻底消除生命物种的弱点，可他又留恋鲜活的肉体，试图变成巫妖过后依旧保留活人的形体，这不是太贪心了吗？ 　　追求完美，妄图逆天改命者，必然遭受自然规律的残忍报复。 　　乔安叹了口气，改用左手握住导师的命匣，透过掌心将“神之泪”储存的能量注入命匣，继而灌注到导师的魂灵当中，帮他分担一部分痛苦，同时为他提供对抗死亡煎熬的“神话之力”。 　　莫里亚蒂教授今天晚上刚成为神话生物，总共拥有17道“7阶神话之力”，如果把这比作弹药，恐怕不足以对抗“永生之酒”蕴含的负能量，一旦神话之力耗尽，“神话再生”就会熄火，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忍受的一切痛苦，全都白费。 　　万幸，教授先生还有个好学生。 　　乔安及时输送过来的神话之力，为他补充了急缺的“弹药”，终于坚持到最后关头，耗尽“永生之酒”的魔力。 　　皮肤恢复柔软紧致，富有光泽，面容俊朗如初，目光灼灼有神，线条健美的肌肉重新撑起法袍。 　　乔安亲眼见证了莫里亚蒂教授在他自己身上创造出的这个很可能是前无古人的奇迹，不由深受震撼。 　　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恐惧灵气”，从外表来看，教授先生与从前无甚区别，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当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才得以洞悉由生到死的本质转变。 　　…… 　　侦查目标：特罗菲姆·莫里亚蒂（神话巫妖法师15大法师5） 　　神话阶位：7级 　　属性：力量22，敏捷25，体质-，智力50，感知30，魅力34 　　特殊能力：巫妖特性，命匣，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减伤5能级传奇钝击，免疫寒冷电击负面心灵效果；60尺恐惧灵气，麻痹之触；奥火，30尺奥术之手，元素掌控，塑型掌控，奥术（施法等级37；高等法力增强+10，神话法力+7）；神话再生，7阶神话之力（17道天），神话法力+7；其它（未探明）； 　　…… 　　乔安长舒一口气。 　　凭借圣印赋予的“神话再生”体质，再加上自己提供的一臂之力，莫里亚蒂教授终于通过“巫妖转化仪式”，如愿蜕变成一位保留肉身的“神话巫妖”。 　　尽管乔安并不认同莫里亚蒂教授选择的这条主动拥抱死亡的道路，但是不妨碍他为导师获得的成功深感欣慰。 　　“这场闹剧，到目前为止还算有趣，不过我更期待接下来上演的高潮戏码。” 　　狄宁望着已经转化成“神话巫妖”的老朋友，冷笑着举起圣徽，发动9环“神迹术”，向厄喀德娜申请权限，控制莫里亚蒂教授身上寄生的圣印，促使圣印蜕变为圣兽。 　　“特罗菲姆兄弟，告诉你一个秘密，从你接受圣印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转化成巫妖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你体内的圣兽苏醒，命匣连同魂灵都将被彻底粉碎，我很好奇，你付出的牺牲能否给海德拉留下一些别致的遗产，比如使它进化为兼有巫妖特征的不死圣兽，这值得期待，不是吗？” 　　狄宁的祈祷很快就得到“怪物之母”的回应，邪神意志以“神迹术”为载体降临尘世，施加在莫里亚蒂教授身上，试图唤醒他体内那头沉睡的圣兽。 　　乔安贴身携带的命匣立刻发生感应，剧烈震颤，仿佛就要碎裂开来。 　　圣印不只寄生在宿主的肉体当中，还与魂灵紧密相连，只有当宿主的魂灵无力压制圣印，圣兽才会爆体而出。 　　巫妖的魂灵不在肉体躯壳当中，而是藏在命匣里，莫里亚蒂教授的命匣，此刻就在乔安手中。 　　莫里亚蒂教授神色严峻，竭力对抗体内蠢蠢欲动的邪神力量。 　　即便转化为巫妖，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摆脱圣印控制，为防万一，便以心灵感应叮嘱他的学生。 　　“如果命匣失控，千万不要犹豫，第一时间把它摧毁！” 　　导师的告诫在脑海中回荡，乔安的心也仿佛在滴血，连忙将命匣紧握在手中，竭尽所能保护导师的魂灵容器！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神力从他体内涌出，化作柔和的圣光笼罩命匣，驱散试图破坏命匣的另一股神力——邪神厄喀德娜的力量。 　　刹那间，乔安仿佛听见耳畔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恶毒诅咒，微微一怔，猛然醒悟！ 　　卡斯蒂斯爵士在临终之前，将“因果女王”帝茉丝的神恩转赠给他，保护他的圣印不受厄喀德娜支配。 　　莫里亚蒂教授决意转化成巫妖，并将提前准备好的命匣托付给自己的学生保管，帝茉丝的神恩也就顺带庇护了乔安手中这只命匣，继而间接帮助莫里亚蒂教授抵抗住了“怪物之母”厄喀德娜那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邪恶意志。 　　狄宁觉察到事态演变背离了自己的期待，竟然无法唤醒莫里亚蒂教授体内的圣兽，面部肌肉不由一阵抽搐，勉强克制住失落懊恼的情绪，从衣兜里掏出那颗禁锢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黑玛瑙，打算捏碎宝石，放出8阶神话圣兽“美杜莎”。 　　“Yal！” 　　莫里亚蒂教授低声吟咏咒文，狄宁手中那颗黑玛瑙随之发生剧烈震颤。 　　当狄宁发觉情况不妙的时候，黑玛瑙已经强行挣脱他的掌握，径直飞回莫里亚蒂教授手中，不由愕然失措。 第2482章 圣印进化 　　乔安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立刻猜出导师提前在黑玛瑙上施加了7环法术“即刻召唤”，只要念诵一句咒语，就能从狄宁手中收回那颗禁锢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宝石。 　　由此可见，莫里亚蒂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把卡斯蒂斯爵士的魂灵出卖给“圣母兄弟会”，他与狄宁一党，只不过是在相互利用。 　　真相，其实比乔安的猜测更复杂。 　　为了在转化成巫妖的同时保留肉身，莫里亚蒂教授需要“再生圣印”，顺带还想帮他的学生铲除“圣母兄弟会”这个潜在的威胁。 　　为了获得狄宁的信任，莫里亚蒂教授需要缴纳一份“投名状”，故而秘密拜访卡斯蒂斯爵士，说服这位寿数将尽的老人，用自己的魂灵作为赌注，陪他赌一把。 　　莫里亚蒂教授的赌运向来不错，尤其是在人生中的关键时刻，每每能够获得命运女神的眷顾。 　　一场极度凶险的博弈过后，他成功转化成了巫妖，如愿保留了至少表面看来与活人无甚区别的血肉之躯，还收回了封印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那颗黑玛瑙，目前看来一切顺利，然而这场凶险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特罗菲姆兄弟，你太放肆了！” 　　狄宁咬牙切齿，望向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眸仿佛在喷射怒火。 　　一次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算计，狄宁禁不住恼羞成怒，高举圣徽吟咏祷文，再次施展“神迹术”，祈求厄喀德娜降下神罚，消灭礼拜堂中的所有敌人。 　　轰！ 　　八道蕴含神力的光柱由教堂穹顶直落下来，分别照在乔安、瑞贝卡、莫里亚蒂教授、狄宁、贝蒂以及其他三位身怀圣印的厄喀德娜信徒身上，促使众人体内的圣印孵化出对应的传奇圣兽！ 　　想要孵化出圣兽，前提条件是圣印必须进化到高级阶段。 　　乔安和瑞贝卡的圣印，都还停留在中级阶段，受到疯狂灌入体内的神力刺激，乔安的“异眼圣印”和瑞贝卡的“异发圣印”都不由自主的发生异变，不出数秒就进化到了高级阶段！ 　　瑞贝卡的“异发圣印”自动激活，满头秀发由乌黑变得色泽银白，长度延伸了一倍，所有发丝都进化为传奇武器，而且在原有各种附魔特性的基础上，新增加了“力场”特效，能够撕裂一切减伤护甲。 　　狂舞的白发仿佛具有独立于瑞贝卡思想存在的自我意志，渴望支配宿主，然而无论如何挣扎，异变的发丝终究摆脱不了宿主佩戴的那枚银色发卡，最后还是被瑞贝卡成功驯服。 　　另一边，发生在乔安身上的变化不像瑞贝卡那么直观，只是颈后那颗畸形眼球有节奏的震颤，并且微微发烫，如同一颗脉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乔安还发觉自己的左眼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视野变得格外清晰。 　　怀着不安与好奇，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健康状态，确认“异眼圣印”已经被动进化至高级阶段，与中阶圣印相比，强化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中阶异眼圣印，可以经由颈后眼球释放侦查、射线、影响心灵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免除施法手势和咒语。 　　进化到了高级阶段，任何类型的魔法和超自然攻击皆可通过颈后眼球施放，同样可以免除施法手势与咒文。 　　除此之外，“高阶异眼圣印”还赋予乔安强大的超自然视觉，相当于所有视觉器官自动恒定了“真知术”，难怪颈后眼球与左眼的视力都变得更敏锐。 　　得益于卡斯蒂斯爵士的临终祝福，以及帝茉丝神器“命运发卡”的庇护，乔安和瑞贝卡的圣印均止步于高级阶段，并没有继续失控、孵化圣兽，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礼拜堂中的其它圣印宿主，除了莫里亚蒂教授还有狄宁，都已经转化成各自圣印对应的传奇圣兽，不过他们作为厄喀德娜的信徒，在邪神力量的加持下，短时间内化身为圣兽并不会丧失神智，战斗结束后还可以变回人类形态。 　　贝蒂蜕变成的三眼魔龙“科尔奇斯”，最先发动攻击，怀着满腔妒火，恶狠狠扑向她的情敌。 　　一圈厚厚的半球形冰罩突然拔地而起，将三眼魔龙困在当中。 　　隔着透明冰壁，三眼魔龙瞪视刚才瞬发“冰墙术”阻拦自己攻击伯爵夫人的莫里亚蒂教授，眼中交替浮现惊愕、怨愤和深深的绝望，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永远也比不上他的旧爱，不禁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疯狂撞击面前那道冰壁，浑然不顾自己也被坚冰撞得头破血流。 　　三眼魔龙没花多少工夫就撞破冰壁，而此时约瑟芬夫人已经化作漫天血蚊，与另一头圣兽“哈比”展开激斗。 　　过往的柔情蜜意，此刻全都化为加倍的怨恨，魔龙瞪起三颗充血通红的畸形眼眸，咆哮着扑向莫里亚蒂教授。 　　海姆达尔大师催发气劲，抬手轰出一道光辉炫目的“斗气炮”，拦住试图撕咬瑞贝卡的圣兽“刻耳柏洛斯”——一只诞生于地狱最深处的巨型三头犬。 　　另一头圣兽“斯库拉”，女性上身咯咯狂笑，伴随着瘆人的笑声，环绕周身的六颗狼头也扯起脖子连声嚎叫。 　　少女的狂笑与凄厉的狼嚎，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如同8环“高等咆哮术”，蕴含强劲破坏力的音波轰击周边所有敌对生物，直到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斯库拉的音波攻击才被打断。 　　开枪的是瑞贝卡。 　　小小一颗枪弹，还不足以对庞大的圣兽造成重创，但是女牧师为枪弹附魔的“沉默术”发挥了奇效。 　　当枪弹深深嵌入斯库拉的血肉，“沉默结界”随之张开，使她的人头与狼首都无法再肆意咆哮。 　　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打了冷枪，斯库拉恼羞成怒，摆动下身众多蟒蛇状触须，攒动着爬向瑞贝卡，要将少女娇嫩的身躯撕得粉碎！ 　　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已经进化到高级阶段，满头秀发宛如狂舞的银蛇，最大攻击距离延伸至60尺，每根发丝都相当于传奇武器，对抗斯库拉的触须不落下风。 第2483章 次元杀场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均势。 　　瑞贝卡的综合实力还不够格单挑传奇圣兽，战斗持续越久，她的处境就越是凶险。 　　乔安此时已经变成“高等蜂人”形态，振翅悬浮在描绘壮丽壁画的教堂穹隆下，将战场全局尽收眼底。 　　莫里亚蒂教授对抗三眼魔龙“科尔奇斯”，目前来看稳占上风。 　　海姆达尔大师凭借精湛的武艺单挑神话地狱犬“刻耳柏洛斯”，至少不落下风。 　　约瑟芬夫人与神话鹰身女妖“哈比”的对决在空中展开，暂时还胜负难料。 　　瑞贝卡对抗斯库拉这一组最凶险，毕竟双方的等级和体型差距太大，瑞贝卡疲于格挡暴风雨般不断抽打过来的粗大触须，根本顾不上开枪还击。 　　乔安默念咒文，激活颈间神器项圈，先召唤出“神话巨虫夜影”，接着又唤醒同属不死生物的特里斯坦，由玩偶形态变成一尊“高等幽魂战甲”。 　　“神影，特里斯坦，你们快去帮瑞贝卡对付那头半人半章鱼的巨兽！” 　　神话巨虫夜影点了下头，蠕动漆黑庞大的身躯，径直冲向斯库拉。 　　特里斯坦抄起传奇黑魔剑与精金大盾，紧跟着神影加入战斗，顺带还能利用神影辐射出的“神话亵渎灵气”提升自身战力。 　　有了神影和特里斯坦的协助，瑞贝卡这边稳操胜券，乔安还不放心约瑟芬夫人，打开一块“相位蛛丝”纺成的手帕，把神话水晶钢魔像从“次元洞”中召唤出来。 　　乔安吩咐南丁格尔协助约瑟芬夫人对付哈比，解决掉这只神话鹰身女妖过后，再去帮海姆达尔大师围攻刻耳柏洛斯。 　　刚把任务分派下去，忽然感到周围魔网发生异常扭曲，顿时心生警觉！稍加辨识过后，乔安发现魔网生成的构型类似8环“迷宫术”，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耍阴招，试图将他强行逐出战场，困入异界迷宫。 　　无暇多想，乔安当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打算施展“高等神话反制”，让那个暗中施法的家伙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法术反制竟然未能成功，伴随强烈的晕眩感，不由自主被一股扭曲空间的魔力吸了进去。 　　直到此时，年轻的法师才恍然醒悟，自己刚刚忙中出错，把一个未曾接触过的法术误当成了“迷宫术”。 　　这两个法术的构型和功能都非常相似，而且都是变化学派的8环法术，匆忙中辨识出错情有可原，然而他不得不担心自己要为这次失误付出怎样的代价，将被传送到何等凶险的地方？ 　　恍惚间，他隐约听见熟悉的冷笑在耳畔回荡，不由暗自纳闷。 　　“狄宁似乎也一并传送过来了……这个阴险的神棍，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 　　定了定神，乔安从空间急剧转移造成的晕眩中清醒过来，立刻感觉到滚滚热浪灼烤面庞。 　　举目四顾，视野所及遍地黄沙，荒漠从他脚下延伸到模糊的地平线尽头，空中烈日高悬，灼热的空气使他感到嘴唇干涩，连忙在身上拍下一道“忍耐环境”，对抗神秘沙漠中的恶劣气候。 　　维持着“高等蜂人”形态，乔安振翅飞上一座高耸的沙丘，向着远处眺望，意外发现沙丘对面平坦的戈壁上，矗立着一座巍峨古朴的梯形金字塔，金字塔顶端还盘踞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狮身人面兽石雕，可惜附近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孤零零的金字塔，似乎是早已灭绝的上古文明时代的遗迹。 　　这里是瓦雷斯世界的某处荒漠区域，还是处于另一个位面的异世界？ 　　乔安暂时还无法确定。 　　他可不想被困在这个陌生而又诡异的鬼地方，又放心不下瑞贝卡等人，暂且压下疑问，专注施展“异界传送”，打算尽快返回圣母礼拜堂。 　　结果却令他大感意外，传送法术竟然无效！ 　　这片寂静的荒漠中似乎存在某种神秘力量，切断所有向外界传送的渠道，将他困在这里无法脱离。 　　除了通常的传送法术，乔安其实还有其它手段可供尝试逃离这处封闭的空间，但是在此之前，他得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阻止自己打开异界通道。 　　不幸中的万幸，除了异界传送法术，其他魔法和超自然能力还可以在这片神秘的荒漠中正常发挥作用。 　　乔安先施法侦查周围环境，确认没有陷阱，漫漫黄沙之下也没有危险生物潜伏，便收拢蜂翅着陆，就在松软的沙地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对脚下这片大地进行解析。 　　果然不出所料，地面泛起魔法灵光，随后生成一组颇为复杂的法术构型。 　　乔安稍加观察过后就恍然醒悟，原来自己所处的荒漠是一个由魔法生成的“半位面”，好比“迷宫术”生成的隧道纵横的地下迷宫。 　　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且强行将他传送过来的8环法术，名为“次元杀场”。 　　“次元杀场”的施法方式类似“迷宫术”，施法者可以将一个指定的受术者强行送进预先设计好的半位面，区别在于“迷宫术”只对受术者有效，而“次元杀场”却会把施法者本人也一并吸纳进来。 　　被困在“次元杀场”中的受术者，无法施展传奇以下的跨位面传送法术，想要离开这座监牢，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并且杀死施法者！ 　　施法者本人可以躲藏在“次元杀场”中的任何地方，但是他不能丢下受术者独自逃离“次元杀场”——在他离开的同时，“次元杀场”就会自动消解，受术者则获得解放，被送回初始位置。 　　通过对比“迷宫术”和“次元杀场”，乔安发现“次元杀场”的设计初衷并不是为了困住受术者，而是提供一处不受外界干扰的战场，供受术者与施法者一对一决斗，受术者必须杀死施法者才能活着离开此地，难怪这个法术被命名为“杀场”。 　　乔安从地面收回视线，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这片决斗场的东道主——也就是狄宁——的藏身之处。 第2484章 斯芬克斯的谜题 　　这时，远处金字塔上那尊狮身人面雕塑突然震颤起来，隆隆轰鸣引起乔安警觉。 　　之前他还以为那是装饰性的雕塑，了解“次元杀场”的内幕过后，不难猜出那尊伪装成石雕的狮身人面像多半就是狄宁的化身，神话传奇圣兽“斯芬克斯”，当即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 　　…… 　　侦查目标：巨型传奇异怪（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等级：7阶 　　属性：力量43，敏捷22，体质34，智力17，感知40，魅力21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巧言术（恒定），识破隐形（恒定），预警术（神话人面圣印），免疫毒素疾病麻痹睡眠音波酸蚀诅咒即死属性损伤恶意变形负面心灵效果，火焰电击抗性10能级，再生5能级秩序武器，减伤5能级传奇，法术抗力35；神话人面圣印（恒定“预警术”，其它功能未探明）；神术（施法等级25），传奇魔力池（容量：480能级天；传奇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迅速看了一遍斯芬克斯的侦查报告，身体属性、施法等级和神话阶位倒是没有超出乔安的估测，唯独那一排密密麻麻的特殊能力，尤其各种免疫，令他禁不住头皮发麻，暗自叫苦！ 　　毒素、疾病、麻痹、睡眠、音波、酸蚀、诅咒和即死，斯芬克斯都不吃，更要命的是他还免疫属性损伤、恶意变形和所有负面心灵效果，这就意味着“神话置换”、“降维力场”和惑控系魔法等适合对付大块头的战术都对他不起作用，迫使乔安不得不采取更为简单粗暴的手段对抗这头传奇圣兽！ 　　“Sure！” 　　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乔安施展“神话旋风术”，挥手之间，召来龙卷风暴。 　　呼啸的飓风席卷黄沙冲天而起，迅速将斯芬克斯盘踞的金字塔包裹起来。 　　斯芬克斯对火系和电系攻击都有高达10个能级的抵抗力，乔安擅长的冰系法术又无法攻击到远在两里开外的敌人，权衡之下，“神话旋风术”是最合适的御敌手段，不光能够持续给斯芬克斯造成杀伤，暴风还能遏制对方的飞行能力，限制其机动性。 　　乔安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决定，然而从双方对决的第一秒开始，就透出一股令他深感不安的诡异气息。 　　“神话旋风术”生效的刹那，乔安莫名感到一阵恍惚，仿佛睡意来袭，头脑变得浑浑噩噩。 　　年轻的法师心头一凛，连忙定了定神，恢复清醒过后抬头再看，神话旋风仍在环绕金字塔盘旋呼啸，斯芬克斯却已经离开塔顶，不知何时摆脱风暴束缚，毫无征兆地消失在茫茫荒漠深处。 　　这是什么情况？！ 　　乔安回想刚才的诡异体验，仿佛自己所处的世界被剪掉了一小段时间，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恢复清醒过后完全记不起斯芬克斯是如何逃离旋风束缚的。 　　难道斯芬克斯，刚刚发动了某种能够删除记忆或者影响时间流动的特殊能力？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迅捷爆发”。 　　如果狄宁选择了“时间”或者“诡术”之类的神术领域，以他的牧师等级，施展9环法术“时间静止”也并非难事。 　　“呵呵呵呵……” 　　乔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借助颈后异眼，不必转身就能看见圣兽斯芬克斯从一座松软的沙丘当中钻了出来，展开宽大的双翅，抖落身上沙粒，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相比‘捉迷藏’，我更喜欢猜谜游戏，聪明的年轻人，你擅长猜谜吗？” 　　猜你个头！ 　　被人戏耍的滋味可不好受，乔安暗骂这怪物装神弄鬼，不理他的挑衅，径自打出施法手势，加持经过“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的7环法术“奥术浪涌”，接下来的半个多钟头内，每轮都能释放两个法术。 　　斯芬克斯没有阻止乔安施法，脸上依旧挂着诡秘的笑容，不动声色间启动了某种乔安刚才未能侦查出来的特殊能力，凭空生成十枚魔法徽记，环绕他的头颅构成一组圆环。 　　乔安熟练地在自己身上加持各种防护法术，同时也在观察环绕斯芬克斯悬浮的魔法徽记，其中一部分他学过，还有几个虽未掌握，稍加辨识也不难猜出大致功能。 　　这十枚魔法徽记，等级最低的也有5环，分别是“痛苦徽记”和“说服徽记”，然后是6环“恐惧徽记”和“沉睡徽记”，7环“衰弱徽记”和“震慑徽记”，8环“死亡徽记”和“疯狂徽记”，以及9环“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 　　“‘猜谜游戏’现在开始……祝你好运。” 　　斯芬克斯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十枚魔法徽记构成圆环，开始循着顺时针方向加速盘旋，如同赌场中的轮盘。 　　乔安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盘旋的魔法徽记吸引，忍不住去猜测，当轮盘静止下来的时候，将会是哪一个徽记被激活，向自己发起攻击？ 　　“会是‘石化徽记’吗？” 　　目测十枚徽记的相对位置以及轮盘转速，乔安估算出概率最大的结果，火速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防护石化”。 　　可惜，轮盘在他预测静止的关头又缓缓地向前滚动了一格，“石化徽记”从他眼前划过，代之以骤然发光的“痛苦徽记”。 　　“很遗憾，你猜错了！” 　　对面传来斯芬克斯幸灾乐祸的笑声。 　　唰！ 　　魔法光辉席卷过来，乔安根本无处闪避，被扫到的刹那顿觉浑身剧痛，几乎昏死过去。 　　咬紧牙关，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勉强撑过魔法徽记造成的剧痛，便发觉对面那组轮盘又一次旋转起来。 　　这一次又是什么？ 　　“应该是‘疯狂徽记’吧？” 　　乔安身上佩戴的“黄玉护符”恒定了8环法术“心灵屏障”，可以抵抗所有造成负面心灵效果的魔法徽记，包括“说服徽记”、“恐惧徽记”、“沉睡徽记”和“震慑徽记”——还有“疯狂徽记”。 　　“不好意思，你又猜错了！” 　　斯芬克斯的狞笑在沙漠上空回荡。 第2485章 换个玩法 　　这一次，轮盘触发的是8环“死亡徽记”。 　　阴冷的负能量冲击波奔涌袭来，乔安如坠冰窟，匆忙掀起“冥河法袍”，切换成“幽魂”形态，吸收负能量伤害。 　　“Nuhta！” 　　咏出一句象征“禁制”的咒文，乔安张开“神话反魔场”，试图屏蔽斯芬克斯那令人难以捉摸的徽记魔法。 　　可惜这招也不管用。 　　斯芬克斯轮番释放的魔法徽记，似乎是一种神话超自然能力，就连“神话反魔场”也无法压制。 　　这一次触发的是9环“解离徽记”，杀伤力与6环“解离术”相仿，也是40能级，攻击范围却覆盖周边120尺空间，以乔安的生命力，挨上一发“解离徽记”，运气不好直接被秒杀也属正常。 　　幸而他在“解离徽记”激发之前就变成了幽魂，虚体生物受到攻击时至少有50%的几率自动回避，再加上运气不错，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避开这一击。 　　事后乔安果断取消“神话反魔场”，从虚体形态更进一步幻化为“灵体”，从而确保百分之百回避“解离徽记”，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有好运相伴。 　　“真可惜，只差一点点，再加把劲，说不定下一次你就猜中正确答案了哦！” 　　耳畔传来斯芬克斯的嘲笑，乔安不为所动。 　　吃了好几次亏，他已经意识到斯芬克斯所谓的“猜谜游戏”，绝不可能全凭计算提前预判出精确的结果，一旦陷入对方的节奏，被牵着鼻子走，迟早得被活活折磨死，必须夺回主动权！ 　　其实换个角度想，斯芬克斯的游戏也算不上太复杂，无论他怎么变花样，总共就只有那么十种魔法徽记而已。 　　乔安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和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可以抵挡大部分魔法徽记的效果，继续保持灵体状态，至少不会被“解离徽记”秒杀，剩下个别无法完全防御的徽记，也能凭借“绝对护盾”削减一部分伤害，风险不大。 　　如此一想，乔安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猜你妹的谜！ 　　为啥非得遵守你制定的游戏规则啊？ 　　老子掀桌不玩了！(╯‵□＇)╯︵┻━┻ 　　不再花心思琢磨下一个魔法徽记会是什么，乔安争分夺秒注射“唤醒剂”，同时施展自创7环法术“漫天飞花”。 　　在此期间，斯芬克斯先施展“幻化灵体”，追踪到了灵界，而后继续启动徽记轮盘。 　　乔安不确定轮盘结果是绝对随机的，还是能够遵循斯芬克斯的心意生成他想要的魔法徽记，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做实验，发觉斯芬克斯追至灵界，果断一甩法袍，由幽魂形态瞬间变回血肉之躯，重返烈日炎炎的大沙漠。 　　斯芬克斯释放的“解离徽记”，轰了个寂寞，只得取消“幻化灵体”，紧跟乔安的脚步追回沙漠。 　　就这么短短三秒的时间差，已经足够乔安完成施法流程，招来漫天飞舞的叶鲼集群，顺带启动“精魂项圈”，化作人身狮首、红发似火的洪荒巨人，恍若一尊傲然耸立在荒漠中的高塔！ 　　变成“洪巴巴形态”，并不妨碍乔安正常施法。 　　“Taure！” 　　洪荒巨人吟咏咒文，向天一指，艳阳高照的荒漠上空掀起魔力湍流，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被召唤出来，直奔斯芬克斯所在的沙丘砸落下来。 　　“人面圣印”的主要功能，就是为宿主提供永久生效的9环“预警术”。 　　乔安刚开始施法的时候，斯芬克斯就感到心惊肉跳，冥冥中预见到自己被一株从天而降的巨木砸得头破血流。 　　这种心血来潮的预感就是“预警术”发出的强烈警告，还暗示他要如何行动才能最大概率躲过即将临头的灾祸。 　　斯芬克斯没有丝毫迟疑，团起庞大的身躯就地翻滚，从沙丘的斜面上滚了下去，诚然有些狼狈，好歹及时避开了半空中坠落下来的巨木。 　　咚！ 　　沉重的大树砸在地上，树冠深深陷入松软的沙丘，只有包裹土壤的蓬松树根露出地表。 　　乔安化身的洪荒巨人，迈开铁塔般的长腿大步上前，俯身抓住树根，单手将之拔出沙丘充当武器，顺带开启“精金武装”，加持“魔化武具”，将这株与他体型相仿的大树转化成一柄“+5精金特大棒”！ 　　荒漠上空盘旋的叶鲼集群，为洪荒巨人的战斗力额外提供了环境加成，获得了“再生”、“心灵屏障”以及与叶鲼集群共享感官的超自然能力，再算上“绿色意志”对身体属性的全面强化，乔安的力量属性飙升为76点，敏捷36点，体质也高达62点。 　　76点力量，在乔安的认知范围内，已经找不出可供类比的凡间生物，什么泰坦巨龙，与他当前的神力相比都是弱鸡，单手挥舞重达百吨的精金巨棒轻松自如。 　　面对这尊体型比自己庞大八倍的巨人，斯芬克斯脸上没了笑容，匆忙激发魔法徽记，周身扩散出一波阴冷的负能量流。 　　乔安认出他在释放7环“衰弱徽记”。 　　这个法术可以对辐射区域内的生物集体造成最多18点力量损伤，很适合用来削弱身强体壮的大块头。 　　然而乔安压根懒得躲闪，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使他免疫一切属性伤害，硬抗7环“衰弱徽记”面不改色。 　　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乔安开启“虹光灵气”，周身涌现的七彩光辉充溢周边70尺空间。 　　绚丽中隐含杀机的景象，立刻引起斯芬克斯警惕，通过“预警术”预见到诸多不妙的前景，被迫暂缓攻击，匆忙为自身加持抵御“石化”、“电击”、“灼烧”和“冷冻”伤害的防护法术。 　　乔安暗自冷笑，不等他完成施法流程就迈开大步冲到近前，挥棒痛殴！ 　　嘭！嘭！嘭！嘭！ 　　沉重的大棒接连砸在斯芬克斯身上，鲜血随之飞溅而起。与此同时，“虹光灵气”触发冰系攻击，在皮开肉绽的斯芬克斯身上，又追加了15能级冻伤。 第2486章 圣咏 　　从体型到力量的悬殊差距，使斯芬克斯意识到与对手近身肉搏纯属作死，只得忍痛挣扎着展翅腾空，试图与狂野的巨人拉开距离。 　　逃得掉吗？ 　　怎么可能！ 　　乔安仰头喷出一口“光耀吐息”，高达30能级的光系魔力灼烤得斯芬克斯浑身冒烟，眼睛也被强光闪瞎，夹杂惊骇与痛苦的悲鸣，在大漠上空回荡。 　　“Atalante！” 　　乔安瞬发4环“束翼术”，如同一位技艺娴熟的乐团指挥，遥控无形而又柔韧的力场丝线紧紧束缚斯芬克斯双翼，把这头巨兽从高空中强行扯落下来。 　　“奥术浪涌”的魔力仍在生效，乔安还有余裕再次施法，便对着斯芬克斯正下方的沙地施放8环法术“变形万物”。 　　转瞬之间，方圆3000尺内，松软的沙地变成厚度超过一尺的坚实钢板！ 　　这还不够！ 　　年轻的法师强忍着连续高强度施法、透支专注力造成的头疼，抽取“神话之力”，就在凌空翻滚的斯芬克斯身上，施加自创的7环法术“进阶重力井”，迫使这头暂时丧失飞行能力的巨兽，以64倍重力加速度笔直坠向钢化地面！ 　　正在专注施法的关头，乔安忽然感到一阵精神恍惚——又是那种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脱节的诡异感觉！ 　　现在乔安可以确定，斯芬克斯的确擅长某种操控时间的能力，而且这很可能是一种神话能力——就在意识模糊的刹那，他隐约觉察到斯芬克斯正在激发“神话之力”。 　　乔安不假思索启动“迅捷爆发”，在斯芬克斯的“时间主场”里争夺主动权。 　　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时间长河中，两股驾驭时间流速的魔力你追我赶，都在试图抢占时间序列的“潮头”，将对手抛在身后。 　　以时流为赛道的追逐，持续了大约三秒，“迅捷爆发”耗尽魔力无以为继，乔安的意识也变得混沌模糊，几乎是凭着本能与肌肉记忆完成“进阶重力井”最后一段施法流程——说真的，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施法成功了没有。 　　耳畔传来的轰鸣，促使乔安猛然清醒过来，随即欣慰的发现，“进阶重力井”好歹算是被自己在近乎无意识的状态下鼓捣出来了。 　　这堪比蒙眼挥棒击球命中的神操作，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斯芬克斯为赢得这场抢夺先机的赛跑花费了太多精力，至少被乔安拖延了三秒，当他最终艰难获胜的时候已经心力交瘁，最后留给他自由支配的时间短暂到不足以挣脱“束翼术”与“进阶重力井”构成的双重枷锁，最终一头撞上钢化地面，骨骼碎裂，鲜血狂飙！ 　　唰！ 　　炽烈炫目的光流宛如滚滚波涛，吞没深陷在钢板中央的神话圣兽。 　　乔安最后补上一口“光耀喷吐”，彻底击杀奄奄一息的斯芬克斯，顺带采集血液样本。 　　只可惜，斯芬克斯一死，生前创造的“次元杀场”也随之瓦解，乔安还没来得及取出“缚魂瓶”就被强行逐出这个半位面，自动传送回圣母礼拜堂。 　　维持着高大的洪巴巴形态，乔安环顾礼拜堂，发觉瑞贝卡、约瑟芬夫人、海姆达尔大师、莫里亚蒂教授、南丁格尔、神影和特里斯坦都安然无恙，久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 　　与众人为敌的四头传奇圣兽，神话鹰身女妖“哈比”已经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残骸，乔安不难从尸体上看出虫群啮咬和风刃切割的伤痕。 　　帮约瑟芬夫人击杀哈比过后，南丁格尔就遵循乔安的吩咐，协助海姆达尔大师对付神话地狱犬“刻耳柏洛斯”。 　　这只恶犬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三颗头颅已经被打爆两颗，正在海姆达尔大师和南丁格尔的夹击下垂死挣扎。 　　同样垂死挣扎地还有处于瑞贝卡、神影和特里斯坦围攻之下的斯库拉，这女妖下身延伸出的触腕都被瑞贝卡和特里斯坦联手削断，环绕腰肢的六颗狼首也被神影撕扯下来两对，巨大的创口袒露内脏，血淋淋地惨不忍睹。 　　约瑟芬夫人展开由无数血蚊构成、如烟似雾的双翼，悬浮在礼拜堂穹隆下方，没有出手参战，只是默默旁观莫里亚蒂教授与贝蒂化身的恶龙“科尔奇斯”对决。 　　三眼魔龙科尔奇斯，其实是一条“蛇龙”，与乔安两年前在北极旅行期间杀死的那条“寒林蛇龙”属于同一亚种，看似生有龙首却无翅膀的大蛇，其实飞行能力比起长翅膀的真龙更灵活。 　　然而贝蒂变成的这条魔龙，似乎已经被莫里亚蒂教授施展某种法术剥夺了包括飞行在内的诸多超自然能力，显得行动笨拙。 　　乔安有理由怀疑，如果莫里亚蒂教授硬起心肠，三眼魔龙绝对活不到现在，然而他却迟迟不愿下杀手，恐怕多少还是有一点儿旧情难忘的因素。 　　乔安都看得出来，更不必说约瑟芬夫人。 　　一男两女构成的三角，牵扯到感情纠葛，或许是世间最复杂的几何关系，乔安这个局外人看在眼中，都禁不住替他们犯愁。 　　设想一下，倘若自己有朝一日也不慎成为“三角恋”的男主角，要如何理顺这复杂的情感纠葛？ 　　遇到难题，乔安就下意识地朝“数学建模”的方向琢磨，觉得不妨把“三角恋”简化为“三体问题”，将陷入恋爱的男女视为星空中的天体，通过建立微分方程组来求解这道关于爱情的难题…… 　　轻轻摇头，乔安打消脑海中这些可笑的想法。 　　无论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他也晓得光靠“做题”解决不了感情纠葛，况且现在他也没有这个闲工夫。 　　礼拜堂中，魔网突然发生异常动荡，生成空灵悦耳的旋律，空旷的大厅中似有管风琴在鸣奏，又像是一组无形的唱诗班正在合唱。 　　乔安转身望向魔力动荡的源头，视线触及斯芬克斯的尸骸，瞳孔不由微微收缩。 　　神话能量从这具破碎的尸体当中涌现出来，化作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圣光，重塑斯芬克斯的血肉骨骼，使他在庄严肃穆的圣咏中起死回生。 第2487章 时间线上的“接力赛” 　　一瞬间的惊愕过后，乔安猛然回过神来，高举大棒冲向正在复活的斯芬克斯。 　　轰！ 　　一轮蕴含神力的负能量冲击波被斯芬克斯引导出来，乔安远在百尺外就感到毛骨悚然，阴冷邪恶的气息透过毛孔渗入体内，正在侵蚀他的生命力。 　　比起负能量造成的黯蚀伤害，更让他担心的是斯芬克斯在复活的刹那又一次发动了那种类似“迅捷爆发”的神话技能，使他不由得精神恍惚。 　　视野中的斯芬克斯，看似与他相距只有一步之遥，在这条被扰动的时间线上，却永远也抵达不了。 　　“Linta！” 　　乔安果断瞬发“迅捷爆发”，再次与斯芬克斯在时间线上展开追逐。 　　同样的亏已经吃过好几次，他现在严重怀疑斯芬克斯这一招就是“神奇先攻”——克拉克进阶“神话斗士”之后觉醒的那种道途能力！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最多只能时停3秒的“迅捷爆发”，绝对抢不赢可以时停6秒的“神奇先攻”。 　　乔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也是不出所料。 　　刹那间的恍惚过后，乔安刚刚清醒过来，就发觉自己已经被比刚才那一波更为猛烈的负能量浪潮淹没。 　　高达30能级的黯蚀伤害，还附加“力竭”状态，这已经超出了常规9环法术的魔力上限，若非神话能力，就是某种死灵系的传奇魔法。 　　幸亏乔安还保持着洪荒巨人形态，高达62的体质属性已经无法用皮糙肉厚来形容，况且无论时流如何变动，“绝对护盾”总是绝对可靠地帮他削减7能级伤害，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也抵抗住了负能量侵蚀附加的属性损伤。 　　硬抗一击过后乔安并无大碍，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破解斯芬克斯的“神奇先攻”？ 　　转念之间，乔安脑海中接连浮现不下两位数的对策，并且计算出各种策略的成功率以及付出的代价。 　　生死关头当然是稳妥为上，乔安选择了最靠谱的策略，代价则是需要消耗大量“神话之力”，反正家底厚实，挥霍得起。 　　一口气激发7道“神话之力”，乔安开启“神话分神”，创造出环绕本体的七条幻影分体。 　　此时斯芬克斯又在施放“进阶凋死术”，乔安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准备施法。 　　30能级的传奇魔法轰下来，洪荒巨人巍然不动，周遭那七条看似脆弱的幻影分身竟然也毫发无损。 　　斯芬克斯的眼中禁不住浮现惊骇，慌忙抽取神话之力，再次激发“神奇先攻”。 　　机会来了！ 　　乔安绷紧神经，抢在意识模糊之前遥控“1号”和“2号”分身轮番施展“迅捷爆发”。 　　一次“迅捷爆发”能抢出3秒时间，两次加起来就是6秒，正好可以抵消“神奇先攻”的时停效果。 　　这就好比长途赛跑，乔安这边1号选手前半程与斯芬克斯并驾齐驱，后半程体力不济怎么办？换上精力充沛的2号选手替换1号选手，跑完后半程！ 　　没错，利用“神话分神”创造的分身，乔安可以轮番启动“迅捷爆发”，“我的回合”之后还是“我的回合”，把时间线上原本的单人赛跑转换成“接力赛”。 　　质量比不过，我就堆数量，反正综合实力比你强！ 　　蚁多咬死象，简单粗暴，但是管用！ 　　“迅捷爆发”的后遗症是下一轮无法施法，然而乔安不在乎。 　　承担后遗症的是1号和2号分身，跟我的本体有什么关系？ 　　1号和2号分身的使命就是“赛跑”，6秒过后没有被斯芬克斯甩开就算完成任务，反正接下来用不着他俩施法，还有五个分身外加一个本体在排队呢。 　　两次“迅捷爆发”成功抵消“神奇先攻”，得益于更高的敏捷属性，乔安抢在满面错愕的斯芬克斯之前占得先机。 　　“不好意思，接下来都是我的回合！” 　　3号分身率先行动，抬手射出一束绿色射线，先给斯芬克斯打上“次元锚”，免得这怪物见势不妙把腿开溜。 　　4号和5号分身轮番施放7环“驱血术”，掌心浮现红黑交织的发光纹章，隔空照射斯芬克斯，驱使他体内的血液暴走，撑破血管狂飙飞溅，构成一副既恐怖又壮丽的画面。 　　“驱血术”的神奇之处在于无视受术者的属性和等级，对巨龙与小鸡一视同仁，中招刹那直接削掉半数生命力，倘若受术者的体质不够强壮，或者运气欠佳，还会附加“震慑”状态。 　　接连挨了两发“驱血术”，斯芬克斯的生命力只剩四分之一，还很不走运的遭到震慑，暂时陷入呆滞。 　　乔安没有给他恢复神志的机会，操控6号和7号分身同时抬手射出“神话极冰射线”。 　　或许是因为诞生于干燥炎热的沙漠地区，斯芬克斯天生就对大多数元素攻击具有免疫力或者抵抗力，唯独欠缺寒系抗性。 　　第一道“神话极冰射线”对他造成25能级寒冷伤害，附带“极度深寒”特效，从而使第二道“神话极冰射线”伤害翻倍，还将他从头到尾冻结起来。 　　最后轮到乔安的本体，双手擎起精金巨木，倾尽全力砸向冻成冰雕的斯芬克斯！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礼拜堂中回荡，乔安随手丢开大棒，张口喷出一道金灿灿的高能粒子流，将斯芬克斯混杂在无数冰渣当中的血肉碎屑彻底蒸发！ 　　骨灰都给你扬了，不信你还能复活！ 　　“先等等……不会吧？怎么又来了！” 　　乔安盯着半空弥散的腥风血雾，脸色渐变尴尬。 　　恍若圣咏的旋律再次响起，空中那团血雾绽放圣光，正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重塑斯芬克斯的肉身，照这个势头演变下去，过不了几秒他又要原地复活！ 　　挫骨扬灰都杀不死，这还有完没完啊？ 　　乔安忍不住暗骂一句“活见鬼”！ 　　怀着疑惑启动“高等内视术”，仔细查看过后，发现正在复活中的斯芬克斯与刚才被他击杀时相比……似乎又少了一道“神话之力”。 第2488章 跳出时间线 　　眼前的诡异景象，使乔安不由回想斯芬克斯第一次复活的时候，好像也消耗了一道神话之力，而与斯芬克斯有着相似能力的“绿野仙灵”阿娜希塔，也是需要消耗神话之力才能起死回生。 　　由此，乔安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推测：斯芬克斯每次复活，至少需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 　　想通这个问题，乔安长舒一口气。 　　如果这就是斯芬克斯反复起死回生的真相，接下来就好办了。 　　大不了再杀他几次，耗尽“神话之力”，看他还怎么诈尸！ 　　此时，斯芬克斯的躯体已经重塑成型，心脏也开始跳动。 　　乔安不再迟疑，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自己发明的“神话漫天虫蚀”，并且配合“奥灵转换”，将这个神话法术变成灵能版，随后召唤来的320只相位黄蜂，也都顺带获得了“灵能生物”模板。 　　只看外形和身体属性，灵能相位黄蜂和正常的相位黄蜂完全一样，差异主要体现在两者的天赋能力上。 　　相位黄蜂可以施放“魔法飞弹”，而灵能相位黄蜂释放的飞弹却属于“心灵异能”。 　　两种飞弹的杀伤力和射程都一样，但是“灵能飞弹”还可以穿透包括“反魔场”在内的绝大多数防护魔法，而且无视法术抗力！ 　　乔安早就侦查出来，斯芬克斯拥有极高的法术抗力，寻常“魔法飞弹”击穿其法抗的概率微乎其微，相比之下，无视法抗的“灵能飞弹”显然更有效。 　　乔安与蜂群的“母巢意志”建立精神纽带，操控320只大号黄蜂全力输出火力。 　　伴随一阵嗡嗡蜂鸣，640颗“神话灵能飞弹”拖着紫色轨迹破空呼啸。 　　斯芬克斯刚刚起死回生，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预警术”已经向他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却来不及施展“神奇先攻”躲避这场致命的“飞弹风暴”。 　　就在下一秒，640颗飞弹几乎同时命中斯芬克斯，合计造成高达1280能级力场伤害，直接将这头刚复活的圣兽再次轰杀。 　　乔安冷冷望着对面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驾驭蜂群悬空等待，发觉尸体涌现神力光辉，又一次进入复活流程，便下令蜂群集火，将刚刚萌发生机的斯芬克斯一击秒杀。 　　相位蜂群在空中蹲守尸体，“母巢意志”足够聪明，不需要乔安费力操控，只要斯芬克斯出现一丝复活迹象，立马一波“飞弹风暴”鞭尸。 　　正如乔安猜测的那样，斯芬克斯每次复活都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惨遭反复鞭尸数次过后，“神话之力”已然见底。 　　似乎意识到这样下去终究难逃一死，斯芬克斯第四次被鞭尸过后没有启动复活秘法，体内残存的魔力以及神话之力失去约束，以空前迅猛的方式迸发出来——就像一桶被点燃的火药！ 　　乔安觉察到斯芬克斯尸体呈现出的异常迹象，立刻猜出这怪物打算自爆，不假思索遥控一条“神话分身”瞬发“迅捷爆发”，周围的世界随之陷入寂静。 　　斯芬克斯自爆威力有多大，范围有多广，根本无从揣测，乔安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尽快逃离圣母礼拜堂！ 　　利用迅捷爆发争取来的三秒时间，乔安自己倒是不难逃离爆炸现场，问题是其它同伴怎么办？ 　　回头望向还在与圣兽搏斗的瑞贝卡等人，乔安全速开动脑筋，思索保全同伴的对策，下一秒就拿定了主意！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逆向运用“奥灵转换”，乔安将3阶心灵异能“时间跳跃”切换成了奥术模式，搭配两次“法术及远”和一次“法术链发”，将之升阶为8环奥术，射程远达1680尺，并且由单体效果转化成为群体法术！ 　　唰！ 　　“迅捷爆发”的最后一秒，乔安启动“时间跳跃”，七条银光闪闪的魔力链条以他立足之处为原点朝四周迸射，相继锁定瑞贝卡、约瑟芬夫人、海姆达尔大师、莫里亚蒂教授、南丁格尔、特里斯坦还有神话巨虫夜影，连同乔安本人一并从圣母礼拜堂中凭空消失。 　　不是隐形，不是遁入灵界，也不是集体传送到了礼拜堂之外的某处，这就是彻彻底底、字面意义上的“消失”。 　　在接下来的192秒内，乔安等人跳出了当前世界的“时间线”，已经不存在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坐标，当然也不会受到现实世界的任何天灾人祸影响。 　　三分钟过后，乔安一行重新回到圣母礼拜堂，眼前所见的情景，比他们预想中的更惨烈十倍。 　　斯芬克斯自爆的破坏力大到变态，竟然将整座神殿夷为平地，目光所及尽是矿物被高温熔融过后凝结成的玻璃状物质，遍布焦土的废墟当中，就连一块完整的砖瓦都找不到。 　　斯芬克斯在自爆的刹那就形神俱灭，至于其它四头圣兽，要么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击杀，要么受了重伤，来不及逃离爆炸现场，都被炸得尸骨无存，就连魂灵也被彻底毁灭。 　　其实乔安刚才施法的时候，本来有机会将贝蒂女士化身的三眼魔龙一并救走，然而想到对自己如同母亲般关爱体贴的约瑟芬夫人，想到约瑟芬夫人与莫里亚蒂教授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自私了一回，硬起心肠抛下伯爵夫人的情敌。 　　其实乔安心里清楚，做出这样一个冷酷的决定，日后必将令自己深感内疚，但是为了报答给予他“母爱”的约瑟芬夫人，他不惜承受良心的谴责。 　　“总算是结束了……” 　　瑞贝卡环顾圣母礼拜堂遗迹，叹息声中流露出一丝后怕。 　　“不，还没有结束。” 　　莫里亚蒂教授的嗓音，如同环绕周身的“恐惧灵气”，带着巫妖特有的阴森气息。 　　“厄喀德娜的邪恶意志已经舍弃了这座被彻底摧毁的教堂，难道此地还有其他敌人？” 　　瑞贝卡望向莫里亚蒂教授，尽管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不难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第2489章 8阶神话试炼 　　海姆达尔大师紧跟在瑞贝卡身后，对已经转化成巫妖的莫里亚蒂教授保持高度戒备。 　　约瑟芬夫人默不作声，变幻不定的脸色表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乔安转身面对莫里亚蒂教授，心情也很复杂，如果导师真的走向对立阵营，他怀疑自己能否狠得起心与之为敌。 　　“别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莫里亚蒂教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摊开右手，掌心托起那颗封印卡斯蒂斯爵士魂灵的黑玛瑙。 　　“狄宁一党已经被消灭，邪神厄喀德娜元气大伤，现在是时候解除封印，恭送爵爷的魂灵升入神国了。” 　　“‘锢魂术’解除后，寄生在爵爷魂灵中的最后一头，也是最危险的传奇圣兽美杜莎也将获得解放，大家做好准备，等下一起出手，将这怪物杀掉！” 　　“特别是你，乔安，不要忘记爵爷临终前的忠告，最后必须由你亲手消灭美杜莎，也只有你才能彻底摧毁这头8阶神话圣兽的魂灵，明白吗？” 　　莫里亚蒂教授正色叮嘱他的学生。 　　“明白！”乔安郑重点了下头。 　　包括南丁格尔、神影和特里斯坦，众人各自做好全力一击的准备，莫里亚蒂教授便把黑玛瑙抛了出去。 　　大家的目光都被空中那颗黑色宝石牢牢吸引，直到摔在地上，咔嚓碎裂。 　　黑玛瑙破碎的刹那，金色雾气从宝石裂缝当中渗出，于空中凝结成一团金色火苗，正是卡斯蒂斯爵士的魂灵。 　　就在乔安等人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的关头，金色火焰中突然浮现一块黑斑，仿佛太阳黑子，最初还很模糊，随着时间的推移急剧膨胀，反而把金色火焰包裹起来，愈发显得漆黑浓郁，邪气凛然！ 　　“怪物正在孵化，大家快出手！”莫里亚蒂教授厉声喝道。 　　约瑟芬夫人率先响应他的催促，挥手轰出一发“阳炎爆”，果然如她所料，光系魔法对那团黑色阴影状物质具有额外杀伤效果，可惜还远不足以将其消灭。 　　紧接着，南丁格尔、神话巨虫夜影、特里斯坦和海姆达尔大师几乎同时出手，“神话旋风术”、“神话死亡一指”、“神话圣光击”和“斗气炮”集火还处于雏形阶段的圣兽——也就是所谓的“圣胎”。 　　莫里亚蒂教授紧盯着那团被淹没在魔力漩涡中的黑影，发觉它竟然还在膨胀，便抬手射出提前准备好的极效“解离术”。 　　嗤！ 　　蕴含80能级破坏力的绿色射线击中圣胎，那团黑影瞬间被摧毁大半，抽搐收缩，却还支撑着不肯消散。 　　没有人知道这怪物完全孵化出来该有多可怕，但是只凭这恐怖的生命力，就令参与围攻的众人无不心惊胆颤。 　　“接下来，轮到我了……” 　　瑞贝卡眼含泪水，准备出手。 　　自己在击中圣胎的同时，会不会连带伤害父亲的魂灵？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她心痛欲裂，可她必须咬牙坚持，强迫自己做出正确而又冷酷的选择，哪怕因此负疚终生。 　　“让我来！” 　　乔安阻止瑞贝卡施法。 　　这本就是他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就因为不忍下手，迫使卡斯蒂斯爵士不得不采用备用方案，把他的导师牵连进来，已经令他深感后悔，总不能再连累瑞贝卡，致使她留下心理阴影。 　　一念之间，相位蜂群集体轰炸，640颗神话灵能飞弹将那团圣胎彻底摧毁！ 　　与此同时，乔安感应到自己已经通过试炼，顺利晋升为8阶“神话大法师”！ 　　顾不得查看升级过后的收获，乔安依旧注视着空中那团被飞弹风暴撕碎的金色火苗，心头不由一阵抽痛，直到目睹卡斯蒂斯爵士的魂灵重新聚合起来，摆脱圣胎寄生，安然飞升神国，这才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乔安便开启“内视术”，查看通过8阶“神话试炼”过后的收获。 　　首先是智力属性又提升了2点，达到52点。 　　受益于智力提升，乔安的1环和5环法术位各自增加了一个。算上“贤者之证”额外提供的21道“神话之力”，今后每天将自动获得40道8阶“神话之力”。 　　随着阶位的上升，“神话法力显能”和“神话分神”也得到强化，前者额外提供8个施法显能等级，后者则使乔安能够同时创造出8条精神分身。 　　乔安还获得了两项8阶神话道途能力，“神话辐射”与“神话警戒”。 　　“神话辐射”的作用是专门强化体外“辐射”类型的法术、异能和超自然能力。 　　比如“解离术”和“极冰射线”这类射线魔法，“恐惧灵气”和“虹光灵气”之类超自然光环，以自身为发起点向外扩散的结界，比如“反魔场”和“防活物护罩”，还有“念力波”和“心灵穿刺”这类体外放射的心灵异能，都归属于“辐射”的范畴。 　　通过视觉器官发挥作用的凝视攻击，比如蛇发女妖的“石化凝视”，以及口中喷出的各种“吐息”，比如龙息和洪巴巴的“光耀喷吐”，也都属于辐射类型的超自然能力。 　　只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辐射”，乔安接下来施展的辐射类能力都将自动附加“增远”、“扩展”和“极效”三项特效，与同名超魔技艺效果相同，但是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位，而且对超自然能力同样有效！ 　　“神话辐射”的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乔安当前是8阶神话大法师，持续时间就是8分钟，配合“奥术浪涌”，足够他白嫖三大超魔特效160回了！ 　　乔安很快又想到，“神话辐射”这项道途能力，很可能与自己的“异眼圣印”密切相关。 　　如今他的“异眼圣印”已经进化到了高级阶段，可以通过颈后那颗眼球释放任何自己掌握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免除施法动作和咒文，可谓“凝视施法”的加强版。 　　显而易见，通过“凝视施法”释放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都属于凝视攻击，当然可以获得“神话辐射”的强化，这也就意味着打破了“神话辐射”的适用限制！ 第2490章 神话警戒 　　“异眼圣印”联合“神话辐射”，只要乔安愿意，一瞪眼就能轰出自带“法术默发”、“法术定发”、“法术增远”、“法术扩展”和“法术极效”的“火球术”！ 　　“异眼圣印”与“神话辐射”的搭配太过完美，以至于乔安怀疑这不是巧合。 　　冥府女神赫尔曾说过，“神之泪”会根据主人的特长演化出相应的神话道途能力。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因为自己天生拥有一颗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所以“神之泪”才演化出专门匹配“异眼圣印”的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 　　乔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说起某人机警多疑的时候，人们常用一句俗话：就连睡觉也要睁一只眼。 　　事实上，世上还真有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睡觉的生物，而且此类生物也的确大多天性机警多疑，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眼魔”。 　　乔安觉醒的第二种8阶道途能力“神话警戒”，比起睁眼睡觉的眼魔更夸张！ 　　觉醒“神话警戒”过后，乔安就没了“睡眠”这项生理需求，免疫一切催人入睡的魔法和超自然效果。 　　以往那些需要充分睡眠才能恢复的能力，比如“法术位”和“神话之力”，现在只要冥想一个钟头，就能收到等同于沉睡8小时的效果。 　　配合乔安自己调配的“冥修胶囊”，还能把每天必需的冥想时间，进一步缩短为半个小时！ 　　如果闲着没事，就想睡觉消磨时间，那么也可以正常入睡，“神话警戒”不会妨碍这种自愿进行的睡眠活动。 　　“神话警戒”更重要的功能是“警戒”，分为“主动警戒”和“被动警戒”两种模式。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当天之内，乔安可以主动探测视野中的生物，对自己保持好感抑或怀有敌意。 　　“被动警戒模式”就更厉害了！ 　　只要乔安处于“神话警戒”状态，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任何生物，只要说出他的名字或者代号，就会引起他的警觉，念头一动，即可逆向探测对方对自己怀有善意还是恶意。 　　除非提前加持“法师密室”或者“心灵屏障”之类阻碍侦查的法术，否则这些涉及乔安的言论，都逃不过他本人的监控。 　　当然，长时间开启“神话警戒”，难免会截获大量没什么价值的冗杂信息，无差别监控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 　　乔安还可以为“神话警戒”设定筛选条件，如同一张滤网，屏蔽掉闲言碎语和泛泛之谈，只筛选出那些可能对他自身或者亲友造成重大影响的信息。 　　截获的监控信息最多可以保存一年，在此期间，乔安随时可以调出查看。 　　“神话警戒”的机能相当复杂，乔安先简单看一下，以后有空的时候再研究具体的用法。 　　接下来乔安查看升级后的“神之泪”，储存的神话能量上限扩充至80道，每天自动充能8道，并且进化出一种令他感到惊喜的全新药效。 　　服用“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除了之前就有的各种药效，还可以促使伤口加速愈合，甚至重新长出残缺的器官！ 　　断肢重生，这不就相当于7环神术“再生术”的功能？ 　　乔安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右眼，不由得心跳加速。 　　就在两周前，瑞贝卡刚晋升为13级牧师就兴冲冲的跑来找他，说要用“再生术”帮他治疗残疾的右眼，重新长出一颗健康的眼珠。 　　乔安接受了她的好意，结果却很遗憾——“再生术”无法使他残缺的右眼重现光明。 　　“再生术”都不灵，那么“神之泪”的8阶药效能否使他的右眼恢复光明呢？ 　　乔安怀着期待泡制了一杯药水，饮用过后没有什么异常感觉，那颗已经伴随他多年的“义眼”，依旧稳稳当当镶嵌在右眼眶里。 　　他还不死心，便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健康状况，结果还是毫无变化。 　　看来“神之泪”的8阶药效并不比“再生术”更强，同样无法治愈他的右眼。 　　事后反思，乔安觉得这很可能与自己当初在“智慧泉”畔接受的试炼有关。 　　他主动献出自己的右眼，用来换取“智慧泉水”和卢恩符文知识，就好比献给神祇的祭品，当然不同于意外受伤导致的眼睛失明，无法被神术治愈也在情理之中。 　　换个角度想，世上诚然偶尔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然而更普遍的法则是等价交换。 　　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倘若可以重新选择，他愿意为了恢复右眼的光明而放弃“智慧泉水”和卢恩符文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吗？ 　　当然不愿意！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心头刚感到一丝释然，转念间脑海中又萌生出一个令他深感不安的问题。 　　兜兜转转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得益于卡斯蒂斯爵士的牺牲才完成8阶神话试炼。 　　与其这样大费周折，连累亲友和导师陪自己出生入死，当初接受爵爷的建议，直接杀死他本人会不会更好，是否就能避免莫里亚蒂教授走上这条放弃人类身份、拥抱死亡的险恶道路？ 　　当人们做出某个决定的时候，究竟应该更看重结果还是过程，更看重实质还是形式？ 　　如果结果重于过程，实质重于形式，那么试图区分为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手段是“善”是“恶”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尖锐的问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动摇了乔安一直以来坚守的人生信条，深深刺痛他的魂灵，使他几乎精神崩溃。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乔安转身，与导师对视，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已经洞悉学生的心事，主动打破沉默。 　　“六年时光仿佛一场梦，回想起来令人感慨。” 　　“我还记得你刚来米德加德大学的时候曾写信问我，既然人生在世难免一死，又不存在所谓的‘转世轮回’，肉体消亡的同时魂灵也将永远离开尘世，现实生活就好比一场短暂的旅途，苦多乐少，无法留下永恒不灭的痕迹，那么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是积极上进抑或消极怠惰，建功立业抑或庸碌无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2491章 人性的边界 　　“乔安，你的困惑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人生有何意义’，而这同样是困扰我前半生的疑问，幸而我最终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道路，获得了解脱。” 　　“再生圣印”使莫里亚蒂教授变成巫妖后仍可保留肉身，脸上的笑容也依旧生动迷人。 　　“您所谓的解决之道，就是把自己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巫妖？” 　　乔安的话语中，忍不住流露出讥讽的意味。 　　“没错，把自己转化成不死生物，获得字面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从此不必再为如何生存下去、如何活得更久而焦虑，那么追问‘生命的意义’这件事本身也就没有意义了。” 　　乔安看得出来，导师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很满意，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而他却无法认同。 　　“当我们探讨‘人生’的时候，一个默认前提是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您都已经不做人了，还跟我谈什么‘人生的意义’？” 　　“您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根本就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逃避问题！” 　　“如果巫妖们不怕死，为何要把自己的命匣小心翼翼收藏起来，唯恐被人找到？这反而证明巫妖比活人更怕死！” 　　“事实上，哪怕您变成巫妖，照样有可能被毁掉命匣，照样会形魂俱灭，还不是一样难逃生存的焦虑？无非把思考‘人生的意义’替换成了思考‘鬼生的意义’，两者并不存在本质的差异，你却自以为找到了终极问题的答案，这种行为好比为自己的草屋钉上一块‘豪宅’的招牌，指着餐盘中的黑面包说是奶油蛋糕，并且为此自鸣得意，觉得自己真的大富大贵了，从此可以瞧不起穷苦兄弟了，这不就是在骗自己？” 　　乔安这一连串不留情面的尖锐质问，令莫里亚蒂教授颇为难堪，沉下脸色冷冷反驳。 　　“照你这么说，就连真神也有可能被杀死，宇宙总有毁灭的那一天，就连时间也终有尽头，世上不存在永恒的东西，你追寻的问题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从踏上这条路的第一步开始注定了失败的结局，那又何必自寻烦恼？” 　　乔安轻轻摇头，以一种冷静而又悲凉的语调指出导师这番言论当中的逻辑漏洞。 　　“您说‘世上不存在永恒的东西’，又说我追寻的问题‘永远不可能得到满意的答案’，难道您没发现这两句论断自相矛盾，其中必有一个命题为假？” 　　“别特娘的跟我扯排中律，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合逻辑！”莫里亚蒂教授禁不住焦躁起来，“退一步说，就算那个终极问题存在令你满意的答案，找到这个答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好比拿头去撞铜墙铁壁，指望自己毫发无损的穿墙而过，在人类短暂的生命中，触发这种奇迹的概率有多低，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乔安点了下头。 　　诚如导师所说，这种可能性低到近乎为零。 　　“如果你想解决一道难题，首先就得设法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活得越久找到答案的概率就越大，没错吧？” 　　“的确如此。” 　　“很好，我们总算是达成了共识！”莫里亚蒂教授从储物袋中取出“死亡圣杯”，递向乔安，“杯中还有残存的‘永生之酒’，你拿去分析一下，不难破解酿造配方，饮下这杯酒，获得不死之身，之后还要不要追寻那个问题，随你的便，反正有的是时间。” 　　“多谢您的美意，可是我拒绝。”乔安毫不犹豫地推开“死亡圣杯”，“跟您不一样，我不愿为了所谓的不死之身，放弃身为人类的身份。” 　　“保持人类的身份，有什么意义？”莫里亚蒂教授轻蔑地笑了，“乔安，你似乎没有觉察到，你与你厌恶的那些‘种族主义者’是一类货色，只不过他们认同的是‘白人至上’，而你则奉行‘人类至上’的信条，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你博爱的对待全人类，在你眼中殖民者和原住民同样高贵，男人和女人有着同等地位，你不愿为了取悦国王而羞辱一个流浪汉，因为所有人的人格同样值得尊重，但是对于人类之外的生命，哪怕同为智慧生物，你也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不妨想一想百伦山巅，那里是你的试验场，也是你亲手为地精们打造的人间炼狱！当你屠杀地精的时候，可曾想过地精当中也有聪明善良的个体，可曾有一秒钟考虑过地精们也有亲人和朋友，也有勇气与梦想？” 　　“你反对我用黑奴做人体实验，可是当你用地精们做实验的时候可曾尊重过他们的意愿，可曾有过一丝怜悯之心？难道地精的命就不是生命？” 　　“面对人类你唯唯诺诺，面对‘怪物’你重拳出击——这不就是你自己最厌恶的‘双重标准’？” 　　“人类只是世间众多物种当中的一个类别，并无特别崇高之处，当你因为一个理由而杀死其它物种的时候，也有同样的理由杀人。” 　　“说到种种卑劣行径，人类干的比其它物种只多不少。” 　　“你说同类之间不该自相残杀，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人类不就是世间最擅长自相残杀的物种之一？” 　　“如果你承认上述事实，就与原始教团取得了共识，就得认同“原始教团”对现代人类社会的报复情有可原。” 　　“如果你否认上述观念，就得接受这样一则信条——人类天生就比其它物种高贵，而某些人比其他人更高贵！那么你就转向了‘征服教团’那一边，就该认可弱肉强食的强盗逻辑，支持贩卖黑奴，认可殖民者有权屠杀原住民，赞成强者掠夺弱者的土地和财富。” 　　“如果上述两条路你都不认同，你不想走极端，试图温和折中，就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随波逐流，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你不肯接受人类丑陋的一面，那么你所热爱的就不是真实的人类，只不过是你对人类的美好幻想而已。” 　　最后，莫里亚蒂教授再次告诫他的学生： 　　“如果你从未置身于人类之外观察人类社会，你就不可能看清人类社会！” 第2492章 不同的道路 　　莫里亚蒂教授的每一句斥责都好比呼啸的皮鞭，重重抽打在乔安心坎上。 　　年轻地法师不得不承认，导师的指责有理有据，正中自己的要害，使他深感惭愧，无从辩驳，需要多花一些时间来消化和反思这些冷酷的忠告。 　　莫里亚蒂教授见乔安低头不语，误解了他的沉默，苦涩地叹了口气，后悔对自己唯一的学生说了太多重话。 　　“看来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乔安，是时候说再见了。” 　　“导师，您要去哪里？”乔安愕然抬头。 　　“还没拿定主意，只想换个环境。”莫里亚蒂教授自嘲地耸了耸肩，“毕竟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总不好继续生活在人群当中，假装什么都没改变。” 　　“您还会回来吗？”乔安望着导师，不由鼻子发酸。 　　“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就当成是暂时的休息，人类社会当中还有很多我割舍不下的东西，比如美酒和美人。” 　　莫里亚蒂教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从今往后，我们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但这不是两条平行线，再次相逢的日子，说不定会比我们期待中的更早。” 　　“我走以后，牧场和实验室都留给你，还有朵儿，我已经解除与她订立的契约，往后她也属于你了。” 　　“您真的不要朵儿了？”乔安忍不住追问。 　　莫里亚蒂教授沉重地点了下头。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朵儿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留在你身边，对我们大家都好，当然，最后还是要看她个人的选择。” 　　乔安看出导师心意已决，只得放弃劝说，从衣兜里掏出命匣，打算物归原主。 　　莫里亚蒂教授摆了摆手，示意他收起自己的命匣。 　　“这东西还是你替我保管为好，如果我自己拿着，万一哪天心情不好，说不定就顺手把它砸了。” 　　“您就不怕我故意破坏它，或者不小心丢失？” 　　莫里亚蒂教授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说：“无所谓，我才不在乎。” 　　看到导师萧索落寞的神态，乔安还真有点担心他因为情绪低落，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转念间又想到，导师的“再生圣印”终究是一大隐患，如果让他自己保管命匣，保不准哪天就会受到邪神厄喀德娜的蛊惑，相对而言，还是有“因果女王”神恩庇护的自己拿着命匣更保险。 　　莫里亚蒂教授见他收起命匣，释然微笑，脚下升起一道传送光柱，转眼间便凭空消失。 　　乔安目送导师离去，怅然若失，直到约瑟芬夫人来到他的身旁。 　　“乔安，我们也该离开了。” 　　“夫人，您没有跟导师道别吗？” 　　“不需要跟他道别。”伯爵夫人平静地回答，“如果我有事找他，随时可以给他写信，无论他跑到天涯抑或海角，只要我想找他，就一定找得到。” 　　“特罗菲姆很聪明，可惜太聪明了，聪明到凡夫俗子眼中的成就已经无法令他满足，继续保持人类的身份，难免陷入虚无主义的深渊。” 　　“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我就从他身上觉察到一种与大众格格不入的气质，那是舞台上的悲剧英雄特有的气质。” 　　“特罗菲姆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一场盛大悲剧准备的角色，而我不想成为悲剧舞台上的女主角，所以离开了他。” 　　约瑟芬夫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哽咽，柔声对年轻的法师说： 　　“乔安，我不能说特罗菲姆选择的道路一定是错误的，也不敢说他就是一个坏榜样，然而我衷心希望你不要被他影响，走上相同的道路，理由无关什么人生哲理，仅仅因为我很自私，舍不得再失去一个深爱的人。” 　　“我对你们的‘终极问题’不感兴趣，我不在乎人死之后能否留下永恒的东西，我也不在乎魂灵的归宿，更不关心‘人类往何处去’，我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们在尘世中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我只是一个俗人，我不是、也不想成为另一个特罗菲姆·莫里亚蒂！” 　　“夫人，我向您保证，绝不会走上导师选择的那条路，这不仅是出于您的期望，更因为那条路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乔安用力咬了下嘴唇，克制住流泪的冲动。 　　“今后的日子里，纵然没有指引前进方向的灯光，没有结伴同行的伴侣，我也会在黑暗的荒野中继续独自探索，用自己的双脚趟出一条路！”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 　　约瑟芬夫人拥抱年轻的法师，亲吻他的脸颊，而后开启“传送术”。 　　“再见，我的好孩子，祝你好运。” 　　挥手送别伯爵夫人，乔安暂且抛开纷乱的思绪，收回南丁格尔、特里斯坦和神话巨虫夜影，分别握住瑞贝卡和海姆达尔大师的手，直接传送回隐修庄园。 　　夜间下了一场小雨，黎明前的天色阴沉沉的，令人禁不住心情压抑。 　　与瑞贝卡互道晚安，乔安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施法点亮烛台。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变故，精神受到太多冲击，一坐下来就觉得心乱如麻，既疲惫又无法入睡。 　　事实上，觉醒8阶道途能力“神话警戒”过后，乔安就不再需要睡眠，索性打开储物袋，取出黑玛瑙碎片和一瓶从斯芬克斯身上采集的血浆，解析战利品打发时间。 　　这块黑玛瑙曾用来禁锢卡斯蒂斯爵士的魂灵，乔安从残片当中解析出了8环“锢魂术”，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个死灵法术需要以一块黑玛瑙或者蓝宝石作为载体，启动的刹那可以将附近一个指定生物的魂灵抽取出来，永久封印在宝石当中，只留下尸体。 　　除非破坏宝石，解放被禁锢的魂灵，否则任何法术都无法使尸体复活。 　　如同“束缚大法”，施法者可以跟被禁锢的魂灵谈判，要求对方接受某项条件来换取自由。 　　8环“锢魂术”的功能与9环“缚魂术”几乎完全一样，区别在于前者是用来“抓人”的，后者则是专门用来“抓鬼”的。 第2493章 锢魂术 　　“锢魂术”只对活物有效，倘若受术者的意志足够坚定，就有可能抵抗住法术效果，而主动触摸锢魂宝石的生物，则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吸取魂灵封印起来。 　　“缚魂术”可以对尸体或者虚体亡魂施放，无意识的魂灵无法抵抗，具有智能的虚体亡魂，比如“报丧女妖”，如果意志力足够坚强，还有机会抗拒被禁锢的命运。 　　抄录完“锢魂术”，乔安接着解析7阶神话圣兽斯芬克斯的血液。 　　斯芬克斯的施法能力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源自宿主——亦即半卓尔牧师狄宁——的“神术”，乔安直接略过，另一部分则是斯芬克斯特有的魔法，相当于术士的天赋奥术，包括各种“魔法徽记”，8环“次元杀场”和9环“预警术”，此外还有两个传奇魔法！ 　　斯芬克斯最擅长的“徽记”类魔法，从5环到9环，总共10个，其中乔安已经掌握5环“痛苦徽记”、7环“震慑徽记”和8环“死亡徽记”，还有七个是5环“说服徽记”、6环“恐惧徽记”和“沉睡徽记”，7环“衰弱徽记”，8环“疯狂徽记”，以及9环“解离徽记”和“石化徽记”。 　　这些魔法徽记的构型大同小异，施法与激发方式，辐射范围，昂贵且复杂的施法素材，完全一样，区别在于占用不同的法术位，功能也各具特色。 　　在乔安看来，这种构造系列法术的方式，就好比先烧制一组外观和材质相同的玻璃瓶，灌入不同口味的果汁，封装过后贴上标签，上架出售，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自人类社会步入魔导工业化时代以来兴起的“快餐”风尚。 　　“说服徽记”也被称为“魅惑徽记”，激发后的效果，相当于群体“魅惑怪物”。 　　“恐惧徽记”，顾名思义就是辐射范围更广阔的“恐惧术”；“沉睡徽记”则好比60尺半径扩散的“深度睡眠”，只不过取消了生命等级的限制，而且受术者无法被通常的方式唤醒。 　　7环“衰弱徽记”是3环死灵法术“衰弱射线”的增强版，可以对辐射半径内的所有生物造成最高18点力量伤害，即便体魄特别强壮的受术者，最多也只能减轻半数力量损伤。 　　提前加持“防死结界”可以完全免疫此类负能量侵蚀造成的负面状态，乔安的“神话药水”也有同样的预防效果。 　　8环“疯狂徽记”是一个非常恶毒的惑控法术，激发刹那对周边60尺内的生物无差别发动精神攻击，倘若受术者的意志不够坚定，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脑损伤，从此沦为精神错乱的疯子。 　　9环“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分别是6环“石化术”和“解离术”的群体版，杀伤半径扩大至徽记周边60尺，具体效用与单体版本完全一样。 　　乔安先把这7个魔法徽记抄录下来，接着查看一个更有趣的8环法术——“次元杀场”。 　　乔安昨天晚上亲身体验过这个法术的威能，印象深刻。 　　简而言之，“次元杀场”就是创造一个与外界隔离的空间，将施法者和受术者一并传送进去决斗，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 　　在这场看似公平的决斗当中，施法者其实有一项不太起眼的特权，就是可以预先布置决斗场地，使之更有利于发挥自己的长处。 　　“次元杀场”是一个球形半位面，半径以“里”为单位，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如果乔安来施展这个法术，创造出的“次元杀场”半径就是33里，还是挺大的。 　　“次元杀场”内部的环境，包括光照、气压和重力等特征，与物质世界完全相同，施法者只能在很有限的范围内改造地形，比如把泥土变成光滑的石板地面，把荒漠变成草原。 　　施法者还能在“次元杀场”内部创造神庙或者广场之类的人工建筑，但是无法创造比花草树木更高级的生物。 　　如果乔安来设计“次元杀场”的内部环境，不需要搞得太复杂，只要遍地绿草如茵，中央的平坦地带作为战场，四周环绕着高耸的树木，就足够了。 　　对他而言，最适合单挑的战术就是变身为“洪荒巨人”，而在这样植被丰饶的环境里，“绿色意志”可以发挥出最大效用。 　　乔安接下来抄录9环“预警术”，传奇以下的最强预言系魔法。 　　这个法术他在斯芬克斯和阿娜希塔身上都见识过，能够极大强化加持者的“第六感”，如果有危险正在迫近，立刻就会有所预感，并且清楚的意识到接下来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躲避风险，保全自身。 　　这看似一种直觉，其实是“预警术”进行无数次推演计算得出的结果。 　　“预警术”的预知和推演计算能力因人而异，主要取决于施法属性。 　　拿法师这个职业来说，智力越高，加持“预警术”过后获得的好处也越多。 　　看了看自己高达52点的智力属性，乔安觉得“预警术”很适合自己，可惜等级还不够，暂时学不了这个9环法术。 　　除了这些已经抄录下来的常规法术，乔安还从斯芬克斯的血液中发现两组传奇法术构型，可惜“神话解析术”还不够给力，无法完整解析传奇魔法。 　　只是解析出来的片段就已经复杂得不得了，乔安看了许久，猜测这两组传奇法术构型对应的分别是“进阶凋死术”和“群体怪物支配术”。 　　不久前，他曾见斯芬克斯施展过“进阶凋死术”，就是8环“凋死术”的增强版，30能级的魔力，也就是刚迈过传奇法术的门槛而已。 　　“群体怪物支配术”，顾名思义是9环“支配怪物”的强化版，调用的魔力比“进阶凋死术”更高，达到了35能级，与“冥河法袍”上结附的“化魂术”属于同一个档次。 　　以乔安当前的级别，学习传奇魔法还太早，等将来开启“传奇魔力池”过后再深入钻研也不迟。 第2494章 神话谜图 　　在斯芬克斯的血液中，乔安还解析出很多组“魔力印记”，对应的常规超自然能力包括各种负面状态免疫力，火系和电系抗性，法术抗力，传奇减伤护甲和“再生”体质，都是之前抄录过的知识，简单浏览一遍就够了。 　　真正值得他关注的是这头圣兽的五种神话能力，分别是“神奇先攻”，“神话导能”，“神话谜图”，“神话人面圣印”，还有“神话焚身爆”。 　　不出乔安意料，斯芬克斯用来操控时间的那种特殊能力就是“神奇先攻”，功效与克拉克·海尼尔的同名道途能力相同——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将自身行动速度提高到极致，持续6秒，在此期间外部世界处于相对静止状态。 　　“神奇先攻”就是6环法术“迅捷爆发”的加强版，加速时限翻倍，而且没有“迅捷爆发”的后遗症。 　　老实说，乔安对“神奇先攻”很眼馋。 　　他不确定能否采用“唤醒剂”+“高等变形术”的套路复制这项神话能力，出于安全起见，也不敢冒险注射斯芬克斯的血液，只得放弃“白嫖”的念头，决定抽空对“迅捷爆发”进行升级改造，最好可以提升到“神奇先攻”的层次。 　　“神话导能”，就是神话版“引导能量”。 　　通常情况下，一位20级牧师施展“引导能量”，魔力上限只有10能级，辐射范围30尺，而且只能固定引导“正能量”或者“负能量”，具体属性取决于信仰。 　　“神话导能”最大特色是打破了能量属性的限制，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任意选择引导“正能量”或“负能量”，而且辐射范围和魔力能级都受到神话阶位的额外加成。 　　比如斯芬克斯是7阶神话生物，施展“神话导能”时辐射半径额外增加70尺，正能量负能量的治疗杀伤效果额外增加7能级。 　　“神话谜图”是斯芬克斯的核心能力，与其擅长的各种魔法徽记密切相关。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启动“神话谜图”，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每轮可以释放一个自身擅长的徽记、图纹、刻印类能力，免除法术位和施法素材，自带“延时”、“扩展”和“瞬发”特效，而且采用这种方式激发的法术无法被对手提前预测或者反制。 　　“神话谜图”的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斯芬克斯是7阶神话生物，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免费释放7个附加“延时”、“扩展”和“瞬发”特效的徽记法术。 　　仔细查看“神话谜图”过后，乔安恍然醒悟，难怪斯芬克斯的“猜谜游戏”那么难，自己总是猜错，原来这个游戏压根就不公平。 　　他还发现，“神话谜图”的功能与自己的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异曲同工，都是为特定类型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额外提供超魔特效。 　　“神话谜图”持续时间太短，好处是免除法术位；“神话辐射”持续时间是前者十倍，可惜法术位缺不得。 　　“神话谜图”只对“徽记”、“图纹”和“刻印”等寥寥几类冷门法术有效，远不如“辐射”类法术丰富多样，相比之下，”神话辐射”比“神话谜图”更实用，更不必说乔安还能利用“异眼圣印”进一步拓宽“神话辐射”的适用范围。 　　当狄宁变身为圣兽斯芬克斯，他的“人面圣印”也随之进化成了“神话人面圣印”，除了“恒定预警术”，还增添了一项死后自动复活的功能。 　　斯芬克斯每次起死回生需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耗尽“神话之力”才真的死透，其实也就相当于多了17条命。 　　昨夜的那场战斗，斯芬克斯没等死透就选择了自爆，即为“神话焚身爆”。 　　这项旨在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能力极其变态，核心自爆区域半径700尺，无差别造成70能级极效力场伤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向外扩展，每延伸700尺，破坏力衰减一半，直至低于1能级。 　　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夸张的波及范围，难怪斯芬克斯自爆过后将整座圣母礼拜堂夷为平地！ 　　乔安不禁庆幸当时自己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施展“时间跳跃”带着同伴脱离爆炸现场，如果只是短途传送或者遁入灵界，恐怕还是会受到“神话焚身爆”的波及。 　　“神话焚身爆”启动过后，斯芬克斯自己也难逃形魂俱灭的下场，就连“神话人面圣印”也无法使它复活。 　　若非有这样一条限制，斯芬克斯也不至于被乔安按在地上反复鞭尸，直到彻底断绝逃生希望的关头才启动“神话焚身爆”。 　　…… 　　第二天下午，乔安回到温泉镇牧场，按照准备了一上午的腹稿，把莫里亚蒂教授转变成巫妖的前因后果，以尽量委婉的方式向朵儿讲述了一遍。 　　朵儿安静的听他说完，开口第一句话就直白得令他感到措手不及。 　　“今天早上伯爵夫人来探望我，顺带说了一下昨夜发生在达宁堡的变故，除了您刚才提到的那些事，伯爵夫人还说主人不要我了，往后我要么追随您，要么自谋出路，维达博士，是这样的吧？” 　　乔安尴尬地点了下头，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约瑟芬夫人，来找朵儿之前怎么不跟自己打个招呼，提前对对台词。 　　朵儿的神色平静如昔，完全没有乔安预想中的凄苦彷徨，似乎对自己被主人抛弃这件事并不在意，又像是对自己的前途已经做好打算，这份反常的平静令他感到忐忑不安。 　　正在犹豫要不要安慰她一下，朵儿突然扭头望过来，酒红色眼眸楚楚动人，使他回想起六年前初相逢时的风情。 　　“维达博士，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向您请教。”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直说。” 　　“这些年来，您有没有后悔追随主人求学？” 　　“当然不后悔，只可惜导师给我指出的道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乔安叹息道。 第2495章 自由的红 　　“主人离开以后，您有什么打算？”朵儿接着问。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坦率地说出心里话。 　　“目前还没拿定主意，或许我应该接受导师的规劝，离开人类社会，独自生活一段时间。” 　　“独自一人？”朵儿扬起好看的眉梢，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关切。 　　“独处我更自在，省得给别人添麻烦。”乔安勉强笑了笑，“从小苦日子过惯了，洗衣做饭我都应付得来。” 　　朵儿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神态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失落。 　　“朵儿，往后你有什么打算？”乔安柔声打听。 　　“伯爵夫人希望我能跟她，还有露比小姐，一起生活。” 　　“这个主意不赖。” 　　“我拒绝了。” 　　“你不喜欢约瑟芬夫人？”乔安讶异地望着她。 　　朵儿凄然一笑，幽幽地回答：“我没法儿不喜欢她，可是呆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会提醒我一个事实——我是她的复制品，我是冒牌货。” 　　乔安无言以对，心头泛起一丝酸楚。 　　朵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回忆起陈年往事，从自己被创造出来，直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喜怒哀乐，她全都记在心里，与其说是向乔安倾诉，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乔安默默旁听，心中的酸楚愈发强烈，忍不住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朵儿，别难过，如果不嫌弃，往后就跟着我……我会竭尽所能照顾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谢谢您，维达博士，我喜欢您，可惜太迟了。”朵儿眼中涌出泪光，“如果您肯早些对我说这些情话，赶在主人离开之前，我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可惜太迟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乔安茫然不知所措，“导师不是昨天才解除你的契约，还你自由，怎么会太迟呢？” 　　“您不懂，维达博士，因为您只对知识与真理一往情深，却从未真正爱上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您误解了对我的情感，其实那只是怜悯，把我换成别的女孩，哪怕换成一只小猫小狗，你也会待之以同样的温柔，同样的爱心，然而这不是爱情。” 　　朵儿哽咽着摇了摇头。 　　“维达博士，您的导师选择拥抱死亡，与黑暗共舞，而您却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光明，这条路太艰难，我不能容忍自己成为您的拖累，那就太自私了。” 　　“我还是不明白……”乔安迟疑了一下，隐约觉察到问题出在何处，“的确，我更喜欢独处，但是我也不讨厌跟你在一起，朵儿，你答应过我的，如果哪天导师不要你了，而我又没能找到自己的道路，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我的确向您做出过这样的承诺，那时候我只想与您同病相怜，相拥取暖。” 　　“这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维达博士，女人反悔很奇怪吗？” 　　朵儿含泪扮了个鬼脸。 　　乔安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下一瞬却又悲从衷来，几欲落泪。 　　“维达博士，其实我的心情很矛盾。” 　　朵儿擦了擦眼角，迫切想把满腹心事一吐为快，以至于每个提及的话题都浅尝辄止，既不想陪乔安深入讨论，也不给他开口劝慰自己的机会，仿佛听他多说几句温情的话，就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作为一具被创造出来的人偶，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一开始是为主人活着，现在主人不要我了，转手把我送给您，那么今后我是否应该为您而活呢？” 　　“每个人都应当首先为自己而活。” 　　乔安不加思索地回答。 　　虽然这是他的真心话，然而话一出口却又莫名后悔，总觉得哪里不妥。 　　“谢谢您给我勇气，使我坚定了信念，决心按照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走到底。” 　　朵儿释然微笑，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花。 　　“你打算做什么？” 　　乔安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不由兴起一阵强烈的心悸。 　　朵儿笑而不语，径直走到他跟前，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垫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唇齿间传来的温润与芬芳，前所未有的体验，使乔安陷入呆滞。 　　直到耳畔传来诀别的呢喃。 　　“对不起，亲爱的，我要变成……被主人赋予生命之前的样子。” 　　“朵儿！” 　　年轻的法师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 　　朵儿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已然自行切断构装回路，就这么静静的，在他怀中变成一尊僵硬的雕像。 　　这就是她被莫里亚蒂教授赋予生命和智慧，塑造成血肉之躯之前的模样。 　　她本来就是一尊石像，被魔法变成专供取悦他人的“高等愉悦魔像”，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正如没有人是依照自己的意愿而出生——幸而，至少我们还可以自行决定如何走完这一生。 　　…… 　　轻抚怀中冰冷的石像，过往六年来与朵儿相处的情景，仿佛无数画卷浮出脑海，泪水模糊了乔安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压下满腔悲凉，施展8环法术“变形万物”，将朵儿的遗体——或者说是她的前生——缩小成巴掌大的石雕，用手帕小心包裹起来，装进一支空卷轴匣，系上缎带，最后揣进储物袋。 　　独自坐在窗边，乔安出神望向窗外绿草如茵的牧场，信步徜徉的奶牛，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个人悲伤到了极处，那种心力交瘁，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不知道要怎样用语言来描述。 　　或许只有“幻灭”这个词最贴切。 　　导师选择拥抱死亡，朵儿选择捍卫尊严，乔安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些冰冷的现实迫使他重新审视过往的信念。 　　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一员，真的就那么优越吗？ 　　自愿远离人群、放弃公共生活的“怪物”，真的就那么可耻吗？ 　　自从在外公临终前发下那个誓言以来，乔安的信念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 　　这天夜里，乔安主动关闭“神话警戒”，指望睡个好觉，使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一场噩梦加深了他的焦虑。 　　在梦中，他仿佛看见自己杀光世间众生，全世界被他亲手施放的传奇魔法燃成灰烬，化作一片荒芜，所有的罪孽归结于自己一人之身。 　　在那之后，只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整个世界就得到净化，获得了新生？ 　　当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冷汗不由浸透脊背。 　　窗外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噩梦是如此逼真，使他不寒而栗，仿佛冥冥中预见到了人类世界的末日。 　　为免噩梦成真，年轻的法师终于下定决心——遵循导师的忠告，暂时远离人群。 　　不成神明，便做野兽！ 第2496章 毕业与退休 　　离开米德加德以后，乔安打算先去一趟云中城，找古书老爹学习8环法术，至于接下来去哪里，暂时还没决定。 　　就在这天上午，乔安收到两封来信。 　　第一封信是前不久才被“大陆会议”委任为“大陆军总司令”，晋升为将军的乔治·瓦萨寄来的。 　　卡斯蒂斯爵士的丧礼结束后，瓦萨把妻子玛莎留在隐修庄园陪伴瑞贝卡，独自返回故乡亚尔夫海姆，先安顿好自家庄园的事务，向议会、总督以及老上司盖茨将军辞行，接下来就要北上约顿海姆，接管并且整编当地的民兵武装。 　　瓦萨将军可不想当一个“光杆司令”，除了自己的亲卫队，还要带上几位得力干将一同北上，包括他的老搭档纳撒尼尔·格林和马格尼·波瓦坦，还有迪克和罗杰兄弟俩。 　　总司令阁下的帐下还缺一位出谋划策的副官，瓦萨第一时间想到了乔安，故而来信邀请他担任自己的副官兼大陆军首席随军法师。 　　如果是在三天前收到这封信，乔安会毫不犹豫接受瓦萨的邀请，在《独立宣言》的感召下参军入伍，为即将到来的殖民地独立战争贡献一份力量。 　　然而在这短短三天里，乔安亲身经历了太多变故，卡斯蒂斯爵士的辞世，导师与朵儿的相继离去，给他的思想带来很大冲击，以至于对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已经提不起丝毫兴趣。 　　坐在书桌前，乔安给瓦萨将军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感谢他的厚爱，无奈自己将要出门远行，归期未定，不得不婉拒邀请。 　　第二封信是富兰克林先生发来的。 　　老爷子已经卸任院长一职，今天下午就要光荣退休，离开学校之前，放心不下乔安，故而来信邀他见上一面。 　　在米德加德大学这些年，除了莫里亚蒂教授，最关心乔安的师长非富兰克林先生莫属，乔安对这位老院长的感情也很深，得知他老人家要退休，于情于理都要当面道别。 　　上午十点钟，乔安准时推开院长办公室的房门，看到富兰克林院长正在指挥下人整理堆满文件的纸壳箱，就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乔安，这些琐事不用你操心，过来陪我喝杯咖啡。” 　　富兰克林老头亲手给年轻人倒了杯咖啡，顺带递给他一份崭新的期刊。 　　“特罗菲姆辞职以后，你小子也不来学校了，实验室找不到人，样刊就送到我这里，已经替你保管一个星期了。” 　　乔安道谢过后接过期刊，原来是不久前才出版的《奥法探索》（1626年夏季刊），刊载了他撰写的《集群概论》，学术评分95。 　　如果不算他与导师合作的那篇牛痘论文，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受好评的一篇文章，不出意外的话，也将是他在米德加德大学发表的最后一篇论文。 　　随手将期刊放在茶几上，乔安抬头望向对面那位手捧咖啡杯正在吹热气的白发老人。 　　“院长先生，您打算怎么安排自己的退休生活？” 　　“别叫我院长，我已经重获自由啦！” 　　别看富兰克林老头七十多岁的人了，心态却还像精神小伙一样乐观而富有激情。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眼瞅着新大陆就要爆发战争了，我还不算老，还能蹦跶几年，还想为独立革命事业做点儿贡献，你觉得咋样？”老爷子目光灼灼，容光焕发。 　　“我觉得挺好，不过以您的身份和资历，总不至于去前线担任随军法师？” 　　“我是想上前线啊，可惜大陆会议那帮官僚看不起我，还让我少给年轻人添乱，太不像话了！” 　　看到老头气鼓鼓地发牢骚，乔安差点笑出声。 　　“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谁敢让您在前线冲锋陷阵？总还有更适合您的岗位。” 　　“唉，说的也是，如果去不了前线，我打算回老家修养一段时间，过后可能会出国。” 　　“出国？” 　　“嗯！乔安啊，我就明说吧，光靠咱们殖民地这几杆枪，这点儿可怜的家底，怎么可能打得赢武装到牙齿的斐真正规军？” 　　“年轻人在前线流血牺牲固然重要，然而想要赢得独立与自由，来自后方和国际上的援助也必不可少！” 　　“大陆会议正在筹备‘外交委员会’，接下来就要从委员会中选拔外交官，派往各国寻求军事援助，这件事你听说了没有？”富兰克林老头兴冲冲地问。 　　“前些天听约瑟芬夫人说起过，她也是外交委员会的成员，而且是唯一的女性委员，为此还挺自豪的。” 　　“没错，不出意外的话，过段时间我和伯爵夫人都要出国从事外交工作，伯爵夫人的派驻地……很可能是海蓝王国首都帕图斯，你猜我去哪里？” 　　“伯利恒，寇拉斯堡，或者孟沙瓦特？” 　　孟沙瓦特就是保士华王国的首都，也被称为“圣杯之城”。 　　“嘿嘿，你猜错了。”富兰克林老头笑着摇头，“其实我要去……阿瓦隆！没想到吧？” 　　乔安不由愣了一下，还真是出乎意料。 　　“新大陆正在闹独立，造乔治国王的反，您偏偏跑到斐真首都去搞外交，人家能给您好脸色？”乔安担心的问。 　　“我在斐真还是有点儿名气的，参众两院都有我的朋友，况且我还打着呼吁停战、和平解决纷争的旗号，斐真这个国家还是比较在意体面，讲究绅士风度的，他们能拿我怎样？难道要夺下我手中的橄榄枝，抽打我的屁股？” 　　乔安被老头的幽默与自嘲逗得忍俊不禁，也随口调侃了一句。 　　“至少不会被人家剥光衣服，涂满焦油和羽毛，拖到阿瓦隆街头示众。” 　　似乎从乔安的玩笑当中联想到了那些自己并不认同的过激行径，富兰克林先生耸耸肩，神色也变得有些落寞。 　　“乔安，别光说我，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出趟远门，目的地还没确定。” 　　“不愧是你啊，总是干一些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事情！” 　　富兰克林先生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乌面烫金的证书，盖上院长印章，笑着递给乔安。 第2497章 形体变化 　　“这是我最后一次以院长的身份给文件盖章，收好你的博士学位证！”富兰克林老头笑着调侃年轻的法师：“乔安，从今天开始，咱俩都算是从这所大学‘毕业’啦！” 　　乔安接过自己的学位证，心头感慨万千。 　　其实三年前他就可以毕业了，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走出校园，走出替她遮风挡雨的“象牙塔”，走向那个充斥风霜雪雨甚至腥风血雨的广阔世界。 　　这张学位证，与其说是毕业的证明，毋宁说是从“少年”通往“成年”的那班列车的票根。 　　“乔安，离开学校之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趁我还有半天院长职权，说不定可以帮你了却遗憾。”富兰克林先生乐呵呵地问。 　　乔安感激地笑了笑，思索片刻过后答道：“我想再去一次图书馆，抄录8环法术，可以吗？” 　　“哈哈！不愧是你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学习新知识，或许这对你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富兰克林老头戴上礼帽，抄起手杖，“走吧，我陪你去趟图书馆，除了8环法术，馆藏9环法术也随便你借阅，好好把握最后的机会！” 　　老少二人来到奥法图书馆，富兰克林先生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乔安便获准进入不对外开放的顶楼书库，随意查阅8环和9环奥术卷轴。 　　乔安把馆藏目录翻了一遍，发现绝大多数法术要么是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老古董，要么自己已经抄录过，或者已经掌握更好的版本，最后只挑选出三支8环法术卷轴外加两支9环卷轴。 　　8环法术分别是“高等窥视魔眼”，“共鸣术”和“嫌恶术”。 　　与5环“窥视魔眼”相比，这个高阶版本有两大好处，其一是法术创造出来的玻璃魔眼与施法者共享视野，乔安不需要再额外加持“神话链接”，即可随时将视角切换到玻璃魔眼上；其二是玻璃魔眼自带120尺“真知术”，可以透视黑暗，识破幻像。 　　“共鸣术”是一个惑控魔法，可以加持在一片区域或者特定的物体上，使之持续散发魔力波动，吸引施法者指定类型的生物。 　　被“共鸣术”吸引的生物，会不自觉产生一种冲动，渴望进入加持法术的区域，或者渴望占有加持“共鸣术”的物品。 　　这种冲动非常强烈，即便受影响的生物意志坚定，也只能暂时克服诱惑，意志稍有松懈就会被吸引回来，直至法术到达时限，才能真正恢复清醒。 　　显而易见，“共鸣术”很适合用来搭配陷阱，坑杀或者捕捉特定的生物。 　　比如在渔网上施加“共鸣术”，设定吸引美人鱼，然后撒网静候，栖息在附近海域的美人鱼就会自投罗网。 　　需要注意的是，“共鸣术”只能设定物种，不能指定性别，所以用这种方法捕获的美人鱼，50%的概率是雄性…… 　　乔安还想到一个更有（阴）趣（险）的用法。 　　以一块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先灌注8环“锢魂术”，而后加持“共鸣术”，设定为吸引红龙，然后将黑玛瑙悄悄放置在红龙巢穴附近。 　　当那头倒霉的红龙被“共鸣术”吸引，主动触摸黑玛瑙，就会连锁激发“锢魂术”，连反抗的意识都来不及兴起，就被夺走魂魄，封印在黑玛瑙中。 　　相比其它那些风险很大的屠龙方法，这算是一个比较安全且高效的套路。 　　“嫌恶术”的效用与“共鸣术”恰好相反，可以用来反制“共鸣术”。 　　将“嫌恶术”加持在特定的区域或是物体上，散发出的魔力波动会使特定种类的生物感受到精神压力，本能的想远远避开。 　　抄完三支8环法术卷轴，乔安为钢笔注满墨水，接着誊写那两支9环法术卷轴。 　　首先是“高等触发术”，功能与6环版本相仿，只不过将联动法术的等级限制提升到了9环，满足预设条件即可自动触发。 　　接下来这个就厉害了，堪称乔安在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图书馆抄录的最强魔法——变化学派9环奥术“形体变化”！ 　　不算传奇魔法，“形体变化”就是世间所有变身类法术的顶点，施法者可以变成任意类型生命力不超过25级的物种，包括魔鬼、恶魔、天使、元素生物、构装生物乃至不死生物等通常无法用变形法术模拟的目标，无论血肉之躯抑或虚体鬼魂，无论体型小如蚂蚁或是大如楼宇，都可以通过“形体变化”实现完美模拟！ 　　何谓“完美模拟”？ 　　使用“形体变化”模拟某种生物，比如巨龙，施法者的生物类别也会变成真龙，还能获得巨龙的身体属性、战斗技巧和所有超自然能力——比如“龙威”和“龙息”！ 　　这也就意味着，乔安学会“形体变化”以后，就不需要注射“唤醒剂”了。 　　除此之外，“形体变化”还有一个非常变态的优势——法术持续期限内，每轮都可以自由改变一次形体。 　　现在是巨龙，下一瞬就能变成暴风巨人，千变万化，随心所欲，配合战场环境，可以演变出数之不尽的战术！ 　　乔安抄录“形体变化”的时候，禁不住心情激动，仿佛回到多年前初次接触2环“变身术”的时候，从一个魔法当中发现无限的可能性，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想象。 　　只可惜，他的法师等级不够，至少还要再升两级才能学习9环法术。 　　好在乔安的升级速度一向很快，不出意外的话，多则一年短则半年，就能晋升为17级法师，获得学习“形体变化”的资格。 　　正埋头抄录法术的时候，书桌上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抬手握住光球，读取来信，随即陷入思索。 　　“短讯术”是瑞贝卡发来的，问他能不能马上来一趟隐修庄园，陪她聊聊。 　　具体聊什么话题，瑞贝卡没在信中提及，不过乔安隐约觉得，多半与上午瓦萨将军的那封来信有关。 第2498章 再会 　　五月初的米德加德，正值春末夏初的多雨季节，难得天气不错，午后晴朗的天空蓝得近乎透明，盘旋的鸟群，为云淡天高的背景增添了几分灵动。 　　隐修庄园池塘边，乔安和瑞贝卡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并肩坐在长椅上，出神聆听杨柳枝头传来的婉转鸟鸣。 　　“中午玛莎收到乔治来信，说你无意在乔治帐下任职，还要出一趟远门，这是真的吗？”瑞贝卡终于忍不住打听。 　　“我的确打算离开一段时间，牧场和天花疫苗研究所委托约瑟芬夫人打理，如果你有空闲，记得常去照看一下。” 　　乔安摸了摸衣兜，掏出一串附魔钥匙递了过去。 　　瑞贝卡接下钥匙，试探着问：“你要离开米德嘉德？” 　　“离开人类社会。”乔安如实回答。 　　少女神色黯然，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我看得出来，从达宁堡回来这些天，你一直很不开心。” 　　乔安无法强颜欢笑，却又不忍看到瑞贝卡难过，忽然想起一句从书中看来的话，用在此时此处倒也贴切。 　　“其实最让我不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害你不开心。” 　　瑞贝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亲昵地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样子像在拿糖诱供小朋友。 　　“乖乖告诉姐姐，这句好听的情话，是谁教给你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乔安试图抗议，然而马上就被她叉腰嗔怒、凶巴巴地气势镇压下来。 　　“你这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啊，要是真有这本事，咱俩的娃娃都满地跑了，我还有什么好犯愁的？！快说，到底是哪个小妖精教给你的！” 　　乔安被她的狼虎之词惊出一头冷汗，只得讪讪地回答：“在书上学来的。” 　　瑞贝卡暗自松了口气，由炸毛的老虎变回温顺的猫咪，还不忘鼓励他两句。 　　“你有这个意识，就很难得了，往后继续努力，每次给我写信的时候都要学以致用，多写上几句让我高兴的话。” 　　乔安点了下头，心想此事倒也不难，只不过，她未必乐见我在给别人写信时也“学以致用”吧？ 　　“不开玩笑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计划离开多久，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乔安如实相告，“至于将来的计划，现在还说不准。”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心态，回到我们身边来。” 　　瑞贝卡收起笑容，严肃而又不失温柔地劝他成熟一点。 　　“你也知道，乔治即将北上赴任，玛莎很担心他在前线的处境，如果你接受乔治的邀请，担任他的副官兼大陆军首席随军法师，我和玛莎心里就踏实多了，况且这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也大有好处。” 　　最后，她加重了语调。 　　“不论身在何处，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故乡，正如树木离不开扎根的土壤，我们也有自己的根，无法彻底抛弃出生成长的故土，特别是当故乡的亲友与同胞需要你的时候，我不信你真能硬起心肠拒绝回应时代的感召！” 　　“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回来。”乔安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承诺。 　　“可是这样你会错过很多机会啊！”乔安平静地回答，无法令瑞贝卡满意，禁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乔安，大陆会议发表的那篇《独立宣言》，好比向斐真这个‘日不落帝国’发出了抗争到底的战斗檄文，这片土地上正在兴起一场旨在反抗压迫与谋求自由的伟大革命，而我们正处于风暴的中央，侧耳倾听，甚至可以听见冲向新时代的浪潮正在我们脚下呼啸，难道你就不曾为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人类解放事业感到热血沸腾，不渴望投身其中，争取成为领导独立革命的英雄，乃至一个新兴共和国的缔造者？” 　　“老实说，我并没有体会到你描述的那种激情。”乔安不想对她撒谎。 　　瑞贝卡像是被呛了一下，秀丽的脸庞涨得通红。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冷漠，简直就是冷血动物！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对公共事业漠不关心，又有谁会站出来领导独立革命，带领同胞们摆脱宗主国的压迫，追求自由与幸福！” 　　“独立革命成功以后，人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吗？”乔安打断她的慷慨陈词，突然发问。 　　瑞贝卡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慎重思索过后才做出自认为无懈可击地答复。 　　“从长期来看，是的！” 　　“从长期来看，不闹独立，人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乔安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瑞贝卡想反驳，却找不到恰当的突破口。 　　这时，乔安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从长期来看，我们都死了。” 　　这话说的太真实，太残酷，瑞贝卡听到的一刹那，禁不住心生悲凉，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放弃咄咄逼人的姿态，试图与他推心置腹，寻求共识。 　　“看得出来，你心里认定还有比参加独立革命、建立一个共和国更伟大的理想。” 　　“没那么伟大，只是想追寻一些问题的答案。” 　　“可那究竟是些什么问题呢？”瑞贝卡忍不住追问。 　　乔安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仰靠椅背遥望天空。头顶柳树枝条随风摇曳，在年轻法师清秀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我原本追寻的是人生的意义，莫里亚蒂教授自愿舍弃人类的身份，使我深受触动，在思考人生意义之前，我得先搞清楚何为‘人性’。” 　　一边思索着，乔安徐徐开口。 　　“我还想知道，究竟是生存高于一切，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活着就行；还是说相比生存本身，保持人性与尊严的生活方式更重要，而某些生存方式，哪怕可以延续生命也不值得过。” 　　瑞贝卡摇头叹气，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傻得让人心疼。 　　“可是这些哲学难题已经存在上万年了，如果有答案的话，应该早就被聪明人找到了，既然过往无数年来那么多先哲智者都未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你又何必钻这个牛角尖，自讨苦吃。” 　　乔安自嘲地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闪出异常明亮的光彩。 　　“既然这些问题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流传至今，就意味着世人没法子不去追问，纵使明知道结果很可能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也会有人不得不继续探究下去。” 　　瑞贝卡无言以对，咬着嘴唇，环绕池塘垂首踱步。当她再次回到乔安跟前的时候，手中握着圣徽，眼中的阴翳也被一种蕴含神性的坚定光辉取代。 　　“乔安，我有一种直觉。” 　　又来了？！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连忙坐直身子，注视着女牧师，怀着紧张的心情期待她做出预言。 　　“总有一天，你将以人类的身份获得永生，或许那时候你就不用再为人生的意义而苦恼了。”瑞贝卡微笑着说。 　　乔安点了点头，却没有如她期望中的那样欣然解脱，如释重负，反而提出一个令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如果我能获得永生，那当然很好，可是你们怎么办？” 　　瑞贝卡愣了一下，终于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失声痛哭。 　　这一刻，她真切理解了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 　　乔安在意的不是自身能否战胜死亡，而是全人类的精神归宿，相比之下，自己能活多久根本不值得计较。 　　诚如古代贤哲所言：一朝若能获悉真理，顿悟过后立刻就死也心甘情愿。 　　“瑞贝卡……” 　　乔安连忙跳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望着掩面痛哭的少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令她如此伤心，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我没事……”瑞贝卡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背对他哽咽着说，“我不生你的气，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你就坚持走下去吧……无论多久，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望着少女纤秀的背影，乔安不由鼻子发酸，回想起七年前在莱顿城分别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为了追寻头顶遥不可及的星空 　　，狠心舍她而去，而今又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得不再次辜负她的期望，孤身踏上求索之旅，除了一句“抱歉”或者“再见”，还能说些什么？ 　　劝她理智一点，犯不着那么死心眼，为了自己这种人而贻误终身幸福？ 　　这或许是最恰当的做法，可他说不出口，不忍心再听一次她心碎的声音。 　　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花园。· 　　走出没多远，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歌声，使他终于忍不住泪湿眼角。 　　…… 　　再会，请你一定要幸福 　　我浪费太多时间 　　如此愚蠢，只为隐藏所有感情 　　现在你就要走了 　　我请求你的原谅 　　我应该早点对你说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深爱着你 　　走吧，现在就走吧 　　没有你，我也能适应这风和冰冷的夜 　　没有你，我也能和毛毛虫们 　　还有蝴蝶们，一起骗自己没有烦恼 　　别再拖延了，再会 　　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本卷完） 第2499章 云中城的小魔女 　　1626年5月8日上午，时隔一年，乔安再次返回云中城。 　　传送落点设立在庄园大门外，乔安朝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立下的那块石碑鞠了一躬，大门随之自动敞开。 　　走进这座与世隔绝的云端庄园，乔安立刻发觉这里与从前相比，增添了几分生气。 　　负责守卫庄园的神话狮鹫和神话枭熊正在巡逻，追捕四处蹦跶的木桩、石块和农具。 　　乔安看到这场面，不由拍了拍额头，好气又好笑。 　　想也知道，准是“套娃”从工厂区偷偷溜了出来，在庄园里尽情撒野，把自己接触到的物品全都活化当做玩具，结果把原本宁静的庄园变成了乱哄哄的游乐场，害得警卫们不得不紧急出动，替那个淘气包收拾残局。 　　转念一想，“套娃”毕竟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活化咒文，她搞出来的乱子，自己也有责任，就变成“高等蜂人”形态，飞向一群正在逃亡的活化物品，凌空施放“高等驱散术”，解除它们身上的活化效果，使之安静下来。 　　这时三只神话狮鹫拍动金色羽翼飞了过来，朝乔安发出酷似狮吼的咆哮，看似凶恶，其实是在向他致以问候。 　　乔安在自己身上加持“巧言术”，与神话狮鹫聊了几句，得知制造了这场混乱的“套娃”小姐，已经被“活化咒文”家族的大姐“活化反魔场”抓回家，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施法帮警卫们镇压那些被“套娃”暂时赋予生命力的物品。 　　忙活了一阵，乔安听见附近林间传来耳熟的嗡嗡声，扭头望去，众多一尺来长的大号蜜蜂正在苹果园中穿梭飞舞，忙碌着为满树大如车轮的花朵授粉采蜜，可不就是一年前他和南丁格尔从灵界迁移到云端庄园的相位蜂群。 　　乔安振翅飞进果林。 　　群峰一看到他，立刻兴奋地围上来，用蜂族特有的方式振翅嗡鸣，转圈跳舞，抖动触角，向他表达敬意。 　　乔安带领蜂群，飞到安置蜂巢的那株大树跟前，发觉蜂巢尺寸比当初膨胀了一圈，看来这窝相位黄蜂最近日子过得不错，族群规模也扩大了很多。 　　相位蜂后从女儿们那里得知乔安回来，连忙飞出蜂巢前来迎接，亲昵地与他碰了碰触角，像是在行贴面礼。 　　“你们在这里住的习惯吗？”乔安问蜂后。 　　“总的来说，日子过得很舒服，不过偶尔也有麻烦找上门。”蜂后以心灵感应向他诉苦，“比如今天早上，那个长得活像透明史莱姆的小魔女又跑到林子里玩耍，还向我的女儿们讨蜂蜜吃。” 　　“哦，你是说套娃？那个淘气包没欺负你们吧？”乔安担心地问。 　　“别提了！就因为我的女儿们拒绝给她蜂蜜，她就气鼓鼓地爬到树上来，抱住蜂巢亲了一口，您猜怎么着？” 　　“蜂巢被她活化了？”乔安忍着笑问。 　　“对啊！蜂巢竟然长出了翅膀，试图飞走，可把我和女儿们吓坏了！”蜂后抖了抖触角，心有余悸地说，“幸亏古书老爹带着其它活化咒文及时赶到，施法驱散蜂巢的活化魔力，恢复原位，后来又把那个淘气的小魔女抓走，总算是保全了我们的家园。” 　　“不好意思，害你们受惊了，往后我会好好管教那孩子。” 　　乔安暗自困惑，想不通“套娃”为啥那么调皮，性格跟他本人完全不一样。 　　蜂后体谅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因此记恨“套娃”，毕竟她淘气归淘气，心地还是挺善良的，还曾施法促使枯萎的古树萌发生机，重新开花，为蜂群提供了充裕的食物来源，分给她一些蜂蜜作为酬劳也是应该的。 　　“也怪我的某些女儿没长脑子，错把她当成了害虫，还用尾针蜇她，结果把她惹怒，才施法活化蜂巢作为报复。” 　　乔安听了她的解释，觉得的确不能全怪“套娃”，气也消了大半，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向相位蜂后打听。 　　“果园里有一只很聪明的启蒙甲虫，也是我的朋友，你有没有遇见过？” 　　相位蜂后思索了一下，答道：“曾经见过两面，还聊过几句，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只甲虫，也没听女儿们说起过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需要我和女儿们帮您寻找那只甲虫吗？” 　　“只是偶然想到这位老朋友，不知它最近过的怎么样，没别的事情，你们不用特意寻找。”乔安说。 　　蜂后点了点头，转身飞进蜂巢，再回来时捧着两只蜂蜡塑造的容器，大的罐子装满蜂蜜，小的装有蜂王浆。 　　乔安接受了她的心意，道谢过后收入储物袋，告辞相位蜂后一家，前往云中城的工厂区。 　　刚走进津利城堡大门，乔安就听见欢呼声。 　　一群圆滚滚的史莱姆，翻滚着跑出来迎接他归来。 　　乔安与活化咒文姐弟们一一拥抱，最后轮到“套娃”的时候，板起脸告诫她调皮捣蛋也要适可而止。 　　套娃不久前已经被大姐和古书老爹教训过了，灰溜溜的满脸委屈，乔安不忍对她过分苛责，数落几句就算了，拿出蜂后赠送的蜂蜜，分给六姐弟一人一大杯，过后上楼探望古书老爹。 　　“哟！小家伙，回来啦！” 　　古书老爹还是老样子，从堆积如山的书籍中飘了起来，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乔安，露出欣慰的笑容。 　　“才几天不见，你小子又升了两级，照这个进步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要超越我老人家啦！” 　　“跟您比，我还差得远。”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少说客套话，我巴不得你超越我，尽快晋升传奇境界，早日完成瓦弗鲁尼尔老爷的遗愿。” 　　想到早已过世的老主人，古书老爹叹了口气，埋头钻进书堆，翻出一大捆卷轴丢给乔安。 　　“我擅长的8环法术”全在这里，你拿去翻翻，有感兴趣的就抄录下来。” 　　“多谢您了，老爹。” 　　乔安提着那捆卷轴来到书桌跟前，逐一打开查看。 　　结果不出所料，卷轴中记载的古代奥术，多数他要么已经学过，要么没有学习的价值，真正实用且未曾接触过的8环法术只有四个——“天雷术”、“锈蚀术”、“灵动法球”和“金刚拳”。 第2500章 16级法师 　　8环“天雷术”，没有愧对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综合性能堪称传奇以下最强雷电系魔法。 　　如果只看这个法术的破坏力，20能级电击伤害，其实挺一般的，很多7环魔法也能达到这个水平。 　　“天雷术”的优势体现在其它方面，比如射程远达千尺开外，自上而下轰击半径40尺的圆柱体区域，遭受天雷轰顶的生物还有可能陷入“震慑”状态。 　　除了这些优点，“天雷术”还继承了“雷系”法术的一大优良传统，类似3环“召雷术”和5环“召唤雷暴”，如果在户外施放“天雷术”，赶巧碰上阴天、刮风、下雨之类恶劣天气，就会触发隐藏特效——雷击伤害翻倍，达到40能级！ 　　根据以往的施法经验，乔安觉得雷系魔法的隐藏特效只是看着漂亮，现实中的人们往往倾向于选择晴天交战，而非冒着暴风雷雨厮杀。 　　转念间他又想到，既然看天吃饭不靠谱，何不自己动手改变天气，创造有利于雷系魔法的战场环境？ 　　在普通人眼中，随意改变天气近乎神迹，而对乔安这样的准传奇施法者，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7环法术“操控天气”的施法流程太繁琐，耗时长达10分钟。 　　乔安改良的“神话操控天气”，施法时间缩短为1分钟，显然更实用。 　　如果嫌1分钟施法时间还是太长，乔安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5环“操纵风向”、8环“旋风术”或者“神话旋风术”，都能在短短三秒钟内平地掀起风暴，从而触发“天雷术”的双倍杀伤特效。 　　这套风雷连锁战术，称之为“疾风迅雷”再贴切不过！ 　　乔安从古书老爹那里学到的第二个8环法术名为“锈蚀术”，专门用于破坏金属制品。 　　指定千尺内的某地点施放“锈蚀术”，可将周边80尺内的金属制品瞬间锈蚀瓦解，变成废渣，除神器之外的附魔金属物品，也有可能遭到彻底破坏。 　　“锈蚀术”的效用类似7环“化铁为木”，都是针对金属物品，但是杀伤范围比“化铁为木”更大，破坏得更彻底——棍棒之类金属武器变成木制品还能凑合着用，可要是被锈蚀腐朽，就只能报废了。 　　施展“锈蚀术”，需要搭配一片黑龙鳞或者“锈蚀怪”的一截触须作为施法素材。 　　乔安只在文献中看到过锈蚀怪的相关介绍，现实中还没遇见过这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稀有异怪，好在他不缺黑龙麟片。 　　“灵动法球”就是4环法术“弹力法球”的进阶版，在保留“弹力法球”全部功能的基础上还新增了一项特效——施法者可以通过意念遥控轻如一片羽毛的力场球体随意移动，甚至凌空飞行。 　　乔安抄录这个法术的时候，很自然的意识到，“灵动法球”非常适合充当飞行载具！ 　　施法者将自身封在透明的力场球内，以意念遥控球体承载自身飞行，呼吸和视野都不会受到妨碍，还能隔绝大多数来自外界的攻击，美中不足的是自己也不方便攻击球体之外的敌人。 　　好在乔安学过“法术越障”，隔着一层力场球壁照样可以对外界施放法术。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金刚拳”，就是“法师××掌”这一系列法术的8环版本，基本构型与低阶版本相仿，但是也有独特之处。 　　这个法术需以少量精金作为施法素材，创造出来的巨掌在施法者自身力量的基础上额外提升16点力量属性，并且兼有“力场”和“精金”双重特性，可以遵循施法者的心意，由“手掌”形态演变成巨剑、战斧、战锤、长矛、大盾等各种武器或者防具形态。 　　所有这些武具，也都具有“力场”和“精金”属性，相当于准传奇魔法装备！ 　　乔安不禁感到惊讶。 　　“金刚拳”变成武器形态的特殊用法，与他发明的6环“裂空掌”如出一辙，只不过“裂空掌”仅能变成穿刺、劈砍和钝击类武器，却无法变成比盾牌结构更复杂的防具。 　　当初设计“裂空掌”的时候，乔安完全不了解“金刚拳”的特点，也不可能借鉴这个8环法术的构型，然而创意还是撞了车，“重新发明了一回轮子”，可见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自己想到的好点子，多半早已被前人发明出来了。 　　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乔安将“金刚拳”的构型誊写到法术书上，接下来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只花了一个星期，乔安就初步掌握“天雷术”、“锈蚀术”、“灵动法球”和“金刚拳”，并且预感到自己的奥术修行即将迎来新的突破。 　　转眼到了5月20日，乔安夜间冥想的时候，如愿突破瓶颈，精神力探针第一次渗透到了第八重魔网的深层，晋升为16级法师。 　　…… 　　职业等级：法师16神话大法师8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3（神之泪+18，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4；神话法力+8，魔力念珠+10）：0环-∞；1环-10（智力属性奖励+6）；2环-9（智力属性奖励+5），3环-9（智力属性奖励+5），4环-9（智力属性奖励+5）；5环-9（智力属性+5）；6环-7（智力属性+4）；7环-7（智力属性+4）；8环-6（智力属性+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0次天（贤者之证+21），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8，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1），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神话分神×8；神话辐射，神话警戒；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第2501章 手镯升级 　　这次升级过后，乔安的智力属性又提升了1点，达到53。 　　7环和8环法术位，也各增加了一个。 　　查看了一下升级过后的身体状态，乔安就起床洗漱。 　　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新法术可学，就把主要精力转移到了学以致用上。 　　摘下手镯放在书桌上，乔安决定重新附魔这件结附7环法术“震慑徽记”的魔导器，将之打造成一支更为名副其实的“徽记手镯”。 　　圣母礼拜堂一战过后，乔安从传奇圣兽斯芬克斯的血液中解析出多种徽记法术，除了9环“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其它八种徽记魔法都已经掌握。 　　乔安打算将这八种徽记魔法全都附魔在手镯上，除了已有的“震慑徽记”，其它七种分别是5环“说服徽记”和“痛苦徽记”，6环“沉睡徽记”和“恐惧徽记”；7环“衰弱徽记”，以及8环“死亡徽记”和“疯狂徽记”。 　　所有这些徽记魔法，使用的施法素材都一样，水银、磷、钻石和猫眼石碾成粉末的混合物，也就是构成这支手镯的材料。 　　有了现成的胚材，乔安将七种魔法徽记一一搭配适用的卢恩符文作为附魔载体，接下来的附魔流程就是纯粹的微雕工艺，很繁琐，但是难度不大。 　　忙活了两个钟头，乔安终于完成附魔工作，手镯上布满精细的魔法符文，每天可以激发5环“说服徽记”和“痛苦徽记”各9次，6环“沉睡徽记”和“恐惧徽记”以及7环“衰弱徽记”和“震慑徽记”各7次；8环“死亡徽记”和“疯狂徽记”各6次。 　　接下来，乔安还要对“徽记手镯”进行神话附魔。 　　手镯上已经结附了一项神话道途能力，“奥灵转化”，确保在无魔环境下也能正常使用，现在乔安还要增加一项附魔工艺，就是不久前觉醒的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 　　所有类型的魔法徽记，激发刹那都会向周边扩散魔力，当然可以归入“辐射”类法术的行列，在“神话辐射”的强化下，自动获得“法术增远”、“法术扩展”和“法术极效”三项超魔特效。 　　魔法徽记都是以自身为原点爆发，不存在“射程”的概念，“法术增远”派不上用场，“扩展”和“极效”可就大不一样。 　　正常状态下，所有魔法徽记的辐射半径都是60尺，算上“法术扩展”，杀伤半径扩大至120尺，“法术极效”则能使魔法徽记的效用，包括负面状态与杀伤力，在统计层面上提升一倍，强化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这次升级改造“徽记手镯”，乔安花费的附魔成本高达3磅零3盎司魔晶，不过以他现在超过千万的身家，这点小钱儿也就无所谓了。 　　说是“完美主义“也好，“强迫症”也罢，反正乔安就是有这么一种追求完美的怪癖。 　　手镯上结附的八个魔法徽记，有的很实用，也有不太实用的，但他并不介意，“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无论缺了哪一个，都会使他感到莫名难受。 　　等将来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乔安还打算把9环“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也附魔在手镯上，使之臻于完美。 　　乔安拿起“徽记手镯”把玩了一会儿，便戴回手腕，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两支水晶烧瓶，大号烧瓶装满相位蜂蜜，小号烧瓶盛放的是色泽乳白的王浆。 　　乔安打开瓶塞，金黄诱人的蜂蜜立刻散发出浓郁的甜香。 　　王浆的气味没有蜂蜜那么浓烈，乔安伸手在瓶口上方朝自己这边扇了扇，先是嗅到蜜糖发酵特有的酸甜气味，继之以一丝酒香在鼻腔中弥散开来，味道很淡，却比蜂蜜的甜腻更持久。 　　昨天在果园中，乔安特地向相位蜂后打听了一下，得知她的王浆是以相位蜂蜜为原料，经过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提纯、精炼和发酵工艺酿造出来的，平均二十份蜂蜜只能酿出一份王浆。 　　说到原料的提纯和精酿，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神锅”艾瑞尼尔，当初美狄亚曾用这口锅充当“炼金釜”，成功酿造出神器级别的魔药“血蜜酒”。 　　乔安本人对炼金术也有一些心得，反正闲来无事，就琢磨着能不能用“神锅”艾瑞尼尔替代蜜蜂们的工作，将相位蜂蜜精炼成王浆。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用量杯分离出一盎司相位蜂蜜，而后倒入“神锅”，启动“神话英雄宴”加以熬炼。 　　静候一分钟，锅中的反应平息下来，乔安打开锅盖，一股浓郁到呛鼻子的甜香扑面袭来，转眼间整个房间都充满蜜糖的芬芳。 　　嗅到这甜腻的气味，乔安心里就凉了半截，猜到这次实验多半是失败了。 　　鉴定结果表明，锅中黄澄澄的浓稠液体仍是相位蜂蜜，只不过品质比原料更高而已。 　　蜜糖的香气，透过门缝飘到楼下，不多时就把最爱吃甜食的“套娃”吸引过来，柔软的身躯拉成薄饼状，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探头探脑地张望。 　　乔安不由好笑，就把房门打开，放她进来。 　　“套娃”蹦跳着来到摆放“神锅”的桌前，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小馋猫，别碰我的锅！” 　　乔安连忙护住“神锅”，万一被她施法活化，乐子可就大了。 　　接着就用调羹从锅中舀出一勺蜜糖，塞进套娃嘴里。 　　“嗯嗯！好甜！”套娃满足地咂嘴，以心灵感应发出赞叹，“比树上长的蜜更好吃！” 　　“什么叫‘树上长的’？那是蜜蜂们采集花粉，辛辛苦苦酿造出来的，你要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乔安见缝插针的教育这小魔女。 　　“嗯嗯！”套娃乖巧地点头，圆滚滚的身躯随之颤动。 　　乔安又喂她吃了一勺蜂蜜，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实验失败的一种可能性。 　　“套娃，蜜糖吃多会长蛀牙，你出去玩吧，我要工作了。” 　　套娃眼中闪出大大的问号，不懂啥叫“蛀牙”，事实上她就没长牙，不过还是听话地挥舞拟足向乔安再见，蹦跳着跑出门外。 第2502章 神之蜜 　　关上房门，乔安回到桌前，在锅中加入两勺蜂蜜，而后施加“神话进阶鬼斧神工”，先对蜂蜜进行一次初加工，剔除杂质，然后才启动锅上结附的“神话英雄宴”加以熬炼。 　　掀开锅盖，乔安惊喜地发现锅中液体变成乳白色，散发出相位王浆特有的甜酒气息。 　　鉴定结果验证了他的预感，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王浆！ 　　乔安把锅中液体倒入量杯，发现分量只有原料蜂蜜的十分之一，诚然缩水严重，却比相位蜂后采用的那种原始工艺更先进，原料利用率提高了整整一倍！ 　　这次实验的成功促使乔安突发奇想，既然蜂蜜可以炼出王浆，那么以相位王浆为原料继续精炼，是否能够获得品质更高的炼金产物呢？ 　　这个想法令他兴奋难耐，立刻把王浆倒回“神锅”，按照刚才的流程，先以“神话进阶鬼斧神工”提纯，再用“神锅”熬炼。 　　两分钟后，乔安打开锅盖，发现锅中只剩少量清澈如水的液体，既没有蜂蜜的甜香，也没有王浆的发酵气味。 　　“该不会是熬炼过了头，营养物质全部耗尽，只剩下这么几滴蒸馏水了吧？” 　　怀着一丝后悔，乔安施法鉴定锅中液体，结果却给他带来始料未及的震撼！ 　　这是……“神之蜜”？！ 　　“我竟然炼出了‘神之蜜’！” 　　乔安激动地差点把锅打翻。 　　根据云中城的一份古代文献记载，“神之蜜”是一种与“血蜜酒”齐名的高等魔药，服用一个剂量，立刻就能补满那些需要休息一夜才能自动回复的特殊能量，比如法术位和灵能点——甚至也包括“神话之力”！ 　　相位王浆也能回复“神话之力”，不过最多只能回复5道。 　　乔安现在每天自动生成40道“神话之力”，如果全都耗光，补充5道也只是杯水车薪。 　　相比之下，“神之蜜”没有充能上限，不管他消耗了多少“神话之力”，服用一小杯“神之蜜”即可全部补满，不愧是相位王浆精炼出来的极品魔药！ 　　只可惜，“神之蜜”也存在一则与相位王浆相似的限制，每天只有第一次服用的时候可以补充能量，当天内再次服用，就会触发抗药性，毫无益处。 　　就算有这条限制，“神之蜜”也相当于把法术位和“神话之力”的上限拉升了一倍，对施法者而言，这绝对是关键时刻可以拿来救命的无价之宝！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决定将库存的相位蜂蜜与王浆全都炼成“神之蜜”。 　　一直忙活到下午，他才完成这项工作，最终精炼出来的“神之蜜”以胶囊封装，总共只有24颗。 　　平均计算下来，一百份相位蜂蜜只能练出一份“神之蜜”，成本相当高昂。 　　好在果林里有一群整天辛勤采蜜还不领薪水的劳工，乔安倒也不缺原料。 　　如此想着，他就传送回主城区，去果园找相位蜂后，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还给她一颗封装“神之蜜”的胶囊，请她品尝。 　　“维达博士，谢谢您的礼物，我就不客气咯。” 　　蜂后捧起胶囊，以口器逼迫外壳，一口气将清澈的液体吸干。 　　“味道怎么样？”乔安问她。 　　“唔……只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口感挺清新的，嗯？奇怪……这药后劲挺大啊……” 　　蜂后抖动触须，看起来像是有点醉。 　　“怎么了？”乔安关切地问，“我刚才也服用过‘神之蜜’，没什么副作用啊！” 　　“可能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这种药物对我的影响特别强烈……”蜂后默默感受体内的变化，眼中溢出惊喜，“维达博士，我的神话阶位，提升到了6阶！” 　　“真的吗？难道‘神之蜜’还有强化蜂类生物的功能……” 　　乔安立刻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第一次服用相位王浆，也曾促使体内虫化血统进化，获得了“高等蜂人”形态，看来“神之蜜”对蜂后也产生了类似的作用。 　　“现在还无法确定这是一个偶然，抑或对其他相位蜂后也有效。” 　　“维达博士，我的巢穴里目前还没有第二只蜂后供您测试‘神之蜜’，不过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挑选一个女儿出来喂食王浆，最多两个星期，她就可以进化成新的蜂后，获得1阶神话力量。”相位蜂后说。 　　“这个主意是不错，但是现在蜂群的规模还不够大，暂时没必要再培育一只蜂后，等将来需要分群的时候再做后续实验也不迟。”乔安思索着说。 　　当相位黄蜂的种群数量达到一定规模，蜂巢容纳不下，就会诞生一只新的蜂后，带领部分姐妹离开老家，去别处建立一个新的蜂巢。 　　蜂后点了下头，接着说：“维达博士，半个月前您提起的那位老朋友，听我的女儿们说起，它又回到果园了，似乎还受了伤。” 　　“你是说启蒙甲虫？它在哪里？” 　　“请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找它。” 　　相位蜂后振翅飞出蜂巢。 　　乔安连忙变成“高等蜂人”形态，跟着她飞进果林深处，就在当初邂逅启蒙甲虫的那株苹果树上，再次见到了这位老朋友。 　　正如蜂后所说，这只大甲虫最近似乎参加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触须折断一根，背甲也有裂痕，看上去很可怜。 　　“嘿！老朋友，你还认得我吗？” 　　乔安降落在树杈上，变回人类形态，以心灵感应向启蒙甲虫打招呼。 　　启蒙甲虫抬头望过来，随即以心灵感应向他发出问候。 　　“下午好，法师先生，好久不见。” 　　“听说你离开果园半年多了，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狼狈？”乔安关切地问。 　　启蒙甲虫却没有回答，晃动仅剩的那根触须，似乎无意倾诉自己的遭遇。 　　乔安看到它神情落寞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同情，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拧开瓶塞递过去。 　　“喝下这瓶药水，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康复，折断的触须也能再生。” 　　“谢谢您的好意，法师先生，不过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不值得浪费这瓶宝贵的药水。”启蒙甲虫黯然回答。 第2503章 克隆体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乔安于心不忍地提醒它，“变成一块冷冰冰无知无觉的石头，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已经下定决心了。”启蒙甲虫发来的精神波动，悲凉而又庄重。 　　乔安还想劝他别这么悲观，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伸手按住甲虫浮现裂痕的背部，施加6环“石化术”，最终如它所愿，把它变成……不，是变回，一块石头。 　　启蒙甲虫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在年轻的法师指尖变得灰白而坚硬，使他不由回想起朵儿切断构装回路时的那一幕。 　　“维达博士，您的朋友为什么要放弃生命，自愿变成一具石像？”相位蜂后的眼中满是费解，“难道活着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乔安捧起甲虫石雕，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生命对它而言太过沉重，已经不堪重负。” 　　“我在这座果园里，没有见过别的跟它一样聪明的甲虫，它也不跟那些普通的甲虫来往，日子过的想必很孤独。”相位蜂后若有所思地说，“我猜它主动放弃生命，很可能是因为太孤独。” 　　“幸亏我身边还有您这位博学的朋友，还有很多女儿们，尽管她们都不太聪明，毕竟是我的亲骨肉，给我增添了许多牵挂和烦扰，也使我免于孤独。” 　　相位蜂后喃喃自语，出神凝望远处林间飞舞的蜂群，硕大而美丽的复眼充盈母爱，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乔安坐在枝头默默出神，直到夕阳消失在云海尽头才向蜂后告辞，特地去了一趟云中城四楼图书馆，将变成石像的甲虫放回书桌上——一如多年前自己初见它时的模样。 　　“再见了，朋友。” 　　最后一次向已经无法做出回应的甲虫挥手道别，乔安走出寂静的图书馆，乘坐“风动梯”登上五楼炼金实验室，决定利用这里现成的设备，给自己制造一具备用的肉身。 　　两年前的极地之旅，乔安在白熊村附近的矿山中采集了大量青冰，眼下正好派得上用场，就从储物袋里取出方糖似的一小块，放在云巨人专用的实验台上，解除“缩物术”，小小一块青冰急剧膨胀，转眼间变成足有两吨重的淡青色大冰块，散发出凛冽寒气。 　　乔安搓了搓手，靠近实验台，抽取5道“席德法力”，对着大块青冰施展“鬼斧神工”，将之加工成一具矩形冰棺。 　　施展前些天才学会的8环法术“金刚拳”，乔安凭空创造出一只黑中透蓝，闪烁精金光泽的巨掌，探向冰棺，轻松掀开棺盖，放置在实验台另一侧。 　　接下来，年轻的法师挽起衣袖，取出注射器，从自己的静脉当中抽出一管血，作为施展死灵学派8环“克隆术”的施法素材。 　　回到云中城的半个多月，他沉湎于学习魔法，研究魔导器和炼金术，身边还有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姐弟相伴，日子过得挺充实，仿佛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直到今天下午，偶遇启蒙甲虫过后，乔安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回到云中城可不是为了逃避现实。 　　这里只是他暂时歇脚的营地，为了获得魂灵的安宁，解开心头困惑，他必须鼓起勇气，离开这处温暖舒适的避难所，孤身踏上旅途，深入笼罩在无尽黑暗中的未知领域，尝试去寻找那一线或许压根就不曾存在过的曙光。 　　前途充满艰难险阻是客观事实，但是这不等于放弃希望，自寻死路。 　　出发之前，乔安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考虑到意外身亡的可能性，在最坏的情况下，丢失随身装备尚可接受，自己这条小命可丢不得，为此就有必要在云中城这个“避难所”里，提前给自己准备一具可供借尸还魂的克隆体。 　　乔安将自己的血液倒进冰棺，鲜血随即在光滑的冰面上徐徐扩散开来，形成一摊血泊。 　　接着，乔安又将一颗足有小拇指那么大的钻石放在血泊中央，对着被鲜血染红的钻石开始施法。 　　“克隆术”的施法流程相当复杂，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才完成。 　　“Hrave！” 　　最后咏出一句象征“肉体”的咒文，乔安成功启动“克隆术”，钻石应声大放光明，映得冰棺晶莹剔透。 　　冰棺中的血液也被魔法注入活力，蠕动猩红的触角，将发光的钻石包裹起来，微微颤抖，仿佛一颗脉动的心脏，又像是母亲腹中尚未发育成型的胎儿。 　　乔安施展“神话造水术”，创造出大量清澈的圣水，注满冰棺作为那团血肉的培养液，而后盖上棺材盖，施法密封。 　　冰棺中的血肉发育奇快，第二天下午乔安再次来到炼金实验室，尽管早有心理预期，还是为眼前所见的情景感到一丝惊讶。 　　就这么短短一天的工夫，他的克隆体已经发育成熟。 　　隔着半透明的青冰，可以看到一具身高五尺出头、体形匀称的赤裸男子横躺在冰棺里，躯体在圣水中无意识的漂浮着。 　　乔安施法解除封印，掀开棺材盖，近距离审视自己亲手创造的克隆体。 　　这具躯体与他本人完全一样，年龄也是19岁。 　　不过乔安两年前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曾经服用过“青春泉水”，从那以后，他的生理年龄就停止了增长。 　　这具克隆体复刻了他的异怪血统和右眼残疾，也继承了源自“青春泉水”的魔力，得以永葆青春，看起来只有17岁。 　　乔安长时间注视冰棺中那具赤裸的克隆体，仔细端详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最初觉得有点儿恐怖，继而产生一个古怪的念头。 　　如果这是在戏剧舞台上，或者自己是小说里的一个角色，那么眼前这具休眠的克隆体就好比提前埋下的伏笔，迟早有一天会苏醒过来，派上用场。 　　幸而只有虚构的故事才注重前后呼应的连贯性，现实生活却往往不合逻辑，乔安宁愿冰棺中的那具克隆体永远沉睡下去。 第2504章 眼魔 　　自嘲地笑了笑，年轻的法师打消脑海中那些荒诞不经的念头，施法为自己的克隆体恒定3环法术“遗体防腐”。 　　这具肉身没有魂灵，本质上更接近冷冻休眠的“植物人”，但是“遗体防腐”也能对其正常生效。 　　乔安重新密封棺材，加持多种防护和预警法术，施法将之缩小，带回津利城堡，委托古书老爹代为保管。 　　老爹总是待在城堡顶楼，寸步不离他那堆宝贝古书，乔安把收纳克隆体的冰棺放在这里，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向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姐弟们道别过后，乔安便施展“异界传送”，身影迅速消失在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当中。 　　…… 　　1626年5月22日，地表时间傍晚七点过一刻。 　　幽暗地域“第五区”，丧钟甲虫巢穴附近的地下穹洞中突然升起一道光柱。 　　黑衣法师走出传送阵，挥手创造出一团魔法冷光，驱散周边的黑暗，白皙清秀的脸庞也被照亮。 　　借着魔法光源照明，乔安转身望向通往地下深处的岔路口。 　　去年秋天，他和呱摩多长老曾来此地探险，还记得左边那条岔路通往丧钟甲虫的巢穴，而右边那条被众多硕大眼球状真菌遮蔽起来的隧道，据说通往一位“巨眼暴君”的巢穴。 　　或许是因为天生拥有异怪血统，颈后还长了一颗畸形眼球，乔安一直对“眼魔”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异怪很感兴趣，收集和阅读了很多研究眼魔生理和心理特性的文献，随着对这种生物的了解日益加深，兴趣也是有增无减。 　　根据文献记载，眼魔一族诞生于外层位面，她们的祖先没有名字，其后代也不认为有必要为她起一个名字，“大主母”就是她唯一的称谓。 　　整个眼魔族群及其五花八门的亚种，都毫无疑问源自于“大主母”的血脉。 　　眼魔危险而强大，但仍有一个压倒性的因素阻止它们建立起庞大的帝国统治这个世界。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眼魔或多或少都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 　　眼魔的性情孤僻乖戾，喜怒无常，残暴好斗，每每仅凭一时好恶就随意捉弄甚至虐杀无辜者，以至于在幽暗地域，“暴君”这个词成了眼魔的代称。 　　多数眼魔天生就是重度“被迫害妄想狂”，对于自己的长相在生命物种当中处于什么水平，心里完全没有逼数，反而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太过完美，因此受到其它低等生物嫉妒，就算居所附近并没有其它生物栖息，她们也忍不住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正躲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策划阴谋，企图暗算自己。 　　眼魔还是无可救药的自大狂，蔑视其他一切生物，甚至包括自己的同胞。 　　很多眼魔毫无理由的断言，唯独自己是族群中的楷模，天生丽质，至于那些长相与自己存在较大差异的同胞，则是令整个眼魔族群蒙羞的丑八怪。 　　正因为眼魔一族普遍怀有这种自命不凡、唯我独尊的心态，同胞之间很难维系平等且稳定的感情纽带。 　　一群所谓的“好姐妹”，往往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撕破脸皮，爆发冲突，而当事态恶化到当面辱骂对方是“丑×”的地步，反目成仇就不可避免了。 　　至于那些长相比较另类、装扮出格或者肢体伤残的眼魔，更是会遭到同胞们的集体排斥，“尊重个性”与“同情弱者”这两种美德，眼魔一族从不曾拥有过。 　　书本上得来的知识，未必完全属实，想要深入研究眼魔的习性与生态，还是得亲身观察，收集第一手资料。 　　只可惜，乔安至今还没有亲眼见过一只活生生的眼魔。 　　别说真正的“巨眼暴君”，就连那些较为低等的“亚种眼魔”，比如“洞察之眼”、“高斯之眼”、“死吻之眼”之类，他也未曾近距离接触过——当然，自己施法变成的“洞察之眼”不算在内。 　　其实乔安早在五年前就知道幽暗地域的深处存在一座名为“乌狄诺斯”的眼魔城市，据说当地聚居的眼魔总数不下百只，亚种眼魔更是不计其数，与夺心魔都市“厄底斯”并称为地底世界最危险的两大禁区。 　　夺心魔乐于与同胞共享思维与情感，崇尚集体生活，结群而居属于常态，与之相反，眼魔大多天性孤僻多疑，偏爱独居，只有在极少数特殊情况下才会群居——在乔安看来，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社群形态，都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最初，乔安是从美狄亚那里得知乌狄诺斯的传闻。 　　当时他们正在合作进行一项关于石化效应的研究，天生能够施放石化射线的眼魔，一度被他们列入研究范畴，后来因为捕捉活体眼魔风险太大，不得不放弃这个样本。 　　去年陪呱长老捕捉丧钟甲虫的时候，乔安无意间发现这条隧道，据说隧道尽头除了一只离群索居的眼魔，还有一条通往乌狄诺斯的地脐。 　　这一传闻再次勾起他对眼魔的浓烈兴趣，当时碍于呱长老的劝阻，不便深入隧道探索，只把坐标记录在“导航罗盘”上。 　　如今乔安重游故地，孤身一人没有牵挂，就算遭遇意外，灵魂也会返回云中城，融合那具提前培育的克隆体起死回生，可以放心大胆的探索眼魔巢穴。 　　如果要问他，世间的奇葩物种数之不尽，为何偏偏对长相丑陋到没朋友，性格极其不讨人喜欢的眼魔一族特别着迷？ 　　乔安只能承认，从眼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比如天生畸形，性格孤僻不合群，拥有强大的魔力，精神却处于失控的边缘，仿佛心中住着一头魔鬼，总是克制不住滥用暴力的冲动。 　　与此同时，他也从眼魔身上看到了自己渴望而又不具备的特点： 　　近乎偏执的自信，永远不会受他人影响而怀疑自己，不懂何谓自卑，何谓消沉，哪怕事实证明她们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完美，照样认定自己没错，错的是世界！ 　　长成那副德性，性格如此恶劣，居然还能保持迷之自信，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乔安不禁对眼魔的心态深感羡慕。 　　若非生而为人，他宁愿做一只离群索居、自我感觉良好的眼魔。 第2505章 神秘洞窟 　　通往眼魔巢穴的洞口，被一大片“气孢之眼”阻塞，靠近就会自爆，喷发出致命的孢子。 　　乔安可以利用“冥河法袍”变成虚体幽魂形态，直接穿过“气孢之眼”的封锁而不会触发自爆，但是巢**部的情况他还一无所知，不想贸然闯入，况且留下这丛危险的真菌终究是一个隐患，还是把它们彻底销毁，给自己留下一条通畅的退路为好。 　　如果是在露天场合遇见“气孢之眼”，倒也不难对付，直接一发“火球术”轰过去，将所有“气孢之眼”一并引爆，然后再使个“造风术”，吹散漫天飞舞的细小孢子就行了。 　　然而在地下封闭环境，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就行不通了。一旦引爆“气孢之眼”，大量孢子就会充斥洞窟，后果比矿井中的瓦斯爆炸更可怕。 　　“气孢之眼”虽然长相丑恶，却不属于邪恶真菌，“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出的正能量无法杀伤它们，乔安稍加思索，决定施展一个特别适合用来屠杀植物与真菌的死灵法术。 　　打开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小块黑玛瑙，用海绵包裹起来，握在手中，开始施法。 　　“Vanwa！” 　　低声吟咏象征“枯萎与衰亡”的咒语，乔安左手指向“气孢之眼”丛生的地带。 　　阴冷晦暗的负能量，经由魔网流泻出来，悄无声息淹没所有“气孢之眼”，疯狂榨取这些超自然真菌的生命力，使之干燥脱水。 　　即便不考虑对真菌的双倍杀伤，8环“凋死术”高达20能级的基础伤害也足以秒杀任何一株“气孢之眼”，而且负能量魔法还有一个好处，不会像风火雷电等元素魔法那样造成气流剧烈波动，当然也不会触爆“气孢之眼”。 　　洞窟附近的“气孢之眼”全都受到负能量侵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相继干瘪枯萎，失去生命力的孢子也散落在泥土中，化作一地尘埃。 　　清空了这些危险的障碍物，洞窟入口变得平坦开阔。 　　乔安又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块黑玛瑙，考虑要不要为这颗宝石加持“锢魂术”和“共鸣术”，诱使藏在巢穴深处的眼魔出来送死。 　　如果眼魔抵抗不住“共鸣术”的诱惑，主动离开巢穴，忍不住触碰这块充当诱饵的黑玛瑙，魂灵就会被吸入黑玛瑙封印起来，留下一具完好的尸体供乔安解剖研究。 　　这个诱敌出洞的方案，乍看起来很不错，然而乔安深入思索过后发觉存在两个隐患。 　　首先，他还不清楚洞窟深处总共有多少只眼魔，要是一下子冲出十多只，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眼魔主眼释放的“反魔锥”可以压制一切魔法与超自然效果，射程远达150尺，只要远远瞪上黑玛瑙一眼，自己挖空心思设下的诱饵就会当场报废，岂不是白忙一场？ 　　事实上，以眼魔一族天性多疑的被迫害妄想通病，看到可疑物品不用“反魔锥”照一下，反而不正常。 　　考虑到这些变数，乔安只得打消诱敌出洞的念头，转而施展“高等窥视魔眼”，将38颗玻璃珠转化成自带“真知术”的探测器，先行飞进洞窟去探路。 　　乔安继续施法，以一块包裹在树胶中的水晶为素材，创造出环绕周身的“灵动法球”，以意念控制透明球体托着自己的躯体浮空而起，循着玻璃魔眼探索过的道路飞往洞窟深处。 　　受益于“高阶异眼圣印”，乔安的左眼和颈后异眼都获得了类似“真知术”的超自然视野，不需要借助光源，视线即可洞彻黑暗，看清隧道中的景象。 　　通往洞窟深处的隧道不止一条，乔安才探索了五分钟，途中就遇到不下两位数的岔路口，错综复杂的程度，堪比牛头人建造的迷宫，每条岔路安排一枚玻璃魔眼专职探索，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38颗魔眼很可能不够用。 　　乔安不断在各个玻璃魔眼之间切换视角，很快就注意到一个有趣的迹象。 　　洞窟中的隧道，可以根据挖掘方式分为两类。 　　其中多数隧道的洞壁呈现出不规则的划痕，看起来像是丧钟甲虫们的劳动成果。 　　还有少数开凿于坚硬岩层中的隧道，内侧岩壁非常光滑，横截面清一色是半径10尺的规则圆形，就像用圆规画出来的那样分毫不差！ 　　这正是眼魔居所的典型特征。 　　包括丧钟甲虫在内，多数掘穴而居的地底生物出于省力考虑，总是倾向于绕过坚硬的岩层，寻找较为松软的泥土层挖掘隧道。 　　但是眼魔不需要绕路。 　　众所周知，一只血统纯正的眼魔必然生有十一颗眼睛，除了位于身体正中央的“主眼”，其它十颗较小的眼球生长在触手般的眼梗末端。 　　除了作为视觉器官，这十条眼梗还能发射各具特色的魔法射线，其中一种就是“解离术”。 　　眼魔擅长用“解离射线”来挖掘隧道，无论松软的泥土还是坚硬的岩层，挨上一发解离射线，瞬间都会被洞开长达30尺、半径10尺的规则圆柱空腔，遭到解离的大量泥土沙石自动分解成肉眼不可见的物质微粒，堪称世间最方便高效的掘穴手段。 　　正是凭借这一手可以随意释放“解离射线”的超自然天赋，眼魔总会在自己的巢穴中开凿出纵横交错宛若迷宫的隧道，外来者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运气不好的还有可能踩上陷阱。 　　乔安这一路走来，已经遇到好几处陷阱。 　　比如此刻，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看似光滑平整的地面，其实只有一层薄如薯片的岩层，下面已经被挖空，深达百尺的陷坑底部还生长着一丛“气孢之眼”。 　　一位全副武装的探险者冷不防踏上陷阱，立刻就会踩塌地面，跌进陷坑，触爆“气孢之眼”，不死也得脱层皮。 　　眼魔酷爱在巢穴中设置这类“压力触发式”陷阱，因为她们自身拥有浮空漂移的超自然能力，能够轻松由陷坑上方飘过去，而那些来自外界的探险者，在这种崎岖狭窄的地下隧道中，即便长了翅膀也不便飞行，不得不艰难穿越遍地陷阱。 第2506章 神秘洞窟（Ⅱ） 　　乔安不需要为隧道中密布的陷阱烦恼。 　　无论球体内部是否有人栖身，“灵动法球”的总重量，永远近乎为零。 　　乔安以精神力遥控环绕自身的“灵动法球”，可以像眼魔那样浮空漂移，不会触发下方陷阱。 　　循着这条隧道飘到尽头，前方耸立着一堵石壁，石壁跟前还有一口垂直向下延伸的竖井。 　　这又是眼魔巢穴的典型特征。 　　地表世界的飞行生物，也包括飞行魔法，飞行方式大多近似鸟类，来到环境更为复杂逼仄的地底世界，飞行能力就会严重受限。 　　比如前方这条深不见底的竖井，对大多数依赖翅膀飞行的生物就是一道难题，除非像蜜蜂那样灵活，否则在竖井中垂直起降难免频繁碰壁，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如顺着绳索滑落下去。 　　眼魔的飞行方式不同于鸟类，垂直起降恰恰是她们的拿手好戏，可以朝任意方向扭转的眼梗也很适合在竖井中猎杀敌人，故而眼魔的巢穴中总是会有很多此类构造。 　　乔安遥控一颗玻璃魔眼降至竖井底部，发现一个洞穴，穿过洞穴继续深入探索，前方是一座较为开阔的大厅，黑暗中传来吱吱虫鸣。 　　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头上顶着喇叭状角质器官的大甲虫正在巡逻。 　　乔安操控玻璃魔眼，小心的避开这群丧钟甲虫，以免魔眼被它们发出的超自然音波震碎。 　　在眼魔擅长的十种魔法射线当中，有一种名为“魅惑射线”，效用相当于4环法术“魅惑怪物”。 　　这些头脑简单的大甲虫，显然已经被眼魔魅惑，沦为她的奴仆。 　　乔安不想惊动这群看门护院的甲虫，连人带“灵动法球”一并遁入灵界，从丧钟甲虫的眼皮底下悄悄溜了过去，而后恢复实体形态，继续朝洞窟深处探索。 　　前方的隧道渐变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室，这些迹象表明，距离眼魔的居所已经很近了。 　　独居的眼魔，喜欢在距离巢穴入口最远的位置开凿一间宽敞的石室，作为自己的闺房。 　　主卧室附近还会开凿出一些较小的洞穴，充当仓库、牢房和会客厅——虽然很少有机会派上用场就是了，毕竟眼魔可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主人。 　　眼魔一族都是孤雌生殖，既不需要配偶，也没有“婚姻”的概念，再加上性格普遍敏感多疑，很少与同类同居。 　　但是，眼魔不介意豢养一群“低等生物”充当奴仆，比如矮人、侏儒、狗头人和地精等地底世界常见的智慧生物，除了使唤它们干活，还可以炫耀排场，如同庄园主看待自家的黑奴。 　　眼魔会严格考察自己的奴仆，从中挑选忠诚且强壮的精英担任侍卫，在主卧室附近开凿洞穴充当警卫室，偶尔还会破例允许最得宠的奴仆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乔安操控一颗玻璃魔眼，靠近最大的一栋石室，暗中窥视。 　　出乎意料，房间里空无一人。 　　乔安皱了皱眉，遥控玻璃魔眼冒险进入石室搜索，果然在角落中发现一口竖井，石室的主人，此刻正在井底打盹。 　　这怪物形同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大圆球，躯体直径约有八尺，浑身覆盖着凹凸不平的紫黑色几丁质甲壳。 　　球状身躯正中央生有一颗巨大的主眼，主眼下面紧挨着满口獠牙的大嘴，周身延伸出十条灵活纤细的眼梗，目测都有不下二十尺长。 　　这只眼魔主眼紧闭，十条眼梗上的小眼球则轮番睁开，眯缝着眼睛，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即便在睡眠时也保持着基本的机警。 　　乔安控制玻璃魔眼悬浮在竖井上方，一处位于眼魔观察死角的黑暗区域，透过玻璃魔眼施展“高等内视术”。 　　…… 　　侦查目标：眼魔（大型异怪） 　　状态：浅度睡眠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22，敏捷16，体质18，智力13，感知17，魅力1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野，浮空飞行，150尺眼波射线×10（魅惑，麻痹，恐惧，缓慢，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其它（未探明）；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令乔安颇感意外。 　　井底这只眼魔，与《怪物图鉴》当中列出的成年眼魔平均数值相比，生命等级和各项属性都明显偏低，是文献给出的参考数据有误，还是这只眼魔尚未成年？ 　　此外，乔安只侦查出十种魔法射线，却没有探测到眼魔主眼特有的“反魔锥”，这是因为她一直紧闭主眼，还是另有缘故？ 　　怀着追根寻底的念头，乔安遥控玻璃魔眼靠近井口，想从更近的位置观察眼魔。 　　然而就在这时，井底那只半睡半醒的眼魔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十条眼梗全都竖了起来，唯独中央主眼依旧紧闭。 　　“糟糕，这家伙醒了！” 　　乔安连忙操控玻璃魔眼远离井口，躲到石室的僻静角落，暗中观察。 　　时隔不久，苏醒的眼魔就从竖井中漂浮上来，四处探查的十枚小眼球，全都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紧张情绪，如同一位在自家厨房里发现毒蛇的主妇。 　　眼魔咧开嘴巴，露出蟾蜍般的长舌头，以其特有的种族语言发出呼喊，颤抖的嗓音在石室中回荡，显示出内心的惶恐不安。 　　乔安没学过“眼魔语”，不过借助提前加持的“巧言术”，还是听懂了那句话的含义——“蜜特拉大人！是您吗？” 　　蜜特拉是谁？ 　　从眼魔提到对方名字时使用敬称来看，似乎是一位颇有地位的女性。 　　乔安也不难听出，眼魔非常畏惧那位“蜜特拉大人”，以至于还没看到人家的影子，就被吓得疑神疑鬼，直打哆嗦。 　　“蜜特拉大人？蜜特拉大人？” 　　“呼……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屡次呼唤无人应答，眼魔由此认定闯入者应该不是自己最忌惮的那位大人，紧张的神色褪去，代之以满面凶戾，扭头望向石室门外。 第2507章 眼波射线 　　“让我来瞧瞧，究竟是哪只不长眼的小老鼠跑来捣乱！” 　　眼魔喃喃自语，扬起一条眼梗，朝门外射出一道绿色光束。 　　唰！ 　　大厅中央的一根承重柱被射线击中，瞬间遭到解离，失去支撑的穹顶发出咯吱声响，紧接着轰然垮塌下来，尘土飞扬。 　　“啥都没看见你就乱射，不惜捣毁自家客厅，简直脑子有病！” 　　乔安见此情景，忍不住暗自吐槽。 　　不过转念一想，眼魔还真就是“精神病”，乱来也不奇怪。 　　大厅塌落一角，溅起无数碎石。 　　朝乔安这边飞来的石块都被“灵动法球”挡住，可惜那颗监视眼魔的玻璃魔眼运气不佳，被落石摧毁，视野顿时一团漆黑。 　　乔安连忙切换视角，操控另一颗玻璃魔眼飞往塌方地带对面，继续监控眼魔的动态。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尖锐虫鸣。 　　透过颈后眼球，乔安看见背后岩窟中冲出不下十只丧钟甲虫，截断了自己的退路。 　　丧钟甲虫天生嗅觉灵敏，还拥有类似蝙蝠的“回波定位”能力，在一片漆黑的洞窟中探测到乔安的位置，立刻昂起头顶喇叭状器官，集体发出“音波谐鸣”。 　　刺耳尖啸在地下洞窟中回荡，背后袭来的高能振波都被“灵动法球”挡下，乔安躲在球内毫发无伤，睁开颈后异眼，以“凝视施法”的方式释放经过“法术越障”和“法术链发”双重超魔的“支配虫类”。 　　“异眼圣印”闪出一道青色光辉，法术绕过“灵动法球”击中一只丧钟甲虫，继而弹射到周边其它丧钟甲虫身上。 　　以乔安的法力，支配这群智能低下的大甲虫毫无难度，一次施法就牢牢控制住全部十只丧钟甲虫的心神，命令它们从自己身边爬过，围攻那只悬浮在井口的眼魔。 　　乔安先不急于亲自出手，在“灵动法球”的庇护下，旁观虫群对抗眼魔。 　　如果自己是那只眼魔，在当前的局面下，乔安会第一时间睁开主眼，用“反魔锥”照射虫群，压制“支配虫类”，使它们恢复清醒。 　　摆脱法术支配的丧钟甲虫，不见得都会服从眼魔的命令，但是至少不会一门心思追着她围殴。 　　然而现实中那只眼魔的做法，却出乎乔安意料，依旧紧闭主眼，恼怒的咒骂那群背叛自己的丧钟甲虫，同时扬起眼梗，频频向虫群发射魔法射线。 　　转眼间，冲在前面的六只甲虫各自挨了一发射线，分别陷入“恐惧”、“睡眠”、“麻痹”、“魅惑”、“力竭”和“迟缓”状态。 　　后续围攻上来的四只甲虫，接连朝眼魔轰出“音波谐鸣”，包裹球状躯体的紫黑色外骨骼，被强劲的音波震得浮现裂痕，渗出丝丝鲜血。 　　受伤的眼魔愈发暴躁，一口气又射出四道更具杀伤力的魔法射线。 　　那四只伤害她的丧钟甲虫都被击中，一只化作灰色石像，另一只被当场秒杀，第三只最惨，半边身子被解离，裸露出残破的内脏。 　　最后一只甲虫被“念控射线”击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强行拎到半空中，朝乔安这边抛掷过来。 　　“念控射线”的效果，类似5环法术“心灵遥控”，乔安同样使出“心灵遥控”，接住凌空飞来的大甲虫，放在地上，以心灵感应吩咐受到自己支配的丧钟甲虫相互喷发音波谐鸣，吸收音波能量治疗伤势。 　　眼魔扬起眼梗，十只眼睛紧盯对面那位黑衣法师，怒气冲天的叫嚷起来。 　　“该死的怪物！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闯进我的地盘！” 　　“我才不是怪物，也不是东——” 　　乔安话还没说完，就被眼魔歇斯底里地尖叫声打断。 　　“管你是什么怪物，给我死吧！” 　　嗤！ 　　眼魔晃动眼梗，一束绿色射线破空袭向乔安。 　　“看来眼魔果然像传说中那样脾气暴躁，不可理喻。” 　　乔安吐槽的同时也没有忽略迎面射来的那道解离射线。 　　“灵动法球”的力场外壳，免疫世间绝大多数物理和魔法攻击，却挡不住解离效果，挨上一下就会彻底瓦解。 　　乔安早就在防备眼魔这一招，及时施展“高等神话反制”，迫使空中那道绿色光束扭转180度，调头射向眼魔。 　　“哇啊啊啊～” 　　眼魔吓得失声惊呼，飞快地缩回竖井当中，解离射线擦着她的头顶掠过。 　　“可恶的怪物，你给我等着……” 　　眼魔咬牙切齿，缩在井里不敢冒头，只把一根修长灵活的眼梗探出井口，如“潜望镜”一般向外窥视。 　　发觉黑衣法师驾驭球形护盾正朝井口这边飘过来，连忙释放“念力射线”，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掌，抓住“灵动法球”，疯狂摇晃。 　　乔安身处球内，感觉自己就像骰盅里的一颗骰子，随着法球不由自主剧烈颠簸，天旋地转，无法站稳脚跟，连忙全神贯注对抗眼魔的念动干扰。 　　两股念力激烈交锋，都在试图夺取“灵动法球”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井口又冒出一条眼梗，瞄准“灵动法球”，突然激发“解离射线”！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百尺内，乔安把主要精力放在对抗“念控射线”上，一时躲闪不及，“灵动法球”被绿色射线击中，如同碎裂的玻璃罩子，迅速分崩离析。 　　“哈哈哈哈～怪物！这下你死定了！” 　　眼魔狂笑着飘出竖井，一口气朝失去“灵动法球”庇护的黑衣法师射出三道杀伤力最强的魔法射线！ 　　除了乔安已经很熟悉的绿色“解离射线”，还有金色的“石化射线”，以及蕴含负能量的灰色“死亡射线”——威力相当于7环法术“死亡一指”。 　　对于普通人，这三道射线，随便挨上一道就足以致命！ 　　然而乔安可不是普通人。 　　进入眼魔洞窟探索之前，他就已经针对眼魔的各种射线攻击，做好充分的防备。 　　身上加持的“防护石化”，可以克制“石化射线”，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使他免疫即死效果，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只有那道“解离射线”。 第2508章 神话反魔场 　　“Linta！” 　　乔安默念“迅捷爆发”的启动咒文，自身瞬间加速到极致，而以自身作为参照系，外部世界的时间流速则缓慢到趋于静止，迎面射来的三道光束，慢吞吞向前移动，活像蜗牛爬。 　　反制“解离射线”并不难，但是乔安已经厌倦了被眼魔当成靶子射的处境，索性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利用“迅捷爆发”争取的三秒时间，相继开启“神话辐射”与“神话反魔场”。 　　“神话反魔场”的辐射半径与施法者的神话阶位成正比。乔安是8阶神话大法师，正常情况下“神话反魔场”的覆盖区域就是以自身为中心80尺扩散。 　　但是，“神话反魔场”属于标准的辐射类法术，也可以获得“神话辐射”的强化，最大辐射半径扩展一倍，笼罩乔安周边160尺空间，使战场所在的这座地下穹洞彻底转化成了禁魔区域。 　　管你什么射线，一律禁止发射！ 　　除了辐射范围更广，“神话反魔场”相比常规“反魔场”还有一大优势，就是可以设置一组特定类型的魔法与超自然效果，使之获得豁免，在“神话反魔场”中可以正常生效。 　　乔安先张开“神话反魔场”，将迎面射来的“石化射线”、“解离射线”和“死亡射线”屏蔽掉，确保自身安全过后再考虑豁免名单也不迟。 　　他本人擅长道途能力“奥灵转换”，随时可以将奥术转化成不受反魔场压制的心灵异能，随身装备也大多结附了“奥灵转换”，在无魔环境中自动切换成灵能模式，照常发挥作用，其实没有必要特地设置一张豁免名单。 　　不过乔安注意到，那群丧钟甲虫也处于“神话反魔场”的笼罩下，先前被眼魔攻击时落下的“麻痹”、“催眠”、“魅惑”、“力竭”、“恐惧”、“迟缓”等负面状态都被反魔场压制，暂时失效，甲虫们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只可惜，丧钟甲虫的天赋超自然能力“音波谐鸣”也无法在反魔场中使用，只能扑上去与眼魔肉搏。 　　眼前所见的情景促使乔安灵机一动，当即将“音波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列入“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接着就想以心灵感应提醒丧钟甲虫，现在可以正常使用“音波谐鸣”攻击眼魔了。 　　然而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施加在甲虫们身上的“支配虫类”也被反魔场屏蔽了，无法与虫群建立起精神连线。 　　年轻的法师拍拍额头，自嘲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赶紧抽取“神话之力”转化成灵能点，补上一发灵能版“链发支配虫类”，重新将那九只丧钟甲虫纳入自己的精神控制之下，命令它们释放“音波谐鸣”，集火猛轰眼魔！ 　　眼魔受到“神话反魔场”压制，别说她不知道存在一张豁免名单，就算知道也没辙，毕竟她那十种眼波射线，压根就没有任何一种具备“音波”属性，只能把眼梗当做软鞭，发疯般抽打围攻自己的丧钟甲虫，一边尖声咒骂“丑陋的虫子”，“低等垃圾”…… 　　然而没过多久，甲虫们就改变战术，放弃近身肉搏，集体向她喷发锥状超自然音波，轰得眼魔浑身飙血，又惊又怒。 　　这群低等虫子，怎么可以在反魔场中释放超自然音波？！ 　　这不合理啊！ 　　眼魔越想越是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事到如今，她总不至于傻到还看不出来，种种反常状况都是那个神秘的黑衣法师搞出来的，自己再不想办法脱身，恐怕就来不及了！ 　　…… 　　“奇怪，命都快保不住了，她怎么还不睁开主眼？” 　　眼魔陷入九只丧钟甲虫围攻，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高能音波轰得遍体鳞伤，却还紧闭主眼，至今不曾开启“反魔锥”压制“音波谐鸣”，这一反常迹象，引起乔安怀疑。 　　乔安的“高阶异眼圣印”，还有先前创造的“高等窥视魔眼”，虽然自带“真知术”，却都受到“神话反魔场”的压制，只得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重新为自身加持灵能版“真知术”，靠近查看那只正在竭力突围的眼魔。 　　“灵能真知术”的视野不受反魔场妨碍，果然如同乔安期待中的那样，从眼魔身上看出了可疑的迹象。 　　这怪物浑身笼罩着一圈淡金色光辉，分明是某种变形系的魔法或者超自然效果。 　　“神话反魔场”竟然无法压制这种变形能力？！ 　　乔安愈发感到惊讶，又靠近眼魔两步，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 　　这怪物的身躯也是一团直径将近10尺的大肉球，覆盖着坚韧的灰色几丁质外壳，中央生有硕大的主眼，周身凸起十团瘤状孔腔，腔体各自延伸出一条伸缩自如的触须，拉伸到极限约有二十尺长。 　　除了肤色较浅，这怪物整体看起来与眼魔神似，再加上它刻意伪装成眼魔的形象，还能释放眼魔特有的魔法射线，的确很有迷惑性。 　　不过仔细观察过后，乔安发现这怪物与真正的眼魔相比，存在一处显著差异——触须末梢生长的不是眼球，而是十张齿牙毕露的嘴巴！ 　　“原来这家伙是一只‘死吻之眼’！” 　　乔安恍然醒悟。 　　正如龙族分为“真龙”和“亚龙”，眼魔也有很多血统混杂的亚种，统称为“类眼魔生物”，在眼魔社会中的地位比真眼魔低下，往往被血统更纯正的远亲当做仆从驱使。 　　这只冒充眼魔的“死吻之眼”，就是众多“类眼魔生物”中比较常见的一种。 　　“死吻之眼”的主眼无法释放“反魔锥”，而那十条末梢生有嘴巴与利齿的触须，也无法像真正的眼梗那样释放魔法射线，只能充当近战武器。 　　这只“死吻之眼”不光把自己伪装成眼魔的模样，甚至还能像真正的眼魔那样，随意释放十种魔法射线，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乔安怀着满腹好奇继续观察“死吻之眼”，在“灵能真知术”的辅助下，终于发现一处新的疑点。 第2509章 死吻之眼 　　这怪物紧闭的主眼上方，相当于人类额头的位置，戴着一支环形饰冠。 　　饰冠以秘银锻造，左右两侧对称镶嵌合计十颗造型酷似眼球的黑色宝石，正对眉心的位置，本该镶嵌一颗尺寸最大的宝石，如今却只剩黑洞洞的卡槽，中央那颗主眼宝石，也不知是被剜掉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被镶嵌上去。 　　即便处于反魔场中，这支神秘的饰冠仍然散发出淡淡地银色光辉。 　　乔安对这种光辉并不陌生。 　　没错，那是心灵能量的外在具现。 　　由此可见，这支饰冠是一件“灵器”，难怪佩戴饰冠的“死吻之眼”可以在反魔场中保持眼魔形态。 　　但是，这支饰冠又不是纯粹的灵器，否则佩戴者变成眼魔后发射的就是灵能射线，不应该被反魔场压制才对。 　　这种一半是魔导器、一半是灵器的“缝合怪”，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此人制造这种奇葩玩意有什么用意？ 　　是故意为之，还是制造者的手艺不够高明，结果搞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玩意？ 　　乔安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块精金握在掌心，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Tinco！” 　　沉声咏出象征“金属”的咒文，乔安凭空塑造出一只蓝中透黑的力场大手。 　　金刚巨掌受他意念遥控，由空中抓向“死吻之眼”。 　　“死吻之眼”正在大群丧钟甲虫的围攻下艰难突围，试图拉升悬空高度躲避来自地面的音波轰炸，尽快脱离反魔场的辐射区域。 　　结果她这边刚升起来，受乔安遥控的巨掌恰巧拍落下来，撞了个正着！ 　　砰！ 　　势大力沉的金刚掌，结结实实拍在头顶，“死吻之眼”如同挨了一记闷棍，当场头破血流，眼前发黑，不由失声惨叫，翻滚着坠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死吻之眼”忍疼漂浮起来，勉强振作精神，恢复清醒，惊骇地发现自己头上那支饰冠已经被巨掌摘走，落入那个黑衣法师手中。 　　“畜生！快把眼魔冠还给我！” 　　“死吻之眼”尖声咒骂，试图夺回自己的宝物。 　　乔安冷冷看了她一眼，遥控“金刚拳”将她轰得倒飞回去，一头跌进甲虫群里。 　　“死吻之眼”滚出老远，挣扎着飘了起来，挥舞十条触须，疯狂抽打围攻上来的丧钟甲虫。 　　身处反魔场中，又被夺走眼魔冠，被迫原形毕露，“死吻之眼”的处境固然狼狈，但是自己更擅长的天赋技能也在褪去伪装之后获得解放，战力反而比刚才有所提升。 　　“死吻之眼”的综合实力诚然远不如真正的眼魔，但是在限定近战肉搏的条件下，“死吻之眼”反而比眼魔更强。 　　眼魔的眼梗主要是施法器官，近战中只能充当软鞭，杀伤力很一般。 　　“死吻之眼”的触须末梢生长着满口尖牙利齿，啮咬敌人的同时还能吸食血液，用于治疗自身创伤。 　　除此之外，这些触须还能释放高压电弧，近战额外附加3能级电击伤害。 　　“死吻之眼”的中央主眼也不是摆设，失去眼魔冠之后终于睁开，虽然无法像真正的眼魔那样释放“反魔锥”，却能生成一圈防护自身的“电流结界”。 　　丧钟甲虫只要靠近“死吻之眼”五尺之内，就会触发“电流结界”，被噼啪闪烁的电弧轰得直打哆嗦，浑身发麻。 　　“死吻之眼”趁机甩出触须，咬住被电得发懵的大甲虫，利齿穿透甲壳，深深嵌入柔软的血肉，疯狂吸血，身上的伤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丧钟甲虫们挨了一顿鞭打，学乖了，放弃与“死吻之眼”肉搏，退出对方触须攻击范围，昂起喇叭状触角，从远处发射“音波谐鸣”，轰击“死吻之眼”。 　　“死吻之眼”苦战多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虫群放松包围，掉头飞往巢穴出口那边，满脑子只有“逃命”这一个念头。 　　乔安望着“死吻之眼”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冷笑。 　　这可是宝贵的研究素材啊，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Canwa！” 　　取消“神话反魔场”，乔安冲着“死吻之眼”背影念出一句象征“律令”的咒文，指尖随之迸发出一束青色魔力光辉。 　　惑控学派8环法术——律令·震慑！ 　　正在拼命逃亡的“死吻之眼”像是遭到雷击，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由空中坠落下来，摔在地上无法动弹，目光呆滞，脑海中一片空白。 　　等她摆脱震慑，意识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已经被九只杀气腾腾的丧钟甲虫围在当中，正对面站着那位年轻俊秀的黑衣法师，面无表情地打量自己，仿佛正在审视一具有待解剖的尸体。 　　血统纯正的眼魔大多以“贵族”自居，而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亚种眼魔就比较倒霉了，可谓天生的“奴才”，想活命就要听从眼魔主人驱使，任劳任怨。 　　正因为不具备引以为傲的高贵血统，包括“死吻之眼”在内的亚种眼魔，性格不像她们的主人那样狂妄偏执，爱面子胜过生命，心智更接近正常人，为了生存下去，并不介意委曲求全。 　　心知逃跑无望，“死吻之眼”只得面对现实，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态，可怜巴巴地瞅着黑衣法师。 　　“法师先生！法师老爷！小的知道错了，万万不该冒犯您老人家，求您大人大量，饶我一命！” 　　这家伙态度转变太快，乔安不由好笑，随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亚斯塔禄。” 　　“死吻之眼”毕恭毕敬的回答。 　　生长在触须末端的十张嘴巴都是她的发声器官，随便哪只嘴巴都可以用来说话，口音完全相同，都是那种尖锐且带有鼻音的腔调，听起来很古怪。 　　“亚斯塔禄，你从哪儿来？”乔安接着问。 　　“老爷，小的出生在乌狄诺斯，从打记事就为蜜特拉大人效劳，直到五年前才逃离乌狄诺斯，躲在此地隐居。” 　　听亚斯塔禄介绍过自己的身世，乔安想起她之前错把自己当成蜜特拉，还显得很害怕，看来曾经的主人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第2510章 “魔眼奥术师”蜜特拉 　　“说说蜜特拉这个人，我对她很感兴趣。” 　　乔安打出施法手势，左眼涌现魔法灵光，悄然激发3环法术“辨知谎言”，以防被亚斯塔禄忽悠了。 　　“蜜特拉大人……是一位强大的‘魔眼奥术师’。” 　　只是提起这个名字，亚斯塔禄的嗓音就禁不住发颤。 　　“单论施法能力，蜜特拉大人在乌狄诺斯的所有居民当中仅次于‘至尊’伊什塔尔和‘首相’西尔莎，但是，由于她选择了一条禁忌的修行之路，为了获得强大的法力不惜自残，在城里风评不佳，其它眼魔都不跟她来往，社会地位也不高，只因她法力强大，再加上曾在对抗夺心魔的战争中立下大功，至尊和首相才容忍她继续住在城里。” 　　“所谓的‘魔眼奥术师’，究竟是指法师还是术士？”乔安好奇地打听。 　　亚斯塔禄摇了摇头，眼神凝重。 　　“奥术师就是奥术师，不是法师也不是术士，却又兼有法师和术士的优势。” 　　“详细说说。”乔安的兴趣更浓厚了。 　　“魔眼奥术师，据说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超凡职业，只有血统纯正的巨眼暴君才能尝试进阶这个职业，进阶成功后就能像法师那样抄录和学习无穷无尽的法术，同时还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如同术士那样自发施法。” 　　“真有这么厉害吗？”乔安不禁咋舌，半信半疑。 　　兼具法师与术士两大奥法职业之长，这简直就是所有奥术施法者梦寐以求的完美职业，这可能吗？ 　　“法师老爷，我敢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亚斯塔禄急切地举起一条触须，对天赌咒。 　　乔安点了点头，“辨知谎言”表明，她说的的确是真话。 　　“魔眼奥术师虽然很强大，但是进阶这个特殊职业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亚斯塔禄扬起一条触须，在自己的主眼上打了个大大的×号。 　　乔安看到她的手势，不由心头一凛，猜测道：“进阶“魔眼奥术师”的代价，莫非是……自毁主眼？” 　　亚斯塔禄沉重的点了下头。 　　乔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眼，心中泛起复杂难言的感触，仿佛从蜜特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为了获得“智慧泉水”和卢恩符文，他曾不惜亲手剜出自己的右眼作为祭品，蜜特拉为了进阶“魔眼奥术师”，不惜毁掉自己的主眼，面对相似的诱惑，他们的选择如出一辙。 　　但是，乔安必须承认，蜜特拉做出的牺牲比自己更大。 　　相比丰厚的回报，献祭一颗右眼不算过分，况且他天生就比正常人多长了一只眼，失去右眼影响不大。 　　蜜特拉献祭的是自己身上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主眼，没了主眼，她就无法开启“反魔锥”，这代价相当沉重。 　　更何况，乔安自从补上义眼，从外表几乎看不出右眼残疾，少数知情者也对他抱持同情态度，至今也没有谁当面讥讽过他的缺陷。 　　相比人类社会，眼魔们的社会风气可就没那么宽容了，以貌取人是眼魔一族的传统风尚，但凡谁的长相比较特别，或者身体有伤残，必定遭到其它眼魔群起挖苦，百般嘲弄。 　　蜜特拉自毁主眼，比起先天发育畸形或者意外伤残更令眼魔社会难以容忍，堪称最严重的叛经离道行径，说是民族公敌都不过分！ 　　难怪她明明拥有出类拔萃的实力，却无法在魔眼巢城获得与实力相称的名声和地位。 　　“亚斯塔禄，你为什么背叛自己的主人，从她身边逃离？”乔安接着打听。 　　“死吻之眼”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目光不自觉飘向乔安手中那顶白金饰冠。 　　“这顶魔法饰冠，该不会是你从主人那里偷来的吧？”乔安开门见山地问她。 　　亚斯塔禄讪讪地点了下头。 　　“这顶眼魔冠，也是蜜特拉大人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她可以那样做……我为什么不行？” 　　“她是血统纯正的真眼魔，是高阶奥术师，而你只是‘死吻之眼’。”乔安实话实说，“你偷了主人的东西，就不怕她追杀吗？” 　　“眼魔一族都是天生的‘恐外症’患者，极度害怕陌生的环境，除非迫不得已，绝不肯离开自己的巢穴，更何况我戴上‘眼魔冠’，就能变身为真正的眼魔，就算蜜特拉大人真的前来追杀，我也不怕！”亚斯塔禄故作镇定地说。 　　要不是乔安曾亲眼目睹这家伙疑神疑鬼的怂样，还真就信了她吹的牛皮。 　　“怕不怕，你自己心里有数，况且就算你戴上眼魔冠也变不成真正的眼魔，否则刚才的战斗中，你的主眼为何一直无法睁开，为何不曾开启反魔锥？” 　　乔安的质问令亚斯塔禄深感羞恼，十张嘴巴一同尖声抱怨起来。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啊！法师老爷，要怪也只能怪眼魔冠不完整，缺少了中央那块主眼宝石！” 　　“是这里吗？” 　　乔安托起眼魔冠，指着饰冠眉心那个竖瞳状空槽问亚斯塔禄。 　　“没错！完整的眼魔冠，总共应该镶嵌十一颗魔法宝石，其中十颗小宝石对应的是十种魔法射线，中央那颗大宝石对应的就是‘反魔锥’，没了主眼宝石，‘反魔锥’当然使不出来！”亚斯塔禄委屈地嚷道。 　　乔安捧起眼魔冠，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能修复这顶饰冠。” 　　“不可能！”亚斯塔禄一口断定。 　　“你怎么知道我办不到？”乔安冷冷反问。 　　“蜜特拉大人试过，可惜失败了。” 　　“你那位蜜特拉大人，法力有多强？” 　　“蜜特拉大人是乌狄诺斯首屈一指的奥术天才，五年前就已经晋升为8级魔眼奥术师，以她的修行速度，如今很可能已经晋升为9级……甚至10级魔眼奥术师，能够施展9环奥术！”亚斯塔禄说起自己背叛的主人，还挺自豪。 　　“已经掌握了9环法术啊……” 　　乔安轻抚下颚，估测蜜特拉的施法能力应该相当于18级左右的奥术施法者。 　　“这样看来，蜜特拉的施法能力的确比我强一些，但是她的附魔技术可不见得比我高明。” 　　对自己的附魔技术，乔安还是很有自信的。 第2511章 残缺的眼魔冠 　　“什么附魔技术都没用！”亚斯塔禄连连摇头，“蜜特拉大人亲口说过，眼魔冠的主眼其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人工宝石，只有厄底斯的夺心魔长老萨麦尔才懂得如何合成这种宝石，除非你打算跟夺心魔长老做交易，就像蜜特拉大人私下里做过的那样……否则你就只能从蜜特拉大人手中获得主眼宝石——天知道她为了从萨麦尔那里换来这颗宝石，究竟花了多大代价！”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顺着她的话茬追问：“你知道蜜特拉把主眼宝石藏在何处？” 　　“我要是知道，当初不就顺带把主眼宝石一并偷出来了吗！”亚斯塔禄郁闷地叹了口气，“对蜜特拉大人而言，眼魔冠的价值完全体现在主眼宝石上，其它十颗眼梗宝石无关紧要，换做我是她，也会把主眼宝石拆下来，贴身携带才安心！” 　　乔安完全理解她的用意。 　　蜜特拉为了进阶“魔眼奥术师”这一特殊职业，不惜自毁主眼，从此丧失了“反魔锥”这项天赋超自然能力，只有借助主眼宝石的魔力，才能重新获得“反魔锥”，甚至还有可能使主眼重现光明。 　　相比之下，拆掉主眼宝石的眼魔冠就可有可无了，毕竟她本身就是眼魔，戴不戴眼魔冠还不都一样！ 　　一边思索着，乔安施法鉴定眼魔冠，发现这件魔导器的工艺与人类、精灵、矮人、巨人乃至龙族盛行的附魔工艺都不一样，很多细节更接近灵器，但是也不同于乔安掌握的灵器制造工艺。 　　亚斯塔禄刚才已经做出暗示，眼魔冠出自厄底斯的夺心魔之手，后来才被她的主人蜜特拉占为己有，这就更奇怪了，夺心魔特地制造了一顶戴上以后就能变成眼魔的饰冠，想干什么？ 　　再联想到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与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是幽暗地域尽人皆知的宿敌，乔安隐约嗅出一丝阴谋的气息。 　　从当前的鉴定结果来看，乔安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短期内，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修复这顶眼魔冠，还是设法取得主眼宝石更实际。 　　亚斯塔禄刚才说过，获得主眼宝石有两种途径，要么去厄底斯找夺心魔长老，要么打蜜特拉的主意，这两位都不好惹，相比之下，乔安觉得蜜特拉很可能是那颗更软的“柿子”。 　　“亚斯塔禄，你敢不敢带我去找蜜特拉？” 　　“不敢！”“死吻之眼”的回答斩钉截铁，抢在乔安皱眉发火之前，赶紧补充一句，“但是我有办法帮您把蜜特拉从她的巢穴中勾引出来，主动上门送死！” 　　眼魔不都是一辈子蹲在家里不挪窝的宅女吗？怎样才能把她勾引出来？ 　　乔安诧异地瞅着亚斯塔禄，若非有“辨知谎言”作证，他简直怀疑这货又在满嘴跑马车，牛皮吹破天。 　　“嘿嘿！法师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眼魔一族，自古以来就盛行一则根深蒂固的迷信，认为做梦是不祥之兆。” 　　亚斯塔禄吐出长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向乔安透露眼魔们的秘密。 　　“眼魔非常多疑，睡眠时通常也睁着一部分眼睛，保持警戒状态，但是偶尔也会因为太过疲惫，不知不觉闭上所有眼睛，进入深度睡眠，这种时候就有可能做梦。” 　　“如果梦见别的还好，要是梦见另一只眼魔可不得了，这是大大的凶兆啊！” 　　说到这里，亚斯塔禄禁不住浑身发抖，狂舞十条触须，激动到无法自持。 　　“你别一惊一乍的，有话直说，眼魔梦见自己的同胞，究竟是什么预兆？”乔安没好气地问。 　　“法师老爷，眼魔们普遍相信，只有当自己寿数将尽的时候，才会梦见另一只眼魔，这是一场由死神主持的游戏，一场争夺生机的竞赛！” 　　“如果眼魔认得梦中的同胞，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会死在对方手里，必须早做防范，最好先下手为强，干掉那只眼魔，只有这样才能破解凶兆，度过危机。” 　　“如果梦见的是一只陌生的眼魔呢？”乔安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只能根据梦中所见的线索，通过所有渠道追踪那个陌生的宿敌，直到将她找出来，亲手杀掉，才算化解了这一劫。”亚斯塔禄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先等等！”乔安发现了盲点，“如果梦中的眼魔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追踪一个虚幻的影像，岂不是白费力气？” 　　“事实上，这种情况的确存在！”亚斯塔禄严肃地点了下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眼魔独自离开乌狄诺斯，前去追寻那个其实并不存在的幻影，最终死在追寻宿敌的路上。”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也太傻了！”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他早就知道眼魔天生精神不健全，却没想到竟会疯癫到这种地步。 　　“眼魔本来就不是人啊，法师老爷，您不能用人类的视角看待眼魔的风俗。” 　　亚斯塔禄抖动触须的样子，仿佛在耸肩摊手。 　　“这算哪门子奇葩风俗啊！连个确切的目标也没有就去追寻，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追寻的东西究竟存不存在，无论从什么视角来看，这种行为都是十足的不可理喻，纯属自讨苦吃！” 　　乔安没好气地评价道。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种迷信啊，哪怕很没道理，哪怕最终什么也追寻不到，孤独凄凉的死在阴沟里，终归还是有眼魔愿意相信梦中的幻影，你能拿她们怎么办呢。” 　　亚斯塔禄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乔安愣了一下，仿佛被她传染，也禁不住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喃喃自语。 　　“其实仔细想来，我自己的某些言行，在正经人眼中不也是十足的不可理喻，纯属自讨苦吃……” 　　如果他是一个大众眼中的正常人，此刻就不该身处眼魔洞窟，而应该在瓦萨将军的帐下当差，担任“大陆军”的首席随军法师，为独立战争贡献力量的同时也为自己挣下一份功名，博取远大前程。 第2512章 梦中的凶兆 　　同样是在追寻虚无缥缈的梦想，从踏上求索之旅的第一步开始就几乎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乔安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所作所为与那些迷信“梦中凶兆”的眼魔相比，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亚斯塔禄似乎急于挑唆乔安与她的前主人火并，见他沉思不语，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法师大人，您学过‘托梦术’或者‘梦魇术’吗？” 　　乔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托梦术’或者‘梦魇术’引导蜜特拉梦见凶兆，迫使她遵循眼魔一族的传统，离开巢穴追杀梦中所见的眼魔？” 　　“不愧是智慧超群的法师大人，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思！”亚斯塔禄先拍上一记马屁，满脸堆笑地补充道：“如果您能施法变成眼魔形态，当然最好，要是没学过变形术，不妨戴上眼魔冠，这样就能将自己变成眼魔之后的模样投射到蜜特拉的梦境中，使她确信真有一只眼魔正在暗中策划谋杀自己！” 　　“嘿嘿！法师老爷，实话对您说，这一手托梦诱敌的套路，我就是从蜜特拉那里学来的！” 　　亚斯塔禄不遗余力的献计献策，为了说服乔安接受自己的建议，主动向他透露了一则关于前主人的很不光彩的隐私。 　　“多年前，乌狄诺斯的巨眼暴君们举行宴会，蜜特拉也受邀赴宴，一个名叫席卡的家伙撒起了酒疯，当众辱骂蜜特拉是‘瞎眼丑逼’，逗得满座宾客哄堂大笑。” 　　“蜜特拉没有当场翻脸，隐忍到宴会结束，又过了两天才报复席卡，施法托梦给她——在乌狄诺斯郊外一座僻静的山谷中，营造出眼魔的幻影。” 　　“第二天，席卡果然中计，独自离开巢穴，前往梦中的山谷追寻宿敌。” 　　“蜜特拉悄悄尾随在席卡身后，快到山谷的时候，加持上隐形法术，突然出手偷袭席卡，将她残忍杀死，事后还用‘解离射线’毁尸灭迹。” 　　“蜜特拉自以为这事儿干得很隐秘，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早就发觉她鬼鬼祟祟地离开巢穴，出于好奇跟踪了一路，不光目睹她暗杀席卡，还听到她事后得意的自言自语，说出自己是用‘托梦术’诱使席卡孤身来到这里送死，就这么着，我也学会了这一招。” 　　“嘿嘿嘿！蜜特拉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招用到她身上！” 　　亚斯塔禄越说越得意，放声狂笑。 　　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连忙止住笑声，满脸谄媚的望向乔安。 　　“可惜小的不会施展造梦法术，还是得劳驾法师大人亲自出手！” 　　“这个主意听起来很有趣，不过既然蜜特拉曾用这招诱杀别的眼魔，当她自己也梦见凶兆的时候，难道就不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骗局？” 　　“我的法师老爷！说到‘不祥之兆’，人们不都是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吗？蜜特拉或许能找到种种理由怀疑这是一个骗局，可万一是真的呢？她担得起疏忽大意的后果吗？” 　　亚斯塔禄一连串的反问，使乔安脸色微变，深深看了她一眼，真没想到这只“死吻之眼”如此深谙人性的弱点。 　　当然，这里的“人性”不仅限于人类，对其它能够与人类进行思想交流的智慧生物，包括眼魔一族，同样适用。 　　亚斯塔禄这么精明，乔安觉得有必要对她多加戒备，免得哪天一不留神被她坑死，于是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开启8阶道途能力“神话警戒”，同时激活“主动侦查”和“被动窃听”两种模式。 　　“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相当于“侦测思想”加上“辨知谎言”；被动模式则能听见背后涉及自己的言论，并且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带强烈好恶色彩的闲言碎语。 　　仅就当前的侦查结果来看，乔安发现亚斯塔禄对自己的态度比较复杂，既怨恨他夺走眼魔冠，又对他的法力怀有深深的恐惧，同时还指望利用他除掉蜜特拉这个心腹大患。 　　这种态度诚然不算友好，但是乔安觉得情有可原。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好端端待在家里，没招谁没惹谁，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暴揍自己一顿，还抢走自己的宝物，难道能不怀恨在心？ 　　他可以理解亚斯塔禄的心态，但是并不会因此放松对她的戒备。 　　当即施展6环“指使术”，在亚斯塔禄身上打下一道诅咒，要求她发誓协助自己诱杀蜜特拉，夺取主眼宝石。只有当她兑现这一誓言，诅咒才会解除。 　　“别怪我不信任你，亚斯塔禄，换做你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乔安坦白对她说，“这是一个考验，如果你能通过考验，帮我拿到主眼宝石，我会考虑还你自由。” 　　“小的乐意为您效劳！法师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亚斯塔禄表面强颜欢笑，心里少不了咒骂乔安恶毒，专横多疑不逊眼魔！ 　　借助“神话警戒”，乔安对亚斯塔禄的满腹怨言心知肚明，但他还不至于专横到连人家的腹诽也要怪罪，否则天底下恐怕找不出一个合心意的好人，只要亚斯塔禄在关键环节上实话实说就够了。 　　“诱杀蜜特拉的计划，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你先回井里待着，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会发信找你。” 　　“啊？您不打算尽快动手吗？”亚斯塔禄眼中难掩失望，“好吧，法师大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尽管吩咐。” 　　打发走怏怏不乐地“死吻之眼”，乔安在她卧室附近找了一间干净的石室，当做自己的临时居所，先设下一道“魔法警报”，接着施展5环“法师密室”，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隔绝一切来自外界的窃听、窥视、探知和传送企图。 　　布置好房间，乔安走出门外，招呼那九只丧钟甲虫过来，在它们身上一一施加“虫类启蒙”，把它们都转化成忠于自己的盟友，并且随时可以进行心灵交流。 第2513章 眼魔形态 　　乔安本来还想把丧钟甲虫们的智力提升至人类的水平，然而一想到云中城那只启蒙甲虫的遭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高的智慧对虫类而言未必是好事，将这九只丧钟甲虫的智力属性提升到3点，达到魔法兽的程度也就够用了，而后吩咐它们在自己的房间附近巡逻，肩负起警卫的职责。 　　再次回到石室，乔安施展“塑石术”，就地取材，将不规则的石块转化成桌椅和烛台。 　　坐在自制的石雕书桌前，施法点亮烛台，乔安取出眼魔冠，打算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件工艺别致的魔导器。 　　这支镶嵌宝石的白金饰冠，据亚斯塔禄说是厄底斯的夺心魔长老萨麦尔的作品。 　　乔安最初鉴定眼魔冠的时候，对这件作品的评价不高，先入为主的认为制造者试图在这件魔导器中兼容灵器的优点，可惜未能达到预期，给他这个附魔领域的同行留下了很多槽点。 　　首先，眼魔冠的变形功能类似9环法术“形体变化”，可以完美模拟出眼魔的十种射线，但是不会将佩戴者的肉体属性调整到标准成年眼魔的水平，而是保留佩戴者自身的属性数值。 　　乔安猜测萨麦尔长老自身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平均下来应该超过了眼魔的层次，保留自身属性，可能是因为不想在变形之后削弱近战能力，这种个性化的设计思路倒也可以理解。 　　眼魔冠的变形效果没有时间限制，佩戴者在“反魔场”中也可以维持眼魔形态，这都是值得表扬的优点，但是“眼波射线”还是会受到“反魔场”压制，这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萨麦尔是高等夺心魔兼准传奇法师，在灵能与奥术两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对他来说，用灵能来模拟眼魔射线的功能应该不难，这样不就可以彻底无视“反魔场”的压制了？ 　　明明只是一个稍加优化就能解决的瑕疵，他为什么放着不管呢？ 　　乔安坐在书桌前，轻抚眼魔冠，回想亚斯塔禄之前透露的情报，心中的疑云渐渐消散。 　　如果只把眼魔冠当成一件魔导器，的确不够完美，但是考虑到眼魔冠的使用场景，把它当成一件专供从事间谍活动的特殊装备，那些看似缺陷的设计，反而显得独具匠心。 　　亚斯塔禄说过，她的前主人蜜特拉曾与萨麦尔长老私下往来，做过交易。 　　考虑到厄底斯与乌狄诺斯的敌对关系，蜜特拉和萨麦尔都有间谍的嫌疑，从这一细节可以看出，夺心魔与眼魔都热衷于打探敌对城市的情报。 　　夺心魔戴上这顶眼魔冠，立马变成以假乱真的巨眼暴君，利用这层伪装潜入乌狄诺斯搜集情报，岂不是很方便？ 　　乌狄诺斯毕竟是眼魔的大本营，就算眼魔都是不爱出门的宅女，偶尔也会有逛街和社交的需求。 　　冒牌货在乌狄诺斯街头转悠，邂逅眼魔的概率相当高，万一被主眼瞪上，想要避免原形毕露，“眼魔冠”就必须能够在“反魔锥”的笼罩下维持变形状态。 　　同样的道理，正常的眼魔绝不可能在“反魔锥”的笼罩下释放眼波射线，如果萨麦尔长老将眼魔冠的射线功能改成灵能模式，反而更容易导致间谍露馅。 　　任何生物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都容易神经过敏，万一一时冲动，在“反魔锥”的照射下发出带有灵能光辉的射线，接下来要怎么解释？ 　　想通了这一环节，乔安不禁对萨麦尔长老缜密的思维深感钦佩，自己还是太年轻，比不上人家老奸巨猾。 　　鉴定过后，乔安便把眼魔冠戴在自己头上。 　　这顶白金饰冠会根据佩戴者的体型自动改变尺寸，如果不想太过招摇，还可以把饰冠隐藏起来，或者变成一顶尖顶宽檐的黑色巫师帽。 　　而当乔安激发饰冠的魔力，变身为眼魔形态，饰冠就会自动融入新形态，除非加持“真知术”，否则从外表看不出与真正的眼魔有何差别。 　　瞒不过“真知术”，是眼魔冠唯一的缺憾，也是佩戴者潜入乌狄诺斯之后最大的隐患！ 　　绝大多数眼魔不具备施展“真知术”的能力，但是万一走了霉运，碰上蜜特拉这种奇葩，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在乔安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变身过后补上一发“神话伪装”，就算“真知术”也无法识破他的真面目。 　　乔安曾多次变身为“洞察之眼”，如今变成血统更纯正的巨眼暴君，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与“洞察之眼”相似的球形身躯，自动悬浮在半空，念头一动，即可随心所欲朝任意方向飘移，速度与步行差不多。 　　乔安飘到书桌跟前，对着摆在烛台旁边的“遥视镜”照了照，镜中映出一颗深棕色球体，体表凹凸不平的肉质皮肤，其实是非常坚硬的骨板，防御力抵得上两层精钢锻造的板甲。 　　大肉球中央的主眼紧闭着，乔安想睁也睁不开，没办法，这就是眼魔冠缺少了主眼宝石的后果。 　　长在眼梗上的十颗小眼珠，其中八颗是正常的，视力远比人眼更敏锐，自带“黑暗视觉”，还可以朝任意方向扭转眼梗，不存在观察死角——这就是所谓的“全域视野”。 　　乔安的“高阶异眼圣印”对眼魔形态也适用，八条眼梗都恒定了“真知术”。若能从蜜特拉手中夺得主眼宝石，镶嵌在眼魔冠上，重获光明的主眼也将自动恒定“真知术”。 　　这八条眼梗，对应的眼波射线分别是麻痹、恐惧、迟缓、念力、催眠、石化、解离和死亡效果。 　　乔安对着围墙试射了一下，发现射线的威力等同于他在人类形态下施展同名法术，只不过那些原本作用于一大片区域的法术，比如“恐惧术”，在射线模式下就只能攻击一个目标。 　　如同真正的眼魔那样，所有这些眼波射线的最大射程都限定为150尺，既可以分别攻击周围的多个敌人，也能同时集火一个目标。 第2514章 神话眼魔冠 　　乔安的眼魔形态，还有两条眼梗末梢生长的眼球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不同于其它八颗眼球。 　　他在人类形态下的右眼残疾，也带入到了眼魔形态，本该用于发射“力竭射线”的那颗眼球，替换成一枚水晶材质的“义眼”，当然无法发射“力竭射线”。 　　好在这颗假眼也不只是摆设，其实是乔安亲手打造的魔导器，可以激发各种侦查法术，还能释放“灼热射线”和“衰弱射线”，反而比“力竭射线”更实用。 　　还有一颗眼球，对应的是乔安颈后的“异眼圣印”，完美继承了“恒定真知术”和“凝视施法”两项特殊能力，既可以随意释放眼梗自带的“魅惑射线”，也能施展乔安擅长的其它法术。 　　接下来，乔安决定做一个实验。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开启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乔安周身涌现金色光晕，所有九颗健全的眼球，都显得异常明亮，熠熠生辉！ 　　眼魔的各种射线，都属于再正宗不过的辐射攻击，当然可以享受“神话辐射”的强化，八分钟内，自动附加“增远”、“扩展”和“极效”三项超魔特效。 　　“法术增远”能将所有眼波射线的射程提升至300尺，至于“法术极效”，通常情况下只有“解离射线”能够受益，杀伤力近乎翻了一倍！ 　　“法术扩展”对射线类攻击没用，不过将来修复眼魔冠以后，主眼宝石对应的“反魔锥”倒是可以获得扩展超魔，辐射范围提升为300尺锥状区域——比“神话反魔场”更变态！ 　　眼魔冠是一件杰出的准传奇魔导器，但是乔安觉得还有改进的余地。 　　变回人类形态，摘下眼魔冠放回桌上，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装有魔晶的铁盒，以及“缚魂瓶”。 　　接下来，他要对眼魔冠进行“神话附魔”。 　　从“缚魂瓶”中抓出一只7阶神话水元素的精魄融入眼魔冠充当器灵，而后花费5盎司魔晶，结附“奥灵转换”，并且设定一句咒文作为启动口令。 　　改装完毕的“神话眼魔冠”，在无魔环境下默念一句口令即可切换成“灵能模式”，正常使用眼波射线。 　　有了“神话眼魔冠”，乔安还不满足，将来他还想进入“魔眼巢城”乌狄诺斯，亲身考察眼魔族群的生态与风俗。 　　冒险混入栖息着众多眼魔和亚种眼魔的地城，还要长期定居并且确保自身安全，只靠一顶残缺的眼魔冠远远不够，乔安还需要在魔眼巢城获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冒名顶替无疑是一条捷径。 　　冒充谁的身份？ 　　最佳选择当然是那位痴迷奥术不惜自残主眼，在城里无亲无友，平时也很少出席社交活动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 　　诱骗蜜特拉离开巢穴，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她，这只是乔安心中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还要冒充蜜特拉返回乌狄诺斯，占据她的巢穴和身份，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高等变形术”配合“神话眼魔冠”，再加上“神话伪装”，可以近乎完美的模拟出蜜特拉的形象和超自然能力，至于蜜特拉的奥术施法能力，乔安本身就是高阶法师，加上“神话大法师”的道途能力，模仿“魔眼奥术师”也不难。 　　但是考虑到“高等变形术”有时间限制，实在太麻烦了，乔安希望简化上述流程，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还真有这样一个法术，可以永久改变他的形象乃至物种类别，就是8环“变形万物”！ 　　眼魔是异怪生物，乔安也拥有异怪血统。 　　根据“变形万物”的施法规则，同一物种之间的相互变化永久生效，麻烦之处是肉体和精神属性都会随之改变。 　　眼魔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比人类更优秀，乔安不介意从优择取，但是蜜特拉或者其它任何眼魔的智力都不太可能比他更高，如果自己高达53的智力属性也变成眼魔的水平，岂不是太坑爹了！ 　　这种亏，他是万万不能吃的！ 　　接下来两个星期，乔安闭门不出，全部精力都花在优化“变形万物”上，终于创造出令自己满意的神话版本。 　　“神话变形万物”继承了基础版“变形万物的大部分功能，还能模拟目标生物的超自然能力，而且在变形过程中可以自行决定是否保留精神属性，以免闹出变形过后智商暴跌的笑话。 　　乔安就地取材，拿门外那只担任警卫的丧钟甲虫做实验，施展“神话变形万物”，将之变成一只小小的蜣螂，也就是俗称“圣甲虫”或者“屎壳郎”的昆虫。 　　丧钟甲虫和蜣螂，虽说体型差距巨大，毕竟都是鞘翅目昆虫，勉强算是远亲，符合永久转变的施法规则。 　　丧钟甲虫被乔安彻底变成一只生物学意义上的蜣螂，在“反魔场”中依旧保持蜣螂形态，即便用“真知术”观察，看到的也只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蜣螂。 　　乔安对这一实验结果很满意，随后又使了个“神话变形万物”，将实验体变回丧钟甲虫形态。 　　如果这只大甲虫明白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转变意味着什么，恐怕要抹一把冷汗。 　　乔安专心研究法术的这些天，“死吻之眼”亚斯塔禄日益变得焦躁不安，要不是乔安明令禁止她靠近自己的房间，屋外还有忠诚的丧钟甲虫轮番站岗，她恐怕早就忍不住闯进去问乔安，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肯出手暗杀蜜特拉。 　　就在亚斯塔禄等得心焦如焚，即将耗尽耐心的时候，地表时间6月5日清晨，黑衣法师终于走出石室，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神态，淡然说出一句令她喜出望外的话。 　　“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动手。” 　　“真的吗？太好了！”亚斯塔禄兴奋地狂舞触须，十张嘴巴争着问乔安，“法师大人，您打算在哪里动手，需要小的为您效劳吗？” 　　“跟我来。” 　　乔安戴上眼魔冠，变成一团浮空而起的大肉球，径自朝洞窟外围飘飞。 第2515章 托梦 　　亚斯塔禄连忙追了上来，紧跟在乔安身后。 　　循着当初进来时的道路，乔安回到曾经被“气孢之眼”阻塞的洞口，悬在半空中，扭动眼梗，观察四周的动静。 　　空旷的穹洞寂静无声，乔安身后的两条岔路口，分别通往丧钟甲虫和亚斯塔禄的巢穴，稍远处的阴暗角落，生长着一丛稀疏的“气孢之眼”，被乔安飞行时体表细孔喷出的气流吹拂，球状子实体轻微摇晃，幸而这种程度的气流还不足以促使它们自爆。 　　收回视线，乔安以一条灵活的眼梗打开施法素材包，抽出一支鹅毛笔，开始施展5环“托梦术。 　　一分钟的施法仪式顺利完成，乔安手中的鹅毛笔自行分解，变成许多微微发光的细小绒毛在空中缓慢盘旋。 　　亚斯塔禄躲在洞口，探头出来窥视乔安的举动，目光触及空中那团发光鹅毛，不由打了个哈欠，兴起睡意。 　　猛然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打盹的时候，她连忙打起精神，探头问乔安： 　　“法、法师大人，您在做什么？” 　　“等待。” 　　“呃，等什么？” 　　“等蜜特拉入睡。”乔安轻声回答。 　　“托梦术”，顾名思义只对睡着的生物有效。 　　乔安已经完成施法仪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蜜特拉入睡。 　　时间缓缓流逝，乔安化身的眼魔悬空飘浮，十条眼梗紧盯空中那团用于托梦的发光鹅毛，维持高度专注，仿佛直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一秒的松懈。 　　亚斯塔禄可没有像他那么好的耐心，等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心焦不耐烦，百无聊赖地四处打转儿，没等蜜特拉入睡，她自己先忍不住哈欠连天，犹豫要不要溜回井里打个盹儿。 　　又等了不知多久，乔安突然扬起一条眼梗，冲亚斯塔禄挥了挥。 　　亚斯塔禄愣了一下，一时间弄不明白他打出的手势是什么用意，正要开口打听，脑海中突然响起乔安发来的精神感应。 　　“她睡了，你躲远点儿，不要出现在画面中，引她生疑。” 　　“早知道我就不跟来了！” 　　亚斯塔禄腹诽着缩回洞口，找到就近一座竖井钻了进去，躲藏起来。 　　乔安咧开眼魔标志性的血盆大口，冲着空中那团发光羽毛呲牙狞笑，而后一口气将羽毛吹散，转身飘回洞窟。 　　亚斯塔禄听见风声，就从井口探头出来张望，远远看见乔安化身的眼魔飘过来，压低嗓音向他打听：“法师大人，进展顺利吗？” 　　乔安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说：“我已经把自己的形象投射到蜜特拉的梦境当中，背景就是外面的穹洞和岔路口，附近还有一丛新长出来的‘气孢之眼’，蜜特拉身为高阶魔眼奥术师，应该会用探知类魔法，不难根据梦中的线索，施法找到现实中对应的地点。” 　　“她什么时候会来？”亚斯塔禄患得患失地问。 　　“这要看她什么时候睡醒，会不会远程传送法术，以及能否下定决心离开巢穴，追寻梦中的幻影。” 　　乔安扭动眼梗，朝洞外望了一眼，接着对亚斯塔禄说： 　　“我在穹洞中设置了‘魔法警报’和‘鹰眼术’，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守在附近，负责监视路口的动静，如果发现可疑迹象，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法师大人尽管放心，哪怕一只小小的蛀鼠溜进来，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亚斯塔禄满口打包票。 　　借助“神话警戒”，乔安当然看得出这家伙的心思不单纯，嘴上说得漂亮，其实未必靠得住，却也懒得跟她计较，径直飞回自己的卧室，保持眼魔形态进入冥想，为应对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强敌养精蓄锐。 　　……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一丝突如其来的心悸将乔安从冥想中唤醒。 　　他伸出一条眼梗，探到书桌上方，看了一眼发出轻微滴答声响的怀表，现在是地表时间6月7日深夜10点，从托梦给蜜特拉那一刻算起，已经过去快三天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摊牌的关头，乔安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混杂紧张与兴奋的情绪，尝试将视角切换到预先设置在路口的“鹰眼观测点”上。 　　视角刚切换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便被一片黑暗笼罩，紧接着，乔安觉察到之前传来警示的“魔法警报”也被解除了。 　　“‘高等驱散术’吗？”乔安喃喃自语。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所有设置在隐蔽地带的监控和报警装置，并且干净利落的施法解除，可见蜜特拉是有备而来。 　　敌人已经到了大门外，亚斯塔禄却似浑然不知，至今未曾发出警报，乔安对此颇感遗憾。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亚斯塔禄，不过考虑到她多少有点用处，还是给了她一次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可惜亚斯塔禄自作聪明，错过了这一决定自身命运走向的宝贵机会。 　　预设的监控装置已经被破坏，负责看门的“死吻之眼”关键时刻掉链子，幸而“神话警戒”足够给力，使乔安及时发觉众多充满敌意的生物正在迫近。 　　亚斯塔禄及其党羽，还不知道敌人的真实身份。“魔眼奥术师”对自己梦中窥见的那只眼魔又恨又怕，并且一路上没少用污言秽语咒骂梦中的宿敌。 　　那只眼魔，就是乔安的化身。 　　当蜜特拉怒不可遏的用“婊子”、“丑八怪”、“下贱胚子”之类代称咒骂那个不知名的宿敌之时，就等于辱骂乔安。 　　在瓦雷斯世界，“语言”本身就是一种魔法。 　　所谓的“魔法咒文”，其实就是按照特定规则排序的词句。 　　任何话语都会扰动“魔网”，只不过日常话语无法按照固定的构型引导魔力，不足以造成可观测的魔法效果，但是与魔法咒语并不存在本质区别。 　　当乔安开启“神话警戒”，分布在空间任意角落的无形魔网就成了与他紧密相连的警戒网络，他本人就好比趴在网上的一只蜘蛛，只要有人说出他的名字或者代称，语音就会扰动魔网，产生轻微的震颤，进而触发“神话警戒”，使他立刻有所感应。 第2516章 监控 　　魔眼奥术师的满腔怨恨与杀意结附在这些带有强烈侮辱意味的代称上，进一步加强了话语的魔力，出口刹那就触动魔网，进而被“神话警戒”的被动监控网络捕捉到，即时传达到乔安本人的脑海中，最终简化成一则情报： 　　“蜜特拉在骂你，她恨不得杀了你。” 　　“想杀我？”乔安暗自冷笑，“那就来试试吧。” 　　分出一条眼梗，乔安从书桌上抓起“遥视镜”，激发“遥视术”，洞口附近的景象随之由镜中映射出来。 　　“哦嚯～客人还不少呢。” 　　望着镜中成群结队的身影，乔安颇有些意外。 　　之前听亚斯塔禄说起眼魔对梦中凶兆的迷信，他还以为蜜特拉也会孤身前来追杀宿敌，没成想人家精得很呢，来是来了，却非孤身讨伐，而是“拖家带口一波流”。 　　讨伐团队的成员总数不下百名，包括十多名在前担当斥候的狗头人游荡者，紧随其后的是一群扛着雪亮战斧，雄赳赳气昂昂的牛头人武士。 　　在狗头人与牛头人周围还有更多训练有素、列队行进的变种毒虫，包括长达十尺的蜈蚣，车轮般硕大的蜘蛛，体型堪比公牛的黑色巨蝎。 　　在所有这些入侵者当中，有四条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乔安以眼梗触碰镜面，拉近观察视角，顺带施展灵能版“高等内视术”，配合“遥视术”透过镜面远程显能，侦查那四位不速之客的底细。 　　镜中最显眼的是一头浑身覆盖漆黑鳞片的庞大怪兽，体型接近地底世界常见的巨蜥，头颅则酷似鲨鱼，咧开一张布满牙齿的血盆大口，两肩之间伸出宽大的背鳍。 　　显而易见，这是一头生猛的“鲨蜥兽”，俗称“陆鲨”。 　　多年前，乔安和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曾在枭熊山谷找到一袋神奇的魔豆，埋进土里就能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通往云中城的豆藤，还有一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鲨蜥兽。 　　镜中显现出的鲨蜥兽，比乔安之前见过的那头更强壮，看起来也更凶猛，想必就是亚斯塔禄说起过的“莎尔”，蜜特拉豢养的“看门狗”。 　　…… 　　侦查目标：进化型鲨蜥兽（超大型魔法兽）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34，敏捷18，体质25，智力3，感知16，魅力1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嗅觉灵敏，颤动感知，掘地，跳扑；其它（未探明） 　　…… 　　侦查结果表明，莎尔的生命等级和各项属性的确比寻常鲨蜥兽强出一大截，不过对乔安而言，这种头脑简单徒有蛮力的怪兽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有太多办法可以轻松解决。 　　视线离开那头耀武扬威的鲨蜥兽，乔安望向漂浮在鲨蜥兽头顶的那颗赭红色肉球。 　　这怪物看起来像一只小号眼魔，球状躯干直径约有4尺，延伸出六条眼梗，身躯中央被主眼和嘴巴占据，环绕口部长着四根比眼梗更短小的触须。 　　乔安回想了一下文献中记载的各类亚种眼魔，对照亚斯塔禄提供的情报，断定这家伙就是“高斯之眼”提西泰亚——蜜特拉最信任的两位忠仆之一。 　　除了体型较小，“高斯之眼”的体貌特征跟真眼魔差不多，是所有亚种眼魔当中数量最多也最为活跃的一类。 　　“高斯之眼”的性情不像真眼魔那样多疑偏执，具有其主人最欠缺的社交和管理才能，很适合在巨眼暴君身边担任副官或者管家，而这正是提西泰亚在蜜特拉的巢穴里扮演的角色。 　　…… 　　侦查目标：“高斯之眼”（中型异怪，眼魔亚种） 　　生命等级：18级 　　属性：力量24，敏捷17，体质20，智力16，感知15，魅力18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浮空飞行，焚身爆，60尺震慑凝视（主眼），120尺眼波射线×6（驱散，力竭，睡眠，麻痹，灼热12能级，黯蚀12能级）；其它（未探明） 　　…… 　　从侦查结果来看，提西泰亚比文献中记载的标准“高斯之眼”实力更强，但是各项超自然能力都与文献相符。 　　“高斯之眼”就是弱化版的眼魔，主眼的“反魔锥”替换成60尺震慑凝视，眼梗由10条缩减成了6条，也擅长力竭、麻痹和睡眠三种射线，还有三种射线则不同于眼魔，分别相当于“驱散术”、强化版“灼热射线”和“枯萎术”。 　　莎尔和提西泰亚身后不远处，一只黑色巨蝎正在虫群的簇拥下爬行，巨蝎背上盘踞着另一种类似眼魔的怪物，引起乔安的好奇。 　　这团绿色肉球宽约6尺，除了主眼和一张布满针状利齿的大嘴，体表其它部位都被联锁骨板组成的外壳严密包裹起来。 　　乔安还注意到，这怪物的球状身躯下方延伸出三条触须，缠绕巨蝎，把自己牢牢固定在巨蝎背上，如同一位身穿重甲的骑士。 　　…… 　　侦查目标：“司导之眼”（大型异怪，眼魔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25，敏捷18，体质22，智力13，感知16，魅力20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浮空飞行，偏斜力场（主眼），支配巨虫，法术抗力，120尺眼波射线（灼热12能级，黯蚀12能级，力场12能级，冻寒12能级，缓慢，幻影）；其它（未探明） 　　…… 　　对照“高等内视术”的侦查报告，乔安猜测这只“司导之眼”就是蜜特拉的另一位忠仆，负责统领毒虫部队的“巨眼骑士”瓦拉克。 　　“司导之眼”是眼魔族群的骑士阶层，拥有控制巨虫充当坐骑的独特能力。 　　如同其它亚种眼魔，“司导之眼”的中央主眼也具有特殊功能，可以张开一圈环绕自身的防御力场，同时提升物理防御和魔法豁免，作用类似高等妖精的“超凡优雅”。 　　除了主眼，“司导之眼”还拥有六条眼梗，可以发射带有“灼热”、“黯蚀”、“力场”、“冻寒”、“缓慢”和“幻影”等效果的超自然射线。 第2517章 背叛 　　相比其他亚种眼魔，“司导之眼”最独特的生理构造，就是那三条拖在身体下方、尖刺丛生的触须。 　　这些触须可以作为武器抽打敌人，不过最主要的用途是充当缰绳，束缚身下的巨虫坐骑。 　　最后，乔安的视线落在队伍末尾那只悬空飘行的真眼魔身上，眼神变得分外凝重。 　　…… 　　侦查目标：成年眼魔眼魔奥术师9级（大型异怪） 　　生命等级：22级 　　属性：力量24，敏捷18，体质20，智力28，感知21，魅力25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浮空飞行，法术抗力；150尺眼波射线（魅惑，麻痹，恐惧，迟缓，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奥法真谛（学习奥术如同法师，自发施法如同术士），奥术（施法等级22，已知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正如亚斯塔禄带着恐惧与嫌恶描述的那样，蜜特拉那颗硕大的主眼苍白浑浊，几乎看不清瞳孔，像是得了严重的“白内障”，想必就是为了进阶“魔眼奥术师”这一特殊职业而付出的代价。 　　蜜特拉的十条眼梗倒还健全，其中一条眼梗佩戴着类似单片眼镜的晶体装置，应该是某种魔导器，乔安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用途。 　　…… 　　乔安施法侦查蜜特拉及其手下仆从的同一时间，“死吻之眼”亚斯塔禄躲在一间隐秘的石室里，透过“探知水晶球”，也在暗中观察同一群不速之客。 　　当初她从蜜特拉那里偷窃眼魔冠时，还捎带手顺走了这颗水晶球，眼下正好派上大用场。 　　亚斯塔禄早就侦查到大群敌人来袭，但她不打算向乔安汇报，更不想现在就出手参战。 　　从被迫向乔安投降的那一刻起，亚斯塔禄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她也知道乔安在提防自己，所以她从未当面对那位年轻的法师撒过一句谎，所言的确句句属实，只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巧妙地隐藏了一部分情报。 　　她曾告诉乔安，眼魔通常会独自离开巢穴，寻找梦中的幻影，这是真的，然而蜜特拉并不属于“通常”之列。 　　像她这种公然违背眼魔一族的传统风尚，宁可遭受同胞集体排斥也不惜自残主眼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一个思想僵化、因循守旧的老古板？ 　　事实上，为了达到目的，蜜特拉向来不择手段。 　　她的确会去寻找梦中的眼魔，但是她可不会像狂妄自大的席卡那样独自追杀宿敌，动身之前，必定要为此行做好充分的准备。 　　结果不出亚斯塔禄所料，蜜特拉果然带着手下干将倾巢出动，隔着水晶球她都能清晰感受到杀气腾腾的气势。 　　再次看到前主人的身影，亚斯塔禄禁不住吓得打了个哆嗦。 　　她决定先在这间密室里躲着，暗中观察乔安和密特拉一党对决，等到双方两败俱伤，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也不迟。 　　乔安施加在她身上的“指使术”是个隐患，如果她拒绝履行誓言，协助乔安猎杀蜜特拉，将永远遭受诅咒折磨。 　　但是亚斯塔禄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抓住乔安和蜜特拉两败俱伤的时机，先出手杀死蜜特拉，就算兑现了承诺，“指使术”也将自动解除，然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干掉乔安了。 　　“嘿嘿～加油吧小法师！你和蜜特拉大人最好同归于尽，省得我多费手脚！” 　　亚斯塔禄凝视水晶球，狞笑着喃喃自语。 　　心里想什么无所谓，可她万万不该说出口。 　　当乔安启动“神话警戒”，张开一张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监听网络，“祸从口出”这句话就由陈词滥调的道德说教转变为字面意义上的陈述事实。 　　亚斯塔禄不开口则已，开口必被抓个正着！ 　　身后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使亚斯塔禄从渔翁得利的幻想中惊醒过来，匆忙扭转身躯望向身后。 　　一条朦胧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她身后，黑色法袍与冷漠的眼神，简直比蜜特拉那颗苍白的主眼更恐怖十倍！ 　　亚斯塔禄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吓得当场失声尖叫。 　　“法、法师大人！您……您怎么也在这里！” 　　“不可以吗？”黑衣法师淡然反问。 　　亚斯塔禄勉强镇定下来，瞪大主眼仔细端详，这才发觉悬浮在自己身后的并不是乔安本人，似乎只是他用魔法创造出来的一条投影。 　　“呃……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法师大人，其实我正打算向您汇报来着，蜜特拉带着一大群走狗，已经闯进咱们的洞窟，来势汹汹，您快想想办法啊！”亚斯塔禄结结巴巴地嚷道。 　　黑衣法师无声冷笑，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亚斯塔禄，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我已经听够你那些心口不一的花言巧语，现在是时候让你永远闭嘴了。” 　　黑衣法师抬起右手，苍白阴冷的负能量在掌中聚集，唇间飘出呼唤死神的音符。 　　亚斯塔禄曾经借助眼魔冠变成真正的眼魔，当然看得出来乔安正在施展那种类似“死亡射线”的7环死灵系魔法，吓得当场失禁，没头苍蝇似的胡乱飘飞，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然而空荡荡的石室中根本无处可藏，亚斯塔禄最终蜷缩在墙角，十条触须末梢的嘴巴，同时发出哭喊与求饶。 　　“不……不要杀我啊，法师大人！求您发发善心，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我发誓真心悔改！” 　　如果乔安还在人类社会，还用人类社会的道德与法律来约束自己，可能只会赶走亚斯塔禄，不至于杀了她，毕竟她还没有将脑海中酝酿的阴谋完全转化成背叛事实。 　　然而乔安已经远离人类世界，不再把人类的法律与道德视为金科玉律，转而从“怪物”的视角重估人性的价值。 　　既然已经决定变成一只眼魔，体验眼魔的生存方式，他也不介意遵循眼魔的规矩惩处叛徒。 第2518章 处决 　　“不好意思，无论你是不是真心悔改，都必须死。” 　　年轻的法师以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向亚斯塔禄宣判死刑。 　　“有些事你不该知道，留你活在世上，我不放心。” 　　冰冷的话语在密室中回荡，乔安抬手指向亚斯塔禄，以一发“死亡一指”干净利落地执行死刑。 　　冰冷的负能量流汹涌灌入体内，亚斯塔禄不由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一片空白，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生机断绝的刹那，失控的电能从她的尸体当中释放出来，猛烈自爆！ 　　明亮到足以将眼睛刺瞎的光芒充斥密室，厚实的岩壁被震得剧烈抖动，墙体浮现大片裂痕。 　　亚斯塔禄的残肢碎肉伴随电浆疯狂溅射，黑衣法师的投影也没能幸免，在这场大爆炸中悄然湮灭。 　　乔安早就知道，“死吻之眼”拥有一项名为“焚身爆”的超自然能力，死后自行爆炸，之所以施展7环“投影术”而非亲自到场处决她，就是防备被她拉着同归于尽。 　　爆炸平息后，乔安的本体传送过来，就地收集亚斯塔禄的残骸作为研究素材，顺带将她的魂灵吸入“缚魂瓶”封印起来，以免万一有人施展“通灵术”唤醒亚斯塔禄的魂灵，打探她生前的记忆。 　　亚斯塔禄尸体自爆发出的巨响，惊动了洞窟外围的蜜特拉一党。 　　魔眼奥术师悬停在半空中，以一种古怪的腔调吟咏咒文，晃动一根眼梗打出施法手势，在爆炸的源头创造出一颗“鹰眼观测点”。 　　蜜特拉将观察视角切换过去，看到血污狼藉的石室中，凌空悬浮着一只真眼魔，正是自己三天前在梦中瞥见的那个家伙，禁不住激动地尖叫起来。 　　“是你！该死的家伙，终于抓到你了！” 　　密室中的眼魔，按理说听不见蜜特拉在远处的自言自语，然而她的警觉异乎寻常，扬起一条眼梗，瞄准空中那颗力场塑造的半透明观测点，发出一道绿色射线，蜜特拉的视野随之变得一片漆黑。 　　“可恶！！” 　　蜜特拉匆忙把观察视角切回本体，气得咬牙切齿。 　　“提西泰亚！瓦拉克！我找到那个贱货了！就在北边两百码处，那里有一间石室，你们快带人过去抓住她！我要亲自剜出她的眼珠子，一颗接一颗咬碎，在口中噗噗爆浆！哈哈哈哈～～” 　　设想着折磨宿敌时的愉悦场面，蜜特拉兴奋地浑身发抖，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高斯之眼”和“司导之眼”，连忙遵从主人的命令，率领大队人马调头向北侧那条隧道深处探索。 　　狗头人游荡者在前探路，谨慎地搜寻沿途陷阱，打上标记加以解除，免得身后那群没脑子的毒虫和铁憨憨的牛头人失足掉进陷坑，被“气孢之眼”炸得满身长刺。 　　“太慢了！太慢了！” 　　蜜特拉不耐烦等待游荡者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径直飘向队伍前列，发出“念控射线”，抓起挡路的手下丢到身后。 　　“笨手笨脚的蠢货！通通闪开！” 　　狗头人和牛头人惶恐退避，没人敢忤逆这位狂躁的魔眼奥术师。 　　蜜特拉面对一堵石壁，发出“解离射线”，伴随轻微的嗤嗤声响，坚实的岩层被她强行开凿出一条新的隧道，沿直线通往宿敌藏身的石室，不光距离更短，还省得排除沿途的陷阱。 　　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等人，跟在蜜特拉身后向前推进，不多时岩层就被凿穿，前方空间豁然开朗，黑暗中传来滴答水声，似乎是一座天然溶洞。 　　目标藏身的石室房门，就位于溶洞深处的一堵石壁内侧，紧闭的房门依稀可见裂痕，似乎曾被爆破过。 　　“蜜特拉大人，您先别过去，可能有埋伏。”提西泰亚飘过来，低声提醒主人，“最好先派个人过去侦查一下。” 　　蜜特拉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也没见她施法或者释放魔法射线，就凭空创造出一只半透明的力场大手，抓起就近的大型变种蜘蛛丢了过去。 　　蜘蛛翻滚着飞进溶洞，一头撞在石室门上，随即反弹落地，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来没有陷阱，我先带着莎尔过去，看那家伙还在不在房间里。” 　　“巨眼骑士”瓦拉克还真有那么点儿骑士风范，以带刺触须充当马鞭，抽打巨蝎坐骑，一“马”当先冲出隧道。 　　鲨蜥兽莎尔则遵循瓦拉克的吩咐，就地埋头掘穴，打算绕过房门，挖出一条通往石室内部的地道。 　　这时，蜜特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尖锐的声音，如同放大千倍的昆虫鸣叫，立刻警觉地扭转一条眼梗回头观望。 　　昏暗的隧道深处，隐约可见巨大甲虫的身影，头顶昂起一支号角状器官，正在喷发音波，伴随刺耳尖啸轰击洞壁，引发共鸣，碎石纷落如雨。 　　“当心那只丧钟甲虫！”提西泰亚急切地嚷道，“它似乎想弄塌隧道，把咱们活埋在这里！” 　　“你们赶紧撤进溶洞，我去干掉那只可恶的大甲虫！” 　　蜜特拉匆匆吩咐了两句，而后吟咏咒文，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丧钟甲虫前方百尺处，谨慎地悬浮在“音波谐鸣”的射程之外，扬起眼梗，打算以一发“死亡射线”，排除掉这个小麻烦。 　　万万没想到，那只丧钟甲虫比她印象中的同类生物更狡猾，发觉她传送过来，立马缩头退出隧道，屁股一扭，硕大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之外。 　　蜜特拉的“死亡射线”落了空，懊恼地喃喃咒骂，正犹豫要不要飞出隧道，追杀那只丧钟甲虫，身后突然传来手下们的惊呼。 　　透过一条眼梗，蜜特拉惊讶的发现身后溶洞中不知何时充满浓郁的白雾，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等人被雾气淹没，只闻其声，身影却都看不清。 　　“卑鄙！无耻！下贱！” 　　蜜特拉气得尖叫。 　　她也知道咒骂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一下负面情绪，并没有真的被气昏头，很快就镇定下来，转动眼梗，思索对策。 第2519章 诱敌 　　地下溶洞里突然冒出来的浓雾，显然是魔法的造物。 　　蜜特拉由此推断，暗中潜伏的宿敌要么拥有能够施放“云雾术”的卷轴或者魔导器，要么本身就是施法者。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蜜特拉都得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手。 　　此时浓雾已经沿着隧道倒灌进来，蜜特拉以最快速度完成施法流程，打算施展“驱散术”消除遮蔽视野的浓雾。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 　　身后隧道入口，闪出数条黑影，依稀是丧钟甲虫的喇叭状触角，集体朝隧道中喷发“音波谐鸣”，震得洞壁瑟瑟抖动，大片大片的岩石剥落下来，接连砸在蜜特拉头上，弥漫的沙尘迷了眼睛。 　　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落如雨下的碎石，还不至于给蜜特拉造成伤害，却搞得她心烦意乱，施法专注也被迫中断。 　　“烦人的虫子，通通给我死吧！！” 　　魔眼奥术师已然出离愤怒，扬起眼梗冲着隧道出口疯狂乱射。 　　那群出奇狡猾的丧钟甲虫，在她发起射击的前一秒就集体缩头躲避，蜜特拉饱含怒火的反击，如同奋力一拳打中空气，徒劳无功。 　　…… 　　蜜特拉被丧钟甲虫骚扰地心烦意乱，与此同时，乔安已经变成虚体幽魂形态穿墙而出，在“扩展云雾术”的掩护下悄无声息潜入溶洞，置身于敌人当中。 　　解除幽魂形态，乔安恢复实体，腾出两条眼梗，各自擎起一件魔导器。 　　配合道途能力“神话辐射”，乔安首先激发“徽记手镯”，一圈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波动瞬间扩散至周边120尺，将那群在浓雾中摸索的怪物囊括进来。 　　8环法术“死亡徽记”的黯蚀伤害是20能级，算上“神话辐射”附加的极效超魔，杀伤力近乎翻了一倍！ 　　溶洞中的狗头人、牛头人和大多数毒虫，遭到攻击的刹那便被集体秒杀。 　　乔安镶嵌义眼的眼梗早已开启“迷雾视域”，使其它九颗健全的眼睛可以在浓雾中正常观察周围的动静。 　　被负能量抽干生命力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溶洞中还活着的生物，除了少数躲在角落里的毒虫，就只有蜜特拉最倚重的三个手下——“高斯之眼”提西泰亚，“司导之眼”瓦拉克，以及那头名叫莎尔的鲨蜥兽。 　　这三个家伙也被“死亡徽记”波及，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受伤不轻。乔安只要再轰出一发“死亡徽记”，就能将她们一网打尽。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杀死蜜特拉手下这三员大将，收起“徽记手镯”，转而扬起那条提着“牛眼魔灯”的眼梗，默念咒文点亮灯光，投射在神态萎靡的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身上，把她们一并送进“神话迷宫”，先让她们去陪巨牛魔玩玩“捉迷藏”游戏，免得留在这里碍事。 　　原本嘈杂的溶洞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这一反常迹象使蜜特拉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补上几道防护法术，瞬发“任意门”，摆脱丧钟甲虫们的牵制传送回来。 　　然而等待她的是一张通往“修罗场”的单程票。 　　金色光辉席卷过来，蜜特拉被一股扭曲空间的魔力束缚住，下一瞬就不由自主传送到乔安预设的“次元杀场”。 　　短暂的恍惚过后，蜜特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原野上。 　　她在乌狄诺斯定居之前，偶尔也曾前往地表世界探险，追寻魔法的奥秘，当然看得出头顶漆黑浩渺的穹隆，便是地表世界的夜空，一弯新月悬在头顶，交相闪耀的是漫天繁星。 　　脚下原野遍布青草，稀疏的树林笼罩在夜色中，每株树木都比幽暗地域的真菌更为高大茁壮。 　　夜风拂过原野，青草随风摇曳，风景怡人的原野上，弥漫着凛冽的杀气。 　　两只眼魔披着月光，悬浮在半空中，一个紧闭主眼，另一个主眼苍白无神，其余十条眼梗全都死死盯住对方，收缩的瞳孔，流露出满腔敌意。 　　乔安和蜜特拉，只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这处专为决斗而设的“次元杀场”。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花瓣与落叶随风起舞。 　　遥相对峙的两只眼魔，几乎同时向前飘行，随着双方的距离一尺尺缩短，决斗场上的气氛也渐变肃杀紧张。 　　眼魔之间的对抗，好比持枪决斗，当你能够射击对手的时候，自己同样处于对手的射程之内，胜负往往取决于谁开火更快，射得更准。 　　蜜特拉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计算双方距离，争取在进入射程的刹那第一时间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双方相距还有两百多尺的时候，乔安指向蜜特拉的三条眼梗就开始闪耀魔力光辉。 　　“想唬我？这么远，怎么可能打中！” 　　蜜特拉不信对手真的会开火，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心理战术，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成年眼魔的十种眼波射线，射程通常都是一百五十尺，蜜特拉也不例外。 　　但是，她的对手却是一个例外。 　　在“神话辐射”的加持下，乔安射向蜜特拉的“解离射线”、“死亡射线”和“石化射线”都附带“增远”超魔特效，射程翻了一倍，而蜜特拉就在射程之内。 　　匆忙之间，蜜特拉只来得及反制最致命的“死亡射线”，拼命避开威胁排在第二位的“石化射线”，那道“解离射线”实在是躲不开，只能靠肉身硬抗。 　　乔安查看过蜜特拉的体质属性和生命等级，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一发附加“极效”超魔的“解离射线”打在她身上，杀伤力足以致命。 　　可惜，乔安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算无遗策，事实上，蜜特拉还有一项他之前“未探明”的特殊能力，在这赌命的关头大大降低了自身对好运的依赖。 　　“解离射线”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命中蜜特拉身躯正中央那颗残废的主眼上。 　　被击中的瞬间，苍白的眼球骤然发出红光，完全吸收“解离射线”的魔力，自身则毫发无伤。 第2520章 决斗 　　这一结果实在是出乎意料，乔安不禁纳闷，刚才蜜特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用什么方法化解了那道本该致命的“解离射线”？ 　　眼下可不是探究真相的好时机，暂且抛开困惑，乔安扬起眼梗，朝蜜特拉发出新一轮攒射。 　　双方相距两百多尺，蜜特拉的眼波射线无法还击，只得强忍怒火瞬发“飞虫走兽”，凭空召唤出一大群巴掌大小的蝙蝠，环绕自身盘旋飞舞，如同乌云将她遮蔽起来。 　　眼魔的射线可没有锁定目标、自动追踪的功能，穿透众多蝙蝠阻挡命中蜜特拉的概率很低，乔安不想碰运气，就暂停射击，转而吟咏施法咒文，朝蜜特拉所在的位置轰出一发“延迟爆裂火球”。 　　火球爆炸的巨响在草原夜空回荡，蜜特拉召唤出来的蝙蝠群被高达20能级的高温冲击波一扫光，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替她吸收了这一波燃爆冲击，在气流的推动下扶摇直上，于百尺高空咏出一串象征“黑暗”与“亵渎”的施法咒文。 　　“Mornie！” 　　一团极度黑暗的能量球在乔安跟前无声爆发，急剧膨胀的负能量冲击波伴随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向四周扩张。 　　乔安从未见过这种法术，但是不难辨识出这是一个9环死灵系魔法，不假思索启动“冥河法袍”自带的“化魂术”，抢在阴冷晦暗的黑暗浪潮席卷过来之前变成一条幽魂，免受负能量侵蚀。 　　高达20能级的负能量湍流爆发过后，现场留下直径足有160尺的球形结界，横亘在原野与夜空之间，仿佛一团巨大的黑洞，不断吞噬星月光辉。 　　蜜特拉匆忙摆动眼梗，打出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6环“真知术”，视线透过魔法营造出的黑暗结界，看到那条悬浮在黑洞中央、若隐若现的幽魂，十颗眼眸全都惊诧得几乎凸出眼眶。 　　“你不是亚斯塔禄，也不是眼魔！你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是什么？ 　　乔安沉吟一声，秉承一贯的严谨作风做出答复。 　　“主要是人类。” 　　“人类？丑陋的低等怪物，快从我眼前消失！” 　　蜜特拉尖叫着打出一道“念控射线”。 　　眼魔的十种射线，只有“念控射线”具有力场属性，最适合对付虚体生物。 　　乔安维持幽魂形态，同样射出一道“念控射线”，拦截蜜特拉的攻击，在夜空中展开一场无形而又激烈的角力。 　　“念控射线”类似5环法术“心灵遥控”，念动力的强度与施法等级正相关，蜜特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念力对抗中占不到便宜，苍白的主眼再次发出红光，凭空塑造出一只半透明的大手，配合“念力射线”打击对手。 　　乔安没想到她在专注操控“念力射线的状态下，还能使出这种类似“法师××掌”、通常也需要施法专注来维持的招数，冷不防挨了一巴掌，虚体身躯被轰得向后飘移。 　　在这种处境下，继续维持虚体形态反而吃亏，乔安变回眼魔形态，分出一条眼梗打出手势，施法塑造出一只蓝中透黑、在月光下闪耀精金光泽的巨大拳头，呼啸着轰向蜜特拉。 　　魔眼奥术师的职业能力“奥法之手”，力量属性与自身施法等级相同，被乔安遥控的“金刚拳”轻松击穿，顺势重重一拳捣在蜜特拉身上。 　　眼魔的躯体是一个非常结实的大骨球，皮肤硬如龙鳞，然而再硬也比不了精金。 　　蜜特拉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感觉骨头都要被锤散架了，口中喷出的鲜血，伴随凌空旋转的身躯撒向四周草地。 　　乔安皱了皱眉，对这一拳并不满意。 　　眼魔的球形身躯类似“不倒翁”，一拳打上去，她就滴溜溜旋转着飘开，顺势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给人一种使不上劲的感觉，很不爽。 　　略一思索，乔安晃动眼梗，以意念重塑“金刚拳”，变成一支巨大的球棒，奋力凌空挥击。 　　“啊！！” 　　蜜特拉眼睁睁看着巨型球棒抡过来，吓得尖叫一声，慌忙瞬发“镜影术”，八条镜影被横扫过来的巨棒打散了三对，蜜特拉的本体幸运的躲过一劫。 　　然而好运总是有限度的，乔安操控精金巨棒，反手一击，将蜜特拉的本体连同残存的两条镜影分身一并轰飞。 　　嘭！ 　　鲜血飞溅！ 　　惨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蜜特拉如同一颗陨石坠向远处的树林。 　　乔安追了上去，发觉魔眼奥术师刚从塌陷的灌木丛中挣扎着飘起，扬起三条眼梗指向自己这边，眼眸被顺着眼梗滴落的鲜血染红，目光更显怨毒。 　　“怪物，去死吧！” 　　石化、死亡与解离，三道光束同时射过来，乔安当即以同样的射线反制。 　　不对，是四道！ 　　蜜特拉那条用于发射“解离射线”的眼梗上套着一枚状似镜片的晶体装置，当射线穿过镜头，竟然神奇的一分为二，其中一条循着既定方向射向乔安，另一条射线则转向“金刚拳”，将之彻底分解。 　　“原来眼梗上的镜片是这样用的啊。” 　　乔安恍然点头，提醒自己避免在战斗中损坏那枚具有魔力的镜片，干掉蜜特拉以后，摘取镜片研究一下。 　　“反正你就快死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 　　蜜特拉狂笑着扬起眼梗，先在乔安身上打下一发“次元锚”，阻止他化为虚体或者遁入灵界，紧接着又是石化、死亡和双重解离射线四连射！ 　　“这话用在你自己身上更合适。” 　　乔安冷笑着启动“迅捷爆发”，抢在蜜特拉发出眼波射线之前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反魔场”，并将“光系”魔法与超自然能力列入豁免名单。 　　三秒过后，时间恢复正常流速，蜜特拉才发觉眼波射线受到“反魔场”压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布满獠牙的大嘴，挥舞十条眼梗，凶猛地扑向乔安。 　　说到在“反魔场”的笼罩下搏斗，整个瓦雷斯世界，没有什么物种比眼魔的经验更丰富。 　　蜜特拉有理由认为，自己的赢面更大了！ 第2521章 改头换面 　　当两只眼魔发生冲突，双方往往会第一时间张开“反魔锥”，禁止对手释放眼波射线的同时也压制了自身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 　　眼魔之间的对决，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最终总会演变成一场齿牙相向、眼梗互殴的肉搏，形同两个泼妇互相揪住头发，抓挠撕咬。 　　蜜特拉在自残主眼之前，也曾拥有过“反魔锥”这项天赋能力，也曾无数次跟同类发生冲突，自认为在无魔环境下的搏斗经验远比乔安这个人类假冒的眼魔更丰富，况且人类的身体素质，又怎么比得上真正的巨眼暴君？ 　　“自作聪明的小婊子，开启‘反魔场’你就等于自寻死路！”蜜特拉全速飞行，发出嗜血的狂笑，“告诉你个秘密，相比眼波射线和魔法，我更酷爱用牙齿和肌肉虐杀对手！这会使我更兴奋！” 　　“你真变态。”乔安微微一笑，“不过巧得很，我也有同样的爱好。”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急剧膨胀，由眼魔转化成为一尊高塔般的洪荒巨人。 　　“啊啊啊～～这怎么可能？！” 　　蜜特拉震惊得几乎眼球爆裂。 　　“为什么这个怪物在反魔场中还能改变形态？” 　　她一直以为，“反魔场”对搏斗双方是公平的，现在才醒悟自己太天真了。 　　“冥府女神”赫尔灌注神力的精魂项圈不受反魔场压制，乔安身上所有增强战力的魔法装备也都结附了“奥灵转换”，在反魔场中照常生效。 　　这样的战斗方式，完全超出蜜特拉过往的经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乔安冷笑着探出巨掌，一把揪住蜜特拉的眼梗，强行将她扯到跟前，照准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扭曲、倍显狰狞丑陋的脸孔，张口喷出一道经过“神话辐射”超魔强化的“光耀吐息”，高温高能的金色粒子风暴瞬间将她淹没。 　　丢下濒死的眼魔，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趁着蜜特拉还剩最后一口气，对她施展7环“捕梦术”，搜索她的记忆。 　　乔安打算冒充蜜特拉，当然不想被人看出破绽，为此就得把她从记事起到断气前的记忆全部浏览一遍，记下所有重要的细节。 　　此外，乔安还想从蜜特拉的记忆中搜寻眼魔冠主眼宝石的下落。 　　亚斯塔禄怀疑蜜特拉把主眼宝石藏了起来，乔安也曾信以为真，查看蜜特拉的记忆过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真相比亚斯塔禄的猜测更曲折，也更复杂。 　　眼魔冠的前任主人诺斯替，是一个绰号“禁食者”的夺心魔法师。 　　制造“眼魔冠”的夺心魔长老萨麦尔，就是“禁食者”诺斯替的奥术导师。 　　诺斯替从导师那里得到这顶眼魔冠，偶尔会变成眼魔形态，悄悄潜入“魔眼巢城”乌狄诺斯打探情报。 　　乌狄诺斯城里只有极少数眼魔擅长“真知术”，蜜特拉就是其中一个，无意间识破诺斯替的真面目，可惜没能阻止那个狡猾的夺心魔法师逃跑，只从他手中夺下残缺的眼魔冠——主眼宝石却被诺斯替拆下来带走了。 　　正如亚斯塔禄所说，蜜特拉曾与萨麦尔长老做过交易。 　　她用一杯“永生之酒”换取主眼宝石，结果上了那个老狐狸的当，换来的竟然是一颗劣质品，只用了两次就损毁了。 　　“萨麦尔后来怎样了？” 　　乔安运用“捕梦术”催眠奄奄一息的蜜特拉，让她自己回答问题，比起在浩如烟海的记忆库中搜索答案效率更高。 　　“那个狡猾的章鱼头，后来喝下‘永生之酒’……变成一只‘夺心巫妖’，逃离厄底斯……此后就没了音信。” 　　“他的学生诺斯替呢？” 　　“诺斯替还住在厄底斯……眼魔冠原装的主眼宝石……就在他手里……” 　　吐出最后这句话，蜜特拉就停止了呼吸。 　　乔安将她的魂灵吸入缚魂瓶，摘下那枚强化射线攻击的魔法镜片，而后将尸体施法缩小，收入青冰密藏箱储存起来，等以后有空时再解剖研究。 　　接着，他以蜜特拉的一滴血为素材，施展“神话变形万物”，变成蜜特拉形态，同时保留自身的精神属性，最后再补上一道“神话伪装”，使精神属性在“高等内视术”之类预言系法术的侦查下显得与蜜特拉相同。 　　从蜜特拉身上拾取的镜片，乔安也没忘装在自己那条专门发射“解离射线”的眼梗上。 　　这枚镜片的作用是使射线一分为二，并且威力不减，算是蜜特拉身上的标志性饰品，缺了这个，保不准就会引起其它眼魔的怀疑。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施法驱散蜜特拉生前打在自己身上的“次元锚”，脱离“次元杀场”，再次回到地底溶洞。 　　溶洞里还是老样子，除了几只幸存的毒虫就只有遍地尸体，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还没有逃离“神话迷宫”。 　　乔安略一思索，先施法控制住残存的毒虫，而后发出意念召唤九只丧钟甲虫仆从，吩咐它们守在这里当警卫。 　　交代过后，乔安就施展“异界传送”，直接进入“神话迷宫”，寻找蜜特拉的三个得力手下。 　　被“神话迷宫”吸纳进来的生物，无法利用传送魔法脱离，反之，从外界传送进迷宫则不受限制，当然，通常情况下没人会干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自己创造的迷宫，乔安自然熟门熟路，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找到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 　　这三个倒霉蛋被困在迷宫一角，正在与巨牛魔搏斗。 　　如果她们三个都处于健康状态，联手搞定巨牛魔本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们被乔安送进神话迷宫之前，全都挨了一发“极效死亡徽记”，只剩下半条命，被迫带伤跟生猛的巨牛魔玩“捉迷藏”游戏，被撵得抱头鼠窜，坚持到现在还没挂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乔安瞬发“任意门”，直接跳到耀武扬威的巨牛魔头顶，三条眼梗指向牛头，相继发出“缓慢射线”、“麻痹射线”以及被镜片增殖的“解离射线”。 第2522章 冒名顶替 　　巨牛魔恐怕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主动闯进迷宫，凭借强横的体魄抵抗住“麻痹射线”，其余三条实在扛不住。 　　这恶魔先挨了一发“缓慢射线”，行动速度减半，轰向鲨蜥兽的拳头变得慢吞吞，反被莎尔一口咬住，还没来得及挣脱，头颅就被后续袭来的两道绿色射线分解成了肉眼难辨的物质微尘，无头尸体仰面倒下，重重砸在地上，轰鸣久久不绝。 　　“蜜特拉大人！”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惊喜欢呼。 　　如果乔安还生活在人类社会，营救同伴脱困过后，当然要说几句安慰话，关心一下对方的健康状况，施法治疗负伤的同伴，这都是人之常情。 　　然而蜜特拉不是人。 　　在人类社会当中，乔安已经算是那种很不合群、不太讨人喜欢的类型了，但是与蜜特拉相比，可就好太多了！ 　　蜜特拉似乎不懂什么叫做“温柔”，向来缺乏同情心，吝于体谅下人。 　　这样的个性在人类看来诚然可恶，却是眼魔的通性，不这样反而不正常。 　　“耽搁了这么久，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到头来还得由我亲自出手，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尽管违背自己的天性，乔安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大发雷霆，辱骂手下泄愤，免得被她们看出主人已经被调了包。 　　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早就已经习惯主人动辄打骂的暴躁脾气，蜜特拉没有施法惩罚她们，就算开恩了。 　　乔安骂了几句，装装样子也就够了。 　　巨牛魔死后尸体消失，原地升起一道传送阵，乔安挥了挥眼梗，示意三名手下跟随自己进入传送阵。 　　到了跟前，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凌空悬停，回头阴森森地对鲨蜥兽说： 　　“莎尔，你先进去探路。” 　　女主人的命令，鲨蜥兽视为理所当然，迈开大步率先冲进传送阵。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对视一眼，捂嘴窃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 　　蜜特拉养着这头食量超大的怪兽，可不是出于善心，必要的时候打发皮糙肉厚的鲨蜥兽探路趟雷，这都是常规操作。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巴不得传送阵有陷阱，莎尔倒大霉对她们有啥好处？ 　　其实没啥实际的好处，就是图一乐。 　　“幸灾乐祸”这个词，在眼魔和亚种眼魔族群的传统语境里，并不是贬义词，类似人类社会的“风趣”和“幽默”，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彰显魅力的行为。 　　可惜，莎尔平安脱离迷宫，没能给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带来什么乐趣，她们悻悻地跟了上去，相继消失在传送阵中。 　　乔安最后一个离开神话迷宫，刚回到溶洞就听见鲨蜥兽与丧钟甲虫们的咆哮，连忙厉声喝阻双方冲突。 　　“这群丧钟甲虫，原本是敌人的奴仆，现在已经被我施法收服，你们别去找茬，丧钟甲虫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们。” 　　鲨蜥兽连忙退了回来，丧钟甲虫果然停止攻击，忠诚地守在乔安身旁。 　　“蜜特拉大人，梦中的宿敌已经被您消灭了吗？”提西泰亚壮着胆子打听。 　　乔安阴沉着脸点了下头。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那家伙其实你们也都认得，就是从我的地宫里偷走眼魔冠的‘死吻之眼’亚斯塔禄。” 　　“那个小婊子戴上眼魔冠，躲在这里冒充巨眼暴君，还妄图搞阴谋暗算我，幸而我在梦中识破了她的诡计，抢在亚斯塔禄的阴谋得逞之前，亲自赶来将她处决，还顺带夺回这顶眼魔冠。” 　　乔安扭动一条眼梗，从储物袋中掏出眼魔冠，故作得意地展示给手下看。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浑身所有眼球都直勾勾地盯着那顶镶嵌宝石的白金饰冠，流露出炽热的渴望。 　　身为亚种眼魔，她们做梦都想变成真正的眼魔，成为乌狄诺斯的贵族，获得与高贵血统相称的力量与地位。 　　眼魔冠是实现这一梦想的捷径。 　　她们当然很想戴上这顶饰冠，却没有亚斯塔禄那样的胆量，不敢把内心的渴望转化为实际行动。 　　况且亚斯塔禄的悲惨下场已经为她们敲响警钟，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幻想也都破灭了。 　　乔安收起眼魔冠，淡淡地说：“亚斯塔禄是个坏榜样，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们也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顿觉毛骨悚然，吓得赶紧赌咒发誓，绝不敢背叛主人。 　　“你们最好心口如一，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和才干，说不定哪天一高兴，我就会施法把你们变成真正的眼魔。”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连忙道谢，装出深受鼓舞的样子，其实内心并不完全相信主人的许诺。 　　这种话蜜特拉以前也说过，偶尔也的确会给她们一点儿甜头作为奖赏，但是施法把她们的血统变得与自己同样高贵，恐怕只是一句拿她们寻开心的空话。 　　就算蜜特拉是真心抬举自己的奴婢，提西泰亚和瓦拉克也怀疑，她是否真如自己吹嘘的那样，可以用魔法把“高斯之眼”和“司导之眼”永久变成真正的巨眼暴君。 　　当然，她俩只是在心里吐槽，却不敢当着主人的面露出丝毫质疑的神态。 　　蜜特拉学没学过“变形万物”，还要打个问号，但是提西泰亚和瓦拉克都曾不止一次目睹她施展“恶意变形术”，万一惹恼这位“魔眼奥术师”，被她施法变成蛀鼠或者甲虫什么的，可就生不如死了！ 　　乔安带领手下把亚斯塔禄的巢穴搜查了一番，值钱的东西通通打包没收。 　　打扫战场过后，乔安就带队返回“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沿着地脐一直向地心深处行走，足足花了两天时间，乔安一行才返回乌狄诺斯。 　　所谓的“巢城”，就是外形比较接近的眼魔和亚种眼魔们住在一起，共同建造的城市。 　　这些城市大多位于地底，由无数大大小小的穹洞和石室组成，包括广场和集市等公共设施，以错综复杂的隧道相互连接，看起来就像巨大的蚁巢。 第2523章 “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蜜特拉的记忆和乔安阅读过的文献，都表明“巢城”是眼魔社群最高级的组织形态，位于“幽暗地域”第五区最深层的乌狄诺斯，以眼魔一族的标准来衡量，绝对称得上是一座大都市了。 　　从进入乌狄诺斯的第一刻起，这座“魔眼巢城”诡异的建筑风格就给乔安造成强烈的感官冲击。 　　这座城市的主要建筑由被魅惑的矮人和侏儒们负责建造，再由具有艺术才能的眼魔用“解离射线”加以雕饰，开凿出相互连通的隧道，构成复杂且便利的立体交通网络，通过这些隧道可以抵达城市的任何角落。 　　城里随处可见装饰性的雕塑，题材囊括地底世界所有常见的生物，每一具都姿态各异，表情生动。 　　栩栩如生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合适，这些雕塑本来就是血肉之躯，直到被眼魔以“石化射线”变成冰冷的雕像。 　　这些活生生的艺术品，不仅符合眼魔一族的审美趣味，也是具有实用价值的告示牌，时刻向外来者发出无声的警告。 　　乌狄诺斯的现任领主是一位名叫伊什塔尔的“巢母之眼”，也被称为“至尊暴君”或者简称“至尊”。 　　据说，“巢母之眼”是由眼魔之神“大主母”亲自诞下的选民，正所谓“君权神授”，“巢母之眼”肩负着统御眼魔一族的天职，致力于管理领地中的大小事务，并且尽量多地吸纳其它眼魔和亚种眼魔前来定居，壮大领地的实力。 　　乌狄诺斯的居民都知道，伊什塔尔大人拥有一种传奇级别的超自然力量，能够随意支配城里所有眼魔和亚种眼魔生物。 　　正因为有这位“至尊”的存在，天性不适合群居的眼魔们才能在城里相安无事，尽力维系城市的和谐，胆敢搅乱城市就等于引来“至尊”的恐怖怒火。 　　随着巢城规模的扩大，人口日益增多，强大的“至尊暴君”伊什塔尔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的亲自管理这座城市，只得把一部分权力移交给“评议会”——也就是由她的亲信们组成的内阁。 　　现如今，乌狄诺斯的行政体系已经磨合成熟，如同一辆运行顺畅的轮船，至尊不再事必躬亲，只需负责掌舵，城里的日常琐事大多由评议会负责处理。 　　评议会的常务议员共有七人，议长由至尊的亲密伴侣兼助手“长老之眼”西尔莎担任，被城中居民尊为“首相”。 　　地位在“至尊”与“首相”之下的就是六位担任将领的“督军之眼”——爱尔麦蒂、爱夏、阿米雷塔、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 　　类似“巢母之眼”，“督军之眼”也都拥有指挥和支配其他眼魔的超自然能力，只不过她们的力量无法与至尊相比，只能控制一小群眼魔或者亚种眼魔。 　　六位“督军之眼”之下，就是城里的一百多位“贵族”，全都是血统纯正的眼魔，蜜特拉就属于这一阶层。 　　贵族也有资格出席评议会，不过只有在极少数召开“全体大会”的时候才会到场，通常是为某项关系重大的议案发起投票。 　　比如常务议员出现空缺，同时有多名候选人竞争这一席位，在至尊作出最终裁断之前，首相往往会发动全城贵族举行一次投票，看哪位候选人声望更高。 　　至尊的决定不见得与投票结果相符，有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权，反而故意做出与多数贵族期望相反的决定。 　　不过通常情况下，伊什塔尔还是会尊重贵族阶层的投票结果，一来年事渐高，脾气不像年轻时那么暴躁偏执；二来这位女王陛下在乌狄诺斯的统治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不再需要通过刻意的独断专行来炫耀自己的特权。 　　这一百多只真眼魔，虽然都是贵族，或大或小算是个领主，但是在城里享有的地位和特权还是有差别的。 　　同样是眼魔，拥有更多地盘，占有更多财富，有更多奴仆伺候，在族群中的社会地位就越高——这一点与人类社会并无不同。 　　自身实力越强的眼魔，越容易在乌狄诺斯出人头地，但是偶尔也有例外，比如蜜特拉这样的家伙，虽然拥有超强的个人实力，可惜名声不佳，在城里受到其它眼魔排斥，领地和财富在贵族阶层只能排在中等偏下的位置。 　　考察一位眼魔贵族的社会地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她身边有多少亚种眼魔可供驱使。 　　定居乌狄诺斯的亚种眼魔种类繁多，主要有“高斯之眼”、“司导之眼”、“死吻之眼”、“洞察之眼”，以及眼魔的水栖亚种“深渊之眼”，还有就是以刺客和宪兵为业的“凿舌之眼”。 　　乌狄诺斯的各类亚种眼魔总共约有一千多只，在城里属于平民阶层，大多托庇于某位贵族，凭手艺为自家主人效劳，换取主人提供的保护和酬劳，地位类似人类社会里的工匠、艺人、贵族侍从和佃农，并不享有完全的自由，也无权出席“评议会”。 　　简单计算一下，每一位眼魔贵族平均有十只亚种眼魔追随。即便算上背叛逃亡的亚斯塔禄，蜜特拉总共也只有三个亚种眼魔仆从，可见她在城里多不受待见。 　　地位比亚种眼魔更低的就是奴隶阶层，大多是被眼魔和亚种眼魔俘获的类人生物，比如矮人、侏儒、兽人、牛头人、狗头人、地精之类，要么聪明懂事，善解人意，要么拥有一技之长，起码有一副好身板，杀了怪可惜的，就圈养起来，使唤他们干粗活，爆发冲突的时候就拉出去充当炮灰。 　　之前蜜特拉带去追杀乔安的那群狗头人和牛头人，就属于奴隶阶层。 　　在乌狄诺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人口数量远远多于眼魔和亚种眼魔，总共不下10000名，地位却并不比牲畜强多少。 　　这样计算下来，乌狄诺斯的眼魔贵族平均每人拥有大约100名奴隶，而蜜特拉拥有的奴隶，除掉被乔安杀死的那些牛头人和狗头人，仍有多达300名，大大超出眼魔贵族的平均水准！ 第2524章 蜜特拉的领地 　　蜜特拉拥有的奴隶数量比普通眼魔更多，是因为在战场上掠夺奴隶主要看拳头够不够硬，与她的长相或者名声关系不大，更能体现出这位“魔眼奥术师”的个人实力。 　　蜜特拉的巢穴位于乌狄诺斯西侧一个偏僻的角落。 　　到家后，乔安立刻巡查了一遍自己的领地。这一行为既符合“蜜特拉”这个身份的多疑性格，还能满足她本人的好奇心。 　　蜜特拉的巢穴处于领地最深处，宽敞的圆型穹洞被两道相互垂直的石壁分割成四等份，分别是起居室、餐厅、盥洗室和卧室。 　　起居室是蜜特拉召见手下的地方，餐厅和盥洗室没什么可说的，卧室设在一口深邃的竖井中，井底还有三条较为狭窄的隧道。 　　乔安飘下竖井，施法将三条隧道都侦查了一下，发现分别通往三间密室，全都设有魔法结界。 　　第一间密室是蜜特拉的炼金工坊，乔安解除蜜特拉生前设下的禁制，飘了进去，发现实验台上陈列着全套炼金仪器，旁边的石龛分割成纵横交错的方格，用于收纳上百种炼金材料。 　　乔安对这座实验室很满意，自己恰好用得上。 　　炼金实验室隔壁才是蜜特拉真正的卧室，家具只有一张石桌，桌上摆着带基座的水晶球，随时可以透过水晶球探知领地的任何角落，监视下属的一举一动，可谓眼魔多疑天性的具现。 　　卧室对面那条隧道，通往蜜特拉的仓库。乔安照旧施法解除结界，发现仓库中陈列着这位“魔眼奥术师”多年来收集的魔法物品，亲手抄录的奥术卷轴，还有金银珠宝和两大箱粗制魔晶。 　　以乔安现在的身家，仓库中这些财宝已经无法使他感到兴奋，随手翻了翻蜜特拉的卷轴箱，除了一个9环“黑暗爆”，再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至于蜜特拉收藏的魔导器，连乔安淘汰下来的装备都比不过，而且大多已经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无法正常生效——这种现象在眼魔的巢穴里很普遍。 　　不同于珍惜财宝的巨龙，眼魔有一种非常败家的天性，落在她们手里的魔导器多半会被抽干魔力，惨遭破坏。 　　查看过自己的巢穴，乔安接着又去巡视提西泰亚和瓦拉克的巢穴，这两位下属的居所都离她的住处很远，可见蜜特拉哪怕对自己的亲信也不放心。 　　亚斯塔禄的叛逃事件，进一步强化了蜜特拉的神经过敏，别说公开巡视下属的巢穴，半夜搞突击检查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纵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提西泰亚狂热崇拜血统纯正的眼魔，巢穴的装修风格与她的女主人一模一样，只不过房间更小一些。 　　瓦拉克的巢穴体现出骑士气质，起居室陈列着武器和盔甲，墙上还悬挂着上档次的猎物的头骨。 　　她曾单枪匹马杀死一头青年黑龙，可谓迄今为止最令她自豪的战绩，黑龙的头骨就端端正正摆在大厅壁龛里，被她改造成一盏颇具装饰性的烛台。 　　瓦拉克的巢穴附近，设有三座专门豢养毒虫的洞窟，分别住着大群变种蜈蚣、变种蝎和变种蜘蛛，都是“巨眼骑士”的宠物。 　　每当毒虫发育成熟，瓦拉克就把它们挑选出来，亲自训练，编入部队。 　　她的巨蝎坐骑，就是这样从虫群当中选拔出来的。 　　“司导之眼”拥有一种与乔安的“虫类启蒙”类似的能力，可以永久支配虫类生物，还能将虫类仆从的智力提升到1点，经过严格训练的巨虫，服从性和执行能力甚至可以达到猎犬的水平。 　　乔安本人也对虫类生物很感兴趣，可惜蜜特拉不是这样的人设。 　　对瓦拉克饲养的各种巨虫，蜜特拉唯一的兴趣就是宰掉吃肉，味道咋样？ 　　乔安不想延续蜜特拉的做法，那样会让瓦拉克非常难过，况且那些大虫子也不怎么好吃，巡视一圈就离开了，心里想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九只丧钟甲虫，将来产下“虫宝宝”，可以分给瓦拉克一些，委托她负责照看和训练，这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司导之眼”瓦拉克的巢穴附近，设有一座关押战俘和囚犯的监狱。 　　监狱隔壁，就是鲨蜥兽莎尔的巢穴，这头贪婪凶残的怪兽，不光是蜜特拉的“看门狗”，还兼任狱吏和刽子手的职务。 　　如果某个囚徒不老实，就由莎尔负责执行死刑，当着其它囚徒的面，将那个“刺儿头”嚼得鲜血淋漓。 　　过往的经验证明，公开处刑的恐怖景象搭配上垂死哀嚎，能够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震慑其他不安分的囚犯，收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监狱附近还有一座巢穴，原本是“死吻之眼”亚斯塔禄的居所，亚斯塔禄叛逃以后，这座巢穴就一直空置着。 　　在乌狄诺斯，眼魔和亚种眼魔才有资格独居一户，至于蜜特拉领地上的奴隶，全都住在“集中营”似的宿舍里。 　　蜜特拉的领地上设有两座奴隶营地，分别住着牛头人和狗头人，这两笔资产也都被乔安继承下来。 　　现在乔安（蜜特拉）名下有102名强壮的牛头人奴隶，主要从事建造、挖矿和保安等工作，领地上的重体力活，主要由这群强壮的牛头人承担。 　　巡视营地的时候，乔安发现留守在这里的牛头人只有不到二十名，要么是正处于哺乳期或者有孕在身的雌性，要么是还没断奶的幼儿，其余的壮劳力都去矿场干活了。 　　领地北边有一座小型魔晶矿，是蜜特拉名下最有价值的产业，牛头人从早到晚在矿坑里采掘矿石，冶炼粗晶。 　　矿场规模太小，技术和设备也比较落后，没有能力把粗晶冶炼成纯度更高的工业魔晶。 　　倘若众神保佑矿坑不发生意外事故，近百名劳工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年产粗晶满打满算也就十吨左右，还赶不上太古深渊矿区两天的产能……就这，已经是蜜特拉领地最重要的财源了。 　　全靠这座魔晶矿场，蜜特拉才养得起仆从和卫队，在城里过上体面的贵族生活。 第2525章 黑暗爆 　　魔晶是乌狄诺斯的流通货币，同时也是眼魔一族不可或缺的日常消费品。 　　眼魔的超自然射线没有硬性的使用次数，但是每次释放都要消耗相应的魔力，随着体内魔力储量下降，释放射线也变得越来越艰难，越来越耗神。 　　眼魔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凝视具有魔力的物品，从中吸取能量，补充自身魔力，而魔晶恰恰是最适合眼魔吸收利用的魔力来源之一。 　　离开牛头人营地，乔安前往相距不远的狗头人营地巡视了一番。 　　营地里住着两百多名狗头人，主要从事农牧和渔业工作，为蜜特拉及其治下的臣民提供口粮。 　　蜜特拉的领地上设有农场和牧场。 　　如同幽暗地域的其它聚落，地底世界的“农场”通常只有两类作物——蘑菇和厌光植物的块茎。 　　蘑菇自不必说，蜜特拉的农场里还种植了大量“香实”，一种类似木薯的块茎，可以拿来炖肉，磨粉制作面包，还能用于酿酒，是地底世界最重要的主粮和牲畜饲料。 　　蜜特拉的牧场里圈养了40头地底洛斯兽，狗头人奴隶们精心照料这些脾气温顺的大牲口，用蘑菇和香实把它们喂的饱饱的，为领地提供宝贵的毛皮、鲜肉和奶制品。 　　除了矿场、农场和牧场，蜜特拉的领地上还有一处重要产业，就是位于“三角湖”畔的渔业码头。 　　每天“计时柱”点亮四格的时候，相当于地表时间的凌晨四点左右，领地上专司捕鱼的狗头人奴隶就会组队前往湖畔码头，分别乘坐两艘“巨人蕈”菌柄制作的小船，划着桨在黑暗笼罩的辽阔地下湖上撒网，捕捞鱼虾。 　　水性好的狗头人直接跳进湖里，采集贝类和珊瑚。 　　码头和矿山都远离领地的中心区域，乔安带着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施法直接传送过去巡视，确认一切如常，便结束今天的行程，回到自己的巢穴。 　　从井口降落到底部，乔安就地拍下“魔法警报”和6环“禁制术”，防止有人偷偷摸摸潜入进来。 　　沿着隧道飘行，乔安进入炼金实验室，扭动眼梗朝身后射出一道“念控射线，关闭房门，还顺带打上“秘法锁”。 　　独处一室，乔安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地加持“法师密室”，将整座实验室笼罩在魔法屏障当中，阻止一切来自外界的窃听、窥视、探知和传送企图。 　　安保工作做到万无一失，乔安才飘到实验台跟前，召唤青冰密藏箱，把蜜特拉的尸体取出来，放在实验台上。 　　直到此刻，乔安才腾出空来，在绝对安全且隐秘的环境中整理战利品。 　　首先采集蜜特拉的血液，施法解析。 　　身为9级“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施法能力相当于17级法师或者18级术士。 　　乔安从她血液中解析出的0～9环法术构型总共132个，数量不少，可惜只有一个法术是她未曾接触过的，就是之前在卷轴上见过的9环死灵系奥术“黑暗爆”。当初与蜜特拉的决斗中，乔安也曾见她施展过这个法术。 　　“黑暗爆”的法术构型类似“阳炎爆”，但是占用的法术位更高，调用的能量属性与“阳炎爆”截然相反。 　　这个法术的射程远达千尺，负能量爆发半径足有80尺，范围内的生物遭受20能级黯蚀伤害，并且附加“力竭”状态——力量和敏捷属性分别削弱6点，体能恢复之前无法全速奔跑。 　　处于同一区域内的不死生物，将会获得20能级的治疗效果——这一点与其它调用负能量的死灵法术并无区别。 　　除了造成黯蚀伤害和负面状态，“黑暗爆”还能驱散爆发区域内一切传奇以下的光系法术，营造出长达一整天的黑暗结界。 　　作为一个9环法术，“黑暗爆”的杀伤力偏弱，优势主要体现在射程和杀伤范围上，其它附带效果也还不错，很适合用来搭配“亡灵海战术”。 　　乔安把“黑暗爆”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从蜜特拉血液中解析出的魔力印记。 　　这些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眼魔的天赋能力，比如十种眼波射线和主眼特有的150尺锥状“反魔场”。 　　可惜蜜特拉为了进阶特殊职业，献祭了自己的主眼，在修复主眼之前，乔安无法用这具身体模拟出“反魔锥”。 　　蜜特拉的第二类超自然能力，来自她的特殊职业“魔眼奥术师”，就是“奥法真谛”、“奥法之手”和“视觉转化”。 　　“奥法真谛”是“魔眼奥术师”的核心职业能力，打通了法师和术士之间的壁垒，既可以像法师那样抄录和学习奥术，也能像术士那样无需准备自发施法。 　　“奥法之手”类似“法师××掌”，外观是一只半透明的力场大手，但是不消耗法术位，没有使用次数和时间限制，甚至不需要保持施法专注，念头一动即可随心所欲遥控这只大手挪动物品或者打击敌人，用不着的时候就放在一边，“奥法之手”自动隐形，伴随主人移动，直到再次被主人呼唤显形。 　　“奥法之手”的最大延伸距离只有100尺，力量属性恒等于主人的施法等级。 　　算上“魔力念珠”和“神话法力”的增幅，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是34，创造出来的“奥法之手”也拥有34点力量属性。 　　总的来说，“奥法之手”的延伸距离和战斗性能均不及“金刚拳”，但是考虑到34的力量属性已经堪比成年云巨人，况且啥都不需要消耗，免费送的难道它不香吗？ 　　乔安觉得真香！ 　　“魔眼奥术师”的最后一项职业能力“视觉转化”，其实是献祭主眼过后获得的补偿。 　　蜜特拉苍白的主眼自带“魔法抗力”，每当成功抵抗一次魔法攻击，主眼就会吸收魔力转化为等量的治疗效果。 　　乔安在“次元杀场”中与蜜特拉决斗的时候，一发志在必得的“极效解离射线”就很不走运的触发“视觉转化”，被蜜特拉的“白眼”吸收，非但没能杀死她，反而给她回了一口血。 第2526章 魔导透镜 　　“魔法抗力”这种能力，生效与否存在很强的随机性。 　　简单来说，如果魔法抗力的级别与某人的施法等级相等，那么成功抵抗对方法术攻击的数学期望就是50%，法抗比对方的施法等级差得越多，抵抗成功率也越低；反之法抗超出对方的施法等级越多，抵抗成功率也越高。 　　以“魔像”为代表的高等构装体，拥有所谓的“魔法免疫”能力，说白了就是魔法抗力趋于无穷大，抵抗法术的成功概率也随之趋近百分之百。 　　需要注意的是，有些魔法无视法抗，比如呼风唤雨制造云雾，还有“重力井”和“反重力场”，作用是改变环境而非针对受术者，法抗再高也挡不住。 　　如果有的选，乔安宁愿保留比“视觉转化”更实用的“反魔锥”，然而主眼已经废掉了，想这些也没用，换来“视觉转化”这个“安慰奖”，总比啥也没有强。 　　抛开杂念，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在蜜特拉形态下的身体状况。 　　“高等华丽腰带”额外提供的属性加值，在眼魔形态下仍然有效，乔安现在的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 　　力量30，敏捷24，体质26。 　　三项精神属性，与她的人类形态一样。 　　眼魔坚固的球状骨骼和皮肤，为乔安提供了高达20级的护甲，防御力相当于套上两层精钢锻造的板甲！ 　　除此之外，“奥法真谛”、“奥法之手”、“视觉转化”以及眼魔特有的十种眼波射线也都出现在乔安的超自然能力列表当中，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那颗失明的苍白主眼。 　　乔安用“神之泪”调制了一杯药水，服药过后，按理说可以促使残废的器官再生，可惜等了许久，主眼也没能恢复光明。 　　她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神话药水的“再生”效果，等同于7环“再生术”，只能治疗“物理”意义上的肢体伤残，却对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伤残无能为力。 　　蜜特拉的主眼，已经被她作为进阶“眼魔奥术师”的代价献祭了。 　　所谓的“献祭”，也可以理解成一种自愿承受的“诅咒”，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伤残。 　　正如乔安无法用神话药水修复自己当初为了获得“智慧泉水”而献祭的那颗右眼，现在也无法用同样的方式修复被蜜特拉献祭的主眼，除非她愿意放弃“魔眼奥术师”这门特殊职业。 　　这就有点儿划不来了。 　　还有一种修复主眼的方式，蜜特拉的亲身体验已经证明有效，就是戴上完好无损的“眼魔冠”。 　　可惜眼魔冠已经失去主眼宝石。 　　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如果今后有合适的机会，乔安打算去一趟夺心魔都市厄底斯，设法从“禁食者”诺斯替手中夺回“主眼宝石”，修复眼魔冠。 　　乔安还从蜜特拉的血液中解析出一项新的超魔技艺，叫做“分裂射线”。 　　如同其名，这项超魔技艺只对“射线”类型的法术有效，以提升2环法术位为代价，使射线一分为二并且威力不减。 　　施法者可以操控两道射线打击同一个目标，或者分别攻击射程内两个不同的目标。 　　蜜特拉戴在眼梗上的那枚类似单片眼睛的装置就结附了“分裂射线”，名为“双击透镜”，可以使眼梗对应的“解离射线”由“单发”变成“二连射”，也就相当于效用翻倍。 　　乔安在与蜜特拉的决斗中吃过这一招的亏，印象深刻，事后用“捕梦术”查看蜜特拉记忆的时候，特地检索了一下与这枚“双击透镜”相关的信息。 　　事实上，这类具有强化眼波射线功能的装置，是眼魔一族特有的魔导器，统称为“魔导透镜”。 　　“魔导透镜”大多以水晶或者青冰之类坚硬的透明物质作为胚材，打磨光滑通透过后镶嵌在镜筒上，佩戴时将镜筒套在眼梗上，看起来就像一支小号的“单筒望远镜”。 　　不同的魔导透镜，具体有什么功能，取决于结附了哪一种超魔技艺。 　　比如蜜特拉的“双击镜片”，附魔的就是“分裂射线”，故而能够将透过镜片激发的射线一分为二。 　　通常情况下，超魔技艺只对法术有效，无法附加在超自然能力上。 　　眼魔的十种射线都属于超自然能力，却可以获得魔导透镜的强化，是因为制作透镜时使用了一种独特的工艺。 　　采用这种附魔工艺加工的魔导透镜，仅适用于眼魔和亚种眼魔的眼波射线，佩戴魔导透镜即可获得对应的超魔效果。 　　眼波射线没有使用次数限制，亦可随意激发魔导透镜的特效，不像法术超魔那么麻烦，还要付出升环的代价。 　　乔安已经从蜜特拉的记忆中检索出制造魔导透镜的工艺，搭配上自身擅长的超魔技艺，就能自行加工出各种功能的魔导透镜，用来强化自己在眼魔形态下的战斗力。 　　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之前，乔安还要多花一些时间，筛选出适合制作魔导透镜的超魔技艺。 　　比如“法术增远”，效果是使法术射程翻倍，适用于眼波射线。 　　反之，“法术扩展”的作用是让法术的波及范围增大一倍，眼波射线属于单体攻击，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波及范围”，附加“法术拓展”毫无用处，这类超魔技艺当然不适合制作魔导透镜。 　　乔安当前掌握的超魔技艺共有15种，分别是“法术突刺”、“野性施法”、“法术越障”、“法术默发”、“法术延时”、“高等法术延时”、“法术扩展”、“法术定发”、“法术强效”、“法术增远”、“法术塑型”、“法术及远”、“法术瞬发”、“法术极效”、“法术链发”，此外还有刚刚从蜜特拉身上解析出来的“分裂射线”。 　　所有这些超魔技艺当中，只有6种适合强化眼魔的眼波射线，可供用于制造魔导透镜，就是“法术越障”、“法术增远”、“法术强效”、“法术极效”、“分裂射线”和“法术瞬发”。 第2527章 解剖蜜特拉 　　接下来的时间，乔安就一边学习眼魔一族特有的附魔工艺，一边尝试自制魔导透镜。 　　花了大半天工夫，总算基本掌握这门手艺，成功加工出六枚合格的魔导透镜，按照眼魔一族的传统，分别命名为“越障透镜”、“增远透镜”、“强效透镜”、“极效透镜”、“双击透镜”、“连锁透镜”以及“瞬发透镜”。 　　在乌狄诺斯，“魔导透镜”是社会地位的象征，好比人类社会的贵族纹章和军衔标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佩戴的。 　　整个魔眼巢城，唯独“至尊”伊什塔尔有资格为自己的全部十条眼梗佩戴魔导透镜。 　　地位仅次于至尊的是“首相”西尔莎，可以佩戴七枚魔导透镜。 　　首相之下是六位“督军之”眼，各自最多可以佩戴四枚魔导透镜。 　　其余血统纯正的眼魔贵族，公开场合只被允许佩戴一枚魔导透镜。 　　至于那些血统不够纯正的亚种眼魔，不得在城里公开佩戴魔导透镜。 　　乔安借用了密特拉的身份，按理说也只能佩戴一枚魔导透镜，但她可不是天生的眼魔，相比这种纯粹为了加深阶层鸿沟的陈规陋习，更认同人类社会启蒙思想家宣扬的自由平等观念。 　　魔导透镜在她看来就是一件装备，既然佩戴的透镜越多好处越大，那为啥不戴？ 　　乔安把六枚自制的魔导透镜，一一佩戴在眼梗上，还为配对花了番心思。 　　“越障透镜”搭配“睡眠射线”，如有需要潜入戒备森严的地方，可以配合“越障透镜”发射“睡眠射线”，隔着墙壁将室内的警卫催眠，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增远透镜”搭配“念控射线”，增大心灵遥控的距离。 　　“强效透镜”搭配镶嵌“义眼”对应的那条眼梗，强化“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 　　“极效透镜”搭配“异眼圣印”对应的眼梗，通过“凝视施法”可以释放眼魔自身不具备的其它射线类法术，比如“阳炎射线”和“极冰射线”，使之获得极效超魔。 　　“双击透镜”依旧搭配“解离射线”，毕竟这是蜜特拉的招牌，换掉难保不会引人生疑。 　　“连锁透镜”搭配“石化射线”，升级为群体石化效果。 　　最后一枚“瞬发透镜”，乔安觉得搭配“死亡射线”最合适。 　　“死亡射线”主要是用来搞暗杀的，好比枪手决斗，拔枪速度越快，开枪越突然，对手就越难避开这致命一击。 　　装备好了六枚透镜，乔安还不忘加持“神话伪装”，只显露出一枚“双击透镜”彰显身份，其余五枚透镜则被“神话伪装”隐藏起来，哪怕“真知术”也看不见，免得有人多管闲事，指责她佩戴太多魔导透镜，形制违禁，犯下了僭越之罪。 　　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首饰，乔安满意地点点头，先不臭美了，还有活儿要干呢。 　　接下来是一项大工程——解剖蜜特拉的尸体，分析眼魔的生理构造。 　　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电光刃”和“符文剑”，分别以一条眼梗操作，其余的眼梗握持剪刀、镊子、止血钳等手术用具。 　　“魔眼奥术师”特有的职业能力“奥法之手”，也被她召唤出来协助眼梗。 　　十条眼梗外加一只“奥法之手”，乔安相当于拥有十一只手，一个人可以当五六个用，不禁感慨手多就是方便。 　　花了将近一个钟头，乔安才将蜜特拉的躯体完全剖开。 　　这家伙的躯体就是一颗直径8尺5寸的球体，体重约为5000磅，在眼魔族群当中算是标准身材。 　　如同其它眼魔，蜜特拉的外骨骼硬如钢铁，体表覆盖着一层凹凸不平的紫铜色硬质鳞片。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鳞片表面还点缀着数以万计微小的孔洞。 　　这些遍布眼魔躯体表面的众多微孔称为“气门”，可以感知细微的气味，同时也是辅助呼吸和飞行的重要器官。 　　眼魔天生拥有悬空漂浮的特殊能力，通过遍布躯体表面的气门喷发气体就能实现飞行，并且随意改变飞行方向和速度。 　　蜜特拉的十条眼梗，外皮非常坚韧，构造类似昆虫触须，可以随意弯折。 　　她的口腔构造与人类相仿，由一条柔软灵活却味觉迟钝的长舌头，以及长满锋利牙齿的上下颚构成。 　　眼魔的听觉相当敏锐，体表生有很多细小的鼓膜，除非凑近仔细观察，否则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接下来，乔安查看蜜特拉的骨骼和内脏。 　　眼魔的骨骼硬如钢铁，却又轻如软木，表面布满无数微孔，将一杯水倒上去，几秒钟就能渗透的一滴不剩。 　　这是一种很有趣的附魔材料，乔安决定有空时利用蜜特拉的骨骼搞一搞小发明，说不定能做出好玩的东西。 　　眼魔的内脏色泽鲜艳，众多复杂的导管、液囊和腺体纠缠在一起，除了大脑和消化系统，其它器官与人类差别极大。 　　乔安小心的将蜜特拉的脏器单独剥离出来，发现脱离躯体的内脏依然能在空中飘浮，过了很久才耗尽魔力，跌回实验台上。 　　乔安为这些脏器施加“遗体防腐”，存入培养皿密封起来，留待以后再深入研究。 　　在眼魔的所有内脏当中，除了硕大的脑组织，最显眼的就是层层叠叠缠绕起来的消化系统。 　　根据以往阅读过的研究文献，对照蜜特拉的记忆，乔安确认眼魔是杂食生物，胃口很好，荤素不忌，生熟不挑。 　　对于眼魔来说，胡吃海喝是肉体的至高享受，不会拒绝任何一份送到嘴边的食物。 　　由于眼魔的味觉严重退化，对食物的享受主要来自于色泽和口感，她们对色彩华丽的食物的兴趣，远比对色彩单调的食物大得多。 　　据说眼魔特别喜欢美酒，因为她们能品尝出的味道极少，酒精就是其中之一，眼魔的身体消化酒精的效率非常高，堪称千杯不醉。 　　颜色鲜艳的葡萄酒能同时满足眼魔的味觉和视觉体验，被视为最完美的饮品，不惜花费重金求购。 　　当然，巨眼暴君们更乐于通过抢劫与勒索之类手段，获得免费的美酒。 第2528章 疯狂的实验 　　眼魔最独特的标志非众多眼球莫属。 　　包括主眼和梗眼，所有这些眼球都像花岗岩一般坚固。 　　当眼魔休息时，眼球表面会覆上一层色彩艳丽的圆形虹膜，看上去仿佛是由数百块半透明的微小水晶组成。 　　眼魔的视力非常发达，天生拥有黑暗视觉，在光照充足的环境下，看清千尺外的一条蚊子腿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魔的每颗眼球都有三层视网膜，以极为复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通过眼梗或是主眼与大脑相连，从脑中汲取魔力并转化为各种超自然射线。 　　大脑只是眼魔储存魔力的器官，魔力的源泉来自它们的眼睛。 　　通过注视具有魔力的物品，或者在战斗中观察魔法效果，眼魔可以从外界吸取魔力，存入大脑，作为释放射线的储备能量。 　　眼魔通过眼球吸收魔力的效率不高，有时候吸收一张低阶魔法卷轴就要耗时一个月之久，完全吸收魔力过后，卷轴也就报废了，所以在眼魔的巢穴里很难找到完好无损的魔法物品。 　　越是强力的魔法物品，为眼魔提供的魔力也越多，吸收起来耗时越久。 　　眼魔难以忍受长年累月盯着同一件魔导器，若不时常更新，眼魔的焦虑、暴躁、偏执和多疑症状会越发严重。 　　眼魔对魔导器喜新厌旧，对魔晶却怀有终生不渝的酷爱，也许这是“巨眼暴君”们唯一永远也看不腻的东西。 　　如同凝视魔法物品，眼魔也能通过长时间凝视魔晶来汲取魔力。 　　纯度越高的魔晶，吸收魔力的效率就越高。 　　纯度高达10%的工业魔晶最受欢迎，但是多数眼魔不具备冶炼工业魔晶的技术和财力，日常消耗的大多是粗晶。 　　至于魔晶原石，纯度实在太低，稍微有点自尊的眼魔都不屑于长时间凝视原石，否则传扬出去难免惹来耻笑，被当成“饥不择食的穷鬼”，有损贵族体面。 　　眼魔一族对魔晶的迷恋，使乔安灵机一动，想起自己的“神之泪”就是纯度高达100%的魔晶！ 　　既然魔晶纯度越高，给眼魔带来的好处越多，那么自己处于眼魔形态下，是否也能通过凝视“神之泪”，从这颗世间独一无二的纯净魔晶当中汲取魔力？ 　　这个疯狂的念头，令乔安根本把持不住，当即付诸行动。 　　短短十秒钟，汹涌灌入眼球的魔力几乎烧毁她的视网膜，九颗眼球全都灼痛难当。 　　在一片黑暗中，乔安惊骇的发现自己无法控制颅内过度膨胀的魔力，只得经由眼梗排泄压力。 　　伴随一阵密集的嗤嗤声，乔安的九条眼梗疯狂乱射，足足射了半个钟头，颅内魔力储量才降至安全阈值以下，不至于撑爆脑袋。 　　此时乔安的九颗眼球已经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魔力过载而烧焦失明，眼前一片漆黑。 　　这次亲身实验结果表明，直接吸取纯度太高的魔晶，将会给自身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 　　乔安摸索着打开储物袋，服下一瓶神话药水，修复损毁的视觉器官，眼前重现光明。 　　出了这么一次事故，正常人恐怕会心有余悸，不敢再尝试。 　　乔安也怕，但她不是正常人。 　　既然最坏的后果就是这样，既然神话药水总是可以修复实验事故造成的眼球伤残，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赶紧设计下一组实验啊！ 　　乔安的“科研之魂”熊熊燃烧，自打变成眼魔以来，第一次感到热血沸腾。 　　经过多次实验对比，乔安整理出一份数据。 　　凝视“神之泪”并尝试吸取魔力，只需短短三秒即可充满魔力，再持续下去就有“爆缸”的风险了。 　　目前还不清楚这是一个普遍适用的结果，抑或不同的眼魔承受能力也各不相同，乔安找不到其它志愿者，况且她也不想在别的眼魔面前暴露“神之泪”，这项研究就只能先告一段落了。 　　来到乌狄诺斯的第二个星期，乔安又对自己的领地进行了一次例行巡视。 　　为了在属下面前显示“巨眼暴君”标志性的多疑性格，同时也是真的心里有鬼，有必要加强戒备，乔安亲自对巢**外的防御设施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布置。 　　蜜特拉生前就在自己的巢穴周围种植了大量“气孢之眼”作为隔离带，还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魔法警报”，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发出刺耳尖叫，扰得四邻不安。 　　乔安保留了“气孢之眼”，至于那些“魔法警报”，误报率太高，而且太容易被破解，没多大卵用，就全都拆掉了。 　　作为替代，她自己开发出一个神话版的“魔法警报”，融合“神话警戒”，一次施法就能把整个巢穴笼罩起来，并且永久恒定。 　　任何生物进入“神话魔法警报”的覆盖范围，其所思所想立刻受到监控，如果对乔安怀有不良企图，或者正在考虑关乎乔安的重大事件，无论乔安本人身在何处，都会立刻有所感应。 　　巢**部，乔安首先设置的是“铜墙铁壁”。 　　这个6环防护系法术相当于缩水版的“迷锁结界”，巢穴上层的四间石室被迷雾笼罩起来，隧道中设置了“幻象墙”和“黑暗术”，如果有人试图不经乔安邀请就潜入竖井，立刻就会触发“蛛网术”，被死死缠住。 　　如果不速之客逃脱蛛网束缚，平安降落到井底的刹那就会触发“臭云术”。 　　井底被浑浊的毒气笼罩起来，闯入者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吸入少量毒气就会恶心呕吐，直至昏迷。 　　如果闯入者不受毒气影响，找到通往乔安卧室、仓库和实验室的入口，还要设法破解大门上加持的“秘法锁”才能进入隧道，前方等待他的是6环“禁制术”和更变态的“隧道吞咽术”…… 　　隧道尽头的三间石室，乔安恒定了“法师密室”，确保自己的隐私不为外人所知。 　　要是嫌室内空间不够宽敞，或者需要进行比较危险的魔法实验，乔安还可以施展7环“豪宅术”，在室内创造一个隐秘的半位面，那里有足够宽敞的豪宅，丰盛的美酒佳肴，还有一百名“隐形仆役”供她使唤。 第2529章 领地的威胁 　　除了这些安保措施，乔安还施展7环法术“相位门”创造了数条秘密通道。 　　这些隐形的灵界通道，只有乔安自己和知晓口令的人才能使用，包括紧急逃生通道，进出巢穴的捷径，还有直达提西泰亚巢穴、瓦拉克巢穴、监狱和奴隶营地的密道。 　　乔安倒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设置这些密道只是有备无患，保不准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做完这些工作，乔安才猛然意识到，从自己变成眼魔至今，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心态和思维方式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相比人类，自己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眼魔。 　　乔安来到乌狄诺斯，就是为了观察和研究这里的社会生态，入乡随俗是研究的前提，但是心理层面的转变来的这么快，这么剧烈，大大超出她的预期，她也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求一只怪物恪守人类社会的道德与法律是很难的；反之，当一个文明人远离人类社会和公共生活，在荒野中独自流浪，很容易就会抛弃人性，最终蜕变成彻头彻尾的野兽。 　　乔安不愿半途而废，放弃自己正在进行的社会实验，但是她也不想因此失去人性，抛弃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所以她决定提前做些防范。 　　每到周末夜深人静，她就会花上一个钟头，把自己关在“法师密室”里，对着镜子朗读随身携带的书籍和文献。 　　其中大部分是学术论文期刊，也有一些文艺、历史和哲学名著，都是人类世界智慧与文明的结晶，是无数先人千万年来孜孜不倦追求真、善、美所取得的成果。 　　乔安朗读这些文章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唤醒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自豪，避免在非人的世界里陷入太深，以至于最终丧失了回归人类世界的意愿。 　　凝视深渊的人要当心，当你发现自己已经不想使用同类的语言与同类交流之时，你就不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 　　地底世界几乎感觉不到四季更替，也看不到日出日落，从早到晚，“计时柱”从底部到尖顶逐渐点亮又缓缓熄灭，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悄然流逝。 　　乔安来到乌狄诺斯快两个月了，已经逐渐适应新的环境和身份，偶尔回想起自己从前生活的地表世界，从前的人类身份，反而感到一丝陌生。 　　这天早上，她在卧室中冥想的时候，忽然收到“神话魔法警报”发来的精神感应，通知她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刚刚进入了设置在巢穴外围的警戒区。 　　这两只亚种眼魔，对她们的主人怀有深深地敬畏，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主动前来觐见。 　　乔安飘到书桌跟前，扬起一条眼梗触碰“遥视镜”，镜面浮现灵能光辉，随后显现出候客厅大门外的景象。 　　“高斯之眼”提西泰亚和“司导之眼”瓦拉克，悬浮在门外，正在低声交谈。 　　看她们心事重重的神态，乔安猜测多半是遇到麻烦事了。 　　这时提西泰亚伸出一条眼梗，轻拍紧闭的大门，光滑的石门上立刻浮现一张“魔嘴”，以蜜特拉特有的傲慢腔调开口问：“什么事？” 　　“尊敬的主人，我和瓦拉克都有要紧事向您汇报。” 　　提西泰亚战战兢兢地回答。 　　与此同时，乔安卧室的墙上也浮现一张“魔嘴”，将提西泰亚的请示复述了一遍。 　　“知道了。”乔安对着墙上的“魔嘴”说，“你们两个来会客室，当面向我汇报。” 　　“魔嘴”这种法术可以成对设置，构成一组远程“对讲机”。 　　乔安的吩咐经由魔嘴传入提西泰亚和瓦拉克耳中，与此同时，她们面前的那道石门也自行敞开。 　　乔安最初打算直接传送到会客室等候两位下属，然而转念间就意识到这么做不符合眼魔一族傲慢自大的作风。 　　会见下属的时候，蜜特拉总是要让对方在会客室里等待片刻，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现身，以此显示自己的时间比对方的更宝贵，仿佛真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百忙中抽空接见下属，对方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乔安不喜欢这种惺惺作态的派头，纯粹是在浪费会面双方的时间，但是作为一位眼魔贵族，出于维护蜜特拉过往形象考虑，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磨蹭了一会儿才飘出卧室，经由隧道和竖井前往会客室，接见正在恭候她的大驾的提西泰亚和瓦拉克。 　　“出了什么事？”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主人，刚刚收到两条不太好的消息，您的两处产业……似乎受到了威胁。” 　　提西泰亚慎重地说。 　　乔安早就发觉，自己这两位亚种眼魔仆从，性格反差很大。 　　“高斯之眼”提西泰亚能说会道，擅长交际，为人处世也较为圆滑。 　　相比之下，“司导之眼”瓦拉克则显得沉默寡言，有些木讷，属于那种“能动手就不多逼逼”的类型。 　　所以当她们有事向主人汇报的时候，总是由提西泰亚出面陈述。 　　“两处产业受到威胁？”乔安模仿蜜特拉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尖锐的嗓门显得有些神经质，“哪两处产业？受到谁的威胁？你给我说清楚！” 　　“是湖畔码头，还有……魔晶矿坑。” 　　提西泰亚忍不住抹了把冷汗，在主人十条眼梗凶狠地逼视下，硬着头皮回答她的质问。 　　“今天早上，您的狗头人奴仆照例去捕鱼，然而刚到码头就发现负责看守渔船的狗头人被鱼线勒死在窝棚里，原本停靠在栈桥边的两艘船也不见了，现场只留下一截拴在木桩上的缆绳，显然有人谋杀了看守，而后砍断缆绳，偷走了狗头人的渔船。” 　　“我的渔船！”乔安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讲述。 　　“对对对！是您的船，当然是您的船！” 　　提西泰亚连忙纠正口误，放慢语速，好给自己留下更多斟酌词句的时间，唯恐又有哪句话说的不合适，触怒这位神经过敏、喜怒无常的“巨眼暴君”。 第2530章 寇涛鱼人 　　幽暗地域缺乏植被，尺寸大到足够用来制造船舶的木料就更稀少了，只能砍伐生长期在三十年以上的巨人蕈，剖取木质化的巨大菌柄制造轻便的独木舟。 　　两艘渔船，在乌狄诺斯的市价不低于两盎司魔晶，相对乔安领地上拮据的收入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更何况丢失了渔船就无法捕捞水产，领地上的肉食供应也将出现短缺。 　　蜜特拉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待下属也很严苛，唯独在食物供应上颇为慷慨，就连领地上的奴隶也能吃饱肚子，每周至少能吃上一次炖鱼肉，每个月还能享用一顿烤洛斯兽肉排。 　　毕竟奴隶也是宝贵的资产，不把他们喂饱，哪有力气干活。 　　“后天就是为奴隶们提供鱼肉饭的日子，如果到时候他们吃不上这顿饭，心情恐怕会很沮丧。” 　　提西泰亚忧心忡忡地说。 　　在乌狄诺斯，奴隶暴动是治安首患，暴动的根源无外乎主人压榨得太狠，而伙食供应的短缺与粗劣，恰恰是最容易激怒奴隶们的直接因素。 　　蜜特拉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给奴隶们吃肉的，这都是多次镇压暴动过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无数血淋淋的先例已经证明，定期提供一顿好酒好肉对于安抚奴隶的情绪很重要，要是短了这顿好吃好喝，保不准那帮臭苦力真敢豁出命来造反。 　　“少说这些废话！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偷了我的船，提西泰亚，你可别告诉我什么线索都没查到！” 　　乔安冷冷盯着“高斯之眼”。 　　“要是没有线索，我哪敢来见您啊！” 　　提西泰亚勉强笑了笑，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段湿漉漉的缆绳。 　　“主人您瞧，这是我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证物，系船的缆绳被利器斩断，末梢还附着了一些特殊的粘液……” 　　乔安探出一条眼梗，仔细端详缆绳，果然看到绳子切口附近沾了一层滑溜溜的透明粘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鱼虾腐烂之后生成的腥臭。 　　“主人，这些粘液是窃贼无意间留下的，我们据此推断，窃贼的手上很可能也附着或者分泌出同样粘稠恶臭的液体。”提西泰亚接着分析道，“窃贼在水域附近活动，身上带有令人作呕且不易风干的粘液，这就很明显了。” 　　“你指的是寇涛鱼人？”乔安沉声问。 　　提西泰亚连忙点头，满脸堆笑：“不愧是睿智博学的蜜特拉大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嫌犯！” 　　乔安没理这个“马屁精”，眯起眼睛陷入思索。 　　寇涛鱼人是一种水陆两栖的类人生物，身躯与人类相仿，手脚生有蹼膜，短粗的脖子上还顶着一颗肥硕的鱼头——长得像个铁憨憨，其实一肚子坏水，猥琐得很！ 　　早在上古“洪水纪元”，寇涛鱼人曾一度遍布瓦雷斯世界的海岸和岛屿，势力之大甚至还要超过他们的远亲沙华鱼人。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巨人、龙族、精灵、矮人和人类等诸多陆生智慧生物强势崛起，沙华鱼人被逐回大海，寇涛鱼人更惨，全族都被驱赶到了地底世界，从此远离阳光，世代生活在黑暗之中。 　　自从迁居幽暗地域，寇涛鱼人数万年来的生存史写满了血泪与屈辱。 　　底栖魔鱼统治地底水域的年代，寇涛鱼人沦为湖中君王的仆从。 　　好不容易熬到底栖魔鱼帝国衰落，寇涛鱼人以旧日主人的继承人自居，试图在底栖魔鱼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由寇涛鱼人统治的新帝国。 　　最初他们发展的还不错，就在国力蒸蒸日上的时候，一群原生于星界的天外来客，乘坐造型酷似巨大鹦鹉螺的灵能战舰迁跃到了幽暗地域。 　　最初，寇涛鱼人一族没把这群长着章鱼脑袋和人形身躯的家伙放在眼里，乐观的认为很容易就能消灭这些闯入自家地盘的天外怪客。 　　然而残酷的现实给他们上了一课。 　　千万千万，别惹夺心魔！ 　　可惜他们醒悟的太迟了。 　　夺心魔的势力范围遍及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每占领一处新的殖民地，总会以心灵异能支配当地的土著，充当奴仆、备用粮兼研究素材。 　　既然寇涛鱼人自己送上门来作死，夺心魔领主们就笑纳了这批奴隶，顺带抢占了他们的地盘，在此基础上创建起包括厄底斯在内的诸多地底都市。 　　夺心魔的地底帝国延续了上万年，终于也步入盛极而衰的轮回。 　　时至今日，除了厄底斯等少数都市，夺心魔们建立的地下城大多被幽暗地域其它新崛起的种族联合起来摧毁。 　　原本受控于夺心魔领主的奴隶们也在主人死后摆脱精神桎梏，纷纷叛逃。 　　幽暗地域的石盲蛮族、灰矮人和迪洛矮人都在这场“大逃亡”运动中获得了民族解放，寇涛鱼人也不例外。 　　其中一支重获自由的寇涛鱼人部落，不远千里回到祖先们曾经生活过的那片辽阔的地下水域，野心勃勃地要在这片“应许之地”上开疆拓土，复兴寇涛鱼人的王朝霸业。 　　不过，在他们实现宏图霸业之前，先得排除掉一个小麻烦。 　　在这片名为“三角湖”的水域附近，已经建立起一个叫做“乌狄诺斯”的小聚落，居民是一群长相奇葩的大眼球，总共也就二三十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胆敢妨碍寇涛鱼人的伟大复兴，不如先把她们灭了！ 　　于是悲剧重现。 　　寇涛鱼人又双叒一次惹上了惹不起的对手，被第一批定居乌狄诺斯的“巨眼暴君”们揍得屁滚尿流，蜷缩在湖里，大气都不敢出。 　　寇涛鱼人这么多年来到处受气，多少也长了点儿教训，发觉惹不起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就识趣的放弃野心，一方面落力讨好乌狄诺斯的巨眼暴君，转头又勾搭上从前的主人，利用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制约眼魔，同时借着乌狄诺斯的名头在夺心魔面前狐假虎威，挑唆两大强权互斗，居中左右逢源。 第2531章 锈蚀怪 　　时至今日，尽管寇涛鱼人被地底世界的其它族群讥讽为“三姓家奴”，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在三角湖一带站稳了脚跟，算是三流势力中的一线梯队。 　　盘踞在三角湖一带的寇涛鱼人，应该很清楚湖畔码头是蜜特拉的产业，也知道狗头人是她的奴仆，不会无缘无故挑衅一位眼魔贵族，除非有后台撑腰——可能是厄底斯的夺心魔领主，也可能是乌狄诺斯的某位巨眼暴君。 　　现有的情报太少，乔安还猜不出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 　　事实上，任何夺心魔或者眼魔都有充分的理由针对她。 　　对夺心魔而言，她是敌人；对其它眼魔而言，她的残疾和另类就是原罪。 　　暂且压下疑虑，乔安问提西泰亚：“矿场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座新开掘的矿坑深处，发现了锈蚀怪活动的痕迹，附近可能有这种异怪的巢穴。”提西泰亚接着说，“昨天夜里，矿坑仓库遭到锈蚀怪袭击，最初没有人员伤亡，但是采掘工具受损严重。” 　　乔安还没有亲眼见过锈蚀怪，不过曾在文献中看到过插图和介绍。 　　这种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异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额头上生有一对长而灵巧的羽毛状触须，任何金属制品，碰触到锈蚀怪的皮肤或者触须，就会迅速锈蚀腐朽。 　　锈蚀怪以金属为食。就像蜘蛛进食前先要在猎物体内注射毒液，将血肉分解成更易消化的流质才以口器吸取，锈蚀怪也总是先用触须将金属锈蚀，然后再将软化酥松的食物吃掉。 　　锈蚀怪的天性并不邪恶，战斗力也不算出众，但是当它们饥饿的时候就会变得焦躁不安，遇到任何携带金属制品的生物都会立刻发起狂暴的攻击！ 　　在蜜特拉的记忆中，乌狄诺斯的魔晶矿区常有锈蚀怪出没，牛头人矿工就足以驱逐这群大爬虫。 　　按理说锈蚀怪算不上什么大麻烦，提西泰亚和瓦拉克特地来向她汇报此事，岂不是小题大做？ 　　提西泰亚一直在观察主人的神色变化，猜出她的心思，连忙给搭档使眼色。 　　瓦拉克干咳一声，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蜜特拉大人，如果矿坑里只有锈蚀怪捣乱，不用您劳神，属下就能搞定，可是……有迹象表明，事态并不像我们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说说看，有哪些反常迹象？”乔安望向瓦拉克。 　　“事发当晚，共有十名牛头人矿工值夜班，听见仓库传来异常动静，就过去查看，发现房门遭到破坏，一群锈蚀怪正在啃食矿镐，连忙冲了进去。” 　　“三只锈蚀怪被愤怒的矿工当场打死，其余两只吓得逃出仓库，钻进隧道深处。” 　　“两名矿工留守仓库，清点损失，其余八名牛头人拎着木棒去追杀锈蚀怪。” 　　“留守的两人，一直等到天亮开工，也不见同伴回来，担心他们出事，就跑来向我汇报。” 　　“收到消息后，我连忙赶到矿区，带队循着昨晚锈蚀怪逃窜的那条隧道追踪，直到矿坑深处，发现一条隐秘的地脐，似乎是锈蚀怪们挖掘出来的。” 　　“我吩咐巨蝎坐骑在前探路，带队深入地脐，最终抵达一座空旷的溶洞，四周光滑潮湿的岩壁上，隐约可见魔晶矿脉反射出微弱的蓝光。” 　　“我正在为主人获得了一条新的财源而暗自高兴，身旁突然传来惊呼声。” 　　说到这里，瓦拉克的主眼浮现阴霾，似乎回想起了悲惨的事情，语调也变得低沉。 　　“我连忙循声望去，发现两名牛头人劳工发疯似的跑过来，惊恐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我呵斥他们冷静下来，打听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长角的蠢货受惊过度，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一个劲指向墙角。” 　　“我飘到他们指出的地带，立刻嗅到浓郁的血腥气，就在溶洞阴暗的角落，散落着两截尸体，鲜血淌了一地。” 　　“死者是一名牛头人，据随行的矿工指认，尸体就是昨晚追杀锈蚀怪的同伴之一。” 　　“这个倒霉的家伙，死状奇惨，尸体断成两截，腰部以上和胸部以下的躯干都神秘消失了。” 　　“蜜特拉大人，您当然知道，锈蚀怪只吃金属，对血肉不感兴趣，杀害矿工的凶手，显然另有其人。” 　　“我带着满脑子疑惑，靠近尸体仔细查看，没有发现啮咬啃食的痕迹，创口的截面非常光滑，又不像是刀斧切割出的，因为伤口呈圆弧状，把上下两截尸体拼合起来，就会发现……整个创口是一个完美的圆柱体，如同在牛头人胸腹部打了一口井，井口对应的血肉内脏……全都被分解成了尘埃。” 　　“解离射线？”乔安脱口而出。 　　瓦拉克沉重地点了下头：“我也是这么猜想的，蜜特拉大人。” 　　“其余失踪的矿工呢？” 　　“目前还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也不知道是遇害了，还是叛逃了。”瓦拉克实话实说，“发现那具诡异的尸体，我就预感到继续追踪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就带队撤出矿坑，暂停施工，赶来向您汇报。” 　　如果矿工死于解离射线，岂不是意味着矿坑深处很可能藏匿着一只眼魔，为了独霸魔晶矿脉而杀死无意中闯进来的牛头人矿工？ 　　这是看起来最合理的解释，不过乔安转念间又想到，或许还存在其它可能性。 　　“瓦拉克，我们新开掘的那座矿坑，是不是与锈蚀怪的巢穴相连？” 　　“没错，蜜特拉大人。”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偶尔会诞生在锈蚀怪族群中的变异体，被称为‘高等锈蚀怪’的生物？”乔安接着打听。 　　瓦拉克面露茫然，扭头向提西泰亚投去求助的目光。 　　“高斯之眼”扬起一条眼梗挠了挠头，苦笑着替搭档解围。 　　“尊敬的主人，我们可不像您这么博学，可不可以详细说说，‘高等锈蚀怪’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殊能力？” 　　“高等锈蚀怪的样子看起来与普通锈蚀怪差不多，但是肤色更深，通常呈蓝色，头顶也生有两条长长的触须，蕴含破坏力惊人的魔力，能够将碰触到的一切物质分解，类似解离射线。” 　　乔安按照文献中的记载描述道。 第2532章 分头行动（为盟主S等于kBlnW加更） 　　听了主人的描述，提西泰亚和瓦拉克都露出恍然醒悟的神态。 　　“我懂了！蜜特拉大人，原来您说的‘高等锈蚀怪’，就是‘歼灭怪’啊！”瓦拉克兴奋地嚷道。 　　歼灭怪？ 　　这个“中二”气息十足的名字，想必就是“高等锈蚀怪”在乌狄诺斯当地的俗称，联系到它特有的解离攻击，“歼灭”这个称号倒也贴切。 　　“蜜特拉大人，歼灭怪的传说已经在矿区流传了很多年，可惜我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确定是否就是这种怪物杀害了我们的矿工。”瓦拉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愿是这么回事。” 　　“歼灭怪”固然厉害，“巨眼骑士”还是有信心挑战的；反之，如果杀害牛头人矿工的凶手是某位眼魔贵族，别说她搞不定，恐怕就连她的主人也会感到很棘手。 　　提西泰亚也有同样的顾虑，偷偷抬起一条眼梗，暗中观察主人的脸色，却看不出丝毫担忧的迹象。 　　乔安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矿坑那边有明确的线索，依我看不难解决，码头那边倒是有点儿麻烦，先得把失窃的渔船找出来。” 　　“主人，要不要我去湖畔调查，多逮几个寇涛鱼人回来，严刑拷打，终归能从他们嘴里挖出点儿东西来。” 　　“巨眼骑士”扭动眼梗，主眼闪出兴奋的光彩。瓦拉克是个“施虐狂”，尤其酷爱挥舞眼梗抽打赤裸男人的屁股，听到对方呻吟求饶，总是能够令她心花怒放，获得无与伦比的精神满足。 　　“这太费事了，我有更方便快捷的调查手段。” 　　乔安飘到会客室的石桌跟前，将“遥视镜”摆在桌上，而后晃动眼梗打出施法手势，口中飘出一串晦涩的咒文。 　　前些天去湖畔码头视察的时候，乔安曾亲眼见过那两艘失窃的渔船，根据这些印象，她就可以发动8环预言系法术“感知位置”，搜寻渔船的下落。 　　“感知位置”是一个“仪式法术”，施法流程长达十分钟，除非失窃物品被烧成灰，否则就算被藏在天涯海角，也逃脱不了法术的追踪。 　　十分钟的施法仪式结束后，乔安如愿找到失窃渔船的下落，随即将海中浮现的画面投射到“遥视镜”上，以便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查看。 　　与她们预料中的不一样，两艘渔船并没有被藏在隐秘的地方，反而大模大样的停泊在三角湖畔的一处码头上。 　　船头原本刻有蜜特拉的姓名首字母缩写“M”，如今已经被利刃剜掉，两名寇涛鱼人正用匕首在原本的位置上雕刻另一个字母，看起来像是“V”。 　　“那是……瓦尤大人名下的码头！”提西泰亚嗓音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早就听说瓦尤大人与寇涛鱼人一族关系密切，这次的事情恐怕与她脱不开关系！” 　　乔安迅速检索了一下蜜特拉的记忆，想起瓦尤是乌狄诺斯城里一位颇有权势的眼魔贵族，在三角湖畔拥有大片领地。 　　蜜特拉的码头就在瓦尤的领地旁边，瓦尤向来不大瞧得起蜜特拉这个穷邻居，主动挑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次多半也是瓦尤在背地里指使寇涛鱼人，谋杀狗头人渔夫，劫走两艘渔船，送到自家码头上涂改标记，占为己有。 　　想通前因后果，乔安不由有些恼火，本打算亲自前往湖畔夺回渔船，然而这种做法并不符合蜜特拉的习惯。 　　“恐外症”是眼魔一族的通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们宁愿一直宅在自己的巢穴里，倘若离开熟悉的环境，置身于陌生的场合，面对大群陌生人，总会使她们感到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症状轻微的，只想赶紧办完事情，回家躲起来，要是症状严重的，甚至会陷入歇斯底里，狂性大发，直到杀光眼前的所有陌生人，才能平静下来。 　　乔安多少有点社交障碍的症状，经过这些年的社会锻炼和有意识的自我治疗，症状已经轻微到不会妨碍正常的人际交往，顶多在陌生的年轻异性面前，显得有点儿腼腆害羞。 　　但是蜜特拉的心理状态没这么健康。 　　这家伙的“恐外症”还挺严重，仅就当前的危急而言，还不足以迫使她离开巢穴，亲自前往湖畔码头处理纠纷。 　　如此一想，乔安便打消亲自出马的念头，转而对提西泰亚说：“你带上莎尔，去一趟瓦尤的码头，把我的船讨回来，顺带给窃贼一点儿教训。” 　　“高斯之眼”迟疑了一下，竖起三条眼梗，怯怯地问：“尊敬的主人，我能斗胆提三个问题吗？” 　　“有话就说，少兜圈子。”乔安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到了码头，很可能会爆发冲突，在岸上战斗还好说，可要是寇涛鱼人还不至于太蠢，准会跳进湖里躲起来。” 　　“我本身会飞，水性也还不错，应付得来，至于莎尔那家伙……”提西泰亚面露难色，“虽然长得像鲨鱼，可她毕竟是一头‘陆鲨’，真的不会游泳啊！寇涛鱼人一下水，莎尔就只能在岸边干瞪眼，我带她去有什么用啊！” 　　“哼！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 　　乔安不禁暗自庆幸眼魔的皮肤够厚，无论强行装逼还是吹破牛皮，都不会被人看出脸红害臊的迹象。 　　“这里有一瓶魔法药水，你拿去给莎尔喝了，接下来两天内她都可以在水中呼吸，像真正的鲨鱼一样游的飞快，你还有什么问题？” 　　提西泰亚接过那瓶“水中呼吸药水”，收进储物袋，接着问女主人：“如果寇涛鱼人拒绝承认犯下杀人盗船的罪行，我该拿他们怎么办？” 　　这类事情如果放在从前，乔安会考虑尽可能完备的搜集证据，使凶手无可辩驳，不得不接受法律的制裁。 　　然而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乌狄诺斯也不是法度森严的人类城市，任何巨眼暴君遇到这类问题都会做出相同的答复。 　　“寇涛鱼人认不认罪，重要吗？”乔安轻蔑地笑了笑，“杀光他们，拿回我的船！” 第2533章 三角湖畔的风波 　　提西泰亚对主人的答复毫不意外，马上提出第三个问题。 　　“如果瓦尤大人或者她的手下出面干涉，阻止我们收回被寇涛鱼人窃取的渔船，我要怎么应对？” 　　“如果瓦尤真敢撕破脸皮，你也不用怕，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乔安淡淡地说。 　　“主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提西泰亚如释重负。 　　乔安转身面对瓦拉克，吩咐道：“你马上回矿区，带队继续朝矿坑深处探索，搞清楚矿工死亡的真相，途中如果遭遇应付不了的强敌，我会出手帮你摆平。” 　　“遵命！”“巨虫骑士”肃然回答。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两枚附魔“短讯术”的水晶石递给瓦拉克和提西泰亚，方便她们及时发信向自己汇报战况，接着又为她们分别加持上“神话链接”，以备不时之需。 　　做好准备工作，乔安就打发两名属下各自前去执行任务，自行留在巢穴里，不断来回切换“遥视镜”的视角，轮番查看提西泰亚和瓦拉克的动态。 　　提西泰亚遵循主人吩咐，带上鲨蜥兽莎尔，还从营地里挑出三十名身手灵活的狗头人奴隶，配发短剑和“投石索”作为武器，开赴三角湖码头。 　　湖畔蘑菇丛中，潜伏着两名鬼头鬼脑的寇涛鱼人，正在暗中监视蜜特拉领地上的动静。 　　其中一名密探，发觉提西泰亚一行气势汹汹的直奔瓦尤码头这边扑过来，心知盗窃渔船的事情恐怕是露馅了，连忙催促同伴赶紧回码头通风报信，自行留下继续盯梢。 　　另一名鱼人密探匆匆潜入湖中，打算抄近路直接游到码头那边。 　　乔安通过“遥视镜”看到这两个鬼祟的家伙，便发信通知提西泰亚，路边蘑菇丛里藏着一个密探，而后抽取“神话之力”转化灵能点，透过镜面远程显能，对准刚下水的那人射出一发“灵能解离术”。 　　嗤！ 　　黑暗笼罩的湖面突然闪过一道绿光，密探酷似胖头鱼的脑袋被射线击中，瞬间分解成物质微粒，无头尸体随波浮沉。 　　另一边，提西泰亚收到主人指点，就冲莎尔吹了声口哨，以一条眼梗指向靠近水边的蘑菇丛。 　　莎尔拥有3点智力属性，虽不算高，却比猩猩、猎犬、海豚等自然界以聪慧著称的动物还要高出1点，对提西泰亚的暗示心领神会，猛地一跃而起，四脚腾空，扑向蘑菇丛。 　　发觉庞大的鲨蜥兽突然朝自己藏身的地带跳扑过来，鱼人密探吓得魂都飞了，慌忙就地翻滚躲闪。 　　莎尔跳扑落空，连忙向前补上一脚，试图踩住寇涛鱼人的屁股，没成想这家伙浑身布满滑溜溜的分泌物，莎尔还没踩实就被滑开了，气得她大吼一声，挥动粗壮的尾巴，扫平碍事的蘑菇丛。 　　寇涛鱼人密探捂着屁股，强忍剧痛一瘸一拐地跑向湖边，打算下水逃亡。 　　冷不防看见前面飘来一颗狰狞的大眼球，舞动六条眼梗，正在冲着自己冷笑。 　　寇涛鱼人吓得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提西泰亚已经冲他瞪起主眼，硕大的眼球金光一闪，他便遭到震慑，陷入呆滞。 　　狗头人奴隶们乘机一拥而上，挥剑刺向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寇涛鱼人。 　　“高斯之眼”发出的60尺光锥，能够对中招者造成至少六秒的“震慑”效果。六秒过后，寇涛鱼人身上已经被捅出不下十处致命伤口，惨叫都来不及就倒在血泊中断了气。 　　莎尔咆哮着扑过来，叼起鱼人尸体，一口吞进喉咙，还意犹未尽的伸长舌头，舔舐地面血迹。 　　“馋鬼！别这么没出息，猎物多的是，等下足够你吃到撑破肚皮！”提西泰亚挥舞眼梗呵斥鲨蜥兽，“主人已经交代下来，参与盗窃渔船的鱼头杂种，今天统统得死！” 　　往常蜜特拉派遣部队讨伐敌对势力，作战的首要目标是掠夺奴隶，尽量抓活的，只对激烈反抗者痛下杀手。 　　今天则不同，提西泰亚的首要使命是报复，对寇涛鱼人不需要留活口，非此无法平息“魔眼奥术师”的怒火。 　　莎尔最喜欢执行这类简单粗暴的任务，呸的一声吐掉鱼头，率先冲向瓦尤码头。 　　密探都被提前拔掉，码头上的鱼人匪徒没能及时收到线报，发觉提西泰亚一行打上门来，慌忙从偷来的渔船上跳下来，抄起武器，点亮火把，三三两两的跑向码头，准备应战。 　　乔安透过镜面观察寇涛鱼人，发现他们的武器很有特色。 　　除了鱼叉和火把，还持有大型贝类或者螃蟹的甲壳打磨而成的盾牌，表面还附着一层寇涛鱼人特有的粘性分泌物，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提西泰亚带队围住码头，懒得废话，挥动眼梗示意动手！ 　　狗头人奴隶们熟练地抡起投石索，拳头大的鹅卵石，雨点般砸向百尺开外的寇涛鱼人一族。 　　“举盾！举盾！” 　　寇涛头目听见夜空中传来的破风声，连忙扯高嗓门提醒手下。 　　鱼人们高举甲壳盾，抵挡空中砸落下来的飞石，随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撞声。 　　乔安隔着镜面观战，发觉寇涛鱼人的盾牌虽然强度一般，被“投石索抛出的石块砸一下就大多浮现裂纹，却没有任何一块盾牌因此破碎，仍然保持着不错的防御性能。 　　这要归功于盾牌表面涂抹的粘液，如同强力胶水，能够显著增强盾牌的韧性，就算被砸出裂痕，只要不是太严重，照样可以使用。 　　这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下20名寇涛鱼人，举盾挡下一波飞石，在头目率领下，嗷嗷嚎叫着发起冲锋。 　　冲锋期间，寇涛鱼人又遭到一轮飞石攻击，半数格挡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四人重伤倒下，其余的鱼人继续向前冲，突进到狗头人一方的近前。 　　距离拉近以后，“投石索”就派不上用场了，在提西泰亚和莎尔的督促下，狗头人奴隶们只能强忍着恐惧，亮出短剑，硬着头皮迎上去与敌人肉搏。 第2534章 深渊之眼 　　狗头人的数量差不多是寇涛鱼人两倍，两个打一个，场面上反而处于下风。 　　寇涛鱼人的身高、体重和肉体属性，全面碾压瘦小的狗头人，皮肤分泌的粘液既可以在干燥的空气中保湿，维持呼吸通畅，还有不错的防御功能。 　　狗头人奋起一剑扎在寇涛鱼人背上，剑锋先被坚硬的鱼鳞阻挡，刚要发力突刺，就被鱼鳞上附着的粘液滑开，反而挨了一肘，惨叫着仰面跌倒。 　　寇涛鱼人特制的盾牌，在近战中也有奇效，格挡狗头人攻击的同时还能黏住对手的武器，顺势夺下短剑，挥舞火把和鱼叉，狞笑着追打赤手空拳的狗头人。 　　如果只是寇涛鱼人与狗头人对殴，胜利无疑属于前者，但是狗头人这边还有提西泰亚和莎尔坐镇，当她们也加入战斗，战场上的局势立刻被扭转。 　　平坦的湖滩上突然泥沙飞扬，一颗覆盖坚硬鳞甲、酷似鲨鱼的三角形头颅从泥沙中钻了出来，张开布满獠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咔嚓咔嚓一通乱咬，四周的寇涛鱼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咬断腿脚，血肉横飞，惨叫声迭起。 　　莎尔爬出地洞，抖落身上泥沙，四脚发力猛然跃起，如同一颗陨石砸向敌人最密集的地带。 　　嘭！ 　　巨兽从天而降，伴随大地震颤传来的是噼噼啪啪的骨骼碎裂与寇涛鱼人惊恐的惨叫。 　　强壮的陆鲨如同一台铁甲战车，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肆意碾压寇涛鱼人。 　　这时，栈桥旁边传来击水声，数条寇涛鱼人浮出湖面，迅速游上岸边，匆匆赶来支援。 　　提西泰亚冷笑着飘过去，拦住这群急着赶来送死的蠢货，主眼骤然发出金色魔力光辉，先轰出一发“震慑锥”，将前方60尺内的寇涛鱼人全都定住，而后扬起四条眼梗，分别激发“睡眠射线”、“麻痹射线”、“灼热射线”和“黯蚀射线”，逐一点射呆立不动的活靶子。 　　提西泰亚的“灼热”和“黯蚀”射线，杀伤力都是12能级，寇涛鱼人挨上一发，基本上就被秒杀，而被“麻痹”或者“催眠”的寇涛鱼人，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后续赶来的寇涛鱼人，已经被堵在前面的“高斯之眼”吓破胆，顾不得营救同伴，纷纷掉头跳回湖里，试图潜水逃生。 　　提西泰亚飘到湖面上空，回头冲岸上喊道：“莎尔，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可不要白白浪费主人赐下的魔法药水！” 　　鲨蜥兽临来前已经服用“水中呼吸”药水，听见提西泰亚催促，晃了晃硕大的三角形脑壳，如同发狂的河马，径直冲向湖面，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原本不通水性的陆鲨，在魔法药水的加护下，如同真正的鲨鱼在水中自由呼吸，游得飞快，很快就追上一只寇涛鱼人，咔嚓一口，咬断猎物双腿，湖面浪花翻腾，泛起浑浊的血色。 　　莎尔在水中撒欢儿折腾，疯狂乱咬，寇涛鱼人意识到藏在水下更不安全，只得相继浮出水面。 　　“高斯之眼”早就在半空中等着他们，瞪起主眼与六颗梗眼，看到鬼祟的胖鱼头冒出水面，不假思索轰出一发致命的射线。 　　提西泰亚与莎尔，在湖面上下配合默契，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这片水域的寇涛鱼人全都屠光。 　　莎尔饱餐了一顿鱼人肉，肚皮撑得溜圆，打着嗝在湖上惬意的仰泳消食。 　　提西泰亚飞回岸上，已经看不到负隅顽抗的寇涛鱼人。 　　己方无人牺牲，只有四名狗头人受伤较重，战果还算满意，就吩咐奴隶们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清点尸体，发现还没断气的寇涛鱼人，记得补刀。 　　“求饶？不用理睬，照杀不误！” 　　提西泰亚很清楚，主人交代下来的命令，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到底。 　　“今天我们不接受投降，主人说要屠光这群鱼头杂种，就要杀的一个不剩！” 　　乔安透过镜面观察湖畔的情形，看到遍地血腥狼藉的寇涛鱼人尸体，感到一丝不忍，然而她克制住了源自人性的怜悯，没有改变之前下达的命令，默默旁观提西泰亚指挥手下将俘获的寇涛鱼人集体屠杀，弃尸码头。 　　“行了，这里已经没有能喘气的鱼头杂种！解开缆绳，把主人的船划回去！” 　　提西泰亚刚下令撤退，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浪涛，四团硕大的球状阴影，相继浮出水面，迅速挡在提西泰亚等人前方，阻止她们靠近那两艘渔船。 　　与此同时，身在巢穴密室中的乔安也发觉湖畔异状，连忙将“遥视镜”的视角锁定在渔船跟前，放大画面仔细一瞧，原来刚刚飞出海面的是四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亚种眼魔。 　　这四只怪物的体型与真眼魔相仿，球状身躯的外壳呈鲜亮的紫色，主眼恶狠狠凝视着提西泰亚和狗头人奴隶们，瞳孔中激荡着闪电般刺目的光芒，宽阔的大嘴布满鲨鱼似的利齿。 　　不同于其它亚种眼魔，她们只有两条眼梗，身体下方还伸出一双粗壮的臂膀，末端特化成了蟹螯似的大钳子。 　　看到这些特征，乔安立刻认出她们都属于一类名为“深渊之眼”的异怪，其实就是眼魔的水栖亚种，虽然也能浮空飞行，不过更习惯生活在水域中。 　　“深渊之眼”的两条眼梗，分别可以释放“麻痹射线”和“冻寒射线”，中央主眼能够激发出蕴含魔力的电光，使人暂时失明，甚至陷入晕眩。 　　据说“深渊之眼”还拥有制造幻象的施法能力，尤其擅长利用幻觉引诱猎物上钩，先以主眼放电击晕猎物，再用强有力的螯钳将之撕碎。 　　乔安曾在蜜特拉的记忆中，看到过关于这四只“深渊之眼”的片段。这四姐妹在三角湖一带小有名气，都是眼魔贵族瓦尤身边得宠的亲信。 　　既然“深渊之眼”四姐妹已经下场，瓦尤本人会不会也在暗中窥视？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触碰镜面，远程展现侦查灵能，却没发现其它暗中隐身的眼魔或者亚种眼魔，看来瓦尤并未亲临码头。 第2535章 疾风迅雷 　　这时，提西泰亚也认出“深渊之眼”四姐妹，不由暗自叫苦。 　　单打独斗，四姐妹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即便以一敌二，她也未必会输。 　　可惜，“深渊之眼”四姐妹绝不会给她公平对决的机会，以多欺少是她们的一贯作风，提西泰亚却不具备一挑四的实力。 　　“哟！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提西泰亚小姐吗？”四姐妹中的老大，发出戏谑的笑声，“美人儿，你带着一群流氓恶棍，跑到我家主人的码头上来捣乱，是不是活腻了啊？” 　　提西泰亚的主眼微微收缩，勉强挤出笑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做出解释。 　　“黛西，今天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我们无意冒犯瓦尤大人，只是来拿回被盗的两艘渔船，顺带惩罚一下窃贼。” 　　“窃贼？哪里有窃贼？”黛西故作惊讶地环顾四周，“码头上的船，不都带有我家瓦尤大人的标志吗？提西泰亚，难不成你也跟你家主人一样成了瞎子，看不见船头上那么大一个V字？” 　　“寇涛鱼人昨天夜里跑到我们的码头上，暗杀了看守，偷走两艘渔船，不久前才篡改了船头上的标记——” 　　“我没时间听你啰嗦！”黛西不耐烦地打断提西泰亚，“你说船是偷来的，你有证据吗？” 　　提西泰亚不由语塞。 　　参与行窃的寇涛鱼人，已经都被杀光了，哪里还有什么证人？ 　　黛西她们偏偏等到码头上的战斗结束才露面，很可能是故意对寇涛鱼人见死不救，落得个死无对证，省得亲自出手杀人灭口。 　　提西泰亚当然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获取证据，让死人开口说话，对于她那位精通魔法的主人而言并非难事。 　　但是，提西泰亚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即便证据确凿，瓦尤一党还是会死不认账，胡搅蛮缠，最终只能把纠纷提交“评议会”审理。 　　乌狄诺斯的评议会，名义上是“魔眼巢城”的最高司法机构，但是想在这里寻求伸张正义，光靠法律和秩序还远远不够，审理结果很多时候取决于至尊、首相和六位议员的个人好恶。 　　这种领地纠纷的小官司，至尊大人才懒得操心，首相也未必有空亲自审理，至于那六位“督军之眼”，据说与瓦尤的交情都还不错。 　　相形之下，蜜特拉在评议会里没有得力的朋友，在城里风评不佳，向来不受贵族阶层待见。 　　如果蜜特拉与瓦尤两位眼魔贵族发生纠纷，闹到评议会上，提西泰亚可不认为自家主人能有多大胜算。 　　提西泰亚越想越头疼，便悄悄拿出通讯水晶，打算向主人请示。 　　这时，湖中的莎尔已经等得不耐烦，径直游到栈桥跟前，吭哧吭哧，两口咬断系留渔船的缆绳，叼起绳头，拖动渔船，径直朝自家码头那边游去。 　　说那么多废话有啥用啊？ 　　吃饱喝足，拖船回家啦！ 　　莎尔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耿直。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 　　发觉鲨蜥兽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搞事情，黛西气得眼球充血，咒骂着追上莎尔，主眼陡然放出一束锥状强光，伴随噼噼啪啪的电击声响，轰在鲨蜥兽头上。 　　骤然袭来的强光刺痛眼球，莎尔双目泪流不止，暂时无法视物，在湖中痛苦的翻滚咆哮，激起惊涛骇浪，推动两艘渔船飘向远处。 　　黛西还不解恨，探出两条眼梗，打算用眼波射线杀死莎尔。 　　就在这时，湖上掀起狂风，就在“深渊之眼”四姐妹悬浮的水域，毫无征兆的生成一道龙卷风柱！ 　　湖水受到风力牵引，仿佛巨龙汲水，浪涛直冲天空，融入暴风中央，转化成比旋风更恐怖的“水龙卷”，气流带动水流怒号盘旋，将来不及躲闪的“深渊之眼”四姐妹吸了进去，隐约可闻暴风中央传来她们的惊呼与悲鸣。 　　提西泰亚和狗头人，从打出生就没离开过幽暗地域，在空间闭塞的地底世界，很少有激烈的空气对流，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天象巨变，全都吓得抱头朝岸上狂奔，争相远离水龙卷肆虐的区域。 　　颤抖的眼梗缠住通讯水晶，提西泰亚惶惶不安地发出请示。 　　“主人！湖畔出……出大事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湖上的暴风是我施法创造出来的。” 　　主人淡定的话语传入脑海，使提西泰亚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里。 　　巢穴密室中，乔安以两条眼梗捧起“遥视镜”，对着镜面操控灵能版“神话旋风术”，将“深渊之眼”四姐妹牢牢束缚在气流与湖水共同构筑而成的监牢当中，随后分出一条眼梗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块“暴雷石”，其余的眼梗打出施法手势。 　　“Tinwe！” 　　对着镜面咏出象征“雷电”的咒语，乔安远程施放灵能版“天雷术”，一道电光从天而降，穿透暴风云团轰击在码头上，震耳欲聋的惊雷在湖上回荡。 　　8环“天雷术”在暴风肆虐的环境下威力倍增，将瓦尤的码头彻底摧毁，雷击现场留下一个半径足有40尺的碗型深坑，坑底沙石熔融，呈现出光滑的玻璃质感。 　　待到风雷平息下来，提西泰亚和狗头人奴隶们看到现场断壁残垣的凄惨景象，全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湖上传来水声，是恢复视力的莎尔拖着两艘完好无损的渔船游了回来。 　　莎尔刚才还看到“深渊之眼”四姐妹，半死不活地飘浮在水面上，痛苦呻吟着随波远去，本想追上去咬死她们，却被主人发来的心灵感应阻止，只得悻悻地放她们一马。 　　“深渊之眼”四姐妹的后台老板瓦尤，算是乌狄诺斯城里颇有权势的魔眼贵族，乔安如果与她全面开战，难免会引来至尊伊什塔尔和评议会的关注，这可不符合蜜特拉一向低调的作风。 　　屠杀寇涛鱼人，摧毁码头，今天她已经对瓦尤的挑衅做出了足够强硬的还击，至于瓦尤的四个亲信，不妨饶她们一命，免得与瓦尤彻底撕破脸皮。 第2536章 矿坑追凶 　　当然，忍让总是有限度的，眼魔在这方面的阈值尤其低，蜜特拉也无法完全超脱这一种族天性。 　　忍让一次，就算是难得的好脾气了，如果瓦尤给脸不要脸，还敢找茬，下一次乔安可就不会再给她留面子了。 　　码头这边的纷争告一段落，乔安就把“遥视镜”的观察视角切回矿场那边。 　　“司导之眼”瓦拉克，今天换了一只“超大型变种蜘蛛”当坐骑，追随他同去矿场的还有不下两百只变种蜘蛛，体型最小的也有脸盆那么大，锋利的毒牙能在十秒钟内放倒一条壮汉。 　　到了矿场，瓦拉克又从矿工当中征召了二十名骁勇强壮的牛头人，分发装备，把他们武装起来。 　　在锈蚀怪活动猖獗的区域，金属制造的盔甲、盾牌和武器纯属白给。 　　“巨眼骑士”瓦拉克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职业军官，深知谋而后动的道理，特地为牛头人们配发了皮甲、木盾和装有黑曜石枪头的木柄长矛，由木柄、皮索和大块花岗岩组成的连枷，外加两大桶沥青。 　　做好完善的准备，瓦拉克率领毒虫卫队和牛头人武士们向矿坑深处进发，循着昨天探索过的那条地脐，再次回到发现牛头人残缺尸体的地下溶洞。 　　溶洞有三个出口，昨天瓦拉克亲自侦查过，其中两条是死路，还有一条曲折的隧道通往大群锈蚀怪的巢穴。 　　瓦拉克下令暂停探索，吩咐牛头人们就在这座空间开阔的溶洞中央挖掘一个大陷坑，这项工程颇为耗时耗力，足足花了一上午才完工。 　　乔安把视角切换过来的时候，瓦拉克正在指挥牛头人把两大桶沥青倒进半径30尺、深达60尺的大坑，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早上装桶的时候，沥青还是温热的液体，经过六七个钟头的冷却，沥青几乎已经凝固了，黏在桶里倒不出来。 　　负责倾倒沥青的牛头人急得直冒汗，直接上手，想把沥青从桶里抠出来，结果手被黏住，好不容易才从桶里拔出来。 　　瓦拉克在旁边看得火大，披头盖脸的骂了这个牛头憨货一顿，还责令他脱下皮短裤，挥舞眼梗在他毛茸茸的屁股上狠狠抽了好几下。 　　乔安在镜中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自皱眉，怀疑瓦拉克不一定真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很可能只是借故发作，鞭打肌肉男孩的屁股取乐——她就爱这一口，不得不说，真有点儿变态！ 　　瓦拉克教训牛头人过后，就让那个倒霉蛋别费事了，连桶带沥青，直接推进陷坑。 　　两只木桶先后坠入井底，噗通噗通摔的裂开，粘稠的沥青缓缓流淌出来，总体上还维持着近乎固体的形态。 　　瓦拉克飘到井口正上方，扬起一条眼梗，指向井底结块的沥青，眼球泛起红光，紧接着便嗤的一声，迸发出一束火红灼热的射线。 　　“司导之眼”的“灼热射线”，魔力高达12能级，接触沥青的刹那就将之烤得融化。 　　瓦拉克又补上两道“灼热射线”，将结块的沥青重新融成咕嘟冒泡的沸腾液态，这才满意的收回眼梗。 　　井口四周围观的牛头人武士，包括刚才被瓦拉克惩罚过的那个，看到这情景全都欢呼喝彩，望向“巨眼骑士”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拜。 　　瓦拉克很享受被小伙子们众星捧月、奉若神明的感觉，硕大主眼得意的眯成了一弯月牙儿。 　　乔安看在眼中，又忍不住吐槽： 　　“有这本事就早点使出来啊，何必让那个傻头傻脑的牛头人白费力气？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装逼，真有你的！” 　　这时，瓦拉克扬起另一条眼梗，对准井口连射数下，创造出一道幻象墙，将井口完全遮蔽起来，看上去与平地无异。 　　“司导之眼”的六条眼梗，其中一条可以发射“幻影射线”，功能类似低阶幻术，营造出无声的假象，很适合用来伪装陷阱。 　　瓦拉克显然很了解牛头人们的智商，特地释放“灼热射线”环绕陷坑画了一个圈，作为标识，叮嘱牛头人们千万不要走进圈内，掉进陷坑灌一嘴沥青可不是好玩的。 　　牛头人虽然不聪明，却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凡是见过的陷阱或者迷宫，绝对能够做到过目不忘，永远不会在矿坑中迷路或者误踩陷阱。 　　瓦拉克让牛头人们准备好武器，躲在暗处不要出声，而后打发一群受她精神支配的大蜘蛛，进入那条通往锈蚀怪巢穴的隧道探路。 　　这群蜘蛛的背上都绑着一块铁皮，是瓦拉克专门用来勾引锈蚀怪的诱饵。 　　锈蚀怪视力一般，但是嗅觉很灵敏，尤其对金属制品非常敏感，相隔百尺就能嗅到一枚小小的硬币。 　　另一方面，这种异怪的智力属性只有可怜的2点，还赶不上莎尔那个二货，比瓦拉克的蜘蛛仆从聪明不了多少。 　　锈蚀怪嗅到金属制品，就好比鲨鱼闻到了血腥气，通常不会慎重考虑是否存在陷阱的问题，只是循着野兽的本能前来觅食。 　　蜘蛛们在隧道里兜了一圈，原路返回，身后紧追着一大群锈蚀怪。 　　透过“遥视镜”，乔安第一次亲眼目睹活生生的锈蚀怪，不禁心生好奇。 　　这种生物从头到尾约有五尺长，背部覆盖着锈红色甲壳，看起来像是大号的陆生龙虾，尤为引人瞩目的是前额生有一对长长的羽毛状触角——既是接受气味与声音的感知器官，同时还蕴含着瓦解金属制品的奇异魔力。 　　乔安远程显现灵能版“高等内视术”侦查锈蚀怪，六项属性平均如下： 　　力量13，敏捷16，体质13，智力2，感知13，魅力8 　　敏捷性还可以，其他的都挺一般。 　　就算锈蚀怪最突出的敏捷属性，比起变种蜘蛛也差了一大截。 　　轻盈灵巧的蜘蛛，可以顺着蛛丝从陷坑上方安然通行，锈蚀怪却没有这等飞檐走壁的身手，被瓦拉克设置在地面的幻影欺骗，接二连三跌进陷坑，陷入粘稠的沥青，被烫得吱吱惨叫。 第2537章 被嫌弃的宝藏 　　牛头人武士们乘机一拥而上，截断锈蚀怪的退路，将在陷坑旁边徘徊的锈蚀怪也都驱赶下去，各持武器守在坑边，看到哪只锈蚀怪试图爬上来，便高举长矛与连枷，披头盖脸一通暴打，要么摁回陷坑，要么直接打死。 　　热火朝天的战斗正在进行，瓦拉克收到蜘蛛仆从传来的警报，得知又有一群锈蚀怪离开巢穴，顺着隧道朝溶洞这边迫近过来。 　　瓦拉克吹了声口哨，挥舞眼梗比划手势，吩咐蜘蛛仆从以最快速度在隧道中抽丝结网，尽量把洞口封锁起来。 　　蛛网才结了一半，数只锈蚀怪已经探头探脑出现在洞口。 　　“巨眼骑士”独自守在洞口，扬起四条眼梗，“灼热射线”、“冻寒射线”、“力场射线”和“黯蚀射线”轮番轰进隧道。 　　这四种射线的杀伤力都是12能级，锈蚀怪最多挨上两发便难逃一死。 　　消灭了先头探路的几只锈蚀怪，瓦拉克发觉蛛网已经织好，就停下来歇口气。 　　不多时，又有一大群锈蚀怪冲了过来，刚靠近洞口就被蛛网缠住。 　　瓦拉克冷笑着扬起眼梗，逐一点射蛛网上惊慌挣扎的锈蚀怪，受她支配的大群变种蜘蛛也围拢上去，疯狂撕咬落网的猎物。 　　消灭这一波锈蚀怪，洞口已经被尸体阻塞。 　　瓦拉克飘回陷坑跟前，发觉陷坑中的锈蚀怪都已经凝固在沥青中，就吩咐牛头人把挖坑时移出来的泥沙重新填回坑里，将半死不活的锈蚀怪活埋，而后放火烧掉洞口蛛网，指挥牛头人移除阻塞隧道的锈蚀怪尸体。 　　扫清通道过后，瓦拉克依旧派遣蜘蛛仆从在前开路，确认前方没有危险，这才率领牛头人们钻进隧道，深入探索锈蚀怪的巢穴。 　　隧道对面的怪物巢穴与天然溶洞相通，空间比瓦拉克预想中的更开阔，潮湿光滑的洞壁上呈现出青筋般裸露凸起的魔晶矿脉，目光所及，到处是弃置的魔晶原石。 　　瓦拉克悬浮在洞穴中，主眼和六颗梗眼全都流露出惊讶之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忙拿出通讯水晶向主人汇报最新发现。 　　“恭喜您，蜜特拉大人！我们发现一条新的魔晶矿脉，目测储量还不小呢！” 　　其实，乔安已经通过“遥视镜”看到瓦拉克在锈蚀怪巢穴中发现的矿脉，欣喜之余也感到有点儿好笑。 　　无论地表的人类世界，还是地底的智慧种族，大多把魔晶视为宝贵资源，甚至当做货币，“魔眼巢城”乌狄诺斯也不例外。 　　然而在锈蚀怪眼中，吃起来没滋没味的魔晶矿石，根本就毫无价值。 　　它们辛辛苦苦把岩层中的金属矿物挖掘出来，只把金属化合物啃吃干净，丢下伴生的魔晶矿石，视之为垃圾，反而让乔安捡了个大便宜，真应该好好感谢这些不识货的锈蚀怪！ 　　从锈蚀怪的习性，乔安不禁联想到殖民者们最初来到新大陆时盛行的投机行为，用玻璃珠和金属调羹之类不值钱的小玩意，从土著手中换取金银宝石。 　　此类交易之所以一度大行其道，也是因为殖民者和原住民的价值观存在巨大差异，再加上远隔重洋造成的信息壁垒，由此形成了投机套利的空间。 　　乔安正浮想联翩的时候，“遥视镜”中突然传来惊呼声，立刻引起她的警觉，连忙抛开杂念，把视线重新投向镜面。 　　瓦拉克等人置身的穹洞，角落里藏着不止一条隐秘的隧道，此刻突然有大群锈蚀怪从隧道中冲出来，将闯入者包围起来。 　　“慌什么！拿起武器，守住出口！” 　　瓦拉克呵斥手下保持镇定，亲自率领蜘蛛卫队，阻截蜂拥围拢上来的锈蚀怪，掩护牛头人退守巢穴入口，列队防御，以免被怪物们切断退路。 　　“巨眼骑士”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很快就率领手下稳住阵脚。变种蜘蛛卫队在外围与锈蚀怪厮杀，牛头人们就地抓取大块矿石，奋力投掷出去，砸得锈蚀怪们头破血流，吱吱惨叫。 　　瓦拉克不断发出“力场射线”，轰击锈蚀怪涌出的洞穴，一分钟后终于成功制造出一场人工塌方，大量碎石堵塞洞穴。 　　后续赶来的锈蚀怪，要么当场被塌方下来的岩石拍死在半途中，要么被堵在洞穴深处无法通行。 　　乔安在魔镜中看到瓦拉克的表现，对这位下属的临阵指挥才能很满意，抬起一条眼梗，透过镜面朝锈蚀怪聚集地带施放灵能版“降维力场”，转瞬间便把不下二十只锈蚀怪拍成“纸片”。 　　瓦拉克发觉对面那群怪物突然压缩成紧贴地表的二维形态，使得己方压力大减，猜出是主人亲自出手帮自己对付敌人，连忙拿出通讯水晶，向主人道谢。 　　“瓦拉克，你今天的表现不错，但是还要多加小心。”乔安以心灵感应提醒下属，“刚才冲出来的那群锈蚀怪，大多受到魅惑法术的控制，可见这不是意外，更像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 　　瓦拉克不由变了脸色：“蜜特拉大人，您是说……在矿坑深处，还有比锈蚀怪更阴险的敌人，正在暗中算计我们？” 　　“这是肯定的，从这个‘幕后黑手’鬼鬼祟祟的做派来看，此人似乎很怕我们识破他的真面目。”乔安猜测道。 　　“有主人在旁照看，属下就放心了。” 　　瓦拉克暂停通话，指挥手下尽快清剿眼前的锈蚀怪——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棘手的敌人登场。 　　果然不出所料，溶洞中的锈蚀怪还没杀光，先前被瓦拉克轰塌的洞口深处就传来古怪而又低沉的轰鸣，迅速由远及近，似乎正在清理塌方的落石，重新开辟通道。 　　瓦拉克眯起主眼，盯着洞口思索数秒，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发出精神指令，抽调出一部分蜘蛛仆役，在她指定的位置铺设蛛网，而后亲自发出“幻影射线”，将蛛网伪装成光滑的地面。 　　她这里的布置刚刚完成，阻塞洞口的碎石便松动翻滚，轰然坍塌下来，重新敞开一条通道。 第2538章 歼灭怪 　　一只色泽苍蓝的锈蚀怪从洞口爬了出来，挥舞着头顶那对长而灵活的羽片状触须，轻轻一碰前面挡路的乱石，硕大坚硬的石块发出沙沙声响，就在瓦拉克的眼前自行分解，灰飞烟灭！ 　　“巨眼骑士”不由心头一凛，脱口喊出一个在矿区流传多年的恐怖称号： 　　“歼灭怪！” 　　瓦拉克所说的“歼灭怪”，其实就是乔安在文献中看到过的“高等锈蚀怪”。 　　在锈蚀怪的巢穴里，会有极低概率诞生出这种通体泛蓝的变异品种，据说各方面能力都比锈蚀怪强得多。 　　对于新鲜事物，乔安总是怀有旺盛的好奇心，便隔着镜面远程显能，侦查“歼灭怪”的底细。 　　…… 　　侦查目标：歼灭怪（中型异怪） 　　健康状况：被魅惑 　　生命等级：17级 　　属性：力量22，敏捷23，体质21，智力4，感知16，魅力1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免疫酸蚀解离，伤害减免5能级魔法，法术抗力，解离之触；其它（未探明） 　　…… 　　歼灭怪的各项属性和特殊能力都符合“怪物图鉴”中的记录，乔安最在意的是它的健康状态，施法魅惑它的家伙，多半就是之前魅惑大群锈蚀怪围攻瓦拉克一行的幕后黑手。 　　“瓦拉克，那只歼灭怪有点儿麻烦，就算是你，被它的触须碰到也有生命危险，如果你没把握搞定，趁早直说。” 　　蜜特拉可不是一个体贴下属的主人，所以当乔安忍不住关心下属的时候，也不得不装出一副盛气凌人、丝毫不体谅对方自尊心的傲慢态度。 　　或许早已习惯了主人的冷言冷语，瓦拉克看起来并不觉得自尊受伤，坦然答道：“蜜特拉大人，我已经做好挑战歼灭怪的准备，如果我的计划行不通，再请您出手也不迟。” 　　“好吧，我期待你的表现。” 　　乔安盯着镜中那只歼灭怪，已经提前准备好一发“神话死亡一指”，以便必要的时候出手营救瓦拉克。 　　这时，瓦拉克已经指挥毒虫卫队迎上去围攻歼灭怪，牛头人们也奋力投出石块。 　　可惜这些攻击通通没用，歼灭怪的外骨骼天生自带5能级减伤护甲，蜘蛛毒牙和牛头人投掷的石块都不属于魔法武器，根本破不了它的防御。 　　瓦拉克挥动眼梗，示意手下退开，亲自骑乘大蜘蛛迎击歼灭怪，接连发出“力场射线”与“黯蚀射线”，在这怪物身上轰出两道深深的伤痕。 　　歼灭怪体型不大，生命力却异乎寻常的强大，挨了两发射线并无大碍，发出愤怒的吱吱尖叫，抖动触须直奔瓦拉克猛冲过来。 　　“巨眼骑士”骑着蜘蛛，不紧不慢兜圈子，将歼灭怪引诱到提前布下的陷阱跟前。 　　歼灭怪四足发力飞跃而起，直奔瓦拉克扑过来，与此同时，“巨眼骑士”松开缠绕坐骑的触须，球状身躯径直腾空浮起，惊险躲过歼灭怪的扑击。 　　歼灭怪扑了个空，便顺势扬起两条触须，追击瓦拉克的蜘蛛坐骑。 　　卸下乘客的大蜘蛛变得格外灵活，八条纤细的长腿踩着蛛丝，飞快地跑向远处。 　　歼灭怪正要追杀，却发觉脚下地面竟然是一片幻影，四肢已经被地表密布的蛛网牢牢缠住，慌忙拼命挣扎。 　　瓦拉克在半空中看到这怪物落入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暗自松了口气，命令麾下全体变种蜘蛛，一齐向歼灭怪喷射蛛丝，务必将它困住。 　　歼灭怪不甘心被束缚，吱吱尖叫着晃动触须，大片蛛网被碰触的刹那便解离消失。 　　照这样下去，过不了两分钟歼灭怪就能逃出陷阱。 　　瓦拉克深深吸气，探出两条眼梗，居高临下锁定歼灭怪，同时打出“缓慢射线”与“冻寒射线”。 　　“迟缓”加上“冷冻”，双重减速效果叠加在歼灭怪身上，使它近乎陷入静止，柔软的触须也被冻僵。 　　瓦拉克紧接着又补上两发“力场射线”，将歼灭怪那两条冻的硬邦邦的触须连根打折，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失去这对强力武器，歼灭怪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由瓦拉克宰割，被各种眼波射线持续轰炸了五轮，终于断了气。 　　此时巢穴中残存的锈蚀怪，也都追随歼灭怪而去，被变种蜘蛛和牛头人武士们联手杀光。 　　瓦拉克拿出通讯水晶，向主人汇报战果，话语中难耐兴奋。 　　乔安按照蜜特拉的风格，淡淡地夸了句“干得不错”，叮嘱瓦拉克带回歼灭怪的尸体，顺带收集一些锈蚀怪的触须——可以作为“锈蚀术”的施法素材。 　　瓦拉克吩咐牛头人打扫战场，自行环绕穹洞飞了一圈，发现锈蚀怪巢穴里的岔道多达十二条，便派遣蜘蛛仆从逐一深入侦查。 　　除了搜寻暗中操控锈蚀怪与歼灭怪的幕后黑手，她还想找回昨天在这一带失踪的七名奴隶矿工。 　　每一名奴隶都是蜜特拉大人的宝贵资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尸体被歼灭怪解离，多少也会剩下点儿残骸，终归得查出一个确切的下落，否则瓦拉克不好向主人交差。 　　等候了大半个钟头，派出去侦查的蜘蛛仆从，陆续有八只返回。 　　通过与蜘蛛之间的心灵感应，瓦拉克得知这八条隧道都通往锈蚀怪的巢穴，住在里面的成年锈蚀怪，之前都已经被引出来杀光，只剩下几只没什么战斗力的幼崽，已经被她的蜘蛛仆从顺路宰掉。 　　又等了两分钟，瓦拉克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连忙凝神冥想，确定其中一只深入隧道探索的蜘蛛仆从，已经与自己断开精神链接，这意味着那只不幸的蜘蛛很可能已经死了。 　　瓦拉克扭转悬浮在半空的身躯，主眼望向东边一条隧道的入口，眼中浮现戒备之色。 　　刚刚断开联系的那只蜘蛛仆从，就消失在了这条隧道的深处。 　　“里面还藏着锈蚀怪吗？” 　　“巨眼骑士”喃喃自语。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主人的声音。 　　“躲在洞穴深处的家伙比锈蚀怪危险得多，就连歼灭怪也只不过是被它魅惑的傀儡。” 第2539章 亡眼暴君 　　“主人，您已经发现幕后黑手了？”瓦拉克试探着问。 　　“没错，它就要出来了。”乔安继续通过“神话链接”指点瓦拉克，“马上打发牛头人离开此地，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帮不上忙，与其白白损失这些奴隶，不如让他们提前撤往安全的地方！” 　　“遵命，蜜特拉大人！” 　　瓦拉克连忙向牛头人武士下令，吩咐他们火速沿着来路撤离锈蚀怪巢穴，守在外面等候消息。 　　牛头人们此时也觉察到情况不对劲，在瓦拉克的催促下，相继钻回地脐。 　　撤退行动才进行了一半，瓦拉克就听见东边那条隧道里传来异常动静，听起来像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巨眼骑士”吹响尖锐的口哨，召集所有蜘蛛仆从聚拢到自己周围，在隧道出口附近铺满蛛网，阻挡即将现身的敌人，为身后的矿工争取撤退时间。 　　就在瓦拉克浑身所有眼球紧张的注视下，数条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隧道出口，赫然是昨天失踪的矿工，总共七个牛头人，一个不少，手里都还提着木棒。 　　“你们几个蠢货，这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瓦拉克怒冲冲的喝问，并未得到预想中的答复。 　　那七个牛头人，迈着蹒跚的步履，以一种略显呆滞的姿态迫近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瓦拉克诧异地瞪大眼睛，仔细端详过后惊讶的发现那七名奴隶都已经死了，尸体被转化成了僵尸，难怪走路的样子很奇怪！ 　　七具牛头人僵尸刚出隧道就被脚下密布的蛛网缠住，这些没有智力的低等不死生物，徒劳的在网中挣扎起来。 　　瓦拉克的视线从僵尸身上移开，紧盯它们身后，黑洞洞的隧道出口。 　　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从隧道里弥散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灵气”，受到影响的变种蜘蛛骚动起来，吓得四散奔逃。 　　瓦拉克本人也受到“恐惧灵气”侵袭，不过她毕竟是见惯腥风血雨的骑士，意志足够坚强，还不至于被吓得失去理智。 　　就在她紧张的注视下，隧道里飘出一只硕大的眼球状怪物，十条眼梗缓缓舞动。 　　最初，瓦拉克还以为飞出来的是一位眼魔贵族，然而仔细观察就发现那怪物虽然长得跟真正的眼魔几乎一样，皮肤却大片大片腐朽剥落，裸露出苍白嶙峋的骨骼，主眼还长出星星点点的乳白色瘢痕，看上去就像发了霉。 　　“这是……‘亡眼暴君’！” 　　瓦拉克忍不住失声惊呼，慌忙拿起通讯水晶，以颤抖的嗓音向主人汇报。 　　“蜜特拉大人，出大事了！锈蚀怪巢穴深处，竟然藏着一位‘亡眼暴君’！大主母在上！我简直无法向您描述这不死的怪物是多么可怖，多么令人恶心！” 　　瓦拉克所说的“亡眼暴君”，乔安也有所耳闻，就好比人类眼中的巫妖或者吸血鬼，是由眼魔死后受到负能量污染转化而成的高等不死生物。 　　亡眼暴君不光保留了眼魔贵族生前的形象和精神属性，还继承了释放十种眼波射线的超自然能力，主眼失去开启“反魔锥”的功能，代之周身辐射“恐惧灵气”，还能释放150尺锥状“负能量场”。 　　受到“负能量场”照射的区域，一切医疗系和正能量属性的魔法与超自然能力都会失效，尸体则自动转化为受控于亡眼暴君的僵尸。 　　在地底世界，“亡眼暴君”被包括眼魔在内的众多智慧种族视之为“毁灭之源”。 　　据说这怪物的精神比生前更加扭曲，憎恨一切生命物种，每每毫无怜悯地杀死视野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将之全部转化成绝对忠于自己的亡灵仆从。 　　“生命”与“死亡”这对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凌驾于其他一切相互对抗的意识形态之上。 　　眼魔可能讨厌除自己之外的其它任何生物，但是当她面对“亡眼暴君”的时候，倒宁愿跟一只癞蛤蟆谈情说爱。 　　乌狄诺斯的眼魔贵族勉强可以接受蜜特拉这类离经叛道的“怪胎”，好比贵妇人看待满身刺青的非主流小太妹，却无法容忍一只“亡眼暴君”生活在她们周围，这与普通人对僵尸的态度并无区别，瓦拉克显得惊慌失措也情有可原。 　　“冷静下来，我的骑士，所谓的‘亡眼暴君’，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具冢中枯骨，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出手帮你解决这个小麻烦。” 　　“魔眼奥术师”淡定中隐含轻蔑的话语传入瓦拉克脑海，使她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连忙扬起三条眼梗，锁定那只可憎的亡眼暴君，同时发出力场、灼热和冻寒射线。 　　乔安在镜中看到瓦拉克主动攻击亡眼暴君，对这位“巨眼骑士”的勇气颇为嘉许。 　　面对实力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对手，瓦拉克至少没有被吓得慌了手脚，干出用“黯蚀射线”攻击不死眼魔的蠢事。 　　当然，光凭勇气还不足以击败强敌，亡眼暴君的还击已经对瓦拉克造成致命威胁。 　　凭借主眼张开的“偏斜力场”，瓦拉克挡住了“石化射线”和“死亡射线”，还有一发“解离射线”被她的坐骑主动挡了下来，可怜的大蜘蛛舍身救了主人一命，当场灰飞烟灭。 　　这样的好运气不会常有，乔安必须立刻出手，帮瓦拉克减轻压力。 　　探出一条眼梗，乔安指向镜中的亡眼暴君，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最适合用来对付亡灵的光系魔法。 　　轰！ 　　昏暗的地底穹洞里，突然爆发出烈日般灼热明亮的光辉，以亡眼暴君为中心扩散至周边80尺，将那七具还在蛛网中挣扎的牛头人僵尸也囊括进来，瞬间烧成灰烬。 　　8环塑能系法术“阳炎爆”，对爆发区域内的不死生物造成高达30能级的杀伤，消灭僵尸不在话下，却还不足以秒杀亡眼暴君。 　　不死的眼魔在光之海洋中发出怒吼，突然扬起眼梗，锁定头顶那颗半透明的力场小球——也就是“遥视术”创造出的“观测点”——打出一道绿色射线，瞬间将之分解！ 第2540章 亡眼暴君（Ⅱ） 　　“观测点”破灭的同一时间，乔安眼前的镜面随之颤抖，镜中呈现出的景象全都消失，继而映出她自己的脸孔。 　　哟嚯？打我的脸？ 　　身为“巨眼暴君”，可忍不了这口气！ 　　记仇，这可是眼魔一族引以为傲的优良传统，乔安决心给那颗“发霉的大眼球”一点儿颜色瞧瞧，便打开储物袋，从中翻出一团毛线缝制的眼魔玩偶，开始施展7环“投影术”。 　　“Unuhuine！” 　　低声吟咏代表“阴影与假象”的咒文，乔安以那团毛球玩偶作为施法素材，通过魔网抽取源自“幽影界”的能量，塑造成一具幽影分身，直接投射到亡眼暴君栖身的溶洞当中。 　　透过幽影分身，乔安看到瓦拉克正在与亡眼暴君搏斗。 　　“巨眼骑士”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没有试图正面对抗亡眼暴君，在“偏斜力场”的庇护下四处游走，躲避对方频频发出的“眼波射线”，暂时还撑得住。 　　乔安操控投影躲在昏暗角落，以投影作为施法发起点，先加持5环法术“幻影爆裂”，在“幽影分身”周围又创造出八条以假乱真的“镜像分身”，而后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分别用于施展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以及经过“法术强效”超魔的“阳炎射线”。 　　6环法术“阳炎射线”类似“阳炎爆”，单发伤害8能级，对不死生物杀伤翻倍，算上“法术强效”，威力高达24能级！ 　　此外，射线类魔法还能获得“神话辐射”的强化，自动附加“增远”和“极效”超魔特效。 　　最终，乔安射向亡眼暴君的“增远强极效阳炎射线”，杀伤力大大超出之前那一发“阳炎爆”，恍若金色利刃撕裂黑暗笼罩的地底穹洞，正中亡眼暴君身躯中央，首先轰穿它的主眼，继而贯穿躯干，在身后破开一个大窟窿，金色光束伴随无数骨头渣子喷涌而出！ 　　这一击，几乎干掉亡眼暴君半条命！ 　　遭到重创的不死眼魔，骇然发觉暗中还躲着一个比“司导之眼”更危险十倍的强敌，当即扬起所有眼梗，朝乔安的幽影分身疯狂射击。 　　任由眼波射线狂风暴雨般袭来，乔安不屑躲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抬起“异眼圣印”对应的那条眼梗，又是一发“增远强极效阳炎射线”轰过去。 　　唰！ 　　金光一闪，亡眼暴君小半边骨骼外露的球状身躯，连带四条眼梗，一并被高能光束轰得支离破碎，骨渣飞溅。 　　与此同时，乔安的投影连带八条镜像分身也被亡眼暴君的眼波射线击中。 　　“幽影分身”的破灭悄无声息，八具“镜像分身”的毁灭却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电火花，原本禁锢在镜像中的魔力迸发出来，复仇的闪电仿佛八支投枪，同时射向亡眼暴君。 　　“幻影爆裂”创造出的镜像分身，每被打爆一条都会造成2能级电击反伤，而且所有这些复仇闪电也能享受“神话辐射”的强化，自动获得“极效”超魔。 　　这一切都在乔安的算计之中，却完全超出了亡眼暴君的想象，八道闪电几乎同时轰击在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上。 　　不死的眼魔终于迎来末日，拖着残存的眼梗自空中坠落，坠地刹那砰的一声，摔成无数骸骨碎片。 　　瓦拉克警惕地扬起眼梗，朝地上散落的残骸轰出一道“力场射线”，确认亡眼暴君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死透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团身影传送过来。 　　瓦拉克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行礼。 　　“蜜特拉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乔安冷冷看了“巨眼骑士”一眼。 　　“我想怎样，需要向你解释吗？” 　　瓦拉克与她那只苍白的主眼对视，不由打了个寒颤，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提出了一个冒犯主人的问题。 　　“蜜特拉大人请息怒！属下万万不该多嘴！” 　　瓦拉克吓得浑身发抖，挥动眼梗，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十记耳光，聊表谢罪。 　　乔安摆动眼梗，示意她少来这套，找个凉快地方，一边儿呆着去！ 　　瓦拉克连忙躲进角落，怀着满腔懊悔反省自责。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魔眼奥术师”心情不错，对待手下难得的温和，使她产生了自己很得宠的错觉，以至于恃宠而骄，竟敢过问主人的举措，难道主人怎么做事还用她教吗？ 　　“巨眼骑士”又偷偷扇了自己两耳光，好让自己牢记这个教训，往后可不能再得意忘形了，否则迟早小命难保。 　　乔安把瓦拉克晾在一边，径自飘到亡眼暴君的遗骸跟前，念头一动招来“奥法之手”，将散落在地上的碎骨片，还有断裂的眼梗，收拢起来归在一堆。 　　接下来，她便对着这堆骸骨施展经自己改良过的7环“捕梦术”，查看亡眼暴君生前的记忆。 　　花了十分钟，乔安就把亡眼暴君生前死后的经历通览了一遍，得知她名叫艾拉，30多年前也曾是乌狄诺斯的一位眼魔贵族，在与厄底斯夺心魔一族的冲突中牺牲，尸体也被杀害她的萨麦尔长老夺走，当做研究样本。 　　萨麦尔长老兼修灵能与奥术，尤其擅长死灵法术，解剖艾拉的尸体过后又缝合起来，施法将她的尸骨转化成了“亡眼暴君”，基于夺心魔特有的恶毒幽默感，故意放她返回乌狄诺斯，观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类实验，是夺心魔们的常规操作。 　　这些冷酷的怪物总是秉承严谨的科研精神，进行各种毫无道德底线的变态实验，从中获得求知的快乐。 　　如果说，驱动魔鬼作恶的动机主要是世俗意义上的欲望，夺心魔则相反，他们对财富、美色、权力和声誉兴趣不大，毕生孜孜以求的莫过于获得更多知识，满足自己探索未知的渴望。 　　夺心魔们甚至不允许自己有“自私”的念头，千辛万苦获得的知识，全都无偿奉献给“主脑”，族群中的每一个成员，也都可以通过“主脑”免费学习这些公共知识。 第2541章 艾拉的悲剧 　　对夺心魔而言，就连自己的肉体也并非私有，死后葬入脑池，用自己的尸体为脑池中的幼体提供养分，魂灵则与“主脑”融合——这不只是义务，更是无上的荣耀！ 　　极端以自我为中心，人均“社恐”兼“自闭症”的眼魔一族，最痛恨也最无法理解的恰恰就是夺心魔这种极端崇尚理性与集体主义的生物，仿佛冰与火，天生犯冲。 　　萨麦尔长老的乐趣，艾拉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饱受摧残的实验体，已经觉察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可怕变化，却还执意返回乌狄诺斯，幻想着能够被族人接纳。 　　然而回到故乡的第一天，这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就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如果艾拉就这么死在战场上，她会成为受人尊敬的烈士，可她偏偏又回来了，并且变成可憎的不死生物，变成同胞眼中的一个大麻烦，这实在是很遗憾。 　　活人的世界无法接纳亡灵，乌狄诺斯也不例外，至尊与评议会做出判决，将艾拉逐出魔眼巢城。 　　被放逐的亡眼暴君，怀着满腔愤懑在幽暗地域游荡，留下很多恐怖传说。 　　数年之后，她无意间在黑暗的荒野中发现了一条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脉，便开凿隧道深入钻探，最终进入矿山腹地，此后就一直躲在这里，吸取矿脉中的魔力。 　　艾拉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隐居之地，便施展“魅惑射线”控制栖息在附近巢穴中的锈蚀怪，充当“看门狗”。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过了二十多年安稳日子，这条魔晶矿脉最终还是暴露出来。为了保守秘密，艾拉杀掉误闯进来的牛头人矿工灭口，顺带把它们转化成了僵尸仆从，却没想到这些保密举措反而促使自己加速迎来毁灭。 　　看过艾拉的记忆，乔安不禁对她这一生的悲惨遭遇产生同情，甚至兴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触。 　　艾拉变成不死生物之后回到故乡，却不被同胞接纳，被迫在外流亡，最后躲进矿坑深处，离群索居，自关禁闭，这可悲的命运，与同样不受同胞待见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何其相似。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蜜特拉最起码还是自愿献祭主眼，自愿成为异类，主动放弃公共生活，并且在付出这些代价之后获得了回报，也算求仁得仁。 　　而艾拉本该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烈士，却在违背自己本意的情况下被改造成了一个异类，导致她在眼魔的城市里受到排斥，最终被迫踏上放逐之路，这样的处境，无疑比蜜特拉更悲惨。 　　由蜜特拉和艾拉的遭遇，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过往的经历。 　　如同艾拉，他也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邪神的力量污染，生而为人，却又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作为异类，在人群中总是觉得格格不入。 　　如同蜜特拉，他也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自愿献祭一颗眼眸，曾努力试图融入人类社会，却处处碰壁，左右为难，最终选择了自我放逐。 　　叹了口气，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块黑玛瑙，以艾拉的骸骨和魂灵为原料，施展8环法术“高等唤起死灵”。 　　散落在地上的骸骨碎片，在负能量的驱动下聚合起来，一块块相互拼嵌，弥合裂痕，最终重新塑造出一位完好无缺的“亡眼暴君”！ 　　瓦拉克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震惊的瞪大主眼，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境。 　　扬起眼梗，悄悄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疼痛使她确认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奇迹，不禁对主人强大的法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家蜜特拉大人太厉害了！” 　　“巨眼骑士”由衷感慨。 　　“如同一位无所不能的神明！” 　　乔安一直开着“神话警戒”，无意中监听到瓦拉克的心声，发觉自己又多了一位“迷妹”，不由暗自好笑。 　　乔安施法重塑的“亡眼暴君”，继承了艾拉的魂灵和记忆，保留全部技能，与过往唯一的区别，就是完全服从赋予她新生的“魔眼奥术师”。 　　“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亡眼暴君”艾拉悬浮在乔安对面稍低一些的位置，垂下十条眼梗，主眼也流露出毕恭毕敬地神态。 　　乔安对她谦卑的态度很满意，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位新晋仆从的属性和能力。 　　…… 　　侦查目标：“亡眼暴君”艾拉（大型不死生物，眼魔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26，敏捷18，体质-，智力16，感知21，魅力24 　　特殊能力：不死生物特性，黑暗视觉，全域视野，浮空飞行，减伤5能级附魔钝击武器，60尺恐惧灵气，150尺负能量场（区域内禁用医疗或正能量属性的魔法与超自然能力，死者自动转化为听命于亡眼暴君的僵尸），150尺眼波射线（魅惑，麻痹，恐惧，缓慢，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 　　…… 　　艾拉的实力还不错，比乔安的两个亚种眼魔仆从强得多，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安置她。 　　亡眼暴君不适合在乔安的领地上抛头露面，否则她与亡灵纠缠不清的消息传扬出去，难免招来城里贵族乃至评议会的猜忌，致使自己在同胞心目中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形象愈发恶劣。 　　略一思索，乔安拿定主意，任命艾拉担任魔晶矿区的安保主管。 　　除非矿场受到外敌袭击，或者矿工闹起了暴动，艾拉才有必要出面弹压，平时就待在矿坑深处，不需要与外人打交道，与过往二十多年来的隐居生活并无区别。 　　乔安还特地叮嘱艾拉，除非收到自己的召唤，不得私自离开矿坑，免得被人发现自己收留了她，跑去向评议会告密，惹来麻烦。 　　亡眼暴君点头记下主人的告诫，接着就引领她进入自己栖身的坑洞深处，勘察魔晶矿脉。 　　乔安跟着艾拉逛了一圈，保守估计自己领地上的魔晶矿石储量不低于五百万吨，放在勘探和采掘工业更发达的地表世界，也称得上是一座富矿了，当然，跟“太古深渊矿区”那种富得流油的变态级特大矿藏没法比。 第2542章 遥望人间 　　在自己的领地上视察魔晶矿场，乔安同时还在心里盘算，往后大可不必把矿工压榨的太很。 　　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再怎么压榨奴隶也很难提升采矿和冶炼粗晶的效率，还不如自己施展“神话进阶鬼斧神工”，直接把矿石提纯为工业魔晶。 　　可惜，这种兼具实用主义和人道主义的思维方式，并不符合眼魔一族的主流观念，为免引人生疑，乔安不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推行过于激进的改革。 　　直接把奴隶们每天的工作时间从12小时缩短至10小时，这是不行的，必将惹来非议，但是乔安可以采用曲线方式增加奴隶们的福利，比如把每天两餐改成每天三餐，增加一顿午饭，而且将两个钟头的午餐和午休时间也折算到工时当中。 　　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无非看不过眼，于心不忍罢了。 　　如果乔安还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身为贵族领主，拥有庄园、矿场、牧场和码头，还有三百多名奴隶任她生杀予夺，她会解放自己名下的奴隶，给他们分配土地或者提供雇工岗位，就像新大陆那些身体力行“废奴运动”的进步人士所做的那样。 　　在乌狄诺斯，在这个比莱顿城和米德加德更保守的地方，乔安不得不适度的入乡随俗，但她绝不可能像真正的眼魔那样疯狂而残酷，以压榨奴隶为乐。 　　无论肉身变成什么物种，她都不想彻底背叛自己在人类社会接受的教育，建立的三观。 　　莫里亚蒂教授曾对她说，“人性”的价值是可以质疑的，也必须被质疑，否则人类就无法深刻理解何为人性。 　　乔安承认人性不完美，也正在践行导师给出的建议，亲身体验人与非人的差异。 　　然而她坚持认为，不完美的人性起码还是人性，自己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抛弃人性中那些美好的闪光点，比如将心比心的共情，比如对弱者的怜悯。 　　安顿好了艾拉，乔安就带着瓦拉克直接传送回会客厅，又发信召来提西泰亚，以蜜特拉一贯的矜持口吻，对她们今天的表现给予了适当的表扬，还给了她们每人一枚“魔导透镜”作为奖励。 　　提西泰亚得到的是结附“法术扩展”的魔导透镜，戴在主眼上，可以将“震慑光锥”的辐射范围由原本的60尺扩展为120尺。 　　瓦拉克获得的是结附“法术链发”的魔导透镜，乔安建议她佩戴在对应“缓慢射线”的那条眼梗上，往后就可以随意释放“群体缓慢术”，强化控场能力。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从前偶尔也会因为表现出色获得主人的夸奖和奖赏，但是主人从未像今天这么大方过，一出手就是高档魔导透镜。 　　看来发现一条新的魔晶矿脉，领地财源大增，给主人带来难得的好心情，连带她们也跟着沾了光。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怀着满腔激动，再三感谢主人的赏赐，而后将各自的魔导透镜小心收藏起来。 　　她们都是亚种眼魔，不能公开戴着魔导透镜在城里招摇，但是在战场上，别说佩戴一枚魔导透镜，浑身眼梗挂满透镜也没人管这档子闲事，毕竟多一枚透镜就多一分战力和生存保障。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告退离开会客室，乔安也回到自己位于井底的居所，闭目冥想，链接“云网”，查看自己订阅的上百种新闻报刊，找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去论坛上搜寻相关爆料，看看事发当地的知情人对此有什么说法，甚至借助“神话警戒”现场窃听、监控，亲自收集第一手情报。 　　如今已经是1626年的8月初，从乔安离开米德加德城那天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地表世界已经发生很多大大小小的新闻，尤其是在战云密布的新大陆，在“大陆军”与镇压独立运动的斐真军之间，已经爆发了两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重大战役。 　　乔安虽然离开了人类社会，甚至暂时放弃了人类的身份，但她并未抛弃自己出生成长的那片土地，一如既往关注着新大陆愈演愈烈的“独立战争”。 　　从前生活在人群当中，乔安阅读那些关于暴力冲突的新闻报道，总是不自觉的带入到其中一方，对其命运感同身受。 　　比如看到一篇约顿海姆军警镇压抗议学生的报道，乔安就忍不住同情那些遭到军警殴打的年轻学生，对下令镇压的官僚则心生反感。 　　这固然有新闻作者有意引导舆论的因素，更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也曾是一个大学生，“年轻学生”这个弱势群体的身份，更容易引起她的共情。 　　但是在某些场合下，这种“代入感”也会使她感到尴尬，左右为难。 　　比如一篇关于西部殖民者与阿萨族原住民相互仇杀的通讯文章，尽管作者的政治立场倾向于殖民者一方，在文章中添加了很多描述土著野蛮残忍的细节，比如“猎头”这一血腥习俗，乔安还是无法完全代入到殖民者一方，无法像憎恶侵略者那样仇视原住民。 　　原住民或许真的野蛮残忍，真的屠杀了很多白人殖民者，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可是殖民者又干了什么？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片属于原住民的土地上？难道有人邀请他们来殖民吗？ 　　于情，乔安是殖民者的后代，自己也是白人，在白人殖民者占据主流的新大陆东海岸出生长大，他不能不同情与自己有着相同肤色、语言和文化背景的殖民者，深知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讨生活，无非是为了谋一块安身立命的土地，养家活口。 　　然而这片土地已经有了主人，所谓的殖民运动，本质上不就是强盗行径？ 　　于理，乔安不能不同情原住民的遭遇，旧世界对新大陆上百年来的整部殖民史，就是原住民的一部血泪史，他们难道不该反抗吗？ 　　一边是同文同种的同胞，一边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异族，凭良心讲，你选择“帮理”还是“帮亲”？ 第2543章 遥望人间（Ⅱ） 　　生活在人世间的十九年，乔安一次又一次面对这样的拷问，她的魂灵一次又一次被推进这两扇名为“情感”与“道义”的磨盘夹缝里，被碾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她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曾一针见血的指出，“帮理还是帮亲”这个问题，恰恰是人性弱点的集中体现，除非你彻底抛弃人类这一身份，与你的亲友同胞划清界限，否则最终只能选择“帮亲不帮理”，区别只在于程度的深浅。 　　乔安记得导师还说过，“帮亲不帮理”是人类共同的天性，正是基于这一天性，人类才能团结起来，缔造出令其它天赋更优秀的种族都自叹不如的辉煌文明，也正是受限于这一天性，人类文明迟早要毁在人类自己手中。 　　社会越进步，文明越发达，“帮亲不帮理”的危害也就越大。时至今日，这一人性弱点已经孕育出了名为“种族主义”的怪物，并且正在制造另一个更恐怖的怪物，就是所谓的“身份政治”。 　　从性别到种族，到民族，再到宗族，人类的身份总是无限可分，就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也有亲疏远近之分。 　　如果把“帮亲不帮理”推向极致，凡事完全根据亲疏关系站队，人类社会迟早被撕裂成无法达成任何共识的散沙。 　　乔安不想陷入这样的泥淖，所以她选择自我放逐，暂时放弃人类的身份，以局外者的视角审视人世间的纷争。 　　这种尝试是有益的，尽管还无法完全做到客观中立，至少比从前身在局中的时候更清醒，看待问题也更全面。 　　比如1626年5月4日第二届大陆会议闭幕式上发表的《独立宣言》，乔安从前只当那是一篇激励新大陆人民起来反抗宗主国压迫的革命檄文，如今跳出殖民地居民的身份，从一个更开阔的视角重新审视《独立宣言》发表的时机，阐述的立场，才发觉这篇宣言其实还具有特定的外交意图。 　　“大陆会议”的领导人们，很清楚想要获得胜利就离不开外国援助，如果他们态度暧昧，还留有与斐真王国握手言和的余地，就没有哪个旧世界的强权会真心助他们一臂之力。 　　《独立宣言》的发表，彻底斩断了新大陆东海岸三块殖民地的退路，不可能再次投入宗主国的怀抱。 　　以独立政权身份登上世界舞台的“大陆会议”也凭借这篇宣言向世界宣告，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与敌视斐真的各国缔结外交关系，建立盟约，争取援助——毕竟敌人的敌人理应成为朋友。 　　作为一个新政权的最高权力机构，“大陆会议”在国内军事建设和寻求外国援助这两个问题上，展现出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 　　对内，围绕要不要建立统一的“大陆军”，以及如何招募兵员和摊派军费等问题，来自不同殖民地的代表们发生了无数次激烈的争执，直到第二次大陆会议闭幕也没能拿出一套完善的治军方案，说是一盘散沙都抬举他们。 　　大陆会议是有很多难处不假，可真的招募不到乐于服役的爱国青年吗？ 　　当然不是的。 　　1626年这个风起云涌的夏天，从约顿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亚尔夫海姆，独立革命的浪潮席卷新大陆东海岸，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武装抗击来自宗主国的压迫已经成为广泛共识，积极参军入伍的热血青年数以万计！ 　　这一点从各个殖民地的民兵武装就可见一斑。以德林镇为例，人口刚刚过万，民兵就有一千之多！ 　　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新大陆的三块殖民地，保守估计，地方民兵的总数不少于三十万，然而作为正规军的“大陆军”，到目前为止募集到的士兵又有多少？ 　　不到三万。 　　不足全国民兵的十分之一，而且大部分是约顿海姆当地的民兵，来自南方的士兵，也大多是自带干粮赶来参军的热血青年。 　　“大陆会议”非但没有积极动员全国民众团结一心，出兵出粮抗击宗主国，反而处处拖后腿，起到了反作用。 　　究其本质，还是因为“大陆会议”本身就无法做到团结一心。 　　尤其是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民意代表，与其出兵出钱北上参战，他们更担心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安危，所以宁愿多多招募民兵保护本乡本土，至于水深火热的约顿海姆……那是“外国佬”和“北方佬”的麻烦，跟俺们乡有啥关系？ 　　就这建军备战的效率，还谈什么“独立革命”？也难怪温斯洛普伯爵在接受《约顿海姆新闻报》采访的时候，公开对这群“反贼”做出如下评价： 　　“烂泥扶不上墙！” 　　其实也不能怪“大陆会议”行政效率低下，民意代表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俊杰，他们难道不想团结抗战？ 　　当然想，可惜办不到。 　　因为他们是“民意”代表，他们代表的南方主流民众就是这么个态度，谁敢违背本地士绅们的意愿，下次人家就不选他当大会代表了！ 　　对内征兵备战搞得一团稀烂，还想打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斐真正规军，能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抱大腿”，寻求外国援助。 　　不得不说，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在寻求外援的问题上空前团结，效率奇高！ 　　乔安在米德加德大学的最后一天，曾听老院长富兰克林先生谈起大陆会议的外交举措，比如专门建立一个旨在谋求外国友人支持的“外交委员会”，向瓦雷斯世界的各大强国派出公使，不遗余力地争取各国出兵出钱，帮助新大陆的革命者们对抗斐真王国。 　　从后续传出的消息来看，大陆会议寄以厚望的“外国友人”普遍反应冷淡，令坐等军援的革命者们大失所望。 　　这其中当然有斐真当局出面干涉的因素。大陆会议谋求外国援助的同一时间，斐真当局也在积极从事外交活动，以便为镇压殖民地叛乱扫清障碍。 第2544章 遥望人间（Ⅲ） 　　《独立宣言》发表的第二天，斐真王国现任外交大臣罗奇福德勋爵就约见神圣亚珊帝国、海蓝王国和保士华王国派驻阿瓦隆的大使，明确指出《独立宣言》是对“神圣君主同盟”以及现行国际秩序的疯狂攻击，危害极大！ 　　所谓的“现行国际秩序”，其根基就是各大强国奉行的殖民扩张主义，全世界的欠发达地区，几乎已经被屈指可数的帝国列强瓜分完毕，而各大强国的统治阶层作为既得利益者，当然有充分的意愿维持殖民体系万世不易。 　　被迫卖掉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亚珊帝国，在新大陆南方的格拉贝伦，在陨星洋和暴风洋的无数个岛屿上，还保留着大片殖民地。 　　海蓝王国和保士华王国，也是两个积极开拓海外殖民地的帝国主义列强。 　　新大陆的革命者们，把殖民地解放与天赋人权牢牢捆绑在一起，赋予反抗殖民压迫的革命无可争辩的正义性，这就好比推倒第一块骨牌，很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促使其它殖民地群起效仿，掀起一场席卷全世界的殖民地解放运动。 　　如果这场暴风真的形成，各大殖民宗主国都将受到波及，苦心孤诣维系的全球殖民体系，迟早会被撕得粉碎！ 　　这后果太可怕了，正如罗奇福德勋爵对三位大使所言：“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水手，船翻了，你们也得跟着玩蛋！” 　　斐真当局的外交策略，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大陆会议派往亚珊帝国、海蓝王国和保士华王国的公使，全都受到冷遇。 　　三国政府唯恐最后落得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故而拒绝承认“大陆会议”是一个合法政府，至少到目前为止，尚无意为新大陆的独立革命提供军事支援。 　　但是，罗奇福德勋爵的这套话术对瓦雷斯世界另外两个强国却不起作用。 　　亚珊、海蓝和保士华跟斐真一样，也是占有大片海外属地的殖民帝国，统治阶层不得不担心自己所属的殖民地被《独立宣言》煽动起来造反，不敢公开支持新大陆的独立革命，迦南王国和寇拉斯帝国则没有这样的顾虑。 　　迦南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国内多荒漠丘陵，土地贫瘠且干旱缺水，建国迄今以来，一直饱受天灾、异族、魔兽和邪教困扰，直到上世纪末，迦南王国才跻身于二线强国之列，却已经错过“大航海时代”带来的机遇，没能搭上殖民扩张的末班车。 　　励精图治的约书亚八世国王，好不容易才摆平迦南国内的危机，魔导工业革命轰轰烈烈的搞起来了，这时候再打开地图一瞧，从新大陆到两大洋，整个瓦雷斯世界几乎已经被亚珊、斐真、海蓝和保世华四大强国瓜分完毕。 　　在地图上随便划拉一下，不是这家的殖民地，就是那家的海外行省，好地方都有主了，我们迦南人可咋办啊？ 　　约书亚国王苦心经营二十年，迦南王国只占据了几块零星的小殖民地，在开疆拓土的问题上，迦南王国的统治阶层怨念很大。 　　不把老牌帝国主义列强打翻在地，迦南人怎么能有出头之日？ 　　从这个角度来讲，迦南与斐真天然对立，也更有动力积极支持新大陆的独立解放事业。 　　大陆会议派驻迦南首都伯利恒的公使，满怀希望地拜访负责迦南外交事务的歌罗法王子，却是败兴而归，没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歌罗法王子的态度很客气，但是绝不肯当“出头鸟”，率先公开承认大陆会议是一个合法政权。 　　私下里卖给大陆军一些枪炮武器倒是可以的，“看在支持正义事业的份上，给你打个九五折”。 　　其它的就没有了。 　　“我们迦南人自古以来奉行一条原则，凡事只争第二名，宁死不当出头鸟。” 　　歌罗法王子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向来自新大陆的客人阐明迦南当局的立场。 　　“那么谁能当这个‘出头鸟’呢？”公使会意地向王储殿下请教。 　　歌罗法王子蓝宝石般的眼眸，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拿起书桌上那支鹅毛笔，朝北边指了指。 　　“去远东，问问我的朋友罗兰陛下，敢不敢在新大陆赌一把，他敢下注，我就敢跟，他若没兴趣，我也不掺和。” 　　远东的寇拉斯帝国，从建国到跻身为列强之一，满打满算才不到八年，也没有什么殖民地可供压榨。 　　事实上，寇拉斯帝国曾有机会接管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两块殖民地，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但是罗兰一世却拒绝了这个看似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乔安一直觉得，远东人的皇帝陛下比自己更像是一个“怪物”，他的脑回路似乎跟正常人不一样，总是搞出些匪夷所思的名堂。 　　比如殖民地，斐真的约书亚国王是求之不得，罗兰陛下却不屑一顾，不止一次公开抨击现行的帝国主义殖民体系。 　　不只是因为这种体系太不公平，宗主国对殖民地人民造成了残酷的压迫，罗兰陛下更不齿的是这种国际秩序太愚蠢，太落伍，宗主国白白承担骂名，其实并不能从殖民地获得多少好处，反而做了不少赔本生意。 　　乔安对罗兰陛下的这番言论很感兴趣，想知道他做出上述判断的依据，然后云网搜索引擎就给他列出了一大堆发表在专业期刊上的政治、经济和金融学术论文…… 　　看过这些论文，乔安不禁怀疑，“皇帝”只是罗兰陛下的兼职而已，他的主业更像是一位经济学家……不过考虑到罗兰陛下登基之前的职务就是远东中央银行行长，有这点儿小爱好倒也不足为奇。 　　在寇拉斯堡，罗兰陛下委托外交大臣昆体良接待大陆会议派出的公使，还让昆体良先生捎带了几句话。 　　寇拉斯帝国目前还不方便公开支持新大陆的独立解放，但是私下里很乐意为革命者们提供军需品。 　　“价钱嘛，好商量，看在支持正义事业的份上，给你打九五折，交个朋友！” 　　乔安不难想象，公使先生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得有多凉。 　　…… 第2545章 遥望人间（Ⅳ） 　　好家伙！ 　　罗兰陛下不愧是歌罗法王子的好基友，远东人与迦南人，串通一气，搞了个“军火价格联盟”，企图垄断新大陆的军需供应市场，磨刀霍霍，打算在“大陆会议”这只肥羊身上，狠狠宰上两刀。 　　乔安看到相关报道的时候，禁不住暗骂远东的皇帝陛下与迦南的王储殿下好黑的心肠，真特娘的黑啊！ 　　昆体良先生接着对来自新大陆的公使说：“远东人非常同情新大陆革命者的处境，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有可能为大陆军提供更积极的援助。” 　　把这些外交辞令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罗兰陛下让昆体良转达的原话： 　　“天底下最傻的事情，莫过于炒股炒成了股东，炒房炒成了房东，卖血卖肾资助废物闹革命。” 　　“我们远东人不想当冤大头，除非你们的大陆军打赢几场漂亮仗，证明你们并非‘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够资格成为我们的合伙人，否则休想从我们口袋里掏走哪怕一个铜子儿！” 　　……听听皇帝陛下说的这话，口吻实在不像一国之君，倒像一位豪横的高利贷商人。 　　去特娘的“自由平等”，“爱与正义”！ 　　金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来自新大陆的公使先生，在寇拉斯堡惨遭资本主义的铁拳毒打，连夜给大陆会议写信，如实转达了罗兰陛下的态度。 　　现在，皮球被踢回大陆军那一边。 　　想要获得国外援助，他们必须凭自己的实力先打上几场硬仗，证明自己值得投资。 　　然而现实是大陆军缺粮少枪，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就几乎不可能打胜仗。 　　南方人一毛不拔，大陆会议筹措不到钱粮枪械，只能指望外国友人提供军需补给。 　　然而想要获得国外援助，他们必须凭自己的实力先打上几场硬仗，证明自己值得投资。 　　……于是乎，新大陆的革命者们，就这样陷入了可悲的“死循环”。 　　…… 　　1626年5月20日，就在大陆会议发表《独立宣言》短短半个月后，威尔诺亚东海岸的原住民部落代表齐聚石柱镇，召开部落联盟会议。 　　沃尔松格家族的立场不偏不倚，对新大陆的殖民者及其宗主国都没什么好印象，指出所谓的“独立战争”不关原住民的事，因此他们将在这场战争中采取中立，两不相帮，其实巴不得殖民者与宗主国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但是，并非所有原住民部落都打算对这场战争袖手旁观，目前已经有两大部落明确表态，决定以更积极的方式投身于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首先是居住在约顿海姆大冰川东麓的瓦利部落，与温斯洛普家族的友谊已经维系了半个多世纪，曾在过往的多次战争中与斐真军队并肩作战，瓦利部落和卡吕冬岛上的山丘巨人部落，共同组成约顿海姆殖民政府的两大雇佣军。 　　瓦利部落的恩菲尔德王子认为，斐真正规军的力量明显强过草台班子的大陆军，现在支持老朋友温斯洛普总督剿灭反贼就好比搭“顺风船”，投入不大，战争结束后却能捞到不少好处。 　　除了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恩菲尔德王子坚定支持温斯洛普总督，其实还有一个私人原因，就是他的家族已经皈依了“圣母兄弟会”，他本人还获得了厄喀德娜赐下的“蝠翼圣印”。 　　自从达宁堡发生神秘变故，包括狄宁和贝蒂在内的“圣母兄弟会”米德加德分会众多骨干集体殉教，温斯洛普伯爵就成了教会中无可争议的最高领袖。 　　瓦利部落的恩菲尔德王子和卡吕冬岛的淮亚女王，虽与温斯洛普伯爵属于不同的种族，却有相同的信仰，遵照教义必须服从温斯洛普伯爵的领导。 　　把宗教层面的隶属关系投射到政治层面，也就不难理解瓦利部落为何主张支持斐真王国镇压殖民地的反叛者。 　　与此同时，来自南方的亚尔冈京部落代表，则站在了瓦利部落的对立面，决定支持自家老乡──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及其领导下的军队，积极参加这场旨在谋求殖民地解放的战争。 　　亚尔冈京部落的代表认为，这场战争不仅能够使殖民者摆脱宗主国的压迫，也将创造一个契机，促成殖民者与原住民并肩作战，相互理解，消除隔阂，于战争胜利后共同创建一个符合《独立宣言》精神、各民族平等的邦联制国家。 　　到了那一天，新大陆东海岸的各个原住民领地，都能以“主权邦”的形式加盟邦联政府，必要的时候亦可自愿退出，从制度层面彻底解决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矛盾。 　　沃尔松格部落坚持的中立原则，瓦利部落秉承的“谁赢面大就帮谁”的现实主义原则，还有亚尔岗京部落主张的创建一个新国家与设计一套新制度的理想主义原则，在这次部落会议上各自赢得一大群拥趸，三方据理力争，最终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会议不欢而散。 　　就这样，当新大陆的殖民者与宗主国正式决裂，新大陆的原住民也难以独善其身，秉承各自的理念，投身于不同的阵营，无可挽回的走向了分裂。 　　…… 　　·史料：《独立宣言》的外交意图（《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尽管《独立宣言》的目的是为了给美国人拒绝王室权威找到合理理由，但它的主要目的不是国内的，而是国际的。 　　大陆会议领导人们知道他们需要外国援助，而如果美国人看起来还会回到英国的怀抱的话，是没有哪个欧洲强权会真的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独立宣言》宣布一个新的政治体——美利坚合众国——登上了世界舞台，它可以与任何准备提供帮助的欧洲国家缔结相应的条约。 　　大陆会议在寻求可能的盟友上一点也不拖沓：9月，本杰明·富兰克林和亚瑟·李（ArthurLee）就搭船向巴黎进发，进而向法国政府提交了一份条约草案。 　　然而，当这两个大陆会议代表抵达法国首都的时候，在法王路易十六的那些大臣看来，美国人看起来还远不具备合格伙伴的资格。 第2546章 巴林顿方案 　　1626年夏天，在局势日趋紧张的新大陆，除了“独立派”、“保王党”和原住民，还有一些藏身幕后的邪教势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推波助澜，其中影响力较大的就是“征服教团”、“圣母兄弟会”和“原始教团”。 　　“征服教团”与殖民地的本土势力结合得最紧密，代表了军方激进派、土地投机者和奴隶主阶层的利益，主张积极推行西进殖民扩张，而颁布法令禁止殖民者西进的斐真政府，理所当然被“征服教团”视为敌人，故而这一教派的信徒大多倾向于支持独立革命。 　　“达宁堡事件”过后，“圣母兄弟会”在米德加德的势力元气大伤，原本属于狄宁一系的教友如今都被温斯洛普伯爵收归麾下，虽然迫于主流舆论，不敢公开表态，私下里却与“保王党”往来密切，支持斐真王国出兵镇压叛乱。 　　“原始教团”的态度最暧昧，表面保持中立，暗地里通过约瑟芬夫人与大陆会议取得联系，暗示大陆军可以平安穿过“铁森林”，北上进攻约顿海姆。 　　而在同一时间，“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也向温斯洛普总督做出了同样的承诺，允许斐真部队不受干扰地通过“铁森林”，南下进攻米德嘉德。 　　说白了，原始教徒痛恨一切殖民者，无论“保王党”抑或支持殖民地独立的革命者，在他们眼中都一样是强盗！ 　　其实“原始教团”采取的立场与盟友沃尔松格家族完全一致，巴不得战争扩大，殖民者与宗主国打得两败俱伤，最后再由他们出手收拾残局，将这群“狗咬狗”的强盗，统统撵回老家！ 　　…… 　　乔安的观察视角并不局限于新大陆，斐真本土的新闻和舆论也在他的关注范畴之内。 　　在诺斯首相及其阁僚看来，《独立宣言》上那些冒犯君主、大逆不道的文字，形同给棺材板钉上最后一颗钉，使得和平解决新大陆骚乱的可行性不复存在，出兵平叛势在必行。 　　到了五月下旬，武装镇压殖民地叛党已经成为内阁、军队和上下两院的共识，分歧在于采取何种镇压方式。 　　现在有两种针锋相对的作战方案。 　　第一种方案的倡导者是现任陆军大臣巴林顿勋爵，坚定反对派遣大规模陆军跨海作战，更倾向于通过海军封锁新大陆的海岸线来迫使叛乱者屈服。 　　巴林顿勋爵曾在新大陆服役多年，还参加过1622年的“矿脉战争”，远比议会和内阁里那些纸上谈兵的文人更了解殖民地的实际情况，对战争前景的看法，也显得比周围那些狂热呼吁“惩戒反贼”的人们更悲观。 　　根据自己在殖民地亲身作战的经历，巴林顿勋爵深深知道，宗主国派驻殖民地的军队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就连在经营多年的约顿海姆，“保王党”都成了少数派，更不必说刚从亚珊帝国手中接管过来的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当地人对斐真这个强加于自己头顶的宗主国，毫无认同感可言。 　　在这种众叛亲离的境地，斐真军队既无法募集到充足的补给和后备兵源，也无法建立起高效精确的情报网络，反而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叛党的眼皮底下，作战行动尚未展开，全套方案就已经送到了叛军的指挥部，请问这样的战争你怎么可能打得赢？ 　　你要说抓间谍，新阿瓦隆城里满大街都是叛党的同情者，十个老百姓里有七个是潜在的间谍，你怎么抓得完？ 　　长此以往，即便斐真军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取得胜利，占领几座重要城市，在内陆纵深地带，在树木丛生的乡村原野上，注定会陷入治安战的泥淖。 　　反贼越杀反而越多，己方部队则不断减损，好比一个人持续失血却又无法及时补充新血，迟早要被活活耗死。 　　“在威尔诺亚东海岸辽阔的陆地上，遍地都是随时可以拿起武器参加叛军的农民，更不必说多到数不清的野兽和魔物，哪怕向殖民地增派五个师的兵力，也不过是在汤锅里撒上一小把胡椒面，搅合搅合就看不见了，几乎不可能取得胜利。” 　　在写给诺斯首相的信中，巴林顿勋爵如是坦言： 　　“即便诸神保佑我们最终征服了叛乱的土地，付出的代价也将大到可怕，更可怕的是长期占领带来的财政负担和维稳成本，将会拖垮我们的国家。” 　　巴林顿勋爵同意殖民地的叛党必须受到惩罚，但不应该是以这样的代价。 　　“趁早打消增派陆军的念头，把殖民地现有的驻军收缩到新阿瓦隆城内。” 　　巴林顿勋爵在这封信中也提出了自己的平叛方案。 　　“我国是瓦雷斯世界第一海权强国，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派遣舰队去新大陆东海岸巡逻，击沉任何涉嫌为叛党服务的船只，切断殖民地与外界的海上交通线，禁止任何国家与殖民地进行贸易往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海上封锁，务求使殖民地沦为一座孤岛，当地的木材、矿石、水产、谷物、棉花和烟草等大宗商品无法出口，紧缺的奴隶和工业品也运不进来，过不了多久，北方的矿山和南方的种植园都将迎来破产的命运！” 　　“到那时候，殖民地的富人们就会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放弃支持叛党，转而乞求国王陛下的怜悯。”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叛军失去矿业大亨、奴隶商人和种植园主的资助，根本翻不起多大风浪。” 　　“我们要下大力气好好笼络殖民地的矿业大亨、奴隶商人和种植园主们，利用这群有钱有势的家伙去治理他们的穷苦同胞，挑唆他们对立，这样就可以避免直接统治殖民地，避免将我们自己暴露在当地民众的怒火之下。” 　　“到那时候，阁下就可以要求取缔所谓的‘大陆会议’，体面的达成一份能够使冲突双方都感到满意的和平协议了。” 第2547章 温斯洛普计划 　　巴林顿勋爵提出的平叛方案看起来很有道理，可惜并未获得议会多数支持，在内阁和国王那里也受到了冷遇。 　　包括乔治三世本人在内，斐真的执政者们普遍对平息殖民地叛乱怀有乐观的期待，认为快速扑灭叛乱的唯一方式就是组织一支庞大的陆军力量，对叛军主力予以雷霆般迅猛的打击！ 　　斐真本土的贵族绅士们根本看不起殖民地的泥腿子，叛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被打垮一次，这群暴民就会偃旗息鼓，各回各家，战争也就结束了。 　　相形之下，巴林顿勋爵提出的“海上封锁”方案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派遣舰队远渡重洋，封锁新大陆海岸线上的重要港口，其实远比派遣陆军出征更加劳民伤财，即便斐真凭借强大的国力可以支撑长期封锁，也要担心因此带来的国际影响。 　　禁止殖民地与斐真本土乃至瓦雷斯各国进行贸易往来？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得罪人的政策了！ 　　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出口的魔晶矿石，亚尔夫海姆出口的谷物和棉花，这可都是国际大宗商品交易市场上的“压舱石”，牵一发而动全身！ 　　几乎所有工业国家都不同程度的依赖新大陆进口的廉价高品位矿石和棉花等原材料，一旦切断这条贸易渠道，很多国家的无数座工厂就要歇业停工，破产倒闭，致使数以万计的工人失业，沦为导致社会动荡的隐患。 　　斐真本土是一个土地贫瘠且人口众多的岛国，严重依赖新大陆进口的廉价谷物平衡粮价。 　　除了寇拉斯帝国，瓦雷斯世界的其它工业强国也都需要从新大陆进口大宗谷物，否则粮价就能飙升到天上去，城市中的底层民众吃不饱肚子，不造反才怪！ 　　斐真海军舰队封锁新大陆贸易口岸，必将激起公愤，致使斐真成为瓦雷斯各国共同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基于以上因素，无论巴林顿勋爵的方案看起来多好，在现实中都不具可行性，受到冷遇也就不意外了。 　　经过议会讨论，派遣陆军越洋平叛的作战方案最终胜出，并且获得乔治国王的首肯。 　　1626年6月初，来自斐真本土的两个陆军师乘坐运兵船，在军舰护航下顺利抵达新阿瓦隆港，驻扎在约顿海姆的总兵力由此上升到了三万人，与城外的叛军兵力旗鼓相当。 　　随同援军来到殖民地的还有三位斐真将军，他们将承担起辅佐温斯洛普总督镇压叛乱的使命。 　　这三位将军都是战绩卓著、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 　　第一位是海军中将威廉·豪，奉命担任殖民地海军舰队指挥官。 　　第二位是陆军少将约翰尼·柏戈因，此人出身名门，多才多艺，在社交场上和部队里都很受欢迎。 　　第三位是陆军少将亨利·克林顿。相比两位同僚，克林顿更符合大众对职业军官的一般印象——喜怒不形于色，在战场上以残酷无情著称，因此博得了“冷血动物”的绰号。 　　温斯洛普伯爵在总督府设宴款待三位将军，饭后在客厅展开地图，与他们一起研究如何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 　　观察地图不难发现，新阿瓦隆坐落在伸向枫叶湾的斯莱德半岛上，只有西南角一条细长的“脖颈”与大陆相连。 　　如今半岛脖颈已经被三万叛军驻扎的阵地死死扼住，新阿瓦隆与外界的陆路联系完全被切断，只能困守孤城。 　　当然，形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糟糕。 　　叛党既没有海军舰队，也缺少可供用来攻城的重磅大炮，斐真一方的军舰可以畅行无阻地进出枫叶湾，往新阿瓦隆运兵运粮。 　　从理论上讲，由于源源不断的海上供给，再加上完善的城防设施，新阿瓦隆城不存在被攻陷的风险，就这么跟城外的叛军长久对峙下去，打消耗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然而温斯洛普伯爵无法忍受长期处于倍叛党围困的境地，连政令都出不了城，自己还算个什么“总督”呢？ 　　为了打破僵局，温斯洛普总督认为有必要主动出击，夺取一处战略要地。 　　在新阿瓦隆南方隔水相望的地方，直线距离不到两里，有一座半岛，从高空望下去，半岛轮廓酷似一只伸向海洋的皮靴，“鞋跟”后方的礁岩神似马刺，故而被当地人叫做“马靴半岛”。 　　马靴半岛北部有一座状似谷仓的山丘，海拔高约500码，站在坡度平缓的山丘顶部，既能俯视新阿瓦隆全城，也可以俯视城外叛军的阵地。 　　马靴半岛与新阿瓦隆城所在的斯莱德半岛，如同从一根藤上长出的两片叶子，两座半岛共用一条“脖颈”，恰恰就是叛军重兵把守的阵地。 　　温斯洛普总督认为，如果己方部队在新阿瓦隆港口上船，在海军舰队的炮火掩护下，最多花上半天功夫就能在马靴半岛北部的浅滩地带顺利登岸，继而占领谷仓山高地，就可以凭借有利地形对叛军阵地构成火力压制。 　　当时机成熟，斐真主力部队亦可配合运送到马靴半岛上的部队，对叛军阵地发起钳形夹击，将之一举歼灭，而后乘胜追击，占领叛军设在伊达利尔镇的大本营，这场平叛战争也就迎来尾声了。 　　温斯洛普伯爵向远道而来的三位将军阐述的全盘作战方案，称得上谋略得当，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保密措施没有做到家。 　　第二天上午，这份作战方案才传达到斐真部队的尉级军官，一份完全相同的副本就已经摆在城外叛军临时总司令拉瓦尔将军的办公桌上。 　　…… 　　·史料：巴林顿方案的另一种解读（《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乔治三世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已经开始组织一支很大的增援部队，准备于来年部署到殖民地去。这支部队将与从波士顿撤出的英国军队联合起来，剿灭叛乱。 　　负责陆军事务的陆军大臣巴林顿勋爵对于是否能够及时组织起一支足够强大的陆军表示怀疑，他更倾向于通过海军封锁美国海岸线来迫使美国人屈服。 　　然而，国王固执地认为，快速扑灭叛乱的唯一方式就是组织一支庞大的陆军力量；而有效的海上封锁，即便这种封锁是可以做得到的，也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殖民地屈服。 　　而且，海上封锁还可能会刺激法国，法国可能担心，英国在大西洋上部署这么多的战船会对法国人在加勒比地区的领地构成威胁。 第2548章 谷仓山战役 　　1626年6月初，乔治·瓦萨尚未到任，大陆军总司令一职暂由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代理。 　　本来，拉瓦尔对这个过渡性的职位毫无热情，反正自己再怎么卖力治军，最后功劳都会落在乔治·瓦萨这个正牌总司令头上，那么自己又何苦替人做嫁衣呢？ 　　正是出于这种近乎赌气的消极心态，拉瓦尔五月中旬就来到大陆军总部所在的伊达利尔镇，至今已经到任三个星期，除了偶尔去前线阵地视察一下，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身为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名将，其实拉瓦尔早已把大陆军存在的诸多弊病看得透彻，也深知这些问题都很棘手，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如果他是正印司令官，当然会下大力气整饬军纪，严格练兵，筹措装备，但是想到大陆会议选出乔治·瓦萨这么个无名之辈当总司令，他就禁不住心灰意懒，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只要守住这个烂摊子就够了，其它的麻烦事就让乔治·瓦萨操心去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和国外的局势都在急剧变化，拉瓦尔将军的心态也随之发生微妙转变。 　　六月初，拉瓦尔收到大陆会议主席，也就是他的老上司威廉·尼克尔斯爵士发来的一封信。 　　尼克尔斯爵士在信中坦言，大陆会议派往各国寻求援助的公使，大多吃了闭门羹。 　　亚珊、海蓝和保士华三国政府，拒绝承认大陆会议的合法性，更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军事援助。 　　迦南人和远东人的态度稍微好一点，没有把话说死，但是想从他们手中拿到实质性的好处也没那么容易，大陆军必须先打上几场漂亮仗，证明自己值得外国友人押上重注。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委托尼克尔斯爵士写这封信，就是想咨询一下拉瓦尔将军的看法，现在大陆军有没有可能打出一场令外国友人刮目相看的战役？ 　　如果拉瓦尔有把握，大陆会议将授权他便宜行事。 　　这封来信使拉瓦尔胸中那团近乎熄灭的野心火苗，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决心趁着乔治·瓦萨尚未到任，牢牢把握住这个难得的好机会，用一场胜利证明大陆会议没有选他担任总司令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于是，拉瓦尔将军立刻复信尼克尔斯爵士，主动请缨发动一场战役，争取赢得漂漂亮亮，赢得外国友人赏识，帮外交官在谈判桌上赢得更多筹码！ 　　拉瓦尔将军斗志昂扬的回信，令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喜出望外，当即授权他选择恰当的时机发动攻势。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在精神上与前线战士并肩作战，至于枪支弹药和后勤补给什么的……不好意思，你们就先凑合一下吧，打赢这一仗，面包会有的，子弹会有的，加官进爵也都会有的。 　　拉瓦尔将军本来就没指望从那群官僚口中得到实质性的承诺，当务之急是集中力量，打一场胜仗。 　　大陆军与驻扎在城里的斐真部队兵力相当，装备水平和实战经验都不在一个档次，唯一的优势就是士气旺盛，在《独立宣言》的感召下，主动来前线参军的热血青年们不怕流血牺牲。 　　拉瓦尔将军一贯奉行慈不掌兵的原则，但是他不想强迫小伙子们去冲击敌军重兵把守的城塞，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并不能给他带来胜利，反而有损他的声誉，使他显得很愚蠢。 　　在平原上与斐真正规军正面交锋是不明智的，拉瓦尔需要一个更好的切入点，选择一处对己方最有利的战场，从而尽可能拉平敌我双方在装备和单兵素质上的差距，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有望以弱胜强。 　　拉瓦尔召集麾下将领开会谋划，最后将目标选定为马靴半岛上的谷仓山。 　　之所以选择占领谷仓山，其实与温斯洛普总督的思路如出一辙： 　　从谷仓山上架起大炮，炮弹可以直接轰进新阿瓦隆城内，虽然实际造成的杀伤有限，却能对城内民众造成最大限度的心理威慑，进而引发国内外舆论热议，营造出我方优势很大的氛围。 　　外国友人们在报上看到这样的头条新闻，“新阿瓦隆惨遭大陆军炮击，沦陷在即”，心情想必是很愉悦的。 　　反正外国佬又不可能亲临战场视察，只要大陆军把声势搞大，大造舆论，哄得外国友人痛痛快快地签支票，提供军援，拉瓦尔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事有凑巧，就在拉瓦尔谋划攻占谷仓山高地的时候，新阿瓦隆城里的“自由之子”打探到温斯洛普总督及其麾下将领计划于6月15日进军马靴半岛。 　　拉瓦尔收到这则情报，不禁感到进退两难。 　　如果不赶紧动手，被敌军抢先一步占领谷仓山，自己之前策划的一切美好前景都将成为泡影。 　　反之，如果现在就发动攻势，由于军队的整编和补给都还没有准备就绪，大炮也还没有运过来，匆忙出兵风险太大，就算占领了高地也很可能守不住，白白损兵折将。 　　应该作何选择呢？ 　　换做乔治·瓦萨处于拉瓦尔的位置，肯定会选择按兵不动，保存有生力量。 　　然而拉瓦尔可不是乔治·瓦萨，他们两个人就好比一对镜像，无论出身、性格还是指挥风格都截然相反，恰恰是在乔治·瓦萨认为应该力求稳妥的关头，拉瓦尔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发动一次军事冒险。 　　拉瓦尔早就认识到，一位成功地将领必须足够心狠手辣，不介意拿同僚和下属们的累累尸骨为自己铸就丰碑。 　　过往多年来的从军经历，不断强化他的这一理念，今次也没有什么不同。 　　6月12日黄昏，八千名大陆军战士在拉瓦尔将军的率领下离开位于半岛脖颈的阵地，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军，趁着夜色登上了谷仓山。 　　拉瓦尔指挥民兵挖掘战壕，修建堡垒，在随军施法者的协助下，天亮前就在山上建起像模像样的防御工事。 第2549章 谷仓山战役（Ⅱ） 　　6月13日，天刚蒙蒙亮，在海上巡视的斐真军舰就发现了谷仓山上的动静。 　　威廉·豪将军顾不上通知陆军，立刻下令军舰向谷仓山开炮。 　　猛烈的炮火炸毁了民兵建造的很多掩体，但是没造成很大的伤亡。 　　海军的炮声把温斯洛普和他的将军们从睡梦中叫醒，他们惊奇地发现，谷仓山上一夜之间布满叛军，敌人竟然抢在他们前面占据了这处战略高地。 　　克林顿将军认为，现在应该立刻派兵攻占马靴半岛的“脖颈”，掐断半岛与大陆的联系。 　　“半岛上的叛军缺少舰艇支援，一旦被切断退路便不攻自破。” 　　康华利将军和伯戈因将军却一致反对克林顿的提议，他们认为应该直接从海上发起攻势，陆军运兵船在海军舰队的炮火掩护下可以轻而易举登陆马靴半岛，歼灭困守在山丘上的叛军。 　　反之，绕一大圈远路去攻打半岛“脖颈”风险太大，陆军失去海上的炮火掩护，进攻叛军重兵把守的阵地，很可能因此陷入苦战，而谷仓山上的叛军就可以乘机架起大炮，跨越两岛之间的狭窄海峡，直接轰击新阿瓦隆城。 　　新阿瓦隆城遭受叛军炮击，直接伤亡和损失其实不会太大，但是必将给城内军民的士气造成重挫，温斯洛普伯爵身为城中总督，面子上也挂不住。 　　温斯洛普伯爵最终拍板决定，采纳直接攻打谷仓山的作战计划。 　　新来的两位将军不太熟悉战场地形，这场战役就由托马斯·康华利指挥。 　　康华利将军的指挥风格特别保守，最突出的战术特征就是步步为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打算带七千官兵进攻谷仓山，光把这七千人集合起来就用了四个小时，然后再让士兵登上驳船，从新阿瓦隆码头运到马靴半岛的浅滩地带，在海军舰艇的炮火掩护下，直到下午两点才完成登陆。 　　斐真部队的拖拖拉拉，给了大陆军民兵足够的时间修筑工事，加强谷仓山阵地的防御力量。 　　但是大陆军也有自己的麻烦，比如指挥混乱，比如军纪散漫！ 　　拉瓦尔毕竟是来自米德嘉德的将军，虽说是大陆军的临时总指挥，可他真正指挥得动的只有自己从米德加德带来的军官和亲卫队。 　　约顿海姆各村各镇跑来的民兵，更习惯听自家“带头大哥”的话，对他这个临时总指挥爱理不理的，令向来崇尚严于治军的拉瓦尔很是恼火。 　　下午两点四十分，斐真方面终于展开攻势。 　　康华利将军自己留下一个团作为预备队，伯戈因和克林顿分别率领一个步兵旅，从左右两翼同时进攻谷仓山。 　　与此同时，康华利将军联系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要求军舰炮击谷仓山，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山上修建了堑壕，军舰由十里开外轰过来的炮弹根本没有准头可言，对大陆军造成的杀伤力很有限，仅仅起到威吓作用，真正使他们意识到巨大差距的，是交战双方的单兵装备水平。 　　斐真正规军，装备的是清一色制式滑膛魔晶步枪。 　　大陆军的民兵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装备了五花八门的猎枪，连子弹的规格都无法统一，至于其余的战士，只能用弓弩、刀剑和长矛之类冷兵器作战。 　　拉瓦尔知道己方弹药有限，每一颗子弹都要发挥最大的功效。他向战士们发出了一道简单粗暴的指令： 　　“等你看到敌人的白眼球时再开枪！往低处打！” 　　这一招果然有效，眼看着斐真部队就要冲上山头，匍匐在山顶堑壕中的民兵枪箭齐发，立刻撂倒一大片。 　　斐真部队还是遵循老习惯，在军乐队的伴奏下，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齐步前进，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大陆军的民兵们则有战壕和掩体的保护，毫无心理负担的“打黑枪”，几轮对射下来，斐真部队损失惨重，康华利将军只好下令撤退。 　　谷仓山上，民兵们见斐真军撤退，兴奋地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打退强大的斐真正规军，有理由感到骄傲和自豪。 　　拉瓦尔男爵无愧为新大陆第一悍将，冷静的提醒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战斗还没结束，斐真军会卷土重来。 　　果然，不出一个钟头，斐真士兵再次冲了上来。 　　大陆军的士兵们当然不会客气，还是用拉瓦尔教给他们的那一招——等敌军迫近到自己眼皮底下，照准了打！ 　　然而这一次，斐真一方的随军施法者们也参与了攻势，手持魔杖于千尺开外轰出无数炽烈的火球，精准落在战壕内侧，发出一连串震撼山丘的轰鸣，炸得泥沙仿佛沸腾，血肉横飞！ 　　不下两百名大陆军战士，在斐真奥法部队发起的第一波火球轰炸中牺牲。 　　参加战斗的民兵大多是来自穷乡僻壤的青少年，没什么见识，过往只在酒馆里听闻关于法师和术士的故事，很多人长这么大都没亲眼见过一个施法者，魔法似乎离他们的生活很遥远。 　　现在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施法者，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魔法，却是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 　　有生以来第一次参与真实的战争，第一次亲眼目睹魔法的恐怖威能，眼睁睁看着几分钟前还跟自己同抽一斗烟的伙计被“火球术”炸得四分五裂，鲜血喷了自己一脸，别说缺乏实战经验的乡下小伙，就算是老兵也难免心惊胆寒。 　　看到民兵们被雨点般飞来的火球吓得蜷缩在战壕里发抖，不敢抬头，甚至哭爹喊娘，连声祈祷，拉瓦尔摇了摇头，对这种状况倒也不意外。 　　他向绰号“石墙”的副手沃尔·斯通上校交待：“火速召集部队中的施法者，向敌军奥法部队发起反击。” 　　拉瓦尔将军北上赴任的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老部下当中有不少是原本隶属于米德加德兵团的随军施法者，其中就包括他的胞弟——13级“奥法骑士”阿诺德·拉瓦尔少校。 第2550章 谷仓山战役（Ⅲ） 　　此刻，跟随阿诺德少校来到最前线的奥术和神术施法者总共六十七人。 　　其中施法等级较高的有三位，12级帝茉丝牧师洛瑞·格兰特少校，以及两位10级法师，安格尔·利文斯顿上尉和莱恩·凯斯勒上尉，都是米德加德大学毕业的校友。 　　拉瓦尔将军亲自率领己方施法者发起反击，勉强遏制住了斐真奥法部队的凶猛攻势。 　　躲在战壕中的大陆军战士，受到己方施法者的激励，重聚斗志挺身举枪，瞄准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敌军开火。 　　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又一批敌军尸体倒在山坡上，进攻一方再次撤退。 　　虽然未能如愿攻克高地，但是在山下观战的三位斐真将军已经看出来，守军的火力减弱了许多，明显是弹药不足，后继乏力。 　　攻城部队稍作休整，康华利将军亲自率领预备队压上前线，与伯戈因和克林顿的两支部队合流，命令士兵为步枪装上刺刀，开始第三轮冲锋，务求一鼓作气攻占大陆军阵地！ 　　此时，困守山头的大陆军战士们已经耗尽弹药，施法者也在刚才那一轮防御战中把法术位消耗殆尽，实在无力阻挡斐真人这一波空前凶猛的攻势。 　　傍晚六点五十分，斐真军成功突破民兵构筑的防线，翻越堑壕，双方随之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到了短兵相接的关头，大陆军一方吃亏就更大了。 　　斐真陆军的制式步枪装有刺刀，民兵手中的猎枪和弓弩可没有什么刺刀。 　　拉瓦尔将军命令民兵换上近战武器，没有佩戴刀剑的民兵就把猎枪倒转过来，用枪托充当棍棒打击敌人。 　　可惜枪托毕竟不是刺刀的对手，越来越多的民兵倒了下去，拉瓦尔只得下令撤退。 　　尽管拉瓦尔竭力维持秩序，却无法阻止军纪散乱的民兵把撤退搞成溃逃。 　　从谷仓山到半岛“脖颈”，在这只有五十多里的撤退路上，民兵的伤亡要比之前守卫高地时付出的牺牲更惨重。 　　拉瓦尔率领包括胞弟阿诺德在内的老部下们亲自断后，危急关头，不得不动用手上佩戴的那枚魔法戒指，一口气召唤出二十名来自无底深渊的铁骑魔，命令这支恶魔卫队向蜂拥追杀上来的斐真人发起一轮反冲锋，为掩护己方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拉瓦尔将军的铁骑魔卫队，降临在人类相互厮杀的战场上，为这场战役增添了最为血腥残酷的一抹色彩。 　　二十名悍不畏死的恶魔，战斗到全部阵亡，饱食鲜血的魂灵心满意足的返回无底深渊，在他们的尸体周围，随处可见斐真士兵的残肢断臂，惨不忍睹，还有更多的士兵被恶魔吓破胆，放弃了追杀敌军的使命。 　　恶魔卫队不负拉瓦尔将军的期待，成功拖延了追兵的脚步，使大部分民兵得以逃离战场。 　　至于在战场上借助恶魔的力量会否招来舆论批评，为日后晋升埋下隐患？ 　　遍身浴血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此刻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 　　…… 　　1626年6月13日在马靴半岛北部打响的“谷仓山战役”，表面看上去是以斐真军赢得胜利、大陆军败退收场，事后的战损统计却给出了相反的结论。 　　斐真一方参加战斗的7000官兵，死伤合计3054人，伤亡率将近50％，牺牲者中还包括近百名各级军官，可谓损失惨重。 　　反观大陆军一方，参加战斗的民兵死伤1450人，连斐真军的一半都不到。 　　特别是考虑到大陆军只不过是一群装备简陋、缺乏训练且实战经验不足的民兵，斐真正规军付出的伤亡就显得更加惨痛了。 　　这哪里是胜利，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战斗结束后，温斯洛普伯爵亲自来到阵地上视察，看着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心痛不已地叹息：“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胜利’，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 　　1626年6月20日，谷仓山战役结束一周后，乔治·瓦萨将军在一众副官、参谋和卫队的陪同下抵达伊达利尔镇，正式接管大陆军的最高指挥权。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瓦萨对大陆军的第一印象还是糟糕得超乎预期。 　　摆在他面前的是五道难题： 　　邋遢的军容，短缺的补给，废弛的军纪，北方人与南方人彼此之间的地域偏见，以及令人哭笑不得的所谓“军官选举制”。 　　“军容”是一支部队的体面，新生的大陆军，简直没脸见人！ 　　别说统一的军装，多数大陆军战士能有件破衣烂衫就不错了，很多人赤着脚，还有赤膊上身的——幸亏这是大夏天，瓦萨简直不敢想象到了冬天可怎么办。 　　军队驻扎的伊达利尔镇，说是贫民窟都算抬举，根本就是一座臭气熏天的“垃圾场”，鸡鸭猪狗等牲口和士兵混居在一起，妇女和小孩在军营里乱窜，到处乱糟糟的，毫无章法可言。 　　瓦萨上任后，对部队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大扫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帐篷统统拆掉，砍伐木材搭建整齐的排屋作为宿舍，还要求各级官兵都把脸洗干净。 　　不光没有统一的制服，大陆军战士的武器也是乱七八糟，最精良的不过是老式滑膛枪，大多数士兵根本没有枪支，只能拿着弓箭、长矛甚至柴刀凑合一下。 　　伊达利尔镇的军火库里，总共只有不到30万发子弹，平均下来仅够每名士兵开9枪——当然，前提是你得有枪！ 　　…… 　　·史料：邦克山战役（《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邦克山一战，英军士兵总共有226名阵亡，828名受伤，这相当于整个参与进攻的力量的40%。 　　一位惊愕不已的英军军官在一封家书中写道：“那一天发生的可怕伤亡永远也不可能从我的心头抹去。” 　　豪将军本人也很可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以至于他后来再也不敢从正面进攻有防备的美军阵地了。但让英军指挥官们不安的不仅仅是巨大的伤亡，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美国人的抵抗会如此坚决。 第2551章 烂摊子 　　面对如此窘境，大陆军的军需官纳撒尼尔·格林将军只能苦中作乐地自嘲： 　　“从节省子弹的角度来讲，我军装备的枪支太少也不全是坏事。” 　　军容不整、装备落后也就算了，更让瓦萨将军深感忧心的是军队内部存在严重的“地域偏见”，这一点在高级军官阶层也有所体现。 　　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北方的约顿海姆，中部的米德加德，还有南方的亚尔夫海姆，从地理、气候、物产、风俗传统、饮食习惯、方言腔调到思维方式都存在很大的差异，大陆军是由来自三块殖民地的官兵统合而成，南方人和北方人凑在一起，经常互相看不顺眼，宗派主义不可避免。 　　从大陆军创建的第一天起，就绕不开“南北平衡”的话题。 　　大陆军的兵源主要来自北方，为了平衡南北势力，大陆会议特地任命出身南方的乔治·瓦萨担任总司令，这一做法固然讨好了南方人，却也令众多北方出身的军官深怀不满，觉得受了委屈。 　　为了安抚北方出身的军官，大陆会议又为乔治·瓦萨任命了一位副总司令，就是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 　　瓦萨到任之前，拉瓦尔将军是大陆军实际上的总指挥，此人领兵打仗的本事没得说，名声却是毁誉参半。 　　“屠夫”这个绰号可不是什么好话，况且拉瓦尔与“征服教团”走得太近，还不止一次在战场上借助恶魔的力量，为此引来不少批评的声音。 　　声誉好坏还在其次，更麻烦的是拉瓦尔这个人自视甚高，心胸狭窄，对大陆会议选择了瓦萨而不是他担任总司令一直耿耿于怀，很难指望他不计前嫌，全心全意的辅佐乔治·瓦萨。 　　拉瓦尔在接受委任状之前，还开出了一张名单，列出三十多位老部下，要求大陆会议为自己的老部下一一加官进衔。 　　考虑到这些军官都是拉瓦尔将军亲手培养出来的骨干，的确才能出众，大陆会议就同意了拉瓦尔将军的要求。 　　可是在南方代表们看来，拉瓦尔将军的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假公济私，拉帮结派，在军队里搞小团体，试图另立山头。 　　现在部队里的中高层军官，大多是拉瓦尔的老部下，如果拉瓦尔有意架空乔治·瓦萨，后者就成了“光杆司令”，无法行使职权。 　　为了消除这一隐患，还是要在军官阶层搞一搞“平衡”，于是大陆会议又任命了一大批南方出身的中高层军官，还增设了一名副总司令兼参谋长，地位压过拉瓦尔一头，仅次于瓦萨。 　　出任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的这位将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乔治·瓦萨的老上司查尔斯·盖茨将军。 　　亚珊帝国属殖民地时代，查尔斯·盖茨曾担任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驻军司令。乔治·瓦萨从当兵那天起就是盖茨将军的下级，直到大陆会议召开以后才平步青云，反而成了老上司的上司，这让高傲自负的盖茨将军感觉很没面子，对瓦萨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事实上，早在到任之前，瓦萨和盖茨就为大陆军应该采取怎样的作战方式吵过一架。 　　盖茨将军坚持认为，由于大陆军缺少枪械和大炮，兵员大多是乡下农民和码头工人，严重缺乏军事素养和实战经验，采用常规方式与斐真正规军对抗是不可能获胜的，应该尽量避免在地势开阔的战场上与斐真军正面交锋，避免进行大规模的集团会战。 　　“正确做法应该是把大陆军化整为零，分散成以连为单位的机动部队，充分利用约顿海姆地区多山地丛林的复杂环境，跟斐真人打‘游击战’。” 　　“敌军离开城市和堡垒，就把自己暴露在了无处不在的游击队的枪口下，不断地被骚扰，被牵制，在漫长而又看不到希望的治安战中疲于奔命，耗尽有生力量，最终只能放弃军事征服。” 　　瓦萨承认盖茨将军以“持久战”和“游击战”为核心的战略方针有可取之处，但是他绝不同意把大陆军化整为零，变成一支分散在乡野之间、缺乏存在感的武装力量。 　　是的，瓦萨非常在意大陆军的“存在感”。 　　尽管现今大陆军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不具备与斐真军正面交锋的实力，的确如盖茨将军所说，更适合分散成小分队，打游击战，可是三万多人聚在一起，起码声势颇为浩大，看起来像支正规军。 　　瓦萨渴望把“草台班子”似的大陆军训练成一支旧世界式的正规军，不仅因为他本人更偏爱堂堂正正的战法，还有两个现实的因素迫使他不敢把部队打散。 　　首先，大陆军的士兵都是“合同工”，服役时就签了契约，拿饷当兵，到期退伍，回家种田。 　　这种短期雇佣兵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态不正，把司令官当成雇主，拿多少钱办多少事，甚至光拿钱不干活，千方百计的偷懒耍滑。 　　瓦萨把这些雇佣兵聚拢在一起，还能对他们进行训练，严加约束，通过任命各级军官和加强思想教育强化部队的凝聚力，倘若把部队打散，这些民兵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撒手就没，哪还找的回来？ 　　司令官下达一道指令，天知道能不能传达到各地游击队那里，更不知道有多少游击队员会严格执行命令，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完全是打糊涂仗！ 　　打游击战，需要强大的组织能力和完善的通讯网络，当前的大陆军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司令官对集中在军营里的部队尚且缺乏有效的掌控力，又谈何将部队分散开打游击战。 　　瓦萨要是同意这样做，就真的变成一个光杆司令了。 　　当然，他也不是全盘否定盖茨将军的建议。 　　游击战在他的作战计划中会有一席之地，但只是大陆军常规作战的一种补充。 　　当务之急还是要严格治军，锻炼出一支能打硬仗的正规部队，如此才能吸引斐真军方的注意力，为游击队争取到更多进行敌后渗透的发挥空间。 　　…… 第2552章 存在感 　　瓦萨坚持集中兵力，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因素，就是要考虑到国外友人的观感。 　　游击队最大的好处是机动灵活，然而最大的弊端也是太过分散，缺乏存在感。 　　为什么要强调部队的“存在感”？ 　　因为外国友人看不到或者看不起穿着老百姓衣裳的游击队员，人家能从新闻报道上看到的只有军容齐整的大兵团，千军万马的大战役！ 　　如果瓦萨把大陆军分散成潜伏在各地的游击队，尽管战士们还在抗击敌人，可是在国外友邦看来，你的军队就等于解散了，不复存在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出钱出枪支援你们闹革命？天知道这些军援最后会落在谁手中？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政权是靠游击战成功打下一片稳固的地盘，更别提独立建国了。 　　是人都有路径依赖，都会从过往成功的范例中寻找经验，乔治·瓦萨也不例外。 　　相比不靠谱的游击战，他更乐于学习远东人闹独立的成功先例，学习远东开国君主鲁道夫·寇拉斯治军作战的经验，人家可是自己拉起一支队伍，采用堂堂正正的正面作战击溃帝国大军，漂漂亮亮地打下了一片江山。 　　瓦萨不乏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无论治军还是指挥才能都比不了早在远东建国前就被各国军事家尊为“当世名将”的鲁道夫一世，但他不得不硬起头皮扮演“新大陆的鲁道夫”，因为殖民地的广大同胞和外国友人对他怀有这样的期待。 　　他不能、也不敢辜负大家的期待。 　　大陆军南北两地的矛盾，在士兵阶层体现的更为尖锐。 　　跟随瓦萨一同来到北方的还有亚尔夫海姆的三千名子弟兵，其中包括来自波瓦坦村的一千名阿萨族战士。 　　这些来自南方的官兵大多军装鲜亮，装备精良，显示出亚尔夫海姆的富裕和优越。 　　相形之下，约顿海姆的民兵简直就是一群沿街行乞的流浪汉，看到南方佬耀武扬威的气派，难免气不过。于是，北方民兵就去找亚尔夫海姆民兵的麻烦，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为了克服地域偏见，瓦萨建议打破以地区为单位的编制，把所有的战士混起来重新整编。 　　可他这话刚出口，就遭到将军们的一致反对。 　　也不能怪将军们小心眼，这是当时的政治结构决定的。 　　大陆军听上去应该是“国家的军队”，应该由大陆会议统一筹划。 　　然而很遗憾，大陆会议没钱——不但没钱，还没有征税权。 　　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的“中央政府”，靠什么养活大陆军呢？ 　　只能靠各殖民地的支持，也就是各地供养自己的军团，大家凑在一起打仗。 　　约顿海姆军团由约顿海姆议会拨款发军饷，米德加德军团由米德加德政府发军饷，亚尔夫海姆军团由亚尔夫海姆政府发饷……各地的供给标准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在这种情况下打破地域编制是不可能的。 　　比这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瓦萨从进紫衫谷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对士兵进行非常严格和系统的军事训练。 　　练到最后却发现，那些刚刚学会打仗的士兵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卷铺盖回家，因为他们的合同就要到期了。 　　当初包围新阿瓦隆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战事会拖这么长时间，征兵时都是签的三五个月的短期合同。 　　这么短的时间，基本上什么都做不成，费劲搞什么军事训练，不是白忙活吗？ 　　瓦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向大陆会议提出要建立一支永久性的常备军，却出乎意料的遭到了拒绝。 　　在多数议员眼中，“常备军”就意味着暴政，一位要求建立常备军的总司令，难免令这些文人政客怀疑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军阀，试图推行军事独裁，当然要趁早断了瓦萨的念想。 　　约顿海姆的民兵还有一个奇葩的传统，就是各级军官都是民主选举出来的，而不是上级任命的。 　　这一点特别让瓦萨无法忍受。 　　战争是你死我活的博弈，下级必须严格服从上级的命令，哪能搞什么民主选举，这不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么！ 　　于是他下了一道命令，规定从今往后，所有军官的提拔都由上级决定，不能由下级选举。 　　这道命令使习惯了民主气氛的约顿海姆官兵很不满，好在大家也都理解战争时期事急从权的道理，多少要给新上任的总司令一点面子，这道命令好歹算是执行下去了。 　　就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中，乔治·瓦萨在大陆军的驻地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月。 　　…… 　　1626年7月初，来自斐真本土的第三支步兵师抵达新大陆，使新阿瓦隆城里的驻军总数增至四万，在兵力上第一次超越了他们的对手“大陆军”。 　　大陆军驻扎的伊达利尔镇位于紫杉谷深处，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战略要点，即便补充了援兵，温斯洛普伯爵也没有把握强攻紫杉谷。 　　在这种树木丛生的环境里作战，斐真正规军的“线列战术”大为受限，还得不到海军舰炮的支援，而民兵和猎人出身的大陆军战士则在深谷丛林中如鱼得水，从不讲究什么绅士风度，甚至以背后打人冷枪为荣。 　　倘若强迫不习惯在山地林区作战的斐真正规军强攻紫杉谷，且不说未必打的下来，就算能攻下来，遭受的损失肯定比谷仓山之战大得多，这是温斯洛普伯爵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为了摆脱被动局面，温斯洛普伯爵与麾下的四位将军——亨利·克林顿、约翰尼·柏戈因、查尔斯·康华利和威廉·豪——制定了一份新的作战计划。 　　按照这份作战计划，温斯洛普总督和克林顿将军将率领两个步兵师于新阿瓦隆港登船，在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的舰队护送下，军团沿海岸线南下，进入阿萨湾，攻占米德嘉德城。 　　与此同时，托马斯·康华利将军和柏戈因将军率领两万部队留守新阿瓦隆，牵制乔治·瓦萨的大陆军主力部队，使之无法倾尽全力南下救援米德嘉德。 　　…… 第2553章 兵临城下 　　米德嘉德是连结威尔诺亚南北两地的枢纽，也是“大陆会议”的所在地。 　　温斯洛普伯爵乐观的认为，己方若能攻占米德嘉德城，取缔“大陆会议”，这场闹腾得鸡飞狗跳的独立革命必将走向低潮。 　　届时，温斯洛普伯爵即可率部调头北上，配合康华利将军的部队夹击大陆军，将之歼灭于紫衫谷，顺势南下则能征服亚尔夫海姆，将整个威尔诺亚东海岸收入囊中！ 　　众所周知，米德嘉德城坐落在维穆尔河的入海口附近，西侧毗邻维格利德大平原，东临阿萨湾，通过一座跨海大桥与米纽特岛相连。 　　如果斐真军团从陆地发起攻势，先得沿着维穆尔河南下，穿越“铁森林”，还要攻克扼守河口、重兵把守的“临渊堡”要塞，然后才能从西侧进攻米德加德城。 　　这条路线，其实就是1622年“矿脉战争”时期斐真军的进军路线，当时拉瓦尔将军曾在河口设伏，给乘船南下的斐真部队造成了极大伤亡，至今令温斯洛普伯爵耿耿于怀。 　　从陆地上进攻米德加德难度太大，好在还有另一个更容易的选项，就是走水路，沿着新大陆东海岸乘船南下。 　　这条进军路线有两个好处。 　　其一是不用穿越魔物横行且受控于“原始教团”的“铁森林”，免得老巫婆安格尔波达突然翻脸，半途截杀行军中的斐真部队。 　　其二是不需要强攻临渊堡，绕过这座扼守陆上进军必经之路的坚固要塞，使之形同虚设。 　　考虑到海上风波难测，还有可能遭遇敌舰阻击，数万大军乘船出海其实风险也很大，但是对于斐真这个瓦雷斯世界公认的“海上霸主”来说，这都不算个事儿！ 　　威廉·豪将军率领的舰队已经牢牢控制住新大陆东海岸的制海权，为运兵船护航不在话下，护送陆军上岸之后，海军舰队亦可顺势进驻阿萨湾，炮击米德加德城，配合陆军轻松攻取这座东海岸最繁华的港口都市。 　　这就是温斯洛普总督及其麾下将军们谋划的南下作战方案。 　　还是老样子，斐真人的作战方案刚传达到中层军官，混迹在新阿瓦隆城内的“自由之子”就搞到了副本，火速送往大陆军总部所在的伊达利尔镇，呈交瓦萨总司令。 　　大陆军处处比不上斐真正规军，唯独在“谍报”这一块仿佛开了“天眼”，拿捏得很稳。 　　可惜，情报灵通固然很好，却弥补不了硬实力的差距。 　　收到线报的第一时间，乔治·瓦萨就意识到事态严峻，当即委派盖茨将军前往米德嘉德视察防务。 　　两天后，盖茨将军视察归来，向总司令阁下坦言：“米德嘉德城守不住！” 　　守不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大陆军没有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无法阻止斐真海军舰队进驻阿萨湾。 　　米德加德城毕竟是一座三面临海的港城，港口被敌舰封锁，迟早得完蛋！ 　　乔治·瓦萨心里也同意盖茨将军的看法，但他在给大陆会议的报告中，却明确地表达了保卫米德嘉德的决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米德嘉德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不战而弃，在政治上和心理上都让新大陆八百万同胞无法接受，外国友人也将为之惊诧！ 　　来自新阿瓦隆的情报表明，斐真大军已经准备登船了，时间紧迫，瓦萨将军只得把半数部队交给拉瓦尔和盖茨指挥，叮嘱两位副手坚守紫衫谷；亲自率领剩下一半兵力，匆匆南下支援米德嘉德城。 　　“原始教团”信守承诺，没有阻拦瓦萨的部队乘船沿河南下。 　　一万五千名大陆军战士顺利穿越“铁森林”，路过“临渊堡”的时候，瓦萨考虑到敌军从海上发起攻势，陆上的要塞驻军太多纯属浪费，临渊堡留下一千人就够了，其余三千守军被他并入大陆军，一同南下驰援米德加德城。 　　在临渊堡补充兵力、稍作休整过后，瓦萨的兵团一路急行军，于7月16日顺利抵达米德加德城。 　　这支远道而来的部队风尘仆仆，破衣烂衫，装备稀烂，俨然一大群逃荒的难民，给人的观感很差劲。 　　城里的绅士女士们，看到这样一支落魄的部队，对独立革命与大陆军的所有美好幻想，全都化作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了半截。 　　啊？所谓的大陆军，就这德性？ 　　这样一群要饭花子似的杂牌军，能打得赢船坚炮利的斐真正规军吗？ 　　更让米德加德市民失望乃至恼火的还在后头。 　　将近两万名缺衣少穿的大兵涌进米德加德城，吃喝拉撒都是现实的难题。 　　军需供应不足怎么办？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那好吧，当官的不发饷，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当兵的就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呗。 　　米德加德是新大陆最繁华的都市，市民阶层的生活比大头兵可富足多了，平日里也瞧不大起穷当兵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军队是米德加德城的卫士，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保护市民安居乐业，理应得到更多尊重。 　　“小老板，面包烤得不错！嘿嘿，真香！” 　　几个大兵闯进街上的面包铺，抓起刚出炉的面包就往嘴里塞。 　　店主人试图阻拦，枪口便顶在了脑门上。 　　大陆军装备的枪械是不多，比不了斐真正规军，但是在城里“混口饭吃”还是足够的。 　　“不好意思，老乡，为了独立大业，为了自由民主，往后我们天天来你家吃饭，你也用不着破费置办好酒好菜，面包管够就行！” 　　“你问凭什么吃饭不给钱？瞧你这话说的，咋能不给钱呢！喏，这是军票，你收好了！”当兵的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塞给面包店主，“等将来独立革命胜利以后，记得拿军票去找大陆会议的老爷们兑换真金白银哦！” 　　“万一大陆会议不认账怎么办？那就只能祝你好运啰！” 第2554章 兵临城下（Ⅱ） 　　进驻米德加德城的一万八千多名大陆军士兵，堂而皇之拿着军需部自行印刷的所谓“军票”当钱用，在城里四处搜刮，强买强卖。 　　类似这样的事件，每天都在城里的街头巷尾上演，简直多到数不清。 　　米德嘉德市民愤怒的投诉信，堆满了瓦萨将军的案头，可他也没法约束军纪，大陆会议不发饷，总不能让官兵饿着肚子打仗，只能请市民们体谅一下了。 　　强买强卖和骚扰民众，还能推说是少数**的不法行为，但是有一件注定会引起市民阶层反感的法令，乔治·瓦萨必须亲自出面，敦促大陆会议的代表们签字通过。 　　进驻米德加德城的这支部队，极度缺乏武器弹药，不得不设法筹措。 　　为此瓦萨将军敦促大陆会议出台了一部“紧急时期军需法案”，要求米德加德市民无偿捐献私人枪械，配发给缺少枪支的大陆军士兵，战争结束后原价偿还。 　　当然，最后这句只是客套话，枪先拿来给我用着，还不还的……以后再说。 　　此外，这份法令还要求广大市民交出自家所有铅制品，包括屋顶和窗户上用来防雨的铅皮，全都要剥下来送交军需部，统一熔化掉用来制造子弹。 　　对于一个中等生活水平的市民家庭，枪械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资产，当兵的说收缴就收缴，留下一张军票算作赔偿，这种事情落在谁头上能不恼火？ 　　更不必说强行收缴铅制品，很多家庭连酒杯都被当兵的翻出来，一脚踩扁，装进背包，留下一句“大陆军感谢您捐献子弹”就走了，搞得一地鸡毛。 　　更让米德加德人感到恐慌的是，强制捐献军需品的法令开了一个坏头。 　　今天当兵的能强迫你“捐献”面包、枪械和铅制品，明天就能用枪指着你的头，强迫你“捐献”金银、牲畜甚至老婆女儿，你敢不捐吗？ 　　殖民地人民当初为了抵制税负掀起独立的浪潮，如今回头再看，代表殖民地独立势力的大陆会议和大陆军比宗主国的税吏更狠，恨不得刮地三尺，雁过拔毛，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乖乖向国王陛下交税呢！ 　　米德加德并不是独立运动的发起点，城里本来就有很多人反对参与独立革命。原本亚珊帝国是我们的宗主国，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现在宗主国换成了公认更文明发达的斐真王国，这有什么不好呢？何苦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掺和北方佬的纷争？ 　　随着人们对大陆军的反感与日俱增，上述论调大行其道，在这种气氛下，米德加德市民根本不看好大陆军能打赢斐真正规军，乐观的人已经开始私下里学习斐真王国的官方语言，悲观者则收拾细软，拖儿带女逃往南方。 　　与此同时，随着“大陆会议”的成立，《独立宣言》的传播，各地爱国热情空前高涨，南方民兵纷纷涌进米德嘉德城，自发协助大陆军防守他们心目中的国家“首都”。 　　1626年的整个7月，维穆尔河上一片繁忙景象，米德嘉德市民的船往南方去，南方民兵搭乘的船泊入城里的码头，来往穿梭，好不热闹。 　　到了7月下旬，米德嘉德城中的官兵总数已经达到两万六千。 　　大陆军的兵力看起来颇为壮观，然而与斐真军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 　　1626年7月下旬，上百艘斐真军舰和运输船铺天盖地而来，船上的白帆连成一片帷幕，将阿萨湾遮挡的密不透风。 　　来自新阿瓦隆的斐真军团和阿萨族、巨人族佣兵，在舰炮的掩护下陆续于米纽特岛登陆，先后抵达米德嘉德的斐真正规军加上雇佣军，总数已经达到三万，此外还有大小舰艇近200艘。 　　斐真正规军装备精良，士兵的健康状况良好，再加上海军舰队的支持，优势显而易见。 　　7月24日下午，斐真海军巡洋舰“玫瑰号”率领六艘护卫舰耀武扬威地出现在维穆尔河入海口，沿着河道逆流北上，悍然逼近米德嘉德港区。 　　岸上立刻警钟齐鸣，大陆军战士们迅速跑进战壕，所有的岸防大炮都对准来犯的斐真军舰猛烈轰击。 　　斐真军舰随即开始还击。这一交手，大陆军的将士们才知道什么叫瓦雷斯世界的“海上霸主”，才知道双方的火力差距有多大。 　　大陆军装备的魔晶炮主要有两种，6磅骑兵炮和12磅步兵炮。 　　这两种野战炮，根本无法与搭载在巨大战舰上的舰炮相提并论，发射出去的炮弹即便侥幸命中斐真军舰也无法打穿那厚厚的装甲，而斐真军舰上的大口径舰炮不但把大陆军修建的炮塔和碉堡轰得稀烂，还把港区的街道和建筑炸成一片废墟。 　　人群四散奔逃，大街上一片狼籍，恍若末日降临。 　　大陆军战士们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炮火，只能绝望地躲在战壕里，眼里充满恐惧。 　　斐真海军的炮击持续了三个钟头，到傍晚才结束。 　　这时，一艘特别雄伟的蒸汽铁甲战舰驶入人们的眼帘，桅杆上飘扬的旗帜绘有“索恩斯圣冠”，正是斐真统治者奥斯贝尔王室的纹章。 　　这就是斐真海军的旗舰，装有64门重型舰炮的“老鹰号”皇家战列舰。 　　“老鹰号”战列舰出现在港湾，标志着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本人已经亲临前线。 　　在众目睽睽之下，“老鹰号”率领几十艘战舰在米德嘉德的港湾中巡航，对岸上守军来说，这就是无言的羞辱。 　　豪将军组织的这次炮击示威和武装巡航，收到了预期中的威吓效果。 　　大陆军全军上下对斐真舰队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甚至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米德加德港口遭到斐真海军舰艇炮击的第二天，7月28日上午，一位斐真特使来到大陆军司令部，呈上温斯洛普伯爵的亲笔信，试图劝说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却遭到瓦萨将军的断然拒绝！ 第2555章 玉米地里的巨像 　　乔治·瓦萨斥退劝降特使的第二天，7月29日，包括瓦萨将军本人在内，大陆军全体将士已经做好与城外敌军决一死战的准备。 　　然而出乎守城一方意料，温斯洛普伯爵却命令斐真大军暂停攻城，等候时机。 　　出于保密考虑，温斯洛普伯爵没有向手下军官解释何谓“时机”，其实他在等待一台来自卡吕冬岛的攻城利器。 　　这次斐真大军乘船南下，途中温斯洛普伯爵特地绕路去了一趟卡吕冬岛，会晤盟友兼教友淮亚女王，从岛上征召了三千名山丘巨人佣兵加入部队。 　　1622年“矿脉战争”期间，淮亚女王曾驾驶血肉巨像“公主”亲赴米德加德前线，可惜尚未参与攻城就遭遇袭击，血肉巨像被敌方施法者由高空投掷下来的“钢立方”摧毁，幸而保住了核心魔像。 　　战争结束后，淮亚女王回到卡吕冬岛，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核心魔像重新塑造成血肉巨像。 　　温斯洛普伯爵此番来访，主要目的就是邀请淮亚女王带着血肉巨像随同自己远征米德加德城，己方有了这尊神话巨像，攻城略地就会变得更容易。 　　淮亚女王同意参加南下作战，但是并没有立刻上船，原因主要有两条。 　　首先，血肉巨像太大也太沉，运兵船不便收纳。 　　更重要的是淮亚女王还没做好准备，血肉巨像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改装工程尚未完成。 　　最初淮亚女王打算自己主持改装工程，尝试过后，发现结果不如预期，就通过朋友花重金请来一位人称“教授”的附魔专家，请专家出手帮她实现改装意图。 　　在岛上，淮亚女王向总督阁下承诺，七月底肯定可以完成改装，到时候她将亲自驾驭血肉巨像直接传送到米德加德前线，参加攻城作战。 　　当然，有些话她得说在前头。 　　血肉巨像的传送功能不太精确，通常会与目的地存在5到50里的误差，这点儿误差不是大问题，顶多花上半天工夫，血肉巨像就能从传送落点步行赶到斐真军的前线阵地。 　　就在今天早上，温斯洛普伯爵施法与淮亚女王联系，得知血肉巨像即将完成改装，最迟明天晚上就能上路。 　　其实以温斯洛普总督当前的兵力，包括两万斐真正规军，六千来自瓦利部落的阿萨族雇佣军，还有来自卡吕冬岛的三千名山丘巨人佣兵，在海军舰队的配合下，就算血肉巨像缺席，照样有把握攻克米德加德城。 　　但是温斯洛普伯爵不想那样做。 　　谷仓山一战，斐真军虽胜，但伤亡远远超过大陆军。 　　当时，看着漫山遍野的斐真士兵尸体，特别是得知牺牲了近百名军官，温斯洛普伯爵心痛不已，再也不想要那样代价沉重的胜利了。 　　如果强攻米德嘉德城，城里近三万大陆军背水一战，做困兽之斗，他不得不担心谷仓山之战的惨剧又将重演。 　　温斯洛普伯爵不想付出太多伤亡，宁可暂缓攻城，再等一天，等淮亚女王带着完成改装的“血肉巨像”赶赴战场，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 　　7月30日黄昏，米德加德城西部约40里外的一片玉米地里，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湍流，紧接着便有超大质量物体传送过来。 　　伴随着魔网激荡，一道金色光柱拔地而起，直贯天穹，光辉笼罩的传送阵里，缓缓浮现出一尊高达60尺、由血肉构筑而成的人形巨像！ 　　正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发觉暴风突然来袭，瞬间扫倒一大片玉米，连忙爬上田边核桃树，从高处朝出现异常状况的地方眺望。 　　看到血肉巨像的第一眼，他就吓得大叫一声，从树杈上跌落下来，摔得眼冒金星。 　　捂着额头肿起的大包，农夫一路惊呼着仓皇跑向就近的庄园，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管家海姆达尔先生汇报玉米田里出现巨大怪物。 　　海姆达尔确认消息属实，立刻向女主人瑞贝卡·卡斯蒂斯小姐汇报。 　　此时瑞贝卡正在陪姐姐玛莎吃晚饭，听闻血肉巨像传送到自家玉米地里，姐妹俩饭也顾不得吃了，赶紧施法侦查。 　　透过“探知水晶球”，卡斯蒂斯姐妹亲眼看到血肉巨像的狰狞模样，但是，也就只观察了短短十来秒，随后视野就变得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玛莎夫人慌了手脚，连忙拍打水晶球，还以为是法器出了故障。 　　“玛莎，这恐怕不是水晶球的问题，而是巨像开启了神话反魔场，屏蔽来自外界的侦查魔法。”瑞贝卡倒还沉得住气。 　　“这可怎么办……巨像已经到了这里，乔治他们的部队还怎么守城呢？” 　　一想到丈夫和大陆军将士们的危险处境，玛莎夫人急得眼泪都止不住了。 　　“玛莎，你赶紧给姐夫发信，让他准备两件事……不，三件事！” 　　瑞贝卡以尽量镇定的口吻安抚姐姐。 　　“首先，如果让血肉巨像参与攻城，米德加德的城防工事就没用了，姐夫必须提前准备好一条撤退的路线，确保率领部队在城市沦陷之前撤往南方。” 　　“其次，我军现在还有破坏巨像的机会，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在两个钟头之内动手，否则等血肉巨像进入敌军大本营，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破坏巨像？”玛莎一脸茫然，“那么大的构装体，怎么破坏啊？用大炮轰？” 　　“可惜，我们没有威力大到足以击垮巨像的大炮。”瑞贝卡苦笑一声，“好在还有别的方法对付巨像——就是乔安在1622年矿脉战争中发明的那种办法。” 　　玛莎听丈夫说起过那场战争，也知道乔安当时异想天开的做法，这听起来值得尝试，问题是由谁去冒险破坏血肉巨像呢？ 　　“瑞贝卡，乔安可不是普通人，他能做到的事情，别人未必办得到。”玛莎夫人忧心忡忡地问妹妹，“你觉得，乔治帐下的随军法师团里……有人可以胜任乔安当初扮演的角色吗？” 第2556章 刺杀“公主” 　　“当然没有！” 　　瑞贝卡不假思索做出否定的答复。 　　“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像乔安那样施法，我们不过是魔法的奴隶，他却是魔法的主人，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强试一试了，成功的希望不大，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玛莎，你给姐夫发信，让他把帐下最优秀的随军施法者派过来，我还要做些准备。”说罢，瑞贝卡就往门外跑。 　　“等一下！”玛莎夫人连忙拦住妹妹，“你也要参与阻击巨像的战斗？” 　　“既然乔安不在这里，那就没有别人比我更适合执行这项任务了。”瑞贝卡笑着安慰姐姐，“放心，海姆达尔先生跟着我，不会有事的，另外……玛莎，趁现在还有时间，吩咐下人收拾行李，万一作战失败，我们也得撤回老家。” 　　玛莎夫人怔忡地点了点头，勉强压下慌乱的心绪，拿出通讯水晶给丈夫发信。 　　半个钟头过后，隐修庄园的庭院里升起光柱，四位年轻的军官传送过来。 　　为首的是骑兵少校阿诺德·拉瓦尔，跟他一同来访的是随军牧师洛瑞·格兰特少校，以及两位随军法师，安格尔·利文斯顿上尉和莱恩·凯斯勒上尉。 　　玛莎夫人正在收拾行李，庄园管家海姆达尔代表主人接待访客。 　　“各位军官先生请跟我来，小姐在仓库等你们呢。” 　　“仓库？”阿诺德愣了一下，有点儿意外。 　　“我猜那一定是收藏了很多铁器的仓库。” 　　安格尔天性乐观，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错，仓库里曾经有很多铁器，主要是武器、盔甲、农具和铁丝、铁皮什么的，不过现在连一根铁钉也没剩下了。” 　　瑞贝卡站在敞开的仓库大门前，居家长裙已经换成一袭秘银链甲衫，身后斜背着附魔猎枪，头发也扎了起来，美丽而又英姿飒爽的装扮，给四位年轻的来客留下深刻印象。 　　“废话就不多说了，先生们，准备好武器了吗？”瑞贝卡问。 　　“呃，卡斯蒂斯小姐，时间太紧，我们每人只来得及准备一块钢立方，总共四块，应该够用了吧？” 　　“不，是五块。” 　　瑞贝卡打开储物袋，单手托起尺寸与首饰盒相仿、沉颠颠的黑铁块，展示给军官们看。 　　她把自家庄园的铁器几乎全都聚拢在一堆，施法重铸并且缩小，得到的就是这枚重约10磅的“钢立方”，放大后的重量约为40吨。 　　哪怕是在这样一座大庄园里，能搜刮出40吨铁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城里的钢铁储备更充足，阿诺德等人随身携带的“钢立方”尺寸更大，体积相当于一本词典，重约25磅，放大后可达100吨。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我们的战术有效，有一颗‘钢立方’也就够了，反之，准备再多弹药也没用。” 　　瑞贝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抬起好看的眉毛冲四位年轻军官点头一笑。 　　“夜色已近，先生们，我们该出发了。” 　　“卡斯蒂斯小姐，您的气势可真像一位将军。” 　　阿诺德本来是这支施法者小队的队长，现在却只有被瑞贝卡使唤的份，便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小小抱怨一下。 　　“如果我也是男人，”瑞贝卡没好气地瞪了阿诺德一眼，“您就不用打这种蹩脚的比方了！” 　　阿诺德回头冲三位同伴耸肩摊手。 　　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也都忍笑点头，一致认为这位卡斯蒂斯小姐是个厉害角色，大家最好乖乖听她吩咐。 　　瑞贝卡在前带路，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紧随其后，来到庄园北边的小山丘，从高处望过去，一眼就看见远处绿色海洋般辽阔的玉米田里，一尊高耸的血肉巨像正在大步前行。 　　沉重的足音如同闷雷在农田上空回荡，血肉巨像每迈出一步都踩倒一大片玉米杆，所过之处，留下的足印宛如两行交错排列的弹坑。 　　血肉巨像已经开启“神话反魔场”和特有的广域灵气“恐惧主宰”，阿诺德等人与之相距三里开外都感受到恐惧灵气的压迫，禁不住心惊胆寒，浑身战栗。 　　瑞贝卡打开储物袋，掏出一大堆魔法药水分发给他们。 　　“‘英雄气概药水’可以抵抗恐惧灵气，这里还有‘飞行药水’、‘隐形药水’和‘识破隐形药水’，大家抓紧时间喝药水，尽早动手。” 　　不管是否情愿，阿诺德等人现在已经习惯了服从瑞贝卡的指挥，拧开药水瓶咕咚咕咚灌下肚，加持上各种增益法术。 　　瑞贝卡自己也麻利地服用魔法药水，进入隐形状态，而后带上四位同伴腾空飞起，由高空悄然迫近血肉巨像。 　　传奇武僧海姆达尔，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时刻准备出手营救这些勇敢的年轻人。 　　血肉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辐射半径宽达600尺，只有死灵系魔法和负能量效果被豁免，其它魔法与超自然力量都会受到“神话反魔场”压制，出于安全起见，瑞贝卡等人与血肉巨像保持大约1000尺距离，悬浮在巨像上空。 　　“大家都当心点儿，看到巨像肩膀附近盘旋飞舞的灰色影子没有？”牧师洛瑞通过“传讯术”提醒同伴，“那都是缚灵，少说也有三四十条，可能是淮亚女王特地召唤出来保护血肉巨像的死灵卫士，也就只有不死生物能够在血肉巨像的反魔场中发挥出全部力量。” 　　瑞贝卡也看出这一威胁，低声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数倒计时，数到‘零’你们就一起投掷‘钢立方’，如何？” 　　“遵命，指挥官阁下！” 　　安格尔一本正经的敬了个军礼，把大家都逗乐了。 　　瑞贝卡忍住笑意，开始倒数计时。 　　“10，9，8……” 　　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手中都紧抓着“钢立方”，随着倒数计时，手掌禁不住发抖，渗出滑腻的冷汗。 　　“3，2，1，0！” 　　瑞贝卡数到“零”的一刹那，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瞄准正下方的血肉巨像，几乎同时奋力抛出手中的那块“钢立方”！ 第2557章 渡河逃亡 　　瑞贝卡、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五个肩负重任的年轻人，隐形悬浮在高空中，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四枚急速下坠的“钢立方”。 　　大风在他们耳畔呼啸吹过，风声却压不住彼此剧烈的心跳。 　　“钢立方”迫近到血肉巨像600尺内，触发“神话反魔场”，约束钢铁的“缩物术”随之失效，四枚小小的铁块陡然膨胀四千倍，变成硕大的钢铁流星，破空砸向血肉巨像！ 　　“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空中的年轻人们忍不住发出欢呼，然而就在下一瞬，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蜕变成了目瞪口呆！ 　　四颗“钢立方”刚进入“神话反魔场”的辐射范围，血肉巨像就收到大质量物体高速坠落下来的警报，浑身涌现晦暗的负能量波动，抢在“钢立方”击中自己之前，由血肉之躯转化成朦胧的虚体形态。 　　“钢立方”固然势大力沉，可在反魔场的压制下不带任何魔法特效，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大铁块，并不能对虚体目标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四颗大铁块呼啸落下，从若隐若现的虚体巨像身上毫无阻碍的穿过，最终砰然落地，在农田里砸出四个大坑。 　　虚体化的巨像没有重量，轻飘飘地浮空而起，缓缓抬头，仰望黄昏天幕。 　　重物坠落的回音还在玉米地上空回荡，瑞贝卡等人愕然失措，直到视线与虚体巨像的目光发生接触，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头冒冷汗。 　　“怎么会这样……”莱恩喃喃自语，脸上失去血色，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瑞贝卡：“你手里还有一块‘钢立方’，要不要加持上‘幽冥武装’，丢出去试试？” 　　瑞贝卡咬着嘴唇，艰难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尝试，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实话一出口，莱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的确，加持“幽冥武装”的武器可以杀伤虚体生物，而且“幽冥武装”属于死灵系魔法，不会受到巨像的“神话反魔场”压制，理论上很适合用来打击虚体巨像。 　　可惜太迟了。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血肉巨像有预警系统，有自动触发“幻化虚体”的避险装置，提前为“钢立方”加持上“幽冥武装”，这次阻击作战兴许可以成功。 　　可惜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血肉巨像已经被改装，还是用五年前“矿脉战争”时期的老眼光看待这尊巨像，结果错失良机。 　　现在巨像已经发觉头顶有敌人潜伏，随时可以关闭“神话反魔场”，瑞贝卡再投掷“钢立方”也不可能命中了。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环绕在血肉巨像周围的大群缚灵已经收到淮亚女王的命令，集群升上高空，搜寻刚才袭击血肉巨像的敌人。 　　瑞贝卡右手持枪，左手紧握秘银圣徽，打算引导正能量，消灭这群迫近过来的亡灵，耳畔突然传来海姆达尔大师的告诫。 　　“小姐，继续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快走吧！” 　　瑞贝卡深吸一口气，通过“传讯术”提醒身旁同伴赶紧撤退。 　　安格尔和莱恩连忙施展“传送术”，带着瑞贝卡、阿诺德和洛瑞抢在缚灵包围上来之前，直接传送回隐修庄园。 　　地面上，血肉巨像变回实体形态。 　　淮亚女王坐在巨像体内舱室中，吹了声口哨把刚才放出去巡逻的缚灵卫队召唤回来，既没有追杀瑞贝卡等人，也没有试图破坏附近的庄园泄愤。 　　这倒不是因为她宽宏大量，而是隐约觉得有一只无形的眼眸，似乎正在暗中冷冷注视自己，使她莫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决定不在此地多做停留，赶紧前往军营与温斯洛普伯爵会合。 　　事实上，淮亚女王的顾虑并非错觉。 　　在大地深处，遥远的“魔眼巢城”乌狄诺斯，在一口幽暗的深井里，一位“巨眼暴君”正在凝视魔镜中的血肉巨像。 　　她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闪耀。 　　那是河谷镇的大火在她灵魂深处留下的永恒倒影，是包括洛根大叔和伊丝塔夫人在内无数原住民冤魂的具现。 　　的确，她可以出手摧毁血肉巨像，也有能力保护米德加德城免受侵略者的铁蹄蹂躏。 　　可她偏不想插手干涉。 　　卡斯蒂斯爵士生前曾说，“即便在米德嘉德城，总还是可以找出五十个义人的，这座城市总不至于活该被毁灭”。 　　乔安不确定米德加德城里是不是真的可以找出“五十个义人”，反正她自己肯定不算其中一个，这座城市该不该被毁灭，还是交给命运女神裁断吧！ 　　…… 　　夜幕降临的时候，阿诺德、洛瑞、安格尔和莱恩匆匆赶回大陆军司令部，向瓦萨、盖茨和拉瓦尔等高级军官汇报伏击血肉巨像作战失败的经过。 　　指挥部里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乔治·瓦萨解开军装领口那颗纽扣，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 　　城里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公开传达出去的命令是加强防守，然而他心里很清楚，米德嘉德城根本守不住。 　　明天一早，当大陆军的战士们看到城外敌军阵地上耸立起一尊巍峨高楼般的巨像，包在纸里的火就会猛烈喷发出来，致使部队士气崩溃，到时候别说守城，不当场哗变就谢天谢地了。 　　事已至此，瓦萨将军只能接受现实，与麾下将领们商议弃守米德加德城，率领部队渡过维穆尔河，撤往南部的自由港。 　　司令部里没有谁反对撤退，问题是要怎么撤？ 　　现在斐真军就在三里之外，要想把两万六千多人从斐真军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到河对岸，谈何容易？ 　　撤退途中稍有闪失，就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作战会议持续到8月1起拂晓，最终也没能商议出一套稳妥的撤退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将军们只得硬着头皮达成共识：今天入夜后，全军渡河撤退！ 　　至于会不会被城外敌军发现？现在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能撤走一个算一个！ 第2558章 来自深渊的一瞥 　　会议结束后，乔治·瓦萨下达一道密令，吩咐副官迪克·丁道尔和罗杰·丁道尔把城里所有能用的驳船都集结到维穆尔河口。 　　两位年轻的少校，带着卫兵在码头上奔走了一整天，最终也只筹集了不到100艘驳船，按照平均每艘驳船搭乘30名士兵来计算，至少也要10个来回才能把部队全都运到河对岸。 　　考虑到大陆军还有很多战马之类的大牲口要运输，还有大炮和后勤辎重，渡河的时间就显得越发紧张了。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渡河，几乎就等于自寻死路。 　　然而事出意料，大陆军的总司令阁下不愧为“命运女神”的选民，关键时刻的运气总是很好。 　　到了8月1日上午，米德加德城突然下起磅礴大雨，迫使温斯洛普伯爵再次推迟攻城计划，同时也为困守孤城的大陆军带来喘息之机。 　　入夜时分，雨势转弱，维穆尔河水位暴涨，原本强劲的北风也神奇的变成了东南风，瓦萨将军意识到机会来了，立刻召集部队，在夜色和雨幕的掩护下来到维穆尔河北岸，按照预定计划登船撤退。 　　伤病员先走，剩下的官兵按事先安排好的顺序上船，还轮不到上船的官兵就在岸边警戒。 　　与此同时，军营里灯火通明，随军法师们施展幻术模拟人声喧哗和卫队巡逻的幻影，营造出一切正常的假象。 　　乔治·瓦萨亲自在岸边指挥撤退，尽管部队行动很快，可是相比两万六千大军以及大量等待运往河岸对面的军需物资，这个夜晚还是显得太短暂了。 　　转眼间到了8月2日清晨，东边天空已经被朝霞染红，维穆尔河北岸还有近万官兵尚未渡河。 　　失去夜色掩护，他们几乎不可能逃过斐真哨兵的眼睛。 　　“唉……” 　　大陆军骑兵少校迪克·丁道尔蹲在河畔，双手托腮，愁眉苦脸，望着波涛浩渺的河面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如果乔安在这里就好了，说不定他能施个什么魔法，掩护大家从斐真人的眼皮底下溜走。” 　　“就算乔安真有这种偷天换日的法力，可他毕竟不在这里，你说这些梦话有什么用啊……”罗杰·丁道尔摇头苦笑，走过来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说点实际的，司令阁下坚持留守到最后一刻，这太冒险了，而且没必要，你能不能想办法劝他尽早过河？” 　　“你可得了吧！”迪克甩开老弟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站起身来，没好气的嘟囔：“咱们那位司令大人的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劝得动他啊？我才不去讨骂呢！” 　　罗杰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变了脸色，呆呆望向河面，眼睛瞪得老大。 　　神奇的一幕就在他眼前上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河岸附近天气陡变，莫名降下一场大雾，将河岸两侧的部队、营地乃至城里城外大片区域全都笼罩起来，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这场从天而降的大雾，为大陆军的撤退行动带来巨大便利，在浓雾的掩护下，北岸的官兵相继登船渡河。 　　快到中午的时候，撤退行动终于有惊无险地迎来尾声。 　　乔治·瓦萨在丁道尔兄弟陪伴下，登上最后一条驳船，最后一个撤离了米德嘉德城。 　　直到大陆军全部撤出城外，持续了一上午的浓雾才缓缓散去，远处斐真军的阵地上传来尖锐的号角声，继而传来战马嘶鸣和清脆的枪声。 　　此时斐真人终于觉察到大陆军已经逃离米德加德城，然而已经来不及追赶了。 　　顺利撤到河对岸的大陆军的将士们欢呼庆祝死里逃生，回想起刚才那场突如其来而后又悄然散去的救命大雾，大家坚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 　　凡人不可能创造出覆盖大河两岸的无边浓雾，这只能是神明的伟大力量。 　　大陆军的将士们普遍相信，多半是“因果女王”帝茉丝亲手召唤来这场大雾，遮住了斐真人的眼睛，护佑她的选民瓦萨将军及其统率的部队逃出生天！ 　　然而真相并不符合人们的想象。 　　丁道尔兄弟恐怕做梦都料想不到，两人在河畔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乔安的名字，触发了“神话警戒”，引来乔安本人的关注。 　　“魔眼奥术师”从大地之下万尺深处，从幽暗地域的一口深井当中，朝兄弟二人置身之处投来一瞥。 　　正是这千里之外的一瞥扭转了大陆军的命运，也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透过“遥视镜”，乔安施展自己两周前才发明的8阶神话版“云雾术”，就在大陆军渡河的地带创造出一大片恍若神迹的浓雾。 　　雾气的最大弥散半径与乔安的神话阶位成正比，当前即为8里，足以将大河两岸乃至整个米德加德城笼罩起来。 　　风力足够强劲的气流，比如“造风术”，可以吹散“神话云雾术”的局部区域，然而当风力减弱，浓雾又会迅速弥合，把视野遮挡得严严实实。 　　直到乔安解除法术，或者“神话云雾术”持续到抵达时限，这场遮天蔽日的大雾才会彻底消散。 　　…… 第2559章 乔治·瓦萨的“海军” 　　直到8月2日中午，温斯洛普伯爵才收到驻守米德嘉德城的大陆军连夜撤退的消息。 　　错失全歼敌人的机会固然令他惋惜，然而兵不血刃就夺取了新大陆东海岸最大的港口都市，仍然称得上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讽刺的是，当天下午温斯洛普伯爵率领斐真大军进入城门时，迎接他的是成千上万米德嘉德市民的夹道欢呼。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早已逃离米德加德城，取而代之的临时行政机构是由城里50位德高望重的绅士组成的“拥戴王师委员会”。 　　就是这个委员会，出面组织和领导市民们打开城门，欢迎斐真大军进城。 　　事实上，拜大陆军驻扎期间闹出的无数次扰民事件所赐，如今在米德加德城里，“拥戴王师委员会”反而比当初的“大陆会议”更得民心。 　　在大多数米德加德市民看来，无论“保王党”抑或“大陆军”占领米德加德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这座城市带来和平与秩序。 　　…… 　　1626年8月1日，米德嘉德城陷落，乔治·瓦萨将军率领大陆军渡河逃亡。 　　8月2日下午，温斯洛普伯爵率领斐真大军进驻米德嘉德城。 　　8月16日，淮亚女王的卡吕冬佣兵团协同血肉巨像“公主”进逼“临渊堡”。 　　米德加德城陷落后，临渊堡沦为一座孤城，城里的一千驻军身陷绝境，面对“血肉巨像”的威逼走投无路，只得于当天傍晚升起了白旗，开城投降。 　　临渊堡陷落的第二天，乔治·瓦萨的部队历经半个多月的仓皇逃窜，终于抵达自由港，暂时获得一块立足之地，收拢溃败下来的官兵，重整军队。 　　早在7月中旬，“大陆会议”就转移到了自由港，如今大陆军也撤退到自由港，这座由走私商人和海盗开创的港口城镇已经成为殖民地的战时首都。 　　逃亡途中不断有士兵开小差，现在瓦萨手上只剩不到两万名士卒，其中四分之一是伤病员。 　　大陆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谷底，当务之急不是设法反败为胜，而是筹措粮草，使幸存下来的部队免于忍饥挨饿。 　　自由港可不是米德加德城，这座城市里没有几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多得是走私贩子和靠劫掠为生的海盗。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陆军已经沦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境，瓦萨将军也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了，为了获取急缺的军需物资，只得与自由港的“海盗议会”合作，一起干那“没本的买卖”。 　　瓦萨将军从自己的部队里选拔了一批有海员从业经验、精通水性的官兵，分别派遣到30多艘海盗船上，自带枪械与船上的“好汉”们搭伙做生意。 　　海盗船挂着商旗出海，到了公海上就换成骷髅旗，在威尔诺亚东海岸附近巡航，寻找猎物。 　　这条航线上常有各国商船穿梭往来，海盗船瞅准机会就扑上去拦截猎物，如同群狼狩猎，抢来的物资和粮食，大陆军与海盗们对半分！ 　　悬挂斐真国旗的船只是海盗们抢劫的主要目标，但是话说回来，不是总能碰见斐真王国的船舶，况且为斐真远征军提供后勤补给的船队往往规模浩大，还有海军舰队负责护航，可不是十几艘轻量级海盗帆船惹得起的。 　　自由港的海盗们，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就远远躲开，专挑“软柿子”捏。 　　如果实在找不到适合下手的斐真商船，为了独立与自由，不好意思，其它国家的商船也只能得罪一下了…… 　　考虑到新大陆的独立革命事业离不开外国友人的支持，大陆会议和大陆军还是要脸的，为免惹来国际舆论的批评，不便公开承认与海盗合作，就让海盗船上的大陆军官兵脱下军装，随身带着一套伪造的身份证明，以及斐真海军的旗帜。 　　劫掠第三国商船的时候，海盗们先把斐真军旗升起来，伪装成斐真海军舰艇，靠上去声称怀疑对方的船舶涉嫌为叛军运送军火，要进行例行检查。 　　商船倘若上当，任由那群“斐真水兵”登船检查，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商船拒绝接受检查，发生冲突，海盗一方有人在战斗中失手被俘，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受雇于斐真海军的水手，随身物品也可以验证这一身份。 　　这种栽赃把戏，海盗们玩的很溜。 　　然而苦主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可能会上当受骗，你总这么搞谁还信啊？ 　　斐真海军替自由港的海盗们背了好几次黑锅，以至于内阁海军大臣不得不公开登报发表声明，澄清真相。 　　这件事很快就成为斐真国内的热门话题，斐真人发挥其民族特有的黑色幽默，将新大陆的海盗匪帮戏称为“乔治·瓦萨的海军”。 　　总的来说，在1626年的下半年，大陆军和他们的海盗盟友一样名声不佳，前者的战斗力饱受质疑，后者则被斐真人讥讽为一群“欺软怕硬的野狗”。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与大陆军合作的诸多海盗帮派当中，唯独有一艘船特别能打硬仗，就连斐真海军都对其谈虎色变，甚至怀疑那艘海盗船是无数溺亡者恶灵的化身。 　　这艘特殊的海盗船，就是来自伽尔提岛的“赫林霍恩号”。 　　其实斐真海军的猜测相当靠谱，“赫林霍恩号”的确是一艘著名的“幽灵船”，就连船长亚伦·格林及其麾下的水手也是货真价实的幽魂，不过这艘船的少东家海拉尔·格林小姐，倒是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 　　米德加德城沦陷后，格林父女驾船来到自由港，在赫勒尔议长的推荐下，大陆会议授予格林船长海军上校军衔，海拉尔也跟着混了个少校军衔，正式加入“乔治·瓦萨的海军”。 　　格林父女在自由港征召了一百多名水兵上船，而后扬帆出海，沿着新大陆东海岸来回转悠，专门狩猎斐真远征军的补给船。 第2560章 奥黛丽的信 　　来自伽尔提岛的“赫林霍恩号”双桅帆船，是一艘神奇的魔法船，可以在物质世界与“灵界”之间自游穿梭，来去无踪，形同鬼魅。 　　格林父女凭借这一手绝活儿，从8月中旬到8月底，短短半个月里，已经驾驶“赫林霍恩号”三次劫掠斐真本土运往新大陆的军需运输船得手，为驻扎在自由港的大陆军输送了大量紧缺的物资。 　　那些为运输船护航的斐真军舰，根本拦不住这艘神出鬼没的“幽灵船”，只能眼睁睁看着“赫林霍恩号”伴随浓雾突然降临在己方船队附近，抢了就跑，伴随一团雾气消散在他们的视野中。 　　关于“赫林霍恩号”的种种离奇传闻，令派驻新大陆的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很是恼火，特地写信向国内求援，请海军本部派遣一艘军舰来新大陆，专门负责猎杀活动猖獗的“幽灵船”。 　　这艘肩负特殊使命的军舰，就是斐真海军研发设计的新式魔导驱逐舰“猎手号”。 　　在新大陆，目前还没几个人听说过这艘驱逐舰，而在斐真本土，那些干没本生意的海上好汉们一听到“猎手号”这个名字，就会吓得倒吸凉气！ 　　1626年9月1日黄昏，一艘看起来不慎起眼的铁甲蒸汽驱逐舰驶入米德加德港湾。 　　船长麦尔维尔中校带着五位同伴登上“老鹰号”，拜访海军司令豪将军，过后回到自己的船上，载着232名斐真水兵掉头离开港口，披着落日余晖，消失在南方的海平线尽头。 　　此时，正在阿萨湾南部海域搜寻猎物的“赫林霍恩号”，还不知道自己也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即将遇上大麻烦。 　　…… 　　地表时间9月3日下午，乔安自从隐居乌狄诺斯以来，头一回收到地表世界的来信。 　　这封“短讯术”，是奥黛丽从迦南王国首都伯利恒发来的。 　　公主殿下在信中诉苦，她那个不省心的老弟，又双叒一次离家出走了！ 　　霍尔顿好歹也有十九岁了，以从前相比多少成熟了一点点，临行前还记得给家人留下一封信申明自己的志向，声称要返回新大陆，投奔瓦萨将军领导的大陆军，为独立革命贡献一份力量。 　　霍尔顿这个私生子，在迦南王室内部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继母朱诺王后看他百般不顺眼，亲爹约书亚国王也对这个调皮捣蛋的幼子缺乏关爱，得知霍尔顿又跑到新大陆去了，就例行公事地交待有关部门留意他的行踪，设法把霍尔顿弄回来。 　　王室里真正关心霍尔顿的人，只有他的兄长歌罗法和姐姐奥黛丽。 　　歌罗法王子辅佐父亲处理国事，公务繁忙，实在分不出精力追寻离家出走的小弟，寻找霍尔顿的责任只能落在奥黛丽这个姐姐身上。 　　发现弟弟失踪的第一时间，奥黛丽就施展“探知术”追查，结果不出意料，探知未能成功——霍尔顿显然早有准备，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奥黛丽又发信联络驻军自由港的乔治·瓦萨，打听弟弟是不是在他的帐下，收到的消息却是没见着霍尔顿的人。 　　瓦萨将军在信中劝她别着急，如果将来霍尔顿真的来投军，他会第一时间复信通知。 　　瓦萨将军的回信令奥黛丽越发感到不安，现在她怀疑弟弟离家出走前留下的那封信是不是故布疑阵，去新大陆参军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另有打算。 　　为了搞清楚弟弟的下落，奥黛丽给所有霍尔顿可能去投奔的朋友发信，其中当然也包括乔安。 　　虽然已经离开人类社会，乔安却割舍不下对好友的挂念，连忙施法追踪霍尔顿的下落。 　　结果还真如奥黛丽所说，“探知术”受到某种防护侦测的魔法结界阻挡，难怪她找不到霍尔顿。 　　乔安略一思索，改用8环法术“感知位置”寻找霍尔顿当前的位置。 　　“感知位置”的魔力能级比4环“探知术”高得多，传奇以下，除了“心灵屏障”，再没有其它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能够阻挡“感知位置”。 　　这次施法还算顺利，乔安成功锁定了霍尔顿的位置，对照地图坐标，发现这家伙居然身处新大陆东海岸中部，似乎正位于一艘前往自由港的船上。 　　怀着好奇，乔安启动“遥视镜”，以船舶所在海域而非霍尔顿本人作为探知目标，这样就可以避开反侦查法术的阻碍，通过高空视角看清他的状况。 　　没错，离家出走的诗人先生的确是在一艘船上，更巧的是这艘船乔安也很熟悉，就是伽尔提岛的幽灵船“赫林霍恩号”！ 　　乔安先给奥黛丽回了封信，告知她老弟的下落，而后又将目光移回镜面，查看船上的情况。 　　“赫林霍恩号”显然经过改装，船首船尾各自增添了一门大炮，除了格林船长麾下的幽灵水手，甲板上还有很多人类水兵在忙碌。 　　乔安还在甲板上看到好几张熟面孔，比如那位正在与格林船长交谈、身穿黑色燕尾长裙的女性，正是“海鸥女士”凯特。 　　一只金红色羽毛的鹦鹉站在主桅帆桁上，头上戴着一顶水兵帽，正在用人类语言冲一只金毛小猴叫嚷，可不就是海拉尔的魔宠鹦鹉多莉。 　　乔安随手使了个“高等内视术”侦查多莉，发现这只当初被自己施法启蒙的鹦鹉两年来进步很大，已经晋升为4级术士。 　　被鹦鹉多莉斥之为“笨猴子”的金毛小猴，个头只有一尺来高，满脸委屈的蹲在木桶上，时而抬起爪子，扶一扶头上戴的绿色尖顶帽，似乎生怕这顶心爱的小帽子被海风吹跑。 　　乔安第一眼看到金毛小猴就觉得眼熟，神态举止很像伽尔提岛上的神话泰坦巨猿“金刚”，然而这小家伙的体型与金刚相比实在差距太大，一开始也没把它和泰坦巨猿联系起来。 　　小猴头上戴的那顶小帽子，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引起乔安注意，越看越眼熟，猛然回想起来，那不就是利立浦特人的“缩小帽”嘛！ 第2561章 风云突变 　　多年前，乔安曾与海拉尔还有锡安姐弟一同在海上乘船探险，途中偶遇居住在利立浦特岛上的小矮人一族，还帮利立浦特人对付他们的宿敌鹰身女妖，因此得到米妮女王赠送的谢礼——一人一顶可以缩小体型的魔法帽。 　　金毛小猴头上戴的尖顶帽，乔安不知道是海拉尔的，还是霍尔顿的，但那肯定是利立浦特缩小帽没错，因为她自己也有一顶同样的帽子。 　　无论原本体型有多大，只要戴上这顶魔法帽，就能立刻缩小成利立浦特人的体型，难怪泰坦巨猿变得这么小。 　　这时，乔安看到一双年轻男女从桥楼上走下来，一直走到甲板上，边走还边吵架，互称对方为“小流氓”和“财迷姐”，可不就是霍尔顿和海拉尔。 　　看到两位久违的好友，乔安眼中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 　　“小流氓，无论如何我不能再替你隐瞒了，必须尽快给你姐回信，告诉奥黛丽你就在我们的船上，好让她宽心。” 　　“不不不！财迷姐，你这样就太不讲义气了！起码等我到了自由港，下船以后你再给我姐回信好不好？” 　　“当然不行！拖延到你下船在回信，我总觉得对不住奥黛丽，毕竟她才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小子还得往后稍稍，顶多排第三！” 　　海拉尔一脸正气。 　　发觉央求无效，诗人先生不禁满面悲愤，转身爬上船头，迎着呼啸吹来的海风展开双臂，大声嚷道： 　　“财迷姐！做人不能不讲义气！如果你向我姐告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宁可淹死也不搭你的船！我说到做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拉尔晃了晃双马尾，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小流氓！今天我还偏不信邪了，你跳啊，是男人你就给我跳啊！” 　　鹦鹉多莉看热闹不怕事大，也飞过来拱火。 　　“跳啊！跳啊！” 　　“瞧这广阔的大海多么蓝啊！” 　　“你倒是跳啊！” 　　“喂！你们别这样好不好！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霍尔顿站在船头，跳也不是，不跳也不太合适，满脸尴尬。 　　就连金刚也加入到起哄的行列，蹲坐在木桶上抓耳挠腮，乐得前仰后合。 　　诗人先生不禁恼羞成怒，扭头瞪视金刚：“啊？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凑什么热闹啊！臭猴子！快把帽子还给我！” 　　金刚连忙捂住头上那顶利利普特人的尖顶帽，飞快的爬上桅杆，似乎唯恐诗人先生夺回这顶能让自己由泰坦巨猿变成“小毛猴”形态的魔法帽。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炮声。 　　一颗炮弹恰巧落在“赫林霍恩号”的船头附近，飞溅而起的浪花陡然喷了霍尔顿一脸，吓得他险些失足落水。 　　“这、这是什么情况？”诗人先生慌张四顾，“刚才是什么动静，吓我一跳！” 　　“白痴！站那么高你也不怕被大炮轰死，快下来！” 　　海拉尔一把将霍尔顿从船头扯下来，抓起望远镜朝炮声传来的海域望过去，不由变了脸色。 　　“见鬼！是军舰！斐真人的驱逐舰！” 　　“快通知船长！赶紧跑路！” 　　甲板上的水兵听见炮声，也都禁不住慌乱起来。 　　格林船长快步冲上船头，接过女儿递来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摆了摆手，安抚众人不必惊慌。 　　“敌舰还在五海里之外，而且只有一条船，舰炮击中我们的概率微乎其微。” 　　“敌舰只有一艘啊？”霍尔顿兴奋地搓了搓手，“船长先生，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主动迎上去，干掉敌舰！” 　　格林船长摇头苦笑。 　　“那是一艘新式铁甲驱逐舰，风帆蒸汽双动力系统，除了船首和船尾各有一门大炮，船舷两侧还分别装有10门32磅舰炮，火力太猛，在海面上对轰，我们的船赢不了。” 　　“哇……这么厉害，那咱们还是赶紧跑吧！”诗人先生抹了把冷汗。 　　格林船长点了下头，当即吩咐航海长转舵，“赫林霍恩号”升满风帆，掉头向西，全速逃往自由港。 　　海上吹的是东南风，“赫林霍恩号”的逃跑路线恰好顺风，鼓胀的白帆提供了充足的动力，身后敌舰虽有蒸汽锅炉助推，航速也不比“赫林霍恩号”快多少。 　　两艘战舰一前一后，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上追逐，始终维持着五海里左右的距离。 　　斐真一方的驱逐舰，为了加快航速，不得不暂停炮击，这就使逃跑中的“赫林霍恩号”没了后顾之忧。 　　照这样下去，入夜之前就能返回大陆军控制的海域，到那时候，如果敌舰还不放弃追击，反而会落入海盗舰队围攻，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海上的天气陡然朝不利于“赫林霍恩号”的方向转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被乌云笼罩，沉闷雷声隆隆轰鸣，接着便下起大雨。 　　海上的风向也随之逆转，迎面吹来的西风给“赫林霍恩号”带来很大阻力，格林船长不得不下令收敛船帆，航速也直线下跌。 　　在他们身后，斐真一方的驱逐舰也降下了主帆，魔晶蒸汽轮机却在这种逆风环境里凸显出巨大的价值，螺旋桨激荡浪花，航速与顺风时相比几乎没有下降，如同一条分波逐浪的钢铁巨鲨，不断逼近猎物。 　　“这不像是正常的天气变化！” 　　凯特女士仰望风雨交加的天空，脸色格外凝重。 　　“敌舰上至少有一位高阶施法者，刚才施展7环法术‘操控天气’招来风雨，给我们制造了大麻烦。” 　　“凯特女士，您是13级德鲁伊，应该可以施法消除对我们不利的坏天气吧？”霍尔顿殷切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用处不大。” 　　凯特女士这些年来一直在“赫林霍恩号”上担任航海法师，很清楚自己遇上了一位空前难缠的对手。 　　“施展‘操控天气’，最少需要花费十分钟时间做准备，而当敌舰上的施法者觉察到天气变化，也会施展同样的法术进行反制，结果等于什么都没有改变，直到其中一方率先耗尽所有提前准备好的‘操控天气’或者7环法术位，这场拉锯战才会结束。” 第2562章 在劫难逃 　　最后，凯特女士又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今天就准备了一个‘操控天气’，实在没有信心耗赢对手，咱们还是传送到灵界躲避敌舰追杀为好。” 　　格林船长点头赞同，当即念诵咒文，启动“赫林霍恩号”自带的9环法术“同游灵界”，庞大的帆船迅速淡化，短短三秒过后就自狂风怒号、浊浪滔天的大海上凭空消失，悄然遁入没有风浪侵袭的灵界。 　　灵界没有重力，“赫林霍恩号”传送过来以后悬在半空中，在自身惯性作用下，继续沿着原本的航线向前滑行。 　　船上的众人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觉察到身后传来异常剧烈的魔力激荡，不约而同扭头望向船尾。 　　就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下，一艘铁甲战舰出现在灵界的虚空当中，桅杆上飘扬着一面斐真海军的旗帜。 　　“这不是错觉吧？”霍尔顿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敌人的战舰……居然也能追进灵界？！” 　　“那艘驱逐舰……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猎手号’——一艘同样结附了‘同游灵界’的魔法船！” 　　海拉尔嘴里一阵发苦，心头兴起不祥的预感。 　　“赫林霍恩号”，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 　　从海上到灵界，“猎手号”和“赫林霍恩号”上的人们都没有觉察到，空中有一颗无形的眼眸，正默默注视着他们。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猎手号”追踪“赫林霍恩号”进入灵界之后，乔安就收到“神之眼”发来的警示。 　　“猎手号”的船舱里有五个“圣母”厄喀德娜的信徒，其中三个是神话生物，神话阶位最高的那人拥有“高阶石肤圣印”，其次是“高阶蝠翼圣印”和“高阶触手圣印”，还有两人拥有“高阶毒牙圣印”和“高阶潜行圣印”，尚未觉醒神话力量。 　　乔安不确定这些圣母信徒能否在保留自身意志的前提下，变身为各自圣印对应的传奇圣兽，从狄宁和贝蒂的先例来看，那三个觉醒了神话力量的信徒，变身圣兽的可能性很大！ 　　“海拉尔和霍尔顿他们有麻烦了。” 　　竖井深处的巢穴中，已经永久变成眼魔形态的年轻法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她与人类世界仅剩的羁绊，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位亲朋好友。 　　只要她还无法完全舍弃人性，就舍不得割断这条情感纽带，更不可能硬起心肠，对身陷险境的好友冷眼旁观，袖手不管。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触碰“遥视镜”，将探知视角转移到“猎手号”驱逐舰上。 　　恰巧在这时，五个衣着打扮明显不同于斐真水兵的男女登上“猎手号”的甲板，站在船舷围栏跟前低声交谈，时而冲前方的“赫林霍恩号”指指点点。 　　这五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女，就是刚才“神之泪”侦查到的圣印携带者。 　　乔安开启“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监听那五个圣母信徒的对话，顺带把“猎手号”甲板上的水兵也都扫描了一遍。 　　通过窃听水兵们的内心活动，乔安对那五个圣母信徒的身份也有所了解，果然来头不小。 　　五人中的首领是那个高大俊朗的金发青年，身穿秘银胸甲，身后斜背着一口传奇巨剑，腰带、项链、戒指和皮靴也都是高档魔导器。 　　这位气宇非凡的青年骑士就是温斯洛普总督的长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勋爵，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石肤圣印”血统，而且拥有7阶神话力量，实力恐怕还要强于昔日达宁堡“圣母兄弟会”的首席教友狄宁。 　　其实，乔安对这位温斯洛普勋爵的大名早有耳闻。 　　五年前，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也参加了那场争夺魔晶矿脉的战争，并且率领斐真部队成功夺取了临渊堡。那场战役之后他就离开了新大陆，只有“血腥王子”这个绰号还在殖民地流传，其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杀俘行径，至今还令参加过矿脉战争的老兵心有余悸。 　　跟在班尼斯特身后的两名军官，就是他的好友兼下属帕特里克·弗格森和约翰·安德烈，分别拥有“中阶毒牙圣印”和“中阶潜行圣印”。 　　帕特里克·弗格森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发青年，神态冷峻倨傲，锐利的目光给乔安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人是“奥法骑士”进阶的“魔射手”，绰号“枪王”，是斐真军中首屈一指的神枪手，斜背在身后的那杆魔晶步枪应该是一件神话附魔武器，还有他身上披的那条迷彩斗篷，胸前佩戴的徽章，手上的戒指和护腕，也都可以检测出强烈的魔法灵光。 　　帕特里克·弗格森身旁的矮个青年就是约翰·安德烈，长得白皙俊俏，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微笑，显然是那种很会讨女人喜欢的公子哥。 　　可不要被表象迷惑，约翰·安德烈的确多才多艺擅长交际，但他可不是普通的花花公子。 　　身为“吟游诗人”进阶的“否决之刃”，约翰·安德烈凭一手超凡脱俗的剑术享誉斐真国内，与人决斗从无败绩，博得了“剑王”的美名。 　　乔安稍加侦查就看出来，约翰·安德烈腰间那口纤细的佩剑也是神话武器，颈间挂饰恒定了6环“真知术”，皮靴的档次更高，距离太远，只能猜测其中一种附魔特效多半是4环“行动自如”。 　　甲板上还有一男一女，分别站在“血腥王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身侧，正在与他交谈。 　　站在班尼斯特左侧的阿萨族青年名叫恩菲尔德·瓦利，体型之壮硕堪比食人魔，身穿白龙皮甲，蓄着一大把络腮胡，相貌粗犷，野性十足 　　居住在约顿海姆大冰川附近的阿萨族瓦利部落，是温斯洛普家族的盟友，恩菲尔德是瓦利部落的一位王子，同时也是圣母信徒，拥有“高阶蝠翼圣印”。 　　乔安听说瓦利部落自古流传下来一门特殊的进阶超凡职业，名为“熊战士”，只有擅长“狂暴”的蛮战士才能进阶为“熊战士”，开启“狂暴”过后就会化身为一头凶猛的大熊，破坏力超强。 　　从恩菲尔德王子的形象来看，乔安觉得他特别适合进阶“熊战士”——就凭这副壮实的身板，浑身旺盛的毛发，不用“狂暴”都能冒充大白熊。 第2563章 神话流星爆 　　站在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右手边的，是一位形象与恩菲尔德截然相反的艳丽女郎，娇小的身材、尖尖的耳朵和波浪般的蓝色卷发，显示出“海精灵”的血统。 　　这位半精灵女士是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密友，名叫瑟茜·海伦，受雇在“猎手号”驱逐舰上担任航海术士，拥有“高阶触手圣印”和16个术士等级，手持一柄造型华丽的珊瑚法杖，尤为引人瞩目。 　　女术士的法杖采用珊瑚为胚材，杖首还镶嵌了一颗大珍珠，这显然是为了配合航海中常用的法术而特制的魔导器，能够强化呼风唤雨和操控天气类型的魔法，与乔安那柄“气象法杖”功能相似。 　　一只小小的魔宠站立在女术士肩头，乍看起来像是色彩缤纷的大蝴蝶。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小家伙并非昆虫，其实是龙类亚种生物，俗称“精灵龙”。龙族血统赋予这小家伙多种超自然能力，还能施展一些低阶魔法，是众多奥术施法者梦寐以求的极品魔宠，而像她这种对魔宠毫无兴趣的施法者，毕竟只是极少数特例。 　　灵界没有重力，但是同样存在流动的空气。 　　“猎手号”甲板上那位半精灵女术士，拥有丰富的灵界航海经验，举起珊瑚法杖施展5环法术“操控风向”，创造出一团旋风困住“赫林霍恩号”。 　　紧接着，女术士再次以法杖创造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己方战舰的主帆吹满，“猎手号”在风力助推下，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赫林霍恩号”，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赫林霍恩号”被突如其来的旋风吹得团团转，甲板上的水兵跌倒一大片，惊呼生迭起。 　　在无重力环境下，身体失去平衡的后果很严重，有些倒霉的水兵跌倒刹那便被甩出甲板，身体浮在半空无处借力，迅速飘离帆船，只能徒劳的挥舞肢体，连声求救。 　　格林船长和来自伽尔提岛的水手们都是虚体幽魂，不受风力影响，连忙开启“赫林霍恩号”特有的救援装置，成捆的缆绳随之活化，如同无数条灵蛇飞向舷外，自动卷住求救的水兵，将他们一一拖回甲板。 　　“哇噢～这太有趣了！”“猎手号”甲板上，“剑王”安德烈看到“赫林霍恩号”上飞出活化缆绳，夸张得鼓掌赞叹，“你们不觉得这艘船的设计很巧妙吗？” 　　“某些设计的确比‘猎手号’更巧妙，但是装甲、武器和动力系统就差远了。” 　　“枪王”弗格森做出客观的对比。 　　“我们的船装备了很多先进机器，性能当然没得说，可我还是更喜欢对面那种木造帆船，铁甲轮船虽好，却没有那种复古浪漫的情调。”安德烈笑着评价道。 　　“我也是喜欢帆船胜过蒸汽船。”恩菲尔德毫不掩饰蛮荒地域的土著对工业文明的怨念，“机器什么的太复杂了，我就弄不明白，烧水产生的热气，怎么就能让这么大一艘铁壳船跑起来呢？这没道理啊？我读书少，你们可不要骗我，这难道真的不是魔法吗？” 　　“呵！大笨熊，你要是见着魔导蒸汽列车在铁轨上飞驰，还不得吓傻了啊！” 　　女术士瑟茜白了少见多怪的土著王子一眼。 　　这时，“赫林霍恩号”甲板上，凯特已经施展“高等驱散术”消除困住帆船的旋风，接着使了个“操控风向”，助推“赫林霍恩号”加速逃亡。 　　霍尔顿站在风帆对面，展现锡安王室血脉相传的心灵异能“操纵气流”，促使海鸥女士创造出的风力又提升了一个级别，吹得白帆鼓胀如球，桅杆弯成弧形，进一步提升“赫林霍恩号”的航行速度。 　　风力过大会对桅杆造成伤害，但是与保住“赫林霍恩号”和全体船员的生命相比，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海盗船与我们的距离拉大了，快让船长先生把蒸汽轮机开起来啊！” 　　“飞熊”恩菲尔德急切地叫嚷，又引来女术士没好气地呵斥。 　　“笨熊！别忘了这里是灵界，我们的战舰在虚空中航行，开不开蒸汽机能有什么区别？” 　　“哈！所以说啊，搞那么复杂干什么？机器还是不如风帆靠谱嘛！”恩菲尔德挺胸叉腰，满面不屑。 　　“事实上，‘猎手号’的蒸汽轮机一直在运转，螺旋桨在空气中也能提供些许动力，只不过效果远不如在海中航行那么显著，可有可无。”弗格森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可有可无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咱们得想个办法追上海盗船。”安德烈轻抚下巴，若有所思。 　　“或者让海盗船停下来也行。” 　　班尼斯特接过话茬，反手抽出背后那口名为“陨星”的神话传奇巨剑。 　　“先等等！”安德烈一看他的架势，就猜出他想干什么，“班尼！冷静一下，下手别太重啊！咱们最好完整的俘获那艘海盗船，作为献给总督阁下的礼物，你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的也是，我尽量控制一下分寸。” 　　“血腥王子”点了点头，剑锋遥指“赫林霍恩号”，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启动这口巨剑上结附的“神话流星爆”。 　　陨星剑嗡嗡震颤，剑锋涌现一抹赤红光辉。 　　灵界的天空仿佛沸腾，空气变得异常灼热，点点星光在高空闪烁。 　　随着距离拉近，高空中的星光渐变明亮灼热，赫然是十一颗火红的陨石，陆续朝着“赫林霍恩号”砸落下去！ 　　咚！ 　　第一颗坠落下来的陨石，在厚实的甲板中央砸出一个大洞，几乎将船底贯穿。 　　碰撞地带周围的水兵，瞬间全被猛烈迸发出来的碎石火雨轰飞，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紧接着，又有一颗陨星倾斜着掠过甲板，咔嚓一声砸断主桅，连同半截桅杆一并飞向虚空，转眼间就消失在白茫茫的以太浓雾深处。 　　船上众人都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吓得变了脸色，眼瞅着空中还有九颗火红流星正在陨落下来，要是全都砸在“赫林霍恩号”上，非得当场粉身碎骨不可！ 第2564章 夺船 　　危急关头，还是经验丰富的格林船长最沉得住气，及时做出正确的决断，再次启动“同游灵界”，驾驭“赫林霍恩号”抢在其它九颗陨石坠落下来之前脱离灵界，返回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然而这场“猫鼠游戏”还没有结束，“猎手号”也脱离灵界，重新回到海上，紧追在“赫林霍恩号”身后。 　　主桅折断的“赫林霍恩号”已经丧失大部分动力，只能在大海上随波漂流，没过多久就被“猎手号”追了上来。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接受了约翰·安德烈的建议，决定俘获这艘海盗船，遂让船员转舵，驾驶“猎手号”绕到“赫林霍恩号”的右侧，维持两船接舷的相对位置，展开“跳帮战”。 　　“猎手号”拉响汽笛，两百多名斐真水兵腰间挎着弯刀与短枪，涌向左舷，熟练地抛掷钩锁，在两艘船之间搭起滑索。 　　“猎手号”的吨位比“赫林霍恩号”更大，主甲板更高，斐真水兵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不断开枪向下方“赫林霍恩号”的甲板上射击。 　　大陆军水兵被倾泻下来的密集弹雨压得抬不起头，只得缩在就近的木桶或者桥楼背后躲避，偶尔探头出来还一枪，由于视野受限，射向上方的子弹还大多被“猎手号”的装甲挡了下来。 　　在压倒性的火力掩护下，第一批骁勇的斐真水兵顺着缆绳滑向“赫林霍恩号”甲板，双脚落地的刹那顺势翻滚，躲避四周射来的子弹，高举雪亮弯刀冲向就近的大陆军水兵，展开肉搏。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激活“飞翼靴”，背上展开一双半透明的魔力翅膀，悬浮在“赫林霍恩号”甲板正上方约百尺高处，向下方混战的人群喊话。 　　“谁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我们有必要谈谈！” 　　最先回应他的是一连串乒乒乓乓的枪声。 　　班尼斯特面不改色，依旧悬空而立，不屑躲闪下方攒射过来的枪弹，下一瞬，打在他身上的枪弹就全被弹开。 　　“高阶石肤圣印”使他的躯体比精金更坚硬，除了神器和传奇精金武器，其它武器在击中他的刹那都会自动削减10能级伤害，别说小小一颗铅弹，就算“赫林霍恩号”船头那门发射32磅铅球的大炮直接轰在胸口，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 　　“我是船长，你有什么好说的？” 　　亚伦·格林越众而出，三角帽与竖起衣领的黑色大氅遮住他的姿容，只有低沉的嗓音在甲板上空回荡。 　　班尼斯特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那枚魔法项坠，望向格林船长的目光闪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讶异，随即恢复从容。 　　“船长先生，恕我直言，您和您的下属这两周以来在海上的所做所为，严重触犯了《斐真王国航海条例》。” 　　“我以皇家海军上校的名义行使执法权，没收您的作案工具，也就是这艘海盗船，您和您手下的海盗必须立即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接受审判，胆敢负隅顽抗者，注定会被送上绞架！” 　　“上校先生，我很好奇，您要怎样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执行绞刑？” 　　格林船长冷笑着甩开大氅，阴冷的负能量从若隐若现的幽魂躯体中散发出来，使四周包围他的斐真水兵都禁不住打起寒颤，面露惊骇。 　　受到惊吓的斐真水兵，慌忙举枪开火，子弹呼啸着穿过格林船长虚幻的身体，反而误伤了对面的自己人。 　　“鬼、鬼魂？！” 　　“这家伙真的是幽灵啊！” 　　在一片混乱中，格林船长陡然化身为一团灰色旋风，风中传来一连串铿锵拔刀声，紧接着便有六柄长短不一的幽冥军刀延伸出来，仿佛被无形的手臂握持，高速旋转切割，拖曳出无数道璀璨的弧光，顷刻间便把四周斐真水兵尽数扫倒，断肢鲜血随风四溅。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脸色微变，反手拔出“神话陨星剑”，由高空中俯冲下来，与化作“狂暴之风”的格林船长展开激斗，刀剑碰撞，火星飞溅！ 　　…… 　　鹦鹉多莉站在“赫林霍恩号”的了望塔上，看到越来越多斐真水兵顺着钩锁滑过来加入战斗，急得尖声叫嚷。 　　“金刚！金刚！快来打架！快来打架！” 　　头戴尖顶帽的金毛小猴，响应鹦鹉的催促，从桅杆上飞跃而下，轻盈落在甲板上，摘掉帽子，陡然身躯暴涨，转眼间变成一尊足有60尺高的泰坦巨猿，仿佛耸立在甲板上的金色高楼。 　　大陆军一方的水兵都知道泰坦巨猿发起飙来有多恐怖，赶紧远远地躲开。 　　四周斐真水兵哪曾见过这场面，仰头呆呆望向泰坦巨猿，一时不知所措。 　　金刚随手将“利立浦特缩小帽”塞进自己耳孔里，不等斐真水兵回过神来，便以一声咆哮激发“神话狂暴”，甩动两条巨臂，贴着甲板来回扫荡。周围斐真水兵如同稻草扎的玩偶，全被巨猿扫得腾空飞起，惨叫着跌向大海。 　　甲板上没有被固定住的木桶等杂物，也都被金刚这通胡乱划拉扫得四处翻滚，一片狼藉。 　　幸亏“赫林霍恩号”是一艘魔法船，足够结实，任由泰坦巨猿在甲板上折腾也勉强撑得住，只是剧烈摇晃，暂时还不至于倾覆。 　　然而这种危险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对面“猎手号”船头，恩菲尔德看到泰坦巨猿，不由两眼放光。 　　“哈哈！那只大猴子看起来很生猛，我过去跟它玩玩！” 　　难得遇见力量堪与自己相比的对手，恩菲尔德激发“高等蝠翼圣印”，背后展开一双漆黑膜翼，飞向“赫林霍恩号”甲板，在半空中冲金刚大吼：“猴子，我来跟你单挑，看谁力气更大！” 　　金刚抬头瞥了一眼，发觉正在冲自己大吼大叫的家伙，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鸟人”，很是不屑，随手抓起一只木桶砸了过去。 　　恩菲尔德迎着呼啸飞来的木桶打出一拳，将之轰碎，大量碎木屑混合盐渍鲱鱼飞溅过来，弄得他浑身湿淋淋，散发出臭烘烘的咸鱼气味。 第2565章 巨猿与巨熊 　　看到恩菲尔德狼狈的模样，金刚乐得手舞足蹈，咧嘴大笑。 　　“可恶的猴子，你给我等着！” 　　恩菲尔德抹去脸上鱼鳞，大吼一声，激发职业能力“熊之狂暴”，身躯急剧扭曲，迅速变成一头浑身覆盖厚厚鬃毛的凶暴白熊，只有双翼依旧色泽漆黑——如同他的绰号，化身为一头会飞的熊！ 　　变身过后，恩菲尔德收拢双翼，降落在“赫林霍恩号”的甲板上，径直冲向泰坦巨猿，将沿途挡路的杂物乃至敌我双方水兵通通撞飞！ 　　凶暴白熊的体型诚然庞大，不过比泰坦巨猿还是小了一号。 　　金刚最初只觉得有趣，也没把这头大白熊当回事，直到恩菲尔德迫近到它跟前，开启另一项特殊能力“深渊之血”，身躯又膨胀了一圈，体型已经与它不相上下，才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认真审视这个强大的对手。 　　巨熊突然一跃而起，右掌直击巨猿面孔，这种精妙的拳术技巧可不是野兽使得出来的。 　　金刚匆忙扭头躲闪，却还是被巨熊一掌击中锁骨，当场仰面跌倒，后背重重砸在甲板上，帆船随之猛烈颠簸，将数名失去平衡的水兵抛了出去，海风中传来声声惊呼。 　　巨熊咧嘴狞笑，向前窜出两步，扬起熊掌拍击金刚腹部。 　　泰坦巨猿就地翻滚，惊险躲开熊掌，顺势跳了起来。 　　恩菲尔德一掌拍碎甲板，船体随之朝一侧倾斜，大量海水席卷上来，打湿两头巨兽的毛皮。 　　海拉尔站在浸水的甲板上，眼瞅着“赫林霍恩号”就要被这两头巨兽弄翻，连忙扯起嗓门冲泰坦巨猿大声呼喊。 　　“金刚！快把那头巨熊推下海！不然船就要翻了！” 　　由于“赫林霍恩号”与“猎手号”之间有许多条钩锁相连，“赫林霍恩号”的剧烈动荡通过缆绳传导到“猎手号”上，使得这艘铁甲舰也大幅度摇晃起来，隐约有被“赫林霍恩号”拖着一同倾覆的风险。 　　“快把缆绳砍断！” 　　航海术士瑟茜急切地催促水兵。 　　约翰·安德烈更关心“赫林霍恩号”的存亡，双手凑到嘴边，廓成喇叭状，冲着化身为巨熊的恩菲尔德大声喊道： 　　“喂——恩菲尔德！别把船弄沉了，这可是很有价值的战利品！更准确的说是艺术品——艺术品啊，我的朋友！” 　　恩菲尔德回头瞅了安德烈一眼，满脸莫名其妙，以恍若兽吼的浑厚腔调问道：“你说啥？” 　　就这么一回头的刹那，泰坦巨猿抓住机会扑上来，奋力将巨熊撞出船舷，自己也跟着坠向波涛汹涌的海面。 　　噗通一声，两头纠缠在一起的巨兽同时落水，旋即又都漂浮起来，继续在海中扭打。 　　恩菲尔德变成的凶暴白熊栖息在北极海附近，天生精通水性，擅长海战。 　　泰坦巨猿原本是个“旱鸭子”，不过自从戴上格林船长赠送的“水中呼吸项圈”，这些年在伽尔提岛整天泡在海里练习游泳，捕捉鲨鱼当点心，早已克服怕水的心理障碍。 　　巨熊和巨猿在海中激烈搏斗，激起滔天大浪，一时难分胜负。 　　多莉在空中看得心急，就飞过来给金刚帮忙，抽冷子冲巨熊喷出一发“粉碎音波”。 　　区区5个能级的音波攻击打在巨熊身上，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但是发出的尖锐噪音却让恩菲尔德很难受，再加上鹦鹉满嘴脏话，吵得他脑壳疼，一时分神挨了泰坦巨猿两巴掌，熊脸肿的老高，鼻血横流。 　　“猎手号”船头，半精灵术士瑟茜吹了声口哨，魔宠精灵龙展开五彩缤纷的翅膀从主人肩头升起，直奔多莉飞过来，冲鹦鹉发出一声自认为霸气凛然的龙吼。 　　“小骚货！你吼个啥？！” 　　多莉第一眼看到精灵龙，就打心里讨厌她。 　　“花里胡哨！不是好鸟！” 　　精灵龙似乎听懂了鹦鹉那“祖安式”的问候，恼怒的瞪起眼精，张口冲多莉喷出一道五色斑斓的龙息！ 　　好吧，其实只是“七彩喷射”。 　　“我也会！我也会！” 　　这下多莉来劲了，喷出同样的法术，反制“七彩喷射”。 　　鹦鹉与精灵龙，在海面上空互喷七彩光锥，时而腾出嘴来破口大骂，尽管只是菜鸡互啄，场面看起来倒也颇为激烈。 　　女术士瑟茜·海伦站在船头观战，发觉自己的魔宠与那只满嘴污言秽语的鹦鹉打得难解难分，微微皱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海水在她面前聚集成一支浅蓝色箭矢，破空射向鹦鹉。 　　这个2环法术类似“魔法飞弹”，锁定目标就会自动追踪，直到命中。水箭的攻击力只有10个能级，不过在瑟茜想来，击杀一只小小的鹦鹉是足够了。 　　然而就在这时，魔网突然发生激荡，一片绿色光幕席卷过来，将那枚射向鹦鹉的追踪水箭驱散。 　　女术士沉下脸色，扭头望向“驱散术”的发起点，目光触及身着黑色燕尾长裙的海鸥女士，冷冷一笑，举起珊瑚法杖，冲她轰出一发“连锁闪电”。 　　“德鲁伊，这个法术，你能反制吗？” 　　“赫林霍恩号”船头，凯特看到耀眼的电光，不假思索施展“高等驱散术”，对消“连锁闪电”。 　　女术士脸上的笑意愈发险恶，又一次高举法杖，轰出“连锁闪电”。 　　“不妨告诉你，我的‘风云法杖’还剩十一发能量，德鲁伊，诚实的回答我，你今天准备了几个‘高等驱散术’？” 　　凯特拿不准女术士说的是真话，抑或只是在耍弄心理战术，更郁闷的是她今天已经没有第二个“高等驱散术”可用，只得缩身躲到桥楼背后。 　　闪电轰在厚实的橡木墙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焦黑痕迹，冒出滚滚浓烟。 　　凯特松了口气，正要施法反击，橡木墙板砰然裂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宛如利刃，洞穿墙壁，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在喉咙下侧割破一道血痕！ 　　只差一寸，喉咙就被这记手刀割断，凯特不由惊出一头冷汗，连忙施法塑造出一口火焰刀，奋力劈向那只正在墙洞四周摸索的诡异手掌！ 第2566章 怒海惊雷 　　火焰刀划过手腕，“嗤”的一声，断手落地化作蒸气，然而手腕断面并未流血，就在凯特眼前迅速生长出一只新的手掌，不慌不忙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怪物啊……” 　　凯特暗自叫苦，提着火焰刀离开掩体，抬头一瞧，那个半精灵女术士已经加持飞行法术腾空而起，悬浮在“赫林霍恩号”上方约有30尺高处，右手擎起法杖，左手突然向下一甩，手臂如同橡皮筋似的不断拉长，转瞬间就迫近到她眼前。 　　凯特从未见过这种怪招，也无法确定这是一种魔法抑或超自然能力，连忙闪身躲避当头刺来的长臂。 　　唰！ 　　女术士手刀落空，在坚硬的桐木甲板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破坏力堪比精钢锻造的战斧！ 　　“呵呵呵呵……德鲁伊，有一个游戏叫做‘打地鼠’，你玩过吗？” 　　女术士冷笑着抖动超过30尺长的胳膊，如同挥舞一条软鞭，追着凯特劈头盖脸地抽打。 　　“看来你很擅长扮演‘地鼠’，那我也要加大力度咯。” 　　女术士裙摆下的双脚突然伸长，也如左臂一般化作灵活而又犀利的长鞭，加入到殴打猎物的行列。 　　三条诡异的肢体不断伸缩挥舞，频频由高空抽打下来，迫使凯特疲于招架闪避，根本找不到施法还击的机会。 　　…… 　　砰！砰！砰！ 　　霍尔顿连开三枪，射击围攻上来的斐真水兵。 　　其中两人中枪刹那溅血倒下，还有一人很不走运的触发“滑稽枪”的魔法特效，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唧唧尖叫着在甲板上仓惶地跑来跑去。 　　霍尔顿迅速装填弹夹，同时环顾甲板四周，发觉海鸥女士的处境最凶险，便帮她解围，举枪瞄准空中那个手脚如弹簧般伸缩的女术士，扣下扳机。 　　砰！砰！ 　　“赫林霍恩号”与“猎手号”，同时传来枪声。 　　霍尔顿射向女术士的那颗子弹，刚出枪膛就遭到另一颗横空飞来的子弹截击，偏离预定轨道，掉落在甲板上。 　　霍尔顿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望向“猎手号”。船舷围栏对面，站着一位身批迷彩斗篷、手持步枪的冷峻青年，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他。 　　诗人先生禁不住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碰上狠角色了。 　　…… 　　通往“赫林霍恩号”舰桥的大门前，横七竖八倒伏着斐真水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甲板。 　　海拉尔挥舞“斩裂剑”提尔锋，抖落剑刃附着的血污，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喘息也有些急促。 　　长时间的激烈战斗，体力消耗甚大，但是女剑士并未放松紧绷的神经，无意间发觉甲板上的积血相继泛起一串波纹，直奔自己这边延伸过来，立刻心生警觉。 　　“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还不快滚出来！” 　　“可爱的海盗小姐，您不该挡我的路，麻烦您让一下，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鲜血横流的甲板上，浮现出约翰·安德烈的身影，俊俏的脸庞挂着一抹对异性杀伤力巨大的微笑。 　　可惜对面那位双马尾女剑士根本不吃他这套，懒得啰嗦，径自拔枪开火。 　　安德烈抖动手腕，掌中陡然喷出一道闪电般璀璨的金色剑芒，斩落迎面射来的子弹。 　　金属碰撞的铿锵在耳畔回荡，海拉尔不由暗自吃惊，从未见过拔剑速度如此之快的对手。 　　“不对！刚才那一剑准是碰运气！” 　　海拉尔不信邪，瞄准相距不过十码的金发青年，再次扣动扳机。 　　“小姐，您这是在白费力气。” 　　安德烈摇头苦笑，又一次面对面挥剑斩落子弹。 　　然而子弹被细剑切开的刹那，突然自行炸裂，每一片细小的弹片都变成一只色泽苍白的嗜血甲虫，如同嗡嗡轰鸣的蜂群扑向安德烈。 　　“噢哟？原来还有这一招啊……海盗小姐，您比看起来更狡猾呢！” 　　安德烈收起笑容，激发佩剑上结附的“神话加速术”，一瞬间不知挥出多少剑，点点寒芒仿佛满天星光，将漫天飞舞的灾厄甲虫尽数斩落。 　　海拉尔看得目瞪口呆，紧握提尔锋的双手，禁不住渗出丝丝冷汗。 　　…… 　　乌狄诺斯的井底巢穴中，乔安透过“遥视镜”，将海上正在上演的激斗尽收眼底。 　　好友们身陷险境，她不忍袖手旁观，此时海上阴云密布狂风怒号的恶劣天气，恰巧为她出手干涉提供了便利。 　　乔安激发“神话之力”，转化成灵能点，而后扬起一条眼梗打出施法手势，配合“奥灵转换”和“法术极效”，隔着镜面远程显现灵能版“极效召唤雷暴”。 　　5环法术“召唤雷暴”，每轮可以塑造出一道雷电，从天而降轰击敌人。 　　正常情况下，每道“雷暴”只能造成5个能级电击伤害，但是在户外恶劣天气下施展这个法术，落雷的威能便提升为8能级，再算上“法术极效”，杀伤力又近乎翻了一倍！ 　　第一道雷暴，乔安选择轰向正在挥剑攻击海拉尔的约翰·安德烈。 　　“剑王”安德烈以身法轻灵飘逸成名，本身就有超高的敏捷属性，手中那口“神速剑”自带的“神话加速术”还能额外提升6点敏捷属性，并且将他的移动和攻击速度提升为正常状态下的三倍，随意挥出一剑就快到超出人眼能够捕捉的帧数极限，海拉尔只能凭直觉狼狈招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头顶突然掀起狂暴的魔力湍流，空气被电离的轻微迹象引起安德烈警觉，果断放弃追击海拉尔，拖着一排残影向后飞跃，惊险躲过当头轰落下来的雷暴！ 　　安德烈刚刚站稳脚跟就看到一大团电光在自己面前爆开，随之传来的隆隆雷声震得耳膜生疼，不由一阵后怕。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噼啪声响，雷暴落地刹那迸发出的电流竟然顺着甲板上的积血与海水传导过来。 　　安德烈立足之处遍布血水，事发突然，任凭他速度再快也来不及反应，电流顺着靴底传导上来，双腿又痛又麻，几乎失去知觉。 第2567章 一击破舰 　　海拉尔不明白约翰·安德烈为何那么倒霉，莫名其妙地挨了雷劈。 　　她也顾不上细琢磨这其中的原由，微微一愣就回过神来，抓住这个字面意义上的“天赐良机”，脚踏木桶避开甲板上蔓延的带电积水，蹦跳着迫近对手，双手挥剑奋力横扫！ 　　森然剑气迎面袭来，安德烈匆忙将细剑衔在口中，腾出双手抓住头顶帆索，发力拉扯身体腾空升起，以毫厘之差避开巨剑挥扫，晃动帆索顺势向前飞荡，以一连串不那么优雅的空翻越过海拉尔头顶，跳到高处的帆桁上。 　　趁着女剑士还没有追杀过来，安德烈连忙揉搓麻木的小腿，同时仰望头顶那团正在酝酿雷电的乌云，眼神流露出内心的紧张与困惑。 　　直到此刻他还无法确定，刚才那道落雷只是巧合，抑或有人在暗中施法。 　　约翰·安德烈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就在他遭到雷击短短数秒过后，又有一道雷暴轰落下来，这次中招的是正在举枪与霍尔顿对狙的帕特里克·弗格森。 　　第三道雷暴，轰向正在海中与泰坦巨猿搏斗的恩菲尔德·瓦利。 　　巨熊宽阔的脊背被落雷击中，不由得浑身颤栗，雪白的毛皮烧焦一大片。 　　金刚乘机猛扑上去，一拳将巨熊轰得脱离海面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猎手号”舷侧，险些将这艘铁甲军舰撞翻。 　　己方三人接连遭到雷击，显而易见，这绝不是巧合！ 　　女术士瑟茜·海伦暂缓追杀凯特，压低飞行高度，匆匆施法为自己和同伴加持“群体防电结界”。 　　乔安从镜中看到她的举动，无声冷笑，激发一道“神话之力”，配合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将电属性的“雷暴”切换成光耀属性的“天罚”，轰向那个拥有“高等触手圣印”的女术士。 　　一道光柱罩在瑟茜头顶，如同凌空掷下一支金色长矛将她贯穿，尖叫着坠落下去，重重摔在“猎手号”甲板上。 　　此时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挥剑逼退格林船长，吹响号角，催促安德烈、弗格森、恩菲尔德、瑟茜以及斐真水兵撤回己方战舰。 　　暗中潜伏的神秘敌人使班尼斯特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在当前的情形下，试图俘获敌舰已经不切实际，便让船长下令开炮，直接击沉“赫林霍恩号”！ 　　“猎手号”敞开左舷炮窗，十门舰炮同时指向“赫林霍恩号”，准备开火。 　　此时“猎手号”与“赫林霍恩号”仍以钩锁相连，两船保持平行，相距不过百尺。 　　“猎手号”在这么近的距离开火，几乎不可能打偏，一轮炮击就能将“赫林霍恩号”彻底摧毁。 　　当然，在这么近的距离开炮，“猎手号”自身也会承受一定风险，不过班尼斯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尽快解决掉“赫林霍恩号”这个大麻烦，然后再腾出手来搜寻暗中潜伏的敌人。 　　“老爸！快驾船进入灵界，躲避炮击！” 　　危急关头，海拉尔急切地提醒父亲。 　　“没用。”格林船长苦涩地摇摇头，“敌舰也能在灵界航行，照样会追过来。” 　　“想开炮？那可不行。” 　　乔安望着镜中那一排黑洞洞的炮口，轻轻晃动缠绕在眼梗中的那条锈蚀怪触须，以之作为施法素材，隔着镜面远程显现灵能版“锈蚀术”。 　　8环“锈蚀术”专门破坏金属制品，杀伤半径宽达80尺。 　　“猎手号”驱逐舰从头到尾只有240尺长，乔安这一发“锈蚀术”轰过去，至少覆盖了船体三分之二的空间，舰载大炮和蒸汽机全都安设在这一区域，包括船舷外侧的装甲带，瞬间全都锈蚀腐朽。 　　架设在左舷的十门大炮，还没来得及开火就全都变成一滩烂泥似的铁锈，就连炮手随身携带的武器和金属铸币也都变成锈渣，一时间吓得傻了眼。 　　丧失了蒸汽动力、火力和装甲的“猎手号”，由一艘最先进的魔导驱逐舰退化成了笨拙的帆船，这匪夷所思的转变太过超现实，班尼斯特、安德烈、弗格森、恩菲尔德和瑟茜不禁面面相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 　　紧接着，比这更诡异的事件就在他们眼前上演。 　　“魔眼奥术师”的巢穴中，乔安悬浮在“遥视镜”对面，以眼梗握持一片磁石，对着镜中的“赫林霍恩号”施放搭配“法术扩展”超魔到8环的“完全修复术”，修理这艘受创的魔法船。 　　“赫林霍恩号”本质上是一具超巨型构装体，正常情况下“完全修复术”只能修补船体的局部损伤，然而被乔安升阶到8环以后，“完全修复术”的魔力上限大幅度提升，一次施法就能将整艘船上的所有损伤全都修复如新！ 　　金色光辉席卷“赫林霍恩号”，之前被陨星砸穿的甲板弥合缺口与裂痕，恢复平滑，折断的主桅也如雨后竹笋般自行生长出一根崭新的桅杆。 　　格林船长吩咐水手斩断钩锁，重新升起风帆，“赫林霍恩号”恢复动力，将遭受重创的“猎手号”驱逐舰甩在身后，迅速脱离交战海域。 　　班尼斯特等人站在“猎手号”船头，眼睁睁目送猎物飘然远去，消失在西边的海平线尽头，脸色都显得很难看。 　　现在他们最忌惮的已经不是“赫林霍恩号”，而是那位暗中出手营救“赫林霍恩号”、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人物。 　　虽然没有谁公开坦言，但是班尼斯特、安德烈、弗格森、恩菲尔德和瑟茜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那位神秘人物有意摧毁“猎手号”，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乔安没有彻底摧毁“猎手号”，倒不是完全因为心慈手软，更主要是巢穴中设置的“神话警报”突然被触发，她不得不优先处理自家领地正面临的威胁，暂时顾不上管地表世界的闲事。 　　“神话警报”发出的精神讯号，只有乔安本人能够感应到，提醒她众多陌生且怀有敌意的生物，正在试图入侵她的领地。 第2568章 乌狄诺斯的入侵者 　　从“神话警报”显示出的情报来看，入侵者至少分成四股，正循着不同的路径朝乔安的领地深处探索。 　　乔安最先怀疑入侵者是受雇于眼魔贵族瓦尤的刺客，为之前那次渔船失窃闹出的纠纷而报复自己，不过转念间她就排除了这个选项，因为入侵者的数量虽多，生命等级却普遍低于10级，而且所处的位置太过分散，怎么看都不像是专业的刺客团队。 　　如果瓦尤指望这伙人刺杀一位“魔眼奥术师”，未免智商堪忧。 　　乔安怀着一丝好奇调整“遥视镜”，先将观察视角投射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处报警地带，瞧瞧是哪些自不量力的“小可爱”闯进来作死。 　　通往蜜特拉巢穴的隧道中，六条瘦小的身影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透过“遥视镜”，乔安看清这群不速之客的模样，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猥琐”。 　　这些小家伙显然是人形生物，个头与矮人相仿，杂乱的头发、瘦削的身材和光溜溜的下巴看起来更像侏儒。 　　白中透蓝的病态肤色和死鱼般鼓胀泛白的眼眸令人生厌，乔安还注意到他们的手掌只有四根指头，右手还都握有一柄泛着绿油油光泽的淬毒短剑。 　　根据这些外在特征，再加上入侵者们一惊一乍地神态举止，乔安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原来是一群迪洛矮人。” 　　“迪洛矮人”是矮人族群的一个亚种，也是最不像主流矮人的一个分支。 　　摩拉丁的正统子孙们诚然厌恶堕落为魔鬼信徒的灰矮人，最起码还承认对方属于矮人一系，而对与灰矮人有着相似遭遇的迪洛矮人，连提起他们的名字都怕脏了自己的嘴，巴不得这种可憎而又可悲的生物尽早死光光。 　　迪洛矮人的祖先也是血统纯正的摩拉丁子孙，类似灰矮人，他们也是在幽暗地域挖掘矿藏的时候倒了大霉，懵懵懂懂地闯进了夺心魔的地盘，惨遭捕获。 　　接下来就是已经无数次重演的老套戏码。 　　落入魔爪的矮人们被夺心魔当成了实验体，在他们身上进行各种异想天开的疯狂实验。 　　灰矮人是幸运的，他们遭受的折磨远远无法与这支更悲惨的远亲相比。灰矮人起码还保留了纯粹的矮人血统，而迪洛矮人则是夺心魔强迫矮人与人类杂交并且融合其他乱七八糟的基因孕育出的怪胎，就连物种类型都不再是“类人生物”，蜕变成了“人形怪物”。 　　比肉体畸形更严重的是迪洛矮人的精神状态。 　　这个由夺心魔怀着恶意创造出来的种族先天精神不健全，几乎所有个体都饱受疯狂的妄想折磨，唯有对弱者施虐才能使他们暂时获得扭曲的快感。 　　更可悲的是，迪洛矮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反而觉得别人的脑子都不正常——这种观念，与同样人均精神病的眼魔一族倒是不谋而合。 　　精神健全的人们不难相互理解，而疯子与疯子之间却很难取得共识，更不要提什么“同病相怜”。 　　根据蜜特拉的记忆，乔安发现眼魔一族普遍对迪洛矮人没什么好印象，把这群神经兮兮的小怪物当成夺心魔的附庸，一种不怎么靠谱的奴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与其奴役他们，还不如直接宰掉当食物。 　　至于迪洛矮人对眼魔的看法，乔安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从隧道中那群鬼鬼祟祟的小矮子来看，他们似乎是被自己的夺心魔主人洗脑洗得过了头，以至于对“巨眼暴君”缺乏最基本的敬畏，否则怎么敢擅自闯进乌狄诺斯？ 　　乔安在自己的巢穴中恒定了6环防护系魔法“铜墙铁壁”，这个“穷人版迷锁”具有多种防御措施，分别设置在巢穴的各个角落，其中巢穴上层的隧道里设有“黑暗术”和“幻象墙”。 　　正常人身处黑暗环境，通常会设法营造光源照亮，或者施展光系魔法驱散黑暗，以便看清四周的情形。 　　这类做法反而会落入乔安事先设下的圈套——光亮触发“幻象墙”，在闯入者眼前营造出种种恐怖景象，足以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可惜，乔安这套专为对付正常人而设的防御措施，今天偏偏遇上一群精神失常的家伙，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第一个进入隧道的迪洛矮人，发觉两眼一抹黑，惊恐的尖叫起来。 　　“什么都看不见！见鬼！一定是有人偷袭我！弄瞎了我的眼睛！” 　　一边吼叫，他还狂乱的挥舞淬毒短剑，差点刺伤身后的同伴。 　　“鲁特瞎了？”另一个迪洛矮人低声问。 　　“他说自己什么都看不见，那就是瞎了。”另一人附和道。 　　“你们看得见前面的路吗？”第三个迪洛矮人试探着问同伴。 　　五个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流露出戒备的神色，唯恐暴露自己的真实境况，因此招致其它迪洛矮人的迫害。 　　“我又没瞎，当然看得见！” 　　“我也看得见，前面的道路畅通无阻，视野明明很好，只有瞎子才看不清。” 　　“说的对，除了可怜的瞎眼鲁特，我们都很正常，那就继续前进吧。” 　　五个迪洛矮人都在故作淡定，唯恐暴露出“自己也瞎了”的事实，却没人愿意在前带路。 　　“让鲁特带路，反正他已经瞎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让他在前面替咱们趟陷阱。”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其余四个“眼明心亮”的矮人都举手赞成，只有鲁特还在狂乱的叫嚷。 　　“神啊！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瞎了？不……这不公平！” 　　“这很公平，我可怜的朋友。” 　　提议让鲁特探路的迪洛矮人，突然从后面踹了鲁特屁股一脚，使他跌跌撞撞冲进“黑暗术”笼罩的隧道。 　　“少数服从多数，没有比这更公平的规矩啦！” 　　“没错没错！不能更公平啦！” 　　五个小矮人咯咯笑。与此同时，隧道深处传来鲁特的呻吟与咒骂。 　　没人点燃火种，隧道里的“幻象墙”也就没有激活，六个迪洛矮人误打误撞顺利穿过“黑暗术”笼罩的路段，天生的“黑暗视觉”使他们再次看清楚周围环境，于是便集体陷入尴尬的沉默。 第2569章 疯狂的矮人 　　“嘿……伙计们，也许刚才我搞错了。” 　　鲁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语调轻柔的像是在呼唤床边的情人。 　　“瞧，我又能看清你们每个人的面孔了，你们说，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也许我的眼睛并没有瞎，刚才那一片黑暗，只是暂时的幻觉？” 　　五个迪洛矮人默不作声，苍白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在盘算什么。 　　“鲁特，如果你没瞎，为什么刚才会看不见。”一个迪洛矮人率先开口。 　　“我都说了，那可能只是幻觉！”鲁特焦躁的连连跺脚，忽然面露狐疑，“说真的，难道你们刚才真能看透那片像乌贼墨汁一样浓郁的黑暗？你们该不会是合起伙来骗我吧？骗我真以为自己瞎了，还强迫我在前探路？妈的！” 　　鲁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禁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迪洛矮人怜悯地瞅着鲁特，对身旁四位眼明心亮的同伴轻声说：“这家伙一定是疯了，竟然以为咱们都在撒谎，合起伙来骗他，这怎么可能嘛！” 　　“是的，他疯了，这主要体现在他居然还以为自己没有瞎。”另一个迪洛矮人郑重强调。 　　“巴格这话说的中肯，咱们得想个办法，让鲁特清醒过来，接受自己已经瞎了的事实。” 　　“没错，我们治不好他的瞎眼，至少还能努力治一治他的疯病。” 　　“唉，这年月，像咱们这么重情义的人已经不多了，鲁特值得为拥有我们这群可靠的朋友感到自豪。” 　　“你们对鲁特太好了，我好羡慕那个幸运的家伙。” 　　五个迪洛矮人，谈笑间决定了他们最好的朋友鲁特先生的命运，围上去将鲁特死死按住。 　　鲁特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拼命挣扎，杀猪似的惨叫。 　　然而这都阻挡不了同伴对他的关爱，五只脚踏在他身上，使他动弹不得，接着便有两只手摸到他脸上，尖锐指甲刺破眼球的一瞬间，鲁特发出空前惨烈的嚎叫，失禁的小便浸透裤裆。 　　“鲁特，鲁特？我亲爱的朋友，现在你还看得见吗？” 　　柔声细语在耳畔回荡。 　　“我看不见……”鲁特哆嗦着爬起来，哭泣着说，“神啊，我的眼睛好痛，一直在流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瞎了，鲁特，这是你自己之前就承认过得事实，如果你没有彻底疯掉，就不应该否认这一点。”耳畔传来同伴惋惜地话语。 　　“是的，我瞎了，真的瞎了……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如果别人都说我瞎了，我怎么竟敢不瞎？”鲁特哽咽着回答。 　　“去探路吧，鲁特，你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另一个柔和的声音对他说。 　　鲁特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扶着隧道洞壁，缓缓转身，摸索着向前走。 　　隧道尽头通往巢穴上层的大厅，并有四条走廊分别通向起居室、会客室、餐厅和盥洗室。 　　大厅中充满迷雾，六个小矮人在雾气中摸索许久，最终找到通往巢穴下层的那口竖井。 　　竖井中原本设有“蛛网术”，乔安临时撤掉，故意放这群迪洛矮人顺着绳索垂落下来。 　　井底的“臭云术”也被乔安压制住，因为她知道迪洛矮人天生拥有毒素抗性，“臭云术”对他们没有多大影响。 　　竖井底部有三条隧道，分别通往乔安的卧室、仓库和实验室，三条隧道入口原本都设有“秘法锁”，她故意撤销其中两道，冷笑着目送这群疯癫的小矮子，进入通往实验室的那条隧道。 　　六人走到隧道中央，突然感到脚下震颤，四周洞壁像肠子似的蠕动起来。 　　“怎么搞的？隧道在动！” 　　“这……这一定是幻觉！” 　　“幻觉？我看不见啊！” 　　“我早就说是幻觉，你们偏不信！现在你们又说什么幻觉，我看你们才是真的瞎了！”鲁特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瞎子，一群睁着眼睛的瞎子！”鲁特放声大笑，手舞足蹈。 　　其它迪洛矮人顾不得理会突然开始抽风的鲁特，隧道震颤的越来越强烈，他们跌跌撞撞，慌忙扭头冲向出口。 　　隧道宛如一条收拢的拉链，在他们身后迅速弥合，落在队伍最后面的鲁特，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巴格的惨叫，骨肉被碾碎的声音就在他们耳畔回荡，吓得其余的矮人撒腿狂奔。 　　惨叫声接连传来，最后只有两个迪洛矮人及时逃离隧道，洞口就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如同一条贪婪的大蛇，短短数秒就吞噬了四条鲜活的生命。 　　两个幸存者回到竖井底部，惊魂未定便听见头顶传来嗡嗡轰鸣。 　　抬头一瞧，九只头顶生有钟型触角的大甲虫振翅飞了下来，截断他们的退路。 　　受惊的迪洛矮人慌忙躲进角落，然而毫无用处，乔安的甲虫卫队循着气味追踪过来，将他们堵在墙角。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迪洛矮人举起短剑，发疯般冲向丧钟甲虫，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一脚踩扁，鲜血溅起老高。 　　最后一个迪洛矮人慌里慌张地施展天赋法术“粉碎音波”，试图轰开一条生路，殊不知自己唯一擅长的杀伤性魔法，恰恰对面前这群丧钟甲虫毫无用处。 　　丧钟甲虫拥有吸收音波伤害的超自然能力，挨了一发“粉碎音波”反而更加精神抖擞，垂下头顶钟型器官对准蜷缩在墙角的入侵者，集体发出蕴含10能级破坏力的“音波谐鸣”，伴随一阵尖锐的爆破声，将之轰得粉身碎骨。 　　闯入巢穴的迪洛矮人已经全被消灭，乔安使隧道恢复畅通，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甲虫们把巢穴清理干净，而后调整“遥视镜”的视角，查看领地上其它遭到入侵的区域，顺带考察一下自己的奴仆在抵御外敌的战斗中，是否展现出令她满意的忠诚与勇气。 　　乔安先来查看魔晶矿区的情况。这座矿场是她名下最有价值的产业，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第2570章 章鱼螯 　　考察结果令乔安很满意。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主动给矿工们增加了不少福利，包括变相降低劳动时间，增加一顿午餐，伙食也比从前蜜特拉当家时更丰盛，在矿场工作的牛头人们对这些改变很满意，进而对赐予他们福利的女主人也心怀感激，忠诚度暴增，发现外敌入侵，立刻抄起镐头，自发加入到守卫矿场的战斗中，表现得异常勇猛。 　　乔安任命的矿区安保主管“亡眼暴君”艾拉，也在忠诚履行自己的使命，率领牛头人矿工抵御入侵者，接连不断的发出超自然射线击杀迪洛矮人，主眼张开“负能量场”，将迪洛矮人的尸体转化成为僵尸，操控这支亡灵卫队加入到屠杀生前同伴的行列中去。 　　有“亡眼暴君”坐镇，闯进矿区的迪洛矮人翻不起多大风浪，倒是另一种更怪异的入侵者，引起了乔安的警惕。 　　这些怪物看上去像是大号的章鱼，椭球状躯体呈紫红色，周身生有六条布满吸盘的触手，其中六条短粗的触手充当步足，可以吸附在岩石表面快速蠕动，还有两条长达10尺的触手，末端特化成剃刀般锋利的螯爪，显然是专门用于狩猎的武器。 　　乔安还注意到，这种怪物肿胀的身躯中央镶嵌着一颗古怪的星形眼球，时不时地迅速转动，虹膜闪出诡异的紫色光泽，似乎具有某种超自然视觉效果，竟然能够隔着厚厚的石墙看清对面的情形。 　　就在乔安出神观察的时候，一只章鱼状怪物顺着石壁爬上矿洞穹顶，像蝙蝠似的倒挂在混战地带上方，星形眼眸凝视下方一名正在挥舞矿镐暴打迪洛矮人的牛头人，迸发出一束蕴含魔力的光线。 　　被这怪物瞪了一眼的牛头人，身躯一颤，挥舞矿镐的动作明显变得迟钝。 　　章鱼怪物趁机从穹顶猛扑下来，恰巧砸在猎物背上，以两条带有螯爪的触手缠住牛头人粗壮的脖颈，打算先把猎物勒昏，然后再以螯爪割断喉管，痛饮热腾腾的鲜血。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隔着镜面对那章鱼怪物发射2阶心灵异能“剧痛术”。 　　心灵能量化作一支无形的利刃深深刺入怪物的大脑，造成10能级心灵伤害并且附加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附着在牛头人背上的怪物，仿佛被一支烧红的铁钎子狠狠捅进肛门，强烈的痛苦使它浑身抽搐，惨叫着收缩成一团，从牛头人身上滚落下来。 　　摆脱束缚的牛头人喘着粗气，牛眼因狂怒而充血通红，抄起矿镐，咆哮着冲向偷袭自己的怪物，劈头盖脸一顿爆锤，将那怪物砸得稀巴烂。 　　乔安没有阻止牛头人鞭尸泄愤，调整视角继续搜寻那种酷似陆生章鱼的怪物。 　　在她阅读过的地底生物文献里，都没有记载这种怪物，好在蜜特拉的记忆库为她提供了相关资料。 　　这种生物其实是夺心魔创造出来的异怪，将之命名为“章鱼螯”，还在实验体中植入了眼魔的血肉组织，故而“章鱼螯”也具有眼魔的一部分血统，这一点从其外形和具有超自然能力的眼球就看得出来。 　　“章鱼螯”保留下来的眼魔血统太过稀薄，算不上是眼魔的一个亚种，身上只有一颗星状主眼，具有透视能力，还能通过视线传导“缓慢术”。 　　从蜜特拉对“章鱼螯”的态度来看，眼魔一族对这种亵渎自身高贵血统的怪物可谓深恶痛绝。 　　事实上，眼魔厌恶任何长得跟自己似像非像的生物，如果对方是自己的同类或者亚种眼魔，勉强还能忍受，倘若是“章鱼螯”这种非我族类的货色，就绝不能容忍对方在自己眼前蹦跶。 　　乔安可以理解眼魔这种孤芳自赏的心态，但她只是身体变成眼魔，心理上还是更接近人类，看到章鱼螯也不会觉得受到了冒犯，倒是想抓几只这种怪物研究一下，制成标本。 　　章鱼螯擅长攀爬潜行，矿坑里隧道纵横交错，如同迷宫，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搜寻章鱼螯难度很大，乔安转念一想，不如设法把这群怪物从阴暗角落里引诱出来。 　　她恰好学过一个适用于这种情形的法术，就选定矿坑入口处的空旷地带，花了长达十分钟的仪式，在这一带施加8环“共鸣术”。 　　施加在某一区域的“共鸣术”会持续发出魔力波动，吸引特定类型的生物于此地聚集。 　　乔安施法时就把章鱼螯设定成了吸引目标，“共鸣术”完成后，影响范围覆盖整个矿区，潜伏在这一带的章鱼螯全都感受到强烈的精神诱惑，不由自主朝这边赶过来。 　　不出十分钟，入侵矿区的章鱼螯全被吸引到乔安设置“共鸣术”的穹洞中，数量不下四五十只，拥挤成一团，看起来简直像海鲜市场的章鱼专卖店。 　　艾拉和她麾下的牛头人矿工，此时已经屠光闯进矿坑的迪洛矮人，追踪章鱼螯的迁徙队伍赶了过来，看到大群章鱼螯聚集在这里，不禁莫名其妙。 　　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艾拉先不要靠近章鱼螯聚集的区域，带领她的牛头人小弟们守在穹洞外围，等候自己的后续命令。 　　接下来乔安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开启8阶道途能力“神话辐射”，对着大群章鱼螯聚集的区域轰出一发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虹光喷射”。 　　“虹光喷射”属于辐射类法术，可以获得“神话辐射”强化，自动获得“法术极效”和“法术扩展”效果，再算上乔安自行搭配的“法术扩展”，七彩光锥的辐射半径总共扩大了四倍，将整座穹洞笼罩得严严实实，置身其中的章鱼螯没有一只漏网，各自中了一道虹光。 　　被青色虹光击中的章鱼螯惨遭石化，被紫色虹光击中的章鱼螯则随机传送到某个异界位面，其余五色虹光则对目标造成不同属性的杀伤各15能级，在“神话辐射”的强化下，按理说也都足以一击秒杀章鱼螯。 　　然而当穹洞中的七彩虹光黯淡下来，乔安发现，竟然有六只章鱼螯还活着。 第2571章 惧噬体 　　稍加回想，乔安想起这些章鱼螯都曾被电属性的黄色虹光击中，竟然没有挂掉，只能说明它们拥有超强的电击抗性，甚至天生免疫电系伤害。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虹光喷射”还具有致盲效果，无论被哪种颜色的虹光击中都会被闪瞎眼睛，那些幸存下来的章鱼螯也不例外，全都成了瞎子，而且无法再通过那颗畸形的眼眸释放“缓慢凝视”，实力大打折扣。 　　“艾拉，剩下的章鱼螯就交给你和牛头人们解决——记得留全尸，我有用。” 　　“遵命，我亲爱的主人！” 　　“亡眼暴君”咧嘴狞笑，率领大群凶神恶煞的牛头人矿工，扑向那六只瞎了眼的章鱼螯。 　　…… 　　“魔眼奥术师”的巢穴中，乔安再次切换“遥视镜”的观察视角，这次查看的是位于领地中部的“蘑菇农场”。 　　负责守护农场的是“高斯之眼”提西泰亚，此刻她正率领鲨蜥兽莎尔和大群狗头人奴隶抵御入侵者。 　　提西泰亚已经戴上主人赏赐的魔导透镜，主眼放射的震慑光辉穿过透镜，辐射半径扩大一倍，将前方120尺锥状区域内的生物统统轰得陷入呆滞。 　　莎尔乘机猛扑上去，将遭到震慑的迪洛矮人撞得人仰马翻，一口一个，生吞下肚。 　　入侵蘑菇农场的敌人当中，除了迪洛矮人，还有一种长相奇葩的异怪，看起来像是一大团由无数眼睛、嘴巴和血肉组成的史莱姆，贴地翻滚蠕行，所过之处，身下的沙石地面都被其体表分泌出的酸液腐蚀成了一滩烂泥，直到怪物远离此地之后才缓缓凝固。 　　这些满地乱爬的怪物，共同在农场中制造出一大片深达三尺的泥淖。 　　悬浮在空中的提西泰亚不受泥淖影响，体型庞大的莎尔也对地表环境的变化满不在乎，只苦了身材矮小的狗头人，一不小心掉进泥坑，烂泥便淹没胸膛，倘若无法及时爬出来，不出五分钟就被重新凝固的沙石困住，活活憋死。 　　身材与狗头人差不多矮小的迪洛矮人，同样是遍地泥淖的受害者。 　　狗头人是一个崇尚团结互助的民族，一人失足落入泥淖，只要开口呼救，周围的同胞都会尽快赶来搭救，最终被困死在泥淖中的狗头人并不算多。 　　迪洛矮人就不一样了。 　　谁要是掉进坑里，喊破喉咙也没用，其它迪洛矮人只会躲得远远的，说不定还在肚子里偷笑，幸灾乐祸。 　　所以从结果来看，那群怪物在农场里制造出的泥淖，与其说是在搞破坏，倒更像是在有意无意的坑队友。 　　乔安透过“遥视镜”目睹怪物爬过的地带变成泥淖，立刻兴起一丝既视感，稍加思索便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过相关描述，这种浑身长满眼睛和嘴巴的怪物，应该就是所谓的“惧噬体”。 　　目前还无从得知“惧噬体”从何而来，就连这种没有固定形体的生物应该归类为“泥形怪”抑或“异怪”，在学术界也还存在很大的争议。 　　考虑到惧噬体的生理特性不同于大多数“泥形怪”，平均智力属性高达4点，还拥有语言能力——尽管大多数时间只是在制造毫无意义的噪音，多数学者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古老的异怪。 　　事实上，还有一种更激进的观点，据说是夺心魔们提出来的，坚称惧噬体与眼魔一族拥有共同的祖先。 　　夺心魔们认为，最初的眼魔与惧噬体都是“大主母”诞下的后代，先出生的眼魔嫉妒妹妹比自己长得漂亮可爱，就用尽一切恶毒语言诅咒对方，使之退化成了智力低下、形容可怖的惧噬体，尽管遭受了如此可怕的诅咒，惧噬体身上那些不停眨动的眼眸，还是可以看出与眼魔的相似之处。 　　这种说法毫无依据，很可能只是夺心魔随口编造出来的恶毒玩笑，目的无外乎刺激眼魔高度敏感的自尊心。 　　人类总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这种观念其实只对心理健全的智慧生物成立，而对那些精神不太正常的生物，比如夺心魔，尽管族群的平均智力和学识水平非常之高，却偏偏喜欢无缘无故的折磨其它生灵。 　　眼魔憎恨其它生物，对陌生人过度防备，本质上是因为神经过于敏感，唯恐受到来自外界的刺激和伤害——尽管很多时候别人并不打算伤害她们。 　　夺心魔则不同，如果说眼魔大多是被迫害妄想狂，那么夺心魔几乎都是变态的施虐狂，表达个性的最佳方式就是挖空心思发明虐待他人的新花样——这就是夺心魔热衷的“行为艺术”。 　　乔安最初发觉迪洛矮人入侵自己的巢穴时，就怀疑幕后有夺心魔搞鬼，后来发现入侵者中包括“章鱼螯”和“惧噬体”，更加确信策划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必定是乌狄诺斯眼魔一族的宿敌——来自厄底斯的夺心魔！ 　　如果你要问一名夺心魔，为何要挖空心思在“魔眼巢城”里搞事情？ 　　派进城里捣乱的怪物数量虽多，却根本不是巨眼暴君们的对手，也不太可能对乌狄诺斯造成严重的破坏，费劲巴拉的折腾这么一回，有意思吗？ 　　夺心魔会微笑着回答：“有意思！非常有趣！” 　　过往无数个岁月以来，厄底斯的夺心魔们挖空心思，不计代价的频繁策划各种阴谋诡计，无休止的骚扰乌狄诺斯的居民，目的就是为了拿眼魔们逗乐子，观察她们受到刺激过后暴跳如雷甚至哭哭啼啼的失控模样，从中获得乔安无法理解的莫大的精神享受。 　　眼魔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就是把自己关进井底躲起来，安安静静独自呆着。 　　夺心魔的乐趣则是偏不让眼魔与世隔绝，千方百计破坏她们的安宁生活。 　　夺心魔领主们甚至公开宣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更喜爱眼魔。” 　　只不过他们表达“喜爱”之情的方式匪夷所思，扭曲到只能用“心理变态”来形容。 第2572章 巨虫（为白银盟主 S等于kBlnW 加更） 　　经过这么多年的研（骚）究（扰），夺心魔们已经非常了解眼魔一族敏感易怒的个性，并以刺激眼魔、使之抓狂为乐，视为一种最高级的行为艺术。 　　多数眼魔极端厌恶长得与自己似像非像的生物，这种奇特的心态，类似某些人类女性对“撞衫”的反感，而且在程度上还要强烈百倍。 　　自从发现眼魔的这一怪癖，厄底斯的夺心魔们就“对症下药”，乐此不疲地搜集甚至自行创造各种与眼魔外形近似的生物，专门用于羞辱眼魔，请她们尽情体验“撞衫”的“惊喜”。 　　凑齐一批精挑细选的怪物，夺心魔们就设法将之送往乌狄诺斯大闹一场，自己则躲起来，运用“遥视术”暗中观察眼魔面对那些与其外形相似的怪物时会做出何种反应，通过折磨巨眼暴君们敏感的神经，欣赏其歇斯底里的狂怒，从而获得一种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扭曲的乐趣。 　　“章鱼螯”和“惧噬体”，就是夺心魔钟爱的这一行为艺术的产物。 　　至于迪洛矮人，不过是负责护送这两种怪物进入乌狄诺斯的“押运员”，夺心魔并不在意这些低等奴隶的死活。 　　在乔安看来，章鱼螯和惧噬体与眼魔的差异远远大于相似性。 　　惧噬体可以将自己体内的原生质拉伸成六条触手，每根触手长约五尺，末端张开很多长有尖锐牙齿的嘴巴。 　　这些嘴巴不光会咬人，还能喷吐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液，射程远达30尺。 　　惧噬体身上还有很多既无猎物可咬、也没在喷口水的嘴巴，喋喋不休发出梦呓似的胡言乱语，对周围所有听得见的生物造成精神污染，使之心烦意乱，无所适从，如同中了“困惑术”。 　　这些闯进农场的惧噬体，造成的破坏比迪洛矮人更大，乔安可不想被它们毁掉大片尚未采摘的蘑菇田，便沿用老办法，在一片不长蘑菇的空旷地带施加8环“共鸣术”，把散落在农场各个角落的惧噬体都吸引过来。 　　接着，乔安对准聚集在一堆的惧噬体们轰出一发“凋死术”。 　　这个8环死灵系魔法具有“脱水”特效，对惧噬体这类浑身布满粘液，湿漉漉滑溜溜的生物伤害翻倍。 　　一团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气旋在惧噬体聚集的中心地带无声爆发，迅速蔓延至周边30尺空间，平均造成高达40能级的“黯蚀”伤害，足以秒杀所有惧噬体，脱水的尸骸枯萎卷曲，仿佛一大团被阳光暴晒过后皱巴巴的鱿鱼干。 　　农场里残存的敌人，乔安就交给提西泰亚和莎尔负责清剿，随即将“遥视镜”的监控视角切换到附近的洛斯兽牧场。 　　袭击牧场的敌人以迪洛矮人为主，偶尔可见章鱼螯和惧噬体的身影。 　　狗头人奴隶们听到警报的第一时间，就把牧场中散养的洛斯兽都驱赶回畜栏，与此同时，“司导之眼”瓦拉克率领毒虫卫队赶到牧场，协助狗头人将畜栏周遭严密封锁起来，阻止入侵者闯进畜栏，伤害那些徒有庞大身躯却生性温顺胆小的洛斯兽。 　　“巨眼骑士”把麾下的变种蜘蛛安排在阵地外围，就地铺开粘稠的蛛网，只留下一条缺口通往畜栏。 　　从四周围攻过来的入侵者，若不想被蛛网缠住，就只能经由瓦拉克预留出的唯一通道发起进攻。 　　在这条道路上，它们不得不顶着狗头人投掷过来的雨点般的石块向前冲，而在前方等着它们的是一片看似坚硬石板地面、实则被瓦拉克以“幻影射线”伪装起来的蛛网陷阱，迪洛矮人一脚踩上去就别想脱身。 　　入侵者当中的惧噬体能够分泌酸液破坏陷阱，章鱼螯的星状眼眸则能看穿幻术，然而这两种怪物数量太少，即便绕过蛛网陷阱，前面还有大群磨牙吮血的变种蝎和变种蜈蚣严阵以待。 　　瓦拉克适时射出一道经“链发透镜”强化为群体效果的“缓慢射线”，被减速的怪物们随之迎来惨遭吊打的命运。 　　乔安透过魔镜旁观牧场中的战斗，对瓦拉克的表现很满意。 　　瓦拉克的个人实力是还不错，但她手下并没有莎尔那样特别强悍的打手，能把一群弱小的狗头人和智力低下的毒虫组织成井然有序的防御阵形，从容化解入侵者的攻势，主要归功于她本人巧妙的指挥调度。 　　在排兵布阵这方面，“巨虫骑士”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干，颇有大将风度。 　　牧场中的局势完全处于瓦拉克的掌控下，乔安觉得自己没必要出手帮忙，正在犹豫要不要移开观察视角，忽然发觉镜中的地面发生异常抖动，似乎即将发生地震。 　　“瓦拉克，当心脚下！” 　　乔安连忙通过心灵通讯发出警告，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就在瓦拉克身后不远处，平坦的地面突然炸裂，泥土沙石漫天飞溅。 　　透过灰蒙蒙的沙尘，乔安发觉地面裂开一个大窟窿，一颗硕大狰狞的头颅从中探出，一口便把瓦拉克骑乘的大型变种蜘蛛咬住，蜘蛛圆鼓鼓的肚皮被利齿撕裂，爆出大量混合内脏的浆液，八条长腿绝望地痉挛抽搐。 　　那怪物咬住蜘蛛不撒口，巨蟒般的身躯从地洞中蜿蜒爬出，顺势一卷，便把刚刚浮空而起的瓦拉克死死缠住。 　　乔安连忙放大镜面视角，仔细一瞧，发觉刚刚破土而出的怪物赫然是一条前所未见的巨大蠕虫，从头到尾不下八十尺长，躯干直径宽约八尺，浑身被一圈圈紧密嵌合的暗紫色几丁质甲壳覆盖，布满层层螺旋排列的利齿的巨大口腔，可以轻松塞下一头公牛，尾巴末梢还生有一根粗大的钩刺。 　　总的来说，这条巨虫有点像放大数十倍的血苔虫，比乔安过往接触过的所有超自然虫类生物都更为庞大凶猛。 　　这种级别的巨虫非常罕见，再加上那一身标志性的紫色外骨骼，乔安这样专门从事超自然虫类研究的学者当然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一条“紫虫”！ 第2573章 警钟（为白银盟主 S等于kBlnW 加更） 　　无论在地表世界还是幽暗地域，你都很难找出比紫虫更庞大也更贪吃的虫类生物。 　　生吞大型变种蜘蛛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紫虫接下来打算享用怀中紧抱的那颗“大肉丸”，膘肥体壮的洛斯兽很适合作为今晚餐桌上的主菜，至于那群被它吓傻的小狗头人嘛……来上一打，作为饭后甜点很不错。 　　被紫虫纠缠住的瓦拉克拼命挣扎，不断射出眼波射线，试图摆脱巨虫的束缚。 　　然而紫虫的甲壳实在太厚，体魄太强壮，挨上几发射线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意识到怀中这个猎物不太好下嘴，便把尾巴翘了起来，打算用尾钩蜇刺猎物，注入毒液，解除她的抵抗。 　　紫虫尾刺分泌的毒素，注射微量就能使人浑身乏力，手脚瘫软。 　　紫虫喜欢用这种毒素对付大块头的猎物，使之中毒以后无力挣扎，以便更从容地享用这顿美餐。 　　至于体型较小的生物，被这支宛如长矛般的尾刺蜇一下，当场就得被捅个“透心凉”，哪还用得着什么毒素！ 　　就在紫虫打算蜇刺瓦拉克的一刹那，乔安隔着镜面显现心灵异能“时间跳跃”，挥撒出一片迷离的银色光雾，将瓦拉克移出当前时间线。 　　尾刺一击落空，紫虫转回头来，满眼困惑，不明白自己刚刚逮住的那颗“大肉丸子”跑到哪里去了。 　　那么大一个肉丸子，刚刚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难道被谁偷吃了！ 　　紫虫摇头晃脑，东张西望，傻乎乎的神态把镜前旁观的乔安给逗乐了，继而打消杀掉它的念头，改为远程显现灵能版“支配虫类”，降服这条巨虫。 　　紫虫是典型的肉体发达，头脑简单，在乔安强大的法力面前，意志力薄弱的就像一张纸，几乎不加抵抗就被她成功支配，温顺的蜷缩成一团。 　　乔安满意地勾起唇角，顺带施法查看一下这条紫虫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成年紫虫（巨型魔法兽） 　　生命等级：16级 　　属性：力量36，敏捷10，体质29，智力1，感知15，魅力8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颤动感知，掘穴，精通攫抓，囫囵活吞，毒刺（毒素持续造成力量属性伤害） 　　…… 　　空中涌现一蓬银色光雾，之前被乔安送走的瓦拉克又回到原地，看到紫虫的一刹那，本能的扬起眼梗，想要发起攻击。 　　“住手！” 　　瓦拉克脑海中突然传来主人的呵斥。 　　“这条紫虫已经被我降服。” 　　“呃……” 　　这么短的时间就降服了强大的紫虫？ 　　瓦拉克愣了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连忙收起眼梗，怀着满腔敬畏听候主人吩咐。 　　“瓦拉克，你的坐骑被紫虫吃了，那么往后就由这条紫虫充当你的坐骑，凭你训化虫类的超自然天赋，应该不难将它降服。”乔安淡淡地说。 　　“多谢主人恩赐！” 　　瓦拉克激动得浑身发抖，能够拥有紫虫这样的极品坐骑，是每一个“司导之眼”的终极梦想！ 　　“瓦拉克，这条紫虫不是白给你的，你要好好照顾它，等它将来产下虫卵，我还有用。” 　　紫虫与眼魔一样是孤雌生殖，一生只产一次卵，也没有抚养后代的习惯，产下虫卵就埋起来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 　　在自然状态下，只有极少数紫虫的幼虫能够幸运的发育成熟，这是此类巨虫为了避免子嗣泛滥、食物匮乏而演化出的生殖特性。 　　“蜜特拉大人，属下一定不负您的托付，细心照看这条紫虫！” 　　“巨虫骑士”扬起一条眼梗，爱抚身旁巨虫，亲昵的样子令乔安暗觉好笑。瓦拉克似乎已经忘了，就在短短两分钟前，她差点就被紫虫当成大肉丸子一口吞掉。 　　肃清自家领地上的入侵者过后，乔安把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召唤到会客厅，听她们汇报农场和牧场受到的损失。 　　盘点了一下，狗头人奴隶阵亡八名，一小片蘑菇田受到严重破坏，大牲口一个也没少，总地来说损失不算大。 　　乔安正在听取手下汇报，洞外突然传来洪亮的钟声。 　　这是城里评议会大厅所在的广场上敲响的警钟，表明乌狄诺斯的核心区域也受到入侵，故而评议会发出警报，召集各个领地上的贵族们进城御敌。 　　该不该响应评议会的号召？ 　　乔安有点儿犹豫。 　　按照眼魔们的一般个性，大抵对公共事务缺乏热情，“各扫门前雪”才是合理的选择。 　　就乔安的本性而言，诚然不喜欢参加那些旨在积累人脉或者带有政治意图的社交活动，但是当公共安全受到威胁之时，作为乌狄诺斯的居民，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参加抵御外敌的战斗。 　　现在她还无法确定，自己秉承的这种立场，会不会暴露出太多的“人性”，以至于在眼魔的社会里显得太另类，引来其它巨眼暴君的侧目乃至猜疑。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几乎想问提西泰亚和瓦拉克，怎么看待这件事。 　　幸而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蜜特拉也罢，其它眼魔贵族也罢，几乎从不拿这类问题咨询下属的看法，她们总是独断专行，下属只需要执行命令，没资格替主人拿主意。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广场那边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话语不疾不徐，经扩音法术放大过后传遍整个乌狄诺斯，清晰传入本城全体居民的耳中。 　　“警钟已经敲响，在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里，我未必记得住每一位进城参战的贵族，但是谁若不来，我一定记得。” 　　“是首相阁下的声音……”提西泰亚嗓音颤抖，战战兢兢地劝谏主人：“蜜特拉大人，您最好进城一趟，否则万一惹恼首相阁下，那后果……恐怕很严重。” 　　“主人，您领地上的敌人已经被肃清，反正我和提西泰亚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如果您实在抽不出空，不如就让我俩进城去替您服役，也算是给至尊陛下和首相阁下一个交代。” 　　瓦拉克字斟句酌地说。 第2574章 触手眼魔（为白银盟主 S等于kBlnW 加更） 　　乔安不动声色地盯着两位得力助手，直到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头冒冷汗才开口打破沉默。 　　“既然首相阁下已经发话，我还是亲自进城一趟为好。” 　　“提西泰亚，你去招呼莎尔，瓦拉克，带上你的紫虫，我的丧钟甲虫卫队也暂时教给你来指挥，我们这就出发。” 　　“好的，蜜特拉大人，不过咱们都进城，家里没问题吗？”提西泰亚问。 　　“我会通知艾拉多留意领地上的动静，有她负责看家就够了。”乔安淡然道。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不再多言，立刻执行主人交代下来的命令，召集人手，追随主人进城剿匪。 　　进城的路上，相继遇到两股敌人，数量都不多，乔安懒得亲自出手，打发瓦拉克和提西泰亚带队清理掉这些自寻死路的渣渣。 　　九只丧钟甲虫一字排开，同时发射“音波谐鸣”，便把对面那群迪洛矮人和章鱼螯轰得人仰马翻。 　　瓦拉克驾驭主人赏赐的紫虫坐骑冲了上去，巨虫一口一个，将挡路的敌人尽数吞掉，满足的打了个嗝，剩下几条漏网之鱼，也被提西泰亚和鲨蜥兽莎尔联手宰掉。 　　乔安的领地位于乌狄诺斯的边缘区，离评议会大厅所在的城中心比较远，等她带领一众家仆赶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眼魔贵族带队赶到，投入围剿入侵者的战斗。 　　乔安先不忙着参战，悬浮在广场外围观察了一下，发现闯进乌狄诺斯中央区域的敌人，除了之前在自己领地上见过的迪洛矮人、章鱼螯和惧噬体，还有很多“触手眼魔”——为了戏弄眼魔，夺心魔领主们特地从无底深渊呼唤来的一种奥比里斯族恶魔。 　　“奥比里斯”是无底深渊的原住民，也是有史可载的最古老的一种恶魔。 　　创世之初，“混沌之后”曾率领奥比里斯魔族，与秩序种族的代表“风元素大公”们打了一场旷世之战。 　　在那场“混沌”与“秩序“的决战过后，遭受惨败的奥比里斯魔族急剧衰落，原本地位在奥比里斯魔族之下的塔纳厘魔族乘势崛起，取代昔日主人，成为无底深渊的主流族群。 　　时至今日，存活下来的奥比里斯魔已经为数不多，“触手眼魔”就是其中一个比较冷门的子类。 　　夺心魔们把这种极其罕见的恶魔捣腾出来，还一口气呼唤来这么多，可见他们是多么热衷于给眼魔添堵。乔安实在无法理解厄底斯那群变态章鱼头，就不能把这份聪明才智用在正经地方吗？ 　　夺心魔们或许觉得“触手眼魔”与真正的眼魔相似度很高，如果拿章鱼螯和惧噬体当参照物，这个结论还算靠谱。 　　不过在乔安看来，这些来自深渊的怪物相比真正的眼魔，体貌特征其实更接近大号的“死吻之眼”。 　　触手眼魔也像眼魔和亚种眼魔那样，天生就能浮空飞行，躯体如同一大团漆黑蠕动的肉球，直径约有9尺，比血统纯正的眼魔更大一圈。 　　触手眼魔躯体中央生有一颗猩红的主眼，闪烁着比眼魔更疯狂的光芒，主眼下方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周身生有八条长短不一的触手，每条触手前端还生有一张嘴巴——这也是最像“死吻之眼”的地方。 　　…… 　　侦查目标：大型恶魔（混乱亚种，邪恶亚种，奥比里斯亚种，跨位面）×29 　　生命等级：13级 　　属性：力量26，敏捷18，体质24，智力13，感知17，魅力19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免疫毒素负面心灵效果，强酸冻寒火焰抗性3能级，减伤护甲3能级守序武器，法术抗力；毒素（伤口感染，造成体质属性损伤），60尺麻痹凝视（主眼），60尺疯狂姿态，法术（施法等级13；已知法术-未探明），畏惧强光（弱点）；其它（未探明） 　　…… 　　乔安施法侦查一只就近的触手眼魔，从获取的情报来看，触手眼魔显然拥有高阶恶魔的实力，除了强壮的肉体，各种免疫、减伤、抗性等一大堆超自然能力，还拥有相当于13级术士的施法能力，其中最令她在意的是触手眼魔的“麻痹凝视”和“疯狂姿态”。 　　“麻痹凝视”是触手眼魔主眼的攻击手段，覆盖前方60尺锥状区域，被瞪上一眼的猎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浑身麻痹动弹不得，相当于中了“怪物定身术”。 　　“疯狂姿态”是奥比里斯魔族特有的一种超自然灵气，具体到不同的子类，辐射半径和功能也不尽相同。 　　触手眼魔的“疯狂姿态”，以自身为中心扩散至周边60尺空间，受到影响的生物将会陷入恍惚状态，失魂落魄。 　　乔安曾在一份介绍奥比里斯魔的文献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大量可重复的实验结果表明，“疯狂姿态”对天性混乱邪恶的生物不起作用。 　　所谓的“疯狂”，各有各的疯法儿，奥比里斯魔的疯狂体现为纯粹的混乱和破坏，而眼魔虽然精神也不正常，症状却主要体现为自闭和被迫害妄想，比起身心健康的人们更加崇尚秩序。 　　因为只有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里，眼魔们才能躲在自己的巢穴里得享安宁，免于受到来自外界的动荡影响，也不用跟居心叵测的陌生人打交道。 　　外表相似的眼魔和触手眼魔，其实在精神层面存在巨大的差异，秩序与混沌的碰撞，在广场上的战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巨眼暴君们第一眼看到触手眼魔，就被刺激的发了狂，用尽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群丑陋的“冒牌货”，同时不断发出眼波射线打击触手眼魔，各色光束纵横交错，战场上一片混乱。 　　触手眼魔也不是好惹的，最初试图运用“麻痹凝视”配合“疯狂姿态”对付眼魔一族，然而很快就发现对手的射程比自己远，浑身十条眼梗轮番狂射，根本找不到近身机会，便纷纷施展天赋魔法“深幽黑暗术”，在自身周围创造出大片黑暗区域。 第2575章 加把劲 　　3环“深幽黑暗术”的覆盖半径长达60尺，将近三十只触手眼魔联合起来施法，不多时便把大半个广场笼罩在浓深的黑暗结界里。 　　眼魔的视野被超自然黑暗遮蔽，看不清五尺外的状况，触手眼魔却天生拥有“真知术”，黑暗结界不会妨碍它们的视野。 　　利用视野上的巨大优势，触手眼魔们发起反击，朝眼魔所在的区域轰出一片片五彩斑斓、蕴含混沌魔力的冲击波。 　　4环法术“混沌之锤”具有阵营属性，对混乱阵营的生物毫无妨碍，而对非混乱阵营的生物，不仅能够造成10能级伤害，还额外附加“迟缓”效果。 　　触手眼魔都是来自深渊的混沌恶魔，根本不需要考虑误伤的问题，随意乱丢“混沌之锤”，反正战场上只有隶属于守序阵营的眼魔一族会被这个法术杀伤。 　　这套“深幽黑暗术”+“真知术”+“混沌之锤”的经典战术，乃是恶魔们在残酷的血战中总结出的智慧结晶，以往用于猎杀巴特祖魔鬼屡试不爽，现在拿来对付眼魔一族，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乌狄诺斯的“宅女”们，习惯了个人顾个人，很少有同伴之间的战术配合，哪曾见过这阵仗，被触手眼魔打了个措手不及，两眼一摸黑，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混沌之锤”轰得焦头烂额。 　　眼魔们当然不会一直傻傻的被动挨打，发觉战场环境对自己不利，连忙睁开主眼，放射“反魔锥”，压制敌方施展的各种法术。 　　“反魔锥”的辐射半径长达150尺，众多巨眼暴君一同开启，转瞬间就把整个战场都笼罩在反魔场内，黑暗结界受到压制，视野恢复清晰，触手眼魔也使不出包括“混沌之锤”在内的攻击法术，只能扑上来肉搏。 　　对眼魔而言，张开“反魔锥”是无奈之举，只能使她们的处境稍有好转，却还不足以反败为胜。 　　眼魔自己的超自然射线也都受到“反魔锥”压制，迫不得已与触手眼魔展开肉搏，然而无论体型、肉体属性还是格斗技巧，乌狄诺斯的宅女们都比不上对面那群经受过血战磨炼的触手眼魔，在反魔场中肉搏还是落了下风。 　　好在每一位巨眼暴君麾下都有不少身强体壮的奴仆，比如兽人、牛头人、石巨人之类，在这种时候就派得上用场了，咆哮着冲进战场，协助各自的女主人对抗恶魔。 　　乔安悬浮在广场外围观战，忽然感到头皮发麻，似乎有人正在上方窥视自己。 　　她抬起一条眼梗，望向头顶穹隆，凭借“高等异眼圣印”自带的“真知术”，隐约看见穹隆最高处悬着一团近乎透明的力场球体，造型酷似硕大的眼眸。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魔法创造出来的观测点。 　　连“真知术”也无法完全将之看清，乔安不得不怀疑，高悬于穹顶之上的“观测点”，很可能是某种传奇预言系魔法创造出来的。 　　在乌狄诺斯，只有“巢母之眼”伊什塔尔这一位传奇施法者。 　　如果战场上空的观测点不是某位夺心魔领主搞的鬼，那就只能是“至尊暴君”正在暗中观战。 　　乔安扬起眼梗挠了挠头，心想自己在至尊眼皮底下偷懒摸鱼，不太好吧？ 　　她可不想给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留下出工不出力的坏印象，便打起精神，吩咐提西泰亚率领莎尔和甲虫卫队，还有瓦拉克和她的紫虫坐骑，进入广场参战。 　　“你们几个进入战场以后不要蛮干，专挑落单的触手眼魔上去围殴，尽量把它往我这边驱赶，只要猎物脱离反魔场笼罩的区域，你们就不用管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搞定，明白吗？” 　　“明白！”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齐声领命，带着鲨蜥兽、紫虫和九只丧钟甲虫冲进广场，遵循主人的叮嘱，组团围殴落单的触手眼魔。 　　触手眼魔抵挡不住这群如狼似虎的打手，被揍的抱头鼠窜，刚一脱离反魔场便激发“深幽黑暗术”，试图创造黑暗结界潜伏起来。 　　然而这种障眼法对拥有“高阶异眼圣印”的乔安毫无用处，扬起那条佩戴“双击透镜”的眼梗，锁定藏身黑暗之中的触手眼魔，打出“解离射线”。 　　绿色射线一分为二，同时击中触手眼魔，当场将这只强壮的恶魔分解成了物质微粒，魂灵逃回无底深渊。 　　乔安冷笑着扭动眼梗，观察广场中的动态，发觉又有四只触手眼魔逃窜出来，便配合“法术链发”施展超魔至8环的“驱逐术”，一口气将那四只触手眼魔全都打包踢回深渊老家。 　　其后又有三只落单的触手眼魔飞了出来，乔安扬起三条眼梗，“石化射线”、“死亡射线”和二连“解离射线”一通扫射，将那三只倒霉鬼尽数击毙。 　　感觉自己像个神枪手，抬手一枪便狙掉一个鬼子（误……恶魔，杀得好爽！ 　　可惜“打靶游戏”没能持续太久，触手眼魔们已经觉察到战场外围藏着一个不讲武德、专打黑枪的煞星，宁可在反魔场中厮杀，也不敢再跑出去了。 　　乔安在场外转悠了一阵，怪无聊的，又觉察到头顶那颗大眼珠子有意无意的偷瞄自己，禁不住担心自己显得太清闲，令暗中观察的伊什塔尔不悦。 　　“好吧，那就……再稍微加把劲吧！” 　　乔安飘浮到战场上方，注意与反魔场保持一定距离，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两颗“钢立方”，一边把玩着，同时以其它眼梗俯瞰战场，寻找合适的空投目标。 　　经过一番侦查，乔安选定两处触手眼魔最密集的地带，先把“钢立方”上结附的“缩物术”由“灵能模式”切换成“奥术模式”，而后挥动眼梗，将两颗小小的金属方块抛掷下去。 　　钢立方触及反魔场，“缩物术”受到压制，立刻膨胀成边长9尺、体积700立方尺、重达200吨的钢锭，呼啸着坠落下去，重重砸在广场上，相继发出两声几乎把地城穹顶震垮的巨响！ 第2576章 乌狄诺斯的疯女王 　　两块“钢立方”撞击地面发出的轰鸣，在乌狄诺斯上空久久回荡，广场上的敌我双方都被吓得仓皇失措，暂停搏斗，不约而同扭头望向轰鸣传来之处。 　　广场中央呈现出两个陨石坑，深深嵌入陨石坑中央的巨大的方形钢锭下面，至少压着四具触手眼魔的残骸，不断有污秽的血浆渗透出来。 　　虽说是要“加把劲”，可是……乔安扬起眼梗挠了挠头，担心自己刚才这把劲，会不会加的过了头啊？ 　　…… 　　与发生混战的广场相隔一条走廊，就是乌狄诺斯的最高行政机关“评议会办公大厅”。 　　此时在大厅中央那张由一整块魔晶原石雕琢而成的庞大圆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着配有黄金基座的水晶球，在魔法加持下，映射出屋外的混战场面。 　　环绕圆桌，总共摆放着八张座椅，其中正对大门的席位是一张纯金铸造的王座，左手边的座椅由白银铸造，其余六张座椅则由青铜铸造。 　　这八张座椅，分别属于乌狄诺斯的八位权贵：“至尊”伊什塔尔、“首相”西尔莎以及六位“督军”。 　　对于天生具有悬浮能力的眼魔贵族而言，“座椅”这种家具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摆在议事厅里，只是拿来彰显高贵地位的装饰品。 　　此刻悬浮在金色王座上的那只眼魔，体型比起其他巨眼暴君更为庞大，球状躯干直径足有12尺宽，周身覆盖着金灿灿的角质骨板，凸起不规则的锋利骨刺，仿佛一个巨大的金色刺球。 　　这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巢母之眼”，就是乌狄诺斯的当代统治者，被全体眼魔贵族奉为“至尊”的伊什塔尔。 　　“魔眼巢城”的女王陛下紧闭主眼，十条佩戴各色魔导透镜的眼梗慵懒的舒展开，像水草似的漂浮在空中，其中一颗梗眼盯着桌上的水晶球，其余的梗眼要么似睡非睡的眯缝着，要么呆呆望向空无一物的墙壁，视线仿佛穿透墙壁阻隔，投向另一个维度更高的世界。 　　紧挨着至尊王座的那张银色座椅，是“长老之眼”西尔莎的专用席位。 　　乌狄诺斯城里地位仅次于至尊的首相阁下体型与普通眼魔相仿，通体晶莹雪白宛如美玉雕琢而成，体表几乎看不出骨板和鳞片拼嵌的缝隙。 　　首相阁下十条洁白修长而柔软的眼梗，仿佛贵妇人精心保养的纤纤柔荑，其中七条眼梗佩戴魔导透镜，除了紧闭的主眼，十颗水汪汪的梗眼都在一瞬不眨的注视着桌上的水晶球。 　　“所有贵族当中，要数蜜特拉的表现最突出。”西尔莎若有所思地说，“特别是她刚才投进反魔场的那两颗巨大的铁块，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奇思妙想。” 　　稍作沉吟，西尔莎接着说：“如果我事先不知道蜜特拉有这一招，而她冷不防使出来对付我，我也未必躲得过，至尊陛下，您怎么看？” 　　伊什塔尔默不作声，一颗眼眸隔着水晶球紧盯悬浮在广场上空的蜜特拉，眼中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诡异神色。 　　“你们怎么看？”伊什塔尔突然扬起一条眼梗，直勾勾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你们这些墙外人，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吧？” 　　“难道你们不觉得蜜特拉那家伙有点儿怪怪的吗？” 　　“可怜的蜜特拉，会不会是被恶魔附了身？” 　　“既然厄底斯的杂种们能把恶魔从无底深渊弄到乌狄诺斯来，操控恶魔附体夺舍某位眼魔贵族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听到伊什塔尔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西尔莎眼中浮现一抹无奈，伸出眼梗爱抚她的君主，柔糯的嗓音像在娇嗔。 　　“陛下，瞧您又来了！” 　　“我没犯病，亲爱的西尔莎，我很清醒，比以往更清醒。” 　　伊什塔尔一脸郑重，喃喃自语。 　　“你们什么都不懂，只是一群被囚禁在盒子里的可怜虫！” 　　“整个乌狄诺斯，整个瓦雷斯世界，整个多元宇宙，没有谁比我更清醒，没有任何生灵乃至神明比我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一场虚构的梦境，如同构建在纸上的蜃气楼。” 　　“我们只不过是墙外的你们打发时间的消遣，当你们打个哈欠，揉一揉眼睛，合上面前的那本书，我和我所栖身的这个世界，也将随之陷入静滞。” 　　西尔莎耐心倾听伊什塔尔胡言乱语，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乌狄诺斯城里人人都是疯子，但是没有谁比她们的女王陛下疯得更离谱。 　　从很多年前开始，伊什塔尔的精神世界就无可挽回地分裂成“现实”与“狂想”两部分。 　　当她精神正常的时候，仍然是头脑清醒、沉稳理智的女王陛下，而当她的疯病开始发作，就会变得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幻想，甚至会把两者混淆在一起，说些毫无逻辑、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疯话。 　　西尔莎一直在尝试帮她的女王治病，可惜没用。 　　伊什塔尔自己就是传奇牧师，“大主母”的选民，连她都治不好自己的疯病，甚至把精神错乱当成“众人皆醉我独醒”来炫耀，时常为自己能够看到或者梦见那些生活在更高维度的宇宙中的所谓的“墙外人”而沾沾自喜，自言自语的胡说八道，这病怎么治得好？ 　　西尔莎叹了口气，只能耐心等待伊什塔尔结束这段发病周期，恢复神智，除此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仔细倾听并且记下伊什塔尔的疯言疯语，否则等伊什塔尔清醒过来，倘若发现她走了神，必定会大发雷霆。 　　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对西尔莎来说最大的困难在于理顺伊什塔尔那些疯话中的逻辑关系。 　　比如她在同一段话中多次提到“你们”这个词时，含义并不总是相同的。 　　最初，当她的精神还相对稳定时，“你们”通常是指西尔莎和城里的其他眼魔贵族，而当她的精神错乱症状加剧之时，后续提到的“你们”，很可能是指她臆想中根本不存在的高维生物，是在对着“墙外的你们”说话。 第2577章 至尊召见 　　伊什塔尔的疯病一直持续到广场上的混战结束，所有闯进城里的触手眼魔都被歼灭，才恢复清醒，略显疲惫的吩咐西尔莎： 　　“首相，招呼督军们进来，还有参加战斗的贵族们，你挑几个表现出色的，也让她们进来列席今晚的评议会。” 　　“遵命，我的陛下。” 　　西尔莎伸出一条洁白的眼梗，轻轻触碰桌上的水晶球，而后以从容不迫的语调传达至尊的旨意。 　　首相的话音透过水晶球传到广场上，除了六位督军，还有包括蜜特拉在内的十三位眼魔贵族也在被召见之列。 　　受到至尊与首相的召见，乔安并不意外。 　　其实刚才伊什塔尔和西尔莎在议事厅里提起“蜜特拉”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触发“神话警戒”，引起乔安的警觉，但她并没有冒险逆向窃听至尊和首相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因为在此之前她先收到了“神之泪”发来的警示。 　　…… 　　神话感应：发现8阶神话生物！ 　　…… 　　乔安从前只知道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是“眼魔之神”大主母的选民，“巢母之眼”兼22级传奇牧师，直到此刻才晓得伊什塔尔也是神话生物，而且神话阶位高达8级，与她本人不相上下。 　　考虑到自己的施法能力与传奇境界还有不小的差距，乔安觉得应该在伊什塔尔面前表现得谦恭一些，以免引来这位至尊的猜忌，在城里混不下去。 　　如此想着，乔安便交代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在广场上等着，自己跟在其它蒙受召见的眼魔贵族身后，低调地飞进议事厅大门，迎面看见一张圆桌，环绕圆桌的八张席位都已经有了主人。 　　“至尊”伊什塔尔高居于黄金王座之上，陪伴在她身旁的就是乌狄诺斯的首相西尔莎，拥有20个术士等级的“长老之眼”。 　　乔安对首相阁下最深刻的印象，来自蜜特拉记忆中的一则传闻。据说西尔莎掌握了某种“青春永驻”的秘法，哪怕是在人均孤芳自赏的乌狄诺斯，多数眼魔贵族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承认——首相阁下的风姿，堪称艳压群芳。 　　席位次于首相的六位“督军之眼”，分别是“随心所欲者”爱尔麦蒂，“完美戒律”爱夏，“不灭的阿米雷塔”，“无暇的豪瓦达”，“哲思之玛娜”，以及“权威之克珊德拉”。 　　这六位督军的名字听起来高大上，长相可就有点儿……Emmm～不敢恭维。 　　“督军之眼”的外形与普通眼魔差异甚大，畸形的身躯宛如一株肉质组成的黑色灌木，从上到下高约15尺，皮肤质地类似粗糙的树皮，体表还覆盖着一层色泽暗淡的真菌状寄生物。 　　如果把“督军之眼”比作一株树，从她们身上延伸出的十三条眼梗就好比扭曲多结的焦黑枝杈，每条眼梗末端镶嵌着一颗目光狰狞的眼球。 　　树干中央裂开的缝隙，便是布满利齿的嘴巴，身体下方还生有八条酷似树根的粗大触手，扭结盘卷，共同支撑起臃肿的躯体。 　　乔安故作不经意的打量六位督军，发现她们除了敏捷性欠佳，其它五项身体属性都比普通眼魔更出色，还拥有永久支配其它眼魔和亚种眼魔的超自然力量——这一点类似伊什塔尔，不过督军能支配的眼魔数量有限，至尊却能对无限多的族人施加精神统御。 　　如同普通眼魔，“督军之眼”的十三条眼梗也能发出效果各异的射线，分别相当于“连锁闪电”、“魅惑怪物”、“恐惧术”、“支配人类”、“怪物定身术”、“强效造物术”、“极冰射线”、“高等驱散术”、“法术反转”、“震慑射线”、“石化术”、“心灵遥控”和“永恒静滞”。 　　对比一下眼魔与“督军之眼”的外形和眼波射线，谁都看得出来两者差异颇大，更何况“督军之眼”既没有主眼，也无法浮空飞行，其实更接近亚种眼魔——乌狄诺斯城里血统纯正的眼魔贵族们私下里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谁也不敢公开揭穿这件“皇帝的新衣”。 　　退一步说，揭穿“督军之眼”其实是血统不够纯正的亚种眼魔，也会将眼魔贵族们置于尴尬境地，因为这就意味着卑贱的亚种眼魔也可以具备支配真眼魔的超自然天赋，这让城里那些推崇“血统论”、声称亚种眼魔天生就应该服从真眼魔支配的贵族们情何以堪？ 　　所以她们宁可对“督军之眼”与其自身巨大的差异视而不见，假装六位督军也都是血统纯粹的眼魔贵族。 　　这时，乔安忽然收到“神话警戒”发来的提示——身后有个家伙正在低声骂自己，而且骂得很难听。 　　咦？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吐芬芳啊？！ 　　乔安好奇地扭动一条眼梗，望向背地里咒骂自己的那个眼魔贵族，迎面看到的是一张饱含怨毒的大圆脸。 　　最初乔安觉得很陌生，快速查询蜜特拉的记忆过后便恍然醒悟，原来这货就是自己的“芳邻”瓦尤，难怪对自己怀有这么大的怨念。 　　乔安上下打量瓦尤，按照蜜特拉的一贯作派，自己应该对瓦尤的挑衅做出还击，可她真不想当着至尊与首相的面表现得太高调，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恰在这时，伊什塔尔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互相瞪眼怒视的瓦尤和蜜特拉。 　　瓦尤发觉至尊望向自己的第一时间便慌忙垂下所有眼梗，大气都不敢出。 　　乔安也垂下眼梗，避免与伊什塔尔视线接触，装出一副恭顺的姿态。 　　伊什塔尔的梗眼掠过瓦尤，视线最后定格在乔安身上，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后以若无其事的慵懒口吻，提出一个令乔安头皮发麻的问题。 　　“大约三个月前，你是不是出过一次城？” 　　“是的，陛下。”乔安强忍着不安回答。 　　“干什么去了？” 　　“追杀一名叛徒。”乔安以尽可能平静的语调陈述事实，“她名叫亚斯塔禄，是一只‘死吻之眼’，偷了我的眼魔冠，躲在酸液湖附近的一个洞窟里。” 第2578章 精神统御 　　“诛杀叛徒的行动顺利吗？”伊什塔尔继续追问。 　　“还算顺利。”乔安强忍住擦汗的冲动。 　　“真的吗？”伊什塔尔眼中带着怀疑，“说来奇怪，从那天起，我就感应不到你的精神波动了，要不是后来你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乔安迅速盘算了一下，猜测伊什塔尔很可能在蜜特拉本人不知情的时候，对其施加了“巢母之眼”特有的“精神统御”，随时可以通过心灵感应向蜜特拉下达命令。只有当蜜特拉死亡或者“精神统御”被解除，伊什塔尔才会失去对她的控制，并且立刻就会有所觉察。 　　“至尊陛下，其实三个月前的那次出行，我的确遭遇了小小的意外，叛徒亚斯塔禄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张9环‘裂解术’卷轴，在战斗中突然使了出来。” 　　“那个阴险的家伙只想消除我身上加持的增益法术，不巧连带至尊施加在我身上的‘精神统御’也一并驱散了。” 　　乔安勉强编出一套理由，如果伊什塔尔不信，她也没辙，只好拔腿开溜。 　　“至尊暴君”诚然实力强大，不过乔安真想走的话，还是有信心全身而退的。 　　听她解释过后，伊什塔尔突然扭转眼梗，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出神许久才开口：“你们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 　　乔安环顾四周，却发现众位督军与贵族都低眉顺眼，没有哪个出声回答至尊的问题。 　　怎么都不做声啊，姐妹们？！ 　　乔安都替她们着急，无论你们信不信得过我，开口表个态啊！ 　　至尊问话，你们都假装没听见是几个意思啊？ 　　这时，耳畔传来轻声咳嗽。 　　乔安连忙扭头望过去，看到首相西尔莎正在给自己使眼色，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同时也隐约猜出，伊什塔尔刚才那番话不是说给大厅中的任何人听的，所以大家都不吭声。 　　乔安已经开启“神话警戒”，再加上“高阶异眼圣印”，确信大厅里并没有什么暗中隐形的人物，也不存在“鹰眼锐耳术”之类的远程窃听装置，那么问题来了，伊什塔尔到底是在征求谁的意见呢？ 　　觐见至尊之前，她已经查询过蜜特拉的记忆，然而蜜特拉也只被至尊召见过两次，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赶了出去，对这位女王陛下缺乏了解，只是听说伊什塔尔患有某种严重的精神疾病，偶尔会有自言自语的症状。 　　如果蜜特拉是城里魔眼贵族社交圈的成员，乔安还有渠道获得更多这方面的情报，可惜蜜特拉混不进那个圈子，对乌狄诺斯高层的绯闻八卦所知甚少，导致她现在很被动。 　　“陛下，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验证蜜特拉是不是有意摆脱您的统御。” 　　西尔莎开口打破大厅中的僵局。 　　“亲爱的，你说说看。” 　　伊什塔尔唯独对待她的首相和颜悦色，这让乔安怀疑她与西尔莎的关系或许真如城里的传闻那样，远不止是君臣那么单纯。 　　“您不妨再对蜜特拉施加一次精神统御，如果她真有反骨，必定会抗拒；若不加抵抗，足以证明她并无贰心，之前脱离你的统御只是一个意外。” 　　首相的建议，在评议会大厅中引来一阵不满的低语，督军与贵族们大多觉得西尔莎太偏袒蜜特拉。 　　瓦尤的反应尤其强烈。乔安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她咬牙切齿地怨毒表情。 　　“哈哈～西尔莎，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袒护蜜特拉了，她已经捅了那么多篓子，可你还是替她说话，总得有个理由吧？” 　　伊什塔尔似笑非笑地问首相。 　　“陛下，您曾说过，蜜特拉是乌狄诺斯当代最杰出的奥术天才，虽说走了邪路，毕竟人才难得，我们应该对她宽容一些，况且她也没犯什么大错。”西尔莎心平气和地说。 　　伊什塔尔点了点头，忽然又将一条眼梗指向天空，对着根本不存在的对象说起话来。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西尔莎这话合情合理，认为我应该接受她的建议？” 　　“嘿嘿嘿……可我偏不！” 　　“你们猜我接下来要怎样？” 　　“狠狠教训蜜特拉？或者干脆杀掉这个总是惹麻烦的捣蛋鬼？” 　　“不，我偏不想让你们称心如意！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们谁也猜不到，那就是……什么都不做！” 　　伊什塔尔发出得意而又癫狂的笑声，笑得乔安毛骨悚然。 　　她提前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随身还佩戴着“心灵屏障护符”，有了这些防护措施，再加上自身坚强的意志力，乔安自信成功抵抗伊什塔尔精神控制的概率不低于95%，况且“神话伪装”还能使她模拟出受到伊什塔尔精神支配的状态，蒙混过关。 　　就算走了霉运，上述防御措施最终都不管用，乔安还有一道保险——身上提前加持的“触发术”连锁“迅捷爆发”，一旦感应到意志防线抵抗不住来自外界的精神入侵，立刻暂停时间自救。 　　然而事态的转变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伊什塔尔既没有完全听取西尔莎的建议，也没有如同瓦尤期待的那样严加惩罚她，最后什么都没做，这种不合常理的宽宏大量反而使乔安觉得更恐怖！ 　　“你自由了，蜜特拉，你和西尔莎是乌狄诺斯唯二完全拥有自由意志的居民。” 　　“还有您自己呢，陛下，您的自由在我们所有人之上。”西尔莎柔声纠正。 　　伊什塔尔突然收起笑容，代之以满面忧伤愤懑。 　　“哪有什么自由？西尔莎，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鬼话，我们都是被虚构出来的幻象，一言一行都是被设计好的，就连我心中对自由的渴望也是被设计好的，囚笼里哪有什么自由啊！” 　　西尔莎面露苦笑，伸出一条眼梗轻轻爱抚突然犯病、精神极度沮丧的女王陛下，像是在安抚一个任性哭闹的婴儿。 　　乔安看着这场面，既好笑又难过。 　　她早就知道，眼魔们的精神或多或少有点儿毛病，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眼魔们的女王竟然疯得这么彻底！ 第2579章 爱尔麦蒂 　　伊什塔尔对于现实世界真实性的质疑，好比一头扎进死胡同，无论怎么努力探究也找不到出路。 　　这类形而上的问题，既不能证实，也无法证伪，像伊什塔尔这样无休止的疑神疑鬼，到头来只会把自己搞得精神崩溃。 　　然而转念之间乔安就想到，自己正在追寻的那些关于“生命意义”与“人性价值”的问题，不也是同样的虚无缥缈？ 　　就此而言，自己即便还没有发疯，也并不比伊什塔尔清醒多少，实在没有资格嘲笑人家。 　　叹了口气，乔安不禁对疯疯癫癫的眼魔女王多出几分同情。 　　伊什塔尔似乎觉察到她的神色变化，不再自言自语，闭上所有眼睛，显得有些憔悴。 　　这时，居于西尔莎左侧的首席督军爱尔麦蒂望向乔安，冲她咧嘴狞笑，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蜜特拉，像你这样的贱骨头，配不上至尊陛下恩赐的自由，必须有人盯着你才行！我的第一军团恰好还有个空缺，这份殊荣就赏赐给你吧！” 　　说完这番话，她便伸出一条漆黑的眼梗，也不问乔安是否愿意受她支配，就想在乔安身上施加“精神统御”。 　　“滚开！” 　　“奥法之手”凭空浮现，一巴掌抽开爱尔麦蒂伸过来的眼梗。 　　“混、混账！瞎眼的臭婊子！你这是想造反啊！” 　　爱尔麦蒂十三颗眼睛全都瞪得溜圆，愕然注视着蜜特拉，满面惊怒，简直无法相信对方竟敢抗拒自己的支配。 　　“爱尔麦蒂大人，我拒绝接受您所谓的那份‘殊荣’，首先是因为你不尊重我，其次是因为……你不配！” 　　乔安冷冷瞅着爱尔麦蒂。不需要刻意模仿谁，在这一刻，她的本意与蜜特拉的行事风格，难得的完全契合。 　　“蜜特拉，你还是这么可爱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桀骜不驯的狂野劲头。” 　　西尔莎清脆的笑声在议事大厅中回荡，刺激得爱尔麦蒂按捺不住满腔羞恼，高声抗议。 　　“首相阁下！如果蜜特拉真的桀骜不驯，为何当初不敢抗拒陛下的支配？依我看，这小婊子只是装模作样，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下贱货！” 　　“爱尔麦蒂，你这么说就等于承认自己软弱可欺，难不成你还觉得挺自豪？” 　　西尔莎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一句饱含讥讽的反问，挤兑得首席督军满面尴尬，不知该如何反驳。 　　四周看热闹的眼魔贵族们暗自偷笑，其它五位督军可不想错过奚落同僚的机会，笑得格外放肆。 　　西尔莎环顾四周，一脸认真地说：“不只是爱尔麦蒂，你们大家都应该对我们的‘魔眼奥术师’多一些尊重，作为乌狄诺斯城里施法能力仅次于至尊和我的居民，蜜特拉配得上你们的尊重。” 　　议事大厅鸦雀无声。 　　除了还在怔怔出神的伊什塔尔，乌狄诺斯权贵精英们的视线全都因首相阁下的这句告诫而聚焦在蜜特拉身上。 　　感受到督军与贵族们锐利的目光，以及隐藏在视线背后的疑惑、嫉妒和不忿，乔安对“众矢之的”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不禁怀疑首相阁下只是表面袒护自己，实则没安好心，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沉寂持续了许久，伊什塔尔像是从梦中醒来，终于觉察到议事厅中异样的氛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众位督军与贵族匆忙移开视线，垂下眼梗，恢复低眉顺眼的姿态，听候至尊吩咐。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要么把自己关在井里，对城里的公共事务漠不关心，要么心胸狭窄，看到谁出风头就嫉妒地死去活来，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这样下去，乌狄诺斯迟早得毁在你们手里！” 　　伊什塔尔训斥了手下一通，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语调转为缓和。 　　“今天城里闹出的这场乱子，幕后策划者想必你们心里也都清楚，那群阴险的章鱼头看我们的笑话已经够多了，现在换我来给他们一点儿惊喜，顺带也替你们出口恶气。” 　　伊什塔尔扭动一条眼梗，探向水晶球，似乎在调整探知视角。 　　乔安好奇地望向水晶球，仔细辨识过后就确认，伊什塔尔正在施展某种传奇魔法。 　　以她当前的法力还无法完全解析传奇魔法，但是不难估算出这个法术的构型类似“高等探知术”，还融合了“真知术”和“透视术”的部分构型，占用的魔力高达40能级——比“化魂术”还要高出5个能级！ 　　耗能这么高的传奇魔法，功能肯定不止于侦查敌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水晶球映射出的画面定格在一座昏暗的洞窟中。 　　洞窟中设有营地，众多迪洛矮人守在洞口附近，还有三名强壮的巨人。 　　从正面看，这些个头将近20尺高的巨人，除了青面獠牙的长相有点吓人，总体来说还算正常。 　　然而稍加端详就会发现，他们除了正常的四肢，背后还都多长出一条粗壮的灰色手臂，看起来很别扭。 　　乔安最初以为巨人背后的第三条手臂是夺心魔实行手术移植上去的，这种做法倒也符合夺心魔的变态做派，不过听了周围眼魔贵族们的低声议论，才得知自己冤枉了夺心魔。 　　其实这些巨人天生就生有三条手臂，故而被地底世界的居民称为“三臂巨怪”。 　　之所以叫他们“巨怪”而非巨人，是因为这种生物虽然具有巨人亚种血统，本质上却与眼魔和夺心魔一样归属于“异怪”类生物。 　　伊什塔尔调整水晶球的探知视角，将画面定格在洞窟深处并加以放大。 　　洞窟内侧靠近石壁的地方，铺着一大张毛毡，毛毡上共有九名身着黑色修身皮革斗篷的人形生物席地而坐，体型与成年人类相仿，看不清楚性别，斗篷兜帽拉的很低，只露出少许紫色肌肤，肤质光滑濡湿，微微泛光，给乔安一种类似海洋软体生物的印像。 第2580章 苍天之眼 　　乔安还注意到，斗篷兜帽下面藏着一颗没有毛发的硕大的头颅，眼眸乳白，几乎看不见瞳孔，围绕口腔伸展出四条分泌闪亮黏液的触须，俨然把章鱼的脑袋移植到了人类的脖子上。 　　显而易见，这是一群夺心魔！ 　　九名夺心魔当中的首领，双手捧起一面镀银水晶镜，镜面泛起银色光晕。 　　乔安只看一眼，就辨识出镜面正在散发心灵能量，夺心魔首领似乎正在显现“遥视术”。 　　伊什塔尔嘿嘿冷笑，再次放大水晶球映射出的画面，分辨率则维持不变。 　　包括乔安在内，大厅中的众位眼魔可以清楚看到夺心魔首领手中那面镜子，呈现出的恰恰是乌狄诺斯城中心的画面，居于镜面中央的那栋大型蘑菇状建筑，赫然是众人此刻栖身的评议会大厅！ 　　夺心魔们似乎想借助这面镜子，偷窥乌狄诺斯评议会大厅内部的情形。 　　然而他们鼓捣了半天，还是无法使镜面清晰呈现出厅内的景象，布满雪花状斑点的镜面，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和色斑，窃听效果更糟糕，只能听到沙沙作响的噪音。 　　见此情景，乔安心头了然。评议会大厅设有某种结界，能够阻隔来自外界的窥视和窃听企图。 　　“遥视术”虽然不属于魔法的范畴，但是也会受到结界的干扰，侦查效果大打折扣。 　　“呵呵……自作聪明的臭章鱼，尝尝这个！” 　　伊什塔尔狞笑着晃动眼梗，口中吟咏赞颂“大主母”的祷文。 　　三秒过后，伊什塔尔用于比划施法手势的那条眼梗涌现红色光辉，狂暴的魔力收束于一点，隔着水晶球骤然轰向洞窟中那群正在对镜偷窥、浑然不知死之将至的夺心魔！ 　　第一个遭殃的是夺心魔首领。 　　被强行灌入毁灭性魔力的身躯如同充气的皮球，急剧膨胀，转瞬间砰然炸裂，手中那面镜子也裂成无数碎片，伴随飞溅的血肉喷洒在周围毫无防备的夺心魔身上，洞窟中一片狼藉。 　　接下来，轮到其它那些被这场突发变故吓呆的夺心魔。 　　伊什塔尔扬起眼梗，隔着水晶球随意勾画，凡是被她打上叉的夺心魔，便等于被宣判了死刑，躯体自内而外猛烈爆炸，死无全尸。 　　嘭！嘭！嘭！嘭！嘭！ 　　连绵的轰鸣在洞窟中回荡，也透过水晶球传入议事大厅，在众位督军与眼魔贵族耳畔回荡，使她们骇然色变。 　　“9环‘内爆术’，传奇以下唯一的塑能系即死法术，同时也是传奇以下杀伤力最强的神术！”乔安暗自心惊。 　　其实相比伊什塔尔施展“内爆术”屠杀夺心魔的血腥场面，她更在意的是伊什塔尔竟然可以隔着水晶球，远程施法。 　　这种操作通常只能利用心灵异能——比如“遥视术”或者“遥感之手”——来施展，乔安本人就擅长此道，然而伊什塔尔并不是显能者，却能以强大的施法能力完成同样的操作，不得不说，这可太牛×了！ 　　乔安不禁对乌狄诺斯的疯女王平添了几分钦佩。 　　定了定神，她继续观察伊什塔尔的施法技巧，很快又发觉一个有趣的细节。 　　原来伊什塔尔远程施法的奥秘，就在于她之前加持在水晶球上的那个传奇预言系魔法！ 　　通过旁听西尔莎与督军们的低声交谈，乔安得知这个传奇魔法名为“苍天之眼”，能够随心所欲探索任意位面的任意地点与生物，自带“真知术”与“透视术”效果，视野半径可以无限缩放，小到观察海底一粒贝壳，大到俯瞰一片辽阔的草原，视野同样清晰透彻。 　　此外，“苍天之眼”还能作为魔法的“中继站”，以法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为发起点，对着当前显示出的画面施法，能够跨越无数位面壁垒影响受术者——这就是伊什塔尔隔着水晶球施放“内爆术”的奥秘。 　　这个传奇法术太强了，乔安看着都眼红，盘算如何才能搞到一些伊什塔尔的血液样本，等将来研发出比“神话解析术”功能更强大的解析工具，就可以尝试从她的血液中破译“苍天之眼”。 　　伊什塔尔一口气轰杀六只夺心魔，便终止施法，目送其余三只侥幸捡回小命的夺心魔，连滚带爬地逃出洞窟。 　　“陛下，您怎么不把那些臭章鱼全宰掉？”一位督军费解地问。 　　“我玩腻了。”伊什塔尔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剩下那几个丧家犬交给你们解决，具体谁能有幸获得这个立功受赏的机会……就由首相来指派吧。” 　　女王陛下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径自传送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众位眼魔恭送至尊离去，过后视线便集中在首相西尔莎身上。 　　除了乔安，其它眼魔贵族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 　　乔安不想出风头，无奈事与愿违，西尔莎第一个点名的就是她，而且下一个被选中的就是她的“好邻居”瓦尤。 　　“蜜特拉，瓦尤，斯拉欧加，还有拉什奴，追杀夺心魔的使命就由你们四个共同负责，蜜特拉担任你们的队长。” 　　乔安不由一阵头疼，严重怀疑首相阁下是在存心挑事儿！ 　　幸亏西尔莎不是生在人类社会，否则准会成为那种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不太情愿，乔安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接受了首相阁下的任命，顺带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自己的三名临时队友实力如何。 　　斯拉欧加、拉什奴和瓦尤都没有什么特殊职业，生命等级与十种超自然射线也都完全一样，只有身体属性不尽相同。 　　斯拉欧加体态轻盈，敏捷性最出众，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24，敏捷21，体质21，智力16，感知20，魅力25。 　　拉什奴的力量比普通眼魔略强，但是也不算特别突出，六项属性分别是：力量26，敏捷18，体质20，智力16，感知20，魅力24。 第2581章 决斗 　　乔安最后查看瓦尤的身体属性：力量28，敏捷18，体质22，智力13，感知19，魅力23。 　　这家伙的力量和体质属性明显超出眼魔一族的平均水准，在城里素有凶猛好斗的名声，不过智力属性也明显低于眼魔的平均值，难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首相任命蜜特拉担任队长，引起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的低声抱怨。 　　这两位眼魔贵族在城里的地位不上不下，但是总比自残主眼、名声扫地的蜜特拉强得多，虽不甘心接受她的领导，却也不敢公开反对首相的任命。 　　瓦尤可忍不下这口气。 　　她与蜜特拉的领地相邻，多年来摩擦不断，双方早有宿怨，最近还在算计夺取蜜特拉名下的魔晶矿和码头，哪能居于宿敌之下。 　　“首相阁下，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当着众位督军与贵族们的面，瓦尤扯高嗓门抗议。 　　“蜜特拉不过是一只瞎眼老鼠，没资格对我等身体健全的贵族发号施令！” 　　“瓦尤这话说的在理！” 　　首席督军爱尔麦蒂刚才控制蜜特拉未遂，一直怀恨在心，发觉瓦尤公开挑衅蜜特拉，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帮腔。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也跟着点头，支持瓦尤的观点。 　　“这可不是在城里举行选美大赛，你们出去追杀强敌，长得美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实力够不够强。” 　　西尔莎心平气和地劝说瓦尤。 　　“蜜特拉自残主眼这件事的确令人不快，但是谁也不能因此否认她是你们四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我选择最强者担任你们的领袖，有问题吗？” 　　“首相阁下！谁强谁弱是打出来的，除非蜜特拉敢于接受我的挑战，在决斗中击败我，否则我不承认她比我更强！” 　　瓦尤的抗议，再次引来一片赞赏与声援。 　　西尔莎点了点头，转身望向乔安。 　　“蜜特拉，你敢接受瓦尤的挑战吗？” 　　“当然。”乔安早就想教训瓦尤，既然她送上门来讨打，何不满足她呢。 　　“瞎眼老鼠！你别以为学过几个法术就了不起，别忘了，我还有这个！”瓦尤指着自己的主眼，冲她的对手嘿嘿狞笑，“乌狄诺斯贵族之间的决斗，胜负最终总会归结为谁的身体更强壮，牙齿更锋利，比这个，你还差的远呢！” 　　高达28的力量属性，是瓦尤历来与人决斗屡战屡胜的最大本钱，有理由引以为傲。 　　其实乔安算上“高等华丽腰带”和各种增益法术的强化，力量可以轻松碾压瓦尤这个井底之蛙。 　　但是当瓦尤的主眼开启“反魔锥”，乔安身上的增益法术便会失效。 　　“高等华丽腰带”虽然可以切换成灵能模式，然而在公开决斗的场合，在首相、督军和贵族们的围观下，她偏偏不能这样做，否则过于强悍的肉体力量不符合蜜特拉以往给人的印象，难免会引起围观者的怀疑。 　　如果禁用增强属性的魔导器和法术，乔安当前的肉体属性是力量24敏捷18体质20，很难在肉搏中击败瓦尤。 　　稍微开动一下脑筋，乔安暂时只想到25种对策，正打算从中筛选出最稳妥高效的一种，对面突然传来不堪入耳的叫骂。 　　“等着瞧吧，瞎眼骚货！我要把你的子宫从你嘴里掏出来！” 　　一边破口咒骂，瓦尤还冲乔安恶狠狠比出带有强烈侮辱意味的手势，引来四周等着看热闹的督军与贵族们一阵哄笑。 　　乔安不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恶毒的狠话，只是就事论事，奉劝瓦尤趁早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当你把自己的某个器官塞进别人嘴里之前，最好先考虑清楚，还能不能完整的拔出来。” 　　“噫～～～” 　　四周传来吃吃窃笑，继而是热烈的喝彩。 　　贵族们的反应令乔安很意外，仿佛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妙趣横生的俏皮话。 　　西尔莎收起笑容，宣布决斗开始。 　　瓦尤已经等得不耐烦，第一时间睁开主眼，硕大的眼球恶狠狠瞪向她的对手，骤然喷发出一束光锥，仿佛绿色浪潮席卷过来。 　　乔安早有防范，不等瓦尤完全睁开主眼便瞬发“任意门”传送到大厅门口，与瓦尤之间拉开大约200尺的距离。 　　“哈哈哈哈！瞎眼老鼠，看你还能往哪儿躲！” 　　瓦尤瞪起主眼，维持150尺锥状扩散的反魔场，仿佛撑开一把绿色巨伞，狂笑着逼近上来。 　　乔安当然知道室内空间有限，无论自己怎么躲闪，迟早被瓦尤逼进死角，反魔场笼罩过来，这场决斗就要演变成对自己非常不利的肉搏。 　　为了避免落入被动境地，乔安抢在瓦尤迫近过来之前，以眼梗卷起一颗“钢立方”，照准瓦尤那颗凶光毕露的主眼，奋力投掷过去！ 　　小小一枚铁块，进入反魔场笼罩区域骤然膨胀4000倍，几乎填满瓦尤主眼的视野，立刻促使她回想起蜜特拉之前在广场上空投下此物砸扁恶魔的景象，吓得尖叫一声，匆忙移开视线！ 　　反魔场伴随瓦尤的主眼迅速偏转，堪堪避开迎面投掷过来的巨大化铁块。 　　而当钢立方失去反魔场压制，便缩回小小一块，砸在瓦尤身上随即弹开，虽未造成伤害，却惊出她一头冷汗。 　　这口气还没喘匀，瓦尤就看见蜜特拉同时晃动两条眼梗，又甩过来两颗钢立方，构成刁钻的夹角。 　　考虑到钢立方放大过后体积暴增4000倍，无论她怎么闪避，至少要被其中一颗击中。 　　无奈之下，瓦尤只得暂时闭上主眼，打算等这两颗钢立方落地后再重启反魔场，就不信蜜特拉还有无穷无尽的钢立方可丢。 　　乔安等得就是这个机会，趁着瓦尤关闭主眼，接连向瓦尤发出三道射线。 　　瓦尤大部分注意力被那两颗钢立方吸引，不过她毕竟是决斗老手，经验丰富，仓促间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扬起两条眼梗，反制对面射来的“石化射线”和“睡眠射线”。 　　至于最后一道“麻痹射线”，瓦尤自信可以凭借敏捷的身手闪开，接下来就轮到她发起反击了！ 第2582章 猎杀小队 　　如此想着，瓦尤便操控分布在自己身体左侧的众多细密气孔，嗤嗤喷射气流，从而获得一个反作用力，推动身体向右飘移。 　　按照她的目测，只要向右平移一尺就足够避开“麻痹射线”。 　　然而恰在此时，一只半透明的力场大手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右侧，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 　　“魔眼奥术师”的职业能力“奥法之手”，力量属性相当于施法等级。 　　瓦尤被这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向右侧漂移的动作被迫中断，失声惨叫，如同一颗大陀螺，悬浮在半空中滴溜打转儿。 　　没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最后一道射线击中，感觉浑身发麻，陷入僵直。 　　围观的眼魔贵族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而且获胜的还是她们事先并不看好的蜜特拉，不由为之哗然，而所有围观者当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首席督军爱尔麦蒂。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也对这场决斗的结果感到意外，望向蜜特拉的视线，平添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 　　虽说暂时还无法完全消除对蜜特拉的偏见，她俩至少得承认蜜特拉的实力与机智配得上首相阁下的器重，够资格领导她们猎杀夺心魔。 　　西尔莎脸上挂着一抹古怪的微笑，突然睁开主眼，将蜜特拉后续投出的两颗钢立方笼罩在反魔场中，然而那两颗小小的铁块并没有如同众人预测的那样急剧膨胀，依旧静静摆在地上，还是那么细小。 　　议事大厅顿时陷入寂静。 　　督军与贵族们盯着那两个小铁块，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 　　“蜜特拉啊蜜特拉，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西尔莎闭上主眼，哈哈大笑。 　　移除反魔场的干扰，现在眼魔们终于可以确定，蜜特拉后来抛出的两颗小铁块，非但不曾结附“缩物术”，事实上，也没有加持其它任何法术。 　　“那只是两颗普通的小铁块，就像你们在路边采的蘑菇那么普通，却足以吓傻比蛀鼠更胆小的家伙。” 　　西尔莎收起笑容，冷冷横了刚摆脱麻痹的瓦尤一眼。 　　“正如诸位亲眼所见，蜜特拉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与足智多谋的头脑，而某些蠢货浑身上下就只有嘴巴够凶，谁更适合担任队长，你们还有疑问吗？” 　　评议会大厅再次陷入寂静。 　　这一次，包括垂头丧气的瓦尤在内，没有谁提出异议。 　　西尔莎环视众人，视线最后停留在乔安脸上，冲她露出一个勉励的微笑，随即宣布散会。 　　离开评议会大厅，乔安对斯拉欧加、拉什奴和满脸不忿的瓦尤说：“那三个夺心魔不会传送术，一时半刻跑不远，你们先回家一趟，安排好各自领地上的事务，两个钟头过后我们在广场这里集合，一起出城追踪夺心魔。”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点头答应，带上奴仆，匆匆返回自己的领地。 　　瓦尤还是满脸不服气的德性，话都不说一句就径自离去。 　　乔安望着她的背影暗自皱眉，总觉得这家伙是自己身边的一个隐患，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跳出来捣乱。若非瓦尤是首相亲口指派下来的，她真不想带着这颗“定时炸弹”一起执行任务。 　　提西泰亚和瓦拉克赶了过来，听主人透露要带队出城追杀夺心魔，都很积极的主动请求参加猎杀行动。 　　乔安轻轻摇头，对她们说：“这次行动，我和斯拉欧加、拉什奴、瓦尤都不带手下，人太多容易惊动狡猾的夺心魔，况且也不方便传送。” 　　带领仆从回到自己的领地，乔安简单做了些安排，施法将巢穴严密封锁起来，过后就独自返回乌狄诺斯城区。 　　评议会门外的广场上，斯拉欧加和拉什奴已经提前在等候。 　　乔安过去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扭动眼梗寻找瓦尤的身影。 　　这时，斯拉欧加干咳两声，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口。 　　“蜜特拉，你不用再等瓦尤了。” 　　“出了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她没有回自己的领地，两个钟头前就独自出城了。”斯拉欧加先观察了一下乔安的神色，看不出恼怒的表情，就接着说，“你离开广场以后，瓦尤追上来拦住我和拉什奴，说她不想听你发号施令，还说她知道夺心魔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怂恿我们撇下你，跟着她一起行动。” 　　乔安听得既好气又好笑，不动声色地问斯拉欧加：“然后呢？” 　　斯拉欧加先看了拉什奴一眼，有点难为情的笑了笑。 　　“当时我有些犹豫，拉什奴倒是坚定的拒绝了，还说瓦尤那家伙不靠谱，劝我别跟她走得太近。”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好私自行动，否则就算成功完成任务，回来以后也会遭到首相斥责，就拒绝了瓦尤的邀请，那家伙恼羞成怒，骂了我和拉什奴一通就扯传送卷轴独自走了。” 　　“蜜特拉，别管瓦尤那个傻×！她死在外面才好呢！”拉什奴似乎也与瓦尤有私人恩怨，没好气地说，“咱们也赶紧出发吧，可别让瓦尤抢在前头！” 　　“没错！如果三个夺心魔都被瓦尤收拾掉，风头被她抢光，咱们就尴尬了。” 　　斯拉欧加也流露出焦急的心态。 　　乔安摆动眼梗，安抚两位队友别慌，谋而后动才是王道。 　　“你们跟我来，找个僻静地方，我先施法侦查一下夺心魔们藏在何处，然后再带你们传送过去突袭。” 　　城里随处可见空置的洞穴，乔安找了一个钻进去，待到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跟进来，便施法封住洞口，设下“法师密室”，免得被人打扰。 　　为免同伴看出灵能光辉，乔安这次没有使用“遥视镜”，改为捧起一颗水晶球充当法器，施展7环“高等探知术”。 　　相比4环“探知术”，“高等探知术”最直观的优势体现在施法流程更简单，短短三秒过后，乔安就成功锁定猎物的踪迹。 　　三个夺心魔躲在乌狄诺斯城外一片蕈林深处，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相对默然，似乎正在进行精神交流。 第2583章 传心者 　　夺心魔们身后，各自跟随着一名担任贴身侍卫的三臂巨怪，更远处还有十来个迪洛矮人，百无聊赖地争吵打闹。 　　三名夺心魔当中，有一个身材特别魁梧，肌肤如同紫红色橡胶，体表附着一层闪亮的黏液，章鱼般的头部延伸出四条蜿蜒如蛇的触须，银色眼眸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气度显得比同伴更沉稳从容。 　　乔安还注意到，只有这个夺心魔身后斜背着一口散发出灵能光辉的大剑，胸前还佩戴着一条晶体挂饰，挂坠里似乎封印了什么东西，远远看去状似琥珀，同样散发出强烈的灵能波动。 　　看这家伙的装扮和气势，乔安猜测他是三个夺心魔中的首领，便施法侦查他的底细。 　　…… 　　侦查目标：夺心魔传心者12（中型异怪） 　　生命等级：17级 　　属性：力量18，敏捷16，体质18，智力23，感知20，魅力21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法术抗力，吸脑，60尺心灵震爆，心灵异能（显能等级12；已知异能-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所谓的“传心者”，就是指专精“心灵惑控系”的“心灵术士”。 　　夺心魔拥有包括“心灵震爆”在内的多种天赋异能和法术抗力，还能用触须擒抱猎物，吸取脑浆，本身就够难缠的了，再加上12个心灵术士等级，综合实力比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这两位巨眼暴君还要强出一筹。 　　当然，强与弱都是相对的。 　　对乔安而言，这位“传心者”还算不上强敌，至于其它两位夺心魔，只是8级心灵术士，就更入不了她的眼了。 　　乔安转动眼梗，侦查“传心者”身后那个身穿钢铁半身甲，腰间挎着重型钉头锤的巨人侍卫。 　　…… 　　侦查目标：三臂巨怪（超大型异怪，巨人亚种） 　　生命等级：14级 　　属性：力量32，敏捷13，体质25，智力7，感知12，魅力6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寒冷抗性3能级，投石，接石，多重攻击，毒牙（伤口传染，造成力量属性伤害）；其它（未探明）； 　　…… 　　三臂巨怪的身体属性和天赋特长，表明他们拥有相当浓厚的巨人族血统，要不是背后多长了一只畸形手臂，也不至于被归入“异怪”的行列。 　　说到“巨人亚种”，乔安忽然想到一个点子，待会儿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三个大块头。 　　这时，身旁传来拉什奴急躁的话语。 　　“那三个章鱼头就这么呆呆坐着，啥都不干，啥都不说，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呀？” 　　“其实他们正在用心灵感应进行交流，可惜咱们听不见。”斯拉欧加回答。 　　“有话当面不说，在心里嘀嘀咕咕，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拉什奴悻悻地抱怨了一阵，扭头问乔安：“蜜特拉！你能不能使个什么魔法，偷听一下章鱼头暗地里说了些什么，搞不好是在说咱们的坏话！” 　　扬起一条眼梗挠了挠头，乔安有点儿为难。 　　“高等探知术”只能远程施放“侦测阵营”、“侦测魔法”、“传讯术”和“巧言术”等有限的几个低阶法术，可惜无法加载窃听心灵通话的法术。 　　她倒是还有别的办法远程窃听别人的心声，但是得动用心灵异能，不免有点担心被身旁这两个眼魔看出破绽。 　　正犹豫的时候，乔安突然收到“神话警戒”发来的警示，得知那三个夺心魔正怀着满满的恶意谈论自己！ 　　乔安立刻抓住机会反向窃听，随即不由得暗自吃惊！ 　　为首的12级“传心者”名叫以撒，其他两个夺心魔的名字是暗兰和希伯伦。 　　令乔安感到诧异的是这三个夺心魔竟然知道自己和斯拉欧加、拉什努正在追杀他们，而且连己方三人的名字与特长也有相当深入的了解，正在谋划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反蹲她们一波！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乌狄诺斯的贵族当中出了内奸？ 　　啊？这……除我以外，还有别的内奸？ 　　乔安越想越后怕。 　　幸亏自己有“神话警戒”这张底牌，不然今天还真有可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夺心魔们的计划非常阴险，具体操作依赖“传心者”以撒擅长的两个“心灵惑控系”异能——5阶“超能共鸣”和6阶“心灵交换”。 　　“超能共鸣”可以使显能者与周围30尺内所有自愿的灵能生物建立起精神链接，使所有参与者共享各自擅长的心灵异能，并且把各自的灵能点集中起来，共同创建一个“公共灵能池”。 　　类似鬼婆和女巫们的“集会仪式”，“超能共鸣”的参与者当中也会推选出一位“首席”，由他来负责为团队中的其它成员分配灵能点。 　　以撒、暗兰和希伯伦这三个夺心魔组成的团队，担任“首席”的当然是实力最强的以撒。 　　借助“超能共鸣”，以撒可以把自己擅长的高阶异能共享给暗兰和希伯伦，其中就包括接下来他们三个都要用到的关键异能——“心灵交换”。 　　运用这个神奇的6阶异能，显能者可以与附近一个生命等级不超过20级的生物强行交换肉身。 　　倘若受术者的意志无法抵抗精神入侵，魂灵就会被迫脱离躯壳，暂时转移到显能者体内，与此同时，显能者的魂灵则进入受术者体内，占据其肉身，直到显能时限截止再各归其位。 　　交换过后，显能者将获得受术者的肉体属性和特长，同时还能保留自己的精神属性以及基于精神属性的特殊能力，比如魔法和心灵异能，总体而言类似“变形术”。 　　这个异能很适合用来对付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或者浑身佩戴魔法装备的阔佬——一次成功的“心灵交换”，不仅可以强占对方的肉身，还能将其随身携带的财物一并笑纳。 　　以撒、暗兰和希伯伦，打算先缔结“超能共鸣”，然后再施展“心灵交换”，分别与自己身后的那尊三臂巨怪仆从交换肉身。 　　如此一来，这三个夺心魔就暂时变成了三臂巨怪，与此同时，三臂巨怪的魂灵则进入各自夺心魔主人的躯体当中，而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双方已经互换了肉身。 第2584章 夺心魔的诡计 　　与自己的奴仆交换肉身，对以撒、暗兰和希伯伦而言，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 　　首先是可以迷惑前来追杀的眼魔，误导她们把注意力放在那三个虚有其表的“夺心魔”身上，自己则伪装成看起来傻乎乎的三臂巨怪，出其不意偷袭眼魔。 　　其次，交换肉身以后，夺心魔既保留自身的精神属性和心灵异能，还兼具三臂巨怪的强壮肉身和格斗能力，可谓“文武双全”，即便眼魔没有上当，他们也有信心击败强大的巨眼暴君。 　　以撒三人现在还没有实行这个计划，只因“超能共鸣”和“心灵交换”都有时间限制，无法长久维持。 　　他们把迪洛矮人奴仆分散在营地四周警戒，还设下类似“魔法警报”的侦查系异能，就是在等候眼魔追踪过来。 　　一旦发觉风吹草动，夺心魔们立刻执行预定计划，拿自己的肉身当诱饵，勾引眼魔上钩，趁机将她们捕获，当做战利品押送回厄底斯。 　　通过“神话警戒”，乔安了解到夺心魔们的计划，不由抹了把冷汗，对这些章鱼头的阴险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现在的问题是，她无法就如何获得这些情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索性直接对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说：“我不清楚夺心魔们在盘算什么，但是他们肯定没安好心，咱们趁早动手，不要给他们耍弄阴谋诡计的机会。” 　　“好极了，我早就等的不耐烦啦！” 　　性格冲动暴躁的拉什奴，对乔安的决定很满意。 　　“直接杀过去，会不会太莽撞了？”斯拉欧加的心思更细致，顾虑也更多。 　　“动手之前，我会施法帮你们做好防护，其它的你就别操心了，毕竟我是队长对吧？我说了算！”乔安很熟练地摆出眼魔一族普遍崇尚的专横做派。 　　“没错！队长说了算！”拉什奴点头附和。 　　斯拉欧加无奈地点了下头，虽然有点不爽蜜特拉的独断专行，却并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换做她是队长，照样会独断专行。 　　眼魔之所以被称为“巨眼暴君”，主要就是因为她们的性格大多专横霸道，蛮不讲理。在眼魔一族的文化传统里，虚心听取下属的建议可不是什么美德，反而是一种软弱无能的体现。 　　乔安打开素材包，取出一小团包裹在凝胶中的睫毛作为施法素材，配合“法术链发”，为自身和两位队友加持“隐形术”和“识破隐形”，接着又为斯拉欧加和拉什奴加持上8环“心灵屏障” 　　“心灵屏障”不光能防御影响心灵的魔法，也能抵抗心灵异能，特别是对抗夺心魔的时候，有“心灵屏障”护体就不用怕对手最擅长的“心灵震爆”了。 　　此外，“心灵屏障”还能屏蔽侦查探知类的魔法和异能，这其中也包括以撒在营地周围设置的预警结界。 　　乔安自己提前服用过“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还有贴身佩戴的“黄玉护符”，就不用再额外加持“心灵屏障”了。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带上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直接传送到夺心魔营地附近，而后在“隐形术”和高大蕈林的掩护下，由空中悄无声息地飞了过去。 　　此时以撒、暗兰和希伯伦还在围着篝火进行精神交流，乔安随手使了个幻术，在营地一角创造出三只眼魔的幻象，立刻触发警报，引起迪洛矮人的警觉，尖叫着抄起武器，围拢过去。 　　篝火边的三位夺心魔也受到惊动，以撒连忙显现5阶异能“超能共鸣”，眉心浮现一枚发光符文，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银色雾气，将坐在身旁的暗兰和希伯伦笼罩起来，建立起共享灵能的精神契约。 　　夺心魔们维持灵能集中，同步显现6阶异能“心灵交换”，接下来就要与各自身后的三臂巨怪奴仆交换肉身。 　　趁着他们尚未完成显能，乔安激发“精魂项圈”自带的“群体巨人支配术”，抢先一步对那三只具有巨人亚种血统的三臂巨怪施加精神控制，并以自身的意志力替代三臂巨怪，抵抗夺心魔的精神入侵。 　　以撒、暗兰和希伯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反而被人利用，发觉侵占三臂巨怪肉身的企图受挫，全都愣在那里，满脸不知所措。 　　乔安趁机发出精神指令，操控三臂巨怪攻击各自的主人。 　　三尊巨人立刻发出狂暴的怒吼，猛扑上去，伸出强壮的臂膀，死死扼住各自主人的喉咙，并已沁透毒液的獠牙疯狂撕咬夺心魔，一时间鲜血飞溅，惊呼与悲鸣交织，营地中一片混乱。 　　“传心者”以撒不愧是三个夺心魔当中实力最强的，被突然发狂的三臂巨怪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殴打，竟然还能忍痛保持灵能集中，苍白的眼睛怒视奴仆，陡然迸射出一道银色光芒。 　　三臂巨怪如遭雷击，身躯一颤，陷入呆滞。 　　以撒奋力将这大块头从自己身上推开，挣扎着站起身，打算再次激发“心灵震爆”，协助暗兰和希伯伦摆脱莫名发疯的三臂巨怪扭打。 　　“三只三臂巨怪都已经被我施法控制，那个夺心魔首领由我来对付，其它两只夺心魔，还有那群迪洛矮人就交给你们了。” 　　乔安向身旁的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交代了一句，随即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8环法术，眼梗挥洒出的金色光辉如同一道瀑布向下席卷，先吞没以撒，而后连她本人也一并笼罩起来，共同传送到“次元杀场”。 　　突然被强行拖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辽阔的草原与苍郁的森林在眼前铺展开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身上，使以撒感到无所适从。 　　最初，他怀疑眼前所见的情景都是幻术营造出的假象，直到一只狰狞的眼魔也被传送过来，凌空悬浮在他对面不远处。 　　“是你搞的鬼？” 　　以撒并不指望对面那只眼魔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抢先发问只为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乘机激发心灵能量，眼中闪出一抹银色光芒。 第2585章 锁喉 　　无形无质的精神波动轰击在眼魔身上，对方却似毫无觉察，苍白无神的主眼，仿佛在嘲弄夺心魔自作聪明。 　　“心灵震爆”无效，以撒强忍着不安维持灵能集中，抬起右手，隔空抓向眼魔，做出一个“锁喉”的手势。 　　通体圆滚滚的眼魔，并没有脖颈之类的器官可供抓握，以撒正在施展的“锁喉术”也不用真的扼住对手咽喉，只要对方需要呼吸来维持生存，就会被这个心灵异能抽干肺泡中的气体，倘若体质不够强壮，短短数秒过后就会陷入昏迷。 　　“呵呵，这种小把戏，只配街头卖艺。” 　　乔安冷笑着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挥动眼梗施展“高等神话反制”，将“锁喉术”原封不动的反弹回去。 　　以撒伸向空中的手突然僵住，面庞扭曲，表情极度痛苦，像是被一双无形而又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外面还有两只夺心魔，虽然可能性不大，乔安还是有点担心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搞不定他们，便速战速决，扬起眼梗射出一道“死亡射线”，将正在遭受窒息折磨的以撒干脆利落的击杀。 　　夺心魔颓然倒下。乔安飘了过去，趁着以撒的尸体还热乎，赶紧来一发“捕梦术”，抽取他生前的记忆。 　　简单浏览了一下以撒今天的记忆，乔安不由暗自皱眉。 　　难怪夺心魔对乌狄诺斯派出的追杀小队了如指掌，原来问题出在瓦尤那个坑货身上！ 　　就在两个钟头之前，瓦尤怂恿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未果，怀着满腔羞恼独自离开乌狄诺斯，追踪以撒等人，结果反而落入夺心魔们设下的圈套，几乎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以撒等人捕获。 　　以撒精通一种名为“心智探针”的5阶异能，类似“捕梦术”，可以窥探受术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思绪和记忆。 　　他把这招用在了瓦尤身上，得知除她以外，后面还有三只眼魔即将前来追杀，就打算将计就计，设置陷阱抓捕后续赶来的蜜特拉、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赔上了自己这条命。 　　在以撒的记忆中，乔安还检索到大量关于夺心魔都市厄底斯的情况，现在没空细看，就将这部分资料暂时封存在自己脑海里，以后再抽时间阅读。 　　接下来还是老规矩，先将以撒的魂灵封入“缚魂瓶”，尸体缩小塞进青冰储物箱，留着将来作为研究夺心魔生理机能的解剖素材。 　　乔安还从以撒身上缴获三件战利品。 　　一柄呈现出晶体质感的大剑，一套夺心魔专用的黑色皮革外套，还有就是以撒脖子上佩戴的那条挂饰——以某种半透明材料制作的空心球体，内部充满粘稠的液体，还有一团小小的、酷似脑组织的物体悬浮在粘液当中。 　　根据以撒的记忆，乔安得知这三件战利品都是“灵器”，分别叫做“灵能剑”、“保湿服”和“便携式助脑”，都是夺心魔一族特有的灵能科技的产物。 　　乔安现在无暇鉴定这三件灵器，就先揣进储物袋，而后脱离“次元杀场”，返回夺心魔营地。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的表现值得夸奖，就这么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工夫，两位巨眼暴君已经联手屠光营地中的迪洛矮人，暗兰和希伯伦也被她们俘获，至于那三只三臂巨怪，仍然处于乔安的“群体巨人奴役术”支配之下。 　　乔安先去查看俘虏，发现两个夺心魔的触须都被连根咬掉，光秃秃的面庞糊满血浆似的粘液，看起来很凄惨。 　　斯拉欧加飘到乔安身旁，打了个响嗝，用一块从夺心魔身上撕扯下来的皮革，把自己的牙齿擦得雪白发亮，笑嘻嘻的对她说：“蜜特拉，你回来的真及时，不然拉什奴就把最后一条章鱼脚也吃掉了。” 　　拉什奴也飘了过来，嘴角果然叼着一条还在抽搐的夺心魔触须。 　　看到乔安望过来，拉什奴便用眼梗从自己嘴里扯出那条仅存的触须，递向她的队长，显得分外热情。 　　“蜜特拉，这个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乔安很羡慕眼魔什么都敢往嘴里塞的好胃口，她就没有这样的勇气，看到那条黏糊糊的触须就一阵反胃，连忙摇头婉拒。 　　拉什奴愣了一下，以为她在客气：“蜜特拉，你真的不吃吗！” 　　“我不爱吃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谢谢了，你自己留着吃吧。”乔安这次拒绝的更坚定了。 　　“那好吧。” 　　拉什奴吞掉触须，眼中犹有困惑。 　　蜜特拉拒绝享用别人赠送的食物，拉什奴可以理解，毕竟不排除下毒的可能性，真正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对方说了“谢谢”。 　　在眼魔的语言体系里，这是一个生僻词，平时很少有机会用得上，拉什奴好一会儿才想起“谢谢”是什么意思。 　　尽管已经从以撒的记忆中获得了详细的情报，乔安还是得做戏做全套，让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把两个俘虏弄醒，结结实实地拷打了一顿，严刑逼供。 　　从暗兰和希伯伦口中得知，瓦尤已经被以撒派人先行送回厄底斯，他俩和以撒留下来故布疑阵，打算将其余三只眼魔也一并捕获，结果事与愿违，自己反倒沦为眼魔们的阶下囚。 　　“从瓦尤被俘的时间来看，她应该还没有被送到厄底斯，如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有机会把她营救出来。”乔安思索着说。 　　“为什么要营救瓦尤？”斯拉欧加面露费解，“瓦尤不听你的指挥，擅自行动，你应该恨不得她去死啊，怎么还想着去救她？” 　　“说得就是啊，瓦尤自己作死，关咱们什么事？”拉什奴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西尔莎大人委派下来的任务，咱们已经圆满完成，是时候回去交差了，至于瓦尤……嘿嘿嘿嘿～说不定她在厄底斯过得更快活，压根就不想回乌狄诺斯，咱们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听了她们的质问，乔安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第2586章 眼魔像 　　眼魔可不懂什么叫做“以德报怨”，崇尚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敢惹我，加倍奉还”！ 　　乔安刚才的心态，所谓与人为善，以德报怨，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给对方一个幡然悔悟的机会，其实都是人类社会主流道德观念的自然表露，却违背了眼魔一族的传统观念，也难怪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感到困惑。 　　人类社会与眼魔社会奉行的道德观，哪一种更合理，乔安不敢妄下断言。 　　既然自己暂时还不想离开魔眼巢城，入乡随俗是必需的妥协，为了避免引起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的怀疑，她便打消营救瓦尤的念头，决定立刻押送俘虏返回乌狄诺斯，向首相阁下交差。 　　拿定主意，乔安就施展“传送术”，带着同伴与五名俘虏回到城里，给西尔莎发了封“短讯术”，告知已经完成任务，顺带汇报了一下瓦尤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以及因此导致的后果。 　　信发出去以后，乔安和斯拉欧加、拉什奴就在评议会对面的广场上等候。 　　乔安还以为首相阁下会在评议会大厅中接见自己一行，然而西尔莎的回信却有些出乎预料。 　　“首相阁下对咱们这么快就完成了追杀任务，还俘获两只夺心魔，表示嘉许，破例请咱们去她和至尊陛下同居的庄园做客。” 　　乔安向同伴转达首相的邀请，心里还在犯嘀咕，幽暗地域不见天日，哪里来的“庄园”呢？ 　　转念一想，西尔莎这么说可能带有吹嘘的成分，所谓的庄园，应该就是一片蘑菇种植园，顶多像花园乡那样，种一些花花绿绿的厌光植物和藻类，再摆上几块漂亮的石头做装饰。 　　“哇啊啊啊！这不是真的吧？大主母在上，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听到乔安转达的邀请，向来沉稳的斯拉欧加满面惊喜，禁不住兴奋的挥舞眼梗，团团转圈儿。 　　“受邀前往至尊与首相的宅邸觐见，这可是城里的督军和极少数大贵族才有机会获得的殊荣啊！蜜特拉，这回咱们可太有面子了！” 　　拉什奴同样为这个喜讯而激动，不过相比虚荣心强烈的斯拉欧加，她更期待一种据说只有在乌狄诺斯的皇家庄园里才有机会品尝到的美味。 　　“红酒啊红酒，我终于有机会痛饮这种传说中能使人心醉神迷的好东西啦！” 　　拉什奴忍不住猛吞口水。 　　红酒？ 　　乔安迅速搜索了一下蜜特拉的记忆，城里的确是有这样的传闻，每一位有幸受邀前往至尊与首相的宅邸赴宴的眼魔贵族，都会获赐一桶红酒。 　　眼魔一族天生味觉迟钝，口味不够浓烈的食物对她们而言味如嚼蜡，又都是重度“颜控”，最喜欢色泽漂亮、口感刺激的饮品，至尊与首相赏赐的红酒恰好满足她们对“刺激”和“颜值”的期待，故而广为眼魔们津津乐道。 　　包括蜜特拉、斯拉欧加和拉什奴在内，乌狄诺斯的大多数眼魔尚无机会亲口品尝这种珍惜的佳酿，所以乔安也不确定这所谓的“红酒”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葡萄酒。 　　从常理来讲，眼魔们所说的“红酒”，与人类世界司空见惯的葡萄酒，很可能并不是同一种饮品。 　　道理很简单，地底世界没有阳光，恶劣的水土环境根本不适合种植葡萄，拿什么酿酒？ 　　乔安猜测令拉什奴垂涎的“红酒”，很可能只是一种用蘑菇或香实等地底世界常见的作物发酵酿造而成的红色酒精饮料。 　　就算真是葡萄酒，那也应该是用“造酒术”之类的魔法凭空创造出来的，总不至于真的在幽暗地域种植葡萄，用于酿酒。 　　然而这一次她又猜错了。 　　在乌狄诺斯城里，还真就有这么一座神奇的庄园，外表看去如同倒扣在地上的巨大龟壳，岩石构造的光滑穹顶将大约三千亩的土地完全笼罩起来，这样的鬼斧神工，令初次造访的乔安深感震撼，不由联想起亚珊圣城那座著名的“巨蛋歌剧院”。 　　建造在地表世界的大教堂和歌剧院，毕竟是土木砖瓦结构，内部还有石柱或者钢梁支撑，固然宏伟壮观，耗资巨大，设计和建造难度并不大，早有一套成熟的方案。 　　而在地底世界，乔安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工程奇迹，建造过程中肯定需要用到大量工程法术，城里的高阶施法者，一只手都数得完，庄园的施工离不开伊什塔尔和西尔莎亲力亲为。 　　乔安既佩服至尊与首相的法力，也不免腹诽她俩的生活太过奢靡浮华。 　　其它眼魔都住在寒酸的井里，就你俩住在宏伟的地底宫殿里，这不太符合眼魔一族的传统习俗吧？ 　　然而转念一想，“习俗”和“规矩”之类的东西，不过是阶层壁垒的投影，无论在眼魔社会抑或人类社会，自由往往与财富和地位挂钩。只有下人才必须守规矩，上位者何曾真的在意过这些条条框框？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半球形宫殿设有“迷锁”结界，隔绝来自外界的传送与侦查企图，通往宫殿内部的唯一一扇大门前，悬浮着四颗直径足有16尺的黑色大圆球，周身延伸出十条修长柔韧的触手。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四只大号眼魔，或者某种亚种眼魔，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它们都是钢铁铸造的构装体。 　　“大家当心！对面那四颗大铁球就是传说中的‘眼魔像’，首相阁下亲手创造的王宫侍卫，千万别招惹它们，否则保准死得惨！”斯拉欧加低声提醒同伴。 　　“眼魔像”？ 　　乔安心头一动，回想起曾在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魔像札记》中看到过关于这种异形构装体的介绍。 　　“眼魔像”，大体上就是外形酷似眼魔的钢铁魔像，但是与普通“铁魔像”相比，有两个独特之处。 　　首先，眼魔像内部装有构造精密、以魔晶供能的矢量喷射装置，周身密布的细孔可以根据需要喷气或者吸气，从而使这尊沉重的大铁球像真正的眼魔那样漂浮在空中，随意变向飞行。 第2587章 地底庄园 　　镶嵌在“眼魔像”身体中央的那颗拟真“主眼”，也能张开150尺锥状反魔场，周身还装有10条伸缩自如的机械臂，机械臂末端接驳着三根指头构成的机械手，可以从事各种精密操作。 　　眼魔像的十只机械手中央，各自镶嵌着一颗酷似眼球的半透明晶体装置，既可以侦查周围的动静，也能如同真正的眼魔那样发射各种超自然射线。 　　显而易见，眼魔像就好比一只钢铁构造的眼魔，但是体型更庞大，装甲更厚实，力量属性比普通眼魔足足高出12点！再加上魔像的构装特性、减伤护甲和魔法免疫，除了智力太拉胯，其他各方面都稳稳碾压真正的眼魔。 　　眼魔像在反魔场中无法使用射线攻击，但是不妨碍正常的飞行与格斗，一台眼魔像对付三只眼魔很轻松，难怪斯拉欧加对这些大铁球深感忌惮。 　　四台眼魔像嗤嗤喷射气流，飞到乔安她们跟前，睁开硕大的主眼，朝她们射出一束蓝色光锥，同时发出滴滴作响的扫描声，似乎在检验来客身份。 　　数秒过后，乔安（蜜特拉）、斯拉欧加和拉什奴通过身份验证，四台铁魔像向两侧飘开，对面的大门轰然敞开。 　　乔安与身边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并肩飘进大门。 　　球形宫殿内部还真有一座庄园，眼前所见的景象令乔安不由暗自惊讶。 　　庄园穹顶用幻术模拟出蔚蓝的天空，天顶悬挂着金色太阳，向遍植绿茵的庄园洒下温暖的阳光。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仰望天空怔怔出神，恍惚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幽暗地域，抑或艳阳高照的地表世界。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观察空中那轮烈日，稍加辨识就发觉那是用水晶球和“昼明术”模拟出来的假太阳，与她当初在寂静殿堂制造的装置差不多，只不过“昼明术”被升阶到了9环，辐射强度更大。 　　那颗结附“昼明术”的巨大水晶球，还能模拟出太阳东升西落的运行轨道，使这座位于地下万尺深处的庄园，如同地表世界，也有晨昏交替的周期。 　　庄园中的两位女主人，并不需要区分白天与黑夜，之所以花心思调节光照强度，是因为庄园中种植的大片葡萄藤，需要在类似地表世界的光照环境下才能开花结果，产出品质上佳的酿酒原料。 　　“原来这里真有一座葡萄园，真的可以酿造出葡萄酒啊……” 　　乔安从果园上空缓缓飘过，俯瞰结满串串紫色果实的葡萄藤，正在忙碌劳作的侏儒奴隶，以及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蜜蜂和蝴蝶，不禁感慨自己见识浅，想象不出眼魔权贵的生活格调。 　　穿过葡萄园，前方耸立着一座金色城堡，在一名“洞察之眼”侍者引领下，乔安、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进入城堡，发现大厅中央设有一口竖井，乔安听见身旁的两位同伴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看起来自在多了。 　　女王和首相的庄园与宫邸，处处体现出地表文明的特征，使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感到无所适从，直到看见这口通往王宫内部的竖井，她们才找回身在魔眼巢城的感觉。 　　顺着竖井下到底部，就是王宫的会客厅。 　　伊什塔尔悬浮在王座上，出神凝望对面桌上摆放的水晶球。 　　乔安好奇的望过去，发现至尊陛下正在以“苍天之眼”窥视深海中的景象，追踪一条在昏暗的海床上四处游荡、长相丑陋的大嘴鱼。 　　似乎觉察到乔安的目光，伊什塔尔扭头冲她咧嘴一笑。 　　乔安连忙低头行礼，再次抬起头时，发觉伊什塔尔已经把视线移回水晶球上，继续凝视那条游来游去的鱼，实在让人搞不懂这到底有什么看头，她就不觉得无聊吗？ 　　“蜜特拉，斯拉欧加，拉什奴，欢迎你们来做客。” 　　首相西尔莎，或许是乌狄诺斯城里唯一精神状态比较健康的纯血眼魔，微笑着欢迎访客。 　　乔安与同伴向首相阁下行礼，落座后便有亚种眼魔仆从送来点心和红酒，宾主各自分得一大桶。 　　拉什奴迫不及待打开酒桶，看到猩红如血的酒浆，顿时口水流的老长，以眼梗缠住酒桶，大嘴一张，咕咚咕咚猛灌红酒，一口气干掉小半桶，过后打了个响嗝，大吼一声“过瘾”！ 　　斯拉欧加恶狠狠地瞪了拉什奴一眼，埋怨她当着至尊与首相的面放浪形骸，太过失礼。 　　伊什塔尔却很欣赏拉什奴的豪爽性格，哈哈一笑，也抓起酒桶，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 　　看到至尊也这样，斯拉欧加无奈地挠了挠头，悄悄给乔安使了个眼色，接着便效仿拉什奴与女王陛下，捧起酒桶豪饮。 　　乔安也效仿拉什奴和斯拉欧加的喝法，最初还担心喝的太猛酒劲上头，不过喝掉半桶酒过后她就放心了，只有非常轻微的醺意。 　　酒量大增，主要是因为她在生理层面已经变成真正的眼魔。 　　每一个眼魔都是千杯不醉的酒豪，体质特异，对酒精的代谢效率特别高， 　　饮酒的同时，乔安顺带把此行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过后请示如何处置俘虏。 　　西尔莎没有急于表态，扭动眼梗望向伊什塔尔。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公开处刑！统统押到广场上公开处刑！” 　　伊什塔尔口中喷着酒气，表情分外狰狞。 　　“把全城贵族召集起来，一人一口，咬死那两只臭章鱼，还有他们的巨人奴仆，分给乌狄诺斯的全体贵族享用！通通吃掉，骨头渣子都不要剩下！哈哈哈哈～～” 　　城里全体眼魔贵族一拥而上，把受刑之人活活咬死，生吞活剥——这是乌狄诺斯的传统死刑仪式。 　　只是想象一下那种血腥的虐杀场面，乔安就不寒而栗，同时也有点惋惜。 　　本来她想留着那三名三臂巨怪当仆从的，既然至尊已经下令一并虐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相比之下，乔安现在更迫切想找出一个缺席死刑仪式的合理借口——无论夺心魔抑或三臂巨怪的血肉，她都不想生吃。 第2588章 拓宽透镜 　　西尔莎放下空酒桶，从储物袋里取出七枚闪烁魔法灵光的透镜，整齐的码放在桌上，微笑着对三位访客说： 　　“蜜特拉，斯拉欧加，拉什奴，你们这次执行猎杀夺心魔的任务圆满成功，立了大功，理应得到赏赐，这里总共有七种魔导透镜，你们可以从中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种。” 　　乔安与斯拉欧加、拉什奴齐声感谢首相阁下的慷慨赏赐，过后便仔细查看桌上那七枚魔导透镜。 　　西尔莎说让她们任选喜欢的“一种”，意味着每种魔导透镜的数量都不止一枚，她们选中同样的透镜也没关系。 　　乔安稍加观察就看出来，七种魔导透镜对应的超魔特效分别是“越障”、“渗透”、“分裂”、“极效”、“链发”、“瞬发”和“拓宽”。 　　其中前六种魔导透镜她自己都做出来了，唯独缺少最后一枚“拓宽透镜”，便顺理成章地选择了这枚透镜。 　　乔安把“拓宽透镜”戴在眼梗上，稍加测试就发现穿过透镜的眼波射线变成60°顶角、锥状扩散的光波，椎体半径与射线自身射程相等，在这一范围内的生物都将受到射线的影响。 　　“拓宽透镜”上结附的超魔技艺，名为“法术拓宽”，也可以搭配其它射线类魔法使用，但是要付出提高3环法术位的代价。 　　这枚透镜能将眼魔的射线由单体攻击拓宽为150尺锥形扩散攻击，在乔安看来，比其它六枚透镜的价值更高。 　　拿着“拓宽透镜”思索了一下，乔安将之佩戴在发射“麻痹射线”的那条眼梗上，将“麻痹射线”升格为“麻痹波”。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都没有选择乔安最看好的“拓宽透镜”。 　　斯拉欧加挑选的是“链发透镜”，佩戴在对应“死亡射线”的眼梗上。 　　拉什奴犹豫许久过后选择了“双击透镜”，戴在对应“石化射线”的眼梗上。 　　这时，伊什塔尔喝光自己那桶红酒，满足的打了个嗝，带着些微醺意对乔安说：“蜜特拉，这次追杀夺心魔，你的功劳最大，瓦尤那个废物只会拖后腿，活该被夺心魔抓去折磨，早点死掉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福气啦！” 　　听到至尊轻描淡写道出刻薄冷酷的话语，乔安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蜜特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瓦尤的领地就在你的领地旁边对吧？”伊什塔尔问道。 　　乔安连忙点头。 　　“那正好，往后瓦尤的领地和奴隶都归你了，至于原本追随她的亚种眼魔，留用还是遣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乔安没想到伊什塔尔竟然这么大方，直接把瓦尤的领地和奴仆全都转移到自己名下，连忙向女王陛下道谢。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也深感意外，望向乔安的目光中交织着艳羡与嫉妒。 　　无论交情多深，当一个眼魔看到自己的朋友交了好运，总会忍不住嫉妒。 　　乔安注意到了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的情绪变化，不过从“神话警戒”窃听到的心声来看，她俩的羡慕多于嫉妒，暂时也看不出因嫉生恨的征兆，这在眼魔当中，就算是难得的心胸开阔了。 　　庆功宴会结束后，乔安再次感谢首相与至尊的赏赐，顺势提出想去新受封的领地上巡视一番，可否缺席今晚对夺心魔与三臂巨怪执行的死刑仪式。 　　伊什塔尔和西尔莎对她这种迫不及待想要攫取瓦尤领地、对昔日宿敌的奴仆们宣示主权的装逼心态表示理解，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领地上，并不急于去接管新地盘，直到死刑仪式正式开始，乌狄诺斯中心广场传来眼魔贵族们嗜血狂欢的吼叫声，她才带上提西泰亚、瓦拉克和莎尔，在丧钟甲虫卫队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开赴隔壁领地，宣示自己已经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主人。 　　此时，瓦尤遇难与蜜特拉得宠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遍全城。 　　瓦尤领地上的亚种眼魔和奴隶们也都有所耳闻，怀着忐忑的心情恭候新任领主前来巡视。 　　一直等到计时柱光芒褪尽，即将开始由暗转亮的新循环，也就是地表时间子夜时分，“魔眼奥术师”才率领一众亲信，趾高气扬的驾临她的新领地。 　　前来迎接乔安的是三位亚种眼魔，原本都是瓦尤手下受到重用的亲信，分别是负责管理农场、牧场和领地内务的大管家拉雯，治安队长奈格尔，以及魔晶矿区的主管诺克米斯。 　　管家拉雯是一只成熟稳重的“洞察之眼”，亦即乔安来到乌狄诺斯之前最熟悉的一类亚种眼魔。 　　与眼魔乃至其他亚种眼魔相比，“洞察之眼”从外形到内在都显得很另类。 　　“洞察之眼”的个头很小，球状躯体只有三尺宽，轻盈地飘在空中，舒展四条纤细的眼梗。 　　“洞察之眼”是唯一天性并不邪恶的眼魔类生物，这一点从拉雯身上就看得出来。 　　这位管家性格温和，处事稳重厚道，在同僚与奴仆当中都有不错的口碑。 　　乔安接见拉文的时候，顺带施法侦查了一下。 　　…… 　　侦查目标：洞察之眼（中型异怪）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14，敏捷15，体质17，智力16，感知18，魅力20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浮空飞行，快速自愈1能级，90尺法术反转（“洞察之眼”的主眼可以将来自正面90尺锥形范围内的敌对法术反弹回其来源，如同“法术反转”），90尺眼波射线（困惑，麻痹，恐惧，黯蚀10能级），法术（施法等级10；每天3次-造粮术；每天1次-异界传送） 　　…… 　　拉雯的生命等级、身体属性和各项天赋能力都比普通的“洞察之眼”更强，虽然战斗力比不上其它亚种眼魔，但是乔安不需要她去战斗，难得有这么一个性情温和、不疯也不傻的手下，往后可以把新领地上的内务琐事交给她打理。 第2589章 乔安的新领地 　　瓦尤领地的矿区主管，名叫诺克米斯，是一只“死吻之眼”，长相、属性和各项能力都与亚斯塔禄相仿。 　　保安队长奈格尔，是一种名为“凿舌之眼”的亚种眼魔，也被称为“眼魔杀手”，今天乔安在伊什塔尔和西尔莎的宫邸外围，就遇见过一队担任宪兵的“凿舌之眼”。 　　…… 　　侦查目标：凿舌之眼（大型异怪） 　　生命等级：14级 　　属性：力量24，敏捷19，体质18，智力10，感知18，魅力20 　　特殊能力：全域视野，黑暗视觉，浮空飞行，150尺反魔锥（主眼），15尺舌击，凿眼（毒素） 　　…… 　　奈格尔如同她的大多数同胞，面目凶恶，体态臃肿，身躯直径足有10尺，生有四条带有利爪的短小下肢，十条眼梗都没有发射眼波射线的能力，居中的主眼倒是如同真正的眼魔，可以张开150尺锥状“反魔场”。 　　“凿舌之眼”最独特的器官就是那根长而分叉的尖锐舌头，如同蜷缩在口腔中的鱼叉，可以高速弹射出去，轻松刺穿15尺外的一堵石墙。 　　奈格尔及其同胞的舌头还能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毒素，当她们以舌尖击中眼魔或者亚种眼魔，而对方的体魄又没有强壮到足以抵抗毒素入侵，那么随着毒性发作，诸条眼梗就会相继失明并且丧失释放超自然射线的能力，直到祛除体内毒素之后才能恢复正常。 　　就因为天生拥有这样一条专门克制其它远亲的剧毒舌头，乌狄诺斯的居民大抵对“凿舌之眼”敬而远之，还有传言说“凿舌之眼”是“大主母”特意创造出来的刺客，用于制裁那些胆敢违背其意志的子嗣。 　　事实上，伊什塔尔把城里的大多数“凿舌之眼”招募到治安部门，任命为宪兵，多少存有威慑眼魔贵族们的意图——谁敢背叛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就等着被大群“凿舌之眼”追杀吧！ 　　瓦尤手下还有四只主管码头和渔业的“深渊之眼”，就是以黛西为首的四姐妹。 　　前不久，“深渊之眼”四姐妹曾因渔船失窃事件得罪过蜜特拉，得知蜜特拉接管瓦尤的领地，担心遭到报复，便连夜逃走。 　　乔安懒得理会那四个渣渣，索性放她们自谋生路。 　　瓦尤的领地几乎比蜜特拉的领地大一倍，产业包括三角湖畔的渔业码头，还有大片的农场、牧场和魔晶矿场。 　　如今被乔安接管以后，两块领地恰好连成一片，在乌狄诺斯所有眼魔贵族领地当中，总面积可以排进前二十。 　　瓦尤的领地上总共有300多名奴隶，包括100多名牛头人，其余的都是地底侏儒。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率领随从在新领地上视察了一圈，发现拉雯把农场、牧场还有领地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确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好管家。 　　奈格尔手下有一支牛头人卫队，训练得不错，很有精神，乔安便任命她担任“巨眼骑士”瓦拉克的助手，共同负责领地上的军事和治安事务。 　　“死吻之眼”诺克米斯管理瓦尤领地上的矿山，监督上百名侏儒矿工，没日没夜的挖掘魔晶矿石，冶炼粗晶。 　　在随从们的陪同下，乔安深入矿场实地视察，结果也不出意料，矿坑的工作环境极为恶劣！ 　　奴隶们每天都要在井下劳作超过12个钟头，即便是擅长采掘的地底侏儒也吃不消，稍有懈怠就会遭到诺克米斯及其手下牛头人监工们的斥责鞭打。 　　矿场还时不时的发生塌方事故，每年都有不下两位数的奴隶死于矿难，因为过度疲劳和营养不良患病而死的奴隶就更多了，相比之下，隔壁蜜特拉矿场的环境和待遇，简直就像天堂！ 　　乔安本想按照自己在隔壁矿场推行的制度对这座新矿场进行改革，然而考虑到自己刚接管这块领地，倘若操之过急，或许会引起诺克米斯等人的惶恐猜疑，便暂且压下这个念头，等熟悉了新领地的情况以后再逐步调整。 　　…… 　　结束对新领地的视察，乔安回到自己的巢穴，关起门来，查看今天获得的各种战利品。 　　首先是首相西尔莎赏赐的那枚“拓宽透镜”，上面结附的超魔技艺“法术拓宽”，乔安还没有掌握，就解析出来，抄录到法术书上，花点儿时间学会这项超魔技艺。 　　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乔安从夺心魔以撒身上缴获的三件灵能装备。 　　乔安先鉴定从以撒身上剥下来的那套“保湿服”，发现这套夺心魔专用的制服外观类似精致革甲，内侧呈海绵状结构，具有长期蓄水保湿的功能。 　　夺心魔这种异怪，生理机能类似自然界的两栖动物，其幼体状似蝌蚪，只能在水中生存。 　　夺心魔幼体发育成熟后，就会设法寄生在类人生物体内，从而获得在陆地上活动的能力，却无法完全克服两栖生物的天性，身体必须保持湿润，一旦暴露在干燥的环境中就会迅速脱水，变得虚弱乏力，若不及时补充水分，撑不过两天就会死于干渴。 　　“保湿服”，就是夺心魔们为了在干燥环境中长期生存而特地发明出来的。 　　这套附加灵能的皮衣能够自动调节尺寸，完美贴合在穿戴者体表，最大限度避免体内水分流失。 　　保湿服的内衬由一种特殊的炼金合成材料制成，能够与夺心魔皮肤分泌出的黏液相互作用，牢牢锁住体内渗出的水分。 　　夺心魔穿上保湿服，无论身处冰冷的苔原还是酷热的沙漠，即便滴水不进也能在一周之内维持精力充沛，过后只要为保湿服注入1品脱清水，即可延长一周保湿功能——身穿保湿服期间，夺心魔不需要额外饮水。 　　除了遮体保湿这两项基本功能，保湿服还可以像普通皮革甲胄那样进行附魔强化。 　　以撒这套保湿服的防御性能，相当于“+2附魔革甲”，只不过工艺上采用的是灵能而非魔法，在“反魔场”中可以照常发挥防护功能。 第2590章 便携式助脑 　　乔安收起保湿服，接下来查看以撒那口“大宝剑”。 　　这件武器造型类似军用阔剑，材质是星质与钢铁熔炼而成的“星铁合金”。 　　“星铁”是夺心魔引以为傲的灵能冶金技术的产物，这种材质呈银灰色，物理性能与普通钢材差不多，但是当其被智慧生物拿起的时候，就会与持有者发生精神共鸣，涌现出星空般瑰丽的闪亮光斑，而当星铁脱离了智慧生物的掌握，星光就会迅速暗淡消失。 　　一般的武器，杀伤力主要取决于三个因素：武器的基础伤害，附魔加值，以及持有者的力量加值。 　　星铁锻造的灵能武器，其特异之处在于除了上述三个因素，倘若持有者是显能者，在保持灵能集中（专注）的状态下，还能将自己的精神力量融入武器，用于增强杀伤力。 　　具体来说，持有者依赖哪种精神属性显能，就使用该项属性强化星铁武器的威能。 　　以撒是一位“心灵术士”，智力是他的显能属性，所以当他挥舞这口“+2星铁灵能大剑”的时候，就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加值与智力加值一并计入最终对敌人造成的伤害。 　　乔安用一条眼梗缠住剑柄凌空挥舞，剑刃划过之处，拖曳出迷离的星光。 　　满意的点了点头，乔安心说这不巧了嘛！好歹咱也算是一位“显能者”啊！ 　　高达53的智力属性，意味着她挥出的每一剑都额外附加6能级心灵伤害。 　　“这口灵能剑真不错，正适合我用！” 　　将星铁锻造的灵能剑收入剑鞘，乔安拿起以撒生前佩戴的那条挂饰。 　　挂坠是一颗直径约两寸的空心球体，外壳由水晶打磨而成，隔着球壁可以看见内部充盈的透明黏液，还有小小一团灰白色生体组织在黏液中悬浮。 　　根据以撒的记忆，乔安得知空心晶球中封存的东西叫做“便携式助脑”，是从夺心魔都市厄底斯的精神领袖——“传奇主脑”诺亚——身上采摘的一枚胚芽，浸泡在以撒自身分泌的黏液当中使之保持湿润，方能正常工作。 　　除了极少数特例，夺心魔大多崇尚集体生活。 　　在夺心魔们的社区里，出于维护公共秩序和统一思想的目的，需要一位睿智、无私且公正的统治者，通常扮演这一角色的并非某位特别强大的夺心魔领主，而是一坨静静躺在盐水池中的巨大脑组织，亦即所谓的“主脑”。 　　对夺心魔而言，主脑既是“摇篮”，也是“坟墓”。他们的幼体在脑池中孵化，在主脑的陪伴下发育成熟，而当走到生命的终点，他们的尸体也将葬回脑池，生前积累的全部知识，伴随魂灵与主脑融为一体。 　　就这样年复一年融合夺心魔的魂灵，主脑不断进化，积累出渊博的学识，并将所有这些精神资产开放给社区中的居民共享，如同一座活生生的图书馆。 　　夺心魔是一个非常聪明好学的种族，但是再怎么聪明好学，个体的生命与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在短暂的有生之年将主脑积累无数个世代的学识全都掌握，所以夺心魔们达成一项共识：不要妄图把“图书馆”中的所有藏书都抄一份带走，当你对某个问题感到困惑的时候，过来查询就行了。 　　按照乔安的理解，就是不要把主脑当成“教科书”，而是当成一部辞典，每个人都应该学会查辞典，只有傻瓜、疯子或者无聊之辈，才会试图把整本辞典背诵下来。 　　夺心魔的这种观念当然是明智的，可是当他们需要外出行动的时候，一旦远离所在的社区，途中遇到自己搞不定的难题，就不方便向主脑请教了。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夺心魔们在主脑的指导下发明出了“便携式助脑”。 　　“便携式助脑”系由主脑萌发出的一小团肉芽演化而成，具有相当于9点智力属性的智能，但其本身并不具备思想与个性，也没有好恶倾向，单纯存储从主脑那里记录下来的一部分技能和知识，在持有者需要时提供参考。 　　除了作为“参考书”，便携式助脑还能与持有者建立精神连线，共享感官，将持有者的所见所闻如实记录下来。 　　当夺心魔回到自己的社区，照例会将便携式助脑送还脑池，使之与主脑重新融合，便携式助脑就会把在外界采集的信息上传到主脑的记忆库，进一步丰富主脑的知识储备。 　　如果一位在外行动的夺心魔遗失了便携式助脑，拾取者倘若不是显能者，便无法主动与便携式助脑取得沟通。 　　如果拾取者恰巧也擅长心灵异能，就能与便携式助脑建立精神联系，从中读取各种知识，并且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存入助脑——助脑不会区别对待使用者，哪怕对方不是夺心魔，照样尽己所能为其服务。 　　乔安以一条眼梗握住助脑，进入灵能冥想状态，顺利与这团封存在水晶壳中的脑组织取得精神联系，搜索其存储的信息。 　　助脑的容量有限，无法承载主脑全部的知识，因此会根据持有者的需要定制一个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数据库。 　　以撒等人此次出行的目的是骚扰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所以这枚助脑当中存储的大多是关于魔眼巢城的情报。 　　乔安草草翻阅了一遍，在最近上传的一份档案当中，发现以撒将同伴被“内爆术”屠杀的情况也记录下来，指望返回厄底斯以后，向主脑请教这场惨案背后的隐情，比如施法者当时究竟藏身何处。 　　接下来，乔安看到了以撒制定的抓捕眼魔的计划。 　　这份计划只成功了一部分，顺利捕获瓦尤，后续还有三个眼魔正在赶来，以撒已经布下陷阱，正在严阵以待。 　　上传的档案就到此为止，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必说了。 　　乔安握着便携式助脑，犹豫要不要摧毁这个活体数据库，以免万一落到别人手里，通过助脑中记录的线索，追查出以撒的死亡真相。 第2591章 灵晶腺 　　考虑许久过后，乔安最终决定留下“便携式助脑”，妥善收藏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收起“便携式助脑”，乔安从灵界召回青冰密藏箱，从中取出以撒的尸体，先抽血解析，等一下再解剖尸体。 　　乔安从以撒血液中解析出的特殊能力分为两类。 　　首先是成年夺心魔都有的种族能力，比如用面部生长出的触手包住猎物头颅，榨取并吸食脑髓，还有以“心灵震爆”为代表的各种天赋异能。 　　此外，就是以撒作为一位专精“心灵惑控系”的12级心灵术士，通过职业修行习得的1～6阶心灵异能，这也是乔安关注的重点。 　　以撒总共领悟了15个心灵异能，其中1阶异能有三个：“心灵戳刺”，“阅读思想”，还有“灵能魅惑术”。 　　“心灵戳刺”乔安早就学过，“阅读思想”其实就是灵能版的“侦测思想”，“灵能魅惑术”倒是挺有意思，相当于1环奥术“魅惑人类”和4环奥术“魅惑怪物”的综合体，根据显能时花费的灵能点数多寡，发挥出不同的效果。 　　如果只投入1点灵能，那么“灵能魅惑术”就相当于“魅惑人类”。 　　如果投入3点灵能，那么除了类人生物，这个异能还可以魅惑动物、精类、巨人、魔法兽或者人形怪物。 　　如果一次性投入5点灵能，那么除了上述物种，还能魅惑异怪、龙、元素和异界生物，就相当于“魅惑怪物”。 　　以撒掌握的2阶异能有三个，“脑力锁定”、灵能暗示术和灵能浮空术，乔安要么已经学过，要么学过对应的奥术版本。 　　以撒的3阶异能也是三个，“灵能驱散术”，“心灵震爆”，还有就是曾在与乔安的决斗中施展过的“锁喉术”。 　　前两个异能乔安早就掌握了，“锁喉术”倒是值得钻研一下。这个异能可以远程瘫痪受术者的呼吸系统，使之暂时陷入昏迷，就3阶异能而言，还算是比较实用。 　　以撒领悟的4阶异能，包括乔安很熟悉的“触发暗示术”和“篡改记忆”，还有一个“灵能支配术”。 　　“灵能支配术”的运作模式类似“灵能魅惑术”，基础款只需要耗能7点，相当于奥术中的“支配人类”，额外追加的灵能点数越多，能够支配的物种就越丰富，花费11点灵能即可影响一切活物，相当于9环奥术“怪物支配术”。 　　简单换算一下就知道，11点灵能相当于一个6环法术位，却能收到堪比9环奥术的功效，这绝对是赚大了！ 　　当然，“灵能支配术”的持续时间不如奥术版本那么长，不过对于一场战斗而言已经足够了。 　　以撒的5阶异能有两个，就是“超能共鸣”和“心智探针”。前者可以与其它灵能生物缔结精神契约，暂时共享感官、异能和灵能点数；后者其实就是缩水版的“捕梦术”，能够以精神力探测受术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记忆和真情实感，很适合用来获取情报。 　　6阶异能，以撒只学会一个，就是“心灵交换”。 　　这个异能很阴险，也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玩死。 　　互换身体的两个生物，其中任何一个死亡，显能结束后，另一个生物的魂灵无法返回已经失去生命的肉身，也将随之死亡。 　　此外，“高等驱散术”、“反制邪恶”、“破除结界”和“红宝石逆转射线”之类能够强行解除附身状态的法术，都可以破解“心灵交换”，迫使双方的魂灵返回原本的躯壳。 　　乔安把解析出来的心灵异能转录到艾尔塔兰女士赠送的“无限灵能书”上，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取出全套手术器械，解剖以撒的尸体。 　　夺心魔的宿主就是普通类人生物，从身材来看，这具躯体原本应该是一名半兽人。 　　这个不幸的家伙被以撒寄生之后，脑髓先被吸干，而后头颅发生畸变，转化成酷似紫色章鱼的模样，生理功能也随之发生复杂的转变，原本粗糙的皮肤附着了一层体内分泌出的黏液，变得光滑湿润，体型和四肢则没有太大变化。 　　夺心魔的本体，其实是寄生在宿主身上的脑组织，乔安解剖过后发现以撒的大脑极其发达，颅内还有一个极少在类人生物体内发现的特殊腺体，外观呈半透明水滴状，质地颇为坚硬。 　　乔安稍加检测就发现这个特殊腺体散发出灵能波动，内部构造也呈现出灵能回路的特征，俨然一件天然灵器。 　　由此可见，这就是所谓的“灵晶腺”——生物体内专门用于生成和储存灵能的器官。 　　不只夺心魔，所有具备灵能天赋的生物族群，比如灰矮人、底栖魔鱼、吉斯洋基人等等，体内都有“灵晶腺”。 　　乔安之前阅读过很多关于灵能的学术论文，还曾向锡安姐弟以及银空的艾尔塔兰女士请教过这样一个问题： 　　绝大多数普通人，不需要智力特别出众，经过系统的学习和训练都能掌握奥术施法技巧，差别无非水平高低。 　　可是，为何普通人里很少出现具有灵能天赋的个体，其概率远低于具有施法天赋的术士苗子，这是怎么回事？ 　　锡安姐弟给出的答案是“普通人体内没有‘灵能池’”，艾尔塔兰女士的解释更深入，指出发达的“灵晶腺”是生物自发开启“灵能池”的一个重要条件。 　　乔安对夺心魔大脑的解剖研究，可以为艾尔塔兰女士的论断提供佐证，但是他也没忘记艾尔塔兰女士随后做出的补充：“‘灵晶腺’只是生物灵能天赋的重要条件，既不充分，也不必要。” 　　说白了，某人天生“灵晶腺”很发达，只能表明自发开辟“灵能池”的概率非常高，却非必然开辟；反之，某人先天不具备“灵晶腺”，照样可以通过其它方式开辟“灵能池”，成为显能者——乔安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第2592章 “禁食者”诺斯替 　　此外还存在某些特殊个体，能够显能，却未必具有“灵晶腺”。 　　比如“灵能构装体”，压根就没有血肉之躯，当然也不存在生物学意义上的“灵晶腺”，但是借助一系列特殊工艺，照样能模拟出“灵晶腺”的功能。 　　以撒的大脑如同一座宝藏，不光为乔安提供了一个了解夺心魔生理机能的样本，还帮他打开了一道深入探索夺心魔都市厄底斯的大门。 　　分析从以撒头脑中复制下来的记忆，乔安最大的收获就是关于“禁食者”赛里斯的宝贵情报。 　　在以撒的印象里，诺斯替是厄底斯数一数二的“怪人”。 　　诺斯替这个家伙，有很多迥异于其它夺心魔的怪癖，其中一项就是他对奥术知识的过分沉迷。 　　厄底斯是一座“灵能之城”，心灵异能是夺心魔这个民族引以为傲的光荣传统，每个夺心魔成长到一定阶段，都要去主脑那里接受教育，系统学习心灵异能——这既是厄底斯公民普遍享有的权利，同时也是一种义务。 　　但是，总有那么少数异类，不满足于单纯追求灵能知识，试图兼修一些奥术，作为其灵能力量的补充。 　　在那些恪守传统、风气保守的夺心魔社区，学习奥术被视为一种不道德的亵渎行为，受到严格禁止。 　　厄底斯的风气相对而言比较开放，城里的精神领袖“传奇主脑”诺亚很宽容，虽然不会主动向公民传授奥术，但是有人通过其他渠道接触到奥术，只要别去专研死灵法术，诺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厄底斯的前任长老萨麦尔，就是灵能与奥术兼修的典范，一度在城里身居高位，曾经出任首席枢机院长老，在厄底斯的地位仅次于主脑。 　　然而也恰恰就是这个萨麦尔长老，辜负了主脑的宽容，竟然暗地里钻研最为夺心魔一族所深恶痛绝的死灵魔法，为求不死之身而拒绝融入主脑，最终将自身转化成“巫妖”，逃离厄底斯，被夺心魔一族视为可耻的叛徒。 　　夺心魔崇尚心灵异能，认为这是生命与精神完美契合的至高艺术。死灵魔法及其衍生的不死生物，建立在对生命的亵渎之上，也就等于亵渎了灵能所代表的“生命意志”，故而夺心魔一族对此深为不齿。 　　此外，夺心魔最重视的一项古老传统就是“生于脑池，死于脑池”，坚信死后魂灵融入主脑是所有夺心魔必须接受的唯一归宿，也是最光荣的归宿。 　　萨麦尔把自己变成了不死的巫妖，宁可把魂灵藏进命匣，也不愿坦然而勇敢地接受死亡，不愿将自己的魂灵纳入主脑的怀抱，不愿与同胞们的魂灵在脑池中共同获得永生，这是对夺心魔传统信仰最严重的侮辱，是所有异端行径当中最恶劣、最卑鄙的罪行！ 　　萨麦尔这个老家伙每存在一天，厄底斯的全体公民蒙受的耻辱都会加深一分，若能除掉这个全城公敌，骄傲的厄底斯公民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厄底斯人越是憎恨萨麦尔，“禁食者”诺斯替作为萨麦尔“生前”唯一的得意门生，在城里的处境就越尴尬。 　　身为全城公敌的学生，诺斯替没有被公开处刑就算是很幸运了，又怎么可能被其它同胞接纳？ 　　在这样的背景下，诺斯替受到导师的牵连，失去主脑的信任，被撤销公民权，贬为“流民”，死后不得回归脑池，进而理所当然地受到其它夺心魔疏远，不屑与他交往，被迫离群索居。 　　倘若不考虑公众形象，以撒对诺斯替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跟他的导师一样，是个绝顶天才，而这也是最令以撒等人担心的地方。 　　太聪明的人往往蔑视传统，不甘心安于现状，诺斯替这个家伙，将来会不会也走上萨麦尔的老路，堕落成可憎的不死生物？ 　　包括以撒在内，厄底斯的正统派夺心魔都怀有这样的顾虑。 　　仅就个人实力而言，诺斯替在厄底斯城里稳居前十之列。 　　他本身是专精“心灵自塑系”的心灵术士，也就是所谓的“百变者”，后来接受萨麦尔长老教导，兼修奥术。 　　经过三十年的刻苦修行，如今诺斯替已经是7级百变者兼5级法师，在“奥灵师”这个进阶职业上还拥有9个等级！ 　　“奥灵师”，简单来说就是兼修奥术与灵能的进阶职业，每提升一级，施法等级和显能等级都会同步提升一级。 　　这样计算下来，诺斯替就相当于16级心灵术士兼14级法师，最高可以施展8阶异能和7环法术，实力比以撒这种二流货色不知强到哪里去了，难怪敢假扮眼魔，孤身潜入乌狄诺斯逛游。 　　除了受到导师连累，赛里斯在厄底斯被其他同胞排斥，还有一个私人因素，就是他太“挑食”。 　　众所周知，夺心魔嗜食智慧生物的大脑，通过吸食脑髓获取维持生理活动所必需的养分，诺斯替偏偏吃不得这道对夺心魔而言形同面包的主食。 　　诺斯替天生体质特殊，对大脑中的某种物质过敏，无法像其它同类那样食用智慧生物的大脑，不得不用“辟谷术”替代食脑来获取养分。 　　这种做法虽然情有可原，在夺心魔社会中仍然显得格格不入，故而被其它同胞戏称为“禁食者”。 　　别人都吃的东西只有他不吃，这样的人显然很难交得到朋友，再加上热衷专研奥术这等异端邪说，在城里声誉不佳，受到排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乔安看来，“禁食者”诺斯替在厄底斯的处境，类似之前“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在乌狄诺斯的处境，或者他本人在人类社会的境况，都属于无法融入主流群体的“边缘人”。 　　对比诺斯替与蜜特拉在各自社区中的处境，乔安脑海中很自然地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何不设法暗杀诺斯替，冒充他的身份潜入厄底斯？” 第2593章 神话遥视术 　　厄底斯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在传奇主脑“诺亚”的精神监控之下，城里发生什么风吹草动，主脑都会第一时间有所觉察。 　　从以撒的记忆来看，只有厄底斯公民的居住区才会受到主脑重点监控，而在城市中那些偏僻阴暗的角落，比如奴隶杂居的肮脏地带，也存在主脑监控不到的死角。 　　自从诺斯替被贬为流民，就被迫离开公民居住区，迁居到厄底斯外围的边缘地带，其隐居的石塔恰巧不在主脑监控范围之内，这就给乔安提供了一个便利条件，可以在不惊动其他夺心魔和主脑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刺杀！ 　　诺斯替与乔安素不相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乔安之所以对他起了杀心，主要有两条理由。 　　首先，眼魔冠的主眼宝石就在诺斯替手中，只有干掉他，乔安才能夺回宝石，修复眼魔冠，使自己的主眼重现光明。 　　此外，若能成功暗杀诺斯替，乔安还想变成他的模样，顶替他的身份潜入厄底斯，考察夺心魔的生态与习俗，就如同冒充蜜特拉在魔眼巢城生活。 　　乔安选择冒充诺斯替，而非以撒或者别的夺心魔，首先是因为诺斯替兼修灵能与奥术，与她本人的特长恰好相符，其次是因为诺斯替在同胞眼中没啥存在感，也没什么朋友，是个游离在厄底斯主流社交圈之外的“流民”。 　　乔安冒充此人，就不必时常在城里抛头露面，不需要频繁参与公众事务和社交活动，暴露身份的风险也更低。 　　最后，顶替诺斯替的身份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此人对新鲜的脑髓过敏，是厄底斯城里尽人皆知的“禁食者”。 　　乔安顶替了诺斯替的身份，往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食用人脑，其它夺心魔也不会因此对她产生怀疑。 　　越想越兴奋，乔安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当即取出“遥视镜”，尝试偷窥“禁食者”诺斯替隐居的石塔，结果却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 　　似乎受到“法师密室”之类防探知的结界干扰，“遥视镜”未能显示出她期待中的画面。 　　“诺斯替这个家伙，警惕心很高啊！” 　　乔安挠了挠头，寻思如何破解这道难题。 　　“遥视术”搞不定的事情，“探知术”或者“高等探知术”同样无能为力，那么要不要换个思路，暂且变成以撒的模样潜入厄底斯，登门“拜访”诺斯替？ 　　乔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太过冒险的念头。 　　亲身闯进夺心魔都市，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情，不可预测的变数实在太多了，搞不好刺杀诺斯替未遂，反而把自己这条小命丢在厄底斯，可就太划不来了。 　　思来想去，乔安觉得还是得延续“远程偷窥”这个思路，“遥视术”不给力，那就发明一个加强版的“遥视术”，暴力破解笼罩在诺斯替石塔周围的结界！ 　　“禁食者”诺斯替的确有两把刷子，可他毕竟不是传奇施法显能者，乔安从他的施法显能等级推算，用于屏蔽探知的结界最多相当于8阶心灵异能，自己再加把劲，还是有把握破解的！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就着手研发5阶“遥视术”的进阶版本。 　　接下来两个星期，她把自己关在井底足不出户，夜以继日的埋头钻研。 　　自从觉醒8阶道途能力“神话警戒”，她就不再有睡眠的生理需求，每天服用一粒“冥修胶囊”，冥想半个钟头即可恢复精力、法术位和神话之力，从而可以节约出大量时间用于工作。 　　“魔眼奥术师”蜜特拉本来就是个“宅女”，经常躲在巢穴里一连几周不见外人，领地上的奴仆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跑来打扰她。 　　地表时间9月20日清晨，乔安如愿开发出“神话遥视术”，至少需要8阶神话力量才能发动，威能堪比9环法术。 　　“神话遥视术”保留了5阶“遥视术”的全部功能，可以跨越位面探知、窃听和追踪某个生物或特定地点，花费双倍灵能，即可进行远程显能。 　　此外，“神话遥视术”的持续时间与原版相比大幅度延长。以乔安当前的显能等级，可以持续生效长达34小时，在此期间还能随意调整观察视角。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神话遥视术”能够穿透传奇以下绝大多数防护探知的魔法异能。 　　唯独“心灵屏障”可以对这个神话异能构成些许障碍，但也无法绝对屏蔽，只是给受术者提供一次进行精神抵抗的机会，倘若受术者的意志力还没有坚强到足以对抗乔安法力的程度，一旦意志防线被击穿，照样会被监控。 　　乔安顺带重新附魔“遥视镜”，将之升级为“神话遥视镜”，而后根据以撒记忆中提供的环境情报，再次尝试探知诺斯替隐居的那座石塔。 　　半个月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而当波纹平息，一栋青灰色高塔建筑呈现在镜面当中。 　　乔安长出一口气，以眼梗轻触魔镜，调整观察视角，先看一看石塔周围的情况。 　　类似乌狄诺斯，夺心魔都市厄底斯也坐落在一片空旷的地底穹洞当中，高悬的穹隆宛如灰色天空，平坦的地面上，随处可见巨大石笋般指向穹顶的塔楼，便是夺心魔们的居所。 　　夺心魔与眼魔的居住偏好截然相反，眼魔大多喜欢住在深邃幽暗的井底，而夺心魔却乐于生活在高塔之巅，哪怕是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依旧不改这一生活习惯。 　　诺斯替石塔位于厄底斯西北角的边缘区域，与坐落在城市正中央的“主脑之塔”相距超过5里，已经脱离主脑的精神监控范围。 　　在这座三层石塔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开凿于石壁上的洞穴，时常有地底侏儒出出进进，想必是诺斯替手下的奴隶。 　　乔安调整观测点，镜面轻微晃动，随后呈现出石塔内部的景象。 第2594章 噬脑怪 　　宽敞的一楼大厅，被侏儒奴隶们打扫得很干净，看起来像是会客室。 　　大厅入口两侧各自站立着一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的獠牙巨人，正是乔安之前见过的三臂巨怪。 　　这两个大块头显然是诺斯替的侍卫，平时就负责把守石塔大门。 　　乔安将观察视角切换到二楼，发现靠墙摆放着堆满书籍和卷轴的书架，还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文具，应该就是诺斯替的书房。 　　三楼的空间比较小，摆放着床铺和一张小书桌，显然是诺斯替的寝室，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乔安把三层塔楼仔细搜索了一遍，依旧找不到“禁食者”诺斯替的身影，便隔着镜面施加灵能版“透视术”，查看石塔中是否存在隐藏的密室。 　　结果还真就不出所料，就在一楼大厅楼梯间里，还藏着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隐秘阶梯。 　　乔安立刻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地下一层，宽敞的地宫令她颇感惊讶。 　　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加持了“不灭明焰”，把地下大厅照耀的分外亮堂。 　　大厅中摆放着各种实验装置和炼金仪器，分明是一座设施完备的实验室。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地下实验室里还有一群小怪物，躯体酷似一坨包裹在坚硬外壳里的紫色大脑，下方还长出四条粗短且带有利爪的大脚，灵活的跑来跑去。 　　根据以撒的记忆，乔安得知这群“长了脚的大脑”名为“噬脑怪”，也是夺心魔们邪恶实验的产物。 　　厄底斯只有少数技术高超的夺心魔擅长创造噬脑怪，其实验流程简单来说就是先撬开人形生物的颅骨，从中完整的剖出脑组织，然后通过一系列诡异的灵能仪式将大脑活化，最终就演变成了“噬脑怪”。 　　制作噬脑怪，对“原料”的要求颇高，贡献脑组织的实验体，必须健康且足够聪明，智力属性不得低于10点。 　　出于好奇，乔安随机选择了一只噬脑怪，施法查看这小怪物的身体属性。 　　…… 　　侦查目标：噬脑怪×12（超小型异怪） 　　生命等级：6级 　　属性：力量6，敏捷14，体质13，智力12，感知11，魅力10 　　特殊能力：盲视，心灵感应，免疫目盲，免疫非魔法物理攻击，侦测智能，吞噬智力，夺舍；其它（未探明） 　　…… 　　噬脑怪体表那层紫色硬壳，被缔造它们的诺斯替施加了防护结界，免疫一切非魔法物理伤害，还能感应到周边300尺内任意智力不低于3点的生物。 　　一旦发现智力够高的猎物，噬脑怪们就会群起追踪，靠近猎物之后，就会施展它们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尝试吞噬猎物的智力。 　　倘若对方抵抗不住噬脑怪的精神入侵，心智就会迅速流失，过不了两分钟便智力归零，瘫倒在地，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这时候，噬脑怪就会乘机扑到失去意识的猎物身上，运用“夺舍”能力占据对方的身躯，取代其大脑，保留自身精神属性，并且继承宿主的肉体属性和记忆，效果类似4环魔法“寄生术”。 　　乔安调整镜面，发现大厅一角有扇紧闭的石门，还施加了“秘法锁”。 　　出于好奇，乔安将“神话遥视术”投射到房门内侧，发现一间弥漫着消毒剂气味的手术室。 　　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房门，正在手术台跟前聚精会神的忙碌。 　　要不是他身上穿着漆黑的保湿服，从背影来看倒像一位瘦削优雅的精灵。 　　可想而知，此人必定是石塔的主人——“禁食者”诺斯替！ 　　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悄然侦查背对自己的夺心魔奥灵师。 　　…… 　　侦查目标：夺心魔百变者7法师5奥灵师9（中型异怪） 　　生命等级：21级 　　属性：力量20，敏捷18，体质20，智力33，感知21，魅力22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法术抗力，吸脑，60尺心灵震爆，心灵异能（显能等级16；已知异能-未探明），奥术（施法等级14；已准备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诺斯替，果然是你！” 　　乔安唇角浮现一抹冷笑，趁着诺斯替毫无防备，隔着镜面显现灵能版“次元杀场”。 　　“进来吧，小乖乖，给你个惊喜！” 　　…… 　　石塔地下实验室，手术台前，“禁食者”诺斯替正专注解剖一具矮人的尸体，打算将其大脑从颅内取出来，炼制成噬脑怪，冷不防身后突然袭来魔力浪涛，提前加持在身上的“触发术”自动激活，连锁“弹力法球”，瞬间生成一圈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的力场护罩。 　　看到这一幕，乔安庆幸自己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试图施展“死亡一指”之类的攻击性魔法偷袭诺斯替，否则必定会被“触发术”+“弹力法球”阻挡下来，不光白白浪费偷袭机会，还要打草惊蛇，之后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弹力法球”挡不住“次元杀场”，诺斯替连同球形护罩一并被金色光幕包卷起来，转瞬间被强行传送到乔安为他选定的葬身之地。 　　夺心魔奥灵师晃了晃头，竭力克服传送造成的晕眩感，警惕的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一位主眼苍白无神的巨眼暴君悬浮在自己对面不远处，两条眼梗轻轻抚弄雪白的手帕，看似悠闲的神态，加深了他的困惑。 　　“怎么又是你啊，蜜特拉！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诺斯替认出老对手，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竟然能破解防护结界，把我拖进这个古怪的半位面，看来你的施法能力大有长进啊！” 　　“我的宝石！”乔安冷冷打断他的话。 　　“你的宝石？”诺斯替摇头嗤笑，“别犯傻了，蜜特拉，眼魔冠的主眼宝石，从来就不属于你！” 　　乔安懒得跟他啰嗦，抬起眼梗打出“解离射线”，绿光一闪，诺斯替赖以护体的“弹力法球”随之瓦解。 　　相位蛛丝编织而成的雪白手帕飘然落地，“便携式次元洞”敞开门户，“神话水晶钢魔像”南丁格尔响应主人的呼唤飞了出来。 第2595章 钢筋铁骨 　　看到乔安的第一眼，南丁格尔就诧异地叫嚷起来。 　　“咦？小法师，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简直丑死了！快给我变回来呀！” 　　乔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少废话，快去干掉对面那只夺心魔！” 　　水晶钢魔像免疫大多数魔法与心灵效果，正适合对抗夺心魔进阶的奥灵师。 　　诺斯替发觉对面那台红色魔像周身散发森森寒气，似乎具有冰系特性，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争分夺秒显现7阶心灵异能“能量波”，并将能量属性设定为“火系”，抬手一指，滚滚烈焰如同骤然喷发的火山，轰向南丁格尔。 　　“呵呵呵……乌贼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放火对我没用！” 　　南丁格尔撑开“镇焰法球”，沐浴迎面喷射过来的熊熊烈火岿然不动，冷笑着提起超大型速射炮，黑洞洞的炮口喷出灼痛视网膜的电光，高速出膛的炮弹伴随破风呼啸轰向诺斯替。 　　夺心魔奥术师不由变了脸色，银色眼眸闪耀灵能光辉，瞬发3阶异能“急速术”，身后甩出一排扭曲的残影，瞬间移动到30尺外，惊险避开机炮扫射。 　　“噢？真没看出来，你这个臭乌贼反应还挺快！” 　　南丁格尔只是嘴上轻佻，实际行动可一点儿也不含糊，一口气激发七道“神话之力”，缔造出环绕周身的“神话分神”，连同本体在内，一齐抬起左臂，掌心发出刺耳的气流爆鸣，同时轰出七道闪耀青色光辉的风刃，分别由不同的角度射向诺斯替。 　　“尝尝这招‘风之浮游炮’，看你还能往哪儿躲！” 　　风刃的破坏力不及速射炮弹，射程也只有700尺，但是类似“魔法飞弹”，只要目标处于射程之内，又没有什么掩体遮挡，就能锁定对方，自动追踪。 　　诺斯替再次显现“急速术”，瞬移出一段距离，发觉七道风刃凌空转向，竟然又朝自己这边追踪过来，只得放弃逃跑，转而瞬发2环法术“飞虫走兽”，凭空召唤出大群蝙蝠。 　　两千只蝙蝠环绕夺心魔奥灵师盘旋飞舞，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同时吱吱尖叫，不断发出超声波探测四周的气流变化。 　　蝙蝠们觉察到风刃迫近，就拍打翅膀迎上去送死，以生命为代价抵消无坚不摧的风刃。 　　乔安悬浮在战场上空，趁着诺斯替疲于应对南丁格尔的攻势，连续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先激发“神话辐射”，而后张开“神话反魔场”，并将所有“射线”类魔法、异能和超自然能力列入豁免名单。 　　在“神话辐射”的强化下，“神话反魔场”的覆盖半径扩大一倍，达到160尺，恰好将诺斯替笼罩进来。 　　环绕诺斯替周身飞舞的蝙蝠群，都属于魔法创造出来的召唤生物，受到反魔场压制的刹那便集体消失。 　　夺心魔奥灵师惊讶地抬头望天，不明白瞎眼的蜜特拉，怎么就突然恢复了开启“反魔场”的能力？ 　　反魔场不仅屏蔽掉召唤生物，也压制了诺斯替的施法能力，眼瞅着对面那台红色魔像又一次举起粗大的炮筒，诺斯替不由头皮一阵发麻，慌忙显现8阶异能“钢筋铁骨”。 　　夺心魔奥灵师瘦削的身躯急剧膨胀，转瞬间变成一尊高达14尺的巨人，紫色肌肤闪耀金属光泽，天生防御提升至22级，额外获得5能级的物理减伤护甲。 　　迎面射来的炮弹轰在诺斯替胸口，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旋即便被弹开，只在胸口留下轻微的划痕，却没有一滴血渗透出来。 　　在“钢筋铁骨”的强化下，诺斯替变成了一尊活生生的钢铁魔像，免疫目盲、耳聋、疾病、溺水、电击、震慑、毒素、负能量、属性伤害等一切影响活物生理机能的负面效果，对高温和寒冷伤害也有超高的抗性，敏捷属性因血肉之躯转化为钢铁而降低2点，力量属性则提升8点！ 　　诺斯替无视不断轰在身上、火星迸射的炮弹，尽管处于“钢筋铁骨”的形态下已经不再需要呼吸，他还是习惯性的深吸一口气，进入灵能集中状态，银色眼眸闪烁灵能光辉，刹那间接连显现两次“仿生术”！ 　　不惜代价的投入灵能点，夺心魔奥灵师将“仿生术”的威能增幅到了极限，显能过后力量属性和敏捷属性各提升6点。 　　南丁格尔觉察到对手的气势变化，索性收起机炮，换持附魔长枪，左手提起一面超大型水晶钢塔盾，做好与诺斯替近战的准备。 　　就在下一秒，夺心魔奥灵师开启“灵能任意门”，钢铁身躯消失在一片扭曲的光环当中。 　　“要来了吗？！” 　　南丁格尔警惕的握紧武器，环顾四周，却不见对手传送过来，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愕然抬头望天，果不其然，诺斯替竟然传送到了乔安身后，展开一双银光灿烂的灵能羽翼，双手擎起一口银灰色大剑，剑锋划过夜空，拖曳出迷离的星光，奋力刺向乔安后背！ 　　“小法师当心背后！” 　　事发突然，南丁格尔已经来不及阻止诺斯替偷袭乔安，只能急切地呼喊示警。 　　“身前或者背后，对我这个眼魔而言有区别吗？” 　　环绕周身生长的十条眼梗，赋予眼魔毫无死角的“全域视野”，早在诺斯替开始传送的第一秒，乔安就看穿他的险恶用心，从容原地转身，抢在诺斯替手中那口星铁锻造的灵能大剑刺中自己之前，显现灵能版“迅捷爆发”。 　　时间流速随之趋于迟滞，诺斯替手中那口大剑，距离乔安只剩一尺之遥，然而每再向前推进一寸都变得无比艰难，慢如龟爬。 　　“不对！你不是蜜特拉……”诺斯替从对手眼中看到灵能光辉，脸上缓缓浮现出极度惊愕的神态，以不受时流约束的心灵感应向她发出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变成一个死人。” 　　乔安扭动对应“高等异眼圣印”的那条眼梗，指向变成钢铁魔像形态的诺斯替，陡然射出一道绿色光束！ 第2596章 修复眼魔冠 　　“你要变成构装体，就得接受构装体的全部，包括构装体的致命弱点。” 　　乔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诺斯替宣判了死刑。 　　她射向夺心魔奥灵师的那道绿色光束，是专门克制构装体的4环法术“毁灭射线”，在13号卢恩符文Eoh的强化下，杀伤力高达30能级。 　　乔安还为这道“毁灭射线”附加了“法术强效”和“分裂射线”，再加上“神话辐射”提供的极效超魔，这发“强极效分裂毁灭射线”的最终破坏力将近180能级，击中诺斯替的刹那便将他彻底摧毁。 　　诺斯替的钢铁之躯自空中陨落，重重摔在草原上，尸体变回夺心魔形态。 　　乔安落回地表，确认诺斯替已经死透，便取出“缚魂瓶”，将诺斯替的魂灵封印起来，确保永绝后患，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乔安一边查看诺斯替的尸体，同时向南丁格尔解释自己变成眼魔的前因后果，颇费了一番唇舌才把这个话痨打发回“便携式次元洞”，落得个耳根清静。 　　在诺斯替身上，乔安找到一本法术书和一堆魔法卷轴，还有装满杂七杂八古怪玩意的施法素材包和一个八角形首饰盒。 　　诺斯替身上穿的保湿服，还有他那柄星铁锻造的灵能大剑都是+5的灵器，品质比以撒的同类装备强得多。 　　诺斯替贴身携带的首饰盒，加持了“秘法锁”。 　　乔安随手解除法术，打开首饰盒，发现里面整齐摆放着七块纯净的魔晶，每块都是标准的一磅重，八角盒的最后一个格子里，放着一颗球形宝石，中间的纵裂纹理，很像竖立的眼瞳。 　　根据蜜特拉的记忆，乔安确信这颗眼球状物体就是眼魔冠的主眼宝石，好奇的拿起来鉴定一下，不由暗自皱眉。 　　这颗宝石并非天然材质，而是用一只活生生的眼魔作为“原料”，将其躯体剖开，把主眼连带与血管和视神经紧密结合的脑组织，一并剜出来，趁着生机尚未断绝，以最快的速度凝炼成为这颗主眼宝石。 　　当然，这只是简要流程，具体操作时要搭配各种魔法、异能和炼金工艺，还要花费整整一磅魔晶作为添加剂。 　　这些复杂的工艺流程，乔安花点儿心思不难学会，难点在于要抓捕一只健康的成年眼魔，生剜主眼，作为炼制宝石的素材。 　　毕竟她现在也属于眼魔一族，干这种事就像当初莫里亚蒂导师让她拿人类做活体实验，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叹了口气，乔安抛开心头那些杂乱的思绪，从储物袋中取出眼魔冠，将主眼宝石镶嵌在中央卡槽里，而后将修复完整的眼魔冠戴在自己头上。 　　头顶那只白金饰冠，散发出轻微的热流，循着头皮汇聚于主眼，使这颗早已失明多年的眼球产生轻微的震颤。 　　乔安等待许久，直到异样的感觉消退，主眼还是睁不开。 　　拿出镜子照照，主眼依旧苍白无神。 　　乔安略一思索，把主眼宝石拆下来，仔细观察过后，果然在瞳孔深处发现一段若隐若现、纵横交错的栅格。 　　一开始她把这些栅格误当成了主眼宝石自然产生的纹理，这次用心查看过后才发现，其实这是夺心魔一族特有的文字，书写方式非常奇特，不使用地表世界常见的各类字母，而是采用粗细疏密不均的条纹来表达丰富的含义。 　　乔安花了点时间破译这段文字，发现这是眼魔冠的启动咒语，心头释然。 　　重新将主眼宝石装在眼魔冠上，乔安默念咒文，头顶白金饰冠发出柔和的光辉，正中镶嵌的宝石也随之发光。 　　乔安忽然感到主眼一阵发痒，紧接着就很自然的睁开了这颗失明多年的眼球，前方视野变得格外清晰，一束若隐若现的浅绿色光锥投射出去，笼罩主眼正前方一百五十尺空间。 　　乔安禁不住兴奋地凌空转圈儿。 　　修复完整的眼魔冠，威力强大到足以抵消蜜特拉进阶“魔眼奥术师”时遭受的诅咒！ 　　从现在开始，乔安的主眼终于恢复光明，终于可以像其它健康的眼魔那样随意开启“反魔锥”了！ 　　兴奋劲头过去以后，乔安忽然灵机一动，念诵咒语关闭主眼宝石，主眼随之失去视野，重新变得苍白浑浊。 　　乔安决定将主眼宝石作为一张底牌，出其不意使出来，准能让乌狄诺斯那些以为她还是瞎子的眼魔大吃一惊！ 　　重新加持“神话伪装”，乔安把头顶的眼魔冠隐藏起来，而后便离开“次元杀场”，直接传送回自己在乌狄诺斯的巢穴。 　　领地上一切如常，乔安就把自己关在位于井底的实验室里，抽取诺斯替的血液施法解析。 　　诺斯替的天赋异能和超自然能力，与以撒完全一样，但是他还掌握了很多后天习得的奥术和心灵异能。 　　乔安首先查看血液中解析出的法术构型，0～7环总共一百来个，只有一个7环“放逐术”对她而言是新知识。 　　“放逐术”是5环“驱逐术”的进阶版本，同样是专门用来对付召唤生物，与“驱逐术”相比，提升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驱逐术”只对单一目标有效，“放逐术”却能将20尺半径区域内的异界生物全都遣返原属位面。 　　此外，“驱逐术”只能遣返生命等级不超过15级的异界生物，而“放逐术”将这一限制提升到了20级。 　　诺斯替生前还掌握了六个超魔技艺，其中五个乔安早就学过，只有一个“法术定时”引起她的兴趣。 　　这个超魔技艺需要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可以使搭配“法术定时”的魔法延迟启动，如同设定一颗“定时炸弹”，最大延迟时限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比如为“火球术”搭配“法术定时”，就可以先把这颗“定时火球术”安设在预定的起爆地点，除非利用侦测陷阱的技能或法术，否则看不出该处埋设了一颗“炸弹”，抵达预设时限的刹那，火球便会自动起爆！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定时上限为34轮，亦即204秒。 第2597章 诺斯替之血 　　在乔安看来，“法术定时”是一个很有趣的超魔技艺，特别适用于潜入敌营搞破坏的情境。 　　神不知鬼不觉埋设一大堆定时炸弹，然后就可以躲在远处，悠然欣赏“烟花盛放”的奇观了。 　　乔安把7环“放逐术”和“法术定时”誊写到法术书上，接着查看从诺斯替血液中解析出的心灵异能。 　　算上成年夺心魔都会自动觉醒的天赋异能，诺斯替总共领悟了28个心灵异能。 　　身为一名专精“心灵自塑系”的16级心灵术士，也就是俗称的“百变者”，相当于奥术领域的“变化学派”专精法师。 　　事实上，诺斯替擅长的某些异能的确与“变化学派”奥术异曲同工，正合乔安的胃口。 　　诺斯替的1阶心灵异能共有五个，其中“惰性护甲”、“阅读思想”和“魅惑术”乔安已经学过，还有两个是“皮肤增厚”和“力场屏障”。 　　“皮肤增厚”类似德鲁伊的“树肤术”，能够临时增强受术者的皮肤韧性，提升天生防御。 　　投入1点灵能显现“皮肤增厚”，即可增强1级天生防御，每追加3点灵能，额外再提升1级天生防御。 　　按照心灵异能的一般法则，一次显能消耗的灵能点总数，不得超出显能等级。 　　乔安的显能等级高达34，如果不惜代价显现“皮肤增厚”，最多能够提升12级天生防御，堪比青年白龙的鳞甲。 　　心灵异能的特色之一就是自带增幅机制，投入的灵能点越多，效果越好，上限往往比同类的魔法更高，这一点在“力场屏障”上也有所体现。 　　1阶异能“力场屏障”，基础款相当于灵能版的“护盾术”。 　　花费1点灵能即可创造出一面碟状力场盾牌，提升4级防御，每再追加2点灵能，盾牌的防御力额外提升1级。 　　这样算下来，乔安最多可以将“力场屏障”的防御力提升到17级，这就太夸张了——在现实世界里，城堡墙壁的防御力也就不过如此！ 　　诺斯替的2阶异能也有五个，除去乔安已经掌握的“浮空术”、“辟谷术”和“念力波”，还有“仿生术”和“黯蚀射线”。 　　“仿生术”类似魔法体系中的“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只不过将上述六个法术的功能综合在了一起，显能时可以任意选择提升某项属性，最多也是只能提升6点属性。 　　“黯蚀射线”的画风不太像心灵异能，更像是一个死灵魔法，调动负能量释放一道黑色射线，对活物造成最多10能级黯蚀伤害，也能用来治疗不死生物。 　　从“黯蚀射线”就看得出来，“禁食者”诺斯替受他的导师萨麦尔影响很深。 　　正统派夺心魔不会主动接触这种近乎死灵魔法的心灵异能，况且主脑也不会把这种禁忌的知识开放给治下公民学习。 　　诺斯替擅长的3阶异能有四个，除了“心灵震爆”和“灵能驱散术”，还有“心灵抑制”和他在不久前那场战斗中使用过的“急速术”。 　　“心灵抑制”的功能类似“反魔射线”，施加在某个灵能生物身上，倘若对方没能抵抗住侵入脑海的精神干扰，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就会感到莫名地心烦意乱，无法专注显能，相当于被禁魔。 　　“急速术”就好比一个弱化版的“迅捷任意门”，显能刹那朝指定方向瞬移，极限距离取决于施法等级。以乔安当前的级别计算，最多可以瞬移340尺。 　　诺斯替的4阶异能，“支配术”和“灵能任意门”乔安已经习得，还有两个是“超态变化”和“伤痛反馈”。 　　“超态变化”是“心灵自塑系”的核心异能，地位和功能都类似奥术中的4环“变形术”，而且比后者有所增强，不光能变成活物，还可以变成岩石之类无生命的物体。 　　“伤痛反馈”如同其名，施加在自己身上，就会形成一圈无形的荆刺护甲，被近战攻击命中的时候，自己受到多少伤害，攻击者也遭受等量的反伤。 　　“伤痛反馈”发起的报复属于“心灵伤害”，无法被任何物理层面的防护措施阻挡或者削弱，也不会造成外在的伤痕，而是令对方感到强烈头痛，如果对方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就有可能免受这种报复性的心灵创伤。 　　在乔安看来，这个异能很适合搭配自己的“变形战术”。 　　套上“伤痛反馈”，变身为巨人或者怪兽冲进敌群肉搏，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谁敢伤我，自己也占不到便宜，特别适合打群架。 　　诺斯替有三个5阶异能，灵能版“异界传送”和“再生术”，以及天界甬道”。 　　前两个自不必说，“天界甬道”倒是很有趣。 　　这个异能的表现形式类似“闪电束”，朝指定方向发射一束混合着正能量的星质流，对射程范围内的全体不死生物造成15能级光耀伤害，同时还能用来给活物回复生命，治疗创伤。 　　考虑到心灵异能当中很少有具备疗伤功能的，“天界甬道”的治疗价值远大于对不死生物的杀伤作用。 　　诺斯替的6阶异能也是三个，其中“群体暗示术”乔安已经学过，还有两个名为“吸灵术”和“回收术”。 　　“吸灵术”专门用于对付灵能生物，触摸受术者的刹那，即可尝试窃取对方的灵能，化为己用，一次性吸取的灵能点数，最多等于两倍的显能等级。 　　“回收术”说白了就是远程扒窃，可以将视野中的一个尺寸适当的物体传送到自己手中，如果该物体正被别人持有，就要看对方的意志力能否抵抗住显能者的精神力，抵抗失败，所持之物就会脱手消失。 　　塞里斯拥有两个7阶异能，“能量波”和“分身术”。 　　其中“能量波”曾在与南丁格尔的对决中施展过，功能类似“寒冰锥”，但是可以自定义喷发出去的能量属性，伤害上限是20能级。 第2598章 分身与合体 　　“分身术”就厉害了，有点像乔安的道途能力“神话分神”。 　　显能者可以在自己附近创造出一个复制体，外形和属性与本体一模一样，并与本体共享生命、灵能、法术位以及超自然能力的使用次数，唯独不能复制本体拥有的物品和穿戴的魔法装备。 　　本体可以操控分身同步行动，如果本体被杀死，分身也会消失；反之，分身被消灭，本体也会受到反噬——当天之内无法再创造出一具新的分身。 　　最后，乔安从诺斯替的血液中解析出两个8阶异能，都属于“心灵自塑系”，前者名为“合体术”，后者就是“钢筋铁骨”。 　　“合体术”的功能与“分身术”恰好相反，显能者可以与一个自愿的生物融合，显现为任意一方的外在形态，并且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如果仅此而已，这个异能似乎与4环“寄生术”没啥区别，但是重点在后面。 　　合体过后的形态，生命力等于双方的总和，兼容双方的一切知识、技能和当前形态所能允许的特殊能力。 　　比如夺心魔和眼魔合体，最终呈现为夺心魔的形态，就可以使用夺心魔的“吸脑”能力，但是这个形态没有眼梗，就无法施展眼魔的超自然射线。 　　反过来也一样，眼魔没有夺心魔吸食脑髓所需的触须，就无法吸脑，但是可以显现夺心魔的招牌技能“心灵震爆”，因为这并不依赖任何肉体器官。 　　“合体术”持续期间，主导方可以随意切换形态，比如上述范例，就能在需要的时候从夺心魔切换成眼魔形态，从而获得释放超自然射线的能力。 　　此外，“合体术”创造出来的“融合体”身体属性，从合体双方的同种属性当中择优选取。 　　比如眼魔的力量比夺心魔高，而智力不及对方，合体后不管处于什么形态，力量属性都向眼魔看齐，智力则继承自夺心魔——这就是择优选取。 　　同样的道理，如果参与合体的双方都拥有显能或者施法能力，显能等级或施法等级也是择优选取，灵能列表和法术列表也是双方的合集。 　　同种类型的装备，合体后也是挑更好的那种穿戴。 　　最后，融合体在战斗中受到的伤害，由参与合体的双方共同承担，解除合体后均担伤害。 　　这个“合体术”……怎么说呢？ 　　乔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牛逼！！ 　　这种玩法是谁最先想出来的啊？太有创意了！ 　　她这些年来花费心血最多的就是专研变形系魔法，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合体术”这等超乎她想象的逆天变形……好吧，这货不是魔法。 　　至少在乔安的知识范畴之内，找不到与“合体术”功能相似的魔法，不得不佩服心灵异能的博大精深！ 　　最后一个8阶异能“钢筋铁骨”，乔安已经在“次元杀场”中亲眼见识过了。 　　这个异能可以使显能者暂时变成一尊活生生的铁魔像，获得22级天生防御，5能级精金减伤护甲，免疫目盲、重击、属性伤害、耳聋、疾病、溺水、电击、毒素、震慑等一切影响生理机能的负面效果；受到的火系和寒系伤害减半，体型增大一个级别，力量属性随体型膨胀获得8点加值，敏捷则因体重暴增而降低2点，总地来说利大于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法术不能使显能者获得铁魔像的“魔法免疫”能力，好在变身过后依旧保留精神属性，显能和施法能力也不受影响。 　　“钢筋铁骨”与乔安本人的战术风格正相称，以这个8阶异能为基础，她很快就想出一个攻防一体的新战术。 　　先加持“钢筋铁骨”，变成活体钢铁魔像，然后显现4阶异能“伤痛反馈”，就可以把自身转化成一只“装甲刺猬”。 　　“钢筋铁骨”形态下没有痛觉，厚重的装甲和5能级的减伤护甲，确保承受猛烈攻击而不至于受到重创，与此同时，敌人的每次攻击都会遭受反伤，形同自杀。 　　在此基础上，乔安还可以加入神话道途能力“绝对护盾”，与“钢筋铁骨”自带的减伤护甲叠加起来，总共可以削减13能级近战伤害，就连洪巴巴那样的超级猛男也几乎破不了她的防，敌人出手越重，只会导致自己死的越快！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心灵异能一一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上，留待今后学习，接着就以诺斯替的血液作为施法素材，施展“神话变形万物”，由眼魔变成了夺心魔。 　　在诺斯替形态下，算上“高等华丽腰带”提供的6点加值，乔安的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 　　力量26，敏捷24，体质26。 　　精神属性保持不变。 　　失去了眼魔的外形，乔安无法再施展眼梗射线，取而代之的是从诺斯替身上继承来的三项新能力——“心灵感应”，“吸脑”，以及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心灵震爆”。 　　…… 　　“禁食者”诺斯替死亡一天过后，笼罩石塔的防护结界自动解除。 　　在此期间，乔安一直通过“神话遥视镜”严密监控石塔内外的动静，确认诺斯替的奴仆们一切如常，也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手术室，就连一门之隔的噬脑怪们也不敢打扰埋头工作的主人，给他提供了一个冒名顶替的好机会！ 　　趁着防护结界不复存在，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了一道“神话伪装”，确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货真价值的“禁食者”诺斯替，而后施法传送到诺斯替的地下手术室。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腐败的血腥气，对面手术台上，那个倒霉的矮人敞开颅骨在手术台上躺了一整天，已经死透了。 　　乔安打出一发“解离术”，将矮人尸体分解成物质微粒，转身推开手术室房门，伴随着血腥气走进地下大厅，面部延伸出的四条紫色触须扭曲摆动，隐藏在触须根部的口腔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 　　十二只噬脑怪听见主人召唤，连忙甩开相比它们的体型而言过大的脚板飞奔过来，在乔安面前整齐的排成一行，听候主人的吩咐。 第2599章 新的身份 　　类似夺心魔，噬脑怪也拥有“心灵感应”能力，只不过感应的范围仅限于120尺内。 　　既然双方处于心灵感应的范围之内，乔安就依循夺心魔及其奴仆们的交流习惯，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命令噬脑怪们把手术室打扫干净。 　　十二只小怪物乖巧地忙碌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主人已经被掉了包。 　　乔安沿着螺旋楼梯离开地下实验室，回到一楼大厅，忽然听见鼾声，便扭头望向一楼大门口。 　　那两个充当门卫的三臂巨怪是亲兄弟，哥哥名叫撒夫，弟弟叫哥利亚，背靠着墙壁正在打鼾，也不知在做啥美梦。 　　从诺斯替的记忆来看，这兄弟俩偷懒打盹司空见惯，为此诺斯替已经惩罚过他们无数回，然而兄弟俩总是认错态度良好，过后依旧再犯。 　　要不是诺斯替现在沦为“流民”，暂时招募不到更好用的侍卫，真想把这两个懒蛋的脑袋砍下来当酒壶。 　　乔安暗自好笑，随手使了个“高等内视术”，查看三臂巨怪兄弟的身体属性。 　　撒夫和哥利亚不愧是亲兄弟，各项属性完全相同：力量36，敏捷15，体质30，智力7，感知12，魅力8。 　　从他们的身体属性来看，比起乔安之前见过的那些三臂巨怪明显更优秀，堪称三臂巨怪一族百里挑一的精英，除了偶尔偷懒打盹，嘴馋贪吃，倒没有更严重的缺点，难怪诺斯替舍不得杀掉他们。 　　乔安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但是现在他顶替了诺斯替的身份，就不得不模仿诺斯替的严厉做派，重重咳嗽一声，将撒夫和哥利亚唤醒。 　　这两个憨货猛然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主人站在对面，脸色阴沉，银色眼眸恶狠狠瞪着自己，吓得他俩差点当场尿裤子，非常熟练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你们两个蠢货，自己说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乔安厉声呵斥。 　　撒夫和哥利亚茫然对视，慌忙伸出手来，各自掰着手指头计算，这究竟是第几次偷懒被主人抓到。 　　两只手不够用，他们就把背后那只畸形的胳膊伸过来，继续数手指头。 　　“第十三次，伟大的主人！”撒夫首先交代自己的罪过。 　　“俺是第十四次！”哥利亚挥舞着三只大手，满面得意，“嘿嘿！比撒夫多一次！” 　　乔安差点儿被这个二货气得笑出声。 　　你特娘的，得意个泡泡茶啊！难道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更让他无语的还在后头。 　　撒夫看到弟弟一脸得意的摇晃着十四根手指，很是不服气，转了转眼珠，自作聪明的一拍额头，装出恍然醒悟的神态。 　　“噢！伟大的主人！俺刚才说错了，其实还有两次偷懒，没有被您抓到，但是俺必须主动交代，否则就是对您的不忠！” 　　“这样算下来，俺就是十五次啦！比哥利亚那个傻瓜还多一次，嘿嘿嘿！” 　　撒夫得意的挺起胸膛，仿佛在期待获得主人的夸奖。 　　乔安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问这兄弟俩：“如果你们偷懒的次数超出了手指头的数量，今后你们打算怎么记录？” 　　撒夫和哥利亚对视一眼，满面惊讶，简直不敢相信一贯聪明绝顶的主人竟然会问出这么个傻问题。 　　哥利亚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低声回答：“主人，您大概是忘了，我和撒夫每人还长了两只脚呢。” 　　这回轮到乔安拍额头了。 　　可不是嘛，这俩二货还有脚指头可以数，这还真是……傻人有傻办法呢！ 　　“哼！懒得跟你们啰嗦！” 　　乔安目露凶光，接连显现两道“剧痛术”惩罚撒夫和哥利亚。 　　这哥俩顿时抱头惨叫，满地打滚，连声哀求“主人饶命”，“再也不敢偷懒”。 　　乔安目光一闪，结束显能，恶狠狠地警告撒夫和哥利亚：“再被我抓到你们偷懒，就把你们的脑子替换成噬脑怪，至少可以让你们变得聪明一些！”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威胁，兄弟俩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还不快滚去站岗！”乔安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尊、遵命！” 　　两个大块头慌忙跳起来，飞奔到大厅门旁站得笔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乔安冷冷打量他们，心想这次的惩罚能管用两个月就值得庆幸了，把撒夫和哥利亚的脑子替换成噬脑怪，或许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可以彻底治好他们的懒病。 　　然而转念一想，这样做就等于杀死撒夫和哥利亚，只剩下被噬脑怪寄生的肉体躯壳，或许会变得更听话，却也太无聊了。 　　乔安觉得这兄弟俩虽然又懒又蠢，却不失天真可爱，自己是变成了夺心魔不假，可不想完全丧失人性，心肠也变得像真正的夺心魔那样冷酷残忍。 　　人性于他而言，好比黑暗中的一盏油灯，灯火太过炽烈既会灼伤旁人，也会缩短自身的寿命，可要是彻底熄灭这盏灯，在这无火的世界里，灯中残油即便永世长存，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楼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装扮活像宫廷小丑的圆脸侏儒跑了下来，以戏剧表演般的夸张姿态向乔安深深鞠躬，拿腔作调地说： 　　“噢，我亲爱的主人，昨天的实验顺利吗？” 　　“我亲爱的管家，你觉得呢？” 　　乔安刻意模仿诺斯替惯用的讥讽口吻，还有那一脸阴恻恻的表情。 　　“噢，亲爱的主人！瞧您发这么大脾气，恐怕是工作方面不太顺利，如果您心里有火，就拿可怜的塔姆撒气好了！只要能让主人消气，就算您用皮鞭把我活活抽死，我也开心！” 　　小侏儒揉了揉眼角，居然把自己感动的双眼充盈泪水。 　　诺斯替这家伙，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点儿的仆从吗？ 　　乔安不禁暗自叫苦。 　　这个名叫塔姆的侏儒，是诺斯替的管家，别看长得滑稽，其实是一位10级吟游诗人，在管理内务方面称得上精明能干，对主人的忠诚也无可挑剔。 　　唯一令乔安不适的是……塔姆这家伙，似乎有点儿“受虐癖”的倾向。 第2600章 “灵吸都市”厄底斯 　　每当诺斯替手下的侏儒奴仆或者三臂巨怪兄弟犯了错，塔姆总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过错，请求主人责罚，真要是抽他一顿，他好像还挺开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乔安实在无法理解。 　　转念一想，可惜塔姆不是“巨虫骑士”瓦拉克喜欢的那种肌肉健美的翘臀嫩男，否则他俩一个“受虐癖”，一个“施虐狂”，凑成一对倒是挺合拍。 　　“行了塔姆，少在那里演戏，我要出去逛逛。” 　　“好的主人！” 　　塔姆立刻破涕为笑，连忙从腰包里掏出一支小喷壶，双手捧起，在主人美髯般优雅的触须上轻轻喷了两下，空气中立刻弥散开一股淡淡地芬芳，细品之下能嗅出海藻的气味。 　　这是厄底斯城里时下流行的香水，体面的公民外出活动时总要喷上一点，既是彰显优雅的格调，也是为了使城里受到两万多名奴隶污染的空气闻起来不至于太恶心。 　　诺斯替如今虽然已经失去公民身份，却不改夺心魔一族与生俱来的洁癖，出门前总要喷上一点儿香水。 　　一位体面的夺心魔是不能自己动手做这些琐事的，否则就显得太掉价了，哪怕落魄的诺斯替，身边总要保留一个贴心的管家，帮他处理这些琐事。 　　夺心魔是宇宙中最古老的智慧种族之一，而“古老”和“智慧”进一步强化了他们的傲慢自大，坚信世间再没有比夺心魔更高贵的种族。 　　夺心魔们非常注重仪式感，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窘境都不能失去派头，要讲究个格调，维持个体面，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套用夺心魔们自己常说的一句谚语，他们就是那种“如果餐桌上没有银调羹就拒绝喝汤”的人。 　　出门之前，乔安重新为石塔中的奴仆们施加“支配术”。尤其是撒夫与哥利亚兄弟俩，乔安特地对他们施加了“群体巨人支配术”，如果他们偷懒打盹，乔安就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石塔大门外，靠墙挖掘出七个洞穴，里面住着诺斯替的侏儒奴隶。 　　从前诺斯替还是厄底斯公民的时候，住在主城区，手下有六十多个奴隶。 　　自从被剥夺了公民身份，流放到城市边缘，诺斯替和他的同胞都认为“流民”不配拥有那么多奴隶，就把大部分奴隶拍卖掉，只留下这七个小侏儒。 　　乔安视察了一下奴隶们的生活起居，过后施法重新布置石塔的安保系统，各种加强警戒和防御的措施，大体与自己在乌狄诺斯的巢穴相同，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神话魔法警报”。 　　完成安保措施的设置，乔安满意的抚摸触须，望着石塔点了点头。 　　塔姆很狗腿的凑过来，又给主人身上喷了点儿香水。 　　“我已经很久没进城了，难得今天有空闲，心情也还不错，打算进城逛逛，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乔安淡淡的对侏儒管家说。 　　“好的，主人，祝您玩得尽兴！”塔姆笑嘻嘻地鞠躬道别。 　　…… 　　如果乔安以眼魔的视角观察“灵吸都市”厄底斯，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座城市的人口太多，公共设施也太多，从奴隶拍卖场到大剧院，再到决斗场，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显得拥挤而嘈杂。 　　社交是公民生活的主要内容，人们对集体过于依赖，却忽视自己和他人的隐私，这样的地方显然不适合天性孤僻的眼魔定居，简直能把她们逼疯！ 　　而当乔安改用人类的视角审视厄底斯，评价就会直线上升。 　　文明富强，繁荣昌盛，这样的溢美之词用来评价厄底斯，可谓恰如其分。 　　但是，乔安也注意到了，文明与繁荣都是有代价的，而在厄底斯，这些代价主要由无数奴隶用血汗乃至生命来承担。 　　厄底斯的政治体制和社会结构，如果用地表世界的人类社会来对比，类似古典时代的“奴隶制城邦共和国”，或者说接近新大陆那些至今保留着奴隶制度的殖民都市。 　　在这座以高度发达的“灵能文明”著称于幽暗地域的都市里，总人口超过两万，然而作为城市主人的夺心魔“公民”，满打满算只有五百来个，还不到总人口的零头。 　　排除掉少数因犯法而被剥夺公民权的“流民”，以及来自外界的商人和冒险家，其余绝大多数厄底斯居民属于奴隶阶层，总数约有两万之众。 　　平均算下来，每一位夺心魔拥有四十名奴隶。 　　在这座城邦里，扮演“终身执政官”角色的就是“传奇主脑”诺亚，厄底斯全体公民的精神领袖。 　　主脑之下，便是辅佐主脑管理城邦行政与司法的“枢机院”，也被称为“长老院”。 　　当今枢机院里共有四位执掌大权的夺心魔长老，分别是主管牧场和农场的沙利叶长老，主管拍卖场等商业设施的拉贵尔长老，负责管理工业和矿业的雷米尔长老，以及枢机院里最年轻也最受瞩目的梅塔特隆长老，主管包括决斗场和大剧院在内的娱乐设施。 　　其实枢机院原本设有五位长老，还有一位主管司法审判和灵能科技的首席长老，多年来一直空缺，相关职能由主脑亲自负责。 　　此事关系到厄底斯一桩尽人皆知的丑闻，前任首席长老就是那位私自研习死灵魔法，最终变成巫妖的萨麦尔。 　　负责审判罪人、惩治异端的首席长老，结果自己堕落成了异端，犯下最严重的罪行，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就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丑闻，萨麦尔逃离厄底斯之后，枢机院的首席长老一职就空缺至今，直到某位勇敢的厄底斯公民彻底消灭萨麦尔，主脑才会将这位大英雄提拔为新任首席长老。 　　正如眼魔喜欢住在深邃的井底，夺心魔们只肯把自己的家安设在高塔上，只有站在高处，俯瞰大地，才配得上他们自命不凡的派头。 　　乔安从城郊到市区，这一路走来，道路两侧石塔林立，仿佛行走在灰色的丛林里，可惜这座人造的丛林并不宁静，耳畔充斥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第2601章 “灵吸都市”厄底斯（Ⅱ） 　　乔安驻足环顾四周，随处可见正在施工的石塔，被夺心魔们奴役的矮人和地底侏儒石匠们在工地上灵活的爬上爬下，用各种规格的石材为主人建造新居。 　　石塔附近，往往环绕着一圈较为低矮的堡垒，用于安置夺心魔的奴隶们，当城市受到入侵的时候，这些堡垒也可以充当防御工事。 　　不同于乌狄诺斯的眼魔贵族，夺心魔们的领地大抵比较狭小，除了自己居住的石塔和提供给奴隶们的营房，就没有其它私人产业了。 　　乔安在城里看到的洛斯兽牧场和蘑菇种植园，规模都很大，所在区域都是主脑和长老们事先规划好的，属于全城公民集体所有的“公共产业”。 　　比如蘑菇和块茎种植园，按照编号命名为“一号集体农场”、“二号集体农场”…… 　　就连屠宰场也是这样编号，乔安刚刚路过的那座石头屋，就是“五号屠宰场”，围墙上还用“灵吸文”粉刷出一行标语—— 　　本厂致力于为全体公民提供营养丰富且卫生健康的优质脑髓，欢迎订购！ 　　在乌狄诺斯，眼魔们能够凑在一起群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很少有哪位巨眼暴君情愿离开自己的领地，进城参加公共活动。况且城区唯一的公共设施就是评议会大厅，就算想娱乐或者购物也没有地方可逛。 　　厄底斯就不一样了。 　　市区既是地理上的城市中心，也是公民们的活动中心，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从地表世界贩运来的美酒和香料，不过最受欢迎的热门商品永远是奴隶。 　　乔安走进厄底斯的奴隶拍卖场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环境和气氛很像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在展台上公开拍卖的奴隶，种族之丰富令他惊叹，其中不乏来自地表世界的智慧生物，当然也包括人类。 　　这些地表种族，通常不会主动跑到位于地下万尺深处的幽暗地域来作死，大多是家园受到夺心魔们派往地表世界的“猎奴队”袭击，被俘过后押送到了厄底斯，此外还有专门从事奴隶贸易的商人从地表世界收购、诱骗甚至绑架来的，毕竟这门生意相当暴利。 　　只要是赚钱的生意，无论有多缺德，总会有人去做。 　　既然有人不远千里向新大陆贩运黑奴，那么走的更远一些，把奴隶贩运到幽暗地域，也只不过是常规操作。 　　厄底斯拍卖场中的奴隶，命运比地表世界种植园中的黑奴更悲惨。 　　他们被主人买回家，绝大多数想被奴役都不可得，归宿止于餐桌。 　　夺心魔理论上属于杂食生物，但是他们最喜爱的食材从来都是智慧生物的新鲜大脑，除非迫不得已，夺心魔不屑于用其它食物充饥果腹，否则就会像“禁食者”诺斯替那样，沦为全城笑柄。 　　正是因为这一特殊食癖，厄底斯对人脑的需求量很大，奴隶拍卖场也被戏称为“菜市场”，大部分奴隶被买回家的第一天就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夺心魔只吃柔软的脑组织，对生物血肉内脏没有口腹上的兴趣，但是吃光脑子的尸体也不会浪费，可以拿来做实验，或者在空空的脑壳里装入噬脑怪，将之改造成为一具听话的傀儡。 　　乔安对自己家乡的蓄奴制度都不以为然，何况是厄底斯盛行的这种更加血腥残忍的奴隶制度，在拍卖场停留了半个钟头就感到生理不适，若非还想顶着诺斯替的身份在厄底斯生活一段时间，考察当地的生态与社会，真想立刻就把这座罪孽深重的地底都市彻底摧毁！ 　　在乔安看来，眼魔的邪恶主要是神经官能方面的先天缺陷所致，是一种“反应过激式的邪恶”。 　　很多时候眼魔作恶只是为了转移精神疾病造成的痛苦和恐惧，比如毫无依据的怀疑某人想谋害自己，故而抢先杀死对方，既可恨又可怜。 　　夺心魔的邪恶却已经超越本能，是纯粹理性的产物，有一整套逻辑严谨的理论阐述奴役与残害他人的必要性，是一种系统性、制度性、哲学层面的邪恶，近乎魔鬼而又高于魔鬼，既可怕又可恨，唯独不会令人觉得他们可怜。 　　离开奴隶拍卖场，乔安沿着厄底斯的中央大道走出不远，就看见坐落在路边的一栋三层环形建筑，规模不逊于地表世界的剧院，透过窗口传来的喧嚣引起他的好奇，便转身走了过去。 　　这栋宏伟的建筑，就是厄底斯的斗技场。 　　除了专研心灵异能，进行各种诡异的实验，夺心魔们还有一项公共娱乐活动就是观看奴隶们进行血腥的角斗比赛，并且下注打赌。 　　环绕角斗场，自下而上有三层看台。只有厄底斯的公民才有资格登上二楼观赛，或者多花点钱在三楼订包间，至于流民、外来者和主人身边得宠的奴仆，只能在一楼看台上围观角斗。 　　一楼看台其实就是一圈圈阶梯，人群相互拥挤，环境杂乱不堪，唯一好处是不用买票，谁都可以进来凑热闹。 　　乔安虽然是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流民，好歹是血统纯正的夺心魔，穿着打扮也挺体面，走进一楼看台，狂热的人群便自动退避，给他让开通道。 　　乔安效仿诺斯替平素的矜持做派，双手背在身后，不慌不忙的踱步前行，穿过人群来到看台最前方，在围栏跟前停下脚步。 　　宽阔的角斗场，铺在地面上的洁白细沙夹杂着血迹，有些血迹尚未凝固。 　　主持人正在介绍下一组即将登场的选手——站在左侧通道入口处，手持大棒的食人魔，以及右侧入口处那个肩扛矿镐的地底侏儒。 　　两位选手的身材反差是如此强烈，多数观众认定食人魔将在三个回合之内把那个小侏儒的脖子拧断，场边赌局的赔率如实体现出了这一普遍预测。 　　比起角斗场上的选手，乔安对那个开设赌局，拿着鹅毛笔和小本子在一楼看台上窜来窜去的家伙更感兴趣。 第2602章 虫灵 　　此人个头约有三尺半，要不是觉察到他身上散发出灵能波动，乔安还以为是个黑皮肤的侏儒。 　　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人身上带有昆虫的特征，大而凸起的眼眸分明是一双复眼，额头上还有两支不时抖动的触角，没有毛发和皮肤，取而代之的是包裹全身的光滑角质层。 　　乔安盯着这个半人半甲虫的小家伙，首先想到的是“虫化人”，不过虫化人可没有什么灵能天赋。 　　查询诺斯替的记忆过后，他修正了自己的最初判断，猜测那是一只“虫灵”。 　　“虫灵”是幽暗地域的原住民，与花园乡的蛾伶姑娘珂赛特同属于半人半虫的生物，却不存在什么亲缘关系，在物种分类上也不属于“妖精”之列，而是“人形怪物”。 　　比起昆虫的特征，虫灵其实有更多的人类特征，而与类人生物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拥有雌雄同体的生理结构。 　　虫灵的社会类似蜂群，除了女王和极少数女王的配偶，其它虫灵没有性别之分，也不存在明显的善恶倾向，属于典型的中立生物。 　　作为一种在地底世界筑巢结群而居的灵能生物，虫灵的来历至今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有些夺心魔宣称是他们的祖先通过灵能手术把昆虫的基因融入侏儒体内，创造出了“虫灵”这个种族，正如曾采用类似的手段创造出吉斯洋基人、吉斯泽莱人、迪洛矮人以及石盲蛮族。 　　然而乔安搜遍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并没有找到夺心魔创造虫灵的确凿证据。虫灵更有可能是地底世界的原生物种，只不过恰巧也拥有灵能天赋，而且很不幸地成了夺心魔们的邻居。 　　厄底斯的夺心魔时常派遣“猎奴队”，袭击附近虫灵的巢穴，抓捕这种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充当奴仆。 　　乔安之前参观过的奴隶市场上，也有虫灵待售，据说一名虫灵的成交价格抵得上五个地底侏儒或者七个矮人。 　　虫灵之所以在奴隶拍卖场上特别受欢迎，除了聪明乖巧，脑浆特别可口，还有一大优势就是具备灵能天赋。 　　绝大多数成年虫灵可以自发开辟“灵能池”，还能觉醒名为“能量射线”的1阶心灵异能。 　　“能量射线”类似奥术中的“冰冻射线”，但是并不仅限于冰属性，还可以切换成火、电、音波等其它属性，而且显能时投入的灵能点数越多，“能量射线”的威力也就越强。 　　对面那个小虫灵，似乎觉察到了乔安的视线，灵巧的穿过人群，笑嘻嘻的跑过来主动跟他搭讪。 　　“尊敬的老爷，小的名叫波波，是角斗场一楼的服务员，请问您怎么称呼？” 　　“诺斯替。”乔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噢！诺斯替老爷，我听说过您的大名！”波波一拍脑门，额头上的触须也随之颤动，“难得您今天有雅兴来角斗场看比赛，要不要下一注啊？” 　　“没兴趣。”乔安面无表情地拒绝。 　　波波还不甘心，满脸堆笑地劝乔安下注，发觉他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就像变魔术似的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诺斯替老爷，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梅塔特隆大人，打算从二等和三等仆从当中提拔一个精明能干又可心意的出来，补上身边随从的缺，为此给仆从们出了一道题目，谁能在一个月内赚取最多的赌场抽成，就提拔谁。” 　　“小的我很想把握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惜业绩不佳，不得不加倍卖力啊！” 　　“诺斯替老爷，您压上一注，不光自己有机会赢钱，还等于帮了我一把，小的我若能出人头地，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啊！” 　　“你野心勃勃想往上爬，想抱‘灵吸公主’的大腿，关我什么事啊？” 　　乔安模仿诺斯替的腔调，冷笑着嘲弄这个梦想成为“一等亲随”的小虫灵。 　　“你得到梅塔特隆大人提拔的机会，如同决斗场上那个可怜的小侏儒战胜食人魔的几率那么低，我犯得着在你身上投资吗？况且就算你真的能够出人头地，也不一定会遵守承诺，知恩图报。” 　　“哎呀呀！我亲爱的老爷！您在角斗场里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哪个不夸我波波言而有信！” 　　虫灵激动的手舞足蹈，触角也是抖个不停，仿佛自己的声誉受到了玷污。 　　“诺斯替老爷，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您现在应该还是‘流民’吧？” 　　波波凑近乔安，压低嗓音，一双闪烁的复眼，透出诡秘而又讨好的神色。 　　“老爷您当然晓得，如果我能当上梅塔特隆大人的亲随，就有机会在主人面前替您说上几句好话，若能博得一位枢机院长老的赏识，对您恢复厄底斯的公民身份不无裨益啊，我的老爷！” 　　这话听着在理，不过乔安没有忘记自己扮演的是性格古怪的“禁食者”诺斯替。 　　诺斯替这个家伙，天生一条毒舌，嘴巴尖酸刻薄，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上了嘲讽的味道，而且是那种标准的“杠精”性格，就算心里承认你说得对，嘴上也得杠上两句，特招人烦。 　　“少跟我耍心机！”乔安没好气地一摆手，“你叫波波是吧？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很熟练啊，没少用这套话术招揽生意吧？哼，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没有没有！诺斯替老爷，我发誓说的都是真心话呀！”波波急得直跳脚。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废话，有件事我要问你，听说你们虫灵一族的触角非常灵活，这是真的吗？” 　　根据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乔安得知虫灵的触角就像夺心魔的触须，眼魔的眼梗，能替代手指进行精密操作。 　　身为一名在虫类研究领域颇有建树的年轻学者，他对这个传闻很感兴趣，不禁怀疑波波头顶那两根环节状触角，是否真如自己的眼梗那般灵活…… 　　等等，我现在好像没有眼梗了啊？！ 　　乔安轻抚颌下四缕长髯般的触须，怀念变身过后丧失的十条眼梗，如同英年早秃的精神小伙怀念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头秀发，不免有些伤感。 第2603章 主脑之塔 　　“波波，如果你不用双手就能让头顶的触角自行结成麻花辫，我就在你这里押注1盎司魔晶，怎么样？”乔安对虫灵说。 　　虫灵搓了搓下巴，呲牙咧嘴的讨价还价：“老爷，这个难度太高了，我可以试试，不过您得多下点赌注，区区一盎司魔晶配不上您的身份，至少也得三盎司。” 　　“可以！”乔安爽快的点了头，“三盎司就三盎司！” 　　这点儿小钱他不在乎，就当是买个乐子。 　　波波立刻露出快活的笑容，晃动头上那两条触须，果然不用双手帮忙，自行交错编结，转眼间就编成一条麻花辫，末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乔安在旁边看着，确信这小家伙没有运用魔法或者灵能作弊，不得不承认传言属实，虫灵的触角真的很灵巧。 　　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解开波波的触须，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魔晶，拣出方糖大小的三块递给波波。 　　波波接过他的赌注，随口吐槽：“还是用荣誉值下注更方便，魔晶嘛，还要考虑分量和纯度什么的，麻烦得很。” 　　乔安当然知道，所谓“荣誉值”，是指厄底斯居民为这座城市做出的贡献，按照一套公开标准换算出来的数值，也是城内交易普遍采用的数字货币。 　　1点荣誉值，相当于110盎司魔晶，或者60枚地表金币（金杜加）。 　　城里所有夺心魔，也包括流民，都可以去“主脑”诺亚那里领取任务，完成任务以后就能获得相应的荣誉值，换算标准由主脑亲自制定，确保公平。 　　诺斯替被贬为流民以后，原本拥有的荣誉值全部清零，这些年来他沉湎于研究灵能和奥术，也没怎么上心做任务，累计的荣誉值不过两百点，都储存在“便携式助脑”里。 　　乔安记得诺斯替的助脑放在石塔二楼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可惜出门时忘了带上。 　　波波拿出一支放大镜，对着三块魔晶照了照，然后又掏出一支小称，称量魔晶的分量，确定纯度和重量都没有问题才满意的收进腰包，将乔安的押注金额记在本子上。 　　“诺斯替老爷，比赛就要开始了，您押谁赢？” 　　“那个名叫贝尔瓦的地底侏儒。”乔安望着角斗场说。 　　波波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因他为一个胜面很低的冷门选手押下重注感到意外，不过很快又流露出恍悟的神态。 　　“哈哈！看来诺斯替老爷的策略很激进啊，要么不赌，要赌就博一把大的！” 　　乔安笑而不语。 　　他把赌注押在侏儒而非看起来赢面更大的食人魔身上，并不像波波猜测的那样出于风险偏好，也不是什么精密算计的结果，只是觉得那个小侏儒怪可怜的，希望他能击败强大的对手，说到底不过是同情心使然，就算输了也无所谓，他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儿。 　　或许有人在幕后操纵赌局，或许是好心有好报，当然，更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一场血腥激烈的搏斗过后，乔安押注的冷门选手，出人意料的击败了食人魔，最终活着走出了角斗场。 　　“哎呦喂！我亲爱的诺斯替老爷，不得不说，您可真有眼光啊！” 　　波波欢天喜地的跑过来，看起来比乔安这个赢家更开心。 　　“除去一成抽水，您总共赢得7盎司魔晶！您收好了！” 　　乔安接过虫灵递来的十盎司魔晶，掂了掂，随手塞进储物袋，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神态，随口嘲讽道：“赢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哎呦我的老爷！小的这不是想沾一沾您的好运气，讨个彩头嘛！” 　　波波笑嘻嘻地抖动触角，满脸憧憬。 　　“刚才您说，我想获得梅塔特隆大人的提拔，除非弱小的侏儒在角斗场上击败强大的食人魔！现在侏儒贝尔瓦真的打败了食人魔，我岂不是也要时来运转了？嘿嘿！总之承您的吉言啦！” 　　乔安听得好气又好笑，白了这个满脑子想美事的小家伙一眼，转身离开看台。 　　…… 　　厄底斯城中央耸立着一座高达百尺的石塔，由一支巨大的石笋挖空改造而成。 　　巨塔内部环绕着螺旋状楼梯，底层的圆形厅堂中央，安置着这座城市的中枢——主脑。 　　走在通往“主脑之塔”的大道上，乔安默默回想以撒和诺斯替记忆中关于主脑的情报。 　　以撒自不必说，就连诺斯替这种夺心魔社会中的异类，也对主脑怀有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崇拜，俨然把那团巨大的脑组织视若神明。 　　每个夺心魔都有权利和义务在某一天成为主脑伟大意志的一部分，参与统御生活在这个社区当中的其它同胞。 　　诺斯替被贬为“流民”之后，最大的心结就是被剥夺了死后葬入脑池、与主脑融为一体的资格，这就像一位虔诚的宗教徒被开除教籍，死后魂灵无法升入神国得享安乐，活在世上的每一天，心头都笼罩着惶恐不安的阴霾。 　　当一名夺心魔寿终正寝，他的同胞就会将其本体从宿主颅内剖取出来，葬入脑池，融入主脑的神经主干，同时也将其毕生积累的学识贡献给主脑。 　　作为夺心魔社区无可争议的统治者，不同的主脑统治风格也不尽相同。 　　有些主脑特别专横，如同一位冷酷的暴君，严厉监督社群中任何潜在的异动，将包括学习奥术知识在内的诸多行为视为禁忌，对违禁者施以严惩。 　　但是也有很多主脑的统治风格比较宽容，给予臣民充分的自治权，自身仅仅扮演“顾问”和“导师”的角色，时常与其夺心魔“孩子们”通过心灵感应进行精神交流，夺心魔们也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主动进入这座有生命的图书馆，随意查阅浩如烟海的资料。 　　需要注意的是，主脑的统治风格并非一成不变，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受到某些重大事件的刺激而发生转变。 　　比如厄底斯的传奇主脑“诺亚”，从前是标准的“顾问”型统治者，温和而宽容，但是自从受到萨麦尔长老叛逃以及一系列后续事件的刺激，统治风格渐渐朝着独裁者的方向转变，对夺心魔社区的管制变得越来越严苛。 第2604章 绝对精神 　　主脑本身并没有鲜明的性格特征，其性格总是随着内外两个因素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外在因素，主要是指重大事件的刺激和外界环境的变化。 　　正是因为厄底斯出了萨麦尔这么个叛徒，主脑受到负面刺激，不想看到此类丑闻再次发生，所以才会加强对社区的管制，统治风格朝着愈发严厉的方向转变。 　　反之，如果没有萨麦尔叛逃事件，主脑就没有反省、调整和转变的动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宽容。 　　同样的道理，假设有两个夺心魔社区，一个定居于资源极度贫瘠的环境里，另一个生活在资源丰富的地区，那么前者的主脑往往比后者的主脑更专制冷酷，对社区的管理也更严格。 　　这就是环境对主脑统治风格的直接影响，资源贫瘠地区的主脑必须执行铁腕统治，将有限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以求最大限度维持社区中的多数公民能够生存下去。 　　反之，在一个物质资源极大丰富的国度里，主脑不需要殚精竭虑，夺心魔们也能过上富足悠闲的生活，主脑当然乐得当“撒手掌柜”，省得浪费自己的脑细胞，所以体现出宽容的风格。 　　影响主脑统治风格的内在因素，是指死后融入脑池的夺心魔们的思想倾向。 　　主脑的血肉是由无数夺心魔的脑组织共同构成，其意志也是过往所有葬入脑池的夺心魔的精神聚合体。 　　夺心魔社会的同质性再高，也不可能存在两个从思想到个性再到癖好完全相同的个体。 　　正所谓千人千面，每一个生活在世界上的智慧生物，都会因先天遗传和后天经历的影响，塑造出不尽相同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当夺心魔死后葬入脑池，其生前定型的三观也会随着魂灵一并融入主脑，并且对主脑的三观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相比主脑丰富的阅历和思想积淀，某个夺心魔的思想形同微弱的萤火，不足以对主脑的三观造成显著的冲击。 　　但是聚沙成丘，积少成多，如果越来越多秉承同样思想观念的夺心魔融入主脑，那么主脑的观念也会朝着多数派的方向发生偏移，进而体现为统治风格上的转变。 　　所以当一个夺心魔社区的主脑由宽容转向专横之时，倘若没有环境变化和突发事件的刺激，那么夺心魔们就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正是因为他们的前辈大多认同专制铁腕的统治方式，主脑才会发生转变。 　　这种情况下，存在一个隐含的矛盾。 　　在一个和平的夺心魔社区当中，死者大多是寿终正寝的老人，而老人的思想普遍僵化保守，倾向于因循守旧，敌视新事物和特立独行的年轻人。 　　越来越多“老古董”的脑子融入主脑，就会对主脑造成“毒害”，致使主脑也变得越来越顽固保守，像个食古不化的老人。 　　正是为了缓解这种“慢性病毒”，夺心魔们总是频繁对外发动征服战争。 　　你以为他们发动战争只是为了满足邪恶的征服欲，只是贪婪地掠夺财富和奴隶？ 　　这种理解只不过停留在表层。 　　其实夺心魔们的侵略战争同时也是一种自我拯救，只有在战争中牺牲掉一定比例的公民，尤其是年富力强的公民，让这些年轻而富有闯劲的大脑融入脑池，才能矫正主脑日趋保守专制的“老人”倾向。 　　为什么乔安觉得“夺心魔式的邪恶”与眼魔的邪恶截然不同，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制度性、思想性的邪恶？ 　　根源就在这里。 　　作为社会总体意志的“主脑”，其思想归结为过往社会成员的思想总和。 　　如果把过往已死灵魂的经验总和定义为“历史”，就会发现历史对主脑的影响远远大于活人的意见，可是主脑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追缅亡魂，悼念历史，而是为了维护在世公民的利益，这不是很矛盾吗？ 　　为了摆脱这一路径依赖，夺心魔们被迫开动战争机器，在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四处出击，在战争中牺牲掉无数年富力强的同胞，从而修正主脑保守的经验主义倾向。 　　可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年轻人，他们的根本利益——生存权——并没有得到事实上的维护，这与主脑维护其社区成员利益的使命不也是自相矛盾？ 　　乔安来到厄底斯的第一天，就深切感受到上述矛盾，夺心魔的社会形态看似完美和谐，其实存在巨大的隐患。 　　夺心魔一族不乏有识之士，当然早就有人看出了这些隐患，然而从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来看，至今尚未有人给出一条切实可行的救赎之路，只能继续沿用老办法，在作死的边缘游走。 　　你很清楚夺心魔的邪恶，可你要是生活在厄底斯，为了促进社区的活力，为了维系主脑的健康，为了同胞与子孙后代能够生活的更好，你也只能视他人与自身的生命为草芥，除非你不爱你的同胞，不爱你所生活的社区。 　　萨麦尔看透了这一点，心中对同胞与社区的热爱冷却了，所以他变成了巫妖，永远离开了自己的同胞与故乡。 　　无论采用怎样的统治风格，所有主脑都能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将其所在的整个夺心魔社区紧密联系在一起。 　　就拿厄底斯的传奇主脑“诺亚”来说，其心灵感应范围远达5里，在此范围内，主脑能够感知到一切有思想的生物并与之进行交流。 　　只要有敌人试图入侵夺心魔社区，主脑就能迅速侦测到入侵者的位置，派遣公民以及奴隶兵团出动猎杀。 　　此外，主脑还可以起到“心灵讯息中继站”的功能，使这一区域内的夺心魔们彼此之间保持“心灵连线”。 　　乔安曾在一本文献中看到过关于主脑最终结局的传说。 　　该传说声称加入主脑并不是夺心魔生命的终点，这一切都是为一个将在“约定之刻”实现的伟大目的做准备。 　　这一理论的支持者认为，单独的主脑实际上相当于一个神经细胞，当在所有位面的主脑总数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庞大数字时，突然闪现的灵能之光将在一瞬间把所有的主脑通过星界联结成一个整体，从而产生一个超越一切的伟大意志——夺心魔们称之为“绝对精神”。 第2605章 厄底斯陷阱 　　“绝对精神”，就是夺心魔们理想中的救赎之道。 　　当那一天到来，多元宇宙中的所有主脑及其下辖的社区成员都将摆脱肉身桎梏，魂灵融为一体，从此不再有过去、现在、未来之分，成为共存于所有时间线上、永恒不灭的“绝对精神”。 　　这个说法……乔安只能用一个词来评价——神学！ 　　这不是科学，而是神学。 　　身为一名学者，在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无法接受这种近乎宗教神话的理论。 　　但是乔安也知道，相信这套神学的夺心魔多的是！ 　　夺心魔一族的智慧与理性远在人类之上，可是那又怎样？ 　　面对困扰魂灵的终极难题，夺心魔的智慧和理性并不比人性更超脱，最后多数个体还不是得跪倒在宗教神学的旗帜下，从信仰当中寻求精神慰藉，寻找生命的意义。 　　在乔安看来，主脑其实就是一种有形的“母巢意志”，而围绕主脑建立起来的夺心魔社区，则相当于一个超自然生物集群。 　　乔安对“集群”这个课题做过一些研究，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能够形成“母巢意志”的个体多是智力很低的昆虫。 　　像夺心魔这样，个体智力很高，发展出了高度发达的灵能文明，社会秩序井然，还能形成“母巢意志（主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研究对象。 　　夺心魔的社会形态，使乔安联想到了人类社会，两者存在很多的相似性。 　　年轻的法师不禁设想，未来的某一天，当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发展到夺心魔的阶段，会不会也诞生出类似“主脑”这样有形或者无形的“母巢意志”？会不会也形成一个精神共同体？ 　　如果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那么未来的人类社会又该如何摆脱经验主义和路径依赖，如何卸下压在肩头的历史负担，进而跳出夺心魔们当前越陷越深的“厄底斯陷阱”？ 　　未来人类社会的救赎之道在哪里？ 　　人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绝对精神”吗？ 　　在这些难题得到解答之前，乔安觉得，人们保留“宗教信仰”这个备用选项是很有必要的。 　　乔安犹记得，康蒂，瑞贝卡，奥黛丽，约瑟芬夫人和莫里亚蒂导师，都曾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像你这样的人，其实不应该钻研奥术，更适合成为一位圣职者。” 　　乔安自己心里也清楚，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宗教的救赎，可他偏偏不是一个宗教徒。 　　这条救赎之路太容易，容易到他忍不住怀疑是否真能通过信仰获得救赎。 　　内心一旦产生怀疑，虔诚便不复存在。 　　正因为太渴望信仰，反而无法虔诚信仰某位神只，这样的痛苦与矛盾，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曾体验过。 　　…… 　　一道力场屏障将“主脑之塔”笼罩起来，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红光，拦住乔安的去路，也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乔安停下脚步，根据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扬起一条触须，轻轻碰触对面那道力场屏障。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观察自己，头皮不由微微发麻。 　　这表明主脑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行动，从脑池深处发出一股精神波动，对他的思想进行扫描，检测他的身份和来意。 　　乔安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提前加持的“神话伪装”和“神话警戒”为他提供了双重保险，前者使他完美模拟出诺斯替的人格和思想，后者则反向监控主脑，倘若主脑对他产生了敌意，就会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还好，主脑没有发现“诺斯替”已经被调了包，很快就结束精神扫描，撤掉施加在乔安身上的心灵监控。 　　乔安如释重负，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对面那道力场屏障由红转绿，表明他可以安全通行。 　　乔安径直穿过屏障，进入巨塔内部，沿着螺旋石阶层层下降，逐渐靠近脑池水面。 　　这座充满海水的巨大“浴缸”，俨然一个人工湖，占地面积足有100亩。 　　开阔的池面平静无波，飘浮着一层厚厚的胶质球体，外壳透明，内部充满微微蠕动的紫红色斑点——这就是夺心魔的卵囊。 　　众所周知，夺心魔是雌雄同体、自体繁殖的异怪，一生中平均产卵两次。 　　夺心魔产下的卵囊成球状，直径约有半尺，每个卵囊内含有数千枚卵，被透明的分泌物粘成一团。 　　夺心魔们把产下的卵囊放到脑池中，漂浮的卵囊密密麻麻覆盖水池表面。 　　一个月后，当卵孵化，就会有许多小小的紫红色蝌蚪状幼体从卵囊中钻出来，在充满咸水的池底遨游。 　　这就是夺心魔的幼体阶段——貌似蝌蚪，用鳃呼吸，呈现出典型的两栖生物特征。 　　最初，这些蝌蚪状幼体还没有长出尾巴，嘴部只是位于身体下方的一个简陋的V字形口器。 　　再长大一点，夺心魔蝌蚪就发育出一张边缘光滑的圆喙；与此同时，在口腔周围长出四条半透明的细小触手，功能相当于幼体的尾巴和鳍。 　　夺心魔的蝌蚪阶段将至少持续10年，在这期间，幼体持续生长进化，需要消耗大量养分。 　　如同成年夺心魔，这些幼体也嗜食智慧生物的大脑。 　　厄底斯城里有一支专业团队，每个月都会采集大量新鲜的大脑，投放在池塘当中饲育幼体，为其提供成长发育所需的营养。 　　在这漫长的十年间，处于幼体阶段的夺心魔蝌蚪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体质非常脆弱，池塘中的些许风波就足以导致它们夭折。 　　实际上，卵囊中孵化出的绝大多数蝌蚪活不到成年，幸存几率只有千分之一。 　　那些不幸夭折的蝌蚪也不会浪费，最终都被幽居于水池深处的主脑吞噬。 　　主脑就是靠吸食这些尚未发育完全的幼体补充营养和灵能，正如主脑不断吞噬融合死去的夺心魔来丰富阅历。 　　夺心魔们坚信，那些熬过漫长的发育期，最终幸存下来的蝌蚪，已经证明它们是卵囊中的精英，有资格成为社区中的新成员，于是这些幸运儿便迎来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阶段——蜕变！ 第2606章 蜕变 　　在夺心魔的语言里，“蜕变”这个词，特指夺心魔由蝌蚪形态转化为成年形态的整个过程。 　　夺心魔幼体在脑池中发育满10年，从头到尾约有3寸长，看上去像一只小号的章鱼，此时它们已经为蜕变做好了准备。 　　蜕变过程开始时，成年夺心魔会将一条发育成熟的蝌蚪从脑池中取出来，植入一个处于无助状态的人形生物的耳孔内。 　　夺心魔蝌蚪循着耳孔钻入牺牲者的脑部，迅速吃掉大部分脑组织，并以自身取而代之，与宿主的下脑干融合，抹杀掉宿主所有残余的人格与意识，只留下一具现成的肉身作为自己的躯体，如同寄居蟹钻进一支海螺内部。 　　当蝌蚪植入过程开始，被用来作为夺心魔身体的宿主就在劫难逃。 　　夺心魔蝌蚪只需短短一分钟就能钻进宿主脑部，迅速吸收该生物的人格，并以自己已经觉醒了的心志取代。 　　一般来说，当蝌蚪植入超过一天，这个过程将无法逆转。 　　随着蜕变的继续进行，宿主的肉体将逐渐转变成夺心魔，整个蜕变过程将持续七天左右。 　　完成蜕变的夺心魔，通常不会继承宿主生前的记忆、技能和性别特征。 　　但是偶尔也会出现例外。 　　比如“虫灵”波波的主人梅塔特隆，身为厄底斯城里屈指可数的“神话夺心魔”兼最年轻的枢机院长老，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在蜕变过程中继承了宿主的性别特征，以至于被厄底斯的公民们戏称为“灵吸公主”，梅塔特隆本人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绰号的。 　　并非所有的人形生物都适合用来制造新的夺心魔，除了种族、身高和体重等外在的限制，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宿主脑中是否存在某些特殊的炼金化合物，这些化合物是夺心魔完成蜕变的关键一环，目前还无法人工合成。 　　如果宿主的体型太小，植入其体内的蝌蚪就会发育太快，未老先衰；反之，如果选择霜巨人之类的大块头作为宿主，植入体内的蝌蚪就会发育缓慢，同样无法顺利完成蜕变。 　　大量实验数据表明，中等体型的类人生物，最适合用来充当夺心魔幼体的宿主，比如人类、精灵、吉斯泽莱人、吉斯洋基人、石盲蛮族、豺狼人、大地精与兽人等等。 　　上述类人生物的混血种和亚种也适合作为宿主。 　　至于半身人、矮人、侏儒、半人马、巨人和寇涛鱼人之类物种，就不太适合作为夺心魔幼体的宿主，倒不是说完全不行，只是蜕变的成功率比较低。 　　如果不惜大量消耗蝌蚪和宿主，其实也可以在实验室中制造出另类的夺心魔。 　　比如厄底斯的一个“蜕变课题组”，就曾尝试过将蝌蚪植入“树绳妖”体内，最终有一个实验体顺利完成了蜕变，被命名为“灵吸树绳妖”。 　　该课题的负责人及其助手，也凭借这项突破荣获“灵能科技奖章”和3000点荣誉值，并且受到主脑的表彰与全城公民的赞扬。 　　至于在这一系列实验中消耗了多少树绳妖，牺牲了多少夺心魔蝌蚪，又花费了多么高昂的经费，就不好说了。 　　乔安还从以撒的记忆中得知，厄底斯的好几个科研团队，近年来都在筹划整个“大活儿”，用眼魔作为宿主，尝试融合夺心魔幼体，进行蜕变实验。 　　此项实验若能成功，必定轰动全城！ 　　由此不难理解，为何夺心魔们总是骚扰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处心积虑的想要绑架活体眼魔充当实验体。 　　这可都是为了科研事业。 　　乔安钦佩夺心魔们旺盛的求知欲，但是无法认同他们无视伦理、不择手段的科研作风。 　　不过真说起来，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有劣迹，百伦山地精一族的血泪史就是他的犯罪实录，实在没资格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批判夺心魔。 　　进入成年阶段的夺心魔，平均寿命长达一百二十岁。 　　在这漫长的生涯中，为了维持肉体与大脑的活力，夺心魔们需要定期进食补充营养。 　　对于夺心魔来说，精神能量远比生物的肉体更有营养价值，一个健康的夺心魔每月只需要食用一个大脑就能满足营养需要。 　　当然，只要有机会，夺心魔们也不介意多享用几顿美餐，将吸收的营养储存起来，如同骆驼存在驼峰中的水分和脂肪，以备不时之需。 　　夺心魔超过一个月没有进食就会营养不良，变得虚弱，最多禁食四个月，就会活活饿死。 　　诺斯替刚完成蜕变的时候，明知道吸食脑髓会导致严重的过敏反应，痛苦得死去活来，然而为了维持生存，还是得硬着头皮定期食脑。 　　直到后来晋升为心灵术士，领悟了2阶异能“辟谷术”，每天花费3点灵能即可替代饮食维持健康，诺斯替才算摆脱过敏的噩梦，从此不再食脑，久而久之也就博得了“禁食者”这个绰号。 　　像诺斯替这样的特例是极少的。 　　在厄底斯城里，乔安还没听说有其它出于生理原因而无法食脑的夺心魔。 　　夺心魔喜欢吃脑子，却不是什么脑都肯吃，对食材的规格很挑剔，这可不仅仅是为了彰显高贵优雅的派头。 　　在厄底斯，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 　　“常吃笨蛋的脑子，自己也会变傻。” 　　只有智力属性不低于3点的生物大脑才能满足夺心魔对营养的需求，偶尔也会吃动物的脑子换换口味。 　　这就好比富家子弟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也想吃顿粗茶淡饭，清清肠胃——要是天天给他们吃这个，可就受不了啦！ 　　…… 　　乔安沿着螺旋楼梯下到石塔底部，隔着围栏眺望平静的脑池。 　　厄底斯的主脑“诺亚”，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浮出水面，接受城中公民的咨询。 　　离主脑出水还有半个钟头，此时池畔围栏跟前已经聚集了十多个夺心魔，正在以心灵感应进行精神交流。 　　众人看到乔安下来，便相继迎了上去，一一与他拥抱，用触须轻抚彼此的面颊，相当于人类社会的“贴面礼”。 第2607章 塔中的诺亚 　　“诺斯替兄弟，最近还顺利吗？” 　　“你上次说起的灵能实验，有没有新进展？” 　　“科研或者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打声招呼，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每一个主动与乔安拥抱的夺心魔，都会说上几句亲切的话，表达对他的关心。 　　诺斯替跟他们交情很深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交，说是熟人都很勉强。 　　诺斯替在城里很受欢迎吗？ 　　当然也不是。 　　就凭他是萨麦尔的学生，是被剥夺政治权利、名声扫地的“流民”，再加上尖酸刻薄的“杠精”性格，在厄底斯受欢迎那才叫见了鬼呢！ 　　那么这些夺心魔的亲切关怀，莫非只是虚伪的客套话？ 　　还真就不是！ 　　夺心魔的确天性邪恶残忍，从诞生那一刻起就谋杀了无辜的宿主，随便抓一个出来杀头都不冤，人均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的极恶之徒，但是说到同胞之间的团结友爱，社区居民之间的互帮互助，真就没得黑！ 　　夺心魔对待其它生物穷凶极恶，对待自己身边的同胞却温情脉脉，无论对方长相是美是丑，地位是贵是贱，实力是高是低，都会发自内心的关爱。 　　这样的同胞情谊，在夺心魔的社会中是很普遍的，并不值得拿出来称赞。 　　乔安觉得，这可能与夺心魔们擅长“心灵感应”、乐于与同胞分享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有关。 　　夺心魔的民族情感超越了语言的界限，你想表达什么，直接通过精神感应传达给所有同胞，绝不会有误解。 　　依赖语言文字转达心声的种族，包括人类，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难免词不达意，以至酿成误解，很难做到像夺心魔这样相互理解，赤诚相待。 　　其实相比心灵感应，乔安更惊讶于夺心魔一族对同胞的坦诚，这个种族对“个人隐私”看得很淡，再夺心魔的字典当中，找不到对应“难言之隐”的语句。 　　这一特点，与眼魔一族恰恰相反。 　　夺心魔可以很坦然地告诉同胞，自己昨天在角斗场赌运不佳，赔得只剩一条裤衩。 　　眼魔哪怕吃饭时噎了一下，都会紧张的怀疑有人在自己的饭里下毒，更不敢说出去，唯恐惹来其它眼魔耻笑。 　　倘若把厄底斯换做乌狄诺斯，乔安的身份从诺斯替换成蜜特拉，在同样的情境下，其它眼魔别说主动过来拥抱问候，当她是一团空气都算客气的。 　　当着她的面翻白眼，摆脸色，故意说些挖苦讽刺的话，都很正常。 　　反之，如果眼魔主动问候同胞，表达善意，对方反而要怀疑她没安好心。 　　乔安遵循厄底斯的社交惯例，与同胞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发出精神波动，加入到同胞们共同组建的心灵聊天群。 　　他没有参与谈话，只是默默旁听，背着手，环绕脑池从容踱步。 　　在脑池的西北角，大理石围栏开了个缺口，修建了一条直达池边的扶梯。 　　扶梯跟前，十名奴隶站成一列，全都戴着丝绸手套，穿着白围裙，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揣着一把大号毛刷，正在恭候主脑浮出水面。 　　这些奴隶身材匀称，容貌秀气，还都拥有修长灵巧的双手，主要是妖精族和精灵族——既有幽暗地域的卓尔精灵，也有她们的宿敌地表精灵。 　　只有夺心魔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让卓尔与地表精灵待在一起相安无事。 　　这些特地挑选出来的奴隶，都是专门为主脑提供按摩服务的“理疗师”。 　　这时，水池泛起涟漪，覆盖在池面的卵囊被源自池底的暗流推开，一团庞大的脑组织缓缓浮出水面，直径足有二十尺，表面包裹着一层柔韧的紫红色外膜，隐约可见蓝色血管，如同复杂分叉的树枝，就在乔安眼前脉动。 　　尽管早有心理预期，亲眼目睹主脑出水的一幕，乔安还是感到一丝惊讶。 　　池畔那群奴隶倒是显得很平静，顺次走下扶梯，围拢在靠岸的主脑跟前，纷纷以纤细灵巧的手指为这庞大的肉团按摩，或者用柔软的刷子舒缓它的神经。 　　池畔的夺心魔们也纷纷走到围栏跟前，以心灵感应向主脑发出问候。 　　主脑强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同时与所有夺心魔进行心灵交流，并行不悖。 　　乔安效仿同胞们的做法，发出一道精神波动，与主脑庞大神经网络当中的一条线程建立链接。 　　“伟大的诺亚，睿智的长者，您的孩子诺斯替，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 　　“噢，诺斯替，我可怜的孩子，你最近还在研究奥术吗？” 　　主脑即刻回应乔安的问候，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 　　“伟大的诺亚，请原谅我无法完全舍弃对奥术知识的兴趣，不过我对灵能的热爱远在奥术之上。” 　　乔安早就设想过与主脑交流时的情景，并且就对方有可能提出的质问，提前准备好了稳妥的答案。 　　主脑似乎对他这看似坦率的回答很满意，接着说：“有句话提醒你多少遍都不过份，你可以涉猎奥术，但是绝不能堕落到与亡灵为伍，如果你无法遏制对死灵魔法的好奇心，就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伟大的诺亚，我会牢记您的告诫，绝不会像萨麦尔那样自甘堕落。” 　　乔安郑重回答，同时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在主脑的精神监控范围之内施展任何死灵魔法，否则被逐出厄底斯都算轻的，搞不好跟萨麦尔一样，成为全城夺心魔除之而后快的公敌。 　　“很好，我的孩子，你今天来拜访我，有什么事吗？”主脑问。 　　“伟大的诺亚，我想为同胞和社区服务，赚取荣誉点数，尽快恢复公民身份。”乔安答道。 　　“好孩子，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这里是所有社区任务的清单，还有对应的奖励，你自己看吧。” 　　乔安点了下头，闭目进入冥想状态，眼前随之浮现一张银光闪闪的帷幕，上面以夺心魔一族特有的“灵吸文”书写出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 第2608章 心灵手术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清单上列出的任务可以归为五大类。 　　第一类任务旨在鼓励发明创造，没有明确的要求。 　　城内居民自行研发出新的心灵异能，创造出新的灵器，都可以拿给主脑进行鉴定，根据品质给予荣誉值奖励。 　　第二类是“收集资源”。这里的资源既包括水源、矿藏、炼金素材，也包括掠夺活生生的奴隶，只要能为厄底斯增添物资和人力，就可以获得奖励。 　　第三类任务是“暗杀”，关联到一张“黑名单”，上面列出的都是暗杀对象。 　　包括厄底斯的叛徒萨麦尔，还有夺心魔一族的仇敌，比如吉斯洋基人和乌狄诺斯的眼魔贵族，每一个暗杀对象后面都列出了对应的悬赏金额。 　　乔安把这张黑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悬赏金额最高的是乌狄诺斯的至尊伊什塔尔，高达12000荣誉值，其次是灵吸巫妖萨麦尔，赏格8000荣誉值。再往后排就是眼魔一族的首相西尔莎，赏格7000荣誉值。 　　黑名单上每一个暗杀目标对应的赏金数额，都是主脑综合各方信息精密计算得出的结果，赏格本身就能体现出暗杀目标的实力高低。 　　按照这个思路逆推回去，乔安不难估算出萨麦尔的实力比西尔莎略胜一筹，但是与眼魔女王伊什塔尔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当然，这只是一种定性的估算，没有考虑个人实力之外的因素。 　　比如伊什塔尔，整天宅在乌狄诺斯的庄园里，想杀她先得设法潜入魔眼巢城，冒着惊动城里众多眼魔贵族和眼魔像的风险，难度当然大得离谱，伊什塔尔的个人实力在这些风险当中只是一个重要因素，却不是唯一因素。 　　清单上的第四类任务是“削弱敌对势力”。 　　在幽暗地域，大大小小的势力多如牛毛，厄底斯只是其中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却不是唯一的强权。 　　比如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卓尔地城奥克尼尔、石巨人都市布利米尔等等，都是一方豪强，而且与厄底斯的关系很紧张。 　　傲慢的夺心魔们很少与异族结盟，更乐于将其它种族的对手转化成自己的奴仆，秉承这样的对外策略，厄底斯在幽暗地域仇人众多却没什么朋友，也在情理之中。 　　主脑诺亚不惧周边任何一股势力，但是他不得不担心众多地底世界的敌对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厄底斯，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却也不得不防。 　　为了避免厄底斯沦为其他势力的公敌，厄底斯的夺心魔们致力于削弱周边的敌对种族，在各大势力之间煽风点火制造矛盾，挑唆他们彼此敌视，只有维持这样的混战状态，厄底斯才能永保平安。 　　清单上的最后一类任务，就是“收集情报”。 　　夺心魔们时常组建探险队，携带“便携式助脑”前往幽暗地域以及地表世界的未知地带漫游，每到一处就收集情报，观察当地的环境、物产、生态与社会风俗，并将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外界信息存入便携式助脑。 　　待到探险队返回厄底斯，就把便携式助脑中储存的情报上传给主脑，主脑则根据这些资料的价值给予奖励。 　　除了上述六大类社区任务，清单上还列出了不少私人委托。 　　发布者都是厄底斯的公民，内容无外乎征集探险伙伴，寻求科研助手，求购某种特殊的实验素材之类，任务的发布者都会明确列出佣金——除了魔晶和荣誉值，偶尔也会提供灵器之类的酬劳。 　　乔安顶替了“禁食者”诺斯替的“流民”身份，刚才曾对主脑说自己想赚取荣誉值，恢复厄底斯的公民身份。 　　虽然这话只是一句托词，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查看了一下相关资料，发现自己需要赚够5000点荣誉值，才能恢复厄底斯的公民身份。 　　累计3万点荣誉值，才有资格进入竞选枢机院长老的名单。 　　根据诺斯替的记忆，乔安得知灵吸都市厄底斯现任的四大长老，每一位的荣誉值都不少于5万。 　　清单上的任务奖励大多只有个位数或者十位数的荣誉值，照这样算下来，赚够5000点荣誉值可不是一个轻松就能达成的目标。 　　乔安挠了挠头，转念一想，自己有必要恢复公民身份吗？ 　　对于一位厄底斯土生土长的夺心魔而言，这当然很重要！ 　　可乔安并不是天生的夺心魔，既不打算永远在厄底斯定居，也不渴求死后葬入脑池，魂灵与主脑融为一体，无非在此地稍作停留，体验生活而已，有没有“公民”头衔，对他无足轻重。 　　如此一想，乔安心头释然，抛开那张任务清单，转而查看荣誉值可以在主脑这里兑换到哪些好东西。 　　主脑为夺心魔们提供的服务，主要有三类。 　　首先是提供咨询。 　　夺心魔遇到的任何疑难问题都可以向主脑请教，在主脑博大渊深的知识库中寻求解答，这类求助通常是免费的。 　　主脑提供的第二类服务，是传授心灵异能。 　　在各种灵能职业当中，据乔安所知，只有“心灵学者”可以直接学习新异能，就像法师学习奥术。 　　然而厄底斯并没有“心灵学者”的职业传承，城里的夺心魔们大多是“心灵术士”或者“心灵武士”，只能通过冥想或者吸取智慧生物的大脑——最好是灵能生物的脑——不断强化心灵力量，从而领悟新的异能。 　　这种修行方式更接近术士，成就高低主要靠个人的天赋和悟性，导师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如果一位夺心魔很想掌握某个心灵异能，却迟迟无法领悟，就可以向主脑求助，请他施展9阶异能“心灵手术”，只要短短10分钟即可将那个渴望已久的异能移植到他的记忆当中，如同自行领悟。 　　主脑显现“心灵手术”，不仅消耗很大精力，还会导致大量脑细胞死亡，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能无偿提供移植异能的服务，否则迟早得累死。 第2609章 有钱花不得 　　乔安看了一下价目表，发现手术费用分为两部分。 　　首先是1000点荣誉值的基础费用，只要动“心灵手术”，不管用来做什么，都要支付这笔钱。 　　然后还要支付额外费用，具体数额与需要移植的异能阶位成正比，每阶对应100荣誉值。 　　举例而言，如果乔安请主脑为自己移植一个7阶异能，合计需要支付的荣誉值就是1700点（1000+7×100）。 　　如果没有足够的荣誉值，也可以用魔晶付费。 　　1700点荣誉值相当于170盎司魔晶，折算为地表世界的货币就是102000金杜加，价格相当昂贵！ 　　以乔安当前的身家，做个一两百次“心灵手术”还是负担得起的，反正钱多到没处花，要不要试试看呢？ 　　这个念头很诱人，不过乔安深入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无法为自己支付的巨额费用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来源。 　　“禁食者”诺斯替如今的处境，虽然还不至于沦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起码算不上富裕，有多少家底，主脑还能不知道？ 　　如果乔安拿出一大堆魔晶做手术，主脑肯定会问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乔安总不能说是在路边捡的吧？ 　　巨额财产来路不明，这实在太可疑了，主脑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万一揭穿他的伪装，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钱花不出去，难受啊！ 　　乔安叹了口气，有点儿理解贪官们的心情了。 　　主脑提供的最后一类服务，就是指导夺心魔制造和强化灵器，相关技术咨询全免费。 　　制造灵器过程中需要用到某个异能，如果你自己不会，想请主脑代劳也可以，但是要支付一笔荣誉值作为劳务费，毕竟主脑的时间和精力很宝贵，总不能免费给你干活。 　　乔安对此类服务最感兴趣，就从主脑的知识库中调出一张清单，上面罗列出的灵器林林总总上百种，都是厄底斯的灵能科技成果。 　　其中有乔安已经见过的灵器，比如“星铁灵能剑”、“保湿服”还有“便携式助脑”，都可以在主脑这里学习制作工艺。 　　强化灵器，比如把“+1灵能剑”提升为“+2灵能剑”，相关的工艺教程也能在主脑这里免费下载。 　　乔安把这份灵器名单仔细看了一遍，其中绝大部分灵器的制造工艺他早就掌握了，或者可以用奥术配合“奥灵转换”实现类似的功能，但是也有一些全新的知识，引起他的浓厚兴趣。 　　法师最熟悉的魔法物品非卷轴莫属，灵器体系里也有类似的物品，就是所谓的“灵能石”。 　　这种晶石就相当于显能者的“卷轴”，通常采用粗加工的魔晶制作，显能者可以将自己擅长的心灵异能存入其中，需要的时候即可激发出来，不必消耗自身灵能点，如同法师扯卷轴。 　　相比羊皮纸制作的卷轴，灵能石的成本更高，好处是可以重复利用，不像卷轴，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还有一种特殊的灵器叫做“灵印”，相当于奥术领域的“魔法刺青”，说白了就是描绘或者镌刻在物体与生物表面的“灵能回路”。 　　每一枚灵印都对应一个心灵异能，刻印过后处于待激发状态，制造者可以自行设定启动口令，或者只要有生物靠近就自行启动。 　　夺心魔们最常用的灵印就是“震爆之印”，通常镌刻在自家房门上，倘若有人不经主人许可便试图擅自闯入，强行开门的刹那就触发灵印，遭受“心灵震爆”轰击。 　　灵印通常是一次性的，如果在刻印的时候花费足量魔晶，就能把灵能回路固定下来，每天自动充能，可以反复使用，就如同耐用型的魔导器。 　　在“云网”诞生之前，如何长期保存法术位是所有施法者都要面对的难题。 　　显能者的灵能点与施法者的法术位一样，不管你今天有没有用完，隔天自动重置，剩下就等于白白浪费，所以显能者也面临着如何避免浪费灵能点的难题。 　　施法者们想出的笨办法，是把当天没用完的法术位凝结在卷轴或者魔法药水当中，聪明办法则是建立一座“法术位银行”，用不完的法术位就存银行。 　　显能者们开辟出了第三条道路，将用不完的灵能点存入一件特殊的容器，就是所谓的“灵能存储器”。 　　不同流派的显能者，制作“灵能存储器”的工艺也不尽相同。 　　拿厄底斯来说，夺心魔们充分发挥自身特长，以自己身体分泌出的、具有超高灵能亲和性的透明黏液为介质，制造储存灵能的装置。 　　这种“灵能储存器”的外观通常是一条项链，挂饰以水晶或者星质为壳，内部注入一团柔韧粘稠的夺心魔体液。 　　夺心魔们可以将最多相当于4倍自身显能等级的灵能点存入其中，以供需要时抽取。 　　向灵能存储器中储存灵能点，至少需要花费一个小时，在此期间必须维持专注冥想。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储能切不可超出容器的限度，否则容器内部压力太大，随时有可能自爆！ 　　如果灵能点太多，一枚“灵能存储器”装不下，可以多做几个存储器，不过充能时间也随之增加，有点麻烦。 　　乔安轻抚触须，心想自己调配的“冥修胶囊”，服用一粒即可使奥术冥想效率翻倍，应该也适用于灵能冥想，使存储灵能的时间缩减为半个钟头。 　　如此想着，他决定抽空自己做一个“灵能储存器”玩玩。以自己当前的显能等级，乘以4倍就是136，可以容纳9道“神话之力”转化出来的灵能点，拿来应急已经足够。 　　下一个引起乔安兴趣的灵器名为“触须延长器”，最能代表夺心魔灵能科技的特色。 　　这件装置由4条长达5尺、质地柔韧的线缆组成，线缆内芯中空，末端装有4组锋利的刀刃。 　　夺心魔将这套设备接驳在自己的触须上，触须分泌的黏液就会自动注入线缆内芯，从而使触须与线缆牢固的黏合在一起，共同组成四条10尺长的带刃软鞭。 第2610章 灵能科技 　　夺心魔可以像操纵自己的触须那样，灵活的舞动“触须延长器”，将之作为近战武器，或者用于显现那些需要肢体接触才能传导的心灵异能。 　　此外，“触须延长器”内部的导管还能将夺心魔分泌的溶解酶输送到刀刃的末端，溶解猎物的血肉组织，从而在装备“触手延长器”的情况下正常吸取猎物的大脑。 　　翻到下一页，映入乔安眼中的是一台相当复杂的大型灵能装置，叫做“主脑通讯器”。 　　当夺心魔们长时间外出行动，为了与主脑保持联系，需要一台装置来提升心灵感应范围，“主脑通讯器”就是为此发明出来的。 　　这台装置需要九名夺心魔联合操作，主体是一具高达8尺的空心蛋形舱，触手般的缆线从舱体底部延伸至周围八个水槽当中。 　　使用这个设备时，一个夺心魔坐进蛋形舱，另外八个则各自坐进周围的水槽，以那些触手状的缆线作为媒介，将他们的心灵能量集中到中央的蛋形舱里。 　　蛋形舱中负责通讯的夺心魔，集合了所有同伴的心灵能量，可以与世界上任何角落的智慧生物进行精神沟通，当然也包括远在厄底斯城内的主脑。 　　除了“灵能剑”，厄底斯的夺心魔还发明出一种灵能生物专用的远程武器，叫做“冲击枪”。 　　冲击枪采用星铁铸造，造型类似地表世界的短管猎枪，不需要装填子弹，可以直接将持有者的心灵能量转化成冲击波。 　　冲击枪自带两种模式。 　　“狙击模式”的射程远达千尺，消耗1点灵能即可造成4能级力场伤害。 　　“霰弹模式”的射程只有60尺，优势在于能够同时轰击前方60°锥状区域内的所有目标，耗能1点，基础杀伤力也是4能级。 　　类似灵能剑，星铁铸造的冲击枪也可以获得显能者精神属性的强化，附加额外的心灵伤害。 　　最后一件灵器是“动力铠甲”，同样采用星铁铸造，夺心魔们也称之为“灵能外骨骼”。 　　这种装置有好几种型号，最小的只有几个机械部件，固定在膝盖或者手臂关节内侧，可以强化机动性与臂力；大号的就更多了，至少装得下一名成年夺心魔，型号最大的足有30尺高，说是“铠甲”，其实看起来更像一台金属构装体。 　　大型动力盔甲可以为装备者提供完善的防护，但是分量太重，除非力量属性超高的猛男，否则穿上这套铠甲根本挪不开脚步。 　　夺心魔并不是以力量见长的种族，开发出的“动力铠甲”当然也不是靠蛮力来驾驭，只要为铠甲注入1点灵能，接下来的一个钟头内，这套沉重的铠甲就能被临时活化，并且与显能者心灵相通，如同穿在身上的轻盈外套，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铠甲移动和战斗。 　　除了这种基础款的灵能动力铠，还有附魔级别更高的款式，最顶级的动力铠甚至还能临时提升装备者的力量与速度，具体提升的幅度取决于额外消耗多少点灵能和装备者的显能等级，原理类似心灵异能的“增幅”机制。 　　乔安第一眼看到灵能动力铠的资料，就联想到当初在远东旅行时见过的机械铠，两者都是需要驾驶员来操作的半智能构装体，设计理念颇多相似之处，只不过前者采用灵能科技，后者运用的是魔导工艺。 　　从综合性能来看，灵能动力铠比机械铠更优秀，尤其是机动性和灵活性，远远不是笨重的机械铠能比的，但是对驾驭者的要求也更苛刻。 　　灵能动力铠只有灵能生物才可以开动，而且需要持续供给灵能，一旦驾驶者耗尽灵能，这玩意儿就会当场熄火，变成一只大号的铁皮罐子。 　　机械铠的最大优势是谁都可以开动，我上我也行，差别无非体现在驾驶技巧上。 　　此外，机械铠采用魔晶蒸汽引擎供能，好处是动力输出更稳定，但是引擎构造复杂，故障率也更高。 　　乔安曾在白鸥港学习过机械铠的构装技术，后来还借鉴这门工艺制造出了魔导机兵“扎古”，如今接触到灵能动力铠，立刻来了兴致，想搞一台玩玩。 　　然而看到售价，他便打起了退堂鼓。 　　不带任何附魔特效，基础款的中型动力铠，售价就高达500点荣誉值！ 　　乔安现在只有从诺斯替那里继承来的200点荣誉值，还远远不够。 　　如果可以用魔晶或者金币付账，他当然买得起这种昂贵的大玩具，问题还是“巨额财产来路不明”，有钱也不敢花呀！ 　　好在夺心魔一族奉行“开源主义”，包括灵能动力铠和冲击枪在内的所有灵器，一律对社区内部开源设计图纸。 　　只要是出生在厄底斯的夺心魔，哪怕是诺斯替这样被剥夺了公民身份的缓刑犯，照样可以从主脑的知识库中免费下载灵器设计图和全套工艺教程。 　　有这样的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乔安当即施展传送术，直接回到位于城郊的石塔，从二楼办公桌抽屉里翻出诺斯替的“便携式助脑”，迅速查看了一下存档，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信息才挂在自己脖子上，又施法传送回“主脑之塔”。 　　回到脑池跟前，乔安再次与主脑建立精神链接，把自己感兴趣的灵器挑选出来，找到对应的设计方案，统统打包下载，存入“便携式助脑”，留着以后有空时再深入研究。 　　乔安打包的技术资料容量太大，需要花上五分钟才能全部下载到“便携式助脑”，等待的时候，他打开厄底斯的私人委托清单，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其中一则悬赏任务引起了他的好奇。 　　委托发布人就是厄底斯人气最高的神话夺心魔长老梅塔特隆，内容是寻求一位得力助手，帮她追杀一个名叫“该隐”的仇人。 　　令乔安颇感意外的是，梅塔特隆的这项委托已经发布半年多了，至今还没有完结，内情着实耐人寻味。 第2611章 极化认知 　　以夺心魔一族崇尚团结互助的传统，再加上“灵吸公主”在城里超高的人气，交游广阔的人脉，按理说只要她打声招呼，立马就会有无数夺心魔排着队赶来自愿帮忙。 　　然而现实却与常理不符。 　　迄今为止，梅塔特隆还没有招募到得力的助手，只能说明她的要求太高，而且这项任务的难度也非常之高，夺心魔们要么有自知之明，不敢插手，要么能力达标，却抽不出身来应征。 　　乔安的视线再次投向任务清单，盯着梅塔特隆悬赏追杀的仇人名字，同时搜索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 　　该隐这个名字，在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人在“厄底斯公敌”的黑名单上排名第九，悬赏额度高达4000点荣誉值，而且与排名第二的萨麦尔关系密切。 　　正如萨麦尔的堕落表现为自愿转化成为不死的巫妖，该隐这个家伙也受到萨麦尔的影响，在其协助下把自己转化成了一只吸血鬼！ 　　该隐生前就是厄底斯城里颇有名望的强者，身为准传奇“心灵武士”，他在堕落之后仍然保留着生前的职业能力和大部分生理特征，也就是所谓的“吸血夺心魔”。 　　在主脑以及正统夺心魔眼中，该隐堕落后的样子甚至比萨麦尔更恶心！ 　　萨麦尔只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了不死生物，还可以说是自甘堕落，该隐这个疯子不光自己变成亡灵，还能通过吸食生物的鲜血将之转化成自己的同类，不断创造出更多的吸血鬼仆从。 　　夺心魔以人脑为食，却把吸血看成一种非常野蛮的行为，对该隐这种人既恨又怕，唯恐自己也沦为他的猎物，被吸干血液，堕落成他的不死仆从，违背自身意愿受该隐驱使，更悲惨的是连魂灵也被玷污，无法回归脑池。 　　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态，厄底斯城里像以撒这样的普通公民，既不敢、也没有能力接下梅塔特隆的委托。 　　至于诺斯替，身为奥术与灵能兼修的“夺心魔奥灵师”，他的实力并不比梅塔特隆差太多，和以撒之流不同，他是有能力接下这桩委托的。 　　之所以没有那样做，是因为诺斯替知道该隐与他曾经的导师萨麦尔关系匪浅，而他对萨麦尔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师生之谊，不情愿主动帮梅塔特隆对付导师的盟友，尽管他心里清楚，这其实是一个彻底与萨麦尔划清界限、向主脑和同胞们自证清白的好机会。 　　乔安能够理解诺斯替的纠结心态，毕竟他自己的导师也变成了不为世人所容的巫妖，换做有人请他追杀莫里亚蒂教授，他也会拒绝。 　　但是理解归理解，不等于入戏太深。 　　乔安只是顶替了诺斯替的身份，却没有背负诺斯替的感情包袱。 　　该隐也罢，萨麦尔也罢，在他眼中都没有什么特殊地位，若有机会碰见，他也不介意宰掉这两个怪物领赏金。 　　梅塔特隆还是挺大方的，猎杀该隐所获的4000点荣誉值，她愿意与助手平分。此外，她还主动提出显现“心灵手术”，帮助手移植一道对方有能力施展的心灵异能。 　　梅塔特隆在委托任务的附件当中，列出了自己擅长的1～9阶心灵异能，助手可以从中任选其一请她移植。 　　以乔安当前的显能等级，最高可以施展8阶异能，而在梅塔特隆的8阶异能列表当中，恰恰有一个最令他心动的选项！ 　　这个异能叫做“极化认知”，显能过后可以持续生效一整天，在此期间学习与思考效率翻倍，瞬间回想起所见所闻的任何信息，显能期间获得的信息默认永不遗忘，如果想要遗忘不愉快的经历，也可以自行删除相关记忆。 　　除了这些常规功能，“极化认知”还自带一种特殊的增幅模式，叫做“心灵剧场”。 　　“极化认知”生效期间，显能者额外花费1点灵能，即可启动“心灵剧场”，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显能者的思考能力被加速到极致，以致于外部世界相对静止。 　　启动“心灵剧场”之后，身外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处于思维停滞状态，显能者同样无法行动，但是可以正常思考，如有必要，还可以把过往经历过的情景分解成一帧帧的画面，随意倒放、慢放和快放。 　　一分钟过后，“心灵剧场”结束，时间线恢复正常，显能者和其他人都可以继续行动，除了显能者，其它人都不会记得自己的思维曾经中断一分钟。 　　在此基础上，显能者每额外追加1点灵能，“心灵剧场”就会延长一分钟。 　　“极化认知”的常规功能是增强学习和记忆能力，极大提升解析和掌握新法术、新异能的效率，这对乔安来说，价值大到无可估量！ 　　“极化认知”的增幅模式，“心灵剧场”，其实就是思维层面的“迅捷爆发”，非常适合用来应对突发事件。 　　比如秘密潜入禁地时意外触发警戒装置，如果无法在十秒钟内给出正确的密码，该装置就会猛烈爆炸，而破解密码至少需要一分钟，在这种情况下激活“心灵剧场”，就能为破解密码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尤其在施法者对决的情境下，“心灵剧场”更具实用价值。 　　施法者之间的决斗，总是围绕着相互反制，而反制法术的前提是成功辨识出对手即将释放什么法术。 　　在紧张的决斗中，想要在短短三秒内辨识出一个法术是很难的，就算乔安这样的天才法师，也没有充裕的时间仔细辨识，很多时候只能连猜带蒙，难免会降低反制敌方法术的成功率。 　　在这种情况下来一发“心灵剧场”，凭空获得一分钟思考时间，从容不迫地辨识法术，确保反制成功，岂不是美滋滋？ 　　乔安越想越心痒，真想立刻就接下这桩任务，协助梅塔特隆猎杀吸血夺心魔该隐，事后请梅塔特隆施展“心灵手术”给自己移植“极化认知”作为酬劳。 　　幸而他还没有丧失理智，没有被贪欲冲昏头，很快就警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还不适合与梅塔特隆打交道。 第2612章 灵吸公主 　　乔安今天才开始顶替诺斯替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掌握诺斯替擅长的心灵异能，如果梅塔特隆打算考验他一下，让他显现8阶异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他可咋办呢？ 　　用“奥灵转换”作弊，把8环奥术打扮成8阶心灵异能行不行？ 　　恐怕不行。 　　“禁食者”诺斯替的成名绝技是“合体术”和“钢筋铁骨”，你起码得会一样吧？ 　　可惜，乔安在自己的奥术列表当中找不到与“合体术”或者“钢筋铁骨”对应的版本，想耍诈也难。 　　万一玩脱了，被梅塔特隆看出疑点，往后他就别想在厄底斯城里混了！ 　　“算了，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乔安决定立刻回家，抓紧时间把诺斯替擅长的心灵异能全都学会，过后再来接下梅塔特隆的委托。 　　反正这项任务已经挂出来半年多了，至今还没有人接，再拖上几天想来也不至于被人截胡。 　　半个月后，乔安再次走进主脑之塔，颈间挂着自己制作的“灵能存储器”。 　　经过两周的闭门修行，他已经熟练掌握“禁食者”诺斯替的全部异能，心里有了底气，就来看看上次那个任务还在不在。 　　等了没几分钟，主脑“诺亚”如期浮出水面。 　　乔安随同夺心魔们走到池畔围栏跟前，以心灵感应向主脑发出问候，而后熟练地建立精神链接，查看私人委托列表。 　　还好！梅塔特隆的委托还在！ 　　乔安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接下委托。 　　主脑作为雇主与受雇者之间的中介，按照惯例询问乔安，是真的要接下委托，抑或只是一时冲动下的误操作？ 　　“伟大的诺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能有机会为梅塔特隆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另外，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向同胞们表明自己对不死生物的憎恨立场！” 　　“诺斯替，我的好孩子，你的勇气和决心令我欣慰。”诺亚向乔安发来饱含勉励的精神波动，“我将为你和梅塔特隆提供一些关于该隐的情报，但愿那颗误入歧途的可悲魂灵能够得到安息。” 　　乔安点了下头，静候雇主前来会面。 　　走完确认程序，主脑就给梅塔特隆发出一道精神讯息，告知诺斯替刚刚接下了她发布的委托，催她尽快过来洽谈合作事宜。 　　梅塔特隆很快发来回信，请主脑转告诺斯替在脑池旁边稍等片刻，她还要做些准备，半小时内过来跟他见面。 　　“梅塔特隆出门前还得补一下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主脑对乔安说。 　　补妆？ 　　乔安先是皱眉，不过转念间又想起夺心魔一族都挺骚包的，自己出门前还得喷点香水呢，“灵吸公主”花上半小时补个妆再出门，就算事急从简啦！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脑池旁边忽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与此同时，乔安左手掌心隐隐发烫，脑海中浮现“神之泪”发出的提示。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传送阵中浮现一条窈窕修长的身影，在乔安的注视下渐变清晰。 　　通过阅读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乔安已经对梅塔特隆的形象有所了解，刚刚传送过来的这位神话夺心魔，完全符合他的预想。 　　梅塔特隆颈部以下俨然一位年轻貌美的人类女性，纤细的腰肢、饱满的峰峦和修长的双腿彰显青春魅力，可惜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位女士摇曳着六条粉红色触须的章鱼状头颅太过惊悚，与其性感的身材反差强烈。 　　按照夺心魔一族的审美标准，梅塔特隆当然是一位魅力四射的大美人，只不过夺心魔没有雌雄之分，她刻意保留的女性特征，就像她的六条触须和紧裹胴体的白色保湿服，多少显得有些张扬。 　　绝大多数夺心魔只有四条触须，六条触须则代表了非凡的天赋，被称为“噬魂怪”或者“高等夺心魔”，在夺心魔族群中所占的比例还不到二十分之一。 　　当今厄底斯掌管枢机院的四位长老都是高等夺心魔，其中只有梅塔特隆觉醒了神话力量，人称厄底斯的“灵吸公主”。 　　乔安还注意到，梅塔特隆的保湿服看起来很像一袭洁白如雪的紧身皮裙，好看是好看，不过在缺乏光照的幽暗地域穿成这样未免太扎眼，腰间紧束的皮带上还挂着一把银色“冲击枪”，附魔等级高达5级，算是城里能够买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诺斯替兄弟，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是你接下了这桩委托。” 　　梅塔特隆走过来，银色眼眸浮现一抹笑意，以心灵感应向乔安发出问候，精神力量转化而成的声线柔和甜美，听起来很舒服。 　　“梅塔特隆大人，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乔安迎上前去与梅塔特隆拥抱，按照夺心魔们的礼仪，以触须亲吻彼此的脸颊。 　　雌雄同体、自体繁殖的生理特性，导致夺心魔这种异怪天生没有**，也几乎不会对同类产生所谓的“爱情”。 　　或许是因为乔安变成夺心魔时日尚短，还保留着人类的性别意识，而梅塔特隆又是罕见的具有外在性征的夺心魔，以至于乔安与她相拥亲吻的刹那，嗅到对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这时，梅塔特隆又发来一道精神波动。 　　“诺斯替，这次我们合作猎杀该隐，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可以发挥全力，乔安单挑该隐，说有九成把握都算谦虚了。 　　然而他现在的身份是“禁食者”诺斯替，只能动用诺斯替擅长的异能和奥术，自身最拿手的“神话道途”能力不敢当着梅塔特隆的面施展，高于7环的奥术也不能用，这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有机会跟该隐一对一决斗，我差不多有五成胜算。”乔安慎重地回答。 　　“五成就够了。”梅塔特隆释然微笑，“你大概也知道，我是专精‘心灵惑控系’的‘传心者’，我所擅长的异能大多对不死生物无效，单独对抗该隐很吃力，所以需要你这样的强力帮手。” 第2613章 灵吸公主（Ⅱ） 　　乔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梅塔特隆是专精“惑控系”的20级心灵术士，对上不吃惑控效果的亡灵生物，的确会很头疼。 　　相比之下，诺斯替身为一位专精“心灵自塑系”异能的“百变者”，战斗风格更暴力，也更适合对付不死生物。况且诺斯替还拥有奥术施法能力，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奥术来弥补异能的短板。 　　“诺斯替，我可以看一看你的职业等级和身体属性吗？”梅塔特隆柔声说，“当然，你也可以查看我的能力，彼此加深了解有助于我们的合作。” 　　“这当然没问题。” 　　乔安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唯恐梅塔特隆看出什么破绽。 　　好在梅塔特隆只是用灵能版“高等内视术”查看他的能力，很容易就被“神话伪装”模拟出来的各项数据忽悠了。 　　乔安伪装出来的等级，与诺斯替挂掉的时候完全一样，7级“百变者”兼5级法师，还有9级进阶职业“奥灵师”。 　　仿造出来的身体属性也跟诺斯替完全一样，只不过他特地显露出围在腰间的那条“高等华丽腰带”，果然引起梅塔特隆的关注。 　　“诺斯替，你的实力果然很强，不过我更好奇你的腰带，是用奥术制造的魔导器吗？” 　　“没错，这条‘高等华丽腰带’可以提升所有属性各6点，其实用‘仿生术’也能制作出功能相同的灵器。”乔安如实回答。 　　“看来你在制造魔导器和灵器方面下了很多工夫，造诣很深，抽空指导我一下好不好？” 　　梅塔特隆眼中含着期待，令乔安无法拒绝，便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制造灵器的工艺，在主脑那里就可以学到，梅塔特隆偏要向他请教，乔安不得不怀疑这位“灵吸公主”也对奥术产生了兴趣，这就有点危险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梅塔特隆找借口跟他套近乎，不过乔安觉得她没有必要这样做，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堂堂的“灵吸公主”犯不着纡尊折交。 　　“梅塔特隆大人，您在悬赏委托中提到，该隐不仅是厄底斯的公敌，也是您个人的仇敌，我很好奇您与该隐有什么矛盾，方便透露一下吗？” 　　乔安搜索过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以撒这个渣渣，完全不了解梅塔特隆与该隐的恩怨，诺斯替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梅塔特隆的祖父似乎死于该隐之手，因此结下了血海深仇。 　　这种世仇戏码，放在人类社会里很平常，但是发生在厄底斯就特娘的很扯淡，简直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夺心魔一族没有“家庭”的概念，自古以来就实行社会化抚养，一个社区中的全体公民，不管是谁产下的卵囊都统一放置在脑池中孵化。 　　在长达十年的发育阶段，绝大部分幼体将迎来夭折的命运，只有极少数幸运的蝌蚪最终获得蜕变的机会。 　　夺心魔们谁也说不清哪只蝌蚪是自己下的崽，所以在夺心魔的词典里，“爸爸”和“妈妈”这类词汇并不是指亲生父母，而是特指“主脑”这个大家长。 　　了解了这些文化背景，乔安很自然地产生疑问，厄底斯的夺心魔们连自己是谁生的都不清楚，也不在意血统传承，全城居民都以兄弟姐妹相称，共同的家长就是“主脑”，为什么就梅塔特隆特殊，怎么会有一个所谓的“祖父”？ 　　“灵吸公主”感受到乔安精神波动中隐含的困惑，眼中笑意更浓。 　　“诺斯替，你还记得约伯吗？” 　　乔安迅速回想了一下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点头道：“当然记得，约伯大人生前曾担任枢机院长老，主管角斗场等娱乐场所，自从他不幸遇难，您就接替了这个职位。” 　　“其实约伯大人，就是我的祖父。”梅塔特隆促狭一笑，接着解释道：“我所寄生的这具少女躯体，曾是人类世界某小国的公主，而这具躯体的祖父，也就是那个国家的前代君主，正是亚伯大人的宿主，所以从宿主之间的血缘关系论起来，我叫亚伯大人一声‘祖父’并不过分。” 　　“你这个说法……未尝没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乔安坦率地说。 　　对夺心魔来说，宿主只不过是一件衣服，当你穿一件熊皮大衣的时候，会在意被剥皮制衣的是哪头熊吗？ 　　梅塔特隆和约伯，就好比都穿着熊皮大衣的两个人，而用来缝制皮衣的两头熊恰巧是祖孙，梅塔特隆据此认定穿着老熊皮的约伯也是自己的祖父，这不是很可笑吗？ 　　乔安通过心灵感应，把自己的想法如实传达给梅塔特隆。 　　这么做在人类看来或许有冒犯之嫌，但夺心魔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坦白，不会因对方是地位尊崇的枢机院长老而有所避讳。 　　“我也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很可笑，约伯大人活着的时候就没少因为这个批评我，不过他还是对我很亲切，如同一位真正的祖父对待宠爱的孙女。” 　　梅塔特隆耸肩叹气，眼中飘过一抹忧郁的阴影。 　　“不瞒你说，诺斯替，我的精神可能有点儿问题……时常不由自主地表现出病态倾向。” 　　“这怎么可能？您是厄底斯的天才，是世所罕见的神话夺心魔，是全城同胞的骄傲和崇拜对象，您怎么可能患有精神疾病呢！” 　　乔安熟练的模仿诺斯替，脸上流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诧。 　　“当你一口断定某事‘不可能’的时候，我亲爱的兄弟，你就已经背离了理性。” 　　梅塔特隆摇头苦笑。 　　“须知凡事皆有可能，只不过有时候我们不情愿面对现实。” 　　“相比你们大家，我的感情过于丰富，这就是病态的表现，很难说这是我在脑池中发育时落下的病根，还是在与这具躯体融合蜕变时发生的异变。” 　　“我害怕自己敏感多情的本能，害怕自己的理性被感性的洪流淹没，在某种强烈情感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做出疯狂的事情。” 　　“想要保持健康平和的心态，我就必须克制自己内心泛滥的情感，避免多情伤害自己的理性，为此就有必要给多余的那部分情感寻找一份寄托，比如虚构出一位亲人。” 第2614章 自我催眠 　　听了梅塔特隆的倾诉，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原来亚伯生前曾经扮演梅塔特隆寄托情感的角色，强行被她安排上一个“祖父”的人设，说白了就是个“工具人”。 　　乔安从初次接触的印象来看，按照人类的标准，梅塔特隆非但没有精神疾病，反而非常健康，敏感细腻，温柔多情，这都是女性魅力的迷人之处。 　　可惜她不是人类，而是崇尚理性的夺心魔，人类社会正常的感性，在夺心魔的世界里就成了病态的多愁善感。 　　梅塔特隆把亚伯视为“祖父”，其实就是在有意识地运用心理疗法，把自己朝着夺心魔眼中“正常”的方向驯化。 　　乔安对她使用的这种“自我催眠”的心理疗法并不陌生，事实上他本人也曾有相似的经历。 　　只不过梅塔特隆努力压制的是自己的“人性”，试图通过心理建设把自己改造成健康的夺心魔，而乔安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源于异怪血统的野性，把外公临终前的叮咛视为最高信条，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放弃人性，不要堕落成一个“怪物”。 　　乔安望着梅塔特隆，仿佛望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内心五味杂陈。 　　乔安的外公已经辞世多年，梅塔特隆一厢情愿认定的“祖父”亚伯长老也早已不在人世，而她依旧试图维系这条亲情纽带，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梅塔特隆念念不忘追杀该隐，与其说是为了给“祖父”报仇，毋宁说是在心理层面上尝试自我救赎。 　　存下这个复仇的念想，她心中那份“多余的情感”就有了寄托，从这个角度来讲，该隐也不过是梅塔特隆用于“自我催眠”的一个道具罢了。 　　这时，梅塔特隆再次发出精神感应，向乔安讲述亚伯长老遇害的经过。 　　“我的祖父亚伯大人，生前曾把该隐视为一位可以舍命相托的好友，两人相约追杀厄底斯的头号逃犯萨麦尔。” 　　“可惜他们低估了萨麦尔的狡猾，非但没能成功杀死那个巫妖，反而落入他的圈套。” 　　“亚伯抵抗住了萨麦尔的诱惑，该隐却在巫妖的诱导下亵渎了生命的尊严，堕落成一只污秽的吸血鬼，与萨麦尔联手谋杀了自己曾经的好兄弟亚伯。” 　　“亚伯遇害之后，他的领地上发生了叛乱，很多奴隶乘机逃跑，直到主脑委托我接管他的领地和职务，这场混乱才平息下来。” 　　“既然我继承了亚伯的遗产，就有义务替他报仇，杀死该隐和萨麦尔，洗刷厄底斯的耻辱。” 　　听了梅塔特隆的讲述，乔安猛然回想起来，亚伯可不就是当初把灰鸟当成实验体，对盲眼女士进行人体改造，给她移植了一对翅膀以及诸多乱七八糟怪物基因的那位夺心魔长老？！ 　　亚伯死后，曾经受其精神支配的奴仆们相继恢复了自由意志，这其中就包括灰鸟和她的石盲蛮族同胞。 　　正是因为亚伯惨遭横死，家里无人看管，一团混乱，才给了灰鸟带领族人逃亡的机会，最终如愿逃离厄底斯，重获自由，在寂静殿堂定居至今。 　　既然梅塔特隆以亚伯的继承人自居，声称自己有义务为“祖父”报仇，那她会不会认为自己也有权继承“祖父”的遗产，设法搜捕灰鸟等石盲蛮族逃奴？ 　　一念及此，乔安隐隐有些担心。 　　“梅塔特隆，诺斯替，在你们出发之前，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主脑“诺亚”发来心灵感应。 　　“伟大的诺亚，我们当然需要聆听您的教诲。”乔安收回思绪，恭敬地说，“该隐堕落成吸血夺心魔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也很少听闻他的事迹，如果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关于该隐的最新情报，这趟狩猎之旅就更有把握了。” 　　“我的想法与诺斯替完全一致。”梅塔特隆附和道。 　　主脑分出两条线程，分别与乔安和梅塔特隆建立起精神链接，而后将该隐的资料直接投射到两人脑海当中，生成直观的图像。 　　第一幅画面，是该隐堕落之前的形象。 　　这位厄底斯曾经的军事将领，使用一位强壮的兽人酋长作为宿主，身穿黑色保湿服搭配深蓝色附魔胸甲，身后斜背着一口星铁大剑，头戴骑士盔，象征“高等夺心魔”血统的六条触须由敞开的面甲当中延伸出来，一双银色眼眸闪耀着坚定而又高傲的神采，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画面一闪，切换成该隐堕落成吸血鬼之后的模样，与之前威武将军的形象构成强烈的反差。 　　沦为不死生物的该隐，竟然抛弃了代表军人荣耀的盔甲，脱掉了夺心魔一族从不离身的保湿服，就这么赤身裸体的伫立在黑暗的荒野中，如同一头野兽。 　　变成吸血鬼以后，该隐还保留着生前的基本形态，强壮的躯体却呈现出晦暗的色泽，显然是负能量污染所致，皮肤也不再像健康的夺心魔那样柔软湿润，粗糙干燥如同树皮，已经丧失了分泌亲水性黏液的能力。 　　变化更大的是他的头颅，原本滑腻柔软的面部组织已经枯萎干瘪，失去海洋头足生物的特征，变得更像一颗皮包骨头的骷髅，裸露出鸟喙状口器，凹陷的眼窝里，两颗猩红眼眸依旧很有光彩，然而已经看不到一丝理性，映射出内心的极度疯狂。 　　唯独环绕口腔生长的六条触须没有退化，反而在某种神秘因素的刺激下发生变异，比生前更加粗大强壮，恶形恶状的扭动，触须末梢除了用于撬开颅骨、吸食脑髓的吸盘，还生长出许多专门用于刺入人体、抽取鲜血的尖锐吸管，令人毛骨悚然。 　　“真恶心！” 　　梅塔特隆的视线刚一接触该隐变异的触须，就立刻扭过头去，满脸嫌恶。 　　“我简直想象不出，天底下还能有什么行为比吸血更肮脏，更恶心！” 　　像蚊子一样吸血，这对天生洁癖的夺心魔而言是不可忍受的肮脏与变态行径。 第2615章 该隐 　　乔安可以理解梅塔特隆的心态，但是从人类的视角来看，“吸脑”岂不是比“吸血”更加变态？ 　　夺心魔们嗜好生食人脑，却反感他人吸血，这不就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吗？ 　　归根结底，谁都免不了以自我为中心，用自己的喜好当做评判好坏贵贱的标准，在这方面，夺心魔与人类一样难以克服源于天性的傲慢与偏见。 　　这时，主脑又发来一道精神波动，显现一组数据，列出该隐堕落后的属性和能力，如同“高等内视术”的侦查报告。 　　…… 　　·该隐（夺心魔吸血鬼心灵武士20） 　　生命等级：25 　　属性：力量30，敏捷22，体质-，智力18，感知27，魅力22 　　特殊能力：不死生物特性，黑暗视觉，心灵感应，气化形体，快速自愈3能级，减伤5能级魔法与银，寒冷电击抗性5能级，法术抗力，支配凝视，吸脑，吸血，创造衍体（吸血鬼），心灵震爆，心灵异能（显能等级20）；畏光（弱点） 　　…… 　　紧接着，画面切换成该隐的装备，包括一口“+5星铁灵能剑”，一台超大型“灵能动力铠”，还有动力铠专用的远程射击武器——一门“+5冲击炮”。 　　灵能剑就不用说了，乔安从诺斯替那里继承了同款大宝剑。 　　该隐的冲击炮，其实就是尺寸和威力更大的冲击枪，那又粗又重的大炮筒子，除非你是天生神力的猛男或者巨人，否则很难徒手使用，通常作为动力铠的附属武器。 　　冲击炮的构造与冲击枪差不多，也分为“狙击模式”和“霰弹模式”，前者射程远达2000尺，基础威力高达8能级，附加的心灵伤害取决于使用者的显能属性；后者呈120尺锥状扩散，杀伤力与“狙击模式”相同。 　　无论采用哪种攻击模式，每开一炮都要消耗3点灵能。 　　该隐这台超大型动力铠高达30尺，防御力相当于双层骑士板甲，密不透风的星铁装甲能够完全隔绝来自外界的光照——这一点对天性畏光的吸血鬼而言尤其重要。 　　厄底斯出品的各类动力铠，该隐这一台绝对称得上是最强型号，除了基础的攻防功能，还额外搭载了两种临时强化战斗力的灵能回路，分别是“强力模式”和“机动模式”。 　　启动“强力模式”以后，机动铠的驾驶者每消耗2点灵能，即可提升动力铠的1点敏捷属性，至多提升10点力量。 　　“机动模式”与“强力模式”类似，只不过临时提升的是敏捷属性，最多也能提升10点。 　　动力铠的“强力模式”和“机动模式”无法共存，但是驾驶者可以根据战场上的具体需要，随时切换这两种模式。 　　该隐的力量属性30，敏捷属性22，算上动力铠的10点强化，再加上吸血鬼自行疗伤的天赋……乔安轻抚触须，心想这家伙还真不太好对付，难怪梅塔特隆需要请人帮忙。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该隐的难缠程度。 　　介绍完该隐的装备，主脑又提供了一些关于该隐擅长的心灵异能的情报。 　　“心灵武士”的显能属性是“感知”，以该隐的等级，再算上属性加成，每天可用的灵能点数超过200，最高可以显现6阶心灵异能。 　　主脑把心灵武士的异能都罗列出来，每项异能还附带简介，供乔安和梅塔特隆参考，对该隐有可能采用的战术心里有数。 　　在这份目录当中，大部分异能是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通用的，有些乔安已经掌握了，还有少数异能是心灵武士这个职业独有的，其中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当属5阶异能“心力回馈”。 　　显现这项异能，可以将自己的一种或者多种精神属性抽取一部分出来，用于临时提升一种或者多种肉体属性。 　　比如抽取5点魅力外加5点智力，用于提升力量和敏捷各5点，或者全都加在力量上，即可提升10点属性！ 　　显能者可以随意“拆东墙补西墙”，但是被临时挪用的精神属性总和不得超过自身的显能等级。 　　这个异能太变态了！ 　　自从接触“合体术”过后，乔安再一次被心灵异能的诡异玩法深深震撼！ 　　主脑已经明确指出，该隐不仅觉醒了“心力回馈”，还把这项异能当做自己的招牌绝技，叮嘱乔安和梅塔特隆在战斗中一定要小心提防！ 　　该隐是20级心灵武士，显现“心力回馈”，最多可以将20点精神属性临时转化成肉体属性。 　　乔安先来考虑最极端的情况。 　　假设该隐把“心力回馈”抽取的20点属性全都加在力量上，那么他的力量属性就会暴增至50点，再算上动力铠额外提供的10点属性，其力量属性在理论上的最大值竟然高达60点！ 第2616章 脑魔像 　　简单推演了一下吸血夺心魔该隐的力量属性，乔安禁不住抹了把冷汗。 　　60点力量意味着什么？ 　　比冬堡的冰垒巨像还高10点！ 　　乔安擅长的各种变身形态，加起来不下百种，力量属性超过60点的只有三种形态——寒林蛇龙、神话泰坦巨猿以及洪荒巨人。 　　寒林蛇龙形态的力量属性是62。 　　泰坦巨猿形态的力量属性也是62，开启“神话狂暴”过后提升到70点。 　　洪荒巨人形态，正常状态下的力量属性同样是62，在植被丰富的环境中激活“绿色意志”，额外提升的力量属性相当于双倍的神话阶位，也就是16点，全盛状态下的力量属性高达78！ 　　这样看起来，即便该隐倾尽所能强化战力，乔安只要变个身就能轻松把他干翻，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事情没这么简单。 　　乔安所有的强力形态都需要配合神话力量和各种魔导器，有的还需要注射“唤醒剂”才能变身，而这些能力显然都不是夺心魔奥灵师诺斯替应该具备的，倘若在战斗中使出来，恐怕会引起梅塔特隆的怀疑。 　　为了隐藏身份，乔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动用诺斯替应有的能力对抗该隐，这就稍微有那么一丢丢难办了…… 　　就在他思索对抗强敌的策略时，梅塔特隆打破了沉默。 　　“伟大的诺亚，从您提供的资料来看，该隐的实力比我预想中的更强，请问他身边是否还有其它帮凶？” 　　“当然有，帮凶的数量还不少呢。” 　　主脑回答的同时，发出一份关于该隐党羽的调查报告。 　　从这份报告来看，该隐如今就潜伏在厄底斯北方400里外的一座山谷中。 　　这座深邃幽暗的地下山谷，原本是众多兽人、凶暴蝙蝠和变种毒蜘蛛的栖息地。 　　三年前，该隐闯进山谷，疯狂屠戮，将当地的兽人聚落全都转化成了吸血鬼衍体，还用超自然力量支配了山谷中的大群凶暴蝙蝠和变种蜘蛛，在当地自立为领主。 　　“敌人的数量很多，尤其是不下百名吸血兽人，诺斯替，你有把握对付吗？” 　　兽人体格强壮，天性凶猛好斗，转化成吸血鬼之后就更难缠了，更讨厌的是亡灵生物不吃惑控，梅塔特隆只能指望她的同伴足够给力。 　　“我今天特地多准备了几个‘昼明术’，还有6环奥术‘阳炎射线’，正适合对付吸血鬼。” 　　乔安爽快的答复，令“灵吸公主”深感欣慰。 　　“有你在，该隐的吸血鬼仆从就不用担心了，现在的问题是敌人党羽众多，我们又不能带太多手下传送过去，一旦在山谷中发生激斗，很快就会惊动该隐，那家伙要是有勇气跟咱们死磕还好，就怕他见势不妙传送开溜，咱们岂不是大老远的白跑一趟？” 　　梅塔特隆提出一个新的顾虑。 　　乔安点点头，深以为然。 　　“梅塔特隆，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是你得支付1000点荣誉值。” 　　主脑“诺亚”适时发来心灵感应。 　　“伟大的诺亚，您的意思是……还有‘脑魔像’可以租给我们用？” 　　梅塔特隆面露惊喜。 　　“我最多可以同时链接三台‘脑魔像’，其中‘闪’和‘含’已经租出去了，只有‘雅弗’还闲置着，你和诺斯替需要的话，我可以租给你们，一定要精心保管，用完以后尽快还回来，万一弄坏了可就麻烦了。”主脑叮嘱道。 　　“你们即将执行的任务关系到厄底斯的荣誉和尊严，其实我不想收取租金，宁可把雅弗免费借给你们用。” 　　“然而规矩是我制定的，我自己也得遵守，今天我破例把脑魔像免费给你们用，明天就会有人向我提出同样的请求，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所以规矩还是要守的，该收的租金还是得收，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主脑耐心解释道。 　　“伟大的诺亚，我和诺斯替当然能够理解您的苦衷，1000点荣誉值而已，这笔租金我还是出的起的。”梅塔特隆笑着回答。 　　乔安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地插了句嘴。 　　“梅塔特隆大人，我手头紧，全部家当只有200点荣誉值，就当凑个零头，您别嫌弃。” 　　“不用你出钱啦！”梅塔特隆笑得触须乱颤，“诺斯替兄弟，我比你手头宽裕，你大可不必跟我计较！” 　　夺心魔之间的交往，很少有虚伪客套的成分，穷也穷的理直气壮，犯不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乔安入乡随俗，不再跟梅塔特隆这个“超级富婆”客套。 　　梅塔特隆扯开高领皮衣的领口拉链，露出一对雪白饱满的峰峦，从两条博大精深的“事业线”拱卫的峡谷深处，扯出一条连缀“便携式助脑”的白金项链，而后从助脑中取出1000点荣誉值，导入主脑，作为脑魔像的租金。 　　乔安看了梅塔特隆敞开的领口一眼，意外发现她没穿文胸，或许是夺心魔的保湿服压根就没有设计这个装置？ 　　租金付完以后，梅塔特隆还敞着怀，两团雪白粉嫩的饱满半球，在乔安眼前晃来晃去，害得他犯了强迫症，几乎忍不住想动手帮她拉上领口拉链。 　　梅塔特隆似乎感应到了他这异常的精神波动，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自行合拢领口拉链。 　　乔安松了口气，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舒服了！ 　　主脑收取租金过后，脑回路外侧便缓缓凸起一团肉芽，看起来像个一尺来高的小人儿。 　　在乔安和梅塔特隆的注视下，主脑萌发出的人形肉芽脱离本体，落在池畔空地上，迅速膨胀变形，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发育成一尊高达12尺的巨人。 　　这尊巨人看上去就像大号的夺心魔，同样是人身章鱼头，面部延伸出四条灵活的触须。 　　这尊“脑魔像”，从构装生物分类的角度来讲，很接近“血肉魔像”，但是庞大的躯体完全由沟壑起伏的脑组织塑造而成，皮肤是一层紫红色的柔韧黏膜——说白了，就是一堆扭曲成夺心魔造型的大脑。 第2617章 心灵静默结界 　　出于好奇，乔安征得主脑同意过后，施法侦查这尊代号“雅弗”的脑魔像。 　　…… 　　侦查目标：脑魔像“雅弗”（大型构装体，魔像亚种，灵能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33，敏捷18，体质-，智力-41（链接主脑），感知1125（链接主脑），魅力1027（链接主脑） 　　特殊能力：构装特性，盲视，心灵感应，减伤5能级精金，链接主脑（脑魔像可以申请链接主脑，精神属性被主脑取代，并且获得特定的显能权限），魔法免疫（寒冷减速，电击加速），60尺心灵震爆，显能（链接主脑，显现传奇异能“心灵静默结界”） 　　…… 　　脑魔像当然可以用来战斗，但是把它当成一台普通的构装体就太浪费了。 　　脑魔像的主要使命是作为主脑的“外设”，相当于一台功能更齐全、具有活动能力的“便携式助脑”。 　　脑魔像可以与主脑建立起远程精神链接，在这种情况下，其精神属性被主脑替代，可以作为主脑远程显能的发起点。 　　如果只是远程显现低阶心灵异能，其实犯不着动用脑魔像，5阶“遥视术”就够用了。 　　但是借助“遥视术”远程显能，需要花费双倍灵能点，而一次显能投入的灵能点总量又受到显能者等级的限制，这就使远程显现高阶异能成为一个难题。 　　主脑“诺亚”是27级传奇心灵术士，却并非神话生物，没有“神话法力”这类可以额外提升显能等级的能力，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借助“遥视术”，他顶多可以远程显现7阶心灵异能。 　　但是，以脑魔像作为“灵能中继站”，主脑就能打破这条限制，远程显现一种名为“心灵静默结界”的传奇异能。 　　这项传奇异能的辐射半径远达5里，范围内敌方传奇以下的传送、通讯、预警、陷阱和安保类异能魔法超自然力量都会受到压制，一天之内无法生效。 　　按照作战计划，梅塔特隆和乔安将会带着脑魔像“雅弗”直接传送到该隐及其党羽盘踞的山谷附近，而后主脑就与脑魔像建立精神链接，以脑魔像作为发起点，远程显现“心灵静默结界”，将该隐一党的巢穴遮蔽起来，使巢穴周围设置的魔法灵能警报、陷阱和防护结界统统瘫痪！ 　　在“心灵静默结界”的笼罩下，该隐无法与党羽进行心灵通讯，也无法施展传送能力逃离战场，己方则完全不受影响。 　　梅塔特隆和乔安获得了脑魔像的临时操控权限，便向主脑告辞。 　　“梅塔特隆，诺斯替，祝你们此行好运，平安归来。” 　　主脑以心灵感应发出祝福，过后便切断了精神链接。 　　乔安跟随梅塔特隆和脑魔像离开“主脑之塔”，刚出门就看见八名身穿钢铁铠甲、斜背镀银巨斧的三臂巨怪守在门外，一见梅塔特隆，集体鞠躬行礼，显然都是“灵吸公主”的侍卫。 　　“嘿！诺斯替老爷，咱们又见面啦！” 　　三臂巨怪庞大的身影背后，传来惊喜的声音，嗓音听着有点儿耳熟。 　　乔安扭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半人半甲虫的小家伙跑了过来，头顶触须兴奋地抖动，原来是半个月前曾在角斗场打过交道的那个小虫灵。 　　“你叫波波是吧？” 　　乔安打量虫灵，几天不见，这小家伙的装扮大变样，身穿附魔皮甲，腰间挎着一对星铁锻造的镀银短剑，身后还背着一支冲击枪，看起来挺威风。 　　“是啊是啊！诺斯替老爷，难得您还记得小的我啊！” 　　“看你这身装扮，最近混得不错啊？” 　　“嘿嘿！那还得多亏老爷您啊，沾了您的好运气，小的我如愿以偿，被梅塔特隆大人提拔为新任一等随从啦！” 　　波波双手叉腰，得意的昂首挺胸，额头上的一双触须也高高翘起。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真巧啊！ 　　梅塔特隆走过来，笑着问乔安：“你跟波波聊什么呢？” 　　乔安就简单讲述了一下当初在角斗场与虫灵邂逅的经过。梅塔特隆听了也很意外，扭头对波波说：“我和诺斯替都很看好你，这次讨伐该隐的行动，你要好好表现，可别让我们失望。” 　　“主人您放心，该隐那样的大恶人我可能打不过，至于他手下的小恶棍嘛，哼哼，小的我一剑一个，随便乱杀，一枪射穿一串儿！” 　　虫灵一本正经地吹牛皮。 　　梅塔特隆吃吃发笑，凑到乔安跟前，低声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何特地带上这小家伙了吧？有了这个开心果，咱们的旅途就不会太寂寞。” 　　乔安忍笑点头，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波波的底细。 　　…… 　　侦查目标：波波（虫灵灵能盗贼10） 　　生命等级：13级 　　属性：力量8，敏捷22，体质15，智力14，感知13，魅力22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嗅觉灵敏，盲斗，火电酸寒音波抗性1.5能级；直觉闪避，反射闪避，感知陷阱，武器娴熟，双巧手；灵能池（57点天），天生异能（显能等级13；1阶-能量射线），灵能偷袭+5能级（增幅：+1能级心灵伤害+1点灵能），窃取灵能（每次偷袭灵能生物得手，顺带窃取5点灵能），震慑突袭（花费2点灵能，偷袭得手附加“震慑”效果一轮）；其它（未探明） 　　…… 　　真别说，这小家伙的确有点本事，竟然是虫灵进阶的10级“灵能盗贼”。 　　“灵能盗贼”是游荡者职业的一个分支，擅长潜行扒窃，闷棍背刺，还能用心灵能量增幅偷袭伤害，配合波波的天赋异能“能量射线”，再加上可以获得精神属性加成的灵能短剑和冲击枪，战斗力不容小觑。 　　梅塔特隆的八名三臂巨怪侍卫，乔安也顺带施法查看了一下，属性和能力都还不错，尤其智力属性，竟然没有一个低于9点，明显高于三臂巨怪这个种族的平均智力水平，但是力量属性都比不上自己家里那俩傻帽兄弟。 第2618章 讨伐队 　　乔安从梅塔特隆亲自挑选的随从就看得出来，这位厄底斯的“灵吸公主”，偏爱聪明伶俐的奴仆，对其它方面倒是不太讲究。 　　乔安由三臂巨怪联想到撒夫和哥利亚，忽然灵机一动，对梅塔特隆说：“我家里有两名三臂巨怪卫士，实力也还可以，不如带上他们参加这次行动，多带两个帮手终归没有坏处。” 　　“好啊，诺斯替兄弟，那咱们就顺路去你家拜访一下吧。” 　　梅塔特隆爽快地同意了。 　　乔安带着众人来到自己位于城市边缘的那座石塔跟前，发出心灵感应，呼唤管家塔姆、撒夫和哥利亚兄弟俩出门迎接。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塔姆推门探头出来，刚要向主人请安，无意间看到站在主人身后的那位一袭白衣婷婷玉立的“灵吸公主”，顿时惊呆！ 　　紧跟着塔姆，撒夫和哥利亚也探头出来张望，同样在目睹梅塔特隆的第一时间陷入呆滞，满面错愕。 　　此刻他们都禁不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要怎么解释厄底斯的大众偶像兼枢机院长老——神话夺心魔梅塔特隆大人，竟然会屈尊莅临贫民窟，而且与他们那位被贬为流民、落魄潦倒的主人并肩而立，看起来还挺亲密？ 　　“真是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自家奴仆在梅塔特隆面前显得呆头呆脑，这让乔安觉得很没面子，没好气地呵斥塔姆和三臂巨怪兄弟。 　　“愣着干啥？还不快给梅塔特隆大人请安！” 　　侏儒管家率先回过神来，连忙迎出门外，毕恭毕敬地给“灵吸公主”请安。 　　撒夫和哥利亚也效仿管家鞠躬行礼，笨手笨脚的样子逗得梅塔特隆忍俊不禁。 　　“诺斯替兄弟，你的奴仆好有趣呀！” 　　乔安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这个话题，叮嘱塔姆留下看家，又吩咐撒夫和哥利亚把盔甲穿戴整齐，拿上武器，加入讨伐该隐一党的队伍。 　　安排妥当过后，乔安和梅塔特隆同时施展“传送术”，带上十名全副武装、高大威猛的三臂巨怪，再加上波波这个小盗贼，集体传送到吸血夺心魔该隐藏身的那座幽暗山谷。 　　…… 　　黑暗笼罩的地底峡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血腥气。 　　完成传送过后，梅塔特隆舒展六条粉色触须，嗅探周围的气息，随即便嫌恶的嘀咕了一句：“这鬼地方不仅空气干燥，还充斥着臭味，真让人难受！” 　　梅塔特隆的随从波波，连忙从腰包里翻出香水瓶，在主人敏感的触须上喷了两下，空气中弥散开一丝淡淡的柚子清香，梅塔特隆的脸色有所缓和。 　　乔安倒没有“灵吸公主”那么挑剔，相比谷口逸散出来的腐臭气息，他更在意的是山谷深处积郁着高浓度的负能量。 　　活人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必定会受到负能量侵蚀，严重损害健康，不死生物却如鱼得水，更难被消灭。 　　“雅弗大人，请链接伟大的诺亚，请他远程显现‘心灵静默结界’。”乔安通过心灵感应对脑魔像说。 　　脑魔像默默点了下头，眼眸涌现灵能光辉，向四百里外的主脑发出通信请求。 　　在此期间，梅塔特隆也没闲着，接连显现8阶异能，一一为自身、乔安、撒夫和哥利亚加持“心灵屏障”。 　　吸血鬼的目光能够魅惑人心，该隐还掌握了不少影响心志的异能，提前加持“心灵屏障”，就能免疫此类威胁。 　　波波和其它八名三臂巨怪，都被梅塔特隆提前打下了“灵印”，激发灵印过后，自动张开“心灵屏障”。 　　乔安从挂在颈间的“灵能储存器”当中抽取心灵能量，对自身加持“皮肤增厚”、“惰性护甲”和“力场屏障”等强化防御的异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这时，脑魔像“雅弗”已经成功与远在厄底斯的主脑建立起精神链接，开启传奇异能“心灵静默结界”，使山谷中设置的防御措施全部陷入瘫痪。 　　紧接着，脑魔像眼中放射出一束长达300尺的银色光锥，驱散前方的黑暗，为讨伐队照亮道路，顺带提供预警服务。 　　梅塔特隆发出精神指令，麾下八名三臂巨怪侍卫相继亮出银色巨斧，率先走进山谷。 　　乔安吩咐撒夫和哥利亚也跟上去，自己与梅塔特隆、波波紧随其后，重点保护脑魔像“雅弗”。 　　万一脑魔像遭到重创，断开与主脑的精神链接，讨伐队失去“心灵静默结界”的辅助，再想逮住该隐可就难了。 　　众人在山谷中走出半里路，脑魔像辐射出的银色光锥突然高频闪烁，发出预警信号。 　　与此同时，乔安等人全都收到脑魔像以心灵感应发来的提示。 　　“正前方245码处，发现91只大型变种蜘蛛，正在朝我方所在位置移动！” 　　“前方280码处，右侧崖壁顶端，探测到敌意讯号，35只凶暴蝙蝠即将来袭！” 　　乔安停下脚步，与身旁的梅塔特隆对视一眼，同时进行精神交流。 　　“蜘蛛和蝙蝠都是受到该隐精神控制的傀儡，负责在山谷外围巡逻。” 　　“咱们就在这里解决它们，动作快点，接下来还有大群吸血兽人要对付。” 　　十名三臂巨怪结成防御阵线，封锁山谷中唯一的通道，迎击对面成群结队飞奔过来的大型变种蜘蛛。 　　“哇哦～好多大蜘蛛啊！” 　　毛茸茸的毒蜘蛛，潮水般涌过来，随便哪一只的个头都比波波更大，小虫灵紧握一对短剑，禁不住暗自叫苦。 　　“波波，收起你的短剑，换上冲击枪，协助梅塔特隆大人对付凶暴蝙蝠，对面那群大蜘蛛交给我来解决。” 　　乔安从容不迫打出施法手势，就在冲在最前面的变种蜘蛛集体喷吐蛛丝的同一时间，咏出“链发支配虫类”的启动咒文。 　　“Canwa！” 　　乔安指尖迸发出一道青光，击中一只大蜘蛛，随即向四周散射出14道同样的光束，分别击中一只大型变种蜘蛛。 　　转瞬间，十五只中招的大蜘蛛都被乔安支配，扭头扑向同类，疯狂撕咬。 第2619章 幽暗山谷 　　以乔安真实的法力，一次“链发支配虫类”最多可以控制住34只大蜘蛛。 　　然而诺斯替可没有这么逆天的法力，以他应有的施法等级，一次施法控制住15只大蜘蛛就到极限了。 　　“诺斯替兄弟，干得漂亮！” 　　梅塔特隆说话的时候也不耽误显能，眼眸银光一闪，显现增幅为群体模式的4阶“支配术”，一口气将20只大蜘蛛全都转化成自己的奴仆，命令它们临阵倒戈。 　　蜘蛛大军自相残杀，陷入混乱。 　　撒夫和哥利亚等三臂巨怪乘机扯碎牵绊脚步的蛛网，高举武器咆哮着冲上去，疯狂砍杀敌对一方的大蜘蛛。 　　以三臂巨怪强横的力量，配合巨型双手武器，最多两下就能干掉一只大型变种蜘蛛，山谷中的混战很快就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这时，空中传来吱吱尖叫，一大片阴影浮动着迫近过来。 　　脑魔像立刻将“探测光锥”投向夜空，笼罩住振翅飞来的凶暴蝙蝠。 　　梅塔特隆和波波同时举起冲击枪，注入心灵能量，瞄准头顶盘旋的黑影开火。 　　枪口骤然发光，喷出两束银色长虹，正中目标。 　　梅塔特隆持有的是传奇以下品级最高的+5冲击枪，再加上她本人高达35的智力属性为灵能冲击波提供了大量伤害加成，随意一枪造成的杀伤力就超过9能级，直接秒杀凶暴蝙蝠。 　　波波的冲击枪没有女主人的那么高级，但是他的显能属性——魅力——也有22点，为冲击枪带来两个能级的伤害增幅，再加上他是躲在暗处开枪，职业能力“灵能偷袭”同样适用于远程攻击，冲击枪最终造成的杀伤甚至还要超过梅塔特隆，秒杀凶暴蝙蝠很轻松！ 　　“波波，先别浪费灵能，等蝙蝠群靠近以后，把枪切换成霰弹模式再开火。” 　　梅塔特隆以心灵感应指点随从。 　　她是20级心灵术士，算上智力属性的加成，每天可以获得465点灵能，再加上每道“神话之力”都可以转化成20点灵能，海量的灵能储备足够她挥霍。 　　波波就不同了，每天可供动用的灵能很有限，倘若不加节制的开枪，很快就会耗尽灵能，到时候冲击枪也就成了一根没啥暖用的“烧火棍”。 　　波波听从主人吩咐，暂停开火，悄悄将冲击枪切换成“霰弹模式”，直到空中那群凶暴蝙蝠集体朝灯塔般的脑魔像俯冲下来，才举枪调整角度，再次扣下扳机。 　　嘭！ 　　枪口骤然喷出一蓬银色光流，呈锥状扩散，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将射程内的凶暴蝙蝠统统扫荡干净，十多具蝙蝠尸体伴随温热腥臭的血雨陨落下来。 　　嘭！嘭！嘭！ 　　脑魔像另一侧，梅塔特隆也不失时机的连开三枪。 　　三道银色光锥相继轰向低空盘旋的凶暴蝙蝠，一枪扫落一大片。 　　主仆二人交叉轰炸，数声枪响过后，夜空中已经看不见成群结队的蝙蝠，只有几条漏网之鱼尖叫着仓皇飞遁。 　　地面战场上，乔安操控傀儡蜘蛛撕咬敌对一方的变种蜘蛛，死光一批就再次施法，控制一群健康的大蜘蛛充当炮灰。 　　撒夫、哥利亚和梅塔特隆的三臂巨怪侍卫也很给力，共同组成一道移动防线，奋力砍杀不断涌来的大蜘蛛，没有一只能够突破防线。 　　梅塔特隆和波波消灭蝙蝠群，便腾出手对付从峡谷峭壁上攀爬过来的变种蜘蛛，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变种蜘蛛的最后一波突袭宣告瓦解，山谷重归平静。 　　讨伐队稍作休息，疗伤过后继续上路，跨过蝙蝠与大蜘蛛的尸体，朝山谷腹地挺进。 　　“前方120码处，发现异常高浓度负能量反应！” 　　收到脑魔像发来的警告，乔安停下脚步，望向山谷深处，只见一片浓雾正朝自己这边蔓延过来，在脑魔像探测光锥的照耀下，雾气呈诡异的猩红色泽，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腥臭气味。 　　哥利亚就地拾起一块石头，卯足力气丢了出去。 　　石块毫无阻碍地穿透血色雾气，消失在黑暗深处，传来落地的声响。 　　“什么鬼玩意哟！飘飘忽忽的，石头都砸不着！”哥利亚大惊小怪地咋呼。 　　“那是吸血鬼变成的气体形态，寻常武器无效，不过力场属性的冲击枪还有附魔镀银武器，可以照常杀伤他们。” 　　乔安解释道。 　　梅塔特隆走到队伍前列，眼中涌现银色光辉，以心灵异能操控山谷中的空气加速流动，在血雾聚集的地带创造出一团旋风，呼啸的气流将血雾吸附过去。 　　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梅塔特隆在维持专注、操控气流的同一时间，竟然还可以分心施展另一个异能，缓缓抬起右手，纤指轻弹，指尖迸发出一道融合星质与正能量的银灰色光束，瞬间贯穿与旋风搅和在一起的大团血雾。 　　5阶异能“天界甬道”，对射击路径上的不死生物集体造成15能级光耀伤害，足以秒杀低阶吸血鬼。 　　被旋风困住的血雾遭到“天界甬道”轰击，迅速由气态蜕变成三具尸体，苍白透绿的肤色，丑陋的面容与外露的獠牙，表明他们生前曾是兽人。 　　“Anar！” 　　乔安吟咏呼唤光明的咒文，右手擎起灵能剑，左手轻触剑身，星铁锻造的大剑立刻散发出烈日般炽烈的金色光辉。 　　“昼明术”辐射的光芒，与脑魔像用于照明和侦查的灵能冷光性质截然不同，后者对畏光的不死生物没有多大影响，前者却是吸血鬼最怕的克星。 　　在“昼明术”的照耀下，吸血兽人幻化的雾气嗤嗤作响，剧烈翻滚，恍若沸腾。 　　吸血鬼们受不了持续遭受强光照射，纷纷变回兽人形态，双手掩面，咒骂呻吟着逃离“昼明术”的辐射范围，试图躲进避光的角落。 　　撒夫奋力丢出一块石头，正中一名兽人脊背，嘭得一声将之击倒，腐坏的血液飞溅而起。 　　“嘿！打中啦！这回俺可打中啦！” 　　撒夫兴奋地大呼小叫，三条胳膊满地乱抓，拾起石块就朝对面猛砸。 第2620章 装甲血魔 　　“喂！傻大个儿！光靠石头是砸不死吸血鬼的，你瞧，那怪物不是又爬起来了？” 　　波波跳起来拍了拍撒夫的屁股，提醒他别再白费力气。 　　撒夫低头望向那只刚刚被他砸趴下的吸血兽人，身上伤口果然自动愈合，翻身爬了起来，高举投枪，红着眼睛就要朝他猛掷过来。 　　砰！ 　　波波及时开枪，将吸血兽人的胳膊连带投枪一并轰飞！ 　　然而这一枪也还不足以杀死吸血鬼。 　　梅塔特隆的三臂巨怪卫队向前推进，抄起镀银附魔战斧，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解决掉那几只受到“昼明术”削弱的吸血兽人，其中也包括被波波一枪炸断右臂的家伙。 　　“哇喔！这帮小子的武器……好像比俺们兄弟的厉害噢！”撒夫发现了盲点。 　　“那还用说？为了对付吸血鬼，我家主人特地为侍卫配备了镀银附魔武器！” 　　小虫灵收起冲击枪，拔出腰间那两口银光闪闪的短剑，得意地展示给撒夫和哥利亚兄弟俩看。 　　“你们瞧，我的双剑也都镀了银，可以克制吸血鬼的自愈体质！” 　　哥利亚羡慕地瞪大眼睛，忽然转身望向乔安，满脸希冀。 　　“万能的主人啊，人家的武器都整挺好，您也给俺们哥俩发一把能弄死吸血鬼的武器呗！” 　　乔安带这兄弟俩来，其实是有特别的用途，并不指望他们在猎杀吸血鬼的战斗中出多大力。 　　不过哥利亚都这么说了，乔安也不好给他泼冷水，就打开储物袋，翻出两管当初在莱顿港对付鼠人黑帮时买的“炼银软膏”，指点撒夫和哥利亚把软膏涂抹在各自的战锤上，过后又施展“武具附魔”，将这哥俩的战锤临时提升为+3的附魔武器。 　　撒夫和哥利亚抄起强化过后的战锤，兴冲冲加入三臂巨怪卫队的行列，逮住吸血鬼就劈头盖脸猛砸。 　　这哥俩很快就发现，被附魔镀银战锤击倒的敌人果然再也爬不起来，溶解成一滩腥臭的脓血，乐得嗷嗷嚎叫，斗志倍增。 　　乔安高举灵能剑充当火炬，辐射阳光压制敌人，腾出左手施法，不断射出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的“阳炎射线”。 　　一道接着一道金色长虹，在黑暗笼罩的地底山谷中纵横穿梭，所过之处吸血兽人非死即重伤，杀敌效率堪比梅塔特隆的“天界甬道”。 　　十名高大强壮的三臂巨怪顶在前头，乔安、梅塔特隆和波波在后排输出，共同组成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不断绞杀靠近过来的吸血兽人。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突然闪出一道银霞，瞬间迫近到乔安等人跟前。 　　前排一名正在挥斧奋战的三臂巨怪，冷不防被远处袭来的银色霞光轰了个正着，惨叫着倒飞出去，战斧也脱手落地。 　　看到这情景，乔安和梅塔特隆对视一眼，都猜到准是该隐亲自出马，从千尺之外开炮狙击三臂巨怪。 　　梅塔特隆手下的三臂巨怪都比较机灵，见势不妙，匆忙蹲在岩石背后，躲避后续炮击，只有撒夫和哥利亚还傻乎乎站在那里，满脸不知所措。 　　在战场上，发呆就会白给。 　　隆隆炮声再次响起，一道银色冲击波径直轰在撒夫胸口，将他撞得飞出老远，重重摔在地上，几乎背过气去。 　　哥利亚看到撒夫倒下才回过神来，慌忙冲到撒夫跟前，急切地叫嚷：“俺可怜的兄弟，你没死吧？啊？没死你就吱一声！俺可担心死啦！” 　　“俺寻思着……应该没死。”撒夫脸色苍白，挣扎着坐起来，哥利亚的手刚一碰到他胸口，这货就嘶嘶吸气，呻吟道：“不行……咳咳……俺喘不上气来，兄弟，俺寻思着怕是伤了肺……咳咳咳……这下俺要玩蛋啦！” 　　乔安扭头望向撒夫，发觉他的胸甲被冲击炮轰得凹陷下去，紧压住胸口，难怪呼吸艰难。 　　“撒夫，你死不了！” 　　乔安随手使了个戏法，帮撒夫拆掉压迫胸口的破裂胸甲。 　　这货长出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揉搓着胸口，庆幸自己命大，在哥利亚的搀扶下，挣扎着爬了起来。 　　胸甲在报废前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还得多亏撒夫体格超级强壮，体质属性高达30，换个普通人当胸挨一发冲击炮，怕是要当场炸裂，死无全尸！ 　　这时，山谷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吸引了乔安等人的视线。 　　一条庞大的人形黑影由远及近，迅速出现在脑魔像的照明区域之内，果然是该隐专用的超大型动力铠！ 　　厚重的星铁装甲给众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轻快的步履却没有丝毫笨拙的感觉。 　　驾驶动力铠的吸血夺心魔该隐，如同一位身手矫健的银灰色巨人，手持冲击炮，腰佩灵能巨剑，左臂外侧挂载一面大盾，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大步走来，俨然不把对面的讨伐者们放在眼里。 　　密封的动力铠隔绝外界光照，使该隐免受“昼明术”的影响，乔安便把灵能剑收回剑鞘，发出一道精神感应，催促三臂巨怪兄弟当中更健康的哥利亚来到自己身旁，为接下来的这场硬仗做好显能准备。 　　该隐已经迫近到讨伐队百码之内，双手擎起冲击炮，切换成“霰弹模式”，粗大的炮筒骤然发亮，轰的一声喷出炫目银光，将前方120尺内所有三臂巨怪，连同藏身的岩石，统统轰飞！ 　　一轮炮击过后，战场上的障碍物都被清空，该隐操控动力铠举起冲击炮，炮口锁定对面那尊最显眼的脑魔像连续开火。 　　嘭！嘭！ 　　接连两炮命中雅弗，将这尊庞大的脑魔像轰地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脑魔像的防御力很强，挨了两炮倒还撑得住，然而显能专注受到冲击，“心灵静默结界”明显发生动荡，倘若持续受到炮击，脑魔像与主脑之间的精神链接就难以维系了。 　　危急关头，梅塔特隆眼中闪出灵能光辉，抬手瞬发“星质墙”，平地创造出一圈银灰色半球形护罩，将自己连同身旁的脑魔像一并笼罩在内。 第2621章 合体巨怪 　　就在梅塔特隆完成显能的下一秒，冲击炮再次发出怒吼。 　　接连三炮轰在星质护罩上，墙体震颤，吸收冲击伤害，遭受炮击的区域浮现出蛛网状裂痕。 　　梅塔特隆眼眸闪亮，持续输出灵能修复“星质墙”，然而她修复得再快，终究赶不上对面该隐动动手指狂轰滥炸造成的破坏更快。 　　星质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密集，迅速连成一大片，彻底崩溃已是迫在眉睫。 　　趁着该隐无暇关注自己这边，乔安操控一条触须缠住哥利亚手腕，争分夺秒显现8阶异能“合体术”，身躯仿佛融化成银色液体，顺着触须迅速融入三臂巨怪体内。 　　乔安的意志凌驾于哥利亚之上，牢牢掌控着合体形态的主导权，肉体属性在三臂巨怪与夺心魔之间择优选取。 　　合体形态显现为哥利亚的形象，力量和体质属性也继承自哥利亚，敏捷和精神属性则源于乔安自身。 　　乔安一鼓作气，又在合体形态下显现诺斯替的另一招牌异能“钢筋铁骨”，促使体型膨胀一倍，浑身血肉硬如精钢，获得类似钢铁构装体的多种抗性和免疫力，力量属性随体型增大额外提升8点，代价是敏捷属性削弱2点。 　　完成最终变形的合体形态，恍若一尊足有36尺高的三臂钢铁魔像，算上“高等华丽腰带”的强化，力量属性达到50点，敏捷属性也有22点，从体型到战力，全面压倒“装甲血魔”该隐！ 　　嘭！ 　　“星质墙”终于在炮口下瓦解，梅塔特隆与脑魔像失去了保护，不过“灵吸公主”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她看到一尊比“星质墙”更可靠的“人形要塞”大步飞奔过来，双手擎起哥利亚的巨锤，挡在该隐面前。 　　“诺斯替兄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梅塔特隆的精神波动传入乔安脑海，寄托着满腔期待。 　　乔安以心灵感应给出坚定的答复，目光一瞬不移地紧盯对面那台动力铠，发觉该隐抬高炮口，试图瞄准自己的心口，不假思索显现3阶“急速术”。 　　庞大的身躯移动速度快如鬼魅，拖着一排残影冲到该隐跟前，双手高举战锤，奋力砸向动力铠的钢铁头颅。 　　该隐似乎被他突然爆发的极速吓了一跳，左手匆忙举盾格挡。 　　金属猛烈碰撞发出的轰鸣，几乎将战场上旁观两尊巨人互殴的人们震聋。 　　乔安与哥利亚合体形态高达50点的力量属性，在这劈头一锤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该隐勉强格挡下来，手中大盾已经四分五裂，被迫侧身闪避后续攻击，匆忙收起冲击炮，换持灵能剑，打算绕到乔安背后发起反击。 　　三臂巨怪背后那条胳膊可不是摆设，不等该隐挥剑便抢先一巴掌抡过去，打飞他手中那口巨型灵能剑。 　　动力铠内部传来懊恼的咒骂。 　　隔着厚厚的星铁装甲，乔安也听不清该隐究竟说了些啥？ 　　反正没听见，骂人等于骂自己。 　　乔安转身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动力铠胸口。 　　按照他的构想，这一脚应该可以把该隐连人带动力铠踹得仰面跌倒，自己接下来就可以挥舞战锤肆意蹂躏这个铁壳大乌龟了。 　　没成想看似笨重的动力铠竟然出奇的灵巧，借着他这当胸一脚的力道，在该隐操控下，向后折出一个空翻，瞬间拉开距离，双脚稳稳落地，顺势拾回之前脱手飞出去的那口灵能巨剑。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乔安最初感到一丝诧异，不过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该隐在着铠形态下的身体属性过后便恍然醒悟。 　　原来这怪物挨了他一脚之后，立刻将动力铠从“强力模式”切换成“机动模式”，10点附加属性由力量转移到了敏捷上，将他的敏捷属性瞬间拉升至30点，难怪能穿着沉重的动力铠跳出后空翻，如同训练有素的马戏演员。 　　梅塔特隆也注意到该隐的属性涨落，担心诺斯替拦不住敏捷性暴增的对手，便发出精神指令，催促手下侍卫参与围攻该隐。 　　八名皮糙肉厚的三臂巨怪侍卫之前被冲击炮轰飞，只不过受了点皮肉伤，听到女主人的命令，连忙抄起巨斧包围该隐。 　　就在这时，动力铠中传来一声怒吼，星铁铠甲突然闪出灼痛眼球的强光，高能辐射很快就转化成蓝中透白的火焰，充塞周边30尺空间，持续燃烧。 　　迫近该隐的三臂巨怪，冷不防遭到烈焰灼烧，惨叫着掩面退避。 　　该隐持续催发烈焰朝体外辐射，轻松突破梅塔特隆的卫队封锁，将“机动模式”切换回“强力模式”，手持灵能巨剑，径直走向脑魔像，凛冽杀气与体表辐射出的灵能烈焰融合，仿佛一尊来自炼狱的魔神。 　　“这家伙刚刚显现的是经过增幅的5阶异能‘百足魔兽之怒’，周身喷发的高温灵气能对靠近者持续造成灼伤，诺斯替兄弟，需不需要我帮你加持防护高温伤害的异能？” 　　梅塔特隆关切的话语传入乔安脑海。 　　“不用替我担心，你照顾好自己和雅弗大人就行，我不会让该隐靠近你们。” 　　乔安贴身佩戴的“水晶护符”结附了“镇焰法球”，无视该隐周身奔涌的烈焰，屹立火中面无惧色，拦住吸血夺心魔的去路。 　　梅塔特隆可不放心让他单独对抗该隐，朝他身后靠近一段距离，以铁塔般雄伟的合体巨怪充当肉盾，眼中闪耀银光，抬手轰出一道锥状扩散的高能电弧！ 　　7阶异能“能量波”，可以自定义能量属性，梅塔特隆选择了“电属性”，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诺斯替在“钢筋铁骨”状态下免疫电击伤害，而该隐虽然也有5能级的电击抗性，却无法完全挡下威力高达20能级的“能量波”。 　　果不其然，该隐怎么也没想到梅塔特隆竟会连自己的战友一起轰炸，直到漫天噼啪作响的金色电蛇从乔安身后席卷过来，才警觉情况不妙，匆忙屈膝向后飞跃，却还是被电弧扫到。 第2622章 反灵能场 　　星铁的导电性与普通钢铁差不多，高能电流透过铠甲导入舱内，如同无数皮鞭狠狠抽打在该隐身上。 　　乔安乘机冲了上去，抡起战锤猛砸。 　　该隐实在躲不开，只得将动力铠从“机动模式”切换回“强力模式”，横剑格挡当头砸落下来的大铁锤。 　　即便算上“强力模式”提升的10点力量，该隐的力量属性还是比乔安与哥利亚的合体形态差出整整10点，勉强架住这一锤，后续下压的力道却令他吃不消，动力铠的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呻吟。 　　灵能剑与巨锤绞在一起，持续角力。 　　乔安发力下压，迫使该隐的动力铠由下蹲变成单膝下跪，上身摇摇欲坠。 　　梅塔特隆抓住机会，又轰出一发“能量波”，电光从乔安身后涌来，刺痛该隐充血的眼眸。 　　咬牙强忍着电击造成的剧痛，吸血夺心魔突然敞开铠甲面罩，两条布满吸盘与尖刺的触须飞窜出来，试图缠住乔安的脖颈，吮吸他的血液。 　　“耍这种自作聪明的小花招，你只会死的更快！” 　　乔安暗自冷笑，单手持锤，腾出左手自背后拔出灵能剑。 　　剑上加持的“昼明术”仍在生效，脱离剑鞘的束缚顿时散发出炽烈的光辉。 　　暴露在恍若烈日的光照下，该隐失去面罩遮挡的头颅立刻嗤嗤作响，像是遭到火炭灼烤，冒出腥臭刺鼻的烟雾，两条触须也在光照下冒烟，触电般缩了回去，第一时间关闭面罩，阻隔“昼明术”辐射出的致命光辉。 　　三臂巨怪不像人类那样有“左撇子”或者“右撇子”的区别，三条手臂同样灵活有力，堪称天生的“三刀流（多重攻击）”选手。 　　乔安与哥利亚融合过后，也继承了对方的“三刀流”特长，抓住该隐被强光刺伤的机会，闪电般挥出一剑，齐腕斩落动力铠右手，机械手断面的灵能回路喷溅银光，紧握巨剑当啷落地。 　　挥剑的同一时间，乔安右手持锤猛击动力铠面部，将厚重的金属面罩砸得凹陷下去，再来一锤保准当场碎裂。 　　该隐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在对手再次挥出战锤之前突然主动敞开面罩，喷出一股带有刺鼻酸味的绿色液体！ 　　乔安匆忙闪避，无奈合体形态太过庞大，只躲开喷向面部的酸液，胸膛和肩膀还是被溅到，钢化肌肤被腐蚀得嗤嗤冒烟，幸而“钢筋铁骨”使他的痛觉神经变得迟钝，不至于影响战斗。 　　该隐喷吐酸液过后立刻合拢面罩，然而就在这瞬间，乔安借着剑光照亮，看到面罩背后那双猩红阴森的眼眸，闪出一抹诡异银光，似乎正在显现某种心灵异能。 　　乔安顾不得查看自身伤势，抡起战锤直奔该隐头颅砸下去。 　　可惜还是迟了半步，利用喷吐酸液争取的喘息机会，该隐已经使出招牌异能“心力回馈”，抽取20点魅力属性，一口气全都移植到力量上。 　　算上动力铠的强化，该隐的力量属性暴增至60点，徒手格挡乔安全力挥下的战锤，机械巨掌稳稳托住锤头。 　　此刻乔安的力量属性已经被该隐反超10点，只得放弃角力，索性将战锤让给他，改用双手持剑劈砍。 　　该隐无声狞笑，左手挥舞夺取来的战锤，轻松封住乔安的攻势，同时显现另一个心灵异能，周身张开一圈银色屏障。 　　乔安立刻觉察到周围空间发生异常扭曲，感觉类似置身于“反魔场”的辐射区域，无法再向体外释放心灵能量。 　　梅塔特隆发出的“能量波”也被这道神秘屏障屏蔽，就连与乔安之间的心灵感应也被切断，迫使她不得不扯高嗓门，在乔安身后大声呼喊。 　　“诺斯替兄弟！该隐刚刚张开了‘反灵能场’，任何外放型异能都将被压制！” 　　梅塔特隆的警告，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他当然知道，灵能与魔法是两种差别很大的能量，任何魔法都需要通过“魔网”来构造和传导，而在“魔网”受到排斥的环境下，魔法就无法生效，这正是“反魔场”的原理。 　　“反灵能场”与“反魔场”有相似之处，但是差别更大。 　　灵能就是显能者自身生命力与精神力量的结晶，除非杀死显能者，或者使之失去思考能力，否则就不可能阻止他显能。 　　但是，显能者向体外释放心灵能量，同样需要空间媒介，而且心灵异能在体外的衰减速度，要比经由魔网传导的魔法衰减的更快。 　　正因如此，大多数魔法可以为他人加持，而且外放型的魔法不乏射程超远的类别，影响千尺之外的受术者不过是小意思。 　　对比这些魔法对应的灵能版本，就会发现普遍拉胯——要么只对显能者自身加持，要么射程大幅缩水。 　　归根结底，心灵异能没有魔法那样完善的网络媒介，没有宽带专线，先天就不适合体外放射。 　　“心灵转化系”6阶异能“反灵能场”，就是针对心灵异能这一弱点加以克制，它对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毫无妨碍，对显能者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异能也没有影响，却能屏蔽向体外放射的异能！ 　　该隐开启“反灵能场”，对他自己和乔安都没有太大影响，唯独令梅塔特隆很难受，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施放“能量波”或者其他远程异能攻击该隐，心情很是焦急。 　　乔安倒是不着急，双手握剑与该隐对质，同时显现4阶异能“伤痛反馈”，给自身套上一圈无形的反伤护甲。 　　如同“钢筋铁骨”和“合体术”，“伤痛反馈”也是一个只在显能者体内循环的异能，不受“反灵能场”的干扰。 　　该隐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左手高举战锤朝他的对手狠狠砸了过来。 　　这次乔安放弃格挡，径直挥剑突刺，摆出不惜同归于尽的架势。 　　在该隐看来，这种战术纯属失智。 　　“钢筋铁骨”再怎么坚固，也比不了实打实的星铁动力铠，这样以伤换伤，对手保准死在自己前头！ 第2623章 刺猬战术 　　然而当双方的武器同时击中对手，该隐的想法陡然逆转一百八十度！ 　　“钢筋铁骨”自带5能级减伤护甲，再加上“绝对护盾”提供的8能级减伤效果，乔安与哥利亚的合体形态，堪称字面意义上的“铁头娃”，硬吃一锤面不改色，反而利用“伤痛反馈”对该隐造成13能级的反噬伤害，使这位吸血夺心魔顿觉头痛欲裂，意识也有些模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乔安双手紧握的灵能大剑已经刺中动力铠的铁面罩。 　　面罩之前挨过一锤，已经凹陷龟裂，此刻又被乔安倾尽全力的一剑命中，当场被捅了个对穿，剑锋深深刺进该隐面颊，结附在剑刃上的“昼明术”将铠甲内部照得通亮，对吸血夺心魔造成的恐惧和痛苦还要超过肉体创伤。 　　动力铠当场熄火，破裂的面罩后面传来垂死野兽似的凄厉嚎叫。 　　乔安面无表情，双手握剑向前推进。 　　或许是夺心魔的大脑先天渴望血腥暴力的刺激，剑锋撕裂血肉切断筋骨的触感，使他体会到一丝微妙的愉悦。 　　污秽的血浆顺着剑刃汩汩涌出，动力铠内部的悲鸣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有一团模糊的人形血雾透过面罩裂痕渗透出来。 　　乔安轻蔑地扯了扯唇角，从容拔剑撤步，剑锋直指该隐幻化的那团血雾。 　　剑上加持的“昼明术”还在生效，恍若烈日高悬，那团扭曲的血雾不断受到光辉销蚀，迅速收缩，色泽转淡，却还挣扎着朝远离光照的地方飘荡。 　　此时苟延残喘的吸血夺心魔已经没有能力维持灵能集中，“反灵能场”悄然瓦解。 　　梅塔特隆终于等到机会，抬手射出一发威能增幅到极致的“天界甬道”。 　　充溢正能量的星质流先命中乔安后背，治愈他身上的酸蚀创伤，随即透射而出，轰击该隐转化而成的雾气，将这只吸血夺心魔彻底焚成灰烬！ 　　战斗结束后，乔安解除与哥利亚的合体形态，恢复夺心魔奥灵师诺斯替的形象，先过去查看该隐的遗骸。 　　这只吸血夺心魔已经被“昼明术”和“天界甬道”联合毁灭，只剩下一堆骨灰和一条腰带。 　　乔安戴上手套，先把骨灰收集到试剂瓶内，留作研究和解析素材。 　　以一小撮骨灰为原料，施加“高等唤起死灵”，乔安就能创造出吸血夺心魔。 　　受限于8环法术的魔力上限，这样创造出来的吸血夺心魔最多只有20级，无法继承“心灵武士”这项超凡职业，实力比不上正版该隐，不过兼具吸血鬼和夺心魔两者之长，就很不错了。 　　当然，乔安可不敢当着梅塔特隆和脑魔像的面创造不死生物，犯了这个忌讳，梅塔特隆和脑魔像怕是要当场翻脸。 　　收起骨灰瓶，乔安转身走到那台熄火的动力铠跟前，施展“开关术”打开舱门，发现舱室内壁的构造类似“保湿服”的内表面，附着一层兼有蓄水保湿和缓冲功能的海绵状星质衬垫。 　　舱壁两侧，各有一个手腕粗的孔洞，专门用于接驳夺心魔的触须，进而输出心灵能量，操控动力铠。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先把舱室中的血迹和污秽清理干净，又喷了点儿香水祛除异味，这才钻了进去，分出两条触须，接驳孔状装置，注入1点心灵能量。 　　动力铠立刻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舱门自动闭合，舱壁内侧的星质衬垫获得充能，迅速膨胀，将乔安从头到脚紧紧裹住，仿佛陷入一大团海绵当中。 　　星质衬垫表面有无数颗米粒状凸起，可以完美模拟生物神经突触，将乔安本人的神经网络延伸至体外，使动力铠转化成一层与他血肉相连的“皮肤”。 　　乔安稍微适应了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接着尝试操纵动力铠行走跳跃，动作比起赤身裸体时稍有迟滞，就像穿了一件厚厚的冬装。 　　这是体外神经网络传导信息的正常延迟，可以通过驾驶训练尽量克服，而当启动动力铠的“机动模式”，额外提升10点敏捷属性，延迟帧数就会降低到他几乎感觉不出来的程度。 　　乔安满意地点点头，反手摘取挂在动力铠背后的“冲击炮”，忽然收到神经网络传来的故障警告，这才想起动力铠的右手已经在战斗中损坏，无法使用外挂武器。 　　1点灵能可以维持动力铠在低烈度状态下活动一小时，而在高强度战斗或者全速行军的时候，就只能维持半个钟头。 　　花了大半个钟头，乔安大致测试了一下动力铠的各项功能，就关闭灵能引擎，离开机舱，寻回动力铠被切断的机械手，施展“完全修复术”接驳在右腕上，顺带将战斗中遭受的其它损失也一并修复，看起来焕然一新。 　　他在这里试驾动力铠的同一时间，梅塔特隆带着随从波波和三臂巨怪卫队进入该隐的巢穴，搜索了一遍，将巢穴中残存的吸血鬼尽数消灭，而后率队折返回来，招呼乔安分配战利品。 　　在该隐的巢穴中，梅塔特隆搜罗出吸血夺心魔这些年来掠夺积累的不义之财，还有几样灵器和魔导器，比较上档次的就是该隐的灵能剑、冲击炮和动力铠。 　　“诺斯替兄弟，这次任务你出力最大，这些战利品里如果有你感兴趣的，尽管拿去，可不要再跟我客气。”梅塔特隆微笑着说。 　　乔安没有推辞，简单查看了一下，只有动力铠和冲击炮入得了他的眼，便使了个“高等缩物术”，把动力铠的体积缩小为14000，变得像个玩具，单手拎起来揣进储物袋。 　　该隐的灵能剑是还不错，但是乔安已经有一柄同款的+5灵能大剑，就连带其它战利品一并交给梅塔特隆处理。 　　打扫完了战场，乔安和梅塔特隆就带着随从传送回厄底斯，向主脑汇报此行经过，归还脑魔像，上传便携式助脑收集的情报，获得4000点荣誉值。 　　按照约定，梅塔特隆先把半数荣誉值转给乔安，过后就带着他回家参观。 第2624章 移植异能 　　身为枢机院长老，“灵吸公主”居住的石塔当然比诺斯替的更气派，四周环绕着一圈营房，手下有上百名奴仆可供差遣，但是相比乌狄诺斯眼魔贵族们占据的庞大领地，至尊伊什塔尔与首相艾尔莎的奢华生活，梅塔特隆的起居就称得上简朴了。 　　乔安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如果只比较公民（贵族）阶层的生活状态，厄底斯的夺心魔社会，与乌狄诺斯的眼魔社会乃至地表世界的人类社会相比，贫富差距要小得多——这或许与夺心魔一族相互之间能够进行心灵交流，并且普遍崇尚集体主义有关。 　　梅塔特隆领着乔安登上石塔二楼，在客厅中落座。 　　这时，随从波波捧来一个银托盘，晶莹剔透的水晶碗中盛着新鲜的大脑，乔安远远看见就禁不住有些反胃。 　　梅塔特隆冲波波一摆手，示意他撤掉这道用于款待贵客的“点心”。 　　“诺斯替兄弟对人脑过敏，吃不得这道点心，去给他弄点儿喝的来。” 　　“遵命，我的主人。” 　　波波冲乔安歉意地鞠躬，捧着托盘飞快的下楼，不多时又捧来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杯。 　　乔安端起酒杯嗅了嗅，暗自松了口气，至少夺心魔们喝的酒还挺正常。 　　梅塔特隆敬了乔安一杯，庆祝合作愉快，顺利完成猎杀该隐的任务，过后放下酒杯，含笑对他说： 　　“诺斯替兄弟，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清洁一下身体，补个妆，过后回来帮你实行‘心灵手术’，移植咱们之前说好的那道异能。” 　　怎么又要补妆啊？ 　　乔安其实很想对梅塔特隆说，她补不补妆都一样，反正自己根本看不出来有啥区别。 　　不过他毕竟没有白挨那么多年的社会毒打，（自认为）作为一位社交达人，情商还是在线的，最后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免得煞风景。 　　梅塔特隆离开了整整一个钟头，在回来时果然容光焕发，浑身香喷喷的，还换了一件挺可爱的粉红色保湿服。 　　“灵吸公主”对乔安眼中流露的惊讶感到很欣慰，不枉自己精心梳妆打扮。 　　“夺心魔的保湿服，不是像皮肤一样永久性穿在身上的吗？”乔安暗自纳闷。 　　从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来看，他们一辈子就只穿这么一套保湿服，直到寿终正寝那天才会脱下来。 　　乔安还以为城里其它夺心魔也都是这样，现在看来梅塔特隆或许是唯一的例外。 　　这家伙竟然把保湿服当成普通衣裙，出趟门回来就要换衣服，那是不是还要分常服、礼服和睡裙什么的？ 　　你这样还算夺心魔？简直就像一位人类世界的贵族小姐，实在不可理喻！ 　　“诺斯替兄弟，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对劲，老实说，你心里在琢磨什么呢？” 　　梅塔特隆的笑容里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乔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遵循夺心魔一族对同胞坦诚相待的传统，把自己的困惑如实相告。 　　梅塔特隆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亲爱的诺斯替兄弟，我忽然有点饿，咱们一起分享新鲜的卓尔脑髓怎么样？” 　　“我才不要！你知道的，我过敏！”乔安连忙摇头。 　　“过敏才好呢！”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存心想让我吃苦头吗！”乔安大惊。 　　“对呀，谁让你笑话我来着！我要报仇！” 　　“灵吸公主”促狭的笑容，使乔安不禁回想起自己在人类世界结识的女性好友们打算搞恶作剧时的神态，条件反射般道歉三连。 　　“抱歉！是我少见多怪！绝对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哈哈！不是你少见多怪，是我本来就很怪，厄底斯城里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样的，如果你觉得我很烦，没关系，你忍一忍，多适应一下就习惯了。” 　　“啊？这……” 　　乔安再次目瞪口呆，有点闹不明白，梅塔特隆这都是什么神逻辑。 　　“不开玩笑了，我这就帮你移植‘极化认知’。”梅塔特隆收起笑容。 　　乔安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开始办正事了。 　　梅塔特隆伸出右手，按在乔安额头上，缓缓合拢闪耀灵能光辉的眼眸，开始显现9阶异能“心灵手术”。 　　乔安的心情有些忐忑。 　　梅塔特隆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可她毕竟还是个夺心魔。 　　一个脑子清醒的人永远不应该对夺心魔实行的“手术”掉以轻心，天知道对方会不会趁机在自己身上搞什么变态实验！ 　　在这方面，夺心魔可谓臭名卓著。 　　就算对方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梅塔特隆，乔安也要多加小心，不得不防。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提前加持了“触发术”。 　　如果梅塔特隆借着移植异能的机会，运用“心灵手术”往他脑子里塞私货，或者试图剪掉某段记忆，“触发术”就会第一时间激活，连锁“迅捷爆发”，使乔安获得应对变故的充裕时间。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十分钟过后，梅塔特隆结束“心灵手术”，顺利将“极化认知”植入乔安的异能列表，并没有趁机搞什么小动作。 　　乔安尝试显现“极化认知”，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灵光，突然开了窍，思维运转速度翻倍，头脑变得格外清晰。 　　乔安按捺兴奋，向梅塔特隆道谢，过后又想起一件事。 　　“梅塔特隆大人，我记得你在猎杀该隐的任务委托书上，列出了所有可以移植的异能，其中也包括‘禁锢术’和‘解锢术’。” 　　“没错，这两个9阶异能我都会，你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想要吗？” 　　梅塔特隆含着笑意，眼神带着诱惑。 　　“当然想要！”乔安坦率地点头。 　　只有“解锢术”才能使花园乡的“苔藓领主”曼西尼摆脱禁锢，恢复自由。 　　此外，除了法术反制，传奇以下能够破解“时停”类异能、魔法、超自然能力的对策屈指可数，而“解锢术”就是其中之一！ 　　这两年来，乔安通过各种途径搜寻“解锢术”，可惜至今也没有靠谱的线索。 　　梅塔特隆是乔安目前所知唯一擅长这种异能的熟人，现在有机会从她这里获得“禁锢术”的传承，乔安当然不想错过。 第2625章 缸中之脑 　　“帮你移植这两个异能不是不行，但是不能白给，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梅塔特隆笑得更狡猾了。 　　“什么条件？” 　　乔安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帮我完成两个心愿。”梅塔特隆扬起两条触须，“其一，”帮我找到并且杀死厄底斯的公敌、‘灵吸巫妖萨’麦尔；其二，帮我追捕祖父亚伯长老去世后逃离厄底斯的石盲蛮族奴隶，尤其是一个代号叫做‘灰鸟’的改造体。” 　　“灰鸟很特殊，是我和祖父合作改造的实验体，身体里融合了我的基因，本来我还想分裂出自己的一部分脑组织，配合‘心智魔种’注入灰鸟体内，用我的脑组织和复制人格取代她的大脑和人格，这样就有可能创造出厄底斯第一位拥有翅膀、可以随意飞翔的夺心魔，只可惜实验尚未完成，祖父就意外身亡，这项移植计划也流产了。” 　　梅塔特隆遗憾地叹了口气。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如果你能帮我完成这两个心愿，要什么我都肯给你。” 　　乔安默不作声，装出一副正在慎重思索的表情，内心却有惊涛骇浪翻涌。 　　梅塔特隆开出的第二个条件，恰恰是他最担心的隐患。 　　乔安当然不想帮她抓捕灰鸟及其族人，可是又不好直接回绝，否则梅塔特隆肯定要追问他拒绝帮忙的理由，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面对两难困境，乔安被“极化认知”增强过后的头脑也无法立刻就想出两全其美的对策。 　　如果梅塔特隆逼乔安表态，他只能启动“极化认知”的特殊增幅模式“心灵剧场”，多争取几分钟思考时间，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设法搪塞过关。 　　幸而梅塔特隆并没有催得太紧，体谅地笑了笑，对他说：“你现在的显能等级还不够高，无法接受移植9阶异能，先不用忙着下决定，等你升到17级心灵术士以后再考虑我的建议也不迟。” 　　“好的，你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乔安如释重负，“萨麦尔可不像该隐那么好对付，况且他毕竟曾是我的导师。” 　　这话先放在前头，如果梅塔特隆将来重提这项交易，乔安就可以拿萨麦尔当借口，作为婉拒交易的理由。 　　至于“解锢术”，乔安觉得还是另想办法为好，总不能因此连累寂静殿堂的朋友们。 　　总算结束了这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危险话题，乔安感觉压力很大，就向梅塔特隆提出告辞。 　　“先别急着走呀！”梅塔特隆握住他的手，神态语调恍若撒娇，“想不想参观一下我的实验室？有好玩的给你看！” 　　就本心而言，乔安其实很想拒绝梅塔特隆的邀请，夺心魔的实验室是什么鬼样子，他已经在诺斯替石塔的地下室见识过了。 　　“活体开颅”之类变态戏码，只有夺心魔自己才觉得好玩，乔安可吃不消。 　　但是理智警告他，拒绝梅塔特隆的盛情相邀不仅失礼，还有可能激怒这位比普通夺心魔更为敏感善变的“灵吸公主”，后果不堪设想。 　　略作迟疑过后，乔安硬着头皮接受了她的邀请，携手前往设在石塔地下的实验室。 　　进门以后，立刻有一股浓烈的药水气味扑鼻而来。 　　乔安从中嗅出熟悉的药材味道，不由回想起自己在云中城制作的那具克隆体，用于盛放克隆体的青冰棺当中，充满具有防腐和提供养分等功能的培养液，闻起来就是这种气味。 　　梅塔特隆打了个响指，实验室墙壁随之发光，将房间照得通明。 　　乔安环顾四周，果然看到靠墙陈列着一圈水晶罐子，每一口都有棺材那么大，里面悬浮着赤裸的人形实验体，包括精灵、矮人、侏儒等各个常见种族，当然也有人类。 　　“这些都是我收集的物种标本，跟我去隔壁，给你看看更好玩的！” 　　梅塔特隆拉着乔安的手，兴冲冲穿过一条走廊，仿佛迫切要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与亲密的小伙伴分享。 　　隔壁房间同样整齐摆放着装有培养液的水晶罐子，不过尺寸较小，悬浮在培养液中的是一颗颗从颅骨中完整剖取出来的大脑。 　　这些大脑还都活跃着，以灵能提供维生养分，乔安隔着透明器皿，可以清除看见脑组织在有规律的蠕动。 　　稍加观察过后，他就根据大脑样本的外形和解剖特征，辨识出其被取出来之前所属的种族，种类相当齐全。 　　尽管早有预期，眼前这诡异而又阴森的情景还是令乔安感到有些不舒服，勉强保持淡定的神态，转身问梅塔特隆：“这些装在培养皿中的大脑还有意识，你打算用它们来做什么实验？” 　　“这些大脑首先是我的储备粮，其次也都是生活在各自梦境中的主角，如同舞台上的演员，为我提供妙趣横生的精神食粮，使我可以坐在这里欣赏另一个世界，体验另一种生活，当然，这些可怜的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演员，只是在做梦的‘缸中之脑’，现实对他们来说太残酷，无知反而是一种福分。” 　　梅塔特隆面朝那一排“缸中之脑”，骄傲地展开双臂，仿佛在向访客介绍自己亲手创作的艺术品。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明知道她这种行为十分变态，却还是忍不住兴起好奇心。 　　“培养活体脑组织不难，但是让这些大脑持续处于幻梦状态，并且幻想出兼具连续性、逻辑性和戏剧性的故事情节就很难了，毕竟梦境大多是不连续的碎片，荒诞多过理性，可否透露，你是用什么技术手段达到目的的？” 　　“我亲爱的朋友，你提了个好问题！” 　　梅塔特隆兴奋地眼眸放光，明显是被乔安的请教搔到痒处，迫切想向他显摆一番。 　　“为了使这些缸中之脑持续沉睡，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一切来自外界的刺激，我对他们施加了‘微观世界’，诺斯替兄弟，你应该听说过这个9阶惑控系异能吧？” 　　灵吸公主故作神秘地问。 第2626章 缸中之脑（Ⅱ） 　　“微观世界”是传奇以下最强的催眠异能，乔安当然久仰大名。 　　梅塔特隆见他点头，就不再解释，继续讲述下一个环节。 　　“这些成年智慧生物的大脑各有一套成熟的世界观，他们把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投射到梦境里，梦境中的事物固然多有荒诞变形之处，总体而言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偶尔也会出现意外状况，某些未知因素会导致缸中之脑在梦境中想得太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并不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而是在梦游，或者更进一步，怀疑自己只是别人虚构出来的角色，只是一个造梦的道具。” 　　“如果这些‘错误’不能及时排除，缸中之脑就会不断试探梦境与现实的边界，甚至有极小的概率挣脱催眠，从梦中惊醒过来，那可就不好玩啦！” 　　梅塔特隆耸了耸肩，接着说： 　　“为了排除此类错误，我需要删除缸中之脑对自身存在性的怀疑，帮他们编织一段逻辑自洽的思想，从而放弃探索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否真实，这里采用的工具就是9阶惑控系异能‘编演记忆’。” 　　乔安听说过“编演记忆”，这是4阶异能“篡改记忆”的升级版，可以随意为受术者删改记忆，甚至编造出一个虚假的身份，搭配上一整套从出生到现今的人生经历，使其信以为真。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窥视缸中之脑的梦境，旁观他的所见所闻，聆听他的所思所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需要借助5阶异能‘心智探针’。”梅塔特隆介绍道。 　　乔安已经从以撒那里学到“心智探针”，当然知道这个异能可以窥探受术者的深层思想。 　　梦境就好比一颗鸡蛋，将做梦的人包裹在其中，通常情况下，旁人无法得知其在梦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借助一根“心智探针”，就能刺破“蛋壳”，深入了解梦境，而且不会惊醒梦中人——事实上，做梦者根本意识不到有人正在偷窥自己的梦境。 　　“对我来说，有这三个异能就够了，不过为了让你也能陪我一同欣赏缸中之脑的梦境，就要增加一个环节，与你建立比心灵感应更具体的感官链接。” 　　“你指的是‘联觉术’？”乔安问梅塔特隆。 　　3环“联觉术”有对应的灵能版本，作用也是在两人之间建立精神连线，共享视觉、嗅觉、味觉、听觉和触觉。 　　梅塔特隆微笑着点头：“你想试试看吗？” 　　“极化认知”不光强化了乔安的思考和理解能力，似乎也顺带增强了他的情商，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听起来像是选择题，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拒绝的选项，只得乖乖给出“灵吸公主”期待中的正确答案。 　　“当然求之不得。” 　　梅塔特隆很满意，再次握住他的手，建立感官链接。 　　“这里总共有36具缸中之脑，分属于21个不同的智慧种族，其中15个种族有雌雄两性之分，还有6个种族，属于雌雄同体或者孤雌生物……” 　　梅塔特隆把所有样品都给乔安介绍了一遍，最后让他选择：“你最想看哪具大脑的梦境？” 　　“人类，男性。”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品味不错。” 　　梅塔特隆冲他古怪一笑，随即显现“心智探针”，带着乔安的意识一并潜入缸中之脑的梦境。 　　这位人类男性实验体的梦境，场景是一座位于海滨的古典城邦。 　　乔安和梅塔特隆入侵梦境过后，顺带查看了一下“前情提要”。 　　梦境的主角是个孤儿，在养父的指导下习得一身好本领，文武双全，长大后成了当地著名的勇士，形象当然也是高大英俊。 　　——“缸中之脑”在梦中对自身形象进行了大幅度的美化，用梅塔特隆的话来说，这就叫“意淫”。 　　孤儿长大以后，从养父那里了解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模糊线索，还有生母塞进襁褓、作为信物的宝石指环，就离开故乡，打算寻找生身父母。 　　跨越茫茫沙漠，历经无数冒险，击败了众多野兽和魔物，邂逅了数之不尽的艳遇，这位年轻的勇士来到据说父母曾经生活过的海滨城邦，得知城邦的统治者是一位暴君，就带领民众起来造反，亲手杀死暴君。 　　推翻暴政的年轻人，在城邦民众拥护下登上王位，并且按照当地的习俗，迎娶暴君遗孀，使这位善良温柔的美人不必摘下王后冠冕。 　　乔安和梅塔特隆潜入梦境的时间段，深受民众爱戴的新国王和他的王后刚刚举行完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寝宫中缠绵。 　　这香艳刺激的场面，着实给年轻的法师上了一课，看也不是，不看也不合适，非常尴尬。 　　梅塔特隆却显得怡然自得，可见平时没少看这种少儿不宜的戏码，一边偷窥还向乔安传授看片儿经验。 　　“包括人类在内，绝大多数雌雄异体生物的两性繁殖方式，乍看上去是那么野蛮，那么低效，可是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当你抛开偏见，学会欣赏，学会从这些野蛮的猴子身上寻找代入感，就能体会到不同于自体繁殖的乐趣。” 　　作为春宫戏的解说词，梅塔特隆这番太过学术化的感想无疑是不合格的，乔安听得很出戏，不过好就好在令人出戏，成功使他摆脱了尴尬。 　　床戏结束后，国王与王后在床头相拥，说些甜言蜜语的肉麻情话。 　　梅塔特隆看到这里，又与乔安分享她的高论。 　　“于性幻想高潮之时吸食缸中之脑，最为鲜美可口，但是现在还吃不得，因为我要给你看点儿更刺激的戏码。” 　　啊？还有比这更刺激的？ 　　乔安来了兴致，暗自庆幸自己现在是无性别的夺心魔，不然得多上火啊。 　　接下来，梅塔特隆操控缸中之脑的梦境加速推进，看起来就像是快速翻动画书形成的跳跃式画面。 　　转眼间三年过去，梦境中的城邦自从换了君主，连续三年遭遇大旱，今年又爆发了瘟疫，民不聊生。 　　连年灾害令国王深感忧虑，就去向城中最为睿智的盲眼先知请教，究竟是什么缘故导致自己治下的土地与臣民饱受天灾摧残。 第2627章 美丽的怪物 　　面对国王的追问，先知很不情愿的透露，城邦过往数年来遭受的旱灾和瘟疫都是神意使然，因为城里有人犯下大逆不道的重罪，故而降下天罚。 　　年轻的国王感到迷惑，就问先知，祸患的根源究竟是哪个罪人？神灵憎恶此人，惩罚他本人也就够了，为何要牵连城邦数以万计无辜的居民？ 　　先知面露难色，缄默不语。 　　直到国王再三逼问，才被迫透露难以启齿的真相。 　　原来激怒神灵的罪人就是国王本人，因他犯下了杀父娶母的罪行，神灵才降下天罚，三年大旱，再加上瘟疫，惩罚国王以及将他推上王座的民众。 　　年轻的国王不敢相信先知的话，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宫，却听到一个令他震惊的噩耗——王后竟然自杀身亡！ 　　一场混乱过后，国王才得知妻子在收拾卧室的时候，无意中找到被他丢进橱柜、遗忘多年的包裹，里面有一封养父的亲笔信，讲述他的身世线索，还有一枚宝石戒指——生母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这个来自乡下的年轻人，本来是想进城寻找亲生父母，然而当命运把他推上王座，便把初衷淡忘，这些年来也没顾得上追查自己的身世。 　　可他的母亲却不曾忘记自己的骨肉。 　　王后看到那封信和宝石戒指，立刻醒悟自己年轻的丈夫就是当初被迫遗弃的亲骨肉，也正是这个男人，亲手杀死了王后的前任丈夫，同时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个残酷的巧合压垮了王后的精神，她无法面对那个既是儿子也是丈夫的男人，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国王了解了真相，悲痛之余也深感自责，主动向全城居民公布了自己在无意中犯下的罪行，遵照自己制定的法律，接受审判，最终被刺瞎双眼，流放到荒漠当中，期望通过这些赎罪举措洗刷自己的耻辱，乞求神灵息怒，终止对这座城市的惩罚。 　　“诺斯替兄弟，这出戏已经临近尾声，是时候请‘神灵’出场了。”梅塔特隆传来一道心灵波动。 　　乔安正在琢磨她要去哪里请一位神灵，梅塔特隆已然显现9阶异能“编演记忆”，为缸中之脑植入一段幻觉，使沙漠中流浪的盲眼国王以为自己的双目恢复了光明，看到一位光辉美丽的天使张开洁白羽翼从天而降，问他是否愿意为了赎罪而献出自己的魂灵。 　　“神的侍者，我愿意献出一切来赎罪，包括这颗罪孽深重的魂灵！” 　　自我放逐的国王跪倒在天使脚下，虔诚祈祷。 　　与此同时，梅塔特隆突然结束显能，一把抓起浸泡在缸中的大脑，扬起六条触须，缠住大脑并深深刺穿，贪婪的吮吸脑髓，满脸心醉神迷，俨然在品尝一道滋味无穷的佳肴。 　　“悲剧不如喜剧那么甜美可口，但是回味更加悠长隽永。” 　　梅塔特隆擦拭着嘴角的脑浆品评道。 　　乔安默默看着她，心头泛起一阵颤栗。 　　在与梅塔特隆交往的这段时间，偶尔他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既视感，仿佛从梅塔特隆身上看到了康蒂、瑞贝卡、奥黛丽和海拉尔的影子，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对这位“灵吸公主”心生好感。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梅塔特隆以一种学术化甚至艺术化的方式玩弄人脑，并最终将无辜的受害者吞噬，乔安才猛然警醒，梅塔特隆并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一个披着美丽皮囊的怪物！ 　　无论她身上有多少可爱之处，骨子里依旧是残酷冷血而又邪恶变态的夺心魔！从某种角度来讲，她这种感情丰富、似乎颇具人性的另类夺心魔，甚至比纯粹理性的普通夺心魔更恐怖！ 　　好比你在黑暗中看到一尊似人非人的玩具娃娃，要比看到一只玩具喷火龙更觉得可怕。 　　转念间，乔安从梅塔特隆的实验，联想到乌狄诺斯魔眼女王伊什塔尔的异常精神症状。 　　对照这两件事，越想越觉得讽刺。 　　梅塔特隆的实验体，沉浸在梦境里，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并非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过往的一切经历，亲友与敌人，统统是幻想的产物。 　　甚至就连这场梦都不完全属于他们，因为梦境中的某种戏剧性巧合与重大转折，其实是梅塔特隆这个幕后导演精心编排出来的，“缸中之脑”却浑然不知自己只是受人摆布、供人取乐的演员。 　　伊什塔尔明明生活在一个不能更真实的世界里，明明拥有传奇级别的强大实力和统御魔眼巢城的至高权力，却无法安心享受这份自由与权势，饱受被迫害妄想的折磨，总是神经过敏，怀疑自己生活在虚构的世界里，只是一具玩偶，一个受人操控、供人消遣的“缸中之脑”。 　　缸中之脑完全不了解世界的真相，却在虚假梦境中活的很充实；伊什塔尔自认为看透了真实的世界，却因此失去了生活的乐趣，这两种人生，哪一种更可悲？ 　　乔安无从断言。 　　他当然不想成为缸中之脑，却也无法认同伊什塔尔自寻烦恼的虚无主义。 　　他只想过正常的生活，像世间大多数普通人那样，从生理到心理都比较健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卑微的愿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有时候甚至显得太过奢侈。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已经沉思许久，可不可以跟我分享你的感想？”梅塔特隆柔声打破沉默，“希望我没有干扰你的思考。” 　　乔安回过神来，慎重考虑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她倾诉心事。 　　“梅塔特隆大人，承蒙你邀请我参观实验室，令我大开眼界，同时也禁不住对自身存在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不妨来设想一下，你我所处的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会不会也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梦境，你和我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也没有什么自由意志，其实只不过是被更高等的生命浸泡在罐子里的两颗大脑，正在用自己编织的梦境取悦他人？” 第2628章 梦与现实 　　“而当我们死亡的那一刻，魂灵的归宿既不在脑池当中，也没有天国可供安息，要么彻底湮灭，要么被支配我们梦境的高等生命吞噬，就如同你刚刚吞噬了那颗缸中之脑。” 　　乔安停下来稍作思索，接着阐述自己的疑虑。 　　“我们不妨把这个设想推向极端，或许就连您这位‘灵吸公主’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客体，只是我在缸中幻想出来的形象。” 　　“当然，反过来也一样，我这个人很可能并不存在，只因你想要一个我这样的朋友，就在自己的梦中创造出这样一个名叫诺斯替的角色。” 　　“诺斯替兄弟，你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可以试着回答一下。” 　　梅塔特隆略一思索，缓缓道：“当你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你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你就根本无法思考。” 　　“灵吸公主”的论点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我思故我在”，但是乔安并不认同这种观念。 　　“你把思考能力作为生命的本质，用自己能够思考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性，这实际上是倒果为因，循环论证。” 　　“事实上，存在先于思考，先于感知，先于其它一切本质。” 　　“就好比你实验室中的缸中之脑，他们也都会思考，对各自生活的世界有一套完整的看法，可他们并非生活在现实当中，同理你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另一具缸中之脑，不是被装在一个维度更高的罐子里。” 　　听了乔安的反驳，梅塔特隆耸肩摊手，面露苦笑。 　　“我得承认你的批评一针见血，诺斯替兄弟，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无法证伪的问题，无法用科学实验或者其它基于理性的工具来解决。” 　　“对于这个难题，大多数智慧种族的态度无外乎两种。” 　　“首先是秉承经验主义原则，认定所有此类形而上的命题，无助于解决吃喝拉撒等实际问题，不值得认真讨论。” 　　“这种态度好比‘蒙上眼睛假装天黑’，纯属自欺欺人，当你为某个难题感到内心焦虑的时候，即便别人说它不重要，也无法使你摆脱焦虑。” 　　“还有一种观点就是求助于宗教信仰，只要你愿意相信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灵，以凡人无法理解的伟大神力创造出整个世界以及芸芸众生，一切疑问追溯到源头都能归结于神灵，那么你就不需要怀疑什么，因为一切命运都是神的安排，只要虔诚信仰，内心就能获得平静，死后的魂灵也将升往与其信仰相称的应许之地。” 　　“如果不想逃避问题，也不愿用信仰来麻醉自己，就只剩下第三条道路，也就是我们夺心魔一族坚持的道路——用集体生活来对冲个体的空虚感。” 　　“诺斯替兄弟，看看我，看看你身边的同胞，敞开心扉与你的同胞交流，当你意识到并不是只有自己为这类问题感到困惑，是不是心里就踏实多了？” 　　“独处是一种罪过，隐私是痛苦之源，生活在集体当中，同胞会帮你分担所有的困惑和痛苦。” 　　“假如生命是一场虚幻的梦，那又怎样？反正不是只有你自己被骗，反正大家都这样，你的悲剧并不特殊，不特殊的悲剧，不值得我们特别难过。” 　　“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总会有比我更聪明的同胞去解决，就算暂时无人能够解答疑惑，起码还有人能帮我分担失望与挫折感，起码临终时我还可以把自己的智识和困惑融入主脑，传承下去，留待后人解决，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一个人的毁灭是悲剧，一个种族走向绝路则是壮烈，为了避免壮烈，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受悲剧。” 　　“诺斯替兄弟，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比我们这代人更聪明，更博学，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他们可以看得更远，总有一天能够给出圆满的答案，为此就有必要让我们的后代有机会出生，健康成长，哪怕为此牺牲我们这一代。” 　　“如果每一代同胞都怀有同样的觉悟，我们这个种族就会有光明的未来，没有任何难题可以一直阻挡我们朝更高的文明层次演化！” 　　梅塔特隆越说越激动，径直走到乔安跟前，眼眸闪闪发亮，用力拥抱他的肩膀，仿佛要把自己的理念深深烙印在他脑海当中。 　　“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别把自我看的太重，说到底你我只不过是宇宙中一根会思考的芦苇，当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怀疑生命的价值，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目标而活的时候，就应当学会为了身边的同胞而活。”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就是咱们夺心魔一族自古以来对抗虚无主义的灵丹妙药啊！” 　　梅塔特隆激情洋溢的演说，仿佛一股热流涌入乔安心头，使他深受感动。 　　如果他天生就是夺心魔，如果他更年轻一点，更容易受到别人影响，或许真的会把梅塔特隆的观点奉若圭臬，从此投身于集体事业，不再烦恼。 　　可惜他不是。 　　从悲观的外公到乐观的罗尔斯大师，从起草《独立宣言》的杰斐逊先生到一生大起大落的卡斯蒂斯爵士，从世情练达的约瑟芬夫人，再到玩世不恭离经叛道的莫里亚蒂教授…… 　　这些年来，乔安在人世间经历过多次思想冲击，受到许多师长的熏陶，同时也对师长们的观点有所反思乃至批判，不会再被任何看似完美的理念轻易说服。 　　梅塔特隆的理念，前提在于相信社会总是在不断进步，至少是螺旋上升，总体而言“一代更比一代强”，直至抵达夺心魔们崇尚的“绝对精神”。 　　然而在乔安看来，这种理念本质上也是一种宗教，只不过把对神力的崇拜替换成了对理性的崇拜，把对神灵的期待，替换成对同胞和后代的期待。 　　然而文明不一定总是上升的，后代也不一定总能比先人更杰出，梅塔特隆完全没有考虑到打断夺心魔一族社会演化的意外因素，而意外……总会出现。 第2629章 该隐的骨灰 　　在乔安看来，夺心魔们的救赎之路太过狭隘。 　　夺心魔们坚持认为，只有自己这个种族才能融入“绝对精神”，好比某些宗教断言，只有特定的“选民”才配在末日降临时获得救赎。 　　至于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生物，在夺心魔构想的未来蓝图当中，只配占据奴隶与食物的生态位。 　　梅塔特隆指出的方向看似前景光明，只可惜，那是独属于夺心魔一族的光明，对其它物种却意味着最绝望的黑暗。 　　除非乔安彻底抛弃人性，从生理到心理层面都把自己当成一只真正的夺心魔，否则他就无法认同梅塔特隆的道路。 　　乔安把这些想法藏在心底，向梅塔特隆提出告辞。这一次她没再挽留，一直送乔安走出石塔大门才拥抱道别。 　　回到自己的居所，乔安独自走进二楼书房，关闭房门并且设下防护结界，取出该隐的骨灰，施法加以解析。 　　该隐的天赋异能与其它成年夺心魔差不多，转化成吸血鬼以后，获得了“支配凝视”、“快速自愈”、“气化形体”和吸血创造衍体等超自然能力，同时也变得畏惧阳光，受到阳光或者“昼明术”照射就会变得虚弱，直至化作灰烬。 　　乔安先把这些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接下来重点研究该隐的职业能力。 　　身为一名准传奇“心灵武士”，该隐领悟的1～6阶心灵异能总共20个，其中1～4阶异能乔安都学过，新知识只有一个5阶异能外加三个6阶异能。 　　该隐的5阶异能“心力回馈”，在不久前那场战斗中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他还有点想不通，该隐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显现“心力回馈”，直接把力量强化到最大限度，此刻深入了解“心力回馈”过后，才恍然醒悟这项异能其实存在很严重的后遗症。 　　“心力回馈”可以将一部分精神属性转化为肉体属性，持续时间与显能等级成正比。 　　该隐是20级心灵武士，显现“心力回馈”过后，最多维持20分钟，太早使出来就有后继乏力的隐患。 　　20分钟过后，被增强的肉体属性恢复原状，而之前被挪用的精神属性可不会立刻回复——这就是后遗症！ 　　被“心力回馈”削弱的各项精神属性，每天只能自动恢复1点，若想立刻复原，就只能求助于“高等复原术”、“有限祈愿术”、“祈愿术”、“神迹术”、“心灵手术”或者“逆转现实”。 　　传奇以下的心灵武士，至多只能领悟6阶异能，而上述治疗“心力回馈”后遗症的手段，最低也是7环法术，该隐绝无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消除后遗症。 　　从前在厄底斯的时候，该隐可以请其它夺心魔或者主脑施展“心灵手术”帮他治愈“心力回馈”的后遗症，叛逃以后身边没人能够帮他治疗，所以不敢轻易动用这项异能，否则受到严重削弱的精神属性将会带来很多麻烦。 　　该隐的智力属性本来就不算太高，当然不想把自己削成弱智。 　　感知属性关系到精神抗性，同时还是心灵武士的显能属性，万万削不得。 　　就算是看起来最不重要的魅力属性，也关系到吸血鬼的超自然能力“支配凝视”，该隐削弱自己的魅力属性，就等于削弱对手下奴仆的控制力。 　　相比该隐，乔安就不用在意“心力回馈”的后遗症，施展“有限祈愿术”，或者服用“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都能瞬间治愈“心力回馈”造成的属性损伤。 　　如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显现“心力回馈”，把自己那29点魅力属性抽出28点，临时用来强化肉体属性——至少得保留1点魅力属性，否则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该隐擅长的三项6阶异能，“黑龙喷吐”、“百足魔兽之怒”和“反灵能场”，都在与乔安的决斗中施展过。 　　“黑龙喷吐”是用灵能创造出一道90尺锥状酸液，造成15能级腐蚀伤害。 　　正常显能所需的11点灵能之外，每多投入1点灵能，酸液伤害增幅1能级。 　　“百足魔兽之怒”类似“灼热灵气”，灵能排出体外，转化成笼罩周边10尺半径的蓝白色烈焰，停留在这一范围内的生物，每轮都会受到6能级高温灼伤。 　　“百足魔兽之怒”自带两种增幅模式。 　　显能时每多投入1点灵能，高温伤害也提升1个能级；每多投入2点灵能，高温灵气的辐射半径就翻一倍。 　　“反灵能场”类似弱化版的“反魔场”，只能压制外放型的心灵异能。自带的增幅模式与“百足魔兽之怒”类似，显能时额外花费2点灵能，即可使“反灵能场”的辐射半径扩大一倍。 　　乔安将这四个心灵异能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上，接下来几天就埋头钻研。 　　学习新异能之余，乔安还抽空回了一趟自己在乌狄诺斯的巢穴，以“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身份巡视两块领地，听取仆从们的汇报。 　　这段时间乌狄诺斯城里很太平，提西泰亚、瓦拉克、拉雯、奈格尔和诺克米斯都很卖力，把主人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乔安对手下臣仆的工作还算满意，巡视一圈过后就回到井底巢穴，闭门不出。 　　没有谁会对一位“巨眼暴君”长年累月宅在巢穴里不见外人感到意外，如果乔安经常出来走动反而显得不正常。 　　眼魔一族尽人皆知的“宅女”属性给乔安提供了便利，在巢穴里设下一道以假乱真的永恒幻影，真身则变成夺心魔奥灵师诺斯替，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送回厄底斯。 　　接下来半个多月，乔安就这样维持“诺斯替”与“蜜特拉”双重身份，在相互敌视的厄底斯和乌狄诺斯各自经营起一块地盘。 　　眼魔一族视她为同类，夺心魔们当他是同胞兄弟，乔安也说不清自己对乌狄诺斯感情更深，还是喜欢住在厄底斯多一些，但是有一点他确信无疑——无论自己变成眼魔还是夺心魔，最看重的身份仍然是“人类”。 第2630章 9环法术 　　地表时间1626年10月22日，乔安隐居于幽暗地域已近半年，在此期间从未放松奥术修行，终于再次突破瓶颈，顺利晋升为17级法师。 　　从此刻起，年轻的法师终于可以学习9环魔法，传奇境界也不再遥不可及。 　　晋升为17级法师过后，算上“神话法力”和“高等魔力念珠”的强化，乔安的综合施法等级达到35级。 　　算上智力奖励，乔安共有5个9环法术位，此外还能用“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临时转换出更多9环法术位。 　　翻开法术书清点了一下，乔安提前抄录在书上的9环法术共有20个。 　　其中“变化系”法术有5个，包括从神话圣兽斯芬克斯血液中解析出来的“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学会以后可以用来强化“徽记手镯”；从“幽灵船”赫林霍恩号上解析出来的“同游灵界”，也就是群体版的“幻化灵体”；还有来自云中城蜡魔像的“构装启智术”，其实就是只适用于构装生物的“启蒙术”。 　　还有一个最受乔安看重的变化系9环法术，就是神一般的“形体变化”！ 　　除了无法像8环“变形万物”那样永久变形，“形体变化”在其他方面都堪称完美，不仅仅是最强变形法术，如果对所有传奇以下奥术根据各项指标打出一个综合分数，从高到低排序，“形体变化”甚至有机会荣获冠军！ 　　乔安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刚学会2环“变身术”时的兴奋心情。 　　那时候“形体变化”于他而言还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梦想，以至于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有生之年也未必能够掌握这个9环法术。 　　如今梦想成真，年轻的法师回首前尘往事，这才意识到从自己最初接触“变身术”到现在开始学习“形体变化”，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七年。 　　在这七年当中，乔安由3级法师升为17级法师，平均算下来半年升一级。 　　自从喝下“青春泉水”，乔安的生理年龄就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而他从出生到现在也还不满十九个年头。七年时光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小段旅程，如今回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收回思绪，翻开法术书的下一页。 　　塑能学派的9环法术，乔安抄录了两个，“高等触发术”和“祈愿术”。 　　“高等触发术”在6环“触发术”的基础上，突破了时间和等级的限制，可以连锁任一不高于9环的法术，直到满足触发条件之前，这对法术组合可以无限待机。 　　“祈愿术”其实可以归属于任何一个法术学派，乔安把它放在“塑能系”，只是觉得这样最合理。 　　乔安虽然偏爱变化学派的奥术，可是说到传奇以下最强奥术，他也得承认“祈愿术”比“形体变化”更有竞争力，而且有必要优先学习。 　　学会“祈愿术”以后，乔安打算一口气攒出30支“祈愿术”卷轴，然后就可以搞个大活儿了…… 　　变化学派的9环法术，乔安总共收集了三个，分别是得自云中城的“复仇风暴”，解析自神话圣兽海德拉之血的“海啸术”，还有从巫妖婆婆阿曼达的一根指骨中解析出来的“雪崩术”。 　　这三个法术都很强，而且都属于那种适合用来攻城拔寨的大范围杀伤性战略法术，乔安如果参与新大陆的独立战争，就应该优先学习这些法术，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想卷入这场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爆发的冲突。 　　乔安更在意“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及其崇拜的邪神宙克斯克尔暗中筹划的“芬布尔之冬”，当众神黄昏降临，全世界的生灵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相比这场末日浩劫，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根本不值一提。 　　9环预言系法术，乔安只抄录了一个“预警术”。 　　“预警术”是最接近“预言”这个词本意的魔法，加持过后极大强化受术者的直觉，能够提前预知正在迫近的威胁，类似“神话警戒”，而且在实战中提供的帮助比“神话警戒”更大。 　　“神话警戒”无法告诉乔安，对手的下一刀刺向他的咽喉、心口或者腹部的概率各是多少，但是“预警术”可以！ 　　惑控学派的9环法术，乔安可以学习“怪物支配术”和“群体怪物定身术”，前者来自神话底栖魔鱼山鲁亚尔，后者是从四臂蝠魔血液中解析出来的。 　　这两个法术都很实用，可以归入学习日程的第二优先级。 　　接下来是可怜的幻术学派，越到高环就越拉胯。 　　乔安至今还没找到值得一学的8环幻术，9环幻术就抄了一个“阴魂咒法术”，可以调用幽影界的能量，模拟任意不高于8环的咒法系法术，如果受术者看破这是一个幻术，就只会受到相当于正版法术80%的伤害。 　　在乔安看来，“阴魂咒法术”这一类的幻术，总得来说略显鸡肋，除非有志于开发“影魔网”，或者对幽影类幻术特别感兴趣，心甘情愿“用爱发电”，否则真不值得为此劳神费力。 　　死灵法术与幻术相反，越到高环，后劲越足！ 　　乔安的法术书上，总共记载了6个死灵法术，一个比一个变态！ 　　其中乔安最常用的就是“缚魂术”，杀人灭口的必备技能，除了束缚魂灵，阻止复活，还能用来封印不死生物。 　　“女妖之嚎”，伽尔提岛“报丧女妖”古德隆恩的招牌绝活，90尺锥状扩散的恐怖音波，体魄不够强壮的当场震杀，扛住即死效果的也要被音波震晕。 　　“星界投影”是唯一属于死灵系的跨位面传送法术，最适合用于星界冒险，只要投影脑袋后面那根“银线”不被斩断，施法者就相当于不死之身。 　　“诅咒之地”是乔安从“瘟疫之母”身上解析出来的，这个曾经导致莱顿港爆发腐热症的死灵法术非常恶毒，除了大范围散播疫病，还能使土地变得贫瘠，作物枯萎减产，甚至能将被诅咒的地区变成僵尸横行的鬼域。 第2631章 遥远的呼唤 　　乔安翻阅的下一个9环死灵魔法是“吸能术”，4环“弱能术”的升级版，负能量射线对受术者造成25能级黯蚀伤害，也能用来治疗不死生物。 　　被“弱能术”杀死者会变成食尸鬼，而被“吸能术”杀死的生物则会转化为吸血鬼——事实上，该隐当初就是这样被“灵吸巫妖”萨麦尔转化成了“吸血夺心魔”。 　　乔安法术书上记载的最后一个9环死灵系魔法，就是蜜特拉的招牌法术“黑暗爆”，相当于负能量版的“阳炎爆”。 　　学会“黑暗爆”以后，乔安才算是完美顶替了蜜特拉的身份，再也不用担心露出破绽。 　　乔安把这20个9环法术通览一遍，按照不同的优先级分组归类，接下来打算深入学习。 　　然而就在此时，“神话警戒”突然传来提示——一个他非常重视的人，此时已是生命垂危，正在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临终前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乔安立刻收起法术书，循着“神话警戒”探测到的“临终遗言”逆向追查，迫切想知道是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挂念着自己。 　　侦查结果令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竟然是奥黛丽！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安连忙取出“遥视镜”，锁定奥黛丽此刻的位置！ 　　镜面呈现出的影像由模糊渐变清晰，在这段短暂的等待时间里，乔安禁不住忧心如焚，坐立难安，暗自祈祷还来得及拯救公主殿下。 　　…… 　　自从1626年夏天新大陆打响“独立战争”以来，迦南国王暗地里与寇拉斯帝国联手承包了大陆军的九成军火进口订单，大发横财，但是在公开的外交场合，迦南当局仍然保持中立，不敢与斐真这个“日不落帝国”公开翻脸。 　　奥黛丽收到弟弟从新大陆的来信，对霍尔顿在信中描述的残酷而又壮丽的战争场面心驰神往，迫切想重返新大陆，与朋友们并肩作战。 　　朱蒂王后探听到女儿的打算，板起脸训斥了她一通。 　　“你已经是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野小子似的整天胡闹！再敢乱跑，就把你送进修道院关上一整年！” 　　随着年岁渐长，奥黛丽越来越觉得“公主”这个徒有其表的名分束缚了自己的自由，与父母之间的代沟也越来越深，以至于两代人之间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沟通。 　　父亲忙得没空关心女儿，母后又是那种“控制欲”超强的女人，事无巨细都要替儿女们拿主意，自认为是在关心儿女，其实就是把自己的好恶强加在他们身上。 　　奥黛丽若赶反驳，母亲就责备她“顶嘴”，还说什么“妈妈是过来人，懂得比你多，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 　　这些陈词滥调的说教，奥黛丽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有时候不禁羡慕霍尔顿。 　　私生子固然饱受歧视，起码比她更自由，想走就走，当后妈的再恼火，也不便插手管教。 　　怀着满腔委屈，奥黛丽跑去找哥嫂求助，希望他们帮自己说服父母，同意她去新大陆，抓捕离家出走的老弟。 　　结果事与愿违，歌罗法和玛利亚也都劝她现在最好别去新大陆，免得卷入战乱，自身难保。 　　其实奥黛丽就是想去参军打仗来着，找弟弟只是一个借口，哥嫂的劝说，她当然听不进去。 　　王室里找不到知音，沮丧的公主殿下就跑去使馆，找她的偶像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诉苦。 　　早在今年春天，伯爵夫人就出席了第二届大陆会议，并且是极少数在《独立宣言》上留下签名的女性之一，威尔诺亚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若能独立建国，她就是新生共和国的“国母”。 　　后来大陆会议在她和亚当斯、富兰克林等人的建议下，成立了一个“外交委员会”，专门负责争取外国援助。约瑟芬夫人也亲自上阵，受大陆会议委派，出任派驻海蓝王国首都的公使。 　　从夏初到秋末，这半年来她在帕图斯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混得风生水起，可惜在外交事务上并未取得多大进展。 　　海蓝当局一方面畏惧强大的斐真舰队，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本国在海外也占有大片殖民地，如果支持新大陆的殖民者造宗主国的反，保不准就会引火烧身，所以迟迟不肯承认大陆会议是一个合法的政权。 　　约瑟芬夫人还通过自己在海蓝王室的朋友了解到，现在世界各国政府都在密切关注新大陆爆发的战争，同属于帝国主义殖民体系的亚珊、海蓝和保士华，出于维护本国在殖民地的利益着想，都不情愿打破现有国际秩序。 　　而在旧世界的东方，迦南王国和新生的寇拉斯帝国都没有多少海外利益，更有动力援助大陆军，挑战斐真在新大陆的霸权。 　　约瑟芬夫人就给大陆会议主席威廉·尼克尔斯爵士写信，希望调任伯利恒或者寇拉斯堡，争取迦南人和远东人的支持。 　　尼克尔斯爵士和他的同僚很快就做出决议，委任约瑟芬夫人出使伯利恒，派驻寇拉斯堡的公使则换成刚被斐真当局驱逐出境的富兰克林先生——老爷子在斐真首都阿瓦隆吃了官司，被指控为叛党间谍，差点被关进大牢。 　　约瑟芬夫人还从大陆会议的朋友那里听说一则令她哭笑不得的传闻。 　　会议代表们之所以委任她出使迦南而非远东，是出于一个很可笑的顾虑： 　　远东人的皇帝陛下是尽人皆知的花花公子，而伯爵夫人又是外交界最受瞩目的风流寡妇，代表们担心这对“干柴烈火”搞在一起，因私情而妨害公务。 　　这则流言最初令约瑟芬夫人很恼火，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侮辱。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大陆会议代表们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如果自己真的去寇拉斯堡赴任，并且很不巧的赢得皇帝陛下倾心，倘若狠心拒绝，使得皇帝陛下因爱生恨，岂不是会拖累自己肩负的外交使命？ 第2632章 落跑公主 　　反之，如果自己主动勾引皇帝陛下，而对方即便只是出于礼貌，也不好狠心拒绝，这样半推半就勾搭在一起…… 　　啊？这…… 　　带着小小的遗憾，伯爵夫人在养女露比陪伴下来到伯利恒赴任，第一天就收到奥黛丽公主的邀请，进宫赴约。 　　有奥黛丽这个“小迷妹”帮衬，慷慨好客的伯爵夫人很快就在伯利恒的社交圈打开了局面，可惜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她的本职工作迟迟没有进展。 　　主管迦南政府外交事务的歌罗法王储，在国际外交界被称为“九尾狐”，由此可见此人的行事作风。 　　歌罗法王子对新大陆的纷争非常谨慎，至今还不肯公开支持殖民地民众谋求独立，倒是对私下里往新大陆倒卖军火非常上心，每次与伯爵夫人会谈的主题都是带货，讨价还价的耐心堪比菜市场大妈，一个铜板都要斤斤计较，搞得伯爵夫人心态都快崩了！ 　　挣钱嘛，不寒碜！ 　　就连迦南的王储殿下都削尖了脑袋往钱眼儿里钻，也就难怪会有这样的笑话流传于世：“迦南人对人类文明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发明了‘高利贷’。” 　　约瑟芬夫人正苦思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傻白甜”的公主殿下找上门来，向她倾诉内心的苦闷。 　　约瑟芬夫人听了她的诉苦，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为免落下话柄，引起迦南王室的反感，她不好当面怂恿奥黛丽离家出走，就吩咐露比拿一副纸牌过来，邀请奥黛丽打牌解闷。 　　迦南有这样一种风气，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室贵族，打牌必须带点儿彩头，没有赌注的游戏没人陪你玩。 　　约瑟芬夫人入乡随俗，经常在自家客厅组织牌局，邀请伯利恒权贵家庭的太太小姐们来玩牌，乘机打探情报。 　　今天这局牌，只有她和露比陪奥黛丽玩。母女俩的手气都不太好，尤其是可怜的“红宝石小姐”，牌风不顺，打牌的技术也差点火候，不出一个钟头就把自己那点儿零花钱输了个精光。 　　“露比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小萝莉沮丧地抛下纸牌。 　　“我的手气刚回暖，你别跑路啊。” 　　约瑟芬夫人显得牌瘾很大。 　　“露比，我可以借钱给你。” 　　奥黛丽抓了一把金币递过去。 　　“露比我，有原则，不借高利贷！” 　　“红宝石小姐”很有骨气，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从中拿出卷轴匣。 　　“这里有一支‘高等传送术’卷轴，拿来当赌注，可以吗？” 　　嗯？高等传送术？！ 　　公主殿下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两眼放光，搓着手掌，笑眯眯的对露比说：“行啊，就用这支卷轴当筹码！加油啊露比，再加把劲，我预感你能连本带利赢回来！” 　　“嗯嗯！露比我，也有同样的预感！”小萝莉信心十足地抓牌，“运气轮流转，总不能光我一个人输个没完，是的吧？” 　　然而事实证明，“红宝石小姐”还是太年轻。 　　不出十分钟，她就把最后的赌本也输掉了。 　　奥黛丽如有神助，连续抓到好牌，结束牌局时把赢来的钱还给深受打击的露比，只笑纳了小萝莉的那支卷轴。 　　回到王宫，奥黛丽打发走侍女，自己动手收拾行囊，给爸妈和哥嫂留下一封信，表明自己要去新大陆寻找离家出走的老弟霍尔顿，随即扯开卷轴，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数秒过后就直接传送到远在大洋对岸的自由港。 　　…… 　　1626年10月2日，奥黛丽来到自由港的第一天就与好友海拉尔取得联系。 　　闺蜜俩见面以后亲热了一阵，奥黛丽就跟着海拉尔前往大陆军的营地，看到的却是一片兵荒马乱外加垃圾如山、污水横流的场面，与她想象中军容齐整的景象反差太大，多少有点失望。 　　“三四万当兵的挤在这个小小的港城，每天光是吃喝拉撒都会制造出无数的垃圾，能维持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最起码军营里还没有爆发传染病。” 　　海拉尔刚说完就捂嘴，似乎担心自己一语成谶。 　　奥黛丽捂着鼻子，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忧心忡忡的问闺蜜：“亲爱的，大陆军的条件比我想象中更艰苦，我发现很多士兵连一套军装都凑不齐，光着脚跑来跑去，更别提枪械弹药了。” 　　“是啊，我们的部队缺衣少食，全靠海上兄弟们冒险劫掠斐真运输船供应补给，目前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配备枪械，子弹也恨不得打出去再捡回来，洗一洗接着用，只能这么凑合一下。” 　　海拉尔叹了口气，眼角眉梢尽显愁容。 　　“条件这么艰苦，想打赢装备精良的斐真正规军太难了。”奥黛丽实话实说。 　　“那确实，有一说一，咱们大陆军自打创建以来，还没怎么打过胜仗呢。”海拉尔有点儿尴尬，“从新阿瓦隆到米德加德，再到自由港，不停地吃败仗，敌人像猎狗撵兔子似的，追着我们屁股狠揍，太欺负人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奥黛丽蹙起眉头，“眼瞅着冬天就快来了，起码得在下霜之前把冬装置办齐整，米德加德的冬天有多冷你我都清楚，没有御寒保暖的冬装别说打仗，一场大雪下来就能把人活活冻死啊！” 　　“你说这些我们都懂，可惜没办法。” 　　海拉尔两手一摊，满脸无奈。 　　“实话对你说，御寒军装虽然很重要，但还不是大陆军面临的最迫切难题。” 　　“还有什么事能比士兵挨冻更严重？” 　　“至少到11月中旬，没有冬装也能凑合，可是在此之前，大陆军和自由港还在不在，先得打个问号。” 　　“亲爱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奥黛丽满眼困惑。 　　海拉尔苦笑一声，挽着她的手朝司令部那边走。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的士兵大多只签了短期服役合同，这个月底将有大批士兵合同到期，如果搞不定新合同，部队就要解散回家啦！” 第2633章 姐弟重逢 　　“能不能设法说服士兵，续签服役合同？”奥黛丽问海拉尔。 　　“很难，因为上半年的军饷还拖欠着，当兵的拿不到饷，就很恼火。”海拉尔苦中作乐地嘿嘿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拖欠了不少军饷，反而成了挽留士兵的一个筹码——如果现在退伍，就拿不到拖欠的薪水，为了索回薪水，不得不考虑继续服役。” 　　奥黛丽听得目瞪口呆。 　　这特喵的不就是在坑骗当兵的吗？！ 　　压榨克扣劳工血汗钱的黑心包工头也不过如此，靠这种连哄带骗的手段治军，要能打胜仗就特喵的活见鬼了！ 　　“这样不太好吧……瓦萨将军和他的同僚，就不怕基层官兵积怨太深，发生哗变？”奥黛丽试探着问。 　　“亲爱的，这就是人穷志短啊！我们的司令官自己都没有薪水，还得倒贴钱买枪买粮，手下官兵看在眼里，心里有火也只能冲着斐真人和一毛不拔的南方阔佬们发。” 　　海拉尔望向军营，若有所思的说。 　　“听说温斯洛普伯爵正在筹划南下进军，如果我们无法将敌军阻挡在蜜酒河对岸，自由港将陷入包围，迎来与米德加德城同样的命运，到那时候，大陆军就只能继续向南撤退，屯兵锻造谷，如果锻造谷也守不住，就只能撤往更南边的亚尔夫海姆坚持战斗。” 　　说到亚尔夫海姆，奥黛丽立刻想起那是乔安的故乡，心中又添几分惆怅。 　　“如果大陆军真的被迫撤往亚尔夫海姆，其实反而是一桩好事。” 　　海拉尔接着给闺蜜分析未来战局的走向。 　　“首先，亚尔夫海姆多丛林山谷，更适合打游击战，斐真正规军擅长的线列步兵正面决战施展不开。” 　　“此外，南方多的是有钱的阔佬，随便找个大庄园就能扎营屯兵，我们军需物资也就有了保障——战火烧到家门口，小气的南方佬只能出钱保平安。” 　　“这哪是革命军队啊，简直就是土匪做风！”奥黛丽忍不住吐槽。 　　“亲爱的，咱本来就是海盗啊！海盗上了岸，可不就成了土匪？”海拉尔笑着自黑。 　　奥黛丽看得出来，她是在苦中作乐，同时也流露出对南方同胞的怨念。 　　独立革命已经轰轰烈烈地搞了大半年，殖民地人民还是没能解决最基本的团结问题。 　　南方人占据了大陆会议的半数席位，大陆军的三位高级将领，排名前二的都是南方出身，南方同胞对独立革命的支持却一直口惠而实不至，喊口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来劲，捐钱捐粮的时候就没了踪影，难怪海拉尔巴不得把战火引向承平日久的亚尔夫海姆。 　　除了期待南方同胞慷慨解囊，大陆军就只能指望海外友人提供资助。 　　奥黛丽跟着海拉尔进了大陆军司令部所在的营区，逮住在瓦萨将军帐下担任副官的霍尔顿，本以为弟弟会像从前那样，一见自己就如同猫见老鼠拔腿开溜，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哎哟！这不是我最最美丽高贵善良温柔的姐姐大人吗？你总算是来啦！” 　　霍尔顿一见姐姐，如同老鼠看见奶酪，绿着眼睛就扑了上来与她热烈拥抱，热情得让奥黛丽感到非常可疑。 　　“你真是我弟弟吗？啊？该不会是被恶灵附体了吧？” 　　“亲爱的老姐，真是我啊！” 　　“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你小子盘算什么坏主意呢？给我从实招来！” 　　“哪有什么坏主意？我这不是正在帮司令部起草军需订单么，你来的正巧，身上带了多少钱，为了正义与自由，都拿出来，捐给咱们大陆军怎么样？” 　　奥黛丽一听这话，差点气炸！ 　　“好么，化缘化到自家姐姐头上了，你可真敬业啊霍尔顿！” 　　奥黛丽狠狠踹了老弟两脚，过后还是苦着脸掏出钱袋，把自己准备用来当嫁妆的私房钱，全都捐给了大陆军。 　　“我要是嫁不出去，都怪这场战争！” 　　“姐，你肯定嫁得出去，乔安可不是贪图嫁妆的人，就算他不要你，至少还有财迷姐接盘，你俩收养一个宝宝，每周一三五七你当孩儿他爹，二四六换财迷姐当家，这小日子过的岂不美哉？” 　　霍尔顿掏空姐姐的私房钱，这笔捐款至少能购置五百杆新式魔晶步枪，心里美得很，骚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冒出来。 　　奥黛丽照准弟弟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得知这笔钱要用来买军火，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霍尔顿，我听大哥说起过，迦南一家贸易公司是大陆军的军火供应商，反正在哪儿买都是买，与其便宜了远东军火贩子，不如把订单交给迦南的供应商，生意先要照顾自家人嘛。” 　　“哇！你这个‘自产自销’的套路就很灵性，但是使不得，我们等不及从迦南进口军火了，这笔订单只能交给锻造谷的矮人兵工厂，起码能省下运费。” 　　发觉姐姐面露不满，霍尔顿就压低嗓音，进一步向她解释与矮人做生意的深层因素。 　　“现如今，锻造谷的矮人族是大陆军在米德加德唯一可以争取的盟友。” 　　“在锻造谷，矮人们拥有坚不可摧的尼达维勒要塞，还有完备的军工产业，这都是我们急需的资源。” 　　“瓦萨将军和格林将军，如今正在锻造谷与矮人贵族们商谈结盟事宜，这笔军需订单将会成为谈判桌上的一个筹码。” 　　“如果盟约顺利缔结，将来斐真大军南下进攻自由港，万一战事不顺，我们的部队就可以撤往锻造谷，获得矮人盟友的庇护。” 　　听了弟弟的解释，奥黛丽觉得很有道理，就放弃争取军火订单的念头，还表扬了弟弟几句，夸他成熟了很多。 　　霍尔顿被姐姐夸奖，忍不住想卖弄一番，转了转眼珠，想出一个馊主意。 　　“财迷姐，你看我姐贵为迦南公主，身娇肉贵，咱们要是把她绑起来，写信给我爸妈勒索赎金，就凭她这一百二十磅的分量，换来十倍重量的黄金应该不成问题吧？” 第2634章 奥黛丽上校 　　“你在胡说什么啊小流氓！”海拉尔气得拍案而起，满面愤慨：“像你这么要价，劫匪早就饿死了！依我看，奥黛丽至少也能换来一百二十磅魔晶！” 　　“你们两个混蛋，给我适可而止！”公主殿下气得脸颊涨红，跺脚嗔怒：“我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重！” 　　“但这并不影响你的身价……”霍尔顿还想辩论一番，却遭到姐姐铁拳制裁，只得识趣地闭上嘴。 　　乔治·瓦萨去了尼达维勒，奥黛丽暂时见不着大陆军的司令官，却也不甘寂寞，来到自由港的第二天，就兴冲冲的去找征兵官，报名参军，结果却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 　　“我们的部队不需要您这样的贵族小姐，您还是回家去吧。”征兵官客气而又冷淡的将公主殿下拒之门外。 　　奥黛丽吃了闭门羹，既委屈又莫名其妙，大陆军明明缺兵少将，为何拒绝她参军？ 　　事后去找闺蜜诉苦，听了海拉尔的解释，她才了解其中的原由。 　　新大陆爆发“独立战争”的这一年，正值旧世界难得的和平时期。 　　和平对老百姓是好事，对职业军人来说却糟透了。 　　不打仗，佣兵靠什么吃饭呢？ 　　正巧这时候新大陆爆发战争，大批来自旧世界的职业军人，如同嗅到血腥气的鲨鱼，纷纷涌向新大陆。 　　斐真一方有完善的军队建制和各级指挥系统，不怎么需要雇佣军，于是这帮佣兵就转向大陆军一方去“淘金”。 　　这些老兵的战场经验诚然宝贵，但是他们索要的工资也相当可观，大陆会议根本负担不起，一看到来自旧世界的佣兵就挡驾。 　　奥黛丽自称从迦南赶来参军，又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这种人能上阵打仗？ 　　征兵官不得不怀疑她是带着特别的任务来到军营，试图混进革命队伍搞破坏，出于避免麻烦考虑，婉拒了她的请求。 　　奥黛丽的一腔热忱受到误解，却并没有因此灰心，转而给大陆会议主席尼克尔斯爵士写了一封信，申明想以志愿者的身份参加大陆军，不拿薪水。 　　尼克尔斯一看来信，十分感动，正要回信婉拒，约瑟芬夫人的信先到了。 　　伯爵夫人在信中叮嘱她的老朋友，“一定要善待奥黛丽公主，这对争取迦南的援助至关重要”！ 　　尼克尔斯爵士这才意识到奥黛丽的价值，与大陆会议的同僚们商议过后，一致同意授予公主殿下“上校”军衔，其实这只是一种荣誉称号，算是向迦南致敬，并不指望她真的领兵打仗。 　　包括尼克尔斯爵士在内，此时大家都认定公主殿下只是闲得无聊，跑到新大陆来玩“打仗游戏”，找点儿刺激，等她玩腻了自然就消停了。 　　其后不久，瓦萨将军带着与矮人族签订的盟约从锻造谷回到自由港，得知大陆会议又往自己的指挥部里强塞进来一位王室贵胄，只能苦笑着接受“奥黛丽上校”的效劳。 　　瓦萨将军对奥黛丽的态度，与对待她的弟弟霍尔顿一样，把姐弟俩一并留在自己身边当副官，吃好喝好，不受委屈，最后不缺胳膊不缺腿地回迦南，也算对得起姐弟俩的一片热诚。 　　…… 　　新大陆独立战争的第一年，乔治·瓦萨统率的大陆军连吃败仗，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尽管处境艰难，瓦萨将军却已经从茫茫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残酷的战争使他意识到，殖民地与斐真的军事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大陆军想在战场上彻底打败斐真正规军是不可能的。 　　但是，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大陆军，因为天时和地利都在他们这一边！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辽阔的国土是大陆军最大的优势，对斐真来说，不赢就是输；而对革命者来说，不输就是赢。 　　大陆军只要不放下武器，就等于走在通往胜利的正确道路上。若能抓住战机，打几场胜仗，旧大陆那些与斐真存在竞争关系的国家一定会卷进来，斐真国内的反战情绪也将全面爆发，最后斐真当局只能放弃武力镇压，转而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殖民地的冲突。 　　现在，大陆军要做的就是“拖”，只要把傲慢的斐真人拖到谈判桌上就是胜利。 　　独立革命的前景是光明的，然而通往光明的道路却是黑暗而曲折，沿途布满艰难险阻。 　　1626年10月，乔治·瓦萨和他领导下的大陆军，还要经受一次生死攸关的严峻考验。 　　10月5日，斐真远征军攻占米德加德城短短一个月后就结束休整，继续向南进军。 　　这一次，温斯洛普伯爵接受了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的建议，从新阿瓦隆召来约翰尼·柏戈因将军，将本土派来支援的第四步兵师交给柏戈因统领，留守米德加德城。 　　伯爵本人协同亨利·克林顿将军，各自率领一个师的兵力，再加上来自瓦利部落的5000雇佣军，登上200艘运兵船，从阿萨湾扬帆起航，在海军舰队的护航下向南进发。 　　米德加德城沦陷以来，温斯洛普伯爵授意宪兵大肆搜捕城里的“分裂派”分子，重点打击对象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经过一个多月的严打，近千名“叛党分子”被关进监狱，“自由之子”在城里的情报网络遭到严重破坏，几乎陷入瘫痪。 　　与此同时，温斯洛普伯爵还对军官阶层严加审查，把涉嫌通敌或者仅仅是同情殖民地独立运动的军官调离指挥岗位，踢到后勤和治安等涉密级别较低的冷衙门。 　　如此一来，大陆军打入斐真军方的内线也几乎全军覆灭，很难再像从前那样高效准确的把握斐真部队的动向。 　　如今米德加德城幸存下来的间谍，级别都比较低，只看见两万五千斐真大军乘船出港，却无法确定舰队的目的地。 　　就在斐真大军出海的第二天上午，瓦萨将军在指挥部收到情报人员从米德加德港发来的消息，凭直觉判断，斐真人必定是奔自由港来了！ 第2635章 蜜酒河战役 　　瓦萨将军当即召集幕僚，在司令部召开作战会议，准备迎击南下侵略的斐真大军。 　　“海盗议长”赫勒尔·奔流临危受命，被大陆会议授予中将军衔，出任大陆军海军司令，负责集结自由港所有能够用于作战的舰艇与强大的斐真海军周旋，为大陆军争取时间，加强防御。 　　也就是在这次作战会议上，大陆会议派驻司令部的代表——说白了就是“监军”——肖恩·斯凯勒先生，提出了一项引起极大争议的要求。 　　斯凯勒先生认为，自由港如今已经不再安全，不适合作为“大陆会议”的临时驻地，代表们有必要尽快撤往南方更安全的地带，比如王子港或者莱顿城，以免沦为斐真人的俘虏。 　　斯凯勒先生的发言刚开了一个头，就遭到军官们的集体抗议。 　　反对最激烈的当属拉马格尼·波瓦坦上校，认为在全城军民奋起抗击侵略者的紧要关头，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应该站出来鼓舞士气，与民众并肩作战，怎么能在敌人还不见踪影的时候就撇下民众和军队拔腿逃跑？ 　　如果大陆会议的官僚们真的这样做，将会严重伤害自由港军民的士气，拿什么说服浴血奋战的前线官兵为一群胆小鬼卖命？ 　　面对众位军官的质疑，斯凯勒先生竭力想说服大家冷静下来。 　　“须知大陆会议相当于新大陆所有革命者的临时政府，前线官兵的生命诚然重要，但是保全政府机构更重要！” 　　“如果大陆会议冒险留守自由港，万一全体代表不幸被俘，就等于革命政府宣告覆灭，对独立运动造成的打击，远比战场上的失败更沉重。” 　　斯凯勒先生的观点，同时也是大陆会议大多数代表的看法，虽然听起来很刺耳，却不得不承认有一定道理。 　　瓦萨将军力排众议，带头表态支持斯凯勒先生的观点，不介意大陆会议在其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提前撤离。 　　可是连他也没想到，斯凯勒先生竟然得寸进尺，紧跟着又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从自由港到亚尔夫海姆，陆上交通不便，沿途丛林密布，多有魔物出没，为了确保大陆会议撤退途中的安全，我们需要借用格林船长的‘赫林霍恩号’，从海上转进南方。” 　　“赫林霍恩号”是大陆军唯一拿得出手的魔导战舰，一艘船的战斗力抵得上半支舰队，斯凯勒先生竟然要征用“赫林霍恩号”作为大陆会议专用于逃跑的载具，未免太过无耻，连一向沉稳的赫勒尔将军也气得忍不住拍桌子。 　　又是一番昏天黑地的争论，最终这道难题还是得由乔治·瓦萨做决断。 　　每当军方将领与政府文官发生冲突的时候，不管双方谁更有理，瓦萨将军总是坚持一个原则——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政府的命令！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接受了斯凯勒先生的过分要求，给格林船长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海拉尔代为转交，主旨就是请船长顾全大局，服从大陆会议的调遣，务必要保障政府官员平安撤往南方。 　　这样一来，“赫林霍恩号”就等于被迫退出了战斗序列，很可能无缘参加即将到来的战役。 　　换做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海拉尔理都懒得理，不当场翻脸就算客气了。 　　然而她理解瓦萨将军的苦衷，不能不服从将军的命令。 　　大敌当前，新大陆的独立运动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刻，绝不能再闹起内讧。 　　大陆军与大陆会议，军人集团与政客集团的尖锐矛盾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军队内部也有派系纷争，在当今这个时代，在整个新大陆，唯有乔治·瓦萨一人能够居中斡旋，阻止矛盾激化。 　　作为大陆军的总司令，乔治·瓦萨的治军和指挥能力饱受质疑，在战场上的表现也缺乏说服力，以至于被讥笑为“常败将军”。 　　但是，任何深刻了解大陆军和大陆会议内幕的人都得承认，在战场上还要加把劲的瓦萨将军，在政治上绝对靠的住，独立革命想要获得胜利，唯一无可取代的关键角色就是瓦萨将军！ 　　尽管内心很不情愿，海拉尔还是得顾全大局，与锡安姐弟道别过后，就带着瓦萨将军的手谕回到船上，与父亲格林船长一同等候大陆会议的差遣。 　　作战会议结束后，瓦萨将军带着一众幕僚亲自前往蜜酒河南岸视察防务，敦促全体官兵和征用的民夫，夜以继日沿河修建防御工事，准备迎击乘船南下的斐真大军。 　　…… 　　战争的脚步日益迫近，自由港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10月19日，斐真两万五千大军在温斯洛普伯爵的率领下，终于在自由港近郊的蜜酒湾登陆。 　　瓦萨将军沿蜜酒河南岸设防，打算把斐真军挡在河对岸。 　　两军隔河对峙的局势持续了三天，10月22日清晨，温斯洛普伯爵麾下的随军法师团集体扯开卷轴，联合施展6环“地动术”。 　　伴随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猛烈动荡，河道被大量淤泥填塞，上游河水被迫改变流向，不出一个钟头，大陆军沿河岸南侧修建的防御工事，大多被决堤而出的洪流淹没甚至直接冲垮。 　　与此同时，蜜酒河北岸的两个斐真步兵师，联合五千名来自瓦利部落的阿萨族雇佣军，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从暂时断流的浅滩地带跨越蜜酒河，同时由左右两翼，向大陆军驻防的南岸阵地发起钳形攻势。 　　决定自由港存亡的蜜酒河之战，就此正式打响！ 　　大陆军的指挥部，设在城里地势最高的“奔流堡”，瓦萨将军和他的同僚们从窗口眺望，看着泛滥的洪水席卷己方阵地，无不内心深受冲击。 　　战前大陆军一方的防御策略，就是以蜜酒河作为天然屏障，利用秋季汛期宽阔的河面和奔腾的激流阻断斐真部队，从而获得防御优势。 　　将军们设想了斐真人可能采取的各种渡河方式，比如搭乘驳船或者架设浮桥，唯独没料到敌人竟然采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战术，凭着部队里施法者众多，提前储备大量高阶法术卷轴，直接施法破坏河道，迫使蜜酒河临时改道，把大陆军赖以御敌的天堑化为己用，反过来给大陆军制造了大麻烦。 第2636章 熊战士 　　乔治·瓦萨及其同僚，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误判，主要是大陆军一方的将领们过惯了穷日子，眼界太浅，既不了解近年来旧世界军事理论、新式武器和新战术的突飞猛进，也不了解魔导技术在现代战争中占据的戏份越来越重，已经由配角变成了主角。 　　包括乔治·瓦萨在内，大陆军众位高级军官过往的参战履历，仅限于新大陆一隅之地。 　　相比旧世界的战争，比如两年前刚结束的那场远东人对神圣亚珊帝国的逆袭之战，已经打了大半年的“独立战争”只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直到此刻，斐真人开始动真格的了，温斯洛普伯爵给年轻的对手们上了一课，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们，什么叫“现代战争”。 　　斐真大军渡河过后，立刻对大陆军的两翼阵地展开猛攻。 　　大陆军的战士们虽然处境被动，装备比敌人差了至少两个档次，斗志可不输给敌军，顶着枪林弹雨坚守阵地。 　　战斗持续到下午，马格尼·波瓦坦上校坐镇的陆军左翼阵地还勉强撑得住，而纳撒尼尔·格林上校督战的右翼阵地已经出现阵脚大乱的迹象。 　　这倒不能怪格林上校及其麾下官兵不争气，实在是他们遭遇的对手太强。 　　斐真一方，负责主攻大陆军右翼阵地的是克林顿将军的第二师和“飞熊”恩菲尔德·瓦利率领的阿萨族佣兵团。 　　恩菲尔德王子麾下的5000名佣兵，都是来自约顿海姆大冰川的瓦利部落土著，自古以来就以勇猛剽悍著称，是名副其实的“战斗民族”。 　　佣兵团的精锐约有千人，皆为恩菲尔德亲自训练出来的“熊战士”。 　　克林顿将军先发动了两轮试探性进攻，发现大陆军的抵抗很强硬，就换上恩菲尔德率领瓦利佣兵团打先锋。 　　恩菲尔德是个好战狂徒，看到斐真人的进攻一再遇挫，早就不耐烦了，得到克林顿将军的指令，亲自率领佣兵团向大陆军右翼阵地发起冲锋，跟随他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一千名“熊战士”。 　　这帮如狼似虎的北方猛男，清一色身穿胸甲，以一双接驳钢爪的铁手套作为武器，不屑携带枪械，上了战场就集体狂暴，在对面大陆军战士的注视下，由人类变成装甲棕熊，由体型最庞大的白色狂暴巨熊恩菲尔德率领，如同上千台战车，径直冲向大陆军守卫的防线。 　　守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匆忙开枪射击对面的“熊战士”，然而化身为熊的瓦利武士，比起真正的棕熊更加皮糙肉厚，再加上变身后仍然穿戴着胸甲和头盔，对面射来的铅弹打在身上，顶多造成些许皮肉伤，根本无法阻挡群熊冲锋。 　　转眼之间，上千头凶暴熊就冲破大陆军的防线，挥舞接驳锐利钢爪的熊掌，疯狂殴打视野范围内的敌人。 　　到了近战肉搏的时候，熊战士们强悍的力量才充分展现出来，大陆军战士绝大多数是工匠和农夫出身的普通人，身体素质连斐真正规军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扛得住这群发狂的猛兽，挨上一记熊掌就爬不起来，更多人连与熊战士搏斗的勇气都没有，吓得撒腿就跑，哪还顾得上坚守阵地。 　　格林上校看到大群熊战士闯进己方阵地，所向披靡，大肆屠戮，心知今日败局恐怕是不可避免，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安抚部队镇定下来，组织有秩序的撤退，尽量减少损失。 　　为此他亲自率领一支卫队阻挡敌军。这五百名官兵是他亲自挑选的精锐，人手一杆从尼达维勒矮人兵工厂订购的大口径魔晶步枪，配有弹夹，可以连射。 　　格林上校指挥卫队列队射击，不惜弹药向敌军倾泻火力，一时间压得熊战士们抬不起头，攻势暂时受阻。 　　格林上校抓住机会重整部队，督促各级军官率领部队分批后撤，利用壕沟和铁丝网拖慢敌军的脚步，同时派遣传令兵去司令部寻求援助。 　　在格林上校的指挥调度下，右翼阵地逐渐恢复秩序。瓦利佣兵团毕竟势单力孤，狂暴也有时间限制，拖延到狂暴结束，熊战士变回人形，还会落下体力透支的后遗症，战斗力将大幅度下跌，反而有被大陆军围歼的风险。 　　格林上校一直在关注对面敌军的动态，克林顿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始移动，在他们进入交战地带之前，己方或许还有机会先吃掉这支孤军深入的瓦利部落佣兵。 　　要不要冒险一搏？ 　　格林上校正在犹豫的时候，一颗阴险的附魔子弹穿过战场上弥漫的硝烟，透过重重障碍，悄无声息击中他的胸膛，强劲的冲击力将他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开枪狙击格林上校的人，正是陪同恩菲尔德一起行动的斐真军中“枪王”帕特里克·弗格森上校。 　　弗格森是7级“奥法骑士”兼10级“魔射手”，手持神话狙击步枪“南十字星”，刚刚射向格林上校的那一枪，配合“魔射手”的职业能力“相位弹”，射出的子弹威力巨大，而且可以穿透一切非魔法的甲胄和障碍，直击目标要害！ 　　多亏格林上校贴身穿了一件附魔秘银背心，子弹卡在胸口，与心脏只有半寸距离，侥幸捡回一条命。 　　卫兵抬着中弹昏迷的格林上校脱离战场，寻求救治，接替格林上校职务的卡特上校，显然不具备稳定军心的能力，刚有所起色的右翼阵地再次陷入混乱。 　　格林上校负伤的消息传到指挥部，乔治·瓦萨连忙召集同僚商讨对策。 　　锡安姐弟不停地插嘴，自以为是在出谋划策，其实吵得瓦萨很是烦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让他俩去找点正事做。 　　啥叫“正事”啊？ 　　翻译翻译，啥叫正事？ 　　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组织前线部队有序撤退更正经？ 　　凭着“企业级”的理解，奥黛丽上校果断认定自己已经得到了总司令阁下的口头授权，带上老弟霍尔顿和瓦萨派来保护她们姐弟俩的一支卫队，纵马驰援处境最凶险的大陆军右翼阵地。 第2637章 稳定军心 　　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总共带领不到一百名骑兵，匆匆赶到陷入混战的右翼阵地。 　　策马冲上指挥所所在的高地过后，姐弟俩施展扩音戏法大声疾呼，试图安抚大陆军战士们不要慌乱，借助地形组织抵抗。 　　在这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很多缺乏实战经验的大陆军战士，已经被凶残的瓦利族熊战士吓懵了，满脑子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时候突然有两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以长官的姿态要求他们镇定下来，人们只会觉得这俩人脑子有毛病，谁理他们啊？ 　　奥黛丽嗓子都快喊破了，发觉当兵的根本就懒得理睬自己这个“上校”，无奈之下苦思对策，忽然灵机一动，转身对弟弟说：“赶快吹喇叭！那个劲儿大，比咱们扯着喉咙喊强多了！” 　　“啥叫‘喇叭’啊？你别瞎说！我那是‘驱魔号’——是军号啊我亲爱的老姐！” 　　“哎呀！反正就是个铜管大喇叭，长得都差不多，你少废话，赶紧给我吹起来啊！” 　　奥黛丽不耐烦地催促道。 　　霍尔顿无奈地耸了耸肩，从储物袋里扯出“驱魔号”，奋力吹响“安神曲”。 　　吟游诗人可以用魔法乐器来增幅自己的职业演奏能力，使乐曲传播的更远，影响范围更大。 　　经过增幅的超自然乐曲，最终效用取决于诗人的职业等级、魅力属性以及乐器的品级。 　　霍尔顿所持军号是准传奇魔导器，身为拥有赤铜龙血统的12级吟游诗人，他的魅力属性高达24点，倾尽全力吹奏出的“安神曲”，增幅过后传遍周边阵地，成功消除了大陆军战士们心头的恐惧，混乱的场面有所缓和。 　　奥黛丽守在弟弟身旁，为他加持“圣域术”、“虔诚护盾”、“熵光护盾”和“护卫术”。 　　此时已经有斐真一方的官兵听见号声，纷纷举枪朝锡安姐弟所在的高地上射击，试图打断霍尔顿吹奏军号。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自山坡下飞过来的子弹根本谈不上什么准头，只有极少数对霍尔顿构成威胁，都被奥黛丽加持的防护法术弹开，使他得以专心演奏。 　　吹罢一支“安神曲”，霍尔顿发觉效果还不错，就再接再厉，继续吹奏“勇气之歌”，这支曲子对己方官兵的激励作用更好，闻者无不士气大振，勇气倍增。 　　驻守右翼阵地的大陆军渐渐镇定下来，遵从奥黛丽的指挥，且战且退，朝指挥部所在的山坡这边聚拢过来，顺带歼灭了试图强攻山坡的一小股斐真部队，进一步提振了士气。 　　此时山坡周围已经看不到身穿红色军装的斐真士兵或者形似大熊的瓦利族武士，霍尔顿的安全有了保障，奥黛丽不必再分心保护弟弟，就催马奔下山坡，与率领部队撤退下来的卡特上校会合，传达瓦萨将军的命令。 　　看到卡特上校肩膀中枪，血流不止，奥黛丽也顾不上说客套话，直接上前施展“圣疗”为他止血疗伤，而后又为那些因伤不良于行的战士一一治疗，尽量不让伤兵掉队。 　　卡特上校也不是吃闲饭的，摆脱枪伤困扰过后便振作精神，传令收拢溃退下来的己方官兵，以指挥部所在的高地为屏障，组织起一道新的防线。 　　这时克林顿兵团已经与恩菲尔德的佣兵团会合，正在向南挺进。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就是大陆军之前占据的阵地，已经被泛滥的河水淹没，积水盈尺，遍地烂泥。 　　斐真部队被迫在这片沼泽地中艰难跋涉，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 　　军官们有马可骑，还不至于弄得满身泥水。步兵可就惨了，军靴踩进泥水就很难拔出来。 　　大陆军士兵在干燥的高地上看到这种情况，幸灾乐祸之余也不忘开枪放箭，趁着敌人被泥淖所困狠狠报复，出一口恶气！ 　　克林顿将军和恩菲尔德王子也被困在烂泥坑里，顶着守军的枪林箭雨，率领部队艰难前行。 　　“唉！我就说不该只图一时痛快，破坏河道，刚才淹没敌人阵地倒是挺爽，现在可不就轮到咱们自己倒大霉？！” 　　恩菲尔德从泥坑里拔出脚来，忍不住向克林顿抱怨个没完。 　　克林顿知道这家伙的熊脾气，懒得理他，佯装没听见。 　　恩菲尔德索性激发“圣印”能力，背后伸展出一双黑色蝠翼，回头叫嚷：“帕特里克老弟，你跑哪儿去啦？” 　　“我在这里。” 　　身穿迷彩斗篷的帕特里克·弗格森从人群中闪身出来，显得很不起眼。 　　“帕特里克老弟，我可不耐烦在这泥潭里磨蹭，打算直接飞上敌军指挥部所在的山岗大闹一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枪王”弗格森还没回话，克林顿将军抢着说：“恩菲尔德殿下，弗格森上校，你们先不要急，总督阁下刚才来信通知，我军航空部队马上就会赶来支援。” 　　“航空部队？”恩菲尔德挠了挠毛发旺盛的脸颊，悻悻地嘀咕：“我可不大喜欢那群刁钻古怪的大乌鸦！” 　　“就这一点而言，我敢说对面山坡上那群叛党分子很快就会与您达成共识。” 　　克林顿将军气定神闲地说了句俏皮话。 　　如同他期待中的那样，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粗砺刺耳的嘎嘎啼鸣，众多体型大如战马的乌鸦出现在黄昏的天幕。 　　这些身披黑羽、喙如弯刀的巨鸦就是斐真部队配属的航空兵，分为陆航和海航两个部门，此刻赶来支援的就是从海军舰艇上起飞的第一和第二海航联队，总共202只巨鸦。 　　两支斐真海军航空兵联队，横跨百里来到蜜酒河战场，先降落在对岸的基地上稍作休整，建立起临时地面联络站，挂载炸弹过后再次起飞。 　　第一巨鸦联队飞往左翼阵地驰援温斯洛普总督亲自统率的第一步兵师，第二巨鸦联队则与克林顿将军取得联系，前来协助第二步兵师和瓦利佣兵团攻克对面山坡上那块难啃的骨头。 第2638章 斐真空军 　　新大陆的战乱爆发之初，斐真国内的将领很看不起殖民地的泥腿子叛党，所以一开始并未考虑派遣昂贵的空军越洋参战。 　　直到谷仓山战役和米德加德战役相继爆发，两场恶战打下来，斐真人才意识到之前低估了新大陆的叛军。 　　别看这帮泥腿子的装备乱七八糟，打起仗来还挺勇敢的，真舍得玩命！ 　　意识到平叛战争不可能在短期内结束，斐真内阁和军部就同意了温斯洛普伯爵的要求，从本土派遣空军来新大陆支援。 　　现在温斯洛普伯爵手中有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空军，不光能够掌握战场上的制空权，也更有利于侦查敌情，早就把大陆军的排兵布阵看的清清楚楚。 　　今天之前，新大陆的战争史上还很少有成建制的空中武装参加战斗，就连大陆军很多高级将领，也对所谓的“航空兵”缺乏足够的了解。 　　而在旧世界，空军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两年前远东与神圣亚珊帝国爆发的那场战争，双方都把空中力量运用到了极致。 　　尤其是远东一方，在战场上充分发挥空军优势，创造出很多新战术和新式武器，对各国空军建设和空战思想造成了深远影响。 　　当今瓦雷斯世界的六大强国，神圣亚珊帝国、寇拉斯帝国、迦南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斐真王国都有成建制的空军武装，也都是驯养擅长飞行的魔法兽担任航空兵，但是不同国家现役主流航空兵的族类也不尽相同，各具特色。 　　神圣亚珊帝国作为瓦雷斯世界的老牌强国，最早建立起成熟的空战部队。 　　帝国航空兵以鹫马为主，这是一种外形介于狮鹫和天马之间的魔法兽。据说是两者的混血后代，但是既不如狮鹫凶猛强壮，也不像天马那么聪慧善良，智力属性只有可怜的2点，与普通牛马相仿，就是一长翅膀的大牲口！ 　　鹫马的好处是食性很杂，给肉吃肉，给草吃草，剩菜剩饭也能凑合，很好养活，驯化方式和训练军马差不多，性价比是所有类型航空兵里最高的。 　　鹫马的身体素质还不错，短板是脑子太笨，必须配备骑手才能完成侦查、追击、轰炸等作战任务，倘若背上没有骑手约束，鹫马就要放飞自我了。 　　一匹成年军用鹫马的负重上限约为600磅，加上骑手和防具，可供用来挂载航空炸弹的余量就很有限了，用于执行轰炸任务效率不高，格斗能力倒还不错。 　　迦南王国境内多山地荒漠，盛产天马和双足飞龙，其中天马是航空兵的首选。 　　迦南天马天下闻名，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一种文化标志，以至于一说到天马，人们立刻就会想到迦南。 　　天马的智力水平与人类相仿，成年天马通常能够掌握人类语言，性情善良温和，忠诚可靠，有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是所有常见飞行魔法兽里最亲近人类且最容易驯化的一类，与鹫马一样，很适合骑乘作战。 　　天马以素食为主，喂养牛马的普通饲料也能喂饱天马，饲养成本不高。 　　天马的缺点与鹫马一样，空中机动性不及鸟形魔法兽，马蹄也不如鸟爪灵活，需要背上的骑手协助才能顺利完成空投炸弹之类的操作。 　　海蓝王国地处半岛，境内盛产狮鹫，理所当然的选择驯化狮鹫作为航空兵。 　　狮鹫就是鹫马的增强版，5点智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听得懂人话，但是不会说。 　　狮鹫的空中格斗能力很强，侦察和轰炸也都能胜任，缺点是脾气暴躁，较难驯化，而且是纯粹的食肉动物，饲养成本相当高。 　　位于旧世界西北部的保士华王国，很难说算不算是一个统一的君主国，境内小邦林立，相互之间征伐不断。 　　保士华人自古以来就以民风剽悍著称，邻国深受其害，称其为“强盗民族”，这个国家的航空兵也最剽悍，以双足飞龙为主。 　　双足飞龙的战斗力比其它常见飞行魔法兽强得多，分泌剧毒的尾钩更是一件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力武器，空中格斗和负重能力都很优秀，智力属性平均6点，也还过得去。 　　但是，双足飞龙的缺点也很突出。 　　这种具有龙族血统的魔法兽食量很大，无肉不欢，而且脾气非常暴躁，驯化难度也最大，吃掉饲养员的概率甚至还要超过在战场上猎杀敌人。 　　寇拉斯帝国的航空兵以巨鹰为主。这种善良聪慧的魔法兽，各方面能力都不是最突出的，但是也没有明显的短板，堪称综合素质最优秀的军用飞行魔法兽。 　　最后就是斐真王国的巨鸦航空兵，这种魔法兽的平均智力属性高达12，敏捷属性则接近20，是各国航空兵种当中最聪明灵巧的一类。 　　或许是太过聪明，巨鸦普遍很任性，喜欢搞恶作剧，服从军纪对它们来说是一桩讨厌的麻烦事。 　　好在巨鸦亲近人类，比较容易驯化。 　　事实上，巨鸦对“驯化”这个词有着不同于人类的理解。它们骄傲的认为自己才是主人，而骑手和饲养员则是被巨鸦驯化的仆从，倘若后者的脑子还不如巨鸦聪明，难免会被它们耍得团团转。 　　巨鸦杂食且食腐，最爱吃臭鱼烂虾，老鼠、蛇虫、玉米、豆子之类也能填饱肚子，还会自己打猎，饲养成本不高。 　　类似巨鹰，巨鸦心情好的时候，会在野外多抓一些猎物回家，“饲养”自己的骑手和饲养员。 　　巨鸦的缺点是体型偏小，载重量通常不超过300磅，只相当于其他飞行魔法兽的一半，对骑手的体重和装备分量限制太大，要么挂载炸弹，要么载人，两者难以兼顾。 　　然而这一切都跟新大陆没啥关系。 　　总体而言，大陆军就是一群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巴佬，连军装和枪械都没装备齐全，哪还顾得上组建什么空军武装。 　　当大群巨鸦出现在山坡上空，展开的羽翼遮蔽了阳光，使大陆军右翼阵地变得格外昏暗。 　　大陆军战士们此时还不知道灾难将至，纷纷好奇地抬头望天，打量展翅盘旋的巨鸦，议论这么多大鸟是从哪儿飞来的，想干什么。 第2639章 巨鸦空袭 　　奥黛丽来自“天马之国”迦南，自己就拥有一匹天马坐骑，超凡职业“碧空骑士”正是为了适应空战而演化出的变种圣武士，当然知道军用巨鸦成群结队在头顶盘旋意味着什么，慌忙大声提醒四周官兵。 　　“别看了！快卧倒啊！” 　　“为什么要卧倒？” 　　“空中那群大鸟会扑下来啄人吗？” 　　竟然还真有人提出这种傻傻的问题。 　　“趴在地上，岂不是会被啄伤屁股？”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引起众人哄笑。 　　奥黛丽又急又气，还没来得及解释，空中那群巨鸦已经以小队为单位排成一列，顺次朝山坡俯冲下来。 　　巨鸦集体俯冲，带来强劲的气流，随着与地面距离急剧缩短，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压迫感，当它们与地面垂直高度拉近到百码之内，山坡上的大陆军战士已经看到巨鸦漆黑眼眸闪动的冷酷光芒，谈笑声戛然而止，这才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然而已经太迟了。 　　俯冲到最低点的刹那，训练有素的斐真航空兵以灵活的鸟爪扯开绳索，身体两侧挂载的爆破桶随之坠落下去。 　　装满炼金火药的爆破桶重约百磅，抛下这合计两百磅的拖累，巨鸦顿时浑身一轻，振翅攀升，转眼重回高空。 　　与此同时，爆破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如同巨鸦们计算中的那样，准确坠落在大陆军阵地上。 　　铁桶撞击地面的刹那触发“暴雷石”制作的引信，引信爆炸产生的高温高压瞬间引燃桶中火药，轰的一声猛烈爆炸，烈焰奔腾！ 　　破碎的铁片与桶中填装的小钢珠疯狂飞溅，铁与火的风暴横扫阵地，将四周还在发呆的大陆军战士掀翻在地，遍体弹孔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巨鸦航空联队一轮轰炸过后，总共投下两百多只爆破桶，两千多磅炼金火药，把大陆军占据的山坡化作一片火海，草木尽皆被点燃。 　　这场空袭造成的伤亡不下千人，多数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飞溅的弹片和钢珠（霰子）射伤。 　　还有人被爆破桶喷溅出的“炽火胶”黏在身上，惨叫着在泥水中翻滚，却无法阻断激烈的炼金化合反应，最终被活活烧死。 　　空袭到来之前，奥黛丽拉着弟弟躲进壕沟，耳畔随即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泥水沙土飞溅过来，身下大地仿佛在颤抖。 　　四周的爆炸声刚刚平息，奥黛丽就爬了起来，匆匆对霍尔顿说：“你躲在这里别乱跑，我出去看看情况。” 　　霍尔顿还没来得及劝阻，姐姐已经翻身跳出战壕，冲进火海营救伤兵。 　　大陆军战士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一轮空袭吓得四散奔逃，好不容易恢复秩序的部队再次陷入混乱。 　　奥黛丽竭尽所能也无法救治满目皆是的伤兵，更无法使惊慌失措的人们镇定下来，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巨鸦联队完成投弹过后，集体掉头返航，飞回蜜酒河北岸，降落在己方基地上，地勤人员立刻赶来协助巨鸦挂载爆破桶。 　　稍加休息过后，担任联队长的巨鸦军官发出一声粗哑的长鸣，率领部下集体振翅升空，飞往大陆军阵地上空，打算再来一波空袭。 　　此时大陆军右翼阵地一片混乱，只有远离空袭地带的战士们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发觉成群的巨鸦又飞了回来，这会儿可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连忙举枪朝天射击，试图阻止巨鸦空袭。 　　山坡上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防空火力看似凶猛，可惜并没有对敌方巨鸦造成多少实质性的杀伤。 　　此时巨鸦与地面的垂直高度超过200码，再加上漫天弥散的硝烟严重妨碍了视野，就算是神枪手也很难命中空中飞翔的目标。 　　即便有一两颗枪弹碰运气射中巨鸦，也没有多大意义。 　　在斐真部队服役的巨鸦，虽然没有戴盔穿甲，脖子上却都佩戴着航空兵专用的魔法项圈。 　　这枚色泽与巨鸦羽毛一样漆黑的金属项圈，总共结附了4个法术。 　　首先是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0环戏法“传讯术”，便于巨鸦们不受风雨和枪炮声干扰，团队成员彼此之间可以随时进行交流，队长发布的命令，能够第一时间传达到全体下属的耳中。 　　项圈还附魔了“短讯术”和“防矢结界”，每天可以使用三次，前者用于联络地面指挥部，后者专门用于防御来自地面的狙击。 　　此时巨鸦们都已经激活“防矢结界”，受到非魔法远程攻击之时，自动削减3能级伤害。 　　大陆军官兵手持的枪械并非魔法武器，就算侥幸命中巨鸦，小小一枚铅弹也不足以射穿“防矢结界”。 　　巨鸦项圈上附魔的最后一个法术，就是2环“造风术”，每天可以使用三次。 　　巨鸦们飞到烟尘滚滚的大陆军阵地上空，展翅盘旋，直至收到队长指令，便集体激发项圈上结附的“造风术”。 　　魔力汇聚成狂暴的气流，不多时便吹散阵地上空的硝烟，为巨鸦们发动下一波俯冲轰炸清空了视野。 　　绝不能让巨鸦再往我们头上丢炸弹！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从奥黛丽脑海中掠过，当即握住圣徽吟咏赞美太阳神的祷文，由天界呼唤来专属坐骑。 　　“拉法叶，快起飞！帮我对付空中那群巨鸦！” 　　奥黛丽骑上天马，急切催促道。 　　天马点了点头，展开一双洁白羽翼，由大陆军阵地上腾空而起。 　　天马起飞的同时，奥黛丽争分夺秒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做准备，先为自身和坐骑加持“防矢结界”，接着又轻抚胸前那枚钻石胸针，默念咒文，激活胸针上结附的“石肤术”。 　　这枚魔法胸针是乔安送给奥黛丽的，想到那位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年轻法师，她就禁不住心生惆怅。 　　然而硝烟弥漫的战场可不是怀旧的好场合，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挂念，从储物袋中抽出迦南碧空骑士的专用空战武器“龙骑枪”，双手稳稳平端枪杆，瞄准对面一头刚开始俯冲的巨鸦，果断扣下扳机！ 第2640章 命悬一线 　　“龙骑枪”其实就是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弹头重量相当于普通步枪子弹十倍。 　　奥黛丽这一枪正中巨鸦胸口，砰的一声轰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大窟窿。 　　巨鸦当场毙命，伴随一团血雾坠落下去，最终摔在战场边缘地带，随身挂载的爆破桶发生殉爆，远远传来两声沉闷的轰鸣。 　　奥黛丽娴熟的装填子弹，再次举枪狙击，又击毙一头巨鸦。 　　这时巨鸦们也已经觉察到敌方阵地上飞起一匹雪白的天马，马背上的女骑士枪法神准，已经有两名同伴被她射杀，就通过“传讯术”将这一变故报告给联队长。 　　“第一、第二、第三中队暂缓空袭，躲进云层回避敌人狙击！” 　　“第四中队立刻抛弃爆破桶，尽快干掉叛军天马骑士！” 　　联队长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大部分巨鸦振翅拉升飞行高度，在硝烟与云团中隐藏身形，躲避奥黛丽的射击。 　　第四中队连同中队长在内合计25头巨鸦，匆忙抛下爆破桶，轻装上阵，展翅围攻对面那位驾驭天马的女骑士。 　　奥黛丽又开了两枪，一枪落空，另一枪打伤飞扑过来的巨鸦的翅膀。 　　眼瞅着大群巨鸦迫近到百尺之内，已经没有从容开枪狙击的机会，奥黛丽迅速为龙骑枪装上大型附魔刺刀，狙击步枪立刻变成一杆真正的骑枪。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 　　奥黛丽擎起长枪，吟咏祷文，为武器加持晋升为13级圣武士之后新领悟的4环神术“圣剑术”，将龙骑枪临时提升为准传奇附魔武器，并且为她提供“反邪恶法阵”的庇护，增强防御和抗性。 　　做好充分准备，身着秘银胸甲的公主殿下，左手提起绘有迦南王室“银莲花”纹章的骑士大盾，右手紧握龙骑枪，催动天马径直冲向对面呈扇形包围过来的大群巨鸦。 　　唰！ 　　黄昏的天幕闪出一道亮丽银霞，奥黛丽以盾牌挡住巨鸦利爪，借着骑乘冲锋的惯性奋力刺出长枪，一击贯穿巨鸦脖颈！ 　　振臂甩开刺刀上的尸体，奥黛丽反手挥出一枪，削断另一只巨鸦的爪子，鲜血混合黑羽四下飞溅，嘶哑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这时又有一只巨鸦猛扑过来，以铁钩般的鸟喙衔住骑枪，试图抢夺奥黛丽的武器。 　　圣武士小姐临危不乱，随手将盾牌挂在鞍侧，腾出左手拔出佩剑。 　　唰的一道银光闪过，巨鸦的头颅被传奇圣剑“苍白正义”斩落。无头尸体凌空坠落，鸟喙依旧紧咬枪杆不松口。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凶猛扑来的黑羽巨鸦，耳畔充斥着巨鸦的怒鸣，奥黛丽勉强招架群鸦围攻，却没发觉地面隐蔽的灌木丛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在瞄准自己。 　　砰！ 　　枪声在空中回荡。 　　巨大的冲击力使奥黛丽身躯一颤，险些从马背上跌下去。 　　大腿外侧传来灼痛，匆忙瞥了一眼，鲜血正由中弹处渗透出来。 　　“防矢结界”似乎没有发挥作用，幸亏她身上还有“石肤术”保护，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这一枪没有伤及筋骨。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隐藏在地面的狙击手再次开枪，这一次目标锁定在奥黛丽的坐骑身上。 　　“防矢结界”被大号附魔枪弹击穿，天马拉法叶翅膀中弹，痛得咴咴嘶鸣。 　　受伤的翅膀已经无法维持正常飞行，天马支撑着展开双翼，勉强护送主人落回地面。 　　奥黛丽匆忙跳下马背，发觉天马翅根一片猩红，很是心疼，连忙将拉法叶遣返天界修养，过后才想起自己也受了伤，中枪的右腿麻木胀痛，刚迈出一步就踉跄跌倒。 　　奥黛丽支撑着坐起来，听见前方灌木丛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用混杂约顿海姆土著方言的斐真语大声叫嚷，听起来像是斐真人和他们的瓦利部落盟友，发现自己降落下来，正招呼同伴快来包抄围攻。 　　置身于敌人占据的阵地，四面八方都是身穿红色军装的斐真官兵，奥黛丽深知自己处境很凶险，紧咬嘴唇，试图治疗腿部枪创，却发现之前救治大陆军伤兵时已经用光“圣疗”的能量，只得握住圣徽，改用神术止血疗伤。 　　施法流程尚未完成，对面灌木丛中便传来枪声。 　　这次击中她的是一枚附魔精金弹头，贯穿“石肤术”，深深嵌入腹部，打断了施法专注。 　　奥黛丽感觉像是被人朝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向后跌倒，直到撞上岩石才静止下来，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晃了晃头，她勉强保持清醒，低头望向中弹的腹部，映入眼帘的是泉水般喷涌出来的鲜血。 　　奇怪的是，这一近乎致命的枪创，并没有使她感觉到强烈的痛楚，反而传来丝丝麻木感，伸手一摸，创口四周绽开的血肉竟然变得僵硬，呈现出灰白色泽。 　　这种诡异的石化征兆，以中弹处为中心，正迅速朝四周蔓延。 　　显而易见，刚才击中她腹部的那颗子弹不仅附了魔，还淬有石化毒素！ 　　趁着石化毒素尚未扩散至全身，奥黛丽支撑着抓起圣徽，打算施法解毒。 　　这时又有一颗子弹飞了过来，精准穿透她的右臂。 　　染血的圣徽脱手落地，施法流程再次被打断。 　　枪伤造成的剧痛使奥黛丽无法挪动右臂，腹部已经完全石化，麻木的感觉正在朝上身和腿部蔓延，体温则在迅速流失。 　　“死亡”从未像此刻这般具体，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就连站起来都办不到，奥黛丽不得不打消逃生的念头，使出仅存的一丝力气，摘下钻石胸针，握在掌中，合拢双眼，暗自叹了口气。 　　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她并不后悔背井离乡来到新大陆，不求回报的参加这场似乎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战争。 　　人类追求自由、平等与解放的崇高事业，值得太阳神的圣武士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但是，临终前无缘再见心上人一面，却令公主殿下深感遗憾。 第2641章 命悬一线（Ⅱ） 　　失血过多与石化毒素，使奥黛丽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只能隐约听见对面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嗓音粗犷的男人在吼叫。 　　“帕特里克老弟！你最后这一枪，偏得离谱啊！” 　　“我故意避开要害的。”另一个嗓音低沉的男子从容回答，“看那女人的装扮与气质，应该是叛党中的重要人物，她活着比死掉更有价值。” 　　…… 　　大陆军与斐真军激烈厮杀的战场之下千丈深处，位于夺心魔都市厄底斯边缘地带的一座石塔当中，乔安手中那面魔镜终于显示出一副清晰的画面。 　　一位身着银甲、血迹斑斑的金发女骑士出现在镜面中央，背靠岩石坐在战场一隅，脸色苍白，眼帘低垂，气息微弱，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身上多处受伤，腹部的枪伤尤其严重，创口周围的肌体，明显呈现出石化的迹象。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奥黛丽，乔安没想到她又返回新大陆，卷入大陆军与斐真人的战争，不知为何身负重伤，生命垂危，憔悴的模样令他无比心疼。 　　乔安顾不得考虑太多，当务之急是挽回奥黛丽的生命，确保她安全离开战场。 　　奥黛丽身上至少中了三枪，其中一颗子弹深深嵌入内脏，再加上石化毒素，采用常规方式治疗会很麻烦。 　　乔安索性采用最简单粗暴的疗法，远程显现“有限祈愿术”，瞬间移除奥黛丽体内的枪弹，顺带帮她解除石化，止血疗伤。 　　由于失血过多，奥黛丽接受治疗过后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不过从“高等内视术”的体检结果来看，她已经没有大碍，稍加休息，意识就能恢复清醒。 　　乔安正打算把奥黛丽转移到安全地带，两条身影突然闯进镜面，直奔奥黛丽这边走过来。 　　这两个家伙，乔安都不陌生，前不久曾在“猎手号”追杀“赫林霍恩号”的那场海战中见过他们，都是“圣母”厄喀德娜的选民。 　　其中那个毛发旺盛的壮汉名叫恩菲尔德·瓦利，拥有“蝠翼圣印”，绰号“飞熊”，变身为狂暴巨熊过后力量堪比泰坦巨猿。 　　跟在恩菲尔德身后的持枪男子就是斐真军中的第一神枪手，绰号“枪王”的帕特里克·弗格森，拥有“毒牙圣印”。 　　看到弗格森，乔安便恍然醒悟为何奥黛丽腹部的枪伤呈现出石化迹象。 　　弗格森的“毒牙圣印”能够分泌石化毒素，据说他在开枪狙击猎物的时候，为了确保一击必杀，偶尔会把步枪子弹放在口中咬一下，为子弹淬毒，过后射中目标，即可附加石化效果，即便没有打中要害，也能利用毒素将对方迅速转化成一尊冰冷僵硬的石像。 　　就是这个人打伤了奥黛丽？ 　　乔安凝视镜中的弗格森，心头强烈的杀意透过视线投射在对方身上，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隔着镜面远程显现灵能版“神话死亡一指”。 　　“Vanwa！” 　　宣告死亡的咒语在幽暗石塔中回荡。 　　凭着一名神枪手的直觉，弗格森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突然停下脚步，紧握步枪，警惕地环顾四周。 　　“帕特里克老弟，你怎么了？” 　　恩菲尔德转身望向行为异常的搭档，面露困惑。 　　帕特里克·弗格森刚要开口回话，一道晦暗的负能量束凭空冒了出来，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径直击中胸口。 　　弗格森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周身涌现魔法灵光，紧接着整个人就猛烈燃烧起来，在恩菲尔德错愕的注视下，如同丢进炉膛的一张纸，从头到脚迅燃尽，化作一缕烟灰随风消散。 　　“啊？这是啥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恩菲尔德瞪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厄底斯石塔中，乔安透过“遥视镜”目送弗格森迅速消失的身影，四条触须缓缓蠕动，银色眼眸阴森冰冷。 　　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弗格森抵抗住了“神话死亡一指”造成的即死效果，只受到10能级黯蚀伤害。 　　此人身上还有一件古怪的魔导器，类似“替死护符”，在他受伤的瞬间自动销毁，以此为代价保住他的性命，并且转移到战场之外。 　　没能干掉这个阴险的枪手，乔安略感遗憾，不过已经知道他有这种保命手段，下次就不会再给他假死脱身的机会了。 　　“飞熊”恩菲尔德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弗格森刚才多半是被人暗中偷袭。 　　敌暗我明，恩菲尔德唯恐自己沦为下一个受害者，连忙开启“熊之狂暴”，化身为一头庞大的白熊，直奔奥黛丽扑过去，打算抓住这个据说身价不菲的叛党女军官，而后尽快飞回己方阵地。 　　化身为巨熊形态的恩菲尔德，体魄超级强壮，即死法术很难将这头巨兽一击秒杀，乔安便以心灵异能的方式远程显现“神话迷宫术”，挥出一片金光将狂奔中的恩菲尔德卷了起来，将他强行送进异界迷宫，去陪巨牛魔捉迷藏。 　　打发掉弗格森和恩菲尔德这两个碍事的家伙，乔安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附近传来爆炸声，火光照亮了暮色笼罩的天空。 　　一群巨鸦在大陆军阵地上空盘旋，正在井然有序地俯冲轰炸。 　　乔安微微皱眉，抬手施放“神话云雾术”，转瞬间招来无边无际的浓雾，将阵地上空遮蔽起来，限制巨鸦的视野，使之无法精确投掷爆破桶。 　　空中那群巨鸦的中队长，从突然冒出的大片雾气当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却还不甘心放弃空袭使命，以为这只是敌方随军法师施放的“云雾术”，便通过“传讯术”命令本中队全体成员一齐释放“造风术”，吹散浓雾过后继续执行轰炸任务。 　　二十五只巨鸦一同激发项圈上结附的“造风术”，合力创造出一阵狂风，如愿吹散阵地上空弥漫的白雾。 　　然而巨鸦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惊讶的发现刚被驱散的雾气又弥漫回来，结果等于白费力气。 第2642章 看不见的守护者 　　乔安隔着镜面看到巨鸦们的举动，冷笑一声，银色眼眸闪耀灵能光辉，远程显现升至9阶的“及远链发支配术”，瞬间将二十五头巨鸦全都转化成受自己支配的傀儡，随即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它们掉头飞回己方阵地，将炸弹全都丢到正在追杀大陆军的斐真人头上。 　　突如其来的弥天大雾，给斐真空军造成出乎意料的大麻烦。 　　在这样的异常天气里，巨鸦们既无法俯冲轰炸，也不便进行空中侦查。 　　其后又有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一支巨鸦中队仿佛中了邪，竟然把炸弹丢到了自家阵地上，炸死炸伤众多友军。 　　受这两起意外事件干扰，克林顿兵团被迫放缓对大陆军右翼阵地的攻势。 　　困守阵地的大陆军官兵也因此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在卡特上校带领下，大部分官兵得以平安冲出包围圈。 　　“姐！我总算找到你了，不要紧吧？” 　　霍尔顿好不容易才在大雾弥漫的阵地上找到姐姐，见她遍身血迹，不免有些担心。 　　奥黛丽抬起右臂看了看，又低头望向腹部，别说伤口，就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到，要不是身上血迹犹存，她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挨了三枪。 　　“是你帮我解除了石化，止血疗伤？” 　　奥黛丽问弟弟。 　　“没有啊！”霍尔顿耸肩摊手，“我一过来就看见你坐在地上，满脸呆滞的样子，活像一头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 　　“别乱用比喻啊混蛋！”奥黛丽好气又好笑，朝弟弟屁股上踹了一脚。 　　“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啦！”霍尔顿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笑嘻嘻的调侃姐姐：“不得不说，你命真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奥黛丽接过卫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在弟弟和卫队的陪同下返回己方阵地，一路上眉头微蹙，沉思不语。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霍尔顿催马追上来打听。 　　“你一定猜不到是谁救了我。”奥黛丽突兀地感慨道。 　　霍尔顿愣了一下，伸头过来试探着问：“该不会是乔安吧？那小子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远处看着我，默默守护着我……”奥黛丽喃喃自语，唇角含笑，眼波温柔。 　　霍尔顿看到姐姐这副痴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吐槽：“所以说啊‘单相思’是一种病！严重到能让人产生幻觉……哇！谁在踢我屁股？！” 　　“哪有人踢你？我没看见啊！” 　　奥黛丽白了弟弟一眼，催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风中飘来调侃的笑声。 　　“也许那只不过是你的幻觉！” 　　…… 　　“蜜酒河战役”结束后，自由港的陆上交通已经被斐真部队切断，除了逃往亚尔夫海姆，“大陆会议”别无选择。 　　逃跑之前，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还没忘给瓦萨将军送来一封联合署名的勉励信。 　　删掉那些没多大意义的官腔辞令，这封信的内容可以浓缩成两句大白话： 　　“不好意思啦兄弟！我们先走一步，北方事务由你全权负责，加油吧兄弟！” 　　瓦萨拿到信哭笑不得，这不是让大陆军自生自灭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恪尽职守地休整队伍，一面出兵骚扰，拖延斐真军的南下进度，尽可能为军民撤往南方争取时间。 　　到了1626年10月26日，斐真大军终于进驻自由港。 　　乔治·瓦萨及其麾下的大陆军，已经在两天前撤往米德加德南方的锻造谷，也就是矮人要塞尼达维勒的所在地。 　　在这段风雨如晦的岁月，米德加德的矮人一族向为独立而战的人类盟友慷慨地伸出援手，为瓦萨将军的大陆军提供了一处可供休整的宝贵避难所。 　　…… 　　大陆军撤到锻造谷，斐真军则在自由港休整，新大陆的纷争暂时告一段落，乔安也把精力转向自己的事情。 　　花了一周时间，乔安把优先级最高的几个9环法术学会，又抽空回乌狄诺斯的领地视察了一圈，而后变回人类形态，返回云中城。 　　这一次，乔安直接把传送落点设在云端庄园的树林中，顺带探望一下老朋友相位蜂后，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调皮的“套娃”有没有跑来捣蛋。 　　“维达博士，自从上次被您训斥了一通，套娃小姐变得懂事多了，经常跑来陪我聊天解闷，顺带吃点儿蜂蜜。” 　　嗯，蜂后话说得挺含蓄，看来套娃对蜂蜜的热爱依旧执着，只不过她学聪明了，懂得用一种更友好的方式与相位蜂族打交道，从而满足口腹之欲。 　　“对了，维达博士，套娃小姐最近正忙着采摘熟透的苹果，帮她的哥哥姐姐们酿造苹果酒，酿酒时掺入一些蜂蜜，味道会更醇厚，您方不方便帮我送一罐蜂蜜去他们的酿酒作坊？” 　　“行啊，不过套娃她们的酿酒作坊在哪里？”乔安好奇的打听。 　　“就在城堡五楼的炼金实验室，套娃说那里有现成的酿造仪器，还有很多可供用于水果发酵的大玻璃罐，正适合作为酿酒作坊。”相位蜂后以心灵感应回答。 　　哟嚯～这帮大史莱姆还挺会玩呢！ 　　乔安不由笑出声。 　　“维达博士，您先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相位蜂后钻进蜂巢，不多时又飞回来，捧着两只大号蜂蜡罐子。里面都装满了香气四溢的蜂蜜，一罐蜜是用来酿酒的，还有一罐蜜是专门给乔安存着的，可以用来炼制王浆乃至更宝贵的“神之蜜”。 　　“谢谢你了，蜂后大姐！” 　　“不客气，我总不能白住在这里嘛，定期提供蜜糖给邻居们分享，就算是交房租啦！”蜂后笑着抖了抖触须，接着又有些难为情的说，“您见到套娃小姐，顺带叮嘱她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你和套娃有什么约定啊，方便透露一下吗？”乔安忍不住打听。 　　“没什么好隐瞒的，套娃说等苹果酒酿好以后，她会抱一大罐送到蜂巢来，请我和我的女儿们一起品尝。” 　　“噢？你们相位蜂族爱喝酒？” 　　乔安好歹算是一位半吊子昆虫学家，之前可没听说过爱喝酒的蜂类生物。 第2643章 酿酒工坊 　　“本来我们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酒’这种东西，直到两个月前套娃小姐抱来一瓶苹果酒请我们品尝，才发现这东西真好，喝了以后能让人忧愁全消。” 　　蜂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回答。 　　“不过酒这东西也有不太好的地方，我的女儿们稍微多喝一点就醉了，在巢里睡足一整天，谁都不肯出门采蜜。” 　　“喝酒要适度啊我的朋友，可别把你的女儿们培养成一群小醉鬼！” 　　乔安设想了一下蜜蜂们喝醉以后撒酒疯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笑过以后才猛然意识到，在幽暗地域隐居这半年多来，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过。 　　“魔眼巢城”乌狄诺斯与“灵吸都市”厄底斯，都很适合作为他的安身之所，然而在这两个地方，他终究无法与当地居民真心相待，坦诚交往，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大笑的事情。 　　想到这里，乔安暗自叹了口气。 　　回想当初在人世间生活的时候，自己总觉得与周围的人们格格不入，无法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后来去了地底世界定居，也有无法融入集体的困扰，这种隔膜甚至还要甚于在人类社会。 　　在人类社会，他至少还有几个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还有真心爱护他的师长，而在乌狄诺斯，压根就不敢有与人真心交往的念头，否则就太不像眼魔了。在厄底斯，他同样是一个社会边缘人，连吸食人脑都接受不了，更不愿为了融入主脑而放弃自我意志。 　　只有在云中城，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很少，不存在什么约定俗成的传统规矩，乔安在这里也不需要强迫自己融入集体，反而能够放下压力，毫无拘束的开怀大笑。 　　既然是这样，那么往后就在云中城定居，不再返回人类世界、乌狄诺斯或者厄底斯，岂不更好？ 　　这个念头刚一闪出脑海，就被乔安否定了。 　　云中城虽好，可惜太过单调，缺少值得他观察和研究的复杂生态与社会系统，作为一个有着无穷无尽求知欲的年轻学者，乔安不怕孤独与寂寞，唯独忍受不了在无聊中虚度光阴。 　　生活在一个过于宁静祥和的地方，观察不到新事物，学习不到新知识，找不到有趣的课题供自己研究，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的活着。 　　如果一直住在云中城，乔安心心念念的那些终极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答。 　　适当的挫折和痛苦才能反衬出生命的甜美与可贵，从这个角度来讲，所有热爱生活的人们都有一颗骚动的心，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儿“受虐癖”。 　　与蜂后闲聊了几句，乔安就向她道别，捧起两大罐蜂蜜离开蜂巢。 　　走出不远，乔安就看到果林那边传来异常动静。 　　走近一瞧，一颗颗熟透的红苹果，个个大如南瓜，全都凌空漂浮，排成一条长龙，朝着城堡大门口缓缓飞去。 　　乔安看出这些苹果都被临时活化，注入魔力获得飞行能力，可想而知，必定是套娃搞出来的把戏。 　　跟随飘浮的苹果走出不远，乔安就看到两只萌萌哒的大史莱姆正围着苹果树转圈，黑色的是“活化重力井”，金色的那只正是“活化高等活化术”——套娃。 　　“重力妹”小心翼翼的调节“重力井”强度，使树上熟透的红苹果受到增强的重力牵引，自动由枝头脱落下来。 　　套娃在树下来回飞奔，用自己丰满Q弹的球状身体接住坠落下来的苹果，充当缓冲垫，防止苹果落地摔坏。 　　而在苹果撞击套娃的刹那，便被她周身充溢的魔力活化，自动腾空飘起，遵循套娃指挥，排成一列飞往城堡。 　　乔安走到苹果树跟前，与两只活化咒文打招呼。 　　“哟哟！主人回来啦！” 　　套娃一见他就欢呼着翻滚过来，探出两条拟足送上一个热烈的拥抱，而后嘟起嘴巴在他脸上响亮的啾了一下！ 　　“哇啊啊！苹果！苹果！” 　　套娃听见身后传来五姐的惊呼，慌忙掉头，远程施放“高等活化术”，将树上坠落下来的苹果全都活化，幸免摔坏。 　　“重力妹”气鼓鼓的蹦跳过来，用拟足在擅离职守的小妹脸上怼出一个“酒窝”，接着就跑去与乔安拥抱，眼巴巴地瞅着他，一言不发。 　　乔安看出“重力妹”的小心思，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两大把巧克力糖，分给她和套娃，接着就帮姐妹俩采摘苹果。 　　忙活了好一会儿，乔安帮套娃和重力妹把这片林地熟透的苹果都摘下来，施法让苹果们自己飞往城堡。 　　乔安也在套娃和重力妹的陪伴下回到云中城堡，登上五楼一瞧，禁魔姐、火球哥、闪电弟和寒冰妹全都把自己柔软的身躯捏塑成巨人形态，穿戴围裙、口罩和手套，正忙着清洗苹果，压榨果酱，酿造苹果酒。 　　乔安没有打扰他们工作，与活化咒文姐弟们一一打过招呼，留下一罐蜂蜜就告辞了，直接传送到工厂区。 　　前往津利城堡的路上，乔安忽然想起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都爱喝酒，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和她的首相西尔莎，还在城里建造了一座葡萄园专供酿酒。 　　云中城果园出产的苹果清甜可口，再加上相位蜂蜜作为配料，经发酵提纯过后酿造出的蜂蜜苹果酒色泽金黄宛如琥珀，入喉甘甜醇厚，回味无穷，比起伊什塔尔和西尔莎酿造的葡萄酒强太多。 　　将来回魔眼巢城的时候，不妨多带一些这种佳酿，留着自己喝或者招待客人、犒赏仆从都很不错。 　　登上城堡阁楼，乔安在堆积如山的古籍当中，好不容易才找到在书堆里自带“潜行”特效的古书老爹，向他请教9环法术。 　　“我的神啊！这才几天不见，你小子居然已经升到17级法师了！” 　　古书老爹惊叹过后又有些感伤。 　　“自从我被主人创造出来，受到活化法术的魔力限制，无论怎么努力学习，都无法突破瓶颈，晋升为传奇法师。” 　　“小家伙，今天我将把自己所知的最后一点儿东西教给你，至于传奇法术，将来就要靠你自己摸索啦！” 第2644章 虹光法墙 　　古书老爹遥控“法师之手”，从自己的书页里抽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目录，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列出的所有9环法术，只有4个引起他的兴趣。 　　第一个是防护学派的“虹光法墙”。 　　类似7环法术“虹光喷射”，“虹光法墙”也是由对应七种魔力属性的光辉构成，可以根据施法者的需要塑造成彩色围墙或者球形护罩，后一种施法模式也被称为“虹光法球”，法墙的长宽尺寸，法球的半径，还有持续的时间，皆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虹光法墙”可以阻隔一切来自外侧的攻击和入侵，无论近战还是远射，无论物理、魔法抑或超自然攻击都会被这道七彩帷幕屏蔽掉，攻击者将遭到全部七种虹光的反击并且被绚丽的光彩闪瞎眼睛！ 　　其中红、橙、黄、绿、蓝五色虹光，各自造成15能级的火、酸、电、毒、冰系杀伤，青色虹光反击造成石化，紫色虹光的反击则能将目标强制传送到一个随机的异界位面。 　　施法者本人及其指定的盟友，可以随意穿越“虹光法墙”不受任何伤害，还能隔着法墙攻击对面的敌人。 　　除了强大的防御功能，“虹光法墙”还有一些不同于其它魔法的特性。 　　传奇以下，这是为数不多无法被“反魔场”完全屏蔽掉的法术之一！ 　　从“虹光法墙”的构型来看，乔安发现这个法术的辐射方式其实更接近心灵异能，不需要严格循着魔网铺设的“管道”传导，所以当“管道”被反魔场切断时，“虹光法墙”依旧可以发挥作用，只不过墙体的长宽与球体的辐射半径会压缩到正常尺寸的一半左右，防御功能则不会受到削弱。 　　“驱散术”和“高等驱散术”同样无法消除“虹光法墙”，唯有另一个防护系9环魔法“裂解术”可以瞬间破坏掉全部七层法墙。 　　如果没有“裂解术”，又要破解“虹光法墙”，那就只能多费些工夫，像剥洋葱似的，一层一层的破解。 　　“虹光法墙”中的红色光幕，对应火系魔力，可以被不低于15能级的冰系魔法对消，比如5环“寒冰锥”。 　　橙色光幕对应酸系魔力，可以被“风墙术”反制。 　　黄色光幕对应电系魔力，只有“解离术”或者其他具有解离效果的攻击可以将之拆除。 　　绿色光幕对应毒属性，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居然可以被“穿墙术”抵消。 　　蓝色光幕是冰属性，同理亦可被15能级以上的火系攻击对消。 　　青色石化光幕，任何能够解除石化的法术，比如“破除结界”或者“红宝石逆转射线”都能将之一击拆除。 　　最后一道随机传送的紫色光幕，打出一发封印传送的“次元锚”或者“次元锁”就能将之瓦解。 　　单独来看每一层光幕的破解方法，其实都不难，但是要把七层光幕全都破解掉才算完全解除“虹光法墙”，七种破解手段需要用到七种不同的法术，加在一起就变得很麻烦。 　　在实战中，恐怕还没等破解完“虹光法墙”，就已经被躲在法墙背后的对手轰得焦头烂额了。 　　想要快速高效的破解“虹光法墙”，唯一的办法就是上“裂解术”。 　　可惜，乔安目前还没有学到这个传奇以下最变态的9环魔法，米德加德大学图书馆和古书老爹这里也都没有收录。 　　“虹光法墙”有两种施法模式，其中“法球”模式属于“辐射”类型，可以获得“神话辐射”强化，辐射半径自动翻倍，而且五种反伤虹光都将获得极效超魔。 　　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虹光法墙”虽然很强，毕竟是一个防护系法术，可不能像“火墙术”那样，直接施放在敌人脚底下。 　　“虹光法墙”生成的刹那，必须确保有充裕的伸展空间，如果该处已经被敌人占据，“虹光法墙”就无法生成，白白浪费一个9环法术。 　　那么，是不是说“虹光法墙”只能用来防御？ 　　其实也不尽然。 　　“虹光法墙”还有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细节——墙体尺寸，还有球体的半径，上限取决于施法等级，下限却没有固定。 　　只要你愿意，就能把法墙压缩成盾牌那么小，或者收缩法球至贴附体表，如同穿了一件肥大的彩色外套，从而极大压缩这个法术所需占据的空间。 　　只要稍微动动脑子，舍得把自己当成诱饵往敌人堆里扔，拿捏好“卖肉”的空间和时机，这玩意就能从防护法术转变成瞬间秒杀一片敌人的大杀器！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咒法学派的“9阶怪物召唤术”，这一系列召唤法术的顶点，可以召唤水、火、土、风四大元素长老中的精英阶层。 　　还能召唤各种强力的天使、魔鬼和恶魔，比如代表中立善良阵营的“星界神使”，混乱善良阵营的“迦勒天使”，守序善良阵营的“号角神使”，来自地狱、守序邪恶的“冰魔”，以及来自深渊、混乱邪恶阵营的代表“判魂魔”。 　　乔安以前没怎么用过召唤类法术，主要是嫌弃召唤来的异界生物太弱，而且法术的持续时间太短。 　　“9阶怪物召唤术”在持续时间方面没什么改善，但是召唤来的这些异界朋友……要是还嫌人家弱，就太挑剔了。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召唤法术持续时限长达35分钟，召来一只天使或者魔鬼什么的，有充足的时间释放各种天赋法术，这样来看还挺实用的。 　　接下来，乔安抄录的是塑能学派的9环“粉碎掌”。 　　这个法术的名字挺朴素，曾被众多魔法学徒吐槽土掉渣，却是“法师××掌”这一系列法术的终极版本。 　　如同这一系列其他法术，“粉碎掌”也需要搭配一种特殊的施法素材——价值不低于1000金币的钻石！ 　　魔力塑造出的大手晶莹璀璨，如同整块钻石雕琢而成。 　　施法成本固然高昂，“粉碎掌”的威力也对得起成本，在施法者自身力量的基础上，“粉碎掌”还能额外提升18点力量属性。 第2645章 时间静止 　　除了与力量属性对应的打击伤害，9环“粉碎掌”每次攻击还附加10能级“解离”伤害，被“粉碎掌”杀死的生物破坏的建筑，瞬间化作尘埃，如同遭到“解离”。 　　乔安从古书老爹这里学到的最后一个9环法术，也正是古书老爹最拿手的法术——“时间静止”！ 　　这个9环变化学派法术的构型，类似6环奥术“迅捷爆发”和8阶心灵异能“极化认知”，启动的刹那施法者自身加速到了极致，以至于外部世界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 　　“时停”状态最多保持5轮（30秒），过后主观和客观时间线重合，施法者眼中的世界恢复正常运转。 　　不同于“迅捷爆发”，“时间静止”期间，外部世界的事物已经完全看不出运动的迹象。 　　正因为施法者对自身的加速太过彻底，甚至超越了魔力在魔网中传导的速度，结果搞出“反向网络延迟”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BUG。 　　具体来说，“时间静止”期间，施法者不能直接伤害他人或者破坏物体，否则就会导致魔网管道无法负荷局部陡增的魔力流量和运算量，被迫中断施法流程，导致“时间静止”提前失效。 　　也正是因为这个法术伴生的BUG，才使学者们意识到，魔网分配给每一个施法者的流量都是有限度的。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施法等级越高，配给的流量就更高。 　　通常情况下，配给的流量足够你顺利完成当前等级所能允许的任何法术。 　　但是“时间静止”是一个例外。 　　这个法术调用的魔力只有25能级，明明就是普通9环法术的水平，然而奇葩的构型和变态的功能却需要占用传奇级别的流量才能完美运行。 　　如果施法者在“时间静止”期间不主动伤人或者破坏外物，那么魔网配给的流量主要用在他自己身上，勉强还能维持。 　　要是施法者手贱，在时停期间试图与外界事物发生激烈互动，就会导致魔网局部流量超负荷。为了避免引发更严重和更大范围的故障，魔网就会启动应急措施，立刻切断“时间静止”对应的那条线程，使得法术提前结束。 　　不光“时间静止”，其它涉及扭曲时间的法术，或多或少也会在运行过程中出现意外故障。 　　究其原因太过复杂，奥法学术界众说纷纭，至今也没能达成共识，更不要说拿出一整套排除此类故障的通用方案。 　　到目前为止，“时间静止”是乔安接触过的所有法术当中唯一一个能把魔网搞“死机”的，不得不佩服发明这个魔法的前辈，太牛×了！ 　　由于存在这样一个故障，大大限制了“时间静止”的实用性，所以奥法学者们才退而求其次，在“时间静止”的基础上开发出“时停”效果稍逊一筹，但是不会导致魔网卡死的版本，于是就有了“迅捷爆发”等一系列“准时停”魔法。 　　仅就“时间静止”而言，其实也有很多变通的用法。 　　比如时停期间喝药疗伤，召唤怪物，或者传送跑路，都不会引发魔网故障。 　　如果非要利用“时间静止”攻击敌人，其实也不是不行。 　　比如时停期间，可以在敌人脚下设置陷阱，埋设地雷，时停结束的刹那立刻启动，敌人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关进陷阱或者炸上天。 　　最适合这么玩的法术，莫过于7环“延迟爆裂火球”。 　　“延迟爆裂火球”自带延迟起爆功能，如同“定时炸弹”，最多可以推迟5轮起爆，与“时间静止”的上限恰好相符。 　　这个巧合，使乔安不禁怀疑，当初“延迟爆裂火球”之所以被发明出来，主要目的就是用于搭配“时间静止”。 　　这套战术很简单，5轮时停期间，在敌人脚下一口气埋上5颗“延迟爆裂火球”就行了。 　　倒数计时5、4、3、2、1，过后5颗“定时炸弹”一起引爆，合计造成100能级破坏力！ 　　除非对方也会“时停”法术，或者提前加持了“触发术”，否则起爆的一刹那根本来不及闪避，注定在劫难逃！ 　　不用“延迟爆裂火球”，其它法术可不可以这样玩？ 　　可以，但是需要配合一项超魔技艺——“法术定时”。 　　以提高一环法术位为代价，附加“法术定时”的魔法都能改造成类似“延迟爆裂火球”的“定时炸弹”。 　　更巧的是乔安前不久暗杀“禁食者”诺斯替过后，从他的血液中解析出“法术定时”这项超魔技艺，正适合搭配“时间静止”，往敌人脚下塞“定时炸弹”。 　　乔安把这四个9环法术誊写到法术书上，告辞古书老爹，回到楼下自己的房间，埋头钻研起来。 　　除了学习法术，乔安还有别的计划。 　　回到云中城之前，他已经学会从传奇圣兽斯芬克斯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两个9环法术，“石化徽记”和“解离徽记”，抽空就把这两个法术附魔在“徽记手镯”上。 　　升级过后，手镯上总共结附了10个魔法徽记，按照等级由低到高排列，对应的功能分别是“魅惑”、“痛苦”、“恐惧”、“沉睡”、“衰弱”、“震慑”、“疯狂”、“死亡”、“石化”和“解离”，如此一来，这支“徽记手镯”就算达到乔安理想中的完美形态了。 　　自从通过8阶神话试炼，觉醒道途能力“神话警戒”，乔安就不再有“睡眠”这一生理需求，每天静坐冥想一小时就相当于熟睡八个钟头，所以手上那枚用来压缩睡眠时间的“维生戒指”，也就没有继续佩戴的必要了。 　　这枚戒指，乔安戴在手上已经有七个年头，习惯使然，摘下来还有点儿不适应，就决定制作一枚同款造型的魔法戒指，取而代之。 　　新戒指附魔什么法术好呢？ 　　乔安稍微考虑了一下，最后选定两个在他看来最实用的法术。 　　第一个，就是前不久才学会的9环预言系法术——“预警术”！ 第2646章 预警指环 　　乔安把这个传奇以下最强预言系魔法恒定在戒指上，全天候强化第六感，一旦危险迫近，直觉就会立刻做出反应，提前预感到危险来自何处，敌人试图用何种方式伤害自己，怎样做才能以最大的概率保护自己。 　　戴上这枚“预警戒指”，乔安往后就不用担心被人偷袭了。 　　戒指上恒定的第二个法术，乔安选择了变化学派的4环“行动自如”。 　　这个法术能抵抗绝大多数“减速”、“纠缠”、“定身”之类负面效果，比如常见的“油腻术”、“蛛网术”、“缓慢术”、“重雾术”、“定身术”等等，还能克服自然界的阻力，比如逆风飞行速度不减，在水中游泳也不会受到洋流和漩涡的阻碍。 　　“行动自如”的功能很强大，常备在身有备无患，只可惜这毕竟只是一个低阶法术，受限于魔力能级，无法用来对抗过于强大的控场法术，比如“重力井”还有“时间静止”。 　　好在乔安还有别的办法防备“重力井”和“时间静止”这类负面状态。 　　他已经在自己身上加持了“高等触发术”，连锁“时间静止”，再配合“预警术”和“神话警戒”，一旦感应到有人试图采用扭曲空间力场或者操纵时间流速的方式袭击自己，就会自动触发连锁反应，抢先一步进入“时停”状态。 　　如果敌方恰巧也发动了“时间静止”，双方就处于同一条经过加速的时间线上，敌我相对速度为零，都可以正常行动。 　　乔安把更新换代的魔法指环戴回手上，转动指环调整到习惯的位置，满意的握了握拳，坐回书桌跟前，继续钻研法术。 　　花了将近两周，乔安把“虹光法墙”、“9阶怪物召唤术”、“粉碎掌”和“时间静止”全都熟练掌握，又掉回头去，深入研究最先学会的9环魔法“形体变化”。 　　“形体变化”已经很强了，但是乔安觉得这个法术仍有优化改良的余地。 　　朝哪个方向优化呢？ 　　其实他有一个现成的参考模板，就是“龙之变形术”。 　　作为一个5环法术，“龙之变形术”简直强得离谱，几乎达到了7环的水准，究其根源就是添加了蕴含丰沛魔力的特殊施法素材——真龙血液或者鳞片。 　　既然龙血和龙鳞可以强化变形术，乔安很自然的想到，同样的素材是否可以用来强化“形体变化”？毕竟形体变化也是变形系魔法，构型大同小异。 　　实验结果表明，这个思路行得通！ 　　乔安施展“形体变化”的时候，除了变身对象的毛发之类常规素材，还添加一颗封装龙血的胶囊，最后变出来的生物，身体属性与正常水平相比，额外提升了8点力量外加2点体质！ 　　改良版的“形体变化”，完美兼容了5环“龙之变形术”以及乔安自己发明的7环“高等变形术”。 　　很好！不愧是真龙之血，很有精神！ 　　除了自己制作的“预警戒指”，乔安手上还有一枚初访云中城时获得的“形态稳定戒指”，功能是将所有变形类魔法或者超自然效果的持续时间提升一个级别。 　　“形体变化”的持续时间以10分钟为单位，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增强一个级别就变成了以“小时”为单位，按照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施展一次“形体变化”能够持续35个小时！ 　　在此期间，乔安可以随意切换自身形态，上轮还是眼魔，下一轮就能变成夺心魔，可谓变化莫测，随心所欲！ 　　乔安顺手把“形体变化”恒定在“形态稳定戒指”上，往后就不用临时施法了，什么时候想变形，念头一动即可变成想要的形态，并且获得对应形态的肉体属性和全部超自然能力。 　　变形法术修炼到这个境界，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神髓。 　　升级“徽记手镯”外加两枚魔法戒指，乔安总共花费了40盎司魔晶，这点微不足道的开销，他已经懒得算计了。 　　先不说云网账户的巨额存款，他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还拥有两座魔晶矿，一个月的产量都不止40盎司魔晶。 　　人这一生的际遇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人生的前十六个年头，乔安最大难题就是手头拮据，为贫穷所困，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然而短短三年过去，他就已经拥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现在问题不再是缺钱，而是钱多到令他感到麻木，无论赚钱还是花钱都已经没有快感可言，就好比没人会在意自己手中那块面包是用多少粒小麦磨粉烘烤而成。 　　每天都在激增的财富，只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已经无法使年轻的千万富翁感到兴奋，好在乔安还能通过积攒其它更有价值的东西获得成就感，比如新知识，比如9环“祈愿术”卷轴。 　　回到云中城快一个月了，乔安每天都要抽空亲手抄录一支“祈愿术”卷轴，如今已经存满30支卷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书桌上，看着可真让人高兴！ 　　这些卷轴，乔安打算用来实行一个特殊的仪式，一口气把30支卷轴全都用掉，汇聚而成的庞大魔力足有750能级，可供他用来实现一个梦寐以求的心愿！ 　　在实行这个盛大的魔法仪式之前，乔安觉得有必要拍照留念，就给遥视镜加持上“高等活化术”和“飞行术”，吩咐魔镜飘在空中，给自己与桌上堆成小山的卷轴来一张帅气的合影。 　　乔安站在桌前，稍微侧身，比了个“剪刀手”，咧嘴尬笑。 　　对面魔镜捕捉到这个特写，咔嚓一声启动“留影术”，将乔安与一大堆“祈愿术”卷轴的合影留存在镜面上。 　　乔安跑过来看了看，还比较满意，就使了个“复印术”，把镜中画面转印在白纸上，看起来像一张生动的彩色素描。 　　自拍这件事，那是相当的魔性。 　　乔安最初只想拍一张留念就算了，然而拍过一张之后还想接着拍，就相继变成高等蜂人、眼魔和夺心魔等形态，凹出各种造型，一一与桌上大堆卷轴合影。 第2647章 祈愿仪式 　　过足自拍的瘾头，乔安搓了搓手，对着桌上那一大堆9环“祈愿术”卷轴，轻声吟咏咒文，最后以一个寓意为“许愿”的昆雅语单词收尾。 　　“Kyerme！” 　　咒语还在房间中回荡，桌上30支卷轴陡然同时爆发出明亮的光辉，金灿灿的魔力洪流如同海啸，充满乔安的视野，使他感到目眩神迷。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神秘的声音传入脑海，询问他献祭了如此丰厚的祭品，心中所求何事？ 　　这个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也听不出性别，既无人格，也非神只，完全是魔网伟大意志具现出的一个交互界面，勉强可以称之为一台无情、无私并且绝对公正的“机器”，在人类听来是在说人话，倘若乔安变成其他物种形态，脑海中回荡的语言就会随之切换成与新形态对应的物种。 　　如果祈愿的生物不具备读写能力，也没有特定的种族语言，那么魔网意志就会采用单纯的精神感应与之交流，确保不会在许愿的过程中发生误解。 　　“与时间一同诞生的无形而又无所不在之物，世间超自然万物之思想与肢体的延伸，吾等施法者共同的母亲，伟大的魔力本源，请倾听我的祈愿！” 　　乔安并不是圣职者，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宗教意义上的泛信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祈祷，事先也没有做什么准备，语言仿佛决堤而出的洪流，不受他的思想和意志掌控，自动从口中滔滔涌出。 　　心念所至，乔安的愿望便通过魔网传达出去，并且立刻得到圆满的回应。 　　30支“祈愿术”卷轴汇聚而成的宏大魔力，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注入他体内，瞬间便实现了他许下的那个愿望——将自身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分别赋予5点内在加值。 　　所谓的“内在加值”，也被称为“本质加值”，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什么叫一个人的“本质”？ 　　本质取决于什么？ 　　先天遗传的禀赋，还是后天获得的成就？ 　　这些问题很难回答。 　　就“祈愿术”提供的本质或者说内在加值而言，表现出一个用常理很难解释得通的特性——只要你获得了本质加值，无论变成什么形态，该项加值都不会消失。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施法改变自己的肉身形态，由细胞层面从人类变成巨龙，力量、敏捷和体质等肉体属性也会随之改变。 　　在人类形态下，肉体属性获得的各种非装备类加值，不管是升级获得的加值，身体由少年阶段发育到青年阶段获得的“成长加值”，服用魔药获得的“炼金加值”，替报丧女妖完成心愿之后获得的“祝福加值”，还是说阅读神秘卷册获得的“天赋加值”……变形过后通常都无法带入到新形态——施法时想要模拟的生物是什么肉体属性，变形过后就是对应的属性。 　　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内在加值”。 　　没错，改变形体之后，通过祈愿仪式获得的“内在加值”仍然保留，直接叠加在新形态的属性之上。 　　这就是所谓的“内在加值”，象征的是一个生命体“永恒不变的本质”。 　　…… 　　祈愿仪式结束后，脑海中的那个神秘声音悄然消失，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激动的心情，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的属性变化。 　　…… 　　职业等级：法师17神话大法师8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25（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7（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7（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8（神之泪+18，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7，魅力34（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5；神话法力+8，魔力念珠+10）：0环-∞；1环-10（智力属性奖励+6）；2环-10（智力属性奖励+6），3环-10（智力属性奖励+6），4环-10（智力属性奖励+6）；5环-9（智力属性奖励+5）；6环-8（智力属性奖励+5）；7环-8（智力属性奖励+5）；8环-7（智力属性奖励+5）；9环-5（智力属性奖励+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3次天（贤者之证+2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8，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4），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8能级，神话分神×8；神话辐射，神话警戒；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2）； 　　…… 　　“云中城”所在的区域，介于“风元素位面”和“水元素位面”之间，而“云网”这个人造的魔法网络，还无法像真正的魔网那样联通多元宇宙任意位面，就连物质位面都覆盖不了，仅限于在“瓦雷斯天宇”这个晶壁系内部生效。 　　这就给乔安带来一个小小的麻烦，身处云中城期间，无法链接云网阅读报刊，对外界发生的新闻一无所知。 　　直到12月初，乔安告辞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姐弟返回厄底斯，再次链接云网，才发现就在自己滞留云中城的一个多月里，新大陆的独立战争发生了重大转折。 　　…… 　　1626年11月初，温斯洛普伯爵的部队在自由港休整了不到半个月就继续向南进发，追击退守锻造谷的大陆军。 　　大陆军一路逃亡下来，沿途有不少人开了小差，再加上合同到期退伍回家的士兵，现如今乔治·瓦萨麾下总共只剩两万两千人马，兵力已经被身后的追兵反超，更何况斐真部队里除了两万正规军，还有五千名骁勇的瓦利族武士，狂暴之后变成大熊，战斗力至少抵得上五名普通士兵。 　　在这种窘困交迫的状态下，大陆军显然无法凭借自身力量对抗追兵，幸而在最危险的关头，得到了尼达维勒矮人盟友的热诚援助。 第2648章 “不落要塞”尼达维勒 　　尼达维勒矮人一族现任执政官名为施密特·铁砧，同时也是锻造谷的兵工厂主，军火大亨。 　　乔安对这位矮人大叔印象深刻，当初自己北上求学途中路过锻造谷，曾与施密特先生打过交道，后来还跟他表弟克莱因·火炉结交，多次合作探矿。 　　施密特先生是尼达维勒四大矮人家族推选出来的“话事人”，而四大家族的主业都是军火生意，尼达维勒要塞里最不缺的就是钢铁、刀剑、盔甲和大炮！ 　　连战连败的大陆军，看起来活像一群叫花子，就连乔治·瓦萨这个总司令，也不像是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的雄主，处处受制于“大陆会议”的文人官僚。 　　但是，施密特和他的族人们仍然义无反顾的与瓦萨将军结盟，在大陆军身上下了重注，就赌这支“乞丐部队”最终能够反败为胜，击退斐真正规军，施展殖民地独立建国的光荣梦想！ 　　在公开场合，施密特先生对自己做出的决断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比如“认同《独立宣言》精神”，“不自由毋宁死”。 　　比如“正直的矮人永远站在弱者一边，支持被欺压的民众武装起来反抗宗主国”。 　　至于私下里，矮人们也不像他们自诩的那样伟光正，小算盘打得很精明。 　　尼达维勒矮人族之所以选择支持居于弱势一方的大陆军，说白了就是想多卖一些枪支大炮，做成一笔大生意。 　　斐真人有完善的军需后勤保障，不需要花钱购买矮人打造的武器，施密特先生身为军火大亨，在这帮外国佬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没有生意可做，凭啥给他们好脸色？ 　　反之，别看大陆军现在穷困潦倒，却有很大的潜力，只要用精良的武器把这些乞丐大兵武装起来，未必不能与斐真正规军抗衡。 　　矮人兵工厂需要客户，大陆军就是最大的客户，现在没钱付账不要紧，先把欠条打上。 　　等将来革命获得胜利，三大殖民地联合起来建立共和国，下辖四百多万平方里丰饶领土，七百多万居民，在西部，还有辽阔肥沃的“处女地”等待人们去垦殖，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新政权，还怕付不起军火账单吗？ 　　施密特先生及其矮人同胞这一波雪中送碳，就是在赌瓦萨将军、大陆军、大陆会议和独立革命的光明前景。 　　如果他们赌赢了，尼达维勒军火集团将会成为新生共和国的“股东”兼铁打的基本盘，所图不在当下，而是千秋万代的长远收益。 　　既然远东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敢于在寇拉斯父子身上下重注，资助远东独立建国，他们在米德加德的亲戚当然也可以抓住这个相似的机遇，把瓦萨将军扶植成新大陆的鲁道夫·寇拉斯。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尼达维勒的矮人们不会拒绝一场令人心跳加速的刺激赌局，正如他们不会拒绝杯中烈酒。 　　锻造谷总共有两万多名矮人居民，施密特总督下达动员令短短一周之内就征召了六千多名勇敢的矮人武士，强壮的臂膀放下锻锤，扛起战斧与步枪，穿上铠甲，整编成一个步兵师，加入到瓦萨将军麾下！ 　　站在尼达维勒要塞城头，在施密特总督与众位将领陪伴下阅兵的那一刻，乔治·瓦萨几乎忍不住眼中的热泪。 　　打了大半年的仗，自己手底下终于有一支靠谱的、能打硬仗的部队了，太不容易了！ 　　矮人步兵师的加入，不仅提升了大陆军的战斗力，还极大鼓舞了官兵们的士气。 　　大陆军的很多战士，从约顿海姆一路撤退到锻造谷，自北而南连吃败仗，坦率的讲，斐真人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心理阴影，甚至不敢相信，己方还有希望击败这个过于强大的对手。 　　但是骄傲的矮人战士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是他们共同的心态。 　　斐真人咋地了？ 　　不也长了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脑袋上挨一枪不也照样会扑街！ 　　瓦利部落的“熊战士”，听说很牛×？ 　　俺们偏不信邪！ 　　变熊能咋滴？ 　　老子连巨人都不怕，还怕一头笨熊？ 　　别以为长得高大就了不起，矮人大爷最擅长对付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儿！ 　　这话也不全是吹牛，尼达维勒的矮人族，自古以来就是硬骨头。 　　阿萨神族统治新大陆的时候，矮人们跟神族对着干，从未屈服过。 　　后来巨人族取代阿萨神族成为这片大陆的第一强权，矮人们照旧不服，几万年来面对巨人，从来就没怂过。 　　矮人的自信也不仅仅是血气之勇。 　　尼达维勒城头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要塞炮，要塞周边百里布满数以千计坚固的地堡，还有地下纵横交错的隧道，共同构筑起锻造谷的安全保障。 　　挥师南下的温斯洛普兵团，一头撞上了“不落要塞”尼达维勒这块带刺铁板，立刻尝到了苦头。 　　斐真大军封锁锻造谷，连续数日派遣巨鸦部队配合地面炮火轰炸大陆军与矮人族的阵地，却未能打开局面，反而屡次被矮人部队通过地道绕到侧翼偷袭，付出惨痛的伤亡。 　　斐真官兵不胜其扰，担惊受怕，唯恐哪个隐秘角落藏着地道，深夜里钻出一群矮人，摸进营房杀人放火，以至于连觉都睡不踏实。 　　尼达维勒要塞防御坚固，久攻不下，温斯洛普伯爵压力很大。 　　克林顿将军建议调遣淮亚佣兵团南下支援，借助强壮的山丘巨人和“血肉巨像”这台攻城利器对付矮人要塞，令温斯洛普伯爵颇为心动。 　　然而真到做决断的时候，伯爵大人又犯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老毛病。 　　淮亚女王率领的三千名山丘巨人佣兵，还有血肉巨像，如今都驻扎在临渊堡。 　　如果调动这支部队南下参战，温斯洛普伯爵担心留守紫杉谷的大陆军北方兵团就有可能乘机沿着维穆尔河乘船南下，穿过“铁森林”，于河口登陆，重新夺回防御空虚的临渊堡，继而对米德加德城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第2649章 千里驰援 　　经过慎重考虑，温斯洛普伯爵最终决定让淮亚兵团继续扼守临渊堡这处战略要地，改为调遣驻防米德加德的约翰尼·柏戈因将军，率领斐真陆军第四师押送一百门重型大炮，速来锻造谷增援。 　　与此同时，温斯洛普伯爵还致信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要求派遣更多海军航空兵来锻造谷参战。 　　有了第四师带来的大量重炮，温斯洛普伯爵就能从外围开始逐一清除掉矮人建造的地堡，再加上四个联队合计四百多头巨鸦投弹空袭，一周之内就能将城外大陆军阵地炸成一片废墟。 　　只要将敌军统统赶进尼达维勒城里，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士气崩溃，举起白旗开城投降。 　　“这将是今年冬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场战役，打完这一仗，你们就可以休假了，还赶得上回阿瓦隆过新年。” 　　斐真军前线司令部里，温斯洛普伯爵乐观地对幕僚们许诺。 　　…… 　　11月5日上午，约翰尼柏戈因将军收到温斯洛普伯爵的命令，不敢怠慢，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部队集结起来，押送着上千匹挽马与骡子牵引的100门重炮，于11月6日午后从米德嘉德启程，南下支援温斯洛普伯爵的主力部队。 　　11月初的米德加德殖民地已经普遍降温，虽然锻造谷所在的南部比北部更暖和一些，但是谁也说不准源自北极海的寒流几时才会冲破约顿海姆大冰川的阻隔，向南席卷，导致天气骤然转冷，两三周内突降大雪都很正常。 　　柏戈因将军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官兵绝大部分来自冬季气候湿润温和的母国，缺乏雪地作战经验，恐怕适应不了新大陆北国的寒冬，在风雪交加的恶劣环境中，战斗力势必大打折扣。 　　柏戈因将军可不想在冰天雪地的战场上与殖民地土生土长的叛军死磕，为了抢在冬季到来之前结束战争，心急火燎的催促部队急行军，不惜把麾下官兵折腾得疲惫不堪，人倦马乏。 　　一心盼着尽快与主力部队会师的柏戈因将军，却不知“命运女神”已经在暗中为他安排了另一处战场，正在引导他和他的部队走向一场噩梦。 　　就在柏戈因的第四步兵师从米德加德城开拔两周之前，也就是“蜜酒河战役”爆发期间，远在约顿海姆紫杉谷驻防的大陆军偏师，就收到了大陆会议主席尼克尔斯爵士的来信，催促他们尽快南下支援瓦萨兵团，协助防守自由港。 　　算上这半年来招募的民兵，大陆军北方兵团的士兵总数已近三万，但是有从军经验、装备过得去的官兵，总共也就一万来人。 　　靠这些兵力驻守紫杉谷，负责监视新阿瓦隆城里的康华利兵团——主力部队是斐真陆军第三师——没什么问题，但是大陆会议要求他们转战千里，南下驰援瓦萨兵团，未免太强人所难。 　　大陆军北方兵团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是查尔斯·盖茨将军，但是实际上的司令是拉瓦尔将军，而且高层军官也多是拉瓦尔的老部下，这就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要不要执行大陆会议的命令，盖茨将军和拉瓦尔将军发生了分歧。 　　盖茨将军认为大陆会议的文官们根本就不懂军事，远程瞎指挥！ 　　“北方兵团现在有能力南下作战吗？” 　　“不好意思，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执行这种胡闹的命令就形同自杀，往敌人枪口上送人头！” 　　从紫杉谷到自由港，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即便轻装上阵，全速行军，至少也要花上四到五周的时间赶路，沿途还要经过两处非常凶险的地段。 　　首先是“原始教团”的大本营，密林丛生、魔物横行的“铁森林”。大军只能乘船沿河漂流，途中倘若遇到来自水怪或者岸上魔物与邪教徒的袭击，将会严重拖慢行军速度。 　　就算众神保佑，大军顺顺当当穿过“铁森林”，难道你真以为临渊堡驻防的淮亚兵团是摆设，会放你们从容登岸？ 　　只要设置两条拦河铁索，再加上一次成功的伏击，就能让大陆军北方兵团全军覆没！ 　　当初矿脉战争时期，拉瓦尔将军曾用这招对付乘船沿河南下增援的斐真部队，粉碎了康华利将军最后的翻盘希望。 　　斐真人不瞎也不傻，当然会照方抓药，采用同样的战术对付大陆军。 　　拉瓦尔将军并不否认盖茨将军指出的现实困难，却认为明知前途凶险也要执行大陆会议的命令，否则将会导致一个严重到无可挽回的恶果。 　　就个人观感而言，拉瓦尔将军对乔治·瓦萨谈不上什么好感，不止一次公开质疑瓦萨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认为自己比瓦萨更有资格担任大陆军的总司令。 　　但是，抛开私人恩怨不谈，拉瓦尔深知乔治·瓦萨统率的大陆军主力部队就是殖民地全体革命者唯一的指望，如果见死不救，坐视瓦萨兵团被斐真人歼灭，那么下一个倒霉的就要轮到自己手下这支战斗力还不如瓦萨兵团的偏师，新大陆的独立革命也将黯然落幕。 　　为了保存革命的火种，维系胜利的希望，拉瓦尔将军只能硬起头皮冒险，率领部队南下支援瓦萨兵团。 　　就在盖茨与拉瓦尔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位特殊的访客来到紫杉谷，给他们带来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这位访客，就是“原始教团”的长老“绿王”奥芬。 　　其实大陆会议在给盖茨和拉瓦尔发信之前，代表们就已经预料到两位将军很可能会拒绝执行命令，而且北方兵团也的确有很多实际困难，南下长途行军太过冒险。 　　约瑟芬夫人虽然不在自由港，却还心系新大陆的时局，从老朋友尼克尔斯爵士那里了解到当前的困境，就主动写信给自己的老东家“原始教团”，向“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寻求帮助。 　　伯爵夫人的这种做法，在外人看来，简直莫名其妙！ 第2650章 千里驰援（Ⅱ） 　　过往这些年来，原始教团一直是殖民地政府眼中的头号麻烦，双方发生过不少冲突。 　　在南方，原始教团策划了莱顿港的腐热症大流行，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在北方，这群邪教徒更是无法无天，去年还曾入侵灰熊镇，联合阿萨族土著逼迫米德加德政府放弃西进殖民。 　　这样一个死对头，不趁火打劫就算好的了，原始教团凭什么要帮大陆军？ 　　然而事情的内幕远比局外人以为的更复杂，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原始教团还就真有充足的理由与大陆军联手对抗斐真人。 　　原始教团，也包括其盟友沃尔松格家族，固然不喜欢米德加德的革命者，但是同样厌恶保王党和来自斐真的军人。 　　他们不在乎独立革命能否成功，只希望这场战争不要太早结束，大陆军和斐真军谁也不要彻底压倒对手，维持势均力敌是最好的状态，这样才能迫使双方持续失血，遭受更大的损失，受到更严重的削弱，等将来战争结束以后，他们“下山摘桃子”的时候就能省些力气。 　　现在的情况是斐真官兵武德充沛，如狼似虎，连战连捷，大陆军却是费拉不堪，太过拉胯，被揍得屁滚尿流。 　　安格尔波达及其盟友旁观战局，看到大陆军这么不争气，眼瞅着就要举白旗投降了，心里恐怕比乔治·瓦萨还着急，不得不亲自下场，出手拉这帮废物一把。 　　就原始教团的立场而言，宁愿大陆军而非斐真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就好比那个流传甚广的笑话： 　　“如果你打死敌方那个枪法稀烂的狙击手，人家就会换一个枪法更准的上来，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大陆军就是原始教团和阿萨族部落联盟眼中那个“枪法稀烂的狙击手”，所以每当大陆军吃了败仗，他们比“大陆会议”这个“亲妈”都更觉得心疼，从早到晚，眼巴巴的指望着大陆军转败为胜。 　　可惜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指望都落了空。 　　乔治·瓦萨的大陆军，唯独在“打败仗”这件事上，永远不会令人失望。 　　眼瞅着战况危急，原始教团迫切需要一个借口来下场扶持大陆军，约瑟芬夫人虽然人在国外，却把新大陆错综复杂的局势看的清清楚楚，适时寄出这封信，其实也算是给安格尔波达一个台阶下。 　　果然不出所料，安格尔波达欣然接受了昔日爱徒的求援，派遣“绿王”奥芬前往紫杉谷司令部拜会盖茨将军和拉瓦尔将军，开出一个看起来很有诚意的交换条件。 　　“我们教团可以为诸位将军提供方便，护送部队安全穿越铁森林，还将施法蒙蔽临渊堡的驻防部队，使他们对诸位的军事行动视而不见，不加干扰。” 　　“作为施以援手的回报，我们要求革命胜利以后组建的新政府，继承殖民地时代颁布的《1622年敕令》，维持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势力范围不变，放弃任何旨在西进扩张的殖民计划。” 　　奥芬提出的这个条件，优厚到让盖茨和拉瓦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瞅着独立革命就要失败了，大陆会议都要逃往南方去避难了，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这当口谁特娘的还敢幻想西进殖民扩张啊？ 　　奥芬开出的这个条件，其实跟无偿帮忙也没啥区别。 　　长远的事情将来再说，当务之急是保存革命的火种。 　　“没问题！” 　　“这笔交易划得来！” 　　以往大事小事都要争吵不休的查尔斯·盖茨和本尼迪克特·拉瓦尔，这次空前团结，一致接受了奥芬的建议，当即联名给大陆会议写信，请求授权他们与原始教团签订合作协议。 　　在敌人炮火的威胁下，大陆会议的办公效率也是空前的高，当天就发来授权文件。 　　协议签署过后，盖茨将军还有点儿不放心，怀疑原始教团会不会耍诈，诓骗他们上船，行至途中就翻脸伏击。 　　奥芬看出了盖茨将军的顾虑，无奈的笑了笑，主动提出留在他的司令部里当人质。 　　“如果我们教团背叛盟约，将军阁下大可拔出佩刀，朝我脖颈这里来一下。”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盖茨将军总不好再猜疑，就与拉瓦尔忙着召集军队，留下一万民兵驻守伊达利尔镇，带领其余两万人马南下支援乔治·瓦萨。 　　奥芬言而有信，原始教团为大陆军北方兵团提供的援助一一兑现。 　　船队顺风顺水的穿过“铁森林”，到了弃舟登岸的关键时刻，“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亲自施法，借助神器“寒冬之戒”的力量营造出一片笼罩整个临渊堡的幻术结界，使淮亚兵团从上到下都被蒙在鼓里。 　　山丘巨人们完全没有觉察到，敌军正从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溜了过去。 　　掩护大陆军北方兵团顺利穿越临渊堡要塞的监视区域，奥芬完成了使命，便告辞盖茨和拉瓦尔，返回铁森林。 　　临行之前，奥芬祝愿两位将军好运。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第二天一早，刚刚率军脱离险境的盖茨和拉瓦尔就收到一则坏消息： 　　自由港失守，大陆会议已经撤往南方的王子港，瓦萨兵团则退守锻造谷！ 　　消息传来，盖茨和拉瓦尔等将领全都傻了眼，深受打击！ 　　北方兵团的全体官兵，这一路上日夜兼行，朝思暮想的都是与瓦萨兵团会师，联手保卫自由港，如今自由港已经落入斐真人之手，北方兵团尚未抵达前线就被告知救援任务已经失败，事到如今，还有继续南下的必要吗？ 　　如果放弃预定的行军路线，北方兵团今后又要何去何从呢？ 　　这些严峻的问题，令盖茨和拉瓦尔深感焦虑。 　　经过一番争论，两位将军勉强达成共识：部队好不容易才成功偷渡维穆尔河口，脱离山丘巨人的巡逻区域，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继续向南挺进，争取早日与乔治·瓦萨会师。 第2651章 何去何从 　　就这样，大陆军北方兵团按照原定路线又向南走了十天，进入黄昏平原。 　　11月6日下午，司令部收到“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加德城里的眼线发来的紧急情报，说是亲眼看到约翰尼·柏戈因将军率领斐真陆军第四师开拔，一同出城向南行军的还有成群结队骡马牵引的大炮。 　　这份密报还说，柏戈因将军只在城里留下一个骑兵旅驻守，此外还有保王党人招募的民兵警卫团，负责维持城里的治安，战斗力不值一提。 　　如果大陆军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趁着米德加德城防御空虚发动突袭，城里潜伏的“自由之子”们将全力配合，再加上城里多数居民都是革命的同情者，里应外合之下，不难光复米德加德城！ 　　这封来信提出的大胆计划，令盖茨将军颇为心动。 　　与其带着部队继续向南行军，前途未卜，还就真不如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奇袭米德加德城，收复这座新大陆事实上的首都，不仅有助于鼓舞广大革命军民的士气，赢得国际友人的赞誉，对他本人而言更是可以一战成名，取代乔治·瓦萨成为新大陆最受瞩目的将星！ 　　盖茨将军小算盘打得很精，可惜拉瓦尔将军坚决反对他的作战计划。 　　盖茨毕竟来自亚尔夫海姆，只根据一份谍报认定不难打下米德加德城，拉瓦尔却是米德加德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大半辈子生活在米德加德城，他比盖茨更了解这座城市的实际情况。 　　“别信那个疯子的鬼话！米德加德城里没有多少革命的同情者，当然也没有多少虔诚的保王党人，更多的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革命者得势的时候，米德加德人就装模作样地支持革命，张口自由平等，闭口《独立宣言》，然而当保王党占了上风，他们立刻就换了副嘴脸，一个个全都成了乔治三世的忠诚顺民！” 　　“米德加德人既不忠君，也不爱国，只爱他们自己，只忠于自己的利益。” 　　“如今大陆军一直被斐真人压着打，独立革命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难道你还真以为米德加德人会打开城门，欢呼着迎接咱们的队伍进城？” 　　“恰恰相反，多数米德加德人非但不会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反而会紧闭城门，协助斐真人对付我们！” 　　“别忘了，城里除了马克·史密斯上校率领的一个斐真骑兵旅和‘拥戴王师委员会’招募的两千多名保王党民兵，港口还停泊着强大的斐真舰队！” 　　“我军缺乏攻城大炮，短时间根本没可能攻克城防坚固的米德加德城。” 　　“攻防双方一旦陷入对峙局面，立刻就会惊动温斯洛普伯爵的主力部队，更不必说我们身后还有随时可能追上来的山丘巨人佣兵团，时间拖得太久，我们反而会落入敌军的内外夹攻，难逃覆灭！” 　　“如果阁下坚持攻打米德加德城，因此贻误战机，放跑了柏戈因兵团，使之与温斯洛普兵团顺利会师，瓦萨的部队就完蛋了！独立革命事业将葬送在你的手上，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拉瓦尔将军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声色俱厉，立刻赢得司令部里多数高级军官的支持。 　　激烈的争论一直持续到天亮，盖茨将军再怎么不情愿也无从反驳，最终只得打消博取“米德加德城解放者”这一殊荣的念想，勉强接受拉瓦尔的观点，率领北方兵团追杀柏戈因的部队，阻止其与温斯洛普伯爵会师。 　　这次作战会议结束后，盖茨将军终于认清现实——自己这个司令官只是摆设，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才是大陆军北方兵团真正的话事人。 　　兵团各级军官多数是粗野的北方佬，合起伙来跟他这个南方绅士作对，自己好话说尽，都不如拉瓦尔放个屁顶用！ 　　被下级架空的滋味可不好受，盖茨将军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很乐意给过于嚣张跋扈的拉瓦尔一点颜色瞧瞧。 　　…… 　　在拉瓦尔将军的督促下，大陆军北方兵团如同一台上足发条的机器，绕过米德加德城，继续向南行军。 　　北方兵团以步兵为主，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马蹄，为了尽可能拖住对手，拉瓦尔将军派出兵团里最精锐的第一骑兵旅，星夜兼程，追击斐真第四步兵师。 　　第一骑兵旅以殖民地时代著名的“蓝色枪骑兵”为班底组建，各级军官都是拉瓦尔亲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旅长是绰号“石墙”的沃尔·斯通上校，参谋长则是拉瓦尔的亲弟弟阿诺德中校。 　　这支骑兵旅荟聚了北方兵团最能打硬仗的军官，经验最丰富的老兵，还有最好的装备和坐骑，拉瓦尔将军对这支奇兵寄以厚望，而第一骑兵旅也没有让他失望，时隔不久就打出一场漂亮的狙击战。 　　…… 　　11月10日黄昏，已经高强度行军五天的斐真第四步兵师正在巴登湿地边缘跋涉。 　　时当深秋，巴登湿地尚未封冻，泥水冰冷刺骨，对携带重装备行军的柏戈因兵团造成了极大障碍。 　　时不时有大炮车轮陷入泥淖，不得不停下来设法拖拽，因此拖慢了行军速度，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距离今夜预定宿营的温泉镇还有不到四十里路。 　　柏戈因将军召集幕僚商议，是就地扎营，还是赶一段夜路，到了温泉镇再休息。 　　幕僚们一致认为应该再加把劲，让士兵们坚持一下，到了温泉镇再休整也不迟。 　　众所周知，温泉镇是米德加德最出名的旅游胜地，镇上多的是酒馆旅店，还有很多令人愉悦的娱乐场所，斐真军官们慕名已久，都想去体验一把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柏戈因将军本人也是一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相比在沼泽地里挨冻受罪，当然更愿意在“欢乐宫大酒店”度过一个有醇酒佳人相伴的浪漫夜晚，便下令部队在夜幕中继续前进，还派出加倍的斥候在前侦查，沿途安插火炬，为后续部队提供照明并且标出安全路线，以免黑灯瞎火的陷入泥淖。 第2652章 湿地鏖战 　　行军一整天的斐真官兵人困马乏，眼看温泉镇就在眼前，满心盼望着到了镇上好好吃一顿，泡个温泉浴，哪成想半路上竟会遭到伏击。 　　就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斐真大军西侧茂密的林间突然传来枪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包括柏戈因将军在内的斐真各级军官不知所措。 　　躲在树林里伏击他们的正是大陆军第一骑兵旅的“神枪营”，500名神枪手由旅长“石墙”沃尔·斯通上校亲自指挥。 　　斯通上校告诉手下，专门瞄准那些身穿华丽军装、头戴高筒军帽、胸前佩戴金色绶带、骑着高头大马的斐真军官打。 　　在斐真一方看来，大陆军的这个打法很不体面，近乎无赖！ 　　因为在这个时代，旧世界的战争双方有一条不成文的“准则”——不得偷袭军官，否则太不绅士，胜之不武。 　　出身于猎户家庭的斯通上校可不管这套绅士风度，打的就是军官！ 　　斯通上校麾下的500名神枪手都是“打黑枪”的行家里手，效率极高，片刻间就把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撂倒了一大半。 　　斐真军群龙无首，仓惶撤退。 　　斯通上校领人追上去，迎面正好碰上柏戈因将军率领的亲卫队。 　　双方开枪互射，乒乒乓乓打的热闹，互有伤亡。 　　这时斐真官兵已经缓过神来，抛下辎重和炮车朝这边包围过来。 　　斯通上校发觉敌方动态，自知势单力孤，不宜恋战，率领部下拨转马头，朝北边撤退。 　　柏戈因将军麾下的一名上校，率领一千骑兵衔尾追杀。 　　眼瞅着就要逮住卑鄙的叛党了，旁边树林里突然枪声大作，阿诺德中校率领第一骑兵旅的主力部队在此埋伏多时，除了接应斯通上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等待“鱼儿”上钩。 　　阿诺德中校与斯通上校联手伏击，打得追兵措手不及，短短十分钟内就有不下三四百名斐真骑兵中枪伤亡。 　　这黑灯瞎火的光景，战场四周都是密林，根本看不清林子里藏了多少叛党分子，上校旅长不敢久留，慌忙收拢部队撤了回去，向柏戈因将军报告自己的遭遇。 　　约翰尼·柏戈因意识到情况不妙，命令部队就地扎营，严加防范，同时给温斯洛普伯爵发信汇报。 　　在这个寒冷而又漫长的夜晚，斯通上校可没打算让斐真人睡个安稳觉，与阿诺德中校各自率领一支骑兵，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轮番骚扰柏戈因兵团的营地。 　　这种“流氓战术”，真正对敌方造成的杀伤数字其实并不大，但是足以令人心烦意乱，难以成眠。 　　第二天上午，盖茨将军和拉瓦尔将军率领的北方兵团主力部队赶到巴登湿地，与第一骑兵旅会合。 　　拉瓦尔将军指挥两万大军，对斐真阵地展开三面围攻，只有通向沼泽深处的那一侧敞开着，摆明了要利用斐真人不了解当地环境的短板，把他们往死路上驱赶。 　　柏戈因将军带队出征前，特地从米德加德城的保王党民兵当中挑选出几位熟悉沿途地形的本地人当向导，早就知道战场西部看似平坦的辽阔草地，其实暗藏杀机。 　　草丛下面随处有可能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泥潭，一脚踩进去，再想爬出来可就难了。 　　柏戈因将军骑着白马在阵地上奔走，敦促手下官兵坚守阵地，就地支起大炮，猛轰潮水般涌来的大陆军士兵。 　　行军期间，部队携带的这些重炮都是令人厌烦的拖累，如今遭遇敌袭，斐真第四步兵师坚守阵地、等待救援的关头，这100门重炮却成了部队的救星，不断轰出的重磅炮弹在大陆军阵地上炸出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烟尘柱，血肉横飞的凄惨场面随处可见。 　　从上午到黄昏，柏戈因兵团依托凶猛的炮火，三次击退两倍于己方兵力的大陆军，牢牢守住阵地。 　　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大陆军屡次强攻未果，反而被敌军的枪炮造成了不少伤亡，官兵的士气已经呈现颓势。 　　敌军阵地久攻不下，战况陷入焦灼，盖茨将军在司令部里公开质疑拉瓦尔的作战计划并不像他事先吹嘘的那么合理，早知道这块硬骨头难啃，当初还不如转道偷袭米德加德城呢！ 　　承受巨大压力的拉瓦尔将军，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很焦虑。 　　从当前的势头来看，想在短时间内击溃敌军已经不太可能，拖得越久，己方的处境就越凶险，必须设法尽快打破僵局。 　　大陆军北方兵团的将士们已经尽力了，无奈徒有两倍于敌方的优势兵力，装备的枪支数量还赶不上柏戈因那一万名斐真正规军，随军携带的步兵炮和骑兵炮，加起来也不到100门，连数量都比不过敌军，火力更无法与斐真人的大口径重炮相提并论。 　　在泥水横流、杂树丛生的湿地里，大陆军的骑兵不便冲锋突袭，派不上多大用场，归根结底还是要出奇制胜。 　　拉瓦尔将军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得寻求外援。 　　他不喜欢居心叵测的原始教徒，相比之下，还是来自“征服教团”的老朋友们更容易打交道。 　　拉瓦尔立刻给之前有过多次合作经历的“蛇手”沙曼发出一道魔法短讯，请他率领“黑斧佣兵团”前来支援。 　　沙曼人在“绞首森林”，与巴登湿地相距甚远，当然不可能率领大队人马及时赶来参战，收到拉瓦尔将军的求助信过后，就只带着两位老搭档——“九首巨魔”斯卡拉和“撕裂者”库尔金——传送过来。 　　可别以为人少就小看沙曼一行，这位高阶“枯萎者”还随身携带着“甘提亚斯树根”，在营地附近树丛里转了一圈，就把三百多株灌木转化成为枯萎怪。 　　沙曼还特地把植株较为高大的乔木都留下来，施展8环法术“征战林木”，将之转化为大型金刚木投石车。 　　耗尽了所有8环法术位，外加一堆卷轴，沙曼总共创造出三十台投石车，而后命令枯萎怪部队在前冲锋，大陆军士兵则簇拥着魔法创造出的投石车跟进，朝斐真炮兵阵地发动猛攻。 第2653章 山穷水尽 　　枯萎怪的超自然植物特性，最适合在湿地环境中作战，完全不会被脚下的泥水拖慢行军速度，很快就冲到斐真军阵地跟前，遭到猛烈的枪炮阻击。 　　枯萎怪只有模糊的人形，本质上还是树木，无血无肉，既不怕死，也不会痛，树干与枝条即便被枪弹击中，也不会因伤停止前进的脚步。 　　事实上，沙曼创造出这支枯萎怪兵团，就是要拿它们当盾牌，吸引敌人的火力，掩护大部队向前推进。 　　跟在枯萎怪后面的三十门魔法投石车，虽然射程和火力都不及斐真阵地上架起的重炮，却有两个巨大的优势——能够自行移动，并且在移动中自行瞄准投弹，保持很高的射击精度。 　　这恰恰是沉重的钢铁大炮所不具备的优势。 　　随着攻防双方距离不断拉近，斐真阵地上的重炮就越发难以发挥作用，而能够自行调整抛射角度，根据实际需要改变射程的金刚木投石车，反而得以发挥巨大威力，不断抛掷出去的石弹精准落在对面炮兵阵地上，砸得斐真官兵不敢抬头。 　　巨石坠落的轰鸣在耳畔回荡，当中夹杂着密集的子弹呼啸，半人半树的怪物摇摇晃晃的迫近上来，耳闻目睹的一切都仿佛噩梦中的景象。 　　恐惧如同瘟疫在斐真炮兵阵地上迅速蔓延，当第一批大陆军士兵紧随枯萎怪的脚步冲破阵地，溃败也就无可挽回了。 　　负责镇守炮兵阵地的杰弗森中校，拿着通讯水晶向柏戈因将军求援。 　　然而不止西侧的炮兵阵地遭到袭击，在南北两个方向，大陆军也同时对斐真人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势。 　　柏戈因将军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余力分兵支援西侧阵地。 　　杰弗森中校郁闷地放下通讯水晶，忽然发觉手下炮兵竟然丢下大炮掉头逃跑，气得他连忙冲上去，挥舞马鞭，抽打逃兵，声嘶力竭的喝阻部下，勒令他们坚守阵地——实在守不住也别往东边逃啊，那边可是一片大沼泽！ 　　然而在这人心惶惶的关头，中校先生的警告根本没人理会。 　　且不说很多斐真官兵并不清楚战场周边的地形，就算知道东边尽是泥泞的沼泽地又怎样？ 　　子弹和炮弹不断从西边、南边和北边飞过来，士兵置身枪林弹雨之中，很少有人可以冷静思考，大多凭着本能朝没有枪炮声传来的方向逃窜，结果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穿越泥淖，逃出生天。 　　拉瓦尔将军率部攻占敌军西侧阵地，缴获了五十多门大炮，立刻吩咐士兵调转炮口，给这些炮管还有些烫手的战利品装填炮弹，猛轰它们原来的主人。 　　有了重炮助阵，大陆军如虎添翼。 　　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柏戈因兵团终于撑不住了，被迫整体向东南方向溃逃，结果正如拉瓦尔将军期待中的那样，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脚下的道路，整支部队陷入齐腰深的沼泽地，彻底丧失了机动力。 　　柏戈因的部队连人带马陷入泥淖，战马和大炮都动弹不得，士兵只能趴在泥坑里苦苦等待援军。 　　大陆军北方兵团把这支陷入瘫痪的敌军部队围困在沼泽中，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展开新一轮的攻势，大炮与投石车不停地猛轰，鲜血与泥浆齐飞，斐真部队苦不堪言。 　　就这样，柏戈因将军及其手下官兵陷入绝境，白天浴血鏖战，苦苦支撑，夜里也不得安宁，阵地四周不断遭受敌军炮火轰炸和步枪狙击。 　　斐真官兵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几乎无法安心入睡，每过一天，部队的士气都会削弱一分，离彻底崩溃更近一步。 　　柏戈因将军独木难支，现在只能指望远在锻造谷的温斯洛普伯爵收到他的求救信过后，尽快回师增援。 　　…… 　　温斯洛普伯爵的确收到了柏戈因将军发来的紧急求救信，与亨利·克林顿将军商议过后，一致认为必须尽快回头救援。 　　然而现在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温斯洛普伯爵收到求救信的前一天，乔治·瓦萨就得知盖茨和拉瓦尔率领的北方兵团已经追上柏戈因的部队，计划在巴登湿地发起伏击，将之一举歼灭！ 　　瓦萨将军收到这封信以后很兴奋，立刻回信勉励两位副手，祝愿他们此役旗开得胜，同时也承诺自己这边会竭尽所能缠住温斯洛普兵团，阻止其北上救援柏戈因的部队。 　　这一次，乔治·瓦萨践行了他的诺言，发觉尼达维勒城外的敌军开始撤退，当即召集麾下官兵，与矮人执政官施密特·铁砧联手主动出击，紧咬着撤退的斐真军穷追猛打，迫使温斯洛普伯爵不得不把更多兵力投入到断后上，且战且退，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 　　被困在沼泽地里的斐真陆军第四师，从师长柏戈因将军到普通士兵，眼巴巴的盼着援军到来。 　　从天黑等到天亮，再到天黑……足足等了三天三夜，援军还是没有出现。 　　此时深陷沼泽中的柏戈因兵团已经弹尽粮绝，士气濒临崩溃。 　　在这寒冷的季节，与其蜷缩在泥水中挨冻受罪，担惊受怕，还不如挨上一枪死个痛快。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就在约翰尼·柏戈因及其部下孤立无援深感绝望的关头，盖茨和拉瓦尔那边却得到意料之外的援助。 　　巴登湿地爆发的这场战争，枪炮声响个彻夜不停，惊动了沼泽深处的原住民。 　　11月11日傍晚，三个沼蜍人来到大陆军北方兵团的营地，要求与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谈谈。 　　最初，卫兵拒绝让这些形迹可疑的怪人进入司令部，因此激怒了访客，为首的沼蜍人女巫施展“恶意变形术”，当着众多大陆军官兵的面，将那个出言不逊的卫兵变成一只癞蛤蟆，在营地中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盖茨将军听见营帐外面的喧哗声，就带着警卫走出营帐，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第2654章 沼蜍人来访 　　一名卫兵向盖茨将军汇报了不速之客的要求，还讲述了自己那位不幸的同伴的遭遇，引起盖茨将军的兴趣，就主动提出与访客见一面，打听他们的来历。 　　沼蜍人女巫自称名叫呱丝琳，古尔加部落的现任“法王”，也就是部落酋长兼宗教领袖的意思，两个随从也都是古尔加部落的青年贵族，呱丝琳的儿子呱德拉和侄女呱朵拉。 　　盖茨将军对米德加德的沼蜍人部落缺乏了解，但是身边的一位副官就是温泉镇本地人，都听说过古尔加部落，对这位呱丝琳女士更是久仰大名。 　　在巴登湿地周边的乡镇，谁家小孩儿要是不听话，家长总会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们：“再捣蛋就把你送进沼泽，被女巫变成癞蛤蟆！” 　　大人们口中用来吓唬淘气小孩的“女巫”，其实就是指呱丝琳女士。 　　副官从前以为长辈们这么说只不过是吓唬小孩，现在看到那个呱呱叫的可怜卫兵，不由抹了把冷汗，恍然醒悟童年听到的那些传说原来真有其事！ 　　盖茨将军了解了呱丝琳的出身背景，便对三位访客多了几分礼貌，邀请他们进营房坐下喝茶，打听此行所为何事。 　　“将军阁下，听说您正带领一支部队跟北边来的斐真人打仗，有这回事吧？” 　　看到盖茨将军点头，呱丝琳的脸上浮现笑容。 　　“不瞒您说，米德加德最近闹腾的很欢的独立革命，我们乡下人也听说啦！” 　　“瞧您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不认同殖民地人民团结起来争取自由，为独立而战？”盖茨将军微微皱眉。 　　“呱？！哪能呢！将军阁下可别冤枉我呀！热爱自由的古尔加部落，当然是独立革命的支持者，我还托人买了一本《独立宣言》呐！有一说一，写的可真好啊！每句话都说在了咱们乡下人的心坎上！” 　　盖茨将军观察访客的神态，不似作伪，就顺着对方的话茬问：“既然您是革命军队的同情者，可不可以先把施加在我的卫兵身上的法术给解了？” 　　“当然没问题！”呱丝琳干笑着解释，“那小子说话难听，我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本来就没想把他永远变成癞蛤蟆。” 　　盖茨将军旁观女巫施法解除变形，卫兵由一只癞蛤蟆原地变回人形，对呱丝琳的法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就顺水推舟提出邀请，希望她加入大陆军法师团，为独立战争贡献一份力量。 　　“将军大人啊，老实说，你们在沼泽地里打的这一仗我已经通过侦查魔法看得清清楚楚，应该说大陆军的小伙子们打的不错，但是有一说一，那帮外国佬也很顽强啊！就算我出手帮忙，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获胜。” 　　“女士，您的意思是？” 　　“想要彻底击败被困在沼泽地里的敌军，你们得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但是话说回来，大陆军倘若深入湿地作战，自己也会陷在那烂泥坑里动弹不得，这场仗，不好打呀！”沼蜍人女巫摇头晃脑的说。 　　“您说到了关键上，我们的确正在为此犯愁，如果有一支擅长在湿地作战的部队加入进来，协助我军从东翼袭击敌军，胜利就唾手可得了。”盖茨将军会意地说。 　　“这不巧了么！我们古尔加部落有上千名勇士，自小就在沼泽地里长大，没有人比我们沼蜍人更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作战！”呱丝琳咧嘴笑道，“如果将军阁下愿意雇佣我们，我们当然也很乐意为大陆军追求独立与自由的正义事业添砖加瓦。” 　　盖茨将军这下才算听明白，原来这个蛤蟆女巫是代表古尔加部落的佣兵跑来谈生意的。 　　盖茨将军半生戎马，指挥战斗可能比不上拉瓦尔勇猛果敢，但是说到人情世故，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如果自己在这里拒绝了呱丝琳提出的合作意向，人家转头就去找约翰尼·柏戈因合作，斐真人在绝境中可不会放过这根救命稻草，这样一来，古尔加部落的沼蜍人就会成为己方的敌人，得罪这帮半人半蛤蟆的地头蛇，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短暂的思索过后，盖茨将军就拿定主意，不管呱丝琳开出什么条件，自己只能先答应着，至于佣金怎么支付，付不付得起，那不归他管，将来让大陆会议的官僚们操心去吧！ 　　呱丝琳提出的要求，其实不算苛刻。 　　除了一笔价值相当于10磅魔晶的佣金，还有一个额外的请求，就是要求米德加德政府特赦在深渊矿区服刑的古尔加部落长老呱摩多，也就是呱丝琳的兄弟，呱朵拉的老爸。 　　多年前，呱长老在温泉镇被捕，以教唆谋杀的罪名被起诉，最后判了十年苦役，服刑地点就在太古深渊的魔晶矿区，如今还有四年刑期。 　　呱丝琳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兄弟从苦役营里捞出来，盖茨将军表示理解，但是米德加德城已经失陷于斐真人之手，殖民地政府的职能也被大陆会议取代，他只得立刻发送魔法短讯，联系远在王子港办公的大陆会议，转达了呱丝琳的请求。 　　回信的是大陆会议的法学专家，名律师约瑟夫·亚当斯先生，同意特赦呱长老，但是呱丝琳要求的佣金……大陆会议手头拮据，只能先给她打张欠条。 　　沼蜍人女巫抱怨了一通，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欠条和特赦令，告辞盖茨将军，承诺呱摩多被释放以后，古尔加部落的佣兵团就会前来与大陆军并肩作战。 　　事不宜迟，盖茨将军立刻吩咐副官办理特赦事宜。 　　此事说来简单，办理起来颇多周折。 　　如今米德加德殖民地北部地区已经落入斐真人和保王党的掌握，而深渊矿区恰恰是他们最看重的一块“肥肉”！ 　　米德加德城陷落以后，新成立的保王党政府——“拥戴王师委员会”——就派人接管矿区，现在还没有完成交接，矿区的生产全都停滞下来，从管理层到矿工人心惶惶。 　　担任矿区主治医师的呱长老也处于半失业状态，却整天呼朋唤友，四处游玩打猎，日子过得反而比从前更快活。 第2655章 巴登大捷 　　就在这时候，前途未卜的矿区经理尼克·霍奇带着盖茨将军的副官找到他，出示特赦令，恭喜呱长老提前结束刑期，重获自由，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消息传扬开来，呱长老的朋友们，包括克莱因、肖尔茨、灰鸟、贝尔林和罗宾汉等人，都来向他道贺，依依惜别。 　　看到自己在地底世界这些年来结交的好友们，呱长老禁不住泪湿眼眶，舍不得离开这处不见天日的“流放地”，犹豫良久过后终于做出决定，今后以执业医师的身份继续留在矿区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呱长老得回家一趟，除了探亲，还要顺带帮大姐呱丝琳对付被困在巴登湿地的柏戈因兵团。 　　…… 　　11月14日，被困沼泽已经四天的柏戈因不想坐以待毙，率领部队做出最后一次突围的努力。 　　斐真官兵都已经意识到这是己方最后的机会，表现得非常勇猛，激烈的战斗持续到正午，他们离成功突围只有一步之遥。 　　同样是在鏖战关头，眼瞅着大陆军的防线被敌人层层突破，盖茨将军急得在司令部里摔了茶杯，指着拉瓦尔的鼻子放下狠话。 　　“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如果你不行，就把部队交给我来指挥，我亲自带队上阵冲锋，你趁早找个地方凉快去！” 　　“阁下，别说这种毫无意义的气话，您来自南方，对北方兵团还不够熟悉，亲自上阵指挥也不会给我军的处境带来什么改善，还是省省力气吧。”拉瓦尔冷冷回敬道。 　　“就算我无法改变什么，最起码我能倾尽全力，不惜牺牲自己这条命！”盖茨将军愤然道。 　　“您这么说就过分了，难道我军将士还不够倾尽全力，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我对官兵没意见，他们都是勇敢的棒小伙，但是对于您……拉瓦尔阁下，我保留意见！” 　　拉瓦尔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阁下，我请求您实话实说，否则将视同侮辱我的军人荣誉！” 　　“既然您逼我说，那我就直说吧，拉瓦尔将军，您真的已经用尽全力了吗？” 　　盖茨将军上前一步，炯炯目光紧盯着副手冷峻的面庞，压低嗓音，发出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质问： 　　“请允许我提醒您，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们的沼蜍人盟友还不知道会不会遵守承诺，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我们自己加把劲！” 　　“可是我们已经竭尽全力，能用的部队都已经派上前线，你还要我怎样？” 　　“真的是这样吗？拉瓦尔将军，您的邪教徒盟友呢？您的恶魔卫队呢？”盖茨将军古怪地笑了笑，“依我看，你还是可以再加把劲的嘛！” 　　拉瓦尔脸色变了变，话也没说一句便转身离开指挥部。 　　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过于借助“征服教团”和恶魔的力量，这不仅会使他越来越受制于征服教团，还会伤害他作为一名革命军人的形象。 　　毕竟，正派人士可不会与恶魔为伍。 　　然而正如盖茨将军所说，战场上的局势危如累卵，现在已经容不得他顾全声誉了。 　　迫不得已之下，拉瓦尔再次戴上那枚蕴含邪恶魔力的戒指，从无底深渊召唤来铁骑魔卫队，亲自带队阻挡柏戈因兵团的疯狂反扑。 　　在这天下午的血战当中，拉瓦尔将军的表现堪称神勇，一颗重磅炮弹恰好在他身旁爆炸，他的左腿和坐骑都被炮弹破片击中，战马当场阵亡，将军的左腿也被炸断。 　　卫兵把身负重伤的拉瓦尔从泥泞的弹坑中拖出来，将他从昏迷中唤醒，试图送他返回营地接受急救，却遭到将军的拒绝。 　　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意识还不太清醒的拉瓦尔问卫兵：“我伤在哪里？” 　　“您的左腿，将军阁下！”卫兵急切地回答。 　　“只是断了一条腿吗？”拉瓦尔叹了口气，“我倒宁可自己的心脏被大炮轰碎。”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施法为自己治疗。 　　想要彻底治愈伤势，重续断腿，必须使用7环“再生术”或者更强大的神术，拉瓦尔并非牧师，没有这样的施法能力，只能用低阶神术草草治疗伤口，凑合着止住流血就得了，强忍剧痛坐在战马的尸体上继续指挥部队作战。 　　拉瓦尔的坚持没有白费。 　　当天黄昏时分，战况最激烈的时刻，呱丝琳和呱摩多姐弟俩率领的一千多明古尔加部落佣兵，终于赶到战场，从柏戈因兵团背后发起突袭。 　　斐真人做梦也没想到，背后泥泞的大沼泽中竟然会出现一支奇兵，从己方最脆弱的地带发起猛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沼蜍人的参战，彻底粉碎了柏戈因兵团绝地求生的最后希望。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伤亡惨重的斐真部队不得不接受突围失败的命运，被迫撤回沼泽地，继续等待杳无音信的援兵。 　　直到此时，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才松了一口气，被担架抬去战地医院。 　　…… 　　相比突围遇挫，柏戈因将军还面临着一个更令他绝望的现实：部队的粮食最多只能再维持两三天。 　　斐真步兵第四师深陷沼泽，伤亡惨重，受冻挨饿，外无救兵，士气低落……身处绝境的柏戈因将军别无选择，只得召集全体校级军官开会，共同决定这支部队最终的命运。 　　会议开得很短，多数与会者认为，有必要与盖茨将军签订一项按照体面的条件投降的协议。 　　就在他们议而未决的时候，一枚炮弹穿过帐篷，从他们围坐的桌子上方飞掠而过，在不远处轰然爆炸。 　　这一声轰鸣，促使他们下定了投降的决心。 　　…… 　　11月15日下午，柏戈因派遣特使来到盖茨将军的司令部，提出停战谈判。 　　盖茨同意谈判，提出的受降条件是斐真军应当在大陆军的监督下放下武器集体投降，接受战俘应有的待遇。 　　绝境中的约翰尼·柏戈因，拒绝接受这种令他感到耻辱的投降方式，回信对盖茨说： 　　“我们可以投降，但不做俘虏，阁下必须承诺放我们回国，如果您不答应，哪怕只剩最后一人，我们也要战斗到底！” 第2656章 受降 　　收到约翰尼·柏戈因措辞激烈的回信，盖茨将军担心斐真一方援军赶到，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也没跟病床上的拉瓦尔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接受了约翰尼·柏戈因开出的条件。 　　经过一番简短的谈判，双方最后达成协议： 　　斐真军带着大炮和各种武器，举着旗帜，列队从军营开向一个指定地点，在他们自己军官的命令下，把武器堆集在那里。 　　盖茨将军应允许投降的敌军官兵返回斐真，条件是在目前这场战争中不得再在新大陆服役。 　　包括柏戈因在内的斐真军官须公开起誓不再带兵打仗，过后将获得释放，可以携带他们的随身武器和个人财产离开新大陆。 　　11月16日上午，约翰尼·柏戈因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投降时，斐真第四步兵师由于伤亡、被俘和开小差，已经从自米德加德城出发时的满编万人，减少到了不足七千人。 　　这是自开战以来，斐真一方第一次遭受重大惨败。 　　此役过后，大陆军缴获了上百门重炮，近万杆步枪，还有大量被服与帐篷等紧缺的军用物资，装备状况获得很大改善。 　　…… 　　尽管亲自上阵指挥战斗的是拉瓦尔将军，可大陆军北方兵团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毕竟是盖茨将军，再加上拉瓦尔在战斗中受了重伤，如今还在病房里躺着，暂时无法下地行走，那么顺理成章的，敌军受降一事由盖茨将军全权操办。 　　盖茨将军打着“军情紧急”的旗号，行独断专行之实，既没有跟病床上的拉瓦尔商量一下，也没有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乔治·瓦萨请示，与约翰尼·柏戈因的谈判和受降条件，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11月17日下午，柏戈因将军率领斐真第四步兵师，按照与盖茨将军的约定缴械投降，战俘被集体送到温泉镇收押，等候分批遣送回国。 　　直到第二天上午，约翰尼·柏戈因的投降书才送到乔治·瓦萨手中。 　　瓦萨将军草草看了一遍投降条件，气得拍案而起，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当着全体幕僚的面，大骂查尔斯·盖茨简直是在胡闹！ 　　“天底下哪曾有过如此优厚的投降条件，到底谁才是战场上获胜的一方？” 　　“我们还有那么多战士在斐真军战俘营受虐待，查尔斯·盖茨至少应该考虑拿柏戈因的手下去交换战俘才对，怎能就这么轻易的把俘虏全都给放了！” 　　“这是领兵打仗，还是在过家家啊？！” 　　“这可不行！我绝对不能同意这份所谓的受降协议！” 　　乔治·瓦萨发了一通脾气，过后冷静下来，急忙给盖茨和拉瓦尔写信，首先以大陆军总司令的名义恭喜两位副手在巴登湿地打了一场大胜仗，重点是要求他们暂缓执行与约翰尼·柏戈因签订的那份过于优厚的受降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瓦萨当然也知道，查尔斯·盖茨和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从军资历都比自己更深，打心里不大瞧得起自己这个总司令，未必会把这封信当回事，又赶紧给远在王子港办公的“大陆会议”发出一封信，敦促“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否决这份受降协议。 　　就这样，乔治·瓦萨还是放心不下，又打发亲信副官罗杰·丁道尔少校带上自己的手谕，率领一支宪兵连，快马加鞭赶赴温泉镇，扣押收容在当地的斐真第四步兵师战俘，清点收缴的枪械和大炮。 　　大陆会议那边，也是前不久才收到巴登大捷的消息，对于查尔斯·盖茨不经请示就与约翰尼·柏戈因签订受降协议一事，代表们的态度发生了尖锐对立。 　　一部分代表批评盖茨此举太过独断，对大陆会议和瓦萨将军缺乏最基本的尊重，已经表露出军阀做派的倾向，必须严肃警告他收敛一下。 　　对于盖茨与柏戈因签订的协议，这些代表也持批评态度，认为条件太优厚了，而且柏戈因等人做出的承诺缺乏约束力。 　　你这边放走了战俘，人家口头上答应返回斐真，不再卷入新大陆的冲突，回头再次参军入伍，拿起枪就打你，就算你指责对方不讲信誉，人家难道还会少一块肉不成？ 　　相反，大陆会议的更多代表，则对盖茨将军持褒扬立场。 　　认为重点是北方兵团在盖茨将军的英明领导下，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而这正是独立革命最迫切需要的转机，将会给国内奋勇抗击斐真侵略者的民众带来极大的鼓舞，更要紧的是向持观望态度的外国列强表明，大陆军有能力打胜仗，值得外国友人大力投资扶持。 　　胜利可以掩盖一切错误，更何况盖茨将军也没犯什么大错误，无非事急从权罢了。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盖茨也像某位总司令那样，事事都向大陆会议请示，拖拖拉拉，磨磨唧唧，没有魄力，怎么可能打出这么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领兵打仗，最重要的是果敢勇猛，当机立断！ 　　能打胜仗的将军才是好将军，打不了胜仗，再守规矩，人品再好也白搭。 　　这些力挺盖茨将军的代表，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里话外挤兑乔治·瓦萨治军无能，连战连败，搞得革命事业眼瞅着就要熄火了，不如把他这个总司令撤了，换上更能打硬仗的盖茨将军。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而战场上的胜负也反过来加剧了议会里的政治斗争。 　　就在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瓦萨将军的信送到了，其在信中提出暂缓释放敌军战俘、用于交换俘虏的建议，无论哪个派系的代表都挑不出毛病，最终投票否决了盖茨将军与柏戈因签订的受降书，要求由大陆会议派遣代表，重新商定投降条件。 　　当这份文书送达温泉镇，为时已晚。 　　此时包括约翰尼·柏戈因在内，全体被俘的斐真第四步兵师高级军官都已经上船回国去了，只剩下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还被扣留在温泉镇。 　　…… 　　史料：盖茨将军与华盛顿的矛盾（汉密尔顿传【美】罗恩·切诺） 　　在萨拉托加大捷之后，霍雷肖·盖茨一夜之间便成了民族英雄和新英格兰政客的宠儿，而这些只是加剧了他和华盛顿之间的互相厌恶。在取得萨拉托加大捷之后，盖茨甚至把华盛顿晾到一边，根本没有通知华盛顿胜利的消息。 第2657章 烽烟暂息 　　盖茨将军对大陆会议的决议很是不满，感觉自己被这帮文人官僚给坑了，被迫蒙受出尔反尔的骂名，实在是有损绅士风度。 　　但是，大陆会议毕竟是军队的领导，尽管很不情愿，他还是得服从上级决定，继续扣押那六七千名战俘。 　　…… 　　另一处战场上，温斯洛普伯爵得知柏戈因将军率部投降，不禁大惊失色！ 　　此时温斯洛普兵团已经到了自由港近郊，原本的计划是北上营救被困在巴登湿地的柏戈因兵团，如今营救对像缴械投降，继续北上已经失去意义，还会把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自由港拱手让给身后穷追不舍的瓦萨兵团，这就太划不来了。 　　可是，放着被囚禁在温泉镇的众多斐真战俘不管，似乎也说不过去，温斯洛普伯爵进退失据，越想越头痛。 　　伯爵的副手亨利·克林顿将军，此时也得知柏戈因兵团战败投降的消息，急忙赶到司令部向温斯洛普伯爵进言，建议放弃自由港，继续北上追杀盖茨与拉瓦尔兵团，其被众多战俘拖累，行军必定迟缓。 　　克林顿将军还建议，征召淮亚女王的山丘巨人佣兵团南下支援，同时请海军舰队接应康华利将军率领第三步兵师从约顿海姆走海路尽快赶来增援。 　　如此一来，敌我双方总共五支部队，自南而北相互追逐，呈衔尾蛇之势，展开一场大混战，己方综合兵力更强，更有可能于乱中取胜！ 　　克林顿将军提出的作战计划，直接把一向老成稳健的温斯洛普伯爵给惊呆了！ 　　这种打法太激进了，太疯狂了，完全就是街头流氓大乱斗、赌上烂命一条的架势！ 　　这要是能打赢也就算了，万一打输了，下场必将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这种赌命似的战术，完全不符合温斯洛普伯爵的稳健作风。 　　在他看来，斐真一方就算遭受了巴登湿地的惨败，损失了一个整编师，在战略上仍然居于优势地位，真没必要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一般，豁出全部家当跟对手赌命。 　　“冷静一下啊，克林顿将军！请保持镇定！” 　　除了战术理念上的冲突，温斯洛普伯爵还担心己方追击得太紧，促使敌方那位凶名卓著的“屠夫”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屠杀战俘，减轻负担。 　　犹豫许久过后，温斯洛普伯爵最终拒绝了克林顿将军提出的激进方案。 　　11月20日，温斯洛普兵团撤回自由港，同时紧急召集淮亚女王和海军舰队前来增援。 　　11月25日，拉瓦尔、盖茨与瓦萨的部队于自由港郊外胜利会师。 　　大陆军南方兵团和北方兵团联合包围自由港，试图歼灭温斯洛普兵团。 　　围城之战持续了一个星期，自由港久攻不下，战场上的运势渐渐转向斐真一方。 　　12月2日，淮亚女王率领山丘巨人佣兵团，协同血肉巨像赶到战场增援。 　　就在同一天下午，威廉·豪将军的海军舰队也出现在自由港的海岸线上，舰炮齐鸣，猛轰大陆军阵地。 　　温斯洛普伯爵立刻率领部队发起反攻，在海军舰炮和淮亚兵团的协助下，成功突破大陆军的封锁，夺取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攻防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乔治·瓦萨、查尔斯·盖茨和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等大陆军将领被迫放弃围歼敌军主力部队的计划，率部撤回锻造谷。 　　这回又轮到斐真人追着大陆军的屁股打，12月10日，斐真大军再次兵临锻造谷。 　　温斯洛普伯爵和克林顿将军都想毕其功于一役，无奈尼达维勒要塞防御坚固，矮人炮火凶猛，就算己方派出攻城利器“血肉巨像”，照旧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尼达维勒要塞久攻不下，敌我双方陷入僵持。 　　12月8日，气温骤降，米德嘉德地区普降大雪，锻造谷战场上的僵局最终被来自北方的寒流打破。 　　斐真军和大陆军，现在最大的敌人不再是战场上的对手，而是冷酷的自然规律。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来自岛国的斐真官兵不适应米德嘉德风雪连绵的寒冬，很多人病倒了。 　　温斯洛普伯爵很清楚新大陆北方的冬天有多可怕，来年开春之前不宜发动大规模战役，只得放弃攻打尼达维勒，命令克林顿将军率领第二师驻守自由港，自己率部返回防御空虚的米德加德城，休养生息。 　　新大陆独立战争的第一年，随着凛冬到来，大陆军与斐真军如同两个连番恶战、胜负难分的拳击手，局间休息只为积蓄力量，待到来年三月，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双方将重登擂台，更有力的打击对手！ 　　…… 　　随着冬天到来，烽烟暂息，前线官兵终于得到疗伤休养的宝贵机会。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抓住“巴登大捷”这个绝佳题材撰写文章，发动了一场旨在鼓舞国内革命群众士气、争取国外友人支持的轰轰烈烈的舆论战！ 　　巴登湿地的战斗结束后，大陆会议立刻委派新大陆家喻户晓的两位大文豪——约瑟夫·亚当斯和亚历山大·杰斐逊——领衔一支记者团队赶赴温泉镇，采访前线将领和士兵，利用这场胜仗大做文章。 　　从前线收集到的第一手资料来看，绝大多数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认为，带领他们打赢这一仗的首功之臣，毫无疑问应该是坚强果敢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 　　至于盖茨将军，除了招募沼蜍人佣兵和谈判受降，在战场上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然而事后宣传“巴登大捷”的时候，所有的通讯稿和报告文学，都把重点放在盖茨将军而非在第一线率队冲锋的拉瓦尔将军身上，不吝溢美之词的宣扬盖茨将军深谋远虑，力挽狂澜，对拉瓦尔将军却一笔带过，仿佛他只是被盖茨将军的高大形象遮掩了光芒的小小配角，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第2658章 宣传口径 　　负责大陆军宣传工作的亚当斯和杰斐逊等人，并非不了解实情，之所以在文章中刻意贬抑拉瓦尔却抬高盖茨，主要是考虑到“屠夫”拉瓦尔名声不太好，还曾多次在战斗中借助恶魔的力量。 　　如果把拉瓦尔打造成大陆军的战争英雄，广为宣传，万一将来出了偏差，大陆军也会被连带抹黑。 　　相比之下，还是宣传名声更佳，形象也更合乎绅士标准的盖茨将军比较稳妥。 　　…… 　　“巴登大捷”为查尔斯·盖茨将军赢得了巨大的声誉，一夜之间，他的名字传遍新大陆乃至旧世界，被视为此役第一功臣，成了殖民地全体革命民众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此时已经返回母国的约翰尼·柏戈因将军，从阿瓦隆的报纸上看到关于巴登战役的文章，尤其是那些对查尔斯·盖茨如何英明神武指挥若定的吹捧，简直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他对盖茨这个家伙根本就没啥印象，反而是对雄狮般勇猛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印象深刻，甚至惺惺相惜。 　　柏戈因对拉瓦尔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义愤填膺，特地在报上刊登了一封公开信，声明自己是败给了本尼迪克特·拉瓦尔，而非查尔斯·盖茨这个窃取别人荣誉的投机者，可惜这位败军之将的言论并没有引起新大陆人民的重视。 　　在1626年的冬天，查尔斯·盖茨风头无两，他的光芒似乎已经盖过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就更不必说正躺在病床上养伤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了。 　　盖茨将军早就对拉瓦尔排挤自己怀恨在心，如今总算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在向大陆会议提交的战报当中，他只字不提拉瓦尔在巴登战役中的功绩。 　　拉瓦尔得知以后，气的从病床上坐起来，立刻写信向盖茨提出书面抗议！ 　　盖茨接到拉瓦尔的抗议信，看都不看就丢进了废纸篓。 　　…… 　　乔安通过在云网上订阅的报刊，还有论坛上的小道消息，了解了巴登战役的前因后果。 　　他试着把自己的观察视野放得更宽一些，纵览瓦雷斯各国舆论界对“巴登大捷”相关报导的态度，就不难发现这场胜利很可能会成为殖民地独立战争的转折点。 　　“巴登大捷”的重要意义，不仅仅体现在歼灭和俘虏了众多敌军，更重要的是让大洋彼岸的旧世界列强意识到大陆军很有潜力，新大陆的独立革命不是闹着玩的，大有成功的希望，进而促使列强改变立场，更为积极地扶持和资助新大陆的革命者。 　　乔安预感到，“巴登大捷”标志着独立战争不再仅仅是斐真王国及其殖民地的“家务事”，很快就将转变成一场列强争夺瓦雷斯世界霸权的国际战争。 　　…… 　　地表世界的纷争波澜壮阔，乔安隐居的幽暗地域也不太平，回到厄底斯的第二天，乔安就莫名其妙地卷入到一起告密案件，还被拖上被告席，接受主脑与枢机院四大长老的联合审问。 　　这天下午，乔安正在书房专研法术，忽然听见敲门声。 　　“尊敬的主人，有一位贵客来访！”管家塔姆推门进来，满脸喜气洋洋。 　　一看他这兴奋的模样，乔安就猜出了六七分，问道：“梅塔特隆来找我？” 　　“没错，正是梅塔特隆大人，正在一楼客厅等您呢！”塔姆兴冲冲地说，“主人与梅塔特隆大人交情这么好，看来咱们搬回主城区的日子就快到了，我要不要先收拾一下行李什么的？” 　　“你想的太多了！”乔安没好气地训斥管家，“厄底斯是讲规矩的地方，无论我与梅塔特隆大人的私交多深都不可能因此减轻责罚，在我积累到足够的荣誉值、彻底摆脱‘流民’罪名之前，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别整天想美事！” 　　“嘿嘿～主人说得对，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比城里清净……”侏儒管家尴尬地赔笑脸。 　　乔安是真喜欢清净，不想搬回市区，时刻受到主脑的精神监控，毫无隐私可言，干点儿什么都很不方便。 　　至于塔姆，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如同其它侏儒，他天性爱凑热闹，住在冷清僻静的城郊，简直无聊死了，当然希望搬回繁华热闹的市区生活。 　　乔安打发走管家，下楼来到客厅，一进门就看见风姿绰约的熟悉身影，背对自己负手而立，若非长了一颗章鱼脑袋，光这背影就称得上绝代佳人。 　　“灵吸公主”梅塔特隆，身着一袭长裙式保湿服，洁白皮革在魔法烛台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然而当她转过身来，乔安立刻从她眼中觉察到一抹阴霾。 　　“梅塔特隆大人……出了什么事？”乔安试探着打听。 　　梅塔特隆没有做声，六条紫色触须轻轻摇晃，显示出内心的犹疑。 　　寂静的客厅中，气氛渐变紧张。 　　乔安禁不住怀疑自己不经意间露出了破绽，促使梅塔特隆怀疑自己并非真正的“禁食者”诺斯替，否则对方的神态何以如此古怪？ 　　他越想越不安，神经不由绷紧，暗自做好防备梅塔特隆出手攻击的准备。 　　寂静持续许久，梅塔特隆似乎终于拿定主意，以一道心灵感应打破沉默。 　　“诺斯替兄弟，你选了一个好住处，我们在这里聊天，不用担心被人听见。” 　　梅塔特隆这话就很耐人寻味。 　　夺心魔之间的精神交流，除非采用特殊的超自然窃听手段，本来就不会被第三者听见，梅塔特隆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然而乔安转念一想，恍然醒悟对方的真实用意。 　　在厄底斯，只有一人可以随意监听城中居民的谈话乃至心灵交流，就是“传奇主脑”诺亚。 　　梅塔特隆没有点明，但是言外之意分明暗示出有些话想私下里对诺斯替说，甚至不希望落入主脑的耳中，所以才主动来到这座地处城郊，不在主脑精神监控范围之内的石塔拜访他。 　　…… 　　·史料：萨拉托加战役的国际影响（《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英国的一支主力野战部队于1777年10月在上纽约州的萨拉托加战败并投降，这让法国人相信，他们的正式干预计划应该加快推进，以便为美国人提供支持，而美国人已经在1776年向巴黎单独派驻使节了。 　　1778年2月法美联盟出现之前，伦敦的大臣们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从1777年12月开始，他们便为一场范围更大的、更艰苦的对付英国的波旁对手的战争做准备，这两个波旁对手就是法国和西班牙。 第2659章 审讯诺斯替 　　“梅塔特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没有什么需要对您隐瞒的秘密。” 　　乔安硬着头皮表态。 　　事实上他有太多秘密需要隐瞒，如果全说出来，不把梅塔特隆吓死才怪！ 　　梅塔特隆轻轻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诺斯替兄弟，你恐怕惹上麻烦了。” 　　“什么麻烦？”乔安不需要刻意伪装，满脸莫名其妙的问，“我在厄底斯这些年，似乎没有得罪过谁吧？” 　　“你本人没有什么过错，可惜你错拜了一位居心险恶的导师。”梅塔特隆的叹息声，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 　　乔安抖动触须，恰如其分地抱怨道：“又是因为萨麦尔吗？我还要为这个人背多少次黑锅啊？有完没完了！” 　　“你当然有理由抱怨，亲爱的诺斯替兄弟，我也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但是有些问题还是得需要你亲自澄清一下。” 　　梅塔特隆挽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 　　“自从萨麦尔逃离厄底斯，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还要我澄清什么？”乔安不悦地问。 　　“关于一只眼魔的事。”梅塔特隆轻声说。 　　“眼魔？”乔安不由心头一凛，强作镇定的反问，“什么眼魔？” 　　“乌狄诺斯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诺斯替兄弟，你对这个家伙了解多少？” 　　终于要来了吗？ 　　刹那间，乔安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结冰，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冷静。 　　“蜜特拉……我的确认识，还跟她打过几次交道。” 　　“是萨麦尔授意你与蜜特拉来往的？” 　　“没错！”乔安不假思索地点头。 　　不好意思了萨麦尔“老师”，这口锅，就请您老人家背起来吧！ 　　“你在与蜜特拉来往期间，有没有做出危害同胞与社区利益的行为？”梅塔特隆直言不讳地追问。 　　乔安迅速搜索了一下诺斯替记忆中与蜜特拉相关的片段，过后慎重的回答：“我个人绝没有这样的主观意图，不过当时我是奉萨麦尔的命令行事，其中有些命令我至今也没搞懂目的何在，是否在客观上损害了同胞和社区的利益，坦率的讲，我不敢确定。” 　　“我相信你。”梅塔特隆笑了笑，“诺斯替兄弟，跟我去一趟主塔，伟大的诺亚，还有沙利叶大人、拉贵尔大人和雷米尔大人正在那里等你，有些事情想当面向你查证一下。” 　　主脑和枢机院四大长老一起出面审问自己，这么大的阵仗恐怕不好过关。 　　有一瞬间，乔安不由兴起立马拔腿逃跑的念头，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一冲动，故作平静地对梅塔特隆说：“需要带上便携式助脑吗？里面存着审讯的时候可能用得上的资料。” 　　“带上吧，顺带一说，这不是审讯，诺斯替兄弟，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下关于蜜特拉这位眼魔贵族的情况。” 　　梅塔特隆的语调还是那么温柔，乔安却无法从中获得安慰。 　　“助脑在二楼，您跟我一起上楼吗？” 　　“你不是囚犯，我也不是警探，有必要贴身监视你吗？”梅塔特隆白了乔安一眼，“你自己去拿，我就在这儿等你。” 　　乔安匆匆回到石塔二楼，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便携式助脑。 　　趁着这短暂的空档，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尤其是那些容易落下把柄的环节，为接下来审讯中有可能面对的问题提前打好腹稿。 　　转身下楼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抽取“神话之力”，转化成心灵能量，为自身加持8环异能“极化认知”，强化思维和反应速度，从而更好的随机应变。 　　接着，他打开储物袋，取出眼魔冠。 　　这东西很可能会成为审讯过程中的关键证物，乔安把主眼宝石拆下来，揣进衣兜，剩下的饰冠则收回储物袋。 　　另外一侧衣兜里，装着结附“回返真言”的龙鳞护符，“安全屋”设在乌狄诺斯的巢穴里。 　　乔安查看了一下自身加持的法术，最重要的当然是“高等触发术”连锁“时间静止”。 　　有了这些准备，即便面对厄底斯的传奇主脑和四大长老，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回到一楼，乔安吩咐塔姆和三臂巨怪兄弟好好看家，跟随梅塔特隆一起直接传送到脑池所在的主塔。 　　主塔大门被卫兵封锁起来，禁止人们进入，这一不同寻常的迹象，使气氛倍显紧张。 　　梅塔特隆向卫兵们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对方连忙向两侧闪开，让出一条通道。 　　梅塔特隆带着乔安进入石塔，沿螺旋阶梯来到脑池跟前。 　　现在还不到主脑为厄底斯公民提供咨询的时段，但是诺亚已经浮出水面，正在以心灵感应与池畔四名夺心魔交流。 　　听见阶梯上传来的足音，夺心魔们相继转身望过来，四双充溢灵能的视线集中在乔安脸上，使他感到略微有些压抑。 　　“诺斯替兄弟，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沙利叶长老，这位是拉贵尔长老，这位是雷米尔长老，还有这一位你可能不太熟悉，就是本城最受瞩目的灵能实验室的负责人，扫罗博士。” 　　乔安连忙上前主动与诸位长老和博士一一拥抱，对方对他也显得很热情。 　　或许是心理层面上仍以人类自居，审美观念也是从人类的视角出发，乔安变成夺心魔的时日已经不短了，仍然克服不了“脸盲”的老毛病，除了梅塔特隆，其它夺心魔在他看来都长得差不多。 　　比如面前这三位长老和扫罗博士，他几乎看不出老少美丑的区别，只能根据细微的面相和肢体特征来分辨对方的身份。或许在夺心魔眼中，所有的眼魔也都长得差不多，而人类中的同性者，他们也未必看得出美丑之分。 　　主脑和长老们在场，乔安并不意外，倒是对那位扫罗博士出现在这种场合感到一丝诧异，现在也不方便打听，只得先把疑惑藏在心里。 　　“博士”这个词，在灵吸文中不是指学位，而是一种荣誉称号，表明此人在灵能科技领域做出了突破性贡献，翻译成人类语言中的“博士”，其实不够精确，但是乔安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译法。 第2660章 审讯诺斯替（Ⅱ） 　　扫罗博士与梅塔特隆有一个相似之处，也是天生拥有六条触须的“高等夺心魔”，同时还是城里最出名的学者。 　　扫罗博士主持的实验室，多年来致力于同一类课题，就是把发育成熟的夺心魔蝌蚪，尝试移植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宿主身上。 　　这些不具人形的生物，通常被认为不适合作为夺心魔的宿主，强行移植，结果往往以夺心魔蝌蚪与宿主的双双死亡收场。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和积累，扫罗博士和他的助手总结出了不少经验教训，偶尔也会有成功的作品问世。 　　其中最著名的一项成果，就是成功将夺心魔蝌蚪移植到了树绳妖体内，并且存活至今。 　　这样一位典型的学者，为何也会卷入进来？ 　　乔安着实想不明白。 　　扫罗博士似乎看出他眼中的困惑，主动开口解释。 　　“诺斯替兄弟，大约三个月前，我的几位助手成功诱捕到一只眼魔，名叫瓦尤，这件事你可听说过？” 　　“有所耳闻。”乔安如实回答。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拿瓦尤当做样本，全面研究眼魔这种生物的心理和生理特性，下一步打算拿瓦尤当实验体，植入蝌蚪，尝试培育一种全新的生物。” 　　“噢，也就是夺心眼魔？”乔安饶有兴致地问。 　　“没错，不过我更偏爱‘心视怪’这个代号。”扫罗博士笑着回答。 　　“两位，请不要跑题！”梅塔特隆娇嗔着插了句话，“扫罗博士，如果你想跟诺斯替兄弟探讨学术话题，将来有的是机会，咱们现在还是言归正题吧！” 　　“不好意思，那就先说正事。”扫罗博士抚摸触须，字斟句酌地说，“为了确保实验成功，我对实验体施加了‘心智探针’，查看她的出身经历，然而出乎意料，从瓦尤的记忆当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萨麦尔和诺斯替兄弟的事情。” 　　“博士，您发现了什么，不妨直说。” 　　雷米尔长老不动声色的说。 　　“是这样，瓦尤这家伙的精神很不正常，极度扭曲，满脑子疯狂念头与被迫害妄想，当然，眼魔大抵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瓦尤的特殊之处在于，她极度仇视自己的邻居，也就是乌狄诺斯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千方百计找对方的茬，总想抓到蜜特拉的把柄，将她逐出乌狄诺斯，进而霸占蜜特拉的领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瓦尤经常借助探知水晶球偷窥蜜特拉的领地，特别是当密特拉外出的时候，只要有可能，瓦尤就会暗中跟踪。” 　　“通过长期的偷窥和跟踪，瓦尤发现了蜜特拉的一个秘密。” 　　说到这里，扫罗博士停了下来，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吊听众的胃口。 　　乔安保持聆听的神态，心里却有些忐忑，猜不出蜜特拉有什么隐私被瓦尤那个偷窥狂看到了，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多年前的某一天，瓦尤发现蜜特拉离开自己的巢穴，跟踪另一只眼魔出了城。”扫罗博士继续讲述。 　　“最初瓦尤还以为蜜特拉想暗杀那个同胞，可是跟上去一看才发现，蜜特拉并没有暗中下手，反而公然拦住那只眼魔，还断言对方是来自厄底斯的间谍，利用某种秘法，伪装成眼魔，潜入乌狄诺斯打探消息。” 　　“结果还真被蜜特拉说中了，那个眼魔的确是冒牌货！”扫罗博士扭头望向乔安，“诺斯替兄弟，我没说错吧？” 　　“没错，假扮眼魔混进乌狄诺斯搜集情报的人就是我。” 　　乔安根据诺斯替的记忆如实回答。 　　“这是我当时的奥术导师萨麦尔的命令，他借给我一顶魔法饰冠，戴上以后就能变成眼魔，哪怕在反魔场中也不会露馅，可惜会被‘真知术’识破，而蜜特拉恰恰是乌狄诺斯城里极少数精通‘真知术’的眼魔之一。” 　　“当时蜜特拉拦住我，要求我交出眼魔冠，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我当然不肯答应，就跟她打了起来，因为打斗的地方就在乌狄诺斯附近，我担心引来更多敌人，急于逃走，结果一不留神被蜜特拉施法击倒，眼魔冠也从头上掉落下来。” 　　“眼魔冠被蜜特拉夺走了？”拉贵尔长老问。 　　“只有饰冠的主体被她夺走，主眼宝石还在我手里，没有主眼宝石，这顶饰冠对瞎了主眼的蜜特拉来说就毫无价值。”乔安回答。 　　“事后你有没有向主脑汇报？”这次换成沙利叶长老质询。 　　乔安迟疑了一下，利用“极化认知”争取来的“心灵剧场”时间，从容调整面部表情，装出一脸愧疚的神态。 　　“我想汇报来着，但是萨麦尔拿走了我的便携式助脑，说是要向主脑亲自汇报此事，后来把助脑还给我的时候，里面记录的关于我与蜜特拉那次冲突的数据都被删除了。” 　　“很遗憾，萨麦尔撒了谎，我的孩子，他并没有向我汇报此事。”主脑诺亚以心灵感应发出一声叹息，“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萨麦尔就已经萌生背叛同胞与社区的念头。” 　　“伟大的诺亚，我很抱歉，本该当面向您汇报这一切，可我当时太天真，全心全意的信赖萨麦尔，完全没有怀疑他在欺骗我，利用我。” 　　乔安道出提前准备好的忏悔和甩锅辞令，忽然发觉自己挺有演戏天份呢！ 　　当然，这主要是“极化认知”的功劳。 　　“没关系，我的孩子，继续说下去，后来你与蜜特拉有过联系吗？”主脑问。 　　“在萨麦尔的诱导下，我后来又跟蜜特拉打过几次交道，发现这家伙与普通的眼魔思维方式不太一样，似乎更……怎么说呢，更富有野心，胆大包天，蔑视传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巧得很，瓦尤在她的记忆中也是这么评价蜜特拉的，而这也正是她特别憎恶蜜特拉的原因之一。”扫罗博士笑着插了句话。 　　“这不奇怪，普通的眼魔也狠不起心来献祭自己的主眼，进阶‘魔眼奥术师’。”梅塔特隆评价道。 第2661章 奉旨通敌 　　“当时我已经对萨麦尔的种种古怪行为产生疑心，还曾当面问他与眼魔私下交往究竟有何图谋，萨麦尔拿搜集情报当借口搪塞过去，此后对我多有提防，不再让我代表他与蜜特拉见面了。” 　　乔安接着说：“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萨麦尔用劣质的主眼宝石从蜜特拉那里换来一杯‘永生之酒’，喝下之后变成了巫妖，从此离开厄底斯没了音信。” 　　“蜜特拉拿到劣质宝石，其后不久就发现自己上了当，怒冲冲地想找萨麦尔算账，结果找不到他的人，就迁怒到我身上，时不时发送魔法短讯骚扰我，让我把真正的主眼宝石还给她。” 　　“伟大的诺亚，诸位长老，扫罗博士，关于蜜特拉的事情，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绝无半点隐瞒。” 　　最后，乔安装出一脸郑重的神态结束了自白。 　　扫罗博士冲长老们轻轻点头。 　　“诺斯替兄弟的陈述，与我在瓦尤记忆中获得的信息完全相符，当然，瓦尤并不了解此事的真相，只是凭空臆测诺斯替兄弟与蜜特拉私下勾结，图谋毁灭乌狄诺斯，却一直没有拿到什么真凭实据。” 　　“可惜，这只是那个被迫害妄想狂的臆测。”梅塔特隆耸耸肩膀，开了个玩笑，“我倒希望瓦尤的怀疑属实，那样一来，诺斯替兄弟可就成为咱们厄底斯的大功臣啦！” 　　扫罗博士和长老们都笑了起来，石塔中的气氛转为轻松。 　　“伟大的诺亚，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首席长老沙利叶望向脑池。 　　“萨麦尔犯下的错误，他的学生已经因此受累，被贬为流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诺斯替向眼魔一族出卖了同胞的利益，他不需要为此承担更多连带责任。” 　　主脑做出了宽容的裁决，过后又问乔安：“那颗真正的主眼宝石，还在你手中吗？” 　　“还在我这里，伟大的诺亚。” 　　乔安隐隐有些担心，如果主脑索要主眼宝石，自己是给还是不给呢？ 　　幸而主脑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叮嘱他好好保管这颗宝石。 　　“诺斯替，我的孩子，如果往后蜜特拉再联系你，你不妨给她点甜头，说几句好听的话，偶尔见上一面也无妨。” 　　“伟大的诺亚，您让我跟蜜特拉私下交往，莫不是……想利用她获取乌狄诺斯的情报？”乔安试着问。 　　“萨麦尔的做法本来是很好的，可惜他被野心和自私蒙蔽了双眼，为了成为不死的巫妖而罔顾同胞的利益，诺斯替，我的好孩子，只要你不想成为第二个萨麦尔，那么与眼魔建立私人关系并非坏事，反而会给我们提供一条更可靠的情报渠道。”主脑暗示道。 　　“我明白了，伟大的诺亚，我会遵循您的指点行事。” 　　乔安一脸正色，其实暗地里肚皮都快笑破了。 　　这算啥情况？ 　　奉旨通敌吗？ 　　诺斯替勾结蜜特拉……那不就成了我勾结我自己？ 　　多亏有了“极化认知”这个强大的“情商作弊器”，“双面间谍”的角色，自己演起来毫无难度，而且越演越入戏了！ 　　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关，乔安向主脑、四位长老以及扫罗博士道别，回到自家石塔，关上房门，心头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从主脑的授意来看，乔安往后需要以诺斯替这个身份与蜜特拉秘密接触，定期搜集乌狄诺斯的情报，提供给主脑，从而表明自己的确有遵照他的吩咐，积极的投身于谍报工作。 　　蜜特拉就是乔安在乌狄诺斯的另一个身份，自己从自己手里套取情报当然没啥难度，问题在于乔安无法在同一时间分饰两角，这是一个隐患！ 　　如果主脑或者梅塔特隆向诺斯替提出要求，请他作为介绍人，与蜜特拉见上一面，乔安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变成诺斯替，另一半变成蜜特拉，并且各有相对独立的意志，同时现身于别人面前而又不被拆穿？ 　　这难度实在太大了！ 　　乔安冥思苦想了一番，还是得靠自己擅长的魔法或者灵能解决问题。 　　7环魔法“投影术”和7阶异能“分身术”，都可以在本体之外创造出一个分身。 　　前者只是幻术的产物，不存在实体，远远看着还像那么回事，走近一摸就露馅了；后者创造出的分身更真实，可惜只能停留在本体身旁，稍微拉远距离就会自行消解。 　　这两种创造分身的方式都存在严重的短板，一个是只可远观不可碰触，一个是只能跟在身旁不可远离，如果能把两者结合起来取长补短就完美了。 　　9环“星界投影”是最接近这一理想的法术，可惜“星界投影”创造出来的完美分身只存在于星界，而且施法者操控分身期间，本体处于昏睡状态，无法使本体和分身同时进行活动。 　　“星界投影”这条路走不通，乔安只能退回起点，重新考虑以“投影术”和“分身术”作为参考范本，在此基础上加以升级优化，自行研发出一种本体与分身几乎没有区别、分处两地并且可以同时行动的法术。 　　现在的问题是，应该以“投影术”还是“分身术”作为基底呢？ 　　乔安分析对比过后，觉得还是“分身术”更靠谱！ 　　“分身术”是一个“心灵自塑系”异能，相当于奥术领域的“变化学派”，除了乔安的个人偏好，这类法术和异能还能被“形态稳定戒指”强化，持续时限增大一个级别，而幻术则享受不到这样的福利。 　　“分身术”的短板是无法远离本体，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力大砖飞”原则专治这种毛病。 　　把“分身术”从7阶提升到9阶“高等分身术”，获得更高的能量上限，用余出来的能量模拟一部分“投影术”的构型，理论上不难使分身投射到无线远处，受本体操控行动。 　　“分身术”自带类似“分神秘术”的功能，配合“极化认知”，分心二用，一人饰二角，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想，发明9阶“高等分身术”似乎挺简单。 　　可是当乔安实际上手操作的时候，才发现在技术细节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难题，需要逐一攻克。 第2662章 矿难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乔安对“心灵异能”的了解不如对奥术那么深刻，知识积累有所欠缺，光靠以撒和诺斯替的记忆无法完全弥补这些欠缺，还得额外补课。 　　好在他如今身处灵能都市厄底斯，城里就有一位幽暗地域最博学也最擅长教导灵能学识的导师。 　　接下来的日子，乔安每天都准点在主塔等候主脑诺亚浮出水面，向他请教在研发“高等分身术”过程中遇到的种种技术难题。 　　当然，他可不敢向主脑透露自己正在研发什么异能，打算利用这个异能做什么坑蒙拐骗的勾当。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乔安还在恶补灵能学识，研发“高等分身术”的工程一直停留在“打地基”的阶段。 　　在此期间，乔安无数次吐槽以撒和诺斯替——你瞧你俩在厄底斯生活了这么多年，都学了些啥狗屁玩意啊？！ 　　以撒资质平庸，努力不努力的，也就那么回事了，不能强求他成为学霸。 　　诺斯替的资质很高，倘若专心学习心灵异能，本来有望晋升传奇境界，无奈这小子不学好，被萨麦尔老贼给忽悠着兼职奥术施法者，荒废了异能修行，到头来奥术和异能都是半吊子，实在是令人惋惜。 　　当然，这只是乔安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做出的评价，谈不上公允，毕竟厄底斯从来不缺灵能天才，然而灵奥双修还能都达到准传奇境界的，现如今可就只有诺斯替这么一根独苗，否则“灵吸公主”又怎会降尊纡贵与他结交。 　　乔安吐槽诺斯替杂而不精，是因为他本人灵能奥术双9环，还兼着8阶“神话大法师”，离传奇境界只剩一步之遥，这就好比“学神”吐槽“学霸”的成绩差，在旁边看热闹的“学渣”但凡张一张嘴，那都属于心里没点儿逼数的。 　　全情投入科研的时候，乔安最烦被突发事件打断工作进程，而生活总是这样充满黑色幽默，怕什么就来什么。 　　12月16日，地表时间下午两点过，正在石塔实验室中忙碌的乔安突然收到“神话警戒”发来的提示：有人正怀着满腔恐惧说起蜜特拉的名字，似乎刚刚犯下大错，非常担心受到责罚。 　　乔安暗自皱眉，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循着“神话警戒”的信息过滤网络，逆向追查过去，打算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片刻过后，乔安眼中浮现一抹怒色，匆匆施法传送回自己位于乌狄诺斯的巢穴，变成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形态。 　　悬浮在巢穴中等候了没几分钟，就听见井口传来怯生生的呼唤。 　　“蜜特拉大人，蜜特拉大人？” 　　“提西泰亚，找我有什么事？”乔安嗓音阴沉，明知故问。 　　“隔壁领地的管家拉雯，有要紧事必须当面向您汇报。”提西泰亚欲言又止。 　　乔安摆动眼梗，缓缓自井底浮上井口，对神色紧张的提西泰亚说：“带路。” 　　“遵命，我的主人！” 　　提西泰亚赶紧原地转圈，引领女主人来到客厅便告退了，免得受到迁怒。 　　“拉雯，隔壁领地上出了什么事？”乔安直接了当的发问。 　　“洞察之眼”扬起一条眼梗擦擦冷汗，勉强保持镇定，一脸恭顺的回答：“尊敬的主人，半个钟头前我才收到诺克米斯从魔晶矿场发来的消息……第六号矿井……似乎塌方了。” 　　乔安早就通过“神话警戒”了解到矿难的事情，此刻听拉雯亲口说出，立刻摆出满脸怒色，挥舞眼梗劈头盖脸的抽打她，一边抽打还一边破口大骂。 　　她当然知道，矿难这事儿不怪拉雯。 　　拉雯只是来报信的，又不负责管理矿场，平白无故地挨了顿打骂，其实挺冤的。 　　乔安并不喜欢这种蛮不讲理的作风，但是没办法，她不得不这样歇斯底里的表演一番，否则拉雯心里反而更不踏实。 　　身为一位眼魔贵族，如果你听手下汇报了一则坏消息，过后竟然不责骂殴打对方发泄怒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考虑如何解决问题，那不就跟夺心魔一样，还算什么“巨眼暴君”？ 　　装模作样地发了通脾气，乔安就问拉雯：“诺克米斯在哪里，她都做了些什么？” 　　“事故发生的时候，诺克米斯就在矿场，得知六号矿坑发生矿难，立刻派人通知我，托我来向主人汇报，自己则第一时间赶去事故现场查看。”拉雯显然是有备而来，早就料到主人有此一问。 　　“哼！诺克米斯那个小婊子，精明得很啊！知道自己摊上事了，不敢承担责任，亲自来向我汇报，反而打发你来顶缸！”乔安没好气地说。 　　拉雯抖动眼梗，做出耸肩摊手的姿态，当面没说什么，乔安却通过“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窃听到她的内心活动： 　　“诺克米斯当然不敢来啊，不然还不得被您活活打死！” 　　拉雯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在女主人眼前，干咳两声，小心翼翼地说：“尊敬的主人，诺克米斯还对我说，在矿井塌方之前，井底的侏儒们就感觉到情况不妙，绝大多数及时逃了出来，只有大约一打矿工被困在了井底，目前还不清楚有多少人遇难。” 　　“一打奴隶？！”乔安拔高嗓门，痛心疾首的尖叫：“这可都是我的财产！损失惨重啊！” 　　“是啊，蜜特拉大人，如果您能屈尊亲自去一趟事故现场，设法帮下人们营救被困在井底的矿工，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损失。”拉雯热切地建议道。 　　“嗯？！”乔安装出一脸警觉，怒视自己的管家，“贱婢！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不不！小的哪敢啊！”拉雯满脸惶恐。 　　乔安冷哼一声，装出一脸既不想离开巢穴却又心疼财产损失的为难表情，犹豫数秒过后，终于拿定主意，施展传送法术，带着拉雯一同传送到发生矿难的六号矿坑。 　　事故现场围满了人群，包括及时逃出矿坑的幸运儿，还有很多从其它矿坑闻讯赶来救援的侏儒矿工。 第2663章 营救 　　乔安一现身，闹哄哄的现场立刻寂静得针落可闻，侏儒们集体向她鞠躬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乔安摆动十条眼梗，目光扫视人群，很快就找到吓得瑟瑟发抖的矿区主管——“死吻之眼”诺克米斯，便扬起一条眼梗遥指向她，冷冷吐出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诺克米斯闻言剧烈哆嗦一下，随即便有一股热流自身下涌出，淅淅沥沥洒在地上——竟被吓得当场小便失禁。 　　“主人！您先消消气，诺克米斯绝不敢推卸责任，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拉雯轻声说。 　　乔安点了下头，飘到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堵死的矿坑入口跟前，仔细查看。 　　她早就发现瓦尤领地上的矿场存在诸多安全隐患，只因刚接管这片领地，地皮还没踩熟，为免属下人心浮动才暂且维持现状，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做调整，没成想这么快就出事了。 　　“Tercen！” 　　咏出一句象征“洞察”的咒文，乔安为自身加持“透视术”，扬起一条眼梗，视线穿透塌方的土石，直下百码，清楚看到矿坑底部的情形。 　　还好，坑底没有完全坍塌，昏暗闭塞的隧道中有矿灯的光芒闪烁，隐约可见血迹和人影，被困在坑底的侏儒矿工们似乎正在设法自救。 　　密封的坑底空气稀薄，单凭侏儒们手中那几把矿镐，来不及挖穿隧道就得集体死于窒息。 　　就在乔安盘算如何施救的时候，管家拉雯又凑近过来，脸上挂着讨好而又怯懦的笑容。 　　“主人，奴婢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看法，不知当不当讲。” 　　与此同时，乔安通过“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听见拉雯的内心独白： 　　“我先说几句恭维话，迎合一下这个疯婆娘，好歹糊弄她接受我的建议，能多救出一个可怜的侏儒也是好的。” 　　窃听到拉雯内心的真实想法，乔安最初有点恼火，不过转念一想，还真就不能怪拉雯心口不一，换做自己摊上这么一位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的主人，也会忍不住在肚皮里骂娘。 　　况且从拉雯的内心活动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挂念被困在井底的矿工，对奴隶尚且满怀同情，可见心地不错——这一点在眼魔社会里尤为可贵。 　　“你少兜圈子，有什么话直说！”乔安不耐烦地瞅着管家。 　　“呃，是这样的，蜜特拉大人，只有您的‘解离射线’能快速开凿出一条直抵矿坑底部的隧道，救出被困的矿工，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您觉得呢？” 　　“拉雯，难得你肯动脑子，可惜你出了个馊主意！”乔安冷冷回答。 　　拉雯愣了一下，暂时还闹不清，主人否决自己的建议是有真凭实据，抑或仅仅是出于眼魔一族的中二通病——明知道你说的对，可是偏不听你的，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拉雯，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坍塌的矿坑结构很脆弱，堆叠在一起的石块之间存在大大小小的空隙，倘若施加外力，强行开凿隧道，很可能引发二次塌方，非但无法救人，反而会害死他们。”乔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该怎么办才好？” 　　拉雯眨动主眼，面露愁容。 　　“不需要开凿看得见摸得着的隧道，我照样有办法救出被困在井底的奴隶。” 　　乔安自信的笑了笑，转身飘到矿坑跟前，扬起一条眼梗，触碰堵塞洞口的石块，吟咏施法咒文，创造出一道“相位门”。 　　7环法术“相位门”，可以创造出一条直抵坑底的通道。 　　这条通道的主体存在于灵界，只在物质世界保留了入口和出口，当然也就不会破坏矿坑的物理结构，造成二次塌方。 　　施法过后，乔安吩咐拉雯带上几个身手敏捷的矿工，顺着“相位门”进入坑底救人。 　　她刚交代下去，诺克米斯就哭哭啼啼地飞过来，哀求道：“蜜特拉大人啊！蜜特拉大人！请派小的下去救人！都怪小的失职，闹出这场乱子，令您蒙受了财产损失！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拉雯同情的看了矿区主管一眼，柔声劝乔安：“主人，诺克米斯一向对您忠心耿耿……”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否则难保疑心病很重的蜜特拉认为她在教自己做事，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乔安冷冷看了诺克米斯一眼，这货涕泪横流的德性可真够丢人的，同时也令她禁不住有些心软，就把进出“相位门”的咒文告诉了她。 　　“你去吧，诺克米斯，困在坑底的奴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救人并不能抵偿你的过错，先救人，过后我会考虑给你应得的惩罚。”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诺克米斯如释重负，抹着眼泪飞进“相位门”。 　　她知道，所谓“应得的惩罚”，意味着至少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不多时，诺克米斯就带领救援队原路返回，跟随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四名灰头土脸的侏儒矿工。 　　这四个小家伙运气很好，只是受了点轻伤，都没有大碍。 　　还有八个矿工，其中三人已经遇难身亡，剩下五人被落石砸倒在地，多处骨折，受伤颇重，是被救援队用担架抬出来的，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乔安吩咐拉雯把遇难者的尸体埋葬在矿区的公墓中，自行飘到受伤的矿工跟前，发现他们脸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受伤最重的一个小侏儒，双腿齐膝折断，若不及时治疗，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之前乔安暗杀“禁食者”诺斯替，从其血液中解析出了“灵能再生术”，正适合用来治疗重度伤残。 　　不过这毕竟是心灵异能，乔安不便当众显能，否则眼中闪耀的灵能光辉暴露出来，保不准会引起围观者的疑心。 　　略一思索，乔安抽取“神话之力”，配合道途能力“奥灵转换”，把5阶“灵能再生术”切换成奥术版，配合“法术链发”，为残废的矿工重续断肢，而后施展“群体疗伤术”，帮他们治愈外伤。 第2664章 惩罚 　　恢复健康的侏儒们相继苏醒过来，感激的向女主人道谢。 　　乔安傲慢的摆了摆眼梗，吩咐他们回去干活，清理阻塞的矿坑。 　　打发走了矿工，乔安转身望向诺克米斯，眼神阴冷。 　　“呜呜呜～惩罚我吧，尊贵的主人！我愿为自己的失职承受任何责罚，哪怕挖出自己的眼睛，献出心脏，只要能让您稍微消消气就好！” 　　诺克米斯哭嚎着请罪。 　　乔安运用“神话警戒”查看她的内心想法，确认这货是真的吓尿了，只要饶她不死，让她干啥都行。 　　“诺克米斯，矿坑的安全状况有多糟糕，你心里很清楚，可你从未设法改变现状，没能尽到主管的责任，这是严重的失职！” 　　“今天看在你诚心悔改的份上，饶你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乔安挥动眼梗，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一道青光射在诺克米斯身上，“死吻之眼”的球状躯体急剧收缩扭曲，三秒过后，就被8环魔法“变形万物”强行变成了一只地底侏儒。 　　“死吻之眼”与侏儒同属于智慧生物的范畴，不过前者属于“异怪”，后者是类人生物，变形前后的物种类型不完全相同，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变形万物”的效果，最多可以持续35天。 　　“诺克米斯，我把你变成地底侏儒，从今天开始你也要下井挖矿，好好体验一下奴隶矿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挖够30吨魔晶原石，我就把你变回原样，否则你就在坑里当一辈子矿工吧！” 　　变成小侏儒的诺克米斯，仍然保留着自己的精神属性，迅速盘算了一下，一个月内挖30吨矿石，平均每天得挖出1吨，诚然很艰难，但是豁出去卖力气的话，按时完成任务并非不可能！ 　　呜呜呜……得救了！得救了！ 　　诺克米斯暗自松了口气，一再感谢主人宽宏大量，过后扛起镐头，迫不及待冲进隔壁五号矿坑，争分夺秒的埋头挖掘矿石。 　　乔安转回身来，先瞪了拉雯一眼，接着又环视众人，厉声警告。 　　“谁也不许帮诺克米斯那个小婊子挖矿，否则我就把他变成蛀鼠炖了吃！明白？” 　　“明白！” 　　“明白！” 　　…… 　　包括拉雯在内，众人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连忙保证遵守主人的指令。 　　乔安脸色有所缓和，接着强调矿区的安全问题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做出改变。 　　拉雯与侏儒矿工们交头接耳了一阵，过后就满脸堆笑的飘过来，根据矿工们的建议，总结出若干条安全措施。 　　最后，拉雯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一个附带请求。 　　“仁慈美丽伟大高贵的主人啊——” 　　“少兜圈子，你到底想说啥？” 　　乔安不耐烦地喝阻管家，少放那些没卵用的“彩虹屁”。 　　“尊敬的主人，本矿区的奴隶们每天要劳作十四个钟头，饭菜也很糟糕，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回肉，就这样还时常挨饿，照这样下去，就算矿井安全措施有了保障，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活活累死在岗位上。” 　　“奴隶可都是您的宝贵财产啊！实在没必要压榨的这么狠！” 　　“这关我屁事！”乔安桀骜的反驳，“侏儒们的工作时长和饮食待遇，都是瓦尤当初制定的规矩，我在隔壁矿场定下的则是另一套规矩，我看牛头人矿工们日子过的就挺好嘛，都很满意！” 　　“说的就是啊！”拉雯顺杆往上爬，“如今这块领地也是您名下的资产，瓦尤大人当初定的规矩就不能算数了，应该都按照蜜特拉大人您的规矩行事才合理啊！” 　　乔安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许久才开口。 　　“说得好！瓦尤算个什么狗屁玩意儿，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的地盘当然应该由我做主！从今往后，侏儒矿工的待遇，包括平均工作时长和伙食供应，一律提升到与隔壁矿场相同的档次！拉雯，这件事交给你负责办理！” 　　“遵命！我亲爱的蜜特拉大人！” 　　拉雯长舒一口气，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转上三圈，同时还在暗自得意。 　　“蜜特拉大人只是表面看上去阴险多疑，其实她的心思很容易揣摩。” 　　“如果我想提出某项建议，比如给奴隶增加福利，千万不能说是我的想法，必须拐弯抹角的说成是蜜特拉大人自己的真知灼见，她就会开开心心的照办啦！” 　　“没办法，在乌狄诺斯这样的鬼地方，好人必须要比坏人更会动脑子才能活下来啊！” 　　“哇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啦！简直就是乌狄诺斯最天才的管家婆！” 　　…… 　　借助“神话警戒”，乔安把管家的内心活动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暗自好笑。 　　“拉雯这个奸诈的小贱人，以为我在第一层，她在第二层，殊不知老娘我在第五层，早就看透了她的花花肠子。” 　　…… 　　处理完矿难三天后，乔安带着大群仆从，前呼后拥地又来到矿场视察。 　　短短三天过后，当初发生塌方的六号矿坑就已经清理完毕，焕然一新，各项安全措施也都按照乔安制定的标准推行下去。 　　矿坑门口出出进进的侏儒矿工，全都戴上了安全盔，其中就包括被乔安施法变成侏儒的“死吻之眼”诺克米斯。 　　乔安让拉雯把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喊过来，问她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瞧诺克米斯憔悴的模样，这些天显然是日夜劳作，吃了不少苦头。 　　当着女主人的面，她可不敢诉苦，只是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进度，声称拼死拼活的干了三天，已经挖出三吨半魔晶原石，接下来还将继续坚持，直到圆满完成主人交付下来的任务。 　　乔安听她汇报时开启了“神话警戒”，对其内心活动洞若观火。 　　诺克米斯的讲述基本属实，这些天她的确是在卖力挖矿，也的确没敢找人帮忙，不过这家伙还是有所隐瞒。 　　她声称只挖了三吨半矿石，事实上已经独自采掘出四吨半矿石，刻意瞒报了一吨产量，主要是出于两个顾虑。 第2665章 首相来访 　　诺克米斯瞒报产量，首先是担心繁重的工作过度透支体力，导致自己的体能一天不如一天，别看现在每天能挖一吨半矿石，再过两个星期，恐怕每天只挖一吨都要累得爬不起来。 　　所以她想先趁着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体能比较充沛，尽量多攒一些存货，平衡日后的产出落差，最终一个月平均算下来，日产量维持在一吨，刚好可以完成任务。 　　除此之外，诺克米斯还担心自己如实汇报工作量，会给女主人造成这样一种错觉： 　　你这个小婊子还是挺能干的嘛！看来一个月三十吨的采掘量对你来说太轻松了，算不上是一种惩罚，那就再加一倍！ 　　果真如此的话，诺克米斯就算累死也完不成任务，还不如趁早一头撞死！ 　　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她才壮起胆子瞒报了一部分产量。 　　乔安对她的小心思感到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假如自己真是一名残忍冷酷的“巨眼暴君”，得知诺克米斯只用三天就完成四天半的工作量，还就真有可能继续加码加量，给她造成更多痛苦。 　　暗自叹了口气，乔安不禁对战战兢兢地诺克米斯产生一丝怜悯，几乎想取消责罚，施法把她变回原本的模样。 　　然而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一很不明智的念头——这就不是一位眼魔贵族该干的事。 　　挥了挥眼梗，乔安打发诺克米斯回矿坑里继续干活，对她瞒报产量一事佯装不知，就算是最大限度的宽容了。 　　视察矿区期间，乔安发觉拉雯不负自己的托付，各项规矩安排得很到位，安全措施、作息时间和伙食供应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除了偶尔有那么点自作聪明的“鬼心眼儿”，称得上是一位模范管家。 　　结束视察过后，乔安对比眼魔和夺心魔这两类异怪，以及自己在乌狄诺斯和厄底斯的亲身生活经历，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从对比结果来看，眼魔除了个体实力强于夺心魔，在其他各方面，包括平均智力和学识水平，城市建设，公共服务，团结协作，科研文化，人文思想，乃至对奴隶的剥削方式上，全面处于落后地位。 　　夺心魔的社会形态，你可以找到很多弊端，但是不得不承认其综合文明程度很高，有一整套面面俱到且行之有效的公共秩序，如同一台严丝合缝、稳定运转的机器，大方向上可能存在善恶导向的问题，但细节无可挑剔。 　　相比之下，眼魔的社会形态就太过粗放，除了最基本的秩序，社会生活的上层建筑很不健全，就连压榨奴隶的手段都那么原始粗暴，完全没有考虑到性价比、可持续发展和效率最大化等问题，当然是远不如夺心魔们海量专家精密计算出来的奴役制度靠谱。 　　作为一名奴隶，生活在厄底斯诚然很辛苦，但是对自己的未来会有一个明确的预期，起码死也死的明白，而在乌狄诺斯，什么都保障不了，未来完全取决于女主人那喜怒无常的疯病。 　　乔安从厄底斯回到乌狄诺斯，这种从秩序井然的文明都市突然坠落到“蛮荒之地”的落差感特别强烈。 　　按理说，依照她的脾性，应该更喜欢住在厄底斯，更欣赏尊崇理性、同胞互助的夺心魔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那么不合逻辑，近乎完美的夺心魔社会诚然很好，可她偏偏无法发自内心的爱上那种生活，反而对自己的眼魔身份感情更深，更有动力做些事情改变乌狄诺斯，使之变得更好。 　　这是为什么？ 　　乔安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只觉得厄底斯是个近乎完美的封闭系统，有没有自己介入都无所谓，夺心魔们可以向同胞倾诉心事，从来就不缺倾听和理解，不需要也不屑于理会外人对他们的评价。 　　而乌狄诺斯，每一个眼魔都是一座漂流的孤岛，从她们魂灵中溢出的痛苦汇聚成了承载她们的汪洋，然而每一座孤岛都无法理解其它孤岛的痛苦。 　　倘若没有自己这个外来者，还有谁能理解并且描述眼魔们的痛苦与疯狂，还有谁能同情她们？ 　　尽管她们会把一切发自善意的同情视为居心不良的迫害。 　　对比眼魔和夺心魔，乔安不禁产生一些古怪的想法： 　　彰显我们的存在性——或者说使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主要表征，不是快乐，而是烦恼。 　　如果以货币得失来计价，等量的快乐和烦恼并不能相互抵消，后者对一颗健全的魂灵产生的效用，通常大于前者——或许这就是古往今来的文人学者们推崇悲剧高于喜剧的根源所在。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管家拉雯慌里慌张地飞了过来，脸上也失去了平素的沉稳冷静。 　　“蜜特拉大人！出大事了！” 　　“别慌，慢慢说，又怎么了？”乔安扭头望向管家。 　　“首相大人来了！” 　　“首相？”乔安微微一怔，低声问管家：“你是说，西尔莎大人来到了我的领地上？” 　　“没错！首相大人就在矿场大门口，说是路过这里想找您聊聊……”拉雯抹了把冷汗，“我想首相大人总不至于真的这么清闲吧？这次怕是有备而来啊！” 　　乔安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先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加持“极化认知”，做好心理准备才带着管家去迎接乌狄诺斯的二号人物。 　　“尊敬的首相阁下，不知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我等深感荣幸。” 　　明知道对方很可能来意不善，见面以后，乔安还是要做足规矩，说上几句客套话。 　　“长老之眼”的主眼微微含笑，轻轻晃动洁白纤细的眼梗，示意她不必见外。 　　“蜜特拉，我对你的管家说是路过这里，顺道过来拜访，你们应该不会信以为真吧？” 　　啊？首相大人说话这么耿直的吗？ 　　幸亏乔安提前加持了“极化认知”，发觉西尔莎抛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立刻启动增幅模式“心灵剧场”，获得一分钟主观意识上的暂停时间。 　　“极化认知”显现以后，临时进行增幅不需要保持“灵能集中”，也不会有灵能光辉显露出来，乔安无须担心引起西尔莎的怀疑， 第2666章 黑暗中的光 　　利用这一分钟“心灵剧场”时间，乔安充分推敲首相阁下的言外之意，过后结束“心灵剧场”，从容不迫地做出答复。 　　“我们当然知道西尔莎大人公务繁忙，按理说很难抽得出空闲来这片远离城市中心的偏僻角落散步，不过我可不敢以自己浅薄的见识揣度阁下的用意，您说顺路就是顺路，我没意见。” 　　“哟！这才几天不见，蜜特拉你变得比从前更会说话了！”西尔莎笑着感慨。 　　“您从前也曾夸我伶牙俐齿的呀！”乔安故作委屈地说。 　　从蜜特拉的记忆来看，西尔莎对这位“魔眼奥术师”格外关照，也的确曾以调侃的语气说过她“伶牙俐齿”。 　　“嗐！我那哪是夸你啊，是说你嘴巴刻薄，跟人吵架的时候从不吃亏好么！” 　　西尔莎笑着解释。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这是夸奖。” 　　“也对，咱们眼魔一族，本来就把嘴巴刻薄和擅长吵架视为一门拿手绝活。” 　　西尔莎笑着换了个话题：“蜜特拉，前几天听人说你家领地上发生了矿难，损失严不严重？” 　　如果其它眼魔贵族向乔安提出这个问题，她会回答损失惨重，给对方一个幸灾乐祸的机会，总好过令其失望，事后因此嫉恨自己，无端埋下祸根。 　　然而此刻发问的是乌狄诺斯城里唯一精神比较健全、不屑于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同胞的痛苦之上的首相阁下，况且她一向对蜜特拉态度友善，主动照顾，“神话警戒”也侦测不出西尔莎有什么坏心眼，乔安觉得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损失不算重，只死了三名侏儒矿工。” 　　接下来，乔安就把矿难善后事宜，还有自己为矿场制定的安全、作息和伙食等制度简单讲述了一遍。 　　西尔莎用心倾听，直到乔安说完才若有所思的做出评价。 　　“蜜特拉，你对矿场进行的改革很激进，把奴隶们照顾得太周到了，简直像个热心的慈善家。” 　　“这些举措都不太符合我们的传统，不过话说回来，恪守传统的眼魔也不会献祭自己的主眼，进阶魔眼奥术师。” 　　西尔莎这番话，乔安听着有点儿耳熟，厄底斯的“灵吸公主”梅塔特隆，也曾对蜜特拉作出过与西尔莎相似的评价——这种不守规矩的家伙，无论干出多疯狂的事情都不会令人意外。 　　“不走寻常路的怪胎”，这种人设对乔安而言是一层很好的保护网，但是也不能把人设凹的太过火，给人留下不可理喻的印象，为此她需要就自己在矿场推行的各项改革举措，给首相大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 　　“西尔莎大人，我对做慈善没兴趣，在领地上推行的各项新制度，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奴仆们更好的工作，更高效的为我创造财富。” 　　“更高效的创造财富？”西尔莎重复乔安最后一句话，主眼浮现疑惑之色。 　　“是的，我缩减奴仆们的工作时间，降低工作强度，给他们提供很多休息时间，更好的伙食，更舒适的宿舍，更周到的安全措施，这些都需要付出成本，短期来看投入大于产出，如您所说，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做慈善。” 　　“不过从长期来看，这些举措有利于延长奴仆们的劳动寿命，使他们身体更健康，心情更愉快，更积极投入工作，而非动不动就逃亡甚至闹暴动。” 　　“我为矿井的安全设施花了一大笔钱，还为全体矿工提供了制服和安全盔，这笔投入能够大幅降低发生矿难的几率，本该因矿难而伤亡的矿工们就可以健康的活下来，为我提供更持久的劳动力，从长远来看，他们的劳动产出不光足以弥补我在福利和安全措施上的开销，还有很多剩余——这就是改革带来的红利。” 　　“的确，你在领地上推行的新制度可以更高效的压榨奴仆，从长远来看更有好处，更美妙之处在于奴仆们也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处，对你感恩戴德。” 　　西尔莎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平添了几分激赏的意味。 　　“蜜特拉，你真的很聪明，很会管理自己的产业，或许你比我更适合担任乌狄诺斯的首相。” 　　“谦虚”不是眼魔的美德，可是乔安又不能泰然接受西尔莎的吹捧，否则岂不显得自己野心勃勃，觊觎她的地位和权柄？ 　　遇事不决，乔安果断开启“心灵剧场”，先时停一分钟缓一缓，斟酌一下如何回答才妥当。 　　“承蒙夸奖，我很开心，可惜想成为一位成功的首相，除了才干，容貌和人缘也很重要。” 　　“乌狄诺斯的贵族们，眼里充满对我的嫉妒与偏见，污蔑我是瞎子，昧着良心骂我长得丑，看不惯我打破陈规陋习的尝试，既然乌狄诺斯的公众话语权由这群白痴把持，我又何苦为公共事务劳神费力，落得个出力不讨好！” 　　“蜜特拉，你太偏激了，其实城里的贵族并不都排斥你，况且很多人之所以看不惯你，只是因为还不够了解你。” 　　西尔莎柔声安慰道。 　　“前些天我跟斯拉欧加还有拉什奴聊了几句，她们对你的评价很高，还说从前只因城里的传言就认定你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直到真正与你打过交道，并肩作战过后，才发现传言不可信，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们都很喜欢你，希望与你深入结交。” 　　“由此可见，即便是我们眼魔一族，也难免被无凭无据的流言误导，而在澄清真相过后，也会修正自己的观点。” 　　“真的吗？”乔安微微动容，“斯拉欧加和拉什奴是还不错，希望乌狄诺斯城里更多一些这样通情达理的贵族。” 　　西尔莎微微一笑，话题又转回蜜特拉在领地上推行的新制度。 　　“蜜特拉，你刚才说，给奴隶们提供福利和安全保障，是为了更高效长久的压榨他们，这个观点很有趣，我会继续观察你在自家领地上尝试的改革，如果收效良好，我会考虑向至尊进言，在全城范围内推广。” 第2667章 黑暗中的光（Ⅱ） 　　“首相大人，您的想法恐怕不切实际，其它贵族才不会接受我这套搞法，她们的脑子就像岩石一样僵化固执，永远也别想说服她们接受新事物！” 　　乔安故作消极的摇了摇头。 　　“别这么悲观啊，蜜特拉，有些事不试一试，我们怎么知道行不通呢？” 　　西尔莎心平气和的鼓励魔眼奥术师。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泼冷水。”乔安叹了口气，“往后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治理这片领地，希望能给首相阁下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 　　表面装作很不看好西尔莎在全城推广新制度，其实乔安内心颇有些激动，巴不得首相阁下说到做到，给沉闷保守的魔眼巢城带来一些新气象。 　　她把真实想法藏在心里，庆幸自己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眼魔或者夺心魔同化，沦为一头完全丧失人性的怪物，反而有望为黑暗笼罩的魔眼巢城点亮一盏灯，散发出些许温暖魂灵的人性之光，不禁颇感欣慰。 　　“蜜特拉，其实我来这里，既不是顺路闲逛，也不是专程为了调查矿难，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私下里跟你聊聊。” 　　西尔莎收起笑容，神色变得格外庄重。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当即施法带上首相阁下传送到自己的巢穴，请她进客厅详谈。 　　西尔莎在客厅里飘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蜜特拉，你把自己的小窝打理的很整洁，住在这里想必很舒适。” 　　乔安听她这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西尔莎大人这是几个意思啊？ 　　莫不是想搬家过来跟我同居？ 　　至尊陛下头上怎么绿油油的？ 　　还是不要了吧！ 　　西尔莎见她久久不做声，转过身来，面露嗔怪。 　　“蜜特拉，发什么呆啊！客人登门，你还不拿出点儿好吃好喝的招待一下？”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挠了挠头，暗自犯愁。 　　说实在的，她在乌狄诺斯住了大半年，首相阁下是迄今唯一的访客，她也没准备茶点酒水，拿什么待客呢？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瓶用相位蜂蜜和巨人苹果酿造的酒，斟满桌上的两只水晶杯，请首相阁下品尝。 　　西尔莎伸出一条眼梗，卷起酒杯拿到主眼跟前端详，美丽的琥珀色酒浆散发出甜蜜而又甘醇的芬芳。 　　“为至尊的健康干杯！” 　　乔安也卷起一杯酒，与西尔莎碰杯过后一饮而尽。 　　她平日很少饮酒，但是为了证明酒里没有下毒，消除客人的疑心，只能做此豪饮。 　　眼魔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被迫害妄想的症状，西尔莎也无法完全克服这一先天性精神缺陷，只不过她修养好，城府深，总能把自己的疑心隐藏起来，表面上显得优雅大气，风度翩翩。 　　直到乔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西尔莎才把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眼中立刻溢出惊喜的光彩，忍不住将剩下的酒也一饮而尽。 　　“蜜特拉，这酒真好喝，你从哪儿搞来的？” 　　乔安当然不能如实回答，好在对这一问早有准备。 　　“是在网上买的。” 　　“网上？” 　　“首相阁下没用过云网吗？”乔安装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云网？听说过，可我不知道怎么用。” 　　西尔莎抚摸着酒瓶，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为情。 　　“那您可落伍了啊！首相大人，我来教你上网！” 　　乔安飞快地帮西尔莎申请注册了云网账户，教她如何搜索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如何在网上店铺购物。 　　一通猛如虎的操作过后，乔安打开“爱买不买谢绝还价杂货铺”的页面，指着新上架的“蜂蜜苹果酒”对西尔莎说： 　　“刚才您喝的酒，就是我在这家店铺买的，您要是喝的惯，咱俩可以团购……” 　　“好啊！好啊！” 　　西尔莎雀跃不已，已经被“云网”这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新世界深深迷住。 　　“蜜特拉，真不愧是你呀！总是能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新玩意！” 　　“呵呵～我从来都是这样不守规矩的，勇于尝试新事物，所以城里很多老古板看我不顺眼。” 　　乔安轻抚眼梗，一脸傲然，颇有“时尚达人”的派头。 　　“对了，光顾着喝酒聊天，差点忘了正事。”西尔莎懊恼地拍拍额头，“蜜特拉，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不是我的事，是咱们的至尊陛下就快分娩了，预产期就在明天或者后天，妊娠造成的痛苦使她变得异常暴躁，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能抽空来当助产士吗？” 　　什么？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要生宝宝了，首相大人请我去帮忙接生？ 　　啊？这……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使乔安愣了数秒才回过神来，赶紧激活“心灵剧场”，先时停两分钟压压惊！ 　　利用这段缓冲时间，乔安迅速回想了一下记忆中那些关于眼魔生育后代的知识。 　　她当前的蜜特拉形态，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差不多二十岁，属于那种已经发育成熟、但是还没有结婚的大姑娘，缺乏生育的亲身体验，对眼魔一族繁殖后代的了解，完全来自道听途说。 　　通常情况下，孤雌生殖的眼魔终其一生只会生育一次。 　　眼魔的平均寿命相当于人类的两到三倍，妊娠期一般出现在40岁左右，60岁的眼魔就算“大龄产妇”了，很少有拖延到这个年龄段还没怀孕生育的。 　　乌狄诺斯的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初次孕育后代也是在40多岁，但是不同于寻常眼魔，伊什塔尔在将近百岁的高龄还能迎来第二次妊娠期，这在魔眼巢城的历史上还是前所未有的异数。 　　“至尊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曾像普通眼魔那样按部就班的怀孕生育，第一胎就产下了整整一打幼崽。”西尔莎对乔安说。 　　“按照咱们眼魔一族的传统，生育下来的后代不管数量多寡，最多只保留一只长相与母亲最像的幼崽，其余品相不佳的幼崽，要么被母亲当场吃掉补充营养，要么绑上石头，沉入湖底。” 第2668章 至尊的女儿 　　“至尊陛下可不懂什么叫‘仁慈’，第一胎产下的幼崽，大部分长得不像她，不太可能觉醒神话血统，这些被淘汰的小家伙最终都被活活淹死在三角湖里——这件事是我亲手办理的，至今还记得幼崽们溺水惨叫，绝望挣扎，却徒劳地被岩石拖进水底，直至被活活淹死的凄惨景象。” 　　西尔莎叹了口气，眼中浮现一抹阴翳。 　　“蜜特拉，你没有亲身见证过那样的场面，就无法理解那件事对我的精神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从那以后，我一想到生育后代就恶心反胃，直到如今也没有出现怀孕的迹象，我想我可能是受到心理阴影的刺激，绝育了。” 　　乔安同情地望着她，又给她斟了一杯酒，换了一个不至于刺伤她伤疤的话题。 　　“西尔莎大人，至尊留下来养育的那只幼崽后来怎样了，我似乎没听说乌狄诺斯城里有这样一位小公主。” 　　“‘养育’这个词，用在咱们眼魔身上可真够讽刺的。”西尔莎面露苦笑。 　　“蜜特拉，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变成人形，还结交过一些人类朋友，据我所知，人类以及其它大多数智慧种族，都有母亲负责养育后代的传统，可惜咱们眼魔不一样。” 　　“就算保留下来的那只幼崽，也不会得到什么静心照顾，无非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当母亲的，偶尔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女儿，适逢心情不错，就会去看一看女儿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存活，就丢些食物给她吃，倘若死了，倒也省心。” 　　“至尊对她的长女也是沿用这种传统的养育方式，对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漠不关心，也没考虑过自己一旦绝后将会给魔眼巢城的未来造成多大隐患。” 　　“至尊可以不在意这些‘琐事’，我身为她的助手却不能不管，所以那孩子基本上是我负责照料，就像她的保姆。” 　　乔安点了点头，继续听她讲述。 　　“我已经尽力了，蜜特拉，我已经尽力了……”西尔莎突然失去从容，身躯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栗，眼睛也变得空洞无神。 　　这是乔安第一次目睹乌狄诺斯的首相阁下表露出精神失常的症状，或许这可以证明她无论伪装得多好，多想改变自己的天性，终究还是一只血统纯正的眼魔，还是克服不了先天缺陷。 　　“我很努力的抚养她，蜜特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甚至模仿起我的人类朋友，试图像一位人类母亲那样细心照料小宝宝，可还是不行啊，蜜特拉，对不起，我还是把这件事搞砸了……” 　　“那孩子夭折了？”乔安轻声问。 　　西尔莎痛心地点了下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那是至尊特地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是她一胎产下的十二只幼崽当中血统最优秀的一只……” 　　说到这里，西尔莎忽然抬头看了乔安一眼，诡异的目光令乔安莫名心慌。 　　“至少算是最优秀的之一，蜜特拉，可惜无论我多么努力，还是没能把她照顾好，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还那么小，一点点的，无可挽回的变冷了，僵硬了……就像她那些葬身湖底的姐妹们……” 　　“蜜特拉，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尽力了，我绝不是故意害死她的，正如我也不想害死你们，可我没办法……你能原谅我吗？” 　　“西尔莎大人，这不是你的错。” 　　发觉西尔莎越发语无伦次，神情激动得近乎亢奋，乔安再怎么劝她冷静也没用，只得顺着她的意，正面答复。 　　“我原谅你了，西尔莎大人，我不怪你。” 　　“真的吗？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吗？”西尔莎神经兮兮地追问。 　　“是的，她们推选我出来作为代表，让我告诉你，大家都原谅你了，真的。” 　　乔安装出一脸诚恳，探出眼梗轻抚西尔莎洁白的躯体，安抚她平静下来。 　　她不难猜出，西尔莎回想往事，受到过于强烈的精神刺激，以至于出现幻觉，把蜜特拉错当成了伊什塔尔的女儿，既自责没有尽到保姆的义务，又为奉命溺杀众多眼魔幼崽心怀愧疚，故而语无伦次地向她请求原谅。 　　在这种情况下，揭穿西尔莎的幻觉反而会加重她的精神症状，还不如陪她演戏，使她获得些许慰藉。 　　果不其然，听了乔安的安慰，西尔莎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不好意思，蜜特拉，我刚才有点儿激动，别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您没事就好，西尔莎大人，我们得尽快回去照顾至尊陛下，免得她长时间见不到你，又要发脾气。” 　　“说的也是，我们这就走吧。” 　　西尔莎勉强笑了笑，伸过来一条眼梗，如同手挽手一般缠住乔安的眼梗，而后便施展法术，直接传送到她与伊什塔尔同居的地底庄园大门口。 　　守在门口的四尊“眼魔像”，主眼发出蓝色光锥照射西尔莎和乔安，验明身份过后立刻打开大门，请她们进入。 　　乔安这次故地重游，心情有些复杂。 　　她之所以接受西尔莎的邀请，来当伊什塔尔的助产士，除了不好推脱，还有一个主观因素是对眼魔的生育行为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想积累一些相关知识。 　　这当然不是为自己将来生崽做准备，而是为写一篇关于眼魔生态的论文储备第一手的资料。 　　跟着西尔莎进入伊什塔尔的寝宫，垂直降至井底，乔安一眼就看见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悬浮在天鹅绒毛毯上，主眼呆呆注视着对面桌上摆放的水晶球。 　　西尔莎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乔安放轻动作，免得惊扰到进入预产期后愈发变得神经过敏的眼魔女王。 　　“陛下，我回来了，还带来蜜特拉当助手，接下来两天，我们会一直陪在您身边，服侍您顺利产下第二胎幼崽。” 　　水晶球里明明啥都没有，伊什塔尔却像是看到了摄人心魄的奇景，舍不得收回主眼的视线，只分出一条眼梗，朝乔安望了一眼，目光显得很冷漠。 第2669章 助产士 　　乔安对伊什塔尔爱理不理的傲慢态度早已见怪不怪，按照规矩行礼问候，过后就退回西尔莎身旁，暗中观察伊什塔尔，特别是她那肿胀到无法合拢的口腔。 　　进入妊娠期以后，眼魔的舌头后面就会出现一个奇异的“卵形器官”，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膨胀——这就是眼魔的“子宫”。 　　在怀孕终期的两个月里，肿胀的子宫将会膨大至塞满喉咙，使得眼魔不便吞咽食物，甚至连嘴巴都无法合拢。 　　伊什塔尔此刻就呈现出怀孕晚期的典型特征，喉部肿胀的子宫，将猩红的舌头从咧开的嘴巴里压迫出来，唾液顺着舌尖流淌，滴落在身下的天鹅绒毛毯上，不多时就汇聚成一团污渍。 　　西尔莎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掉毛毯上的唾液。 　　乔安在旁边看着，暗自记在心里，往后这种琐事她也要帮着做，好让西尔莎腾出精力陪伊什塔尔聊天，安抚她焦虑的情绪。 　　伊什塔尔口腔肿胀，偶尔说出的只言片语，也是含含糊糊，乔安根本听不明白，只有陪伴伊什塔尔共同生活多年的西尔莎，才能领会她的用意。 　　妊娠还加重了伊什塔尔的癔症，西尔莎特地在私下里提醒乔安：“凡事顺着至尊的意，不要揭穿她眼中的幻觉，免得惹她发火，动了胎气。” 　　不知过了多久，伊什塔尔主眼的视线终于离开水晶球，转而投射在乔安脸上，怔怔的看着她，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眸，突然闪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乔安还以为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然而伊什塔尔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表明至尊陛下仍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蜜特拉，原来是你啊……你也想看看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吗？” 　　乔安闻言不禁有些恼火。 　　我都过来老半天了，合着您现在才认出我？ 　　这是什么眼神儿啊，简直白长那么多眼睛！ 　　忽然想起西尔莎的叮嘱，她就没有试图向伊什塔尔解释自己的来意，顺着伊什塔尔的意思，随口搪塞了一句。 　　“是的，我来看看，或许帮得上忙。” 　　“他们在看着我，蜜特拉，被一群没安好心的陌生人围观……这让我精神紧张，心情很糟糕……在这种状态下，我不可能顺利完成分娩……就算勉强分娩，生下来的也将是怪胎和死胎……蜜特拉，你去把那群讨厌的家伙赶走。” 　　伊什塔尔流着口水，含含糊糊的唠叨了一通，幸亏有西尔莎在旁边帮着翻译，乔安好不容易才搞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要赶走谁啊？ 　　乔安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西尔莎，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场。 　　西尔莎早就在产房里施加了“法师密室”，阻断有可能来自外界的法术窥探，伊什塔尔到底在担心什么？ 　　乔安旋即醒悟，至尊又犯了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在幻觉当中看到了一群根本不存在的观众，这要怎么驱赶呢？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装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同时暗中施法，瞬发“强效幻影”，在墙角阴影里凭空创造出数条奇形怪状、若隐若现的虚影，宛如鬼魅。 　　“至尊，我找到偷窥您的坏家伙们啦！”乔安指着墙角，煞有介事地说。 　　但凡伊什塔尔的精神稍微正常一点，都不会被这种小伎俩哄骗，可她现在神志不清，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哪怕那看起来很假。 　　“嘘——蜜特拉，别大声嚷嚷，让读者们听见就不好了！”伊什塔尔直勾勾盯着墙角若有若无的魅影，一脸紧张。 　　让我别大声，可你的嗓音比我更大！ 　　还有，“读者”是什么鬼？刚刚你还说是“观众”的啊！ 　　乔安一边在肚子里吐槽，脸上还得装出警觉的表情，像哄小孩似的安抚眼魔女王放宽心：“陛下别怕，我和首相阁下都在您身边，我们会保护您的。” 　　伊什塔尔摇了摇头，转身看了西尔莎一眼，再次回头望向乔安时，脸上多了一丝诡秘的神态，凑近她耳畔嘟哝了几句话。 　　乔安听得半懂不懂。 　　如果她没理解错，伊什塔尔似乎在提醒她提防西尔莎，还说西尔莎是个滑头鬼，偶尔会对自己阳奉阴违，表面上对至尊唯命是从，背地里会不会当真执行下去，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西尔莎绝对忠于我……让该死的孩子去死，该活的孩子活下来……完全遵照传统办事，免得触怒吾主……我今天也不用再遭一回罪。” 　　哪怕乔安加持了“极化认知”，开启“心灵剧场”，也还是无法完全领悟伊什塔尔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所指何意。 　　至尊对首相似乎心存芥蒂，因对方没能照顾好她的长女耿耿于怀，这一层意思乔安是听出来了，但是这能怪西尔莎吗？ 　　你这个当亲妈的自己都不照顾孩子，生下来就丢给别人，不闻不问，哪有资格埋怨西尔莎失职？ 　　至于西尔莎做错了事，触怒眼魔之神“大主母”，致使伊什塔尔受连累，被迫于百岁高龄再做产妇，吃苦受罪云云……坦率地讲，乔安听得摸不着头脑，梳理不清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或许至尊与首相的感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私下里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矛盾，但是这不关乔安的事。 　　她只是临时客串一下小护士，不想卷入至尊与首相的爱恨纠葛，便把困惑藏在心底，装出恭听伊什塔尔告诫的样子，过后便问她要不要驱散暗中窥视的神秘魅影。 　　“先等等……蜜特拉，那些家伙长什么样啊，我怎么看不清呢？” 　　“至尊，您看不清就对了！那些窥视者存在于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我们此刻看到的只是他们在三维世界的投影，而非实体，肉眼无法辨识细节……” 　　乔安硬着头皮强行解释了一波。 　　这也不能全怪她胡编乱造，伊什塔尔本人就曾给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所谓“读者”、“观众”和“窥视者”们安上了“高维生物”的人设，乔安只不过是在她那些“官方设定”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伊什塔尔总不至于不认账吧？ 第2670章 分娩 　　幸而伊什塔尔还没有疯到自打耳光的地步，总算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连连点头，对乔安的解释表示赞同。 　　“不错，不错，我们本就无法看清高维生物的全貌！这很正常！蜜特拉啊，你有办法赶走他们吗？” 　　“这……我来试试看吧！” 　　乔安转身面对墙角，晃动眼梗比划施法手势，挥出一片银色光幕，同时悄然消解“强效幻影”，那些模糊的影像随之消失。 　　“至尊，我刚刚施展7环‘放逐术’，成功把那些高维生物的投影逐回他们原属的世界，就如同把恶魔的化身逐回无底深渊。” 　　“好极了，蜜特拉……你很能干！我要奖赏你！” 　　伊什塔尔还就真被乔安糊弄住了，吃力的从眼梗上摘下一枚魔导透镜，赏赐给她。 　　乔安道谢过后，接下透镜施法鉴定，惊喜的发现这是一枚自己尚未掌握制造方法的“贯通透镜”。 　　眼魔的十种超自然射线都是单体攻击，所以很容易被“飞虫走兽”之类的集群魔法阻挡下来，牺牲一只小小的飞虫就能抵消强大的射线。 　　“贯通透镜”就是为了克服这一弊端而特别创造出来的魔导器，将之佩戴在眼梗上，发出的射线就能贯穿路径上的所有目标，造成同等的伤害或者负面效果。 　　这枚透镜很不错，但是对乔安而言，价值更大的是透镜上结附的超魔技艺“射线贯通”！ 　　顾名思义，这门超魔技艺只能搭配“射线”类法术，比如“衰弱射线”、“灼热射线”或者“解离术”，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使单体攻击的魔法射线变得类似“闪电束”，可以贯穿射程内的一连串目标。 　　乔安将“贯通透镜”揣进储物袋，深感欣慰，心想总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她刚刚自导自演的那出驱魔戏码效果不错，成功使伊什塔尔放松神经，平静下来。 　　乔安和西尔莎守在寝宫，服侍伊什塔尔直到第二天深夜，终于熬到了分娩的那一刻。 　　在这紧要关头，伊什塔尔必须忍受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痛楚，主眼和十颗梗眼全都凸出眼眶，充满血丝，仿佛随时可能爆裂。 　　就在乔安担心伊什塔尔支撑不住的时候，这位眼魔女王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竭力张大的喉咙深处，传来骨骼脱臼的咔嚓声，紧接着，她的下颚竟然真的脱臼了，软哒哒地垂落下来，喉咙大张，鲜血汩汩涌出。 　　眼前这一幕凄厉诡异的景象，给乔安的视觉和精神都造成了强烈冲击，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别怕，这是咱们眼魔一族分娩时的正常现象。”西尔莎麻利的帮伊什塔尔擦拭口中狂喷的鲜血，一边心平气和的安慰乔安，“等你再成熟一点儿，也将亲身体验分娩的阵痛。” 　　乔安顿时又打了个寒颤，绝对不想体验这种事情！甚至有点羡慕西尔莎，巴不得自己也受到什么精神刺激，从此绝育，免得遭这份罪！ 　　这时，伊什塔尔的下颚已经与颌骨脱钩，从而最大限度扩张口腔。 　　在乔安看来，这种行为类似蟒蛇为了吞咽庞大的猎物，主动使下颌脱臼，扩大上下颚的夹角，只不过两者的过程和目的恰恰相反：蟒蛇下巴脱钩是为了方便进食，眼魔则是为了把膨胀至极限的子宫从喉咙深处反刍出来。 　　就在乔安好奇的注视下，一团直径约有五尺的肉球从伊什塔尔口中缓慢的蠕动出来，在大量血浆的润滑下，终于被她完整的呕吐出来，只剩一条细长脐带与母体相连，通往舌根深处。 　　这颗血淋淋的大肉球，就是眼魔的子宫，生育过后就会脱落，这也正是多数眼魔一生只能孕育一胎的原因。 　　只有极少数眼魔，在子宫脱落之后，体内还会生长出新的子宫，为再次怀胎打下基础。 　　这种罕见的现象，被眼魔一族视为“大主母”赐下的祝福，但是对于再次当母亲的眼魔而言，无异于受二回苦，遭两茬罪，说是“诅咒”反而更恰当。 　　西尔莎毕竟接生经验丰富，乔安这个菜鸟助产士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已经施法创造出一桶热水，拿来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咔嚓一下剪断脐带。 　　与此同时，断开的脐带如同一条皮筋，迅速缩回伊什塔尔喉咙深处。 　　乔安这会儿终于也找到帮忙的机会，施法帮伊什塔尔疗伤止血，接着伸出两条眼梗，托起女王陛下的下巴，发力向上一推，咔嚓一声，强行使脱臼的关节复位。 　　或许是这种复位方式太过粗暴，伊什塔尔疼地嘶嘶抽气，充满血丝的主眼怒视乔安，怀疑这个心黑手辣的小护士想谋害自己。 　　乔安连忙为女王陛下加持2环法术“痛觉钝化”，使她的疼痛感暂时降低为正常水平的十分之一。 　　伊什塔尔长舒一口气，脸色有所缓和。 　　就在乔安手忙脚乱地照顾伊什塔尔时，眼魔女王刚刚产下的那颗肉球，在摆脱脐带的拖拽之后，自行浮空而起，像心脏一般有节奏的怦怦脉动。 　　西尔莎提着大剪刀，守在悬空的肉球跟前，神色凝重。 　　就在她的注视下，肉球噗的一声喷出血花，随即浮现裂痕，一团小小的身影撕裂子宫，自行钻了出来，舒展十条纤细柔弱的眼梗，漂浮在半空中。 　　乔安借着帮忙接生的机会，趁伊什塔尔和西尔莎不注意，悄悄收集伊什塔尔的血液，收入试剂瓶揣起来，回家以后再施法解析。 　　分娩耗尽了伊什塔尔的精力，疲惫的闭上主眼，发出一句虚弱的询问。 　　“活下来几个？” 　　“只有一个。”西尔莎低声回答。 　　“其它的，都死在胎中了吗？” 　　“至尊，没有其它的幼崽了。”西尔莎抱着刚出生的幼崽转回身来，脸色古怪，“您这一胎里头……就只有这么一个幼崽。” 　　眼魔一次生育，子宫中最多容纳十二个幼崽，通常有六七个，少的也有三四个。 　　像伊什塔尔今次这样，一胎只产下一个幼崽，这可是比“一胎十二宝”更罕见的现象！ 第2671章 畸婴 　　怀着好奇，乔安扭头望向那只刚诞生的眼魔幼崽，发觉她的体型的确比较大，身体表面还包裹着一层粉红色胎膜，眯缝着主眼，看起来没精打采。 　　“算了，一只就一只吧。”伊什塔尔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西尔莎，把小崽子丢进桶里洗干净，然后拿来给我看看，如果长得像我，就留下养着吧。” 　　“遵命，我的陛下。” 　　西尔莎捧着新生儿飘到浴桶跟前，把她浸泡在施法净化过的温水中，轻轻擦拭。 　　乔安飘过去帮忙，同时也是想仔细观察一下乌狄诺斯的小公主。 　　刚靠近浴桶，脑海中就传来西尔莎以“心灵连线”发来的精神波动。 　　“蜜特拉，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出了什么事，西尔莎大人？” 　　乔安看出西尔莎不想让伊什塔尔听见她们的对话，也以心灵感应发问。 　　“你瞧这可怜的小家伙，”西尔莎指向漂浮在浴桶中的新生儿，“她的主眼不对劲！” 　　乔安探头望向桶内，视线透过氤氲蒸汽，落在新生儿的主眼上，稍加观察过后，果然看出有些异常。 　　自从被伊什塔尔产下来，这只幼崽的主眼就没有完全睁开过，眯着眼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还没睡醒。 　　一开始，乔安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新生儿身体虚弱，没有力气睁大眼睛，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听了西尔莎的提醒，再加上凑近观察，她越看越觉得这小家伙的主眼有毛病，至少也是个重度近视，否则目光怎么会显得那样呆滞无神？ 　　怀着一丝担忧，乔安召来“奥法之手”，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掀起新生儿主眼的上眼睑，终于看清眼球全貌的一瞬间，不由为之动容，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这可怜的小家伙，先天主眼畸形，。 　　眼球的构造类似一颗芒果，晶状体等视觉组织完全集中在眼球中部，呈扁平状，如同芒果核，其余大部分眼球组织……都不能称其为眼球，只不过是一团死气沉沉毫无用处的赘肉罢了。 　　难怪这孩子一直眯缝着主眼，原来她的视野太窄，就只能透过这么一条细缝观察身外的世界。 　　乔安收回“奥法之手”，新生儿随之垂下眼睑，又恢复眯眼的姿态。 　　出神望着浴桶中的眼魔幼崽，乔安怀着同情与不安，施展“高等内视术”，进一步检查她的健康状况。 　　结果比她的预想更糟。 　　这个新生儿，徒有比健康眼魔幼崽刚出生时更大的体型，体质非常虚弱，显然先天发育不良，按照眼魔一族散养幼崽的传统，她连一个星期都活不下去。 　　如果给予细心周到的照料，还是有可能把她抚养长大，问题是这值得吗？ 　　这孩子的主眼严重畸变，视力弱到看不清正前方十尺之外的事物，近乎半盲。 　　当然，她毕竟是一只眼魔，除了主眼还有十颗健全的梗眼，不至于因为主眼畸形就影响综合视力。 　　但是主眼对眼魔而言具有远非其它梗眼能比的重要意义，新生儿这颗畸形的主眼不光视力很弱，还严重影响了她的超自然天赋。 　　“就算这孩子能活下来，也很可能无法觉醒‘反魔锥’，或者‘反魔锥’的能力太弱，无法与健全的眼魔相比。” 　　西尔莎通过“心灵连线”与乔安交流，做出一个悲观的预言。 　　乔安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完全理解西尔莎为何满眼失望。 　　如果这个可怜的畸婴是西尔莎或者其它眼魔贵族的后代，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假如说她能活下来，长大成熟，也不过是为乌狄诺斯增添了一个笑料，一个可供那些健全的眼魔贵族们嘲弄挖苦的“可怜虫”。 　　如果她争气一点儿，就算先天不足，将来也有可能通过自强不息和努力学习获得强大的力量，成为另一个蜜特拉，令当初取笑她的同胞刮目相看。 　　可惜她不是出生在普通家庭，而是眼魔女王伊什塔尔的女儿，一出生就注定要生活在人们的视线聚焦之下，受到更严苛的审视。 　　她的先天缺陷，不仅会给她自己招来歧视，还会导致她的母亲颜面扫地。 　　乌狄诺斯的至尊，第一胎产下的幼崽全部夭折，好不容易才在年近百岁的高龄再次怀孕，生下来的却是一个畸形儿，这意味着什么？ 　　在乔安看来，这很可能只是巧合，然而城里那些满脑子妄想和阴谋论的眼魔贵族们会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正如西尔莎担心的那样，贵族们更愿意认为这是一个诅咒，表明伊什塔尔很可能犯下了某种不可饶恕的罪行，激怒大主母，失去眼魔之神的宠爱，才会遭受诅咒，产下畸婴。 　　事情传扬出去，这样的流言蜚语必将充斥乌狄诺斯，搞得人心浮动。 　　伊什塔尔统治魔眼巢城多年，积威犹在，眼魔贵族们不敢公开造反，可她毕竟上了年纪，来日无多，将来寿终正寝，谁能继承至尊之位？ 　　就是这个天生主眼畸形的小公主吗？ 　　眼魔贵族们恐怕不会服气。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乌狄诺斯恐将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内乱！ 　　“西尔莎，蜜特拉，你们在那里磨蹭什么？快把幼崽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后突然传来伊什塔尔不耐烦的催促。 　　西尔莎与乔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伸出一条眼梗，卷起浴桶中的眼魔幼崽，带到伊什塔尔跟前，以尽量委婉地方式，向至尊讲述新生儿的主眼先天畸形症状。 　　伊什塔尔的神态异乎寻常的平静，默默听首相说完，挥了挥眼梗，说出来的话令乔安感到心里一阵发凉。 　　“这个恶心的怪胎，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没资格活在世上。” 　　“至尊，您的意思是……”西尔莎欲言又止。 　　“别装傻，西尔莎，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打算！快把那团垃圾处理掉，我不想再看见她，简直令我作呕！” 　　“可是，至尊陛下，那是您唯一的继承人啊！”乔安忍不住插了句话。 第2672章 溺杀 　　“那又怎样？”伊什塔尔恶狠狠瞪过来，“长得不像我的小崽子，没有资格当我的女儿，宁可绝后我也不将就！” 　　“蜜特拉，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怎么，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也是啊，毕竟你都不在乎弄瞎自己的主眼，可谓怪胎中的怪胎，看不惯我的做法也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那是我自己的孩子，她该死该活由我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反对吗？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啊！” 　　“少跟我扯什么绝不绝后的，我才不在乎！” 　　“退一步说，这样做也是为了那个小崽子好！反正畸婴注定一生受人嘲笑，还不如干脆趁早死掉，一了百了，省得受苦遭罪！” 　　“还有你，西尔莎，别再对我念叨乌狄诺斯的未来如何如何，我死之后，即便乌狄诺斯洪水滔天也不关我的事！” 　　伊什塔尔自言自语的咆哮了一通，像是耗尽了力气，大口喘息，虚弱地挥了挥眼梗。 　　“西尔莎，快把那畸形的怪物带走，省的我看着心烦……把她绑在石头上，丢进湖里淹死……你给我当心点儿，这一次可别再搞出什么纰漏啊！” 　　“如您所愿，至尊陛下。” 　　西尔莎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块毛毯裹起有气无力悬在半空的眼魔幼崽，转身飘向门外。 　　乔安匆匆向眼魔女王鞠躬告辞，转身追出寝宫，想拦住西尔莎，劝她不要溺杀畸婴。 　　她刚刚追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西尔莎就抢先开了口。 　　“蜜特拉，这不关你的事，少插手！” 　　“可是——” 　　“别说了，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家，喝上几杯美酒，好好睡上一觉，忘掉今天在这里看见的事情，明白吗？” 　　面对首相阁下冷漠而又不容抗拒的目光，乔安无话可说，只得在她的逼视下，转身离开。 　　飘行在回家的路上，乔安心中翻江倒海，久久无法释怀。 　　那个先天眼睛畸形的新生儿，使她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颈后那颗畸形的眼球，不禁心生同情。 　　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是的，那个畸婴看起来挺可怜，使你回想起自己童年的经历，继而同病相怜，可你再仔细想想，这能一样吗？ 　　无论外形如何改变，你终究是人类，起码你的灵魂与人性紧密相连，而那个小崽子……她可是一只眼魔啊！ 　　无论她现在看起来多弱小无助可怜，倘若让她活下来，终究会成长为一只邪恶疯狂的“巨眼暴君”！ 　　恰恰因为她的先天畸形和童年阴影，将来很有可能比普通的眼魔更加残暴、扭曲、邪恶、疯狂，给人们带来更多灾难，造成更严重的破坏！ 　　少一个疯狂的眼魔，这个世界至少不会变得更坏！ 　　这种祸根，早点死掉才好，你何必为她浪费感情，惹祸上身？ 　　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乔安脑海当中回响，提出与前者截然相反的观点。 　　你把人性看得至高无上，那么不妨设想一下——假如那个新生儿是一个人类女婴，难道你也能冷眼旁观她被母亲舍弃，饥寒交迫的死在荒野当中？ 　　“你能忍心吗？” 　　乔安问自己。 　　她不能。 　　但凡尚存一丝人性，她也无法坐视。 　　如果“人性”仅适用于人类社会内部，对待其他“非我族类”的生灵却采取一套更为冷酷、违背人性的价值标准，那么人类与夺心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夺心魔的社区内部不和谐吗？ 　　夺心魔对待自己的同胞不亲切吗？ 　　可他们又是怎样对待其它物种的？ 　　如果你不是夺心魔，你愿意生活在一个被夺心魔们踩在脚下奴役、从精神到肉体都有可能被剥夺的世界里吗？ 　　就因为你投胎时的运气欠佳，没能荣幸的成为夺心魔社区中的一员，而是降生为人类或者其它在夺心魔眼中只配充当奴隶和食物的低贱生物，所以你就活该倒霉，就只能乖乖献出自己的脑髓？ 　　乔安觉得，人性不应该如此狭隘。 　　没错，眼魔大多邪恶残暴，然而这种行为模式有多少是先天因素，又有多少是受环境和教育的影响后天形成？ 　　身为一位学者，乔安不会轻易使用“天性”、“命中注定”或者“民族劣根性”这类具有强烈独断意味的词汇，因为这并不符合实事求是的原则。 　　如果把一只眼魔放在合适的环境里，提供周到的照顾和健全的教育，能否培养她变得比她那些依照传统生活的同胞更为正直善良。 　　如果自己尽最大限度的努力，帮她矫正先天性的精神缺陷，那么是否有可能帮她培养出健康积极乐观的心态？ 　　乔安作为一个畸形的孤儿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无法亲身验证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但是她可以尝试在别人身上践行这一实验，哪怕对方是一只先天畸形的眼魔幼崽。 　　年轻的法师在脑海中进行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思想交锋，最后还是情感压倒理智占了上风。 　　乔安拿定主意，匆匆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神话隐形术”，原路折返，悄悄跟在西尔莎身后，一直飞到三角湖畔。 　　湖边冷冷清清，除了西尔莎再无其它身影，偶尔有碎石从高耸的穹隆上脱落下来，坠入黑暗笼罩的湖面，激起一团浪花，水波声很快就平息下去，归于沉寂。 　　乔安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伸出一条眼梗，透过岩石缝隙，暗中观察西尔莎的举动。 　　首相大人如同一团雪白的气球，静静悬浮在风平浪静的湖畔，一条眼梗还缠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弃婴，背对乔安这边，主眼遥望湖面，长时间默默出神，似乎在回忆往事。 　　过了许久，她终于转回身来，施展侦查法术扫荡四周。 　　乔安见此情景，暗自庆幸自己离西尔莎的距离足够远，还提前加持了“神话隐形术”，不至于被她发现踪迹。 　　西尔莎仔细搜查了两遍，确认附近没有其它生物，便取出一条绳索，将新生儿的十条眼梗拢向身后，用绳索牢牢捆扎起来，使之无法挣脱。 第2673章 伊南娜 　　西尔莎捆绑好畸婴，接着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一块大石头上，扬起眼梗，发出一束“念控射线”，抓起沉重的岩石奋力抛向湖面。 　　乔安听见远远传来“噗通”一声，随即看到岩石落水，连带拖拽着弃婴沉向湖面下方。 　　眼魔幼体天生具有浮空能力，发觉自己被重物拖向水中，凭着本能拼命挣扎，试图从水中浮起。 　　然而她出生未久，体力虚弱，根本拖不动西尔莎精心挑选的大石块，垂死挣扎纯属徒劳，最终还是被强行拽了下去，身体迅速被湖水淹没，只有微弱的哭泣声透过水面，在湖畔飘荡。 　　乔安听在耳中，心头不由得一阵刺痛，勉强克制住冲出去救人的冲动。 　　西尔莎面无表情地守在湖畔，默默注视着湖面泛起的涟漪，直到湖水恢复平静无波，哭泣声也彻底消失，才长舒一口气，施法开启“任意门”，消失在一道传送光辉当中。 　　乔安一直等到西尔莎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离开藏身之处，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她刚才沉下畸婴的地方，施展“奥法之手”，探入黑涔涔的湖水打捞弃婴。 　　不多时，乔安就抓到那根捆扎弃婴的绳索，连忙发力拖拽上来，匆匆解开绳索，查看那团已经没有动静的眼魔幼崽。 　　还好，只是溺水窒息，陷入昏迷，还有轻微的心跳！ 　　乔安松了口气，正打算施法帮这捡回一条小命的畸婴治疗一下，身后忽然掀起强烈的魔力波动。 　　回头一瞧，湖畔亮起传送光辉，一团雪白的身影浮现出来，西尔莎竟然去而复返，正冷冷地凝视着她。 　　“首相阁下……” 　　乔安被西尔莎当场抓了个正着，即便加持了“极化认知”，也禁不住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摆脱眼下的尴尬处境。 　　“别这样，蜜特拉，别给自己找麻烦。” 　　西尔莎飘了过来，一脸郑重的发出告诫。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那个小家伙丢回湖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要不要接受西尔莎的告诫？ 　　乔安的目光，在西尔莎与弃婴之间游移不定。 　　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畸婴，得罪乌狄诺斯城里权势仅次于至尊的首相阁下，这显然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然而理智的选项未必就是正确的决定，特别是当这个决定涉及到一条无辜的生命，乔安心中的那架天平，再次倒向并不合理的那一端。 　　悄然启动“心灵剧场”，乔安花了一分钟时间权衡利弊，斟酌词句，过后勉强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首相大人，这孩子虽然有些畸形，可她毕竟是至尊的女儿，考虑到至尊的年纪，今后很可能无法再怀孕了，留着这孩子，将来至尊离世之后，乌狄诺斯的王座至少还能有一个继承人，现在杀了她，可就彻底没得指望了。” 　　“蜜特拉，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西尔莎摇头苦笑。 　　“这些道理我比你更懂，也曾当面向至尊谏言，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听我的啊！” 　　“正如至尊所说，‘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女王陛下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操这份闲心？还是别自寻烦恼了。” 　　“西尔莎大人，我很尊敬伊什塔尔陛下，但是我不认为至尊说的话、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如果我觉得她做错了，宁愿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那条道路，哪怕与至尊的意志相背，我也不会妥协。” 　　乔安凝视西尔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发出质问。 　　“西尔莎大人，可否诚实的回答我，您把自己当成乌狄诺斯的首相，抑或只是伊什塔尔陛下的仆人，在您眼中，伊什塔尔陛下的喜怒好恶与乌狄诺斯的长治久安，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这是个好问题，蜜特拉，多年以前我也曾为同样的问题深感焦虑，并且以行动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回答，只可惜事与愿违，结果令我深感后悔……” 　　西尔莎欲言又止，苦涩地叹了口气。 　　“听我一句劝吧，蜜特拉，救下这个不该出生的幼崽，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将来后悔，总好过现在就后悔。”乔安以眼梗紧紧抱住弃婴，毫不妥协。 　　西尔莎的主眼目光转冷，似有杀气涌现。 　　乔安暗中戒备，一想到与西尔莎翻脸的后果，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看来自己在乌狄诺斯的隐居生活，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渐变肃杀的关头，西尔莎忽然闭上主眼，仰天大笑。 　　疯狂的笑声，在黑暗笼罩的湖面上空久久回荡，传入乔安耳中，使她感到既恐怖又莫名其妙。 　　“蜜特拉啊蜜特拉，真不愧是你啊！总是干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 　　“西尔莎大人，您不要紧吧？”乔安担心地问。 　　“你放心，我没疯，至少疯得不至于太厉害。”西尔莎摇摇头，收起笑容，“蜜特拉，你可要想清楚，收养那孩子注定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假如将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好心反而招致恶果，你会怎样？” 　　“不怎样，我收养这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无论是善报还是恶果都由我自己来承担，与这孩子无关。”乔安坦然回答。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西尔莎古怪地笑了笑，飘到乔安跟前，伸出眼梗轻抚畸婴，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 　　“蜜特拉，你觉得‘伊南娜’这个名字怎么样？” 　　“伊南娜？” 　　这个问题，不需要借助“极化认知”，乔安也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程度的情商他还是有的。 　　“这名字好听，很适合女孩子。” 　　“既然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往后你的女儿就叫伊南娜吧！”西尔莎笑着说。 　　“我的女儿？”乔安诧异的望着她。 　　应该称其为“养女”更妥当吧？ 　　“没错，伊南娜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西尔莎一脸笃定地强调。 　　“你瞧瞧她那只可悲的主眼，跟你一样残缺不全，必定是你的亲骨肉！” 第2674章 母女 　　“可是……” 　　乔安还想反驳，却被西尔莎蛮横的打断。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这……好吧。” 　　乔安听出了首相大人的言外之意，只得硬气头皮接下这口“锅”。 　　幸亏自己现在是孤雌生殖的眼魔，倘若还生活在人类社会，身边莫名其妙的多出个女儿，难免引来流言蜚语。 　　“蜜特拉，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西尔莎盯着奄奄一息的畸婴问乔安。 　　“先带回巢穴，施法帮她治疗一下溺水的后遗症，然后弄些有营养的食物喂她，总之尽量抚养这孩子健康成长。” 　　“这样真的好吗？” 　　西尔莎忽然又患得患失起来。 　　“既然她是我的女儿，就没什么不好的。”乔安心平气和地说。 　　西尔莎似乎怀有心事，却又不便对乔安坦白相告，最后也只是苦笑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原本用来包裹新生儿的那张毛毯，递了过来。 　　“当心点儿，蜜特拉，我会常去探望她，但愿早点夭折，这对你我都好。” 　　“但愿。” 　　乔安接过毛毯，把伊南娜包裹起来，免得她着凉受寒，过后告辞西尔莎，施法直接传送回自己的巢穴。 　　传送落点位于井底，井壁上开凿出的三条隧道，分别通往实验室、仓库和乔安的寝室，现在家里多了一口人，有必要增设一间卧室。 　　如此想着，乔安就扬起眼梗，对准井壁发出一束“解离射线”。 　　伴随一阵嗤嗤声，坚实的岩层分解成不可见的物质微粒，形成一条隧道。 　　乔安抱着伊南娜飘进隧道，持续放射“解离射线”，在隧道深处开凿出一个小房间作为育婴房。接着又施展“鬼斧神工”，就地取材，将“解离射线”切割下来的大块岩石变成家具和房门。 　　装修好了育婴房，乔安便把毛毯铺在地上。 　　新生的眼魔很虚弱，再加上刚才险些被淹死在湖中，看起来已经气若游丝，静静漂浮在毛毯上方两尺高处，十条眼梗都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畸形的主眼完全闭合起来。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神之泪”调制的药水，操控“奥法之手”掰开伊南娜的嘴巴，给她灌下一瓶药水。 　　药效很快就发挥出来，促使这可怜的小家伙稍微恢复了一些活力，扬起眼梗，敬畏而又不安的望过来。 　　“你的名字叫伊南娜。”乔安以眼魔一族特有的语言，柔声告诉她。 　　相比包括人类在内的绝大多数自然生物，眼魔可谓得天独厚，能够通过遗传从母体那里继承来一部分先验知识和技能，其中就包括种族语言。 　　眼魔刚出生就会说话，也能听懂基本的词汇，所以乔安才尝试与伊南娜对话。 　　“伊南娜……” 　　幼小的眼魔，以略显稚气的腔调重复乔安的话，似乎正在努力接受和理解她所传达的信息。 　　乔安轻轻点头，耐心等待她理解和吸收这些信息。 　　过了大约一分钟，小家伙再次开口。 　　“我是伊南娜……你是妈妈，伊南娜的妈妈。” 　　乔安迟疑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申明自己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然而想到西尔莎的告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默认伊南娜的判断，等她长大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告知身世真相也不迟。 　　伊南娜见乔安点头承认是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流露出欢喜的神态，更不敢像人类孩童那样对妈妈撒娇，反而显得更加紧张害怕，垂下眼梗，不敢正视母亲的目光。 　　这种看似异常的反应，其实也是眼魔幼崽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先天经验。 　　伊南娜很害怕把自己生下来的母亲，甚于畏惧其它不相干的陌生人。 　　尽管她还不太明白这种发乎本能的恐惧感是因何而生，但是直觉告诉她，“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也最危险的生物，倘若自己激怒对方，将会遭到严厉的辱骂责打，甚至有可能被狂怒的母亲活活咬死，生吞下肚！ 　　借助“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乔安对伊南娜的心态一清二楚，不禁暗自叹息。 　　事实上，她不会对女儿无端发火，更不会随意拿对方当出气筒，伊南娜的恐惧毫无必要。 　　然而这恰恰表明她本人不是真正的眼魔，而伊南娜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伊南娜刚出生就表现出“被迫害妄想”这一眼魔族群的通病，根源就在于她从母亲乃至上溯至无数代祖先那里继承来的生存经验，都在向她强调一个统计事实： 　　在眼魔的家庭里，鲜少有温柔慈爱的母亲，暴躁乖戾喜怒无常才是眼魔母亲的普遍形象，女儿则被置于这位暴君的严酷统治之下，在长大成熟之前必须无条件服从母亲的命令，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处境其实与奴仆无异。 　　为了在这种残酷的家庭中生存下来，眼魔一族的女儿们必须足够谨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仔细考虑会否触怒母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即便如此小心谨慎，还是免不了遭受打骂，试图分析母亲发怒的原因注定是徒劳，因为眼魔的精神状态很多时候并无逻辑与理性可言——连母亲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兴起虐待女儿的冲动，女儿又怎么可能想得通呢？ 　　可想而知，长时间生活在这种高度压抑的环境里，一个从祖先那里遗传了精神疾病的年幼眼魔，其被迫害妄想症状只会日趋恶化。 　　而当她终于发育成熟，可以脱离母亲的压迫自立门户，思想和精神都已经被童年阴影造成不可修复的创伤，变得像母亲一样狂躁乖戾，歇斯底里。 　　当年轻的眼魔进入繁殖期，自行产下后代，她的童年阴影也会以先天知识的方式遗传给自己的女儿，很大概率也会像母亲当初对待她那样虐待自己的女儿。 　　“遗传”这个内因，再加上“家暴”这个外因，共同构成一根链条，眼魔在其一生中的不同阶段，都隶属于这根链条上的某一环，在承受痛苦与制造痛苦之间不断轮回，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第2675章 母女（Ⅱ） 　　眼魔一族普遍的精神症状与种种社会弊病，大抵是这一“恶性循环”的外在体现。 　　想要打破这一恶性循环，从治本的角度来讲，首先应该抹除眼魔一族源自遗传的先天经验，避免把母亲的精神疾病、心灵阴影、扭曲三观传承给下一代。 　　但是切断这一遗传链条，眼魔也将无法从母亲那里继承到那些有益的知识，如同白纸一张，想要自行学习这些知识，必须付出很多时间和成本。 　　特别是在缺乏系统教育的环境里，过不了几代，眼魔的知识体系就会严重衰退，结果很可能是弊大于利。 　　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从家庭入手，让母亲控制自己的暴脾气，尽可能对女儿温柔耐心，避免加重其先天精神症状，给女儿一个温暖快乐的童年。 　　如果眼魔族群都能遵循上述原则，共同致力于改善母女关系，经过数代眼魔的不懈努力，不断对祖辈遗传的经验矫枉过正，最终也能打破眼魔一族的恶性循环。 　　然而这只是理论上的设想。 　　乔安心里清楚，自己很难说服其它偏执入骨的眼魔接受这套违背传统的教育理论，更别提在乌狄诺斯全城推广。 　　当前她能做的就是知行合一，在自己的家庭里，以自己和伊南娜这对母女作为样本，亲身验证一下这套理论是否行之有效。 　　如此想着，乔安伸出一条眼梗，轻轻爱抚女儿的额头。 　　她觉察到伊南娜颤抖起来，浑身神经绷紧，似乎已经做好忍受母亲殴打的思想准备。 　　“别怕，伊南娜，你要记住，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爱护你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你。” 　　乔安以精神感应向女儿传达自己的心声。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不妨直接告诉妈妈，只要不过分，妈妈都会尽量满足你。” 　　伊南娜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暂时无法确定母亲这话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只是在拿自己取乐。 　　“我记住了，母亲大人，女儿一定乖乖听您的吩咐。” 　　听了伊南娜的回答，乔安就知道她并不完全信赖自己，心中仍有戒备。 　　她也不指望说上几句亲切的话，就能彻底扭转眼魔一族世代遗传的观念，往后慢慢来吧。 　　“伊南娜，你饿不饿？” 　　“嗯……”幼小的眼魔迟疑了一下，点头回答：“是有点饿，母亲大人，我可以在您的领地上觅食吗？” 　　刚出生的眼魔，从母亲那里遗传了最基本的狩猎技能，但是身体还没发育成熟，眼魔一族标志性的超自然能力，包括反魔场和眼波射线，都还没有觉醒，战斗力不值一提。 　　像伊南娜这样的眼魔幼崽，相比自然界的野生动物，唯二的优势就是脑子更聪明，而且天生会飞行。 　　伊南娜请求母亲允许她在领地上狩猎，这可不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客套话。 　　幽暗地域不比地表世界，能够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繁衍生息的生物，大多穷凶极恶，很不好惹。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眼魔幼崽，倘若在荒凉黑暗的野外讨生活，别说打猎，自己都会成为其它怪物的狩猎对象，绝大多数无法活到成年。 　　相比野外，眼魔幼崽在自己母亲的领地上遭受怪物袭击的概率显然更低，安全也更有保障，所以伊南娜才会向乔安提出这个请求。 　　“你是我的女儿，当然可以在我的领地上狩猎，不过你要记得，领地上的生物分家养和野生两类，家养的不能随便猎杀，这些事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乔安笑了笑，打开储物袋，取出一颗红彤彤的巨人苹果，接着又拿出一大瓶相位蜂蜜，递给女儿。 　　“伊南娜，你刚出生，身体虚弱，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外出打猎，就先吃点儿水果和蜜糖填饱肚子吧。” 　　“谢谢母亲大人！” 　　伊南娜受宠若惊地接过母亲递来的食物，苹果鲜艳的色泽和蜂蜜甜丝丝的芬芳，使她禁不住猛吞口水。 　　先天经验告诉她，这两种食物都是好吃的；但是，同样基于先天经验，她知道眼魔不该轻易品尝别人提供的食物，因为对方有可能居心不良，在食物里下毒——哪怕对方是她的母亲，也不可大意！ 　　要不要拒绝母亲赠送的食物，或者设法让母亲先吃一口，证明苹果和蜂蜜里没有下毒？ 　　这样做诚然稳妥，合乎传统，却要冒激怒母亲的风险。 　　自打出生以来，伊南娜第一次遇到两难局面，被迫在幼小的头脑中尝试进行逻辑推理。 　　激怒母亲，必定会招致严厉的惩罚，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自己的小命，比起试吃可能有毒的食物，风险更大。 　　换个角度想，自己是母亲生下来的，居住在母亲的领地上，如果母亲讨厌她的女儿，身为一位强大的成年眼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自己，何必大费周章在食物里下毒？ 　　伊南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就用两条眼梗举起大苹果，凑到嘴边吭哧咬下去。 　　清甜的汁水满溢口腔，使这只幼小的眼魔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美好。 　　不愧是“一胎一宝”的大块头，伊南娜的胃口很好，食量也比普通的眼魔幼崽大得多，转眼间就把一只足有南瓜那么大的巨人苹果，连核吞进肚里，又喝光满满一杯相位蜂蜜，连杯壁都舔得干干净净，过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闭上大部分梗眼，悬在半空直打哈欠。 　　乔安看出这小家伙困倦了，就留下十个巨人苹果外加一桶蜂蜜，给女儿当储备粮，如果食物不够吃，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去隔壁卧室找自己。 　　“伊南娜，你好好休息，妈妈过段时间再来探望你。” 　　叮嘱过后，乔安拥抱了女儿一下，转身飘出她的卧室。 　　伊南娜恭送母亲飘出隧道，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隧道拐角处，立刻关上房门，把自己反锁在卧室当中。 　　乔安听见身后远远传来咔嚓声响，不用回头也猜到女儿反锁上了房门，心情不免有些异样。 第2676章 大裂解 　　乔安当然知道，眼魔一族人均自闭社恐，严重缺乏安全感，就连伊南娜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眼魔幼儿，也显示出了孤僻多疑的心理倾向。 　　相比外出散步，与别人交往，伊南娜更喜欢独自幽居，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她也必须关门闭户才能安心入睡。 　　对自己的母亲都不放心，这样好吗？ 　　乔安悬停在半空中，扭动一条眼梗，回望身后那条通往女儿卧室的隧道，脑海中冒出一个疑问。 　　伊南娜此刻在干什么？ 　　乔安猜测她多半在翻箱倒柜的搜查卧室，确保没有安设陷阱或者魔法监控装置，否则她是不可能安心入睡的。 　　那么，自己要不要施法窥视一下伊南娜的卧室，检验一下自己的猜测？ 　　以乔安的法力，有一百种办法暗中窥视女儿的卧室，绝对不会被她发现。 　　可她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很诱人的念头。 　　乔安收养伊南娜，除了出于同情，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尝试用后天教育对抗眼魔的遗传天性，把伊南娜培养成与其邪恶疯狂的同胞不一样的眼魔。 　　在这场家庭实验中，她对自己的定位是与女儿平等的参与者，而非一个“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角色。 　　如果她想改变女儿孤僻多疑的性格，试图与女儿建立起相互信赖的亲情，同时却暗中监控女儿的私生活，那么她的目的与行为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虚伪的花朵，无论看起来多美，注定结不出真诚的果实。 　　…… 　　回到自己的卧室，乔安先打开实验日志，把收养伊南娜以及与她相处的重要细节详细记录在案，以备查证。 　　收起日志本，乔安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魔法透镜和一支储血试剂瓶，摆放在书桌上。 　　伊什塔尔赠送的“贯通透镜”上，结附了超魔技艺“射线贯通”，乔安施法解析过后誊写下来，接着从试剂瓶中抽取少量血浆加以解析。 　　乌狄诺斯的至尊伊什塔尔，是一位拥有22个牧师等级外加8阶神话阶位的传奇“巢母之眼”，生命等级高达30，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30，敏捷24，体质28，智力22，感知45，魅力34。 　　乔安过往接触过的传奇强者，只有智慧泉畔的“半神”密米尔、银空的女主人艾尔塔兰、冥府巨犬加尔姆和“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神话阶位比伊什塔尔更高。 　　从血液解析结果来看，这位疯疯癫癫的眼魔女王，实力之强悍超出了乔安的预想。 　　身为“巢母之眼”，伊什塔尔也像普通眼魔那样天生拥有十种超自然射线，射程则相当于普通眼魔的两倍，远达300尺。 　　除此之外，伊什塔尔还拥有很多其它眼魔不具备的超自然能力。 　　比如免疫即死、变形、石化、诅咒、毒素、疾病和一切负面心灵效果，对火焰、电击、寒冷、酸蚀和音波等能量伤害各有10能级的抗性，减伤护甲7能级传奇，以及高达40的法术抗力！ 　　乔安还从伊什塔尔的血液中解析出六种神话能力，其中包括他很熟悉的“神话法力”，可以将神话阶位算入施法等级，还有“神话牧师”特有的两项道途能力——“神话祈祷”和“神话导能”。 　　所谓“神话祈祷”，是指伊什塔尔运用“神话之力”施展调用正能量或者负能量的神术时，自动附加“瞬发”和“极效”特效——前者多为医疗魔法，后者则包括死灵法术和“重伤术”这类直接造成黯蚀伤害的招数。 　　“神话导能”对应的是牧师引导能量的职业特长，既可以引导正能量，也能引导负能量，能量辐射范围和治疗杀伤效果，都会根据神话阶位获得相应的强化。 　　伊什塔尔是8阶神话牧师，那么当她引导正负能量的时候，辐射半径提升80尺，威能额外增加8能级。 　　接下来三项神话能力，都是“巢母之眼”独有的特长。 　　首先是“神话统御”，伊什塔尔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影响周边800尺内所有眼魔和类眼魔生物，受影响的生物倘若抵抗不住至尊的精神入侵，就会永远受其支配，对至尊唯命是从。 　　伊什塔尔能够坐稳乌狄诺斯的王座，多年来牢牢统治着城里上百名眼魔贵族以及十倍数量的亚种眼魔，凭借的就是这招“神话统御”。 　　伊什塔尔的主眼可以释放两种锥状力场，射程都是300尺。 　　第一种是“神话反魔锥”，功能类似乔安的“神话反魔场”，只有伊什塔尔自身的眼波射线获得豁免，可以在“神话反魔锥”的笼罩范围内正常使用，其它魔法和超自然力量都会受到压制。 　　主眼的第二种攻击模式更厉害，名为“神话裂解锥”，花费1道“神话之力”方能激发，主眼照射范围内的魔法和超自然效果瞬间全被抹消，魔法物品也将受到压制，暂时失去魔力，倘若运气欠佳，甚至会被彻底摧毁！ 　　就连“反魔场”和次级神器，遭到裂解攻击的刹那也无法保障安全，被摧毁的几率取决于伊什塔尔的施法等级。 　　算上“神话法力”的强化，伊什塔尔总共拥有30个施法等级，那么当她以“神话裂解锥”照射“反魔场”或者次级神器的时候，就有30%的概率将之破坏！ 　　看到“神话裂解锥”的魔力印记，乔安立刻联想到一个名为“裂解术”的9环防护系魔法，两者的功能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真不错！ 　　伊什塔尔的神术和领域神术，其中一部分同时也是奥术，乔安几乎都已经学过，唯一的那张“生面孔”，恰恰就是她最渴望学习的“裂解术”！ 　　乔安不禁暗自窃喜，庆幸自己借着帮伊什塔尔接生的机会采集了血液样本，这回可赚大了！ 　　打开法术书，乔安赶紧把“裂解术”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决定花上几天时间，优先把这个“臭名卓著”的9环法术学会。 第2677章 教育 　　9环“裂解术”，还有一个不太好听但是非常贴切的绰号，叫做“大败家术”！ 　　这玩意专门破坏魔法装备，一击过后，受术者浑身上下百万家当倾刻化作乌有，同时也对中招者造成上百万吨的心灵创伤，难免当场心态爆炸…… 　　“裂解术”虽好，不过乔安觉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术还是少用为妙。 　　一发大裂解轰过去，把敌人的魔法装备全部洗白，固然一时爽歪歪，可事后想想，自己损失了多少战利品啊？ 　　这尼玛也太败家了，真不愧是“大败家术”！ 　　如同“神话裂解锥”，“裂解术”也能用来摧毁“反魔场”乃至“次级神器”。 　　前者没什么可说的，后者却需要特别小心。 　　所谓的“次级神器”，是指拥有神器级别的魔力，但是并非世间独一的魔导器，比如乔安手中那根先后经过三次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就是一件典型的次级神器。 　　在次级神器之上，还存在威力更大并且独一无二的“高等神器”，通常是真神或者力量堪比真神的存在亲手创造，比如乔安的“精魂项圈”和“神之泪”，还有安格尔波达从冥河神殿夺取的“寒冬之戒”，都属于高等神器。 　　“裂解术”无法摧毁高等神器，只有一定几率破坏次级神器，而且风险很大，有可能因此激怒神器的创造者，或者受到诅咒，永远丧失施法能力。 　　无论出于安全抑或利益着想，还是别轻易尝试这种极度危险的操作为妙。 　　伊什塔尔是一位传奇牧师，已经开启“传奇魔力池”，还掌握了三个传奇魔法——“传奇驱散术”、“传奇反魔场”和“苍天之眼”。 　　“传奇驱散术”，乔安之前从传奇冥河女巫法拉的血液中解析出来过。 　　“传奇反魔场”类似“传奇驱散术”，没有固定的能级限制，施法时调用多少魔力，“传奇反魔场”的压制力度就有多大。 　　比如花费30能级魔力开启“传奇反魔场”，那么在其辐射范围内，不高于30能级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都会受到屏蔽，超过这一限度则不受影响，以此类推。 　　最后一个传奇法术，就是伊什塔尔的招牌绝技“苍天之眼”，至少需要花费40能级魔力才能启动。 　　乔安之前已经听西尔莎介绍过“苍天之眼”的功能，就相当于一个超级增强版的“遥视术”。 　　乔安现在还无法解析传奇魔法，更不必说学习，但是并不妨碍她提前收集和储备传奇魔法知识，如同松鼠屯粮，乐在其中。 　　伊什塔尔的综合实力很强，很适合作为一个变形模板。 　　只可惜至尊陛下的生命等级太高，足有30级，就算乔安施展龙血改良版的9环法术“形体变化”，至多也只能模拟出生命力不超过25级的对象，还不足以把自己变成伊什塔尔形态。 　　遗憾地叹了口气，乔安觉得很有必要对“形体变化”这个魔法继续进行优化，研发出一个更强力的神话版本，从而达到完美模拟伊什塔尔的目的。 　　想要做到这一步，可不是短期内能搞定的。 　　“高等分身术”尚未研发完成，还有刚解析出来的“裂解术”要学，再加上照料伊南娜这个捡来的女儿，乔安现在实在抽不出空闲，就随手把关于“神话形体变化”的构想记在日志本上，留待将来条件成熟时再着手研发也不迟。 　　…… 　　第二天，乔安去隔壁卧室探望女儿。 　　伊南娜看起来气色不错，比乔安昨天刚把她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精神多了，在母亲面前也显得不那么拘谨了。 　　对母亲进屋之前先敲门这件事，伊南娜表现出与其年龄段相符的好奇心，自己也飘到门口，模仿母亲的样子，扬起一条眼梗敲打房门，还以为这是一种特别的开锁技巧。 　　“伊南娜，拜访别人的时候，进屋之前要先敲门，等主人开门或者说‘请进’之后才能进屋，这是基本的社交礼节。” 　　乔安耐心向女儿解释。 　　换做从前，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这个社交障碍人士，竟然也有机会指点别人社交礼节，正应了眼魔一族那句自古流传至今、颇为辛辣的谚语： 　　“在瞎子的国度里，独眼龙就是国王。” 　　“噢，是这样啊……” 　　伊南娜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眼中仍有困惑。 　　通过先天遗传，她从生母以及祖先的记忆中继承了很多关于眼魔族群的风俗传统，其中并不包含乔安刚才所说的“社交礼节”，算是为年幼的伊南娜填补了一项知识空白。 　　“母亲大人，这项礼节对任何人都适用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伊南娜壮着胆子提问。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昨天，伊南娜绝不敢向母亲提出质疑，根据遗传经验，这么做就等于自讨苦吃。 　　但是经过短暂的相处，她已经觉察到来自先天遗传的经验并不完全靠谱，或者说她运气太好，摊上一个“非主流”的母亲，对她和颜悦色，温柔可亲，至今还没有发怒责打过她。 　　不像成年眼魔，年幼的眼魔相对来说没那么偏执顽固，更容易根据环境和家庭氛围调整自己的心态。 　　母亲的慈爱，使伊南娜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偶尔也敢在母亲面前做出一些“放肆”的行为，小心翼翼试探母亲对自己的容忍底线。 　　借助“极化认知”和“神话警戒”，乔安对伊南娜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并且认为这是一种积极的转变，值得鼓励。 　　“伊南娜，你提了一个好问题，凡事涉及‘全体’的论断都需要特别慎重，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大多数场景下，进屋之前先敲门是适用的，但是如果事态紧急，或者本来就不是抱着做客的目的，而是登门挑衅甚至寻仇，也就无所谓礼节了，犯不着多此一举。” 　　伊莲娜听了她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问：“母亲探望女儿，也要先敲门吗？” 第2678章 教育（Ⅱ） 　　“当然，这是家长对孩子应有的尊重。”乔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成想，伊南娜马上又提出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如果女儿因为某种理由，暂时不想与母亲见面，她可以拒绝母亲进门吗？” 　　伊南娜话一出口就流露出后悔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观察母亲的脸色，赶紧补充道：“我当然不敢这样做，只是打个比方……母亲大人，请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乔安笑着伸出眼梗，爱抚伊南娜的额头。 　　“如果女儿觉得有必要，她就可以这样做，但是我更希望女儿能把自己的心事坦然告诉母亲，母女俩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独自生闷气。” 　　伊南娜如释重负，咧嘴露出甜甜的笑容。 　　缺乏“安全感”是导致儿童心理疾病的一个主要因素，而安全感的建立离不开两大支柱——值得信赖的人，以及不受侵犯的私人空间。 　　乔安希望获得女儿的信赖，并且尽可能为她提供私人空间，这有助于伊南娜的精神状态朝健康的方向转变。 　　乔安打开橱柜看了看，苹果少了三个，罐子里的蜂蜜只剩下一半，看来伊南娜的胃口不错。 　　乔安拿出三只大苹果摆在橱柜里，填满蜂蜜罐子，回头叮嘱伊南娜，蜂蜜不能吃得太多，不然牙齿会生蛀虫。 　　伊南娜点头的样子看起来很乖，不过乔安也注意到她望向蜂蜜罐子的眼神很是灼热，如同一只流口水的小熊，自己的告诫，也不知能起多大作用。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天，乔安问伊南娜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什么打发时间。 　　“没什么可做的。”伊南娜努力思索了一下，“只是在发呆。” 　　乔安差点笑出声。 　　回想当初照看露比的经验，就打开储物袋，翻出布娃娃和童话书，递给伊南娜。 　　伊南娜拿起穿着公主裙的布娃娃翻看，眼中流露迷茫。 　　乔安看出她的心思，随手使了个“鬼斧神工”，把人形娃娃变成卡通眼魔的模样。 　　伊南娜紧绷的脸色随之缓和下来，把娃娃抱在怀里，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同时分出数条眼梗，把配有彩色插图的童话书一一翻开，好奇地看了两眼，所有梗眼都浮现疑惑之色。 　　“母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乔安拍拍额头，自责考虑不周，童话书上的故事都是以人类文字书写，伊南娜能看得懂才怪。 　　这种小问题，当然难不住堂堂的大法师，她随手使了个法术，便把书上的文字翻译成眼魔语。 　　只可惜世上尚不存在专门写给眼魔幼崽阅读的童话书，乔安从人类世界带来的童话书籍，故事里出场的角色多为人类孩童和各种拟人化的动物，改成眼魔就太违和了，反而会加深伊南娜的困惑，索性保留原貌，有助于帮女儿了解人类社会，从小培养她对人类的好感。 　　伊南娜的品味有点怪，相比花花绿绿的童话书，她更喜欢阅读那些大部头的学术专着，比如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和卷帙更为浩繁的《位面旅行百科全书》——这本来都是乔安作为科研和论文写作参考的工具书。 　　看到伊南娜翻阅辞书时的专注神态，乔安颇感欣慰，心想真不愧是我女儿，从小就表现出了学霸的潜质…… 　　嗯？养女也是女儿，没毛病！ 　　难得伊南娜有这么一个有益的癖好，乔安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籍整理了一遍，凡是与科普相关的著作，统统施法复制了一份，总共有四千来册。 　　乔安施展“解离射线”，在女儿卧室隔壁开凿出一个更大的房间，作为伊南娜的私人书房，靠墙设置三排书架，用于存放这些她感兴趣的书籍，然后施法创造出书桌，各种文具和全套彩色画笔，还有满满三大抽屉演算纸、稿纸和笔记本，供女儿需要时取用。 　　“伊南娜，往后这间书房就是你的了，如果你对炼金术和奥术感兴趣，将来我还会帮你设计建造一座更大的实验室，准备齐全的实验仪器和试剂，读书时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手记在笔记本上，只要我有空闲，都会尽力帮你解答疑问。” 　　“谢谢母亲大人！” 　　伊南娜超喜欢自己的新书房，兴奋的在空中转圈，目光扫过堆满书架的典籍，忽然又流露出患得患失的神态。 　　“母亲大人，等我看完这些书籍，您会来考我吗？” 　　“你自己希望我这样做吗？”乔安反问。 　　伊南娜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很想让您看到我在努力学习，学有所成……可是，又担心自己太笨，无法达到您的期望，惹您生气……” 　　“傻孩子，你不需要给自己施加压力，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某些知识，不妨大胆的与母亲讨论，母亲不要求你一定要学会什么，达到多高的成就，关键在于你要确定自己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想要获得怎样的成就。” 　　“母亲会尽可能帮你实现理想，就算最终事与愿违，也无所谓，最起码我们已经尝试过，努力过，这就够了。” 　　乔安这番话是有感而发，不只说给女儿听，同时也是一种自我勉励。 　　伊南娜记下母亲的叮嘱，郑重点头，像是卸下了心头的重担，神色恢复轻松。 　　乔安见伊南娜已经开始翻书，推己及人，猜测她不希望被打扰，就向女儿道别，回自己的卧室继续专研法术。 　　两天后，乔安带着伊南娜巡视领地，把女儿介绍给领地上的臣仆们。 　　“魔眼奥术师”的奴仆们，看到伊南娜畸形的主眼，明面上不敢多嘴，私下里有理由相信她就是蜜特拉大人的亲生女儿。 　　乔安带着伊南娜，把自己名下的两块领地，以及领地上的农场、牧场、矿山和渔业码头等产业都巡视了一遍，沿途还向她介绍领地上的产出、生态和居民情况。 　　她还告诉伊南娜何处适合狩猎，饲养在牧场中的牲畜——主要是洛斯兽——则不能随意屠杀，更不必说生活在这片领地上的居民，哪怕对方只是卑微的奴隶，也不得无缘无故的杀害。 第2679章 遗传 　　乔安对女儿的教导，与伊南娜通过先天遗传获得的经验并不完全相符。 　　特别是对待奴隶的态度，乔安的做法显然有别于眼魔一族将奴隶视同牲畜的传统。 　　当伊南娜向母亲提出这一疑问，乔安没有试图从道德层面对她进行说教，毕竟眼魔一族就不存在善待他人的道德共识，这类说教只会给伊南娜带来更多困惑。 　　“伊南娜，妈妈也不是一开始就情愿善待奴仆，之所以形成现在的观念，是在经营领地的过程中发现，善待奴仆能够给我带来更多收益。” 　　“母亲大人，可不可以具体说说，善待奴仆为什么能给您带来更多收益？”伊南娜好奇地追问。 　　乔安等的就是这一问，先不忙回答伊南娜的问题，扭头望向陪同母女俩视察领地的管家拉雯，故意岔开话题。 　　“拉雯，你还记得上次隔壁领地发生的那起矿难吗？” 　　“当然记得，尊敬的主人！”管家一脸谦恭的回答，“当时可把负责管理矿区的诺克米斯吓坏了，特地求我来向您汇报，请您亲自出手营救被困在事故现场的矿工们，我怎么会记不得呢！” 　　“拉雯，那次矿难的善后工作是你负责处理的，搞得不错。” 　　主人的表扬，令管家受宠若惊，连忙谦虚一下。 　　“这都要归功于主人领导有方，制定了完善的安全和福利措施，小的只是替主人跑腿而已——” 　　“行了行了，你就别拍马屁了，矿场实行新制度以后，情况怎么样？” 　　“好极了！我尊敬的主人，侏儒矿工们对现在的工作环境和伙食很满意，午休的时候总是在食堂里自发唱歌赞颂主人，他们是真心爱戴您啊！” 　　拉雯这见缝插针溜须拍马的技术真不是盖的，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吹一波彩虹屁！ 　　乔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问她：“对比从前，矿场的产量有没有下降？” 　　“产量没有明显的下降，反倒是工伤与疾病的统计数字大幅下降，综合计算下来，矿场的利润反而有所增长。” 　　拉雯今天是有备而来，随身带着账本，边说边展示给乔安过目。 　　乔安扫了一眼，点点头，对拉雯说：“你把矿难前后发生的转变讲给伊南娜听，告诉她为什么给矿工增加福利，反而会使矿场的收益不减反增。” 　　“好的好的！亲爱的主人，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可会给小孩讲故事啦！伊南娜小姐，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拉雯把主人接管瓦尤领地前后魔晶矿场的状况，绘声绘色地对比了一下。 　　从前是何等黑暗残酷，奴隶矿工仿佛生活在地狱当中，因工伤亡的数字高到可怕，伙食差到难以下咽，不堪压迫的奴隶们要么冒死暴动，要么私下里破坏工具，变着花样消极怠工，无论监工怎么压榨，矿场的收益也无法突破瓶颈，反而因为奴隶的伤亡和抵抗增添了很多管理成本。 　　矿难发生后，英明且富有远见的蜜特拉大人审时度势，对矿场进行全面改革，加强矿工安全措施，改善伙食，同时还降低了劳动时间，极大激发了矿工们的积极性，促使生产效率大幅提升。 　　转变最大的是监工头目诺克米斯，这货被主人变成侏儒，亲自下井挖矿，体会到这一行的艰辛，对矿工们也多了几分同情，估计她往后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辱骂责打手下矿工。 　　拉雯还真不是吹牛，故事讲得生动有趣。 　　伊南娜听得入了迷，过后对母亲宽待奴仆的理由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认识到即便是仅仅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着想，恩威并施的驭下之道，也比单纯的威压更有效。 　　结束巡视后，乔安给拉雯安排了一桩新差事，让她给伊南娜当保姆，往后伊南娜外出狩猎或者游玩的时候，拉雯都要随行陪伴。 　　拉雯欣然接下这桩差事，还半开玩笑的说：“多谢主人给我这个发挥特长的机会，奴婢一定不负所托，尽心尽力服侍伊南娜小姐。” 　　乔安最初还以为她在恭维自己知人善任，然而仔细一品，发觉这货分明是在自卖自夸，脸皮可真够厚的！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领地上的所有亚种眼魔，的确没有谁比“洞察之眼”拉雯的心地更善良，性格更阳光，更适合帮她照顾小孩。 　　…… 　　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异怪，受限于严酷的栖息环境，为了避免绝种，经过无数代自然选择，呈现出“趋同演化”的特征。 　　根据乔安的观察，不同于地表世界的主流智慧种族，地底世界的各类异怪们普遍具有以下三个特点。 　　首先，大多是雌雄同体或者孤雌生殖，自己就能搞定繁衍后代的使命，不需要费神费力去寻找异性配偶。 　　其次，地底世界的异怪，或多或少可以从母体那里获得一些关于本族传统和生存技能方面的遗传知识，从而大大削减后天教育投入的时间和成本。 　　在这方面，演化到极致的典范当属底栖魔鱼，子代几乎可以完全继承先代的一切记忆和知识，无限向上兼容！ 　　如果把底栖魔鱼通过遗传获得先验知识的水平设定为100分，那么在夺心魔社区当中，“主脑”的该项能力可以打80分，公民最多只有5分。 　　除了“主脑”这个特例，普通夺心魔其实不太需要通过先天遗传来获取知识。 　　夺心魔们拥有地底世界最先进的社区文明，最和谐的同胞情谊，还有“主脑”这个最好的导师和完善的教育体系，来自遗传的先验知识可有可无，基于用进废退的原则，这项分数当然高不起来。 　　相比之下，眼魔的成绩要比夺心魔更好一些，能拿到15分。 　　眼魔一族的社区建设，同胞之间的团结协作，远远比不上夺心魔。 　　就拿乌狄诺斯来说，作为幽暗地域规模最大的巢城之一，非但没有成体系的教育部门，就连家庭观念都近乎不存在。 　　在这样的环境里，眼魔幼体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更加依赖通过遗传获得的先天知识和技能。 第2680章 发育 　　虽说眼魔能够从母亲那里获得的知识和技能不算多，但在乔安看来，这也为眼魔的成长和发展保留了更大的空间，存在改变天性的可能，而非如底栖魔鱼那般，所有个体的脑子里都被灌满无数代祖先的成见，沦为用于储存历史经验的容器，可悲的“活体故纸堆”，注定永远生活在祖辈的阴影里。 　　幽暗地域的异怪，除了夺心魔这种盛行社会化抚养，“从摇篮到坟墓”都被有关部门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极少数例外，大多无法从母亲或者同胞那里获得周到的照料，自幼就得自谋生路，为了适应严酷的生存环境，往往发育得很快。 　　眼魔一族堪称“早熟”的典范。 　　眼魔幼崽的成长速度很快，从出生之日算起，正常情况下平均每过一个星期就能觉醒一种超自然射线，三个月内就能熟练使用全部十种眼波射线，资质比较优秀的，这时候主眼已经可以释放“反魔锥”了。 　　成长到这一阶段的少年眼魔，天赋超自然能力都已经觉醒，肉体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看起来比成年眼魔略显瘦小，肤色也更浅，大多呈粉红色。 　　一只健康的少年眼魔，通常只需要两年时间，身体就能完全发育成熟。 　　乔安从学术文献上搜集到这些统计数据，为了验证数据的可信度，还暗中施展“捕梦术”，对乌狄诺斯城里的眼魔贵族们进行抽样调查。 　　通过检索这些调查对象的记忆，乔安确认文献上给出的统计数据是可信的。 　　当然，那些被乔安施法催眠的调查对象对此并不知情，否则这些最看重个人隐私的“巨眼暴君”，非得组团跑来跟她拼命不可！ 　　乔安很清楚统计结论必然存在误差，不可能与所有样本高度拟合，但是具体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她也就顾不得什么科学精神了，难免犯下新手妈妈的常见错误。 　　从收养伊南娜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这些天伊南娜好吃好喝，大部分时间宅在自己的卧室或者书房里看书自学，偶尔出来陪母亲聊天，或者在管家拉雯的陪伴下，在母亲的领地上散步游玩，日子过的很惬意。 　　伊南娜自己没什么烦心事，乔安却有些焦虑，因为到目前为止，伊南娜还没有觉醒任何一种眼波射线，会不会是先天不足，或者因为刚出生就被丢进湖里险些溺死，留下了后遗症，导致发育迟缓？ 　　她也知道自己这些顾虑很可笑，很可能是杞人忧天，可就是忍不住担心，觉得有必要给女儿增加营养，补一补身子，免得输在“起跑线”上。 　　为此，乔安特地给伊南娜设计了一份营养食谱。 　　除了每顿饭一个巨人苹果和当零食吃的相位蜂蜜，伊南娜现在每天还要喝一杯乔安亲手调制的“营养饮品”，成分包括“神之泪”浸泡的药水，调入两茶匙“相位王浆”外加半茶匙“神之蜜”。 　　这小小一杯饮料，浓缩了母爱和超标的营养，硬是补过了头。伊南娜连续服药三天过后，“反魔锥”和全部十种超自然射线就全都觉醒了！ 　　这下可好，乔安不久前还在担心女儿发育不良，现在又担心她过分早熟，生怕造成后遗症，赶紧把药给停了。 　　不知道是乔安调制的“营养饮品”药效太猛，还是伊南娜继承了生母伊什塔尔的至尊血统，普通成年眼魔的超自然射线射程只有150尺，而伊南娜的十种射线，射程均远达240尺！ 　　可惜，伊南娜畸形的主眼没有多大改善，视力依旧很差，虽然觉醒了“反魔锥”，辐射半径却只有可怜的15尺，仅相当于健康眼魔的十分之一。 　　在乌狄诺斯隐居的大半年，乔安利用“遥视镜”配合“高等内视术”，对居住在城里的上百名成年眼魔贵族逐一进行过“体检”，将她们的身体数据全都记录下来。 　　根据这份统计数据，乌狄诺斯的成年眼魔六大属性平均为：力量23，敏捷18，体质18，智力17，感知17，魅力19。 　　相比之下，出生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的伊南娜，各项属性为：力量27，敏捷22，体质22，智力21，感知21，魅力23。 　　显而易见，伊南娜的各项属性都比成年眼魔的平均值高出4点，乔安也不确定这是巧合，是天赋，抑或自己为女儿调制的营养品发挥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伊南娜还处于眼魔的少年阶段，相当于12岁左右的人类少女，等她完全发育成熟，各项属性还会有所提升。 　　出类拔萃的身体属性，再加上射程超远的眼波射线，即便伊南娜主眼先天畸形，“反魔锥”太过贫弱，综合天赋仍然明显强于普通眼魔，乔安有理由对女儿的未来充满信心。 　　地底世界没有日出月落，无尽的黑暗中，时间不知不觉悄然流逝，转眼又过去一个星期，乔安这天登上云网，看到页面增添了许多节庆装饰，显得喜气洋洋，这才猛然意识到除夕夜已经过去，从今天开始就是1627年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埋头钻研，就在新年第一天，乔安终于成功创造出基本符合设计初衷的9阶心灵异能——“高等分身术”！ 　　至今为止，乔安已经自行研发过不少魔法，自创心灵异能则是头一遭尝试，期间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最初，乔安想以7阶异能“分身术”为模板，融合7环魔法“投影术”的特点，把只能伴随本体行动的分身，投放到远离本体的场景。 　　按照乔安的设计方案，施法者以“分心二用”的方式操控本体和分身，通过高频切换操作视角来达到近似同时行动的目的，为此就有必要在本体与分身之间建立起类似“神话链接”的精神关联，而他本人对这种多线程操作有着丰富的经验，按理说不难实现。 　　可是在研发过程中，乔安逐渐发现问题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复杂，只是把“分身术”和“投影术”生硬的拼凑起来，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第2681章 高等分身术 　　到头来，乔安还是逃不过“真香定律”，把一开始就排除掉的9环“星界投影”又请了回来，从中借鉴了一部分法术构型，作为“分身术”和“投影术”之间的缓冲带兼黏合剂，终于使两者完美融合。 　　乔安独创的“高等分身术”，继承了“分身术”的基本功能，花费17点灵能，即可在视野内指定地点创造出一个分身，与本体共享生命、灵能点、法术位和超自然能力，还能顺带复制一份与本体外观相同的装备，但是不具备原版装备的特殊效果，只是样子货。 　　显能者同一时间只能保有一具分身。 　　本体死亡，分身立刻消失；分身被消灭，本体也会受到反噬，当天内无法再创造新的分身。 　　除此之外，“高等分身术”还在“分身术”的基础上做出了两处重大改良。 　　“分身术”的施法距离很短，而“高等分身术”则不受距离限制，乔安可以把自己的分身投放到视野中的任意地点，配合“遥视术”，把分身丢到另一颗星球上去都没问题，唯一的限制是本体和分身必须处于同一位面，倘若两者之间存在位面壁垒，就会自动断开精神链接，分身失去控制，自行消解。 　　如果乔安将来晋升为传奇施法者，“高等分身术”还可以进一步升级为“传奇分身术”，本体和分身分别处于不同的位面也是可以的。 　　原版7环“分身术”，本体加持的增益法术异能，或者通过装备获得的增益效果，分身无法共享，反过来也一样。 　　乔安发明的“高等分身术”，在这一点上做出了突破，本体和分身可以跨越空间距离，同步共享增益效果。 　　这种关系，就好比法师和魔宠，德鲁伊和动物伙伴，每当主人在自己身上施加增益法术，魔宠动物伙伴也能跟着白嫖一份，同步受益。 　　有了这个“共享增益”功能，就能稍微对冲一下分身无法获得本体装备的尴尬。 　　比如乔安创造出一具分身，本体有“高等华丽腰带”，而分身的腰带则不带魔法效果，按理说分身的属性比本体差很多，但是基于“增益共享”原则，本体通过“高等华丽腰带”获得的属性增益，也能同步投射到分身上，结果相当于分身也装备了“高等华丽腰带”。 　　“增益共享”，并不能完全取代装备的作用。 　　比如乔安的本体掏出一把魔法手枪，再怎么“增益共享”，也无法使分身同时获得一把同样的手枪，所以分身最好别使用武器作战，免得露出马脚。 　　“高等分身术”的持续时间与“分身术”相同，也是以“分钟”为单位，与显能等级成正比，还可以获得“形态稳定戒指”的强化，时限增大一个数量级！ 　　乔安当前的综合显能等级是35级，那么创造出来的分身就能持续存在350分钟，将近6个小时，还能额外投入灵能点进行增幅——每多花费2点灵能，分身时限就能额外延长一倍，如同附加了超魔技艺“法术延时”。 　　如有必要，亦可多次增幅，很容易就能覆盖全天24小时，使分身近乎永久存在。 　　好不容易创造出一个新异能，乔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赶紧从“灵能存储器”里抽取17点能量，显现“高等分身术”，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显能的刹那，乔安浑身十条梗眼同时涌现灵能光辉，汇聚于所有梗眼投射出的视线聚焦之处，形成一团若隐若现的银色球体，最终凝固稳定，呈现为与乔安本体一模一样的眼魔形态！ 　　乔安对分身的外形很满意，血肉饱满，栩栩如生，即便用“真知术”审视，也看不出这是灵能创造出的仿造品。 　　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分身，各项属性、物种类型、职业等级以及特殊能力，都与乔安的本体（蜜特拉形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安将主视角切换到分身上，感觉与换位之前没什么区别，不仔细分辨，连她自己都很容易混淆本体和分身。 　　乔安又把主视角切换回本体，飘到分身近前，分心二用，同时操控本体和分身扬起眼梗，相互抚摸对方，触感是同样的真实，只是场面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而暧昧…… 　　乔安操控本体与分身互相摸头，接着进行另一项测试。 　　本体保持蜜特拉形态不变，分身则施展“神话变形万物”，就在本体的注视下，迅速由眼魔变成了一只夺心魔。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不枉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心思，“高等分身术”完美实现了她的预想，本体和分身能够以不同的形态同时存在！ 　　利用这个异能，她可以在厄底斯石塔中创造一具分身，维持诺斯替形态，本体则留在乌狄诺斯，以蜜特拉的身份活动。 　　如有必要，乔安还可以分饰两角，让本体和分身近距离接触，发生互动。 　　旁观者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视野中的蜜特拉和诺斯替，其实受控于同一个魂灵，说白了，就是乔安“精神分裂”的具现产物。 　　“这么干，应该不至于把脑子搞坏，最后真的变成精神分裂的疯子吧？” 　　乔安隐隐有点担心。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做法与戏剧舞台上的演员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位称职的演员，总是可以根据剧本的需要，在舞台上饰演身份、相貌和性格迥然不同的角色，下了舞台还要回归日常生活，也没听说哪个演员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自己只不过是分饰两角，担心入戏太深纯属矫情。 　　抛开疑虑，乔安开动脑筋，思索运用“高等分身术”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本体与分身联手对敌，“正义的二打一”，只是基本操作，乔安觉得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加大力度，更正义一些！ 　　比如“高等分身术”与“神话分神”相结合，本体和分身各自创造出八条“分神”，本体、分身加上十六条分神，每轮合计出手十八次，对敌人发起正义的围殴，这就很舒服。 第2682章 高等分身术（Ⅱ） 　　转念之间，乔安又想到，“神话分神”创造出来的虚影没有近战能力，通常只能用来施法或者显能。 　　如同分身，“分神”消耗的法术位和心灵能量都由本体提供，即便自己拥有“神话之力”，也供应不起十八人份的消耗量，这种战术诚然爆发力巨大，却无法持久。 　　那么不妨更大胆一点，有没有办法搞到更多免费的施法显能资源，或者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自然能力，从而为正义的打群架小队增强续航火力？ 　　还就真有！ 　　乔安还记得，自己在冥河神殿修行期间，开发出一种名为“一人集会”的战术，本体和“分神”都变成“冬女巫”盖娜形态，组成“女巫集会”，从而白嫖集会法术位外加各种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巫术。 　　这个套路同样可以拿来配合“高等分身术”，本体、分身和分神联合起来，把“一人集会”的规模扩大为十八人，获得更多可供白嫖的集会法术位。 　　以乔安当前的实力作为标杆，“冬女巫”盖娜的级别就显得太低了，其实乔安只需要把一个分身变成盖娜形态，获取开启集会必不可缺的“鬼婆血统”，至于本体与十六条分神，可以借助9环法术“形体变化”变成传奇女巫法拉形态，从而获得盖娜形态所不具备的“高等巫术”，比如“即死咒”和“永眠咒”。 　　乔安继续脑洞大开，忽然意识到“高等分身术”还有一种特殊用法。 　　反正分身不怕死，那就不如把分身改造成一颗“人肉炸弹”，派去执行自杀式攻击——死得轰轰烈烈，粉身碎骨！ 　　这个创意，是不是很有精神呢？ 　　自杀式攻击，也要讲究技巧。 　　与其身上挂满炼金炸弹，还不如变成濒死就会自动爆炸的形态来得方便。 　　这类天生具有“焚身爆”能力的怪物，乔安过往遇到过不少，比如在她的领地上，就有两种具备此类能力的亚种眼魔。 　　“死吻之眼”诺克米斯，“高斯之眼”提西泰亚，濒死时都会自爆，尸体喷发出的高压电弧对周边30尺内的生物造成电击伤害，可惜两者自爆的杀伤力都不算高，不值当为此牺牲一个分身。 　　还有没有自爆威力更大的生物？ 　　乔安很快就想到三种——霜虫、绞刑督军和传奇圣兽斯芬克斯。 　　霜虫濒死时，体内积蓄的寒冷魔力会猛烈喷发出来，将自己的尸体撕碎，血肉化作无数刀片般的冰屑向四周溅射，对周边100尺内的生物造成12能级寒冷伤害，外加8能级穿刺伤害。 　　绞刑督军的“焚身爆”威力更强，死亡刹那，巨大的古树身躯被体内暴走的闪电撕裂，分解成众多尖锐的带电木桩，如同暴风雨席卷周边120尺空间，造成12能级电击伤害，外加12能级穿刺伤害。 　　传奇圣兽斯芬克斯的自爆能力最变态，名为“神话焚身爆”，威力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利用“高等分身术”配合“形体变化”，乔安可以模拟出斯芬克斯的这项神话能力，自爆刹那，对周边800尺内造成高达80能级的杀伤！ 　　乔安马上又想到，“焚身爆”其实也属于一种“辐射”类型的超自然能力，只不过向四周辐射的是自己的残肢、碎骨和血肉，那么理论上也可以获得“神话辐射”的强化，爆炸刹那自动附加增远、极效和扩展超魔特效。 　　其中“增远”效果对自爆不起作用，“极效”和“扩展”两种特效却能使自爆威力和波及范围均提升一倍，炸得更爽！ 　　乔安越想越兴奋，很想立刻就把分身变成一条霜虫，配合“神话辐射”进行自爆实验。 　　不过考虑到这一实验的危险性，在卧室里操作不太合适，乔安觉得还是把分身丢到荒郊野外去自爆比较稳妥。 　　正盘算的时候，忽然收到“神话魔法警报”发来的提示——有一位不速之客，刚刚闯进了她的领地！ 　　乔安微微皱眉，施法侦查传来警报的位置，立刻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眼魔悬浮在领地上空，正不紧不慢朝她此刻栖身的巢穴这边飘过来。 　　“原来是首相大人。” 　　乔安扬起一条眼梗，轻抚下巴，陷入沉思。 　　她还记得当初收养伊南娜的时候，西尔莎有言在先，她会常来探望这个弃婴，看来今天就是奔着伊南娜来的。 　　西尔莎还曾当着她的面说过，巴不得伊南娜尽早夭折，以免事情暴露，传到伊什塔尔耳中，给她们两人带来麻烦。 　　如今首相大人登门造访，看到伊南娜还活着，而且很健康，会不会大失所望呢？ 　　这个问题，令乔安隐隐有些担心。 　　恰在此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伸出眼梗，缠住传讯光球读取信息，果然是西尔莎发来的，直言不讳地表明来意——主要是来蹭酒喝，顺带探望一下伊南娜。 　　首相大人已经到了门口，乔安实在不好推脱，只得给伊南娜发信，让她坐好准备，陪自己一同招待贵客。 　　“母亲大人，是什么客人啊？” 　　听说要见陌生人，伊南娜眼中难掩紧张。 　　乔安从前也有严重的“社恐”症状，每次被迫与陌生人打交道时都很焦虑，所以特别能够理解女儿的忐忑心情。 　　“别怕，访客是妈妈的朋友，乌狄诺斯的首相西尔莎大人，一位性格温柔的漂亮阿姨。” 　　乔安柔声安抚情绪紧张的女儿。 　　“乌狄诺斯的首相……应该也是眼魔贵族吧？”伊南娜好奇地打听。 　　“这么说也没错，事实上，西尔莎是眼魔贵族中的贵族，一位强大的‘长老之眼’，在城里的地位仅次于至尊陛下。” 　　“可是……母亲大人，眼魔一族的首相，真的会是性格温柔的人吗？” 　　伊南娜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根据从生母那里获得的遗传经验，她深知眼魔贵族大抵蛮不讲理，暴躁好斗，辅佐至尊统治这些“巨眼暴君”的西尔莎大人，如果真的温柔可亲，又怎么可能镇得住场子，坐稳乌狄诺斯的首相宝座？ 第2683章 探视 　　听到女儿的疑问，乔安忍俊不禁。 　　“伊南娜，妈妈我也是乌狄诺斯的眼魔贵族，你觉得我的脾气怎么样，蛮横暴躁吗？” 　　“当然不！”伊南娜用力摇头，一脸庄重地大声强调：“母亲大人，是世界上最最美丽漂亮、温柔可爱的眼魔！如同一位天使！” 　　乔安看得出来，女儿这番话发自肺腑，虽然对母亲的评价高到不切实际，毕竟童言无忌，令她深受感动。 　　伸出一条眼梗轻抚女儿额头，乔安唇角浮现宠溺的微笑。 　　“伊南娜，既然乌狄诺斯城里有妈妈这种非主流的眼魔贵族，为何就不能有一位特别的首相呢？” 　　“当然，光靠温柔可管束不住众多蛮横暴躁的贵族，西尔莎是一个颇有心机、城府很深的眼魔，往后你跟她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持戒备，可不要稀里糊涂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这么说，并非暗示西尔莎这个人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告诉你与人交往要慎重，毕竟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嗯！女儿明白！”伊南娜点点头，眼中浮现俏皮的笑意，“您放心，咱们眼魔一族，可谓天生就把‘多疑’这个词刻在骨子里，除了母亲大人，我不会轻易信赖其它任何人！” 　　乔安不由哑然失笑。心想女儿真没白读那么多书，从她的言谈举止就看得出来，明显比从前成熟了很多。 　　她又叮嘱了伊南娜几句，过后带着养女来到会客室与西尔莎见面，介绍她们认识。 　　伊南娜面对陌生人，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局促，好在母亲就在身边，她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尽可能彬彬有礼地向首相阁下行礼问候。 　　西尔莎倒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微笑着打量伊南娜，夸她成长得很快，比刚出生时更健康也更漂亮。 　　伊南娜对首相阁下的恭维受宠若惊，显得更加局促了。 　　乔安不禁暗想，如果伊南娜还能回忆起自己刚出生时的情景，想起自己差点被西尔莎溺死在湖中，或许会对西尔莎口中所谓的“健康成长”，产生更深刻的感悟。 　　旁观西尔莎与伊南娜聊天的同时，乔安悄然启动“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想窃听一下西尔莎的心声，搞清楚她对伊南娜到底抱持怎样的态度。 　　是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和蔼友善，还是暗藏恶意，恨不得伊南娜立刻夭折？ 　　可惜，西尔莎身上加持了“心灵屏障”，乔安无法窥见她的真实想法。 　　这时，西尔莎忽然转头望向乔安，似笑非笑地说：“蜜特拉，你上次请我喝的那种酒，味道真不错，我在云网那家店铺订购了一批，店家说下个月才能发货，如果你这里还有存货，就拿出来给我解一下酒瘾。” 　　乔安打开储物袋，掏出三瓶巨人苹果与香味蜂蜜混合酿造的烈酒摆在桌上， 　　本打算宾主三人分享，一人一瓶，没成想西尔莎眼疾手快，伸过来三条眼梗，分别缠住三瓶酒，麻利地塞进自己口袋里。 　　“多谢了，蜜特拉，这三瓶酒我拿回家慢慢品尝。”西尔莎一脸淡定地说。 　　乔安愕然望着首相大人，忽然发觉她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无奈地摇摇头，乔安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酒，紧紧攥着，唯恐又被西尔莎抢走，分出一条眼梗，拔出瓶塞。 　　伴随“啵”的一声，水果、蜜糖和酒精混合的芳香自瓶口逸散出来，满溢客厅。 　　“噢～就是这个味儿，太棒了！”西尔莎夸张地吞了下口水，笑着问伊南娜：“小家伙，你觉得怎么样？” 　　伊南娜还没喝过酒，不过她对瓶子里散发出的气味很熟悉，闻起来很像自己每天都会吃上一份的“营养套餐”——巨人苹果搭配一壶蜂蜜茶。 　　“闻起来很香，西尔莎大人。”年幼的眼魔如实回答。 　　“你没喝过这种酒吗？”西尔莎问。 　　伊南娜迟疑了一下，先看了母亲一眼，过后才诚实的摇了摇头。 　　乔安之前没有给她喝酒，是担心酒精对伊南娜的发育造成不良影响。 　　其实这纯属多虑，眼魔体质不同于人类，个顶个是天生千杯不醉的酒豪，伊南娜想来也不例外。 　　尽管以眼魔的身份生活在乌狄诺斯，乔安还是无法完全抛开人类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包括在教育女儿的问题上，总是不自觉地把伊南娜当成人类女孩，觉得不应该给小萝莉喝酒。 　　西尔莎不了解她们母女相处的细节，对伊南娜的答复并不意外。 　　按照眼魔一族的传统，当母亲的没有义务供给女儿好吃好喝。 　　假如眼魔母亲不给女儿酒喝，唯一的理由就是舍不得。 　　事实上，在眼魔社会的文化背景里，这个理由是完全正当的。“自私”这个词，在眼魔看来并不含有贬义色彩。 　　乔安施法变出三支大号水晶高脚杯，一瓶酒刚好斟满三杯。 　　“为伊南娜的健康干杯。” 　　乔安盯着西尔莎，举杯祝酒。 　　“为伊南娜，也为至尊陛下和我们大家的健康干杯。” 　　西尔莎举杯回敬，微笑着一饮而尽。 　　从始至终，乔安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若非真心祝愿伊南娜健康成长，就只能认为这个女人城府太深，把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得滴水不漏。 　　像西尔莎这种人，乔安记得约瑟芬夫人说过一段精辟的评价： 　　“我们总希望他们是表里如一的圣人，却又忍不住怀疑他们其实是伪君子。” 　　伊南娜也跟着举杯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一边回味烈酒的滋味，同时悄悄打量西尔莎，为首相大人坦然饮下这杯酒感到一丝诧异——她就不怕母亲在酒里下毒吗？ 　　年幼的眼魔渐渐意识到，母亲对首相大人的评价恰如其分。自己的先天经验对首相大人不适用，她可不是那种典型意义上的眼魔，甚至比自己那位以特立独行著称全城的母亲更另类。 　　喝光杯中酒，西尔莎就向母女俩告辞，临行前还突然提出一个要求。 第2684章 伊南娜的烦恼 　　西尔莎悬浮在门口，微笑着望向母女俩。 　　“蜜特拉，可不可以让伊南娜送我出门，顺带陪我散散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她说。” 　　这个请求出乎乔安意料，连忙激活“心灵剧场”慎重考虑。 　　按照她一贯的作风，这种时候应该征询伊南娜本人的意见，如果伊南娜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但是，这样做就太不像一位眼魔母亲了，难保不会引起西尔莎的怀疑，只得违背本意，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母亲大人……我……” 　　自打记事以来，伊南娜还未曾离开过母亲或者自家仆从的陪伴，缺乏单独与外来者相处的经验，望着西尔莎飘出门外的背影，她的眼中满是忐忑不安。 　　“去吧，伊南娜，陪西尔莎大人散步对你没坏处。” 　　乔安柔声安慰女儿，还特地在她身上拍下一道“神话链接”，以防万一。 　　伊南娜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追赶西尔莎的身影。 　　乔安早就设置了笼罩整片领地的警戒结界，再加上“神话链接”，即便西尔莎真想暗算伊南娜，也不可能逃过她的监控，更何况西尔莎没有理由这样做。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伊南娜独自归来，显得没精打采，闷闷不乐。 　　乔安发觉女儿情绪消沉，就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伊南娜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向母亲倾诉。 　　“刚才陪首相阁下散步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些话，使我感到有些不安。” 　　刚才乔安本可以经由“神话链接”窃听女儿与西尔莎的谈话，但她觉得这样做未免太不尊重女儿的隐私，便克制住了窃听的冲动，让伊南娜自行判断是否有必要向母亲坦白谈话内容。 　　“伊南娜，西尔莎有没有要求你对谈话内容保密？” 　　“首相阁下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伊南娜想了想，认真地补充道：“况且就算她要求我保密，我也只会表面上答应，回头还是会向母亲大人汇报……我知道撒谎不好，但是有时候很必要。” 　　乔安不知该如何评价伊南娜的观念，只能说她的早熟不仅体现在身体发育上，也体现在了思想上。 　　见母亲没有做声，伊南娜接着说：“首相阁下问我，是不是真的很爱妈妈，我当然做出肯定的答复……她听了以后，只是笑了笑，说我太年轻，那种倚老卖老的神态，让我感到很恼火。”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问女儿：“西尔莎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任何成熟的眼魔都应该清醒的认识到，亲情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如果将来某一天，我与母亲发生了尖锐的利益冲突，如今的母慈女孝，都会变成笑话。” 　　伊南娜复述西尔莎的话，脸上难掩怒色。 　　“我完全不同意首相阁下的断言，又不好直接反对，就对她说，这个结论或许适用于乌狄诺斯的大多数眼魔贵族，但是未必适用于母亲大人和我，因为我们和其它眼魔不一样。” 　　“是的，我们和她们不一样，没那么在乎眼魔的传统，尤其那些负面传统。” 　　坚守自己的底线，哪怕被周围的群体视为异类，也好过违背良知同流合污——这正是乔安一直以来努力向女儿传达的观念。 　　“首相阁下听了我的回答，显得很惊讶，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她继续就这个问题，向我发起新一轮的挑战。” 　　“西尔莎又对你说了什么？” 　　乔安饶有兴致地问女儿，想搞清楚西尔莎试图往她脑子里灌输什么观念。 　　“首相阁下告诉我，她已经绝育，又没有亲生女儿，打算找一个人来继承自己的遗产。” 　　“遗产继承人……西尔莎看中你了？”乔安微微动容。 　　伊南娜摇了摇头：“首相阁下只是打个比方，假设要从我和母亲大人当中挑选出一个继承人，问我是否愿意放弃竞争，把这笔遗产让给自己的母亲。” 　　这种问题，如果放在人类社会，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排除极个别的问题家庭，母亲或者其独生女儿继承一大笔遗产，能有多大区别？母亲继承来的遗产，将来还不是得传给独生女？ 　　但是在眼魔的社会里，这笔账就不能这么算。眼魔母女之间，亲情淡薄到了近乎于陌路人，母亲的财产也未必就会留给女儿，对个人利益的重视程度远甚于亲情，所以西尔莎才会提出这样一个假设来考验伊南娜的心态。 　　“你是怎么回答的？”乔安问女儿。 　　“我很乐意为了母亲大人放弃自己的利益，也是这么回答首相阁下的。”伊南娜一脸郑重的说。 　　“西尔莎恐怕不会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乔安猜测道。 　　“首相阁下内心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她听了我的回答，明面上显得很满意，还抚摸我的头，告诫我要言行如一，永远不要违背今天做出的承诺。” 　　伊南娜转述的这些话，令乔安感到莫名其妙。 　　从西尔莎一开始与伊南娜发生争执时的态度来看，她似乎想捍卫眼魔一族六亲不认、以自我为中心的传统价值观，末了却陡转一百八十度，对伊南娜不合传统的孝心与牺牲精神表示嘉许，看起来更像是利用巧妙的话术，考验伊南娜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 　　西尔莎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 　　乔安暂时还猜不透。 　　“在这之后，首相阁下又问我，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主眼跟其它眼魔的不太一样。” 　　伊南娜叹了口气，终于说到自己的心病。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主眼先天畸形，视力很差，反魔场也很弱，也曾为此感到苦恼自卑，但是一想到母亲大人的主眼也这样，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首相阁下却告诉我，母亲大人的主眼并非跟我一样先天畸形，原本很健康，为了进阶一门名为‘魔眼奥术师’的禁忌职业才毅然自毁主眼，付出沉重的代价换来强大的施法能力，变成如今的样子，母亲大人，这是真的吗？” 　　伊南娜抬起头，畸形主眼望着母亲，流露出内心的焦虑与惶恐。 第2685章 伊南娜的烦恼（Ⅱ） 　　乔安沉默数秒，面对女儿纯真热切的目光，最终还是坦率地点了头。 　　“西尔莎说的是事实。” 　　“母亲大人，我有一个请求！”伊南娜突然激动起来，“您可不可以帮我举行献祭主眼的仪式，让我也成为一位‘魔眼奥术师’？” 　　乔安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请求，轻声问她：“这是西尔莎给你的建议吗？” 　　伊南娜愣了一下，摇头道：“首相阁下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进阶魔眼奥术师要以牺牲主眼为代价，一旦走出这一步，将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后悔？！”伊南娜激动地浑身发抖，“如果我是一个健全的眼魔，可能会觉得牺牲太大，划不来，可我本来就是一个主眼发育不良的畸形儿，献祭掉可有可无的半残主眼，换来强大的施法能力，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深深吸了口气，年轻的眼魔抬头望着母亲，畸形的主眼与十颗梗眼都充盈泪水，饱含着纯真而又诚挚的亲情。 　　“更重要的是……母亲大人，我想变得跟您完全一样啊！” 　　伊南娜这句话，使乔安的心弦为之一颤，既感动又难过，几乎忍不住就要答应女儿的请求。 　　然而她马上又克制住了冲动的情绪，开启“心灵剧场”缓一缓，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斟酌伊南娜进阶“魔眼奥术师”的利弊得失。 　　一分钟后，乔安打破沉默。 　　“伊南娜，你把妈妈当成榜样，妈妈当然很高兴，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妈妈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妈妈也有不值得你效仿的地方。” 　　“母亲大人……您会后悔牺牲主眼进阶魔眼奥术师吗？”伊南娜小心翼翼地问。 　　“谈不上后悔，但是我也不会骗自己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法师或者术士也很适合我们眼魔一族，虽然这两种施法职业都不如魔眼奥术师更全面，至少不需要牺牲自己的主眼。” 　　乔安伸出一条眼梗，轻抚女儿额头。 　　“比如西尔莎大人就是一位准传奇术士，施法能力不在妈妈之下，其实比我更适合作为你的效仿对象。” 　　“首相阁下跟我不一样！”伊南娜执拗地嚷道：“她有一颗健全的主眼，我没有！我宁可自己瞎掉，也不想保留这颗畸形丑陋的眼球！” 　　听到女儿含泪的抱怨，乔安不由内心刺痛，发乎本能地扬起眼梗，探向身后，试图抚摸颈后的“异眼圣印”。 　　下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眼魔，失去人形，原本长在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也早已转移到了一根眼梗的末梢。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对女儿的自卑情绪感同身受，决定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伊南娜，你看这样行不行，接下来妈妈会尝试施展魔法帮你矫正主眼的缺陷，如果这样行不通，妈妈就尊重你的选择，帮你举行献祭仪式，引导你进阶魔眼奥术师。” 　　“反之，如果妈妈成功帮你矫正了先天缺陷，也希望你能更加慎重的考虑自己的前途。” 　　“好的！母亲大人，如果我的主眼能够得到矫正，我会努力成为一位法师！” 　　法师？ 　　乔安不由微微一愣。 　　她从未向女儿灌输过诸如“法师优于其它奥术施法职业”的观点，不明白伊南娜为何偏爱法师而非更契合眼魔一族天赋的术士。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乔安专注思索如何帮伊南娜矫正主眼的先天缺陷。 　　如果把伊南娜的症状视为一种残疾，那么理论上“神之泪”调制的药水或者“再生术”都能将之修复。 　　伊南娜早就喝过神话药水了，事实证明无效。 　　乔安还不死心，当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以眼梗轻轻触碰伊南娜的主眼，为她施加“灵能再生术”，结果不出所料，她的主眼没有丝毫变化。 　　由此可见，先天畸变不同于后天残疾。 　　神话药水的“再生”功能，也包括“再生术”，只能治疗后天伤残，比如在战斗中被砍断的手脚，接受此类治疗过后立刻就能恢复到残疾之前的状态，却对先天畸形无能为力。 　　“再生”的本质是把残缺的肢体器官“复原”到受伤之前的健康状态，前提是必须有一个健康的状态作为参照标准，然而先天畸变的器官在婴儿诞生之前就存在，难道还能复原成胚胎形态？ 　　这在理论上就讲不通。 　　就好比一个精神小伙，个头只有五尺高，他觉得自己先天发育不良，属于“二等残废”，请人帮他施加“再生术”，指望治愈“残疾”，立刻长到六尺高，这能行吗？ 　　显然不行。 　　当人们谈到“先天发育不良”的时候，相比体检报告和统计数据，往往更注重自己的主观好恶，“再生术”对此无能为力。 　　乔安不难设想，即便伊南娜自己剜掉主眼，接受“神话药水”或者“再生术”的治疗过后，重新生长出来的主眼依旧是畸形的——一如天生的那样。 　　抛开这些理论问题不谈，说点儿实际的。你别管我是不是先天发育不良，我就是嫌自己个矮，太胖，眼神不好，你坦白告诉我，能否借助魔法改善现状？ 　　别说，还就真有可能办得到！ 　　“许个愿吧，伊南娜，‘再生术’帮不了你，但是9环‘祈愿术’或许办得到。” 　　遇事不决就祈愿，法师到了乔安这个级别，就是这么豪横！ 　　伊南娜患得患失地点了下头，在母亲的指导下，以尽可能明确严谨的词句许下心愿。 　　乔安配合女儿的许愿仪式吟咏咒文，伸出眼梗轻抚伊南娜的主眼，将一股神秘而浩瀚的魔力注入她体内。 　　伊南娜忽然感到眼球发痒，忍不住揉了又揉，眼中随之流出泪水。 　　短短数秒过后，她就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面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鲜活，色彩生动！ 　　“母亲大人！我的眼睛……变亮了！” 　　伊南娜眼中含泪，禁不住激动地欢呼起来。 第2686章 伊南娜的选择 　　乔安已经看到女儿的主眼完全睁大，眼球变得晶莹清澈，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欣慰地松了口气。 　　“伊南娜，开启‘反魔锥’，试试看与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好的，母亲大人！” 　　伊南娜欣然从命，主眼瞳孔微凝，辐射出一道锥状反魔场，竟然远达客厅门口，几乎将整个房间都覆盖起来。 　　乔安飘到门口，推开房门，朝外望去，发觉伊南娜发出的反魔锥一直延伸到了门外的隧道中段，从伊南娜所在的位置算起，辐射半径足有240尺！ 　　普通的成年眼魔，反魔锥半径是150尺，眼波射线的射程也是这个水平。 　　伊南娜的眼波射线和反魔锥，射程都明显超出了普通眼魔的水平。 　　乔安猜测，这应该是她从生母伊什塔尔那里继承来的优秀天赋。 　　伊什塔尔的眼波射线和反魔锥，射程远达300尺，伊南娜与生母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她毕竟还处于少年期，等到身体完全发育成熟，想必也能达到伊什塔尔的水平。 　　乔安又想到，对伊南娜而言，眼波射线和反魔锥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能否觉醒神话力量和“巢母之眼”的招牌技能“神话统御”。 　　只有觉醒了“神话统御”，伊南娜才能支配其它眼魔和亚种眼魔，无可争议的证明自己是一位年轻的“巢母之眼”，有资格继承生母伊什塔尔的王座，成为乌狄诺斯的下一任至尊。 　　既然伊南娜的主眼已经康复，还表现出了优秀的血统天赋，要不要把她送回伊什塔尔身边，享受一位眼魔公主应有的待遇？ 　　乔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可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的专横、冷酷与疯狂令乔安印象深刻。 　　伊南娜刚出生的时候，就遭到生母嫌弃，还勒令首相西尔莎把这个畸形儿扔进湖里溺死，当时乔安就在现场。 　　如果伊什塔尔发现这个本该沦为水底冤魂的女儿还活着，而且很健康，你以为她会坦然认错，承认当初不该抛弃女儿，并且热情的拥抱女儿，发自内心欢迎伊南娜回到自己身边？ 　　乔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不至于那么天真。 　　依照伊什塔尔一贯蛮不讲理疯疯癫癫的作风，更有可能为伊南娜的出现感到震惊和愤怒，进而意识到首相西尔莎背叛了自己，并没有遵循她的命令溺毙弃婴，蜜特拉则是另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西尔莎的同谋者，竟敢背着她收养弃婴，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女王陛下？这是要造反啊！ 　　乔安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绝不能让伊什塔尔知道自己的女儿尚在人世。 　　转念间，她又想到也得防着点西尔莎。 　　伊南娜今天回来以后，执意要献祭主眼进阶魔眼奥术师，很可能也是受到西尔莎的暗示和怂恿，如果让她知道伊南娜主眼康复，指不定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母亲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耳畔传来女儿关切的声音。 　　乔安收回思绪，问伊南娜：“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伊南娜，现在你的主眼已经康复，进阶魔眼奥术师就不再是一个好选择，你对自己的前途有什么想法吗？” 　　“母亲大人，我想成为法师！”伊南娜兴冲冲地说。 　　“先别急着做决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就喜欢法师！”年轻的眼魔，眼中充溢着憧憬。 　　乔安皱了皱眉，耐心对女儿说：“你的魅力属性比智力更高，而且咱们眼魔一族的奥术血统非常优秀，你也看见了，西尔莎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其实你更适合走术士这条路。” 　　“我知道术士更适合我，母亲大人，可我偏偏更喜欢法师，我要么成为一位法师，要么什么都不是！” 　　伊南娜一脸决绝的神态，简直像是着了魔，令乔安既惊讶又困惑。 　　“道理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你能给我一个拒绝术士的理由吗？” 　　“母亲大人，我选择法师，是因为我渴望通过主动学习获得尽可能全面的奥术知识，从学习中获得快乐和成就，法师学习的知识越多就越强，这是多么令人着迷的前景啊！相比之下，单纯依靠血统天赋施法岂不是很无聊？” 　　“你对法师的理解很到位，然而术士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唉，算了吧，我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 　　乔安望着女儿，仿佛透过时光长廊看到自己从前的身影，心头不胜感慨。 　　多年之前，乔安初到莱顿学院参加报名考试的时候，考官曾说她的天赋更适合成为术士，不仅比法师更有前途，还能获得更多助学贷款，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法师职业，理由与伊南娜此刻所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一个理性的人，应该遵循扬长避短的原则行事。 　　然而理性不是生活的全部，梦想同样值得尊重。 　　回首前尘往事，乔安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不再试图干涉女儿的选择。 　　当伊南娜决心走上法师之路的时候，凭的全是年轻人的一腔热忱，对法师的修行方式只是一知半解，倘若让她自己琢磨，难免要走很多弯路。 　　然而伊南娜又是幸运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养母其实是人类世界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天才法师，没有谁比乔安更适合担任女儿的导师，帮伊南娜打开那扇通向奥法知识宝库的大门。 　　“法师的基础修行，其实很简单，只有三门课程。” 　　乔安对女儿说。 　　“第一门课，你要学习冥想诀窍，通过冥想与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魔网’建立起精神链接，并且尽可能长时间维持高度专注，使精神链接保持稳定。” 　　“接下来是第二门课，大量阅读魔法卷轴与典籍，学习常用来描述魔法的语言文字，至少熟练掌握精灵语、矮人语、巨人语、龙族语和人类通用语，然后你才能破译并且牢牢记下以各种语言符号编写而成的‘法术构型’。” 第2687章 眼魔法师 　　“第三门课程，你要牢记每一种法术构型对应的施法仪式、咒文、手势和素材，配合你在第一门课程中学会的冥想方法链接魔网，抽取魔力，注入法术构型，使抽象的法术构型转化成具体的魔法效用——说白了，就是尝试施放一个0环戏法。” 　　最后，乔安对女儿说：“只要你能成功释放出一个戏法，伊南娜，就算迈过了第一道门槛，成为一位‘法师学徒’。” 　　听了母亲的教导，伊南娜立刻举起一条眼梗，跃跃欲试地想要提问。 　　乔安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提问。 　　“母亲大人，您还没有说到法术位呢！难道按照您说的流程施法，不需要法术位？” 　　“别急，伊南娜，我现在教给你的都是基础知识，到学徒为止，你只能释放戏法，而戏法所需的魔力可以直接从魔网中抽取，在你耗尽精力、无法继续保持专注之前，戏法可以随便用。” 　　“只有当你迈过‘学徒’这道坎，正式成为1级法师，魔网才会按照你的等级和智力属性分配相应数量的1环法术位，用掉的法术位，通常情况下，充分休息八小时才会重置，此外还需要额外花费一个钟头的冥想时间准备当天可能用到的法术，是不是很麻烦？” 　　“是有点麻烦，但是也很有趣！”伊南娜兴致不减。 　　乔安欣慰地点了下头，接下来就把刚才提到的三门课程按照由易到难的步骤传授给女儿。 　　乔安属于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学院派”法师，不光基础打得牢固，手头还有莱顿学院和米德加德大学出版的全套奥法专业教科书，外加数千本参考资料和学术文献，伊南娜从预科到博士，完全不必为教材和参考书犯愁。 　　由于性格使然，乔安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当教师。 　　但随着年龄的成长，阅历的积累，她的性格也有所改变，不再像少年时那么羞涩内向，站在讲台上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与陌生人打交道或者参加社交聚会都能从容应对，单独辅导养女就更不在话下。 　　伊南娜好歹也有21点智力属性，放在人类社会里妥妥的小天才，再加上自己也努力上进，不枉母亲耐心指导，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初步领悟母亲传授的三门基础课程。 　　到了第三天，伊南娜就在乔安的辅导下成功使出一个0环戏法，可谓进步神速！ 　　眼魔的超自然天赋，很可能对其法师修行也有一定程度的加成，乔安同时传授伊南娜不下十个戏法，而伊南娜第一个学会的戏法就是“冰冻射线”。 　　这个戏法的射程和威力……说难听点，连给伊南娜的十种天赋超自然射线提鞋都不够格，年轻的眼魔却为这小小的成就兴奋的大呼小叫，到处biubiu乱射，活像喝了假酒。 　　乔安对女儿的进步速度很满意，更令她欣慰的是伊南娜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努力、严谨和旺盛的求知欲，这些都是成为一位优秀法师必不可少的素质。 　　当然了，天赋同样很重要。 　　作为一名刚入行的法师学徒，伊南娜21的智力属性已经很不错了，可惜与乔安高达58的智力属性相比，差距过于悬殊。 　　经过三天的教学实践，乔安觉察到自己和女儿之间的智力差距，已经给教学造成了不容忽视的障碍。 　　很多东西她觉得不需要解释，一看就会，可是女儿却满脸迷茫，怎么也想不明白，非得经她耐着性子反复讲解才能恍然明悟。 　　乔安对自己的耐心有信心，但是她发觉女儿对自己的头脑却渐渐失去了自信，遇到难题就流露出紧张自责的情绪，总是把“对不起，母亲大人，我太笨了”挂在嘴边。 　　长此以往，伊南娜的压力越来越大，逐渐自我怀疑，甚至会对学习奥术知识失去热情，走向另一个厌学的极端。 　　乔安试图安慰女儿别心急，表扬她做得很好，慢慢来没问题，可惜收效甚微。 　　家庭教育的一大隐患就是缺乏竞争对象，伊南娜身边没有同学，她无从比较自己的学习进度是快是慢，自己的头脑是笨还是聪明，无法通过比其它同学取得更高的测试分数获得优越感和成就感，留给她的只有越积越多的压力。 　　缺少了这些更生动的激励因素，来自母亲单方面的鼓励和表扬是苍白的，甚至可疑的，起不到多大激励效果。 　　乔安总不能再收一个脑子更笨的学生用来衬托女儿的优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从根本上提升伊南娜的智力属性更实际。 　　对普通人而言，迅速且显著的提升智力水平近乎天方夜谭，然而乔安这种层次的大法师可不是普通人，“力大砖飞”的套路再次派上了用场。 　　花了一下午时间，乔安亲手抄录了五支“祈愿术”卷轴，为女儿举行祈愿仪式，一口气烧掉所有卷轴，将伊南娜的智力属性提升到26点，补足施法天赋。 　　这还不算完，乔安又抽空为女儿量身定做了多种魔导器，包括十种佩戴在眼梗上的魔导透镜，分别对应“越障”、“增远”、“延时”、“贯通”、“强效”、“双击”、“极效”、“连锁”、“瞬发”和“拓展”特效。 　　乔安觉醒“神话警戒”以后，不再有睡眠的需求，就把淘汰下来的“维生戒指”送给女儿。 　　魔法戒指会根据佩戴者的体形自动改变尺寸，伊南娜把戒指套在一条眼梗上，往后每天只要休息两个小时，就能重置法术位。 　　乔安平日里冥想的时候，总会服用一颗自己调配的“冥修胶囊”，使冥想效率倍增，只花半个钟头即可完成当天的法术整备工作。 　　手头的“冥修胶囊”只剩下三百多粒，乔安全都给了女儿，自己抽空传送到血苔原上，变回人类形态，时隔多年再次拜访蕈人部落，用一桶云中城特产的佳酿，从菌王那里换来大量超自然孢子，用于制作“冥修胶囊”。 第2688章 双星聚首 　　除此之外，乔安还为伊南娜制作了两件强化身体属性和施法等级的魔导器。 　　前者的功能与“高等华丽腰带”完全一样，考虑到眼魔的球状身材不适合佩戴腰带，乔安就改成了手镯造型，让伊南娜套在随便哪条眼梗上，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各自提升6点。 　　另一件魔导器也是手镯造型，恒定了8环“高等法力增强”和“神话伪装”，为伊南娜提升10个施法等级，顺带伪装她的真实形象，免得被别人——包括西尔莎——发觉她的主眼已经康复。 　　乔安为女儿制作的这些魔导器，还都结附了“奥灵转换”，万一将来伊南娜与城里的其它眼魔发生冲突，遭到对方以“反魔锥”照射，随身装备都会自动切换成灵器模式，确保战力不减。 　　伊南娜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从她成为“法师学徒”那天开始，之后每天至少能学会一个新的戏法，又过了短短一周，就成功晋升为1级法师！ 　　乔安一直在关注女儿的成长，两天前就预测伊南娜要晋级了，故而提前把自己的法术书复制一份，送给女儿作为晋级礼物，还为她额外准备了一份奖励。 　　算上智力奖励，伊南娜每天可以获得四个1环法术位。 　　作为一位1级法师，这已经不少了，可伊南娜还是觉得不够用。 　　想要好好练习一下施法技巧，结果没两分钟就把法术位用光了，只能等明天法术位重置以后继续练习。好比看一本小说正上瘾的时候突然熄灯了，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只能悻悻地丢开书本，带着满腹不爽上床睡觉。 　　乔安早就预料到女儿会有这样的烦恼，就在伊南娜成为法师的第二天，施法变成“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形态，为伊南娜举行“法力加赐”仪式，授予女儿十六道“席德法力”。 　　这些席德法力如同法术位一样每天自动重置，相当于给伊南娜额外增加了十六道1环法术位。 　　伊南娜将来继续提升法师等级，还可以运用席德法力组合成更高环的法术位。 　　乔安还指导伊南娜在“云网”上注册了一个储蓄账户，从自己的账户中转移了一大笔法术位资产，存入女儿的账户。 　　如果自身法术位加上席德法力还不够用，伊南娜就可以链接云网，从自己的“云资产账户”当中取款，转化为所需的法术位。 　　当然，乔安也不是一味地娇惯女儿，有些话还是要当面对伊南娜说清楚。 　　“存进你账户里的法术位，省着点用，用光以后我可不会再给你。” 　　“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母亲独自生活，必须趁早学会管理自己的资产，把眼光放长远，平时用不完的法术位和席德法力就存进账户里，多少能吃点儿利息，总好过白白浪费。” 　　“母亲大人放心，女儿可不敢胡乱挥霍您的恩赐！”伊南娜一脸严肃地回答。 　　由于从生母那里继承了一部分先天经验，伊南娜很清楚其它眼魔贵族对待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刻薄。 　　对比之下，她为自己拥有一位温柔体贴的母亲深感庆幸，同时还不忘提醒自己识大体，尽孝心，莫要辜负了这份幸运。 　　女儿的乖巧态度，令乔安深感欣慰，顺带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伊南娜当前的状态。 　　…… 　　侦查目标：伊南娜（少年眼魔法师1） 　　生命等级：11级 　　属性（手镯+6）：力量33，敏捷28，体质28，智力32（祈愿+5），感知27，魅力29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野，浮空飞行；240尺眼波射线×10（魅惑，麻痹，恐惧，缓慢，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240尺锥状反魔场；席德法力（16道天）；奥术（施法等级11，手镯+10） 　　…… 　　满意的点了点头，乔安吩咐女儿继续钻研魔法，自己打算抽空回一趟厄底斯，去主脑那里查看一下，还有什么可以学习的灵能知识。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发现自己的云网信箱正在发光，还发出滴滴作响的动静，提示收到一封来信。 　　乔安对此情景并不陌生。 　　她在云网上开设的店铺，已经经营好些个年头了，虽说生意不算兴旺，在小圈子里多少有点名气，有好几位常客捧场，最近的一位大客户就是西尔莎，在她店里订购了十大桶云中城特酿，昨天才发货，应该是收货回信。 　　乔安打开信箱，却意外的发现来信者并非西尔莎，而是另一家在云网上专营魔法物品的店铺主人发来的。 　　这家名为“妮基塔的魔法小屋”的店铺人气超高，在专营魔法物品的同类店铺当中排名第一。 　　店主人的网上昵称就叫“妮基塔”，据说现实中的身份也非同一般，是远东寇拉斯堡大学的奥法教授，同时还是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红颜知己。 　　此类桃色传闻，乔安从前只当是捕风捉影，也没当回事。 　　直到今天，意外收到妮基塔女士发来的这封信，她才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妮基塔的来信，除掉例行公事的客套话，主旨只有一条，就是问乔安店铺里发布的那则关于求购“解锢术”的公告，至今尚未撤下，是不是还有效？ 　　乔安发布这则求购公告，可有些年头了，之前也向妮基塔打听过，对方歉意的表示手头没货，不过可以代为搜寻。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乔安自己都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妮基塔还记着，连忙给人家回信道谢，表示自己还在求购“解锢术”卷轴，如果她家店铺有货，尽管开个价。 　　反正乔安现在是财大气粗，也不怕对方漫天要价。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妮基塔很快就回了信，还在信中求证，乔安在现实中的身份是不是米德加德大学的维达博士。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持有“解锢术”卷轴的卖家希望在云网新上线的“虚拟会客厅”中与他见上一面，详谈交易细节。 　　“嗐！搞了半天妮基塔女士不是卖家，而是一位掮客！” 　　乔安耸了耸肩，回信表示愿意与卖家面谈，顺带也是想亲身体验一下云网的新功能。 　　双方书信往来，敲定了会面时间和地点。 　　乔安反锁上房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而后施法变回人类形态，按照妮基塔在信中的指点，登陆云网“虚拟会客厅”板面，找到007号会客厅，输入密码，将自己的拟真投影映射到会客厅里——感觉就像施展7环“投影术”。 　　…… 　　刚刚进入会客厅，乔安立刻收到“神之泪”发来的提示。 　　……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 　　…… 　　“10……10阶神话生物？！”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神之泪”，你搞没搞错？！ 　　乔安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匆忙抬头望向“神话感应”标定的位置。 　　只见会客厅中摆放着虚拟的沙发和茶几，一位高大健朗的黑发青年正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个头目测不下六尺半！ 　　乔安愕然望着对面那位起身相迎的陌生青年，对方那大理石雕塑般充满阳刚气息的健美身材，英俊的容颜，尤其是阳光爽朗的笑容，无不彰显著近乎神明的魅力！ 　　此刻乔安明明已经变回人类形态，身为一位精金直男，面对这位陌生的客人，仍然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的魅力影响，与之对视的刹那，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这时，黑发青年绕过茶几，走到乔安近前，伸出右手，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早安，维达博士，很荣幸与您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远东人，名叫罗兰·寇拉斯。” 　　（本卷完） 第2689章 皇帝的邀请 　　结束与罗兰·寇拉斯的谈话，乔安退出云网“虚拟会客厅”，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一口深井底部的巢穴当中，陷入长时间的沉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寇拉斯帝国的现任君主，“远东人的皇帝”罗兰一世，竟然主动约见自己这个平头百姓，还满怀盛情的邀请她去寇拉斯堡大学访问讲学，真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就在刚才，皇帝陛下非常坦率地做出承诺：“只要维达博士接受邀请，哪怕只在我们大学挂个名，访问一个月，大学图书馆的全部库存资料都会向您开放，0～9环法术随便您查阅，其中就包括9环‘禁锢术’和‘解锢术’卷轴。” 　　如此慷慨的条件，再加上魅力超群的远东皇帝诚心相邀，由不得乔安不心动。 　　但是，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以眼魔的身份生活在乌狄诺斯，乔安孤僻的个性与眼魔的自闭社恐天性叠加，一想到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城市去游学，不得不与很多陌生人打交道，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排斥。 　　要不要接受远东皇帝的邀请，去寇拉斯堡大学工作一段时间？ 　　乔安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坦白告诉皇帝陛下，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远东皇帝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彻人心，对她的犹豫并不意外，爽快地表示不用急着做决定，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在这次谈话的末尾，罗兰还特地告诉乔安，她的几位老朋友如今也在寇拉斯堡，其中包括不久前受大陆会议委派担任驻远东公使的富兰克林先生，沃尔松格家族的哈康和斯露德兄妹，还有康蒂·波瓦坦。 　　皇帝陛下的这番话，提醒了乔安。 　　退出“云网会客室”以后，乔安就从储物袋中取出通讯水晶，盘算着要不要给远在寇拉斯堡的朋友们写信，打听一下他们的近况。 　　其实早在半年前，乔安就知道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都去了寇拉斯堡留学。 　　康蒂在出发之前，还特地给乔安写了封信，说是跟着父母还有很多波瓦坦村的同龄人一起上船，横渡陨星洋，先到白鸥港，然后乘坐飞艇去远东首都寇拉斯堡，在寇拉斯堡大学接受为期一到两年的培训。 　　这次跟随康蒂一同乘船前往远东留学的青年男女，共有一千五百名之多，全都出身于亚尔夫海姆的土著家庭！ 　　据康蒂说，这还只是第一批留学生，以后每年寇拉斯堡大学都会在亚尔夫海姆的原住民部落招收同等规模的生源，更令乔安深感惊讶的是这所远东最著名的公立大学还承诺为来自新大陆的阿萨族留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 　　除了在大学进修，康蒂此行还有一项特别的使命，就是陪她老爸去“绿野之乡”，拜访父亲的导师——远东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的开山祖师瓦莲京娜·晨曦女士。 　　就在收到康蒂这封信的两天后，乔安又收到哈康的来信。 　　哈康大兄弟在信中兴高采烈地宣称，自己获得了去远东公费留学的机会，好歹混个大学文凭，稍微缩小一点自己与“维达博士”的学历差距。 　　乔安当然看得出来，这封信的风格前后不一，前面那些乐观到近乎逗逼的言论是出自哈康大兄弟之手，后半段行文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显然是他老妹斯露德的手笔。 　　“石柱镇的铁玫瑰”在信中向乔安透露，这次跟随她和哈康一起远赴寇拉斯堡留学的青年男女，总共两千人，都是米德加德西部地区的原住民，大部分来自石柱镇，还有一些出身于“解放者联盟”其它加盟部落的土著家庭。 　　“这还只是第一期留学生，往后每年寇拉斯堡大学都会提供不低于这个规模的全奖名额，等我们学成归来，就在家乡兴办学校，培养本土人才……” 　　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大洋对岸的寇拉斯堡留学？ 　　远东政府又为何给新大陆的土著青年提供全额奖学金的留学机会？ 　　当初收到这两封来信的时候，乔安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将来的出路，对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出国留学一事的前因后果也没有深入思索。 　　如今回想起来，她才猛然发现，远东当局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新大陆布局，通过培养南北两地的阿萨族青年留学生，强化原住民的精英阶层对远东的认同感，为将来更积极地介入新大陆政局做准备。 　　循着这个思路分析下去，乔安不得不怀疑，远东皇帝亲自邀请自己去寇拉斯堡大学任职，会不会也是基于在新大陆培养一批“亲远东派”文人学者的目的？ 　　如果将来寇拉斯帝国介入新大陆的纷争，这批文人学者就能在报刊杂志上大造舆论，起到引导民意的作用了。 　　乔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当然，她也不会因此埋怨远东皇帝没安好心。她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毕竟新大陆如今的境况，只能用“悲惨”来形容！ 　　“大陆会议”的全体代表都伸长脖子、红着眼睛寻求外国援助，巴不得寇拉斯帝国赶紧介入“独立战争”，伸手拉岌岌可危的大陆军一把，打击如狼似虎的斐真侵略者！ 　　外国友人也不是“慈善家”，就算真想帮你打仗，事先也要算计一下打不打得赢，划不划得来，打赢以后可以捞到多少好处。 　　想到这里，乔安心里那杆天平就倾向接受罗兰陛下邀请的一端，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给康蒂、斯露德和富兰克林老头分别写一封信。 　　寇拉斯堡大学每年提供不下三千五百个全奖名额给阿萨族原住民家庭出身的年轻人，而新大陆殖民者家庭出身的青年却连一个留学名额都捞不到，这所远东名校，为何如此偏心，区别对待殖民者和原住民？ 　　乔安写这三封信，就是要打听远东政府是怎么跟新大陆南北两大阿萨族部落勾搭上的，扶植原住民意欲何为？ 第2690章 留学生 　　时隔不久，乔安陆续收到回信，综合康蒂、斯露德和富兰克林老头从不同视角作出的分析，对这件事有了更全面深入的了解。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1625年春天，乔安从极地回到故乡亚尔夫海姆，在莱顿学院做访问学者，当时正逢米德加德西部天花大流行，当地的阿萨族原住民受灾严重。 　　这次疫情的源头并非天灾，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米德加德军方先是雇佣了包括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在内的多名病毒专家，创造出一种改良型的天花病毒，对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没有大碍，却会对缺乏抗体的新大陆原住民造成致命杀伤，而后授意商人将沾染这种新型病毒的毛毯出售给阿萨族人，致使天花在维穆尔河谷以西大爆发，感染者数以万计，病死率一度高达30%！ 　　这起阴谋的内幕先是在云网上曝光出来，迅速被各国报纸转载，在国际社会上引起了极大震动，也为米德加德殖民当局招来无数批评。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十多位来自迦南、海蓝和斐真等国、在公共卫生领域颇有名望的专家学者，得到某慈善组织资助，共同组建起一支国际公卫考察团，远渡重洋，来到米德加德西部地区，考察正在当地土著部落爆发的天花疫情。 　　考察团于3月初抵达维穆尔河谷，走访了当地四十多个村落，4月中旬受邀访问石柱镇，从沃尔松格家族那里了解到接种“人痘”的相关防疫措施。 　　乔安早就在报纸上看过公卫考察团的相关报道，但她当时可不知道，为考察团提供经费的匿名慈善机构，其实就是远东皇室出资创办的“寇拉斯家族基金会”，而且这支考察团的团长也来自远东，就是“丰收之环”的创建者——传奇德鲁伊瓦莲京娜·晨曦女士。 　　瓦莲京娜女士在石柱镇停留了一个多月，除了公卫考察和防治疫情等明面上的活动，还肩负着一项外交使命，代表远东皇室与沃尔松格家族以及“解放者联盟”的高层秘密会谈。 　　据富兰克林老头从约瑟芬夫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这位传奇大德鲁伊还在私下里与奥芬、阿娜希塔和洪巴巴等原始教团高层见了面，代表远东政府与新大陆的阿萨族原住民达成密约。 　　密约的具体内容，富兰克林老头还不得而知，但是老爷子敢拿自己的胡子打赌，寇拉斯堡大学之所以对来自新大陆的土著留学生大开方便之门，必定是这份密约当中列出的合作事项！ 　　在给乔安的回信中，斯露德列出了部分密约条款，足以证明富兰克林老头的猜测属实。 　　结束在石柱镇的考察过后，瓦莲京娜女士转道前往南方的亚尔夫海姆，莅临波瓦坦村——也就是“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分舵。 　　也是不凑巧，乔安当时已经离开波瓦坦村，陪同瓦萨夫妇和瑞贝卡返回米德加德，探望病重的卡斯蒂斯爵士，错过了与瓦莲京娜女士碰面的机会。 　　当时那阵仗，如果康蒂在她的回信中没有添加太多夸张成分，好比“女皇陛下驾临她治下的海外行省”！ 　　好家伙，亚尔冈京谷地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整个亚尔夫海姆，所有传习自“丰收之环”的德鲁伊和巡林客，差不多全都跑到波瓦坦村来拜见他们的祖师奶奶，场面之热闹堪比“朝圣”。 　　康蒂还在信中说，自己犯了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错误。最初她还以为父亲的导师是一位满头白发、慈祥和蔼的老奶奶，然而见到瓦莲京娜女士以后，才惊讶的发现对方是如此年轻貌美，气质之优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奶奶”这个词，她实在说不出口，就自作主张的替换成了“姐姐”。 　　这辈分错得就尼玛离谱！ 　　当时她爸妈吓得脸都绿了，连忙为女儿的失礼向老师道歉。 　　瓦莲京娜女士显得很大度，非但没有责怪小丫头乱说话，还开玩笑说最怕被人当长辈，显得自己像个老太婆。 　　康蒂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儿闯了大祸，在信中懊悔的向乔安发誓，往后一定要管牢自己的嘴巴，可不敢乱说话。 　　瓦莲京娜女士在波瓦坦村停留了两周，对康蒂爸妈在新大陆积极传播“丰收之环”的理念表示嘉许，还把远东的乡村建设和社区治理经验介绍给自己的学生以及徒孙们，鼓励他们在原住民社区借鉴推广。 　　借着这次访问机会，瓦莲京娜女士还代表远东政府与以亚尔冈京部落为首的新大陆南方各大土著部落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据康蒂透露，内容与瓦莲京娜女士在石柱镇签订的那一份差不多。 　　此后的两年里，远东政府与新大陆南北两地的原住民部落不断深化合作。 　　在米德加德与莱顿城的殖民者眼中，原住民不过是一群蛮夷，他们只眼馋原住民的土地，对其如何生存发展不感兴趣，因此阿萨族各部落与远东的合作一直未曾见诸报端，绝大多数殖民者对此毫不知情。 　　1626年春夏之交，以第二次大陆会议发表《独立宣言》为标志，殖民地掀起一场抵制斐真王国的“独立战争”，交战双方都试图将新大陆的原住民势力拉入己方阵营。 　　在石柱镇召开的部落会议上，亚尔夫海姆的阿萨族人以亚尔冈京部落为代表，加入了大陆军的阵营，约顿海姆的阿萨族人则以瓦利部落为首，投入斐真一方，只有石柱镇的沃尔松格部落坚守中立，两不相帮。 　　很少有人知道，沃尔松格和亚尔冈京这两大原住民部落选择的立场，其实也是受到了远东寇拉斯政府的影响。 第2691章 远东皇都 　　远东地区发行的主流报纸上，刊登的都是支持《独立宣言》，同情独立阵营的文章，而远东官方至今尚未公开承认“大陆会议”是一个合法政府，这种暧昧态度也体现在远东政府对大陆军的资助并不积极——军火物资可以卖，可别指望我国出兵替你们打仗！ 　　另一方面，远东政府对新大陆的原住民却很慷慨。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年，除了马格尼·波瓦坦率领的阿萨族骑兵团跟随瓦萨将军北上参战，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的原住民都没有卷入战乱，照旧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大可不必掺和殖民者与宗主国之间狗咬狗的冲突。 　　然而远东皇帝却郑重警告他在新大陆的土著盟友，千万不要怀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侥幸心态，指不定哪天，战火就会延烧到他们的家门口！ 　　其后不久，远东方面派出轮船和魔导飞艇，把数以千计阿萨族青年男女分批次接到寇拉斯堡接受培训，其中最重要的课程有两类，其一是宣讲“辛德拉教会”与“丰收之环”的教义，其二是传授各项领先时代潮流的军事技能。 　　时至今日，以康蒂、哈康和斯露德为代表的众多阿萨族青年精英，已经在寇拉斯堡接受了大半年的训练。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夏天将有第二批阿萨族留学生跨越重洋，从新大陆来到远东接受培训。 　　与此同时，富兰克林先生在寇拉斯堡的工作却不太顺利，与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爵士前后见过三次面，每次谈判都是以满怀希望的握手开始，以不欢而散的争吵结束，军援谈判迟迟没有进展。 　　最近一段时间，富兰克林先生正在谋求跳过远东外交部门，借着进宫觐见的机会，直接与罗兰一世谈判，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像他的廷臣那么难缠。 　　正是出于这一目的，富兰克林老头在回信中热情洋溢的写了两大段，鼓励乔安接受罗兰皇帝的邀请，尽快来寇拉斯堡大学访问。 　　最好能找机会向皇帝陛下倾诉“大陆军”的艰苦处境，革命者的悲惨遭遇，斐真侵略者在新大陆犯下的种种残暴罪行，说不定能唤起陛下的同情心，帮他完成寻求军援的外交使命 　　乔安慎重考虑过后，接受了老院长的托付，第二天就给皇帝陛下回信，接受他的盛情邀请，同时还在信中委婉的提了一句，希望陛下能多关注新大陆革命者艰苦卓绝的斗争，给富兰克林先生一次单独觐见的机会。 　　当天晚些时候，乔安收到了罗兰陛下的回信。 　　除了表示欢迎，还特地说明已经吩咐侍从官给可敬的富兰克林先生发出请柬，邀请他共进晚餐，谈一谈新大陆的局势。 　　皇帝陛下这么给面子，乔安很是感动，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给老院长写信，叮嘱老爷子快去理个发，修修面，拾掇的帅气一点再去赴宴。 　　最要紧的是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可别重蹈当初在阿瓦隆的覆辙，在报纸上公开批评诺斯首相及其阁僚在殖民地推行的粗暴政策，在乔治国王面前也敢据理力争，公然替革命者辩护，结果被人家记恨，差点儿被判处“间谍”罪名，关进“阿瓦隆塔”——斐真首都最著名的王室城（监）堡（狱）——免费养老！ 　　决定了行程，乔安就施展自创的“高等分身术”，在乌狄诺斯留下一个分身照看伊南娜，偶尔去一趟厄底斯，以诺斯替的身份露一面，免得引人生疑。 　　第二天一大早，地表时间1627年1月12日，乔安在自己的巢穴中变回人类形态，直接传送到寇拉斯堡，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走进“远东王庭”的首都。 　　一月中旬，正是远东中部地区一年中最寒冷的时令，乔安刚走出传送阵，就被迎面吹来的暴风雪呛得直咳嗽。 　　年轻的法师身着一袭看似单薄的法袍，冷倒是不觉得冷，毕竟脖子上戴着精魂项圈，这件神器可以吸收世间一切寒系能量，凛冬的风雪只会令他精神抖擞。 　　随手使了个戏法，乔安测出当地气温大约是零下25℃，西北风5到6级。 　　这样的气候，他在米德加德城也体验过，只不过米德加德城毕竟是一座港口都市，受到洋流影响，夏季多台风暴雨，冬季的严寒气候则要比同纬度的内陆都市寇拉斯堡短暂得多。 　　比如眼下这种严寒季节，米德加德地区最多也就持续两到三周，而在寇拉斯堡，不好意思，从一月初到三月初，几乎都是这样冻死人的鬼天气！ 　　寇拉斯堡更北边的冰风谷和露西亚高原，气温更低，冬季也更加漫长。 　　翻过露西亚高原上的连绵雪山，更往北边就到了白鸥港所在的北海湾。 　　乔安曾在北海湾做过短途旅行，当地的冬季反而不如维度更低的寇拉斯堡这么寒冷漫长，主要也是得益于海洋性气候的影响。 　　拉起斗篷兜帽，稍微遮挡一下酷烈的风雪，乔安沿着宽阔笔直的马路向前走出不远，寇拉斯堡的大门就耸立在道路的尽头。 　　城门没有卫兵露天把守，行人进出自由。 　　乔安跟随人流穿过城门的一刹那，立刻感觉到周围的魔网发生异常波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乔安在城门前止步，愣了一下才恍然醒悟。 　　难怪城门没有卫兵站岗，原来整座都市都处于“迷锁”保护之下，如同一层透明罩子，外来者穿过的一瞬间，就会受到“迷锁”扫描，包括体貌特征在内的信息都会留下存档，万一将来在城里犯了事，立刻会被“迷锁”定位，根本无处可逃。 　　乔安在云中城、乌狄诺斯和厄底斯，都曾接触过类似的城防迷锁，但是他清楚记得，初次进入迷锁结界的时候，除了被扫描，迷锁还会要求访客留下身份信息，登记备案。 　　当然，也可以瞎编一个身份，或者利用法术伪装容貌，尝试蒙混过关。 　　但是，除非迫不得已，最好别耍这种小聪明——万一被拆穿，后果很严重！ 第2692章 远东皇都（Ⅱ） 　　功能比较完善的迷锁结界，通常都会加载包括“侦测阵营”、“识破谎言”乃至“真知术”在内的多种法术模块，万一被识破伪装与谎言就别想进城了。 　　“寇拉斯堡的迷锁结界，为什么不要求我登记身份信息？” 　　乔安怀着疑问环顾四周，观察其它进入城门的路人。 　　大部分行人，看起来是经常出入城门的常客，身份信息早已在案，不需要在城门前停留，该干嘛干嘛。 　　还有极少数人与乔安相仿，初次来到这座城市，都在城门前驻足，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数秒过后就面露释然，顺利穿越城门，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这就是登陆身份信息的迹象。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被迷锁结界拦下来盘问身份。” 　　乔安通过观察路人得出这个结论。 　　他现在当然可以继续赶路，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把这个事情搞明白。 　　略一思索，乔安转身走到避风处的僻静地带，闭目冥想，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束成一根无形的探针，主动接触笼罩寇拉斯堡的迷锁结界，发出一个友善的讯号。 　　“您好，尊敬的维达博士，请问有何吩咐？” 　　迷锁结界以精神波动发出回应，具现在乔安耳中的是女性柔和的嗓音，给人一种温柔知性的大姐姐的印象。 　　“您好，迷锁……女士，本来我想向您请教一下，为什么您不要求我在进城的时候登记身份信息，现在看来，已经无此必要。” 　　“维达博士，昨天您的身份信息就已经在我的网络上登录备案了，是陛下亲自操作的，还为您设定了贵宾级别的迷锁权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乔安听得微微动容，没成想罗兰陛下对自己这么上心，还特地提前帮自己开通了迷锁权限，照顾得太周到了，令他禁不住有些感动。 　　出于好奇，乔安顺带查看了一下，自己可以借助寇拉斯堡迷锁做些什么。 　　结果这一看之下，不由惊讶的挑起眉梢。 　　“贵宾”级别的权限还真不是客套话，调用迷锁的魔力，乔安可以在城里随意施展“飞行术”、“任意门”、“传送术”、“巧言术”、“寻找捷径”、“短讯术”等等诸多令生活起居变得更加方便舒适的法术。 　　“迷锁女士，您的功能很丰富，不过我暂时不需要您的服务，还是自己在街上逛逛吧。” 　　“维达博士，您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为您导航。” 　　“我不赶时间，只是想在陌生的城市里随便逛逛，像普通游客那样领略一下寇拉斯堡的风土人情，况且我自己就会施法，您还是把宝贵的魔力，用来照顾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吧。”乔安说。 　　“好的，维达博士，如果需要我的服务请随时吩咐，再见，祝您在城里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拟人化的迷锁客户端，礼貌的道别过后就关闭了这条与乔安进行精神交流的线程。 　　“寇拉斯堡迷锁，真不错。” 　　乔安啧啧赞叹，等将来自己晋升传奇法师，也想整一个这样的迷锁玩玩。 　　结束冥想，乔安把视线投向人来人往的繁忙街道，还有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 　　新年刚过，寇拉斯堡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节日的气氛，令人感到精神振奋。 　　乔安很快就觉察到，仅仅一道城门之隔，城里城外的气候存在明显差别。 　　寇拉斯堡迷锁结界，可以完全屏蔽掉暴风雪，还能适当调节气温，于凛冬时节在城里营造出温暖如春的气候并非难事。 　　但是迷锁结界的掌控者，可能是首都的市政管理部门或者皇帝陛下本人，并没有试图把寇拉斯堡变成一座感觉不到四季更替的大温室，只是削弱了寒风的强度，雪花照旧可以透过迷锁结界飘落在城市的街道和屋顶上，装点出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 　　乔安对这种慎重运用迷锁结界的态度很是认同，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执政阶层，对自然规律心存敬畏。 　　在乔安看来，寇拉斯堡就好比一座规模更大，人口更多，更干净整洁，也更生机蓬勃的米德加德城，只是缺少了两样东西——港区码头和贫民窟。 　　前者是内陆城市无法弥补的遗憾，后者则体现出了治理水平的高下之分。 　　乔安沿着街道信步徜徉，走出没多远就看见一群人聚在路边的告示牌下，旁边还有两张长条椅子，看起来像是公交马车的站点。 　　乔安走过去看了看告示牌，上面果然列出环城公交的各个站点，其中就有他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名为“友善之家”的豪华旅馆——寇拉斯堡著名的地标建筑之一。 　　来都来了，不如就坐下一趟马车，体验一下寇拉斯堡的公共交通服务。 　　乔安低头观察路面，却没有找到车轨，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心想寇拉斯堡原本只是位于亚珊帝国东部边陲的大乡镇，远东独立建国后才升格为首都，虽说发展得不错，毕竟时日尚短，欠缺底蕴，城市设施也还不够完善，尚未建立起有轨公共马车系统。 　　同样的马车，在轨道上奔驰就是要比在普通路面上跑得更轻快，无论载客还是运货，效率也都更高。 　　乔安正暗自惋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汽笛声，回头望过去，不由微微错愕。 　　一台怪模怪样的庞大机器沿着街道奔驰过来，头部竖起一根喷吐水雾的烟囱，底盘下方装有四组飞旋的车轮，看起来既像马车又像蒸汽列车，车头还装有两组大灯，如同瞪大的眼睛！ 　　乔安望着那台气势汹汹奔驰过来的古怪构装体，禁不住挠了挠头，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最后终于猜出来了。 　　“这玩意……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魔导汽车，一种不需要修建轨道，只靠车轮就能在普通路面上奔驰的小型列车？” 　　乔安曾在报刊上看过关于远东“魔导汽车”的介绍文章。 　　据说这种构装体的引擎与轮船或者列车差不多，是一种小型魔导蒸汽机，也像驾驶轮船那样用圆形的舵盘操作。 第2693章 魔导汽车 　　魔导汽车的车轮、制动和缓冲等装置都是特制的，踩下刹车立刻就能停下来，机动性比轮船乃至列车都要强出太多。 　　这种新型交通工具，原本是作为军用载具发明出来的，最初的名字叫做“卡车”，专门用来运输士兵，牵引大炮。 　　两年前，远征亚珊帝国的远东部队被誉为“车轮上的兵团”，就是因为部队列装了大量装甲运兵车和牵引火炮，行军速度远非传统骑兵可比，发起一连串“闪击战”，直接把帝国境内的防御部队给打懵了。 　　远东大军不到半年就打到亚珊圣城，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完胜，魔导汽车居功至伟。 　　战争结束后，军用魔导卡车订单锐减，远东当局又不想对国外出口这种新式载具，就鼓励汽车厂转向民用领域，寇拉斯堡的市政交通部门，也采购了一大批魔导汽车替代公共马车。 　　本地人对这种时髦的交通工具已经习以为常，排队从前门上车，到站的乘客则从后门下车，显得井然有序。 　　乔安跟随人群上了车，暗笑自己少见多怪。 　　刚刚还在嫌弃寇拉斯堡没有轨道马车，如今方知自己才是乡巴佬，土老帽，其实人家早就淘汰了轨道马车，换成了更先进的公共汽车。 　　幸亏自己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不然可就真的丢人现眼啦！ 　　车厢里设有两排座椅，乔安坐在就近的空椅子上，隔着玻璃窗眺望街头雪景。 　　公共汽车的蒸汽引擎发出隆隆轰鸣，车轮随之启动，承载着20多名乘客沿着街道行驶，速度比马车快得多。 　　乔安还注意到，公共汽车靠近十字路口的时候就减速停下，步行的路人则趁机快步横穿路口。 　　十字路口中央竖起一根黑色铁杆，铁杆上装有两盏灯，都恒定了“不灭明焰”，呈现出红绿两色。 　　当红灯亮起的时候，行人和车辆就在路口等候，一分钟后红灯变成绿灯，行人和车辆便可通行。 　　乔安在米德加德和莱顿城，乃至短暂拜访过的亚珊圣城，都未曾见过这种简单高效的“交通灯”，行人与奔马相撞的事故，每天都在繁忙的十字街头反复上演，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寇拉斯堡的街道比上述三大城市都要宽阔平整，街头除了行人和马匹，还有轰鸣奔驰的铁壳汽车，可是乔安这一路看过来，别说交通事故，就连拥堵和违规穿行的情况都未曾见到。 　　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城市交通，诚然离不开“交通灯”的引导，但是乔安觉得，这还不是纯粹的技术因素，更要归功于人的因素。 　　寇拉斯堡的居民，不分男女老幼都对交通规则了然于心，并且乐于遵守规则，这才是最难得的。 　　寇拉斯堡街头的交通指示灯系统并不复杂，完全可以移植到新大陆的城市街头，却未必能够收到理想的效果。 　　这时，乔安听见头顶传来声响，似乎是在弹奏一支轻快的钢琴曲。 　　他抬头望向发声处，发现车厢天花板中央挂着一台半尺见方的铁壳装置，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悦耳的钢琴曲就从这台机器里流淌出来。 　　乔安好奇地盯着那装置，稍加辨识就看出这是一台专门用于传播声讯号的魔导器，结附了包括“魔嘴”在内的多种通讯法术，难怪可以播放钢琴曲。 　　回忆了一下云网论坛上的相关话题，乔安猜测这台装置就是所谓的“魔导收音机”，不光能播放音乐和歌曲，远东各大广播公司还特地制作了各种广播节目，通过这种机器传播给千家万户的听众，其中最著名的两档节目，就是乔安早有耳闻的“远东之音”和“炉边谈话”。 　　不过他可没想到，魔导广播在寇拉斯堡的普及率这么高，就连公车上也安装了收音机，从而为乘客提供消遣，旅途不至于太寂寞。 　　钢琴曲只是广播节目的前奏，接下来播放的是一档“广播剧”，主角是一位骑着龙脉白马的光头牧师和他的三个学生兼旅伴，在一片虚构的大陆上西行朝圣的故事，途中经历了诸多有趣的冒险和奇遇。 　　牧师先生的三个学生，可都不是普通人物。 　　大弟子是一位桀骜不驯、武力强大的“启蒙构装精金猿猴”德鲁伊兼武僧，在冒险途中主要负责降妖除魔。 　　二弟子是一位“兽化野猪人”狂战士，贪吃懒惰还有点好色，战斗力也还不错，在剧本中，主要负责耍宝搞笑。 　　至于三弟子，就有点拉胯了，似乎是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半鱼人巡林客”…… 　　乔安正听得入迷，广播剧却突然中断，换成一个木有感情的声音： 　　“前方即将到站‘友善之家’大酒店，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准备。” 　　乔安悻悻地站起来，心想抽空得上云网搜一下那部师徒四人西行冒险的广播剧，如果有原着小说的话，就买一本翻翻，还挺有意思的。 　　下了车，乔安立刻看到马路对面耸立起一座巍峨的大楼，要不是挂着旅馆的招牌，看起来更像大贵族的城堡。 　　其实这也不奇怪。 　　据说早在远东建国之初，这座名为“友善之家”的旅馆一度被征用为鲁道夫一世的临时王宫，前些年新王宫落成以后，“友善之家”才重新对外开放，恢复了旅馆的职能。 　　乔安一大早就来到寇拉斯堡，还没吃饭，闲逛了两个钟头，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友善之家”大酒店肯定是有餐厅的，但是看起来太过宏伟豪华，乔安觉得在那种地方用餐想必开销不菲。 　　他倒不是舍不得花钱，主要是不喜欢高级餐厅里那种过于庄重的气氛，吃点儿东西还要拿腔作调，一本正经，让他这个乡下出身的年轻人感觉很不自在。 　　相比大酒店的高级餐厅，乔安更中意路边小馆子，就走进就近一家酒馆，打算随便吃点东西，连早餐带午餐一并解决。 　　刚一进门，乔安就被小酒馆里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第2694章 苏打水与伏特加 　　这才上午九点半，酒馆里就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都不用工作吗？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日历，原来今天是星期天，难怪酒馆生意这么火爆。 　　乔安穿过人群挤到吧台跟前，一路上发现人们手里握着酒杯，清一色仰头望向吧台上方，表情都显得很紧张。 　　他循着众人的视线抬头一瞧，发现吧台上方的横梁上，挂着一块长方形水晶面板，结附了某种幻术，呈现出色彩丰富的画面，似乎正在播放一场拳击比赛。 　　乔安自从踏入这座城市，短短一上午就接触到许多新鲜事物，已经见怪不怪了。 　　悄悄链接云网，在论坛里搜索了一番，乔安确认吧台上方那台装置叫做“魔导收视机”，算是“魔导收音机”的增强版。 　　两者都是依托云网作为传输媒介，只不过收音机只能传递声波讯号，而收视机更强大，还能传播图像讯号。 　　比如此刻，收视机直播的是寇拉斯堡某家体育馆中正在举行的拳击比赛，吸引了许多买不起门票的拳迷跑到酒馆来围观。 　　乔安对拳击比赛不是很感兴趣，就跟矮胖的酒馆老板打了个招呼，点了一份包括牛肉馅饼、炸薯条外加饮品的套餐。 　　老板盯着年轻的法师看了两眼，脸上浮现歉意的笑容。 　　“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年满16岁了吗？” 　　乔安点了下头，反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面相太年轻，看起来像个少年，按照本地法律，未成年人禁止购买和饮用酒精饮料，所以我得先打听清楚，要不要把佐餐酒帮您换成柠檬苏打水。” 　　“噢！这样啊……其实我已经快满20岁了！”乔安骄傲的挺胸昂头。 　　“20岁？”酒馆老板惊讶的瞪大眼睛，“您的模样，看上去顶多17岁。” 　　乔安难为情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其实酒馆老板眼力很准，乔安自从服用“青春泉水”以后，生理年龄就永远停留在了17岁，所以看起来面相嫩。 　　“那么就给您配上一杯伏特加吧。” 　　“伏特加？！”乔安连忙摇头，“算了！你还是给我柠檬苏打水吧！” 　　老板会意的笑了笑，扭头钻进后厨，很快就捧来一托盘热气腾腾的馅饼和炸薯条，接着又递来苏打水和吸管。 　　乔安正口渴呢，一口气吸掉半瓶甜丝丝的苏打水，打了一个带有柠檬味的嗝，顿觉神清气爽。 　　吃饭的时候，乔安偶尔瞄两眼正在直播的拳击比赛。 　　拳台上结附了“反魔场”，谁都别想用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作弊，参赛选手纯粹是比拼体魄和拳术。 　　这种战斗方式，很合克拉克·海尼尔的胃口，乔安可不喜欢——不让用魔法强化体魄，这不是摆明了歧视俺们法师老爷吗？ 　　两个彪形大汉赤膊搏斗，挥拳揍的彼此鼻青脸肿，引来观众一阵阵喝彩，乔安却觉得没啥看头，唯独摆在拳台旁边的冠军奖品，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是一台“奔马”牌魔导越野汽车，远东汽车厂推出的最新产品。 　　汽车厂冠名这场“拳王争霸赛”，主要目的就是宣传推广新型民用越野车。 　　乔安觉得那台汽车的造型很酷，如同一台庞大的钢铁猛兽，在野外大平原上狂飙起来，想一想就觉得好过瘾！ 　　如此一想，乔安不禁有些遗憾。 　　可惜克拉克大哥还在极地修行，如果他能来参加这场拳击比赛，夺冠十拿九稳，赢得那台很酷的大汽车，自己也可以蹭车兜风了。 　　拳击比赛一共十二局，局间休息的时候会插播拳赛赞助商的广告。 　　其中一则广告是“冰川”牌苏打水，在酒馆中激起了一阵叫骂声。 　　拳迷们似乎很讨厌苏打水，还有人举起酒杯大肆叫嚣： 　　“娘娘腔才喝苏打水！” 　　“纯爷们只喝伏特加！”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大家都举起了玻璃杯，高声呐喊“伏特加”、“伏特加”！ 　　乔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连忙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玻璃瓶，标签上果然印有“冰川”商标，顿觉心头一凛，连忙以掌心捂住玻璃瓶外侧的商标，混入人群举杯高呼：“噢耶！伏特加！” 　　…… 　　填饱肚子，乔安就离开酒馆，按照约定，先去“友善之家”旅馆拜访在寇拉斯堡担任外交公使的富兰克林先生。 　　大陆会议代表的新政权“威尔诺亚共和国”，目前还没有正式获得寇拉斯帝国的承认，无法在寇拉斯堡公开设立使馆，富兰克林老头只能先住旅馆。 　　走进旅馆二楼咖啡厅，乔安听见身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望去，果然是笑容满面的老院长富兰克林先生。 　　“乔安，我的好孩子，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高兴！”富兰克林老头上下打量从前的学生，眼中饱含欣慰，“一年不见，你小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您老人家的气色也不错，看上去比从前在学校时显得更有活力，或许是外交官这份职业令您重新焕发了青春。” 　　“哈哈！瞧你说的，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哪能不显老呢！乔安，你可是比从前更会说话了，口才方面的进步速度，一点都不比你的魔法修行逊色！” 　　乔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老院长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吩咐侍者送一杯咖啡过来。 　　闲聊了一阵别后际遇，富兰克林老头言归正题，特地向乔安道谢。 　　“多亏你帮忙斡旋，罗兰陛下很给面子，昨晚请我吃饭，聊了两个钟头，我们代表两国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富兰克林先生，皇帝陛下是不是很好说话？” 　　乔安只与罗兰·寇拉斯在“虚拟会客厅”中见过一面，对远东皇帝谈不上多深的了解，但是对方的热情爽朗和慷慨大度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富兰克林老头点上烟斗，慢条斯理地回答：“罗兰陛下身为一国君主，怎么可能举止轻率，毫无城府？好说话倒不至于，但他的确比远东外交部的官僚更有大局观，不会过于计较细枝末节，蝇头小利。” 第2695章 不平等的“平等条约” 　　“之前我跟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谈过三次，那家伙讨厌得很，恨不得从石头里榨出油，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开出的合作条件苛刻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如果我敢答应，怕是要被殖民地的全体革命者们骂成‘卖国贼’！” 　　富兰克林老头无奈地耸肩摊手，握着烟斗，继续对乔安说：“相对而言，罗兰陛下比他的外交大臣更通情达理，理解我们的苦衷，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里，开出的条件虽然也有些苛刻，但是值得认真考虑。” 　　“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罗兰陛下开出了哪些条件？”乔安好奇地打听。 　　富兰克林老头轻轻点头，随手使了个“法师密室”，把这片位于咖啡厅僻静角落的区域笼罩起来，防备窃听。 　　“罗兰陛下提出了三个条件，只要大陆会议肯接受，他和远东政府就公开承认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合法地位，并且承诺支持我们抵抗斐真侵略军，必要的时候，不惜派遣远东部队跨越大洋去新大陆参战。” 　　富兰克林老头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卷宗递给乔安。 　　“第一个条件，是大陆会议所代表的，由约顿海姆、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共同组成的‘威尔诺亚联邦共和国’，必须与远东寇拉斯帝国签署一份自由贸易协定，全称是《友好互助通商航行条约》，条约的草案就在这里，你看一下吧。” 　　乔安打开文件袋，取出草案浏览了一下，发现内容相当庞杂，总共列出三十条，六十八款。 　　这份条约的概述如下： 　　缔约此方之国民有在彼方“领土全境内”居住、旅行与从事商业、工业、文化教育、宗教等各种职业的权利，以及采勘和开发矿产资源、租赁和保有土地的权利；并且在经济上享受国民待遇。 　　此方商品在彼方享有不低于任何第三国和彼方本国商品的待遇，此方对彼方任何物品的输入，以及由此方运往彼方的任何物品，不得加以任何禁止或限制。 　　此方船舶与飞艇可以在彼方开放的任何口岸、地方、领水、领空内自由航行，其人员和物品有经由“最便捷之途径”通过彼方领土的自由。 　　此方船舶包括军舰在内，可以在遇到“任何危难”时，开入彼方对外国商务或航业不开放之任何口岸、地方、领水或领空。 　　…… 　　总得来说，这是一份以自由贸易和自由通航为主旨的经济合作条约，由于缔约双方享有同样的权利和义务，不存在所谓的“单方最惠国”条款，比乔安预想中的条件更公平合理。 　　“我原本以为，远东政府要迫使大陆会议签署一份类似‘帝国特惠制’的条约，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条约的内容很公平。” 　　乔安对条约草案的评价，引来富兰克林先生摇头嗤笑。 　　“你没有在外交部门工作的经历，看不透文字背后的陷阱，我的孩子，须知字面意义上的公平，可不等同于事实上的公平。” 　　“此话怎讲？”乔安诧异地问。 　　富兰克林老头吐出一串烟圈，打了一个通俗而又形象的比方。 　　“缔结这份条约的双方，就好比擂台上公开对决的两个拳手，拳击规则是透明且公正的，也有裁判确保双方按照规则比赛，然而一方选手是体重150磅的职业拳王，另一方则是同等体重、从未接受过拳击训练、从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抄抄写写的近视眼小公务员，你觉得这种比赛真的公平吗？” 　　“乔安，你今天来到寇拉斯堡，对这座城市有什么观感？” 　　“很繁荣，很有秩序，魔导工业不仅非常发达，而且工业成果在市民衣食住行的各个领域都得到了普遍的应用。” 　　乔安客观评价道。 　　“那么你觉得咱们新大陆的城市，比如米德加德城，还有你故乡的莱顿城，与寇拉斯堡相比，有多大差距？”富兰克林老头接着问。 　　乔安微微皱眉，颇不情愿的回答：“不得不承认，差距很大，就算是在和平年月，米德加德城和莱顿城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寇拉斯堡的繁荣水平，更不必说还受到战火的蹂躏。” 　　“更可悲的现实是，寇拉斯堡所在的这个国家，已经通过一系列的战争平息了内忧外患，基本实现工业化，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寇拉斯帝国与我们新大陆在工商业领域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富兰克林老头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寇拉斯帝国有能力对新大陆输出工业产能，有能力把舰队和飞艇开到我们的海湾乃至城市上空，反之，即便新大陆结束战乱，工业和军事能力也不可能在一代人之内追上远东。” 　　“如果我们签订了这份所谓的《友好互助通商航行条约》，就只能被远东人当做大宗原材料采购产地，长期在贸易活动中处于被倾销的地位，市场上充斥着远东生产的工业品，而我们的子孙后代却无力发展起自己的工业体系，更别提参与国际竞争。” 　　“如此一来，远东人不需要占领我们的土地，不需要管理我们的民众，不需要承担任何治理成本，就能在事实上成为我们的宗主国，在国民经济层面上，把新大陆变成依附于寇拉斯帝国的殖民地。” 　　“乔安，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罗兰陛下反对现行的殖民体系了吧？不是因为列强瓜分殖民地的做法太不人道，而是这种以争夺土地为主旨的行为在他看来太落伍，远不如经济殖民更高效。” 　　“如果说瓦雷斯世界各大传统强国是一群贪婪凶残的饿狼，我们的罗兰陛下，就好比一位风度翩翩、喝完人血还要用雪白的餐巾擦拭嘴角的魔鬼！” 　　“乔安，我的孩子，饿狼与魔鬼谁更可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心里有数。” 　　年轻的法师沉重的点了下头。 　　“老院长，多谢您的点拨，我明白了，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我们为了摆脱‘日不落帝国’的铁蹄蹂躏，谋求独立解放，不得不忍受另一个强权帝国的盘剥。” 第2696章 皇帝的谋算 　　“说的就是啊！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这，已经是我们能够从当今世界各大强国那里争取到的最优厚的合作条件啦！”富兰克林先生苦笑着感慨。 　　“老院长，除了这份通商航行条约，罗兰陛下还开出了哪些条件？”乔安问。 　　“第二个条件……呵呵，远东政府看上了咱们米德加德最有价值的产业，要求控股太古深渊的魔晶矿区！” 　　富兰克林老头面露冷笑。 　　“当初我跟昆体良爵士谈的时候，分歧最大的一点就在魔晶矿区。” 　　“那头老狐狸贪婪又狡猾，铁了心要独吞这块肥肉，一口咬定要得到太古深渊魔晶矿区的全部股权！” 　　“我反复跟他解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迦南政府也提出了类似的条件，我们没有理由把矿区完全交给远东人，那就等于彻底得罪了迦南人！” 　　“更何况我们也不能让出矿区全部的股权，否则我本人乃至大陆会议的诸位代表都得被扣上‘卖国贼’的帽子！” 　　“昆体良那个老狐狸，翻着眼皮说那是我们的问题，与他无关，反正他就是眼馋魔晶矿区，非得弄到手不可，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当初昆体良爵士去深渊矿区考察的时候，我曾担任他的随行护卫，恐怕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惦记上了这份产业。”乔安苦笑着回忆道。 　　“早知道有今天，乔安啊，当初你就应该一脚把那个老贼踹进太古深渊！” 　　富兰克林老头喝了口咖啡，平复一下激愤的情绪，接着对乔安说： 　　“幸亏罗兰陛下比他的外交大臣通情达理，听了我的解释以后，慷慨地做出让步，只要求得到深渊矿区51%的股权，确保远东政府掌握矿区的绝对控股权就可以了。” 　　“今天早上，我和伯利恒的约瑟芬夫人通信，打听了一下她那边的进展，迦南王储最初要求得到矿区五成股权，经过多轮谈判，最后降到三成，不可能再退让了。” 　　“这样一来，魔晶矿区就只剩下不到20%的股权归属我国，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能接受这一条件吗？” 　　乔安担忧地问。 　　富兰克林老头古怪地笑了笑。 　　“他们会接受的，不然还能怎样？” 　　“米德加德半年前就沦陷了，矿区已经落入斐真人手中，再加上战事不顺，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普遍悲观的认为，这份产业未必还有机会收回，形同一张空头支票，趁现在卖个好价钱也不错。” 　　“乔安，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远东人和迦南人，比咱们自己更看重深渊矿区的权益，由此可见，这些外国佬比咱们自己更看好‘独立战争’的前景，相信咱们最终能够击退斐真侵略者！” 　　富兰克林老头苦笑着抚摸胡须。 　　“如果咱们的同胞也有这样的信心和觉悟，胜利就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啦！” 　　乔安点了下头，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老院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古深渊是当今全世界已探明储量最大的魔晶矿石产地，储量排名第二的‘暮光谷地’，就在寇拉斯帝国与迦南王国的边境线上，目前已经被两国联手瓜分。” 　　“如果远东和迦南获得太古深渊矿区的开采权，意味着瓦雷斯世界五成以上的魔晶资源处于两国政府联手控制之下，相当于垄断了魔晶供应市场？” 　　“没错，远东和迦南两国政府，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富兰克林老头面色沉重。 　　“众所周知，魔晶被誉为‘现代魔导工业的血液’，离开魔晶这种能源，轮船和列车就开不动，工厂里的锅炉只能改烧煤炭，效率远远比不上魔晶蒸汽机，反正我是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大生意比垄断能源产业更有利可图！” 　　“形势所迫，我们现在是捧着金碗饿肚皮，除了卖掉金碗换口饭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富兰克林老头猛抽了两口烟斗，发泄满腹愤懑不平。 　　过了好一会儿，老先生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对乔安说：“除了以上两条，罗兰陛下还提出了一个更古怪的要求。” 　　“什么要求？”乔安好奇地打听。 　　“他坚持要将新大陆阿萨族原住民的解放运动纳入到援助‘大陆军’的框架之内，如果‘大陆会议’不接受原住民独立建国，他就拒绝承认殖民地独立。” 　　“另一方面，罗兰陛下也为扶持原住民设立了一个前提条件，承诺说服以石柱镇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阿萨族土著部落，支持大陆军对抗斐真侵略者。” 　　“这个提议不错，对我们殖民者和原住民都有好处！” 　　乔安挺直腰杆，甚感欣慰。 　　身为殖民者的后代，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同胞对不住新大陆的土著，罗兰陛下提出保障原住民生存权，不管出于什么居心，起码在道义上无可指摘。 　　“哼！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可不见得对此感到高兴，毕竟很多代表支持西进殖民扩张，至于原住民，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兽’。” 　　富兰克林老头吐出一串烟圈，眉头深锁。 　　“相比前两个条件，最后这一条显得无关紧要，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远东的皇帝陛下慷慨资助新大陆原住民，还免费培训数以千计的阿萨族留学生，可谓下足血本，乔安，你说罗兰陛下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 　　“我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但是我欣赏他的做法，如果我有罗兰陛下那样的权力和魄力，我也会这么做。” 　　乔安坦率地回答。 　　“小子，你的屁股别坐歪啊！想想看你的同胞，咱们殖民地有的是优秀青年，就配不上一个全奖留学名额吗？” 　　富兰克林老头愤愤不平。 　　“罗兰陛下对新大陆的土著关怀备至，对代表殖民者的大陆会议却很冷淡，这也太偏心了！我当然很同情土著的遭遇，然而跨越重洋帮助土著，能给远东人带来什么好处呢？罗兰陛下那么精明的人，总不会做赔本生意吧？” 第2697章 他乡遇故知 　　乔安托着下巴，暗自盘算了一下，想到一种可能性。 　　“老院长，我在云网论坛上看到一些小道消息，据说罗兰陛下非常厌恶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所以不太情愿与大陆会议里掌权的那帮嘴上宣扬“自由平等”、却对自家黑奴作威作福的伪君子打交道。” 　　富兰克林老头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面露惭色。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没资格埋怨罗兰陛下厚此薄彼了，毕竟我家里……咳咳，也是有那么几个黑奴的！” 　　“唉，说来惭愧啊！我也是那种‘口头上的废奴主义者’，也是一个伪君子啊！” 　　“我的老院长，您能有这样的自责心态，还敢公开说出来，就算不得伪君子啦！” 　　后面的话，乔安没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指责富兰克林先生未曾身体力行废奴主张，那么按照这条标准考察大陆会议的其它代表……说他们全是“伪君子”，可能有冤枉的，刨除一半，肯定有漏网的。 　　这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在餐桌上方，朝乔安这边飘过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过后对富兰克林老头说：“是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他们在寇拉斯堡大学进修，知道我今天上午要来拜访您，正在酒店一楼大厅等我。” 　　富兰克林老头取消“法师密室”，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去陪你的小伙伴吧，我抽完这斗烟也要忙自己的事情了，今后一段时间咱们都住在寇拉斯堡，还有的是机会见面聊天。” 　　乔安告辞老院长，匆匆下楼，刚走出楼梯口就看见三条熟悉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激动地挥手打招呼。 　　“乔安！终于又见到你啦！” 　　换上冬装的康蒂，身材依旧修长窈窕，一见乔安就激动得眼圈泛红，忍不住想飞奔过来与他拥抱，不料却被哈康抢先半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过来抱住乔安，兴奋地叫嚷。 　　“乔安老弟！两年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乔安拍了拍哈康大兄弟的肩膀，无意间发觉康蒂嘟起嘴巴，面带委屈，凭借自己机智的头脑和发达的情商考虑了短短十秒，就猜出康蒂可能是在埋怨自己冷落了她，就把哈康先丢在一边，过去与康蒂拥抱，关心一下……也算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吧。 　　斯露德有意无意地落在康蒂后面，以一贯傲娇的神态打量乔安，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揶揄意味，仿佛在说： 　　“两年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看上去还是个小屁孩儿！” 　　乔安觉察到斯露德的视线，便想与她拥抱，忽然想起“石柱镇的铁玫瑰”浑身带刺，还有冬堡抢婚那段往事，不免有些难为情，就把拥抱改成握手。 　　斯露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开他递过来的右手。 　　乔安微微一愣，暂时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了？这一波啊，是老江湖遇上了新问题。 　　就在他想开启“心灵剧场”压压惊、分析一波对策的时候，斯露德板着脸靠过来，主动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啊？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乔安有点儿懵圈。 　　好在毕竟情商发达，条件反射般抱了抱斯露德的腰肢，夸她留学期间胃口不错，肌肉比两年前结实了不少。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斯露德白了他一眼，脸颊微微泛红。 　　康蒂捂嘴偷笑，随即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问乔安打算在寇拉斯堡住多久，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乔安与久别重逢的好友们聊了一会，对他们的景况也有所了解。 　　康蒂如今在寇拉斯堡农学院进修，过段时间还要去“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修行，接受瓦莲京娜女士的亲自指导。 　　不得不说康蒂的运气真好！当初没管住嘴巴，喊了一声“瓦莲京娜姐姐”，结果对方非但没有责怪她目无尊长，反而因此记住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破例亲自指点她修行自然神术。 　　考虑到瓦莲京娜女士已经快十年没有收徒了，而且有传闻说她封神在即，康蒂很可能会成为这位传奇大德鲁伊在尘世间的关门弟子。 　　哈康和斯露德在寇拉斯堡大学的骑士学院进修，虽说不像康蒂那样运气爆棚，兄妹俩还是凭借出众的表现赢得了教官的赏识。 　　在寇拉斯堡留学的阿萨族青年，根据自身特长和兴趣分配到不同的学院就读，每周一三五上文化课，二四六接受军事训练。 　　哈康的文化课成绩一般，军训表现得非常出色，射击、格斗、掷弹三项科目都是年级第一名，连训练营的总教官维格拉夫将军都夸他是个好苗子。 　　“将军阁下只是说句客套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斯露德对老哥洋洋自得的德性很是不屑。 　　“如果我也使出真本事，各门科目的第一名，根本就没你的份儿！” 　　这话还真不是吹的，斯露德是所有受训学员当中文化课成绩最优秀的，这在普遍缺乏系统教育、甚至不懂得通识教育重要性的阿萨族青年当中尤为难能可贵。 　　相比文化课程，斯露德在军训中显得很低调，她的性格本来就不像哈康那么爱出风头，训练成绩保持在中上水平就可以了，唯独一门训练课，她没有刻意隐藏实力，表现的特别出众。 　　“乔安，你还不知道吧？斯露德姐姐是训练营里最厉害的机械铠驾驶员，就连铠骑士总教官布鲁姆将军都夸她很有天赋，还经常拿她当榜样，刺激那些驾驶技术欠佳的男生！” 　　康蒂忍不住打起了“小报告”。 　　斯露德微微一笑，眼中难掩得意。 　　“我的确很喜欢驾驶机械铠，仿佛自己与铠甲融合，化身为顶天立地的钢铁巨人，那种人铠合一的玄妙感觉，我真的很难用语言向你们描述！” 　　“有那么夸张吗？”哈康狐疑的瞅着妹妹，“我怎么觉得机械铠很笨重，操作起来不太灵便，活像是穿了一件浸透水又结了冰的大棉袄，别提多难受！” 第2698章 刷卡（感谢大盟 S等于kBlnW 打赏）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你缺乏驾驶机械铠的天赋，没有灵性，难怪在铠骑士训练场上显得笨手笨脚，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赢我！” 　　斯露德耸了耸肩，毫不留情的嘲讽老哥。 　　哈康气得脸红脖子粗，然而他在机械铠格斗训练中被妹妹吊起来打是事实，干生气也无法反驳。 　　“斯露德，你们说的机械铠，是不是也叫‘扬波机甲’？”乔安插了句话，“多年前我在白鸥港旅行的时候，接触过这种需要机师驾驶的构装体，后来还根据其设计理念制造了一台魔导机兵。” 　　“扬波机甲啊，那是远东第一代机械铠，我们在训练中驾驶的是性能更优秀的第二代机械铠，代号叫做‘钢骑兵’。”斯露德兴冲冲的提议，“乔安，我们的训练场里除了钢骑兵，还有很多在新大陆难得一见的新式武器装备，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星期天你们也训练吗？” 　　“周末学校没有安排课程，但是训练场依旧对学员开放，多数学员会去自行练习，如果今天不是来探望你这位老朋友，我们三人也会在训练场特训。” 　　斯露德笑着解释道。 　　“好啊，那我就去参观一下，开开眼界！”乔安爽快的点了头。 　　寇拉斯堡大学位于首都西郊，占地五千亩，俨然“城中之城”，与坐落在城中心的“友善之家”大酒店隔着六个街区，步行前往至少要花上一个钟头。 　　康蒂建议大家乘坐公共汽车去“大学城”，还兴冲冲地向乔安介绍： 　　“远东的公交车不用马拉，自己就能在马路上跑得飞快！无论坐几站，票价都是一个银塔勒，也可以刷卡支付！”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起轻微魔法灵光的银色金属卡片展示给他看。 　　乔安一眼就认出康蒂手里拿的是“云卡”，不禁有些纳闷。 　　“云卡不是用来链接云网、开立网上银行账户的秘钥吗？还能用来买车票？” 　　“可以的呀！”康蒂晃了晃头，得意地解释道：“在寇拉斯堡，云卡也被称为‘信用卡’，乘车或者购物都能直接刷卡支付，相当于从云网账户里直接转账给商家，一卡在手，出门就不用带钱包！” 　　“那的确很方便。” 　　寇拉斯堡不愧是瓦雷斯世界最“摩登”的新兴城市，“云网”的发家之地，网络服务已经渗透到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乔安越是深入了解这座城市，就越是佩服寇拉斯政府的强大执政能力和对魔导工业技术的扶持力度。 　　原本他以为，米德加德城与寇拉斯堡存在20年左右的差距，现在看来，新大陆的城市再发展30年也赶不上寇拉斯堡如今的经济、技术和治理水平，民生的差距就更大了。 　　“康蒂，你就别炫耀那张破卡片了，乔安肯定比咱们都懂。”斯露德笑着插话，“其实云卡是提供给普通市民使用的工具，咱们施法者没必要用这玩意，直接集中精神链接云网，转念间即可完成买票购物之类操作，比起刷卡更方便。” 　　乔安的确很早就接触过云卡。 　　三年前云卡刚一问世，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就设法取得了云卡在新大陆的代理经销权，乔安还帮幽暗地域的朋友们代购过，对高昂的售价印象深刻。 　　“我记得云卡一张要卖上千金币，寇拉斯堡的普通居民买得起吗？”乔安费解的问。 　　“嗐！你说的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哈康哈哈大笑，“如今云卡的售价已经降到100金塔勒一张，逢年过节还有打折促销，而且拥有远东户籍的居民还能享受到一项特别的福利，累计三年纳税额度超过100金塔勒，即可去税务局申请一张免费的云卡，算是一种退税补贴，寇拉斯堡有200万居民，持有云卡者已经超过30万。” 　　“在寇拉斯堡，云卡就是一张迈过‘中产阶级’门槛的通行证，城里有一些高级餐厅、酒吧和俱乐部，只向云卡持有者开放。”斯露德补充道。 　　乔安点了点头，接着问三位好友：“云卡持有者，能使用寇拉斯堡迷锁吗？” 　　“可以啊！不过只能获得最基本的迷锁服务，说白了就是调用0环法术，比如‘传讯术’和‘光亮术’什么的，还是挺实用的，收费也不贵。”康蒂解释道。 　　“还要收费？”乔安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迷锁权限，对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说，“看来我的权限跟普通云卡用户的不太一样，调用迷锁挂载的法术不需要付费，那就没必要坐公车了，我直接带你们传送到大学城。” 　　“啊？！传送术？”哈康愕然瞪大眼睛，“乔安老弟，先把话说清楚，是用你自己的法术位传送吗？” 　　“当然是用迷锁提供的免费传送服务，不可以吗？”乔安望着三位面色古怪的好友，“你们……没试过在城内传送？” 　　“我们可没有这么高的权限，想试也试不了啊！”康蒂望着年轻的法师，美丽的眼眸饱含崇拜，“乔安，你好厉害！” 　　“乔安是寇拉斯堡大学的特聘学者，听说级别跟教授差不多，咱们只是留学生，哪敢跟大学者攀比，是不是啊，维达博士？”斯露德酸溜溜地吐槽。 　　乔安瞅了她一眼，试探着问：“我禁不住暗自怀疑，你恐怕是在嫉妒我。” 　　“喂！！你都说出来了，还‘暗自怀疑’个屁啊？！可恶！你明明就是在显摆！”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 　　你看，做人就不能太实诚，本来没有装×的意思，却架不住别人误会呀！ 　　乔安耸了耸肩，没有辩解，也不理“石柱镇的铁玫瑰”还在暴跳，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左手则拉住康蒂，径直发出一道精神波动，链接“迷锁结界”客户端，申请传送服务。 　　“收到！维达博士，祝您旅途愉快！” 　　迷锁客户端大姐姐般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回荡，乔安脚下升起传送光辉。 第2699章 风之枪 　　“哈康，别发呆，上路了！”乔安提醒好友。 　　“噢！来啦来啦！”哈康大兄弟连忙跑过来，握住妹妹的手，一并被卷入传送光柱，四条身影冲天而起。 　　短短数秒过后，乔安、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传送到寇拉斯堡大学门口。 　　这座远东最高学府创建至今还不到七个年头，校舍和教学楼都是崭新的，各项设施比米德加德大学更完备，算上来自新大陆的留学生，总计不下两万名年轻人在这里接受高等教育。 　　走进校园，感受到熟悉的青春朝气，乔安不由回想起自己在大学校园中度过的那些岁月。 　　寇拉斯堡大学的基础建设和师资水平，显然已经大大超越莱顿学院，与米德加德大学这座新大陆排名第一的名校相比，欠缺的也只是一些底蕴。 　　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在前带路，向乔安介绍学校中的各种设施，特别是食堂和宿舍，条件比米德加德大学好的多。 　　乔安这样的访问学者，还享有单独的办公室和住宅，就不需要自己在校外租公寓了。 　　逛了大半个钟头，一行人来到训练馆。 　　从外观来看这只是一座室内体育馆，建筑规模也算不得多么宏伟，但是走进场馆大门，乔安就发现室内布局与米德加德大学的训练馆相仿。 　　从一楼到五楼，场馆每层都分割成整齐排列的小隔间，看起来像狭窄的“鸽子笼，其实隔间内部对应着独立的“半位面”，场地规模远比外表看上去宽敞得多。 　　哈康刷卡打开一间训练房，乔安跟着三位好友进去一瞧，半位面内部的空间差不多有体育馆一层楼那么大，操场、跑道、靶场、拳台、机械铠训练场和各种器械一应俱全，多数器械是免费的，只有枪支弹药和机械铠需要刷卡付费租用。 　　“兄弟，先来瞧瞧这个！” 　　哈康刷卡打开训练馆的武器柜，拎出一杆装有光学瞄准镜的步枪，展示给乔安看。 　　“这是‘远东1624式魔导气步枪’，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研发设计，冰风谷矮人兵工厂负责制造，俗称‘风之枪’！” 　　“‘风之枪’……我听说过这种新式步枪，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家伙，性能怎么样？”乔安问哈康。 　　“最大射程1000码，弹仓装填标准铅质弹头，稳定输出伤害3能级。”哈康拍着枪托回答。 　　“性能听起来跟斐真陆军列装的魔晶步枪差不多，这种步枪可以连射吗？” 　　“乔安老弟，你问到关键了，‘风之枪’相比传统枪械有两大优势，其中一项就是强大的连射功能！” 　　哈康走到一条靶道跟前，熟练地举枪瞄准300码外的枪靶，连续扣动板机，一口气将弹仓中的十颗子弹全打光。 　　铅弹出膛刷刷作响，连成一串爽利的破风呼啸，难怪被称为“风之枪”。 　　乔安随手使了个“鹰眼术”，观测点设在枪靶附近，切换视角过去一瞧，哈康射出的十颗子弹都命中九环以内。 　　“枪法不错！”乔安为哈康大兄弟鼓掌。 　　“哈哈！只能说在训练营里还算不错，可比不了我们教官和远东老兵。”哈康难得谦虚一回，“其实主要应该归功于风之枪的出色性能，如果让我用魔晶步枪打靶，就达不到这样的射击精度和稳定性。” 　　“你刚才说风之枪与传统步枪相比有两大优势，其一是连射，另一个优势就是弹道更稳定？”乔安问哈康。 　　“弹道稳定只是一个小亮点，更突出的优势在于风之枪是‘气步枪’，枪机构造与传统步枪采用的魔晶线圈完全不同，靠高压气体而非电磁力把弹丸推出枪膛。” 　　“这种设计的好处在于不需要使用昂贵的魔晶，大大节约了成本，所以风之枪的造价只相当于传统步枪的十分之一，后续的使用和保养也更方便，所以一经推出就迅速普及，如今远东境内的居民总数差不多有一千万，平均每十个居民就持有一杆气步枪，刨除老人、妇女和儿童，说是全民皆兵也不算夸张！” 　　乔安听得微微动容。 　　这么高的枪械普及率，遍数瓦雷斯各国也找不出第二个，难怪人们都说远东民风尚武，与保士华人并称为旧世界的两大“战斗民族”。 　　考虑到保士华人的传统艺能是骑术和冷兵器格斗，在这个冷兵器逐渐被淘汰的工业时代，乔安觉得，装备气步枪的远东人更符合时代发展的潮流。 　　“风之枪的气瓶，装在枪托内部？”乔安问哈康。 　　“没错，气瓶与枪托一体，可以储存的高压气体可供发射40发子弹，过后枪托上就会浮现一个提示充气的标记，这时候其实也能凑合着继续开枪，但是由于供气不足，射程和精度都会受到影响。” 　　哈康一边解说，娴熟地旋转枪托，拆卸下来递给乔安。 　　空心橡木枪托手感扎实，镌刻着“命运女神辛德拉”的侧身像以及一句铭文：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 　　乔安低声念出铭文，最初觉得挺励志，不过稍加琢磨，就按捺不住吐槽的冲动。 　　“这种‘鸡汤’格言，是谁想出来的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康蒂听见乔安自言自语，诧异地问，“远东人大多是辛德拉女神的信徒，我觉得这句格言挺应景，也确实能够鼓舞军人士气啊！” 　　“我的朋友，你这么想就上当了呀！” 　　乔安叹了口气，向淳朴的阿萨族姑娘分析这句格言当中隐含的逻辑陷阱。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如果你是辛德拉女神的信徒，却又诸事不顺，你会怀疑女神说话不算数，还是怀疑自己不够努力，没有真正做到自强不息，所以才得不到女神的眷顾？” 　　“呃，我多半会怀疑自己不够努力。” 　　“好，再来假设你的人生很成功，学业和科研双丰收，广受人们赞誉……” 　　“等一下！”康蒂举手插话，“我对科研什么的没兴趣，改成‘学业和爱情’双丰收行不行？” 第2700章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 　　“康蒂，我这只是打个比方，你没必要入戏太深啊！” 　　乔安被阿萨族姑娘这一打岔，不由好气又好笑，然而看到她眼中的执着，只好做出让步。 　　“算了，爱情就爱情吧，你高兴就好！” 　　“总之你是一位成功人士，无论做什么都很顺利，那么身为一位虔诚的辛德拉信徒，你会把自己的成功主要归功于自身的努力奋斗，还是归功于好运——也就是命运女神的恩宠？” 　　康蒂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思忖着回答：“努力当然必不可少，不过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努力的人，成功实现理想的人却很少，我觉得还是命运的安排在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一个有信仰的人，世俗生活越成功，就越应该坚定自己的信仰，心怀感恩。” 　　“你瞧，问题就在这里！”乔安耸了耸肩，“你失败，怪你自己不够努力，没资格获得命运女神的护佑；你成功，自己的努力只是次要因素，关键在于命运女神的护佑。” 　　“照这个逻辑，命运女神永远伟大光辉正确，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种正说反说都有理的所谓格言警句，不就是无法证实也不可证伪的欺诈话术？” 　　乔安冷笑两声，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道： 　　“好一个‘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想出这句话并且让兵工厂镌刻在步枪上的家伙，必定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大忽悠，惯会花言巧语的超级神棍！” 　　“这种人啊，我建议你们离他远点儿，免得哪天被他卖了还在替他数钱！” 　　话音方落，乔安就发觉康蒂、哈康和斯露德望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顿时兴起不妙的预感。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我刚才那一波分析……有破绽？” 　　“你知道枪托上的铭文是谁首先提出来的吗？”斯露德似笑非笑地问。 　　“该不会是，王宫里那位……？”乔安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不瞒你说，正是皇帝陛下。”斯露德脸上笑意更浓，“乔安，你说罗兰陛下是大忽悠，大神棍，是这个意思吧？” 　　“啊？这……” 　　乔安点头不妥，摇头也不合适——那不成了自打耳光？ 　　“顺带一提，我和哈康、康蒂只是无名小卒，没什么机会觐见罗兰陛下，你可是罗兰陛下亲自请来的访问学者，你觉得咱们这伙人里，谁更有可能被陛下忽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面对斯露德言辞犀利的追问，乔安恨不得把刚才说的那些倒霉话都吞回肚里，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压压惊。 　　“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你们别当真啊！对了，哈康兄弟，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向你请教！” 　　处境尴尬的时候强行岔开话题，年轻的法师再一次显示出发达的情商，顺带装出一脸淡定，对身后姑娘们的嬉笑声充耳不闻。 　　“风之枪的枪托只能维持稳定射击四十发，过后要怎么充气呢？” 　　“要用专门的充气设备，比如这种。” 　　哈康从武器柜里拽出一只手提箱模样的装置，打开以后，内部呈现出两排总计十组充气栓，把气瓶拧在充气栓上，打开阀门就能充气。 　　“这是军用班组级小型气步枪充气机，可供10支气瓶同时充气，1分钟即可充满。” 　　“这种小型充气机的重量只有50磅，搬运很方便，还有一种兵站式大型充气机，足有200磅重，需要马车或者卡车运载，可以同时为100支气瓶充气，连级以上的部队才会配属。” 　　“远东陆军的单兵装备，包括一杆气步枪外加四支气瓶，作战之前都会把气瓶充满，装在军用挎包里备用，算上枪托自带的气瓶，总共可以发射两百颗子弹，通常足够应付一天的战斗，战斗的间歇期再补充气瓶也来得及。” 　　乔安一边听哈康介绍，随手对充气机使了个“神话解析术”，查看这台装置结附的法术，果不其然，核心工艺是4环“次级异界誓缚”。 　　所谓的魔导充气机，说白了就是一种简易构装体，从异界呼唤来一只“风元素”，将之封印在箱体内部，为气瓶提供高压空气。 　　这种装置的原理很像“风动梯”，都是利用风元素来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时，哈康又拿出一柄装在枪套中的手枪给乔安看。 　　“这也是气枪？”乔安问。 　　哈康点了下头，介绍道：“远东1624式气手枪，指挥官专用的型号，60码内可以保证射击精度，弹仓容量六发，枪托内嵌气瓶，可供发射16发子弹，杀伤力跟普通魔晶转轮手枪差不多，用来防身还不错。” 　　“气手枪最大的特色是自带充气装置，枪套就是一部微型充气机，把手枪插在枪套里，一分钟内就能充满气瓶。” 　　“很精妙的设计，价格也不便宜吧？” 　　身为附魔专家，乔安深知任何精妙的设计最终都要付出相应的成本。 　　“可不是么，气手枪的售价高达300金塔勒，同样的钱可以买到6杆气步枪，主要就贵在自带充气功能的枪套上！” 　　哈康夸张的砸了咂嘴。 　　“贵有贵的道理，手枪不是给普通士兵用的，至少得是连长级别的军官才能配备，其实主要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斯露德笑着说。 　　“乔安，快来瞧瞧这个，好玩的！” 　　康蒂双手各持一颗甜瓜状的圆形物体，高高举起，笑得很甜，却把斯露德吓得变了脸色。 　　“你可别乱丢啊！那玩意很危险的！” 　　“那是什么，炼金炸弹？”乔安看着像。 　　“远东1624式军用单兵炼金炸弹，部队里俗称为‘魔导手雷’，康蒂手里那两颗是基础款，拔出保险栓，丢出去就爆炸，杀伤半径不低于20尺，爆破冲击加上破片穿刺，破坏力平均高达7能级。” 　　哈康大兄弟，文化课学得一般般，数学成绩尤其拉胯，唯独对各类军用装备数据过目不忘，说起来如数家珍，乔安不得不怀疑这货技能树点歪了。 第2701章 魔导手雷 　　乔安从康蒂手中接过来一颗“魔导手雷”，稍加观察过后，就把构造搞明白了。 　　使了个“敲击术”拆开手雷，查看内部构造，果然与自己料想中的一样，装药主要是“炽火胶”与“暴雷石”，还填充了一些常用的炼金物质，混合大量豆粒似的小钢珠，增强破片杀伤。 　　这种手雷的技术含量不算高，有个三五年从业资历的炼金术师，就能在小作坊里用比较简陋的设备鼓捣出来类似的产品。 　　但是，乔安不会因此小瞧魔导手雷，恰恰是这种构造简单的模块化武器，最能体现出一个国家的军工实力。 　　远东1624式魔导手雷在设计上穷尽简洁，总共只有十二个零部件，全部采用流水线生产统一组装，据哈康说，良品率高达99.9%。 　　远东兵工厂每生产一千枚手雷，平均只有不到一枚次品，再加上多层质检把关，最后分发到士兵手中，拿到臭弹或者哑弹的概率近乎为零。 　　绝大多数炼金术师的小作坊，不可能保证如此稳定的出品质量。 　　当然，如果舍得用高阶法术，比如“鬼斧神工”，也能保证同一批次的产品规格几乎完全相同，但是成本也要随之飙升。 　　流水线批量生产工业品，相比手工生产的附魔产品，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就是能把生产成本压缩到最低限度。 　　作为施法者，乔安必须承认，能够同时保障军火的高产、质优与价廉，这是独属于魔导工业化时代的奇迹，只有靠机械化大生产才能实现的奇迹。 　　寇拉斯帝国拥有强大的工业能力，却不像瓦雷斯世界传统列强那样积极对外扩张，也无意发动殖民战争，诚然体现出执政阶层难能可贵的理智与开明，但是生产出的枪炮弹药不通过发动战争消耗掉，如何保障军工企业的利润呢？ 　　热爱和平是好事，但是这种理想主义的执政方针，真的不会跟急剧膨胀的工业和军事产业发生抵触吗？ 　　乔安很欣赏寇拉斯帝国的蓬勃朝气，民众安居乐业，政府高效有为，深得民心，但他总觉得这个国家怪怪的，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在瓦雷斯世界其它国家乃至历史当中找不到相似的范例，当前这种国力狂飙突进的上升势头，恐怕很难长久维持。 　　“乔安，魔导手雷有那么好看吗？你盯着这堆零件好半天了，看得入了迷，人家跟你说话，你理都不理。” 　　耳畔传来康蒂的嗔怪，把年轻法师放飞的思绪拉扯回来。 　　“我在想事情。”乔安试着将手雷零部件重新组装起来，随口岔开话题，“康蒂，两年前我看远东和亚珊帝国的战事报告时，对新闻里提到的一种新武器印象深刻，好像是把炸弹塞进一根管子里，然后砰的一下弹出去，说是大炮吧，又不太像，尺寸不大，一个士兵就能背起来跑，那是什么来着？” 　　“那个啊，我知道！我知道！”康蒂兴奋地跳起来拍手，同时以严厉的眼神阻止哈康抢答，“那叫‘掷弹筒’！” 　　“还有一种类似的武器叫‘迫击炮’！”哈康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紧接着康蒂的话茬补充道，“武器柜里就有掷弹筒，我这就拿出来给你演示一下怎么用。” 　　哈康跑到武器柜跟前，搬出一台带有支架的钢管装置，架在地上，看起来很像一门小型步兵炮。 　　“掷弹筒发射的是一种叫做‘榴弹’的特制炼金炸弹，底部装有发射药，塞进掷弹筒之后被撞针击穿，就会砰的一下弹射出去。” 　　训练场内提供的枪械和掷弹筒，出于安全起见，配备的都是空包弹。 　　哈康边说边演示，将一颗空包弹发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飞出两百码外才落地。 　　“改变掷弹筒的倾角和调节杆，就能调整抛射的距离，最大射程可达1500码，实弹爆炸半径20码，区域内的平均伤害约为10能级，相当于杀伤范围更大的‘火球术’。” 　　“掷弹筒还能用来发射灌注魔法的特殊炮弹，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就是‘灭火弹’，弹壳里没有装填炽火胶，反而灌注了‘造水术’，打出去炸出满天水花，城里的消防队就配备了这种武器，拿来救火效果很好。” 　　哈康收起掷弹筒，接着对乔安说：“远东陆军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兵种，就叫掷弹兵，掷弹兵部队的官兵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基特兰德人，这些大块头可以把手雷轻松丢出100码外，后来还配发了掷弹筒，填补了大炮与步枪之间的火力空白区间。” 　　这时，斯露德接过兄长的话茬。 　　“说到掷弹兵，就不能不提远东陆军引以为傲的两支‘铠骑士团’，虽然以机械铠作为战术核心，但是每一台机械铠都要配备至少一个班的掷弹兵，掷弹兵与铠骑士协同作战，有掷弹兵小队负责掩护铠骑士的侧翼和后背，铠骑士才能驾驶机械铠放心大胆的突进。” 　　“训练场里也提供机械铠吗？”乔安环顾四周。 　　“有啊，在隔壁，我带你去！” 　　说到自己最爱的“大玩具”，斯露德眼眸放光，显得精神振奋。 　　“机械铠的格斗技术，一个人不好练，必须得找个人对打才行，所以训练场的标配是两部‘钢骑兵’，我正手痒呢，你们谁来陪我过两招啊？” 　　哈康第一个坚决摇头。 　　康蒂也是面露难色。 　　乔安算是看出来了，斯露德平时没少拿这两位当“沙包”练手，都把他们揍出心理阴影了。 　　“我有驾驶扬波机甲的经验，要不我来试试？”乔安望向斯露德。 　　“钢骑兵是扬波机甲的升级版，操作方式几乎完全一样，你先熟悉一下再跟我打，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一只手！” 　　“没这个必要。”乔安轻抚手上那枚附魔9环“预警术”的戒指，秉承人道主义原则提醒斯露德，“就算你使出全力，也未必就能稳赢我。” 第2702章 钢骑兵 　　相识这么多年，斯露德自认为很了解乔安这个人的性格。 　　他这人只可能过于谦虚，却绝不会乱吹牛皮，如果他说自己“未必会输”，那就意味着基本稳赢。 　　问题在于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斯露德承认乔安脑子好使，但是机械铠的驾驶技巧与智力水平关系不大，更考验临场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而这些素质都需要通过长期高强度的训练来培养和保持。 　　乔安只在多年前短暂的接触过机械铠，还是那种已经被淘汰的旧机型，对“钢骑兵”的性能缺乏了解，第一次试驾就能在机甲格斗中击败她这个训练营里公认的王牌驾驶员吗？ 　　这可能吗？ 　　斯露德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猜出法师先生多半是要耍花招，用法术来弥补驾驶技术的不足，可惜她想不出，有什么魔法可以抹平双方在实战经验上的差距。 　　“乔安，我大概猜得出你想干什么，不妨告诉你，增强属性和速度的法术，对机械铠之间的搏斗没有多大用处，如果你打的是这类主意，不如趁早放弃，省得白白浪费法术。” 　　斯露德这话反而勾起乔安的好奇心，便问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说机械铠的输出功率是固定的，所以等效力量和敏捷属性也是固定数值，机舱里的驾驶员施法提升自身属性，并不能使机械铠一并受益？” 　　斯露德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我只透漏一点细节，你就全猜出来了。” 　　“这跟聪不聪明有啥关系，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 　　乔安也乐于被人夸奖，但是尬吹就没意思了，反而有种被讽刺的感觉。 　　斯露德被他气乐了，没好气地说：“你似乎没意识到，在你眼中一看就会，像1+1=2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普通人那里可未必是常识，需要花费很多心血才能学会啊！唉，懒得说你了，这是钢骑兵的性能参数表，你看一下，心里有个数，免得等一下被我揍趴下又找借口说不熟悉机械铠的性能！” 　　乔安接过斯露德递来的参数表，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斯露德，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只是面相长得凶，其实心地很善良，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我可求求你了，快闭嘴吧！”斯露德扭头气鼓鼓地走向隔壁机械铠训练房。 　　乔安觉察到康蒂和哈康幸灾乐祸的目光，觉得有必要教给年轻人一点儿人情世故的经验，就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可别以为斯露德真生我的气，其实她是被我夸得难为情，才假装生气，躲起来一个人偷着乐，你们不要笑，让她听见就尴尬了。” 　　然而康蒂和哈康笑得更厉害了。 　　乔安不禁为他们的情商感到遗憾。 　　…… 　　·钢骑兵（大型载人机械铠） 　　陆地巡航速度：40里小时；全速行军：60里小时； 　　最大潜水深度：1000码 　　防御等级：33(大体型-1，附魔装甲+20，敏捷+4)，接触13，措手不及29 　　近战武器：机械腕×2；大型伸缩式军刀，大型塔盾 　　远程武器：魔晶速射炮 　　属性：力量36，敏捷18，体质-，智力-，感知-，魅力- 　　特殊能力：构装特性，魔导传感器，减伤5能级精金 　　辅助装置：探照灯，魔导通话机，储气瓶（可供维持水下呼吸24小时），背部蒸汽涡轮（潜水滑行助推动力），滑沙板（雪地沙地冰面泥淖滑行装置），弹药箱，多功能工具箱 　　…… 　　迅速浏览了一遍性能数据，乔安不由挑起眉梢，吹了声口哨。 　　寇拉斯帝国第二代量产型水陆两栖机械铠“钢骑兵”，输出功率折算成力量属性可达36点，相当于一尊成年云巨人的水平。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台看似笨重的钢铁构装体竟然出奇的灵活，等效敏捷属性高达18点，即便与钢骑兵体型相仿的血肉生物，也很少有这么灵活的。 　　收起数据表，乔安穿过力场墙，来到隔壁训练房。 　　宽敞的大厅中央设有停机坪，并肩矗立着两尊高约15尺的银色钢铁巨人。 　　乔安走到其中一台钢骑兵跟前，对照扬波机甲，发现两者外形大同小异，区别主要是钢骑兵背后装有一台魔晶驱动的涡轮蒸汽助推器。 　　大型螺旋桨在魔晶蒸汽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浆叶卷动气流为钢骑兵提供了一个向前的动力，还可以通过舵盘微调浆叶角度，从而改变推力方向。 　　这台助推装置的最佳应用场景当然是在水中，如同船用螺旋桨，可以推动钢骑兵在水域中快速航行。 　　在陆地上，助推引擎也能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派上用场。 　　比如在穿越雪地、沙地和泥淖等地形的时候，给钢骑兵脚底装上类似“冲浪板”的设备，配合背后涡轮引擎提供的强劲推力，就能在雪地、沙地和泥淖中快速滑行。 　　乔安按照斯露德介绍的操作方式，开启钢骑兵舱门，一架扶梯自动垂落下来。 　　顺着梯子爬进机舱，舱门自行关闭，舱壁和天花板上结附“不灭明焰”的灯具随之点亮。 　　舱内空间还算宽敞，标配两名驾驶员，一人操作，另一人负责通讯和导航，其实塞进来四个人也没啥问题。 　　乔安坐在驾驶椅上环顾四周，发现机舱内部贴附一层厚厚的银灰色衬垫。 　　稍加辨识就认出是一种星质与石墨构成的复合材料，据说具有优秀的绝缘和降噪性能，以之作为机械铠内衬，想必是为了阻断来自外界的电流和音波攻击。 　　钢骑兵的操作方式与扬波机甲几乎完全一样，乔安很快就能驾驭自如，便打开通讯仪，告诉斯露德，可以开始切磋了。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喽！” 　　斯露德的声音透过通讯仪传过来，笑声还在乔安耳畔回荡，对面那台机械铠已经迈开大步冲过来！ 　　“这么直接的吗？你也太小看我了！”乔安暗自嘀咕。 第2703章 助推与预判 　　根据透明力场视窗中不断迫近的身影，乔安已经心算出斯露德那台机械铠的移动和攻击速率，从容操纵机械臂，抬手格挡迎面轰来的硕大铁拳。 　　然而他的操作尚未完成，对面那台钢骑兵陡然加速突进，不由心头一凛，匆忙放弃格挡，改为驾机闪避。 　　耳畔传来警报声，还有仪表盘上闪烁的红灯，都在表明乔安临时更改的操作方式无法实行，因为这已经超出了钢骑兵的机动性上限。 　　直到此时，乔安才完全理解斯露德之前那句警告的真正用意。 　　钢骑兵的力量属性和敏捷属性，是根据魔导引擎的额定输出功率计算出来的等效数值，与机师本人的身体属性毫不相干。 　　坐在机舱里的人，无论是柔弱的小女孩抑或变成人形的巨龙，操纵钢骑兵时展现出来的力量与敏捷属性都一样，无法突破物理上限。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力量属性超出36点，或者敏捷属性高于18，那么在驾驶机械铠的状态下，自身战斗力反而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钢骑兵是量产型军用机械铠，其目标用户是普通士兵，而非准传奇和传奇级别的超凡职业者，敏捷属性超过18点的并不多，力量属性超过36点的更是凤毛麟角，机体性能已经足够了。 　　然而乔安可不是普通士兵。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血蜜酒”和“祈愿术”的强化，乔安在人类形态下的力量属性是25点，敏捷属性更是高达27点，已经大大超出了钢骑兵的上限。 　　他在正常状态下能够完成的回避动作，钢骑兵却无法负荷，结果就导致闪避途中被斯露德一拳击中肩膀，钢骑兵受到冲击失去平衡，踉跄后退。 　　斯露德抓住机会扑了上来，重重一脚踹在对手腹部，将乔安驾驶的那台钢骑兵蹬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出老远，幸亏有力场结界拦截，否则怕是要把趴在墙外看热闹的哈康压扁。 　　乔安晃了晃摔的发晕的脑袋，操控钢骑兵背靠力场墙，双手撑住地板，吃力的站立起来。 　　“怎么样，现在你服气了吧？” 　　斯露德的钢骑兵站在对面，一双机械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洋洋自得。 　　“你不对劲！” 　　乔安的视线透过力场视窗，上下打量对面那台钢骑兵。 　　“你刚才突进时，有一个二次加速的动作，根据我的计算，钢骑兵的额定功率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加速度，斯露德，你是不是把助推引擎打开了？” 　　“嚯！果然聪明啊，才挨了一拳，你就看出吃亏在哪里了！”斯露德操控钢骑兵为他鼓掌，“我老哥被我揍趴下十八回，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输在哪里，你比他强多了。” 　　“原来助推引擎还有这种用法。”乔安恍然道。 　　“这一招可不是谁都能用的，稍有不慎就会致使机体失控，打不到对手，反而把自己摔得像条狗，不信你试试。” 　　通讯仪中传来斯露德挑衅意味十足的嗤笑。 　　乔安没有中她的激将法。 　　正如斯露德所说，在地面格斗中开启助推引擎是很冒险的做法。 　　好比你在与人对峙的时候，屁股上突然被踹了一脚，迫使你朝对手猛冲过去，万一脚底拌蒜，还没撞上对手，自己先得摔个“狗啃屎”。 　　这种出奇制胜的招数，必须通过大量训练才能熟练掌握，就连斯露德都不敢多用，突袭得手之后就第一时间关闭助推引擎，乔安缺乏驾驶钢骑兵格斗的经验，勉强模仿只会闹出笑话。 　　“乔安，你还要继续跟我打吗？” 　　“再来一个回合，还是你攻我守，我要尝试破解你那招加速突袭的战术。” 　　“你确定？”通讯仪中传来斯露德狐疑的反问，“你打算怎么破解？” 　　“其实很简单，预判你的攻击动作，提前闪避就行了。” 　　乔安坦率地回答，引来一阵嗤笑。 　　“嘴巴说说倒是容易，可惜你的机械铠不如你的舌头那般灵活。” 　　“嗯？你说这个，我可就不服气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舌头比机械铠更灵活？” 　　谁的舌头要是真有18点敏捷属性，只需要短短三秒钟就能把一大块蛋糕上的奶油全都舔光，嘴里含着三颗樱桃都不耽误吹口哨，狗都没有那么灵活的舌头，乔安更是自问办不到。 　　“呸！小法师，你学坏了啊！” 　　乔安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使得斯露德愤然关闭通讯仪，启动背部助推引擎，操纵机械铠如同一尊轰鸣的钢铁猛兽扑了过来。 　　同样的亏，乔安可不会吃第二次，早在斯露德发起攻势之初，他就激活戒指上结附的“预警术”，经魔力大幅增强的第六感，帮他预判出斯露德的攻击轨迹。 　　显而易见，紧握的右拳只是一个幌子，斯露德真正的杀招在左膝，打算利用助推引擎腾空跃起，以字面意义上的铁膝凶猛撞击对手胸膛。 　　啧啧！这丫头，下手可真黑！ 　　乔安一边吐槽，同时操纵机械铠大步迎了上去。 　　不理斯露德虚张声势的拳头，趁她起跳的刹那奋力一推，将刚刚跃至半空的钢骑兵推得横飞出去，翻滚着撞在力场墙上，反弹落地，撞击发出的轰鸣在训练场中久久回荡。 　　乔安打开舱门，跳出机械铠，隔着力场墙看见哈康兴奋的手舞足蹈，终于有人帮他教训了嚣张的老妹一顿，他这个当哥的也算是找回点儿面子了。 　　康蒂也在为乔安的精彩反击鼓掌，只是出于维护斯露德的面子，没好意思大声喝彩。 　　对面那台钢骑兵，艰难的爬了起来。 　　舱门敞开，斯露德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嘴上还不服气。 　　“乔安，你敢说刚才没有作弊？” 　　乔安笑了笑，主动坦白：“我用法术强化了预判攻击轨迹的能力，这应该不算作弊吧？” 　　“这又不是机械铠自带的法术，当然是作弊！” 　　“可我身为一名法师，施法是我的天职，我在驾驶机械铠的时候也未曾丧失法师的职能，难道有谁规定法师驾驶机械铠的时候不能施法吗？” 　　乔安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认真探讨。 第2704章 没人比我更懂社交礼仪 　　“机械铠和驾驶员，在你看来谁是工具，谁又是主人？”乔安问斯露德，“究竟是我们在支配工具，还是工具反过来控制我们？” 　　“Emmm……算了算了！反正你总有大道理可讲，我说不过你，认输还不行么！” 　　斯露德果断放弃思考乔安提出的那些问题，这实在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 　　在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的陪伴下，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消遣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友善之家”开了间客房休息。 　　正打算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瞧，对面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宫廷侍从，一本正经的冲他九十度鞠躬。 　　“尊敬的维达博士，这是给您的信。” 　　乔安拆开侍从递来的大信封，取出一封简短的信笺看了看，对侍从说：“请回禀陛下，明天下午我会准时赴约。” 　　侍从再次鞠躬，很有礼貌地向他道了声晚安，带着他的口信告辞离去。 　　信是皇帝陛下的手书，邀请乔安明天下午五点钟进宫觐见，先在他的办公室喝茶聊天，七点钟还有一场晚宴。 　　随信寄来五张请柬，除了乔安自己那张，还有四张是空白的，乔安想带谁一起赴宴，可以自己往上填写姓名。 　　这种做法委实不合常理，必定会给宴会的主持和安保工作平添很多麻烦，却表达出了十足的诚意，使乔安觉得自己很受远东皇室重视，暗自感动。 　　宫廷宴会的邀请函，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他当然不敢乱送，毕竟请谁同去赴宴，就意味着他得为对方在陛下和廷臣面前的言行负责。 　　略一思索，乔安拿出通讯水晶，先后给康蒂、斯露德、哈康和富兰克林先生发信，问他们明天晚上抽不抽的出空闲，陪自己参加宫廷宴会。 　　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在回信中都流露出受宠若惊的情绪，富兰克林老头身为外交官，更不会拒绝这样的殊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乔安就被堵门。 　　富兰克林老头带着三个小“打手”，闯进乔安的客房，声称要检查他的行李箱。 　　“什么行李箱？”乔安沃着牙刷，满脸懵逼。 　　“出门在外，你不多准备几套替换衣服和洗漱用具，装箱子里随身带着？”康蒂问。 　　“不需要啊，日常用品装储物袋里就行了，况且我也没几件替换衣服，脏了使个戏法清理一下就搞定，平时主要就是穿身上这件法袍，反正不怕冷。”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斯露德扶额叹气。 　　“哈哈！很正常，我们男人是这样的。” 　　哈康揽着乔安的肩膀，帮他打圆场。 　　“乔安，你今天要进宫觐见陛下，如果穿着打扮很随意，就太失礼了，显得对罗兰陛下以及远东群臣不够尊重。” 　　富兰克林老头点拨年轻的法师。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你们别把我当成不知礼数的乡巴佬啊！”乔安有点不服气，“远东外交大臣，央行高官，包括皇帝陛下本人，都曾与我谈笑风生！” 　　你们瞧不起谁呢？ 　　没有人比我更懂社交！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问一句，你准备好参加宫廷宴会的晚礼服了吗？” 　　斯露德笑的不怀好意，摆明了等着看他的笑话。 　　“有准备啊！”乔安正色回答。 　　“这怎么可能……”斯露德嗤笑道：“我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你小子压根就不是会有这种意识的人，我甚至怀疑你这辈子都没穿过一次礼服。” 　　“那可不一定啊斯露德姐姐，你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人，乔安小时候的确是有点儿孤僻，一说话就脸红，比小姑娘还害羞，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成熟很多，上次还逼我签卖身契呢，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觉得惊讶！”康蒂一本正经地主持公道。 　　乔安一时拿不准，这丫头是在帮自己说话，还是在阴阳怪气的挤兑自己，不过有一说一，那不是“卖身契”，明明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之间的协议。 　　“懒得跟你们啰嗦，瞧瞧这是什么！”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只小皮箱，打开后取出一套高档礼服，展示给大家看。 　　“面料不错。”富兰克林老头查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使了个法术，把衣服上的折痕熨平。 　　“不——会——吧？！”斯露德简直不敢置信，“乔安，老实说，这套礼服是你刚刚用魔法变出来的，对不对？” 　　乔安对她的小人之心报以白眼，耐着性子解释：“这是约瑟芬夫人送给我的，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四年了，我总共没穿过几次，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伯爵夫人对你真好，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照顾。”富兰克林老头感慨道，“可惜她被大陆会议派驻伯利恒公干，不然现在陪你出席宫廷晚宴的就该是艳压群芳的伯爵夫人，而非我这个煞风景的糟老头。” 　　“话不能这么说，老院长您也是风度翩翩的绅士名流啊，听说在阿瓦隆和寇拉斯堡的上流社会社交圈里很受欢迎，在国外，您比瓦萨将军的名气还大。” 　　乔安这话还真不是拍马屁，很多外国佬就只认得富兰克林这么一位出生在新大陆的大学者，至于新大陆其它的文化界名流，什么亚当斯，杰斐逊，也包括乔安本人在内，资历还太浅，在国际声誉这一块，都得往后稍稍。 　　“乔安，三年前的礼服，你现在穿还能合身吗？”康蒂担心地问。 　　“完全没问题，昨天晚上我就试穿过了。” 　　“照这么说的话……” 　　哈康兄弟探头过来，带着满面同情插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乔安当场气昏过去。 　　“这三年以来，乔安老弟，你的个头岂不是完全没长高？” 　　那可不是么，乔安自从三年前饮用“青春泉水”，肉体永葆青春，也就意味着不会再发育了，而多数人在成年以后，虽然很难继续保持青春期的旺盛活力，个头或多或少还是会再长一点儿的。 第2705章 进宫觐见 　　看着法师先生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斯露德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拍着哥哥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 　　“哈康！还是你会说话，多说几句啊！” 　　…… 　　乔安与富兰克林先生、康蒂、沃尔松格兄妹约好一起出席今晚七点的宫廷宴会，而他本人提前两个钟头就换上一身体面的礼服，在康蒂和斯露德的监督下梳理打扮了一番，单独觐见皇帝陛下。 　　皇宫派来的马车已经在旅馆门前等候，乔安赶紧甩开还在帮他乱出主意的两位女士，出去跟宫廷侍从见面，乘车进宫。 　　在侍从的引领下，乔安沿着一条回廊来到皇帝陛下的御用书房门外，沿途所见的宫室装潢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华丽奢靡，与神圣亚珊帝国的皇宫风格相差甚远。 　　或许因为寇拉斯帝国崛起时日尚短，皇室欠缺老牌帝国的底蕴，品味不够高雅奢华，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远东宫廷崇尚简洁实用的风格，恰与这个国家积极进取、蒸蒸日上的气质契合。 　　侍从禀报过后，不多时便开门请乔安入内觐见。 　　乔安不久前曾在云网虚拟会客厅与寇拉斯帝国的皇帝陛下见过一面，现实中的罗兰一世，与当初用幻术营造出的形象几乎看不出差别，按理说“一回生两回熟”，但是当这位瓦雷斯世界最年轻俊朗的皇帝陛下微笑着起身相迎，主动与他握手时，年轻的法师还是禁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 　　这可不是单纯的紧张，更不是被对方尊贵的身份所震慑。 　　乔安这样的社恐人士，与任何陌生人打交道都多少会有点儿紧张，对方贵为皇帝或者只是卖菜大婶倒无所谓。 　　况且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多年前就曾在亚珊圣城觐见过皇太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弗兰克七世陛下，对方的身份之尊贵并不逊于罗兰·寇拉斯，乔安与之会面时却没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评价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同性的眼光往往会比异性更苛刻。 　　纵然乔安以一名“钢铁直男”的视角审视罗兰陛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绝对配得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高大健硕的身材，英俊而不失阳刚气的容貌，富有亲和力的笑容，这些都不是罗兰陛下最吸引人的特征，事实上，仅就外形而言，与他同样帅气的青年乔安也不是没见过，关键在于罗兰陛下周身环绕着一种特别的气场。 　　这种基于魅力的气场，本来是一种很主观的感觉，在不同观察对象的眼中有不同的评价，有人觉得潇洒帅气，换个人可能就觉得平平无奇，甚至感到厌恶。 　　然而远东皇帝的魅力就尼玛高到离谱！ 　　已经超越种族、性别和审美等等主观壁垒，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任何人一靠近他就会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影响力，不由自主对他心生好感，甚至萌发崇拜的冲动。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魅力，更近乎超自然的魔力！ 　　乔安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黄玉护符，也不知道“心灵屏障”能否阻挡罗兰陛下的强大魅力，同时也庆幸自己以男人的身份觐见远东皇帝，不然万一搞出个“一见钟情”岂不是很尴尬？ 　　其实他现在特别想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罗兰陛下的魅力属性到底有多高，保不准比他自己的智力属性还要高出一大截，然而这么做就太失礼了，只能暂且克制好奇心，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年轻的法师不必拘礼，邀请他坐下喝茶。 　　“维达博士，欢迎来寇拉斯堡做客，这是当初说好的见面礼，希望不会令你失望。” 　　乔安连忙道谢，双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瞧，里面装有聘请他出任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客座教授的文书，还有专门为他提供的公寓的钥匙，以及一张做工精致的黑色附魔卡片。 　　“那是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最高权限的借阅卡，凭这张卡片，你可以查阅所有馆藏文献，包括不对外开放的高阶法术卷轴，其中就有你正在寻找的9环‘解锢术’。” 　　听了罗兰的介绍，乔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这趟远东之旅总算没有白来。 　　“今天的晚宴，妮基塔也会出席，她是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新任院长，往后你们就是同事，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她出面解决，妮基塔要是解决不了，你就来找我。” 　　“多谢陛下关心，院长女士想必公务繁忙，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请她帮忙，平时尽量不打扰她。” 　　乔安还没见过妮基塔女士本人，不过早就听说过她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大法师，还是皇帝陛下的绯闻情妇之一，自己客居他乡，得多长点儿心眼，没事少往人家跟前凑，免得引起误会。 　　闲聊了一阵饮食起居，乔安想起富兰克林老头的再三叮咛，就主动把话题扯到政治上，以尽可能委婉的措辞问皇帝陛下，为何对新大陆的独立事业态度冷淡，至今尚未承诺提供军事援助；反而主动为新大陆的原住民青年提供免费留学的机会。 　　富兰克林老头对远东当局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怨念很大，上次罗兰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不客气，当面就提出来了，可惜皇帝陛下根本没接这个话茬，哈哈一笑就搪塞过去。 　　富兰克林老头心有不甘，今天特地叮嘱乔安，进宫觐见之前，一定要找机会当面向罗兰陛下提出这个问题，设法让他说几句真心话。 　　“这个问题，听着有点耳熟啊。”罗兰微微一笑，反问道：“维达博士，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身为殖民者的后代，是怎么看待新大陆原住民的。” 　　乔安沉思片刻，郑重回答：“陛下，我在新大陆有很多原住民朋友，也知道殖民者与原住民存在很深的矛盾，我很尊敬的两位长辈，花费毕生心血试图化解种族矛盾，试图促成殖民者与原住民和睦相处，融为一个大家庭，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第2706章 谈何容易 　　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卡斯蒂斯爵士和洛根大叔，乔安心头一阵酸楚，同时也不由兴起向罗兰陛下倾诉多年来心中积郁的诸多忧思的冲动。 　　“陛下，我也曾努力投身于促进新大陆民族融合的伟大事业，我这里所指的民族不只是黄皮肤的阿萨族原住民和来自旧世界的白人殖民者，也包括从热带群岛上被贩运到殖民地，被迫戴上脚镣在种植园和矿山里劳作的黑人奴隶。” 　　“然而领导我们的事业的两位先驱，卡斯蒂斯爵爷和洛根·沃尔松格，一个被病魔和邪神的诅咒夺走了生命，另一个牺牲在殖民地军队镇压原住民抗争的屠刀下，这对我们的事业造成沉重打击，此后便陷入低潮，连我本人也因此变得悲观消沉，甚至一度迷失人生的方向。” 　　罗兰收起笑容，伸手过来拍拍年轻法师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同情。 　　“维达博士，战斗在最前线的先辈总会有倒下的那一天，这时候年轻人必须站出来，接下先烈手中的旗帜，勇于扛起新一代领袖的职责，如此方能薪火相传，斗争不息，直至实现理想，而这正是你需要承担起的责任啊！” 　　“陛下，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办不到。”乔安苦涩地叹了口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具有领袖群伦的才能，我没有那种才能，勉强自己那样做只会闹笑话，还把自己折磨得很痛苦，如果非要我做些什么，我只能胜任单打独斗，让我领导一个机构，协调平衡各方利益，这就太难为我了。” 　　“也对，术业有专攻，没有谁真的无所不能。”罗兰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维达博士，忘掉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了，神经绷得太紧，迟早会垮掉。” 　　乔安感激地笑笑，恳切地说：“我办不到的事，恰恰是陛下您最擅长的，凭借您的威信与权柄，或许可以在不远的将来促成新大陆平息战乱，各民族都获得解放，安享自由，平等共处。” 　　“谈何容易啊……”皇帝陛下微微苦笑。 　　乔安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替富兰克林老头打探消息。 　　“有小道消息说，陛下厌恶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不屑与大陆会议里掌权的那帮嘴上宣扬‘自由平等’，却对自家黑奴作威作福的伪君子打交道，真是这样吗？” 　　“哈哈！坦率的讲，我本人的确不赞成新大陆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那不仅是不道德的，违背人性的，更是一种低效浪费的经济模式。” 　　“但我还不至于因为个人好恶而干涉政府决策，小道消息把我说的活像个暴君，大独裁者，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权力，那些捕风捉影造谣传谣的家伙，就不怕我把他们全都逮起来，送去吃牢饭？” 　　皇帝陛下耸肩摊手，装出满脸委屈的可怜相，差点儿把乔安逗得笑出声。 　　“维达博士，其实远东政府至今不愿公开对新大陆的‘独立战争’表态，与我个人的立场关系不大，主要是出于三点顾虑。” 　　罗兰拿起茶桌上的海泡石烟斗嗅了嗅，又随手放下。 　　乔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皇帝陛下这个小小的怪癖——他声称自己不吸烟，却时不时的拿起那支被烟草熏得发黄的旧烟斗把玩，似乎那是什么具有重大意义的纪念品。 　　当然，他可不好意思当面打听这种隐私琐事，收回思绪聆听陛下陈述远东政府的外交立场。 　　“首先，支持殖民地独立运动，就必然得罪强大的斐真王国，以我国目前的实力，特别是海军，还无法与‘日不落帝国’的皇家舰队抗衡，除非有切实的理由，再加上足够的利益，否则我们很难说服民众支持与斐真王国为敌。” 　　“其次，瓦雷斯世界的老牌殖民帝国，可不止一个斐真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远东人的老对手神圣亚珊帝国，也都占有大片海外殖民地，都是现行国际体系的既得利益者。” 　　“如果我国政府公开支持新大陆的独立运动，支持殖民地人民通过武装抗争谋求解放，这不就一下子把四大老牌殖民帝国全都给得罪了，成为帝国主义列强的‘眼中钉’？” 　　乔安点头认同罗兰陛下的顾虑。 　　从富兰克林老头那里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远东内阁，尤其是外交部的官僚们，对第二条隐患最是担心。 　　正如罗兰陛下坦言的那样，远东建国至今才短短几年，根基太浅，可不敢同时挑战四大老牌强国，所以在判明海蓝、亚珊和保士华各国政府对独立战争的态度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事实上，远东人的盟友迦南人，也同样怀有这种患得患失、摇摆不定的心态，也是在观望风向，等待时机。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理解远东政府的难处，不等于放弃争取援助的努力，毕竟他是带着富兰克林老头交代的政治任务来的，他的屁股必须坐在新大陆的父老乡亲们那一边。 　　罗兰陛下提出的两点顾虑，乔安今天上午已经与富兰克林老头讨论过，提前准备好了应答的措辞。 　　“陛下，您当然知道，推行殖民扩张主义的列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团结一心。” 　　“据我所知，亚珊、海蓝和保士华等国都与斐真王国存在利益冲突，尤其是在瓜分全球殖民地的过程中，老牌列强冲突不断，积怨甚深。” 　　“远的不说，就本世纪以来，亚珊、海蓝和保士华都曾被斐真王国欺负过，与其担心他们充当斐真人的打手，维护现行的国际殖民体系，我倒觉得这三个国家更乐于落井下石，找机会把斐真王国从世界第一殖民强国的宝座上拉下来。” 　　“维达博士的分析很有见地，老牌列强之间的矛盾的确可供我们利用，然而这是一步险棋，不可操之过急。” 　　罗兰端起茶杯缓缓啜饮，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乔安识趣的就此打住，换了个话题。 第2707章 这合理吗 　　“陛下，您怎么看待新大陆原住民与殖民者之间为了争夺土地而频繁爆发的冲突，如果请您当法官，您会如何裁决双方就领土主权问题闹出的纠纷？” 　　这个问题，是乔安受斯露德之托提出来的，其实就是想打探一下，远东当局对原住民的支持力度有多大，是仅限于培养阿萨族留学生，还是会介入更深，在外交乃至军事层面替原住民撑腰，对抗得寸进尺的殖民者。 　　沃尔松格兄妹，以及兄妹俩背后的齐格蒙长老，还有“解放者同盟”其它加盟部落的话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请远东政府出面，组织一支维和部队，长期派驻新大陆，监控西进殖民运动的“桥头堡”——维穆尔河谷地区，确保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 　　其实从这个诉求就看得出来，包括抵抗态度最激进的“解放者同盟”在内，原住民各部落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 　　说是渴望和平也好，认怂也罢，现实就是骑马射箭的原住民越来越打不过枪炮武装起来的工业化殖民拓荒团。 　　你原住民这边越打人口越少，人家那边每周都有大把新移民乘船渡洋加入进来，此消彼长，人家动不动还搞出个种族灭绝式的“病毒武器”，屠你满门过后还说野蛮人对病毒抵抗力差，活该倒霉，大不了假惺惺地同情你一波，你怎么可能打得赢这样的对手？ 　　正是意识到独木难支，前景黯淡，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阿萨族各部落，迫切渴求国际社会主持正义，而就当前来看，瓦雷斯世界列强政府，只有远东人是真心同情、真正以行动帮助新大陆的原住民，所以包括沃尔松格兄妹在内，阿萨族的精英阶层普遍对罗兰陛下及其治下的国民心存感激，希望远东政府出面主持正义。 　　然而与此同时，斯露德等人也都意识到，这种指望外国友人扮演救世主的想法太过幼稚。 　　非亲非故的，人家远东人凭啥要替大洋对岸的土著出头？ 　　就凭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 　　别闹了，这种鬼话小孩都不信！ 　　原住民有求于远东，心里也清楚正义不是免费的，求人家救济，你就得给人家相应的好处，可你能拿出什么值钱的家当呢？ 　　很抱歉，原住民自己的日子都过的惨的不得了，一穷二白，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又没有太古深渊那样的富矿，实在拿不出值钱的东西酬谢外国友人。 　　免费的午餐，偶尔可以吃上一两顿，却不能白吃一辈子，斯露德请乔安向罗兰陛下转达的问题，其实就体现出新大陆原住民精英阶层普遍的焦虑。 　　他们担心远东政府扶持原住民只是做做样子，给大陆会议施压，迫使大陆会议接受远东政府开出的合作条件，过后就把失去利用价值的原住民一脚踢开，转身去拥抱殖民地的新盟友。 　　如果这个顾虑变成现实，那么原住民指望远东政府主持公道就成了一个笑话，保不准今日他们眼中的救世主罗兰陛下，将来摇身一变，反而会成为扶持新大陆殖民者西进扩张的帮凶。 　　听乔安转达了阿萨族人的顾虑过后，罗兰微微一笑，坦诚的告诉他：“当初内阁讨论要不要援助新大陆原住民的时候，确实有不止一位大臣提出了你刚才所说的‘作秀’构想，在舆论上大造援助阿萨族原住民的声势，从而给大陆会议施压，迫使他们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 　　“还有人走得更远，建议我本人出访阿瓦隆，会晤乔治三世陛下，营造出远东当局主动讨好斐真王室的舆论氛围，刺激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放弃讨价还价，乖乖接受我方开出的条件。” 　　“但是，我本人并不认同这些短视的观点，坚持要把扶持新大陆原住民作为一项长期国策确立下来，这不仅仅是出于我个人的良知，从长远来看，也关系到我们的国际形象……乃至国运兴衰。” 　　乔安听的直发愣，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压压惊。 　　罗兰陛下说，扶持原住民有利于营造远东政府站在被压迫的弱势民族一边的正义形象，这很合理，然而他接着又说，扶持原住民从长期来看有利于远东的国运，这就太特妈的玄学了！ 　　你给我翻译翻译，翻译翻译，大洋对岸一群土著的命运，怎么就跟你远东政府的命运挂上了钩，还关系到远东国运的兴衰沉浮？ 　　就算你真的胸怀天下，博爱仁慈，试图宣扬“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也不用搞得这么生硬吧？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好么！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罗兰陛下的目光很真诚，实在不像一个伪君子，万一他说的是真心话，要怎么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他绞尽脑汁给皇帝陛下“圆谎”，最后只能强行推导出这么一个思路： 　　罗兰陛下把扶持新大陆原住民定为长期国策，并不是真的热爱原住民，也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而是出于对新大陆殖民者的恐惧！ 　　罗兰陛下看出大陆军迟早会打败斐真侵略者，大陆会议将成为新大陆的合法政权。 　　威尔诺亚共和国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强势崛起，一路势如破竹的向西扩张，杀光胆敢抵抗的原住民，占领中西部辽阔而肥沃的土地，一鼓作气翻越云顶高原，摧毁巨人王庭，把共和国的疆域从东海岸扩张到西海岸，贯通两大洋，把整个新大陆变成共和国的自留地，这就具备了成为瓦雷斯世界第一强国的潜力。 　　统一新大陆全境的同时，共和国大力发展经济，跨越式推进魔导工业化，把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的潜力转化为实力，凭借东西两大洋、南北无强邻的地缘优势后来居上，成为寇拉斯帝国强大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不可能啊？ 　　罗兰陛下正是看到了这一隐患，所以才大力扶持新大陆原住民，以之作为盾牌，阻挡日后威尔诺亚共和国西进扩张的迅猛势头，迫使共和国困守东海岸，永远无法成为一流强国，可谓下了一盘大棋！ 　　你品品，细细品，这一波分析的合理吗？ 第2708章 划界分治 　　合理个鬼啊！ 　　这根本就是“先射箭后画靶”好不好？！ 　　这种分析思路太过牵强，乔安都无法说服自己。 　　罗兰陛下既不能未卜先知，也不是一个被迫害妄想狂，他怎么就能预知新大陆的独立政权将会缔造一个强国？ 　　事实上，从独立战争打响一年以来大陆军和大陆会议的拉胯表现来看，这帮人恐怕成不了事。 　　如果外国援助迟迟不到，温斯洛普伯爵只靠自己手里那四万斐真正规军，过不了两年就能把独立革命的小火苗掐死，还扯什么“贯通东西两大洋的超级大国”啊，你做梦去吧！ 　　乔安暗自苦笑，打消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随即结束“心灵剧场”。 　　无意间抬起头，突然发觉皇帝陛下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古怪的眼神令他禁不住脸颊发烫。 　　“维达博士，如果你需要时间思考，不必显能时停，也不用担心我等的不耐烦，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自从习得8阶心灵异能“极化认知”以来，乔安用“心灵剧场”这个“情商增幅器”作弊不知多少回了，屡试不爽，直到碰见邪门的远东皇帝，被人家当面揭穿自己的小把戏，不免有些尴尬。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罗兰陛下不光看出自己暗中显能，还辨识出“心灵剧场”的主观意识时停功能，这也就意味着在自己暂停时间流动，想入非非的同时，罗兰陛下也能保持正常思考，不受时停影响……这是怎么做到的？ 　　乔安不由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罗兰陛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幸亏是自己这边的盟友，倘若处于敌对立场，必将是一个比“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更可怕的对手。 　　“维达博士，我现在就来回答你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对于新大陆的殖民者和原住民，我和我的政府会采取怎样的立场。”罗兰打破沉默。 　　“陛下请讲。”乔安正襟危坐，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维达博士，须知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与其追究数个世纪之前埋下的矛盾根源，非要争出个孰是孰非，不如面对现实，殖民者与原住民各让一步，维持现状。” 　　“具体来说，我认为殖民者与原住民双方都应该尊重《1622年敕令》划定的边界，确定了这个大前提，才有可能进一步缓和民族矛盾。”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久悬着的心落回肚里。 　　皇帝陛下的立场很务实，既不完全站在原住民那边，也没有偏袒殖民者，明确指出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方案，远东政府在新大陆的介入程度，也不会与《1622年敕令》的精神相抵触。 　　这就等于确认了《1622年敕令》在法理上的正统地位，必将赢得殖民地前宗主国的君主弗兰克皇帝的支持。 　　另一方面，斐真王国现任君主乔治三世及其国会，也颁布过一份与《1622年敕令》精神相符的《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而这部法令也正是殖民地爆发独立革命的导火索之一。 　　罗兰陛下认可《1622年敕令》，也就等于认可《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远东、亚珊和斐真三国君主就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划界问题达成了共识。 　　与此同时，远东人的铁杆盟友迦南，肯定也会支持这一立场，海蓝和保士华这两根“墙头草”就更不必说了。 　　如此一来，《1622年敕令》和《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的法理地位就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公认，为下一步新大陆原住民谋求独立建国、加入国际社会大家庭扫清了障碍，而皮球则被踢回大陆会议那一边，诸位代表们，你们敢反对国际共识吗？ 　　哪怕是大陆会议中最激进的殖民扩张主义者，也不敢在当下最渴望获得远东援助与国际社会同情的节骨眼上，公开跳出来唱反调——那不是谈判，而是作死！ 　　一念至此，乔安不禁暗自钦佩皇帝陛下卓越的政治洞察力和老辣的外交手腕，这种天赋，任凭自己智力属性多高也学不来。 　　“维达博士，实不相瞒，根据我国与阿萨族各部落签订的合作协议，除了为来自新大陆的土著留学生提供无偿培训，我们还计划为原住民完善社区建设提供一些指导，帮助他们由松散的部落联盟尽快转化成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进而为独立建国奠定根基。” 　　皇帝陛下捧着茶杯，悠然道出为阿萨族人规划的宏伟蓝图。 　　“陛下，您所说的‘完善的社区建设’，具体是指什么？换句话说，什么样的社区才称得上‘完善’？” 　　乔安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脑海中交替浮现厄底斯的夺心魔社区，还有乌狄诺斯的眼魔社区。 　　以人类社会的标准来衡量，眼魔们的城邦还处于一个很低级的水平，制度建设与新大陆的土著部落差不多。 　　夺心魔社区则非常完善，法度森严，秩序井然，当今人类世界各国政府均无法企及主脑的治理水平，然而问题也就在于太过完善，太过严密，已经没有了进一步优化改造的空间。 　　这样的社区或许足够完善，却是以压抑人性为代价，社区中的每个成员，“从摇篮到坟墓”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人人都是为了实现虚无缥缈的“绝对精神”而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乔安很好奇，罗兰陛下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维达博士，上次我们在云网虚拟会客室会面的时候，你曾提起多年前在远东旅行的经历，你对谷地村还有印象吗？” 　　“印象深刻，陛下，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特别的乡村。” 　　乔安深有感触地说。 　　“我出生在新大陆南方乡下，那是一个安乐祥和邻里和睦的小镇，谷地村的氛围与我的故乡德林镇有相似之处，又不完全一样。” 　　“无论我怎么美化自己的故乡，也得承认当地存在严重的贫富差距，穷人受冻挨饿司空见惯，镇议会实际上是替有钱人服务的工具，议员当中不乏支持贩奴蓄奴的保守派人士。” 第2709章 万万不可 　　“但是在谷地村，我看不到这些令人遗憾的现象，取而代之的是积极进取的风尚，虽然生活不见得多富裕，最起码耕者得其田，居者有其屋，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实在是很难得。”乔安感慨道。 　　“你的赞赏令我深感欣慰，维达博士，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正是我国自从创立以来致力实现的伟大目标，谷地村是乡村建设的第一批样板，的确发展的不错，但我必须坦白，谷地村还不能代表远东乡村的普遍现状。” 　　“在这个国家更偏远、资源也更匮乏的地区，还有上百万国民未能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的政府还需要继续努力。”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包括谷地村在内的乡村建设试点，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们正在推广这一改革经验，并且希望能在国外开辟试点，试试看把远东的乡村改革和社区建设经验挪到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是否依旧适用，石柱镇和波瓦坦村，就是其中两个改革试点。” 　　“陛下，波瓦坦村和石柱镇我都去过，还算比较了解，以我的浅见，谷地村这个样板很适合波瓦坦村效仿，但是石柱镇恐怕学不来。”乔安坦言相告。 　　罗兰微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乔安继续说下去。 　　“陛下，‘谷地村模式’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离不开两个前提，其一是集体农场，其二是权力架构。” 　　“集体农场在新大陆的原住民社区很容易推广，因为土著人自古以来就实行的是土地公有制，甚至直到今天还不承认土地可供私人自由买卖，为此还与殖民者闹出了误会，著名的‘米纽特购地案’，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乡村权力架构这一块，远东实行的是所谓‘四驾马车’制度，乡村一级政府标配四位公务员。” 　　“首先是代表本土乡亲利益的村长，通常由德高望重的乡贤族老出任。” 　　“其次是代表中央政权的乡村治安官，通常由退伍军官出任。” 　　“然后是代表正统国教思想的驻村牧师，负责教育、卫生和节日祭祀活动，由‘辛德拉教会’派遣牧师任职。” 　　“最后就是一个‘万金油’的技术岗位，驻村德鲁伊，主要负责管理农林畜牧等业务，也能帮忙分担治安、医疗和教育等工作。” 　　“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目前还不存在统一的中央政府，也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所以治安官和驻村牧师这两个岗位暂时不需要设立，乡贤族老之类的人物，哪里都不缺，所以想要效仿谷地村模式，最关键的就是驻村德鲁伊这个无可取代的岗位。” 　　“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就是‘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分店，当地最不缺的就是绿野德鲁伊和巡林客，具备照搬谷地村模式的条件，至于石柱镇，那里可没有什么德鲁伊社团啊，难道要从波瓦坦村请人去担任驻村德鲁伊？南北两地的阿萨族部落其实鲜少往来，关系还没融洽到那种地步。” 　　听了乔安的讲述，罗兰若有所思，片刻过后才开口回应。 　　“维达博士，谢谢你为我提供的这些宝贵见解，不过说到石柱镇，那里不是有一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吗？有人告诉我，神话古树的施法能力就相当于一位准传奇德鲁伊。” 　　“陛下，这话是没错，但是伊尔明苏尔古树只有一株，而且从不离开石柱镇的白蜡树林，石柱镇名为‘镇’，其实是周边大小上百个乡镇的联合体，其他那些没有神话古树扎根的土著乡镇该怎么办呢？”乔安反问道。 　　皇帝陛下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负手踱步，思索着说： 　　“我的朋友瓦莲京娜女士，两年前曾在新大陆考察，她告诉我米德加德和约顿海姆地区有一个很活跃的德鲁伊社团，叫做‘原始教团’，在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中，该教团坚定地站在原住民那一边，或许我们可以跟这个组织合作，毕竟大家都有扶持阿萨族原住民这个共同的目标，志同道合，理应成为盟友。” 　　“陛下！万万不可！” 　　乔安急得跳了起来。 　　罗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满面急切的年轻法师，眼中浮现一抹困惑。 　　“维达博士，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陛下，如果您足够了解‘原始教团’，一定会打消与之合作的念头！” 　　“怎么，他们不是德鲁伊社团吗？” 　　“嗐！是德鲁伊社团不假，然而他们属于德鲁伊当中最极端保守的‘天谴教派’，而‘丰收之环’却是在工业化时代才兴起的最为开明的‘绿野教派’，天谴德鲁伊和绿野德鲁伊的差别，打个比方的话，比豺狼与猎犬的差别更大！” 　　乔安无奈地向皇帝陛下解释道。 　　“总而言之，原始教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团伙，您最好不要跟那群疯狂的邪教徒走得太近！” 　　乔安如此紧张，不只是担心罗兰陛下被邪教利用，更是为自己着想。 　　万一远东政府当真与“原始教团”缔结盟约，那么罗兰陛下就会成为他的死对头“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盟友，平白多出一位“半神”级别的强敌，这尼玛不坑爹呢么，换谁都得急眼啊！ 　　还能怎么办？ 　　必须得把这个危险的苗头扼杀在襁褓之中啊！ 　　然而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 　　“你说的邪教徒，他们有多邪恶？”罗兰似笑非笑的望着乔安，“比起那些搞种族灭绝的反人类奴隶主更邪恶吗？” 　　乔安当然听得出皇帝陛下话语中的讽刺意味，自己虽然没有蓄奴，却结交了好几位奴隶主，其中包括大陆军的总司令瓦萨将军，还有发表《独立宣言》，宣称“人人生而自由”的杰斐逊先生，他还能怎么替奴隶主们辩护？ 　　尴尬地挠了挠头，乔安使出自己在社交场上历练多年习得的万能绝技，遇事不决就强行岔开话题，假装没听见罗兰陛下的讥讽，直接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第2710章 虽迟但到 　　“陛下，您要问‘原始教团’在新大陆干的那些缺德勾当，可就说来话长了……” 　　乔安从多年前莱顿港爆发虫灾说起，引出“牧虫人”伊达尔，还有与“牧虫人”联手谋杀罗尔斯大师的杰克兄弟，再到百伦山猎食人心的佩利冬，奥斯塔湖的恐龙暴动，极地冥河神殿的遇袭，再说回莱顿城的腐热症大流行，最后说到灰熊镇的“绿色恐怖”事件…… 　　花了大半个钟头，乔安历数“原始教团”这些年来犯下的邪恶罪行，唯独隐瞒安格尔波达多年来一直在追查“神之泪”的下落，免得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陛下，我与原始教团的矛盾，可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最让我担心的是安格尔波达崇拜的‘原始之主’，其实就是邪神宙克斯克尔！” 　　“在那邪神的怂恿下，魔狼之母闯进冥河神殿，夺走神器‘寒冬之戒’，很可能正在酝酿一个疯狂的阴谋——一个利用‘寒冬之戒’将瓦雷斯世界带回冰川时代的灭世计划！” 　　听了乔安的郑重警告，皇帝陛下大理石雕般俊朗的脸庞，终于浮现一抹悸动。 　　“又是宙克斯克尔……八年前我曾与那邪神打过交道，当时我的实力还很弱，没资格参与围剿那邪神的战斗，没想到他被‘神之眼’重创过后，才蛰伏了短短几年，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罗兰微微皱了下眉，视线回到乔安脸上。 　　“维达博士，宙克斯克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我不赞同你把邪神与‘原始教团’牢牢捆绑在一起，这么做是不明智的。” 　　“可这就是事实啊！”乔安忍不住提高嗓门反驳。 　　罗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维达博士，我们谈得不是现状，而是政治，政治的真谛就是多交朋友少树敌，或者说的庸俗一点，拉一派打一派，只要原始教团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存在跟教宗不是一条心的反对派，我们就能找到机会分化瓦解这个组织，剔除掉不识时务的狂信徒，剩下的人才则能为我们所用。” 　　看到乔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罗兰接着对他说：“瓦留莎在石柱镇接触过原始教团的三位长老，奥芬、洪巴巴和阿娜希塔，据她评价，这三位都比较通情达理，看上去不似极端狂热的邪教徒，或许他们并不完全认同教宗安格尔波达的癫狂行为，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自己前途的机会。” 　　“维达博士，我们无法跟不可理喻的人物合作，如果安格尔波达不肯放弃对邪神的崇拜，那么她自己就会成为原始教团的掘墓人，而教团中的理性派人士可未必乐意给那个疯婆子陪葬。” 　　皇帝陛下对原始教团和安格尔波达的看法，令乔安心头一动，不由想起约瑟芬夫人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安格尔波达一手创建了原始教团，可惜到头来，她自己却成了原始教团继续发展壮大的最大障碍。” 　　“如果她还想为原始教团做出更大的贡献，就应该主动退出，把教宗的权柄让给脑子更清醒的人。” 　　罗兰陛下的言外之意，显然与约瑟芬夫人的观点不谋而合。 　　原始教团想要继续存在下去，必须做出彻底的改变，而改造的第一步就是拿安格尔波达这个不识时务的“老顽固”开刀。 　　她想要体面，就给她体面。 　　她要是不体面，就帮她体面。 　　无论如何，只要罗兰不与安格尔波达结盟，乔安心里那块石头就落地了。 　　从新大陆土著部落，乔安联想到自己的故乡，很自然地萌生了一个设想，觉得有必要与罗兰探讨一下。 　　“陛下，谷地村模式，是否也可以在我们殖民地的乡村推广一下？” 　　“维达博士，很遗憾，没有任何一种社会制度或者经济模式是普遍适用的，谷地村模式，恰恰与殖民地现有的经济模式相抵触，恐怕无法加以推广。” 　　罗兰惋惜地耸了耸肩。 　　“因为我们殖民地缺乏成建制的德鲁伊社团吗？” 　　乔安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因素，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恰恰是一个最次要的因素。 　　“维达博士，德鲁伊也罢，圣职者也罢，包括治安官在内，都可以慢慢培养，此类困难都有办法解决，然而新大陆各殖民地存在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那才是与谷地村模式相抵触的关键因素。” 　　罗兰给年轻的法师倒了一杯茶，从容不迫地说。 　　“陛下，您指的是什么传统？”乔安好奇地问。 　　“看重私人权益远远高于公共利益，崇尚自由放任与分权自治，反感甚至仇视威权政府的传统。” 　　罗兰笑了笑，接着说：“维达博士，刚才你曾提到故乡小镇有一个镇议会，议员都是当地身家殷实的名流乡绅，这种情况在殖民地是不是很普遍？” 　　“的确很普遍，不光地方乡镇有自治的传统，就连我们的最高权利机构大陆会议，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松散的民意代表俱乐部，按照大陆会议的构想，独立战争胜利以后创建的威尔诺亚共和国，与其说是统一的国家，更像是由约顿海姆、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三个小国联合而成的松散邦联，当然也就不太可能存在像远东这样大一统的强力中央政府。”乔安坦率地回答。 　　“问题就在这里，维达博士，我不是说殖民地的这个传统不好，事实上这体现出一种可贵的人文精神，是启蒙思想结出的宝贵果实，建立在尊重个人自由与平等的基础之上，恰与《独立宣言》的精神相契合。” 　　“更准确的说，正是因为杰斐逊先生生活在新大陆，受到这种传统的熏陶，才能写出那篇光辉灿烂、注定会载入史册的伟大宣言。” 　　听着罗兰对殖民地自治传统与《独立宣言》不吝溢美之词的赞扬，乔安最初还挺高兴，然而越听就越不安，总觉得皇帝陛下的用意不仅于此，更像是欲抑先扬的铺垫，“但是”这个转折词，何时会到来呢？ 第2711章 皇帝的构想 　　事实也正如乔安预感的那样，“但是”可能会迟到，却不会缺席。 　　“但是，殖民地的这一传统也有负面影响，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很难建立起一个具备长远规划和高效执行力的稳定政权。” 　　罗兰喝了口茶，接着说：“就拿你的故乡德林镇来说，小小的一个镇议会就有十多位议员，结成诸多小派系和小团体，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党派斗争搞得不亦乐乎，谷地村模式所依赖的长期规划和集中资源办大事，在这样的政治生态里怎么推行得下去？” 　　“维达博士，我这么泛泛而谈你可能不服气，那就说点实际的，建立谷地村那样的社区，先得筹集一大笔公共基金，并且征地确权，这恰恰是乡村治理的两大难题，你们殖民地是能顺顺当当的征地，还是能够积极纳税筹款啊？” 　　“这两件事都很难办成。” 　　乔安摇头苦笑。 　　“要是能从大庄园主手中分得土地，新移民又何苦拖家带口涌向荒凉的大西部，跟骁勇善战的土著争夺土地？” 　　“至于征税筹款……说来惭愧，我们殖民地就是因为不想纳税才要闹独立。” 　　“乡镇政府没钱又没地，只能向中央政府寻求扶持，然而你们的大陆会议自己都得靠地方政府捐款接济，我看是指望不上。” 　　罗兰讥诮地笑了笑，接着说：“这些问题还有逐步改善的可能，然而你们新大陆另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才是最要命的祸害！” 　　“祸害？”乔安扬起眉头，“您指的是？” 　　“建立在压榨奴隶血汗之上的种植园经济模式。” 　　远东的皇帝陛下目光转冷，话语中透出鄙夷的意味。 　　“谷地村那种国家控股、村民占股的集体农场经营模式，恰恰是奴隶制种植园的对立面，而在一个大种植园主和奴隶主们把持公权力的国度里，既得利益者岂能容忍谷地村这样的竞争者存在？” 　　“维达博士，我不想批评你的故乡和同胞，但是我真的搞不懂，你们是怎么做到一边宣称‘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一边不把奴隶和原住民当人看，同时还能保持理直气壮的坦然心态？你们就真不觉得这是一种精神分裂症状，真不觉得这种心口不一的行为很虚伪？” 　　“陛下，实话告诉您，我的一部分同胞真心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在他们眼中，奴隶、土著和异教徒，甚至也包括一切有色人种，都算不得‘人’，不配享有与他们同等的权利。” 　　乔安先实话实说，过后又有些后悔，唯恐破坏罗兰陛下对新大陆革命者的好印象，赶紧又找补几句。 　　“陛下，我说的只是一小部分殖民者的观念，不见得是主流，从整体来看，新大陆南方盛行种植园经济，比如我的故乡亚尔夫海姆，蓄奴的传统更加根深蒂固，而在工业较发达、风气更开明的北方地区，比如米德加德，废奴的呼声日益高涨，总有一天南方也会响应文明进步的呼声，这是大势所趋啊！” 　　“看得出来，维达博士，你深爱着自己的国家和故乡，衷心希望南北两地的同胞达成共识，一起推进废奴运动，然而理想归理想，你自己觉得这现实吗？”罗兰淡然反问。 　　“短期来看……不太现实。”乔安叹了口气，“南方庄园主把奴隶当成私产，废奴就等于抢夺他们的财产，这谁能愿意呢？要说赎买奴隶，又该由谁来出这笔钱？反正大陆会议是拿不出钱。” 　　“所以说啊，这个世界对理想主义者太不友好了，逼迫我们不得不变得市侩而俗气。” 　　皇帝陛下这话似乎是有感而发。 　　“维达博士，咱们先把什么理想啦，远景啦，放在一边，说点实际的。” 　　“既然殖民地南方与北方意见不和，与其勉强凑合在一起，整天吵架，不如以‘绞首森林’为边界，分别成立南北两个独立国家，划界自治，各过各的，睦邻友好，良性竞争，岂不美哉！” 　　“可是这样一来，南方和北方都会面临资源短缺的困境。” 　　乔安连忙劝说远东皇帝打消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 　　“北方多矿山却气候寒冷，农业欠发达，南方盛产棉花、烟草、玉米和水果，却缺乏矿产，工业基础薄弱，只有南北两地联合起来，才有可能建立起一个自给自足的强大国家。” 　　“为什么一定要追求‘自给自足’呢？这种违背比较优势原则的小农思想要不得啊，维达博士！”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自顾自地畅向起来。 　　“新大陆南方出产的农作物和水果，不一定非得卖给北方佬，国际社会上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嘛！北方的矿石也一样！” 　　“维达博士，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远东夏短冬长，新鲜水果尤其匮乏，总是可以卖出高价，我们何不联合创办一家贸易公司……就叫‘联合果品公司’好了，与亚尔夫海姆的种植园签订大宗果品期货合同，包收包销，棉花、烟草和玉米等农产品，还有北方盛产的魔晶矿石，也都可以按照这种模式经销。” 　　“这笔大生意要是能做成，南方的农产品和北方的矿石就都不愁销路啦！” 　　“维达博士，我们联手把亚尔夫海姆打造成一个民风淳朴的‘香蕉共和国’，把米德加德打造成安乐富裕的‘矿石共和国’，造福新大陆无数民众！” 　　“我的朋友，凭这份业绩，将来你竞选‘香蕉共和国’或者‘矿石共和国’的总统也是十拿九稳啊！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不是之前跟富兰克林先生讨论过这个话题，乔安还真当罗兰陛下是一位“望远镜式的慈善家”，为大洋对岸的国计民生和经济发展操碎了心呢！ 　　然而提前打过“预防针”，今天再听他说出这番话，感觉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可是工业怎么办？”乔安忍不住当面质问皇帝陛下，“我们的同胞也需要各种工业品，我们的国家也需要实现工业化啊！” 　　…… 第2712章 公主与皇后 　　“哈哈！维达博士，我亲爱的朋友，你的顾虑，大可不必！”罗兰笑着一摆手，“你们新大陆需要什么工业品都可以从远东进口，用矿石和农产品交换就行了，保证价格公道。” 　　“你们与其辛辛苦苦的自己开工厂，造机器，造出来还不一定质量过硬，何不直接买质优价廉的远东货呢？” 　　“振兴国家并不是只有兴办实业这一条路啊，维达博士！俗话说的好，‘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嘛！” 　　乔安一听他这话，禁不住连连摇头，越发怀疑远东皇帝没安好心，试图以本国廉价工业品作为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冲击新大陆脆弱的工业基础，致使自己的故乡沦为远东工业品的倾销地和提供大宗廉价原材料的自留地。 　　凭什么我们的共和国就只能处于产业链的最底层，只能出口农产品和矿石之类廉价原材料，换取昂贵的高档工业品？ 　　我们米德加德人流血流汗，辛辛苦苦开采10吨矿石，出口到远东，挣得钱只够买“奔马”牌越野车的一个轮子！ 　　我们亚尔夫海姆人在田里顶着毒辣的太阳辛勤劳作，采摘满满一骡车瓦雷斯世界最好的棉花，出口到远东，刨除成本和运费，那点儿微薄的利润只能换到一小瓶“冰川”牌柠檬苏打水！ 　　这真的公平吗？ 　　乔安越想越气，忍不住想当面向罗兰陛下抗议，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年轻女人急切的呵斥。 　　“瓦希莉莎！陛下正在招待贵客，你别淘气！” 　　门外再次传来笃笃敲门声，接着是年轻女人气急败坏地叫嚷，小女孩的惊呼声，以及被逮住打屁股的啪啪声…… 　　好家伙，这叫一个热闹！ 　　乔安扭头望向门外，心想这时候我要是来一发“透视术”，瞅瞅门外在闹腾些啥，会不会有失为客的礼节啊？ 　　“维达博士，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罗兰歉意地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到书房门前，突然打开房门。 　　“米拉，瓦希莉莎，你们在搞什么鬼？” 　　“呃，不好意思，陛下，瓦希莉莎跑来找你玩，我想阻止她，可她不听话，结果就……” 　　门外半蹲着一位身着绿色棉裙的俊俏女郎，满面尴尬地解释着，金灿灿的长发扎成一条大辫子，怀里抱着一个穿大红棉袄的小姑娘，长辫子女郎正在把这小淘气包按在膝盖上打屁股。 　　小姑娘看个头能有四五岁，别看长得漂亮可爱，性子可是够野的，被打屁股还不老实，竭力扭头朝书房这边张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满溢的好奇，与女郎同款的灿烂金发扎成一对羊角辫。 　　乔安临来之前在富兰克林老头那里做过功课，猜出长辫子女郎多半就是罗兰陛下的未婚妻柳德米拉殿下，一位18级基特兰德游侠，官方身份是寇拉斯帝国的准皇后兼长公主。 　　柳德米拉的母亲叶夫根尼娅夫人是个寡妇，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后来叶夫根尼娅夫人嫁给远东开国君主鲁道夫一世，而鲁道夫一世也是个丧偶的鳏夫，当时带着独生子罗兰一起生活。 　　寡妇和鳏夫，两个带着“拖油瓶”的家庭组合在一起，后来就成了儿女双全的寇拉斯皇室。所以远东当今的皇帝和准皇后不光是未婚夫妇的关系，同时还是一双没有血缘关系、法律意义上的姐弟，可谓青梅竹马修成正果。 　　这亲上加亲、略带“骨科”色彩的伦理关系还挺复杂的，乔安当初听富兰克林老头讲解的时候，差点儿被绕晕。 　　然而就连社交达人富兰克林老头，也还是不够了解寇拉斯皇室，低估了皇室成员内部关系的复杂性。 　　就比如这个名叫瓦希莉莎的小女孩，富兰克林老头压根没向乔安介绍过，乔安根据小女孩的年龄，再加上神似柳德米拉的容貌，很自然的怀疑她是罗兰与柳德米拉未婚先育的宝贝女儿，便主动上前一步，按照宫廷礼仪抚胸鞠躬。 　　“下午好，尊贵的皇后陛下，美丽的公主殿下！” 　　“呃，皇后？我吗？嘿嘿嘿～还早了点儿……” 　　柳德米拉表情错愕，既开心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放开瓦希莉莎，起身向乔安还礼。 　　“维达博士，欢迎来寇拉斯堡做客，我和小妹并非有意打扰您与陛下谈话，还请见谅。” 　　就在互相说客套话的几秒钟里，乔安接连愣了两次。 　　第一次是当柳德米拉站起身来时，他才猛然发觉对方个头可真高！目测接近七尺，棉裙遮不住一双修长笔挺的美腿，虽然还达不到巨人的标准，在人类女性当中也称得上千里挑一了！ 　　大姐，你吃啥长大的？ 　　个头可真有点吓人啊！ 　　第二次意外，是听柳德米拉说到“小妹”这个词，搞了半天瓦希莉莎不是她女儿，而是亲妹妹！ 　　“小哥哥，您好呀！” 　　小公主瓦希莉莎，趁机摆脱姐姐压制，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嫩的苹果脸笑嘻嘻，奶声奶气的挥手跟乔安打招呼。 　　于是年轻的法师又被吓了一跳。 　　小公主挥手的同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只由力场塑造而成、近乎无形的半透明手掌凭空浮现，缓缓朝乔安这边移动过来，摆出要与他握手的姿态。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领悟‘法师之手”，公主殿下的施法天赋可真不错。” 　　乔安赞叹着使了个戏法，也创造出“法师之手”，隔空与瓦希莉莎公主握手。 　　“维达博士，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小妹瓦希莉莎，别看她个头长得高，其实今年还不满两岁呢，淘气得很。” 　　罗兰笑着说。 　　听了陛下的介绍，乔安才确定瓦希莉莎其实是鲁道夫一世生前与叶夫根尼娅皇太后生育的小女儿。 　　瓦希莉莎与同母异父的姐姐柳德米拉一样，继承了发源自露西亚高原的基特兰德亚巨人血统，个头比同龄的人类儿童高大很多，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她还只是一个未满两岁的幼童。 第2713章 瓦希莉莎 　　“不好意思，瓦希莉莎殿下，请容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既然您还没满两岁，那么您的施法天赋就不只是‘不错’而已，绝对称得上世所罕见的天才了！” 　　乔安一脸郑重地对小姑娘说。 　　瓦希莉莎公主被他当面夸奖，似乎有点儿难为情，扭头躲到哥哥身后，抱着罗兰的腿，探头出来偷偷的打量乔安，咧嘴嬉笑，露出可爱的小豁牙。 　　“瓦希莉莎，你要记住，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乔安·维达博士，新大陆无人能比的奥法天才，青年学者，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瓦雷斯世界最年轻的传奇法师，维达博士对你的每一句肯定，都值得你牢记一生，引以为荣。” 　　罗兰见缝插针的教育小妹。 　　瓦希莉莎明显是被对面那位清秀俊俏的小哥哥的一长串头衔震慑到了，收起笑容，怯生生从兄长身后走出来，毕恭毕敬地给乔安鞠了一躬。 　　“这可不敢当！”乔安连忙还礼。 　　“维达博士，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和母后有一个幸福的烦恼，希望瓦希莉莎将来成为一位辛德拉牧师，可她的天赋似乎更适合走术士这条路，您是大学者，大法师，能帮我们拿个主意吗？” 　　柳德米拉热切地问。 　　这位准皇后给乔安的印象，有点像康蒂，热情爽朗心直口快，完全没有宫廷仕女们拿腔作调矫揉造作的毛病，真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或许就是城府太浅，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天真娇憨的性子，看起来很容易被人忽悠瘸的样子…… 　　话说回来，罗兰陛下绝对是乔安这辈子接触过的城府最深沉，最老奸巨猾，最擅长忽悠人的“狐狸精”！ 　　这俩人凑一对儿，Emmmm……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互补吧。 　　“米拉，要我说这事儿好办，瓦希莉莎完全可以兼修神术和奥术，比如她可以继承我的选民职业，成为辛德拉女神的‘命运武士’，同时兼职术士，反正两者都是魅力施法职业，相得益彰。” 　　“陛下这个建议很有见地，我也觉得瓦希莉莎殿下适合走魅力施法者这条路，请问……方不方便施法查看一下公主殿下的身体属性？”乔安望向罗兰。 　　“你自己问瓦希莉莎，她同意就行。” 　　皇帝陛下显得很开明，尊重小妹的个人隐私。 　　“好啊！淡素……不能白看！”瓦希莉莎晃着脑袋，奶声奶气的讨价还价，“我也要看你的！” 　　“殿下，您会用2环‘高等内视术’吗？”乔安蹲在小公主跟前，柔声问她。 　　“我不会呀！” 　　瓦希莉莎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乔安嘴角一阵抽搐，没学过“高等内视术”，你看个寂寞啊？！ 　　另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到惭愧的吗？ 　　你怎么还摆出一副理直气壮、洋洋自得的小模样？ 　　真有你的啊，小公主！ 　　无奈叹了口气，乔安从储物袋里抱出一颗巨人苹果，拿来贿赂小公主，换取帮她“体检”的许可。 　　“哇！大大大苹果！足有南瓜那么大！” 　　小公主满脸惊喜，高高举起小手，试图抱住大苹果。 　　乔安担心苹果太重，把她压趴下，不敢撒手。 　　柳德米拉在旁边哈哈大笑：“没事没事！维达博士！这小丫头劲儿大！” 　　乔安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瓦希莉莎果然是个小小的大力士，双手高高举起南瓜似的大苹果，眼睛瞪得溜圆，那气势俨然一位举重冠军。 　　“谢谢乔安哥哥给我的大苹果！大大大苹果！好厉害！” 　　“瓦希莉莎殿下，这是在巨人的庄园采摘的苹果，很甜的哦。”乔安笑着说。 　　“巨人苹果！巨人……米拉苹果！”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才不是巨人呢！是基特兰德人啊小傻瓜！”柳德米拉显然很反感被人误当作巨人，冲小妹挥舞拳头，懊恼地强调，“你跟我是一个妈生的，如果我真是女巨人……那么你也是一个小巨人！” 　　这下瓦希莉莎更高兴了，拿头顶着大苹果，满屋子跑来跑去。 　　”瓦希莉莎是小巨人！莉莎苹果！莉莎苹果！” 　　然后就张开红润的嘴唇，以还没长全的乳牙朝大苹果上吭哧啃了一大口，随即满眼放光，溢出惊喜。 　　“哎呀呀！哎呀呀！好甜呀！莉莎苹果好甜呀！” 　　…… 　　侦查目标：瓦西莉莎（幼年基特兰德人术士1级） 　　生命等级：2级 　　属性（幼儿）：力量10（基特兰德血统+4），敏捷10，体质9（基特兰德血统+2），智力8，感知18，魅力22 　　特殊能力：基特兰德血统（有利体型，力量+4，体质+2），自发施法，奥术（施法等级1，已知法术： 　　戏法-法师之手，光亮术，传讯术，修复术，魔法伎俩；1环-变巨术，缩小术，魔牙术），其它（未探明） 　　…… 　　瓦希莉莎具有基特兰德亚巨人血统，力量和体质天生各有4点和2点加成，小小年纪，身体素质就与普通成年人不相上下，更惊人的是她的感知和魅力属性。 　　未满两岁的幼童，拥有18点感知属性堪称出类拔萃，难怪柳德米拉想把妹妹朝牧师的方向培养。 　　然而再看看那高达22的魅力属性，瓦希莉莎的感知就相形见绌了，小小年纪就觉醒了术士天赋，这么好的苗子，不坚持走术士之路就太浪费了！ 　　瓦希莉莎总共觉醒了五个0环戏法，都是比较实用的类型。 　　此外她还领悟了三个1环奥术，无一例外归属于“变化学派”，乔安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基特兰德血统的特色。 　　“维达博士，你觉得瓦希莉莎的天赋怎么样？”罗兰走过来问。 　　“非常优秀。”乔安慎重地回答，“以公主殿下的年纪和天赋，神术职业我不了解，不敢乱说，至于术士这条路，不出意外的话，前途一片光明！” 　　“术士修行过程中的‘意外’，具体是指哪些状况，你能详细说说吗？”皇帝陛下虚心向年轻的法师请教。 第2714章 小小术士 　　“陛下，术士这门职业，先天就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这个问题正好专业对口，乔安可有的说了。 　　“我们法师是通过精神冥想和不断学习新知识来增强自己的施法能力，术士也需要每天坚持冥想，增强精神层面的专注力，达到一定境界即可接触到更深层次的魔网，但是并非从书本上获得魔法知识，而是靠不断发掘自身血脉潜能，或者引入外界超自然力量来强化和丰富自身血脉系谱，进而从血脉当中发现新的法术。” 　　“正因为术士有这样的职业特点，哪怕两个年龄、天赋和血统一样的术士，由于生活经历和个人感悟的不同，再加上更重要的运气因素，升级后觉醒的法术也往往不尽相同，最终能够取得的成就也就有了高下之分。” 　　“说回瓦希莉莎殿下，她的显性术士血统主要就是基特兰德亚巨人血统，我对这一血统所知不多，从公主殿下的法术列表来看，初步判断应该是偏向变化学派，以强化自身为主，适合走近战路线。” 　　“这种血统听起来还不错，变化系法术可以用来强化圣武士职业的战斗力。” 　　罗兰评价道。 　　“陛下，话是这么说，然而世事无常，术士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觉醒什么法术，基特兰德血统的系谱当中或许包含着很多强力法术，但是你任由瓦希莉莎殿下自然发展，随机觉醒血脉法术，结果就很难讲了，万一运气不好，觉醒了某些中看不中用的鸡肋法术，也不是没可能啊！” 　　“术士能够掌握的法术数量本来就比法师少的多，有限的列表还被一些垃圾法术给占了，那可不就亏大了么。” 　　乔安这话说的很尖锐，也很坦诚。 　　术士这个职业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懂的自然懂，没什么好掩饰的。 　　“除了这个不可控的因素，术士职业还有一个更大的风险，就是采用‘搭桥法’强化自身血脉的时候，物种类型差别越大，导致排异反应的风险也越大。” 　　“这个我知道，维达博士，我记得你曾发表过一篇关于强化术士血脉的论文，虽然我看不太懂你的文章，但我有理由相信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不知可否请你抽空指导一下瓦希莉莎，免得这孩子在奥术修行的道路上误入歧途？” 　　乔安本来就挺喜欢瓦希莉莎小公主，再加上罗兰陛下恳切相求，自己又的确有这个能力，当然是义不容辞。 　　“陛下，这是我的荣幸。” 　　“维达博士，我代表瓦希莉莎向你道谢。”皇帝陛下释然微笑，转身对未婚妻说：“米拉，瓦希莉莎跑到哪里去了？快把她抓回来，我给她请了一位好老师！” 　　“噢？维达博士……瓦希莉莎超级会调皮捣蛋，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她气出病来。”柳德米拉同情地望着年轻的法师，“如果她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她，狠揍一顿能管两三天吧！” 　　乔安听得直抹冷汗，隐隐有些后悔答应罗兰陛下给小公主当导师，这显然不是一桩省心差事！ 　　柳德米拉甩开一双傲人的修长美腿，大步飞奔出去抓捕小妹，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成功将瓦希莉莎拎回书房。 　　小公主还抱着大苹果在卖力的啃，光滑的红苹果上，清晰可见一圈齿痕。 　　乔安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小公主跟前，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 　　然而小公主一听到“扎针抽血”，立刻惊骇的瞪大眼，委屈地咧开嘴巴，做出准备大哭一场的架势。 　　“殿下，为了帮您开发血脉天赋，施行‘自血附魔’手术，抽血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乔安耐心安抚小公主，“这件事并不可怕，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怕针扎造成的疼痛，还是单纯害怕鲜红的血液？” 　　“怕血！”小公主委屈地叫嚷。 　　“真的吗？那么你是不是也害怕红色的果汁，比如石榴汁？乔安柔声问她。 　　瓦希莉莎眨巴眨巴眼睛，小模样有点尴尬。 　　“我不怕红果汁……嗯，其实我也不怕血，上次爬墙时摔在花丛里，胳膊被玫瑰刺破出了血，咸咸的！” 　　“啊？你什么时候又偷爬花园围墙了？我怎么不知道！”柳德米拉大惊。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打岔。 　　“这就表明你怕的不是血，只是怕疼而已。” 　　“我才不怕疼！” 　　瓦希莉莎还嘴硬，似乎抱持一种莫名其妙的观念——怕血没什么大不了，承认怕疼却会显得自己不够勇敢。 　　乔安笑了笑，接着说：“有一个法术，施加在身上可以暂时削弱痛觉，施法过后再抽血就不觉得痛了，你想不想试一下？” 　　瓦希莉莎淘气归淘气，其实还是挺懂事的，观察了一下哥哥和姐姐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对自己大有好处，勉为其难地冲乔安点了下头，挽起衣袖，露出白生生的小胳膊，愁眉苦脸的把头扭向一侧，不敢直视注射器。 　　罗兰先给乔安使了个眼色，而后笑眯眯地对抬手遮眼的小妹说：“你现在开始数数，从一数到十，很快就结束。” 　　“呜……好吧，一……二……三……四……” 　　乔安已经把2环法术“痛觉钝化”加持在瓦希莉莎身上，熟练地扎针抽血。 　　瓦希莉莎才数到五，乔安就已经拔出针头，告诉她没事了。 　　嗯？这就完了？ 　　小公主满脸茫然，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血已经抽完了，”乔安冲她晃了晃针管，笑着说，“我早就说过一点儿都不痛，没骗你吧？” 　　瓦希莉莎委屈地点点头，是不痛，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上当了，自己还没数到十，小哥哥怎么突然就扎针了呢！ 　　偷袭我这个……不满两岁的小朋友，这好吗？太不讲武德了！ 　　“维达博士，刚才罗兰让瓦希莉莎数数，我还以为你会等她数到十才扎针呢！”柳德米拉说。 　　“那是陛下在帮公主殿下缓解压力，诱导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数字上，就不会太紧张，而我则乘机迅速完成抽血操作。”乔安解释道。 第2715章 宫廷宴会 　　看了柳德米拉一眼，乔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吐槽的冲动。 　　“这只是一个哄小孩的小花招，没想到殿下您也当真了。” 　　“所以说，米拉就是个大孩子，有时候比瓦希莉莎还天真。” 　　罗兰笑着爱抚女友发辫，这动作乔安看着很眼熟。 　　也是难得啊，竟然在“虐狗”现场看到了撸猫手法。 　　“啊？这……你们好坏啊！”柳德米拉懊恼地锤了男友一拳，接着又数落乔安，“维达博士，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淳朴厚道的青年，没想到也跟罗兰一样狡猾！” 　　“不敢当不敢当！” 　　乔安连忙谦虚一下，心说你竟然把我的狡猾程度与你老公相提并论，这已经不是混淆数量级的问题了，根本就是测度上的差距，可见你自己才是真的“淳朴厚道”。 　　收回思绪，乔安把针管中的血液样本导入试剂瓶，取出一部分用于附魔“安定心神”，还有一部分加持上“神话解析术”，深入发掘血脉潜能。 　　稍加观察过后，乔安便把瓦希莉莎血液中的法术构型全都辨识出来。 　　除了新增好几个戏法，1环法术还增加了“法师护甲”、“护盾术”和“防护阵营”，此外还提前解析出四个2环法术，包括“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以及“变身术”。 　　解析结果验证了乔安的猜测，小公主的基特兰德血统偏重“变化学派”，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变巨术”和“变身术”，明显很适合朝着“变身流”近战术士的方向演化。 　　说到这个路数，乔安可太熟了！ 　　他把用“神话解析术”处理过的血液分别封装在三支小小的透明药水瓶中，而附魔“安定心神”的血液则装入一支棕色药水瓶，连同四支盒装注射器一并交给柳德米拉。 　　叮嘱她隔天给瓦希莉莎注射一支“唤醒剂”，有可能开发出来的新法术，都已经写在了药盒背面。 　　“最后那瓶是‘自血附魔’的针剂，今天晚上临睡前注射，利用睡眠时间吸收药效，使附魔‘安定心神’的血液充分融入自身循环系统，往后就可以把“近源强化”降阶为“同源强化”，极大降低血脉强化的风险。” 　　柳德米拉认真记下他的叮嘱，感激道谢过后，又把正在专心啃苹果的小妹拽过来，让她亲自致谢。 　　“谢谢老师！”小公主乖巧的鞠躬。 　　乔安摸了摸她的羊角辫，柔声说：“殿下要记得坚持冥想修行，每领悟一个新法术，就奖励你一个大大大苹果。” 　　“哇噢～好耶！大大大苹果！又甜又脆的莉莎苹果！” 　　看到这小丫头手舞足蹈，怕是要发“人来疯”，柳德米拉赶忙将她抱了起来，对乔安和罗兰说：“已经七点钟了，宾客想必到齐了，咱们一起去赴宴吧！” 　　…… 　　晚宴连着舞会，直到凌晨才结束。 　　乔安先把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送回学校，而后乘车陪同直打瞌睡的富兰克林老头返回“友善之家”旅馆。 　　今晚的宫廷宴会，是乔安有生以来以主宾身份出席的最盛大的社交聚会，事先多少有点紧张，可谓硬起头皮，抱着“吃苦受刑”的觉悟来到会场。 　　好在宴会的主人罗兰陛下体贴入微，早就打听到维达博士不喜社交应酬，孤僻怕生，除了乔安带来的四位新大陆老乡，富兰克林先生、康蒂和沃尔松格姐弟，还特地邀请了乔安在远东的几位旧相识出席宴会，陪他叙旧，其中就包括外交大臣昆体良，还有远东央行的副行长安特隆和欧罗玫。 　　宴会上，罗兰对乔安的照顾非常周到，整场下来都没有让他觉得冷场或者尴尬，还在罗兰的引荐下结识了远东宫廷与政坛的好几位大人物，比如柳德米拉和瓦希莉莎的母亲，皇太后叶夫根尼娅夫人。 　　说到今晚宴会上新结识的名流雅士，最令乔安印象深刻的当属三位女性——内阁首相助理冬妮娅勋爵，帕尔尼亚公主维罗妮卡殿下，以及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新任院长妮基塔女士。 　　之所以印象深刻，不仅因为这三位女士都是令人惊艳的大美人，而且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更因为乔安早就从富兰克林老头那里听说过她们的芳名，据说她们都是在远东建国之前就与罗兰陛下结交于微末、患难与共的红颜知己，同时也是准皇后柳德米拉的闺蜜。 　　热衷探听名人的绯闻八卦，此乃人类的天性，乔安也不能免俗。 　　他在宴会上有意无意的观察了一下，发现罗兰与那三位女士之间的关系果然有些暧昧，更让他佩服的是皇帝陛下能在妮基塔、维罗妮卡和冬妮娅等诸位女士之间左右逢源，应对裕如，不让任何一人觉得受到了冷落，同时还能保持适当的距离，充分维护柳德米拉的“正宫”尊严。 　　罗兰陛下在这方面的本事太强大了，几乎不逊于他搞政治和外交的才能，乔安深感叹服！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也有这等本领，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把康蒂和斯露德都给忽悠进小黑屋，调教她们养老鼠、刷试管、做实验、跑数据、写论文…… 　　自己只管课题立项和审核成果，要是论文写的还行，就在通讯作者栏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那小日子过的，啧啧……想一想就觉得爽歪歪！ 　　坐在马车上，乔安想入非非，暗自偷乐，不由笑出声来，吓得富兰克林老头从瞌睡中惊醒过来，紧张地问他，刚才那是什么诡异动静，怪瘆人的！ 　　“路边的猫在叫。”乔安若无其事地搪塞过去。 　　…… 　　第二天上午，乔安在配有管家、仆人和厨师的校内公寓吃过早餐，就去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报到。 　　入职第一站，当然是去院长办公室拜会顶头上司妮基塔女士。 　　院长女士其实比乔安大不了几岁，还有一个“红衣女巫”的雅号。 　　事实上她是一位14级法师兼5级大法师，“女巫”只是人们对女性奥术施法者的统称而已，毕竟在普罗大众眼中，女巫、女法师和女术士都差不多，没必要划分的那么细致。 第2716章 寇拉斯堡大学 　　在昨晚的宫廷宴会上，乔安已经认识了妮基塔女士，今天再见面就没那么拘谨了，在办公室喝了一杯院长女士家乡——奥术城邦“灯塔山”——特产的清神茶，聊了一些业务方面的事情。 　　乔安是寇拉斯堡大学特聘的客座教授，按理说应该开一门选修课，最起码也要举办几期讲座，不过妮基塔院长在得知他没有这方面意向之后，就主动提出不给他安排教学任务，只要做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就行了。 　　当然，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也不是白拿工资混日子，开题报告还是要认真准备一下的，写好以后，拿给院长女士过目审核。 　　乔安手头有两个现成的课题，就是厄底斯夺心魔一族和乌狄诺斯眼魔一族的社会与生态，资料已经收集完备，论文也写好了提纲，正好趁着在寇拉斯堡大学任职期间写出来，发两篇《奥法探索》，拿个九十来分应该没啥问题。 　　“维达博士，我们学院创建至今还不到七年，教学水平和师资力量我们有信心，唯独在科研这一块缺乏积累，拿不出多少够分量的成果，出去与外校交流的时候，总会令我很尴尬。” 　　“您这两个课题都很了不起，如果顺利结题，必定可以给我们学院争光，至少能拿下两篇高分顶刊文章！”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让您白白耗费心血，国家级的，部委级的，再加上咱们院系内部的，有什么能申请的基金，我都帮您申请一下，两个课题加起来，10万金塔勒科研经费还是凑得齐的，如果不够，我再帮您想办法，比如企业界的赞助也可以考虑一下。” 　　院长女士的热心令乔安深受感动，连忙实话实说：“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经费……” 　　“能用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经费就算津贴，维达博士可以自行支配，比如可以雇几个学生当实验助手，养老鼠，打扫卫生，至于报账什么的，我找人帮您处理一下就行了，我看您也不像是那种耐得起性子做这种琐事的人。” 　　院长女士乐呵呵的调侃道。 　　“呃……还真被您说中了。” 　　乔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报账什么的，真的很麻烦！ 　　告辞院长女士，乔安就去了图书馆。 　　寇拉斯堡大学的图书馆，格局和借阅方式与米德加德大学图书馆差不多，但是也有不同之处。 　　寇拉斯堡大学是一所远东教育部直属的公立大学，定位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的非营利性高等院校。 　　基于这样的公益定位，远东国立寇拉斯堡大学采用全国统考的招生方式，只要是通过正规途径考进来的学生，一律学费全免，在图书馆抄录与自身学历相对应的法术卷轴，也是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这一点与新大陆的大学截然不同。 　　新大陆的高等院校，几乎都是自负盈亏的机构，学费必然定的很高，招生途径则不止考试这一条，如果能拿到很强的推荐信，或者捐给学校一大笔钱，不用考试照样可以入校就读。 　　乔安的少年时代，高昂的学费是他求学路上最大的负担，为了支付学费，早些年可是没少吃苦受罪。 　　犹记得当初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年轻气盛的自己还特地给院长杰斐逊先生写了一封信，痛陈高昂的学费给家境贫寒的学生造成了极大压力，希望学校能够有所改变。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乔安后来重返母校打听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变化。 　　时至今日，高昂的学费仍然是年轻人迈入莱顿学院和米德加德大学的一道门槛，很多勤奋好学的穷孩子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只能申请助学贷款。 　　近乎“高利贷”的助学贷款更是敲骨吸髓，压得穷学生们喘不过气来，把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绑定在从学校直通社畜岗位的班车上。 　　相比之下，远东国立寇拉斯堡大学对学生实在太体贴了。 　　不光学费全免，还鲜有那种靠金钱和人脉开道的“特招生”，难怪校内有超过两万在读生，而莱顿学院和米德加德大学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千在读生，长此以往，新大陆与远东在后备人才数量和质量上的差距必将越拉越大。 　　意识到故乡与远东在教育理念和办学制度方面的巨大差异，乔安不由叹了口气，希望独立战争胜利以后，大陆会议能够借鉴远东的经验，在教育方面做出重大改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乔安甘愿捐出自己的半数身家用于办学，为故乡的公益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使更多穷孩子念得起书，上得起学，有机会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收回杂乱的思绪，乔安链接云网，登陆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图书馆在“云网”上专门开设的页面。 　　在网上查阅法术卷轴目录，比起翻书柜更方便，而且可以远程操作。 　　本校学生和教师不必亲临图书馆，在自己的宿舍或者校外公寓就能登陆图书馆的网上页面，查找需要的文献。 　　乔安打开馆藏文献目录，花了半个钟头浏览了一遍，把自己感兴趣的书籍筛选出来。 　　其中公开发行的学术刊物，绝大多数他已经在莱顿学院和米德加德大学的图书馆翻阅过，倒是有些比较冷门的论着引起他的兴趣，总共两百来册，可以抽空翻一翻。 　　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还收藏了不少超魔技艺教材，这可是在莱顿学院和米德加德大学图书馆都不对普通学生开放的珍品，此地却免费提供借阅，也算是寇拉斯堡大学一项独有的福利。 　　乔安把超魔教材的目录翻了一遍，只有一册“施法免材”是自己尚未掌握的，就挑出来优先阅读。 　　至于馆藏法术，虽然数量不少，0～9环足有上千个之多，可惜绝大多数是乔安在莱顿学院或者米德加德大学见过的“熟面孔”，而且其中多数法术属于那种陈年古董，“时代的眼泪”，要么已经被更好的版本淘汰，要么很难找到适用场景，只剩些许考古价值。 第2717章 寇拉斯巨兽术 　　按照乔安那颇为挑剔的标准，偌大的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图书馆里，真正值得花心思钻研的法术只有五个，包括一个7环法术和四个9环法术。 　　其中7环法术名为“寇拉斯巨兽术”，从冠名风格就看得出来，这个法术很可能是远东皇室成员发明的。 　　乔安最初还有点纳闷。 　　寇拉斯帝国的王室成员他全都见过，有能力研发7环法术的仅罗兰陛下一人而已。 　　远东皇帝是一位神术施法者，只可能创造神术，图书馆里又怎么会出现一个以其姓氏命名的7馆奥术呢？ 　　最初他怀疑这个法术是某位大法师发明的，远东皇室设法买断了法术的版权，以皇家姓氏冠名，说白了就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而且不仅限于奥法行业，在数学领域也有类似的传闻。 　　某位家境贫寒的数学家证明了一个重要定理，相关论文被贵族子弟花费重金购得，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在学术期刊上。 　　尽管学者们都知道定理不是那个贵族少爷亲自证明出来的，还是得按照学术界的传统，谁发的论文就以谁的姓氏冠名这道定理，当然，私下里也免不了拿那个爱慕虚荣的贵族少爷当笑话，讲给自己的同事和学生听，这个笑话就代代流传至今。 　　结果那个贵族子弟求名不得，反而沦为笑柄，寇拉斯皇室，总不至于也干出这种沽名钓誉的闹剧吧？ 　　乔安怀着好奇打开“寇拉斯巨兽术”卷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果然在注释中找到关于法术冠名的来龙去脉，看过以后方知自己险些冤枉了罗兰陛下。 　　“巨兽术”总共有三个版本，最早的版本是一个传奇魔法，施加过后恒久生效，发明人是“丰收之环”的首席大德鲁伊瓦莲京娜·晨曦女士。 　　后来罗兰陛下把这个传奇魔法改造成了缩水版的7环神术，并以自己的姓氏命名，还找到远东奥术城邦“灯塔山”变化学派的首席大法师阿纳托利合作，请阿纳托利大师依据神术版“巨兽术”修改出一个奥术版本，最终的成果就是乔安此刻所见的7环奥术版“寇拉斯巨兽术”。 　　乔安当然知道，把传奇魔法降阶为7环法术的难度，远远高于把7环神术修改成7环奥术，所以奥术版巨兽术照旧冠以“寇拉斯”这个姓氏，完全符合学术界的规范，无可指摘。 　　那么话说回来，“巨兽术”到底有啥了不起的功能啊？以至于烦劳传奇大德鲁伊、远东皇帝以及一位准传奇大法师合作推出各种版本，真有必要费这么多心思吗？ 　　怀着满腔好奇与质疑，乔安把这个法术的构型仔细看了一遍，过后抹了把冷汗，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真香！！ 　　值啊，太值了！ 　　“寇拉斯巨兽术”，功能就是增强受术者体型，进而提升力量和体质属性。 　　这个功能其实在变化学派的法术当中并不罕见，比如1环“变巨术”，4环“正气如虹”，8环“钢筋铁骨”，还有乔安自己发明的“神话巨兽术”，都包含此类功能。 　　如果不追求普适性，那么自然神术当中的“巨虫术”和“动物异变”也都是这个路数。 　　所有上述法术原理都一样——变得块头越大，力气就越大，体魄也更壮！ 　　“寇拉斯巨兽术”，就是把这个“更大更强”的理念推至极限！ 　　其它用于增大体型的法术，通常只能增大一个体型级别，比如某人身高6尺，加持“变巨术”或者“正气如虹”，即可变成身高12尺的巨人。 　　身高翻倍的同时，体重也会增大至原本的8倍，至于由此提升的力量和体质属性，根据法术等级的不同存在一定差别，但是最多也就提升4点力量外加2点体质。 　　乔安发明的“神话变巨术”，可以将受术者的体型增大两个级别，也就是身高变成原本的4倍，体重则增大至64倍，呈现出一个指数递增的趋势。 　　“寇拉斯巨兽术”在“神话变巨术”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可以把受术者的体型最多增大至“巨型”级别，也就是说，身高不低于64尺！ 　　成年人类是标准的“中等体型”，身高通常介于4尺到8尺之间，个头或者体长超过8尺，就可以归入“大型”生物的行列，超过16尺则是“超大”体型，超过32尺就是“巨型”生物，而体长超过64尺，就可以称其为“超巨型”生物。 　　当然，判断体型并不是只有身高体长这一个指标，还要考虑体重和体积，否则“管水母”之类的生物就尴尬了。 　　常见的巨人类生物，比如食人魔、巨魔、山丘巨人、霜巨人和火巨人，身高都介于8尺到16尺之间，属于典型的大体型生物。 　　罗兰陛下的未婚妻柳德米拉，总强调自己不是巨人，主要依据就是她的个头没到8尺，只能算人类当中的高个子，依旧属于中等体型。 　　“寇拉斯巨兽术”的厉害之处在于，不管受术者原来的体型是怎样的，一律按照指数翻倍规律，直至给你拔升到突破64尺这道门槛，暂时变身为“超巨型”生物。 　　受术者每提升一个体型级别，额外增强8点力量属性、4点体质属性、4级天生防御，同时也因体形膨胀而削减1点敏捷属性，至于长相、天赋、职业能力和精神属性，都与变身前一样。 　　法术效果的持续时间以分钟为单位，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由此不难看出，体型越小的生物，加持“寇拉斯巨兽术”过后体型增大的级别也越大，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大。 　　反之，体型越大的生物，通过这个法术获得的收益就越小，如果本身就是超巨体型，加持“寇拉斯巨兽术”就毫无意义了。 　　乔安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己在人类形态下加持“寇拉斯巨兽术”，由“中型”生物变成“超巨型”生物，体型增大了四个级别，总共获得32点力量加值，16点体质和防御加值，代价仅仅是损失4点敏捷属性而已，这也太划得来了！ 第2718章 解锢术 　　说到变身战术，唯一令乔安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自己最强力的几种变身形态，比如高等树人、泰坦巨猿和洪荒巨人，本身就属于“巨型生物”，搭配“寇拉斯巨兽术”只能提升一个体型级别，获得的增益只相当于一个升级版的“正气如虹”。 　　换一个角度来想，倒是从前不太常用的中小体型变身形态，更适合用来搭配“寇拉斯巨兽术”。 　　乔安收回思绪，将“寇拉斯巨兽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那四支9环法术卷轴。 　　第一个就是“恶毒”的“禁锢术”。 　　花园乡的“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先生，多年前就是被这个法术封印在大地深处，至今仍不得自由。 　　这个法术其实就是8环“永恒静滞”的升级版，可以强迫受术者进入假死状态，如同“永恒静滞”一般不受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不需要呼吸、睡眠和饮食。 　　受术者生理机能陷入停滞的同时，肉体也被收缩成一个物理意义上的、没有体积和重量的“质点”，埋入地心深处。 　　除了传奇魔法和8环“感知位置”，其他任何预言系法术都无法探测到被施加“禁锢术”者所处的确切位置。 　　即便找到了封印地点，想要解除“禁锢术”也是难上加难。 　　传奇以下的魔法，唯有9环“解锢术”可以释放出被禁锢者，其它法术，诸如“破除结界”，“红宝石逆转射线”，也包括“祈愿术”和“神迹术”，统统无效！ 　　除了“禁锢术”，寇拉斯堡大学的图书馆里还收藏了其唯一克星“解锢术”。 　　9环“解锢术”的功能可不仅限于解除“禁锢术”，传奇以下的目盲、耳聋、纠缠、蛛网、减速、擒抱、压制、麻痹、石化、睡眠和震慑等各种限制自由的法术、灵能或者超自然效果，统统可以解除。 　　就连“永恒静滞”、“迷宫术”和“时间静止”造成的负面效果，也都可以被“解锢术”消除或者反制。 　　是的，如果你觉察到敌人打算发动“时间静止”，及时给自己拍上一发“解锢术”，就能在时停期间保持正常行动。 　　这也是传奇以下为数不多能够对抗时停效果的手段之一。 　　抄录完了“解锢术”，接下来就轮到“惑控学派”永远滴神——9环法术“编演记忆”！ 　　乔安曾学过一个名为“篡改记忆”的4环惑控法术，功能是永久修改受术者的记忆，任意添加或者删除内容，但是最多只能篡改5分钟的记忆片段。 　　9环“编演记忆”，就是“篡改记忆”的终极完美版，作用也是修改受术者的记忆，并且解除了时间限制。 　　只要施法者愿意，就能把受术者从出生到当下的记忆全部改写一遍，魔改到受术者连自己的亲妈都认不出来，相当于重活了一辈子，而这一切都可以在短短10分钟的施法仪式中实现。 　　如同其它惑控法术，“编演记忆”也要击穿受术者的精神防线才能起作用。 　　如果受术者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就有可能摒除强加于自己脑海中的虚假记忆，找回真实的自我。 　　但是，施法者未必会给受术者彰显坚强的机会。 　　消除抵抗心理的一个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先把受术者打昏，然后再对其施加“编演记忆”，受术者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根本兴不起抵抗的意识，稀里糊涂的就被洗了脑。 　　乔安一边抄录“编演记忆”的法术构型，不由想起去年在厄底斯的时候，曾受神话夺心魔梅塔特隆邀请，参观她的私人实验室。 　　“灵吸公主”的实验室里收藏了很多“缸中之脑”，闲暇时就窥视“缸中之脑”的梦境取乐解闷。 　　在从事这项娱乐活动的过程中就需要用到“编演记忆”，适当修改“缸中之脑”的记忆，免得他们识破自己的生活其实只是一场漫长而虚幻的梦。 　　梅塔特隆擅长的灵能版“编演记忆”，功能与奥术版完全相同。 　　当初参观“缸中之脑”的时候，乔安就对这个异能很感兴趣，想学又不好意思开口请梅塔特隆帮忙移植，现在抄录到奥术版“编演记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小小的心愿。 　　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在名气与威力两个维度上都达到了极致，被公认为传奇以下威力最强的群体杀伤性法术，那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塑能系9环“流星爆”！ 　　“流星爆”的射程远达1里，施法过后可以塑造出四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伴随熊熊燃烧的烈焰垂直坠落下来，撞击刹那爆发出奔腾的烈焰与陨石碎片，对落点周边40尺内的生物与建筑造成20能级火焰伤害，随之扩散开来的冲击波还将额外造成20能级碾压伤害。 　　施法者可以为四颗流星分别指定一处坠落地点，任意两颗流星的爆发区域最好不要有交集，否则撞击刹那激发的冲击波相互干涉，反而会削弱破坏力。 　　显而易见，“流星爆”的射程、杀伤范围和高达40能级的破坏力，都已经超越了一个9环魔法应有的水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乔安仔细查看“流星爆”的法术构型，果然从中找到一段熟悉的架构，对应的恰恰是象征“生命、死亡与毁灭”的第13号卢恩符文“Eoh”！ 　　根据这条线索，乔安又去查看“流星爆”的启动咒文，罕见的由两个昆雅语单词共同构成——Silme-Ambar。 　　“Silme”意为星光，“Ambar”的含义就是乔安很熟悉的“毁灭”，这两个单词组合起来，可以翻译成“星辰陨落”，恰好契合“流星爆”的视觉效果和法术功能。 　　根据乔安的经验，凡事以“Ambar”这个词作为启动咒文的魔法，都可以在法术构型中嵌入Eoh符文进行强化，比如经他亲手改良的3环法术“植物凋零”和4环法术“毁灭射线”，都能收到威力倍增的效果。 第2719章 施法免材 　　乔安还知道，有一些以“毁灭”字符启动的法术，天然自带Eoh符文。 　　所以就会发现这些法术的威能大大超出了同级法术的平均水准，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解离术”，明明只是个6环法术，杀伤力上限却高达40能级！ 　　根据这则经验规律，乔安后来又发现了几个自带Eoh符文的超强法术，比如9环法术里面就有三个，分别是“粉碎掌”，“裂解术”，以及今天刚抄录的“流星爆”。 　　花了将近三个钟头，乔安把“寇拉斯巨兽术”、“禁锢术”、“解锢术”、“编演记忆”和“流星爆”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离开书桌，走到阅览室的落地窗跟前，眺望窗外风景，顺带歇歇酸胀的眼睛。 　　窗外正下着小雪，呼啸的凛风被寇拉斯堡迷锁“过滤”之后，风力至少削弱了两个级别，吹在身上也就不显得那么凌厉了。 　　正逢课间休息，年轻的大学生三五成群走出教室，在积雪的校园中散步，或者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堆雪人。 　　不时有人就地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丢向同伴，随之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青春朝气，冲淡了冬日的阴霾。 　　看着窗外的年轻男女，乔安不由回想起自己少年时代的求学经历，还有在大学校园中结交的那些同窗好友，心里也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怀恋。 　　上课钟声响起，年轻的学生们纷纷返回教室，重归寂静的雪地上残留着凌乱的脚印，还有两尊初具雏形的雪人，遥相对望，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乔安也被铃声打断沉思，回过神来，望着窗外丑丑的雪人忍俊不禁，抬手打算施法把雪人修缮得更精致一些，却又中途放弃了这个念头。 　　堆雪人的乐趣就在于“堆”的过程，直接施法塑型就太煞风景了，还是把这份乐趣留给教室里的姑娘小伙们吧。 　　当放学的钟声敲响，想必学生们还会记起这里有两尊雪人正在静静等候他们回来继续施工，在正午的太阳冲破阴云束缚、洒下融化积雪的灿烂光辉之前，赋予雪人短暂却完整的一生。 　　年轻的法师，唇角浮现淡淡笑意，转身回到书桌跟前，打开最后一支卷轴专注阅读。 　　卷轴上记载的是“施法免材”的技艺，虽然被归入“超魔”典籍之列，但是使用这门技艺并不会直接强化法术，也不需要提升法术的阶位，作用是免除一部分施法素材。 　　千万不要被“施法免材”的字面含义所迷惑，这门技艺不像字面意义上那么强，只能免除特定类型的施法素材。 　　乔安当然知道，施法素材按照功能划分为三类：“法器”、“赋能”和“锚定”。 　　“法器”类施法素材是最直观的，比如容器、仪器和祭品之类。 　　举例来说，施展8环“束缚大法”，需要搭配一支铜瓶或者油灯作为囚禁受术者魂灵的容器，这就是第一类施法素材。 　　牧师施展神术离不开“圣徽”的辅助，施展“探知术”的时候还要搭配水晶球、镜子、水盆之类可供投影的装置，都是典型的“法器”类施法材料。 　　邪神信徒举行血腥的祭祀仪式，被当做祭品而杀死的人畜，也属于第一类施法素材。 　　第二类施法素材，可以赋予法术额外的能量，作用主要体现在提升法术的魔力上限，故而称为“赋能”类素材。 　　这类素材当中最典型的当属富集负能量的黑玛瑙，常用来搭配死灵法术。 　　施展“鉴定术”，需要捣碎一颗大珍珠磨粉，施展“石肤术”需要搭配钻石粉末，魔鬼精血可以强化“疫病虫群”之类的召唤法术，这些都属于“赋能”类型的施法素材。 　　最后一类施法素材，本身不含有什么特殊的能量，也无法用来充当法器，通常既不昂贵也不稀有，但是施法时缺少了它们，法术效用就会变得不可预测。 　　这类引导和规范法术效用的素材，就是所谓的“锚定”类素材。 　　比如2环“蛛网术”，如果你单看法术构型，就会发现这个法术和蜘蛛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那为啥最后能创造出一大片蛛网呢？ 　　就因为搭配了一小团蛛丝作为施法素材，所以法术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才会锚定在蛛网上。 　　如果施法时把蛛丝换成棉线，那么最后呈现出来的不是蛛网，而是一大块棉布，“蛛网术”也就变成了“纺纱术”。 　　施法素材变了，“锚定”的法术效用也将随之改变。 　　再比如“牛之力量”和“猫之优雅”这一系列法术，需要搭配对应的动物毛发作为施法素材，其实就是为了锚定。 　　如果在施展“牛之力量”的时候不用牛毛，错配成了猫毛……结果可想而知。 　　据乔安所知，变化学派的法术，大多需要搭配“锚定”类施法素材，比如“变身术”和“变形术”，先得取得变身变形对象的血肉毛发作为施法素材，实际上就是一个参照物，然后才能确保变得与对方尽可能相似。 　　所谓的“施法免材”，只能免除锚定类型的法术材料，却无法取代“法器”和“赋能”类型的施法素材。 　　没有了锚定类素材，施法就好比走迷宫，失去路标的指引，怎样才能保证穿越迷宫找到出口呢？ 　　“施法免材”的高明之处，就体现在通过一个巧妙的方式解决了上述问题。 　　简单来说，利用这门技艺，施法时只要集中精神设想法术的效用，魔网就会即时做出响应，自动完成锚定流程，将施法者设想中的法术效用完整的呈现出来。 　　比如你打算施放“蛛网术”，施法时设想创造出一大片粘稠的蛛网，魔网就会从施法者的意念中提炼出“蛛网”这个关键词，断定你很大概率要创造的是蛛网而非棉布，进而将法术效用指向蛛网，也就是在精神层面完成了锚定流程。 第2720章 小公主升级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想施法变成狗头人，只要在施展变形魔法的时候默想狗头人的特征就行了，除非你的想象力太离谱，与现实差距太大，否则不至于明明脑子里想的是狗头人，魔网却误判成了地精。 　　搭配锚定类施法素材，就好比“按图索骥”，精确搜索；“施法免材”模式则好比“模糊搜索”，虽然有可能搞出个张冠李戴的结果，不过就统计层面而言这只是小概率事件，总的来说，还是挺靠谱的。 　　其实还有一些法术，需要搭配不止一类素材，或者一种施法素材兼具多种类型的功能。 　　举例来说，当你施展“龙之变形术”，打算变成一头红龙的时候，你手里拿着的那枚红龙鳞片，应该算“赋能”素材呢，还是“锚定”素材？ 　　答案很明显，两者皆是！ 　　乔安把“施法免材”全篇抄录下来，同时在心里盘算，“施法免材”妙就妙在它的模糊性！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只要你敢豁出去往死里折腾，疯狂的开脑洞，基于魔网运算系统的“模糊搜索”总有触发小概率事件的时候，“施法免材”也将导致不可预测的结果。 　　举例来说，乔安现在已经掌握了传奇以下最强的变身类法术，9环“形体变化”，理论上可以变成一切生命等级不超过25级的生物。 　　对于“形体变化”这个法术而言，既然可以借助“施法免材”免除锚定素材，就好比疯狗挣脱了锁链，那岂不是想到什么就能变出什么？ 　　那么可不可以变成曾经存在、但是现今早已灭绝的古生物？ 　　可不可以变成纯粹基于幻想、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虚构生物？ 　　这些奇思妙想令乔安感到兴奋，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他不介意试试看，说不定能搞出点儿新花样。 　　…… 　　旅居寇拉斯堡的第一个星期，乔安过得很充实。 　　学校提供的公寓和实验室都很合他的心意，每天除了学习新抄录的法术，在学校做研究，写论文，偶尔也会受邀参加校内活动。 　　学术研讨会他尽量参加，旨在给未婚教师“牵红线”的联谊活动就婉拒了。 　　富兰克林老头、康蒂和沃尔松格姐弟经常约他吃饭，在校园里散步聊天。 　　瓦希莉莎公主也没有忘记她的老师，星期天下午特地请哥哥代为致信乔安，请他明天进宫一起吃早点，还要记得带上三只“大大大苹果”。 　　乔安看到这里，不由好笑，猜出小公主注射三支“唤醒剂”过后，顺利发掘出血脉中蕴含的施法潜能，晋升为2级术士，又觉醒了三个新法术。 　　这封信的后半段，罗兰陛下代表妹妹向乔安表示感谢，还问乔安明天上午抽不抽的出空闲，如有闲暇，探望瓦希莉莎过后不妨在他那里喝杯茶，聊聊天。 　　星期一早上，乔安如约进宫觐见皇帝陛下和小公主瓦希莉莎。 　　果然不出所料，瓦希莉莎注射三支“唤醒剂”过后血脉潜力被充分激活，晋升为2级术士，还领悟了一个新戏法“光亮术”，外加两个1环法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小公主升级过后很是兴奋，迫不及待跑去找兄长罗兰，请他写信通知乔安这个好消息。 　　乔安恭喜了小公主一番，在她眼巴巴的期待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只巨人苹果，这是当初跟瓦希莉莎约好的奖品——她每多领悟一个法术，乔安就奖励她一只巨人苹果。 　　瓦希莉莎虽然拥有亚巨人血统，人小力气大，毕竟才两岁，双手各自抓住一根苹果柄，勉勉强强能提起来，又试图遥控“法师之手”拿起第三只巨人苹果，结果当然是遭到了失败。 　　“大大大苹果好沉呀！瓦希莉莎拿不动啦！”小公主懊恼地叫嚷。 　　“‘法师之手’的负重上限只有5磅，巨人苹果的分量却不下20磅，呵呵……你能拿起来就活见鬼了！” 　　餐桌旁，柳德米拉将一勺砂糖调入杯中冒着热气的红茶，毫不留情的取笑小妹。 　　“殿下别急，反正没人跟你抢苹果。” 　　乔安试图安慰瓦希莉莎，小公主却趁机向他告状。 　　“有的有的！米拉会抢我的大大大苹果！”说着，还警惕地瞅了姐姐一眼。 　　“噢？臭丫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要是不抢就太对不起你的小心眼儿了！” 　　柳德米拉气极反笑，放下茶杯，突然从妹妹手中夺下那两只巨人苹果，高高抛向空中，又飞快地抓起第三只苹果，同样抛了起来，双手娴熟的循环抛接，同时还大步流星朝餐厅门外走去。 　　乔安看到这一幕，好笑之余也禁不住怀疑，寇拉斯帝国的准皇后，从前是不是在马戏团打过工？ 　　杂耍的手法很熟练啊！ 　　瓦希莉莎似乎是头一回目睹姐姐表演这手杂耍技巧，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柳德米拉的身影伴随上下翻飞的大苹果消失在门外，这可怜的小公主才猛然警醒过来，“哇啊”大叫一声，慌忙追了出去。 　　“苹果苹果！还我大大大苹果！” 　　“维达博士，让你见笑了，我家米拉和瓦希莉莎凑在一块儿，总会搞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皇帝陛下从茶炊上端起一只做工精美的珐琅铜壶，亲手为乔安斟茶。 　　远东人嗜饮红茶，特别是在冬季，家家户户都离不了热烘烘的茶炊。 　　餐桌上摆着砂糖罐子，加不加糖的喝法乔安都试过，相对而言他更喜欢不加糖的原味红茶，还注意到罗兰也是如此——这恰恰不符合绝大多数远东人的饮茶习惯。 　　“你问我为什么不加糖？维达博士，茶里加糖是远东本地人的习惯，却不是我的习惯，如果我说我不是真正的远东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皇帝陛下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乔安委实找不出笑点在哪里，只能就事论事。 　　“陛下，我当然知道，您并不是真正的远东人。” 　　“众所周知，您出生在亚珊圣城，您的父母也都是亚珊帝国内陆人士，只因卷入一场异端审判案件才被迫流亡到了远东。” 第2721章 窗边谈话 　　“陛下，既然您不是土生土长的远东人，受到出生地和父母的影响，饮茶习惯不同于本地人也是很正常的，当然，这并不妨碍您在国民心目中是最正宗的远东人。” 　　乔安觉得自己这一波分析有理有据，罗兰的表情却显得很古怪，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他气乐了。 　　“维达博士，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几乎忘了自己的出生地是在亚珊圣城。” 　　“陛下，您对自己的故乡没有多少印象吗？”乔安诧异地问。 　　“如果你指的故乡是亚珊圣城，我的确没有什么童年印象，离开那里的时候我的年纪比瓦希莉莎还小，还不怎么记事，而在我的脑海中留存至今的童年回忆……主要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乔安挠挠头，寻思了几秒钟，最后只得放弃思考，坦率向皇帝陛下请教。 　　“您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现在还不到详谈的时候，维达博士，或许将来有一天，等到时机成熟，我可以就这个话题开诚布公的跟你聊聊。” 　　罗兰叹了口气，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乔安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心中藏着很多秘密，而他自己也是一个有很多秘密需要保守的人，所以对罗兰欲言又止的态度并不觉得恼火，反而兴起一丝同情。 　　秘密是无形的负担，积累越多，造成的心理压力也越大，唯有向人倾诉才能缓解压力，然而出于保密的需要，越渴望倾诉就越要克制倾诉的冲动。 　　这个无解的死循环，便是人世间一切难言之痛的根源。 　　“维达博士，关于我的童年往事，等以后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聊也不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出身于新大陆殖民地，与大陆军和大陆会议的高层关系密切，又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故乡与同胞，为什么拒绝以代表的身份出席大陆会议，不曾在《独立宣言》上签名，至今也没有参军入伍？” 　　“以你的法力，完全可以为大陆军提供更多更直接的帮助，甚至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战争的走向，把自己的名字写进新大陆独立战争史上最为光辉灿烂的篇章，可你为何偏不那样做，宁愿放弃成为一个新生共和国的‘国父’的荣耀，远离战火纷飞的故乡？” 　　罗兰望着年轻的法师，神色恳切。 　　“维达博士，请原谅我的唐突，如果你自问是一个爱国者，就不应该逃避这些问题，你当然可以不予回答，然而在你内心深处，必须存在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答案，否则恐怕难以释怀。” 　　皇帝陛下的诘问非常尖锐，可谓一针见血，深深触动了乔安的心结，一时间陷入沉默。 　　罗兰观察年轻法师的神色变化，歉意地笑了笑：“维达博士，我提的这些问题的确不太礼貌，你别放在心上，雪停了，陪我出去散散步可好？” 　　“陛下，谢谢您的体谅，但是在我们出门散步之前，我想先回答您的问题。” 　　乔安抬起头，决意以最大的勇气，向皇帝陛下坦言深藏心底多年、时常折磨他的灵魂的那个心结。 　　“陛下，实话告诉您，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我的确是刻意逃避家乡正在爆发的那场独立战争，因为我找不到一个能够令自己心安理得介入这场战争的理由。” 　　胸中的块垒一旦打开缺口，满腔忧思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陛下，为了使您能够设身处地理解我的困境，请设想这样一种情形。” 　　“当您考虑参与一场纷争的时候，您是遵循‘帮亲先于帮理’的原则选边站，还是坚持站在更合乎正义的那一方，哪怕因此不得不与同胞甚至亲友为敌？” 　　乔安直视罗兰，灼热的目光饱含期待，希望睿智且人情练达的皇帝陛下能帮自己解答这个左右为难的问题。 　　“好家伙！维达博士，你这是将了我一军呀！” 　　罗兰摇头苦笑。 　　“帮理还是帮亲？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我无法给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只能根据具体情况做具体分析。” 　　“比如说，如果我的亲友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那么我会尽最大努力阻止他们犯罪，如果实在阻止不了，我只能承认自己的无能，带着遗憾和自责远离这场纷争。” 　　“反之，如果我有能力阻止亲友犯罪，那么当他们为自己的恶行接受审判的时候，我会在道德、法律和其他社会共识的允许范围之内，尽最大的可能帮亲友向受害者道歉并且做出赔偿，从而乞求他们宽恕我的亲友，尽可能减轻责罚，保住他们的生命，帮他们争取忏悔自新的机会。” 　　“维达博士，我看得出来，你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恰恰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主持正义，所以被迫选择了逃避，并且为此感到自责内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请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宽慰，因为我办不到。” 　　“倘若我处于你的困境，我会跟你一样选择两不相帮，置身事外，用‘眼不见则心不烦’来自我安慰，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还不如你坚强的家伙安慰你呢？” 　　“放弃幻想吧，维达博士，我们是人而非神，我们的能力是有边界的，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是解决不了。” 　　“有人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我却觉得这句话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消极，反而蕴含着一种最乐观的乐观主义，是对人性闪光点的最热情的赞颂！” 　　“真的吗？”乔安诧异地反问，“可是这句话怎么看都很消极啊，明明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嘲，到底哪里乐观了？” 　　罗兰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格外明亮。 　　“维达博士，您想想看，人类认清自己难道不是比认清外部世界更难吗？如果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并且为此感到愤怒，就意味着我们的魂灵还没有变得麻木不仁，尚存一丝不甘，这心有不甘激发出的自责与愤怒，也有可能成为促使我们奋发自强的动力啊！” 第2722章 窗边谈话（Ⅱ） 　　“真正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无能，或者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却不觉得愤怒自责：认命了，麻木了，去他娘的，爱咋咋地吧，躺平任嘲，都来践踏我吧，侮辱我吧，随你们高兴，反正我已经没自尊了，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维达博士，这种行尸走肉般的心态，倒是没有愤怒了，也不觉得痛苦了，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人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们生活在一个普遍痛苦却鲜有快乐的时代，我敢说在这样的时代，每一个对生活尚未死心的人都是英雄，每一个对自己感到不满意的人都是乐观主义者，千千万万平凡的英雄聚在一起，共同扛起沉重的世界，共同推动我们的社会，朝着更为文明进步的方向演变。” 　　皇帝陛下的语调谈不上慷慨激昂，仿佛平静无波的江水，不疾不徐，却又沁入人心最幽微之处，深深触动了乔安的思想。 　　“陛下，谢谢您的开导，您说自己不够坚强，还说您不擅长安慰人，这恐怕是天底下最无耻最明目张胆的谎话！” 　　听见乔安当面吐槽，罗兰仰靠扶手椅背，哈哈一笑。 　　透窗斜照进来的冬日阳光，在皇帝陛下身上营造出明暗错落的光影，明明只是坐在窗边随意闲聊，却使乔安感受到恍若古典油画的意境。 　　“维达博士，谢谢你的夸奖和挖苦，看到你重新打起精神，还有心情说俏皮话，我就放心了。” 　　“话说回来，你不想留在新大陆参加独立战争，是因为无法认同革命者的纲领或者某些行为吗？” 　　乔安坦率的点头承认。 　　“陛下，其实您刚才也问过，为什么我们的革命者在发表《独立宣言》的同时却拒绝废除蓄奴制度，拒绝与原住民和平相处，‘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革命口号与革命者对待奴隶和原住民的歧视态度自相矛盾，难免显得虚伪。” 　　“我所纠结的正是这个问题，只要大陆会议还被奴隶主们把持，大陆军仍然拒绝给参军的黑奴以自由人的身份，他们的大义名分就还不够牢靠。” 　　“另一方面，新大陆殖民地的新旧两代宗主国，神圣亚珊帝国与斐真王国，都曾正式出台保障原住民权益的法案，也都在法律层面上正式废除了奴隶制度，难道这不比空喊口号的革命者更符合‘自由平等’的精神？” 　　“殖民地的革命者扛起追求自由的旗帜闹独立，其实很多人只是为抗税找借口，然而一国民众是否真有拒绝纳税的自由？”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即便将来革命胜利，殖民地独立建国，人们是不是也有权拒绝向新生的共和国纳税，一国政府没有税收就没有财政收入，政府没钱还拿什么治理国家？” 　　“无数人流血牺牲闹革命，最终就搞出这么一个没有财政收入、虚有其表的乞丐政府，而一个软弱的政权注定无法保护本国公民免受权贵与外敌的欺凌，果真如此的话，这场独立战争还有什么意义，无数同胞为争取自由平等而流的血，到头来不都白费了吗？” 　　“维达博士，你大可不必担心！新大陆建国以后，新政府必定会走上逐步增强自身权力的道路，牢牢抓住征税权不撒手。” 　　“新生的共和国政府，为了建设国家，税负很可能要比起殖民地时期更重，民众也必须依法纳税，否则就会受到军警镇压，征税机构甚至有可能成为新政府最强有力的暴力机构。” 　　罗兰笑着安慰乔安。 　　然而乔安一点都不觉得好受！ 　　罗兰安慰他不必担心的事情，恰恰是他最纠结的问题。 　　“如果我们建立起来的是这样一个强权政府，不就等于彻底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欺骗了支持我们起来闹独立的民众？一个有权使用暴力征税的新政府和宗主国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宗主国更坏！” 　　“正因为存在这些矛盾，我无法说服自己的良知全情投入道独立派的阵营，当然更不想帮助入侵家乡的宗主国，最终选择了逃避，只有当亲友的生命受到战火威胁之时，我才不得不出手干涉。” 　　深深叹了口气，乔安接着说：“如您所见，陛下，我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这并不能让我心安理得，倘若因为我的消极立场，致使很多我有能力救助的无辜者最终没能得救，那么事后回头来看，我此刻的不作为，是不是等同于纵容杀戮，而我此刻的消极旁观，是不是也算间接的帮凶？” 　　罗兰认真听他说完，沉思许久才开口。 　　“维达博士，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哪怕世上最有智慧的人，也只能在他人生的当前阶段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决定，事后回头再看，发觉犯了错也正常。” 　　“问题不在于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在于如何面对错误决定导致的后果。” 　　“有人死不认错，拒绝承担后果，有人则能反省自责，竭尽所能承担后果，我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但我会以第二种人为榜样，努力成为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罗兰停下来喝了口茶，抬头望向还在出神思索的年轻法师，微微一笑。 　　“维达博士，你的困境使我想起在书上读到的一个故事，有兴趣听一听吗？” 　　“陛下请讲。”乔安恭敬地回答。 　　“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厄斯天宇’的晶壁系，在一个叫做‘蓝星’的星球上，曾经爆发过一场席卷全世界的战争。” 　　“我们故事的主角……不妨叫他S先生，跟你一样是著名的学者，在一所大学里教授哲学。” 　　“在这场战争中，S先生的祖国遭到敌国入侵，首都被占领，S先生供职的大学也被查封，不得不停课。” 　　“就在这种祖国沦陷的悲惨处境下，首都还有很多人不甘心当亡国奴，秘密组建游击队，竭尽所能抵抗侵略者，S先生也参加了这类爱国组织，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战争期间用笔与枪坚持战斗。” 第2723章 窗边谈话（Ⅲ） 　　“这场世界大战持续了很多年，而当最终战火熄灭，和平到来，S先生的祖国也获得了解放，但是这个原本富庶的国家，已经化作一片废墟。” 　　“战争结束后，相比物资短缺，人们还面临着更严重的精神危机。”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摧残人性，数千万人丧生于战火之中，经历过集中营毒气室的大屠杀，人类何以为诗？” 　　“整整一代人亲眼见证了这场全人类的悲剧，战后有很多人受到精神创伤，消沉迷茫，怀疑人生没有意义。”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里，S先生提出了他的哲学观点，影响了那个时代的很多年轻人。” 　　“为了阐述自己的学说，S先生在一场演讲当中，描述了自己在战争时期亲身经历的一段往事。” 　　“那是首都沦陷的第二年春天，一天傍晚，S先生的一个学生突然来到他的公寓拜访，显得忧心忡忡。” 　　“S先生问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心事？” 　　“对方回答说，正在为一个艰难的选择而犹豫不决，所以特地来请教老师，希望老师帮他拿个主意。” 　　“这个年轻人很想加入游击队，拿起武器参加斗争，问题在于他家里还有一位年迈多病的母亲需要照顾，如果自己这个家里的独生子参加了游击队，免不了经常外出战斗，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凶残的侵略者抓住枪毙。” 　　“为了把祖国从侵略者的铁蹄下拯救出来，哪怕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可是家里的母亲怎么办？” 　　“如果自己出门在外，甚至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还有谁能照顾母亲呢？” 　　“反之留在家里，自身安全倒是更有保障，母亲也能得到周到的照料，可是他将错失为国效忠的机会，实在心有不甘。” 　　乔安听到此处，不由微微动容。 　　罗兰陛下讲述的故事里，那个年轻学生所处的两难困境，与自己此刻所处的困境，本质上其实是一回事。 　　“陛下，那位哲学家最终帮他的学生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乔安忍不住追问。 　　罗兰笑着摇了摇头。 　　“S先生听学生倾诉心事过后，并没有帮对方拿主意，只是让他闭上眼睛，抛开一切道德与舆论牵绊，直面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在不考虑他人评价的前提下，自己心中的那杆天平，究竟会偏向何方？” 　　“只要他认定自己当前更想做的事，就别多想了，不顾一切的去做就是了。” 　　“S先生认为‘存在先于本质’，生命就是一系列的偶然，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取决于种族、肤色、学历、财产、家世背景之类外在因素，也不取决于他人对你的评价，是由你自己在一生中的每一个当下所做出的每一个基于自由意志的决定共同模铸而成，‘除了自己所造成的自己以外，人什么也不是’。” 　　“没有人能确定当下做出的决定会在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我们只能把握当下，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约束、完全听从内心指引做出自由的选择，并且敢于承担后果，这就算问心无愧了，正如S先生所说——‘你就是你的生活；而你的生活无非就是你的生活中一切行动的总和’。” 　　“维达博士，我不懂哲学，有可能曲解S先生的观点，如果你觉得没意思，多半是我把人家深刻的哲学思想庸俗化了，把山珍海味煲成了一锅油腻的‘鸡汤’。”罗兰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乔安没把皇帝陛下的玩笑话当真，认真思考他刚才讲述的那个故事，眼中浮现一抹犹豫。 　　“维达博士，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反正这只是一个发生在遥远的异世界的故事，你也不用担心冒犯了谁。” 　　“陛下，您刚才说到的那位哲学家，在公开演说中讲述的故事，我愿意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并没有触及问题的本质。” 　　“我不得不怀疑，这位学者太在乎听众的感受，不自觉在公众面前披上一袭道德外袍，在演说中回避了一些很尖锐的问题，没能以一种更强有力地方式阐明他的观点，这实在是很遗憾。” 　　“维达博士，可不可以说的更明白一点？” 　　“陛下，难道您没发现吗？S先生的学生提出的两难选项，其实都是道德安全的，前者忠于国家民族，后者孝顺母亲，无论最终选择哪条路，都不会引起听众的反感。” 　　“这就好比一个人长了毒瘤，痛痒难忍，这位哲学家的演说只是在毒瘤周围轻轻挠痒，缓解病人的痛苦，使人意识到毒瘤的存在，却没有更进一步切开毒瘤，尝试根除病灶。” 　　“相比他提出的问题，我对他试图回避的问题更感兴趣。” 　　乔安发觉皇帝陛下正在出神聆听，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其实除了参加游击队和在家照顾年迈的母亲，S先生的学生还有很多其它选择，别的都可以省略，但是有一条出路却不能不提。” 　　“什么出路？”罗兰好奇地问。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郑重说出心中所想。 　　“S先生的学生还有一个选项，就是一枪打死年迈病弱的母亲，摆脱累赘，参加入侵者的军队，奸淫掳掠，胡作非为，在堕落中寻求快乐。” 　　“陛下，这么做当然很不道德，简直丧心病狂，然而恰恰是这种突破道德底线的极恶行为，比那些温情脉脉忠孝难全的选项，更适合阐述S先生的观点，更能体现出S先生学说的精髓。” 　　乔安站起身来，尽量克制激动的情绪，继续说下去。 　　“如果就连这种丧心病狂的犯罪行为，也能成为一种人生的可能选项，如果当S先生的学生提出这一选项的时候，S先生也能像听到‘参加游击队’或者‘在家照顾母亲’时那样处之泰然，平静的告诉学生，‘如果你真心渴望这么做，孩子，就去做吧’，才算是真正的自由选择，才是真正的‘存在先于本质’！” 第2724章 微服私访 　　“陛下，S先生为什么不在他的演说中加入这个丧心病狂的选项？是他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吗？恐怕不见得。” 　　乔安轻轻摇头，眼中浮现一丝惋惜。 　　“这位哲学家很有智慧，可惜仅从他的这场演说来看，似乎太过在意听众的感受，刻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对自己的学说阐述的还不够透彻。” 　　“维达博士，S先生的学说不止是强调自由，同时也强调了自由所伴生的责任，如果他的学生真的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选择，就要承担其后果，比如老师的鄙视，还有日后的追责，战争结束后，卖国贼们终归要受到清算。” 　　罗兰苦笑着结束了这个过于严肃的话题，同时对乔安极度较真的性格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往后再跟这位年轻的法师讨论问题，事先就得做好被追根刨底、触及魂灵的思想准备，可别指望只靠几句正确的废话就能说服他。 　　“维达博士，外面雪停了，阳光不错，陪我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荣幸之至。” 　　乔安站起身来，使了个“法师之手”，从衣帽架那边取来一袭黑色裘皮斗篷，递给皇帝陛下。 　　罗兰微笑着向他点头致谢，披上斗篷，又拉开抽屉，取出一管好似防冻霜的药膏，挤在手心，搓匀之后涂在脸上。 　　“维达博士，瞧，我给你变个魔术！” 　　罗兰突然移开遮住面孔的双掌，冲年轻的法师办了个鬼脸，容貌居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若非对他非常熟悉，很难确信这位脸膛黧黑、眼角浮现皱纹的中年汉子，就是皇帝陛下本人。 　　乔安早就看出来了，罗兰刚刚抹在脸上的是一种炼金药剂，功能相当于1环“易容术”。 　　他也猜得出来，皇帝陛下乔装打扮，多半是想撇开前呼后拥的侍从卫队，以寇拉斯堡普通市民的身份在外面逛逛。 　　这都可以理解，不过你扮鬼脸给我看是几个意思啊？堂堂皇帝陛下，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儿似的耍宝恶作剧。 　　“陛下……我该说您童心未泯吗？”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这可不是正确答案！” 　　罗兰摇了摇手指，一本正经的指点乔安。 　　“你应该说，‘易容药膏只能遮掩你那张醒目的面庞，却遮不住你独特的气质’，维达博士，你细品品，这话是不是很得体？别管对方长得什么德性，都挑不出毛病。”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陛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那么不讲口德，您的童年想必很幸福。” 　　“我懂，我懂，维达博士，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从小就欠教育，欠抽耳光，否则长大以后也不至于嘴巴这么贱！” 　　罗兰哈哈大笑。 　　乔安也忍不住笑出声。 　　最初与这位皇帝陛下相识的时候，虽然对方从未摆过架子，乔安还是有些拘谨，然而相处日久，双方从陌生到熟悉，乔安对他的印象也由敬而远之的君王，逐渐转变为一位无话不谈的兄长。 　　“陛下，城里没几个人认得我，况且我的长相并不‘醒目’，气质也不‘独特’，就没必要施法易容了吧？” 　　“你学的也挺快嘛，维达博士，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改变一下形象，比如头发变长，法袍变成长裙，配上你现在的容貌，看上去活脱脱一位俏丽的小姑娘，我带你出去逛街倍有面子，这个主意怎么样？你不考虑一下吗？” 　　“不，陛下，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馊的主意了！”乔安没好气地断然拒绝。 　　一说到“女装”，就不能不联想到蛇人女王卡弥拉，使他的心情很不美丽。真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远东皇帝，竟然与卡弥拉那个“女流氓”有相似的恶趣味！ 　　乔安跟随罗兰走出王宫，远远的看到正在执勤的宫廷侍卫，就故意落后两步，存心等着看罗兰出洋相！ 　　侍卫们听到脚步声，回头望过来，目光触及皇帝陛下那张易过容的面庞，竟然没有丝毫异样，照常鞠躬行礼。 　　乔安看着罗兰堂而皇之从侍卫们身旁走过去，颇感失望，心有不甘地走到一名侍卫身旁，干咳两声，压低嗓音说：“你们不觉得前面那个家伙很面生吗？” 　　“是有点面生，维达博士。” 　　“如果我是你，就把他逮起来审讯，保不准是混进宫里的间谍。” 　　“维达博士，您别耍我，那可是我们的陛下啊！”侍卫无奈地耸耸肩，“陛下每次便装出行的时候，都会施法改变形象，但是法术只能遮掩陛下醒目的容貌，却盖不住独特的气质，我们早就习以为常，反正陛下总会拒绝我们随行伺候，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 　　这一波，这一波啊，是槽点太多，乔安不知该从何吐起。 　　“维达博士，别磨蹭了，快走吧！” 　　罗兰驻足转身，笑着招手。 　　“陛下，您打算去哪里逛？”乔安跟上去问。 　　“先去车站，然后乘魔导列车出城，在卡隆工业区下车，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就设在工业区，中午约好了跟研究院的两位老朋友见面，我想介绍他们跟你认识一下，说不定你有办法帮他们解决正在攻关的科研难题。” 　　“具体是哪方面的难题？” 　　一说到科研，乔安就来了精神。 　　“炼金材料和构装工艺，维达博士，你对这两个领域熟悉吗？”罗兰问。 　　“略懂一点儿。” 　　乔安礼节性的谦虚一下，没成想反而招来皇帝陛下的白眼。 　　“少跟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你说实话！” 　　“……没人比我更懂炼金术和构装学——您不就想听这个，现在满意了？” 　　皇帝陛下果然满意的笑了，拍着年轻法师的肩膀数落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深藏不露，明明有十二分的能耐，却最多只肯拿出两三分！” 　　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换了个话题。 　　“陛下，我看过首都周边的行政地图，城中心离工业区还挺远呢，坐列车要将近三个钟头，不如施法直接传送过去。” 第2725章 魔导列车 　　“维达博士，传送当然更方便，可只要抽的出空闲，我更愿意选择普通人的出行方式，借着乘车的机会，在旅途中多看看，多听听，多了解一下普罗大众的心声。” 　　皇帝陛下很有耐心地向年轻的法师解释自己为何放弃更高效的传送旅行，选择乘坐魔导列车。 　　“有道理！” 　　乔安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心想治理国家也是一门高深复杂的学问。 　　正如搞科研不能闭门造车，否则就有可能闹出“重新发明轮子”的笑话，搞政治的也不能脱离民众，古往今来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可都是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到了车站，乔安特地去售票处逛了一圈，发现窗口可以刷云卡，但是大多数旅客还是用现金买票。 　　这条铁路线始于寇拉斯堡，一直向东延伸，越过茫茫原野，直达四百里外的终点站“大瀑布城”，票价一律只要两个银塔勒。 　　像乔安和罗兰这样，买张票一直坐到快到终点的卡隆工业区当然很划算。 　　即便是那些只坐一站路就下车的乘客，考虑到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冬季节，乘坐列车还能免于挨冻受罪，综合计算下来，也还是比骑马或者乘坐马车赶几十里路的性价比更高。 　　乔安来到远东的第一天，就把口袋里大把的真金白银兑换成了远东钞票，递进去四张面值一个银塔勒的小钞，售票员从窗口递出来两张车票。 　　罗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请我坐列车，中午到了工业区，我请你吃饭。” 　　“您打算亲自花钱请客？” 　　“傻弟弟，你见过哪个皇帝出门还自己带钱包的？我请客，你出钱，双赢！” 　　“您这样的我是没见过！” 　　聊了没几句，远处传来呜呜汽笛声，魔导列车进站了。 　　今天恰逢星期天，站台上围拢一大群身穿工装的乘客，都是周六进城过周末，隔天再赶回工业区的蓝领工人。 　　刚才买票的时候乔安就注意观察了，这些工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却人手持有一张云卡，应该是工厂统一给办理的，工资奖金什么的直接打进卡里。 　　乔安还听说卡隆工业区的工人享有一项福利，每周可以乘坐列车在首都和工业区之间往返一趟，不用自己花钱买票，工会定期把通勤费存入云卡，方便工人周末进城探亲或者度假。 　　站台上人流汹涌，每一个车门跟前都有上百人排队。 　　罗兰似乎生怕身材瘦削的乔安被五大三粗的工人师傅们给挤散架，像老母鸡似的撑开胳膊，护着年轻的法师登上车厢，按照车票上的座号落座。 　　乔安坐在车窗旁边，跟前装有一张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茶几，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瞧一瞧，里面有一包崭新的纸壳茶杯。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牛皮纸做的杯子，拿出来好奇的翻看，发现杯壁挺结实的，内层还附着了一层蜂蜡似的防水膜，短时间内盛放开水也不会融化。 　　罗兰坐在茶几对面，乐呵呵看着少见多怪的小法师，提醒他可以去倒茶。 　　乔安这才想起车票上特别注明了，列车提供免费的纸杯和茶炊，想喝茶自己去倒，据说还能领到一块方糖呢！ 　　“维达博士，顺便帮我倒杯红茶，不加糖。” 　　“您有手有脚的，干嘛不自己跑一趟？” 　　“废话！你见过哪个皇帝自己排队倒茶的？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儿茶水就被人喝光啦！” 　　“真有你的啊，陛下！” 　　乔安悻悻的拿起两只纸杯，跟随人流去车载大茶炊那边排队。 　　这时，队伍前排突然传来争吵声，引起乔安好奇，探头凑过去看热闹。 　　四五个穿蓝色工装的青年工人，正围着那个穿夹克衫、带鸭舌帽的列车员七嘴八舌地嚷嚷，有人满面怒容，指责列车员不近人情，也有人满脸赔笑，试图安抚列车员消消气，放他们的小兄弟一马。 　　头发花白的列车员脸色阴沉，右手紧抓着一个同样穿工装制服的棕发少年，眼中交织着鄙视与愤慨，看这架势，似乎对方试图行窃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孩子怎么回事，在车上偷东西被抓了吗？” 　　乔安听见身旁有人议论。 　　“嗐！不至于，不至于，年轻人不懂事，偷偷在茶杯里多放了几块方糖，被眼尖的卢卡老头看见了，那还得了？” 　　“他不知道一杯茶只能加一块糖吗？” 　　“那孩子半个月前才从乡下来到寇拉斯堡，算上今天总共也没坐过几趟列车，没见过什么世面，或许他以为列车上的糖块和茶水一样，没有限量。” 　　“以前可不就是这样，茶里想加几块糖就拿几块，没人管。” 　　“那是以前啊老兄，今年不景气，我们厂俩月没发奖金了，铁路公司也变得越来越小气了，这日子可真够受的！” 　　乔安一边听人议论，随着人群向前挪动脚步，渐渐看清棕发少年那张满面羞窘、两眼含泪的脸庞，不免心生同情。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被列车员当成小偷似的当众训斥，也不敢嘴硬，只是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不要告诉我们厂长，尊敬的卢卡·康斯坦丁诺维奇·布尔加科夫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小子，你老实交代，这是第几次了？” 　　“第、第一次……” 　　“撒谎！” 　　卢卡老头大喝一声，活像斗鸡似的昂起头，怒冲冲瞪起眼睛，手指戳在少年胸脯上。 　　“小家伙，上周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鬼鬼祟祟地往茶杯里加了两块糖，我看你年纪小，怪可怜的，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算了。” 　　“可你倒好，占便宜上瘾是吧？今天竟然一口气往茶杯里加了三块糖，真是没把我老卢卡放在眼里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少年羞得无地自容，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当众哭出声来。 第2726章 列车上的纷争 　　“算了吧，卢卡老爹！不就是几块糖，你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发飙吗！” 　　“茶水和糖本来就是免费提供给乘客的，多拿一块少拿一块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卢卡，你少嚣张！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列车员，又不是铁路公司的老板，人家多拿了几块糖而已，也不用你掏腰包，何必多管闲事！” 　　棕发少年的工友们看不过去，围着老卢卡争吵起来。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还不明白吗？这节车厢归我管，车上的糖块要是消耗太快，我可没法向上司交代！” 　　老卢卡气得直跺脚。 　　“从前车上的茶水和糖块都是不限量供应的，今年突然改了规矩，每人只能拿一块糖，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年连茶水也要收费啦！”旁边有人悻悻的抱怨。 　　“是啊，铁路公司怎么变得这么吝啬了！”围观者中有人帮腔。 　　“废话！还不都怪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 　　老卢卡气不打一处来。 　　“是！以前随便放糖也没人管，可就因为以前没人管，年底一结算，我们铁路公司亏得厉害呀，小老弟们，我们亏大啦！” 　　“好家伙，光是方糖这一块，每年就要上千金塔勒的开销！你们可真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糖，吃着不心疼啊！” 　　“那是配茶的糖，不是给你们拿来当饭吃的呀！” 　　卢卡老头越说越气，跳着脚抱怨。 　　“我也不怕得罪人，实话告诉你们，人家自己买票的乘客都比较体面，很少有占这种小便宜的，就数你们这帮工人最不害臊，自己一个铜板不用花，车票都是工厂报销，车上还免费提供茶水和糖块，偶尔多加几块糖也无所谓，可架不住某些人占小便宜没够，动不动就往小小一杯茶里放八块糖！” 　　“八块糖啊，我的老天爷！你们也不怕齁死！长年累月干这种‘薅羊毛’的缺德勾当，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工人们被老卢卡指着鼻子臭骂，相顾汗颜，一时陷入沉默。 　　老卢卡发了一通脾气，情绪有所缓和，看到那个棕发少年满面泪痕，着实可怜，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警告他下不为例，就放他走了。 　　乔安走到茶炊跟前，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回到自己的席位，将一杯茶递给对面的罗兰，同时施展“传讯术”。 　　“陛下，刚才茶炊那边发生的争执，想必您也听见了，不知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罗兰喝了口茶，面露苦笑。 　　“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位外国友人看了个笑话，不过话说回来，发生这种事并不令我意外。” 　　“维达博士，我国的铁路公司都是国营企业，承担着很重的公益职责，为了方便国民出行，列车票价订的很低，还在车上免费提供茶水之类的便民服务。” 　　“此类公共福利很有必要，能够提升公众对政府的满意度。”乔安评价道。 　　“然而公共福利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每一笔福利都需要支付对应的成本，就廉价车票、免费茶水和方糖而言，这笔成本就要由国营铁路公司来负担，所以我们的铁路公司客运量越大，亏得钱也就越多，只能从货运业务上补血回本，勉勉强强地维持收支平衡。” 　　“去年第四季度，铁路货运量的增长率不如预期，成本却突破了预算，从今年年初的情况来看，业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转，眼瞅着就要亏本了，铁路公司不得不精打细算，连小小一块方糖也斤斤计较起来。” 　　说到这里，罗兰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一抹淡淡的愁容。 　　把铁路公司卖给私人去经营，政府不就可以卸下这个包袱了？ 　　乔安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不过转念之间，他就意识到私有化也不见得就是“万灵药”。 　　私营铁路公司为了保障利润，车票涨价是司空见惯的手段，至于车上的便民服务，别说免费的方糖，说不定连茶水都要额外花钱买。 　　引入多家私营铁路公司，通过市场竞争倒逼企业提供物美价廉的服务，似乎是一条可行之路？ 　　然而这只是纸面上的理想情境，“真空中的球形鸡”。 　　乔安深入思索过后，发觉由于铁路这种产业的特殊性，想通过市场竞争来实现优胜劣汰是很难的，因此造成的负外部性更是大到不可估量，考虑到公众的反响，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暂且维持现状。 　　经世济民可不属于乔安擅长的领域，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索性不再深思，此类问题还是让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去费心思吧。 　　刚才与列车员发生争执的那些工人，就坐在乔安斜对面，这会儿年长的工友们正在安慰那个被“当众处刑”、深受打击的棕发少年。 　　乔安默默旁听他们聊天，发现年长的工友们普遍认为近两年工厂的生意明显不如从前景气，连带他们的收入也不如预期。 　　“去年我们车间的生产任务都按期完成了，全都怪搞销售的那帮家伙太无能，车造出来又卖不出去，连累我们也拿不到年终奖金。” 　　“还谈什么奖金啊，工资能拿到手就不错啦！” 　　“听说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就要削减生产计划。” 　　“车卖不出去，那可不得减产么……” 　　“我听人事部门的大姐说，本季度不再招收工人了，照这样下去，下半年搞不好要裁员。” 　　“妈的！一想到饭碗恐怕要保不住，我心里就发慌！” 　　“单身汉你慌个屁，我可是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万一丢了工作可咋办啊……” 　　“大不了回老家，在乡下公社种田，虽然收入不高，起码饿不着，比起在工厂上班更安稳。” 　　“话是这么说，年轻人见惯了城里的花花世界，还有谁甘心回乡下务农呢？” 　　“说真的，现如今的光景，还不如前两年与亚珊帝国打仗那阵子，那时候咱们厂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军队的订单堆成山，加班加点做不完，每个月都能拿到大笔奖金，真让人怀念啊！” 　　一名汽车厂工人大发感慨，甚至隐约流露出盼望战火重燃的心态。 第2727章 艰难的转型 　　“说的就是啊，战争一结束，咱们汽车厂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啦！” 　　“从前咱们是造军车的，现在被逼着改造民用车，这路数就不对头，老百姓有几个买得起大汽车啊？简直胡闹！” 　　列车上的工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乔安听到此处，不由心头一动，施法问罗兰：“陛下，坐在咱们斜对面那几位先生，是不是在生产‘奔马’牌魔导汽车的工厂上班？” 　　“没错，远东第一国营魔导汽车厂，‘奔马’牌魔导越野车就是新推出的民用车型。”罗兰颇感意外地望过来，“维达博士，你也对魔导汽车感兴趣？” 　　“我在收视机里看到过奔马汽车的广告，以我在构装学领域的经验来看，车是好车，一万金塔勒的售价，即便以军车的标准也称得上物有所值了，可惜还是太贵了，普通家庭显然买不起这样的奢侈品。”乔安实话实说。 　　“你说到关键了，维达博士，汽车厂好比一个缩影，折射出我国经济当前面临的严峻困境。”罗兰收起笑容。 　　“远东的经济发展的不好吗？”乔安诧异地问，“寇拉斯堡的繁荣景象就不说了，远东的乡村地区我也去过，发展的都很不错，比新大陆强太多了。” 　　“你拿我们远东跟新大陆比，比赢了也不值得高兴，做人不能那么没出息！” 　　罗兰没好气地瞪了乔安一眼，表情恢复严肃。 　　“维达博士，你可不要被寇拉斯堡繁荣兴旺的表象迷惑，其实远东的经济模式正在经历痛苦的转型期，如果我们无法尽快且平稳的完成转型，接踵而来的将是一场席卷全国的经济危机。” 　　“真有这么严重？” 　　乔安环顾四周，除了那几个喋喋抱怨的汽车厂工人，一切看起来都很有活力，完全体会不到危机将至的氛围，皇帝陛下会不会是过度紧张了？ 　　“陛下，您所说的经济转型，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简单来说，就是从军工优先的战时经济体制，全面转向服务于民用市场。” 　　罗兰端起纸杯，啜饮一口红茶，接着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们这个国家创建至今还不到八年，在此期间战乱频发，为了应对强大的敌人，我们不得不把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制造武器和军需品，国民经济的其它部门都要为军工产业让路。” 　　“自从1625年末与神圣亚珊帝国签订了停战协议，远东人终于迎来和平，我们的政府也结束物资配给紧张的战时经济体制，转而致力于提升民众的生活质量。” 　　“问题在于从战争到和平这一转折来得太快，国内很多部门和企业还在循着惯性运作，对突如其来的改变感到无所适从。” 　　“就拿魔导汽车产业来说，我国有三大国营汽车厂，原本都是军工企业，每年生产的汽车，加起来约有两万台。” 　　“1626年之前，三大汽车厂的订单全都来自军方，如今我国军队已经初步完成机械化改造，和平时期也不需要大规模扩军备战，军车的需求量当然会大打折扣，去年三大汽车厂拿到的军工订单，与战时相比砍掉了一半。” 　　“维达博士，你想想看，原本年产一万辆魔导汽车的大厂，如今只拿到五千台订单，这日子能好过吗？” 　　“的确不好过。”乔安对那几位在汽车厂上班的工人，又多了几分同情，“订单被砍掉一半，开工不足，难怪工人担心失业。” 　　“正是为了避免失业潮，我国内阁重新制定了产业政策，引导各大汽车厂由军工转向民用，设计推出了一系列民用车辆，其中卡车和挖掘机之类的工业车辆，得益于正在全国开展的大规模基础建设，销量还不错，至于以‘奔马’牌越野汽车为代表的民用私家车嘛……目前来看，在国内的销路还不太理想。” 　　罗兰自嘲的笑了笑。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还太稚嫩，欠缺底蕴，从建国到现在短短八年间，经历了多次狂飙突进的变革，在国家意志的主导下，强行把一个边远落后的农业国改造成工业国，大潮退后，急于求成的弊端才显露出来。” 　　“远东国土面积超过600万平方里，人口只有不到1000万，消费市场有限，而且对于习惯骑马和乘坐马车出行的人们，你要怎样说服他们放弃祖祖辈辈骑乘的马匹，改为驾驶汽车出行？” 　　“就算思想上能转过弯来，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远东的崛起看似迅猛，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国民经济发展很不均横，多数人的收入水平还比较低，1000万国民当中，买得起汽车的总共也凑不齐一万人，就这点儿可怜的市场需求，拿什么拯救汽车厂？” 　　“陛下，照您这么说的话，有钱人就应该多消费，花天酒地奢侈浪费也是利国利民的善举？”乔安反问。 　　“哈哈！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呀！”罗兰大笑。 　　“那么您就出来做个表率，多买几辆汽车开着玩。” 　　“已经买了啊，我和米拉都有车，就连瓦希莉莎也有，可就算我买上100辆车也改变不了大环境，反而会落得个奢侈浪费的骂名，被小报记者逮住把柄往死里喷，我才不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傻事呢！” 　　皇帝陛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悻悻地哼了一声。 　　“维达博士，类似汽车厂这样的转型困境，在我国工业领域的各个行业普遍存在，国内市场需求不足，只能对外寻找商机。” 　　“出口？” 　　“不错，奔马牌汽车，其实主要的销路就在国外，各国追求时髦的贵族子弟和暴发户是我们的目标客户，现在就指望他们救济一下汽车厂的工人啦！” 　　“陛下，光靠出口豪车可解决不了全国性的工业产能过剩，说难听点，一百辆汽车才用几吨钢啊？远东那么多钢铁企业，成千上万的钢铁工人，他们才是需要救济的大户，您恐怕还得想别的办法。” 　　乔安欲言又止。 第2728章 卡隆工业区 　　“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罗兰饶有兴致地望着年轻的法师。 　　“比如扩充海军，什么巡洋舰战列舰，此类消耗钢铁的大户，一口气造上百十来艘，钢铁为首的工业界就不愁没饭吃啦！” 　　乔安一本正经地给皇帝陛下出主意。 　　“可我造那么多战舰干嘛？ 　　”罗兰摊开双手，不以为然。 　　“寇拉斯帝国如果想成为瓦雷斯世界头号强国，必须拥有一支强大到足以匹敌斐真皇家舰队的海军，造舰当然是为了守护远东海疆，维护远东商船的贸易航线，进而争夺海上霸权，这有什么不对吗？” 　　乔安摆出一脸天真纯良，可惜他这点儿道行，哪里瞒得过对面那只“千年狐狸”。 　　“要是我国舰队与斐真海军开战，如今正在威尔诺亚东海岸巡弋的威廉·豪舰队，也就没有余力封锁新大陆了，维达博士，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啊！”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乔安一眼。 　　被皇帝陛下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乔安颇感尴尬，正想换个话题，窗外传来汽笛声，车载魔导广播随之响起： 　　“卡隆工业区即将到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拿好行李，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乔安站起身来，跟着罗兰下了车。 　　双脚刚一踏上月台，乔安的耳朵就受到强劲的冲击。 　　工业区设在白鹿河畔，附近就是远东著名的景点“卡隆大瀑布”，离着老远就能听见瀑布轰鸣。 　　或许是因为水流量太大，这么冷的天气，瀑布下游河面也没有完全封冻。 　　巨大的瀑布落差，给当地带来了丰沛的水利资源，早期兴办的工厂都是采用水力推动涡轮机获取免费的动力。 　　时至今日，工业区比草创之初扩大了十倍不止，单纯靠水力轮机已经满足不了大型工厂的能源需求，后续又安装了很多魔晶驱动的蒸汽机，这玩意没别的毛病，就是太吵，上千台蒸汽机一起开动，噪音比瀑布轰鸣还大！ 　　“陛下，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要把工业区放在远离首都300里外的河畔，这噪音可真扰民啊！”乔安揉着耳朵说。 　　罗兰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顺手递过来一对软木耳塞。 　　耳塞设计得很精巧，戴上以后几乎没有令人不适的异物感，还能有效隔音降噪，正常的谈话基本不受影响。 　　乔安还觉察到，戴上耳塞以后，说话时嗓门就会不由自主的提高，显得像个逗逼，好在大家都这样，谁也别笑话谁。 　　离开站台，乔安就跟着微服出行的皇帝陛下，沿着宽阔平坦的硬化路面深入工业区腹地。 　　马路两侧整齐排列着行道树，工厂园区和厂房规划的整洁漂亮，与城里一样设有绿化带，完全不像是乔安印象中工业区应有的样子。 　　新大陆的大城市，比如莱顿城和米德加德城，工业区就设在市区当中，乔安也曾造访过，相比居民区，明显更为混乱肮脏，乌烟瘴气，与卡隆工业区相比，就更是天壤之别。 　　“陛下，工业区看起来很兴旺啊，并没有萧条的迹象。”乔安纳闷地问。 　　“景气和萧条都是比较出来的，远东去年的工业产值增长率还不到20%，跟前年比起来下滑了将近5个百分点。” 　　罗兰神色凝重地回答。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然而乔安听了却很无语，如果新大陆殖民地能有20%……哪怕只有10%的工业增长率呢，当地的工厂主还不都得乐的蹦起来？！ 　　远东的经济模式正处于转型期，好比戴着脚镣跳舞，还能保持这么高的工业增长率简直形同奇迹，皇帝陛下居然还不满意，一脸沉重，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乔安都不知道该说“人比人气死人”，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路走过来，罗兰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工厂，向乔安介绍。 　　仪表厂、制镜厂、肥皂厂、锯木厂、造纸厂、水泥厂、轴承厂、钟表厂和汽车厂之类，乔安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但是还有一些特殊工厂，令他深感大开眼界。 　　乔安印象最深的工厂有三家——魔导器工厂、星质化工厂以及……罐头厂！ 　　年少求学时，制作和出售魔导器一度是乔安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对于这个行业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新大陆，魔导器制造业还残留着浓厚的封建行会色彩，要是不加入当地的附魔师行业，这门生意就很难做下去。 　　新大陆的魔导器，要么是施法者亲手制作，要么是师傅带徒弟的小作坊产品，可以说是工业品甚至艺术品，但是无法称其为工业品。 　　而在远东，封建行会制度早已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常见的民用魔导器都已经实现工业化流水线量产，规格统一，质量可靠，完全被剥离了神秘色彩，与锅碗瓢盆等日用品一样，摆在百货商店的货架上供顾客选购。 　　乔安路过的这家魔导器工厂，主打产品包括魔导传真机、通讯仪、留影镜、照排印刷机、收音机和收视机，还能生产印钞机和验钞机，生意很红火。 　　魔导器工厂的隔壁就是星质化工厂，主打产品包括马车和汽车的轮胎——材料是铁粉与星质的化合物；军警安保行业必备的防刺服——原料是棉麻星质混纺纤维；还有各类管材——原料并非天然橡胶，而是一种用纸浆与星质调和而成的塑胶。 　　传统的炼金化工行业，很少使用星质这种原产于星界、不易获取的素材。 　　远东的炼金术师们独辟蹊径，借助一种名为“星质自动抽取机”的神奇魔导器，可以在物质世界直接抽取星质，以此基础研发出很多具有极高军事和商业价值的星质化合物，相关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蓬勃发展。 　　据罗兰介绍，“星质自动抽取机”是两位女学者共同发明出来的，而且这两位女士乔安还都认得，一位是星界银空的领主艾尔塔兰，另一位就是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直属上司——妮基塔院长。 第2729章 论文小王子 　　相比魔导器工厂和星质化工厂，远东的罐头厂没有那么高大上，铁盒罐头生产线的技术含量，主要体现在真空封装和防锈蚀上，在乔安看来，其实也没有多难。 　　乔安之所以对这家工厂的印象特别深刻，主要是因为厂房中飘出的气味……太特喵的香了！ 　　腌牛肉，火腿，熏鱼，黄油，还有各种水果和果酱罐头……所有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疯狂勾引饥肠辘辘的路人的味蕾，简直就是在犯罪！ 　　皇帝陛下发觉年轻的法师站在罐头厂门口舍不得挪窝，禁不住猛吞口水，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顺路买上几个罐头，中午加餐怎么样？” 　　乔安不假思索地点头赞同！ 　　好主意，俺也是这么想滴！ 　　不过话说回来，远东罐头天下闻名，乔安以往只能通过云网购买，售价加上运费，要比出厂价翻两倍。 　　难得有机会来一趟原产地，只买“几个”罐头哪够啊！ 　　乔安决定每种罐头采购一大箱，统统塞进“便携式次元洞”，作为储备粮。 　　离开罐头厂，乔安跟随罗兰来到今天这趟短途旅行的最终目的地，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 　　罗兰此行不想兴师动众，只通知了军科院的院长杰克和总工程师卡夫塔，两人收到消息，提前半个钟头就在门口恭候陛下的大驾。 　　乔安原以为，远东军科院的两位大领导，不说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起码也得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书生——就比如他自己这样的。 　　然而见到两位同行以后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军科院的总工程师卡夫塔先生，15级机关术士，身穿白大褂，戴一副黑框眼镜，的确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至于院长杰克先生的形象……与其地位委实反差太大。 　　第一眼看到杰克先生的时候，乔安立刻兴起强烈的既视感，简直怀疑自己在幽暗地域的那位老朋友贝尔林也跑到远东来了。 　　没错，杰克先生是一位15级侏儒炼金术师，不光长了一张面嫩的娃娃脸，性格也完全符合人们对侏儒一族欢脱逗逼的印象，远远看见罗兰，就嬉皮笑脸地飞奔过来，到了跟前突然立定，煞有介事地深深鞠躬。 　　“啊呀呀～快瞧瞧谁来了？这不是我们英俊潇洒无比尊贵的陛下嘛！今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身为陛下最忠诚的臣仆，鄙人深感不胜荣幸！” 　　“噢～杰克，我亲爱的老伙计，如果你还这样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把你那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塞进土拨鼠洞，狠踹你的屁股！” 　　罗兰模仿杰克的腔调，没好气地回敬道。 　　侏儒先生乐不可支，飞奔过来展开双臂……由于双方身高差了将近一倍，皇帝陛下不得不屈尊弯腰，接受老友热诚的拥抱，又主动与略显拘谨的卡夫塔先生握手拥抱，过后向乔安介绍这两位远东军科院的当家人。 　　“维达博士，杰克先生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别看这小子长得贼头贼脑，其实他的心肠……Emmmm～比他的长相更奸诈十倍！为了多争取一些科研经费，什么缺德名堂他都干得出来！”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心说皇帝陛下这玩笑开的太过火了吧？ 　　杰克先生这都不生气，还是满脸笑嘻嘻，心理素质真过硬！ 　　“好了，不开玩笑，其实杰克这小子聪明得很，我们远东陆军列装的掷弹筒和迫击炮都是他发明的，还有迫击炮的炮弹，就是以他冠名的‘杰克弹’。” 　　接着，罗兰又向乔安介绍杰克的老搭档，军科院总工程师卡夫塔先生。 　　正如炼金术师擅长研发新型材料和各种物质之间的炼金反应，机关术士则是一门专攻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的施法职业。 　　卡夫塔出身于白鸥港，是远东魔导飞艇公司创始人、传奇机关术士苏霍伊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说到卡夫塔先生的科研成果，最著名的当属以他姓氏冠名的2环“卡夫塔防锈术”。 　　基于“卡夫塔防锈术”，还衍生出一大类产品，就是在金属加工行业应用广泛的各种防锈涂料。 　　其中一种融合“卡夫塔防锈术”的矿物油，无色无味，对人体无害，很适合用于处理包装食品的金属容器。 　　乔安采购的那些铁皮罐头，表面都经过这种防锈油的渗沁处理，形成一层薄而牢固的保护膜，使得罐头暴露在空气中长达十年也不会生锈。 　　“杰克，卡夫塔，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位来自新大陆的朋友。” 　　罗兰挽着乔安的手，刚要开口介绍，就被牙尖嘴快的侏儒先生抢断话茬。 　　“这位就不用您介绍了，陛下，其实我们这个圈子很小，谁要是认不得维达博士，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应该去看一下眼科医生，要么他只是一个没出息的混子！” 　　“杰克，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吧？我也是前不久才与维达博士结识，照你这么说，在妮基塔介绍我和维达博士认识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没出息的混子’咯？”罗兰故作不悦。 　　侏儒先生嗤笑一声，丝毫不给皇帝陛下面子。 　　“陛下，我指的是‘奥法学术圈’，您不懂这一行就别硬往里凑，我就这么说吧，维达博士在我们学术圈的名气，就好比您登基前在远东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同行尊称他为‘论文小王子’。” 　　“啊？这……” 　　乔安顿时有点儿蒙圈。 　　“论文小王子”是什么鬼？！ 　　如果别人评价你最突出的优点就是擅长发论文，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分析分析，什么叫特喵的“论文小王子”！ 　　这到底是在夸我努力上进，还是讽刺我只是一台木有感情的“论文机器”？ 　　你们就不能换个花样，夸我情商高，夸我擅长交际吗？ 　　哪怕是“夜场小王子”呢，也比“论文小王子”听着带劲啊！ 　　“抱歉，杰克先生，请容我插句话，如果我真有这么个绰号，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乔安忍不住方面提出质疑。 第2730章 远东翼骑兵 　　“哈哈！维达博士，你没听说过就对了，这可是人之常情呀！比如说，街坊邻居都知道某人老婆跟隔壁老伊万关系暧昧，而他本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正所谓当局者迷嘛！”杰克先生乐呵呵地打趣道。 　　沃特法克？！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乔安坚决否认：“不不不，杰克先生，奥法学术圈姓维达的博士不止我一个，您一定是误会了，那个‘论文小王子’，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才怪！维达博士，你可是大家公认的论文狂人，你就别谦虚啦！” 　　乔安郁闷地扶额叹气，甚至想公开宣布——从此封笔，再也不发论文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这个不理智的冲动。 　　被人“贴标签”，的确是一桩很不爽的事。 　　你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和兴趣爱好都被别人选择性忽视了，就保留了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写成标签贴在你脸上，给你的整个人生下了论断—— 　　你，木有情趣，不会交际，只是一个制造论文的工具人！ 　　然而比这更可悲的是你在气恼过后扪心自问，发现这标签竟然特喵的完美符合事实——除了写论文，你的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奶奶个熊，好气呀！ 　　似乎觉察到乔安脸色尴尬，罗兰笑着打圆场。 　　“杰克，为什么拿维达博士跟我登基之前做类比，人家就不能从‘论文王子’晋升为‘学术之王’吗？” 　　“噢，关键就是还差一步呀！”杰克笑着解释道，“奥法学术界能拿的荣誉，维达博士在他20岁之前基本上都拿全了，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块垫脚石，才能从王子提升为帝王，那就是奥法学术界的最高奖项——金杖奖！” 　　一说到“金杖奖”，乔安就想起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心情不由有些低落，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心事破坏大家的好兴致，连忙主动换了个话题，向杰克和卡夫塔打听，最近正在做什么课题。 　　“维达博士问得好，这也正是我想打听的事情。”罗兰接过话茬，望向杰克和卡夫塔的目光转为严肃，“军科院的‘翼骑兵计划’，推进到哪一步了？” 　　“噢……这个嘛……” 　　杰克吞吞吐吐，频频与他的搭档交换眼色。 　　“怎么，上次你们拍着胸膛向我打包票的新版设计方案……又失败了？” 　　罗兰微微皱眉。 　　“没有没有！不至于那么严重，事实上我们已经制造出一台基本符合设计要求的原型机，唯一的问题在于……成本有一点点超支。” 　　杰克先生摩挲拇指，比划出一个数钞票的手势。 　　“一点点超支，还是‘亿点点’，你把话说清楚。” 　　皇帝陛下面露警觉，显然很了解军科院争取科研经费时惯用的那套话术。 　　最开始立项的时候告诉你，经费批个100万就够了，过段时间告诉你进展顺利，但是预算已经超支，还得追加100万经费，后来又说工程临近收尾，由于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因素，还得再追加100万经费。 　　你还别抱怨。 　　想想看吧，现在要是取消项目，半途而废，那之前砸进去的200万不都打了水漂？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咬咬牙，再加100万，最后100万，保证出成果！ 　　这种利用不断积淀的沉没成本来胁迫投资者不断追加投入的套路，说难听一点就是“把猪骗进来宰”。 　　“陛下，真没那么夸张，我就这么说吧，‘翼骑兵’样机的确超出了预算，但是成本也就相当于‘钢骑兵’的三倍而已。” 　　“三倍而已……”皇帝陛下嘴角微微抽搐，“杰克，钢骑兵的三倍可是60000金塔勒，亏你好意思说的那么轻巧！” 　　“哈！陛下，把一台陆战机械铠送上天空，从在地上跑提升为在空中飞，讲道理，您知道这是多大的飞跃吗？！花点钱怎么了？物有所值啊！” 　　侏儒先生激动的高举双臂，在皇帝陛下面前据理力争。 　　“有一说一，如果花三倍的成本就能让沉重的陆战机械铠升上天空，进化成可以自由飞翔的空战机械铠，特别是考虑到空战机械铠的巨大战术价值，那还挺划得来的。” 　　乔安觉得有必要帮同行说句公道话。 　　“维达博士都这么说了，陛下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杰克先生顺杆往上爬。 　　罗兰叹了口气，苦笑着对乔安说：“我当然知道空战机械铠必然要比陆战机型昂贵得多，我也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担心杰克这小滑头说话没谱，现在说60000金塔勒就能搞定一台‘翼骑兵’，过几天又改口说还得再加钱，把我当肥猪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啊，陛下！我亲爱的陛下！您说这话就太让人伤心了，讲道理，我是那种下套把金主当凯子宰的缺德鬼吗？！” 　　杰克愤慨地捶打胸膛。 　　“啊？凭良心讲，我是那种人吗？！” 　　忽然发觉有点儿冷场，侏儒先生不由回想起自己过往骗经费的光荣履历，脸上难能可贵的流露出一丝尴尬。 　　“好吧，就算我是那种人，卡夫塔总不是吧？陛下您信不过我，至少应该信得过忠厚老实的卡夫塔！” 　　“卡夫塔，我的好兄弟，军科院又不是我一个人当家，你倒是说句话呀！” 　　卡夫塔先生是一个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人，在老搭档的一再催促下，扶了扶眼镜，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陛下，维达博士，这一次杰克真没忽悠你们，翼骑兵样机的造价差不多就是60000金塔勒，等将来实现量产，成本有望降到50000金塔勒左右。”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总之先带我去看一下样机，对着实物具体讲解一下，钱都花在哪些地方。” 　　“维达博士，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如果能在军科院这份设计方案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改良意见，或者进一步压缩‘翼骑兵’的制造成本，那就更好了。” 第2731章 远东翼骑兵（Ⅱ） 　　“陛下，我尽力而为。” 　　乔安早就知道罗兰今天带自己来军科院视察，就是为了扮演“质检员”的角色，而他本人也对远东军科院设计研发的新一代空战机械铠很感兴趣，便怀着好奇跟随众人走进军科院大门。 　　杰克打开实验室大门，宽敞的大厅中陈列着一座高大的人形构装体，从头到脚被防尘罩遮住，看不清细节。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总共近百名，在门口列队恭迎陛下视察。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工作人员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匆匆各就各位，忙碌起来。 　　卡夫塔使了个戏法，扯开防尘罩，新型机械铠随之完整的暴露在访客们眼前。 　　乔安抬头望过去，发觉这尊构装体的高度和造型都与“钢骑兵”差不多，但是也存在明显的特色。 　　首先，最引人瞩目的是新型机械铠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冰晶，显然不是钢铁材质。 　　其次，新型机械铠背部安装的那台魔导助推引擎，结构要比“钢骑兵”的更复杂，露出体表的部分呈半球状，球面均匀分布着许多孔洞，应该就是矢量喷嘴。 　　这种设计巧妙的装置，通过精确调节每一个喷嘴的气流量，可以收到调整机体飞行角度和速率的效果。 　　乔安曾在眼魔身上见过类似的构造。 　　眼魔的身躯是一团坚硬的骨质球，球体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气孔，功能与矢量助推引擎是一样的，只不过引擎的动力来自魔晶涡轮机，眼魔则是靠气孔喷射经由口腔吸入体内的空气获得飞行动力。 　　新型机械铠最后一个突出特征，就是背部助推引擎两侧安装的一对飞翼，能够伸缩折叠，完全展开如同燕翅，精心设计的气动布局可以辅助飞行，难怪这款机械铠代号叫做“翼骑兵”。 　　杰克拿起加持法术的教鞭，走到停机坪跟前，向访客介绍翼骑兵样机。 　　教鞭末端射出一道笔直的魔法光束，聚焦于翼骑兵近乎透明的胸部装甲。 　　“陛下，如您所见，翼骑兵是以钢骑兵为基础逐步改造出来的新机型。” 　　“钢骑兵的满载重量高达20吨，这对陆战机械铠而言很正常，但是对于一台志在乘风飞翔的机械铠来说，实在太重了，将之送上天空的难度也太高，我们不得不设法大幅度减轻新机型的重量。” 　　“那么有没有一种硬度、韧性和可塑性与钢铁相仿，但是密度远低于钢铁，适合用来铸造飞行机械铠的材料呢？” 　　杰克先生自问自答。 　　“我们花了一番心思，结果还真就找到了完美符合需求的新材料！” 　　“这种青冰与石英融合而成的复合材料，就叫做‘水晶钢’！” 　　说到这里，杰克转头望向乔安，面露笑容。 　　“维达博士，说来凑巧，我们查阅水晶钢的学术资料时，在一份旧期刊上看到了你发表的相关论文，很受启发。” 　　“您太客气了，杰克先生，那是我和两位米德加德大学的同学多年前发表的不成熟的文章，而且我只是那篇论文的第二作者，在课题组里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乔安不好意思的说。 　　“与钢铁相比，使用水晶钢铸造机械铠，成本会增加很多吗？”罗兰问。 　　“是要贵一些，但是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夸张，每吨水晶钢的采购价，只相当于制造陆战机械铠的特级钢的八倍。” 　　“陛下，水晶钢是青冰与石英化合物，硬度和延展性与钢铁相仿，密度只相当于钢铁的五分之一，由此可知，制造一台机械铠的胚体只需要4吨水晶钢，价格相当于32吨特级钢，在胚体材料这一块的花费只增加了60%，真不算多。” 　　卡夫塔适时做出补充。 　　“在咱们远东，有大规模开采冶炼水晶钢的资源条件和工业基础吗？”罗兰接着问。 　　“冶炼水晶钢的工艺并不比冶炼普通铁合金更复杂。”卡夫塔解释道，“至于矿产资源……石英砂就不用说了，随处可见的廉价矿物，至于青冰，其实就是指长期受魔力辐射发生异变的上古冰川，多产于高纬度的严寒地带。” 　　“嘿！你说这不巧了吗？远东的北方山区，自古以来就是树不开花、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要啥啥没有，唯独不缺终年不化的冰川雪岭！” 　　杰克笑嘻嘻的帮腔。 　　“在咱们远东的冰风谷和露西亚高原，都有丰富的青冰矿藏，我们已经跟冰风谷的矮人领主布拉图大人还有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大人打听过了，两地都有不少青冰矿场，再加上冰风谷和基特兰德城本身就是我国的两大钢铁行业基地，开采和冶炼青冰矿石不存在什么技术难题，有了充足的青冰供应，冶炼水晶钢也就水到渠成了。” 　　罗兰听了杰克和卡夫塔的介绍，围着那台水晶钢铸造的机械铠负手踱步，眼中闪动奇异的光彩。 　　乔安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目光变化，最初以为他在施展鉴定法术，然而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种比魔法层次更高的力量，要么是神话能力，要么就是神器自带的侦查功能。 　　没人知道，皇帝陛下究竟从那台翼骑兵样机身上看出了什么奥秘，不过当他停下脚步，唇角浮现的淡淡笑意，令杰克、卡夫塔以及参与“翼骑兵工程”的全体科研人员都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用水晶钢取代钢铁铸造翼骑兵这一思路，已经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验收的第一关，就算是顺利通过了。 　　“用水晶钢铸造翼骑兵，可以把重量降低至四吨左右，这的确是了不起的改进！维达博士，您觉得呢？”罗兰转身望向乔安。 　　“的确如您所说，陛下，水晶钢并不是特别昂贵的材料，所以翼骑兵的主要成本应该是花在了其它地方，比如附魔工艺。” 　　乔安对着翼骑兵样机使了个“神话解析术”，把这台机械铠身上结附的魔法全都解析出来，一一查看。 第2732章 远东翼骑兵（Ⅲ） 　　翼骑兵的绝大部分附魔工艺是从钢骑兵身上照抄过来的，还有一些法术是为了适应空战场景而增设的。 　　每增加一道附魔环节，就要花费与法术环术对应分量的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实际上就是一种“赋能素材”。 　　翼骑兵的构装经费，有很大一部分就花在这些新增的附魔环节上，其中包括一组升阶到7环的“浮空术”，尤其引起乔安的兴趣。 　　等等，不只是“浮空术”那么简单，还额外增添了一种很少见的赋能素材，有点儿意思！ 　　乔安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杰克举起教鞭继续讲解。 　　“正如维达博士指出的那样，水晶钢不会占用太多经费，真正花钱的地方是附魔工艺，要知道，即便是把减重到两吨的机械铠送上天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呀！” 　　“杰克，我注意到翼骑兵身上恒定了2环‘浮空术’，这项技术多年前就应用在魔导飞艇上，已经很成熟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难吧？”罗兰提出质疑。 　　“陛下，如果把飞艇的浮空技术直接移植到翼骑兵身上就万事大吉，我们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多脑筋啊！” 　　侏儒炼金术师摇头苦笑。 　　“杰克先生这话在理，魔导飞艇和机械铠的体量差距太大，不能简单类比。” 　　乔安开口表态过后，发觉罗兰投来征询的眼神，就继续讲解。 　　“庞大的飞艇可不是一两个‘浮空术’就能送上天的，需要安装上百组结附‘浮空术’的反重力模块，固定在承重骨架的各个部位，形成一股合力，共同将飞艇推上天空。” 　　“飞艇的驾驶系统，将所有这些浮空模块都集成进来，构成一个矩阵，驾驶员在操作台上发出指令，就可以开启或者关闭任何一组浮空模块，进而调整飞艇悬空高度，平稳起降和变向。” 　　“浮空模块系统必须保留安全余量，保障飞艇在战斗或者恶劣的天气中受到冲击、部分浮空模块失灵的情况下，仍然可以维持飞行，除此之外，飞艇上还有一整套备用的浮空模块，必要的时候用于替换发生故障的模块组。” 　　“陛下，这套叠床架屋的复杂系统，只适用于飞艇乃至浮空城之类超巨型飞行器，但是不能用在翼骑兵这种单兵装备上，否则翼骑兵就只是一台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根本没法用于实战。” 　　事实上，云中城的“精金巨像”津利，就是使用此类矩阵式浮空模块，只不过附魔工艺采用的是比“浮空术”更高级的“反重力场”。 　　罗兰点了下头，循着乔安的思路分析下去。 　　“越复杂的系统就越容易发生故障，飞艇只是空中载具，不需要在空中进行急速翻滚俯冲之类的格斗动作，保持平稳飞行就可以了，所以浮空系统出现故障的概率不大，反之，如果把这套系统装在翼骑兵上，与敌方飞行单位进行空中格斗时，受到剧烈冲击，分布在全身的浮空模块很容易发生故障，导致机体失去控制。” 　　“正是这样，陛下，翼骑兵的浮空系统不能搞得太复杂，安装的浮空模块数量越少，鲁棒性就越高，最好只装一组浮空模块——这台翼骑兵的样机就是如此。” 　　杰克挥舞着教鞭说。 　　“真是这样吗？恐怕不见得。” 　　罗兰摇头轻笑，随即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翼骑兵只装一组浮空模块，在我看来风险反而更大，比如敌人对其施展‘驱散术’，暂时压制浮空模块的魔力，翼骑兵岂不是就要迎来坠机的厄运？” 　　“陛下，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花了很多心思，实验了上千次，终于找到解决办法。” 　　“为此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宝石，叫做‘风晶石’，施展‘浮空术’的时候添加一磅风晶石作为施法素材，就可以不受‘驱散术’乃至‘高等驱散术’的影响。” 　　“风晶石”，就是乔安刚才在翼骑兵身上解析出来的赋能素材，系矿物晶体长期受风元素魔力浸润形成的超自然晶体，在物质世界很罕见，通常只能去“风元素界”寻觅。 　　在风元素界开采矿石，传送和运输成本相当高昂，云网上每磅“风晶石”的售价不低于3000金塔勒，除了魔晶和钻石，乔安还没见过比这更贵的赋能素材。 　　这种宝石的神奇之处在于，作为施法素材，配合任何与“气体”、“气流”、“漂浮”、“飞行”等关键词相关的法术，能使法术效果转化成为“超自然效果”！ 　　同样的浮空效果，属于魔法范畴就能被驱散，而属于超自然范畴就不能，正如魔像的所谓“魔法免疫”只能抵抗魔法攻击，对效果完全一样的超自然攻击就不设防。 　　杰克和卡夫塔用“风晶石”强化“浮空术”，就是钻了这么一个属性变换的空子。 　　经“风晶石”强化为超自然属性的“浮空术”，仍然会受到“反魔场”和“裂解术”的压制，但是这就没必要计较了，毕竟擅长此类高阶法术的强敌少之又少，总不能指望派翼骑兵去对付。 　　说实在，翼骑兵充其量就是一台中档偏下的构装体，供精英士兵驾驶的量产机型，假想敌是敌方的空军，倘若迫使敌方动用8环“反魔场”乃至9环“裂解术”，就算被打爆也值回身价了。 　　至于“浮空术”为什么要升阶到7环那么高？ 　　在接下来的讲解中，杰克给出了充足的理由。 　　“2环‘浮空术’的负重以百磅为单位，在只安装一组浮空模块的前提下，除非施法者的等级高达80级，否则不可能把重达4吨的翼骑兵送上天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只得把‘浮空术’升阶到5环，利用升阶后获得的魔力余量，把‘浮空术’的负重提升到一千磅每施法等级，这样一来，8级施法者就能让4吨重的翼骑兵漂浮起来。” 　　”这还不算完，‘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是以分钟为单位，如果翼骑兵只能在空中飞行几分钟就要被迫降落，那就谈不上什么实战价值了。” 第2733章 优化方案 　　“为了让翼骑兵能够全天候维持浮空状态，必须把‘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提升到以小时为单位。” 　　“利用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我们实现了这一目标，付出的代价是额外提升2环法术位。” 　　“升阶加上超魔，最终的结果就是……原本只有2环的‘浮空术’变成了7环，为此不得不支付一大笔附魔成本。” 　　“先不说附魔成本，还有一个麻烦事，就是施法难度太高！” 　　“算上我和卡夫塔，整个军科院有能力施展7环法术的员工凑不齐两只手，如果量产，施法服务费也是一大笔开销。” 　　杰克苦笑着放下教鞭，最后做出总结。 　　“陛下，所有这些问题叠加起来，共同导致了翼骑兵的构装成本大大超出预算。” 　　“能省钱的地方我们都已经尽量节省了，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削减成本的好办法。” 　　“情况就是这样，至于接下来要不要量产翼骑兵，您看着办吧！” 　　“杰克，卡夫塔，坦率地讲，构装技术上的细节我是真不懂，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决定，与其让我由着性子瞎指挥，匆忙下结论，咱们不如先来听一听维达博士的看法。” 　　罗兰转身望向乔安，眼中饱含期待。 　　“维达博士，你觉得翼骑兵的原型机，还有没有进一步优化设计和削减成本的余地？” 　　乔安没有立刻答复，仰望翼骑兵，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陷入思索。 　　皇帝陛下问有没有优化改良的余地？ 　　老实讲，太有了！ 　　在过往的附魔和构装从业生涯里，特别是在早年间，乔安由于囊中羞涩，花心思最多的就是如何在保障魔导器构装体性能的前提下，节省成本。 　　如果让他毫无保留的改造翼骑兵，多了不敢说，成本砍掉一半妥妥的。 　　比如说用来强化“浮空术”的赋能素材——“风晶石”，辣么贵，要它何用？ 　　你们奥术施法者的脑子咋就那么死板呢？ 　　直接把奥术版“浮空术”替换成灵能版“浮空术”，既省钱又不受“驱散术”和“反魔场”影响，不香吗？ 　　如果敌人也用“灵能驱散术”咋办？ 　　瓦雷斯世界的显能者数量不及施法者百分之一，而且大多集中于星界和幽暗地域，在地表世界遭遇擅长“灵能驱散术”的敌人可能性比出门捡到钱包还低，这种小概率事件，没必要太介意。 　　实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这样： 　　在浮空模块上同时结附奥术版“浮空术”和灵能版“浮空术”，平时只开启前者，而当奥术版“浮空术”受到驱散，翼骑兵出现失控的征兆，机师第一时间启动备用的“灵能浮空术”，即可化险为夷。 　　除非敌方灵奥兼修，否则怎么样都无法驱散翼骑兵的浮空能力。 　　这套“双重保险”的设计方案，成本算下来，还是比使用“风晶石”更便宜。 　　这种属于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的建议，但是还有一些改良建议，涉及到乔安的隐私，就不便公开提出了。 　　比如“奥灵转换”。 　　比如3号卢恩符文Thorn搭配15号卢恩符文Eolh，作为附魔载体，可以使“浮空术”和“反重力场”自动恒定，乔安在构装精金巨像时已经验证过这一工艺，能够极大降低附魔成本。 　　然而此类工艺要么涉及神话能力，要么涉及卢恩符文，乔安不便透露，况且只能由他亲手操作，不适合量产。 　　考虑片刻过后，乔安终于打破沉默。 　　“陛下，寇拉斯堡大学创立以后，吸纳了艾尔塔兰女士在星界银空创建的‘心灵教室’，作为一处分校，专门培养具有灵能天赋的人才，是这样的吧？” 　　“没错，维达博士，艾尔塔兰现在是寇拉斯堡大学灵能学院的院长，第一批生源是来自梦境都市阿克伦的流亡儿童。” 　　“后来我国教育部借着人口普查的机会，给远东境内具有灵能天赋的族群和家庭建立了档案，提供奖学金，鼓励具有灵能天赋的青少年报考心灵学院。” 　　“如今我们每年都会选送一批好苗子去银空进修，其中最主要的生源来自南方戈壁地区的半巨人部落。” 　　听了皇帝陛下的介绍，乔安得知远东已经建立起完善的灵能人才培养体系，显能者的数量虽然不如施法者那么多，但是凑齐一支附魔团队毫无问题。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接着就把为翼骑兵附魔“灵能浮空术”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组模块上同时附魔奥术与灵能‘浮空术’，双重保险……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杰克，卡夫塔，你们怎么看？” 　　罗兰继续征求意见。 　　“陛下，维达博士这个想法……怎么说呢，似乎忽视了一个现实难题。” 　　杰克面露苦色。 　　“翼骑兵附魔的‘浮空术’已经升阶到7环，即便是奥术版，施法难度就已经很高了，再加上一个灵能版……你让我们去哪里找可以显现7阶异能的高级显能者啊？” 　　“就算找得到，请人家出手附魔也得开高价，最后算下来恐怕省不了几个钱，反而更麻烦。” 　　“的确，银空心灵学院的毕业生，显能等级普遍不到10级，干不了这个活。” 　　卡夫塔也不看好乔安提出的改良方案。 　　“我本人倒是可以施展7阶异能，艾尔塔兰和维达博士也没问题，不过正如你们所说，这没什么意义，量产翼骑兵需要一支提供附魔服务的专业团队，而我们三个人都很忙，不可能长期在军工厂供职。”罗兰微微皱眉。 　　乔安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自己出的到底是不是个馊主意？得把话给人家讲明白。 　　“陛下，杰克先生，卡夫塔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为‘浮空术’添加赋能素材，从法术的载重量和持续时间两个维度进行强化，这样一来，就没必要把‘浮空术’升阶到7环那么高，从而大幅度降低附魔的难度与成本。” 第2734章 优化方案（Ⅱ） 　　“维达博士，其实我们也讨论过这个思路，也尝试过很多施法素材，然而实验结果表明，只有‘风晶石’算是最实用了。”卡夫塔叹息道。 　　“你们都实验过哪些素材，挑几个相对靠谱的讲讲，说不定维达博士可以从中获得灵感。” 　　皇帝陛下面带微笑，显得很乐观，相比杰克和卡夫塔的质疑态度，他似乎对乔安的技术能力更有信心。 　　“好吧，那就说说最接近成功的两个方案，听了以后，你们就能体会我们当初忍痛放弃时的纠结心情啦！” 　　侏儒先生打开了话匣子。 　　“先说延长‘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我们尝试过多种赋能素材，筛选出效果最好的一种就是大型风元素的精魄，可以将浮空时间延长十倍。” 　　“这听起来很不错对吧？可惜试过以后就知道，根本就不实用！” 　　“想要获得大型风元素，要么亲自传送到风元素位面去抓捕，要么施展4环法术‘次级异界誓缚’，把目标从风元素界呼唤过来，加以猎杀。” 　　“然而无论采用哪种狩猎方式，最后都要面临一个共同的难题——如何抽取元素精魄并且加以保存？” 　　“使用8环‘锢魂术’，或者9环‘缚魂术’。” 　　罗兰苦笑着回答，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陛下，如果我们不得不动用8环甚至9环法术才能获得元素精魄，代价就太大了，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得承认，还不如直接把‘浮空术’升阶1环来的划算！” 　　杰克先生笃定地下了断言。 　　“这的确是一个无可反驳的事实。”乔安先表示赞同，而后追问道：“杰克先生，还有一个作废的方案是什么？” 　　“嗐！另一个方案，就更夸张了！我们在灯塔山大图书馆找到一篇文章，作者声称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赋能素材，用来搭配浮空、羽落、飞行类法术，能将法术的载重量提升整整10倍！” 　　“我有不祥的预感，杰克，这种所谓的新素材是不是很难搞到手？”罗兰问。 　　“何止难搞？那是非常之难搞啊，我的陛下！”侏儒先生激动的直跳脚。 　　“是不是眼魔的骨骼？”乔安随口打听道。 　　“呃……”杰克顿时呆住。 　　“维达博士……您也看过那篇文章？要不然这么冷门的素材，您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卡夫塔同样是满面错愕。 　　“只是凑巧想到了。” 　　乔安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在杰克和卡夫塔眼中，眼魔属于传说中的生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巨眼暴君。 　　但是对乔安而言……“没人比我更懂眼魔”这句话，他真有资格说出口。 　　乔安解剖过的眼魔不止一个，系统研究过眼魔的生理机能，还有一篇全面论述眼魔族群社会与生态的文章即将完稿，要是连眼魔骨骼能用来强化“浮空术”都不知道，他可就白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生活大半年了。 　　“维达博士，我们军科院费了好大力气才设法购得一小块眼魔骸骨，用来配合‘浮空术’，的确能提升10倍负重。” 　　卡夫塔推了推眼镜框，满面惋惜。 　　“可惜眼魔这种生物实在太可怕了，很少有人敢于狩猎巨眼暴君，眼魔骨骼远比大型风元素精魄或者风晶石更稀有，成本也更高，用来作为量产型机械铠的附魔材料太不切实际了，尽管很好用，我们也只能放弃这个方案。” 　　“维达博士，你对眼魔了解多少？”罗兰问。 　　“略懂一二。” 　　“哦？”皇帝陛下顿时两眼放光，“这么说的话……有戏？” 　　“不好意思，没戏！” 　　乔安断然否决过后，发觉罗兰依旧目光炯炯的紧盯自己，显然还没死心，只好耐着性子劝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陛下，您也知道，眼魔这种异怪天生拥有浮空飞行的超自然能力，死后尸骨仍然可以悬在空中很长一段时间，正因如此，其骨骼可以作为强化‘浮空术’的赋能素材。” 　　“但是正如杰克先生和卡夫塔先生所说，眼魔这种异怪在地表世界非常罕见，大多幽居于地底世界，天性孤僻多疑，精通‘反魔场’和多种超自然射线，身边往往还有大群仆从护卫，猎杀难度很大，根本划不来！”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还有一个因素乔安不便明言。 　　如果远东皇帝有意大量猎杀眼魔，选择的目标多半就是眼魔一族在幽暗地域最大的聚居地之一，“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乔安还有一个分身以“蜜特拉”的名义隐居于乌狄诺斯，还有花费了不少心血经营的领地和收养的女儿伊南娜，怎么可能会支持罗兰入侵乌狄诺斯？ 　　那不就成了“引狼入室”的叛徒！ 　　杰克和卡夫塔连连点头，完全认同乔安的看法，然而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 　　“维达博士，你刚才说眼魔天生拥有浮空能力，故而其骨骼能够强化‘浮空术’，那么从同样的原理出发，同样天生拥有浮空能力的亚种眼魔生物，比如‘洞察之眼’、‘高斯之眼’、‘死吻之眼’等等，其骨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能？” 　　“这……”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得实话实说，“亚种眼魔的骨骼，的确可以强化‘浮空术’，而且强化效果与血统纯粹的眼魔差不多。” 　　“眼魔是不太好招惹，相比之下，亚种眼魔就容易对付了，数量也更多。” 　　罗兰轻抚下颌，喃喃自语。 　　“我听说在幽暗地域，有一座名为乌狄诺斯的眼魔都市，生活着上千只眼魔和亚种眼魔生物，或许我们应该组织一支狩猎团队，抽空去逛逛，说不定有所收获。” 　　不要啊，陛下！！ 　　乔安暗自叫苦。 　　远东皇帝是半神之躯，实力比起乌狄诺斯的女王伊什塔尔还强出一大截，远东也不乏准传奇乃至传奇级别的高手，皇帝陛下一声令下，组个传奇狩猎团还是很轻松的，这尼玛真要是闯进乌狄诺斯大开杀戒，眼魔一族可就倒了血霉，妥妥死一户口本的节奏！ 第2735章 共鸣珍珠 　　乔安越想越觉得事情很麻烦。 　　倘若远东的皇帝陛下与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爆发冲突，他夹在中间，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尴尬。 　　一方面，他是罗兰陛下亲自请来远东访问的学者，深受皇帝陛下器重；另一方面，他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还有一个眼魔贵族的身份，很受眼魔至尊伊什塔尔信赖，与首相西尔莎交情不错，女儿和手下一大家子也都住在乌狄诺斯，双方冲突起来难免受到牵连，自己应该选哪边站呢？ 　　事实上，乔安哪边都不想选！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设法打消皇帝陛下的念想，给他提供一个比起狩猎眼魔一族更经济划算的方案。 　　迅速盘点了一下自己脑海中那庞大的知识储备库，乔安很快就找到了破局之策。 　　“陛下！其实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我知道一种赋能材料，可以把‘浮空术’的持续时间和载重量同时提升10倍，作用相当于大型风元素精魄加上眼魔骨骼，而且更容易获取！” 　　“哦？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啊，维达博士，究竟是什么？” 　　罗兰好奇地打听。 　　杰克和卡夫塔也都来了精神，满眼期待地望过来。 　　“灵界生物的血液，比如灵褫兽，锡尔族，还有相位蜘蛛，只要是原生于灵界的生物都可以。” 　　乔安故意没说相位黄蜂，也算是一点小小的私心。 　　“我做过实验，取少量灵界生物的血浆作为施法素材，即可使‘浮空术’的载重量提升为1000磅施法等级，持续时间延长为10分钟施法等级。” 　　“经过灵界生物血浆强化的‘浮空术’，只要再附加一次“高等法术延时”，就能将法术持续时间提升为1小时施法等级，载重量和持续时间均可满足翼骑兵的附魔需求，却只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 　　“不愧是奥法学界的天才，论文小王子！维达博士太厉害啦！” 　　杰克先生鼓掌赞叹，兴奋得眉飞色舞。 　　“改用这种方式制造浮空模块，翼骑兵的成本少说也能削减5000金塔勒，陛下，多亏您今天把维达博士请来，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杰克，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维达博士刚才提到的那几种灵界生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猎捕到的吧？” 　　皇帝陛下这会儿倒是很沉得住气，虽然眼中的笑意已经表明他也很高兴。 　　“嗐！灵界生物嘛……当然得去灵界搜寻咯，再怎么麻烦也好过去风元素界挖矿石，更不必说去幽暗地域找眼魔玩儿命！”侏儒先生满不在乎的说。 　　“陛下，如果你们要去灵界狩猎，我可以帮你们制作一件魔导器，带到灵界以后，放置在合适的场所，启动之后就能吸引周边的灵体生物聚集过来，这样就不用费劲搜寻猎物，能显著提高狩猎效率。” 　　“好啊，维达博士，那就辛苦你了！需要用到什么附魔材料，军科院会尽量提供！”罗兰笑着说。 　　“嗯……9盎司魔晶，一颗大珍珠，再加上一小杯蜂蜜，这些就够了。”乔安思索着说。 　　“杰克，去准备一下维达博士需要的材料，另外魔晶多拿两磅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哪能不懂啊？劳务费嘛！总不能让维达博士白帮忙！” 　　杰克乐呵呵地跑去准备附魔材料，不一会儿就把乔安需要的东西备齐了。 　　乔安拿起大珍珠，以魔晶和蜂蜜作为赋能素材，施法恒定9环“共鸣术”，而后将“灵界血统”设定为潜在的受术群体。 　　当珍珠上的“共鸣术”启动，周边35里之内，任何具有灵界血统的生物都会受到强烈的吸引，不由自主朝珍珠所在的位置聚集，渴望占有这颗珍珠。 　　“狩猎团队提前在灵界设好陷阱，启动诱饵，躲在暗中等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猎物自投罗网。” 　　乔安把“共鸣珍珠”交给罗兰，讲解用法，巴不得皇帝陛下亲自带队去灵界狩猎灵褫兽、锡尔族、相位蜘蛛之流小废柴，可别再惦记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了。 　　这一波啊，就叫做祸水东引！ 　　乔安正暗自得意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这才意识到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饭，腹中饥饿。 　　罗兰哈哈一笑，揽着他的肩膀说：“军科院的伙食不错，咱们去食堂蹭顿午饭！”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吃饭！” 　　侏儒先生揉搓着肚皮，乐呵呵地说。 　　“杰克，你别光顾着吃，先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陛下？”侏儒先生满脸不情愿。 　　“我记得专利局就在街对面设了一个办事处，你赶紧整理一下材料，去帮维达博士申报魔导技术专利，就是那个用灵界生物血浆强化‘浮空术’、优化浮空模块的方案，往后无论这项技术运用到哪一领域，只要在保护年限之内，维达博士都可以收取相应的专利授权费。” 　　“好哩，这活儿我熟，最多半个钟头就能搞定，你们可要等我回来再吃啊！” 　　杰克爽快地接下这桩差事。 　　“陛下，大可不必！”乔安颇感难为情，“我只是顺路过来帮忙，偶然想出个点子而已，犯不着申请什么专利！” 　　“维达博士，话不能这么讲，你出的主意只有短短几句话，看似简单，然而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却不简单，背后有海量的知识做积淀。” 　　罗兰收起笑容，郑重告诫年轻的法师：“申请专利就是对知识最好的尊重，我们都有义务共同维护一个尊重知识产权的社会。” 　　皇帝陛下的这一观念，坦率地讲，乔安并不是十分赞同。 　　专利保护制度的确有助于激发人们投身于发明创造的热情，但与此同时，也会形成专利壁垒，阻碍新技术的推广普及。 　　当然，乔安毕竟“情商发达”，尽管观念存在分歧，也不至于当众跟皇帝陛下唱反调，毕竟人家这么做也是在维护他的权益，默默领受好意就行了，倘若得了便宜还卖乖，未免惹人厌。 第2736章 故乡来客 　　军科院食堂的伙食的确很丰盛，为了款待微服出访的陛下和乔安这位贵客，杰克先生还特地嘱托后厨做了一道远东名菜“烤小熊肉排”。 　　乔安为那头不幸被宰的小熊默哀，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其后大啖熊肉——作为一道当地的风味菜，值得一尝，但是他更中意自购的肉罐头。 　　饱餐一顿过后，乔安陪同皇帝陛下返回寇拉斯堡，到家时天都黑了。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临到月底，乔安正在润色已经完成初稿的两篇论文，忽然收到富兰克林老头的“短讯术”，请他明天中午一起招待来自新大陆的贵客。 　　“老院长，究竟是哪位贵客？” 　　乔安拿出通讯水晶，发信打听。 　　“哈哈，是我们的‘财长’大人。” 　　收到富兰克林老头带有调侃性质的回话，乔安立刻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考夫曼先生！ 　　乔安与温泉镇“欢乐宫”度假酒店的主人大卫·考夫曼先生，也算是老相识。 　　六年前，乔安在米德加德求学期间，曾陪同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前往温泉镇的“欢乐宫”大酒店，参加这位风头很盛的百万富翁与约瑟芬夫人的订婚宴会。 　　没成想这趟旅行一点都不“欢乐”，先是卷入沼蜍人血腥的成人试炼，接着发生了有人冒充约瑟芬夫人行凶的案件，随着调查的深入，又揭开了考夫曼家族一桩尘封多年的伦理丑闻，闹腾得考夫曼先生名声扫地，婚也没结成。 　　在那之后，大卫·考夫曼这个人就淡出了乔安的视野，直到去年春天新大陆掀起轰轰烈烈的独立运动。 　　这位米德加德殖民地最著名的富商才再次回到公众的视野中，出席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大陆会议，当选为民意代表，还在《独立宣言》上签了名，堪称一位“久经考验的老革命家”。 　　考夫曼先生目前的主要职务是大陆会议下属“财政委员会”的负责人，地位相当于一国政府的代理财政部长，此次受派来到寇拉斯堡，肩负着一桩特别的使命——发行国债，募集军费。 　　乔安与考夫曼先生只是点头之交，对发债之类的业务更是一窍不通，不明白富兰克林老头为何要拉着自己去应酬。 　　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原来老爷子得知他与远东中央银行的副行长安特隆·扬波是老相识，还时常出入宫廷，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的上话，所以想借助他的人脉，引荐考夫曼先生进入寇拉斯堡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听了这话，乔安不由一阵恍惚。 　　换做几年前，他做梦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人脉”这个词竟然会堂而皇之加在自己这个社恐人士的头上，不禁感叹人这一辈子的命运，真是不可捉摸。 　　无论如何，人不亲土亲，大卫·考夫曼毕竟是自己的老乡，再加上老院长开口相求，乔安当然得尽力帮忙。 　　第二天中午，乔安准时去“友善之家”大酒店赴约，与富兰克林先生和考夫曼先生共进午餐。 　　乔安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陪客，专心干饭就完事了，没成想刚在餐桌旁坐下，考夫曼先生就拉着自己诉起苦来，主题无非是前妻约瑟芬夫人在伯利恒的种种绯闻。 　　“维达博士，您大概也知道，有流言说我亲爱的约瑟芬在伯利恒跟一个家里经营飞艇公司的什么阔少爷好上了。” 　　“这我还真不清楚，考夫曼先生，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乔安敷衍道。 　　“那您总应该听说过另一桩更可怕的传闻，亲爱的约瑟芬似乎有意跟她的老情人，也就是您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旧情复燃……唉，这些绯闻搞得我心烦意乱，维达博士，您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叫“怎么办才好”？ 　　这压根就不关你的事！ 　　乔安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然而看到考夫曼先生失魂落魄的神态，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先放下刀叉，安慰他不要自寻烦恼。 　　“考夫曼先生，您可别指望我帮您联系伯爵夫人，促成你们破镜重圆，实话实说，我没那个本事！” 　　“退一步说，伯爵夫人身为外交官，出席社交活动，逢场作戏是她分内的工作，况且你们早已取消婚约，就算伯爵夫人真的另寻新欢，也轮不着您操心，又何必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难过伤神。” 　　“唉，维达博士，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不过心里还是放不下约瑟芬，总是忍不住留意关于她的消息，而这其中又总会掺杂一些真假难辨的绯闻，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 　　“大卫，你那不是困扰，根本就是在嫉妒！”富兰克林老头说的很直白。 　　“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可我嫉妒归嫉妒，却不会真的阻碍约瑟芬追求真爱，只希望她能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好男人，可她万一要是相中一个还不如我的……唉！富兰克林先生，维达博士，你们都来评评理，我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呀！” 　　考夫曼先生痛心疾首地抱怨道。 　　富兰克林老头朝乔安耸肩摊手，表示无法理解考夫曼这人的奇葩心态，索性给他倒了杯酒。 　　“喝吧喝吧，我的朋友！在远东，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杯伏特加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杯！” 　　乔安也希望烈酒真能起到帮考夫曼先生消愁的作用，结果却适得其反，这家伙灌下两杯伏特加反而更啰嗦了，像个怨妇似的，拉着他唠叨个没完。 　　乔安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劝他想开一点儿，犯不着在约瑟芬夫人这一棵树上吊死。 　　“考夫曼先生，俗话说的好，各花入各眼，您看不上的男人，说不定在伯爵夫人眼中是块宝，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您管不着，与其操心别人的私生活，不如找个新女友，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我想伯爵夫人也会这样祝福您的！” 　　乔安本来就不怎么会说安慰人的话，已经尽最大努力开导考夫曼先生了，然而他的一片苦心并没有什么暖用，对方还是闷闷不乐地死钻“牛角尖”。 第2737章 金融魔法 　　“维达博士，您想想看，要是约瑟芬跟她的新男友掰了，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在等她回来，她会不会被我感动，重新接受我的一片深情？” 　　大卫·考夫曼想入非非，俨然被自己的痴情感动了。 　　“考夫曼先生，你好烦啊……” 　　乔安实在忍无可忍，气得懒得理他，同时也禁不住暗自担心，大陆会议派这么个为情所困的“怨夫”来远东负责至关重要的发债工作，真的合适吗？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玩归玩，闹归闹，可别拿大卫·考夫曼先生的看家本领开玩笑！ 　　三天后，乔安再次收到请柬，这回出席的宴会，排场可就大了！ 　　皇帝陛下亲自莅临，远东中央银行行长卡佳女士和副行长安特隆悉数到场，给足了考夫曼和富兰克林面子。 　　当然，寇拉斯堡的舆论界普遍认为陛下和央行高层主要是看在维达博士的面子上，才对大卫·考夫曼另眼相待。 　　“考夫曼先生，今天的晚宴上，你可千万不要再提那段失恋的陈年往事啦！” 　　宴会开始前，乔安特地提醒这位肩负重任的老乡，说话注意场合和气氛。 　　“哈哈！维达博士您放心，我可不是不识轻重的人，哪能放着正事不谈，光说些丢人现眼的私生活呢！” 　　“您知道就好。” 　　晚宴开始后，乔安还有点忐忑，好在考夫曼先生没有让他失望，与皇帝陛下和行长女士谈笑风生，表现得很有风度。 　　这次会面，谈话主题是发行债券。 　　现如今，大陆会议和大陆军都穷的叮当响，急于筹集军费，国外的援助迟迟不至，发行战争债券就成了唯一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手段。 　　大卫·考夫曼提前准备好了债券募集说明书，就在餐桌上呈交罗兰陛下和卡佳女士过目。 　　乔安提前看过这份债券募集说明书，还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大陆军虽然败多胜少，表现不尽如人意，起码还有一场“巴登大捷”撑场面。 　　大陆会议作为革命者的临时政府，表现之拉胯远甚于大陆军，正事没干成几样，逃跑倒是挺积极，先从米德加德城撤到自由港，后来又跑到了更南边的王子港。 　　就这转进如风的表现，无论在国内舆论界还是在国际社会上都饱受批评，以至于被讥笑为“废物议会”，“逃跑政府”。 　　乔安本以为，经受了连番挫折，大陆会议的代表们难免对独立战争的未来感到悲观，士气消沉，直到看过考夫曼先生本人起草、大陆会议全体代表一致通过的战争债券募集说明书，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大陆会议代表们积极乐观的心态，以及……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 　　在这份说明书里，考夫曼先生畅谈新大陆殖民地物产丰饶，北方的矿场和南方的种植园都富得流油，能够为大陆会议所代表的新政权提供丰厚的财政税收。 　　基于这一前提，大陆会议以未来若干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计划发行票面总价值1亿金塔勒、为期5年、年息6%的战争债券，还慷慨的承诺付给以远东中央银行为首的债券承销商高达4%的抽佣！ 　　是的，考夫曼先生竟然假装不知道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两块殖民地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落入斐真人手中，甚至还假装大陆会议能从自古以来就以抗税为荣、“一毛不拔的南方佬”手里收到税，这可真让乔安叹为观止！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不光罗兰陛下，还有那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清秀白净的瓜子脸上写满了精明的卡佳女士，明明已经看出这份债券募集说明书纯粹是在编故事，却假装信以为真，跟考夫曼先生讨论的热火朝天。 　　乔安旁听这三位的谈话，刨除一些不甚明了的金融术语，隐约有种亲临大型诈骗现场的既视感，尴尬地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座地下城。 　　然而听着听着，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最初的“就这？求求你们别再骗自己了行不行？”，逐渐转变成“我擦！不是真的吧？这样也行？！”…… 　　皇帝陛下和行长女士不是不懂，恰恰是因为他们太懂了，所以才特别赏识炮制出这样一份经不起推敲、但是看起来前景很美好的债券募集说明书的考夫曼先生，从一堆泡沫里发现了黄金的光彩。 　　编个故事就能包装成金融产品拿出来卖，还真有人拿出数以亿计的真金白银买单，这可比什么魔法都更魔幻！ 　　对这种“点石成金”的金融魔法，即便是被世人公认为天才法师的维达博士，也只有自叹弗如的份儿。 　　这场晚宴宾主尽欢，觥筹交错间，敲定了远东央行代理发行新大陆战争债券的基本框架。 　　妙语如珠的罗兰陛下，还为这笔债券取了一个彰显革命精神的代号，就叫做“独立债券”。 　　如果大陆会议自己的机构发行债券，说难听点就是一堆废纸，连垃圾债都算不上，打骨折也卖不出去，然而同样的债券，由寇拉斯帝国中央银行下属的机构负责承销，“含金量”可就大不一样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讨价还价，大卫·考夫曼代表大陆会议与远东央行行长卡佳女士达成协议： 　　由寇拉斯堡央行下属的证券公司牵头，包括寇拉斯帝国主权基金与皇室家族基金，远东灯塔奥法银行、扬波商行、帕尔尼亚主权基金、迦南王室主权基金，神圣亚珊帝国教廷下属的培罗基金会，还有福格尔家族银行等国际知名的大牌投资机构，联合起来组成银团，共同承销票面总价值一亿金塔勒的独立债券，为其信用背书。 　　瓦雷斯世界信用评级行业的领头羊安东尼·福格尔事务所，也为独立债券打出了AA级的高分，建议投资者购入。 　　1627年2月4日，“独立债券”在寇拉斯堡证券交易所——也包括交易所在“云网”上开设的虚拟营业厅——正式发售。 　　…… 第2738章 独立债券 　　早在独立债券发售之前，各大承销商就已经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宣传攻势，通过云网和基于云网的收音机、收视机等媒体终端，铺天盖地的做广告。 　　明明就是兜售债券，广告词却写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文案风格完全是在模仿《独立宣言》内味儿，以新大陆的独立战争作为噱头，宣扬反对帝国主义殖民战争，号召广大投资者慷慨解囊，支持新大陆正在轰轰烈烈上演的独立革命，为正义事业添砖加瓦。 　　就连了解独立债券内情，深知这里头水分有多大的乔安，看过云网推送的“独立债券”广告文案以后，也禁不住被激起同仇敌忾的情绪，一口气购买了价值100金塔勒的独立债券！ 　　其实乔安心里清楚，就算大陆军最终打赢了这场独立战争，孱弱的大陆会议也未必有能力按期偿付债券本息，自己花了100万买来的债券，最后很可能沦为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然而以他当前的身家，赔光这笔投资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购买债券并非贪图收益，单纯就是想为祖国人民争取自由的事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远东的皇帝陛下，之前对扶持新大陆的独立革命不怎么上心，富兰克林老头在寇拉斯堡钻营了那么久，也没能说服远东政府承认他的外交公使身份，更别提出钱出枪支援大陆军。 　　然而这一僵局却随着大卫·考夫曼的到来出现转机。 　　罗兰陛下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对考夫曼先生肩负的发债使命，表现出异常浓厚的兴趣，不光授意国内金融机构为独立债券的发行工作提供方便，还于百忙之中亲自操刀上阵，帮债券承销团队策划宣传，撰写广告文案。 　　其后不久，从寇拉斯堡到伯利恒，再到帕图斯、孟沙瓦特和亚珊圣城等各国首都街头的地标建筑上，雨后春笋般张贴出推销独立债券的大幅广告招贴画。 　　招贴画正中央，描绘出一位新大陆革命者的艺术化半身像，头戴高礼帽，高鼻深目，眼神严峻而狂热，手指画面外的观众，仿佛在呐喊革命口号。 　　画面下方还配有一段广告词： 　　“购买独立债券，成为我们的‘国父’！” 　　“并非人人都有机会在《独立宣言》上签名，但是人人可以购买独立债券！” 　　好家伙！这一波是“国父”大批发，跳楼大甩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买一组独立债券，你就有机会成为威尔诺亚共和国全体国民及其子孙后代精神上的“爸爸”。哪怕只为过一把当爹的瘾呢，买上一组债券也划得来！ 　　经过这么一番声势浩大的营销炒作，再加上6%的年息也的确颇有吸引力，成功在二级市场上掀起了购买“独立债券”的热潮，就连斐真王国境内也不乏通过“云网”购买“独立债券”的投机者，全然不顾这么做等于变相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以至于内阁首相诺斯勋爵都忍不住向乔治三世国王诉苦： 　　“全世界唯利是图的投机分子，正聚集在远东皇帝的旗帜下，合起伙来对抗我国政府！” 　　…… 　　从市场上的行情来看，独立债券卖得很红火，大陆会议和大陆军拿到发债所得的一亿金塔勒贷款，口袋里有了钱，先不管将来怎么还债，眼下的日子是不是就会变得好起来呢？ 　　乔安最初就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从考夫曼先生和富兰克林老头那里打听了一番发债的后文，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事实上，发债募集的一亿资金，看着是一笔巨款，大陆会议能拿到手的现款却少的可怜。 　　根据当初签订的债券承销合约，七成以上的贷款必须用于购买远东生产的枪炮、被服和军用口粮等大宗物资。 　　也就是说，这笔钱绝大部分根本不会离开远东国境，出了交易所就转入各大军需供应商的账户，直接内部消化掉了。 　　直到此时，乔安才恍然醒悟，罗兰陛下为何对帮助大陆会议发行战争债券这件事这么上心。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有利可图。 　　事后回头来看，不难发现皇帝陛下及其麾下的智囊团队，先是通过承销和兜售独立债券，从世界各国的投资人那里募集到一大笔钱。 　　然后再用这笔钱给国内正处于转型阵痛期的工厂下订单，及时给这些艰难挣扎中的企业输血，从而在援助新大陆革命者的同时顺带解决远东工业产能过剩的隐患，为国民经济转型争取到宝贵的缓冲期，以期远东经济最终实现平稳的“软着陆”。 　　这一波左手倒右手、令人眼花缭乱的骚操作，堪称金融资本主义铁拳对尚处于前工业时代的新大陆的降维打击！ 　　或者用皇帝陛下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叫做“双赢”。 　　…… 　　时当隆冬，新大陆北方的气候也不比远东暖和多少，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交战双方都被迫偃旗息鼓，收兵歇冬。 　　后勤供应充足的斐真正规军，可以穿着暖和的眠大衣，在军营里安心修养，而屯兵锻造谷的四万大陆军将士，御寒衣物却还没有着落，不得不忍受风雪与严寒的折磨。 　　长此以往，大陆军的下级官兵别说保障战斗力，想熬过这个严酷的冬天都难。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考夫曼先生响应瓦萨将军的一再催促，用发债获得的资金采购了一大批御寒被服，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批物资快速且安全的送达锻造谷。 　　一般来说，大宗物资走海上运输的成本最低。 　　问题在于现如今威尔诺亚东海岸已经被威廉·豪将军的舰队封锁。 　　远东陆军公认天下第一，空军建设也名列各国前茅，相形之下，海军的实力就显得比较平庸了，比不了豪横的“日不落帝国”，敢不敢头铁跟斐真皇家舰队硬刚一波？ 　　这个真不敢。 　　至少在1627年这个时间节点，远东海军还不具备正面挑战斐真皇家舰队的底气。 　　…… 第2739章 战争观察员 　　通往新大陆的海上航道风险太大，远东军方就在皇帝陛下的亲自授意下，紧急调拨了十艘载重量高达1000吨的“大力神级”魔导运输飞艇，在空军第四和第五舰队的掩护下，于2月9日傍晚，趁着夜色升空启航，飞越茫茫大洋，将枪支、子弹、药品、被服、罐头等合计万吨物资送往大陆军屯兵的锻造谷，以解燃眉之急。 　　负责押送这批物资的是远东陆军中将维格拉夫·基特兰德，远东建国战争时期屡立战功的青年名将，同时也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爱将。 　　维格拉夫将军此次是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秘密出访新大陆，肩负着“战争观察员”的使命，代表皇帝陛下去锻造谷亲眼看看，大陆军有没有扶植的价值。 　　不出意外的话，维格拉夫将军会在锻造谷停留一到两个月，而后返回寇拉斯堡，向陛下与内阁提交一份考察报告。 　　远东政府会不会为大陆军提供更多援助，会不会公开与大陆会议代表的新政权建立外交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份考察报告给出的建议。 　　…… 　　1627年2月，新大陆的交战双方仍处于冬歇期，驻扎在自由港的斐真兵团与驻守锻造谷的瓦萨兵团遥相对峙，在火药味中度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时光。 　　远在大洋对岸的寇拉斯堡，“独立债券”的热度尚未平息，各大报纸又开始热烈争论是否有必要派遣军队前往新大陆协助大陆军对抗斐真人。 　　支持与反对的阵营从舆论声势上来看旗鼓相当，文人学者们以笔墨为武器，报纸为战场，展开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 　　乔安仍然保持着订阅报纸的习惯，每天早上在餐桌旁看到报上关于新大陆战事的争论，就忍不住想笑。 　　作为罗兰陛下的顾问，小公主瓦西莉莎的奥术导师，乔安每逢周末都会收到一张进宫赴宴的请柬，已经在事实上成为远东王室的贵宾，首都社交界的头号红人。 　　尽管他本人还是不大喜欢参与社交应酬，可架不住身份摆在那里，从内阁群臣、各国公使到工商业界的大亨，再到文人学者，各色人物都以与维达博士结交为荣，每天信箱里都塞满了请他出席宴会的请柬，搞得乔安不胜其烦，能推的应酬尽量全推掉。 　　接触的人多了自然消息灵通，看待报上刊登的文章，视角也与常人不同。 　　支持出兵或者反对出兵，双方谁更有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话题能摆在台面上公开讨论，炒热气氛，这本身就表露出寇拉斯帝国决策层的倾向。 　　远东政府打算如何介入新大陆的争端，介入到什么程度，具体有哪些操作，乔安相信老谋深算的皇帝陛下已经胸有成竹，至于新大陆这盘棋会否按照陛下的预想发展，不妨拭目以待。 　　从入职寇拉斯堡大学那天算起，乔安来到远东已经快两个月了，各种社交应酬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幸亏觉醒“神话警戒”之后不再需要睡眠，总还能挤出一些时间，静下心来搞学术研究。 　　到了3月初，乔安终于搞定两篇论文——《眼魔的生态与社会》和《夺心魔的生态与社会》。 　　完稿以后，乔安先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向妮基塔女士汇报一下科研进度，顺带感谢一波领导的大力支持。 　　院长女士对维达博士的勤奋表示赞赏，拿起论文稿迅速翻阅，面露笑容，频频满意地点头，双倍奉还一连串彩虹屁，简直把乔安吹捧成了寇拉斯堡大学的镇校之宝，恨不能把自己屁股底下那张院长交椅让给他坐。 　　得到院长女士的肯定，乔安也是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是没有辜负罗兰陛下的热诚相邀，院长女士的周到照顾，好歹拿出了一点小小的成果，为寇拉斯堡大学增光添彩。 　　告辞了妮基塔女士，乔安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把两篇论文的复写稿分别塞进大信封，通信地址一栏写上“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乔安·维达实验室”，而后施法投寄给《奥法探索》编辑部的总编阿尔瓦·丁尼生先生。 　　科研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乔安浑身轻松，正打算抽空回一趟乌狄诺斯，探望养女伊南娜，顺带去一趟自己在厄底斯的另一个家，看看夺心魔们有啥新动向，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过后面露恍然，施法直接传送到寇拉斯堡大学专为留学生设立的分部。 　　这封信是康蒂发来的，哈康和斯露德也有份，邀请乔安去参加迎接第二批来自新大陆的阿萨族留学生的庆典活动。 　　去年夏天，总共有三千五百名出身于新大陆阿萨族部落的原住民青少年，获得来到寇拉斯堡大学留学的资格。 　　其中来自亚尔夫海姆的留学生以康蒂为首，总共一千五百名；来自米德加德的留学生则以沃尔松格兄妹为首，共有两千名之多。 　　这些年轻的阿萨族精英，在寇拉斯堡大学接受了将近一年的培训，从精神面貌到专业技能都获得了全面且巨大的提升，预定于今年秋天完成学业，返回故乡。 　　与此同时，按照远东政府与新大陆南北两大原住民部落签订的合作协议，第二批留学生也已经整装待发。 　　从今年二月下旬开始，陆续有来自新大陆的原住民青年乘船远渡重洋，来到寇拉斯堡求学。 　　康蒂、哈康和斯露德作为学长代表，肩负起迎接新生的职责，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难得与乔安聚会。 　　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乔安就传送到留学生分部，仗着自己面相嫩，假装在校大学生，混迹在人群当中凑热闹。 　　操场上布置的很有阿萨族传统情调，除了歌舞表演，还有各项竞技活动，热闹的场面使乔安回想起多年前在波瓦坦村参加“迎春祭运动会”的情景，不禁童心复萌，打算上场一展身手。 第2740章 无敌的维达博士败了 　　四处逛游了一圈，乔安看到体育馆一楼正在举行“大胃王吃瓜竞赛”，时限两分钟，看谁能吃下最多的西瓜，一点儿红瓤都不能剩，否则当场淘汰。 　　“这种比赛……很适合我啊！” 　　看到比赛场地中堆积如山的大西瓜，乔安不由得跃跃欲试。 　　“乔安，你的胃口很大吗？” 　　康蒂发觉报名台前挤满了膀阔腰圆的彪形壮汉，觉得乔安不适合参加这个项目。 　　“胃口不怎么大，但我爱吃西瓜。” 　　乔安过于坦白地回答，令“石柱镇的铁玫瑰”忍俊不禁。 　　“按理说我该劝你别去出洋相，不过考虑到我们无敌的维达博士可以用魔法作弊，拿个吃瓜大赛冠军轻松得很。” 　　“什么叫作弊啊？”“无敌的维达博士”白了斯露德一眼，一脸正色：“比赛规则已经强调不准施法作弊，我当然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参加比赛！” 　　“啊……真没问题吗？”康蒂担心地问。 　　“没问题啊，今天这瓜我吃定了！” 　　乔安信心满满的上前报名，交了两个银塔勒的参赛费，只要能在两分钟内吃掉两个瓜，就算是回本了。 　　所有参赛选手当中，包括女生在内，乔安是身材最纤细，看起来最不像“大胃王”的一个，然而其它选手和围观群众可不敢因此小看他的实力，毕竟那可是“无敌的维达博士”，不可貌相！ 　　担任比赛裁判的哈康大兄弟一声令下，大胃王们各显神通，徒手开瓜，埋头狂啃。 　　乔安在一众选手当中的表现并不突出，虽然看上去也在努力啃瓜，无奈嘴巴不够大，吞咽速度也无法与大胃王们相提并论。 　　直到此时，包括康蒂和斯露德在内的围观群众，仍然对“无敌的维达博士”保有信心，期待他能上演绝地反击的戏剧性一幕。 　　然而那一幕直到最后也未能出现。 　　两分钟的比赛时间结束，“无敌的维达博士”倒在了决赛圈外，第一轮就惨遭淘汰。 　　在围观群众的一片唏嘘声中，乔安捧着还没吃完的半个瓜走出比赛场地，打着嗝证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某些人看起来很菜，事实上也是真的菜！ 　　“我说你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亲眼目睹无敌的维达博士喜获吃瓜大赛倒数第一名，素来争强好胜的斯露德似乎比乔安本人更觉得颜面无光，忍不住火冒三丈。 　　“你明明没有大胃王的实力，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谁给你的勇气参加吃瓜大赛！” 　　“斯露德，你在生哪门子气啊？”乔安打了个嗝，满脸无辜的回答：“我本来就没指望拿名次，参加这场比赛，只是因为我想吃瓜而已。” 　　“啊？！这……”斯露德被他这话噎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乔安又啃了一口瓜，含糊着说，“刚才你还说‘重在参与’呢！” 　　斯露德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扶额叹气，在心里把“无敌的维达博士”与“心态永远长不大的小屁孩”画上了等号。 　　“乔安！乔安！快来这边！” 　　康蒂从人群中钻出来，兴奋地冲乔安招手。 　　“快来看，我又找到一个你擅长的比赛项目，要不要我帮你报名啊？” 　　乔安好奇的探头过去一瞧，操场中央竖起的旗杆四周，围着一群身材矫健的阿萨族青年，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轮番参加爬杆大赛，看谁爬的又快又稳。 　　“啊哈～这个我会！” 　　“无敌的维达博士”眼睛放光，觉得自己又行了。 　　回想起当初在波瓦坦村参加爬树大赛的经历，乔安把吃剩的半个瓜塞给康蒂，摩拳擦掌，打算上前大展身手。 　　“你给我站住！”斯露德连忙拉住他，“参与一次就得了，你怎么还上瘾了？” 　　“斯露德姐姐！乔安真的很会爬树！在我们波瓦坦村，他还有个绰号叫‘猴法师’，爬树爬的可快啦！” 　　康蒂兴冲冲地讲述乔安的光荣履历。 　　“你可得了吧！”斯露德哭笑不得，“你也不看看乔安如今是什么身份，堂堂大学者，皇帝陛下的座上宾，瓦希莉莎公主的奥术导师，参加这种有失体面、小孩玩闹似的游戏，合适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康蒂扫兴地扁了扁嘴巴，埋头啃起了西瓜。 　　乔安最终也没能重温童年回忆，主要倒不是因为斯露德的劝阻，而是他在报名参加爬杆大赛之前，就收到了丁尼生总编的回信。 　　短短一封信，字里行间洋溢着老先生的激动情绪。 　　乔安自从去年夏天发表《集群概论》之后就销声匿迹，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发表过任何论着，以至于奥法学术圈里怀疑他才华枯竭的声音与日俱增。 　　直到今天，丁尼生先生收到乔安的投稿，悬了大半年的心才算落回肚里，确认那个年轻人并未用尽他的才华，短暂的休息只是为了储备能量，继续攀登学术高峰，而这两天新论文，就是乔安勇攀高峰的明证！ 　　在这封回信中，丁尼生先生热烈祝贺乔安重返学术圈，并且向他透露，经编辑部全体同仁一致认定，他新投稿的两篇文章意义重大，填补了超自然生态领域的两块学术空白，有望获得满分评价，预定分别刊载在《奥法探索》1627年的春季刊和夏季刊上。 　　在乔安之前，学术界关于眼魔和夺心魔的研究仅停留在个体标本层面，课题也集中在生理层面，鲜少涉及生态与社会。 　　说白了，就是设法捕获一只眼魔或者夺心魔，圈养起来观察其生理活动，然后宰掉加以解剖，研究骨骼脏器，最后制成标本。 　　至于夺心魔和眼魔的族群生活是怎样的，有什么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族人之间如何相处，如何看待生命、死亡和情感等哲学问题，此类研究一片空白。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对夺心魔和眼魔感兴趣的学者很多，敢于近距离接触的却很少，而像乔安这样，深入夺心魔与眼魔社区长期考察的人类学者，不敢说前无古人，最起码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够分量的研究成果。 第2741章 龙脉将军 　　乔安创作的这两篇论文，可谓应运而生，第一次揭开笼罩在眼魔和夺心魔社区之上的神秘面纱，把这两个强大而邪恶的种族真实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两篇论文的价值，正如丁尼生先生所说，“填补了学术空白”，配得上《奥法探索》编辑部和审稿人一致打出满分评价。 　　如果不算以助手身份参与的天花痘苗论文，这将是乔安第一次在奥法学术界最顶级的期刊上发表满分论文，而且一出手就是两篇，可想而知，必将在学术圈引发一场热烈讨论。 　　年轻的法师有理由为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然而这种满足感并没有持续太久，论文投寄出去，他就把心思转向另一项更有趣的研究课题上了。 　　荣誉和金钱，乔安都喜欢，缺少了这两样东西，人生难免留下遗憾，但是当他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荣誉和财富，追求更多同样的东西就变得乏味了。 　　在乔安的世界里，唯一不会边际递减的乐趣，似乎就只有求知而已。 　　正如乔安当初接连发表关于极地生态的高分论文，不是为了抢占这一领域的先驱身位，纯属兴趣使然，把自己在“雾之国度”旅行期间的收获整理出来，与同行分享；如今他发表关于眼魔和夺心魔族群生态的论文，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野心勃勃、奔着“填补学术空白”的目标去的。 　　从踏入学术圈的第一天开始，乔安过往取得的一切成果，与其说是受到成名成家的野心激励，毋宁说是在不断满足好奇心的过程中顺带收获的副产物。 　　3月24日，乔安的论文《眼魔的生态与社会》，作为压轴大作发表在《奥法探索》1627年度的春季刊上，荣获满分评价。 　　这篇论文的公开发表，的确如同意料中的那样在瓦雷斯奥法学术界引发了一场轰动，讨论的热点不仅限于论文内容，作者本人似乎更加引人瞩目。 　　消失一整年过后，乔安重返学术圈，一出手就是荣获满分的重磅文章，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的戏码，令那些质疑他才华枯竭的言论变成了自打耳光的笑话，这本身就足够戏剧性了，更何况这篇论文的通讯地址从米德加德大学改成了寇拉斯堡大学，这一变动背后似乎隐藏着耐人寻味的内幕。 　　学术界并非人们以为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塔”，各大名校只是表面朋友，相互间在生源、师资、声誉和经费等各方面都存在赤裸裸的竞争。 　　乔安这篇论文的问世，不光填补了超自然生态研究领域的一块学术空白，同时也牵扯到两大名校的利益冲突。 　　显而易见，米德加德大学是最大的输家。 　　去年因为政治斗争而逼走了莫里亚蒂教授，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富兰克林也退了休，今年又没能留住维达博士，一下子失去三位“金杖奖”级别的大学者，再加上受到战乱的影响不得不暂停招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所新大陆的第一名校正在急剧衰落。 　　与之相反，寇拉斯堡大学近年来的上升势头可谓狂飙突进，能够赢得维达博士的青睐就体现出了这所新晋名校的巨大潜力。 　　目前来看，寇拉斯堡大学还欠缺一些底蕴，不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取代米德加德大学进入瓦雷斯世界顶级名校的行列只是时间问题。 　　乔安对这些学术之外的利益纠葛也有所觉察，对米德加德大学正在走下坡路这件事颇感惋惜。 　　在他看来，米德加德大学的衰落主要是因为时运不济，恰好赶上新大陆爆发独立战争，换成哪所学校处于那个位置也只能自认倒霉。 　　至于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他本人的离开，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促使米德加德大学加速衰落的次要因素，左右不了大势。 　　乔安对母校还是有感情的，由衷希望新大陆的战乱早日平息，米德加德大学苦尽甘来，重回巅峰。 　　论文发表的第二天，乔安就收到一则来自新大陆的消息，并且受皇帝陛下邀请，陪同他接见刚从锻造谷考察归来的维格拉夫将军。 　　维格拉夫将军是在2月初押送一批军需物资抵达大陆军的驻地锻造谷，在当地考察了将近两个月，于3月25日上午返回寇拉斯堡，当天下午进宫觐见，向皇帝陛下汇报大陆军的景况。 　　乔安受邀进宫，除了陪皇帝陛下享用下午茶，还有一桩使命就是旁听维格拉夫将军的考察报告，为陛下提供另一个可供对照的情报渠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殖民地居民，乔安对新大陆各地都很了解，再加上他与乔治·瓦萨相识多年，交情深厚，大陆军的高级军官也多是他的老相识，必要的时候可以为维格拉夫将军的汇报做些补充，供皇帝陛下参考。 　　乔安早就听哈康说过，维格拉夫将军是阿萨族留学生训练营的总教官，一位拥有红龙血统的基特兰德人，直到今天在皇宫会客厅见了面，才发现这位远东名将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样更为年轻俊逸，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沉稳冷峻的气质和红龙血脉特征令他印象深刻。 　　世间龙血生物，按照血统由淡到浓，粗略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龙血生物，体内的龙族血统非常稀薄，属于隐性血脉，从外观根本看不出龙族的特征，也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龙族血统仅仅体现在潜力上。 　　换句话说，这类生物比普通人更容易觉醒施法天赋，成为龙脉术士；可要是一辈子都没觉醒血脉潜能，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二类是“龙脉生物”。 　　龙族血统比第一类更浓厚，属于显性血脉，外表可以看出细微的龙族特征，在力量、体质、魅力和天生护甲上都有源于血统的加成，但是并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 　　总体而言，龙脉生物更像普通人多过龙类。 第2742章 维格拉夫报告 　　第三类龙血生物，体内蕴含的龙族血统最浓厚，常被称为“半龙生物”。 　　直系近亲至少有一方是真龙，在属性和天生防御上的加成比龙脉生物更显著，还能喷吐与其龙族血统对应的超自然龙息。 　　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半龙生物，兼具龙类与人类的特征，两者通常是一半对一半：躯干四肢接近人类，体表附着龙鳞，头顶生有龙角，手脚如同龙爪，背后往往还长出一双可供飞翔的龙翼。 　　乔安的老同学霍尔顿，就是一个典型的“半龙生物”，父亲是人类，母亲则是赤铜龙。 　　霍尔顿的人类形象，其实是“变身术”营造出的魔法效果，一旦撤去伪装，画风立马大变样。 　　维格拉夫将军则是乔安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位“龙脉生物”，而且将军阁下并没有如同霍尔顿那样，刻意隐藏自己的红龙血统。 　　借着皇帝陛下引荐自己与维格拉夫将军结识的机会，乔安特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相貌。 　　这位年轻的远东名将，拥有一双呈现出纵裂纹理的深红色瞳孔，耳根处依稀可见深红鳞片，除此之外就看不出其他明显的红龙特征了。 　　乔安与维格拉夫将军握手寒暄过后，各自落座，接着就聊起了正事。 　　离开故乡已经一年了，乔安除了偶尔受到“神话警戒”提示，施法查看一下思念自己的故乡亲友，对新大陆的战乱并没有切身的体会，所以当维格拉夫将军谈起他在锻造谷耳闻目睹的情景，乔安也是觉得挺新鲜。 　　…… 　　“陛下，维达博士，米德加德今年冬天特别冷，就我个人感觉而言，与寇拉斯堡的冬季气温差不多，缺少冬装的部队无法在遍地积雪中作战，乔治·瓦萨将军不得不暂且搁置收复自由港的计划，率领疲惫不堪的大陆军返回锻造谷，屯兵过冬。” 　　简单描述了一下米德加德地区的天气状况，维格拉夫将军接着向皇帝陛下介绍锻造谷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以及大陆军在锻造谷驻扎期间遭遇的种种困境。 　　“矮人一族世代聚居的‘锻造谷’，刚好坐落在‘自由港’与‘王子港’这两座军事重镇之间，大陆军在这里扎营，既能就近监视自由港斐真驻军的动向，又便于保护大陆会议的临时驻地王子港，背靠矮人盟友的尼达维勒要塞，也有利于防守。” 　　“最初来到锻造谷的大陆军已经完全不像一支军队了，战士们衣衫褴褛，一多半人没鞋，从自由港到锻造谷这一路上，留下了他们血淋淋的脚印。” 　　“等他们到了营地时，却发现那只是一片荒山野岭，没有现成的物资可用。” 　　“瓦萨将军只得派人到附近的矮人村庄去借工具和粮食，督促战士们赶紧砍伐树木，建造营房。” 　　“陛下，维达博士，就我个人的观察，瓦萨将军在练兵和指挥方面的才能并不突出，但是他在畜牧业和建筑规划方面的学识相当渊博，在锻造谷亲自规划军营的布局，设计房屋，和战士们一起住在帐篷里，直到军营落成。” 　　“我刚到锻造谷的时候，军营还只是一大片乱糟糟的施工现场，然而不到半个月工夫，在随军法师们的协助下，瓦萨将军就指挥部队建设起两千多座坚固的营房，这些宽敞的木屋可住大约20人，里面有三层床铺，还有一个小壁炉用于取暖。” 　　“以我们远东军队的标准来看，大陆军的居住条件很糟糕，但总算是有了一个家，相比住宿，更迫切的问题是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大陆军找到稳定的粮食供应渠道。”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瓦萨将军任命拿撒尼尔·格林担任总军需官，专门负责保障军队的后勤供应。”维格拉夫说。 　　“格林将军是瓦萨将军帐下所有将领当中最具经济头脑和财务经验的一位，让他去跟大陆会议的官僚们打交道，最合适不过。”乔安适时补充道。 　　罗兰轻轻点头，抬手示意维格拉夫继续讲述。 　　“格林将军跟大陆会议死磨硬缠，还利用自己出身于亚尔夫海姆名门望族的优势，不辞辛苦去找自己在南方经营种植园的亲朋故旧和邻里乡亲拉赞助，费尽心血，总算是建立起一条从亚尔夫海姆输送到锻造谷的供给线。” 　　“格林将军还说服尼达维勒要塞的矮人执政官，同意以赊账的方式与大陆军签订供应武器和军需品的合约。” 　　介绍完了格林将军出色的后勤工作，维格拉夫话锋一转，谈起另一个困扰大陆军的难题。 　　“大陆军早在1626年12月就撤到了锻造谷，在饥寒交迫中坚持了两个月，直到1627年2月初，靠着来自南方种植园主的资助，再加上矮人盟友的接济，才算是勉强解决了吃饭问题，然而随着凛冬风雪一同逼近锻造谷的是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军用御寒被服严重短缺。” 　　…… 　　瓦雷斯世界有两位主管命运的女神，辛德拉和蒂茉丝，“命运姐妹”还各有一位身居高位的选民，“命运女士”辛德拉的选民就是远东当今的皇帝陛下罗兰一世，而“因果女王”蒂茉丝的选民正是现任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 　　瓦萨将军不愧为命运女神的选民，每逢紧要关头，运气总会出奇得好！ 　　1627年初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时当四万多名大陆军官兵在锻造谷挨冻受罪的关头，大洋对岸的寇拉斯堡接连传来好消息。 　　先是大卫·考夫曼不负众望，成功在寇拉斯堡发行“独立债券”，帮新大陆的革命者们筹集到急需的经费。 　　其后不久，发债募集到的款项就在远东购入大宗军需物资，装满整整十艘运输飞艇，在远东空军舰队的押运下，一路上有惊无险的飞越陨星洋，如期抵达锻造谷。 　　运输飞艇上卸下来的物资，最重要的就是那四万多套御寒保暖的军用被服，可算是及时拯救了险些被活活冻成狗的大陆军将士们！ 第2743章 锻造谷的冬天 　　随同运输队一起抵达锻造谷的“战争观察员”维格拉夫，受到乔治·瓦萨及其麾下幕僚的热情接待。 　　瓦萨将军提前从富兰克林先生那里了解到维格拉夫在远东建国战争中立下的卓越功勋，也知道这位青年将军是罗兰陛下的心腹爱将，兼任寇拉斯堡大学军事学院的总教官，无论带兵打仗还是训练新兵都很有一套。 　　在接待维格拉夫的时候，瓦萨将军显得特别谦逊，不仅没有摆总司令的架子，还恳切的邀请维格拉夫担任大陆军教官，采用远东陆军的新式操典，帮自己训练这支连吃败仗的杂牌军。 　　瓦萨将军直率诚恳的作风，虚心接受批评意见的宽广心胸，都给维格拉夫这个外乡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考虑到自己反正要在锻造谷停留两个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接受瓦萨将军的聘请，借助教官这个便利身份，深入大陆军基层，了解中下级官兵的所思所想，如此方能对这支军队做出公正且全面的评价。 　　维格拉夫将军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正式着手练兵之前，他先去营地逛了一圈，以局外人的视角，看一看大陆军将士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水平怎么样，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提高。 　　结果这一看之下，维格拉夫将军的三观受到强烈冲击，差点儿被气的犯了心脏病！ 　　说难听点，自己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素质这么差劲的部队！ 　　大陆军打不过斐真正规军，真不能全怪装备落后，就凭这散漫的军纪，混乱的编制，武器再精良也是白给。 　　一番观察过后，维格拉夫将军总结出大陆军最突出也是最急需纠正的致命缺陷——自由散漫，思想混乱，服从性太差！ 　　在维格拉夫看来，部队最要紧的是上下一心，团结协作，力往一处使。 　　为了提高指挥效率，维护部队的秩序，有时候不得不压制官兵的个性与自由，这样做或许有些残忍，但是很有必要。 　　在远东，任何级别的官兵都很清楚“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的道理，允许讨论的时候可以提异议，可一旦做出决议，个人意见就只能保留，上级下达命令，下级无条件执行，从来不废话！ 　　然而在大陆军这里，由于部队里绝大多数是未经训练的新兵，来自不同的地区，签订的是短期服役合同，打了一年仗，部队里的秩序还是一团糟，上下级关系梳理不清，军官在士兵心目中没有什么权威可言，以下犯上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比如军官下令说“向东行军”，麾下士兵往往不会立刻执行命令，而是跑来打听“为啥要向东？咋就不向西呢？俺觉得向西走更合适……” 　　就这种“杠精”，锻造谷的军营里要多少有多少！ 　　你不给他说清楚他就不干，大家都靠自己的感觉和判断行事。 　　维格拉夫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接管练兵工作以后，就把自己在军校给士官生们上课的那一套办法搬过来，先把中下级军官召集起来，给他们办学习班，耐心给大陆军的官兵们上思想教育课，讲清楚为什么“军人必须以服从为天职”。 　　他想的是先把中下级军官给教育好，军官的素质提上来以后，回去就能指导下属的士兵，上行下效，最终达到改造军纪的目的。 　　维格拉夫的初衷是好的，多年从事军官培训工作的经验也无可挑剔，但是他很快就郁闷的发现，这一套从远东军校搬来的办法，在锻造谷遭遇到了水土不服的窘境。 　　他这个教官，在土匪习气盛行的大陆军中下级军官眼中根本就没有威信可言，自己在台上辛苦讲课，下面一片乱哄哄，该说说该笑笑，压根就没几个人认真听讲。 　　课堂秩序混乱也就罢了，还有人拿维格拉夫的龙脉血统当笑料，私下里取笑他的长相，甚至公然发表一些涉及种族歧视的言论，对他缺乏最基本的尊重。 　　这种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会恼火，维格拉夫也不例外。 　　然而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在特别看重乡土情谊、山头主义盛行的大陆军营地里，得不到官兵的尊重也是情有可原的。 　　遇到此类问题，光靠讲道理是解决不了的，必要的暴力震慑和物质惩罚更有效。 　　维格拉夫将军暂停授课，挽起衣袖，以男子汉之间的交流方式，指着下面闹腾的最欢的几个下级军官的鼻子臭骂了一顿，如果他们不服气，那就上来比划几下，“用拳头来讲道理”。 　　“上课时间很宝贵的，能少耽误就尽量少耽误，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身为8级“基特兰德龙图腾武士”兼10级进阶职业“龙斗士”，维格拉夫将军说这话只不过是在心平气和的陈述事实，却把下面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惹恼了，叫嚣着冲了上来，声称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 　　然后他们就全都成了笑料。 　　没出两分钟，维格拉夫就把不服气的家伙全都揍趴下了。 　　这堂课的后半程，还能坐着听课的学员全都前所未有的听话，一个个安静如鸡…… 　　暴力震慑的确有效，但是不可滥用，否则就会在部队里营造出崇尚暴力、轻视头脑的风气，而像格林将军这种个人武力并不突出但是胸有韬略的智将，就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这恰恰是维格拉夫希望官兵们能够克服的偏见。 　　在练兵过程中，维格拉夫将军还注意到大陆军基层有着很浓厚的山头主义作风。 　　士兵是否服从上级命令，服从到什么程度，不取决于上级的官衔大小，而是看对方的老家在哪里，来自南方还是北方，是不是自己的老乡。 　　是老乡的话就给点儿面子，如果是“外乡佬”，那就去你妹的吧！ 　　管你说啥，理都不理！ 　　这种浓厚的乡土观念和宗族意识，在大陆军内部根深蒂固。 　　别说下级官兵，就连在司令部里，将军们也是更乐于提拔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老乡，对外乡人则颇多偏见。 第2744章 锻造谷的冬天（Ⅱ） 　　维格拉夫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大陆军盛行的地域偏见，只好“以毒攻毒”，要求格林将军在配给军需物资的时候，提前跟自己打个招呼。 　　谁要是不尊重他这个教官，不好意思，你这个星期的军饷没了，被服和食品也扣发一半，什么时候来认错，当众检讨，酌情考虑是否原谅。 　　怎么，你老乡受罚了，同乡人连枝同气，帮亲不帮理，合起伙跑来找我抗议？ 　　行啊，所有抗议者这个星期的军饷都没了，还有谁不服气？ 　　维格拉夫可以运用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法，一是因为瓦萨将军对他无条件的信赖和器重，二是因为格林将军与他意气相投，全力配合他整顿军纪。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那么明显，但是同样不可忽视的因素。 　　其一，维格拉夫来自远东，在新大陆无亲无故，与军队里的“南方派”和“北方派”都没有利益瓜葛，所以他能超然于各种山头派系之外，无论你是亚尔夫海姆人还是米德加德人，在他眼中都是一视同仁。 　　其二，锻造谷仓库里囤积的军需品，官兵们赖以越冬的物资，那可都是维格拉夫将军亲自从远东押运过来的。 　　身为“战争观察员”，维格拉夫对大陆军的考察评价，将直接决定远东政府今后还会不会继续扶持大陆军。 　　谁要是得罪了维格拉夫将军，万一他公报私仇，在考察报告里说上几句难听话，导致远东政府切断给大陆军的援助，往后你们是打算喝西北风吗？ 　　就凭这一点，任何头铁挑衅维格拉夫将军的傻×，都等同于全体大陆军官兵乃至新大陆全体革命者共同的敌人，不把屎打出来就算他拉的干净！ 　　大陆军的官兵们只是素质差，欠教育，可不是真的缺心眼儿！ 　　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再也不敢得罪维格拉夫将军，一个个在他面前都显得服服帖帖，乖巧的如同小绵羊。 　　维格拉夫将军只花了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就成功在大陆军基层建立起了个人威信，练兵计划也随之步入正轨。 　　维格拉夫的练兵方法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以点带面”。 　　“大陆军的基本编制是连队，每个连队约有百人。” 　　“我在每个连队里抽调十名老兵，总共四百人，集合起来操练，教他们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上弹药，如何射击，如何用刺刀，如何冲锋……” 　　“这四百人训练达标以后，作为模范回到各自的连队，负责训练其他战士。” 　　…… 　　事实证明，维格拉夫总结出的这套训练方法卓有成效。 　　经过为期两个月的强化特训，大陆军的面貌焕然一新，虽然还达不到斐真正规军的水平，但是敌我双方的差距已经全方位缩小，具备了正面对抗的底气。 　　转眼到了1627年3月末，维格拉夫即将回国述职。 　　临行之前，他特地安排了一场大型演习，邀请瓦萨将军检阅自己的练兵成果。 　　瓦萨将军早就发觉大陆军将士接受维格拉夫的训练过后进步明显，但是亲临演习现场视察过后，还是为部队在这短短两个月里取得的长足进步感到惊喜。 　　这支纪律严明、整齐划一的队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化军队！ 　　部队上下焕然一新的军容，井然有序的军纪，都要感谢维格拉夫的杰出工作。 　　这位来自远东的青年名将，不仅为大陆军送来紧缺的物资，还为部队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值得瓦萨将军及其麾下的全体大陆军将士铭记在心，感激至深。 　　…… 　　屯兵锻造谷的这个冬天，大陆军患病减员加上开小差的人数将近四千人，非战斗减员占了总兵力的十分之一。 　　幸亏有维格拉夫的到来，大陆军不但没有垮掉，反而奇迹般地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从锻造谷中走出来的大陆军，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建立起对乔治·瓦萨个人的绝对忠诚。 　　…… 　　“在这个漫长的寒冬，很多军官都借机回家探亲，不愿在这儿受罪，可是瓦萨将军一步都没离开过，永远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回想与瓦萨将军朝夕相处的时光，维格拉夫冷峻的脸庞也不由微微动容。 　　“在大陆军的底层官兵们心目中，瓦萨将军不只是他们的总司令，也是他们的父亲和兄长，就连将军的妻子玛莎夫人也来军营帮助照顾伤员，给战士们缝补衣裳。” 　　“瓦萨将军真诚的关怀和不懈的努力，赢得了广大官兵发自内心的爱戴。” 　　在这次御前汇报的最后，维格拉夫对乔治·瓦萨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陛下，就我个人的观察来看，共同经历了锻造谷的严冬之后，乔治·瓦萨已经成为大陆军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新大陆再无一人能够取代他的地位。” 　　“辛苦你了，维格拉夫，看得出来，瓦萨将军具有超强的人格魅力，深得部下爱戴。”罗兰转头望向乔安，“维达博士，我还记得你对瓦萨将军的评价，与维格拉夫对他的评价几乎完全一致，看来瓦萨将军的确是一位表里如一的高贵绅士，人品无可挑剔。” 　　乔安听出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索性先一步把话挑明。 　　“陛下，您对瓦萨将军的人品没有疑问，但是对他的军事才能仍有顾虑？” 　　罗兰坦率地点了下头。 　　“综合各个渠道的评价来看，乔治·瓦萨在战场之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可惜领兵打仗这门主业并不出色，遍数他的从军履历，说他是‘常败将军’也算不得污蔑。” 　　“陛下，我承认瓦萨将军过往的战绩败多胜少，但是这不能完全归咎于他指挥无方，大陆军与斐真正规军相比，从装备到训练水平存在全方位的巨大差距，吃败仗更主要是实力差距的客观呈现。”乔安据理力争。 　　罗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敌我实力有差距是事实，但是身为指挥官，本就该清醒认识到这一差距，在尊重敌我差距的前提下制定作战方案，避敌锋芒，耐心寻找出奇制胜的机会。” 第2745章 锻造谷的冬天（Ⅲ） 　　“可惜，在过往这一整年的战争中，我没有从瓦萨将军身上看到名将应有的灵性和果断。” 　　罗兰遗憾的耸肩摊手。 　　“就比如说米德加德保卫战，战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朗，谁都看得出来港口遭到斐真海军舰队封锁的米德加德城根本守不住，其实也没有必要坚守。” 　　“然而瓦萨将军明知道这一事实，却还是向大陆会议提出了坚守孤城的作战方案，结果被斐真海陆军联合包围，要不是运气爆棚，突然天降大雾，那一战就得把大陆军的家底赔个精光。” 　　“维达博士，瓦萨将军身为总司令，做出这种战略性的误判，难道不应该自责检讨？” 　　面对皇帝陛下的质问，乔安一时语塞。 　　他当然可以避重就轻地帮瓦萨辩护。 　　比如强调米德加德城在新大陆东海岸的特殊地位，倘若一枪不开就放弃殖民地事实上的首都，在政治上将会落入被动，在舆论上饱受谴责，致使广大革命者的士气受到打击，令国际友人大失所望。 　　所以瓦萨将军明知道守不住也要硬着头皮抵抗一下，向世人传达“大陆军已经尽力了”的讯号，争取一些同情分。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解释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无能。 　　如果瓦萨将军真是一位神机妙算的绝代名将，哪怕处于当时的窘境，照样有机会凭借自身的谋略弥补部队实力上的差距，打出一场以弱胜强的漂亮仗。 　　古往今来的名将，之所以能够流芳百世，广受传颂，不就是因为打出过此类形同奇迹的胜仗吗？ 　　如果乔治·瓦萨只是一位普通军官，没有人会用历史上那些名将的水准来苛求他，然而他是大陆军的总司令，是新大陆备受瞩目的革命领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们对他寄以厚望，指望他能率领大陆军以弱胜强，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伟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人地位越高，承担的责任也越大，倘若达不到人们的期望，不就成了一个名过其实、德不配位的笑柄？ 　　从这个角度来讲，人们把乔治·瓦萨与历代名将做比较，算不上苛刻。 　　远的不说，同样是拉起一支队伍闹独立，同样是面对宗主国的武装镇压，乔治·瓦萨与罗兰的父亲鲁道夫一世境遇相似，然而他的军事才能比得了当代名将兼开国雄主鲁道夫一世吗？ 　　哪怕乔安与瓦萨的私交再好，再怎么护短，也拉不下脸皮强行把瓦萨与鲁道夫一世说成是同一个档次的将领。 　　其实乔安也不难理解，为何罗兰陛下对瓦萨将军的军事才能颇有微词。 　　毕竟他老爸是鲁道夫一世，他自幼跟随老爸冒着腥风血雨打江山，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名将风范”，结果被誉为“新大陆的鲁道夫”的乔治·瓦萨就这水平？ 　　就这？就这？！ 　　辣你到底凭啥跟我老爸相提并论嘛！ 　　就凭你们都娶了富有的漂亮寡妇吗？ 　　换做乔安处于罗兰的位置也会大失所望，很不服气，甚至觉得老爸的在天之灵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就在乔安心情复杂的时候，罗兰接着说：“如果说大陆军的将领水平都不高，挑不出比瓦萨更出色的指挥官，那么矬子里拔高个，推选他当总司令也情有可原，然而现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陛下，您的意思是……大陆军的阵营里，还有比瓦萨更适合担任总司令的将领？”维格拉夫试探着问。 　　“比如去年秋天率领部队在巴登湿地痛击斐真陆军整编第4师，迫使约翰尼·柏戈因将军率部投降的查尔斯·盖茨将军，无论就资历还是战绩来看，难道不是比乔治·瓦萨更适合出任大陆军的总司令吗？” 　　罗兰望向维格拉夫，目光格外锐利。 　　“维格拉夫，你刚才做的汇报，为何只字不提‘巴登大捷’的英雄盖茨将军？” 　　“陛下，我与盖茨将军没有私人恩怨，更不敢向您隐瞒什么，之所以刚才没有提及此人，主要是对他缺乏了解。” 　　维格拉夫连忙解释道。 　　“你在锻造谷考察了两个月，都没有机会与盖茨将军深入接触吗？”罗兰面露疑惑。 　　“陛下……我是在锻造谷呆了两个月不假，盖茨将军可没有在军营过冬，直到3月下旬才结束休假，从老家莱顿港来到司令部所在的锻造谷，之后没过几天我就回国述职了，实在找不到机会与盖茨将军深交。”维格拉夫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皇帝陛下恍然点头，接着问维格拉夫：“说说你对盖茨将军的印象，还有大陆军各级官兵对他的评价。” 　　“遵命，陛下，我这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向您汇报。”维格拉夫恭敬地说。 　　乔安对盖茨将军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这位将军是他的老同学爱德华·盖茨的父亲，曾任亚尔夫海姆驻防司令，一度是乔治·瓦萨的顶头上司。 　　出于这些渊源，他也想听听维格拉夫对盖茨将军作何评价。 　　…… 　　1627年3月中旬，就在维格拉夫协助瓦萨在锻造谷练兵的时候，查尔斯·盖茨将军结束了在故乡莱顿城的休假疗养，挟“巴登大捷”第一功臣的威名，莅临锻造谷。 　　乔治·瓦萨特地率领司令部全体幕僚出门相迎，还下令鸣放礼炮，以示欢迎。 　　当瓦萨看到盖茨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在卫队的簇拥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心里禁不住酸溜溜的。 　　盖茨将军顶着英雄的光环来到锻造谷，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风头已然盖过了他这个总司令。 　　更让瓦萨深感郁闷的是，盖茨将军在巴登湿地赢得的辉煌胜利，与他这个总司令毫无关系，毕竟他没有亲自指挥巴登战役，只是在战役打响之后率部帮盖茨兵团牵制敌方援军，扮演了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瓦萨并非没有容人之量，然而常年与盖茨将军共事的经验告诉他，就算自己容得下盖茨，对方也不会甘心屈居于自己之下。 第2746章 帅才 　　早在亚珊帝国属殖民地时期，盖茨就是瓦萨的顶头上司，后来大陆会议推选瓦萨出任总司令一职，盖茨很不服气，如今他载誉归来，瓦萨不得不担心盖茨居功自傲，心态膨胀，今后恐怕更不耐烦听他这个总司令的指挥了。 　　除了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盖茨将军挑战，瓦萨还为拉瓦尔将军的处境感到遗憾。 　　事实上，亲身参与“巴登大捷”的第一线官兵都认为此役首功之臣应该是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然而盖茨毕竟是这场战役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自己包揽了所有的荣誉，却把拉瓦尔一脚踢开，吃相着实难看。 　　瓦萨对此很不以为然，然而出于顾全大局考虑，他也不好当面批评盖茨将军把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 　　盖茨将军本人可不认为自己欠了拉瓦尔什么，他在大陆会议中本来就很有人缘，这下更了不得了，各地民众都把他当成“大救星”，威望如日中天，别说小小一个拉瓦尔，就算乔治·瓦萨这个总司令，他也没有放在眼中。 　　瓦萨是盖茨的顶头上司，按道理，巴登战役的捷报应该先呈送瓦萨，然后再由瓦萨转交给大陆会议。 　　可是盖茨偏偏绕过瓦萨，直接上报大陆会议，明显没把瓦萨这个总司令当回事。 　　盖茨敢于明目张胆蔑视总司令，除了有“巴登大捷”的光环加身，大陆会议部分代表的支持也给了他挑战瓦萨权威的底气。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乔治·瓦萨作为大陆军的总司令，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在他的指挥下，大陆军先丢了米德嘉德城，又丢了自由港，迫使大陆会议一路向南狼狈逃窜，被国内外的观察家们讥笑为“废物会议”，“逃跑政府”，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心里当然不痛快，颇有一些人试图更换大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总司令只有一个，现在一边是风光无限的查尔斯·盖茨，一边是屡战屡败的乔治·瓦萨，谁更胜任不是一目了然？ 　　当时间来到1627年的春天，大陆会议内部撤换总司令的呼声越来越高，风声传到了锻造谷，维格拉夫也有所耳闻。 　　“陛下，关于瓦萨和盖茨谁更适合担任大陆军总司令的问题，大陆会议还没有得出定论，从目前的声势来看，瓦萨将军明显落了下风，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被撤换的可能性很大。” 　　罗兰微微一笑，对维格拉夫的言外之意心领神会。 　　“你是想让我出面替瓦萨将军向大陆会议喊话，保住他的总司令职位？” 　　“维格拉夫，我可以这样做，但是必须有充足的理由，瓦萨将军除了人品好这一个优点之外，在本职工作方面，与盖茨将军相比还有什么优势吗？” 　　“陛下，查尔斯·盖茨只能算是一个称职的将领，而乔治·瓦萨……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维格拉夫一脸正色地下了断言。 　　“帅才？”罗兰讶异地扬起浓眉，“维格拉夫，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易吹捧别人的性格，既然你对乔治·瓦萨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想必有充足的理由。” 　　“陛下，首先我得承认，乔治·瓦萨的指挥风格过于保守，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创造力，作为将军他是平庸的，但是，他有潜力成为一位杰出的统帅。” 　　罗兰含笑点头，示意维格拉夫继续阐述他看好乔治·瓦萨的理由。 　　“瓦萨将军人品高尚，爱兵如子，他乐于跟部下同甘共苦，深得基层官兵爱戴，这是杰出统帅必不可缺的品格。” 　　“其次，瓦萨将军还能做到知人善任，把有才能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比如委派格林将军管理军需后勤，也包括大胆任命我这个外乡人帮他练兵。” 　　“此外，瓦萨将军还颇有容人之量，以大局为重，不会为了争取个人荣誉而损害大陆军的集体利益。” 　　“从瓦萨将军对待查尔斯·盖茨的态度，就充分体现出他的大局观和宽广心胸。” 　　“陛下，您想想看，如果乔治·瓦萨是一个自私虚荣的人，当初盖茨将军率部在巴登湿地围攻斐真第四步兵师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 　　“瓦萨身为总司令，当时完全可以请随军法师施展传送术，亲自传送到巴登前线，名正言顺从盖茨手中接管指挥权，摘取胜利果实。”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主动扛起一桩出力不讨好的任务，帮盖茨牵制敌方援军，好让盖茨站在舞台中央进行表演，成就了巴登大捷的高光时刻，自己甘愿扮演一个不起眼却很辛苦的配角，这样的胸襟，请问盖茨有吗？” 　　“从我在锻造谷的亲身经历来看，盖茨对他的顶头上司缺乏最基本的尊重，经常绕过瓦萨直接与大陆会议交涉，犯了越级的大忌，这种自命不凡、得志便猖狂的人物，与顾全大局，受到盖茨轻慢也能宽容以待的瓦萨相比，谁看起来更有统帅的格局不言而喻。” 　　“维格拉夫将军的分析很透彻，说出了我也想说的话。”乔安插了句话。 　　维格拉夫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然而接下来说的话，却令乔安感到摸不着头脑。 　　“维达博士，在锻造谷这段时间，我抽空专门搜集整理了瓦萨将军过往的战例，得出一个结论，此人不是那种神机妙算、出奇制胜的将才，但是他也有一个过人之处——很擅长打败仗！” 　　“擅长……打败仗？”乔安不由错愕。 　　他与瓦萨相识多年，感情深厚不逊于亲兄弟，当然乐于听到维格拉夫在陛下面前多夸瓦萨几句，可是维格拉夫从“打败仗”这个奇葩角度赞扬瓦萨，着实出乎意料。 　　“没错，维达博士，可别小看打败仗，这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啊！” 　　维格拉夫郑重强调。 　　“同样是打败仗，有人一败即溃，再无回天之力；有人则能稳住阵脚，败而不乱，维持士气不崩，从容有序的率部撤退，最大限度保存部队元气——这就是会不会打败仗的差距！” 第2747章 建交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瓦雷斯世界的军事史，历史上那些显赫一时的名将，有人打了一辈子胜仗，赢得无数功勋，然而只要输掉一次，就此一蹶不振，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显而易见，乔治·瓦萨并不是那种能够料敌先机、百战百胜的名将，但是他的部队可以做到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在我看来，这种强大而稳定的韧性，正是统帅才能的体现。” 　　“查尔斯·盖茨和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或许在具体的排兵布阵、临阵指挥方面比乔治·瓦萨更优秀，但是说到顾全大局，团结各派势力，平衡各方利益，体恤士兵，稳定军心，他俩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乔治·瓦萨。” 　　“只要有乔治·瓦萨坐镇，大陆军就有主心骨，战术层面的暂时失利不影响大局，争取独立的道路固然艰难曲折，却能于黑暗中看到光明的前景。” 　　“反之，如果瓦萨倒台，换上盖茨或者拉瓦尔担任总司令，大陆军可就前途未卜了！” 　　听了维格拉夫对大陆军领导层鞭辟入里的分析，乔安心头疑云散去，便循着维格拉夫的思路，继续推演下去。 　　“陛下，我们不妨来打个比方，假设大战当前，您手下有两位将军，第一位将军有六成把握击败敌军，但是一旦失手就会全军覆灭；第二位将军只有三成把握打胜仗，但是即便战败，部队的损失不至于伤筋动骨，您会派哪位将军去前线担任司令官？” 　　罗兰会意的笑了笑。 　　“维达博士，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分析。” 　　“如果说这一战是我方最好的机会，拖延的越久就越不利，那么我会派第一位将军出马，主动寻求决战，趁着现在赢面更大，豁出去搏一把，速战速决！” 　　“可要是时间对我方更有利，战争持续越久赢面就越大，我当然会选择第二位将军，求稳为主，打了败仗也没有关系，存在就是胜利，只要最终能够拖垮敌人就行。” 　　“陛下，那么在您看来，殖民地争取独立的这场战争，时间是站在大陆军这边，还是对斐真人更有利？”维格拉夫不失时机地问。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拖得越久，对大陆军就更有利。”罗兰笑着坦言，“好吧，维格拉夫，维达博士，我得承认被你们成功说服了，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一场会面，跟富兰克林先生聊聊。” 　　“如果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还指望与我国公开缔结盟约，那么前提条件之一就是确保乔治·瓦萨在大陆军的统帅地位不可动摇。” 　　“陛下英明！” 　　乔安与维格拉夫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心情。 　　…… 　　维格拉夫将军从锻造谷返回寇拉斯堡，当面向皇帝陛下汇报此行见闻，短短三天之后，1627年3月28日，寇拉斯堡当局公开承认“威尔诺亚共和国”的合法地位，并与共和国的临时政府“大陆会议”正式缔结了外交关系。 　　在寇拉斯堡逗留近半年的富兰克林老头，终于熬到苦尽甘来的这一天，喜气洋洋地把办公地点从“友善之家”大酒店搬到昨天才租下来的使馆，还加急定做了一批新名片，端端正正印上大使头衔。 　　寇拉斯帝国的铁杆盟友迦南王国，对新大陆的独立战争一直采取观望的态度，原则上不当“出头鸟”。 　　但是当自己的盟友率先跳出来扮演起“出头鸟”的角色，迦南人的反应也很迅速，就在寇拉斯帝国外交部宣布与大陆会议建交的第二天，3月29日上午，伯利恒当局紧随其后，内阁外交部发言人公开宣布与威尔诺亚共和国缔结盟约。 　　在对待新大陆的外交政策上，迦南当局给外界的印象是“低调的跟随者”，自己不挑头，亦步亦趋跟在远东盟友屁股后面跑，大部分压力都让盟友扛了，自己只管搭顺风车，捞到的好处是不如盟友多，但是承担的风险也更小。 　　这种印象适用于迦南的官方立场，但是就民间而言，迦南人对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支持力度，其实比远东人更积极。 　　到目前为止，远东当局为新大陆的革命者们提供的帮助，主要就是发行“独立债券”和出售军需物资，民间对大洋对岸那些革命者的支持仅停留在口头上的同情。 　　如果不算短暂担任大陆军教官的维格拉夫将军，真正自备干粮和武器远渡重洋参加大陆军的远东人，数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相比之下，过往这一年里，陆续有迦南出身的佣兵和冒险者跑到新大陆，以志愿兵的身份参加大陆军，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两位当属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还都是身份尊贵的王室成员。 　　锡安姐弟在瓦萨将军的司令部任职，在守卫自由港和锻造谷的战役中都有出色表现，赢得了大陆军广大官兵的敬意。 　　大陆会议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政府，虽然在其他方面表现的很拉胯，好在缺啥也不缺“笔杆子”，对外宣传这一块搞得有声有色，敏锐的觉察到锡安姐弟的身份大有文章可作，就在各种报道中不吝溢美之词的吹捧这姐弟俩，称其为“迦南的良心”，“两个世界的英雄”。 　　这套宣传辞令诚然言过其实，但是不得不说，外宣效果出奇的好！ 　　特别是在迦南国内，很多退伍老兵通过报刊看到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在新大陆战场上的活跃身影，不禁深受鼓舞，燃起豪情壮志，重新拿起昔日陪伴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步枪，召集志同道合的老战友，组团前往新大陆，志愿为殖民地人民谋求解放的事业贡献一腔热血。 　　这些受到锡安姐弟感召的迦南志愿兵，来到锻造谷就去找征兵官，提出一个相同的要求： 　　“我们自己有步枪和战马，佣金也好商量，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追随我们的公主殿下！” 第2748章 建交（Ⅱ） 　　迦南志愿兵们不远万里前来投奔的奥黛丽殿下，在大陆军的身份是“骑兵上校”，本来这只是一个荣誉头衔，除了一支小小的卫队，奥黛丽手底下并没有与上校军衔相称的人马。 　　奥黛丽也知道，自己在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高层眼中只是一支用来宣传的“花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然而随着迦南志愿兵陆续来到新大陆，奥黛丽的处境也随之发生转变。 　　瓦萨将军从征兵官那里了解到迦南志愿兵的请求，感动之余也没多想，同意把这些志愿兵划归到奥黛丽上校的麾下，由她直接指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迦南的志愿兵数量与日俱增，到了迦南王国正式与大陆会议缔结盟约的1627年春天，聚集在奥黛丽麾下的迦南志愿兵总数已达800人之多，足够组一个加强营了！ 　　奥黛丽很高兴得到家乡同胞的支持，每天都在积极练兵，有信心率领这支子弟兵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来自迦南的志愿兵，大多是具有丰富实战经验、训练有素的退役老兵，各方面素质比新大陆本土官兵强的多，对公主殿下的忠诚更是达到了不惜舍身守护的程度，战斗力冠绝大陆军，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精锐势力。 　　如今迦南当局正式与大陆会议结盟，意味着今后必定会加大对大陆军的支援力度，受到这一消息的激励，从迦南本土赶赴新大陆参军的志愿兵，数量也将迎来爆发性的增长。 　　可想而知，这些志愿兵多半也会要求追随他们的偶像奥黛丽公主，保守估计总数突破千人不在话下。 　　从这一刻开始，公主垫下就不再只是一支供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拿来宣传的“花瓶”了。 　　来自家乡的子弟兵，用他们的双手共同托起一条通向历史舞台的阶梯，大陆军骑兵上校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沿着这条阶梯走向舞台中央，正在走向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刻。 　　3月30日，大陆会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投票表决，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与斐真王国和寇拉斯帝国建交结盟的协议。 　　没错，只是压倒性多数，并不是舆论界普遍期待中的全票通过，这就意味着事情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大陆会议内部存在着反对结盟的声音。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缔约协议，就会发现大陆会议为了争取远东人和迦南人的扶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首先是被迫与两国签署了《自由通商与航行协定》，大开国门，任由来自远东和迦南的商品瓜分本国市场。 　　其次是被迫将太古深渊特大魔晶矿区的控股权拱手相让，远东人拿走51%的股权，迦南人也分得三成，等于让出了新大陆最引人垂涎的一块肥肉。 　　此外，迦南与远东两国政府还逼迫大陆会议与新大陆的原住民代表签署了一份补充协议，公开承认《1622年敕令》和《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划定的边界线，放弃西进殖民扩张，支持原住民建国并且加入国际联盟体系。 　　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承诺为这份协议担保背书，必要的情况下，两国将会联合组建一支维和部队，派驻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频发的维穆尔河谷地区，确保双方均不得越界挑衅，驻军的费用也将由当事双方共同承担。 　　针对这份补充协议，大陆会议内部的抗议特别猛烈。 　　如果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最后这条补充协议似乎没啥大不了的。 　　大陆军被斐真人打得屁滚尿流，龟缩在锻造谷中不敢动弹，大陆会议一路向南逃亡，眼瞅着连自己的基本盘都保不住了，你还顾得上惦记人家原住民那一亩三分地？吃饱了撑的吧！ 　　然而这笔账不能这么算。 　　在大陆会议内部那些主张积极殖民扩张的“鹰派”代表眼中，为了争取外国援助，被迫签订自由贸易协定，放弃魔晶矿场的主权，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只要独立战争获得胜利，新生的共和国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很快就能把这些损失弥补回来。 　　但是，一旦签订了补充协议，在法理上承认殖民地与原住民的现有边界，那么继承了殖民地法统的威尔诺亚共和国，将来也就失去继续向西扩展的空间，被死死限制在威尔诺亚东部狭窄的海岸线上，顶多只能成为一个地区性强国，却永远无法成长为疆域贯通东西两大洋、独霸新大陆的世界级强权。 　　正是出于长远考虑，大陆会议的鹰派代表们强烈反对签署这份旨在扼杀本国发展潜力、包藏祸心的补充协议，严厉抨击那些急功近利的短视同僚，甚至放言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支持签署这份卖国协议而追悔莫及！ 　　这些鹰派代表或许当得起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评价，可惜仅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他们的观点未免不切实际，在大陆会议内部属于极少数派，不管讨论的时候嗓门有多大，到了最终投票表决的环节，根本无力逆转大势。 　　大陆会议的票决结果出来以后，革命者阵营一片欢腾！ 　　从约顿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亚尔夫海姆，所有独立运动的支持者都欣喜若狂，终于看到了革命胜利的曙光！ 　　当大陆会议正式宣布与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缔结盟约的消息传到锻造谷的大陆军营地，乔治·瓦萨的司令部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年轻的军官们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来自斐真与远东的公开支持，为新大陆的独立战争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就在眼前。 　　随着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新大陆即将再次燃起硝烟，乔治·瓦萨和他麾下的大陆军将士们，还将经历更严峻的考验。 　　其实早在陪同皇帝陛下听取维格拉夫将军汇报大陆军现状的那天下午，乔安就隐约猜到，远东寇拉斯政府很快就会与“大陆会议”正式缔结盟约，结果也是不出所料。 　　随着缔约细节被《祖国日报》——远东政府的机关报——披露出来，寇拉斯堡的舆论风向也有所转变。 第2749章 争议 　　既然远东政府已经与“大陆会议”缔结盟约，那么是否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们闹独立就不值得讨论了，现在远东民众更关心的问题是，本国政府会不会派出军队去新大陆参战。 　　缔约前后的两周里，《祖国日报》做过两次问卷调查，统计结果表明民众的倾向发生了很大变化。 　　缔约之前，约有四成受调查者坚定支持出兵新大陆，理由则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比如： 　　“如今新大陆爆发的独立战争，就好比八年前远东那场独立战争的倒影，我们远东人就是通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战争推翻宗主国的压迫，获得了独立与自由，当然也应该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追随我们的脚步独立建国，摆脱殖民压迫。”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拒绝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就等于背叛从前的自己，背叛我们的理想！” 　　“屠龙少年不应该成为新的恶龙，一个有尊严的人，绝不能活成自己曾经深深憎恶的样子！” 　　“新大陆的革命者，是我们的好学生！不要害怕输出革命，我亲爱的达瓦里希，你不输出革命，总有一天会被输入革命！” 　　“帮助新大陆人民谋求独立解放是合乎道义的善举，反之则等于向现行帝国主义殖民体系屈服下拜，否认我们远东人独立建国的合法性。” 　　“要么支持宗主国压迫殖民地，要么支持殖民地人民起来推翻宗主国的压迫，两者必选其一，不存在所谓的‘中立’——选择中立，本质上就是选择支持强者压迫弱者，无非戴上一张伪善的面具。” 　　还有三成受调查者，明确反对出兵新大陆，理由则很现实： 　　“我们同情新大陆的革命者，为了支持他们的独立事业，我愿意捐钱捐物，但是大可不必出兵参战，总不能为了帮助远方的异邦人而让身边的同胞远赴他乡流血牺牲。” 　　“我又不认得新大陆的革命者，非亲非故的，凭啥出钱出枪帮他们闹独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少管闲事！” 　　“同情殖民地的革命者是一回事，帮助他们闹独立则是另一回事，可不要低估了斐真这个老牌强国的实力，为了扶持革命者而得罪‘日不落帝国’，伸张正义的代价太沉重，我们承受不起。” 　　在上万份调查问卷当中，还有约30%的受调查者表示，支持出兵与否，要看能否获得足够的好处。 　　“如果独立派承诺上台以后，取消对我国出口到新大陆的工业品的关税，那我就支持出兵，否则趁早洗洗睡吧！” 　　“如果我们支持新大陆人民闹独立，是不是就能从新大陆买到更便宜的水果、谷物、烟草、棉花、牲畜和魔晶矿石？是的话我就支持，出力不讨好就算了。” 　　…… 　　缔约之后发布的问卷调查结果表明，支持出兵新大陆的比率暴增至80%，反对者的比率则下跌到不足10%，还有超过10%的受调查者表示无所谓。 　　对比两次问卷调查的统计数据，乔安不难发现，原本持第三种立场、待价而沽的群体，看过远东与大陆会议缔结的协约的细则，得知本国政府通过支持新大陆独立运动可以获得包括特大魔晶矿控股权和自由贸易协定在内的诸多好处，进而控制整个瓦雷斯世界的能源供应，把辽阔的新大陆打造成一个潜力巨大的新兴市场，为本国商品出口海外扫清障碍，普遍感到心满意足，转而加入支持出兵的阵营。 　　至于反对出兵的阵营，在受到强烈的冲击过后分裂成了三派，只有少数人仍然坚持“各扫门前雪”的保守观点，其它人要么跳反，要么发生了动摇。 　　通过订阅新大陆和远东出版发行的报刊，乔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两地的民意，但是还有一个群体，明明也与缔约一事利益相关，在舆论界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这个被文明世界忽视的沉默群体，就是新大陆的原住民。 　　乔安觉得，不应该忽视他们的声音。 　　阿萨族人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报刊，一直以来无法通过传统媒体发出自己的声音，好在如今时代变了，还有“云网”这个比传统纸媒更为便捷开放的平台，可供新大陆原住民发表意见。 　　除了征询康蒂和沃尔松格姐弟等阿萨族留学生对这份盟约的看法，乔安还特地搜索了一下云网论坛上的阿萨族用户的见解。 　　他发现绝大多数云网用户与康蒂等留学生的立场一致，都对维护原住民利益的远东和迦南两国政府表示感激。 　　与此同时，阿萨族人对远东和迦南的盟友——“大陆会议”——的态度则更加复杂。 　　一方面，阿萨族人认为这些所谓的革命者，在试图推翻宗主国压迫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或者刻意隐瞒了一个事实——他们自己对于原住民和黑奴而言，也是残酷的压迫者！ 　　新大陆的原住民，特别是生活在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前亚珊帝国属殖民地的原住民，过往很少有机会跟斐真人打交道，对远在大洋对岸的斐真王国缺乏认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没有动力拿起武器对抗来自斐真的军队。 　　反之，原住民与殖民者却有着历史悠久的恩怨，特别是在米德加德地区，双方的冲突异常激烈，结怨甚深。 　　既然大陆会议继承了昔日殖民地政府的法统，那么理论上也是原住民的敌人，相比协助宿敌对抗宗主国，原住民应该更有动力帮助斐真国王乔治三世镇压殖民地的反贼才对。 　　事实上，约顿海姆的瓦利部落就是这一理念的践行者。 　　在米德加德，乃至尚未卷入战火的亚尔夫海姆，认同瓦利部落这一理念的原住民不在少数。 　　独立战争打响的第一年，斐真大军连战连捷，大陆军则前景堪忧。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至少沃尔松格部落很可能会放弃中立，接受温斯洛普伯爵的招揽，加入到斐真一方的阵营。 　　然而谁又能料到关键时刻天降猛男，远东皇帝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改变了新大陆的局势，通过一份涉及远东、迦南、新大陆殖民者和原住民的盟约，把这四股势力牢牢捆绑在一起，扭转了瓦雷斯世界的历史进程。 　　历史究竟是由人民创造，还是主要取决于历史上那些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做出的重大决策？ 　　由于自幼受到启蒙思想的熏陶，乔安从前笃信前者，然而自从来到远东，结识了那位天纵英才的皇帝陛下，随着对他的了解逐渐加深，乔安的信念也禁不住发生动摇。 第2750章 18级法师 　　乔安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罗兰·寇拉斯这个人的介入，新大陆的独立革命或许最终也能赢得胜利，但是进程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寇拉斯堡的社交生活，纷繁喧嚣的政治论争，没有牵扯乔安太多精力，心思主要还是放在科研和奥术修行上。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1627年的4月初，远东大地冰雪消融，终于迎来迟到的春光，乔安的修行境界也再次迎来突破，晋升为18级法师。 　　…… 　　职业等级：法师18神话大法师8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25（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7（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7（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8（神之泪+18，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7，魅力34（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6；神话法力+8，魔力念珠+10）：0环-∞；1环-10（智力属性奖励+6）；2环-10（智力属性奖励+6），3环-10（智力属性奖励+6），4环-10（智力属性奖励+6）；5环-9（智力属性奖励+5）；6环-9（智力属性奖励+5）；7环-8（智力属性奖励+5）；8环-8（智力属性奖励+5）；9环-6（智力属性奖励+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3次天（贤者之证+2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8，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4），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8能级，神话分神×8；神话辐射，神话警戒；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2）； 　　…… 　　这次升级过后，乔安的8环和9环法术位各增加了一个，精神力已经触及第九重魔网的边界。 　　法师修行到了这个阶段，就剩下最后一道门槛，若能冲破第九重魔网的边界，即可迈过门槛，晋升为传奇法师。 　　想迈过这道门槛，需要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和法力，专门为冲击传奇境界而积蓄力量的这一特殊阶段，通常就是指第19级和第20级。 　　人们往往会有一个误解，以为包括法师在内的各种超凡职业，只要提升到第21级就会自动迈入传奇境界，获得本职业对应的传奇能力。 　　这种看似合理的说法，犯了倒果为因的错误。 　　事实与人们的想象恰好相反，拿法师这个职业来说，并不是因为你提升到了21级才会开启“传奇魔力池”，而是如果你一直无法开启“传奇魔力池”，那就一直无法提升到21级，永远卡在这道门槛跟前，至死也只能是一个“准传奇施法者”。 　　这样的悲剧，在施法者的圈子里属于正常现象，绝大多数曾经被誉为少年天才的法师最终就卡在这一关，以至于抱憾终身。 　　就拿乔安身边的师长来说，富兰克林老头二十年前就是20级法师，直到如今仍然卡在这一关没有长进，以他老人家这把年纪，已经谈不上还有什么潜力可供挖掘，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止步于20级法师了。 　　富兰克林老头之所以在晚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育和管理工作，退休后又投身于外交事务，而非如年轻时那样专注于魔法修行，就是因为他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自己迈过这道通往传奇境界的门槛的希望太渺茫，与其把余生浪费在这种遥不可及的目标上，还不如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世俗工作。 　　还有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也曾遇到过与富兰克林老头相似的苦恼。 　　六年前，乔安刚考入米德加德大学的时候，只是5级法师，当时莫里亚蒂教授的真实施法等级就已经达到18级。 　　时隔两年，乔安晋升9级法师，继续追随莫里亚蒂教授攻读博士学位，而莫里亚蒂教授当时已经是20级法师了。 　　在之后的三年里，乔安平均每半年升一级，在米德加德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他已经是15级法师，而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仍然卡在20级这一关，师生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 　　虽然莫里亚蒂教授没有明说，但是乔安隐约感觉得到，导师之所以最终下定决心把自己转化为不死的巫妖，原因之一就是迟迟无法突破瓶颈，久而久之，对按部就班的积蓄法力失去耐心，唯恐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迈入传奇境界，试图找到一条绕过这道门槛的捷径。 　　就连富兰克林和莫里亚蒂这样的奥法奇才都在挑战传奇境界的时候遇到挫折，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被挡在了这道门槛之外，最终能够迈过这一关的施法者，恐怕是万人当中难觅其一。 　　既然只有觉醒“传奇魔力池”过后，20级施法者才能晋升为21级，那么是不是说想要觉醒“传奇魔力池”，必须先得升到20级？ 　　那倒不一定。 　　当一位施法者接触到第九重魔网的边界，就具备了觉醒传奇法力的潜质，理论上讲，最早在第18级就有可能开启“传奇魔力池”，成为传奇施法者。 　　然而这只是理论，现实中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比彩票中大奖还要低得多。 　　除了常规的晋升方式，也的确存在某些通往传奇境界的蹊径。 　　比如转化为巫妖，打破生死的界限，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供积累法力，只要“命匣”不被摧毁，豁出去闭关修行几百年，总有一天能苟到传奇境界。 　　还有一条公认的最佳捷径，就是设法获得神话力量。 　　从统计数据来看，神话生物成功晋升传奇境界的几率，远高于不具备神话之力的同种生物。 　　乔安从前一直不能理解，莫里亚蒂教授为什么要放弃人类的身份，转化成不死的巫妖，还有他为什么冒着被“圣兽”寄生的巨大风险，接受“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授予的“圣印”，谋求获得神话之力。 　　后来得知巫妖和神话力量都有助于迈过通往传奇境界的门槛，乔安才对导师的做法感到些许释然。 　　当然，理解归理解，并不等于他也会选择那条路。 第2751章 伊南娜的怪病 　　相比莫里亚蒂教授，乔安有一个天然优势，就是自带“神话大法师”职业。 　　神话阶位越高，迈过传奇门槛的难度也就越小，而像乔安这样的8阶神话施法者，除非遭遇什么意外变故，通常都可以顺顺当当的晋升传奇境界，甚至还出现过没到20级就提前获得传奇施法能力的先例。 　　这样的特例当然是世所罕见的，但是统计规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世所罕见的小概率事件，真就有可能发生在你身边。 　　比如乔安就认识这样一位奇葩的神术施法者，当他的职业等级还没到20级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了。 　　没错，此人就是寇拉斯帝国的皇帝陛下。 　　昨天乔安进宫觐见的时候，罗兰曾以调侃的口气对他说：“维达博士，当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喝下午茶的时候，这间客厅很大概率就是瓦雷斯世界神话密度最高的房间。” 　　这话还真不见得是开玩笑，毕竟他们两人平均拥有9阶神话力量。 　　要不要向陛下请教一下，他是怎么做到提前两级开辟“传奇魔力池”的呢？ 　　这个念头在乔安脑海中浮现出来。 　　然而他又想到，罗兰是深受“命运女神”辛德拉宠爱的选民，施法能力源自神授，女神降下一道神启，即可帮他提前觉醒传奇法力。 　　皇帝陛下晋升传奇境界的经验，对他这种没有大腿可抱，只能靠自己努力修行的苦逼法师，恐怕没有多大参考价值。 　　正出神思索的时候，乔安忽然心头一动，连忙查看“神话警戒”刚刚截获的那道异常强烈的思念波动，过后不由得变了脸色，匆匆施法变成“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形态，随即传送回自己位于“魔眼巢城”乌狄诺斯的巢穴。 　　…… 　　蜜特拉的巢穴中，乔安设置了一个魔法营造出的幻影，至于用“高等分身术”塑造的分身，此刻以“禁食者”诺斯替的身份居住在夺心魔都市厄底斯。 　　乔安的本体传送回来，第一时间取消卧室中的幻影替身，装出一脸平静，等候管家拉雯前来汇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门外传来“洞察之眼”拉雯战战兢兢的声音。 　　“蜜特拉大人……小的有要紧事，必须尽快当面向您汇报。” 　　“进来吧，拉雯，瞧你满脸慌张，失魂落魄，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乔安刻意摆出一脸阴沉的表情。 　　管家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主眼和所有梗眼全都望向地面，不敢与女主人阴森的目光接触，小心翼翼斟酌词句，唯恐触怒脾气暴躁的“魔眼奥术师”。 　　“尊敬的主人，事情还要从前天上午说起，我陪伊南娜殿下去三角湖畔游玩，殿下让我施法照亮岸旁一小片湖面，自己漂到湖上，盯着倒影呆呆出神，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拉雯欲言又止。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下，问管家：“伊南娜是不是对你说，她在水中看到了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 　　“主人……您……”拉雯先是愕然瞪大主眼，短暂地惊诧过后，赶紧拍上一串马屁，“主人英明！料事如神！” 　　乔安摆动眼梗，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些无聊的吹捧。 　　“拉雯，少废话，伊南娜还说了什么？” 　　“除了主人猜到的那一句，殿下还对着湖面映出的倒影数数，一、二、三……” 　　“我看到那场面，不由得心里发毛，就壮起胆子向她打听，是不是在数湖里的游鱼？” 　　“伊南娜殿下摇了摇头，转身冲我古怪一笑，告诉我……她在清点葬身湖底的眼魔亡魂，还说其中一些亡魂……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们。” 　　“主人，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够呛，还以为水里真有什么虚体亡灵，赶紧给自己加持上侦查不死生物的法术，把那片水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说来也怪，完全没有发觉亡灵出没的迹象，那么伊南娜殿下到底看见了什么？是幻觉，还是殿下假装看见了鬼魂，存心哄我逗乐子，拿我寻开心？” 　　拉雯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讲述。 　　“当时我以为伊南娜殿下在开玩笑，可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就坦诚的告诉殿下，自己真的被她吓到了，可不可以赶紧回家，别在这阴森的地方转悠，万一真撞见鬼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儿向主人交代。” 　　“主人啊，您也知道，伊南娜殿下一向很体恤下属，听了我的央求，便对着湖面长叹一声，转身飘回岸上，跟着我回家了。” 　　乔安点了下头，问管家：“后来怎样了？” 　　“到家以后，最初一切正常，然而就在伊南娜殿下用晚餐的时候，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陷入昏睡，看到吃了一半的苹果从她口中滑落下来，我才意识到她已经睡着了。” 　　“最开始，我还无法确定伊南娜殿下陷入昏睡是患病的症状，还是因为一整天的玩耍下来太过疲劳，只想小憩片刻。” 　　“我也不敢惊动殿下，就在餐厅里守着，盼望殿下尽快醒来，然而守了一整天，直到现在也没见她苏醒，这显然很不正常……” 　　最后，拉雯哭丧着脸说：“我越想越替伊南娜殿下担心，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赶来向主人汇报……事情变成这样，都怪小的疏忽，请主人责罚我吧！” 　　乔安看出这狡猾的家伙主动承担责任，看似忠厚老实，其实是以退为进的手段，通过装可怜来避免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贱婢！现在没空修理你！”乔安挥动眼梗，把管家从自己眼前抽开，“我这就去探视伊南娜，如果她没有大碍，那还好说，否则你就等着瞧吧！” 　　其实她心里清楚，伊南娜突发昏睡症状，讲道理怨不到管家身上，然而蜜特拉压根就不是那种讲道理的性格，又怎么会跟下属就事论事呢？ 　　既然自己冒用了蜜特拉的身份，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继续维护蛮不讲理的人设，免得引起管家拉雯的疑心。 　　飘出卧室门口，乔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停了下来，转身问管家： 　　“拉雯，这两天你是不是一直陪在伊南娜身边？” 第2752章 记忆回响 　　“尊敬的主人，除了伊南娜殿下在房间里独处的时间，小的一直陪伴在她身旁，既没见她吃喝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见她接触可能带有诅咒的物什。” 　　拉雯自作聪明的解释了一通，然而这都不是乔安真正担心的事情。 　　“少啰嗦！我就问你一件事，最近这些天……西尔莎有没有来我的领地，有没有私下里跟伊南娜见过面？”乔安压低嗓音向管家打听。 　　拉雯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勉强保持镇定，郑重摇头。 　　“主人……这些天伊南娜殿下并没有跟首相阁下见过面，最起码我没看见她们会面，当然，我也不敢担保殿下会不会瞒着我私下里与首相阁下约会，主人，您是不是怀疑首相阁下……没安好心？” 　　“闭嘴！”乔安冷冷打断管家的试探，“我可没有这么想，你少瞎猜！” 　　“小的知道错了，往后不敢再多嘴！” 　　拉雯挥舞眼梗，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两下，装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 　　“看来首相阁下与我家主人的交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融洽，往后得多防着点儿那个满脸虚情假意的臭婊子！” 　　乔安通过“神话警戒”觉察到拉雯的小心思，虽然拉雯对西尔莎的猜忌掺杂了太多恶意臆测的成分，但是最起码看得出来，管家对她这个主人还是很忠诚的，令她颇感欣慰。 　　再次转回身去，乔安周身密布的细小气孔喷射气流，娴熟的摆动眼梗，调节飞行角度，迅速穿过隧道，进入餐厅。 　　果然如同拉雯所说，伊南娜静静悬在半空，主眼紧闭，十条眼梗松弛下垂，闭上了所有的梗眼。 　　眼魔很少睡觉，正常情况下，即便陷入沉睡，也会睁开一部分梗眼，保持警戒状态。 　　伊南娜的状况显然不合常理，乔安的心弦不由紧绷起来。 　　靠近女儿查看了一下，她发现伊南娜的心跳频率还算正常，呼吸也很平稳，除了睡得很沉，似乎没有大碍。 　　最初乔安怀疑女儿是中了某种催眠魔法，不过开启“高等内视术”深入探查过后，就发觉伊南娜正处于血脉觉醒阶段，深度昏睡属于血脉觉醒期间的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会自然苏醒。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又想起伊南娜前天在湖畔游玩时，对拉雯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一开始，乔安怀疑西尔莎私下里跟伊南娜见过面，并且透露了伊南娜的身世——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伊什塔尔遗弃，如同伊什塔尔多年前第一胎产下的那些幼崽，险些被溺死在湖中。 　　伊南娜对拉雯说，在湖中看到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又说在冰冷的湖水中看到姐姐们的亡魂，其实并非真的看到了鬼魂，只是在得知自己的坎坷身世过后，以一种文学化的修辞方式，抒发满腔忧郁。 　　拉雯作证，并未发觉西尔莎与伊南娜单独接触过，那么伊南娜又是从何处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真相呢？ 　　直到此刻发觉伊南娜正处于血脉觉醒状态，乔安的这个疑问才得到解答。 　　包括眼魔在内，世间绝大多数能够通过遗传从亲代那里获得先天知识的超自然生物，在其开发自身血脉潜能的过程中，偶尔会出现一种名为“记忆回响”的现象。 　　简单来说，“记忆回响”就好比灵光一闪，突然顿悟，诸多事件以回忆的形式清晰浮出脑海。 　　但是，这些事件要么发生在当事人刚刚出生、尚未记事的年月，要么压根就不是当事人的亲身经历，而是其母亲乃至祖辈的早年经历，经由超自然血统遗传给了当事人，在她的记忆中重现出来。 　　伊南娜前天在湖畔，声称看到了自己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湖中的情形，还说看到了姐姐们被溺亡之后尸体随波漂流的凄惨景象，这就是典型的“记忆回响”现象，预示她的血脉潜能蠢蠢欲动，即将迎来一场爆发式的大觉醒。 　　从这一细节当中，乔安还提炼出一段关于伊什塔尔的陈年隐私。 　　伊南娜回想起自己溺水的情景是合理的，毕竟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遭遇，可是记忆中那些关于姐姐们溺水横死的画面，又是从何而来呢？ 　　合乎逻辑的解释，只能是源自伊南娜的亲生母亲伊什塔尔的记忆。 　　伊什塔尔当初产下的第一胎幼崽，总共十二只，只保留了一只，其余十一只都交给了首相西尔莎，命令西尔莎将这些遗弃的幼崽统统溺死在湖中。 　　既然伊什塔尔把这种“脏活儿”交给西尔莎办理，按理说她本人就没有理由亲临现场监督。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溺杀幼崽的工作由西尔莎一手包办，事后才回去向伊什塔尔交差。 　　既然如此，伊什塔尔又怎么会有目睹被遗弃的女儿们溺水身亡、随波浮沉的记忆画面呢？ 　　乔安稍加思索过后，得出一个猜测： 　　伊什塔尔并不完全信任她的首相，嘴上说全权交给西尔莎处理，其实偷偷跟在西尔莎身后，暗中旁观西尔莎是否严格遵从自己的命令，把所有十一只幼崽都溺杀在湖中。 　　从伊什塔尔一贯多疑的性格来看，她干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事后，伊什塔尔当然会佯装自己不在现场，装出一派用人不疑的大度风范，然而伊南娜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先天记忆暴露了真相，暴露出乌狄诺斯的至尊与首相早已貌合神离，相互之间的猜忌之深，远超乔安之前的想象。 　　收回思绪，乔安转身对满面忐忑的管家说：“伊南娜不要紧，过段时间就会苏醒。” 　　“啊……那真是太好了！” 　　拉雯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这里有我陪着伊南娜就够了。”乔安接着说。 　　“好的，主人，奴婢告退。” 　　拉雯如释重负，连忙退出餐厅，轻轻关上房门。 　　寂静的洞穴中，乔安守着昏睡的养女，也不知伊南娜几时才会苏醒，便决定在她醒来之前，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 第2753章 伊南娜的觉醒 　　乔安拿定主意，过后便取出通讯水晶，先后给寇拉斯堡大学的妮基塔院长还有罗兰陛下发信，就说有一些私人事务亟待处理，不得不请几天假，忙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寇拉斯堡大学。 　　两封信发出去没多久，乔安面前就相继浮现两团红色光球。 　　年轻的法师怀着些许忐忑，读取院长女士和皇帝陛下的回信，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表达一下关切，让他安心处理私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接下来，乔安又给富兰克林老头、康蒂以及沃尔松格兄妹发信，告知自己有事外出，暂时离开寇拉斯堡一段时间，归期未定，如果有急事找自己，施法联络。 　　她这边书信往来，忙活了半天，回头一瞧，女儿还在昏睡，不由叹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文献，分出一条眼梗翻阅起来。 　　乔安正在筹划一个新课题，这些文献都是她搜集的相关资料，反正守在女儿身旁无事可做，不如抽空阅读一下文献。 　　伊南娜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星期。 　　在此期间，乔安一直耐着性子守在女儿身边。偶尔也会感到焦躁，担心伊南娜就这样一睡不醒，甚至一度犹豫要不要施展法术，强行将她唤醒。 　　然而慎重考虑过后，乔安放弃了这一冒险举措。强行唤醒伊南娜，有可能打断她的血脉觉醒进程，甚至造成不可预测的后遗症。 　　每隔一个钟头，乔安总会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伊南娜的健康状况，每次的侦查结果都是“深度昏睡（血脉觉醒中）”。 　　反复重复同样的操作，结果又毫无变化，难免令人感到乏味，到后来她都看得麻木了，觉得每隔四个钟头查看一次就够了。 　　然而终究放心不下，才过去一个钟头，又忍不住施法查看女儿的状态。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乔安这天早上又例行公事的施法查看伊南娜的健康状况，侦查结果映入眼帘的刹那，顿觉精神一振，喜出望外！ 　　…… 　　健康状况：正常 　　…… 　　健康状况恢复正常，伊南娜终于顺利渡过血脉觉醒阶段，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过来。 　　高兴了一阵，乔安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女儿明明已经苏醒了，为何依旧紧闭眼眸，仍然装出昏睡不醒的样子？ 　　难道自己刚才眼花了，还是说有其它未知的因素，致使伊南娜在度过血脉觉醒阶段之后，仍然无法完全苏醒？ 　　如此一想，乔安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再次施展“高等内视术”，详细查看女儿的身体状况。 　　…… 　　侦查目标：伊南娜（巢母之眼法师3） 　　健康状况：正常 　　生命等级：20级 　　神话阶位：5阶 　　属性（手镯+6）：力量35，敏捷30，体质30，智力34（祈愿+5），感知29，魅力31 　　当前法术位：0环-∞；1环-5（智力+3）；2环-4（智力+3）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野，浮空飞行，免疫即死变形石化诅咒毒素疾病负面心灵效果，火电酸寒音波抗性5能级，减伤3能级传奇，法术抗力30；300尺眼波射线×10（魅惑，麻痹，恐惧，缓慢，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席德法力（16道天）；奥术（施法等级18；手镯+10级，神话法力+5级） 　　神话能力：5阶神话之力(13道天），神话法力+5；300尺神话反魔锥（主眼创造出的锥状反魔场，自身眼波射线不受压制），300尺神话裂解锥（花费1道神话之力，范围内造成“裂解”效果，如同9环“裂解术”）；神话统御（花费1道神话之力，巢母之眼可以影响周边500尺内的一切眼魔和类眼魔生物，意志豁免失败则永久被支配） 　　…… 　　伊南娜在奥术修行上花了很多精力，再加上优秀的天赋，这才短短半年工夫就晋升为3级法师，乔安对女儿取得的进步非常满意。 　　当然，这些还是次要的。 　　重点在于伊南娜这次血脉觉醒过后，由普通眼魔进化成了拥有5阶神话力量的“巢母之眼”，全属性各增加2点，眼波射线和反魔锥的射程也都翻了一倍，增大至300尺！ 　　伊南娜还觉醒了很多新能力。 　　包括免疫即死、石化、诅咒、毒素、疾病、恶意变形和负面心灵效果。 　　对火、电、酸、寒和音波属性的攻击，各有5能级的抗性，并且获得了30点法术抗力和3能级的传奇减伤护甲，极大强化了防御力。 　　此外，伊南娜还觉醒了4项神话能力。 　　包括乔安自己也擅长的“神话法力”，可以为伊南娜额外提升相当于神话阶位的施法等级。 　　眼魔的天赋超自然能力“反魔锥”进化成了“神话反魔锥”，不会压制伊南娜自身的眼波射线。 　　“神话反魔锥”还可以切换成“裂解”模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对主眼照射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造成等同于9环“裂解术”的破坏效果。 　　最后一项是“巢母之眼”独有的招牌能力“神话统御”，专门用于支配其他眼魔和类眼魔生物，可谓至尊的标志。 　　乔安曾解析过伊什塔尔的血液，与伊南娜相对照就会发现，这位年轻的“巢母之眼”并没有继承伊什塔尔的全部力量，与乌狄诺斯的至尊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毕竟母女俩的年龄差距超过一个世纪，伊什塔尔这么多年的修炼可不是摆设，伊南娜必须通过长期刻苦的修行，才有可能缩小与母亲之间的实力差距。 　　现在的问题是伊南娜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还在装睡？ 　　乔安思索许久，隐约猜出养女此刻纠结的心态。 　　伊南娜进化为“巢母之眼”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源自生母伊什塔尔的先天知识，想必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亲生女儿，面对守在自己跟前的养母，或许会觉得尴尬吧？ 第2754章 母女谈心 　　乔安设身处地分析了一下伊南娜的心态，觉得与其当面拆穿女儿在装睡，使她倍加尴尬，还不如陪她演戏，假装并不知道伊南娜已经苏醒过来。 　　强忍着笑意，乔安故作平静的转身背对女儿，飘出餐厅，随手关上房门。 　　管家拉雯守在门外，发觉主人时隔一周终于露面，连忙飘过来请安，向她打听伊南娜的情况怎么样了。 　　“伊南娜就快醒了，你在门口守着，等她自己开门出来，就去隔壁通知我。” 　　“遵命，我的主人！” 　　乔安回到自己的卧室，等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收到管家发来的“传讯术”。 　　“伊南娜殿下已经醒了，还说要单独觐见主人。” 　　“拉雯，让她进来吧，正好我也想单独跟她聊聊。” 　　乔安早就料到，伊南娜在血脉觉醒期间，通过“记忆回响”唤醒了更多源自伊什塔尔的先天经验，多半已经意识到蜜特拉并不是她的生母，有很多问题要向自己当面求证，而自己也想借这个机会，跟养女开诚布公的谈谈心。 　　不多时，伊南娜飘了进来，如同往常那样恭敬地向母亲请安，然而乔安却从她怯生生的神态当中，品味出一丝陌生感，暗自叹了口气，索性主动把话挑明。 　　“伊南娜，你这次血脉觉醒，进化成为5阶神话‘巢母之眼’，可喜可贺。” 　　“女儿取得些微进步，都要感谢母亲大人的指导与呵护。”伊南娜柔声回答。 　　她说话时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目光难掩重重心事，但是感激的话语并非作伪，“神话警戒”可以作证。 　　“伊南娜，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事到如今想瞒也瞒不住了，你自己想必也在暗自怀疑，为什么你是神话巢母之眼，而我这个当母亲的却只是一只普通的眼魔，这合理吗？” 　　伊南娜似乎没有料到母亲会直接揭穿自己的心事，身躯微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承认自己的确心存怀疑。 　　“伊南娜，实话告诉你，你并非我的亲骨肉，而是我在三角湖畔捡回来的弃婴，至于你的生母，只要想想乌狄诺斯城里还有谁与你有相似的血统和‘神话统御’能力，答案你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 　　基于自身的道德洁癖，乔安一向厌恶谎言，哪怕是出于善意的目的欺骗别人，也会使她感到于心有愧。 　　今天终于对养女说了实话，当面告知她的身世真相，伊南娜或许一时接受不了，乔安自己倒是感到如释重负。 　　年轻的“巢母之眼”低垂着头，在养母面前显得局促不安，过了许久才抬头看了乔安一眼，欲言又止。 　　“伊南娜，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不重要，我仍然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待，你有话尽管直说。”乔安柔声鼓励道。 　　伊南娜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打破沉默。 　　“母亲大人，无论是谁生下了我，女儿都不会改变对您的崇敬和爱戴，可我真的想不通，按照咱们眼魔一族的传统家庭伦理，当母亲的对亲生女儿都不屑关心，您作为养母却对我这个捡来的弃婴关怀备至，未免不合常理……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呢？” 　　伊南娜这番话说的很含蓄，但是已经表露出怀疑乔安收养她是别有所图的意思。 　　乔安事先已经猜出养女有此疑虑，可是听她当面说出口，心头还是禁不住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涩。 　　乔安扪心自问，自打收养伊南娜，从来就没有动过从女儿身上捞好处的念头，也从来没有利用女儿达成某种目的的想法，对伊南娜的照料完全是出自真心。 　　不计回报的付出了那么多，却落得个被猜忌误解的下场，不免有些心寒。 　　深吸一口气，乔安平复了一下酸楚的心绪，冷静下来思忖自己和养女之间的微妙关系，其实也不能全怪伊南娜忘恩负义，不识好人心。 　　如果伊南娜是人类女孩，在人类社会的主流道德观念熏陶下长大，对自己的养母无端猜忌，的确有凉薄之嫌。 　　然而现实是伊南娜出身于普遍精神不健全的眼魔一族，在黑暗压抑的魔眼巢城出生长大，还通过遗传继承了源自生母伊什塔尔的部分扭曲思想。 　　尽管乔安尽己所能，为她提供健康安定的成长环境，教导她宽以待人，以理性的视角认识世界，却还是无法彻底矫正伊南娜与生俱来的被迫害妄想倾向。 　　正是出于这种病态的思维方式，伊南娜不敢相信世上真的存在不计回报的纯粹母爱，忍不住怀疑养母对她好，其实是为了利用她，存心“放长线钓大鱼”，将来从她身上榨取更多好处。 　　在眼魔一族的传统观念里，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行为逻辑，比起无私奉献更合乎“情理”，所以也就显得更可信。 　　这诚然是一种狭隘的偏见，但是换个角度想，伊南娜敢于当面向养母坦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就已经违背了眼魔孤僻多疑的天性，表明她对养母怀有一份真诚的信赖，总好过把猜忌藏在心底，表面装出虚伪的孝顺。 　　这样一想，乔安心里就好受多了，接下来便把伊南娜的出身来历如实讲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如何把她从濒临溺死的关头营救出来，抚养长大。 　　说完伊南娜的身世，乔安心平气和的告诉养女，自己收养她只是出于恻隐之心，希望她能健康快乐的长大，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她大可不必担心养母挟恩图报。 　　听了她这番话，伊南娜惭愧地垂下头，主眼和十颗梗眼都充盈着内疚的泪水。 　　“母亲大人，女儿的心思太阴暗了，对不住您的真心关爱……” 　　后面的话，伊南娜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乔安探出一条眼梗，轻浮女儿额头，安慰她不必过于自责。 　　“伊南娜，如今你已经觉醒神话力量，进化成为能够统御其他眼魔的巢母之眼，这就意味着你已经具备了成为至尊继承人的资格，想不想跟我去见你的生身母亲伊什塔尔陛下，恢复乌狄诺斯的公主身份？” 第2755章 去留 　　“不！我才不要去见她！” 　　伊南娜激动的连连摇头，神色紧张。 　　“母亲大人！女儿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却永远把您视为真正的母亲！除了您，我不想也不需要认第二个母亲！” 　　“别激动，伊南娜，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抛弃自己的生母，然而伊什塔尔陛下当初之所以那样残酷的对待你，也是在遵从眼魔一族的传统风俗，你可以不认同她的做法，但是不能否认她是与你血脉相连的生身母亲，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亲人。” 　　乔安试图劝说伊南娜放下心结，认祖归宗，这不仅关系到她个人的前途，也关系到乌狄诺斯的未来——如果至尊一直没有继承人，这座城市迟早会陷入混乱。 　　“母亲大人，您千万不能这么做！”伊南娜的态度异常坚决，“事实上，您非但不能把我送回至尊身边，反而应该尽快送我远离这座城市，离开至尊的视线越远越好，免得被她发现我还活着！” 　　乔安微微凝眸，隐约猜出女儿在担心什么。 　　“至尊当初命令西尔莎把你溺杀在湖中，如今倘若见你活着回来，就会知道西尔莎背叛了她，免不了发脾气。” 　　“但是话说回来，至尊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否认你已经觉醒了神话力量，成为乌狄诺斯城里继她之后的第二位‘巢母之眼’，事实上已经成为她唯一的继承人，她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你这个女儿。” 　　“至于西尔莎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找她商量出一套说辞，为你死里逃生提供一个尽可能合情合理的解释，至尊就算有所怀疑，心存不满，总不至于跟她最倚重的首相彻底撕破脸皮。” 　　微微一笑，乔安伸出眼梗爱抚女儿。 　　“伊南娜，只要咱们肯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就安心听我的安排吧。” 　　“母亲大人，我不是不听您的话，可我真的不想去见至尊陛下！” 　　伊南娜急得快要哭出来。 　　“母亲大人啊，您刚才所说的一切，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我必须告诉您，那完全是您一厢情愿的臆想啊！” 　　“您那些乐观的想法，完全建立在对至尊的误解之上，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正常沟通、通情达理的对象，然而这根本就不符合现实。” 　　“事实上，那个疯子完全不可理喻！她就是那种一不留神咬到舌头就迁怒于牙齿、进而拔光自己所有牙齿的家伙！在疯狂的驱使下，只为短短数秒的发泄快感，毁掉眼前的一切她也在所不惜！至于什么骨肉亲情，什么后继有人，什么同胞与城市的未来，在疯子眼中分文不值，她根本不在乎！” 　　“母亲大人，请您一定要牢记，疯子就是疯子，我们决不能指望跟疯子讲道理！” 　　“当一个疯子怀疑您要害她的时候，您最好真的有能力弄死她！可不要寄希望于疯子尚存一丝理智，或者良心发作，这么想只会害死自己！” 　　说着说着，伊南娜过于激动，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大人啊，母亲大人……您知道吗？我恨自己，我害怕自己啊！我好怕自己也变成那种不可理喻极度疯狂的怪物啊！” 　　“如果可以让我变成您的亲生女儿，如果我可以继承您温柔善良的血统，而不是那个疯婆子扭曲癫狂的血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自己的半数寿命！可惜我不能啊，没有谁能够选择自己的母亲，这太可悲了，太可悲了，我难过的心都快裂开了啊……” 　　“神啊，为什么要让那癫狂的血脉延续下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被生下来……母亲大人，我好想去死，可我舍不得您，更舍不得让您为我难过……” 　　伊南娜撕心裂肺的恸哭，每一声都像是在乔安心头撕裂一道伤口，令她感同身受，既同情又愧疚。 　　她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女儿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母亲。 　　事实上，她自己也渴望拥有乐观积极的精神状态以及健全的人格，也曾一度为自己孤僻乖戾的性格和畸形眼球感到自卑，恨不得一死了之。 　　然而想一想身边还有关爱自己的亲友和师长，还有那么多在乎自己的人，肩头还扛着许多未竟的使命，又怎么好意思在人生路上当逃兵？ 　　“母亲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伊南娜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断断续续的坚持着向母亲倾诉心事。 　　“您不可能比我更了解伊什塔尔的所思所想，因为我是她生下来的孽种……无论是否情愿，我都被迫继承了她的疾病、痛苦和妄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她有多疯狂……” 　　乔安望着伊南娜泪水潺潺的眼睛，怀着满腔怜惜，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别哭，我的乖女儿，妈妈不会把你送给别人，哪怕对方是你的生身母亲。” 　　“伊南娜，既然你害怕暴露身份，我就帮你修改一下魔法手镯的设置，隐藏起你的神话力量，在那之后，就算当着伊什塔尔的面，她也认不出来，你就是这座城市里的第二位巢母之眼。” 　　确信养母不会把自己送回生母身边，伊南娜松了口气，止住抽泣，含着眼泪连声道谢，从一条眼梗上摘下魔法手镯，恭敬的递了过来。 　　乔安为女儿打造的这支手镯，已经恒定了8环“高等法力增强”和“神话伪装”，不需要额外附魔，拿过来对“神话伪装”稍加调整，即可遮掩伊南娜新觉醒的各种神话能力，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普通的眼魔。 　　乔安把调整过后的手镯还给伊南娜，又安慰了她几句，发觉女儿恸哭一场过后显得神情憔悴，面露疲惫，就叮嘱她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伊南娜向她告辞，回到自己的卧房。 　　乔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女儿血脉觉醒过后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真相，精神受到强烈冲击，大悲大喜情绪激荡，保不准会造成什么影响心理健康的后遗症，便决定在乌狄诺斯多住几天，悉心陪伴照料伊南娜，也方便就近帮她疏导心结。 第2756章 伊南娜的疑惑 　　接下来一连两周，乔安就在巢穴中陪伴女儿，指点伊南娜学习法术，陪她聊天解闷。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伊南娜明知道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对她的感情反而比从前更亲近了。 　　指点女儿之余，乔安自己也没闲着，一如既往的钻研法术，查阅文献。 　　这段时间，她最感兴趣的课题就是“施法免材”，搜罗了上百份相关论文，了解学术界对这一课题已经开展过哪些研究。 　　看过以后收获很大，但是也有遗憾。 　　乔安很想知道，“施法免材”搭配变形法术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相关文献不是没有，然而切入点都不太符合他的期待，而且只专注于一鳞半爪的具体问题，缺乏系统性的宏观研究。 　　既然前辈和同行们的工作都无法令自己满意，乔安就动起了自力更生的念头，不过想要把灵光一闪的点子化为扎实的科研课题，还要下大力气做准备工作，比如搜集资料，设计实验。 　　伊南娜像个“小尾巴”似的，整天跟在母亲屁股后面打转，乔安在书房里整理文献，在实验室摆弄仪器，她也饶有兴致地凑热闹，还很乖巧的给母亲当科研助手。 　　更让乔安感到惊讶的是，伊南娜某天陪自己在餐桌边闲聊的时候，滔滔不绝地谈起眼魔一族的社会和生态，尤其是关于眼魔生理构造和超自然浮空原理的阐述，乔安越听越觉得耳熟。 　　“母亲大人，您知道吗？咱们眼魔一族通过周身密布的细孔喷射气体调节飞行角度和速率的天赋，给了人类世界的学者们很大启发，正是通过观察咱们眼魔的飞行方式，人类才创造出一种名为‘矢量助推引擎’的魔导装置，配合‘浮空术’，即可将沉重的钢铁构装体推上天空，自由飞翔！” 　　乔安听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问女儿：“这些知识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也是觉醒血脉潜能之后，获得的遗传经验？” 　　“当然不是啦！我的生母和祖先们，都怀有根深蒂固的傲慢与偏见，对地表世界日新月异的魔导科技不屑一顾，哪里会遗传给我此类学识呢？” 　　年轻的巢母之眼，惋惜的叹了口气，眼中浮现憧憬之色。 　　“母亲大人，说来不怕您笑话，不知为何，越是了解地表世界的文明进步，我就越对人类社会感兴趣，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可不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去地表世界游历生活一段时间？” 　　“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想去哪里游学都可以，不过伊南娜啊，你还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乔安对女儿的知识来源，越发感到好奇。 　　“母亲大人，那是我从一篇专门研究眼魔生态的权威论文当中看到的结论。” 　　伊南娜笑着回答。 　　“……究竟是什么论文？” 　　乔安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发表在奥法探索春季刊的一篇满分文章，《眼魔的社会与生态概论》。” 　　伊南娜坦然回答。 　　乔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伊南娜，你在哪里看到的这篇文章？” 　　“云网上的文献库啊，《奥法探索》的网络预印版，提供免费预览，花几个小钱儿就能阅读全文！” 　　伊南娜笑得很得意，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宝藏。 　　“……真有你的啊，伊南娜！小小年纪就学会上网查文献了！”乔安哭笑不得。 　　“这都要归功于母亲大人您的栽培啊！多亏您启发了我对科研的兴趣，还帮我开立了云网账户！” 　　伊南娜望着养母，大大的眼睛里饱含诚挚的感激。 　　“…………” 　　乔安嘴角微微抽搐，一时无言以对。 　　有句老话叫“搬起石头”……怎么来着？ 　　“母亲大人，《奥法探索》上发表的那篇论文很有意思，看得出来，论文作者虽然是人类，对我们眼魔一族却有着颇为深刻的了解，美中不足之处是写得太过笼统，终究只是一篇概论而已，其实文章中有很多一笔带过的话题，值得展开深入探讨。” 　　伊南娜兴冲冲的说。 　　乔安旁听女儿侃侃而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隐约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便试探着问：“伊南娜，你想跟一下那篇文章，做相关的后续研究？” 　　“不可以吗？”伊南娜忐忑地反问。 　　“可以是可以，这本来就是学术圈的常规互动，不过……” 　　乔安本来想说，你身为堂堂的眼魔公主，干嘛要去掺和人类的科研工作？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态度就很可笑。 　　许你们人类研究眼魔，就不许眼魔自己站出来，澄清一些关于本族的偏颇之见？这不就成了典型的学阀做派。 　　进而想到激发伊南娜科研兴趣的那篇概论，恰恰是出于自己之手，如果伊南娜在引用自己的论文之后，毫不留情的批判一番，扛起“打倒反动学术权威”的旗帜，岂不是大水冲了河神庙！ 　　乔安越想越觉得莫名酸爽。 　　“母亲大人！女儿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吗？”伊南娜满怀希冀的问。 　　“当然可以。”乔安硬着头皮回答。 　　“那我写完论文之后，您可不可以帮我审阅一下，顺带帮我投稿？” 　　“这就有点……”乔安不由面露难色。 　　“不可以吗？”伊南娜失望的垂下眼梗，喃喃自语，“人类创办的期刊，果然不收非人生物投稿的文章啊……” 　　“没有这回事！”乔安必须替自己的同行和编辑们说句公道话，“期刊只看论文质量，不会在意作者的出身，当然了，如果你是学院派出身，在大学或者科研机构供职，发表论文会更便利一些，即使没有这些条件也不要紧，我找人类朋友帮你投稿是一样的。” 　　“好啊！谢谢母亲大人！” 　　伊南娜兴奋的挥舞眼梗，凌空转圈。 　　“母亲大人好厉害！如果您的人类朋友认识维达博士就更好啦！” 　　“哦……你有什么想法？”乔安顿时警惕起来。 　　“如果您的朋友认得《眼魔的生态与社会概论》的作者，寇拉斯堡大学的乔安·维达博士，母亲大人，可不可以替我向那位博士打听一下，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搞到那么多关于眼魔一族的隐私情报！” 　　伊南娜兴冲冲地说。 第2757章 梅塔特隆的邀请 　　“对于咱们这个最看重保护个人隐私的种族而言，乔安·维达这个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偷窥狂啊！” 　　伊南娜越说越激动，不由提高嗓门，挥舞眼梗。 　　“您想想看吧，母亲大人，如果咱们眼魔一族从吃喝拉撒到勾心斗角的生活细节，全被维达博士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写成文章，公开发表，活像倍他饲养在实验室笼子里的一群小老鼠，而我们偏偏觉察不到他的存在……难道您不觉得这很恐怖吗？！” 　　乔安听得心潮翻涌，无言以对。 　　没奈何，只好强行岔开话题，打发女儿去复习昨天抄录的那些2环法术。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乔安觉得伊南娜对“维达博士”的过度关注是一个隐患，看来往后自己不能再轻易发表取材于乌狄诺斯、关于眼魔的论文了。 　　暂且抛开这个顾虑，乔安打开自己的法术书。 　　迄今为止，乔安已经把自己那本法术书上抄录的所有0～9环魔法全都熟练掌握，法术总数不下500个，还誊写了一份送给伊南娜，直到她晋升传奇法师之前都够用了。 　　就在乔安翻开的这页书上，抄录的是9环“解锢术”，映入眼帘的咒文和公式，促使乔安回想起一件往事。 　　多年以来，自己之所以四处搜寻“解锢术”，主要目的就是想借助这个法术，帮被困在花园乡地心深处的“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恢复自由之身。 　　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学会“解锢术”，不如抽出半天时间，去花园乡拜访一下老朋友们，顺带帮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 　　就在暗自盘算的时候，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伸出一条眼梗，触碰光球读取来信，旋即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恐怕又要被卷入一场大麻烦了！ 　　刚才那封灵能版“短讯术”，是厄底斯的神话夺心魔“灵吸公主”梅塔特隆发来的。 　　在信中，梅塔特隆向她的好朋友“禁食者”诺斯替透露了一个“好消息”，说是经过多方打探，终于找到多年前逃离厄底斯的那群石盲蛮族奴隶的下落。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应该还记得，当初亚伯大人不幸遇难之后，他名下的石盲蛮族奴隶摆脱了原主人的精神控制，总计204名，在首领灰鸟鼓动下集体逃离厄底斯，此后就没了消息。” 　　“你猜怎么着？原来那群低贱的瞎眼奴隶跑到了深渊泥淖东部地区，定居在一个叫做‘寂静殿堂’的地方，托庇于一位在当地颇有势力的蛇发女妖领主。” 　　“其它石盲蛮族奴隶，跑了倒也无所谓，唯独他们的首领灰鸟，这些年来一直令我念念不忘。” 　　“亚伯大人生前花了很大力气改造灰鸟的体质，而且我也有份参与，甚至一度动起将自己的大脑移植到灰鸟身上的念头。” 　　“我们费了那么多心血，还没等收获成果，她却先一步跑掉了，你想想看，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呀！” 　　“既然已经知道灰鸟等人藏身何处，我当然得设法把他们逮回来，收回这份本该属于我的财产。” 　　“然而事情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 　　“石盲蛮族凶猛剽悍，战斗力还要强于兽人，首领灰鸟更是一位实力强横的准传奇蛮战士，还被亚伯大人移植了一双巨蛾翅膀，擅长飞行作战，我可不想跟那个野女人硬碰硬！”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灰鸟等石盲蛮族如今的主人美狄亚·高更，据说是一位法力强大的准传奇术士，再加上她本身还是蛇发女妖，瞪人一眼就能把对方变成石像，身边还有两个神话女巨人充当打手，着实不好对付！” 　　“为了确保这次抓捕逃奴的行动万无一失，两周之前我就在主脑那里发布了悬赏任务，目前已经招募到十位愿意帮忙的兄弟，再加上我们各自的奴仆，猎奴队的规模已经达到300人。” 　　“虽说人手已经超过寂静殿堂一方，可我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尤其缺少实力拔尖的帮手，所以就想到了你——我最最亲爱的好兄弟，好朋友！” 　　“诺斯替兄弟，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可不可以帮我抓捕逃奴？事成以后，管保少不了你的好处！期待你的回信！” 　　最后，这封信的落款是……“你最忠实的梅塔特隆”。 　　乔安把梅塔特隆的来信又读了一遍，品味出一丝撒娇的意味，仿佛小朋友央求大人给她买糖果。 　　梅塔特隆也不是小孩了，怎么比伊南娜还会撒娇？真让人头大。 　　吐槽过后，乔安感到很是为难。 　　真说起来，她以“诺斯替”的身份在厄底斯定居至今，唯一的朋友就是梅塔特隆。 　　之前自己与梅塔特隆合作得挺愉快，还欠下人家不少人情，对方特地来信求助，实在找不出拒绝帮忙的理由。 　　可是另一方面，梅塔特隆图谋绑架的灰鸟，还有被她视为强敌的美狄亚，恰恰也都是乔安的好友，岂能坐视她们被阴险邪恶的夺心魔一族偷袭？ 　　梅塔特隆的面子，乔安不能不给，却又不愿伤害美狄亚、灰鸟及其族人，这可怎么办呢？ 　　乔安深感左右为难。 　　默默思索许久，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分身放在厄底斯的石塔中，平时以“禁食者”诺斯替的身份活动，正适合用来应对眼下的困境。 　　乔安自己发明的9阶异能“高等分身术”，创造出来的分身复制了本体的属性和所有特殊能力，受本体远程遥控行动，只要演技过得去，再配合上“神话伪装”，旁人根本看不出本体与分身共用一个思想，其实是在演“双簧”。 　　一个意识同时操控两具肉体，说白了就是分心二用，双线操作。 　　这对缺乏训练的普通人而言并不容易办到，难免左支右绌，闹出“顾头不顾尾”的笑话。 　　但是乔安不一样。 　　不谦虚地说，没有人比她更懂分心二用！ 第2758章 自导自演 　　自从多年前偶然获得“分神秘术”，乔安就开始进行分心二用的专业训练。 　　后来他又觉醒了涉及分心多用的“神话链接”和“神话分神”，配合自身超高智力属性派生的强大的多线程并行运算能力，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早已熟练掌握分心多用的技巧，现如今别说双线操作，十线操作也很轻松。 　　只要视角切换的够快，思维速度跟得上，就能近乎完美的控制本体与分身执行不同的命令，看起来就像两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生物，正在各行其是。 　　利用这种专业技巧，乔安就可以让自己的分身以诺斯替的名义接受梅塔特隆邀请，参加她组织的猎奴队。 　　与此同时，自己的本体则以人类身份提前通知美狄亚防备夺心魔的偷袭，并且亲自到场支援。 　　双方冲突爆发后，乔安的本体和分身装模作样打一架，演一出好戏给梅塔特隆看，故作不经意的把猎奴行动搅黄，再以诺斯替的身份劝说梅塔特隆知难而退，冲突双方就此罢手，化干戈为玉帛，各回各家，岂不美哉？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棒，而且还有更进一步优化的余地。 　　比如说，自己的本体与其以“维达博士”的身份出场，不如以“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身份抢戏，这样就可以避免“维达博士”拉仇恨，被梅塔特隆等夺心魔惦记上，将来可能留下后患。 　　蜜特拉形态则无此后顾之忧。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眼魔与夺心魔早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了，夺心魔总是骚扰眼魔，眼魔半路杀出来给夺心魔捣乱也是天经地义，梅塔特隆等人恼火归恼火，却不会多想。 　　紧接着，乔安又想到一件事。 　　要不是意外收到梅塔特隆的来信，这会儿她已经传送到花园乡拜访老友，顺带帮曼西尼先生解除“禁锢术”。 　　话说回来，曼西尼先生好端端的，为啥会被封印在大地深处？ 　　那不都是夺心魔造的孽！ 　　事实上，“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本来就是厄底斯的夺心魔们创造出来的。 　　当初在花园乡，乔安听曼西尼说起过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依稀记得主持创造苔藓领主的带头人就是厄底斯的传奇主脑诺亚，枢机院的两位前任长老——萨麦尔和亚伯——都是该项工程的主创人员，至于梅塔特隆是否有份参与，目前还不得而知。 　　夺心魔们创造苔藓领主可不是出于好心，造出来就把人家当成奴隶兼打手使唤，强迫曼西尼充当夺心魔们征服地底世界各民族、残酷镇压反抗者的帮凶。 　　后来曼西尼实在受不了这种滥杀无辜、满手血腥的生活，兴起了反叛的念头，好不容易逃到花园乡，结果还是被从前的主人们搜捕出来，一场激战过后不幸败北，惨遭封印，至今不得自由。 　　曼西尼先生与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可是仇深似海的宿敌啊！ 　　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去花园乡解封曼西尼之后，再透露一下夺心魔袭击寂静殿堂的计划，新仇加上旧恨，曼西尼和虫师等人必定会积极驰援寂静殿堂的盟友们，联手对抗梅塔特隆的猎奴队。 　　得到曼西尼和花园乡众人的援助，美狄亚和灰鸟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就给梅塔特隆回信，约好在自家石塔跟她见面。 　　接下来，乔安就把主视角切换到厄底斯石塔中的分身上，以“禁食者”诺斯替的身份，静候“灵吸公主”梅塔特隆来访。 　　…… 　　高塔林立的“灵吸都市”厄底斯，城市的边缘地带耸立着一座不甚起眼的三层石塔，透过二楼书房的窗口，隐约可见微弱的灵能光辉。 　　石塔主人“禁食者”诺斯替，就是乔安放置在厄底斯的分身，此刻正坐在书桌跟前，装模作样的阅读一册卷轴。 　　相比厄底斯其它那些自称“公民”的夺心魔，诺斯替是低人一等的“流民”，被剥夺了大部分政治权利，不得在城区定居，属于社交场上的“透明人”。 　　这个不名誉的身份，反而给乔安带来便利，可以名正言顺的宅在家里，对外宣称专注于魔法和灵能修行，安享闭门谢客的隐居生活。 　　诺斯替在厄底斯只有一位关系还算密切的朋友，就是现任枢机院长老梅塔特隆，这也是唯一时不时会主动登门拜访的客人。 　　夺心魔天生拥有黑暗视觉，不需要照明设备即可在黑暗中阅读书籍，不过乔安书桌上还是摆了一盏发出柔和光辉的灵能烛台，主要功能不是照明，而是通过光亮和色彩的变化，显示出当前的时间，好比一台发光的沙漏。 　　等候了大约一刻钟，书房外响起敲门声，接着传来侏儒管家塔姆的声音。 　　“主人，梅塔特隆大人来了，说是跟您约好在家里见面。” 　　“知道了，塔姆，请她上楼吧。” 　　乔安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确认已经加持了“神话伪装”，身体属性和职业等级等细节都伪造的天衣无缝，即便在“真知术”的侦查下也不会露出破绽，这才起身开门迎客。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好久不见，近来还好吗？” 　　厄底斯城里唯一以女性身份公开活动的“灵吸公主”梅塔特隆，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保湿服，含笑登上楼梯，伸出双臂与乔安拥抱。 　　“凑合吧，还不就是老样子。” 　　乔安迎上前去拥抱梅塔特隆，扬起触须亲吻她的脸颊，同时也接受她的热情拥抱和贴面亲吻。 　　“干嘛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跟我约会你不开心吗？” 　　礼节性的拥抱过后，乔安就垂下双臂，梅塔特隆却依旧亲昵地搂着他，眼中还流露出娇嗔的神态。 　　“没有不开心啊，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太过专注于学习法术，刚刚回过神来，显得心不在焉。” 　　乔安故作淡定地回答。 　　“你还是那么努力，诺斯替兄弟，整天呆在家里钻研灵能和奥术，也不嫌憋闷。”梅塔特隆笑吟吟地打量他，“这么辛苦的修行，职业等级是不是又进步了啊？” 第2759章 自导自演（Ⅱ） 　　“还好吧，最近刚把‘奥灵师’职业升到了第10级。” 　　乔安按照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回答。 　　“哇哦～果然进步很大！” 　　梅塔特隆惊讶的扬起触须，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钦佩。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是7级百变者兼5级法师，再加上同时提升显能和施法等级的‘奥灵师’职业，也就相当于17级心灵术士兼15级法师，同时掌握了9阶异能和8环奥术，好厉害呀！” 　　“过奖过奖，只是等级提上来了，8环法术还没来得及学习，更让我郁闷的是……至今尚未觉醒任何一个9阶异能。” 　　乔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摆出一脸忧郁。 　　梅塔特隆哈哈一笑，挽着他的手安慰道：“你这是升级太快，再加上分心兼修奥术，还没来得及深入发掘灵能潜力，这没什么好郁闷的，多花点时间静心冥想，迟早能够领悟9阶异能。”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乔安目光一闪，展现0阶异能“次级念控术”，相当于灵能版的“法师之手”，隔空拉过来一把椅子，请梅塔特隆落座。 　　灵吸公主含笑道谢，落座后对他说：“其实除了冥想领悟，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获得额外的心灵异能，就是接受‘心灵手术’。” 　　“诺斯替兄弟，如果你参加我组织的猎奴队，帮我抓捕逃奴，事成之后我可以再给你移植一道异能，只要是我会的异能，随便你挑，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对你够意思吧？” 　　“如果我选择移植‘心灵手术’，也可以吗？”乔安试探着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用‘心灵手术’给你移植‘心灵手术’，这种行为感觉好奇怪啊……这叫什么来着？”梅塔特隆蹙眉思索。 　　“套娃行为。” 　　乔安对这个套路太熟了。 　　“哈哈！没错，套娃行为！” 　　梅塔特隆拍手大笑。 　　看到她爽朗的笑容，想到自己正在欺骗这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乔安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暗自拿定主意，这次猎捕逃奴的行动，自己既不能让梅塔特隆如愿以偿，也不能让她受到严重伤害，否则就太对不起她的信赖了。 　　至于参加猎奴队的酬劳，乔安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并不指望真能从梅塔特隆这里获得9阶异能“心灵手术”。 　　梅塔特隆组织的猎奴队里有诺斯替这么个内奸，猎奴行动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白忙一场还谈什么酬劳？ 　　收回思绪，乔安点头接受梅塔特隆的邀请，接着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队伍已经召集好了，我还有一些准备工作，很快就能搞定，就看你这边能不能抽出时间了。” 　　“如果你不赶时间，最好再等一天。” 　　乔安思忖着说。 　　“怎么，你现在脱不开身吗？” 　　梅塔特隆关切地问。 　　“不久前，我在云网上购得一支7环奥术卷轴，正在解析钻研，至少还需要一整天时间才能基本掌握，如果时间允许，我想先学会这个法术再陪你去抓捕逃奴，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个法术很有可能派上用场。” 　　“当然没问题，反正那群叛徒已经在寂静殿堂定居多年，迟一天早一天去抓他们都一样。”梅塔特隆爽快地同意多等一天，过后按捺不住好奇向他打听，“诺斯替兄弟，你究竟是买了什么法术卷轴，值得如此重视？” 　　“变化学派的7环‘寇拉斯巨兽术’，非常适合搭配8环异能‘钢筋铁骨’，大幅度强化‘百变者’最擅长的变身流战术。” 　　这套全新的战术，乔安命名为“钢铁巨兽”，既然已经决定将之作为诺斯替形态的招牌战术，今后少不了公开施展，也就没必要对梅塔特隆隐瞒了。 　　其实乔安早已学会“寇拉斯巨兽术”，之所以拿学习法术当借口，要求梅塔特隆推迟一天行动，为的是去花园乡解封苔藓领主，还有就是帮美狄亚和灰鸟多争取一些时间用于防备敌袭。 　　“啊……不好意思啊，诺斯替兄弟，我对奥术不在行，没听说过什么巨兽术。” 　　梅塔特隆难为情地耸了耸肩。 　　乔安顿时大感扫兴。 　　诺斯替兄弟我难得装一回逼，姐妹你好歹捧个场啊！ 　　结果梅塔特隆居然说没看懂这有多牛逼，那这个逼……我不就白装了吗？！ 　　不悦地横了梅塔特隆一眼，乔安没好气地数落她：“连这都不懂，往后你可得好好学习一个！” 　　“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好讨厌呀！” 　　梅塔特隆跺了跺脚，摆出满脸委屈。 　　乔安认真观察她脸上的细微神态，随即信心十足地下了断言。 　　“我有充足的证据，怀疑你在撒娇。” 　　这下梅塔特隆真有点绷不住了，哭笑不得地锤了他一拳。 　　“在心里默默怀疑就得了，少说两句气人的话也憋不死你！” 　　“嗯嗯！行吧，那就先这样了，我得抓紧时间学习法术，咱们明天再见。” 　　“好的，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找你。” 　　梅塔特隆眼中重现盈盈笑意，起身与他拥抱道别，随即转身下楼。 　　乔安送她出了门，回到书房，锁上房门，立刻将意识切换回远在乌狄诺斯的本体，而后由眼魔形态变回人形。 　　紧接着，乔安施法给花园乡的蛾伶妹子珂赛特发信，告知自己已经习得9环”解锢术，这就传送过去帮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顺带探望一下老友们。 　　…… 　　“维达博士，好久不见！” 　　乔安刚完成传送，就听见空中传来熟悉而清脆的呼唤声。 　　抬头一瞧，蛾伶妹子扑棱着翅膀朝自己这边飞过来，乌溜溜的复眼溢出欣喜，额头上那对羽片状触须也激动得颤抖起来。 　　“早上好，珂赛特！” 　　乔安也变成“高等蜂人”形态，振翅升空，迎着珂赛特飞了过去。 　　“维达博士，您快有一整年没来花园乡了，魔晶矿区和美狄亚姐姐那边都打听不到您的消息，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第2760章 重返花园乡 　　珂赛特关切地话语中隐含幽怨，似乎在埋怨他冷落了地底世界的朋友们。 　　乔安尴尬的抖了抖触须，刚要向她讲述自己这一年来的际遇，蛾伶姑娘似乎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就善解人意的摆了摆手。 　　“先不忙着说这些，虫师大人、伊芙琳姐姐、帕蒂妹妹还有卡托大哥都在山上等你呢，咱们这就过去吧。” 　　乔安点了下头，握住珂赛特递过来的纤手，与她结伴飞行，不多时就飞上坐落在花园乡中央的那座小山丘，也就是苔藓领主被封印的地方。 　　“哟！维达博士，快下来吧，我们在这儿呢！” 　　山丘上传来年轻女人的笑声，借着色彩缤纷的发光蕈类照明，乔安循声看到那位身着蓝色长裙，正在冲着空中挥手的女术士。 　　自从“异眼圣印”进化到了高级阶段，乔安的所有视觉器官都自动恒定了“真知术”，此刻看到正在跟自己打招呼的伊芙琳，无意间洞悉她的本来面目。 　　窈窕女郎只是超自然力量营造出的表像，她的本体其实是一只人面变形蛛，若非彼此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冷不丁看到这场面，怕是要吓一跳。 　　乔安收拢蜂翅降落在山坡上，先跟伊芙琳打了声招呼，接着又与虫师儒勒、冥灵帕蒂、蟹人武僧卡托一一寒暄。 　　花园乡是幽暗地域难得的安乐净土，虽然许久不见，大家看起来都还是老样子，日子过的挺悠闲，各自在修行上也都有明显的进步。 　　花园乡的领主虫师儒勒，如今的施法能力已经相当于20级术士。 　　虫师的两位门徒，伊芙琳是13级变形蛛术士，珂赛特则是13级蛾伶诗人。 　　五年前，乔安受珂赛特委托从神话底栖魔鱼领主“湖中苏丹”山鲁亚尔的王宫中营救出来的冥灵少女帕蒂，也已经晋升为8级德鲁伊，不过看起来还是腼腆害羞的小萝莉模样。 　　帕蒂身边那位忠诚的骑士卡托，在花园乡隐居修行五年，武艺大有长进，如今已经是10级蟹人武僧。 　　如果不算乔安本人，重新聚在一起的老友们当中，进步最大的当属那只名叫“呋噜”的粉红色小异怪！ 　　呋噜跟帕蒂和卡托一样，原本生活在一座名为“巨人之杯”的地下湖畔，是幽暗地域难得一见具有强烈正义感和同情心的善良异怪，一门心思要推翻“湖中苏丹”山鲁亚尔的残暴统治。 　　无奈这小家伙的实力远远无法与她的正义信念匹配，被邪恶的神话底栖魔鱼抓起来，关在笼子里当宠物取乐，直到后来乔安等人营救帕蒂的时候，顺手打破囚笼，把她释放出来，带回花园乡定居。 　　呋噜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嗅探到灵能生物身上散发出的无形能量，并且吸收此类灵能辐射，用于维持自身生存，相当于一种无害的寄生关系。 　　呋噜寄生的宿主心灵力量越强，她能获得的辐射能量就越多，自身成长也就越快。 　　自从来到了花园乡，呋噜就在这座山丘上定居，陪伴在曼西尼先生身旁。 　　曼西尼是厄底斯的主脑与众多夺心魔集思广益，协力创造出来的神话灵能生物，拥有7阶神话力量，灵能修为也达到了相当于20级心灵术士的层次。 　　虽然曼西尼被“禁锢术”封印在大地深处，不得自由，而且每天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其它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如常辐射心灵能量。 　　呋噜就生活在曼西尼沉睡的山丘上，日日夜夜吸取曼西尼辐射出的高浓度心灵能量，如同坐拥一座宝藏，再加上自己也肯努力上进，时隔五年，已经由从前那个打不过狗的小弱鸡，成长为5级“心灵学者”，还从乔安当初转录给她的“无限灵能书”上，学全了0～3阶心灵异能。 　　看到乔安久别归来，呋噜开心的通体变成浅粉色，摆动触须飞了过去，抱住他啾啾亲了好几口。 　　乔安爱抚小异怪柔软光滑的肌肤，摸了摸储物袋，取出“无限灵能书”，递给呋噜。 　　“呋噜，这些年来我又收集到好几个心灵异能，还包括一个我自己发明的9阶异能‘高等分身术’，全都刻录在这本星质笔记上，你拿去转录一份，3阶以下的异能你现在就能学习，阶位更高的可以存起来，留待将来升级以后再钻研。” 　　呋噜惊喜的凌空转圈，以心灵感应向乔安连连道谢，又在他脸上啾啾亲了两口，而后探出触须，握住“无限灵能书”，触须与星质书页的贴合之处，涌动一波波银色光辉，表明她正在读取书中记载的灵能知识。 　　常规的显能职业，比如“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并不能通过读书学习新异能，呋噜办得到，是因为她的超凡职业“心灵学者”很特殊，就相当于灵能版的法师，可以通过不断从外界汲取知识来提升自己的心灵力量。 　　老友久别重逢，难免聊起别后际遇。 　　乔安把自己过往一年来的经历，选择性的讲述了一遍。冒名顶替在乌狄诺斯和厄底斯生活的细节一语带过，受远东皇帝邀请在寇拉斯堡大学任职一事，倒是坦言无妨。 　　闲聊了一阵，乔安就主动提起正事。 　　“儒勒大人，我在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找到一支‘解锢术’卷轴，花了些时间把这个法术学会，如果您不反对，我这就尝试施法帮曼西尼先生解除封印。” 　　“我们当然求之不得，维达博士，为了这一天，我和曼西尼已经等了很久。” 　　虫师望着年轻的法师，眼中交织着感激与感慨。 　　“维达博士，回想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时隔短短几年，你就晋升为准传奇法师，还兑现了当初的承诺，真的学会了‘解锢术’，直到此刻，我还有些不敢置信。” 　　“谁说不是呢！我们都知道维达博士是个天才，然而天才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我们凡人的想象！”伊芙琳也是大发感慨。 第2761章 解除封印 　　乔安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正想谦虚一波，脑海中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精神波动。 　　“维达博士，谢谢您还记得我……” 　　乔安听出是曼西尼发来的心灵感应，振翅腾空而起，俯瞰大地，循着精神波动传来之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众所周知，“质点”只是一个抽象的物理概念，在自然界中并不存在具体的对应物。 　　9环“禁锢术”的变态之处，就在于可以将活生生的受术者转化成抽象的质点，封禁在大地深处。 　　若想解除“禁锢术”，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找不到一个实实在在的解救对象，干瞪眼也没辙。 　　“禁锢术”唯一的克星，就是“解锢术”。 　　克制的原理细说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归结为一句话：用抽象的武器解决抽象的问题。 　　“Terhat！” 　　乔安在空中咏出“解锢术”启动咒文的一刹那，下方地面随之剧烈震颤，山丘轰然崩裂，一尊浑身覆盖苍绿苔藓的庞然大物，缓缓从沟壑深处攀爬出来，呈现出模糊的人形，从头到脚差不多有45尺高，代替手臂的是六条不断翻腾、粗长而有力的蔓藤状触须。 　　原本站在山丘上的众人，觉察到脚底传来的震颤，要么飞上天空，要么匆匆躲到山脚远离震源的安全地带，目睹身披苔藓的巨人由大地深处挺身而出，除了见过曼西尼真容的虫师，其它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乔安振翅缓缓下降，最后悬浮在与苔藓领主头部平行的高度，发出一道精神波动。 　　“曼西尼先生，祝贺您重获自由。” 　　“维达博士，这都要多谢您的帮助！” 　　苔藓领主爬出地心沟壑，在平地上站稳脚跟，面朝乔安深深鞠躬。 　　“维达博士，不知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聊表谢忱。” 　　“说来凑巧，曼西尼先生，厄底斯的夺心魔们，正在策划一场阴谋，试图袭击我的朋友灰鸟和美狄亚。” 　　乔安话刚说了半截，就被曼西尼发来的一道激动的精神波动打断。 　　“厄底斯的夺心魔？！维达博士，那群卑鄙的怪物也是我的仇敌，可不可以让我加入对付夺心魔的阵营？” 　　乔安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对方主动请缨，当然是求之不得，先点头答应下来，接着又向他提出一个请求。 　　“曼西尼先生，听说您是厄底斯的主脑联合众多夺心魔创造的神话生物，我对这种造物工艺很感兴趣，可不可以让我施法查看一下您的属性和特殊能力，最好还能从您身上提取一小片苔藓，作为研究素材。” 　　“哈哈！当然可以！” 　　苔藓领主以精神波动模拟出爽朗的笑声。 　　“维达博士，不瞒您说，我在被封印期间，偶尔意识会恢复清醒，听见老友儒勒和花园乡的年轻人们聊起关于您的趣事，对您今天提出的要求，早有思想准备。” 　　“嗯？关于我的趣事？”乔安顿时警惕起来，“是不是说我一见到稀有生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逮住对方抽血？” 　　“是啊，所以大家才开玩笑说您是‘吸血博士’。”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曼西尼先生，你可不要信他们的鬼话，其实我对血液并没有什么特殊兴趣，也不是真的逮谁就抽谁的血，比如说吧，我就没打算抽您的血。” 　　“我只是一株小小的植物，并没有血给您抽啊……”曼西尼小声指正。 　　“那我从你身上扯一片苔藓下来，该不会给你造成类似剥皮酷刑的痛苦吧？” 　　乔安担心地问。 　　“哈哈！瞧您想到哪儿去了！我身上别的没有，苔藓要多少有多少，撕下一片，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而且我也没有痛觉神经，就好比您从大树上摘一片叶子，对大树而言根本无所谓，就算您不摘，叶子也会自然脱落的。” 　　曼西尼一边向乔安解释，同时扬起触须，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大片苍翠的苔藓，递了过来。 　　乔安道谢过后接下苔藓，暂且收入储物袋，留待闲暇时再研究，先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曼西尼的身体属性。 　　由于事先已经征得对方同意，侦查过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得出的结果也非常详尽。 　　…… 　　侦查目标：曼西尼（巨型超自然植物，灵能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30级 　　神话阶位：7阶 　　属性：力量46，敏捷18，体质34，智力19，感知22，魅力30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盲视，心灵感应，翱翔天际（恒定），免疫寒冷电击酸蚀负面心灵效果，火抗10能级，减伤5能级传奇挥砍，法术抗力40；精通擒抱，苔藓变形，400尺脑波长枪 　　神话能力：7阶神话之力（17道天），100尺神话心灵反射光环，1300尺神话脑波长枪，神话追踪，神话传送 　　…… 　　曼西尼的生命等级高达30，再加上7阶神话力量，综合实力与乔安创造的神话水晶钢魔像南丁格尔差不多，但是在对抗灵能生物的时候，曼西尼还要比南丁格尔更给力。 　　这主要是因为曼西尼的“神话心灵反射光环”专门克制心灵异能，除非神话阶位比他高，或者具备传奇级别的实力，最好别在光环辐射范围之内显现外放型心灵异能，否则就等于自杀。 　　夺心魔们创造苔藓领主，其实就等于创造出了自己的克星。 　　厄底斯的主脑和公民又不是缺心眼的逗逼，却干出这种教科书般的“自掘坟墓”行为，乔安只能怀疑夺心魔们太膨胀了，自认为有能力控制住曼西尼，结果玩砸了。 　　怀着好奇，乔安向曼西尼打听他的身世和遭遇，结果还真就不出所料。 　　多年前，厄底斯的夺心魔们收集了一种神秘的超自然苔藓植物，以之为素材进行各种灵能实验，最终创造出来的成果就是“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 　　作为超自然植物，苔藓领主免疫绝大多数心灵攻击，还拥有“神话心灵反射光环”，最适合用来对付灵能生物。 第2762章 暗中谋划 　　厄底斯的主脑诺亚，运用传奇心灵异能才勉强控制住曼西尼的意志，先命令他去征服一个长期敌视厄底斯的灵能族群，也就是“虫灵部落”，把胆敢反抗的虫灵通通杀光，其余的抓回来充当奴隶。 　　曼西尼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主脑交代下来的使命，摧毁了虫灵们的城市，屠杀了数不清的反抗者。 　　类似这样的血腥任务，后来他还干过好几次。 　　利用强大的苔藓领主，夺心魔们顺利征服了厄底斯周边的各个势力，接下来又把矛头指向厄底斯内部，命令曼西尼镇压试图背叛主脑的同类——尤其是那些偷学死灵魔法的异端分子。 　　在无休止的战斗中，曼西尼的自我意志逐渐摆脱主脑的精神控制，最终背叛了自己的缔造者，逃离了厄底斯。 　　“我在逃亡途中，结识了虫师儒勒，在他的帮助下，在一处远离厄底斯的地方安顿下来，也就是现在的花园乡。” 　　“我试图忘记从前的纷争和杀戮，过上安宁的生活，可惜这只是我的妄想。” 　　曼西尼叹了口气，接着发来精神波动，继续向乔安讲述自己的遭遇。 　　“时隔多年，夺心魔们还是找到了我的隐居之所，我竭尽所能掩护老友儒勒逃离那群怪物的追捕，自己却没能脱身，最终被他们封印在了大地深处，直到今天，多亏维达博士您的帮助，才使我得以爬出地牢，重获自由。” 　　听曼西尼说完往事，乔安对照当下，不由得产生一丝既视感。 　　夺心魔们当年追杀逃亡的苔藓领主，与今日梅塔特隆筹划追捕逃奴灰鸟，何其相似。 　　这两件事相隔半个世纪的漫长时光，夺心魔们追捕逃奴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任凭你躲到天涯海角，也非要把你揪出来不可！ 　　这时，虫师、伊芙琳、珂赛特、帕蒂和卡托，发觉崩裂的山丘恢复平静，相继回到乔安和曼西尼跟前。 　　“维达博士，听说你从‘吸血博士’升级成了‘剥皮博士’？啧啧，在变态的道路上是越走越远了呀！” 　　伊芙琳的揶揄，令乔安大感诧异。 　　他和曼西尼的谈话，全程通过心灵感应进行，就算伊芙琳竖起耳朵偷听，按说也不可能知道“剥皮”这个细节。 　　怀着疑惑，乔安开启“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反向监控伊芙琳的心声，顿时哭笑不得，扭头怒视悬在半空的那只粉红色小异怪。 　　两人之间通过心灵感应进行精神交流，旁人的确无法听见，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呋噜这个小机灵鬼，天生拥有“心灵窃听”能力，可以窃听附近的精神波动。 　　刚才就是这个小东西被伊芙琳用糖果收买，悄悄窃听乔安和曼西尼聊天，转头就告诉了伊芙琳和珂赛特等人。 　　“呋噜！你这个大嘴巴，给我过来！” 　　小异怪以一根触须缠着棒棒糖，正津津有味的含在口中吮吸，突然听见乔安的呵斥，顿时吓得浑身变成蓝色，哭唧唧地飘过来，把棒棒糖递给乔安赔罪。 　　乔安本来有点恼火，然而看到她这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在小异怪脸上拧了一下，算是惩罚。 　　“我不要你的棒棒糖，自己留着吃吧！往后你可长点儿心吧，不能再让人用一块糖就轻易的收买了！” 　　呋噜记下他的告诫，心想一根棒棒糖是少了点儿，怎么也得再加两根…… 　　乔安这里教训呋噜的时候，曼西尼已经把夺心魔猎奴队试图袭击寂静殿堂的消息告诉了虫师等人，提议施展“神话传送”能力，尽快带大家集体传送到寂静殿堂，协助美狄亚和灰鸟对付夺心魔。 　　众人当然不反对支援盟友，不过在动身之前，先得跟当事人打一声招呼。 　　珂赛特捧起通讯水晶，立刻发信联络美狄亚，片刻过后收到回信。 　　“美狄亚姐姐欢迎我们去帮忙，还说前不久已经收到维达博士发出的警报，目前联络了魔晶矿区和深渊蛇窟的盟友，再加上咱们花园乡的人马，联手击退夺心魔猎奴队应该问题不大。” 　　乔安转头对珂赛特说：“你们可别轻敌，据一位不愿公开身份的线人透露，这支猎奴队的首领是厄底斯的枢机院长老、神话夺心魔梅塔特隆，人称‘灵吸公主’，跟她同行的还有十一只夺心魔显能者，外加兽人、迪洛矮人、大地精、食人魔和三臂巨怪等怪物充当打手，总数不下三百，可不是好对付的。” 　　“维达博士，猎奴队里除了梅塔特隆，还有没有其他特别强悍的夺心魔？”儒勒慎重地打听。 　　乔安思索了一下，正色告诫众人：“还有一个特别危险的家伙，人称‘禁食者’诺斯替，灵奥兼修，情商发达，你们要多加提防。” 　　“灵奥兼修的确很厉害，不过‘情商发达’是什么鬼，有必要特意强调吗？” 　　伊芙琳面露狐疑。 　　“你那位不愿透露身份的线人朋友，怎么连夺心魔的情商发不发达都知道？” 　　“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总之你们对诺斯替这个人多加防备就是了！”乔安没好气地横了女术士一眼，接着说：“伊芙琳，以你的实力就别招惹诺斯替了，纯属送死，还是把他交给曼西尼先生对付吧！” 　　“哟！你要这么说的话……” 　　伊芙琳叉腰瞪眼，颇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几句，珂赛特连忙打圆场。 　　“维达博士，刚才美狄亚姐姐来信，问你明天会不会亲自到场？” 　　“这个嘛……” 　　乔安实在是分身乏术，然而直说不去未免太不近人情，就先开一波“心灵剧场”，斟酌妥帖才回答。 　　“珂赛特，你替我给美狄亚回信，问她有没有把寂静殿堂从里到外仔细打扫一遍，特别是她的卧室，如果拾掇得干净整洁，我就过去坐坐，要是还像从前那样，比猪窝还乱，没处落脚……我才不去呢！” 　　“啊？这么回信……不太好吧？” 　　蛾伶姑娘面露难色。 第2763章 神话心灵反射 　　乔安一摆手，泰然自若地告诉珂赛特，自己和美狄亚是老交情了，没必要跟她客套，刚才那些话，在信中直说无妨。 　　珂赛特无奈的耸了耸肩，只得照他说的给蛇发女士发信。 　　没过两分钟就收到美狄亚的回信，珂赛特读取过后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美狄亚姐姐说什么啦？” 　　冥灵小萝莉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打听。 　　“她让我告诉维达博士……干脆别去！” 　　“天呐！从前我可没有看出来，原来美狄亚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伊芙琳发出夸张的惊叹，其实是在幸灾乐祸。 　　乔安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心里偷乐，脸上还是一派淡定，向众人透露美狄亚做出这种看似冷酷的答复的原因。 　　“铁石心肠不至于，她只是单纯的懒惰！” 　　“维达博士，可不要跟美狄亚姐姐怄气呀！您明天真的不去寂静殿堂吗？” 　　珂赛特忐忑地问。 　　“不一定公开露面，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如有必要，我会暗中出手帮你们对付强敌，就像当初组队参加‘幽暗地域生存竞赛’时那样。”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蛾伶姑娘清秀的脸庞重现笑容。 　　…… 　　告辞了花园乡的朋友们，乔安施法传送回厄底斯石塔，在书房中变回诺斯替形态。 　　事情办理的很顺利，离他与梅塔特隆约定出发的时间还早的很，乔安又不是真有什么法术需要临阵磨枪，就悠然自得地点上一炉熏香，在书桌前坐下，先喝了杯茶，而后取出从曼西尼先生身上剥离的一片苔藓施法解析。 　　免疫特性、能量抗性、减伤护甲和法术抗力之类的常规能力，乔安已经很熟悉，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值得他深入研究的是神话苔藓领主独有的超自然和神话能力。 　　首先是“苔藓变形”。 　　当曼西尼挥舞六条手臂般灵活的触须缠住猎物，就能运用这项超自然能力抽取对方的敏捷属性，平均每轮造成4点敏捷伤害。 　　当猎物敏捷属性归零，就会自动发生蜕变，转化成一株酷似活化蔓藤的超自然植物，名为“蔓生怪”，并且受到苔藓领主的精神支配。 　　“蔓生怪”算是一种中档超自然植物，战斗力与树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曼西尼最多同时控制20只“蔓生怪”，作为自己的仆从和侍卫。 　　“苔藓变形”造成的蜕变效果是永久性的，“移除诅咒”、“破除结界”和“红宝石逆转射线”都无法治愈，只能借助“有限祈愿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的魔力，才能使受害者从蔓生怪形态变回本来面目。 　　乔安接下来查看的是苔藓领主的招牌异能“脑波长枪”。 　　这个5阶异能也被称为“高等念力波”，发射出的心灵能量汇聚成一支无形而又锋利无匹的念力长枪，轰击受术目标的刹那造成强烈精神冲击。 　　如果受术者缺乏防护精神攻击的手段，或者意志力不够坚韧，遭到“脑波长枪”穿刺的刹那就会智力归零，失去意识，变成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 　　寻常医疗手段，对这种字面意义上“失了智”的患者无能为力，需要动用“再生术”、“有限祈愿术”、“祈愿术”、“神迹术”、“心灵手术”和“逆转现实”等高阶法术异能，才有可能修复患者的大脑，使之苏醒过来。 　　退一步说，就算受术者的意志力足够坚强，抵抗住了“脑波长枪”造成的致命冲击，至少也要晕眩一轮，过后才能恢复清醒。 　　不仅于此，曼西尼还掌握了比常规版本的“脑波长枪”更可怕的“神话脑波长枪”！ 　　“神话脑波长枪”兼容了原版全部功能，在此基础上增强了射程和威能，中招者即便抵抗住“脑死亡”的负面效果，也要承受15能级心灵伤害，并且遭受一轮震慑。 　　乔安记得梅塔特隆说起过，她也擅长“神话脑波长枪”，至于是否与苔藓领主的版本一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了半个钟头，乔安将“脑波长枪”和“神话脑波长枪”全都解析出来，录入“无限灵能书”，正好利用今天余下的时间把这两个异能学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苔藓领主其余三项神话能力解析出来。 　　首先是“神话传送”，乔安已经见识过好几回，相当于“高等传送术”和“异界传送”的合体，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精确传送到任意位面的任意地点。 　　接下来的“神话追踪”，乔安头一回见识，倒是挺新鲜。 　　开启“神话追踪”过后，周边30里内，任何生物进行传送的一刹那，曼西尼就会自动得知对方的传送落点，只需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第一时间阻断其传送进程，效果如同“次元锚”。 　　“神话追踪”配合“神话传送”，正适合用于追杀猎物，不过在猎物逃离之前，通常就会被“神话追踪”的派生功能阻拦下来，暂时被封印传送能力。 　　乔安把“神话追踪”对应的魔力印记抄录下来，心想明天梅塔特隆的猎奴队袭击寂静殿堂之时，发觉神话苔藓领主在场，见识不妙再想撤退可就来不及了。 　　乔安不在乎其它夺心魔的死活，却不能坐视梅塔特隆死在寂静殿堂，得想个办法对抗曼西尼这招“神话追踪”。 　　万一没能救出梅塔特隆，连自己也受到“神话追踪”限制，无法全身而退，身为这出好戏的导演、编剧兼正反两方主角，岂不是丢大人了…… 　　提前考虑好应对这一状况的方案，乔安收回思绪，继续解析曼西尼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能力——神话心灵反射光环！ 　　不久前，乔安在厄底斯的传奇主脑“诺亚”那里见识过一种名为“心灵反射光环”的特殊能力，功能类似辐射范围更广的“反灵能场”，但不是压制异能，而是有50%的概率将敌对生物的外放型心灵攻击反射回去，使之自食其果，自身和盟友的异能则不受影响。 第2764章 庇护权杖 　　曼西尼的“神话心灵反射光环”，在主脑的“心灵反射光环”基础上更进一步，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将光环的辐射范围临时扩大至700尺，并且将反射敌对方心灵攻击的概率暂时提升到百分之百！ 　　“神话心灵反射光环”的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对曼西尼而言，每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最多可以维持七分钟。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原版还是神话版的心灵反射光环，都无法压制只对显能者自身生效的异能，这一点与“反灵能场”的机能是一致的。 　　换句话说，乔安的诺斯替形态，受“神话心灵反射光环”的影响不太大。 　　诺斯替灵奥兼修，且不说奥术本身就不受“神话心灵反射光环”妨碍，他的异能也是以变形为主，主要用于强化自身战力，在“神话心灵反射光环”的辐射范围内照样发挥应有的功能。 　　然而并非所有夺心魔都是诺斯替这种着重强化自身的显能风格。 　　事实上，梅塔特隆和受她雇佣的十名夺心魔，再没有一个是专精“心灵自塑系”的“百变者”，相比近战肉搏更擅长远程显能，恰好被“神话心灵反射光环”克得死死的。 　　乔安已经预感到，明天的猎奴行动，必将演变成一场自讨苦吃的灾难。 　　总的来说，曼西尼的各种能力都很有特色，在对抗灵能生物的场合下尤其管用。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也变成曼西尼形态，明天就会有两尊“神话苔藓领主”同时出现在梅塔特隆的猎奴队面前。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他倒是很想导演这样一出同时震撼敌我双方的好戏，可惜曼西尼的生命等级高达30级，就算用上9环“形体变化”也无法完美模拟出来。 　　乔安只好暂且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转而专研“脑波长枪”。 　　…… 　　第二天下午，乔安叮嘱管家塔姆和撒夫、歌利亚兄弟俩留下看家，独自下楼等候梅塔特隆。 　　考虑到进行双线操作的时候，跟在梅塔特隆身边的诺斯替形态戏份更多，需要分配更多精力，蜜特拉形态戏份少得多，放置在一边很省心，乔安昨天夜里就悄悄把自己的分身和本体对调了一下。 　　此刻以诺斯替形态公开露面的是本体，蜜特拉形态则换成了分身，已经提前一步传送到寂静殿堂附近，隐形躲藏起来，静候时机。 　　到了约定时间，乔安在石塔门口与梅塔特隆碰头，一起上路的猎奴队成员还有十位夺心魔，都是10级左右的心灵术士，实力与以撒差不多。 　　梅塔特隆带着她的随从“虫灵”波波，一位10级“灵能盗贼”，还有十二名三臂巨怪组成的近卫队。 　　其它夺心魔也都各自带着仆从，包括兽人、迪洛矮人、大地精和食人魔，总数不下300名。 　　乔安看到这浩浩荡荡的场面，不由产生一个疑问——梅塔特隆打算如何率队赶路？ 　　从厄底斯到寂静殿堂所在的第六区，相距不下千里，地底世界又没有现成的公路或者开阔的天空，无论徒步还是飞行赶路都很麻烦，就算途中顺风顺水，少说也要花上一两个星期才能抵达寂静殿堂。 　　快速旅行的唯一方式就是传送，然而以梅塔特隆的能力，最多也就带上六七个人一起传送，其它夺心魔的传送能力还远不如她，要把三百多名手下全都送达目的地，来来回回的折腾，不只是麻烦，还要消耗大量灵能。 　　那么，还有没有更方便快捷的旅行方法？ 　　答案是肯定的。 　　队伍集结完毕，梅塔特隆就在乔安好奇的注视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散发灵能光辉的水晶权杖。 　　“诺斯替兄弟，这是一支‘庇护权杖’，可以开启一条连接物质世界与某个星界半位面的通道，临时收纳我们的猎奴队，等我传送到目的地，再用权杖打开位面通道把大家放出来就行了。” 　　“庇护权杖……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灵器，方不方便给我看一下？” 　　“瞧你，还用得着跟我客气？” 　　梅塔特隆白了他一眼，将手中那支水晶权杖递了过来。 　　乔安接过来鉴定了一下，发觉权杖上附魔了一个名为“创世术”的9阶异能。 　　“创世术”这个响亮的名头，其实有夸张之嫌，创造出来的只是一个位于星界的半位面，自行设定半位面中的自然环境，比如光照、土壤、空气、河流与植被，却无法创造出人类这样的智慧生物。 　　乍看上去，“创世术”的功能很像8环法术“次元杀场”，区别在于“次元杀场”创造出的半位面只是临时性的，而“创世术”创造出来的却是永久性的半位面，随时可以进出，但是占地空间不如“次元杀场”那么广阔。 　　乔安握着“庇护权杖”，暗自纳闷。 　　“创世术”是“心灵创造系”独有的9阶异能，而梅塔特隆是一位专精“心灵惑控系”的“传心者”，不太可能自发觉醒“创世术”，难道是用“心灵手术”从别人身上复制过来的？ 　　梅塔特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主动做出解释。 　　“这支‘庇护权杖’，是我从扫罗博士那里订购的。” 　　“这就难怪了。”乔安恍然点头。 　　扫罗博士是厄底斯的首席发明家，专精“心灵创造系”异能的20级“创形者”，这支“庇护权杖”是他的作品就很合理了。 　　其实乔安很想把权杖上结附的9阶“创世术”复制一份，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只得怀着一丝遗憾把权杖还给梅塔特隆。 　　“时间不早了，诺斯替兄弟，咱们这就出发。” 　　梅塔特隆高举“庇护权杖”，激发“创世术”，杖首投射出一道银色光柱，直抵地面，形成类似舞台聚光灯的视觉效果。 　　在梅塔特隆的指点下，夺心魔们相继走进聚光地带，身影迅速消失，被吸进了半位面，接着轮到其它奴仆，也都一个接一个地被收纳到权杖打开的半位面里。 第2765章 分饰两角 　　乔安在旁边看着好玩，也朝“庇护权杖”投下的光圈走去，却被梅塔特隆一把拉住。 　　“诺斯替兄弟，你进去看两眼，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得了，尽快回来。” 　　“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来？”乔安诧异地反问，“你独自带着权杖传送不是更方便？” 　　“诺斯替兄弟，问出这种傻问题，就说明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梅塔特隆幽怨地白了他一眼。 　　“我独自传送到陌生的地方，万一刚落地就遭遇强敌围攻，连开启权杖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击倒，你们大家都被困在权杖里出不来，不就被一锅端了？” 　　乔安一琢磨，不得不承认梅塔特隆担心的那种意外情况，的确存在发生的可能。出于保险起见，必须有人陪同梅塔特隆一起传送，以防万一。 　　“明白了，我就进去看看，马上回来！” 　　乔安快步走进聚光圈，感到一阵恍惚，抬头一瞧，发觉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半位面中没有光源，四周环绕着光滑的岩壁，上方是高悬的穹顶，环境与幽暗地域常见的石窟相仿，看来是刻意模拟出夺心魔们习惯的生活环境。 　　半位面的空间虽然不算太大，容纳三百人倒也不觉拥挤。 　　乔安四处逛游了一圈，过了新鲜劲就原路返回传送光圈，一阵恍惚过后，重新回到梅塔特隆身边。 　　“我们走吧。” 　　梅塔特隆晃动水晶权杖，传送光圈随之消失，关闭了进出半位面的通道。 　　接着，她腾出左手挽住乔安的臂弯，眼眸涌现银色光辉，显现“灵能传送术”。 　　短短三秒过后，两人就一并传送到千里之外的“深渊泥淖”附近。 　　刚一落地，就听见泥淖上空吹响预警号角，众多黑影由“寂静殿堂”所在的岛上闪现，迅速朝乔安和梅塔特隆的传送落点包围过来，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凛冽杀气！ 　　梅塔特隆觉察到周围的动静，不由变了脸色，压低嗓音对乔安说： 　　“诺斯替兄弟，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敌方早有防备，今天必有一场恶战！” 　　说话间，她匆匆启动“庇护权杖”，争分夺秒地将猎奴队全员释放出来，提醒众人准备迎战。 　　对面除了大群全副武装的石盲蛮族武士，乔安还在人群当中看到许多老熟人，包括美狄亚、灰鸟、暗音盲怪“贝尔”、巨人姐妹芬妮雅与梅妮娅，来自深渊蛇窟的卡弥拉女王和她的蛇人卫队，以及来自魔晶矿区的克莱因、肖尔茨、罗宾汉和沼蜍人长老呱摩多。 　　独立战争爆发后，米德加德城陷落，其后不久，魔晶矿区也被斐真占领军接管了。 　　矿区经理尼克·霍奇，不看好这帮侵略者的前景，留下账本和印章，跟着“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流亡到南方去了。 　　在地表世界有家有业的中高层雇员，大多跟随霍奇先生离职避难去了，克莱因和灰鸟等中层干部既非人类，也没什么政治立场，被斐真派来的新任经理留用。 　　矿区地处太古深渊，没有直接受到地表战乱的冲击，但在交接过程中也出现管理混乱和物资供应不足等状况，使得矿区人心惶惶，再加上劳工短缺，目前矿区还处于半开工状态。 　　克莱因等人难得的清闲，得知老同事灰鸟遇到了麻烦，都主动赶来帮忙。 　　花园乡的虫师儒勒、变形蛛术士伊芙琳、蛾伶诗人珂赛特、冥灵帕蒂和蟹人武僧卡托，也相继出现在乔安的视野中。 　　“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尚未现身，不过乔安已经通过“神话感应”探测到，此刻曼西尼就潜藏在泥淖边缘地带。 　　“梅塔特隆大人，情况有点不对劲！” 　　“虫灵”波波望着对面杀气腾腾的众人，闪烁的复眼当中流露疑惑。 　　“咱们刚传送过来，对面就有那么多人冒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 　　“不错，这实在太可疑了！”乔安重重点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行动计划已经暴露了！” 　　“诺斯替兄弟，你说咱们的队伍里……该不会出了叛徒吧？”梅塔特隆起了疑心，低声嘀咕，“首先排除我和你，至于其他人……” 　　“要说嫌疑的话，猎奴队每一个成员都有嫌疑，理论上也不能排除我和你！”乔安冷冷强调。 　　梅塔特隆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连忙结束这个敏感的话题。 　　“诺斯替兄弟，大敌当前，不宜自乱阵脚，关于泄密的事情，咱们就先别追究了，更要紧的是解决当前的麻烦。” 　　乔安点了下头，望着对面迫近上来的众人，对梅塔特隆说：“敌方的确是早有准备，不过对比起来，还是我们这边的阵容优势更大，高手也更多，没什么好担心的。” 　　“诺斯替兄弟，我可没你那么自信，总觉得心神不宁，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希望这只是错觉……” 　　梅塔特隆忧心忡忡地说。 　　乔安装出一脸警觉，环顾四周，接着又仰头望天。 　　“诺斯替兄弟，你也感觉到了吗？”梅塔特隆问。 　　“是有点儿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偷窥咱们？” 　　“偷窥？”梅塔特隆愣了一下，连忙显能侦查四周的动静。 　　乔安向她靠近一步，故作诡秘的压低嗓音：“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使我想起了眼魔……” 　　“诺斯替兄弟，这种时候可别开玩笑，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给咱们捣乱？”梅塔特隆摇头苦笑，“除非早在咱们离开厄底斯之前，就被巨眼暴君施展‘探知术’盯上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突然传来惊呼声。 　　乔安与梅塔特隆不约而同扭头望去，发觉沼泽边缘大捕蝇草丛生的地带，突然掀起浑浊的波涛，一尊浑身附着苔藓的巨人缓缓站了起来，挥舞六条粗长的触须，疯狂鞭打临近的夺心魔奴仆，口中发出饱含仇恨的咆哮。 　　被这神秘巨人击中的兽人和迪洛矮人，当场血肉横飞，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附近其余夺心魔奴仆，也都被吓得仓皇退却。 第2766章 神话脑波长枪 　　“那是什么怪物……” 　　梅塔特隆呆呆望着拔地而起的苔藓巨人，满面错愕。 　　其它夺心魔也都被这庞然大物的气势深深震慑，相顾失色，不敢轻易出手对付这个神秘的敌人。 　　对峙关头，总要有人打破僵局。 　　危急时刻，方显英雄本色！到底还是诺斯替兄弟勇气过人，目光一闪，抬手轰出一发火系“能量锥”，灵能转化的熊熊烈焰朝那苔藓巨人喷射过去。 　　“诺斯替兄弟，当心！” 　　梅塔特隆突然推了乔安一把，自己也借力闪向另一侧。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轰向苔藓巨人的烈焰锥像是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壁，陡然逆转回来。 　　梅塔特隆及时发现情况不妙，一把推开诺斯替兄弟，自己也惊险躲过烈焰反噬，附近其它夺心魔的反应却慢了一拍，被倒卷回来的烈焰吞没，好不容易逃离火海，都被烧得焦头烂额，很是狼狈。 　　“刚才是怎么回事？” 　　乔安明知道曼西尼开启了“神话心灵反射光环”，却装出迷惑不解的模样。 　　“那个怪物不知用了什么怪招，竟然把我的‘能量锥’反弹回来了！” 　　梅塔特隆轻轻摇头，凝望苔藓巨人的视线流露出内心的不安。 　　“看起来很像诺亚大人的‘心灵反射光环’，不过更让我担心的是……那怪物似乎跟我一样，也拥有神话力量！” 　　夺心魔们还没搞明白对手的来头，苔藓领主已经把满腔仇恨发泄在挡路的敌人身上，由泥淖中拔出巨足，奋力跺踏地面。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松软的泥地掀起黑色波涛，众多身材矮小的迪洛矮人被脚下席卷过来的振波掀翻在地，惊呼惨叫乱作一团。 　　曼西尼大步冲上前来，无情践踏满地乱滚的迪洛矮人，一脚踩死一大片，所过之处遍地血腥狼藉。 　　夺心魔们见势不妙，连忙发出精神波动，操控各自的奴仆上前阻挡苔藓巨人。 　　受控于主人的精神支配，奴仆们纵然吓得发抖，也只能抄起武器，硬着头皮冲向苔藓巨人。 　　曼西尼模糊的人形面庞中央，有一枚酷似独眼的孔洞，闪耀冷酷的目光，扫视对面那群自不量力的家伙，随即挥动六条触须，将冲在前排的四名兽人武士外加两名食人魔缠绕起来，从头到脚紧紧勒住，压榨出一声声痛苦绝望的哀嚎。 　　曼西尼的触须擒抱附带属性伤害，不出半分钟，被束缚的兽人和食人魔尽皆敏捷属性归零，悲鸣也戛然而止。 　　就在梅塔特隆等人惊恐的注视下， 　　曼西尼舒展触须，将已经转化成“蔓生怪”的猎物抛了下来。 　　目睹自己的奴仆变成一堆怪模怪样的活化蔓藤，夺心魔们匆忙发出精神波动，尝试操控奴仆，可惜未能如愿，反而激怒了蔓生怪，蠕动根须，气势汹汹地朝从前的主人爬行过来，显然来意不善。 　　还有不信邪的夺心魔，试图显能攻击苔藓巨人，结果也都重蹈诺斯替兄弟的覆辙，释放出去的灵能攻击，尽数被“神话心灵反射光环”弹射回来，自食其果。 　　曼西尼挥舞触须鞭打围攻自己的夺心魔奴仆，也没放过这群傀儡的主子，眼中闪耀灵能光辉，陡然轰出一发“神话脑波长枪”。 　　一名正在显能的夺心魔被“神话脑波长枪”击中，双手抱头惨叫着倒下去，鲜血混合夺心魔特有的透明粘稠分泌物，从口腔、鼻孔、耳孔和眼窝当中流淌出来，身躯抽搐几下就僵硬了。 　　乔安一个箭步冲到被曼西尼击倒的夺心魔跟前，伸手探了探鼻息与心跳，扭头对神色紧张的夺心魔们说：“这位兄弟似乎中了‘脑波长枪’，脑神经遭到毁灭性破坏，但是仍有心跳和呼吸，我也不知该说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诺斯替兄弟，这太奇怪了！”一名夺心魔颤抖着问，“为什么咱们的异能都会被反转回来，而那个巨大怪物的‘脑波长枪’却能正常发挥作用？” 　　“这会不会是7阶‘异能反转’？” 　　乔安一脸严肃，故意提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猜测。 　　“诺斯替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位专精“心灵转化系”的夺心魔“操能者”沉声纠正道：“‘异能反转’只能逆转单体攻击的异能，而那怪物竟然可以把‘能量锥’这样的群体攻击异能也反弹回来，这就太离谱了！” 　　“诸位，我终于想起来了！” 　　一直默默垂首思索的梅塔特隆，突然抬头发话，神色格外凝重。 　　“那个苔藓怪物刚刚施展的是‘神话脑波长枪’，而他用于反弹我方异能的招数，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话心灵反射光环’！” 　　“没错，那怪物就是当初主脑诺亚联合众位长老，协力创造出来的‘神话苔藓领主’！” 　　乔安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当即摆出满面不敢置信的表情，说出预先排练过无数回的台词。 　　“这怎么可能？！梅塔特隆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曾听伟大的诺亚说起过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的故事，这个叛徒早在半个世纪之前就被封印在了大地深处，怎么会挣脱封印跑出来！” 　　“诺斯替兄弟，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然而我们终究要面对现实，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禁锢术’虽强，毕竟还有‘解锢术’这个克星啊……”梅塔特隆苦笑道。 　　“究竟是谁放出了苔藓领主？”乔安愤然握拳，怒目圆睁，“竟敢释放厄底斯的叛徒，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挑衅了，分明就是在羞辱我们，必须出重拳！” 　　诺斯替的臭脾气，在厄底斯城里小有名气，众位夺心魔见他大发雷霆，全都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敢出言相劝。 　　最后还是得梅塔特隆出马，挽着他的手柔声安抚。 　　“诺斯替兄弟，冷静一下，咱们谁也不想弄成这样，这只是一个意外变故，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设法解决掉那个疯狂的神话苔藓领主。” 第2767章 钢铁巨兽 　　乔安阴沉着脸点了下头，装出勉强压下怒火的样子，问梅塔特隆：“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才好？” 　　“灵吸公主”略一思索数秒，缓缓答道：“首先，为免自讨苦吃，咱们都不要再用外放型异能了。” 　　夺心魔们听了这话，集体傻眼。 　　禁用外放型异能……那还能用啥？ 　　别的咱也不会啊！ 　　这可咋办？ 　　“如果我没猜错，苔藓领主的‘神话心灵反射光环’与诺亚大人的类似，只能反射外放型异能，对强化自身的异能没有影响，也就是说，‘心灵自塑系’的绝大多数异能，还可以照常使用。” 　　梅塔特隆话音刚落，其余九位夺心魔的视线全都聚焦在“禁食者”诺斯替脸上，眼中满是期待。 　　在场的诸位，只有诺斯替是专精“心灵自塑系”异能的“百变者”，擅长运用心灵异能强化近战格斗，前不久还曾正面对抗吸血夺心魔该隐，一战成名。 　　“诺斯替兄弟，形势紧迫，我们只能靠你了！” 　　梅塔特隆代表众位同伴说出心声。 　　乔安握住她的手，义不容辞的做出承诺。 　　“梅塔特隆大人，我将豁出性命保护您！” 　　灵吸公主紧握住他的手，感动地点了下头，随即转身对众人道：“诺斯替兄弟需要一些时间用于显能，强化肉身，大家全力出手，务必帮他挡住神话苔藓领主！” 　　“遵命！”众位夺心魔齐声应诺！ 　　乔安身临其境，此情此景，受到众志成城、肩负重任的氛围感染，胸中不由得热血沸腾，差一点儿就忘了，夺心魔们之所以身陷险境，可都要拜“诺斯替兄弟”自导自演的这出好戏所赐啊…… 　　先不管自己其实是“二五仔”这件事，乔安躲在夺心魔们联手构筑的防线背后，接连为自身加持7环“寇拉斯巨兽术”和8阶“钢筋铁骨”，短短六秒过后便将自身体型增大了三个级别，由6尺高的中等体型，膨胀为一尊高达48尺的巨型生物！ 　　“钢筋铁骨”也有增大一个体型级别的功能，但是无法与“寇拉斯巨兽术”的同类功能叠加。 　　乔安本来就没指望体型叠加，更看重“钢筋铁骨”的其它功能： 　　血肉之躯变成钢铁构装体，天生防御提升到与“铁魔像”相同的级别。 　　获得与“铁魔像”相同的减伤护甲，5能级精金。 　　免疫目盲、重击、属性伤害、耳聋、疾病、溺水、电击、毒素和震慑，以及所有影响生理机能的负面效果。 　　遭受火系和寒冷攻击时，伤害减半。 　　由于血肉转化成了钢铁，身体密度暴增7倍，骨骼变得更为致密坚固，灵活性则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体现在身体属性的变化上，就是力量+8，敏捷-2。 　　与此同时，“寇拉斯巨兽术”为乔安提升了24点基于体型的力量加值，还有体质和天生防御加值各12点，同时也扣除了3点敏捷属性。 　　“钢筋铁骨”配合“寇拉斯巨兽术”，累计使力量属性+32，敏捷属性-5，天生防御达到34级，由于钢铁构装体不存在“体质”这项属性，加不加的也就无所谓了。 　　完成施法准备过后，乔安化身为一尊巨型钢铁夺心魔，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当前力量属性58，敏捷属性19。 　　相比之下，对面的“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身高45尺，与乔安的钢铁夺心魔形态差不多，力量属性46，敏捷属性18，天生防御也跟乔安差不多。 　　其实乔安还留了一手，没有发挥出“寇拉斯巨兽术”的全部威能，不然可以再增大一个体型级别，变成高达96尺的超巨型钢铁夺心魔，力量属性也会额外增加8点。 　　真要是那样的话，曼西尼就算不上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了，然而按照他预先编排的剧本，接下来还得跟曼西尼打个五五开，岂不是显得很假？ 　　钢铁夺心魔庞大的身影太过显眼，立刻引起对面寂静殿堂众人的警觉。 　　灰鸟发觉敌方阵营里冒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预感到情况不妙，连忙激发“大狂暴”与“深渊之血”，体型与力量同步暴增，展翅腾空高高飞起，双手擎起屠龙战斧，倾尽全力凌空下劈！ 　　闪耀魔法灵光的锋利斧刃撕裂空气，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呼啸，狠狠砍向钢铁夺心魔硕大狰狞的头颅。 　　“哼！小小飞蛾，自不量力！” 　　这句台词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乔安很高兴能够派上用场，反手拔出斜背在身后的大剑。 　　星铁锻造的灵能剑也被法术和异能增大尺寸，变成与他体型相称的巨型武器，如同一座闪耀银灰光泽的铁塔！ 　　乔安单手握剑向上一挥，巨剑带起的暴风吹得盲眼女士身躯颠簸，原本急速下降的势头也受到气流阻滞。 　　下一瞬间，星铁巨剑撞上屠龙战斧，轰鸣声中火星飞溅！ 　　双方的力量差距整整有20点，灰鸟倾尽全力的一击在乔安眼中不过是小孩把戏，随意一剑将她连人带斧弹开，在空中狼狈翻滚，震裂的指缝滴落鲜血！ 　　“诺斯替兄弟，干得漂亮！” 　　目睹乔安一剑击退灰鸟，梅塔特隆兴奋之余还不忘叮嘱一句。 　　“那女人就是咱们此行重点抓捕的灰鸟，你可别把她打死，不然就白忙活了！” 　　乔安本来就不愿伤害盲眼女士，梅塔特隆这句叮嘱正好给了他手下留情的借口，得了便宜还要卖个乖，装出一脸不爽，悻悻抱怨：“梅塔特隆大人，你的要求太多，真难伺候！” 　　“这才哪到哪儿啊，诺斯替兄弟！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体谅我呀！” 　　傍着诺斯替这个大靠山，梅塔特隆觉得战场上的局势已经重回正轨，心头石头落了地，神态也恢复以往的生动妩媚，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撒娇意味。 　　身为战场上最显眼的靶子，乔安可顾不上分心陪梅塔特隆闲扯，隐约听见对面传来熟悉的吟唱咒文声，顿时兴起警觉，低头一瞧，身着一袭水绿长裙的蛇发女士躲在大捕蝇草丛中，正在比划施法手势，俏丽的脸庞布满杀气。 第2768章 钢铁巨兽（Ⅱ） 　　乔安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辨识出来，美狄亚此刻正在施展的是8环奥术“强效酸雨暴”！ 　　这个酸系法术的腐蚀性极强，对金属构装体伤害翻倍，再加上超魔技艺“法术强效”提升的半数杀伤效果，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乔安心算了一下，造成的伤害高达45能级，不死也得脱层皮！ 　　乔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美狄亚，你这个懒婆娘！平日里油瓶倒了都不扶，施法打我倒是挺积极！ 　　钢铁夺心魔形态的体型太庞大，已经来不及躲避“强效酸雨暴”，“神话反制”之类的手段又不便当着梅塔特隆的面施展，乔安急忙亮出“冲击炮”，指向即将完成施法的美狄亚，果断扣下扳机！ 　　这门冲击炮，本来是吸血夺心魔该隐那台灵能动力铠的配属武器，火力凶猛，又大又沉，普通夺心魔根本扛不起来，乔安变成钢铁巨兽形态却能单手持用，轻松地就像拿起一柄手枪。 　　施法再快，到底快不过枪炮，况且术士职业在超魔的时候还要额外延长施法时间。 　　美狄亚那边还没来得及放出“强效酸雨暴”，乔安手中那门“冲击炮”轰出的银色灵能冲击波，已经抢先命中她面前那株充当掩体的大捕蝇草。 　　伴随一声爆炸轰鸣，大捕蝇草被狂暴的灵能湍流连根拔起，撕扯粉碎。 　　相距不远处的蛇发女士也受到炮击波及，暴风裹挟泥沙迎面席卷过来，紧接着就将她掀翻在地，活像一只在泥坑里打滚的小猪。 　　乔安选择的炮击角度，事先经过精密计算，主旨在于打断美狄亚的施法进程，并无伤害她的意图。 　　尽管如此，美狄亚遭受炮击过后在泥淖中翻滚挣扎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以至于梅塔特隆认为她被诺斯替兄弟一炮轰成重伤，趴在泥淖中奄奄一息，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愈发感到心情舒畅。 　　“很好！诺斯替兄弟，又解决掉一个强敌！拜托你再加把劲，干掉神话苔藓领主，咱们就赢定了！” 　　“梅塔特隆大人尽管放心，那个浑身长苔藓的大块头，交给我来对付！” 　　乔安自信一笑，迈开大步，径直扑向苔藓领主，途中故作不经意地踩死数名迪洛矮人，足底传来声声惨叫，仿佛踏着鼓点。 　　此时，曼西尼也已经觉察到敌对阵营当中出现一尊与自己体型相当的对手，当仁不让的挺身而出，甩开那群被夺心魔们当成炮灰驱使的兽人、食人魔和迪洛矮人之流，转身怒视庞大的钢铁夺心魔，目光一闪，激发“神话脑波长枪”！ 　　乔安贴身佩戴恒定“心灵屏障”的黄玉护符，还提前服用了“神之泪”浸泡的药水，免疫传奇以下一切心灵攻击，“神话脑波长枪”也无法在他脑海中激荡起一丝哪怕最轻微的波澜，面不改色举起冲击炮，瞄准曼西尼扣下扳机，炮口骤然喷出一束灼目银芒！ 　　曼西尼抢攻无果，反而挨了一炮，胸部被轰出一个大坑，破碎的苔藓汁液横流。 　　虽然伤得不重，却给苔藓领主敲响警钟，意识到这个巨大化的夺心魔不好对付，便迈开大步猛扑上去，甩出六条触须，试图将这个劲敌捆绑起来。 　　钢铁构装体免疫曼西尼的特殊攻击“苔藓变形”，乔安还有8能级的“绝对护盾”和5能级的“减伤护甲”护体，触须抽打在身上不痛不痒。 　　如果乔安愿意，凭借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很容易就能摆脱曼西尼的纠缠，将他轻松击倒。 　　然而这么做并不符合他自编自演的剧情发展，便留了三分力，装出与曼西尼势均力敌的样子，两尊巨人抱在一起激烈扭打，场面看起来热火朝天，一时间胜负难分。 　　曼西尼是真的全力以赴，乔安却在暗中放水的同时把主要精力转移到另一具分身上，开始了风骚的双线操作。 　　爆发混战的泥淖岸边，相距不远有一处巨人蕈丛生的地带，隐藏着乔安的分身——“魔眼奥术师”蜜特拉。 　　在“神话隐形术”的遮蔽下，这具分身没有引起交战双方任何一人的注意，乔安把主视角切换过来，加持7环法术“奥术浪涌”，而后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辐射”。 　　做好充分准备，乔安保持隐形状态，操控魔眼奥术师浮空而起，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到夺心魔一方的身后，放轻动作挥舞眼梗，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Mornie！” 　　吟咏象征“黑暗”的咒文，乔安先朝夺心魔聚集的地带轰出一发蜜特拉的招牌法术——9环“黑暗爆”！ 　　“黑暗爆”的杀伤力只有20能级，好处是覆盖半径广达80尺，中招者陷入“力竭”状态，更关键的是在爆发区域内营造出长达24小时的“黑暗结界”，9环以下光系法术都无法反制！ 　　猎奴队遭到来自身后的偷袭，除了乔安有意避开的梅塔特隆和诺斯替，其它人猝不及防之下尽数中招。 　　生命力薄弱的兽人、迪洛矮人和食人魔之流直接被“黑暗爆”秒杀，夺心魔们也受伤不轻，体力几乎被负能量抽干，在黑暗笼罩的结界中仓惶失措。 　　幽暗地域的原住民，包括夺心魔及其奴仆，天生拥有所谓的“黑暗视觉”。 　　然而他们的视力只能在自然产生的黑暗环境中发挥作用，一旦陷入魔法营造的黑暗空间，照样变成“睁眼瞎”。 　　眼魔的视线同样会被魔法黑暗阻挡，然而蜜特拉可不是普通的眼魔，继承了乔安的“高等异眼圣印”，浑身十颗梗眼外加一颗主眼，全都恒定了“真知术”，将受困于黑暗结界的猎奴队成员看得清清楚楚。 　　提前加持的“奥术浪涌”，赋予乔安更高效的施法能力，一轮之内可以连放两个法术。 　　紧随“黑暗爆”之后，魔眼奥术师又使出另一个更恐怖的9环死灵法术，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朝黑暗笼罩的球形区域，发出一阵怪腔怪调、撕心裂肺的嚎叫！ 　　“Fir～～～Yaime！！” 第2769章 搅局者蜜特拉 　　乔安目前掌握的奥术总数超过五百，其中绝大多数奥术的启动咒文只是一个简短的单词，唯二的例外就是“流星爆”和此刻以蜜特拉身份施展的“女妖之嚎”。 　　这两个恐怖的9环魔法，启动咒文都是由两个昆雅语单词联合构成。 　　“Fir”这个词，意为“死亡”与“消逝”。 　　“Yaime”的含义则是“哭泣”与“嚎叫”。 　　两者联合起来构成咒文，象征“带来死亡的哭嚎”，完美诠释了“女妖之嚎”的恐怖威能！ 　　得益于“神话辐射”的强化，“女妖之嚎”的辐射半径扩大一倍，呈180尺锥状放射。 　　“黑暗爆”营造出的黑暗结界，大部分空间正处于这一波“扩展女妖之嚎”的笼罩范围，置身其中的猎奴队成员，总数将近百人，听见这穿耳魔音的一瞬间，九成以上当场毙命！ 　　极少数体质过硬或者运气爆棚的受术者，扛住了“女妖之嚎”造成的群体即死屠杀，却也活罪难逃，被高能音波震得两耳轰鸣，一时间头晕目眩。 　　乔安以平均每秒上百次的高频率不断在“诺斯替形态”和“蜜特拉形态”之间切换意识与视角，从容进行双线操作，一边控制钢铁夺心魔与苔藓领主激烈扭打，一边操控魔眼奥术师施法背刺夺心魔猎奴队。 　　两轮施法过后，猎奴队伤亡过半，夺心魔也挂了六个，幸存者自顾不暇。 　　魔眼奥术师放声狂笑，扬起十条眼梗，配合“神话辐射”的强化，朝乱作一团的猎奴队疯狂发射“眼波射线”。 　　“增远链发石化射线”，“增远瞬发死亡射线”，“增远极效双击解离射线”……中招者统统只有死路一条。 　　最夸张的是那条佩戴“拓宽透镜”的眼梗，发射出的“麻痹射线”先被透镜转化成锥状扩散，再加上“神话辐射”的增幅，最终进化成了300尺锥状喷射的“麻痹波”。 　　战场上正在激斗的双方都被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的青色光锥淹没，当场中招者数以百计，如同姿态各异的雕塑。 　　梅塔特隆也不知该说自己今天是倒霉还是走运。 　　“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半路杀出来捣乱，破坏了猎奴队的大好局面，然而“黑暗爆”和“女妖之嚎”都与她擦肩而过，“麻痹波”也被她身上提前加持的“心灵屏障”抵抗，只是虚惊一场。 　　庆幸过后，梅塔特隆看了看自己周围非死即伤的同伴，又看向对面围攻上来的敌人，心头不由冒出一股寒气。 　　趁着曼西尼被诺斯替缠住，无暇重启“神话心灵反射光环”，梅塔特隆匆忙抽取神话之力，眼中闪耀银芒，激发一轮“神话心灵震爆”，将迫近自己的石盲蛮族和蛇人武士尽数击倒。 　　拜蜜特拉这个疯子所赐，猎奴队伤亡惨重，这次行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梅塔特隆不得不面对现实，当务之急是率队尽快撤退，避免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诺斯替兄弟，快走！保命要紧！” 　　梅塔特隆匆匆发出一道精神波动，紧接着便显现“灵能任意门”，打算带着自己身边仅存的几个同伴逃离战场。 　　她这边刚开始传送，曼西尼就通过“神话追踪”捕捉到她的传送意图，不加思索激发一道“神话之力”，给她打上“次元锚”。 　　传送进程陡然中断，梅塔特隆遭到灵能反噬，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怎么会这样？！” 　　剧烈的头痛几乎使她当场昏死过去，心头一片冰凉，只有绝望的情绪在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一条身影伴随疾风飞驰而来，一眨眼就冲到梅塔特隆跟前，以庞大的钢铁之躯，替她挡住卡弥拉和伊芙琳轰过来的火球与闪电。 　　“诺斯替兄弟！” 　　梅塔特隆眼中溢出惊喜，这才意识到诺斯替于危急关头显现3阶“急速术”，甩开曼西尼，及时赶回来保护自己。 　　这出戏演到高潮阶段，惊险刺激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乔安预先编排的剧本。 　　他对自己即兴发挥的才艺没啥信心，战斗拖得越久，演砸的风险就越大，还是趁早收场为好。 　　一念及此，乔安抄起冲击炮连续轰炸，以凶猛的火力迫使卡弥拉和伊芙琳等人疲于闪避，无暇施法。 　　利用这一丝宝贵的喘息时机，乔安收起冲击炮和灵能剑，腾出一双巨掌。分别抓起梅塔特隆和“虫灵”波波，瞬发4环“任意门”。 　　与此同时，身后大步追赶上来的曼西尼觉察到诺斯替的传送企图，正要激发“神话之力”阻断传送，冷不防被身后射来的一发“念控射线”击中头部。 　　这发射线的杀伤力不算大，却足以分散曼西尼的专注力，本能地回头望向袭击从何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凌空悬浮、挥舞十条眼梗乱射的眼魔。 　　曼西尼也拿不准这只莫名其妙闯进战场捣乱的眼魔是针对自己，还是无意中的误伤，从这怪物的精神状态来看，厄底斯的猎奴队和自己这边，恐怕在她眼中并不存在什么敌友之分，逮住谁就打谁，纯粹是在发疯而已。 　　就这片刻间的耽搁，曼西尼没能及时发动“神话追踪”，回头再看，诺斯替已经完成传送仪式，带着梅塔特隆主仆二人融入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迅速从他眼前消失。 　　“狡猾的章鱼头，别跑！” 　　“快把主眼宝石还给我！” 　　那个来路不明的眼魔，发觉诺斯替施法逃离战场，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尽头。 　　寂静殿堂那边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全都满脸懵逼。 　　在场的诸位，没人认得那只眼魔。最初见她偷袭夺心魔，还以为是自己这边的盟友，然而很快就有己方成员也遭到她的攻击，至今尚未摆脱麻痹。 　　大家猜不透那个疯狂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出于慎重起见，便没有跟着她去追杀诺斯替和梅塔特隆，转而联手围剿来不及逃走的夺心魔及其奴仆，最终将之一网打尽。 第2770章 意外的收获 　　蜜特拉追杀诺斯替？ 　　我追我自己，真是一出好戏…… 　　脱离美狄亚等人的视野范围，乔安就操控蜜特拉施展传送术，返回乌狄诺斯的巢穴。 　　另一边，他的本体“诺斯替形态”，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带上惊魂未定的梅塔特隆和波波，直接传送回厄底斯。 　　出发时浩浩荡荡的猎奴队，时隔一天就只剩三人活着逃回来，梅塔特隆自打出生以来还没有遭受过如此惨痛的挫折，一路上默默无语，没精打采。 　　乔安送她到家门口，安慰了几句就提出告辞。 　　转身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梅塔特隆的呼唤。 　　“诺斯替兄弟，请留步。” 　　乔安心头一紧，暗道“来了”！ 　　他早就料想到，猎奴失败归来之后，梅塔特隆必定会追查是谁泄露了行动计划，使得寂静殿堂一方早有防备，连蜜特拉也莫名其妙的杀出来搅局。 　　猎奴队就只剩下三个人活着逃回来，梅塔特隆不找她的“诺斯替兄弟”探讨行动失败的根源，难道要去找波波拿主意？ 　　针对上述疑点，乔安早就准备了46套推理方案。 　　这半年来他在远东可不是白混日子，受到皇帝陛下的耳濡目染，正所谓近墨者黑，近墨者黑，多少也学会了一些忽悠大姑娘小媳妇的诀窍，再加上自己一贯发达的情商，乔安有信心把灵吸公主忽悠到沟里去。 　　你梅塔特隆今天要是真能找出“二五仔”，我诺斯替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然而出乎预料，梅塔特隆似乎无心探讨泄密一事，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满脸感激地说：“诺斯替兄弟，今天多亏你救了我的命，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啊……这……” 　　乔安千算万算，没算到梅塔特隆有此一问，仿佛卯足力气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不知该说失望还是失落，愣了一下才想到开启“心灵剧场”压压惊，梅塔特隆却抢先开了口。 　　“诺斯替兄弟，来我家坐坐，我帮你移植‘心灵手术’，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如何？瞧你的表情……怎么一脸失望呀？” 　　“没有没有！我这是惊喜，太惊喜了！” 　　乔安连忙挤出笑容，跟着梅塔特隆走进石塔。 　　…… 　　两个钟头过后，乔安心满意足地走出灵吸公主的闺房，施法查看自身心灵异能列表，9环“心灵手术”赫然在列。 　　“心灵手术”可以治愈世间绝大多数精神层面的疾病、创伤以及负面状态，堪称精神病人和智障人士的大救星！ 　　除了医疗功能，“心灵手术”还有一个特殊的用法，就是移植法术和心灵异能。 　　比如A是一个掌握了3环“火球术”的6级术士，B也是6级术士，却未能觉醒“火球术”，可以请一位高阶显能者做一台“心灵手术”，把A的“火球术”剪切下来，复制到B的法术列表当中——剪切复制心灵异能，也是同样的操作流程。 　　进行这项操作，有两个细节要注意。 　　首先，接受移植法术异能的一方，必须拥有能够习得该项法术异能的职业，并且职业等级高到足以施展该项法术异能。 　　换句话说，你不能把神术或者自然神术移植给奥术施法者，否则就好比移植了一株无根之木，几乎无法成活。 　　另外，你也不能把3环“火球术”移植给一个低于6级的术士，因为对方目前的等级根本无法掌握“火球术”，强行移植要么失败，要么等级提上来之前领悟不了，这就好比搞“无土栽培”，成活难度要比直接埋在土壤里更大。 　　第二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捐献法术异能的一方，手术过后只会在若干天内无法使用被剪切掉的法术异能，过后该项法术异能还会自动恢复，并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失。 　　从这个角度来讲，一个人已经熟练掌握的法术和心灵异能，就好比绿油油的韭菜，被“心灵手术”嘎了一茬儿，伤不到根本，过上一段时间还能自行长出来。 　　…… 　　今天这场冲突结束后，寂静殿堂那边大获全胜，梅塔特隆的猎奴队几乎全军覆灭，灵吸公主本人虽然幸运的逃了出来，却也落下心理阴影，至少在短期内，不敢再打寂静殿堂的主意。 　　在这出自导自演的好戏里，乔安既是寂静殿堂的幕后盟友，也是夺心魔猎奴队里隐藏很深的二五仔，还成功扮演了乱入搅局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过足了飙演技的瘾头，情商也得到充分锻炼。 　　当这出好戏圆满落下帷幕，乔安非但没有暴露身份，还被梅塔特隆视为救命恩人，对他的信赖有增无减，主动为他移植“心灵手术”，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总的来说，乔安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可以打九分，少一分是怕自己骄傲！ 　　回到自家石塔，乔安发觉一切如常，只不过撒夫和哥利亚兄弟俩又在偷懒打瞌睡。 　　难得心情不错，乔安也就懒得修理这两个二货，径自回到二楼书房，关上房门，先静坐冥想半个钟头，完成今天的修行功课，而后链接云网，看看最近地表世界有什么新消息。 　　刚登陆新闻页面，乔安就被醒目的头条报道吓了一跳！ 　　号外！号外！ 　　5月16日，特大突发新闻！ 　　王子港陷落，盖茨兵团全军覆灭！ 　　…… 　　这是什么情况？ 　　亚尔夫海姆的门户王子港，真的已经被温斯洛普伯爵统率的斐真南下兵团攻陷了吗？ 　　这也太快了吧？ 　　斐真大军南下入侵亚尔夫海姆的消息，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之前各大报纸关于新大陆南方战事的预测，普遍认为温斯洛普伯爵的部队很难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打开局面，孤军深入，前景黯淡，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生了逆转？ 　　怀着满腹疑惑，乔安迅速把这篇突发新闻看了一遍，又在云网论坛上搜索王子港当地用户提供的第一手消息，王子港之战的前因后果，逐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第2771章 烽烟再起 　　王子港之战的起因，还要从去年冬天说起。 　　1626年底，温斯洛普伯爵率部强攻锻造谷未果，再加上天气转冷，风雪交加，被迫带领部队撤回自由港驻防。 　　接下来长达三个多月的漫长冬季，新大陆的烽烟暂时平息，交战双方都在休养生息。 　　在此期间，大陆会议的宣传和外交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先后争取到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的公开支持，在国际舆论上赢得了广泛的同情和声援。 　　反观斐真当局，在外交事务和国际舆论上都明显落了下风，被扣上了“镇压殖民地人民追求独立解放”的罪名。 　　什么叫做“腐朽的帝国主义反动派”？ 　　骂的就是你啊，“日不落帝国”的执政党！ 　　其实除了这些口诛笔伐，所谓的“国际友人”，为新大陆的革命者提供的实质性帮助是很有限的。 　　就拿大陆会议的两个盟国来说，远东当局只做了两件事，其一是代理大陆会议发行战争债券，其二是用发债募集的资金采购了一批物资，派遣飞艇舰队送往锻造谷，为大陆军提供了紧缺的越冬被服；至于迦南，来新大陆参战的志愿兵倒是不少，然而这可算不上官方援助。 　　锻造谷四万大军的吃喝拉撒，牲口饲料，这些日常消耗的物资并非来自国外援助，而是依靠亚尔夫海姆同胞提供的补给。 　　独立战争爆发的第一年，战事似乎仅限于北方的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地区，南方亚尔夫海姆人依旧过着太平日子，对北方同胞的支持仅停留在口头上，甚至还有人借机倒卖物资，跟斐真侵略军做生意，大发国难财，因此招来很多批评的声音。 　　这些批评曾经是合理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的变化，同样的论调放在现今已经显得不合时宜。 　　战争初期，南方人的确普遍存有事不关己的心态，对北方同胞的支持很有限，特别是当大陆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传到南方，这种南北割裂的情绪达到了顶峰，悲观的人开始准备举家迁往旧世界躲避战火，乐观的人已经在家里自制斐真国旗，预备着喜迎王师。 　　然而当时间来到1626年深秋，巴登战役的爆发成为改变这一切的转折点。 　　“巴登大捷”的消息如同一阵旋风传遍南方大地，使人们猛然意识到，大陆军还没有被打垮，独立革命还有成功的希望！ 　　领导大陆军在巴登湿地击败斐真正规军的查尔斯·盖茨将军，就是亚尔夫海姆本地人，这下更是成了数百万南方乡亲心目中的骄傲，争相传颂的民族英雄。 　　受到“巴登大捷”的鼓舞，亚尔夫海姆的种植园主们改变了对大陆军的看法，认为这支部队值得扶持，于是当冬季来临，同样出身于南方上流社会的纳撒尼尔·格林将军回到故乡，寻求军粮供应的时候，种植园主们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纷纷慷慨解囊，帮助格林将军建立起一条从王子港直通锻造谷的后勤补给线。 　　正是靠着南方广大谷物种植园提供的军粮，源源不断输送到锻造谷，大陆军将士们才能熬过这个严酷的冬天。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新大陆南方的居民才逐渐被动员起来，意识到这场战争并不只是北方同胞的事情，转而以一种更积极的态度投身于抗击斐真侵略军、谋求独立解放的阵线当中。 　　这些实实在在的转变，局外人可以忽视，温斯洛普伯爵却不能视而不见，心情也就变得愈发焦虑起来。 　　显而易见，战争的局势正朝着不利于斐真的方向转变。 　　的确，过去的一整年，大陆军败多胜少，表现糟糕，但是大陆军毕竟是在本土作战，熟悉当地的环境，广受民意支持，方便就近补充损失的兵力，随着南北补给线的打通，在后勤供应上的优势也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反之，斐真远征军虽然在战场上的表现还算过得去，却无法弥补劳师远征带来的种种弊端。 　　新大陆的“保王党”只是少数派，而且集中在城市里，北方的广大乡村则几乎都是叛军游击队活动猖獗的地盘。 　　斐真大军无法就地获得充足的补给，食品和武器弹药主要依赖母国输送，跨越大洋的补给线太过漫长，屡屡遭到与大陆军沆瀣一气的海盗劫掠，战争拖得越久，战线拖得越长，远征军后勤压力就越大，胜利的希望就越渺茫。 　　想要打破困境，上策是速战速决，尽快消灭大陆军主力。 　　然而乔治·瓦萨和他的幕僚们也不傻，同样看出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在自己这边，拖得越久就越有利。 　　四万大陆军龟缩在锻造谷，坚决不给对手发动决战的机会。 　　反正我不急，就跟你耗着，就算打不赢你，总有一天也能把你活活耗死！ 　　去年冬天，温斯洛普伯爵已经在尼达维勒要塞的坚固城墙下吃过两次亏，深知仅凭现有的三万五千正规军，强攻锻造谷是很不明智的，母国的援军迟迟不至，只能另辟蹊径，绕过锻造谷这块硬骨头，设法开辟一条新战线，以图打开局面。 　　围绕这一战略目的，温斯洛普伯爵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制定了一份颇为激进的作战方案，计划派遣两个师的兵力沿海岸线向南航行，进入亚尔夫海姆海域，先攻克王子港，而后顺流南下，挺进皮克湾，攻克南方首府莱顿港，切断大陆军的后勤补给线，使之陷入绝境。 　　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全，温斯洛普伯爵打算让性格沉稳的克林顿将军驻守自由港，给他留下一万五千部队，外加恩菲尔德的瓦利佣兵团，负责监视锻造谷的大陆军。 　　这份作战方案早就被制定出来了，但是温斯洛普伯爵迟迟下不了决心，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太过冒险。 　　斐真远征军的兵力本来就不宽裕，还要分兵作战，其中一路孤军深入陌生且充满敌意的南方腹地，稍有不慎就要落得个弹尽粮绝、全军覆灭的下场；另一支留守自由港的克林顿兵团也不保险，顶得住大陆军主力部队的全力猛攻吗？ 　　这恐怕还要打一个问号。 第2772章 烽烟再起（Ⅱ） 　　正是出于这些现实的顾虑，幕僚们提出的这份南下作战方案，在温斯洛普伯爵案头搁置了整整三个月，直到1627年3月末，来自国际与国内的巨大压力才迫使他决意铤而走险，执行这份作战方案。 　　来自国际上的压力，主要是指远东寇拉斯帝国与迦南王国当局公开承认“大陆会议”是一个合法政权，并且与之缔结了盟约。 　　消息一经公布，斐真朝野为之震动。 　　其实早在巴登战役结束的时候，斐真国内就掀起了一波声势浩大的反战浪潮，以学生、工人和知识分子为主的左派民众，响应公平党政客的呼吁，在阿瓦隆街头发起数次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甚至一度围堵内阁官邸，抗议秩序党诺斯政府对新大陆同胞的残酷镇压，要求和平解决殖民地纷争。 　　而当远东和迦南宣布与大陆会议缔结盟约的消息传到阿瓦隆，左派人士深受鼓舞，立刻组织起一波规模更加浩大的反战示威运动，这次更是直接打出了要求“提前举行大选”的口号。 　　在斐真这个君主立宪制议会国家，提前选举往往意味着执政党遭遇重大危机，若不及时做出改变，现任内阁很大概率会败选垮台。 　　最新一期的报刊民意调查结果显示，诺斯内阁的支持率已经跌破40%，为秩序党的执政履历增添了一个很不光彩的新记录。 　　斐真国内发行量最大的《太阳报》，甚至戏称：在阿瓦隆的红灯区，随便找一个胸大屁股翘的站街女郎放在首相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比可敬的诺斯勋爵干得更糟糕了！ 　　看到报上公然登出与自己身穿燕尾服头戴假发套的肖像并列的吊带丝袜女郎版画，还故意设计成了选举海报的样式，诺斯首相感到压力很大…… 　　在内忧外患的共同压迫下，诺斯勋爵授意内阁殖民大臣给温斯洛普伯爵发来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要求他在1627年夏季大选之前必须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议会和国王陛下不得不认真考虑改变殖民政策，撤销温斯洛普伯爵的总督职位和军事指挥权，尝试通过谈判安抚新大陆的反叛者。 　　温斯洛普家族祖孙三代在新大陆任职，怎么可能舍得放弃祖辈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 　　为了保住自己的权柄与声誉，罗尔斯·温斯洛普只得横下一条心，把目光投向新大陆的南方。 　　1627年4月6日，就在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正式宣布与大陆会议结盟一周之后，温斯洛普伯爵就以行动做出了强硬的还击，亲自率领两万大军从自由港登船，在威廉·豪舰队的护航下，踏上了南下进军亚尔夫海姆的征程。 　　…… 　　温斯洛普兵团刚一上船，“自由之子”的密探就把消息送到了锻造谷。 　　瓦萨将军第一时间召集麾下将领开会，根据这份情报分析斐真一方的意图。 　　将军们很快就达成共识，一致认为温斯洛普伯爵率领两万大军登船出港，分明是想绕过扼守南北陆上交通要道的大陆军主力部队，沿“弯刀海岸”南下登陆亚尔夫海姆，攻占王子港，截断大陆军的补给线。 　　敌人的意图很明确，问题是要如何应对呢？ 　　会议开到这个阶段，分歧可就大了！ 　　大陆军司令部里的高级军官，一直以来就有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划分为南方和北方两个派系。 　　“南方派”军官集团，以查尔斯·盖茨将军为首，包括纳撒尼尔·格林和马格尼·波瓦坦，大多出身名门望族，德高望重，资历过硬，颇有名士气派。 　　“北方派”军官集团，以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为领袖，代表人物是“石墙”沃尔·斯通上校，还有拉瓦尔将军的胞弟骑兵中校阿诺德·拉瓦尔，成员多为近年来崭露头角的青壮军官，官衔不一定高，出身也未必尊贵，却是大陆军最能打硬仗、斗志最旺盛的骨干力量。 　　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也是南方出身的军官，但他并不把自己定位为南方派的成员，主张平衡南北势力，斡旋双方缓和矛盾，顾全大局，实际上就是南北两派之间的“缓冲阀”。 　　有瓦萨在，两大派系还能求同存异，齐心协力对抗共同的敌人，可要是瓦萨离开总司令的位置，这两派人马自己就能打的不可开交，也就别谈什么争取独立自由了。 　　大陆军指挥阶层的南北矛盾，以“巴登大捷”为分界线，战场上的胜利，反而进一步激化了军中的南北矛盾。 　　北方出身的少壮派军官，坚持认为盖茨将军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卑鄙小人！ 　　这个人打仗的本事很平庸，搞办公室政治、争权夺利却是一把好手，无耻的窃取了本该属于拉瓦尔将军的荣誉，自封为“巴登大捷”的首功之臣，简直臭不要脸！ 　　但是，南方派也有话说。 　　“巴登大捷”之前，北方军官主导下的大陆军，在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有打过一场漂亮的胜仗吗？ 　　没有吧？ 　　你们总说“南方佬”心眼儿多，热衷于搞政治斗争，可我们再怎么内斗，还是有原则的，该合作的时候还是能够放下成见，总不至于公开撕破脸皮。 　　说话讲究绵里藏针，点到为止，你自己领会。 　　这就叫做斗而不破，有礼有节。 　　总不至于像某些野蛮的北方佬，毫无底线，当面破口大骂，公然掀桌子，挽起袖子挥拳殴打上司——这都不是体面人干的事！ 　　“巴登大捷”之前，包括盖茨将军在内的南方系军官，在大陆军属于少数派，被欺负的够呛，为了独立大业只能强忍屈辱，终于在巴登湿地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北方佬这下可坐不住了，眼红了，吵吵嚷嚷的跑来抢功，真是太不体面了，丢人现眼！ 　　话说回来，盖茨将军作为巴登战役的前线最高指挥官，麾下部队打了胜仗，难道不应该首先归功于统帅指挥有方吗？ 第2773章 路线之争 　　如果“北方派”军官坚持认为盖茨将军抢了拉瓦尔将军的功劳，拉瓦尔才是巴登战役真正的最高指挥官，那就奇怪了，为何拉瓦尔这个副司令竟然能够骑在总司令盖茨的头顶上发号施令，越过自己的上司自作主张？ 　　这不就是越权吗？ 　　你们北方佬要么承认盖茨将军实至名归，要么承认一直以来目无军纪，欺上瞒下，架空上司，两者必选其一！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北方系军官集体傻眼。 　　要说冲锋陷阵，打硬仗，北方汉子的确剽悍，可要说官场经验，政治手腕，雄辩之才，那还是南方绅士技高一筹。 　　一伙大字不识几个，只会瞪起眼珠子大吵大嚷的北方佬，明摆着的道理都讲不明白，你哪来的勇气跟我斗嘴？ 　　开玩笑！你也不看看，大陆会议里那些“文豪”级别的笔杆子，名律师，大学者，多数是我们南方人！ 　　盖茨和拉瓦尔的矛盾，就是大陆军决策层南北矛盾的集中体现。 　　针对如何应对斐真大军南下的问题，这两位又吵起来了。 　　拉瓦尔将军的态度很明确： 　　“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绝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趁着斐真主力部队还在海上漂泊，北方控制区防御空虚的天赐良机，当务之急是集中兵力，对自由港发起猛攻，彻底歼灭留守自由港的克林顿兵团，顺势北上夺回米德加德城。 　　除了米德加德城和自由港，北方其它城镇根本就没有多少斐真正规军驻守，内部也不太平，多得是游击队和同情革命者的民众，大陆军兵锋所向，北方各城传檄可定！ 　　与此同时，亚尔夫海姆的革命者们团结在伊萨克·胡克将军周围，征调各地民兵紧急驰援王子港，能守则守，守不住就撤往豪斯镇乃至莱顿港，利用南方多丛林山岭、河流密布的纵深优势，以空间换时间，且战且退，坚持抵抗，目的只有一个——拖住孤军深入的温斯洛普兵团，为大陆军主力部队争取时间收复北方失地！ 　　当大陆军在北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立刻掉头挥师南下，配合南方战友围剿陷入绝境的温斯洛普兵团，将之彻底歼灭，新大陆也将迎来和平的曙光。 　　根据这一思路，拉瓦尔将军坚定地指出： 　　“罗尔斯·温斯洛普正在玩火，不计一切代价进行军事冒险！” 　　“玩火者必自焚！” 　　“在战场上搞投机，总是指望兵行险招，出奇制胜，或许可以得势一时，但是长久来看，迟早输得一败涂地！” 　　“温斯洛普的南下作战方案，实际上是把他自己推向了深渊的边缘，我们应该抓住这个天赐良机，朝他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否则就等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注定沦为革命的罪人！” 　　那么，盖茨将军及其南方派盟友，又是怎么看待拉瓦尔将军的建议呢？ 　　客气的说法就是，“不敢苟同”！ 　　说难听点儿就是……拉瓦尔在放狗屁！ 　　你特妈的什么意思啊？ 　　斐真主力部队已经乘船南下，兵临亚尔夫海姆，你不想着紧急出兵支援，居然还想利用南方同胞当挡箭牌，替自己牵制敌军主力，好让你们北方人有机会去偷敌军老巢，收复失地，便宜占尽，算计的可真精啊！ 　　可是我们南方人凭啥要扮演这种替人顶雷，出力不讨好的角色？ 　　亚尔夫海姆不是你的家乡，面临战火威胁的也不是你的同胞，所以你不觉得心疼是吧？ 　　且不说温斯洛普兵团南下入侵，会给当地民众造成多大的灾难，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多少良田与家园被战火焚毁，即便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大陆军在北方就真的可以把握机会打开局面吗？ 　　恐怕不见得。 　　罗尔斯·温斯洛普这个老狐狸，早就考虑到了后方防御空虚的问题，特地在自由港留下一个加强师的兵力，再加上五千瓦利族佣兵协防，还有海军舰队随时可以提供炮火支援，以及来自母国的源源不断的补给，大陆军没有制海权，连海岸线都控制不了，哪有那么容易攻下自由港？ 　　你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大嘴一张，话说的倒是轻巧，可你真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攻克自由港、歼灭克林顿兵团吗？ 　　如果你自己都没有把握，凭什么让广大南方同胞为你这份包藏私心的作战方案买单？ 　　万一北方战事迟迟无法取得突破，南方腹地又沦陷于入侵者之手，大陆军断了补给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独立革命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还说什么温斯洛普伯爵在搞军事冒险，我看你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才是一个真正的投机分子，孤注一掷的疯狂赌徒！ 　　如果照你的意思办，就等于亲手为大陆军敲响了末日丧钟，罪不容恕！ 　　大陆军司令部召开的军事会议，到最后演变成了“南方派”和“北方派”的军官吵架大会，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街，这可如何是好？ 　　是采纳拉瓦尔将军的方案，趁机反攻，还是接受盖茨将军的提议，分兵支援王子港？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得由乔治·瓦萨这个总司令亲自发话，一锤定音。 　　就本心而言，瓦萨将军其实更倾向于支持查尔斯·盖茨的观点，这当然有顾念乡土情份的因素，毕竟他也是南方人，不过主要还是出于一贯“顾全大局”的心态。 　　拉瓦尔将军的方案很激进，很大胆，若能成功达到作战意图，收益巨大。 　　但是坏就坏在风险太大，而且必然招致南方同胞的怨言。 　　不管大陆军在北方打了多少胜仗，都无法改变南方大地生灵涂炭的现实，明明有机会支援南方同胞，却基于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冷眼旁观亚尔夫海姆遭受斐真入侵者的铁蹄蹂躏，岂不令广大南方同胞心寒？ 　　好不容易才说服南方乡绅和种植园主们出钱出粮资助大陆军，好不容易建立起贯通南北的军需补给线，倘若就因为1627年春天做出一个见死不救的决策，致使南北两地团结抗战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甚至激怒南方同胞，索性投靠斐真一方，后果不堪设想！ 第2774章 路线之争（Ⅱ） 　　反过来讲，大陆军分兵救援亚尔夫海姆，或许会因此错过反击的良机，在战略上落入被动局面，可至少对南方同胞有个交代，以行动维护了南北两地的团结。 　　退一万步说，哪怕派去救援的部队顶不了大用，无法改变亚尔夫海姆陷入战乱、民不聊生的命运，最起码尽到心意了，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声“我们尽力了”，南方同胞纵然心有怨气，也只能去找斐真侵略者报仇，怪不到大陆军头上来。 　　其实纵观乔治·瓦萨的军旅生涯，每逢要求他做出关键决策的时刻，总是会显露出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为此也招来很多批评的声音，指责他“保守”、“平庸”、“缺乏魄力”。 　　这些批评未尝没有道理，但是换个角度来想，保守就意味着审慎稳健，平庸意味着没有拥兵自重的军阀野心，缺乏魄力表明他不会轻易拿手下官兵的生命去冒险，而恰恰是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作风，使他在当下成为最适合担任大陆军总司令的人选。 　　乔治·瓦萨倾向于分兵支援王子港，却又不想引起“北方派”军官的误解，怀疑总司令私心太重，偏袒同乡，不便当众表态，就给“大陆会议”写信，以客观中立的笔调列出拉瓦尔和盖茨各自主张的两套方案，请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做决策。 　　从程序上来讲，大陆会议是大陆军的上级机关，军队听从政府的调遣合情合理，瓦萨这么做，或许有推卸责任之嫌，但是南北两派都挑不出毛病。 　　其实瓦萨将军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这封信还没寄出去，他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大陆会议就驻扎在王子港，即便出于自身安全着想，官僚们会作何选择？ 　　答案显而易见。 　　大陆会议第二天就发来回函，明确支持分兵救援的方案，而这正在乔治·瓦萨的预料之中，北方派的军官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把怨言发到大陆会议的文官们身上，到头来还是得执行政府下达的命令。 　　透过瓦萨将军处理这场纷争的手段，乔安不难看出，总司令阁下的政治智慧远比他的军事才能更杰出。 　　南下支援王子港的决策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问题是，这支部队应该由谁来指挥？ 　　大陆会议指定的人选，正是查尔斯·盖茨将军。 　　大陆会议委任盖茨将军出任大陆军南方战区总司令，不仅因为他出身于亚尔夫海姆，在亚珊帝国属殖民地时代曾长期担任亚尔夫海姆的驻军司令，出身和资历都最适合出任这一职务，其实还带有一丝补偿的意味。 　　今年3月下旬，由于受到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干涉，大陆会议未能通过撤换总司令的决议，盖茨将军不得不继续屈居于瓦萨将军之下，为此深感不平，与瓦萨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紧张。 　　为了安抚盖茨将军，同时也是避免大陆军高层内斗愈演愈烈，大陆会议让乔治·瓦萨率领半数部队留守锻造谷，紧盯驻守自由港的克林顿兵团；同时任命盖茨将军出任大陆军南方战区司令官，率领两万大军南下保卫亚尔夫海姆，抵御温斯洛普伯爵的远征军，看起来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如果盖茨将军在南方战场上击败温斯洛普伯爵，必将超越瓦萨成为大陆军的最高统帅，远东皇帝也无话可说。 　　那么盖茨将军此番领兵南下，前景如何？ 　　至少在当时来看，比乔治·瓦萨在北方的处境好得多。 　　亚尔夫海姆是查尔斯·盖茨的故乡，他对当地的环境与社会都很熟悉，在南方有着广泛且根深蒂固的民意基础。 　　反之，温斯洛普伯爵却是劳师远征，在亚尔夫海姆人生地不熟，很难在这片敌视入侵者的土地上击败盖茨将军这个“地头蛇”。 　　就这样，温斯洛普兵团从自由港乘船起航短短两天后，查尔斯·盖茨就拿着大陆会议的委任状，带领两万大军离开锻造谷，浩浩荡荡南下赴任去了。 　　…… 　　历经一周顺风顺水的航行，4月13日，温斯洛普兵团在海军舰炮的掩护下，于弯刀海岸东北部的浅滩地带登陆，旋即攻占附近一个名为“格林茅斯”的港口小镇，作为临时驻军的基地，然后兵分多路，四处出击，沿着威尔诺亚东海岸自北向南一路横扫，所向披靡。 　　登陆过后短短两周，斐真南下兵团就攻占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村镇，两万大军逼近亚尔夫海姆北部最重要的港口枢纽兼大陆会议的临时驻地——王子港。 　　得知温斯洛普兵团已经迫近到百里之内，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见势不妙，再次使出拿手绝活，熟练地打包行李，搭乘“赫林霍恩号”军舰流亡到莱顿港去了。 　　大敌当前，领导殖民地人民争取独立的政府官员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集体拔腿开溜，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大陆会议撤退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王子港，引起当地居民极大不满。 　　从锻造谷星夜兼程赶来支援王子港的大陆军将士们也是满腹怨言，很多中下层官兵尤其想不通，自己和战友们不惜豁出性命保卫这群贪生怕死的官僚，值得吗？ 　　厌战的情绪如同瘟疫在军营中迅速蔓延，王子港战役尚未打响，大陆军就明显表现出了士气低落的危险兆头。 　　与此同时，查尔斯·盖茨身为大陆军南方战区的总司令，王子港驻军的前线指挥官，又做了些什么呢？ 　　在准备迎击敌人的半个多月里，盖茨将军的精力主要花在两件事上——其一是督促修缮防御工事，其二是收编、打压王子港的本土势力。 　　自从1622年击退海蓝入侵者，近年来亚尔夫海姆得享太平，当地居民趁着北方战乱频发，光忙着赚钱了，王子港防务松懈，当年曾发挥重要作用的城防工事和海防炮台也大多荒废了。 　　然而王子港毕竟是南方的门户，战略地位重大，不能轻易放弃，盖茨将军来到王子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解散市政议会，对王子港进行军管，派遣宪兵队在城里征用民夫和物资，夜以继日的抢修防御工程。 第2775章 攘外必先安内 　　平心而论，大敌当前，抓紧时间改善防务很有必要，盖茨将军的这一决定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王子港的居民受到军管限制，纵有怨言也无法指责将军阁下，更何况公开抱怨还有被宪兵当成间谍关进大牢的风险。 　　然而盖茨将军这么做可不全是出于公心，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一定程度上也是假公济私，打着备战的旗号争权夺利，打击政敌。 　　盖茨将军初来乍到，为何要解散王子港市政议会，粗暴干涉当地的自治传统？ 　　还不就是因为议会不肯对他这个南方战区总司令唯命是从，反而暗地里与王子港的“土皇帝”伊萨克·胡克将军勾勾搭搭，眉来眼去。 　　伊萨克·胡克又是何许人也？ 　　早在独立战争爆发之前，伊萨克·胡克就常年担任亚尔夫海姆国民卫队副总司令，兼任王子港驻防司令。 　　从职衔上来讲，胡克将军是当时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的“二把手”，地位和权力仅次于盖茨将军。 　　大多数组织机构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往往关系紧张，军队也不例外，更何况胡克将军是时任亚尔夫海姆总督的约翰·诺福克爵士安插进军方的一根“钉子”，肩负的使命就是防止盖茨将军独断专权，这两位的交情好得了才怪！ 　　盖茨将军与乔治·瓦萨闹矛盾，主要是看不惯这个老部下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使他觉得很没面子，但是盖茨将军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里都承认，乔治·瓦萨的人品无可挑剔，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南方绅士。 　　而对胡克，盖茨将军岂止是看不惯，简直就是发自内心的憎恶与鄙视！ 　　两人之间的积怨，不仅仅是因为官场上的利益冲突，还上升到了人品和信仰的高度。 　　盖茨将军一向以绅士自居，但是他的人品并非无可挑剔，虚荣、自大、心胸狭窄和权力欲过重，都为他招来不少批评，树立了不少敌人，但是有一条原则他拿捏得很稳——绝对不与邪教分子打交道！ 　　当初在北方服役的时候，盖茨将军之所以与拉瓦尔关系紧张，除了地域偏见，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拉瓦尔立身不正，与“征服教团”这个邪教组织关系暧昧，还曾不止一次在战场上借助邪教徒乃至恶魔的力量。 　　就因为这一点，无论拉瓦尔的军事才能多么出色，在战场上的表现多么勇猛果敢，盖茨将军照旧瞧不起他，不屑与之为伍。 　　拉瓦尔只是与“征服教团”偶尔合作，相互利用，本人既非正式教徒，更不曾利用职务之便在部队里传教。 　　伊萨克·胡克可不得了，皈依征服教团早已是王子港公开的秘密，还在自己的部队里积极传教，只有加入征服教团的军官才有机会获得提拔，担任要职，完全就是征服教团派驻亚尔夫海姆军方的首席大祭司！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胡克将军已经把驻扎在王子港的这支部队打造成了自己的私人武装，各级军官既是他的部属，也是他在教团中的门生弟子，只对他一人效忠。 　　盖茨将军反感伊萨克·胡克纵容邪教腐蚀军队思想，更厌恶此人不可一世的军阀做派，还曾公开宣称： 　　“伊萨克·胡克好比寄生在我军体内的一颗毒瘤，必须尽早清除这个祸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势同水火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此番盖茨将军率部南下驰援王子港，顶着“巴登大捷”英雄的光环荣归故里，可谓来势汹汹，履任之初就与死对头胡克将军展开激烈的权力斗争。 　　盖茨将军奉行的原则是“攘外必先安内”，认为在与来自北方的强敌正式开战之前，最要紧的就是排除掉己方阵营内部的隐患。 　　在他看来，伊萨克·胡克就是最大的隐患！ 　　盖茨将军宣布对王子港进行军管，解散议会，就是要强行夺取胡克的地盘，剪除他的羽翼。 　　接下来，盖茨将军还打算给胡克将军来一招“明升暗降”，踢到冷衙门去养老，剥夺他的指挥权，接管他麾下的骑兵师，把具有邪教背景的军官通通摘出来，彻底打散这支部队，整编到自己带来的大陆军南方兵团当中。 　　按照盖茨将军的计划，完成整编改造之后的王子港驻防部队，肃清邪教流毒，焕然一新，由胡克的私人武装转变成为一支忠于大陆会议和他本人的革命军队，将会在抵抗斐真大军入侵的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事后来看，盖茨将军整顿王子港驻军的初衷是好的，可惜选错了时机，同时也太低估了他的对手伊萨克·胡克。 　　胡克将军在王子港苦心经营多年，在当地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背后还有本地士绅乡贤和征服教团力挺，当然不肯乖乖交出手中的军权，任由查尔斯·盖茨摆布。 　　就算盖茨将军顶着“巴登大捷”的英雄光环莅临王子港，也很难如同事先设想的那般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推行的新政受到重重阻碍，与胡克阵营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双方的内斗愈演愈烈。 　　眼瞅着温斯洛普兵团已经在弯刀海岸登陆了，大敌当前，己方两位将军不思团结御敌，反而争权夺利，内斗不休，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把胡克兵团调往城外的豪斯镇驻防，名义上是与王子港的盖茨兵团互为犄角，协防南下敌军，其实就是想把两派人马分隔开，避免双方矛盾激化。 　　大陆会议的决定，令盖茨将军深感不满，认为这是毫无原则的妥协，致使他整顿胡克兵团、清除邪教流毒的计划功亏一篑。 　　另一方面，胡克将军也对大陆会议的这一决定愤愤不平，认为这是在公然偏袒盖茨，打压王子港的本土势力。 　　自己身为王子港驻防司令，却被逐出老巢，丢了苦心经营的地盘，被迫栖身于穷乡僻壤的小镇，无疑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2776章 轰炸王子港 　　大陆会议的官僚们，还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好事，一纸调令就平息了军队内部的纷争。 　　殊不知这种做法好比扬汤止沸，锯箭疗伤，暂时被掩盖的矛盾，迟早会再次爆发出来，造成更严重的恶果。 　　…… 　　如同大多数港口都市，王子港坐落在狭长的半岛上，三面环海，一面通往内陆。 　　5月3日，温斯洛普伯爵统率的斐真南下兵团切断了王子港通往内陆的交通要道，斐真海军舰队则在威廉·豪将军指挥下封锁了王子港的海上航道。 　　5月5日，温斯洛普伯爵派人送信给盖茨将军，要求他开城投降，避免无谓的牺牲。 　　盖茨将军断然拒绝投降，并且于同一天亲临前线视察，发表了一篇鼓舞士气的战前演说，放言誓死坚守阵地，与王子港共存亡！ 　　将军阁下的态度很坚定，演说也称得上慷慨激昂，然而这都弥补不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也无法真正消除大陆会议的代表老爷们一再临阵跑路对底层官兵的士气造成的打击。 　　盖茨将军其实也是心里有数，阵地上的慷慨宣言多少带有作秀的成分，实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守住王子港。 　　从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上来看，进攻方两万部队，对上防守方三万大军，似乎防守一方的优势很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温斯洛普伯爵麾下的两万人马可都是斐真正规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 　　盖茨将军从锻造谷带来的两万大陆军，虽然在冬季接受过远东名将维格拉夫的训练，素质明显提升，但是与斐真正规军相比还是存在一定差距。 　　双方装备水平的差距就更大了。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大陆军至今还没有解决最基本的枪支弹药短缺问题，盖茨将军的两万官兵，只有半数装备了步枪，其余的只能拿弓弩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凑合一下。 　　枪支严重短缺，大炮等重武器总共只有三百多门，不到敌军的一半，如果算上斐真海军的大口径舰炮，火力差距就更悬殊了。 　　按照盖茨将军自己的推演，大陆军南方兵团倘若在王子港城外平原上与敌军正面交锋，面对斐真线列步枪方阵配合大炮的凶猛火力，支撑不了两个钟头就得垮掉。 　　那么，大陆军还有没有装备水平更好、战斗力更强的部队？ 　　还真有！ 　　驻扎在豪斯镇的那支骑兵师，新式步枪的装备率超过70%，再加上骑兵在机动性和冲击力上的优势，正适合对付斐真线列步兵，按理说应该成为盖茨将军手中一张决定胜负的王牌。 　　只可惜，这支部队的直属指挥官是盖茨的死对头伊萨克·胡克，而且军官阶层已经被邪教分子渗透成了筛子，只对胡克一人唯命是从，盖茨将军无法越过胡克直接调遣骑兵师，指挥起来很不灵便。 　　一想到胡克的骑兵师，盖茨将军就不由得心头冒火。 　　都怪大陆会议那群文人官僚瞎指挥，耽误了他整顿改编骑兵师的计划，否则当前的处境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考虑到豪斯镇的骑兵师不一定听指挥，盖茨将军就没有底气主动出击，寻求与温斯洛普兵团正面交锋，采取守势就成了唯一的对策。 　　问题是守得住吗？ 　　王子港的城防设施经过一轮紧急抢修，勉强达到了自由港的防御水平，跟米德加德城没法比。 　　斐真最厉害的还不是陆军，而是海军舰队，自由港和米德加德港之所以相继沦陷，主要就是因为扛不住威廉·豪将军统率的皇家海军舰队重炮猛轰。 　　如今豪舰队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王子港的海湾中，战舰架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港区，自由港和米德加德港都顶不住，王子港的命运又能有什么不同？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王子港的居民比自由港和米德加德的同胞更惨。 　　当初斐真大军攻打米德加德城和自由港的时候，主要是靠军舰炮击，对城中居民造成的心理恫吓远大于实质性的破坏，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跟随温斯洛普伯爵南下攻打王子港的除了皇家舰队……还有整整四支海航联队！ 　　仅就攻城战而言，大炮和军舰的杀伤效率都得往后稍稍，真正要了亲命的是挂载重磅燃烧弹的空军轰炸队！ 　　5月5日午后，温斯洛普伯爵得知盖茨将军拒绝投降，决定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瞧瞧——烈火与鲜血呈现出的那种颜色。 　　下午2:30分，威廉·豪将军收到总督阁下的指示，当即下令舰队炮击王子港码头区。 　　与此同时，总计404只挂载航空炸弹的巨鸦相继从各自中队隶属的母舰上起飞，集群飞到王子港市区上空，轮番俯冲轰炸，将一枚枚重达百磅、填充“炽火胶”的炸弹丢在街道两侧的商铺以及居民区的房舍上，爆炸过后烈焰冲天，无数木造建筑被点燃，冒起滚滚黑烟，遮蔽了城市上空的阳光。 　　直到夜幕降临，斐真海航部队总共出勤了四轮轰炸任务，朝王子港市区空投的燃烧弹总计320，000磅，致使半座城市沦为人间炼狱，熊熊火光照得夜空亮如白昼，城内居民被烧死烧伤者不下千人，造成的财产损失和心理威慑更是大到无可估量。 　　查尔斯·盖茨没有亲身经历过1626年秋天的“自由港保卫战”，其后爆发的两次“锻造谷保卫战”他也都缺席，这就导致他对斐真空军的认识严重不足，没能在王子港提前做好防空措施，被这一波天昏地暗的大轰炸打得措手不及。 　　大陆军指挥部所在的议会大楼也遭到了轰炸，迫使盖茨将军不得不带领幕僚们在地下室里躲到天黑，直到外面的轰炸声平息过后才回到地表。 　　议会大楼是一栋非常坚固的石砌建筑，遭受狂轰滥炸过后，门窗桌椅都被烧得精光，墙体也被浓烟熏得黑糊糊，却还屹立不倒。 第2777章 倒戈 　　王子港市区的大多数建筑，可没有议会大楼那么坚固。 　　尤其民居房舍，大多是木造建筑，时逢春夏之交，平日里就时常发生火灾，遭受空袭过后，一片片的社区尽皆化作火海，烈焰与浓烟中隐约可见仓皇奔逃的身影，妇女与孩童的哭嚎声响彻夜空。 　　查尔斯·盖茨从军三十多年，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场面，然而空袭过后的王子港街景，还是令他感到惨不忍睹，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从黄昏到拂晓，盖茨将军亲自带队奔赴受灾最严重的城区扑火救人，还把随军法师团召集过来，要求他们施法救火。 　　高阶法师展开卷轴，施法操控天气，凭空创造出一场大雨，一直下到天明，总算控制住了大火蔓延的势头。 　　尽管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盖茨将军依旧顽强的坚守王子港。 　　形势所迫，盖茨将军很不情愿地把逆转困境的希望，寄托在了宿敌身上。 　　王子港附近的豪斯镇，还驻守着伊萨克·胡克将军率领的一支全大陆军装备最精良的满编骑兵师。 　　如果胡克将军率领骑兵师从侧翼突击温斯洛普兵团，盖茨兵团乘势反击，两支部队内外夹击，未尝没有机会击溃敌军。 　　盖茨心里清楚，胡克巴不得自己死在王子港，如果自己以南方战区总司令的名义直接向骑兵师下达指令，胡克很有可能不予理睬。 　　为此他不得不先给已经迁往莱顿港办公的大陆会议写了一封信，请求大陆会议主席威廉·尼克尔斯爵士以政府首脑的名义直接命令伊萨克·胡克火速率领骑兵师驰援王子港，配合城中驻军，对温斯洛普伯爵的阵地展开两面夹击。 　　查尔斯·盖茨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伊萨克·胡克的心思，然而在他想来，胡克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公然违抗大陆会议的命令，最坏的结果无非拖延时间，公报私仇，对驻守王子港的友军见死不救，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胡克竟然做出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决定。 　　大陆会议按照盖茨将军的意思下达了指令，却迟迟没有得到胡克将军的回信，再三催促之下，胡克兵团终于在5月9日出现在王子港城外。 　　盖茨将军最初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很激动，连忙登上指挥部大楼阳台，拿起望远镜眺望总算是赶来的援军，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斐真军旗。 　　没错，胡克将军统率的骑兵师，竟然打起了斐真王国的旗帜，堂而皇之的加入到围城的敌军阵营！ 　　望远镜从冰凉的手中滑落下来，亲眼目睹胡克兵团倒戈投敌，盖茨将军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胡克将军为何走到率部投敌这一步？ 　　乔安综合各种渠道搜集的消息来看，查尔斯·盖茨显然难辞其咎。 　　若非盖茨刚愎自用，一到王子港就大张旗鼓的打压胡克及其党羽，毫不掩饰争权的意图，激化了与胡克一党的矛盾，致使双方最终走向决裂，或许事态不至于恶化到这般地步。 　　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盖茨。 　　乔安没有直接跟伊萨克·胡克其人打过交道，但是多年前他就知道胡克是“征服教团”在亚尔夫海姆军方的代言人。 　　胡克的外甥鲍德温，曾在豪斯镇马场搞邪恶的育种实验，绑架“铁蹄部落”的半人马当实验体，为此激怒了半人马一族，突袭豪斯镇，捣毁了鲍德温的马场和地下实验室。 　　当时乔安也在豪斯镇，适逢其会卷入这场风波，事后得知胡克将军就是鲍德温种种恶行的幕后指使者，对此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两年前，乔安重返莱顿港，从康蒂那里得知“征服教团”的教宗“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野心勃勃，纠集了众多教徒与邪恶阵营的盟友组成两支大军，试图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展开攻势，征服亚尔夫大丛林中的各族原住民。 　　由于乔安等人的介入，“征服教团”对妖精泉、深林谷和亚尔冈京谷地发起的攻势都以惨败收场，铩羽而归。 　　但是在依芬河北岸，“征服教团”的作战计划进展顺利，成功征服了当地大大小小数十个土著部落，其中抵抗最激烈的当属“铁蹄部落”的半人马一族，然而付出惨重的牺牲过后，最终还是没能挽回败局，半人马的家园被烧成一片废墟，幸存者在卓戈王子的率领下，逃往南方丛林深处。 　　“征服教团”在北方烧杀掳掠的头号打手，正是伊萨克·胡克及其麾下那支骑兵师。 　　胡克将军不经政府授权就私自调动兵马，公然为邪教组织效劳，这分明就是占山为王、拥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邪教徒兼野心家，怎么可能真心认同《独立宣言》倡导的“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理念，怎么可能不计个人得失的投身于这场旨在争取殖民地解放的独立战争？ 　　在乔安看来，盖茨与胡克的冲突只是一根导火索，加速了胡克的堕落，反之，即便没有盖茨这个人，或者说盖茨一开始就以怀柔手段笼络胡克，照旧无法改变敌强我弱的现状，而精于计算个人利益得失、惯于见风使舵的伊萨克·胡克，最终很可能还是会走上投敌叛国的老路。 　　透过胡克将军投敌这件事，乔安隐约觉察到一个不祥之兆。 　　除了“将军”这一重身份，伊萨克·胡克同时还是征服教团的高层，深得教宗特雷西斯宠信。 　　胡克将军敢于违背大陆会议的命令，率部投敌叛国，却不敢忤逆教宗特雷西斯的意志。 　　道理很简单，大陆会议拿他这个卖国贼毫无办法，然而触怒传说中拥有半神之力的“毁木者”，却真的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反过来讲，伊萨克·胡克在做出投敌这个重大决定之前，必定先征求过教宗的意见，从结果逆推回去，不难得出征服教团的高层至少是默许了胡克投靠斐真人。 第2778章 颜面丧尽 　　无论乔安再怎么厌恶这个邪教团伙，也得说句公道话，此前新大陆爆发的战争中，包括1622年的矿脉战争，也包括已经打了一整年的独立战争，“征服教团”一直站在殖民地这边，平心而论，为抵抗斐真侵略军做出了很大贡献。 　　胡克兵团的叛变是一个风向标。 　　这是否意味着，征服教团已经转变了一贯的立场，放弃支持大陆军，转而与温斯洛普伯爵合作，即将成为镇压殖民地独立解放运动的帮凶？ 　　这个想法令乔安深感忧虑，连忙给自己那些消息灵通的朋友们，比如富兰克林先生，约瑟芬夫人，还有远东皇帝罗兰陛下，一一发信，坦言自己的顾虑，征求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时隔不久，乔安就相继收到众人的回信，综合大家在信中透露的种种新线索和新情报，以及他们从各种视角做出的分析，乔安遗憾的发现，自己恐怕是不幸言中了。 　　其中最有价值的一则线索，来自皇帝陛下。 　　罗兰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搞来的情报，竟然探听到王子港陷落之前，温斯洛普伯爵曾派遣长子班尼斯特担任特使，在约翰·安德烈和帕特里克·弗格森的陪同下乔装前往豪斯镇，秘密会见胡克，怂恿他投靠斐真一方。 　　胡克将军气不过查尔斯·盖茨对自己的排挤打压，同时也意识到即便自己率部参战，很有可能也改变不了王子港陷落的结局。 　　自己损兵折将，替老对头盖茨卖命，最终连王子港这块苦心经营半辈子的地盘都保不住，到底是图的什么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接受温斯洛普伯爵抛来的橄榄枝，率部倒戈，至少还能保全自己的部队和地盘。 　　拿定主意过后，胡克将军就带着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一行三人传送到“绞首森林”，觐见“毁木者”铎岚·特雷西斯，劝说教宗大人放弃扶持注定成不了气候的大陆军，转而与斐真人合作。 　　“毁木者”听取了胡克的意见，又与小温斯洛普等人面谈了一番，过后欣然同意转变立场。 　　反正“征服教团”在乎的只是征服新大陆，至于以“革命者”抑或“保王党”的身份来实现这一目的，在这位来历神秘的教宗大人看来并不重要。 　　…… 　　胡克将军率部投敌，这一惊人消息传到王子港，无异于为大陆军南方兵团敲响了丧钟。 　　5月10日，走投无路的查尔斯·盖茨召集麾下全体校级以上军官开会，讨论南方兵团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继续困守孤城，形同等死。 　　主动出击放手一搏，面对温斯洛普兵团与叛徒胡克率领的骑兵师夹击，形同自杀。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投降这一条路。 　　会议在沮丧的气氛中结束，多数军官认为投降是当下唯一的选择，至少可以保全王子港居民以及两万多名官兵的生命。 　　查尔斯·盖茨被迫接受现实，却还放不下“巴登大捷英雄”的面子，派遣特使向温斯洛普伯爵提出条件，希望投降时能够保留军人的尊严，允许他的部队举着战旗、敲着战鼓走出王子港。 　　然而温斯洛普伯爵却连这最后一丝颜面都不允许盖茨保留，当场拒绝了他的条件，冷酷而傲慢的对特使宣称： 　　“叛军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投降。” 　　特使回到王子港，如实向盖茨将军转达了温斯洛普伯爵的强硬态度。 　　盖茨听了以后，不禁恼羞成怒，当即给温斯洛普伯爵发出一封措辞激烈、充满火药味的信，痛斥对方不讲绅士风度，自己和麾下全体官兵，“宁可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盖茨将军有理由感到愤慨。 　　去年秋天在巴登湿地，当被大陆军重重包围、深陷泥淖、弹尽粮绝的约翰尼·柏戈因将军提出投降的时候，盖茨不光宽容的同意了柏戈因开出的全部受降条件，还在司令部里举办宴会，盛情款待柏戈因将军，主动提出为斐真国王乔治三世的健康干杯，展现出了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 　　时至今日，自己走了霉运，被迫向斐真一方投降，难道不应该享受与当初柏戈因将军投降时同等的礼遇？ 　　温斯洛普伯爵出身于贵族阶层，怎会不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却拒绝接受盖茨开出的投降条件，这就等于公开宣称盖茨不配享有他的礼遇，这对平生最爱面子，把尊严看得高于一切的盖茨来说，这样的羞辱比杀了他更难受。 　　可惜，战场上的失败者没资格奢谈尊严。 　　能否保留最后一丝颜面，要看对手的脸色，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种靠胜利者的施舍得来的尊严，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温斯洛普伯爵甚至连这么一块小小的“遮羞布”都不给，收到盖茨将军带有赌气意味的来信，轻蔑一笑，对司令部里的幕僚们说：“叛军妄图负隅顽抗，那就再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瞧瞧。” 　　5月11日，温斯洛普伯爵再次命令海军舰队炮击码头区，巨鸦联队轮番空袭王子港市区。 　　不久前才由北方赶来的淮亚女王也收到总督阁下的命令，亲自驾驭“血肉巨像”，掩护山丘巨人佣兵团正面攻城。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总督阁下的公子。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勋爵亲自上阵，骑乘一头天界雄狮飞临王子港上空，手持传奇陨星剑，召唤“神话流星爆”。 　　十一颗拖着火红尾迹的流星在敌我双方无数人惊愕的注视下划过天幕，伴随一声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相继撞击在盖茨将军的司令部大楼上，转眼间就把大楼彻底摧毁，化作黑烟升腾的瓦砾堆。 　　不幸中的万幸，盖茨将军及时觉察到空中的异变，赶在流星陨落下来之前，带着幕僚和卫兵匆匆逃离大楼，转移到城中的教堂作为临时指挥部。 　　战斗持续到黄昏，王子港的城防设施已经被敌军舰炮、航空炸弹以及血肉巨像破坏的七七八八，陷落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第2779章 逆势操作 　　王子港市区又一次遭到空袭，在上次空袭中幸存下来的建筑，如今也大多付之一炬。 　　战况糜烂至此，即便盖茨将军有心抵抗，城里的居民也已经忍无可忍了。 　　当天傍晚，王子港的居民涌到盖茨的指挥部门外游行请愿，要求他开城投降，从而平息温斯洛普伯爵的怒火。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民意不可违。 　　望着窗外汹涌的人群，呼吁停战的呐喊在耳畔回荡，盖茨将军不得不摘下军帽，怀着满腔不甘与苦涩，垂下高傲的头颅。 　　1628年5月12日，盖茨将军被迫在司令部大楼上竖起白旗，无条件投降。 　　两万大陆军放下武器，三百多门大炮外加一万余支步枪落入斐真军手中。 　　王子港之战，大陆军遭遇了自独立战争爆发以来最惨痛的一场失败，损失之巨，远远超过米德嘉德和自由港失守的总和。 　　查尔斯·盖茨一败涂地，不仅使自己名声扫地，还几乎断送了大陆军在南方的全部兵力，对南方抗战军民的士气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 　　王子港一战，大陆军南方兵团全军覆没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瓦雷斯各国政坛引起极大震动。 　　斐真方面，内阁支持率触底反弹，诺斯首相吃了一颗“定心丸”，亲自致信温斯洛普伯爵，表彰他的卓越功勋。 　　远东和迦南两国政府，前不久才与新大陆的革命政权结盟，如今收到这一噩耗，好比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朝野上下为之哗然，而在舆论界，“早知今日悔不当初”的论调一时间甚嚣尘上。 　　远东与迦南的政坛上，向来就有反对与大陆会议结盟的声音，大陆军在王子港遭遇的惨败如同“扩音器”，进一步放大了这些保守派政客的音量，或公开或私下放出话来，敦促当局撤销与大陆会议签订的盟约，甚至放言“新大陆的革命者就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扶持他们纯属浪费金钱”！ 　　迦南方面，就连约书亚八世也有些动摇，吩咐侍从官把“大陆会议”派驻伯利恒的公使——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移出宫廷宴会的贵宾名单。 　　倒是歌罗法王储显示出了难能可贵的坚定立场，在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表示，“不会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对正义事业的支持”，在这个凄风冷雨的时节，为前途渺茫的新大陆革命者们送出温暖人心的鼓励。 　　远东方面，罗兰陛下没有像他的好友歌罗法王子那样公开自己的立场，而是从金融市场入手，走出一步逆行情操作的险棋。 　　王子港之战的惨败，好比一桶冷水当头浇在世界各地的投资者们头上，不久前还广受追捧的“独立债券”顿时成了人人争相脱手的“烫手山芋”，流通价格如同高台跳水，短短一周就跌至不足票面价格七成。 　　趁着“独立债券”流通价格暴跌，远东的皇帝陛下通过自己名下的“寇拉斯家族基金”无限量吃进，一句话都不用多说，完全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表明自己对新大陆盟友一如既往的坚定支持立场，促使“独立债券”的行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短暂波动之后趋于稳定。 　　受到皇帝陛下的影响，乔安也再次购入一笔票面总价值100万金塔勒的独立债券，以此支持故乡同胞抗击斐真侵略者，至于这笔钱还有没有机会换成步枪与大炮，在抵抗侵略者的战斗中派上用场，其实他也是心里没底。 　　迦南王储与远东皇帝的做法，在国际舆论界引起的反响，可谓毁誉参半。 　　对歌罗法王子的批评，呈现为两个极端。 　　保守人士指责他不够审慎，公开场合发言力挺大陆军，使迦南当局落入被动境地，在外交上失去了转圜余地。 　　说白了，就是王储殿下把话说得太死，一口咬定绝不放弃新大陆的盟友，可要是将来事态恶化到了不得不卖队友的地步，不就自打耳光了吗？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盟友，一个成熟的外交工作者总会在自己的公文包里保留一份如何把盟友卖出个好价钱的备用方案，迦南王储公开承诺绝不出卖盟友，可不就自己把路给走窄了吗？ 　　另一边的激进派人士，对歌罗法王子的指责更严厉，说他只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却还不曾为危难中的盟友提供钱粮、武器和军队等实质性的援助，故而批评他“虚伪”，“口惠而实不至”。 　　至于对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批评，主要是指责他的“赌徒心态”，认为他在债券市场上的操作纯属投机行为，不光赔本的风险很大，也无法真正改变大陆军的困境。 　　的确，罗兰的救市操作有助于拉升“独立债券”的行情，改善大陆会议的财政压力，然而钱不是万能的，遭遇王子港的惨败之后，新大陆的独立派现在最缺的不是钱，而是人，是军队！ 　　乍看起来，此类观点不无道理。 　　大陆军自从创建以来，兵力一直在三四万之间波动，其中半数断送在了王子港，剩下的兵力想守住锻造谷这个大本营都很勉强，还能拿什么来对抗斐真大军？ 　　然而在乔安这样的新大陆本土人士看来，持此类观点者通通是“半瓶醋”的空谈家，对新大陆的了解非常肤浅。 　　大陆军的兵力只有四万不假，但这四万人可不是花名册上固定的职业军人，而是呈现出一种频繁变更的动态均衡状态。 　　你今天在锻造谷看到的四万官兵，与半年前在自由港的大陆军相比，除了少数担任军官的熟面孔，底层士兵基本上换了个遍，与一年前大陆军在紫杉谷初创时相比，更不是同一茬人。 　　大陆军的士兵大多签的是半年的短期服役合同，到期之后续签者的数量远不如退役回家的多，与此同时，又有新兵参军入伍，补上退役老兵的缺，所以别看大陆军的总数一直维持在四万左右，其实人员已经替换好几茬了。 　　…… 第2780章 皇帝的来信 　　不了解内情的人可能会有疑问： 　　大陆军的规模为什么一直维持在四万人左右，就不能多征一些新兵，壮大规模？ 　　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缺钱！ 　　征兵容易发饷难，大陆军的经费、装备和物资补给，维持四万人的规模就已经非常勉强了，只能等老兵合同到期，腾出一份饷额，才有一个招收新兵的名额。 　　愿意自带干粮参军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在军费的硬性约束下，大陆军的规模一直壮大不起来。 　　还有一个事实，对新大陆缺乏深刻了解的人往往想象不到。 　　大陆军的兵力是四万人，不等于新大陆的独立派只有这四万人能打仗，其实殖民地的各个城镇乡村，都有自己的民兵武装。 　　约顿海姆、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三大殖民地的居民总数近千万，其中现役民兵又有多少呢？ 　　说出来吓人一跳，保守估计现役民兵的总数不低于三十万！ 　　没错，大陆军的兵力，只相当于新大陆民兵总数的一个零头。 　　相比独立建国的远景，新大陆的居民更热衷于保卫自家眼皮底下那一亩三分地，只有当入侵者打到了家门口，才会意识到“保家”与“卫国”并不矛盾。 　　现在亚尔夫海姆就是这么个情况： 　　盖茨的正规军在王子港损失殆尽，但是各地的民兵组织却并未伤筋动骨。 　　基层民兵组织为大陆军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如今亚尔夫海姆不缺当兵的人，缺的是训练、装备和一位能把民兵整合起来对抗入侵者的优秀将领。 　　认清这一现实，乔安就不难得出一个推论： 　　瓦萨将军既无余力也无必要再次向亚尔夫海姆派遣大规模援军，但是必须尽快选派一位才干过硬并且在南方有跟脚的将领扛起“救火队员”的重担，接替被俘的查尔斯·盖茨，重建南方战区。 　　乔治·瓦萨本人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身为大陆军总司令，一旦他亲自南下“救火”，又有谁能替他坐镇锻造谷，稳住北方的局势？ 　　乔安暂时还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方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乔安除了日常修行，教导养女伊南娜学习魔法，也在密切关注新大陆的战事进展。 　　转眼到了5月下旬，乔安收到罗兰来信，得知前不久才回国的维格拉夫将军又被皇帝陛下打发回新大陆去了。 　　可怜的维格拉夫将军，天生劳碌命，临行前还特地从远东军事学院选拔了一批精英教官，组团前往锻造谷，协助瓦萨将军训练新兵。 　　哪来的新兵？ 　　查尔斯·盖茨在王子港率部投降，不就空出两万个饷额了吗？ 　　有了饷额，在新大陆不愁招募不到乐于扛枪吃粮的精壮小伙。 　　问题是，枪从哪儿来？ 　　王子港之战，两万大陆军官兵投降的同时，也被迫交出了上万杆步枪，使得大陆军武器短缺的现状雪上加霜。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维格拉夫将军率领的教官团，此行还有一项使命就是押送魔导运输飞艇，将两万支“风之枪”以及配属的充气装置送往锻造谷。 　　除了关于战事的消息，罗兰在来信中还提到了两件事。 　　其一是催促乔安在6月1日之前返回寇拉斯堡，出席1627年度“寇拉斯奖”的颁奖典礼。 　　其二是约他见面，谈一谈关于一种名为“圣火症”的神秘疾病的防治措施。 　　…… 　　早在远东建国之初，当时还是王储的罗兰就提议创办一个奖项，每年颁发一次，奖励国内为技术进步、文艺创作和公共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精英。 　　这个后来被固定在每年6月1日颁发的奖项，就是远东文艺界与学术界含金量最高的“寇拉斯奖”。 　　奖项总共分为十个门类，单项奖金就高达10万金塔勒，除了金钱奖励，获奖者还将获得皇帝陛下授予的贵族头衔和荣誉勋章。 　　其实乔安早就收到了风声，自己凭借改良“翼骑兵”的浮空装置，与杰克和卡夫塔一并入选今年“寇拉斯奖”魔导构装工艺分类的候选人名单。 　　在这个分类奖项下面，其他评奖候选人拿出的成果明显不如“翼骑兵”浮空装置出彩，从皇帝陛下在信中透露的意思来看，乔安和杰克、卡夫塔分享1627年度的“寇拉斯奖”应该是没什么悬念了。 　　以乔安如今的身家，奖金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倒是“获封贵族头衔”这一荣誉性的表彰更有吸引力。 　　自己出身于新大陆南方的乡下家庭，本是一名土掉渣的农村小伙，获奖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人们眼中尊贵的“维达勋爵”，整个人顿时变得“上流”了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乔安记起自己在过往多年的求学生涯中深受启蒙思想的熏陶，自诩为一个崇尚“共和主义”的新青年，反帝反封建的进步知识分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共和主义战士可以接受远东皇室授予的贵族头衔吗？ 　　当进步知识分子遭遇“糖衣炮弹”的考验，应该作何选择呢？ 　　理想的做法当然是坚持操守，警惕封建贵族的拉拢腐蚀，大义凛然地拒绝领奖，岂能因金钱与虚荣的头衔而动摇崇高的共和主义信念！ 　　话是这么说，可乔安觉得……自己的操守似乎没有那么高尚，对共和主义理想的信念，也不如想象中那么纯粹。 　　接受“寇拉斯奖”和“勋爵”这个荣誉头衔，就等于向腐朽堕落的贵族老爷们投降了吗？ 　　“不！当然不！”“准勋爵”维达博士暗自摇头，“只有情商低下的二愣子才会这么执拗，非黑既白，情商发达如我者，当然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把‘糖衣’剥下来吃掉，“炮弹”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领奖归领奖，不等于改变立场，谁说贵族勋爵就不能同时是一位共和主义战士？ 　　人家瑞贝卡，不也是贵族小姐？ 　　大陆会议的外交官约瑟芬夫人，本身就有一个女伯爵的头衔，还不照样为新生的共和国奔波劳碌，操碎了心？ 　　乔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坚定的共和主义者维达爵士”……这看起来很合理呀，没毛病！ 第2781章 神秘的圣火症 　　每当操守和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乔安总会回想起莫里亚蒂教授的教诲。 　　做人嘛，只要脸皮够厚，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事儿！ 　　不再纠结贵族头衔的问题，乔安的思绪转到皇帝陛下在信中提及的另一件事上。 　　其实，他已经在报纸和云网论坛上注意到了关于“圣火症”的消息。 　　从今年开春起，远东边远地区就出现了“圣火症”大流行的征兆，时至春夏之交，疫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出现愈演愈烈的势头。 　　短短两个月间，远东各地报上来的患者总数已逾千人，因病去世者不下百人，因病致残者更是多达三百余人，已经引起寇拉斯堡当局的高度重视。 　　在乔安的童年记忆里，“圣火症”是一个恐怖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词汇。 　　这种疾病在新大陆也曾不止一次广泛爆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一度是重灾区，但是不同于“天花”之类的流行性传染病，“圣火症”总是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又毫无征兆的销声匿迹，至今也没搞清楚这种神秘的疾病根源何在，又为什么会自行平息？ 　　究竟是病毒感染，还是细菌所致？ 　　是接触传染，还是通过食物、水源或者空气传播？ 　　学术界在这方面的研究才刚起步，至今尚无定论。 　　罗兰陛下在信中说，打算就“圣火症”的防治问题跟乔安交流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乔安不禁心里有点发虚。 　　自己在防疫领域的确小有名气，然而那主要是沾导师的光，在天花防疫论文上挂了个名，其实除了“天花”、“腐热症”和“虫化症”，乔安对其它类型的流行病真的所知不多，“圣火症”更是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恐怕有负皇帝陛下的期待啊…… 　　回信直说自己是外行，帮不上忙？ 　　Emmm……那我还能穿上贵族礼服，挂起勋爵绶带吗？ 　　不要啊……我还想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上“阁下”这个敬称呢…… 　　可恶！怎么有种被“糖衣炮弹”击倒的感觉？！ 　　乔安挠了挠头，悻悻地链接云网，远程进入“奥法学会”挑头倡议、瓦雷斯各国名校图书馆联合创办的“虚拟文献库”，搜索“圣火症”的相关文献。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觐见皇帝陛下之前，乔安怎么也得临阵磨枪，多了解一些“圣火症”的资料，免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在陛下面前下不来台。 　　查阅文献，对乔安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呼吸般的本能，哪篇论文值得一看，哪篇是灌水的垃圾，瞄一眼就心里有数。 　　埋头看了一整天论文，乔安脑海中已经形成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学术界把“圣火症”的常见症状归纳为两大类，与乔安年幼时听外公和乡亲们对这种疾病的描述相比，刨除那些带有迷信和夸张色彩的细节，基本是一致的。 　　“圣火症”患者发病期间往往体现出两种症状，其一是坏疽，其二是惊厥。 　　患者在发病之初，通常会感到四肢和肌肉抽筋，接着手足、**、牙齿感到麻木，然后这些部位的肌肉逐渐萎缩坏死，直至残疾。病情继续恶化甚至会导致患者死亡，其状惨不忍睹。 　　由于染病者的四肢往往因坏疽而呈现出焦黑的特征，酷似遭到火烧，再加上患者每每呈现出神经失常和胡言乱语的惊厥症状，迷信的乡下人不明就里，视为神魔圣灵附体的征兆，故而将这种神秘的疾病命名为“圣火症”。 　　值得注意的是，“圣火症”不止感染人类，疫区偶尔也会出现牲畜患病的现象，症状与人类患者如出一辙。 　　从文献记载来看，“圣火症”在旧世界和新大陆都有广泛的爆发记录。 　　本世纪以来，二十多年间各国因这种神秘疾病而丧生的患者总数，有案可查的就不下万人，不在官方统计之列的病例更是多不胜数。 　　乔安综合多份文献列出的病例统计数据，发现“圣火症”还有一个令人惊悚的副作用——对胎儿的危害特别大！ 　　怀孕期间患上“圣火症”的妇女，不光本人饱受病魔折磨，腹中胎儿更是九成以上会遭遇流产的厄运，给可怜的母亲乃至整个家庭造成沉痛的心理创伤！ 　　“这种见鬼的怪病，简直就是专门谋杀胎儿的恶魔，太残忍了！” 　　乔安不禁暗自咋舌。 　　除了查阅文献，乔安与寇拉斯堡的朋友们书信往来之时，也见缝插针的向他们打听远东“圣火症”疫情的最新消息。 　　哈康和斯露德兄妹俩最近被提拔成了助理教官，起早贪黑地忙着训练来自新大陆的阿萨族新学员，无暇关注此类琐事，倒是康蒂在信中爆出一个大料，引起了乔安的兴趣。 　　5月31日上午，乔安在乌狄诺斯的巢穴里留下一具幻术营造的替身，而后变回人类形态，传送回寇拉斯堡。 　　他先回到大学公寓，跟久违的管家和仆人们见一面，聊几句家长里短，然后就按照约定去留学生校区，请康蒂吃午饭，顺带聊聊“圣火症”的事情。 　　等了没多久，就看见康蒂欢笑着飞奔过来，雪地上留下一串轻盈的足迹，使他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时光逆流，回到了七年前，初次邂逅这位阿萨族少女的那一天。 　　乔安迎着康蒂走过去，挥手打招呼。 　　康蒂也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很自然地靠拢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臂弯。 　　“走吧走吧！去吃大餐！” 　　预订的餐厅就在学校附近，乔安先帮康蒂点了一杯热巧克力提提神，然后是烤牛排，奶汁牡蛎和她最爱的焦糖布丁，还问她要不要再加一份巧克力曲奇。 　　“不要小饼干！”康蒂断然拒绝。 　　“难道我的记忆出了错，以前你不是挺喜欢吃饼干的吗？”乔安有些意外。 　　“其实现在也爱吃……不过一看到饼干就会想起胡杨村巫术案，在这个心理阴影消退之前，我可不想碰饼干！” 　　康蒂苦笑着回答。 第2782章 胡杨村巫术案 　　“胡杨村巫术案，就是前天你在信中提起的那件离奇案件？”乔安来了兴致。 　　“没错，说来凑巧，这起案件与你最关心的‘圣火症’也有联系，最近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就连陛下也被惊动，特地在御前会议上问起此事，还跟大牧首阁下吵了起来。” 　　康蒂叉起一块吱吱作响的烤牛肉塞进口中咀嚼，唇瓣沾染油脂，愈发显得红润动人。 　　干掉一大块肉，喝了口热巧克力，康蒂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导师冬妮娅勋爵也出席了御前会议，好不容易才帮着陛下说服了暴脾气的大牧首阁下，打消号召全体国教信徒发动‘猎巫运动’的可怕念头！” 　　乔安当然知道，康蒂所说的“大牧首阁下”，就是远东辛德拉教会的现任首座鲍里斯牧师，在整个教廷机构的地位仅次于身兼辛德拉选民的皇帝陛下。 　　康蒂的导师冬妮娅勋爵，也是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的门徒，康蒂老爸维克托·加里宁的师妹。 　　当初加里宁送女儿来寇拉斯堡留学，特地请师妹冬妮娅多关照康蒂。 　　后来康蒂进入寇拉斯堡农学院进修，冬妮娅女士偶尔会以教授的身份来给学生上课，康蒂尊她为导师倒也合情合理。 　　乔安曾在宫廷宴会上见过冬妮娅几次，这位准传奇德鲁伊是柳德米拉皇后的闺蜜，因其在农业和公共卫生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获封勋爵，曾任内阁首相助理，不久前升任主管卫生与防疫的大臣，是远东本届内阁最年轻的女性高官。 　　从冬妮娅女士的职权来看，防治“圣火症”，遏制疫情蔓延，正是她的本职工作，然而“圣火症”怎么会跟归属教廷管辖的“巫术案”扯上关系？ 　　这还要从位于远东中部地区的胡杨村说起。 　　其实乔安对胡杨村并不陌生。 　　多年前，乔安和美狄亚合作研究超自然石化现象期间，为了寻找天生拥有石化能力的“鸡蛇兽”，曾在远东中部地区旅行。 　　当时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经历，就是乘坐一班由洛斯兽牵引的列车，从“大兔子窝镇”买票上车，一直坐到“谷地村公社”，途中经过两站，首先是“无风乡”，然后就是“胡杨村”。 　　由于只是乘坐列车路过，乔安当时没在胡杨村停留太久，趁着停车的机会在站台附近逛了逛，买了一些当地侏儒小贩兜售的水果和土特产什么的。 　　如今听康蒂说起胡杨村，才得知这地方是一个侏儒与人类杂居的大村庄，居住着300多户人家，侏儒和人类差不多各占一半。 　　胡杨村去年才被纳入农业改革的名单，成立了公社和国有农场，派驻驻村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加上当地侏儒和人类两族各自推选出来的村长，共同组成乡村一级的行政机关。 　　“乔安，胡杨村这个地方与远东的其它乡村不太一样，人类和侏儒两族混居，在人口上相差无几，不存在一个主体民族，还能相安无事就很难得。” 　　“胡杨村的侏儒和人类居民，多年来一直遵循天性，从事最能发挥其种族禀赋的工作。” 　　“当地的侏儒多是技工和小贩，人类则专注耕田种菜，多年来已然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共生社区，相处很融洽。” 　　“胡杨村改造成了公社以后，人类居民很容易就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侏儒们却经历了一段艰难的转型期。” 　　“你也知道，侏儒这个民族，天生就不适合耕田种地，娇小的身材胜任不了繁重的田间劳作，驾驭不了大牲口，也没那个耐心。” 　　“罗兰陛下了解到这种情况，就让推行农业改革的官员们灵活一点儿，不要搞‘一刀切’，既然侏儒们没兴趣耕作，就让他们从事更擅长的经商或者手工业好了，毕竟乡村公社也是需要小贩和工匠的嘛。” 　　“承蒙陛下的宽待，胡杨村的侏儒一族得以延续传统的生活方式，从前的宗教习俗也保留下来，其中就包括‘祭神节’，而这正是引发‘巫术案’的关键！” 　　说到这里，康蒂的表情严肃起来——尽管这并不妨碍她的好胃口，一叉子精准戳起两只肥牡蛎，麻利地塞进嘴里。 　　“遵照传统风俗，每年春夏之交，胡杨村的侏儒妇女们就聚在蒂图巴家里，举行一场献给‘侏儒之神’加尔·闪金的祭祀仪式。” 　　“祭祀仪式的主持者蒂图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侏儒老太婆，据说还是个巫医之流的人物，略懂一点儿炼金术，还会几个低阶自然神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把这老巫婆当成先知供起来，管吃管喝，逢年过节还给她送去好酒好肉什么的。” 　　“胡杨村公社成立之后，新上任的驻村牧师萨古纳先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出生在军官家庭，首都神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从小在城市长大，你想啊，这种城里来的牧师少爷，他能看的惯乡村祭祀之类的传统风俗？” 　　康蒂耸肩摊手。 　　“萨古纳下乡任职，与当地的人类居民处的不错，却很看不惯天性酷爱恶作剧、嘴边总是挂着俏皮话的侏儒一族，尤其厌恶蒂图巴这个老巫婆。” 　　“萨古纳先生不止一次指责蒂图巴装神弄鬼，弄些屁用没有的草药给人治病，骗吃骗喝也就罢了，耽误了病人接受正规治疗才是最可恨的，甚至怀疑蒂图巴是潜伏在胡杨村的邪教徒。” 　　“这种紧张的关系持续到了5月初，又到了胡杨村一年一度的祭神节，萨古纳先生听见蒂图巴婆婆那栋木屋里，传来侏儒妇女们时哭时笑歇斯底里的动静，很是不安，直到夜幕低垂，木屋里恢复寂静，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服用一瓶‘隐形药水’，带着佩剑和手枪，悄悄靠近蒂图巴的木屋，一探究竟。” 　　说到这里，康蒂已经解决掉了她的两份主菜，准备对焦糖布丁痛下杀手，语调和神态也变得诡秘阴森，仿佛正在讲述恐怖的悬疑故事。 第2783章 胡杨村巫术案（Ⅱ） 　　乔安被康蒂故弄玄虚的讲述吊足了胃口，听得入神，连自己那份布丁被康蒂端走都没发觉。 　　“我们那位年轻的牧师先生，施法撬开窗户，透过窗缝听见木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萨古纳先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轻推开窗户，向屋里一瞧，发现参加祭祀的侏儒妇女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全都陷入鼾睡，像是集体酩酊大醉，而他却闻不到一丝一毫酒精味。” 　　“怀着满腹疑惑，萨古纳先生翻窗进屋，借着壁炉透出的光芒在屋里搜查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最后在壁炉旁边的餐桌上，发现一盘吃剩的曲奇饼，桌上还散落着许多半寸来长、淡紫色的牛角状颗粒，看起来像是某种用于祭祀的食品。” 　　“萨古纳先生还是太年轻，性格也莽撞，对着餐桌施放了一个‘侦测毒素’，没有发现异常，便随手拿起一个小饼干塞进嘴里，据他事后接受教廷调查时回忆，饼干味道不错，就是回味有点发涩。” 　　“萨古纳先生接着又抓起一小把紫色牛角状颗粒，塞进口袋，跳出窗外，关上窗户，悄悄返回自己的寓所。” 　　“这次夜探蒂图巴家的祭祀现场，他没能找到什么切实的邪教证据，怀着失望的情绪回到家里，把今晚的经历写在了日记上。” 　　“其后不久，萨古纳先生就觉得头晕脑胀，像是喝醉了，在床上躺下，似睡非睡间，眼前交替浮现出许多诡异的幻象。” 　　“据他事后回忆，在半睡半醒中看到了张牙舞爪的豹子，青铜色的野鸡，奇装异服的**武士，各种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幻觉最严重的状态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生生劈成两半，每一半都有独立的意志，激烈争吵。” 　　“这听起来很像服用致幻剂的症状。” 　　康蒂的讲述，使乔安回想起多年前陪同导师去达宁堡参观时，当地的酒馆出售一种名为“幻露”的仙人掌萃取物，这种具有强烈致幻效果和成瘾性的毒品，吸引众多瘾君子沉醉其中。 　　萨古纳先生暗访侏儒祭祀场当晚产生的种种幻觉，很像服用“幻露”过后药效发作时的情形——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磕药磕大了”，“起飞了”。 　　萨古纳不理解这一切幻觉的根源，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感到头疼欲裂，就用神术给自己治疗，很快就消除了不适感，还不忘把这件怪事记在日记里。 　　当时他就怀疑自己这次突发性的迷幻体验，很可能与侏儒妇女们神秘的宗教祭祀有关，甚至怀疑蒂图巴婆婆已经知道他当晚不请自来，故而施法使他产生幻觉，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然而萨古纳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先把疑惑藏在心里，直到不久之后，胡杨村出现了第一例“圣火症”患者，他才猛然醒悟那天夜里的幻觉和头痛，恰恰就是感染“圣火症”的轻度症状！ 　　“根据萨古纳牧师的证词，那是半个月前的一天下午，一个侏儒男孩急匆匆的跑到教堂来找他，说是村里箍桶匠家的小女儿突然犯了怪病，打发他来问问牧师先生能不能出诊，要是抽不出空，他就去找村里的巫医蒂图巴。” 　　康蒂接着讲述道。 　　“萨古纳本来已经跟另一家人约好出诊，但是听跑腿的男孩说要去找蒂图巴，立刻改了主意，写了张便条给男孩，让他跑腿送去约好的那家人，就说自己临时有急事，晚上再去出诊。” 　　“安排妥当以后，萨古纳就去了箍桶匠家，探望那个发病昏迷的病人。” 　　“生病的小姑娘名叫玛丽，从昨天傍晚就开始昏睡，期间偶尔会毫无征兆的发出尖叫声或者痛苦的呻吟声，身体抽搐，偶尔短暂的苏醒，也是满口胡言乱语，显得很害怕，抓起手边的东西就乱扔，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 　　“萨古纳牧师向玛丽的爸妈了解到这些症状，就施展神术为小姑娘治疗。” 　　“神术发挥了人们期待中的作用，使正处于惊厥状态的小玛丽平静下来，片刻过后就苏醒了，神智也恢复正常。” 　　“箍桶匠夫妇满口感激萨古纳牧师，夸他治疗‘圣火症’真有一套，比村里的巫医蒂图巴水平强太多！” 　　“就是从这时开始，萨古纳才确定小玛丽得了‘圣火症’，而且是他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活生生的此类病例，出于好奇就问刚刚清醒过来的小玛丽，患病期间都有哪些症状，哪里不舒服，以备将来治疗同类病症的时候做参考。” 　　“小玛丽先说了头痛和晕眩等意料之中的症状，接着又说自己在半睡半醒间看到了许多恐怖狰狞的鬼怪，吓得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抓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试图赶走那些骚扰自己的鬼怪，直到牧师先生施法治疗过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那只是一些幻影。” 　　“这一细节引起了萨古纳的警觉，使他联想到自己前不久暗访蒂图巴家过后的遭遇，似乎与小玛丽犯病期间的症状有相似之处，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心中怀着猜疑，萨古纳牧师就转弯抹角地向小玛丽打听，患病之前是否与村里的巫婆蒂图巴打过交道。” 　　“结果还真是不出所料，小玛丽昨天下午去过蒂图巴的木屋，听巫婆讲故事，还在木屋里吃了两块蒂图巴亲手烘烤的小饼干，回来以后就觉得不舒服，时隔不久就犯了病。” 　　“萨古纳怀疑小玛丽莫名患病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是巫婆蒂图巴在搞鬼，然而这毕竟只是一个孤例，只因小玛丽在蒂图巴家里做客，就认定她被蒂图巴下咒致病，未免太过牵强。” 　　“萨古纳告辞箍桶匠一家，回到自己家里，就把这件事记在日记上，又去别家出诊了。” 　　“又过了几天，村里陆续有人感染圣火症，有成年人也有小孩，有人类也有侏儒，萨古纳牧师忙得不可开交，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患者……是与玛丽同龄的七个小女孩。” 第2784章 胡杨村巫术案（Ⅲ） 　　“这些小女孩，患病之前是不是都去过巫医蒂图巴婆婆的木屋？”乔安忍不住插了一句。 　　康蒂轻轻点头，神色凝重。 　　“没错，萨古纳一一打听过，这些患病的女孩都常去侏儒巫婆蒂图巴家里玩耍。” 　　“蒂图巴这个小老太婆，很喜欢这群女孩子，经常烘烤小饼干请她们吃，给她们讲妖精的故事。” 　　“现在，萨古纳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有理由怀疑侏儒蒂图巴行巫术诅咒女童，也许是想窃取女童们的生命力，延缓自身衰老，于是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治安官沃特森先生。” 　　“治安官被牧师先生这番话吓了一跳，觉得事态重大，不容耽搁，连忙召集村里的民兵，在萨古纳的带领下，把巫婆蒂图巴抓了起来，当初参加祭神仪式的几个侏儒妇女也被萨古纳指控为涉嫌参与巫术案，同样遭到拘捕。” 　　“蒂图巴等人被捕的消息迅速传遍胡杨村，得知她们涉嫌聚众搞邪教祭祀，下咒谋害女童，整个村子都轰动了，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萨古纳和沃特森，连夜审问蒂图巴及其党羽，要求她们交代犯罪动机和实施细节，然而巫婆和侏儒妇女们都否认指控，哭喊着声称自己被冤枉了。”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的时候，驻村德鲁伊索妮娅收到消息，天不亮就从农场匆匆赶回村里，找到牧师和治安官，打听出了什么事。” 　　“这位索妮娅大姐，是个心思细致的人，听两位同事讲述了巫术案的前因后果，立刻发现一个疑点。” 　　“索妮娅指出，胡杨村近来患上圣火症的人，远不止那几个小姑娘，多数成年患者并没有跟巫婆蒂图巴接触过，特别是在村外的集体农场劳作的农工，更不可能接触蒂图巴，却照样有人得了圣火症，这总不能怪到蒂图巴头上吧？” 　　“既然圣火症与蒂图巴之间不存在必然的关联，就不能一口咬定玛丽等人患病是蒂图巴搞得鬼，最起码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对她的指控，至于那些参与蒂图巴主持的祭祀仪式的侏儒妇女们，对她们的指控更是毫无道理！” 　　“在索妮娅的坚持下，治安官沃特森也转变了立场，觉得这个案子的确没有铁证，不该急于给蒂图巴定罪。” 　　“萨古纳牧师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求至少应该继续关押蒂图巴，向上级汇报此案，申请派遣专人前来调查。” 　　“就这样，萨古纳和沃特森把胡杨村巫术案层层上报，很快就传到了寇拉斯堡的内阁办公厅和中央教廷。” 　　“鲍里斯大牧首收到萨古纳的来信，先入为主的相信了年轻牧师的判断，在御前会议上气愤的宣称，‘火刑的确是不人道的，然而某些丧心病狂的邪教徒，根本不配做人’！” 　　“照大牧首阁下的意思，应该由教廷方面接管此案，严加审讯巫婆蒂图巴一党，一旦证实她们的罪行，就要公开处刑，执行死刑以儆效尤。” 　　“我的导师冬妮娅勋爵，也收到了索妮娅大姐的汇报，对此案持不同看法，觉得不应该把这场风波定性为邪教犯罪，视为普通的刑事案件交给警方处理即可，教廷不宜插手……就在两人激烈争论的时候，陛下突然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乔安诧异地问。 　　“陛下觉得好笑，似乎是因为鲍里斯阁下和冬妮娅勋爵小题大做，把很简单的一件事搞复杂了。” 　　康蒂抚摸着长辫子，努力回忆从导师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陛下笑过以后，对参加御前会议的大臣们说，胡杨村的祭神仪式，只不过是当地侏儒一族的传统风俗，并非什么邪教活动，主祭人蒂图巴也不是什么阴险歹毒的巫婆，起码主观上没有谋害村中女童的意图。” 　　“陛下还说，所谓的‘胡杨村巫术案’，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基于偏见与猜疑的误会，内阁群臣为此争吵纯属小题大做，还让人转告胡杨村的驻村牧师和治安官，立刻释放蒂图巴等人，公开向她们道歉，恢复人家的名誉，年轻人在乡村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克服偏见，别再犯这种自以为是的错误。” 　　“大牧首阁下无法认同陛下的裁决，但是他老人家总不至于跟陛下对着干，抱怨了两句就不再坚持己见。” 　　“冬妮娅勋爵赞同陛下对侏儒一族风俗传统秉承的宽容态度，但是当下一个议题开始讨论圣火症的根源时，她也忍不住与陛下发生了争执。” 　　“冬妮娅勋爵怎么看待圣火症？”乔安问康蒂。 　　“她认为圣火症是一种超自然传染病，很可能是病毒感染所致，陛下却坚持认为……圣火症其实就是食物中毒。” 　　“冬妮娅勋爵的看法与学术界的主流观点一致，至于陛下的观点……”乔安挠了挠头，“圣火症是食物中毒？这个说法……还挺新鲜的。” 　　“天知道陛下为何会有这种奇葩的念头！”康蒂耸肩摊手，“常见的食物中毒病例，无非误食腐败食品或者野生菌菇所致，不太可能使成千上万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人们在同一时期中毒。” 　　“的确，就拿今年这次圣火症大爆发来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远东各地均有病例，各地患者总不会约好一起服用毒物，怎么看都不像食物中毒。” 　　乔安捧着咖啡，思索着自言自语。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也不是那种出言轻率的人，既然他断定圣火症的本质就是食物中毒，想必有充足的理由。” 　　“问题在于，陛下也说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啊……或许这就是命运女神的启示吧？” 　　康蒂摇头苦笑。 　　“哪怕是神启也好，既然陛下坚持认为圣火症的根源是中毒，那么毒素的来源又是什么？”乔安追问道。 　　“在御前会议上，冬妮娅勋爵也向陛下提出过这个问题，陛下说，毒素很可能来自……麦角。”康蒂轻声回答。 　　…… 第2785章 维达爵士 　　“麦角？”乔安猛然抬起头，望向康蒂的目光变得格外凝重，“圣火症，本质上就是麦角中毒……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我确定。”康蒂正色点头，“麦角这个生僻词，但凡听人说起过一次，想忘掉都难呀！”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觉得很有必要搜集一些麦角，抽空研究一下，说不定还真就能从小小的麦角当中破解“圣火症”的秘密。 　　…… 　　6月1日下午，乔安先传送到卡隆工业区，去军科院找杰克和卡夫塔，三人汇合以后，又传送到寇拉斯堡大学的一座礼堂，出席当晚举行的1627年度“寇拉斯奖”颁奖典礼。 　　如同舆论界预料的那样，今年的“魔导技术进步奖”最没悬念，寇拉斯堡大学的维达博士，与其两位合作者，远东军科院的杰克和卡夫塔，共同荣获该项殊荣，分享10万金塔勒奖金，并被皇帝陛下授予“勋爵”头衔，由平民擢升为贵族阶层。 　　事实上，寇拉斯帝国不同于瓦雷斯世界其他那些传统封建王朝，所谓的贵族爵士并没有实封的领地田邑，既没有年金，也不世袭，只是一个荣誉头衔，用于表彰在文艺、技术和公共事业等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士。 　　显而易见，有机会获奖者几乎都是文人学者，专家教授，工商业界领袖，才干出众的政客或者高级公务员。 　　这些人物共同构成所谓的社会精英，获奖之前就是学界名人、行业领袖和公众人物，获奖后得到勋爵头衔，无形中又加持了一层社会名流的光环。 　　这种虚有其表的贵族头衔，并不能给授予者直接带来物质利益，甚至还会增添很多烦恼，一举一动都会被公众——尤其小报记者——放在放大镜下观察，万一出轨或者出柜什么的，几乎必然被曝光，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丑闻，也就别谈什么隐私了。 　　这种没啥实际好处的空头贵族，偏偏又是知识分子们热切追逐的荣耀，仿佛得到“寇拉斯奖”，挂上爵士头衔，自己这辈子就算值了。 　　乔安觉得这种心态很可笑，更无奈的是他本人也无法克服这种可笑的心态，只能感慨“虚荣心”是知识分子阶层刻入骨髓的通病。 　　按照颁奖典礼的流程，乔安和两位合作伙伴都要登台领奖，在红地毯和聚光灯下接受上千名现场观众——以及更多在魔导收视机前看颁奖直播的观众——的鼓掌祝贺，更要命的是还要当众发表获奖感言。 　　乔安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个！ 　　在上千人面前公开演讲，这可要了他的亲命！ 　　好在这次是三人共同获奖，只要推选出一人发表感想就行了。 　　乔安当然不想承担这一重任。 　　卡夫塔先生也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书呆子，被那么多人盯着，站在台上，腿肚子直哆嗦，话都说不顺溜，还不如乔安呢！ 　　幸而他们的团队里还有一个能说会道的杰克。 　　侏儒先生的嘴皮子比脑子还利索，当仁不让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加持“扩音术”的话筒，好比饿狗逮住肉骨头，在台上谈笑风生，俏皮话张嘴就来，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钟头，硬生生把获奖感言变成了“脱口秀”演出，赢得满堂喝彩。 　　颁奖典礼结束后，乔安发自内心的对杰克说： 　　“如果可以的话，杰克先生，我真想用这辈子获得的所有奖金和荣誉，交换你在大厅广众之下丝毫不怯场，不打草稿就能即兴表演‘脱口秀’的本事。” 　　“我也想换啊，可惜就算真能交换，过后咱俩肯定都会后悔！” 　　侏儒先生两手一摊，难得地玩儿起了深沉。 　　“人们总是高估求之不得的东西，却低估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仿佛事物的价值并不取决于是什么，有什么用，仅仅取决于获取的难度，维达博士，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精辟！精辟！” 　　乔安决定把杰克这段话记在小本本上，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能用得上呢！ 　　正闲聊的时候，一位侍从官快步走来，凑到乔安耳畔低声嘀咕。 　　乔安歉意地向杰克、卡夫塔以及等着采访他们的报刊记者们道了一声“失陪”，跟着侍从官匆匆离开颁奖大厅，前去觐见皇帝陛下。 　　“维达爵士，恭喜获奖，有什么感想吗？” 　　礼堂二楼一间办公室，罗兰笑着起身迎接推门进来的“维达爵士” 　　“感想啥的，杰克先生已经替我说了，您当时不也在现场吗？”乔安坐在沙发上，很随意地翘起了腿。 　　“那些没营养的套话就算了，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噢……您确定要听？” 　　“当然。” 　　“我当时捧着这个奖杯，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乔安捧起纯金铸造的奖杯，对皇帝陛下吐露心声，“如果把这玩意换成‘金杖’，今天晚上的颁奖典礼就完美了。” 　　“去你的吧！想得美！”罗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果然，您根本不想听真心话，只期待我拍上几句马屁而已，所以说人心隔肚皮，说话得留三分啊，我的陛下！” 　　乔安语重心长地大发感慨，过后把奖杯揣回储物袋，抓起桌上茶杯，啜饮不加糖的红茶。 　　皇帝陛下尴尬地搓了搓脸颊。 　　“被你小子这么教训，万一传扬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不至于不至于！”乔安出于人道主义安慰皇帝陛下，“您还这么年轻，现在谈一世英名还早了点儿。” 　　“怎么着，你又要咒我晚节不保吗？” 　　“我没那个意思，陛下您别多心！”乔安觉得有必要澄清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当人们谈到一世英名的时候，往往也就到了对这个人的一生作总结、盖棺定论的时候，陛下，您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从概率上来讲，您的一生善始善终或者晚节不保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又何必急于操心棺材板里那点事儿？我实话实说，您不会介意吧？” 第2786章 麦角之谜 　　“亲爱的博士，真诚是一种美德不假，然而你的真诚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皇帝陛下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听说经常生气会使人短命，我要是死的早，你就是最大的凶手！” 　　“草率了啊，陛下，草率了！生气与人类寿命的相关性研究，文献我看过不少，你要谈这个，我可就有的说了……” 　　乔安放下茶杯，顺势来了个战术后仰，打算给皇帝陛下好好科普一下。 　　然而罗兰并不想听他“讲课”，果断换了个话题。 　　“维达博士，等一下我还要去广播台录节目，咱们还是先聊正事吧。” 　　“‘炉边谈话’不是明天晚上才播出吗？” 　　“所以才要提前录制呀，维达博士，这又不是那种现场直播的节目。”罗兰笑着解释。 　　乔安恍然点了下头。 　　“陛下，关于圣火症，我想先听听您的看法。” 　　“维达博士，我认为圣火症既不是天花或者鼠疫那样的恶性传染病，也不是什么邪灵附体的超自然现象，可能只是单纯的中毒。” 　　罗兰说到这里，先停下来观察一下乔安的神色变化，接着提出一个设问。 　　“你可能会质疑，覆盖远东全境，波及餐饮习惯不尽相同的各种人群的食物中毒，有这样的可能吗？” 　　“有啊！”不等皇帝陛下自问自答，乔安果断抢答，“如果普罗大众每天都在食用的东西，被同一种具有很强时令性的毒素污染，那么在短期内大范围出现中毒病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皇帝陛下的笑容，变得略显僵硬，“那么你觉得哪种食物最有可能符合上述条件？” 　　“当然是谷物啊！”乔安耿直地回答，“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旧世界居民还是新大陆的殖民者，家家户户餐桌上都少不了面包，所以一旦面粉受到污染，就会出现普遍的中毒症状。” 　　“见鬼！你这也懂，那也懂，什么都懂，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这真的让人很不爽啊，维达博士！” 　　皇帝陛下屡次酝酿装个大×，都被乔安无情地打断“吟唱”节奏，顿觉胸口一阵发闷，难受的像是犯了心脏病。 　　“陛下，我有说错什么吗？”乔安满脸茫然。 　　“那倒没有……” 　　“既然我没错，您为何不爽？” 　　“…………” 　　“看来问题恐怕是出在陛下您自己身上，”乔安同情地望着皇帝陛下，怀着“铮友”的心态良言相劝，“要不……您好好反省一下？”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人说话，压根就不该兜圈子！” 　　罗兰耸肩苦笑，悻悻地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两个玻璃托盘。 　　乔安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一个托盘里盛放着数枚硬币大小的棕色饼干，另一个托盘中盛放着半寸来长的紫红色牛角状颗粒物，正是谷物感染真菌的产物，也就是俗称的“麦角”。 　　“维达博士，这两样东西就是调查胡杨村‘巫术案’期间收集的证据，被告人蒂图巴烘烤的小饼干，还有侏儒妇女们在祭神节那天吞食的祭品，也就是麦角，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微妙的联系。”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对着托盘中的小饼干和麦角施展0环法术“侦测毒性”，却没有检测出什么异常反应。 　　这倒不意外，事实上“麦角”这种真菌算不上典型意义上的毒物，就好比长期吸烟饮酒都对人体有害，但是大多数人并不会把烟酒定位为毒药。 　　这类成分复杂，既有毒害也有药用价值的物质，戏法级别的验毒手段不一定管用，这一点乔安昨天已经验证过了。 　　胡杨村的驻村牧师萨古纳，在暗访蒂图巴木屋的那个晚上，也曾施法检测餐桌上吃剩的小饼干和麦角，就因为没能检测出毒素，以至于掉以轻心，随手拿了一块用掺杂麦角的面粉烘烤的小饼干吃掉，结果不幸中招，回家不久毒性发作，在昏睡中产生幻觉。 　　萨古纳当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这些异常症状，后来当地爆发圣火症，使他怀疑是侏儒巫婆蒂图巴在搞鬼，却没有意识到其实是面粉受到污染，致使食用者中毒，根源就在于他太信赖自己的神术，以为施法检测不出毒素就是真的无毒，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检测毒素和病菌这类法术，乔安可以负责任的说，有一个算一个，没有百分之百靠谱的，只是符合统计意义上的置信度，偶尔也难免出现误判和疏漏。 　　麦角就是一条“漏网之鱼”，只不过恰好这条漏网之鱼关系到千家万户餐桌上的主食，牵连甚广，危害严重。 　　乔安昨天陪康蒂吃过午饭，就一起去市场上逛了一圈，重点参观粮店和面包铺，如愿搜集到一些麦角样本，顺带还做了一下调查。 　　从调查反馈来看，认为麦角不能食用、有害健康的粮店雇员和面包师傅，在接受调查者的总数中只占七成。 　　还有三成受调查者认为麦角味道苦涩，影响面粉口感，最好剔除，但是即便不剔除，对健康也没什么大碍。 　　粮店和面包铺的从业者，可以说是对谷物和面粉最在行的群体了，就连这些专业人士当中都有30%认为麦角没什么危害，可想而知，普通人就更不会在意这小小的麦角了，一旦误食就有可能中毒，罹患所谓的“圣火症”。 　　“维达博士，不瞒你说，我怀疑圣火症本质上就是误食麦角引起的中毒症状，然而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如果别人问我麦角具体有什么毒性，怎么预防麦角中毒，我可说不出来。”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望向乔安的目光充满期待。 　　“明天上午，我要去广播台录制一期《炉边谈话》，主题就是防治圣火症，在此之前，我需要更深入的了解这种疾病的原理，维达博士，你是防疫领域的专家，我想请教一下你的见解。” 　　“陛下，您猜得很准，麦角，的确是引发‘圣火症’的根源！”乔安笃定地断言。 第2787章 麦角之谜（Ⅱ）（为大盟S等于kBlnW加更） 　　“麦角，其实是一种真菌，确切的说，应该称之为‘麦角菌’。”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镊子，夹起玻璃托盘中的紫色牛角状颗粒，耐心为皇帝陛下讲解。 　　“麦角菌通常寄生在禾本科植物的子房内，形成的菌核外表呈暗紫色，内部呈灰白色，状似牛角，成分复杂，味道苦涩。” 　　“人畜过量摄入麦角菌，就有可能产生严重的中毒症状，比如肌肉坏疽，抽搐惊厥，意识模糊，出现幻觉等等——这也正是普通人对‘圣火症’的印象。” 　　“维达博士，你刚才说禾本科植物容易被麦角菌寄生，而作为大众主粮的小麦、黑麦和大麦，还有喂马的燕麦，恰恰都属于禾本科作物，岂不是都有感染麦角菌的风险？”罗兰眉头紧锁。 　　乔安坦率地点了下头。 　　“常见的谷物，几乎都是麦角菌的宿主，以谷物作为主食的人类和以燕麦作为饲料的牲畜，都有可能因为摄入麦角菌而患上‘圣火症’。” 　　“照这么说的话，任何以面粉为主食的地区都应该爆发圣火症才对，可是从现实来看，圣火症的爆发频率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高，也不是所有吃面包的人群都会得病，而且流行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消失，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皇帝陛下一脸认真的向乔安请教。 　　年轻的法师笑了笑。 　　“陛下，麦角这种真菌，只有在高湿度和高水分的环境下才容易滋生，现实中满足这一水热气候条件的环境并不多。” 　　“昨天下午，我去大学图书馆查阅政府公开的年鉴数据，发现爆发圣火症的多数疫区，去年秋季的雨水都格外丰沛，湿度大，谷物就容易受潮滋生麦角菌，谷物收割以后，若不剔除麦角菌，直接送去磨坊加工，就会有一部分麦角混入谷粒被磨碎，最终混入面粉，变得无法加以区分。” 　　“用这种被污染的面粉烘烤面包或者饼干，并不能保证去除毒素，误食后仍有可能造成中毒。” 　　“远东大部分地区气候偏冷，谷物一年一熟，人们今年冬天和开春时吃的面粉，其实是去年秋末最后一批入库的存粮，所以去年秋粮中混入的麦角，直到今年春天才被烘烤成面包，端上餐桌，使众多食用者出现中毒症状，从宏观层面来看，就体现为短期内多地区集中爆发的‘圣火症’大流行。” 　　“但是还有很多谷物耕作区，去年秋天并没有遭遇湿热多雨的异常气候，谷物感染麦角菌的比率达不到临界点，所以也就不会形成圣火症的大爆发。” 　　“陛下可能也注意到了，圣火症的重灾区大多在边远乡村，往往交通不便，当地收获的粮食主要是自产自销，再加上面粉加工和仓储条件不完善，麦角中毒的现象就特别普遍。” 　　“反之，在人口众多、工业发达的城市，就很少出现圣火症的病例，这主要是因为城市周边的土地价格更高，多是住宅、商用和工业用地，寸土寸金的地皮拿来种粮食就太不划算了。” 　　“城市居民既没有条件也没有意愿自己开荒种粮食，日常三餐所需面粉是从市场上购入的，很多市民家庭连面包都懒得自己动手烤，直接去面包铺买现成的，而城市粮店和面包铺的面粉，都是从其他产粮区采购的，甚至不乏跨越大洋从新大陆进口的大宗谷物期货。” 　　“众多的采购渠道，再加上粮商对谷物质量的严格把关，保证了受到麦角污染的谷物，通常不会大量涌入城市，所以从统计上来讲，市民阶层麦角中毒的概率远远低于偏远乡村的居民。” 　　“回头再说胡杨村的巫术案，既然‘祭神节’是当地侏儒族群多年来一直奉行的传统节日，可见蒂图巴等人知道服用麦角会产生幻觉，也知道严格控制服用量就不会对健康造成明显伤害。” 　　“但是，侏儒们可未必知道混入谷物的麦角菌，哪怕被碾成粉末，经高温烘烤制成饼干，仍无法完全去除毒素，食用过量就有可能中毒，表现为所谓的‘圣火症’。” 　　“蒂图巴把自己也吃的饼干拿给来家里做客的女孩们分享，结果导致女孩们食物中毒，只能说是无心之失，我看不出有故意害人的动机，或许这就是胡杨村‘巫术案’的真相。” 　　最后，乔安用镊子夹起一块小饼干，对着烛台看了看，深有感触地说： 　　“陛下，多亏您的圣明裁断，使得蒂图巴等人免遭冤屈，然而这还不够，有必要在全国范围内广为宣传麦角菌的毒害，引导民众提高警惕，同时敦促谷物仓储和面粉加工行业改良工艺，仔细剔除混入谷物的麦角菌，如此方能从根本上预防圣火症的再度爆发。” 　　“说的太好了，维达博士，这正是我想要的专业建议！” 　　皇帝陛下站起身来，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面露微笑，眼中浮现异彩。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维达博士，不如明天上午你陪我去一趟广播公司，作为特邀嘉宾录制本期《炉边谈话》，谈一谈你对‘圣火症’和‘胡杨村巫术案’这两个时下舆论热点的看法。” 　　“这……没有必要吧？”乔安面露难色。 　　“当然有必要，维达博士，虽然我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但是涉及流行病防疫这样的专业话题，比起我这个外行的见解，听众们更愿意接受你的观点。” 　　乔安承认陛下这话有道理，然而想到自己要对着成千上万广播听众讲话，就忍不住紧张，担心自己词不达意，在播音室里丢人现眼。 　　罗兰显然看出了他的顾虑，揽着他的肩膀微笑鼓励。 　　“这是一档提前制作的录播节目，不应是里除了你我和主持人，就只有几个工作人员，不会有观众盯着你看，就算说错话也没关系，后期还要进行剪辑处理，保证不会令你难堪。” 　　陛下一再盛情相邀，乔安实在不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明天陪他去魔导广播公司录节目。 　　…… 　　·史料：圣安东尼之火 　　谷物的麦角菌，食用后中毒，四肢发黑萎缩，被中世纪的基督徒视为上帝的惩罚，称其为“圣火症”。 　　麦角中毒的俗名很多，例如“怒痛“(法语)“maldesardents“，圣火(拉丁语)“ignissacer“，圣火(德语)“heiligesFener“或“圣·安东尼之火”。 　　麦角中毒者的主保圣人是圣·安东尼，救治这些病人的主要是安东尼的信徒们，因此麦角碱中毒又被称为“圣安东尼之火”。 　　…… 　　关于麦角中毒的记载最先出现在中世纪早期，是一次上千人集体中毒事件的原因。 　　这种和麦角有关的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模糊不清。 　　麦角中毒有两种特征：一种是坏疽性，另一种是惊厥性。 　　当人们吃了含有麦角的面粉，便会中毒发病，开始四肢和肌肉抽筋，接着手足、**、牙齿感到麻木，然后这些部位的肌肉逐渐溃烂剥落，直至死亡，其状惨不忍睹。 　　家畜吃了感染麦角菌的禾本科牧草，也会引起严重的中毒。 　　麦角病曾在中世纪的欧洲横行了几个世纪，一度成为人、畜的大害，使大批孕妇流产，一次又一次地夺去了数以万计的人的生命，被称为中世纪的恶魔。 　　直到近期，包括俄国某些地区在内的欧洲大多数国家对类似流行爆发的麦角中毒均有记载。 第2788章 广播嘉宾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一辆带有寇拉斯皇室纹章的豪华马车停在乔安公寓门外。 　　乔安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车，直到广播公司大门外还是无法完全消除紧张感。 　　到了播音室，乔安见到皇帝陛下和主持人罗格——一位妙语如珠的侏儒先生，远东文坛上颇有名气的浪漫派诗人，主持界的大明星，据说每天都能收到满满一信箱迷妹寄来的情书…… 　　罗兰介绍乔安与罗格先生认识，这位笑嘻嘻的大诗人，一开口就给乔安来了个“下马威”。 　　“噢，尊敬的……不好意思，我该称您为尊敬的维达博士，还是尊敬的爵爷？”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果断开启“心灵剧场”，斟酌如何回答才稳妥而又不失风度。 　　在这一分钟的心灵静止时间里，罗格先生完全没有觉察到异常，皇帝陛下却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丝毫不受物理或者心理层面的时停效果影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吟吟望着乔安，眼神中带着鼓励。 　　一分钟过后，乔安结束“心灵剧场”，与罗格先生握了握手，从容不迫的回答： 　　“随便您怎么称呼都可以，不过考虑到今天节目的主题是圣火症，我想观众朋友们更乐于倾听学者而非贵族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在这种场合下，博士学位或许比勋爵头衔更值得尊重。” 　　“说得好啊，维达博士！”罗格先生用力握了握年轻法师的手，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惊喜，“刚才是哪个笨蛋说您不善言辞来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皇帝陛下的笑容僵在脸上，重重咳嗽两声。 　　“不好意思，罗格，是我说的……” 　　“呃？哈……瞧我这倒霉记性，哈哈……” 　　广播室里充满欢乐的气氛。 　　顺利通过这一关，乔安心里踏实多了，广播台的“名嘴”也不过如此嘛！ 　　有“极化认知”和“心灵剧场”在手，大不了再来一波“时间静止”，乔安觉得就算是现场直播的节目也能应付裕如。 　　看来之前是过于紧张了，唉，真没办法，又犯了低估自己情商的老毛病！ 　　工作人员上来提示，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乔安、罗兰和主持人罗格围桌而坐，照例先聊上几句天气，然后罗格便祝贺乔安荣获本年度的“寇拉斯奖”。 　　走完这一通商业互吹的流程，今晚的谈话就转入正题。 　　罗格先提出“胡杨村巫术案”的话题，请皇帝陛下讲解这一时下广受舆论界关注的神秘案件的来龙去脉。 　　在场的两位特邀嘉宾，以罗兰为主，乔安只在皇帝陛下需要专业人士背书的时候才开口，以夹杂生僻学术名词的语言风格做解说——其实乔安不喜欢这样说话，然而这是主持人特地为他安排的人设。 　　“这样会不会有故意显摆的嫌疑？罗格先生，其实我不用那些拗口的术语，也能把事情说清楚，这样更有利于科普……” 　　“NoNoNo！维达博士，您有所不知。”主持人笑着摇手指，“您今天的任务可不是给观众讲课，而是扮演德高望重的学术权威，有意无意的说上几句术语，观众越是听不懂，就越觉得您有学问，这样节目效果会更好！” 　　“好吧，您是主持人，我听您的。” 　　乔安被迫接受了“德高望重老专家”的媒体形象，尽管个人觉得这种风格未免有装逼之嫌，然而为了节目效果，他也无可奈何。 　　今天这档广播节目有两个主题，说完胡杨村巫术案的真相，下半场就轮到揭秘圣火症。 　　这回就轮到乔安主力输出了。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再加上皇帝陛下屈尊给他当捧哏，乔安以放松的心态聊了半个钟头，详细阐述了麦角菌的危害，再三强调预防“圣火症”的关键在于剔除混入谷物的麦角菌，面粉加工行业尤其要注意这一点。 　　算上暂停和补录，时长一个钟头的节目，只录了不到三个钟头就搞定了。 　　主持人罗格都说难得这么顺利，工作结束后就请乔安和罗兰去广播公司餐厅用餐。 　　乔安觉得，堂堂的皇帝陛下，再怎么不摆架子，与民同乐，也不至于就在员工餐厅吃饭吧？ 　　然而罗兰偏偏就能干出这种事，而且周围的人似乎司空见惯，乔安只能说这货绝逼是个非主流的皇帝！ 　　吃过午饭，乔安正打算告辞，一位穿笔挺制服的侍从官匆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堆海报。 　　“陛下，这是您要的宣传海报，印刷厂那边刚送来样品，请您亲自审阅。” 　　乔安好奇地凑过去一瞧，设计的挺朴素的海报上，描绘出放大百倍的麦角样本，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凸显出警告意味。 　　海报下方，还有一段以骷髅花纹做装饰的黑体字标语： 　　“勿食麦角，谨防中毒！” 　　“海报做的还可以，就按这个样式印刷，尽快下发到各个城镇乡村，张贴在布告栏，配合报刊、广播、收视机和云网进行全方位宣传，务必要把‘麦角有毒’这一事实准确的传达给全体国民。” 　　皇帝陛下通过大张旗鼓的宣传来预防“圣火症”的做法，乔安基本赞同，却又觉得有用力过猛之嫌，把麦角这种自然界广泛存在的真菌妖魔化了。 　　稍作迟疑，乔安找了个空挡，以尽可能含蓄的方式对罗兰说： 　　“陛下，我对麦角这种真菌很感兴趣，想深入研究一下，设法分析提炼其中的药用成分，说不定能把害人的毒物变成救人的灵丹妙药。” 　　“这是个好想法，维达博士，我当然支持！” 　　罗兰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笑着提出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邀请。 　　“下周一，我打算去一趟‘绿野之乡’，拜访瓦莲京娜女士，如果你抽的出空闲，不如陪我走一趟，在‘绿野之乡’的农科院继续开展麦角菌的研究工作。” 　　乔安早就久仰瓦莲京娜女士的盛名，反正下周又没什么要紧事，陪同皇帝陛下去拜访一下这位传奇德鲁伊也好，就爽快的答应了罗兰的邀请。 　　…… 第2789章 疾风号 　　夏日清晨，雨后方晴，天空宛如一块澄净的蓝宝石。 　　一艘飞艇如同银色巨鲸掠过蔚蓝的天空，反射旭日光芒，熠熠生辉。 　　乔安坐在飞艇窗边，对面坐着皇帝陛下，两副座椅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副棋盘。 　　棋到残局，罗兰单手托腮，眉头紧锁，出神思索如何破解棋盘上的困境。 　　这局棋已经下了半个钟头，皇帝陛下还在苦苦挣扎，试图找到一条反败为胜的思路。 　　乔安不想打击陛下，但是所有可能的下法都已经被他计算过了，除非他主动放水，否则罗兰再怎么绞尽脑汁，这盘棋也只有投子认输这一个结局。 　　既然胜局已定，乔安就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棋盘上，悠闲地翻阅手中那册“疾风”级飞艇的设计参数说明书。 　　“疾风号”，就是乔安此刻搭乘的魔导飞艇，是该系列的第一艘实验机型。 　　这艘新式魔导飞艇，采用比传统钢材更为轻盈的水晶钢骨架，还搭载了乔安参与发明的新式浮空模块，从而在保持引擎出率不变的前提下，将飞艇巡航速度提升到夸张的200节，比前一代主力军用飞艇“圣化”级提高了80节，载重量更是翻了一倍，高达1000吨——与“大力神”级运输飞艇相当！ 　　“疾风号”飞艇的武装系统包括32门魔晶航空机炮，配属一支巨鹰轰炸联队，此外，还能搭载一百台新式“翼骑兵”用于护航和执行空中格斗任务，堪称当之无愧的“空中母舰”！ 　　“疾风号”已经进行过五次满负荷试航，均表现良好，今天是最后一次测试，由寇拉斯堡军用机场启航，途中飞越千里，预定在“绿野之乡”降落。 　　皇帝陛下亲自登机坐镇，随行人员包括乔安和来自新大陆的三百多名阿萨族留学生，由康蒂带队，前往设在“绿野之乡”的远东农学院分校参加实习。 　　第一批从新大陆来到寇拉斯堡留学的阿萨族青年，总共3500人，其中十分之一具备德鲁伊或巡林客职业等级。 　　这些年轻的“自然之子”，其中的佼佼者以康蒂为首，本身就是隶属于“丰收之环”新大陆分部的“绿野德鲁伊”，其余的留学生也在学长学姐和导师们的影响下，纷纷加入“丰收之环”，获得了前往“绿野之乡”实习深造的机会。 　　康蒂年纪不大，却是所有留学生里德鲁伊职业等级最高的一位，再加上她是瓦莲京娜女士的关门弟子，最得内阁大臣冬妮娅勋爵宠爱的小师妹，半年前就曾在“绿野之乡”接受过培训，出身、资历与个人实力都出类拔萃，很自然地被众人推选为“带头大姐”。 　　飞艇起航之初，本来坐在对面陪乔安下棋的是康蒂，无奈她棋力有限，不到一个钟头就输了八盘。 　　乔安怕她输到恼羞成怒，掀桌发飙，就安慰可怜的姑娘再加把劲。 　　“再加把劲，我就能赢你一局吗？”康蒂当时满怀希望地问。 　　乔安从书上稍稍移开视线，淡淡的瞄了一眼棋盘，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告诉她： 　　“赢是赢不了的，但是你可以多坚持两分钟，锻炼一下遭遇挫折时的心理素质。” 　　“加把劲也没用，那我还玩个鬼啊！” 　　康蒂气得拔腿就走，离开了头等舱，去找后面经济舱的同学们聊天解压。 　　时隔不久，去驾驶舱慰问机组人员的皇帝陛下回来，双手插兜，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乔安闲来无事，就邀请他下棋。 　　“刚才我看见康蒂小妹陪你下棋，她是不是一盘也没赢啊？”罗兰警惕地问。 　　“其实我们的棋力差距并没有多大，如果她再加把劲，还是有一定几率赢我的。” 　　乔安惋惜地说。 　　“噢……照这么说，你俩的棋力差不多是三七开的样子？”皇帝陛下开动脑筋，“冬妮娅说她和康蒂小妹下棋赢多输少，我和冬妮娅下棋也是赢多输少，那我和你的棋力差不多五五开？” 　　“陛下您的数学真好。” 　　“啊？真的吗？听你这么说，我还怪不好意思的，那……咱们就来下两盘！” 　　十分钟后…… 　　皇帝陛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禁不住怀疑自己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维达博士，绅士之间下棋总是要留有余地，点到为止，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啊，我太懂了！”乔安吃掉皇帝陛下的“国王”，重新摆棋盘，“您在暗示自己没有使出全力，这局输的不服气对吧？没事没事，这局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啊？这……” 　　“陛下，该不会是我误解了您的用意，其实您是想暗示我手下留情吧？” 　　“……当然不是。” 　　“果然，我就知道您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哈哈哈哈……顺带问一句，刚才你和康蒂小妹下棋的时候也是这么认真？” 　　“没有陪您下棋这么认真，毕竟我也是一位绅士，在女士面前多少要讲究一点风度，一个钟头，只赢了她八盘。” 　　“不得不说，康蒂小妹脾气真好，居然没把桌子掀了，抄起棋盘敲你狗头！” 　　“哈哈！陛下您真幽默！” 　　“……” 　　“我这句奉承话，不合您心意吗？” 　　“我好难受啊，维达博士，难受啊！” 　　“下棋下棋，赢一盘你就不难受了。” 　　“问题在于我什么时候才能赢啊？” 　　“快了，就快了！加把劲，再加把劲啊陛下！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乔安秉承人道主义精神，热情鼓励皇帝陛下。 　　然后在接下来三个钟头的航程中，他一局也没让对手赢过，对皇帝陛下造成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这当然不是他的错，只怪皇帝陛下还不够努力。 　　…… 　　“疾风号”新式魔导飞艇早上七点由寇拉斯堡出发，正午时分就飞抵远东中部的巴尔勒火山上空。 　　当今瓦雷斯世界影响力最大的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就坐落在火山南麓丛林环绕的盆地当中。 第2790章 绿野之乡 　　飞艇舱载魔导广播发出提示，提醒乘客各就各位并且绑好安全带，免得在飞艇下降途中重心失衡，跌倒受伤。 　　听到广播声，皇帝陛下像是终于迎来刑满释放的那一刻，推开棋盘对乔安说：“我得去驾驶舱那边看看，这盘棋就算平局怎么样？” 　　“不急，等您回来咱们接着下。” 　　“不不不！我真的抽不出空！” 　　“那就算平局吧。”乔安大度的说。 　　罗兰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刚站起身，就看见康蒂如同欢乐的小鹿，蹦跳着从乔安身后走廊那边跑过来。 　　“陛下，您也在跟乔安下棋？”康蒂同情地望过来，“您……没事吧？” 　　“还好，最初几局棋差一着，幸而最后打平了一局，总算保留了些许颜面。” 　　罗兰笑了笑，对康蒂说：“你陪维达博士下棋吧，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康蒂目送皇帝陛下的背影远去，扭头打量乔安，故作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让着陛下一点呢！” 　　“事实上，我已经尽力让棋了。”乔安摊手苦笑，“不然这三个钟头里，他输掉的可不会只有八盘。” 　　“这么说，陛下的棋力其实还不错？” 　　“在业余棋手里算得上一流水准。”乔安实话实说。 　　“那我呢？刚才你没让着我吧？”康蒂满眼希冀，“否则我也不至于短短一个钟头就狂输八盘棋，对不对？” 　　“嗯……你再猜。” 　　康蒂果断拒绝猜谜，抄起棋盘在这个“谜语人”脑袋上敲了一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乔安苦着脸揉了揉额头，施法将散落在地毯上的棋子收拢起来。 　　此时飞艇已经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透过脚下传来，康蒂踉跄了一下，不由自主跌向座椅。 　　乔安连忙搂住她的腰，搀扶她平稳坐在自己身旁。 　　掌心与臂弯紧贴少女纤细的腰肢，柔韧而紧致的肌肤触感彰显青春活力，使他不由回想起撸猫时那种令人沉醉欲罢不能的丝滑手感，非常的解压。 　　康蒂半边身子靠在乔安怀里，耳根微微泛红，若无其事的探头望向窗外。 　　透过飞艇舷窗，俯瞰下方宛如无尽碧海的莽莽丛林，少女忽然灵机一动，眼中浮现慧黠的光彩。 　　“聪明的维达博士，我有个疑问向你请教。” 　　“聪明不敢当，有话你直说。” 　　乔安轻抚少女发辫，依旧陶醉在“撸猫”的遐想当中不可自拔。 　　“你瞧，窗外是大片茂密的丛林，连一块空地也没有，飞艇怎么降得下去？” 　　“你以前来过‘绿野之乡’，怎么直到现在才发觉异常？”乔安诧异地反问。 　　“别管那么多，先回答我的问题啦！” 　　乔安看出她在明知故问，然而加持上“撒娇光环”的美少女是无敌的，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扭头望向窗外，凭借“高阶异眼圣印”恒定的“真知术”，一眼就看出飞艇下方的原始丛林，其实只有外围一圈是真实的，覆盖山间盆地的树林则是魔法营造出来的幻境。 　　这时，丛林中突然窜起一团五彩缤纷的光华，在空中徐徐展开，宛如盛放的礼花。 　　就在魔法礼花升起之际，下方遮掩视野的幻象迅速消退，辽阔的良田沃野进入眼帘，仿佛展开一幅绿色画卷。 　　在这幅画卷当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一株亭亭如盖的巨大橡树。 　　乔安当然知道橡树是德鲁伊和巡林客们尊崇的圣物，然而飞艇下方这株足有两百多尺高的大橡树，显然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每一枚翠绿叶片都蕴含丰沛的魔力，辐射出无形的结界，感觉很像“伊尔明苏尔古树”张开的“常春结界”。 　　要不是乔安确信世间总共只有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而且他都见过，简直怀疑老白、灰老爷和绿婆婆在远东腹地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戚。 　　以这株神奇的大橡树为中心，四周环绕着农田、菜园、畜栏和房舍，被纵横交错的道路分隔成整齐的棋盘状，田间与路上依稀可见往来的人影。 　　“绿野之乡”修建了大型停机坪，飞艇平稳降落下去，舱门敞开，康蒂一马当先，带领留学生们下了舷梯。 　　这群来自新大陆的阿萨族青年，各自出身的部落也都有德鲁伊和巡林客定居，否则他们也无法获得相应的职业传承，临来之前就对“丰收之环”的总部怀有种种遐想，以为这里是一处完全摒弃现代工业文明，茅屋草堂清溪流泉，人类与野兽和谐共处的原生态社会。 　　然而当他们亲临此地，耳闻目睹的景象并不完全符合想象。 　　德鲁伊隐修的社区居然建有大型机场，水泥硬化的停机坪上还停泊着好几艘绘有“丰收之环”徽记的小型魔导飞艇，这情景足以令访客大跌眼镜，油然兴起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既视感。 　　乔安跟随罗兰下了飞艇，环顾四周，也像初来乍到的留学生那样颇感错愕。 　　他印象中的德鲁伊社团，极端保守的莫过于赤身裸体茹毛饮血的“原始教团”，开明的典范则是康蒂的故乡波瓦坦村，没成想“绿野之乡”在紧跟时代潮流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要不是一群扎着蓝丝巾的启蒙猎鹰在停机坪四周盘旋，驱赶误闯进来的鸟雀，他还以为“疾风号”在空中兜了一圈，又折返回寇拉斯堡的机场了呢。 　　“空中那些扎丝巾的启蒙猎鹰，都是机场的员工，负责驱赶闯进机场上空的野生鸟雀，否则鸟雀撞击高速飞行的飞艇或者翼骑兵，有可能造成事故。” 　　罗兰向乔安介绍道。 　　乔安恍然点头，回头一瞧，康蒂已经带着一大群德鲁伊和游侠妹子，跟那群刚刚完成清场工作、落回地面的启蒙猎鹰聊了起来，还有人拿出“留影镜”，比着“剪刀手”与猎鹰合影留念。 　　虽然乔安不是鸟类，却也不难看出猎鹰们眼中流露出的无奈，显然对访客们大惊小怪的德性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出于礼貌，才没开口笑话这群“土包子”。 第2791章 瓦莲京娜 　　自从远东建国以来，短短数年间，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绿野之乡”也受到外界影响，由原本那个与世隔绝的隐修公社，变成一个更为开放的社区。 　　在此地修行的德鲁伊和巡林客，已经对时常起降的飞艇见怪不怪，只有当地的孩童偶尔还会跑来看热闹。 　　离开停机坪，乔安就与康蒂一行暂时分开。 　　康蒂带着留学生去农学院分校区，还要联络学院的接待员，安排宿舍之类的琐事。 　　乔安跟着罗兰，沿着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朝大橡树那边走去，树下有一栋大木屋，“绿野之乡”的女主人瓦莲京娜，就在此地隐居修行，指导学生。 　　乔安刚走近大橡树，忽然感到左手掌心骤然发烫，紧接着收到“神之泪”发出的、异常强烈的警告。 　　……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 　　……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止住脚步，抬头望向神话力量的源头。 　　就在大橡树的绿荫下，伫立着一位身着浅绿色祭袍的美丽女郎，金灿灿的秀发编成许多麦穗似的辫子，面朝远道而来的访客，含笑致意，微风吹拂裙摆，随风飘来恍若番红花的芬芳。 　　“瓦留莎！”罗兰挥手向金发女郎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今天特地带一位朋友来拜访你！” 　　金发女郎将发辫拢向耳后，微笑着迎了过来，与皇帝陛下拥抱在一起，亲吻彼此脸颊，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柔情蜜意。 　　乔安好歹也是情商发达之辈，冷不防被塞了满嘴“狗粮”，哪还能看不出来，皇帝陛下与这位拥有10阶神话力量的女士，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密。 　　由此可见，寇拉斯堡八卦小报上盛传的那则绯闻很有可能属实——被远东人奉若“农业女神”来崇拜的瓦莲京娜女士，其实是皇帝陛下的红颜知己。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对不住柳德米拉殿下，不过乔安真心觉得，远东的皇帝陛下与传奇大德鲁伊，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很般配。“天造地设”这个词，俨然就是为了他们俩人而天造地设。 　　慢着……大姐，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乔安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对面那位风华绝代的金发女士，额头不由冒出两滴冷汗，随即改变了想法。 　　考虑到种族和年龄问题，乔安现在觉得，皇帝陛下还是与青梅竹马的柳德米拉殿下更般配，希望瓦莲京娜女士不要见怪。 　　这时，罗兰挽着金发女郎的手走过来，向乔安介绍：“维达博士，这位就是‘丰收之环’的创始人，瓦莲京娜·晨曦女士。” 　　接着又为女主人介绍乔安：“瓦留莎，这位是维达博士，我好不容易才从新大陆请来的天才学者，目前在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访问，想就‘圣火症’与麦角菌的课题做些研究。” 　　“欢迎来访，维达博士！我们‘丰收之环’，一定全力配合您的科研工作。” 　　瓦莲京娜女士微笑着向乔安伸出手，落落大方的气度，令人如沐春风。 　　乔安略一迟疑，迅速调整好心态，握住瓦莲京娜女士的纤手，深鞠一躬，轻吻她的指尖。 　　“尊敬的女士，我在新大陆的时候就听闻过您的大名，有机会拜访您这样的传奇人物，令我深感荣幸。” 　　这不是乔安头一回跟传奇级别的强者打交道，10阶神话力量诚然惊人，可也比不了“冥府女神”赫尔那样的真神，但是近距离接触瓦莲京娜女士，还是禁不住心头发毛。 　　这倒不完全是因为社恐怯生的老毛病，换成谁面对一头威风凛凛的金色巨龙，还能壮起胆子亲吻巨龙的爪尖，都值得为自己的勇气感到骄傲。 　　没错，瓦莲京娜女士……压根就不是人类！ 　　借助“高阶异眼圣印”自带的“真知术”，乔安隐约看出面前这位美丽高贵的金发女郎，其实是一头壮年雌性金龙施法伪装出来的形象。 　　乔安不禁怀疑，皇帝陛下究竟知不知道，他的红颜知己其实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巨龙？ 　　乔安也曾在怪物当中生活，比如眼魔和夺心魔，但是他总会提前把自己变成对应的物种，然后才融入其中。 　　即便如此，他也无法从心理层面上完全融入异类的社会，哪怕对于感情最深的养女伊南娜也无法真正做到开诚布公，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人类身份，所以他很清楚不同物种之间想做到坦诚相待，进而亲密相处，何其之难。 　　这不是乔安一个人的偏见，即便是在类人生物内部，不同族群之间基于自愿频繁通婚的现象也不多见。 　　顽固保守不知变通的矮人族，几乎从不与外族通婚。 　　兽人与人类的混血儿，也就是所谓的半兽人，几乎都是强暴的产物。 　　精灵与人类通婚，或许是类人生物跨族结合的唯一具有统计价值的范例。 　　然而夫妇双方纵然能够克服种族和文化的差异，还是无法逾越寿命差距悬殊这一关，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当人类一方难掩衰老，婚姻生活往往也就走到尽头了。 　　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后代，从打出生就会面临尴尬处境。在人类社会中他们被视为“半精灵”，而在精灵社会里他们又被视为“半人”，母亲或者父亲的族人，都不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同胞。 　　其实就算在人类内部，些微肤色区别也会成为阻碍通婚的大忌，这一点在新大陆体现得尤为明显。就连杰斐逊那样开明的学者都把黑白人种通婚看成无法忍受的闹剧，更别提普通人。 　　乔安真的很好奇，如果罗兰知道瓦莲京娜的真实形态，还能毫无芥蒂的与她保持亲密关系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乔安就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的心理素质和博爱胸怀。 　　收回思绪，乔安装出一脸淡定，跟在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身后，沿着林荫大道散步聊天。 　　“维达博士，请看那边。” 　　瓦莲京娜停下脚步，指向大道左侧那片被农田和果园环抱起来的建筑群。 第2792章 常春圣树 　　“远东农学院的实习基地和农学研究所就在那里，周围都是学院的试验田，维达博士，今后 　　“劳您费心了，尊敬的女士，其实……” 　　乔安本想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话到嘴边突然灵机一动，改口道： 　　“其实这次乘飞艇过来实习的留学生里，有一个名叫康蒂的同学，瞧着挺机灵的，就让她来帮我养小白鼠吧。” 　　“行！等一下我找康蒂说说这件事，那孩子挺懂事的，不至于不给您这位大学者面子。” 　　瓦莲京娜乐呵呵地说。 　　罗兰回头古怪的瞅了乔安一眼，低声对金龙女士说：“你先别把话说的太满，如果我是康蒂小妹，我可不愿意给一小时赢了我八盘棋的家伙打工！瓦留莎，你可曾见过这么狠心的人？” 　　金龙女士愣了一下，不由哈哈大笑。 　　笑过以后，回头对乔安感慨道：“维达博士，你和罗兰的性格截然不同，很难想像你们两个人竟会成为好朋友。” 　　“瓦留莎，这我可就不同意了！其实性格差异大的两个人，往往比性格相近的人更容易相处，好比磁铁，极性相同，反而相互排斥。”罗兰笑着说。 　　乔安几乎忍不住想吐槽皇帝陛下又在瞎鸡儿忽悠，借用自然规律来描述人际关系，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做法，量纲不同的类比能有啥意义？ 　　幸而发达的情商及时制止了这一煞风景的冲动。 　　三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就来到那株苍翠挺拔的大橡树跟前。 　　走近仔细观察过后，乔安确定这株大树的确自带“常春结界”，猛使周边数里之内的气候温暖如春，可惜并没有被施加“启蒙术”，没有心智和移动能力，相当于缩水版伊尔明苏尔古树。 　　“这株‘常春圣树’可以改变周边气候，当地乡民传说这株大树是神器，其实没那么夸张。” 　　罗兰向乔安透露古树的秘密。 　　“常春圣树原本只是一株小小的树苗，被瓦留莎加持传奇魔法‘自然之心’过后迅速成长茁壮，最终进化成现在的样子。” 　　“‘自然之心’啊……这个传奇魔法不带启蒙效果吗？”乔安问。 　　“其实是有的，但是我故意没有启蒙大橡树。” 　　金龙女士苦笑着回答。 　　“”噢？您担心启蒙过后，大树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耐烦一直扎根此地，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乔安猜测道。 　　瓦莲京娜耸肩摊手：“维达博士，您猜对了！我在‘绿野之乡’总共创造过四株常春圣树，之前那三株大树都跑出去玩耍了，走之前她们都说很快就回来，然而至今连一个还没见回家。” 　　“您不能阻止它们离开吗？”乔安接着问，“比如借助操控植物的法术？” 　　“可以是可以，但我于心不忍。” 　　金龙女士叹了口气。 　　“维达博士，您不妨想象一下，如果您的儿女很想出门逛逛，您能硬起心肠一直把他们关在家里吗？” 　　“这倒也是。” 　　乔安好歹也是养过女儿的人，对瓦莲京娜女士无可奈何的心情深有感触，已经跑掉了三个“淘气包”，也就难怪她最后索性创造出一株没有心智的常春圣树。 　　走进瓦莲京娜的庭院，乔安立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庭院中随意生长的花草，屋里朴素而又别致的木制家具摆设，清新自然的氛围，都使他回想起莉亚楠的居所。 　　只不过瓦莲京娜的房子比莉亚楠的更宽敞，然而考虑到金龙与妖精体型的巨大差距，住宅空间的区别反而没那么明显。 　　进屋以后，瓦莲京娜请两位访客落座喝茶，笑称暂且失陪，去后厨准备午餐。 　　透过厨房窗口，炖煮兔肉的香味悄然逸散过来，乔安不由吞了下口水。 　　少不更事的时候，乔安还以为德鲁伊们都是素食者。 　　直到结识了康蒂，亲眼目睹这姑娘大口恰肉的英姿，才晓得自己太天真。 　　纯粹奉行素食主义的德鲁伊不是没有，但那属于比较保守的派系，多数德鲁伊并不排斥荤腥食物，只不过在狩猎野兽和宰杀牲畜的时候会注意一些原则。 　　比如除非迫不得已，不会主动猎杀对人无害的野兽，尽量不杀濒危动物，怀孕的母兽和幼崽尽量放生。 　　对于雌多雄少的种群，尽量不杀为众多雌兽鞠躬尽瘁、肩负传宗接代重任的雄兽，比如狮群当中的雄狮。 　　这些原则也不是绝对的，对于种群急剧扩张，以至于严重破坏生态均衡的野兽，德鲁伊们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比如时下这个季节，正是野兔的繁殖期。别看兔兔模样可爱，好像挺乖，倘若泛滥成灾，对农田和牧场的危害远甚于熊、狼、野猪之类的猛兽。 　　最近一段时间，“绿野之乡”的头号大敌就是繁殖力超强、疯狂掘穴打洞、啃食庄稼的野兔，就连培育良种的试验田也屡屡遭到野兔大军入侵，损失不小。 　　在这危机时刻，遏止兔灾人人有责，德鲁伊们若不大杀特杀野兔，大吃特吃烤兔腿炖兔肉，就算不得忠贞的环保战士，配不上“自然之子”的美名。 　　乔安当然知道，一位有教养的绅士，一个体面人，在社交场上最基本的素质就是管牢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话别瞎说，不该打听的事情就别问。 　　然而等候午餐上桌的时候，他实在按捺不住百爪挠心般的好奇冲动，最终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趁着瓦莲京娜在厨房忙活，旁敲侧击的向罗兰打听，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红颜知己其实是一头会喷火的巨龙。 　　“这还用说，多年前刚认识瓦留莎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金龙。”罗兰笑着承认乔安的猜测。 　　不多时，瓦莲京娜把装在大号砂锅中的炖兔肉端上桌，陪乔安和罗兰共进午餐。 　　吃饭的时候，罗兰说起年轻的法师对她的出身来历很好奇，瓦莲京娜对此并不介意，还主动向乔安透露自己并非瓦雷斯世界土生土长的金龙，而是来自五大金属龙族共同的圣地“天堂岛”。 第2793章 封神之龙 　　事实上“晨曦”这个姓氏源自统治天堂岛的金龙家族，瓦莲京娜是晨曦家族当代家主的女儿，尊贵的公主殿下。 　　她的父亲是“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选民，奇怪的是她本人并没有皈依“北风之王”，成为巴哈姆特的圣职者，反而走上了探寻“自然本源”真谛的道路。 　　众所周知，真龙都是天生的术士，随着年龄层的增长自动提升术士等级。 　　不同族类的真龙，天赋施法能力也不尽相同，仅就最常见的五色龙和金属龙而言，同等年龄层下术士等级最低的是白龙，最高的当属红龙和金龙。 　　身为一头已经生存了三个世纪之久的壮年金龙，瓦莲京娜·晨曦拥有10级术士职业，兼职10级德鲁伊。进阶职业“奥术大祭司”也是10级，能够同时提升她的奥术和自然神术施法等级。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一门仅限龙族才能掌握的神话职业，名为“封神之龙”，已经修行到最高层次，获得10阶神话力量和多种强力神话道途能力。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真神以外，瓦莲京娜就是乔安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强生物。 　　到了金龙女士这个阶段，最渴求的目标无非永生。 　　通往永生的途径不止一条，其中比较容易的一种是把自身由血肉之躯转化为亡灵，比如变成吸血鬼或者巫妖，莫里亚蒂教授就是选择了这条路。 　　瓦莲京娜不屑走这条拥抱死亡的永生之路，反而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 　　“维达博士，不瞒你说，瓦留莎近年来一直在谋求封神，瓦雷斯天宇的万神殿里恰好存在一个农业女神的空缺，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填补这个空缺。” 　　在餐桌旁，罗兰坦率地对乔安道出这一凡人所能设想的最大的野心。 　　这个消息实在太富有冲击力，乔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瓦莲京娜女士如今已经是半神了，还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成为真神呢？” 　　皇帝陛下与金龙女士相视一笑。 　　“维达博士，成神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稳妥的道路莫过于依附某位真神，成为对方的圣职者，最终蒙主荣召，登临神位，其实就是成为偶像的从神，先父鲁道夫一世，走的就是这条路，如今已经成为命运神系中的一员。” 　　“如果不想依附其它真神，自行求索升神之路，那可就要艰难太多太多了。” 　　罗兰叹了口气，握住瓦莲京娜的手，接着对乔安说：“瓦留莎选择的就是这条最艰难的道路，好在她是真龙，可以进阶‘封神之龙’，至少到半神这一站为止，都可以走的很顺利。” 　　“凡人到半神，仍然属于量变的范畴，而从半神到真神这一关却是质变，难度远比前者大得多，除了个人努力，机遇和其它真神的态度同样很重要。” 　　“目前我们争取到了吾主辛德拉、‘太阳老人’培罗以及‘北风之王’巴哈姆特的支持。” 　　“两位魔法之神，博卡布和维婕斯也乐于看到瓦留莎在万神殿中占据一席之地，壮大盟友的阵营。” 　　“基特兰德人崇拜的‘勇气之神’寇德，还有海精灵的主神深海·塞悉拉，也都通过各自的选民承诺提携瓦留莎。” 　　“‘五色龙后’提亚玛特欠我一个人情，以她老人家的傲娇性格，公开扶持瓦留莎封神不太可能，但是至少不会暗中作梗。” 　　说到这里，罗兰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出于稳妥起见，我和瓦留莎还想争取另外两位女神的支持，她们在旧世界的信徒不多，但在新大陆影响很大。” 　　乔安略一思索，问道：“其中一位女神想必是‘因果女王’，另一位又是谁？” 　　“冥府的女主人。”瓦莲京娜轻声回答。 　　乔安顿时心头恍然，原来是“冥府女神”赫尔！ 　　转念之间又想到，蒂茉丝教会是新大陆的主流宗教之一，大陆军的总司令乔治·瓦萨就是蒂茉丝的选民，皇帝陛下授意远东政府扶持大陆军，未尝没有为他的金龙女友封神铺路的算计。 　　另一方面，赫尔信仰在新大陆的原住民当中颇为盛行，罗兰资助大批阿萨族青年来到远东留学，除了政治上的算计，或许也有向冥府女神示好的用意。 　　想通这些关节，乔安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算盘打得可真精！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两位的精明。 　　“维达博士，我可是听说了，你与冥府的那位女主人，关系不浅啊！”罗兰似笑非笑地说。 　　“您听谁说的？”乔安诧异地反问。 　　罗兰笑而不答，手指天空。 　　乔安立刻明白他在暗示神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对命运女士不敬的意思，然而她恐怕是搞错了，我的确曾陪同一位朋友前往冥府旅行，也曾觐见过赫尔女士，可我并非赫尔女士的选民，连她的圣职者都不是，谈何关系匪浅？” 　　“陛下，如果您和瓦莲京娜女士想向冥府女神示好，我可以介绍一位朋友给你们认识，他才是冥府女神的选民。” 　　乔安怀疑罗兰恐怕是误解了命运女神降下的启示，错把自己当成了克拉克·海尼尔。 　　然而皇帝陛下却笑着摇头。 　　“维达博士，你说的那个人，克拉克·海尼尔，早在八年前我就跟他打过交道了，至于神启一事，你不用想太多，女神的心思凡人猜不透，我们都顺其自然就好。” 　　这压根就不关我的事，怎么就“顺其自然”了？ 　　乔安无奈地挠了挠头，只得放弃理解皇帝陛下这套玄之又玄的神棍话术。 　　“陛下，瓦莲京娜女士，除了争取真神的支持，避免他们作梗，封神之路上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维达博士，您也有意谋求一个神位？” 　　瓦莲京娜话音未落，罗兰就笑出声。 　　“瓦留莎，你信不信，维达博士会告诉你，他对自己成神的兴趣，远不如对搜集成功封神的样本并加以研究、写成一篇‘封神指南’论文的兴趣更大。” 第2794章 神力之源 　　“诚如陛下所说，我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乔安欣慰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颇有觅得知音之感。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样本着实太罕见，况且论文写成以后，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发表……瓦莲京娜女士，万神殿里有学术期刊吗？真神会不会也搞研究，发论文，定期召开研讨会？” 　　“拜托！维达博士，万神殿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罗兰哭笑不得。 　　“啊？看来我又闹出‘皇帝的金扁担’的笑话了。”乔安挠了挠头，“顺便问一句，陛下，您有金扁担吗？” 　　“本来没有……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回头我就自己打一条金扁担，放在御书房里当摆设。”罗兰笑着回答。 　　如果真神的世界里没有期刊，学术氛围真如皇帝陛下所说那么淡薄，乔安就想不通了，好端端的人不做，封神有啥意思呢？ 　　年轻的法师顿觉索然无味。 　　“维达博士，罗兰是在开玩笑，其实我们并不清楚真神的生活是怎样的，还是由我来回答您刚才提出的问题吧。” 　　瓦莲京娜女士收起笑容，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升神之路没有固定的途径，途中要经历哪些挑战，依据个人的禀赋而定。” 　　“拿我本人来说，身为神术施法者，想要从半神跃升为真神，首先得满足两个最基本的条件。” 　　“其一是在凡间建立起规模和影响力都足够大，并且贯彻本人独特理念的团体，可以是宗教性质的教会，也可以是信仰某种哲学思想并加以践行的社团，‘丰收之环’就是后一种范例。” 　　“其二是设法获取‘神力之源’，只有吸取了‘神力之源’，才能以半神之身授予信徒相应的领域神术。” 　　“‘神力之源’从何而来？”乔安好奇地打听。 　　“世间最初的‘神力之源’，只可能来自真神或者与之力量相当的存在，比如深渊领主和地狱大公之类，而当这些强大神魔陨落，就会有‘神力之源’从他们的神性本质当中剥离下来，如同片片落叶脱离大树，飘向凡间，倘若被某位幸运的半神获取，也就具备了晋升真神的潜质。” 　　瓦莲京娜停顿了一下，慎重地补充道：“除此之外，据说还有其他获取‘神力之源’的另类途径，但我不确定是否可信，就不多说了。” 　　“从真神那里夺取‘神力之源’不太现实，至于深渊领主和地狱大公，在他们各自的领地里力量堪比真神，除非他们的本体降临物质世界，否则也没什么机会猎杀，到头来还是猎杀其它具有‘神力之源’的半神相对更容易。” 　　乔安思索着说。 　　“维达博士，你有没有嗅出阴谋的气息？”罗兰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神力之源’这种东西流落到凡间，以真神的力量，按理说不难加以回收，可他们偏偏不那样做，仿佛是有意放出诱饵，故意用‘神力之源’吸引半神自相残杀，从而达到控制半神数量的目的，也就等于间接控制新晋真神的数量。” 　　“这个猜想很有趣，陛下，如果有证据支持就更好了。” 　　乔安边说边盘算：设计一组实验尝试证伪这个猜想，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我亲爱的博士，如果事事要求真凭实据，你的人生将会变得很无趣！”皇帝陛下悻悻地言归正题，“现在的问题是，我和瓦留莎还没有找到合适地猎物。” 　　“神力之源，还有合不合适的说法？” 　　“神学”一直是乔安知识体系的短板，在这方面很有必要虚心向罗兰和瓦莲京娜请教。 　　“维达博士，每一种‘神力之源’，至少对应四种‘神授领域’，在深入解释‘神力之源’之前，我先来简单说一说‘神授领’域。” 　　金龙女士微笑着接过话茬。 　　“真神的牧师，其神术列表分为两类，第一类是0～9环通用神术，不管信仰善神抑或邪神的牧师，都可以获得。” 　　“通用神术虽然不如奥术那么庞杂，但是每个环数对应的神术都不止一个。” 　　“第二类是所谓的0～9环‘领域神术’，每个级别都只对应一个法术，体现了该领域的特性。” 　　“不同的神只，掌握的领域也不尽相同，是其阵营和职权的集中体现。” 　　“比如‘太阳神’培罗，授予牧师的领域包括‘善良’、‘医疗’、‘太阳’和‘力量’，从中体现出了培罗教会崇尚的信条：惩恶扬善，救死扶伤，向往光明……” 　　“死神奈落的牧师，通常可以选择‘死亡’、‘邪恶’、‘黑暗’和‘诡术’四大领域神术，只看神授领域就知道这班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偶像也的确是万神殿里最强大的邪神之一。” 　　“我们熟知的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和蒂茉丝，其信徒可供选择的神授领域更多，常用的有‘命运’、‘魔法’、‘时间’和‘旅行’等领域——罗兰选择的就是前两种领域。” 　　“半神与真神的一大差距就在于，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授予信徒常规神术，但是倘若获得某种“神力之源”，就能掌握并且随意施展与之对应的全部领域神术，还能把这些领域神术授予自己的信徒，擢升为半吊子的圣职者。” 　　“瓦莲京娜女士，我可以提问吗？” 　　乔安举了举手。 　　“您请讲。”金龙女士微笑颔首，像是在给学生上课。 　　“您看，真神无论从哪方面的能力来讲都比半神强太多，授予信徒的神术也更全面，是这样的吧？” 　　“没错。” 　　“那我就想不通了，一个人倘若有志于成为圣职者，干嘛放着那么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真神不去信仰，反而追随档次更低的半神，自己也只能获得很有限的几种领域神术，遇见同行一交流，别人信仰的是堂堂的太阳神，命运女神，到我这里，偶像就成了连个正式神职都没有的半神……多丢人啊，这是何苦呢？”乔安一脸费解地问。 第2795章 神力之源（Ⅱ） 　　“维达博士，您不是圣职者，所以您总是习惯用功利的眼光看待宗教信仰，总想着信仰神只能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这是很不妥当的。” 　　瓦莲京娜的回答，显然无法令乔安满意，忍不住提出更为激烈的质疑。 　　“神只回应祈祷，人们就更真诚的信仰神只；反之，神只不回应祈祷，人们就不用去信这种没暖用的狗屁神只，这个逻辑很清晰，到底哪里不妥啊？” 　　乔安据理力争。 　　“维达博士，您说的这不是信仰，而是做交易！一个人怀有这种与神只做交易的心态，就谈不上虔诚了啊！不虔诚的信仰，是不会得到真神回应的。” 　　“不是……为何真神就不能大方一点，先给人们一些好处，人们被感动，然后才抛开私心，发自赤诚、不计回报的虔信真神——为什么就不能这样？” 　　“所以你是问，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瓦莲京娜摊开双手，笑容里流露出些许无奈。 　　好么，谈信仰谈到最后又归结于“套娃”的节奏，乔安也是懒得争辩了。 　　“维达博士，我还没说完呢，真神本身永恒不朽，信徒的多寡可以影响他们的权柄，但是算不上一个主要因素，因此那些缺乏野心的真神，通常也没啥动力扩大信徒的数量，反而比较重视信徒的质量，尤其是虔诚程度，被自己宠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 　　金龙女士接着说。 　　“但是半神不一样，半神只能做到不老不死，在特定的条件下，半神也是可以被彻底杀死的！所以半神往往更在乎自己的安全，为了升为真神，他们也的确需要更多的信徒保护自己，帮自己发展组织，扩大教团势力范围。” 　　乔安点了下头，想起刚才瓦莲京娜女士说过，半神想要成为真神，前提之一就是要建立起一个彰显自身信条的教会或者社团，将来身为真神，这些信条就会升格为他的神职与权能。 　　“为了扩大教团的影响力，半神就需要发展很多信徒，然而无论什么东西，太过追求数量就很难兼顾质量，所以半神对信徒虔诚度的要求，通常不及真神的标准那么高。”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某人的信仰掺杂太多功利成分，很难获得真神的感召，却有可能受到半神垂青，进而获得半神赐予的领域神术，‘半瓶子醋’总比空瓶子来的好，维达博士，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瓦莲京娜含笑问道。 　　乔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没错！像我这样的人，也是有可能成为半神的信徒啊，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了。” 　　“不好意思，维达博士，我觉得您还是自己成为半神更容易些。”瓦莲京娜女士俏皮地调侃了一句，“哪位半神不开眼，收了您当信徒，怕是要被您欺负的死去活来。” 　　“耶？那我要是设法逮住一只半神，关进实验室，强迫它收我当信徒，授予我领域神术……陛下，瓦莲京娜女士，你们觉得这是不是很有趣啊？要不要帮我做一下这个实验？”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盯着对面那两位半神，两眼炯炯放光！(☆_☆) 　　“求您了，维达博士，千万别这么想，我听着心里好慌呀……”金龙女士委屈地说。 　　“您别多心，瓦莲京娜女士，我哪敢对您不敬！”乔安连忙解释。 　　“噢……维达博士，你不敢对瓦留莎不敬，对我就无所谓了，把我绑起来关进小黑屋，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皇帝陛下悻悻地插了句话。 　　“哈……哈哈哈哈……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呢！”乔安心虚地干笑两声，“陛下，咱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好吧，维达博士，以后我得多防着你一点……”罗兰接替瓦莲京娜，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半神发展信徒，其实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半神大多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神域，仍然在凡间游荡，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 　　“真神就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封神的刹那就被强行逐出凡间，最多只能派遣化身下凡行走。” 　　“真神的化身，也被称为‘圣者’，力量受到严格限制，最多就是半神的水平，事实上，真神的化身被半神出手干掉的情况并不罕见。” 　　“化身的毁灭，会对真神自身造成极大损伤，所以真神更愿意假手信徒在凡间替自己办事，于是就产生了选民。” 　　“半神没有真神那么多限制，如果他豁出去在凡间胡作非为，由于真神无法亲自下场出手，说实在的，还真就不好解决此类祸害。” 　　“反过来讲，如果某人急于获得力量实现野心，那么从功利的角度来讲，效忠一位半神要比信仰真神更划算，毕竟他无法跟真神做交易，却可以跟半神谈条件，只要拿出足够多的筹码，甚至有可能说服半神替自己当打手。” 　　“哇噢～照这么说的话，与具有‘神力之源’的半神做交易，简直就是野心家飞黄腾达的捷径啊！” 　　乔安感叹之余也有所觉悟，难怪“原始教团”、“征服教团”和“圣母兄弟会”这类供奉半神的邪教组织，比很多真神教会的势力更庞大，气焰也更嚣张。 　　人家不跟你扯那些人生啦，理想啦，信念啦，奉献啦，救赎啦……之类虚头巴脑的概念，加入半神创建的邪教，就是奔着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可捞！ 　　“我们回头再说‘神力之源’，每种‘神力之源’都可以视为一卷书，书中录有至少四组领域神术，当半神获得‘神力之源’，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开这卷‘书籍’，查阅一下具体记载了哪些领域。” 　　金龙女士耐心向乔安讲解。 　　“如果‘神力之源’包含的领域，至少有一种与半神自身的理念相合，才能吸收利用；反之，如果理念完全不合，纵然获得‘神力之源’，也未必就能给自己的封神之路添砖加瓦，保不准反而有害。” 第2796章 神力之源（Ⅲ） 　　为了向乔安解释清楚这个问题，瓦莲京娜索性就拿自己作为例证。 　　“多年来我一直在追求‘农业’神职，相关领域包括‘大地’、‘阳光’、‘水’、‘自然’、‘植物’、‘生命’、‘治疗’、‘繁殖’和‘培育’等等。” 　　“假设我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神力之源，打开一看，结果发现里面有‘火焰’、‘杀戮’、‘战争’与‘恐怖’四种领域，全都与我的理念存在尖锐冲突，就很尴尬。”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吸收这个神力之源，要么反其道行之，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不再以农业神职作为目标，改为追求战乱神职，就能用上这个神力之源。” 　　“选择第二条路，背叛自己的理念，也就等于背叛了自己一手创建的‘丰收之环’，那么这个社团对我的成神之路就毫无价值了，只能另起炉灶，重新创建一个崇尚战乱与屠戮的教团。” 　　“这样做不仅仅是更麻烦，而且严重违背了自身的信念，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误入歧途。” 　　“成神路上，最重要的不是实力，不是势力，甚至不是运气，而是坚定的信念。” 　　“我们可以欺骗他人，却骗不了内心真实的自我，一旦信念发生动摇，维达博士，封神的梦想也就化作泡影了。” 　　“我明白了。”乔安恍然感慨，“唯利是图的人只能成为自私之神，伪君子如果可以成神，也只能成为虚伪之神。” 　　所谓的神性，其实就是把复杂的人性分解抽象出来的主要成分，在此过程中，与之矛盾的成分都被舍弃掉了。 　　比如一个人可以既是残虐的杀人狂又是慷慨的慈善家，复杂的人性存在很多侧面，一定程度上允许自相矛盾，而当人提升为神，具体的人性抽象成了神性，“嗜杀”与“仁慈”两种相互冲突的神性就只能保留其一，成为“虐杀之神”或者“慈善之神”，很难两者兼具。 　　想到这里，乔安就问金龙女士：“不知您有没有发现，从统计上来讲，成为邪神要比成为善神更难。” 　　瓦莲京娜愣了一下，扭头向罗兰投去求助的眼神。 　　罗兰轻轻摇头，摊手苦笑。 　　“维达博士的思维太跳脱，咱们都跟不上他的思路，还是请他解释一下吧。” 　　不是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居然想不通？ 　　乔安强压住吐槽的冲动，耐心向两位半神讲解推理过程。 　　“陛下，瓦莲京娜女士，我们知道‘神力之源’蕴含的神授领域有相性之分，粗略可以分成善良、中立和邪恶三类。” 　　“瓦莲京娜女士渴望获得的那些领域，比如生命、治疗、繁殖、培育、阳光等等，大抵偏向善良或者中立，同理可知，拥有此类领域的半神，多半属于善良或者中立阵营，至于邪恶的农业之神……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寻思寻思这画风是不是很违和？” 　　“好，现在您要夺取偏善良的神力之源，恐怕只能打善良阵营半神的主意，别管人家怎么善良，也不至于慷慨到把珍贵的神力之源拱手相让吧？” 　　“人家不给，就只能去抢，杀掉对方并将神力之源强行占为己有，对不对？” 　　“如果您真的这样做了，为一己之私而谋杀一位善良的半神，这显然是赤裸裸的恶行，与您向善的信念相悖，试问您心里过意的去吗？” 　　“如果您过意不去，心怀愧疚，意志难免发生动摇，纵然夺得神力之源，也是无望晋升真神，止步于半神阶位。” 　　“维达博士，您的论证非常精彩！”金龙女士禁不住鼓掌赞叹，“抢夺别人的神力之源，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暴力行为，将暴力施加于良善者，无异于邪恶行径，这条成神之路，对于有志于成为善神者太不友好了。” 　　“没错，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悖论，怎么做都是错！”罗兰深有感触地附和道。 　　“我们再来考察那些邪恶阵营的半神，他们需要夺取偏向邪恶属性的神力之源，而掌握此类神力之源的恰恰多是邪恶阵营的半神，这一波啊，这一波就叫做‘狗咬狗’，以恶制恶！” 　　“邪恶的半神自相残杀，即便算不上是行善之举，起码人家没有心理负担，夺取了相性相合的神力之源，从始至终贯彻信念，理直气壮的登临神位，这不比患得患失、束手束脚、内心纠结的善良人士成神之路顺畅得多？” 　　乔安抛出的质问，使得罗兰和瓦莲京娜相顾无语，神情苦涩。 　　现实正如这位年轻法师洞悉的那样，这世道对好人是不公平的，一心向善要比肆意作恶难得多。 　　同样的道理，你想成为善神也比成为恶神难得多，不仅要背负更多责任，遵守更多原则，更要面对魂灵的拷问，真正做到问心无愧是何其之难。 　　“世道不公吗？” 　　金龙女士坦然一笑，自问自答。 　　“的确是不公平，然而正因为心存善念、坚守底线何其艰难，所以这条路才更值得我坚持走到尽头。” 　　平淡的话语，如同石子落入井中，在罗兰和乔安的心中都激起了波澜，不约而同为之动容。 　　皇帝陛下用力握住女友的手，仿佛在传达某种与她不离不弃的信念。 　　乔安也对金龙女士平添三分敬意，由衷感慨道：“女士，您的精神境界，恐怕我永远也无法企及，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您心存敬仰，被您伟大的人格力量深深折服……在您的成神路上，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竭尽所能为您效劳！” 　　瓦莲京娜感动的笑了笑，柔声说：“维达博士，非常感谢您的心意，不过真说起来，我的成神之路也并不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艰难到近乎绝望……其实绝大多数神授领域并没有严格的善恶属性，比如‘阳光领域’，并不总是正面形象，在‘干旱之神’那里同样可以成为灾难的象征；还有‘生命领域’和‘繁殖领域’，在善神那里代表母性的伟大力量，而在邪神那里却暗示着道德沦丧的淫乱与破坏生态平衡的无节制扩张。” 第2797章 安排上了 　　“人们常说，犯下杀人罪的不是武器本身，而是使用武器的凶手，神力之源亦如此。”瓦莲京娜美丽的眼眸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辉，“从邪神那里夺取的力量，同样可以用于正道。” 　　听了金龙女士这番话，乔安深受触动，顺着这个思路展开联想。 　　除了瓦莲京娜和罗兰，自己还曾接触或者听说过哪些半神呢？ 　　智慧泉畔的“智慧老人”密米尔算一个，但他老人家似乎没啥信徒，更别提圣职者，未必拥有“神力之源”。 　　还有谁呢？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崇拜的“原始之主”宙克斯克尔，身为太古神孽，至少也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 　　“原始教团”内部颇多这位邪神的信徒，可想而知宙克斯克尔很可能具备“神力之源”，可惜偏向“邪恶”、“原始”、“寒冷”和“死亡”那一系，与瓦莲京娜追求的“农业”神职相性不合。 　　再有就是“征服教团”的神秘教宗，铎兰·特雷西斯。 　　这家伙的公开形象是一头绿龙，但是傻瓜也猜得出来，他绝不可能只是一头普通的绿龙，至于他的真实身份，目前还不得而知。 　　铎兰·特雷西斯的称号是“毁木者”，受他宠幸的神职者，包括“蛇手”沙曼和“纵火狂”埃尔森，多为堕落德鲁伊转职的“枯萎者”。 　　“毁木”，“枯萎”……从这些字眼就看得出来，“征服教团”的信条完全是跟德鲁伊信仰对着干，通过疯狂破坏自然生态获取法力！ 　　瓦莲京娜恰恰是一位德鲁伊，农业神职也偏向自然神系，与“毁木者”属于截然对立的阵营，“毁木者”的“神力之源”，很大概率无法被她吸收利用。 　　除此之外，乔安还想到一位半神级别的人物，就是“圣母兄弟会”崇拜的偶像，“怪物之母”厄喀德娜。 　　嗯？圣母……圣印……圣胎…… 　　这些字眼在乔安脑海中飞速闪过，转念间又想到外公和父母当初的遭遇。 　　二十年前，乔安的外公和爸妈曾受卡斯蒂斯爵士委托，秘密潜入达宁堡“圣母大教堂”，调查邪教祭祀活动。 　　在此期间，乔安的三位亲人曾目睹“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在信徒面前现身，这邪神只是远远投来一瞥，就致使母亲腹中的胎儿受到神力污染，尚未出生就被植入异怪血统和“异眼圣印”…… 　　乔安忍不住反手轻抚颈后那颗眼球。 　　卡斯蒂斯爵士生前曾对他说，厄喀德娜不仅可以用她那邪恶的神力污染孕妇腹中的胎儿，在她的全盛时期，甚至还拥有“瞪谁谁怀孕”的变态能力！ 　　“瞪谁谁怀孕”啊…… 　　这不是很明显吗？ 　　乔安敢拿皇帝陛下的“金扁担”打赌，“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神力之源”必定包括“生命领域”或者“繁殖领域”，甚至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想到这里，乔安灵机一动，想到一个……Emmm……两（借）全（刀）其（杀）美（人）的好点子。 　　“陛下，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邪恶的半神，她所拥有的‘神力之源’，正适合瓦莲京娜女士吸取……” 　　接下来，乔安就把“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和“圣母兄弟会”的情报，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强烈推荐罗兰和瓦莲京娜狙击厄喀德娜，夺取这邪神的“神力之源”。 　　“陛下，瓦莲京娜女士，不瞒你们说，其实厄喀德娜与我有深仇大恨，我父亲就是被这邪神杀害……如果你们有意猎杀厄喀德娜，一定记得叫上我！” 　　罗兰与瓦莲京娜对视了一眼，随即拍了拍满面激愤的年轻法师的肩膀，安慰他冷静下来。 　　“维达博士，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动用一切渠道调查邪神厄喀德娜的藏身之处，有了确切的情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然后我和瓦留莎都会出手帮你报仇，顺带夺取‘怪物之母’的神力之源！” 　　“陛下，那就拜托您了！” 　　自打出生以来，乔安就被那个源自异怪血脉的噩梦深深折磨，寝食难安，现在终于有人陪他共同对抗噩梦的源头，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 　　“绿野之乡”地处远东腹地，北边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巴尔勒火山群，地质环境类似新大陆的巴登湿地，当地多天然温泉，地热资源丰富。 　　吃过午饭，乔安就告辞罗兰和瓦莲京娜，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 　　这栋造型酷似蘑菇的小巧木屋，恰好修建在一眼温泉上方，乔安也没有浪费这口天然大浴缸，脱光衣服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泉浴，洗去一身疲惫。 　　第二天上午，乔安来到金龙女士在农业技术研究所为他安排的实验室，刚进门就看见康蒂扎着围裙，正哼着歌挥舞扫帚，兴冲冲的打扫卫生。 　　很好，很有精神！ 　　乔安对这个全新的工作环境，尤其是自己挑选的小助手，非常满意。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乔安就在这间实验室里埋头从事关于麦角菌的研究。 　　康蒂很高兴有机会陪伴他一起工作，虽然在科研上帮不上多少忙，生活起居方面却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此期间，瓦莲京娜女士时常来实验室探望乔安和康蒂，了解工作进度，还提供了不少颇有启发性的建议。 　　罗兰也帮了大忙，把远东各地收缴上来的麦角打包寄到乔安的实验室，为他的研究提供了充足的素材。 　　民间收集来的麦角质量参差不齐，含有大量杂质，为了在实验过程中精确地控制变量，乔安首先要对这些素材施加“神话解析术”，搞清楚麦角的主要药效成分，而后施加“神话进阶鬼斧神工”，除去杂质，并将各种有待研究的炼金成分一一分离提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的工作内容就是测试从麦角中分离出来的各种成分，并且在动物身上做实验。 　　身为一名13级德鲁伊，康蒂这些天可没少抱怨自己在乔安的实验室里打工纯属大材小用。 　　然而抱怨归抱怨，她的工作态度还是很认真负责的，把小白鼠们养得膘肥体壮健康活泼，甚至有点儿舍不得乔安抓她的“宠物”去做药理实验。 第2798章 麦角中的恶魔 　　乔安在白鼠身上进行的多项测试表明，麦角的确是一把“双刃剑”。 　　从好的方面来讲，其有效成分具有促使血管收缩、肌肉痉挛、麻痹神经的作用，很适合作为止血剂和助产剂，在妇产科领域有广泛的应用前景。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既然麦角能够用于促使孕妇生产，就意味着也能使尚未足月的胎儿流产。 　　由此不难理解，为何误食麦角对孕妇和胎儿的伤害特别大，每每酿成流产的悲剧。 　　乔安还不满足于这些初步结论，更感兴趣的是麦角的致幻效果。 　　众所周知，那些能够给食用者造成幻觉的真菌或植物，其毒性往往来源于特定的生物碱。 　　炼金术士们从仙人掌球茎中提炼出的著名毒品“幻露”，还有乔安在血苔原蕈人部落搜集的“致幻孢子”，本质上都属于生物碱。 　　根据上述经验，乔安有理由怀疑，麦角菌的致幻功能，同样源自其蕴含的某种生物碱。 　　在炼金学领域，把混合物一一分离提纯是由来已久的难题，然而有了“神话进阶鬼斧神工”这一专门用于分离提纯的“神器”，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 　　利用这件强大的工具，乔安成功从麦角中提取出多种具有致幻效果的物质，还尝试利用麦角中提炼出的胺类和碱类物质，人工合成出一种全新的炼金化合物，取名为“麦角素”。 　　麦角素是一种无色无嗅无味的液态生物碱，具有极强的致幻效果，而且很容易被人体吸收。 　　为了测试麦角素的致幻效果，乔安特地带着康蒂去丛林中搜寻了一圈，成功“说服”与人为善的地精朋友们志愿试药。 　　乔安把这些绿皮志愿者带回实验室，先给他们做了一下体检，选出健康的志愿者喂食微量麦角素，以“高等内视术”实时监测其各项生理指标的变化。 　　大约过了30分钟，乔安就发觉实验体出现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瞳孔放大等异常反应。 　　又过了一个钟头，明显看出实验体已经陷入强烈的幻视、幻听和幻觉不可自拔，并且伴随着眩晕、头痛和恶心呕吐等症状。 　　吸食麦角素的地精，究竟会生成怎样的幻觉呢？ 　　这个问题令乔安感到非常好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与实验体建立起“神话链接”，共享对方的感官，从而达到亲身体验幻觉的目的。 　　仿佛一步踏入梦境，乔安眼前的世界变得绚烂多彩。 　　实验室中的器具，作为实验体的地精，包括旁边的康蒂，全都变成棱角分明的多面体，身上涌现出丝丝缕缕的彩色线条，仿佛长出了纤毛，又像是深海中涌动的水母。 　　建筑和墙壁的边缘地带，辐射出无数彩色射线，射线在实验室中反复折射，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彩色网格，呈现出奇妙的分形特征，从宏观层面来看，仿佛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而这一切幻觉又共同构成了五色斑斓的万花筒…… 　　伴随着瑰丽奇异的幻觉，乔安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快感，仿佛脚踏云朵，随心所欲，无所不能，获得了极致的自由。 　　而当药效消失，迷幻期结束，仿佛从自由翱翔的天空一下子跌回大地，身体被沉重的镣铐所束缚，强烈的心理落差使他不由心情沮丧，甚至兴起了一丝厌世感，现实中的轻微不适都被放大千百倍，变得比之前更加难以忍受，如果不能重新体验那种心醉神迷的幻觉，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麦角素已经对自己的精神状态造成负面影响，连忙切断“神话链接”，调整好心态。 　　至于那个地精实验体，已经被麦角素的强力致幻效果折腾的精疲力尽，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实验结果令乔安不寒而栗，但是他并不想就此止步。 　　第二天上午，乔安在云网上设立了一个匿名账号，在黑市下单购入一些“幻露”，打算用这种瓦雷斯世界最富盛名的致幻剂，与他自己合成的麦角素做对比实验。 　　实验结果令他感到震惊。 　　同等剂量的麦角素，致幻效果相当于“致幻孢子”的200倍，相当于幻露（仙人球毒碱）的3000～5000倍！ 　　乔安怀疑自己恐怕是在无意中合成出了迄今为止瓦雷斯世界最强烈的致幻剂，从小小的麦角当中，唤醒了沉睡万年的恶魔。 　　要如何处理这项宛如毒苹果一般诱人而又危险的研究成果呢？ 　　乔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把自己对麦角的研究成果写成报告，一式两份，一份让康蒂拿给瓦莲京娜女士，另一份寄给远在寇拉斯堡的罗兰，请皇帝陛下抽空看看。 　　如果瓦莲京娜和罗兰都不反对，乔安就打算把这份报告改写成一篇论文，公开发表，也算是为自己这一阶段的科研工作做个总结。 　　皇帝陛下对这份研究报告做出的反应，强烈到大大超乎乔安的预料。 　　就在他寄出这份报告的当天下午，罗兰就从寇拉斯堡施法传送到“绿野之乡”，先找瓦莲京娜沟通了一下，而后一起来到乔安的实验室。 　　皇帝陛下与金龙女士联袂造访，兴师动众的架势，令乔安感到莫名其妙。 　　三人见面以后，乔安打发康蒂去厨房准备待客的茶点，还想着按照社交套路先谈谈天气，寒暄一番，却被一脸严肃的皇帝陛下打断话茬。 　　“维达博士，你的研究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坦率地讲，我佩服你的聪明才智和渊博学识，但是你在报告中提出的那种新合成的生物碱，麦角素，令我深感不安。”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希望你……不，维达博士，我请求您，不要发表这篇报告，最起码不应该公布麦角素的合成方法！” 　　“陛下……您这个要求，着实令我感到摸不着头脑，阻止我发表研究成果，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乔安忍不住当面质问。 第2799章 麦角中的恶魔（Ⅱ） 　　“理由很简单，维达博士，你自己在报告中写的明明白白，麦角素的致幻效果非常强劲，相当于现今主流致幻毒品麦司卡林的数千倍，只要微量就能使人陷入癫狂的幻觉无可自拔，我们有责任阻止这种可怕的新式毒品流入社会，致使更多成瘾者受其所害。” 　　罗兰急切地解释道。 　　“什、什么卡林？陛下，您究竟在说什么呀？”乔安面露茫然。 　　“麦司卡林……” 　　“这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啊……瓦莲京娜女士，您听说过吗？”乔安扭头问金龙女士。 　　瓦莲京娜勉强笑了笑：“我也听不懂罗兰说的是什么，可能是他的家乡话。” 　　“拜托，瞧你们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又开起玩笑了？陛下的家乡话，是指哪个地方的语言啊？无论帝国方言还是远东方言，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人说的话，就没有我听不懂的，然而麦司卡林我是真没听明白，要不，我先加持上‘巧言术’，然后咱们继续聊？” 　　罗兰与瓦莲京娜对视一眼，都看出年轻的法师是真有点儿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维达博士，瓦留莎刚才说的那个地方……是我的精神故乡，叫做蓝星，不在瓦雷斯天宇，而是远在一个名为‘厄斯天宇’的晶壁系。” 　　听了皇帝陛下有所保留的解释，乔安先点了点头，暂不追问种种令人费解的细枝末节，直奔主题。 　　“陛下，在您所谓的精神故乡，麦司卡林是一种广为流行的致幻剂吗？” 　　“准确的说，是曾经广为流行。”罗兰慎重地补充道，“麦司卡林是从仙人掌球茎中萃取出的生物碱，在瓦雷斯世界，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幻露’。” 　　“嗐！何必搞得那么复杂，你直说是幻露，我不就明白了。” 　　乔安一拍大腿，暗自好笑。 　　“维达博士，麦司卡林……幻露曾在蓝星流行一时，广受瘾君子们追捧，不过很快就被另一种药效更强劲的毒品取代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该不会是……”乔安脸色微变，“麦角素？” 　　“没错，就是你用麦角合成的那种新型致幻剂，这东西曾在蓝星风靡一时，为当时盛行的玩世不恭的社会运动推波助澜，受到追求自由、放浪形骸的年轻一代追捧，无数人受其毒害，沦为可悲的瘾君子，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创伤直到那一代人老去也未能愈合。” 　　皇帝陛下眼中浮现痛心的神色。 　　“维达博士，我不希望故乡曾经发生的那出社会悲剧，在自己如今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再次上演，所以我不得不请求你，立刻停止关于新式毒品的一切研究！” 　　“陛下，请允许我为自己申辩！” 　　乔安忍不住提高嗓门。 　　“听您的意思，似乎是在指责我处心积虑合成新式毒品？然而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我研究麦角，初衷是为了深入了解‘圣火症’的致病机理，顺带还想开发出一些有益于人们健康的新型药物，至于麦角素……那只是一时兴起的副产物。” 　　“陛下，凭良心说，我本人不是瘾君子，我也反对通过吸食毒品和致幻剂、牺牲健康换取短暂的快感，但是如果有人非要那样作践自己，那是他的自由，我们也无权干涉，对不对？” 　　“维达博士，当你强调自由的时候，须知无限的自由就是无限的不自由，自由放任只会使整个社会最终分崩离析，将人类文明推向毁灭的深渊。”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 　　“你是一位科研工作者，我能理解你对自由的崇尚，在学术伦理的边界之外不需要承担更多社会责任，但是我不一样。” 　　“我是一个国家的君主，人民的统治者必须对人民负责，无论你批评这是‘家长’作风也好，甚至骂我是暴君也罢，在我的国家里，我有权制定法律，要求人民让渡一部分私人自由，并以公共秩序和社会保障做补偿，这其中就包括出台禁止制造、贩卖和吸食毒品的法律，维达博士，你赞成，还是反对？” 　　面对皇帝陛下声色俱厉的质问，乔安感到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才字斟句酌的开口表态。 　　“我不反对，陛下，但是我觉得您在小题大做，立法未必能够解决问题，说不定反而会制造出更多问题。” 　　“维达博士，我承认你的顾虑，对决策者而言，滥用权力的后果非常可怕，但是比这更可怕的是缺乏行使权力的勇气，不敢承担权力带来的后果。” 　　“我的做法是对是错，还是交给时间来验证吧……如果历史证明我错了，人民会来审判我，但我绝不会因此就畏首畏尾，不敢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在乔安的记忆中，皇帝陛下总是给人一种从容不迫、雍容洒脱的印象，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情绪，不禁深感诧异。 　　“陛下，请允许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可以从麦角中提取多种具有药用价值的化合物，用于制造效果极好的止血剂和助产剂，帮妇女们缓解分娩之痛。” 　　“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妇女和胎儿在遭受病痛的折磨，甚至死于难产。” 　　“我没有统计过，但是我想这些不幸的妇女和胎儿的数量加起来恐怕不会比瘾君子更少。” 　　“现在我有机会为这些可怜人做些事情，使那些本该被难产夺走生命的女人和孩子们健康的活下来，而您却因为担心有人滥用我发明的药物就阻止我公开发表研究成果，这不就是因噎废食吗？”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如果您允许我进一步研究麦角素，说不定我可以验证这种物质对于治疗包括抑郁症在内的精神疾病也有奇效，从而使无数像我一样先天精神不健全的人获得拯救。” 　　“陛下，我恳请您慎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当您试图拯救那些潜在的瘾君子之时，不也在无意中剥夺了无数怀孕妇女和她们腹中胎儿活下来的机会，不也在无形中粉碎了众多精神异常者获得治疗、恢复健康、重新融入社会的希望？” 　　乔安这一连串的质问，使皇帝陛下眉头紧锁，沉思许久过后才打破沉默。 第2800章 补偿 　　瓦莲京娜觉察到房间中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勉强挤出笑容，走过来打圆场。 　　“维达博士，其实除了麦角提取物，我们还有很多其他药物可以治疗难产和精神疾病，而且副作用不像麦角素那么大，您又何必非得放纵麦角素这个恶魔闯进人间呢？” 　　“瓦莲京娜女士，您曾说杀人的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凶手，麦角素不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为有副作用就把药物封存起来，不敢深入研究，这就好比因为武器能用来杀人，所以就把武器全部销毁，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难道您不觉得很可笑吗？” 　　瓦莲京娜听了他的反驳，不由语塞，苦笑着摇摇头，想不出该如何回应。 　　“陛下，女士，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我在公开发表的论文中特别注明麦角素的副作用和禁忌，推荐采用这种物质制药的厂家把上述警告标注在药品说明书上，定为处方药，病人只有得到专业医师的许可方能在药店购买，从而提醒大众避免滥用致幻药物，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乔安倡议道。 　　“很遗憾，维达博士，你这纯属书生之言，不接地气，毫无意义！”罗兰冷冷批评道，“你说的这些做法，在蓝星都实践过，结果如何呢？说好听点儿，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根本无法阻止毒品泛滥！” 　　“维达博士，您就听罗兰一回劝吧！” 　　瓦莲京娜竭尽所能劝说乔安。 　　“罗兰比我们都多活过一辈子，经历过很多我们无从想象的事情，麦角素的潜在危害有多可怕，没有比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更清楚！” 　　乔安挠了挠头，心中疑团有增无减。 　　金龙女士刚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在暗示什么？ 　　身为一头寿龄高达300岁的壮年金龙，难道她的人生经验，还不如罗兰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更丰富？ 　　瓦莲京娜还说皇帝陛下曾经两世为人，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方法，抑或暗示灵魂转世？ 　　这些疑惑令乔安难以释怀，然而他心里清楚，眼下不适合追问这些隐私，最后只能再退一步，颇不情愿的接受了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的请求，同意把合成麦角素的相关内容，从自己的研究报告当中删得一个字也不剩。 　　或许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或许是想替皇帝陛下补偿一下年轻的法师，瓦莲京娜柔声细语的问乔安：“维达博士，我听康蒂说，新大陆的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都与您交情不错，还集结三兄妹的力量为您打造了一件次级神器？” 　　“是有这么回事。”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伊尔明苏尔之枝”，递给金龙女士。 　　瓦莲京娜接过去观摩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问乔安：“维达博士，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施展传奇魔法‘自然之心’，帮您强化一下这株神奇的树枝。”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乔安当然不会反对，怀着感激向金龙女士道谢，因被迫删改论文而有些低落的情绪，也不那么郁闷了。 　　瓦莲京娜收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告诉乔安，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施行施法仪式，为树枝恒定传奇魔力，后天早上就把树枝还给他，过后就拉着罗兰告辞离去。 　　直到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离开实验室，康蒂才端着茶盘，从厨房蹑手蹑脚的溜回来，试图装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被乔安当面揭穿。 　　“康蒂！你别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让你去准备茶点，招待客人，结果倒好，客人都走了你才回来，躲在厨房干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听我和客人谈话？” 　　“没、才没有呢！”德鲁伊姑娘心虚的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乔安的眼睛，“我在厨房听见你和陛下激烈争吵，仿佛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露面啊。” 　　看到她这担惊受怕、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乔安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别担心。 　　“我与陛下，还有瓦莲京娜女士，只是在进行学术方面的讨论，观点不同，争辩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什么吵架，更不会落下芥蒂，你别往心里去。” 　　“那就好。” 　　康蒂拍了拍胸口，露出释然的微笑。 　　发觉研究报告散落在桌上，连忙跑过去收拾整齐，递给乔安。 　　乔安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康蒂，这份报告你拿着，把关于合成麦角素的内容通通删掉，然后改写成一篇论文，格式就按照我之前教给你的那样写，完成初稿以后拿给我看。” 　　“好的，论文题目是什么？”康蒂探头过来问。 　　“删掉了合成麦角素的工艺，原来的题目就不能用了，暂且改成《圣火症与麦角菌的毒理学研究》好了。”乔安思索着说。 　　康蒂点头记下，满怀希冀的问：“这篇论文写好以后，打算投给哪家期刊？” 　　“当然是《奥法探索》。” 　　乔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保留论文原貌，还有机会冲击一下满分评价，如今被迫删掉合成麦角素的章节，也就九十来分的档次了。 　　他之前投稿的两篇论文，《眼魔的社会与生态》，还有《夺心魔的社会与生态》，可都是满分大作，现在发表一篇删减版的“平庸”之作，自己都觉得怪丢人的，甚至都不太想投稿了。 　　乔安和康蒂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所处的位置不同，心境也不尽相同。 　　得知论文有望发表在顶级核心期刊上，康蒂的小心思就活泛起来，抱着乔安的臂弯，贴在胸口摇来摇去，带着撒娇的神态问：“可不可以让我在论文上挂个名，二作三作都行！” 　　“你也想当学霸？”乔安半开玩笑地问。 　　“嗐！我哪有那个本事当学霸啊！还不都怪我那些爱管闲事的同学，总想打听我在你的实验室里做些什么，如果我直说每天的工作就是养老鼠、逮地精、打扫卫生、给你端茶倒水啥的……保准被她们笑话！你让我在论文上挂个名，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德鲁伊姑娘满眼希冀地望着乔安。 　　…… 第2801章 自然之心 　　乔安忍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康蒂的发辫，故作没好气地对她说：“还挂什么名啊？通讯和一作都给你了！” 　　“啊？！这……不至于吧？” 　　康蒂被他这过分的慷慨吓了一跳。 　　“怎么就不至于？这是你辛勤工作应得的回报，况且这篇论文……” 　　“不要况且！不要况且！”德鲁伊姑娘预感到后面准没好话，连忙打断。 　　“……但是，这篇论文发《奥法探索》又拿不到满分，我才懒得——” 　　“也不要但是！不要但是！”继续打断！ 　　乔安被她娇憨的模样逗乐了，顺着她的心意点头道：“好吧，没有‘况且’，也没有‘但是’，康蒂，这一个月来辛苦你了，这篇论文就算是给你的奖励。” 　　“嘻嘻！这么说还差不多！”康蒂眉开眼笑。 　　…… 　　第二天中午，乔安和康蒂受邀去瓦莲京娜女士家里吃饭，也算是参加皇帝陛下的送行宴。 　　吃过午饭，乔安从金龙女士那里收回强化完毕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就和康蒂回到实验室。 　　不得不说，康蒂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自己设计了一套轮轴装置，把小白鼠放在空心滚桶当中，让它们撒腿飞奔，滚筒就绕着轮轴旋转，带动八音盒发出悠扬的乐曲。 　　乔安发觉她沉迷于自己制造的玩具不可自拔，施法操控笼子里的小白鼠排队钻进滚桶跑酷，就过去捏住她的后颈，像抓猫那样把大姑娘拎回写字台跟前，放在扶手椅上，敦促她赶紧改论文，免得赶不及《奥法探索》夏季刊的死线。 　　“啊，可怜的我啊～又是被邪恶博士无情压榨的一天！如同滚筒中无休止的奔波，却只能原地打转的小白鼠……” 　　康蒂一边给钢笔灌墨水，还模仿舞台上的歌剧演员，以咏叹调抒发心中的苦闷。 　　乔安在她滑嫩的脸蛋上拧了一把，没好气地问：“戏耍小白鼠取乐的滚筒装置，是谁造的呀？” 　　“啊……我那是为了白鼠们好，担心他们吃太多发胖，特地造了一个跑步装置，好让它们运动减肥。” 　　康蒂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我看你最近吃的也不少，体重很危险啊。”乔安上下打量出落得亭亭玉立、凹凸有致的小美女，“我帮你做一个放大版的‘滚筒跑步机’，你也来锻炼一下身体怎么样？” 　　“我才不要呢！” 　　康蒂果断拒绝，摆出正经脸，埋头抄抄写写。 　　乔安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取出焕发淡淡金色光华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施法鉴定。 　　经过传奇大德鲁伊亲手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原本就有的四项能力均获得提升： 　　“侦测超自然植物”，侦测范围由7里半径增至10里，获取超自然植物与真菌的阵营、生命等级和坐标信息。 　　持有者可以随意变身为“高等树人”，每天1次，最多将10株大树转化为供自己驱使的“树人”——原版最多只能转化7株大树。 　　“引导正能量”，由每天7次提升为10次，辐射半径由120尺提升为150尺，治疗善良植物真菌以及杀伤邪恶植物真菌的威能，由20能级增大为25能级。 　　原本每天只能使用1次的8环自然神术“操控植物”，经瓦莲京娜重新附魔之后，增强为每天可以使用3次。 　　除此之外，“伊尔明苏尔之枝”还增添了两项新能力。 　　其一，将“伊尔明苏尔之枝”植入土壤，一分钟后即可长成扎根大地高达百码的“常春圣树”，生命等级和天生防御均为30级，并且获得如下能力： 　　·再生3能级（火焰抑制） 　　·减伤护甲5能级传奇劈砍 　　·电酸寒音波能量抗性10能级 　　·恒定张开10里“常春结界”，区域内温暖如春，抵御风雪沙尘暴之类恶劣气候侵袭，野生植物和农作物生长速度增快，如同被施加了3环法术“植物滋长”。 　　·随时可以开启300尺“回春法阵”，区域内非邪恶生物伤口自动止血，受到持续的治疗效果，平均每轮（6秒）恢复1能级生命力，直到伤势痊愈。 　　·启蒙：“常春圣树”还可以被启蒙，变成一株超巨型活化植物，获得心灵感应能力，可以跟任何智慧生物交流；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39，敏捷8，体质26，智力10，感知18，魅力18。 　　启蒙圣树与否，由乔安自行决定，如果不希望圣树四处走动，可以不选。 　　最后，瓦莲京娜还赋予了“伊尔明苏尔之枝”一项最为强大的施法能力。 　　以“伊尔明苏尔之枝”作为媒介，乔安每个月可以施展一次传奇魔法“自然之心”，施加在一株至少为大型的植物或者超自然植物身上，将之升格为“常春圣树”！ 　　如果把普通的植物变成“常春圣树”，乔安可以自行选择是否为其启蒙。 　　如果受术者本身就是具有智能的超自然植物，比如“树人”，那么升级为“常春圣树”之后仍然保留智能，各项属性与升级之前相比择优选取——如果某项属性升级之前更高，就保留下来。 　　鉴定过后，乔安禁不住有些激动。 　　经过金龙女士强化的“伊尔明苏尔之枝”，虽然还是“次等神器”，威能却已经不逊于“精魂项圈”这样的“高等神器”。 　　从这个角度来看，瓦莲京娜的确已经具备了谋求真神席位的资格。 　　升级后的“伊尔明苏尔之枝”，不仅自身可以随时变成“常春圣树”，每个月还能施展一次传奇魔法“自然之心”，把普通树木转化成“常春圣树”，这让乔安不由得怦然心动，盘算要不要带康蒂去附近的林间散步，顺带找一株大树做实验。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立刻醒悟“神话警戒”刚刚捕捉到一缕来自远方的思念波动，强烈的不安预感，表明自己的某位亲友很可能正处于危机当中！ 第2802章 农夫国王 　　1627年5月中旬，罗尔斯·温斯洛普统率的斐真军团南下出征亚尔夫海姆，旗开得胜，攻克王子港之后就地驻扎休整。 　　在这一个月的休整期间，温斯洛普伯爵和他的幕僚们也没闲着，先后做了两件在国际舆论界引起广泛争议的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处理那两万多名战败投降的大陆军官兵。 　　像查尔斯·盖茨这样的高级军官，即便沦为战俘也不至于受到虐待，还有希望熬到通过交换战俘、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至于他麾下那两万多名大陆军降卒，处境可就不太美妙了。 　　最初，温斯洛普伯爵致信斐真内阁，希望将所有战俘打包装船送回斐真本土，作为一份献给乔治三世国王陛下的寿辰贺礼。 　　然而诺斯首相请示乔治国王过后，回信婉拒了总督阁下的好意，还在信中透露了国王陛下的苦衷。 　　总体来说，乔治三世是一个平庸、保守而朴实的男人，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打猎和做农活，生活朴素，不爱摆架子，谈不上什么王者气质，也没有多大野心，相比大洋对岸的殖民地，更关心本土农民的生计和家人——尤其是深爱的女儿们——的喜怒哀乐。 　　这么一个换个便装丢在街头就是一路人大叔的国王陛下，在国内舆论界博得了一个不太好听却很贴切的雅号——“农夫乔治”。 　　还有小道消息宣称，这位“农夫国王”随着年岁渐长，精神状态也出现令人担忧的症状，时而多愁善感，时而疯疯癫癫，至于是不是真有发疯的隐患，那就不得而知了。 　　乔治三世让诺斯勋爵转达给温斯洛普伯爵的这封信，就显示出这位“日不落帝国”的统治者压抑纠结的内心世界。 　　乔治国王首先向温斯洛普伯爵在殖民地取得的胜利表示祝贺，接着指出并不希望他把两万多名战俘押送回国。 　　乔治国王坦言自己厌恶这些叛臣贼子，但是要把他们全都按照叛国罪处以死刑的话，又实在于心不忍。 　　按照陛下本人的意思，不妨借着寿辰国庆的机会，发布一道特赦令，赦免这些反叛的臣民，同时也希望自己的仁慈能够感化殖民地的叛逆者放下武器，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中来。 　　可惜，国王陛下的打算，没能得到“鹰派”势力控制下的斐真议会的支持，还被强硬的议员们批评“幼稚”，“软弱”！ 　　乔治三世既恼火又无奈，他又不像自己那些被议会流放或者砍头的祖先那样，有勇气豁出去跟议会对着干，极度愤怒之下抄起雪亮的御用镰刀，冲进皇家庄园，亲手收割了两垄麦子！ 　　发泄怒气过后，乔治三世还是得面对现实，不得不打消初衷，授意温斯洛普伯爵自行处置战俘——杀也好，放也好，随他的便！ 　　反正别送回来，好让国王陛下落得个耳根清净，眼不见则心不烦。 　　这下轮到总督阁下头疼了。 　　两万多名战俘，可就是两万多张嘴啊…… 　　关在战俘营里，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一大笔开销，对斐真南下兵团本来就很紧张的军需供应造成了巨大压力。 　　温斯洛普伯爵当然不想白白养着这些战俘，驱使他们做苦役也不划算，还得担心他们逃跑或者暴动。 　　素有“血腥王子”之名的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提议把这些战俘统统枪毙，一了百了。 　　这样倒是省事了，然而太不人道，不仅会激怒殖民地的其它叛党，促使他们打消侥幸拼死抗争，还会造成极坏的舆论影响，甚至引起国内反战派的抗议和弹劾。 　　温斯洛普伯爵训斥了儿子一通，一番精打细算过后，最后决定对战俘进行分类处理。 　　总督阁下先把随军牧师们召集起来，授意他们去战俘营招安，运用“辨知谎言”和“诚实之域”之类的神术，检测降卒，筛选出诚心投降的战俘，编入仆从部队。 　　经过一番筛查，最终成功过关的约有六千多人，占据俘虏总数三分之一。 　　剩下的战俘，分批装上奴隶船，送往位于暴风洋南部的奥特兰蒂斯岛，卖给当地的种植园主，或者土著王公。 　　温斯洛普伯爵人脉广阔，已经联络好了买家，这批当成奴隶贩卖的战俘价格非常便宜，也不指望挣钱，能把运费找补回来就行了。 　　王子港里不乏“自由之子”的眼线，大批战俘押送上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的耳朵里，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瓦萨将军连忙致信大陆会议，同时向撤往南方的原自由港“海盗议长”赫勒尔·奔流以及“赫林霍恩号”船长亚伦·格林发出消息，请求他们召集海上的好汉们，设法营救贩奴船上的战俘。 　　瓦萨将军的呼吁得到了积极的响应，6月初的一天，“赫林霍恩号”乘着雾气突然出现在海上，运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引开护航军舰，其余海盗船乘虚而入，袭击贩奴船，成功解救出一部分战俘。 　　可惜好景不长，当天晚些时候，修缮一新的“猎手号”率领两艘同款魔导驱逐舰直接传送到交战海域。 　　“赫林霍恩号”寡不敌众，惊险逃离三艘魔导驱逐舰的围捕，其海盗盟友也见势不妙纷纷撤退。 　　“猎手号”及其两艘僚舰加入护航，海盗一方无机可乘，只能眼巴巴看着贩奴船队扬帆远去，船上仍有逾万名战俘未能获救，历经一个多月的航程之后，最终被送达奥特兰蒂斯。 　　位于赤道偏南海域、被大洋环绕的奥特兰蒂斯岛，占地面积将近700万平方里，是瓦雷斯世界最大的岛屿。 　　很多人认为奥特兰蒂斯应该算是一片新大陆，称其为“奥洲”，然而学术界却把奥特兰蒂斯定义为一个岛屿，还在此基础上制定了区分大陆与岛屿的原则。 　　比奥特兰蒂斯更大的地壳板块即为大陆，奥特兰蒂斯以及面积更小的板块一律被归入岛屿的行列。 第2803章 自由兵团 　　奥特兰蒂斯的北方海岸，是斐真殖民地，历来被作为放逐罪犯的流放地，以至于被斐真上流社会的绅士们轻蔑的称之为“人类垃圾场”，“强盗乐园”。 　　奥特兰蒂斯中部的辽阔荒漠地区，是“阿卡姆苏丹国”的领地，生活着崇拜现世“神王”——其实就是掌握了“神力之源”的半神——的灵能游牧民族阿卡姆人。 　　押送到岛上的战俘分成两类：年纪太大或者长相一般的，半卖半送的移交给殖民地的白人庄园主；还挑选出三千多名长相周正的年轻小伙，阉割之后卖给阿卡姆苏丹国的领主们为奴。 　　此类白人阉奴在阿卡姆苏丹国的贵族阶层很受欢迎，平均每名阉奴的身价相当于10名卖给殖民地同胞的战俘。 　　王子港一战，除了战俘，温斯洛普伯爵还缴获了上万支步枪，其中半数配发给通过测谎的降卒，还剩下近5000支步枪，囤在仓库里生锈未免浪费，怎么才能充分利用起来呢？ 　　率部投诚的伊萨克·胡克将军，向总督阁下提出一个很有想象力的建议： 　　“退守莱顿港的叛军缺少枪支弹药，我们可以找一个代理人，先把这批步枪通过黑市卖给叛军，等我军将来打下莱顿港，再把这批武器缴获回来……” 　　这个“钓鱼执法”、“一鱼两吃”的想法的确很有创意。胡克将军在亚尔夫海姆经营多年，当了半辈子“土皇帝”，交友广阔，手眼通天，不难在莱顿港找到一位能与“大陆会议”搭上线的“白手套”，若能做成这笔生意，岂不美哉？ 　　至于敌方拿到这批步枪，武装起来，会否在将来的两军对垒中给己方造成大麻烦？这种问题根本不值得担心。 　　从当前的形势来看，南方大陆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在王子港一战折损殆尽，莱顿港以民兵为主的防御力量，就算武装到牙齿也无力阻挡斐真大军的碾压，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民兵还没有被充分动员起来，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既然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的陷落已经进入倒计时，何不让注定被毁灭的叛党再发挥一些余热，以这批军火作为诱饵，把“大陆会议”在远东发债募集的军费榨取出来，反正这笔钱在废物手中也是浪费。 　　温斯洛普伯爵和胡克将军算盘打得很精，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不光把这批步枪的价格压的很低，还授意代理人以丰厚的回扣贿赂大陆会议的要人。 　　“大陆会议”是一个良莠不齐的松散组织，内部的确不乏损公肥私的蛀虫。 　　这笔生意眼瞅着就要做成了，可惜功亏一篑，关键时刻卖家代理人的底细被《莱顿邮报》社的三个王牌记者揭发出来，登报曝光丑闻，顿时轰动全城，闹得沸沸洋洋。 　　“大陆会议”面对堵门抗议的愤怒群众，连忙发表声明，撇清与那几个“蛀虫”的干系，这笔荒唐交易也就以一地鸡毛的闹剧收了场。 　　此计不通，温斯洛普伯爵又生一计。 　　过往两年来，斐真人在新大陆的战场上占尽了上风，然而在另一处不见硝烟的舆论战场上，却总是吃亏挨打，全面落于下风。 　　自开战以来，以那篇冠冕堂皇的《独立宣言》为发端，大义名分牢牢掌握在大陆会议和大陆军手中，在国际社会乃至斐真国内赢得了广泛的同情。 　　温斯洛普伯爵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决定吸取过往在舆论宣传领域被“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花式吊打的教训，利用在王子港驻军休整的这段时间，争取在舆论战场上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事实上，温斯洛普伯爵的确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切入点，既能揭穿以“大陆会议”为代表的“革命义士”们虚伪的一面，打到他们的痛处，还能在国际舆论上占据不败之地，顺带嘲讽一波“大陆会议”的盟友——远东人和迦南人。 　　这个精准的切入点，就是“解放黑奴”！ 　　1627年5月21日，温斯洛普总督发布公告，宣布“凡（叛乱者名下的）契约佣仆、黑奴和其他人等，只要愿意拿起武器加入国王陛下的部队，将立即获得自由”！ 　　早在公告正式发布之前，温斯洛普伯爵就授意麾下将领，在亚尔夫海姆煽动奴隶逃亡从军，计划组建一支以黑奴为主的部队。 　　5月21日正式发布的这份“解放公告”，注定会成为载入史册的重要文献，如同千钧巨石投入湖中，在亚尔夫海姆的大地上激起了广泛且激烈的反响！ 　　成千上万饱受压迫与折磨的黑奴们为之欢欣鼓舞，终于盼到了获得自由的曙光。 　　废奴计划推行的比温斯洛普伯爵预想中更顺利，这份“解放公告”发布之后还不到一个月，就有超过3000名黑奴从亚尔夫海姆各地逃亡到了王子港，投奔斐真兵团，用步枪为自己争取自由，怀着满腔怒火，迫切渴望向昔日虐待自己的主人们复仇。 　　这也就意味着，在整个南方殖民地还有更多黑奴收到关于“解放公告”的消息，要么已经逃离主人的庄园，正在前往王子港、投奔“解放区”的途中，要么正在酝酿逃亡乃至暴动的计划。 　　温斯洛普伯爵委派胡克将军和康华利将军收编这些逃亡的黑奴，命名为“自由兵团”，就用从盖茨将军那里缴获来的步枪武装这些被解放的黑奴。 　　这些黑人士兵身穿斐真军装，佩戴着统一的胸章，上面铭刻着“给奴隶以自由”——这无疑是一个令那些鼓吹“自由”的白人奴隶主们毛骨悚然的口号！ 　　这些黑人士兵当中，包括个别从大陆会议与大陆军头面人物的庄园中逃出来的奴隶。 　　其中二十人，来自《独立宣言》起草人亚历山大·杰斐逊的蒙蒂塞洛庄园。 　　还有十五人，来自大陆会议元老帕特里克·亨利的种植园——正是这位可敬的先生，率先提出“不自由，毋宁死”这一响亮的革命口号。 第2804章 自由兵团（Ⅱ） 　　讴歌自由的同时，并不妨碍帕特里克·亨利先生蓄奴，用皮鞭强迫奴隶在棉花田里卖命劳作，以至于黑奴们实在消受不起这份恩典，竟然很不体面地砸碎这位“自由领袖”慷慨赠与他们的手铐和脚镣，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庄园。 　　更让人尴尬的是，就连素以厚待奴隶著称于亚尔夫海姆的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家里，也有好几名黑奴受到温斯洛普伯爵那份“解放公告”的煽动，连夜逃离弗农山庄，历经波折来到王子港，加入自家主人死对头的麾下。 　　这些“出身名门”的黑奴，受到了温斯洛普伯爵及其幕僚的高度重视，把他们当做“活动广告牌”大加宣传，狠狠打了一波脸，令杰斐逊、亨利和瓦萨等独立革命领导人颜面扫地。 　　这起事件在各国舆论界也引起热议，支持独立革命的国际友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毕竟多数“国际友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良知和底线的，实在拉不下脸强行洗地，硬说“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理想与蓄奴的现实毫无矛盾之处，可以和谐共存。 　　温斯洛普伯爵这一招，结结实实打在了对手的痛处，如愿在舆论界扳回一城，并且获得母国内阁和国王陛下的嘉许。 　　但是，在斐真国内其实也存在反对“解放公告”的声音。 　　远的不说，就连温斯洛普伯爵身边的核心圈子里也有尖锐的反对者，更让他尴尬的是……最为激烈反对这一政策的人，恰恰是他的长子班尼斯特。 　　是的，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勋爵从不讳言自己是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属于当今人类世界种族主义者当中的主流派。 　　但是，他反对父亲的政策，可不仅仅是因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有色人种，还有更为实际的顾虑。 　　班尼斯特反对打着解放的旗号，征召黑奴入伍，认为黑奴天生愚蠢懦弱，在战场上没什么大用处，反而会给己方后勤补给带来很大压力。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解放黑奴会彻底激怒南方的白人奴隶主，把原本的“保王党”也逼到革命者那边去，给己方凭空制造出众多敌人。 　　温斯洛普伯爵听了儿子的顾虑，关起门来私下里告诉他：不要这么天真。 　　“亚尔夫海姆的保王党势力太弱小，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况且无论我们是否解放黑奴，这伙人都只能牢牢抱住我们的大腿不撒手。” 　　“至于那些‘墙头草’，无非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步枪、大炮和军舰的畏惧，足以抵消他们对奴隶逃亡的愤怒，损失财产总比失去生命来的好。” 　　“剩下的就是那些死硬派叛党，也是我们主要打击的目标，无论是否解放黑奴他们都不可能屈服，那又何必在意他们的叫嚷！” 　　总督阁下反对儿子的种族主义立场，并不意味着他本人真心信仰“人人生而平等”的博爱理念，事实上，他是一个比班尼斯特更极端、更彻底的种族主义者，在他心中那条“歧视链”上，人类不分肤色，统统属于劣等物种！ 　　“班尼，你对白种人的认同令我感到十分可笑。” 　　“不要忘记，我们都是圣母的子嗣，说地直白一点儿，我们已经不是人类，圣印足以证明我们相对于凡人的优越地位，无论白人、黑奴还是丛林里那群黄皮肤的土著猴子，在我们眼中一律平等且低贱，就好比羊圈中的黑羊和白羊，没有必要对这些卑微的牲畜按照肤色划分地位。” 　　“你认同白种人却鄙视有色人种，在我看来，好比一位牧场主把自己降格成了羊圈中的白羊，认为白羊比黑羊更优秀，所以有资格奴役后者，这种自甘堕落的心态，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无论什么肤色的羊都没有资格奴役其它羊，唯独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我们这些圣母子嗣才有资格奴役它们。” 　　“亚尔夫海姆的黑奴也罢，白人也罢，在我眼中都只是可供利用的工具，如果我对他们表现出厚此薄彼的态度，也只是出于政治需要，而非真心认同他们中的某些人比另一些人更高贵。” 　　与父亲自诩超越人类的傲慢态度截然相反，班尼斯特身边还有不少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自幼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深受启蒙思想熏陶，颇有理想主义色彩的青年军官。 　　这些年轻的理想主义者真心认同《独立宣言》提倡的天赋人权和自由平等，只不过认为“大陆会议”那群以杰斐逊为首的伪君子们，并没有真正践行他们提倡的纲领。 　　班尼斯特的好友约翰·安德烈，就是其中的一位代表人物。 　　约翰·安德烈也是“圣印”的拥有者，但是他的圣印源于母亲的遗传，本人对“圣母兄弟会”宣扬的那套“超人”理论并不感冒，相反，他认为只有在一个不分种族、人人平等的社会里，自己这种天生具有“异怪”血统的畸形儿才能被人类视为同胞，免受歧视。 　　可惜，约翰·安德烈还是太年轻，没有看穿温斯洛普伯爵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只是出于政治算计才发布公告，解放黑奴，还以为总督阁下真是自己的同路人，为他这一划时代的决定大唱赞歌。 　　与此同时，约翰·安德烈也为班尼斯特反对父亲深明大义的举措而痛心，时时缠着班尼斯特，试图向他灌输自己的思想，热情洋溢的宣传平权理念。 　　班尼斯特骨子里是个非常固执的人，既不完全认同父亲的“超人”理念，也无法完全接受好友崇尚的平权思想。 　　然而他又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最后实在受不了安德烈喋喋不休的唠叨，勉为其难的接纳了一部分黑人士兵，加入到自己统率的精锐龙骑兵旅。 　　…… 　　温斯洛普伯爵在王子港发布的解放黑奴公告，在1627年的夏天给整个新大陆殖民地带来一场空前猛烈的风暴。 　　独立派的宣传阵地处于风口中央，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在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内部，其实也不乏倡导解放黑奴的进步人士，以往这些少数派的声音总是被忽视，如今借着温斯洛普伯爵煽起的这股东风，纷纷乘势而起，联名要求大陆军这边也效法敌对势力的做法——公开招募黑奴参军，给予其自由人的身份！ 第2805章 黑色喜剧 　　1627年夏天在亚尔夫海姆掀起的这股废奴风潮，也席卷到了大陆军设在锻造谷的司令部，其中最积极的倡导者就是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 　　这姐弟俩早就看不惯殖民地的蓄奴制度，对大陆军内部盛行的种族主义风气也颇有微词，趁着这个机会再三向瓦萨将军进言，恳请总司令阁下为推进社会进步作出表率，在解放黑奴的问题上，从敌人手中夺回大义名分。 　　瓦萨将军身边的亲信副官，多是与锡安姐弟意气相投的进步青年，受到这些年轻人的感染，将军阁下的思想也逐渐发生了转变。 　　他让霍尔顿起草了一份招募黑奴参军的倡议书，以自己的名义呈递大陆会议，认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缓解舆论压力，同时还有利于尽快重建大陆军南方兵团。 　　瓦萨将军提交的倡议书，在大陆会议上公开讨论，引起了极大争议。 　　众所周知，大陆会议的多数代表本身就是大奴隶主和庄园主，基于自身利益，这群掌权派抱起团来激烈反对任何旨在解放黑奴的举措。 　　用这些绅士们的话来说，“纵容黑奴争取自由，就等于鼓励犯罪”，剥夺了奴隶主们“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 　　“财产权”这一关绕不过去，解放黑奴就无从谈起。 　　在会议上，反对派的代表人物帕特里克·亨利先生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这位广受敬仰的大律师，以当初喊出那句著名的战斗口号——“不自由，毋宁死”——同样慷慨激昂的语调宣称： 　　“温斯洛普的公告，为新大陆人民谋求独立提供了一个最强有力的理由！” 　　当乔安在报上看到帕特里克·亨利先生这一言论的时候，不禁纳闷此人所谓的“最强有力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的奴隶受到“解放公告”的鼓动逃跑了，使他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所以他就更有理由支持“独立革命”了？ 　　那么潜台词岂不就是独立革命胜利以后，那些逃离种植园、在王子港获得解放的黑奴，还将被帕特里克·亨利之流奴隶主逮捕回来，重新戴上镣铐，继续过当牛做马、饱受虐待的日子？ 　　这时候就不谈“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了吗？ 　　从亨利先生的种植园中逃跑的黑奴们，不恰恰是正在践行“不自由、毋宁死”这句战斗口号吗？ 　　亨利先生反对黑奴践行自己提出的口号，只能说明他并不把黑奴当人看，口头上宣称“人人生而自由平等”，心里却认定包括自己在内的某些人比另一些人更自由、更平等。 　　如果帕特里克·亨利一党的理想就是要建立起这么个“复古”的奴隶制贵族共和国，那么他们应该自己上前线流血牺牲，而不是从北到南一路逃窜，同时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煽动众多社会底层出身的同胞替自己卖命。 　　乔安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虚伪和无耻，实在想不通帕特里克·亨利之流哪来的脸皮以“民意领袖”自居，动辄代表“新大陆的人民”。 　　作为新大陆土生土长的人士，乔安可不想被这号伪君子代言，简直恶心！ 　　令他稍感欣慰的是，在这次会议上，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没有发表什么过激言辞，也没有明确表态自己是支持抑或反对解放黑奴。 　　乔安觉得，这件事可以有两种解读方式。 　　首先，伪君子也是分档次的，杰斐逊先生的档次就比亨利先生的档次高得多，哪怕自身利益受到损害，也不会立刻就撕下伪善的面具，火急火燎地跳出来维护自身利益，结果被人看到“光屁股”的丑态。 　　其次，乔安更愿意相信，杰斐逊先生虽然有虚伪的一面，但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可敬的理想主义者。 　　一方面出于维护自身利益，他不愿立刻投身于废奴运动当中；一方面出于崇高的理想，他也不情愿追随帕特里克·亨利之流，扛起“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虎皮做大旗，为血腥罪恶的奴隶制辩护，最终只能选择搪塞敷衍，低调过关。 　　乔安不是杰斐逊先生肚子里的蛔虫，并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之所以更愿意相信他有苦衷，除了顾念往日的师生情份，不希望看到年少时的偶像彻底垮掉，还有一个更微妙的因素，或许是把自己左右为难的纠结心态，投射到了杰斐逊先生身上。 　　即便杰斐逊是伪君子，一个内心饱受良知煎熬，每每在道德与功利之间挣扎徘徊的伪君子，总比内心冷酷而坚定，毫无道德底线，行事不择手段的伪君子更值得同情。 　　…… 　　帕特里克·亨利登高一呼，大陆会议应者云集，其他人要么像杰斐逊一样把脑袋扎进沙堆里装鸵鸟，不肯说话，要么据理力争，无奈势单力薄，敌不过南方奴隶主集团的弹压，瓦萨将军发起的这份倡议书，最终没能通过。 　　然而事情还没完。 　　独立阵营内部的反对声音可以压制，来自国际友人的批评却不能无视。 　　自从温斯洛普伯爵大张旗鼓的在亚尔夫海姆推进黑奴解放运动，大陆会议的两个盟友，远东政府和迦南政府，也受到国内进步人士的严厉指责。 　　“作为大国政府的领导人，不知洁身自爱，跟新大陆那群蓄奴的虫豸为伍，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斐真人指责我们与反人类的奴隶主狼狈为奸，谈什么自由平等纯属虚伪，你让我们如何反驳？” 　　面对国内汹涌的舆情，远东当局和迦南当局感到压力很大，只得通过外交渠道发出照会，敦促大陆会议尽快出台废奴举措，否则不排除中止援助。 　　在国际友人的威胁下，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在莱顿城天天开会，争吵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通过一份措辞模糊的议案。 　　内容包括战时参军的奴隶豁免缉捕，击杀敌军者获得“自由人”身份，大陆会议承诺对其主人做出相应的金钱赔偿。 　　…… 第2806章 自由彩票 　　大陆会议出台的这份废奴方案，核心内容可以归结为一个词——赎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陆会议既不愿也不敢触动南方奴隶主阶层的核心利益，迫于各方压力，又不得不做出积极废奴的姿态，唯一不伤和气的做法，就只有出高价从奴隶主手中赎买黑奴。 　　然而现在的问题在于，大陆会议的财政状况一直捉襟见肘，发行债券募集的资金拿来买大炮和枪支弹药还嫌不够，又哪里有余钱赎买黑奴呢？ 　　为了筹措赎买从军黑奴的费用，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又开了一个星期的会，最后多亏财政专员大卫·考夫曼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方案。 　　根据这份提案，大陆会议将特别创建一个“促进废奴委员会”，负责发行公益彩票。 　　卖彩票募得的资金，大部分将用于促进新大陆的废奴事业，比如发行宣传废奴的海报和刊物，集资赎买黑奴并赠予土地。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彩票”！ 　　乔安从报上看到关于“自由彩票”的报道，简直哭笑不得。 　　考夫曼先生提出的这种公益彩票，的确很有创意，然而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实现废奴……未免太滑稽。 　　其实人们心里都清楚，“自由彩票”不靠谱，只是在做表面工夫，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也心知肚明，“自由彩票”的确不靠谱，而且他们也知道别人知道他们这种做法不靠谱，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把这当成一件靠谱的正经事来做。 　　这群自欺欺人的官僚做足表面工夫，只求缓解来自舆论界和盟友的压力，压根就没打算根除奴隶制这个毒瘤。 　　耳闻目睹这出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过后，乔安除了一声叹息，还能说些什么呢？ 　　…… 　　1627年5月中旬，伊萨克·胡克率部倒戈投敌，致使查尔斯·盖茨将军及其麾下大陆军南方部队于王子港一战几乎全军覆没。 　　斐真大军在王子港休整了一个多月，1627年6月23日，温斯洛普伯爵率部从王子港出发，兵锋直指亚尔夫海姆的首府莱顿港。 　　与4月初南下时相比，温斯洛普伯爵的部队在这两个月间壮大了不少。 　　除了从北方带来的两万斐真正规军，还新加入了胡克将军的骑兵师，以及由五千多名被解放的黑奴组成的“自由兵团”，再算上来自卡吕冬岛的山丘巨人佣兵团，沿着弯刀海岸南下巡弋的海军舰队，总兵力已经超过四万之众，可谓兵强马壮，气势如虹！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由北向南，一路扫荡亚尔夫海姆东海岸的殖民村镇，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事实上，由于实力差距太过悬殊，绝大多数村镇根本没有抵抗斐真侵略者的勇气，大军刚刚迫近就开城投降，至于当地的死硬派革命者，更是早早的拖家带口，逃往南方避难去了。 　　这些流亡者，最初的目的地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莱顿城，然而进城一瞧，街头巷尾是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做好守城的准备！ 　　莱顿城本地人正拖家带口的准备逃难呢，看到涌入城中的北方同胞，哭笑不得之余也有出于好心提醒他们的。 　　“朋友，不要停下来啊！” 　　“莱顿城肯定守不住，继续向南跑吧！” 　　“老哥！这么大一个城市，堂堂地南方首府，你咋就一口咬定守不住呢？” 　　“嗐！朋友，莱顿城再大能大得过米德加德城吗？米德加德城都守不住，莱顿城拿头来守啊？！” 　　“外地朋友，听老哥我说句公道话，咱们莱顿城，也包括北方的王子港、自由港和米德加德城，倒霉就倒霉在濒临海湾这一条！” 　　“咱们莱顿港没有一支拿得出手的海军，面对强大的斐真皇家舰队，只有举白旗投降的份，现在不跑，等到斐真海陆大军联合围城的那一天，炮弹砸在家门口，再想跑可就来不及啦！” 　　“老哥啊，听了您这番话，兄弟我心里拔凉拔凉的！俺们好不容易才从王子港逃亡到了莱顿城，如今眼瞅着莱顿城也守不住了，您说还能往哪儿逃？” 　　“朋友，老哥我跟你说两句实在话，如果你不是坚定的独立派，也没有跟保王党人结仇，索性别跑啦！就在城里住下，抓紧时间绣一面斐真国旗，等斐真人的大炮轰开城门，你把国旗挂在窗口，喜迎王师进城就完事儿了！” 　　“老哥啊，投降这条路要是走的通，俺们当初就不会离家舍业的逃出王子港啦！” 　　“实话对您说，俺家有四个兄弟参加了大陆军，俺还亲手揍了城里的保王党老爷一顿，抢了人家的银烛台和两头牛，现在好担心保王党抓我算旧账，您说这可咋办？” 　　“哎呦！那～～～可就真不好办了！” 　　“老哥，俺您你点上一斗烟，您再帮帮忙，给兄弟我指一条活路啊！” 　　“好吧好吧，我就给你指条明路！朋友，继续往南跑吧，去德林镇碰碰运气。” 　　“德林镇？到那里就能安顿下来吗？” 　　“德林镇是咱们亚尔夫海姆南方人口最多的一个内陆镇子，迟早会成为大陆军在南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据点，如果德林镇也被斐真人打下来，独立革命也就离失败不远了，咱们都死心塌地做乔治三世陛下的顺民吧！” 　　“啊？老哥，您说德林镇是咱们亚尔夫海姆人最后的希望，这个镇子挡的住斐真大军吗？” 　　“德林镇地处丛林腹地，背山傍水，斐真最强的海军舰队开不进去，只能靠陆军硬推，考虑到当地复杂的地形环境，真打起来，大陆军未必会输啊！” 　　“有道理！有道理！谢谢您了老哥，俺们这就去德林镇碰碰运气！” 第2807章 大难临头 　　新大陆东海岸，人口众多的繁华城市几乎都有深水良港。 　　和平时期，港口城市依托便利的海上交通，具有发展跨洋贸易的巨大优势，吃尽了贸易红利；然而当战争到来，沿岸港口城市的安全隐患也随之暴露出来。 　　像莱顿城这样的港口城市，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陆地，而是来自海上。 　　殖民地时代，莱顿城的贸易航线主要靠宗主国的海军舰队来保护。 　　自从神圣亚珊帝国卖掉新大陆的殖民地，莱顿港被“亲妈”卖给了斐真王国这个“后妈”，而后又卷入独立革命，处境也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大陆军至今还没有建立起一支上得了台面的舰队，无法为东海岸的各个港口城市提供保护，而港口修建的岸防炮台，对付海盗还凑合，却远不足以对抗“日不落帝国”所向无敌的皇家海军，在斐真陆军与海军舰炮的双重胁迫下，米德加德城、自由港和王子港相继陷落。 　　莱顿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几乎与上述三个港城完全相同，当前面临的威胁也与前者陷落之前如出一辙，那么莱顿城的军民和领导层是否已经充分吸取米德加德城、莱顿港和王子港的经验教训，制定出一套御敌自保的方案？ 　　答案令人遗憾：并没有。 　　事实上，莱顿城当前的防御措施，甚至还远不如米德加德城、自由港和王子港来的完善，组织更是一团混乱，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在斐真兵团大举南下，王子港已然陷落的情况下，莱顿港军政两界的首脑们还没有警醒起来，没有积极备战，责任应该由谁来背？ 　　首先，亚尔夫海姆军方不背这口锅。 　　早在4月间，莱顿港的卫戍部队就北上支援王子港去了，结果一去不回，连同盖茨的兵团一并葬送在王子港。 　　现如今莱顿城里的正规军总共也凑不齐两千人，拿什么抵抗二十倍于己方兵力的斐真入侵者？这还不算双方单兵素质上的差距，能不绝望吗？ 　　除了正规军，莱顿港周边的乡镇还有半军事化的民兵武装，如果有人能够站出来登高一呼，号召各地民兵进城支援，配发步枪并且加以训练，其实还可以组织起一支规模堪与敌军匹敌的部队。 　　可惜，这种理想化的英雄人物，并未响应民众的期待而降临。 　　现实恰恰相反，在这乱世舞台上粉墨登场的角色，多是一些令人齿冷的跳梁小丑！ 　　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最具格局和魄力，同时也是最受民众爱戴的政治人物，非前任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莫属。 　　然而早在去年，诺福克爵士就卸任总督一职，转而投身于外交界，被大陆会议派驻前宗主国神圣亚珊帝国担任公使。 　　现如今，莱顿港的战时事务由市政议会主席、《独立宣言》的起草人亚历山大·杰斐逊主管。 　　杰斐逊先生的名气很大，威望很高，可惜他这辈子连一天兵都没当过，根本不懂要如何整军备战。 　　这位书生气十足的议会主席，在和平时期或许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却没能经受住战火的残酷考验，战时显得百无一用，既没魄力也没能力领导南方同胞保卫家园。 　　自己搞不定，就应该去请搞得定的人出面挑大梁。 　　杰斐逊先生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提拔了一位名叫亚当·马福林的将军，取代卖国贼伊萨克·胡克出任亚尔夫海姆国民卫队总司令一职，全权负责主持莱顿港防务。 　　这位马福林将军出身于亚尔夫海姆名门望族，年过五旬，德高望重，从军履历丰富，行事手腕灵活，颇有权谋，按理说是当此大任的最佳人选。 　　当初杰斐逊在议会上提名由他担任总司令的时候，反对者唯一能挑的出来的“毛病”，就是马福林将军“人缘”太好，朋友圈里不乏保王党人，据说与叛徒胡克的交情也相当深厚。 　　然而议会大厅在坐的诸位，谁又不是以交游广阔、人脉畅通为荣，谁又没有几位政见不同的老友？ 　　据此指责亚当·马福林将军不可靠，未免有“鸡蛋里挑骨头”之嫌。 　　杰斐逊先生坚持推荐马福林将军出任南方战区总司令，赢得了多数大陆会议代表的支持。 　　殊不知这次任命顺利通过以后，却给他惹来一个追悔莫及的大麻烦。 　　马福林将军履任之初显得老当益壮，四处奔走，积极备战，还通过一位老朋友联络上了军火商人，自称可以用非常低的价格购入至少5000支步枪！ 　　其实莱顿港里不缺民兵，缺的是训练和武器。 　　如果这笔交易能做成，己方武器紧缺的现状就能大大缓解，民兵的战斗力也能提升一个档次，可谓皆大欢喜！ 　　这样的好事，杰斐逊先生没有理由反对，大笔一挥，授权可敬的马福林将军负责购买军火，便宜行事。 　　然而时隔不久，《莱顿邮报》社的三个调查记者，小喵、阿吱和班尼，就借助“自由之子协会”的情报网络，查出与马福林将军做交易的所谓“军火大亨”，其实是温斯洛普伯爵和叛徒胡克的代理人。 　　这笔所谓的军火交易，其实就是让大陆会议出一大笔钱，把当初大陆军在王子港投降后上缴的5000支步枪再买回来！ 　　这则丑闻一经曝光，亚当·马福林将军立刻被全城民众愤怒的唾沫淹没。 　　将军阁下在议会听证会上替自己辩护，先说不知道交易对象的真实身份，直到面对无可辩驳的铁证，才改口承认知道卖家的身份，只因军情紧急，为了尽快搞到军火，不得不出此下策。 　　马福林将军甚至还声称，只要买到的军火质量过硬，价格便宜，就算交易对象是敌人又怎么样呢？ 　　这笔生意做成的话，相当于占了斐真人的便宜，罗尔斯·温斯洛普和以萨克·胡克才是“资敌”的那一方，马福林将军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反而大大有功，凭什么要被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指责呢？ 第2808章 购枪丑闻 　　亚当·马福林为自己做出的辩护……还真就不能说全无道理。 　　然而证据表明，马福林将军在这笔交易中吃了大笔回扣，也是事实。 　　大敌当前，又有谁能心平气和的理性分析马福林将军这种做法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 　　面对汹汹民意，满城喊打喊杀的呼声，大陆会议不得不宣判亚当·马福林将军涉嫌通敌与贪腐，解除他的军事职务。 　　想当初，马福林将军可是杰斐逊先生力荐上位的，如今马福林案发，至少贪污腐败的罪名洗不脱，人们不禁要怀疑，杰斐逊先生是否也从军购案中吃了回扣？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杰斐逊先生涉嫌贪腐，但是“识人不明”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肯定是不冤的。 　　受到马福林一案影响，亚历山大·杰斐逊在莱顿港的声望大跌，自顾尚且不暇，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接替马福林将军的位置，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混乱局面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千头万绪无从收拾。 　　杰斐逊先生心力交瘁，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写信给他的老乡瓦萨将军。 　　在这封信里，杰斐逊向乔治·瓦萨求助，请他火速派遣一位出身于南方的得力将领，带领尽可能多的部队返回故乡，主持莱顿港防务，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瓦萨将军没有让自己的老乡失望，立刻派遣参军那一天就陪伴自己南征北战、同甘共苦的老伙计纳撒尼尔·格林率部前往莱顿港主持大局，并且在骑兵上校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的强烈自荐下，任命她担任格林将军的副将，一同南下驰援。 　　这诚然是一个正确的决策，无奈出兵时已经是6月中旬，救兵来得太迟了。 　　1627年7月初，格林将军和奥黛丽上校率领的两个大陆军骑兵旅还在南下的路上，温斯洛普伯爵的军队就已经兵临南方首府莱顿港。 　　危急关头，“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不负众望，再次仓皇逃窜，搭乘“赫林霍恩号”出海，据说跑到伽尔提岛“避暑度假”去了。 　　…… 　　“大陆会议”的绅士老爷们转进如风，给“棺材板”敲上了最后一颗钉。 　　莱顿城里的驻防部队，本来就兵力不足，武器落后，缺乏有效的组织，如今大战将至，“民意代表”们先溜了，就连城里最大的官儿——市政议会主席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也没有出面安抚民心，至今下落不明，八成是也拔腿开溜了，消息一经传出，对留守军民的士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种局面下，莱顿城之战尚未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战斗于7月7日打响，城中驻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半天就全面溃退。 　　事后，温斯洛普伯爵在给诺斯首相的信中，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评价此役对手的表现： 　　“莱顿城之战，叛军对我军的抵抗力度，略逊于胡桃对胡桃夹子的抵抗。” 　　7月7日傍晚，斐真大军轻松攻陷莱顿城。 　　与此同时，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勋爵率领的一支骑兵团，并没有参与攻城作战，快马加鞭的奔向城外弗农山庄。 　　班尼斯特此行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活捉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的妻子——玛莎·卡斯蒂斯·瓦萨夫人。 　　…… 　　1627年7月7日午后，一个农夫跌跌撞撞闯进弗农山庄，浑身血迹，满面焦急地向庄园管家海姆达尔透露，斐真大军正向庄园赶来，催促大家快跑！ 　　海姆达尔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提醒女主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南下避难为好。 　　其实早在一周之前，卡斯蒂斯姐妹就从瓦萨将军寄来的那封家书中得知斐真大军南下进逼莱顿城的消息，已经提前把庄园中的大部分亲友和仆人打发到德林镇避难去了，只留下少数仆人陪同她们在家观望，期望时局接下来还能有所好转。 　　姐妹俩内心不情愿背井离乡的逃难，无奈天不从人愿，事态恶化的速度超出了她们的预料，如今莱顿城已经被侵略者的大军包围，就连城外这座庄园也岌岌可危。 　　玛莎夫人强作镇定，召集仆人和家丁护送承载财物和食品的大篷车队先行逃往德林镇，自己和妹妹瑞贝卡，还有管家海姆达尔留在最后探听消息，如果敌军真的赶来洗劫弗农山庄，三人再施法传送离开也来的及。 　　瑞贝卡的想法比姐姐更多。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她还放心不下城里的同学、好友和师长，盘算着进城一趟，去看看莱顿学院的情况。 　　这个打算当然遭到玛莎夫人的强烈反对，无论瑞贝卡如何宣称自己有能力自保，她也绝不答应妹妹进城冒险，主动往那兵荒马乱的“火坑”里跳！ 　　瑞贝卡无法说服过度紧张的姐姐，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如果乔安还在这里就好了，什么麻烦他都可以轻松摆平。” 　　玛莎夫人听见妹妹的叹息，心头一动，走过来试探着问瑞贝卡：“听说乔安在远东一所大学当上了教授，还很受远东皇帝的器重，要不……我这就给他发一封‘短讯术’，就说你想他了……” 　　“我才没有！”瑞贝卡断然否认，耳根却不由得隐隐发烫。 　　玛莎夫人深深看了妹妹一眼，嗤笑道：“你也就剩下嘴硬了！” 　　“玛莎！乔安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搞科研写论文也是很辛苦的，我们又不是死到临头了，真没必要打扰他的清净日子！” 　　玛莎夫人当然听得出来，妹妹这话流露出一丝幽怨，想劝妹妹几句又怕好心办坏事，只能苦笑着不再提乔安·维达这个名字。 　　姐妹俩很有默契的换了个话题，转而讨论起莱顿城守不守得住，万一守不住的话，独立革命的前途又在何方…… 　　卡斯蒂斯姐妹都没有意识到，她们刚刚提到的那个名字，已经触发“神话警戒”，通过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被动监听网络，把姐妹俩的只言片语传达到了当事人的耳中。 第2809章 弗农山庄的危机 　　大篷车队离开后，弗农山庄除了卡斯蒂斯姐妹和管家海姆达尔，只剩几个腿脚不甚灵便，经不起逃难路上劳碌奔波的年迈奴仆，自愿留下看家，偌大的庄园变得冷冷清清，分外凄凉。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卡斯蒂斯姐妹围坐在水晶球跟前，由瑞贝卡施展“探知术”侦查庄园周边的动静，不出半个钟头，就在水晶球中看到了大队骑乘骏马、身着火红军装的斐真“龙骑兵”正朝弗农山庄的方向疾驰而来，全都斜背步枪，挎着马刀，显得杀气腾腾，目测不下千人！ 　　姐妹俩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瑞贝卡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斐真人显然是奔着玛莎来的，试图绑架大陆军总司令的夫人，要挟瓦萨率部投降。 　　一念至此，她不敢再耽搁，立刻招呼海姆达尔和贴身女仆过来，施法带上众人直接传送到百里之外，追上先行离开的奴仆，护送车队撤往德林镇。 　　卡斯蒂斯姐妹离开一个钟头之后，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率领骑兵团长驱直入闯进弗农山庄。 　　看到庄园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小温斯洛普就心里有数了。 　　其实此行之前，他就猜到玛莎夫人很可能已经借助魔法离家避难，成功抓捕大陆军总司令夫人的机会很渺茫，所以提前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在这支突袭弗农山庄的部队里，还有两位战地记者。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翻身下马，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把庄园大门围起来，自行走到大门前，站在石头阶梯上，右手挎着军刀，左手提着马鞭，摆出一个威武潇洒的造型。 　　与此同时，一名记者半跪在小温斯洛普对面不远处，双手捧起“留影镜”，嘁哩喀喳一顿狂按，从各个角度拍摄勋爵阁下征服叛军总司令老家的英姿。 　　两位随军记者将会把这些图片连同莱顿港的前线战报连夜发回报社，明天一早，这篇报道就会登上阿瓦隆早报的头版头条，并且从图片中挑选出一张作为新闻插画。 　　“远东佬发明的这玩意，确实好用！” 　　拍照流程结束后，小温斯洛普放松下来，提着马鞭过来与记者朋友闲聊。 　　“说的就是啊，勋爵阁下，从前我们为新闻配图可麻烦了，前线记者团队中还得带上一个画家，比如刚才那种情况，得劳驾您在庄园门口至少站上一刻钟，摆出固定的姿态，好让画家画成一副速写，然后还要雕版印刷，以版画的形式登在报上。” 　　“还真够麻烦的！”班尼斯特感慨道。 　　“不光麻烦，而且版画这种东西线条太过模糊，远远比不了‘留影镜’拍出的图片逼真细腻，无法完美展现勋爵您征服弗农山庄的英姿啊！” 　　小温斯洛普哈哈大笑，心情舒畅。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卫兵的呵斥声，紧接着传来推搡的动静。 　　小温斯洛普收起笑容，皱着眉头回头一瞧，两名卫兵正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黑人老头走过来。 　　“将军，这黑鬼是留下看家的仆人！” 　　卫兵一边汇报，还用枪托粗暴的捣了老黑奴一下，把他推到上司跟前。 　　小温斯洛普冷冷打量那个满面怒容的老黑奴，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忽然拔出手枪，枪口顶住老黑奴的额头。 　　“下贱的黑鬼！老实交代，你的女主人跑到哪里去了，不然一枪打死你！” 　　“那您就打死我吧！先生，打死我吧！” 　　老黑人浑身颤抖，很难说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反正夫人和小姐已经走远了，你们这群强盗……永远也别想抓住她们啦！” 　　“黑鬼！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谁是强盗啊？” 　　卫兵冲上来就是一脚，将老黑人踹得跌倒在地，额头撞在石头台阶上，创口鲜血横流。 　　“呸！愚蠢的下贱胚子！” 　　小温斯洛普朝老黑人身上吐了口唾沫，兴味索然的收起手枪，扭头对另一名卫兵说：“把庄园烧了，如果里面还有活人的话，出来一个打死一个。” 　　“遵命，将军阁下！”卫兵敬了个军礼，转身匆匆离去，传达上司的命令。 　　恰在此时，寂静的庄园中突生异变，弥天大雾凭空浮现，仿佛从黄昏的天幕中流淌出来，转眼间就完全淹没了弗农山庄的主建筑群，并且迅速向四周扩散，不多时就蔓延到了正准备纵火杀人的入侵者跟前。 　　目睹这诡异的情景，斐真官兵连同那两位自诩见多识广的记者先生全都吓得慌了神，连忙朝远离雾气的方向退避。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也不由得变了脸色，意识到很可能有一位强大的施法者正在暗中庇护这座庄园。 　　“阁下，情况有点不对劲，出于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先撤为好！” 　　小温斯洛普的副官，帕特里克·弗格森上校紧握神话步枪，正色告诫上司。 　　小温斯洛普犹豫片刻过后，颇不情愿的点了下头，下令不许碰弗农山庄的一草一木，也没有试图追杀瓦萨夫人的车队，就这么灰溜溜地率队离开了。 　　以手段残酷著称的“血腥王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在弗农山庄秋毫无犯，这完全不符合他平素的风格。 　　留守庄园的奴仆们望着远去的斐真骑兵团，也是感到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遮蔽庄园的大雾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亲身经历这场诡异事件过后，死里逃生的奴仆们，在那个额头跌破的老黑人带领下，跪在地上齐声祈祷，虔诚感谢蒂茉丝女神保佑。 　　他们有理由相信，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救命浓雾是女神亲手降下的神迹，冥冥中自有神意在保护主人的产业。 　　…… 　　同一时间，远在莱顿城万里之外，远东“绿野之乡”农学院研究所，一位年轻的法师正透过镜面遥视弗农山庄，深邃的目光流露出内心复杂的情绪。 　　其实乔安本想远程显能杀死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最终却改为施展“神话云雾术”吓退“血腥王子”一行，之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是因为他在小温斯洛普的骑兵队里，看到很多黑皮肤的身影。 第2810章 城破之日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部队里，包括一部分身穿斐真龙骑兵制服的黑人，都是被解放的奴隶。 　　其中一人乔安看着特别眼熟，稍加回想就记起来了，此人曾是弗农山庄的黑奴。 　　多年前乔安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每逢周末都会去弗农山庄做客，依稀记得在夏末秋初的一个炎热午后，骑马路过田边，看见众多黑奴赤膊上身在农田中收获玉米，黧黑的肌肤被太阳晒得爆了皮，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浮现大片灰白斑驳的盐渍——那是汗水在烈日暴晒下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类似的场景，在亚尔夫海姆辽阔而丰饶的种植园里随处可见，还一度成为南方风景画家们热衷描绘的题材，乔安日常见得多了，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琐碎的陈年往事，之所以重新浮出脑海，是因为小温斯洛普麾下那个眼熟的黑人士兵，当初就是乔安骑马从田埂边路过之时，不经意间瞥见的掰玉米的众多黑奴中的一员。 　　当时他的脊背上除了白花花的汗渍，还有皮鞭抽打留下的带血疤痕，故而吸引骑马路过的白人少年多看了一眼，对他留下比其他黑奴稍微深刻一点儿的印像。 　　当年乔安或许曾被路过所见的那一幕触动过心弦，怜悯过背负鞭痕的黑奴几秒钟，片刻过后也就抛在脑后了。 　　仅此而已。 　　如今那个黑奴再次出现在乔安眼前，背上的伤痕被火红光鲜的斐真军装所遮掩，摆脱枷锁之后获得了自由以及生而为人的尊严，与从前赤膊上身、在监工皮鞭下冒着烈日暴晒劳作的悲惨形象构成强烈对比，深深触动了年轻法师的心。 　　此时此刻，乔安忽然想起玛莎夫人、瑞贝卡和瓦萨将军都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种下善因，终有善报；种下恶因，终得恶果。” 　　乔安并不认同这种因果报应的僵化教条，但是身临此情此境，他宁愿相信善恶真的终有报应。 　　入侵亚尔夫海姆的斐真人，同时也是黑奴们的解放者。 　　保卫家园的亚尔夫海姆人，其中也不乏奴隶主。 　　亚尔夫海姆是某些人的家园，同时也是另一些人的囚牢。 　　如果说前者有理由保卫家园，后者同样有充分的理由砸碎枷锁，冲出囚牢，争取自由。 　　大家都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为何谈到“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时候，某些人就被强行剥夺了做人的资格？ 　　在这场所谓争取“独立与自由”的战争中，交战双方，究竟谁比谁更正义？ 　　如果自己现在出手击杀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及其麾下那些被解放的黑奴，将来的史书上，自己会被载入正义的一方，还是会被列入不义的审判席？ 　　这些问题，乔安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正因如此，他不想过多介入这场战争。 　　…… 　　得益于乔安的庇护，弗农山庄在侵略者的铁蹄下幸存下来，然而就在同一天的傍晚，莱顿港迎来了自打这座城市创建以来的“至暗时刻”。 　　早在斐真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城里的大部分居民就疏散到偏远乡村避难去了。 　　同样是受到战火的威胁，莱顿学院两周前就宣布停课，校方建议师生尽快出城暂避风头，等局势稳定以后，再设法通知大家几时复课。 　　绝大多数在校学生和教职员工，出于自身安危考虑，响应了校方的呼吁，随着逃难的人流远走他乡，躲避战火。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学生和教师，出于不同的理由，直到最后还留守学校。 　　这些留守者的想法，大体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以奥法学院的三位学生领袖爱德华·盖茨、托马斯·查普和艾伦·戴维斯为代表，或者出身军官家庭，或者是大种植园主的继承人，或者是信仰共和主义的革命青年，都觉得自己有义务留在故乡，保卫家园和母校。 　　第二类，以爱德华、托马斯和艾伦的导师罗伯特·罗尔斯为代表，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传统学者，既不掺和社会运动，也没有什么鲜明的政治主张，无论独立派还是保王党，谁来统治莱顿城都无所谓，只要不干扰他们做学问就行。 　　罗尔斯大师和他那些书生气十足的同事们，虽说年纪一大把了，可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校园这个小圈子里，大抵不谙人情世故，思想也比较单纯，甚至有些天真。 　　他们觉得自己从来不掺和政治活动，本本分分的教书做学问，平日里也没得罪过谁，即便斐真人攻占莱顿城，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拿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穷酸教书先生开刀，所以也就没必要背井离乡的逃亡，省得麻烦。 　　最后一类人，说白了就是“保王党”，斐真国旗都已经绣好了，就等着喜迎王师进城呢。 　　这类人当然不考虑逃亡，私下里还盘算主动报效王师，博取荣华富贵呢！ 　　这可不是痴心妄想，早有先例可循。 　　当初米德加德城陷落的时候，城里的五十位保王党绅士就联合组建了一个“拥戴王师委员会”，一方面开城投诚，一方面居中调解，保护城中居民免受侵略军蹂躏，因其斡旋有功，被尊称为“五十义人”。 　　莱顿城里的保王党们打算照方抓药，也组建一个南方版的“拥戴王师委员会”，莱顿学院有好几位政治立场倾向保王党的教授就是该委员会的发起人，笃定自己将被王师委以重任，于城破之日左右逢源，居中斡旋，也成就一段“义人”佳话，岂不美哉！ 　　然而事态的演变，很快就超出了以上三个派系的预料，令他们大感错愕。 　　年轻的共和主义战士们，怎么也没想到己方的抵抗如此软弱，从敌军发起攻城算起，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宣告失守，守城的部队溃散如山倒，有心抵抗者也被裹挟在败军的洪流当中无力回天。 　　中立派的好好先生们，以为自己关起门来不沾政治，就不会惹来麻烦。 　　殊不知政治这东西从来就不讲“武德”，你可以不关心政治，却架不住政治“关心”你。 第2811章 城破之日（Ⅱ） 　　城门失火，池塘里的鱼儿觉得不关我事，可以独善其身？ 　　谁要是这么想，就太天真了。 　　莱顿港城破之日，率先杀进城里打先锋的部队，正是由伊萨克·胡克率领的那支骑兵师。 　　这群背叛独立革命投靠敌人的叛徒，或许是急于证明自己对新主子的忠心，进城之后就对昔日的乡亲们举起屠刀，大开杀戒，在城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比起后续进城的斐真正规军更凶残！ 　　罗尔斯大师透过窗口看见城门附近的居民区燃起大火，浓烟滚滚，骑兵的身影在街头纵马飞驰，挥刀开枪肆意屠杀路人，远远传来密集的枪声，当中还夹杂着悲鸣与哭泣。 　　耳闻目睹的种种不祥迹象，令这位向来与人为善的法师先生倍感不安，连忙给自己的学生发“短讯术”，问他们是否安好。 　　不多时，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等人就带着一身血迹匆匆回到学校，跟学生们在一起的还有小喵、阿吱和班尼等在街头抵抗侵略军的志愿者。 　　罗尔斯大师见自己的学生安然归来，刚要松口气，却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导师！叛徒胡克的人马奔着学院这边来了，您快通知留守学校的师生，赶紧疏散！”爱德华急切地说。 　　“啊？敌军总不至于在学校里大开杀戒吧？这也太不像话了……艾伦，你是学过法律的，毁坏大学这样的非军事设施，屠杀无辜平民，这是不是违背了《国际战争公约》啊？” 　　听见导师发出这书生气十足的疑问，年轻的术士简直哭笑不得。 　　“我亲爱的导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指望跟杀红眼的侵略者讲法律？拜托，那群没人性的暴徒根本不讲理！” 　　学生的规劝，再加上刚才亲眼所见的血淋淋的现实，迫使罗尔斯大师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迂腐，连忙施法通知全体留守学院的师生尽快来礼堂集合，赶在敌军杀到之前，一起逃亡避难。 　　人们很快就聚集到礼堂，大多显得神色惶恐。考虑到莱顿城已经被敌军包围，事到如今，大家担心恐怕已经找不到一条可供安全出城的逃亡之路。 　　保王党人士也闻讯赶来，却对罗尔斯大师的顾虑嗤之以鼻，明确表态不参与他们的逃亡计划，扛起斐真国旗，自信满满的出了礼堂，径直去校门口迎接王师。 　　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斐真正规军，相对而言军纪严明，兴许还有一位头脑清醒的军官指挥，这些保王党人说不定能够获得礼遇，得偿所愿。 　　可惜，他们实在是运气不佳，刚出校门就迎面撞见纵兵大掠的胡克将军。 　　胡克将军及其麾下的“二鬼子”们已经杀红了眼，才懒得分辨对面是独立派还是保王党，也不管你扛着大陆军的旗帜，还是斐真国旗，看见大群人聚在一起，二话不说就举枪开火。 　　“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啊！” 　　校门口的保王党人还试图自证身份，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对面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打断了他们的呼吁，转眼间便横尸街头，血流遍地。 　　胡克将军面无表情，向前一挥马刀，率领骑兵队踏过保王党人的尸骨，气势汹汹杀进校园。 　　其实他并不关心校园里是否藏匿着独立派分子，更关心的是莱顿学院的库房里有多少油水可捞，教授们的宅邸里有多少家当可供洗劫。 　　要是没有好处可捞，自己又何必向总督阁下自荐打先锋？ 　　手下兄弟们跟着自己倒戈，在两大阵营间左右横跳，不就是为了发财么！ 　　在胡克将军看来，这年头的革命者多是穷光蛋，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如豁出性命大闹一场，说不定能博得荣华富贵。 　　反之，新大陆主张维持秩序、反对暴力革命的保王党人，多是现行秩序的既得利益者，身家不阔绰，你哪来的资格当保王党？ 　　呸！穷鬼你也配当保王党？！ 　　不“误杀”这些保王党人，又怎么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替他们保管遗产呢？ 　　学院大礼堂中，罗尔斯大师透过探知水晶球，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事们在校门口惨遭叛军屠戮，顿时脸色发青，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 　　“导师，别发呆了，咱们再不赶紧离开，过不了多久也会跟那群傻瓜一样横尸街头啦！”托马斯苦笑道。 　　“呃……对啊，咱们得赶紧走了。” 　　罗尔斯大师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打开储物袋，清点“传送术”卷轴，抬头环顾大礼堂中的人群，不由面露难色。 　　“这里总共有不下两百人，咱们没有那么多传送卷轴把大家都带走啊！” 　　在场的诸位，凭借自身法力能够施展5环“传送术”的，只有罗尔斯大师这位14级法师，外加他的两个学生托马斯和爱德华——两人都是11级法师。 　　莱顿学院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专业多到两只手都数不完，奥法和神学只是其中的两个规模比较小的专业，全校师生当中，施法者的比率不到110，更多的是法律、医学、文学、艺术、数学、建筑和商科等常规专业的师生。 　　这些专业的学生和教师在和平时期各有所长，地位不比施法专业低多少，然而到了逃命的关头，坦率地讲，实在派不上多大用场。 　　莱顿学院施法专业的师生，绝大多数早已离校避难去了，如今留在这里的就只有罗尔斯大师的几位好友和学生，总共不到十位施法者，就算大家都用卷轴来施展“传送术”，也没有那么多卷轴可用啊。 　　这可怎么办？ 　　按照远近亲疏的关系分配传送名额，能救多少救多少，其他人就丢下不管了？ 　　这种做法诚然冷酷，却很可能是当前最理性的选择，然而以罗尔斯大师的性格……压根就没考虑过有选择性的舍弃某些人。 　　“可惜乔安不在这里，不然那孩子准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平安带走。” 　　面对自己无力解决的困境，罗尔斯大师分外想念自己那个最出色的学生，如今乔安身在万里之外的远东，要不要发一封“短讯术”请他回来帮忙呢？ 第2812章 城破之日（Ⅲ） 　　罗尔斯大师还在犹豫的时候，身旁的猫女游侠打破了沉默。 　　“大师，刚才有保王党在场，有些话我不方便直说。” 　　关键时刻，还是机灵的小喵办法多。 　　”咱们这就从学校后门离开，沿第五大街走到尽头，右拐进入贫民窟，贫民窟最南边有一片垃圾场，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叫做‘白兰地小径’，可以直通城外的依芬河码头。” 　　“码头上有船，我们乘船沿河向东南方向航行，天亮之前就能抵达依芬河与德林河的交汇处，从那里进入德林河。” 　　“如今正值汛期，河面宽阔，水流湍急，咱们乘船顺流南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十天即可抵达德林镇。” 　　“白兰地小径？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条出城的密道！”托马斯大惊。 　　猫女没好气的白了这胖子一眼。 　　“这条密道，是城里的‘自由之子’们专门用来走私烈酒进城销赃的途径，所以才被称为‘白兰地小径’，要是连你这样的阔少爷也知道，早就被缉私警察给封了！” 　　“敌军就快杀进来了，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咱们赶紧出发！”爱德华催促道。 　　罗尔斯大师点了点头，招呼众人跟着小喵匆匆撤离大礼堂。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罗尔斯大师突然停下脚步，让众人先走，自己带着三个学生施展“任意门”，传送到罗尔斯实验室的仓库大门前，开门走进去。 　　仓库里弥漫着干草的气味，托马斯被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苦中作乐的开玩笑：“嘿！这气味，闻起来有点像马厩。” 　　爱德华瞪了他一眼，招呼小师弟艾伦上前帮导师从货架上搬运稻草人。 　　这间仓库里，总共储藏着六十具“活化稻草人”，都是罗尔斯大师早年的作品。 　　自从他经历了起死回生的奇迹，思想受到极大触动，自那以后就再也不制作当初赖以成名致富、囚禁牲畜魂灵的活化稻草人了，这些存货也没有贩卖的意思，一直存在仓库里吃灰。 　　“真没想到，还有用得上这些稻草人的一天。” 　　望着自己从前的杰作，罗尔斯大师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大堆散发魔法灵光的金属扁匣。 　　这种魔法装置，就是他发明的“发条模组”，将模组镶嵌在构装体内部，即可赋予对应的魔法能力。 　　发条模组是罗尔斯大师这辈子取得的最高学术成就，本意是想利用这种装置改变千百年来人类自相残杀的战争模式，没成想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若非乔安从冥府女神那里取来一颗“苏生宝石”，如今这个天真的和平主义者，棺材里的骨头都长毛了。 　　时隔多年未曾动用这批存货，罗尔斯大师连唤醒活化稻草人的咒语都有些生疏了，花了十来分钟才把六十具稻草人全都唤醒。 　　艾伦、托马斯和爱德华也没闲着，为稻草人安装发条模组，强化战斗力或者赋予释放低阶魔法的能力。 　　准备妥当过后，师生四人就带着这支“稻草人卫队”继续上路，追上小喵一行，从后门离开莱顿学院。 　　对面就是第五大道，这一带暂时还没有被入侵者占领，附近居民或逃或藏，街道两侧的店铺也都关门闭户，街头巷尾冷冷清清，宽敞笔直的大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罗尔斯大师与爱德华、托马斯低声合计了一阵，各自打开储物袋，取出卷轴施法，不多时就召唤出三辆由“魅影驹”牵引的大篷车，催促众人赶紧上车。 　　载具还不够多，保命要紧，也别吝惜法术卷轴了，师生三人继续施法，不出两分钟又召唤出六辆魅影大篷车。 　　总共九辆大车，勉强容纳得下全体逃难师生，小喵、阿吱和班尼各自骑乘一匹快马在前带路，引领九辆满载难民的大篷车沿着空旷的大街疾驰。 　　车上没有空位留给稻草人，罗尔斯大师和他的三个学生就施法创造出三具“浮空碟”，把稻草人堆放在“浮空碟”上，而后各自骑上一匹魅影驹，催马在前飞驰，承载着堆积如山的稻草垛的“浮空碟”自动跟随在马屁股后面，同样是飘得飞快。 　　不到一个钟头，这支难民队伍就有惊无险的离开莱顿城市区，进入以脏乱差著称的贫民窟。 　　这里的街道狭窄崎岖，还有无数垃圾和违章建筑占道，大篷车无法通行。 　　众人只得下车步行，照旧还是出身于贫民窟的猫女游侠在前带路，领着大家在迷宫般的危房和小巷中绕来绕去，直到月上中天，总算找到了垃圾场。 　　贫民窟本身就是一座天然“垃圾场”，而位于贫民窟最南部，被莱顿城的富人区充当“垃圾填埋场”的这片区域，更是脏乱到难以形容！ 　　托马斯·查普和艾伦·戴维斯都是从小在自家庄园和牧场中长大的阔少爷，平生未曾见过这等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成群老鼠堂而皇之在脚边窜来窜去的场面，受到精神冲击过后，考虑到逃命的现实需求，勉强还能忍受。 　　最可怜的要数爱德华·盖茨。 　　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如两位阔少同学优渥，生活简朴且自律，还有一段从军经历，按理说更能适应恶劣的环境。 　　无奈爱德华同学天生洁癖，最受不了肮脏的环境，老鼠更是他的大敌，一听小喵说“白兰地小径”就在垃圾场深处，差点儿没当场晕过去，果断举起手，大义凛然的主动要求负责断后！ 　　其它人没有爱德华那么多毛病，逃命要紧，肮脏恶臭也只能忍着，紧跟在猫女身后，踩着污水，在如山的垃圾堆里艰难攀爬，只盼尽快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身后夜幕深处，隐约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时而还有枪声响起。 　　艾伦早就在贫民窟入口附近设置了一枚“鹰眼观测点”，听着动静不对，连忙把视角切换过去，借助“鹰眼术”查看了一番，迅速回过头来，年轻的脸庞难掩紧张。 第2813章 断后 　　“导师！敌军追上来了，看上去是一个骑兵连！”艾伦急切地说。 　　一个骑兵连，少说也有上百号人枪！ 　　大敌将至，负责断后的师生四人都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爱德华的注意力从垃圾场转移到了追兵身上，脸上反而恢复了些许血色。 　　“就这么点追兵吗？小意思，咱们四人再加上活化稻草人，轻松搞定他们！” 　　托马斯还有心情开玩笑，活跃气氛。 　　“臭小子，严肃点儿！别把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罗尔斯大师训斥了托马斯两句，接着就忙碌起来，指挥六十具活化稻草人以垃圾堆为掩体，藏在暗处，静候时机。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垃圾场对面浮现一条游动的火龙，朝这边蜿蜒迫近。 　　到了近前一瞧，果然都是投敌之后换上红色军装的王子港骑兵，其中半数左手举着火把照明，右手紧握缰绳。 　　为首的上尉军官一声令下，上百名骑兵翻身下马，举着火把查看泥泞地面残留的足迹，朝垃圾场这边一路追踪过来。 　　爱德华早已取出魔杖，看到追兵迫近，举杖轰出一发“火球术”。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艾伦的“闪光尘”和托马斯的“燃油术”也出了手。 　　三个年轻人配合默契，走在前面探路的那群骑兵，先是被闪瞎眼睛，接着被淋了一身燃油，随即遭到火球轰炸，即便没被当场炸死，也被飞溅过来的火星点燃身上油脂，瞬间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挣扎。 　　罗尔斯大师也没迟疑，以人群中央一名骑兵手持的火把为目标，激发4环法术“火焰之雨”。 　　伴随“砰”的一声轰鸣，火把骤然炸裂，喷溅出无数火雨与强烈的闪光，垃圾场上空霎时亮如白昼，超过半数追兵受到灼伤，双眼刺痛泪流不止。 　　遭到一连串的法术打击，留下十来具尸体，其余追兵仓皇退避，躲在垃圾堆背后，举起步枪，朝法术袭来的地带乒乒乓乓开火。 　　师生四人也赶忙躲回掩体背后，被凶猛的弹雨压得不敢露头。 　　骑兵连的指挥官发现对面没了动静，就打了个手势，带领一部分手下猫着腰向前摸索，试图攻占阵地。 　　罗尔斯大师通过一颗悬浮在夜空中的“秘法眼”，看到了追兵的举动，便从怀中取出操控其它所有发条模组的“枢纽发条”，发出指令，遥控六十具暗中潜伏的“活化稻草人”，相继从垃圾堆中跳出来，扑向就近的敌人。 　　骑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呼声迭起。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对手只是一些轻飘飘的稻草人，软弱无力，似乎不难对付，便又镇定下来，在上尉连长的指挥下，举枪开火！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件事。 　　稻草人并非血肉之躯，除非子弹正好打中骨架，否则只会穿透布料和蓬松的稻草填充物，并不能对这些构装体造成致命杀伤。 　　活化稻草人的力气不如职业军人，单打独斗不是骑兵的对手，然而它们体内安装了发条匣子，要么获得“魔牙术”强化，双掌锋利如同附魔短剑，要么能够释放“睡眠术”、“惊恐术”和“七彩喷射”之类远程法术，虽然法术等级不高，用来对付普通士兵却很管用。 　　追兵放了一轮枪，总共也没打倒几只活化稻草人，反而被稻草人们迫近到跟前，在罗尔斯大师的遥控之下，集体释放法术，转眼间就撂倒了一大半追兵！ 　　骑兵上尉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撤退，匆匆翻身上马，带着剩余的二十来个手下，仓惶逃离垃圾场，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尽头。 　　罗尔斯大师阻止学生们对那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敌人痛下杀手，遥控稻草人将他们缴械，剥光了丢进垃圾堆。 　　这一战，缴获了七十多支步枪和刺刀，可惜活化稻草人毕竟是没有智能的低级构装体，不会开枪射击，只能把刺刀拆下来，给稻草人当短剑用。 　　罗尔斯大师拿起一支步枪摆弄两下，遗憾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些年来我就不应该荒废发条模组的研究课题。” 　　其实早在当初遇刺之前，罗尔斯大师就在考虑开发出一种能让构装体熟练使用各种枪械的发条模组了，只是后来突遭大变，死后回生，思想发生了转变，放弃了这项研究课题。 　　如今身不由己，被卷入战乱的漩涡，法师先生若钟爱的平静书斋生活，被入侵者的铁蹄无情碾碎，深受触动之下，思想也再次发生转变，隐约意识到和平是冲突双方妥协的结果，单方面的和平不是和平，只能叫做投降。 　　意识到了这一冷酷的现实，罗尔斯大师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走了弯路。 　　一个人厌恶暴力与研发战争兵器，这两者其实并不总是矛盾的。 　　很多时候，高举和平的旗帜也是要讲资格的，没有雄厚的武力作为后盾，震慑敌人，和平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目送追兵撤退，爱德华松了口气，回头望向垃圾山，嫌恶地捂住鼻子。 　　“导师，敌方可能还会派来更多追兵，咱们先别忙着走，就守在这里，尽可能延阻追兵，最好坚持到天亮，等喵姐她们上了船，就可以放心撤退了。” 　　“爱德华，我同意你的建议，不过我得再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小子之所以坚持留守断后，主要是不想钻垃圾堆是吧？ 　　托马斯笑嘻嘻地吐槽。 　　“咱们在这里守到天亮，收到喵姐那边发来的魔法短讯，施法传送到河边直接上船，就可以跳过这条见鬼的‘白兰地小径’了，对不对？” 　　爱德华的确是被老同学说穿了心思，不过他可没打算承认，狠狠瞪了托马斯一眼，强烈鄙视这个死胖子。 　　“思想阴暗！” 　　“哎！哎！我饿了，你们谁带零食啦？” 　　艾伦苦着脸求投喂。 　　“我的神啊！这里可是臭烘烘的垃圾场，你居然还吃得下东西？！” 　　爱德华对小师弟的好胃口叹为观止。 第2814章 逃亡路上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众人的闲聊，不约而同收起笑容，施法侦查。 　　果不其然，不久前逃走的那伙骑兵，带领大群同伴杀了回来，目测不下三百骑，差不多是一个骑兵营的规模。 　　更让众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这支骑兵营……还拖来八门大炮！ 　　“见鬼！是6磅骑兵炮！”爱德华脸色煞白，“这下咱们麻烦大了！” 　　追兵吸取了之前冒进的教训，在垃圾场千步之外就停了下来，八门骑兵炮一字排开，少校营长挥刀下令，大炮轰鸣齐发。 　　炮弹在夜空中划过闪光的曲线，相继坠落在垃圾场中，猛烈爆炸！ 　　罗尔斯大师及时释放7环“群体弹力法球”，将自己和身旁的三名学生全都笼罩在力场护罩当中，免受弹片溅射。 　　那些“活化稻草人”就顾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大炮轰得四分五裂，破碎的布片与稻草满天飞。 　　“可恶！居然用大炮轰法师，你们太过分了啊！” 　　托马斯气得大骂敌军不讲武德，然而干生气也没辙。 　　敌军阵地远在法术射程之外，大炮却能轻松轰过来，这样下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罗尔斯大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支传送卷轴，对身旁的学生们说： 　　“咱们尽力了，拖延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趁敌人还没有围攻上来，撤吧！” 　　“如果乔安大哥也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把对面那些讨厌的大炮弄哑火！”艾伦心有不甘的自言自语。 　　年轻的术士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感慨，触动了“神话警戒”网络，促使远在大洋对岸的某人，朝这片炮火连天的垃圾场投来一瞥。 　　“Tinco！” 　　乔安透过遥视镜，远程显现灵能版“锈蚀术”。 　　指尖沿着镜面划过一字排开的大炮，八门青铜铸造的大炮顿时锈迹斑驳。 　　炮弹尚未出膛，遭受严重锈蚀的炮筒就自行炸裂，疯狂飞溅的铜片，将四周众多骑兵连人带马轰得血肉模糊。 　　八门大炮同时炸膛，这诡异的一幕使追兵感到莫名惊恐，顿时乱了阵脚。 　　“Sure！” 　　乔安对着镜面默念咒文，补上一发“神话旋风术”，平地招来龙卷风暴，吹得追兵人仰马翻，惊呼声此起彼伏，争相落荒而逃，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短短数秒间，只用了两个高阶法术，就风卷残云般摧毁八门大炮，吓退三百骑兵，罗尔斯师生四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既对暗中出手相助之人强大的法力心怀敬畏，同时也都兴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托马斯一拳捶在掌心，兴奋的胖脸放光。 　　“嘿！我敢拿爱德华的脑袋打赌，刚才出手的施法者，一定是乔安那小子！” 　　爱德华气得踹了这胖子一脚，却没有质疑他的猜测。 　　“乔安哥哥，真的是你吗？”艾伦惊喜地环顾四周，放声呼喊，“你是不是隐形跟在我们身边了啊？” 　　仿佛回应少年术士的呼唤，垃圾场对面的平地上，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一条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乔安！果然是你小子！” 　　第一眼看到传送阵中那位年轻秀气的黑袍法师，罗尔斯大师就激动的几乎老泪纵横，飞奔过来用力拥抱这辈子最令他引以为傲的学生。 　　“导师，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乔安也是激动不已，与老师和同窗好友们一一拥抱，打听他们为何沦落到这种肮脏杂乱的鬼地方。 　　听罗尔斯大师简单讲述了护送留校师生逃亡的来龙去脉，乔安不禁纳闷。 　　“莱顿城这么快就被敌军攻破了吗？” 　　“是啊，连半天都没撑过，丢人啊！” 　　托马斯摇头苦笑。 　　“怎么会惨到这般地步，没有人站出来组织防御吗？”乔安不敢置信的问。 　　“这要细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爱德华接过话茬，脸色沉重。 　　“王子港一战，伊萨克·胡克率部投敌，致使我父亲的部队遭遇惨败，大陆军南方兵团全军覆灭，莱顿港已经没有多少部队可供防守，再加上亚当·马福林购枪丑闻造成的负面影响，到后来已经没有人愿意领头抗击敌军了。” 　　“总督阁下和议会主席呢？”乔安接着打听。 　　“诺福克爵士去年就出任派驻亚珊帝国的公使了，如今城里最大的官就是咱们那位老校长，议会主席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然而他也没有能力组织民兵抵抗斐真人入侵，甚至连人影都没见着，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爱德华的话语中，隐约流露出对杰斐逊先生玩忽职守的不满。 　　乔安对亚历山大·杰斐逊言行不一的做派，向来颇有微词，然而此人毕竟是自己的老校长，还曾有恩于自己，得知他城破之后生死未卜，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便取出“遥视镜”，显能追踪杰斐逊先生的下落。 　　镜面泛起银色灵能涟漪，徐徐呈现出一副图景，夜幕下的原野上，火把照亮一列大篷车队，远处依稀可见河水的反光。 　　从镜面呈现出的景物特征来判断，此地濒临依芬河畔的码头，离莱顿城不下百里之遥，杰斐逊一家显然正在逃亡途中，接下来多半是打算渡河前往亚尔夫海姆南方避难。 　　由车队当前所处的位置，不难反推出一个结论。 　　早在莱顿城失守之前，杰斐逊一家就已经拾掇好了家当，匆匆出城逃亡。 　　如果这是普通人家，大难临头之时做出举家出逃的决定，当然无可厚非。 　　然而可敬的杰斐逊先生却是大陆会议的代表，《独立宣言》的起草人，更何况他还身兼莱顿城议会主席要职，危难关头没有坐镇前线指挥守城，反而临阵脱逃，这无疑是最严重的渎职！ 　　乔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满，目光再次投向镜面，很快就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杰斐逊一家乘坐的车队，半途中停了下来，被一群破衣烂衫的黑奴围住，似乎正在激烈争吵。 第2815章 投奔自由 　　乔安在人群中看到了对峙双方的代表，其中一人是杰斐逊先生的管家，手中提着皮鞭，正在口沫横飞的怒骂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黑皮肤青年，称他为“忘恩负义的下贱货”，“没良心的狗崽子”！ 　　乔安旁听片刻，得知黑人青年名叫库恩，是杰斐逊家的男仆领班。 　　熟悉新大陆南方文化的人都知道，“库恩”这个名字在南方的棉花种植区特别常见，但是几乎没有白人给自家孩子取这个名字，因为库恩一词是从“棉花”这个单词衍生出来的，本意是“摘棉花的人”。 　　众所周知，在南方棉花种植园里干活的苦工，几乎都是黑奴。 　　“摘棉花的人”，差不多就与黑奴画上等号，后来又衍生出其它带有污蔑性质的引申含义，比如“无可救药者”。 　　显而易见，正经的白人家庭，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库恩”这种一听就知道是黑奴的蔑称。 　　那个名叫库恩的青年黑人，似乎并不甘心永远做白人的奴隶，竟然纠集了一帮子黑奴兄弟，私下里传阅《解放公告》这种莱顿城议会勒令查封的非法传单，还受到传单的煽动，半途中围住主人的马车，乞求高尚的杰斐逊先生赐予他们自由。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吗？ 　　杰斐逊先生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打发管家下来跟躁动的奴隶交涉，安抚他们放弃造反的念头，乖乖守本分。 　　其他黑奴都不敢跟怒冲冲的管家先生对峙，只有库恩这个硬骨头不屈服，坚持要离开杰斐逊家，去投奔自由。 　　“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你竟敢说‘投奔自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你也配谈自由？！” 　　管家简直快被气疯了，指着库恩的胸膛怒斥：“老实交代，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投奔自由，管家先生，我不敢骗您，真是这样想的。”库恩低着头回答。 　　“啊？自由？你到底指的是什么自由？” 　　管家怒不可遏的质问。 　　“就是老爷在《独立宣言》里描述的那种自由。”库恩诚恳地回答，“我不识字，但我听别人说起过这件事，人人都说老爷很伟大，很有学问，作为老爷的男仆领班，我感到很光荣……” 　　“既然你觉得光荣，为何还要逃跑？” 　　“因为我要投奔自由，管家先生，就像老爷在《独立宣言》里写的那样，人人都有争取自由的权利，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们黑人也是人，我们也有这样的权利，我们要遵循老爷提出的伟大思想去投奔自由，所以我们必须离开老爷。” 　　库恩不紧不慢地回答，这些条理分明的话，显然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 　　“啊？你……这……” 　　管家没想到区区一个文盲黑鬼，竟然如此能言善辩，不由一时语塞，恼怒之下，索性破口大骂。 　　“库恩！你在撒谎！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狗屁投奔自由，你明明就是想投奔斐真侵略军！” 　　“管家先生，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库恩昂起头反问，“难道只有在斐真人那里，才有自由？” 　　“废话！”管家气急败坏之下，竟然口不择言，“我在老爷的庄园里服务了大半辈子，难道我还能不知道，黑鬼去哪里才能得到自由？” 　　四周围观的众多黑奴，一听管家这话，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管家顿时恼羞成怒，甩开皮鞭，劈头盖脸地抽打那些胆敢嘲笑自己的黑鬼。 　　“尝尝这个，该诅咒的黑鬼！你们哪懂什么自由？你们只配享有被鞭打的自由！” 　　“住手！”库恩突然冲上前去，一把夺下管家手中的皮鞭。 　　“啊？库恩……你这是要造反啊？！”管家踉跄后退，脸上交替浮现愤怒与恐惧的神色。 　　“造反又如何？”库恩上前一步，厉声怒斥。 　　“对！造反又如何？” 　　“我们今天就是要造白人的反！” 　　“伙计们！把车上的白人全抓起来，押送到温斯洛普伯爵那里，换取赏金和自由！” 　　有人趁乱发出怒吼，顿时一呼百应，黑奴们群情激愤，围住管家拳打脚踢，接着又如黑色潮水涌向车队。 　　车上的白人惊慌失措，妇女和孩童尖叫哭泣，男人们咒骂着举起猎枪，冲着暴动的黑奴开火。 　　枪声响起，数名黑奴中枪倒下，其他人却没有被吓退，反而愈发愤怒，合力将一辆大车掀翻，锅碗瓢盆、行李被褥散落一地，乱作一团。 　　乔安看到场面失控，连忙施法传送过去，出现在黑白混战的场地正中央，抬起左手，晃动腕上那支秘银手镯，激发“恐惧徽记”。 　　一轮青色魔力光晕，以黑袍法师立足之处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混战的双方全被囊括在内，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全都丢下武器抱头逃窜。 　　包括库恩在内的黑奴，被“恐惧徽记”吓退，一去不复返，去投奔他们梦想中的自由，至于那些被吓退的白人侍卫，魔法效力过后就会返回车队。 　　现场还没有被吓退的人，除了躺在地上的伤员，多半就是大篷车里不便行动的妇孺。 　　摒退冲突双方的喧哗，乔安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婴儿的哭泣声。 　　他转身走到一辆大篷车前，掀起车帘向内观望，看到一位肤色微黑的漂亮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出生未久的婴儿。少妇满面惊恐，同时还在拍打襁褓，试图安抚婴儿停止哭泣。 　　乔安看了看那个眼熟的少妇，认出她就是杰斐逊先生那位黑白混血的贴身女仆，萨莉·海明斯小姐——现在或许应该称她为夫人更恰当。 　　乔安摘下兜帽，向海明斯小姐点头致意，可惜从对方迷茫的神态来看，显然并没有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 　　无奈的笑了笑，乔安只能承认自己这张脸缺乏记忆点，恐怕很难给人留下深刻印像。 　　海明斯小姐怀中的婴儿还在哭闹，似乎是被刚才外面发生的冲突吓到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当过一段时间“母亲”，乔安一听见婴儿哭闹，就下意识地伸出手，轻抚婴儿额头，施加“安定心神”，使这个黑白混血的小宝宝停止哭泣，在母亲怀中平静入睡。 第2816章 最后的问题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太感谢您了！” 　　萨莉·海明斯满面感激地抱着婴儿，试图站起来向乔安鞠躬道谢。 　　乔安连忙阻止她起身，无意中发现婴儿的肤色明显比母亲更白，不由心头一动，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孩子的父亲去哪里了？” 　　萨莉·海明斯愣了一下，连忙扭过脸去，不敢与乔安的目光对视，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我也不清楚……” 　　尽管不想透露孩子父亲的身份，可她的心声瞒不住“神话警戒”。 　　刹那间，一个熟悉的名字从海明斯小姐的心头，传达到了乔安的脑海中，使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没错，孩子的父亲是个白人。 　　就是海明斯小姐的主人，乔安的老校长，德高望重的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 　　这一惊人的事实，验证了多年前瑞贝卡在周末聚会中做出的预言。 　　当时乔安对瑞贝卡的无端猜疑很是反感，认为她这种无凭无据的猜疑就形同诽谤，是缺乏理性与逻辑的体现。 　　的确，瑞贝卡作出的很多预言，的确缺乏确凿的证据和严谨的推理，然而她就是总能一语中的。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乔安觉得当初为了维护杰斐逊先生声誉而不惜与瑞贝卡争吵的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 　　身后传来的足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安转身望去，视线如同两口无形的匕首，刺在杰斐逊先生略显苍白的脸庞上。 　　多年前的往事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回想此人从前那些令自己深感钦佩、奉为圭臬的高论，再对照他的所作所为，乔安愈发感到这个人言行矛盾，甚是虚伪，满腔愤慨化作脱口而出的质问！ 　　“杰斐逊先生，我年少时曾视您为偶像，可瞧瞧您现在都干了些什么？！” 　　“您曾教导我们，‘自由之树必须时常以爱国者与暴君的鲜血来浇灌方能长青’，可您自己身为议会主席，怎么能在敌人到来之前就抛弃同胞，当了逃兵？” 　　“您还曾告诫我，‘一个人做自己分内的事不值得赞扬，否则就等于原谅失职’，那么您对自己的失职行为，又作何评价？” 　　“您宣扬‘人人生而自由平等’，鼓舞了无数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投身于人类的正义事业，为争取自由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可您自己却是一个大奴隶主！” 　　“你在自己的著作里声称‘黑人天生不如白人聪明’，‘黑白混血是违反自然界已经做出的真正区分的生物学闹剧’，你还曾宣称种族通婚的前景极为可怕，并将其视为难以终结奴隶制的重要原因，可你怎么竟然跟自己的黑人女仆，萨莉·海明斯小姐……通奸，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你在公众面前说了无数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打扮成道貌岸然的圣人，私下里却做了那么多言行不一、令人齿冷的勾当，这难道不是伪君子？！” 　　面对昔日学生劈头盖脸的怒斥，亚历山大·杰斐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过了许久才以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口吻，替自己做出恬不知耻却又非常诚实的辩护。 　　“孩子，你不能这样指责我……的确，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是那又怎样？” 　　“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不犯错呢？” 　　“我有什么错？” 　　“我只是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自己当时相信的话，你还要我怎样？” 　　“我什么错都没有嘛！” 　　“只是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自己当时相信的话”，所以什么错都没有？ 　　杰斐逊先生这无耻的自我辩护，使乔安不由想起今年冬天在远东宫廷，与罗兰陛下聊过的那个话题。 　　哲学家S先生也曾在一场演讲中发表过与亚历山大·杰斐逊相似的观点，但是S先生不仅鼓励自己的学生相信当下做出的选择，还强调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到底。 　　杰斐逊先生与S先生的哲学有着相同的开头，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区别就在于S先生认为“责任”与“自由”不可割裂，而杰斐逊先生只想享受自由给自己带来的种种便利，却没有勇气承担起自由的代价——也就是“责任”。 　　而当杰斐逊先生试图逃避责任的时候，他就开始撒谎，为了掩盖谎言而不得不编造更多更精致的谎言，直到他的生活被无穷无尽的谎言所包围，甚至连自己都被自己编造出的谎言所蒙蔽，以至于真诚的认为自己“只是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自己当时相信的话”，“什么错都没有”。 　　对照亚历山大·杰斐逊一生的言论和他的所作所为，就会自然而然勾勒出一副教科书般标准的“伪君子”肖像画。 　　更可悲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年轻人尚未识破杰斐逊其人的真面目，只因被他那句“人人生而自由平等”打动就爱屋及乌，将他奉若神明偶像来崇拜——就像从前的乔安。 　　一念至此，年轻的法师感到既凄凉又好笑，无言的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脸色颓丧的杰斐逊先生，小跑着追上来。 　　乔安驻足转身，冷冷望着这个从偶像神坛上跌落凡尘的男人，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虚伪的话。 　　“乔安……有件事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不知该不该问。” 　　“有话直说。” 　　“我记得当初你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曾对我说要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关于人生意义的答案，孩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也不值得你尊敬，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听了这话，乔安莫名感到鼻子发酸。 　　再次审视对面那张憔悴而恳切的面庞，年轻的法师轻声叹息，心头的怨气全都烟消云散。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校长先生，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敢说自己已经找到终极答案，只有一个初步的结论。” 　　乔安仰望夜空，免得泪水滑出眼眶。 　　“在我看来……人生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承担人生无意义的勇气。” 　　（本卷完） 　　附录 5分硬币的另一面 　　·史料：杰斐逊落荒而逃（《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另一个让杰斐逊在学术界风光不再的原因是埃里克·麦特里克1970年发表了一篇论文，评论了杜马·马隆和梅里尔·彼得森刚出版的杰斐逊的传记。 　　麦特里克略带冒犯地提出，对杰斐逊充满崇拜、庆贺其丰功伟绩的做法是否应该缓行。 　　他问道：“我们是否还应该考虑到杰斐逊性格中还有些特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算不上英雄行为？” 　　这不仅仅指他（杰斐逊）对奴隶制的公开支持。身为弗吉尼亚州州长，他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未能组织民兵开展有效斗争，而是在气势汹汹的英国部队来临之前，丢弃蒙蒂塞洛骑马逃窜，这件事是否是英雄行为？ 　　1807年的《禁运法案》（AmericanEmbargo）又是如何失败的？ 　　杰斐逊坚持经济制裁会把美国从战争之中解救出来，全然不顾种种现象表明这种制裁的唯一作用就是摧毁美国经济。 　　…… 　　·史料：杰斐逊的心结（《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杰斐逊曾在1779年到1781年任弗吉尼亚州州长，第一件事就发生在这个两年的任期内。 　　此时，弗吉尼亚正处于战时紧急状态，经济、后勤、政治一片混乱，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最精明能干的政客也只会心生畏惧。杰斐逊本人喜欢安静的书斋生活，让他承担州长的重任，显得太不是时候了。 　　纵使杰斐逊百般努力，弗吉尼亚的经济还是一片混乱，大陆军在本州的征兵人数不足。杰斐逊批准弗吉尼亚最精锐的部队远征底特律，但徒劳无功。 　　很快，英国军队在本尼迪克特·阿诺德的率领下从切萨皮克湾长驱直入，横扫弗吉尼亚，将首府里士满付之一炬。 　　更糟的是，康华里将军麾下一队骑兵部队突至夏洛茨维尔，差点在蒙蒂塞洛抓住杰斐逊。 　　整个弗吉尼亚都在议论杰斐逊最后一刻骑马逃跑的可耻行为，这很不公平地暗示着他胆小怯懦，玩忽职守，让整个州陷于英军的铁蹄之下。 　　弗吉尼亚州议会甚至通过决议，对他的行为展开调查。后来调查不了了之，最终的决议正式赦免了他的一切不当行为。 　　虽然战争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但杰斐逊作为领导人难辞其咎。失败的污点伴随了杰斐逊的一生，当他1796年和1800年两次竞选总统时，这些事总会再次发酵。 　　杰斐逊意识到自己性格敏感，不能适应危机时期人们对领导人的苛刻要求。至于这段经历对其情感上的影响，杰斐逊向朋友吐露道：“这伤痛刺骨，一生难愈，只有进了坟墓方可了却。” 　　…… 　　史料：杰斐逊的种族主义（《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一直以来，杰斐逊最令人反感的一点便是他深信黑人天生低等，无法与白人和平共处。 　　控方的主要观点来自历史学家保罗·芬克曼（PaulFinkelman），当时执教于弗吉尼亚理工大学，主要的指控是针对杰斐逊的虚伪。 　　芬克曼指出：“因为杰斐逊是《独立宣言》的作者，对他在奴隶制问题上的立场做出考评时，要考虑的不是他是否优于同时代最恶劣的势力，而是他是否领导了最优秀的那部分人。” 　　答案显而易见：“杰斐逊考评不合格。” 　　芬克曼认为，杰斐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种族主义者，在杰斐逊眼里，黑人与白人根本不可能相互平等地一起生活。并且，在废除奴隶交易或者限制奴隶制向南部之外地区蔓延的问题上，杰斐逊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真诚的态度，他对于如何逐步实现解放奴隶的思考亦是如此。 　　他所钟爱的蒙蒂塞洛和他的奢靡生活，都是奴隶们辛苦劳作换来的。 　　芬克曼认为，给杰斐逊冠以“自由之父”的盛名是一种误导，说得严重些，甚至让人生厌。 　　…… 　　·史料：杰斐逊的私生子（《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弗吉尼亚大学退休的病理学家尤金·福斯特博士带领的一支科研团队，从一名在世的杰斐逊后代身上取得了含有杰斐逊Y染色体基因的血液样本，同时也从海明斯几位后代身上取得了血液样本。 　　检测结果发表在久负盛名的科学杂志《自然》（Nature）上，并在1998年万圣节那天向媒体公开。结果表明杰斐逊与萨莉最小的孩子埃斯顿·海明斯（EstonHemings）的基因相匹配。样本的配对成功完全是出于偶然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 　　这就构成了确凿的证据，表明杰斐逊跟萨莉至少生育过一个孩子，结合先前的间接证据，可知两人很可能存在长期的性关系。如果托马斯与萨莉的故事是美国历史上最长的一出肥皂剧，那么现在终于接近尾声了。 　　…… 　　我们都知道，杰斐逊生活在美国充满矛盾冲突的历史时期，性格复杂，难以捉摸，因为他提出了现代史上最为鼓舞人心的平等主义思想，而他家中却拥有200名奴隶。 　　现在我们又知道，杰斐逊曾宣称种族通婚的前景极为可怕，并将其视为难以终结奴隶制的重要原因，而自己却又与一名女奴生了好几个孩子， 　　在基因比对结果出来之前，人们也许会认为杰斐逊的生活充满矛盾，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他的生活充满谎言。 　　…… 　　我们无法确定杰斐逊与萨莉·海明斯保持关系时的情感状况，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二人的恋情由来已久，最有可能始于在巴黎的最后那两年。 　　他们之间也极有可能是两相情愿的，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任何主人与奴隶之间的不平等交往都可以看作你情我愿的。 　　很显然，它（这种性关系）满足了杰斐逊的生理需要，这一点他无法也不愿否认，因为在被詹姆斯·卡伦德曝光后这段关系依然维持了多年。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仍然是秘密的，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在杰斐逊的私人信件中找不到有关这段感情的任何证据。 　　杰斐逊极善于掩藏痕迹，因此直到近两个世纪后，现代科学先进的基因检测技术才证明了他是萨莉孩子的父亲。 　　在杰斐逊与萨莉·海明斯保持关系的整个时期，杰斐逊的大女儿玛莎·杰斐逊·伦道夫就住在蒙蒂塞洛，跟萨莉的一大群孩子生活在一起。 　　就算我们极尽人类一切否认之能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段关系呢？ 　　但玛莎一直到死都坚持卡伦德的指控并非事实，捍卫了父亲的荣誉，并在说服别人的过程中实际上也在不断说服她自己。 　　杰斐逊本人也尽职地在《农事书》里奴隶的名单中记录了萨莉孩子们的名字，他们长大后，也一样作为奴隶对待，就像他们与杰斐逊之间毫无关系——的确，就像是生育他们和拥有他们的是不同的人。 　　…… 　　·谜一样的杰斐逊（《美国的故事》作者：毕蓝） 　　如果说，华盛顿是神，那么，杰斐逊就是谜。 　　他的世界你真的不懂。 　　不仅因为这位“人民的人”过着贵族般的生活，不仅因为他的奢侈是建立在奴隶的劳动和巨额债务上，不仅因为他声称相信普通人的智慧却从来不曾真正与普通人交往过，不仅因为他作为《独立宣言》的作者却在独立战争中没有开过一枪，不仅因为他高喊着自由却在入侵的英军面前仓皇逃窜，不仅因为他反对“党争”却建立了美国第一个政党，不仅因为他崇尚和谐却支持血流成河的法国革命，不仅因为他强调州权却在上台后大大加强了联邦政府的权力，不仅因为他反对中央银行却利用它成就了自己最辉煌的政绩，不仅因为他说的和做的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也不仅因为他的原则和行为分别属于两个世界。 　　这个谜更重要的表现是他对上级和朋友的背叛。 　　他给华盛顿当国务卿时处处与华盛顿作对；他给亚当斯当副总统时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把亚当斯赶下台。 　　于公，他对总统不忠；于私，他对朋友不义。 　　但是，他真诚地相信，华盛顿和亚当斯背叛了共和原则，把美国领上了歧途，他要拯救这个国家；他也真诚地相信，为了崇高的理想可以不择手段。他是能够带着这些信念过测谎仪的。 　　最奇怪的是，后世似乎更在乎他说了什么和写了什么，而不是做了什么，他的历史地位似乎完全建立在那55个闪闪发光的英文单词上（“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 　　你见过这么幸运的谜吗？ 第2817章 平均先生 　　护送罗尔斯大师一行平安脱险过后，乔安就传送回“绿野之乡”农学院研究所，辅导康蒂完成那篇关于圣火症和麦角菌的论文。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七月底，乔安结束自己这一阶段的工作，告辞瓦莲京娜女士，回到寇拉斯堡大学，继续推进一项刚开了个头的新课题。 　　其实早在半年前，乔安刚从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图书馆看到“施法免材”超魔卷轴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尝试用“施法免材”取代锚定类施法素材，研究变形法术的规律。 　　到这一步为止，乔安已经完成了，得出的结论，乍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 　　搭配“施法免材”施展变形魔法，模拟出来的生物，各项属性和能力都比较平庸，相当于该物种所有成年个体的统计平均值。 　　比如乔安施法变成一只雄性牛头人，身高就是所有成年雄性牛头人的平均值，约为八尺六寸，体重约700磅，也是雄性牛头人的平均值。 　　三项肉体属性，分别是力量19，敏捷10，体质15，在成年雄性牛头人当中属于普普通通的档次。 　　如果乔安不用“施法免材”，而是以一撮牛头人的毛发作为锚定素材，施展变形魔法，那么变出来的牛头人就不再是“平均先生”，而是各项属性和能力都与毛发的原主人一模一样，这正体现出“锚定”一词的本质。 　　根据这一组对照实验，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用于指导实战的原则。 　　如果你能搜集到质量很高的锚定素材，采集自种群中出类拔萃的个体，那么就应该优先选用锚定素材来配合变形魔法，变出来的生物也更优秀。 　　反之，如果某种生物的锚定素材不易得，或者很难获得优质锚定素材，比如你想变成眼魔，费了好大力气却只买到几根“洞察之眼”之类亚种眼魔的风干眼梗，那么使用锚定素材变形就不如直接用“施法免材”更划算。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乔安怎么就知道搭配“施法免材”变出来的生物，就一定是其种群当中的“平均先生”呢？ 　　从最严谨的角度来讲，他应该先把该种群所有个体的属性和能力全都统计一遍，记录在案，求出平均数值，然后再与变形结果进行对照，对照结果在误差范围之内，才能得出“平均先生”这一结论。 　　当然，在现实中这么做既不可能也无必要，退而求其次，只要在不同的栖息地分别捕获大量该种生物进行抽样调查，而后算出的平均值，基本也能符合理论上的物种平均值。 　　这项工作是可以实现的，但是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乔安这种单打独斗的科研个体户，显然搞不定，只能求助于前辈和组织的力量。 　　其实很简单，随便翻开一册《瓦雷斯怪物图鉴》，随便找一种怪物，查看对应的属性和能力，那就是统计平均值。 　　怎么得出来的？ 　　当然是全世界无数科研机构的无数名科研工作者，历经无数个年头的调查统计，共同努力得出的智慧结晶！ 　　所以说，每一本权威辞条类工具书都是值得尊敬的，都凝结了各行各业无数默默奉献的科研工作者的心血。 　　当人们说到“文明”的时候往往显得大而无当，具体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如何全面的展现一种文明？ 　　答案是……文明就在百科全书当中！ 　　真正能够体现文明厚度的并不是尖端技术，而是通识读物的普及度。 　　乔安甚至觉得，衡量一个物种文明等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该物种是否编辑整理出至少一套百科全书，辞书的水准就体现出该物种的文明程度。 　　写上辞书的物种范例，其各项数据就是海量样本统计出来的平均值，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但是，这就完了吗？ 　　仔细想想，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乔安听富兰克林老头说起过，《瓦雷斯怪物图鉴》是“奥法学会”负责编辑出版的系列辞书，每年都要根据物种的变化重新进行修订，背后有一个规模庞大的专业团队负责该项工作，还有数之不尽的科研人员和业余爱好者无偿提供最新数据，这一部分的无偿劳动更是庞大到难以量化。 　　比如乔安自己，就不止一次把冒险途中发现的稀有生物制成标本，寄给《瓦雷斯怪物图鉴》编委会，而当这套丛书发行新版的时候，此类新发现的物种就会在更新章节当中体现出来。 　　更不必说，对丛书上已有物种的深入研究往往会推翻旧有的结论，最新的研究成果也会在新版丛书的勘误列表当中体现出来。 　　总而言之，为了得到一套值得信赖的权威辞书，背后有无数人付出大到无法估量的汗水和心血，最终这一切都凝聚在一行行看似朴实无华、读者唾手可得的统计数据上，无形中推动了整个社会文明的进步。 　　人类社会付出了这么多劳动才得到这些统计成果，还不敢说绝对可信，凭什么随便使一个变形魔法搭配上“施法免材”，就能直接得到任意物种的统计平均值？ 　　这个结论让乔安感到既震惊又恼火。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往后要得到某个物种的平均数值也不用费时费力的抽样调查了，搞啥大样本统计啊，直接施法变出该物种的“平均先生”，所需数据不就一目了然了？ 　　如果承认这种做法是可行的，就等于承认过往无数科研工作者为编撰《瓦雷斯怪物图鉴》而花费的海量时间和精力毫无价值，纯属在卖傻力气！ 　　乔安当然不情愿接受这个推论，那就等于在侮辱他自己和同行们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在做绕远路的无用功。 　　这就好比明明有一盒既方便又安全的火柴摆在眼前，可你偏偏视而不见，还埋头吭哧吭哧、挥汗如雨的在那里“钻木取火”……这么一想，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蠢，以至于心态爆炸？ 第2818章 心态爆炸 　　特码的！绝对不能接受！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不管情不情愿，残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承认自己的愚蠢很难，却也不能捂着眼睛假装没看见，总得给个说法吧？ 　　退一步说，假设上述数据采样的简便方法是合理的，可行的，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答——这种方法为何可行？ 　　是谁，是什么力量，或者什么机构，为“施法免材”+变形魔法提供了关于世间万物相对准确的统计平均值？ 　　如果让人类来做这项工作，需要花费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 　　那个神秘的力量，做成了比“《瓦雷斯怪物图鉴》编撰委员会”全体雇员和志愿者加起来都更伟大的工作，为何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丝毫没有存在感，以至于被古往今来的无数学者忽略，直到此刻才被一位年轻的法师觉察到冰山一角？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这种力量并非藏得太深，躲过了无数先贤智者的眼睛，直到被自己发现。 　　真相很可能是它根本就没有躲藏，普遍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与人们的生活结合太过紧密，就像空气和阳光，因为太过普遍，以至于人们往往忽略了其不可或缺的重要价值。 　　这种堪比空气和阳光的力量，这种构成世界根基的核心之一，究竟会是什么呢？ 　　推理到这一步，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没错，只能是魔网。 　　伟大而又沉默，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不可或缺，不是神明而又高于神明。 　　这就是魔网。 　　魔网从来没有表现出人性化的意志，但是没有人敢低估它的伟大力量。 　　这种力量体现在信息采集和处理上，就成就了“变形魔法+形体变化=平均先生”的实验结论。 　　从时间的源头算起，从宇宙诞生之日算起，魔网或许就已经存在于世间。 　　早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魔网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收集宇宙中所有生命和非生命信息，并将之整理归档。 　　人类和其他智慧生物，为编撰记录各自文明史的百科全书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归根结底无非是对魔网日常工作的拙劣模仿。 　　更讽刺的事实在于，这种模仿本质上很可能是在“重新发明轮子”，而且你千辛万苦发明出来的那个轮子，还不如魔网早就做出来的轮子更圆。 　　如果说世间万物的奥秘都已经存储在魔网的档案库中，人类为了探求自然奥秘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还有价值吗？ 　　具体就乔安个人而言，过往研究的那些课题，发表的那些论文，获得的那些荣誉，在伟大的魔网面前，岂不是显得一文不值？ 　　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念及此，乔安就禁不住心态崩溃。 　　这个打击太大了，致使他整整消沉了一个星期还没缓过来。 　　直到罗兰顺路来他的实验室做客，发现他精神状态不佳，便开导了年轻的法师一番，才使他失衡的心态有所平复。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真是口才无敌的奇人，没有谁比他更擅长安慰别人。 　　“乔安，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 　　“你之所以受到打击，心灰意冷，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你把魔网当成了学术界的竞争对手，当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可你仔细想一想，魔网凭啥要自降十万八千级身价，跟你一个青年学者同台竞争啊？凭良心说，你配吗？” 　　“人类文明史上诞生过很多伟大人物，我们可以尊敬这些伟人，也可以嫉妒他们，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卯足力气跟伟人竞争，尝试超越他们的功绩，这都是很合理的心态，毫无问题。” 　　“但是，阳光和空气这类自然资源同样伟大，比一切人类先贤都更伟大，那么你要去嫉妒阳光和空气吗？你要跟阳光和空气比一比，谁的贡献更大？” 　　“不……当然不，那太蠢了。”乔安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说，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活人为何要嫉妒自然资源和基础设施呢？” 　　“你看到家门口的大马路就眼红，心说这条大马路又平坦又宽敞，能承载很多行人和车辆通行，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怎么着？你想变成大马路，让行人和车辆在你背上跑来跑去？傻不傻啊！” 　　“维达博士，照你自己的说法，这尼玛量纲都不同，如何比较啊？” 　　皇帝陛下喝了口茶，继续开导年轻的法师。 　　“魔网是什么？魔网不是人，也不是具体的神只或魔鬼，魔网是比阳光和空气更底层的公共资源和基础设施，就好比时间和空间这一类的抽象概念，你可以研究这些抽象而客观的存在，或者把它们当做工具来利用，却没有必要与之竞争。” 　　“你不会嫉妒时间无尽，也不会嫉妒空间无边，为何偏偏要嫉妒魔网比你更聪明博学？” 　　“你觉得自己发现了魔网早已储备的知识，觉得自己白干了，很受打击，那我倒要问你了，早在人类发现勾股定理之前，勾股定理就存在于世间，并且体现于自然界的几何物体，那是不是发现和总结勾股定理的数学家是在白忙活，是重新发明轮子的傻瓜？” 　　“当然不是。”乔安又忍不住发笑。 　　说是“破涕为笑”倒不至于，然而用这句成语来描述心态的一百八十度转折，倒也称得上恰如其分。 　　“陛下，多谢您的开导，现在我已经认识到，魔网不是我在求知路上的竞争对手，而是一座天然数据库，是埋藏在大地深处的宝藏，我要做的工作不是跟魔网比谁更博学，是尽可能多的把这座宝藏开采出来，与世人分享。” 　　“维达博士，你这样想就对了嘛！看到你脸上重现笑容，我今天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皇帝陛下用力拥抱年轻的法师，过后带着欣慰的笑容离开了实验室。 　　承蒙陛下的开导，乔安的心情大有好转，重新激发出搞科研的兴趣，还在之前那一系列实验的基础上大开脑洞，想出一个“白嫖”魔网数据库和运算力的新点子！ 第2819章 维达血浆怪 　　如果魔网不愿被人“白嫖”，可以吱一声嘛……既然不做声，那就是默许咯。 　　嘿嘿！这一波啊，就叫做充分利用“开放性资源”和“公共基础设施”！ 　　维达博士得意地窃笑两声，继续做实验。 　　这个新玩法的第一步，乔安先把自己变成“高等蜂人”形态，使体内的超自然虫类血统充分激活，然后抽一管自己的血作为实验体，搭配象征“死亡与生命”的13号卢恩符文Eoh，对血液施加7环“高等活化术”。 　　Eoh符文搭配活化类法术，作用是使活化效果自动恒定，永久生效。 　　这样一来，乔安就以自己的血液为素材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生命体。 　　这套流程并不新鲜，乔安时常用这种方式活化血液，进而破解血液中的法术加密印记，可谓熟能生巧。 　　乔安这次活化自己的血液，目的不同以往，怀有更大的野心，试图证明一个看似常识却又关乎生命终极意义的哲学命题： 　　在宇宙中的其他角落，不存在另一个在生物学意义上与“我”完全相同的个体；也不存在所谓的“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我”——“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回到实验中来，普通人的血液施法活化，就形成一团果冻状的“泥形怪”。 　　乔安特意变成“高等蜂人”再抽血活化，创造出来的活化血浆就会带上显性“超自然虫类血统”，可以利用“启蒙虫类”这项超自然能力，赋予活化血浆最高10点的智力属性。 　　乔安将这种完全取材于自身的新物种，命名为“维达血浆怪”，将它们隔离在实验室中饲养，以便控制变量。 　　…… 　　侦查目标：维达血浆怪（超微型泥形怪，超自然昆虫亚种，启蒙生物亚种） 　　生命等级：1级 　　健康状态：良好 　　属性：力量4，敏捷13，体质12，智力2，感知15，魅力18 　　…… 　　施法侦查培养皿中一条蠕动的虫形血浆怪，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数据记录在实验日志上。 　　在创造血浆怪的过程中，“虫类启蒙”这个环节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对于乔安的后续实验操作而言至关重要。 　　普通的活化血浆，也就是泥形怪，智力属性低到小于1，无法统计，其它五项属性则是相对固定的，同一种群的不同个体之间，不会有明显差距。 　　乔安增加“虫类启蒙”这一环节，目的就在于主动调整实验体的智力属性，使之在0～10之间波动，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方便控制变量，使实验数据看起来更显著。 　　接下来的实验流程，乔安就需要扩大“维达血浆怪”的种群规模，少说也得养个上万条，样本越多，得出的统计结论就越可靠。 　　就算是一滴血创造一只血浆怪，上万滴血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乔安只靠从自己身上抽血做实验，失血太多，营养跟不上，难免有损健康啊…… 　　还有没有其它快速繁殖血浆怪且无损健康的方法呢？ 　　乔安忽然想起罗兰曾在一次闲聊中说起的创世神话。 　　在皇帝陛下的精神故乡“厄斯天宇”，东方某大国的人们相信，人类是被一位人身蛇尾的女神创造出来的。 　　这位女神最开始是用泥巴捏人，创造出了世间第一批人类，后来觉得效率太低，就改用藤条蘸取泥浆，然后挥舞藤条，甩落在地上的每一滴泥浆，都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女神创造出来的人类分为男女两性，两性结合，即可不借助神力，自行繁衍子孙后代。 　　这个故事虽然有些幼稚，却给乔安带来了启发。 　　既然“维达血浆怪”是健康的生物，就应该有自行繁衍后代的能力。 　　而从法术侦查的结果来看，“维达血浆怪”是一种无性生物，如果它们真的会繁殖，多半类似其它软泥怪，随着年龄增长，体型不断增大，增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分裂或者出芽生殖。 　　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麻烦，“维达血浆怪”，别看长得像条短命的肉虫子，其实自然寿命相当漫长，活上十年八年没啥问题。 　　乔安可没耐心等上数年之久，等它们自然发育成熟，这种时候就要使用人工催熟的作弊手段了。 　　没错，就是他自己发明的6环法术“群体时之砂”。 　　施展这个法术，可以让20尺半径内的生物加速成熟老化，正适合用来批量催熟血浆怪。 　　乔安小心的控制法力，以每秒一年的节奏使培养皿中的血浆怪加速生长，当血浆怪们成长到五岁左右的时候，光滑的体表就凸起数枚小小的芽孢，芽孢脱落之后就变成了血浆怪幼体。 　　果不其然，还真是无性出芽繁殖！ 　　乔安愉快的吹了声口哨，将观察到的现象记录在实验日志上。 　　现在培养皿中这个壮大了的血浆怪种群，有老有少，有胖有瘦，不同个体之间的属性差异就比较显著了。 　　子代之间差异最显著的属性，当然是乔安在创造第一批母体血浆怪时就刻意制造出悬殊差异的智力属性。 　　接下来，乔安启动“高等内视术”，逐一查看所有血浆怪的身体属性，而后统计出的种群均值如下： 　　力量3.45，敏捷13.50，体质13.75，智力3.68，感知15.22，魅力19.12 　　下一步，乔安施展“变形术”配合“施法免材”，把自己也变成一只“维达血浆怪”，通过“内视术”查看变形后的三项肉体属性。 　　属性数据，通常会向上取整，这次为了精确对照，乔安特地保留了两位小数，结果如下： 　　力量3.45，敏捷13.50，体质13.75 　　两种方法得出的血浆怪种群肉体属性平均值，完全一样！ 　　那么精神属性呢？ 　　普通的变形魔法，无法改变受术者精神属性，但是8环“变形万物”可以。 　　这一次，乔安就不亲自上阵了，不然变形过后智力属性退化到个位数，他怕自己忘记怎么变回人形，永远以血浆怪的身份存活下去……乐子可就闹大了！ 第2820章 我就是我 　　乔安从试剂瓶中取出一滴自己的血，配合“施法免材”对其施放“变形万物”，成功将之变成血浆怪，肉体和精神属性果然都与之前得出的平均值相符。 　　接下来，乔安有意识的消灭培养皿中智力最低的一组血浆怪，从而提高该种群智力属性的平均值。 　　经过这番操作，实验室中的血浆怪，六大属性的种群均值变成了—— 　　力量3.43，敏捷13.52，体质13.80，智力5.02，感知15.23，魅力19.15 　　乔安重复变形流程，发现搭配“施法免材”变出来的血浆怪“平均先生”，其他属性变化不大，唯独智力属性显著提升，5.02这个结果，依旧维持在与实验室中的种群平均值相等的水平。 　　实验部分告一段落，接下来乔安对着采集到的实验数据，陷入长时间的思考。 　　变形魔法+施法免材，得到的血浆怪数据，是宇宙中所有该物种的总体统计平均值，没有疏漏也没有重复。 　　乔安自己实验室中培养出的血浆怪，严格来说只是该物种的一个子集，对子集中的所有个体进行枚举测试，得出的平均数值，是一个抽样平均值。 　　总体平均值和抽样平均值完全吻合，纯属巧合的概率是很低的。 　　接下来，乔安不断增加或减少实验室中血浆怪的种群数量，达到扩充或者缩小样本空间的目的，每得出一个新的抽样平均值，就拿来与总体平均值做比较，然后神奇的结果就出现了。 　　每当实验室中的血浆怪种群数量发生改变，一代衰老死亡的血浆怪被一代新生的血浆怪所取代，这个样本空间的统计平均值也随之发生细微改变，这是很正常的。 　　然而与此同时，用变形魔法+施法免材得出的总体平均值也在同步改变，与实验室中的样本平均值保持吻合！ 　　假设宇宙中的某个角落还存在另一群同样的血浆怪，那么总体平均值就不应该与实验室中的样本平均值同步变动，始终一致。 　　通过反证法不难得知，除了乔安在实验室中自己创造出来的这群血浆怪，世上很可能并不存在其它“野生”的血浆怪。 　　考虑到“维达血浆怪”完全源自乔安·维达这个母体，并未掺合其它物质，即可得出推论： 　　在宇宙中的其他角落，至少在魔网覆盖的区域之内，不存在另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乔安·维达”。 　　这一推论，对任何生物都适用。 　　由于无魔环境相对而言非常罕见，在统计意义上可以将之作为“无穷小”舍去，就可以得出一个更大胆的结论： 　　世间的万物众生，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这样，乔安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通过一系列严谨而略显枯燥的科研实验和逻辑推理，证明了一个富有诗意与人文精神的结论。 　　…… 　　你存在的意义 　　在于你就是你 　　你有放弃生命的自由 　　只要你愿意 　　你有权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 　　你是如此独特 　　当你活着 　　哪怕一事无成 　　也无人能够替代你 　　因为你就是你 　　世上没有另一个你 　　…… 　　到此为止，乔安对“维达血浆怪”所进行的一切实验，都是在有魔环境下完成。 　　那么很自然的就产生了一个新问题： 　　在实验中引入无魔环境，会对实验结果造成怎样的影响？ 　　乔安所在的这个晶壁系，很难找到天然的“死魔法区”，但是在实验室里，可以借助“反魔场”模拟出无魔环境。 　　这个想法令年轻的法师心情振奋，搓了搓手，正打算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忽然心头一凛，收到“神话警戒”发来的提示：自己的某位亲友，似乎正处于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 　　…… 　　当时间来到1627年夏天，新大陆的“独立革命”并未如同各国观察家期待中的那样有所起色，反而接连受挫，陷入低潮。 　　这一年的春天，当温斯洛普伯爵率领两万斐真大军乘船南下进攻亚尔夫海姆的消息传扬出来，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这是一招带有浓厚投机意味的“险棋”。 　　从历史经验来看，此类劳师远征、客场作战的军事行动，十之八九以惨败收场，温斯洛普伯爵此举实属不智！ 　　后来又有新的消息传出来，据说大陆军副总司令、巴登战役的英雄查尔斯·盖茨将军，率领两万大陆军，紧急南下支援，与驻守王子港的亚尔夫海姆名将伊萨克·胡克将军的骑兵师会合，联手御敌。 　　考虑到盖茨将军在巴登湿地打出的名声，再加上他是亚尔夫海姆本地人，还有胡克将军辅佐，兵力也占优势，可谓集齐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按理说，这一战怎么打都不会输。 　　然而王子港战役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胡克将军率部投敌，盖茨将军困守孤城，坚持了不到两周就被迫投降，连同麾下两万大陆军战士全都做了温斯洛普伯爵的阶下囚。 　　以王子港之战为标志，坏消息接踵而至。 　　温斯洛普伯爵发布解放黑奴的公告，一夜之间逆转了交战双方在舆论界的风评，而到了7月，斐真大军在莱顿港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就轻松拿下这座南方首府，已经征服了大半个亚尔夫海姆。 　　当时间来到8月，整个新大陆东海岸殖民地，几乎插遍斐真军旗，大陆军在北方只剩锻造谷这一小块根据地，而在南方，就只有德林镇这最后一个据点还在坚持抗击侵略者，面对随时有可能挥师南下的斐真大军，小小一个德林镇又能坚守多久？ 　　看起来，沦陷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战场上的局势糜烂至此，就算最乐观的观察者，也不敢断言新大陆的独立革命还有胜利的希望，多数人则倾向于认为，斐真王国已经在事实上平定了殖民地的叛乱，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加强在新大陆东海岸的统治，避免分裂主义者死灰复燃。 　　如果新大陆的独立革命如同多数人预料中的那样将以失败告终，对于全世界渴望摆脱宗主国压迫的殖民地居民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2821章 肃反 　　有了新大陆这个失败的案例摆在眼前，其它殖民地的独立派分子也不敢轻易发动革命，现行的帝国主义殖民体系亦将由崩溃的边缘转危为安，再续命几十年不成问题，革命者们不得不在黑暗中徘徊，寻求新的出路。 　　8月初的米德加德，阴雨连绵的天气正如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的心境。 　　坏消息不断从南方传来，更多令人震惊的细节也被报纸和云网披露出来。 　　现在人们已经知道，王子港陷落的罪魁祸首就是倒戈投敌的胡克将军，莱顿港城破之日，城中居民惨遭蹂躏，烧杀掳掠最是凶残的恰恰也是叛徒胡克的部队！ 　　种种残暴行径，都表明胡克领衔的叛军急于向斐真新主子证明自身的忠诚与价值，说好听点，这叫“皈依者狂热”，说难听点，这就是“二鬼子更凶残”！ 　　现如今，新大陆的独立派人士最痛恨的人就是伊萨克·胡克这个“二鬼子”，同时也担心还会出现更多伊萨克·胡克式的变节者。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当“征服教团”与斐真侵略军合作的消息曝光，大陆军内部所有与征服教团关系暧昧的将领，立刻都被打上了可疑的标签。 　　尽人皆知，除了伊萨克·胡克，大陆军中还有一位高级将领，在过往的历次战争中都曾借助征服教团的力量，甚至还拥有一支由恶魔组成的卫队，人们有理由怀疑此人是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在这个邪教组织中的地位甚至还要高于伊萨克·胡克。 　　此人就是大陆军副总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将军。 　　自从王子港沦陷，军方将领勾结邪教的隐患就开始不断发酵，最初只是在报上热议，后来大陆会议也发来一封公函，要求瓦萨将军严查此事。 　　这份来函还要求总司令尽快在军队内部发起一场“大清洗”，鼓励下级士兵检举揭发，把所有涉嫌勾结邪教的军官一律调离现役岗位，逐一严格审查，人人过关，宁可错杀，绝不漏过！ 　　乔治·瓦萨其实不想在军队里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清洗”运动，担心在这种互相检举揭发的恐怖氛围里，军队内部的团结会受到破坏，士气遭受打击，使大陆军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万一事态失控，不等斐真人打过来，大陆军自己就要毁于内讧分裂。 　　一切为了团结，团结就是一切。 　　秉承这一宗旨，瓦萨将军不得不玩出一手“阳奉阴违”的把戏。 　　他在给大陆会议的回信里拍着胸脯担保，一定尽快肃清军队里的隐患，绝不放过一个邪教徒。 　　其实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在口头上传达了一下大陆会议的指示，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可惜事与愿违，瓦萨将军越是渴望维护团结，团结就越是狠心离他而去。 　　当时间来到1627年7月，莱顿城被斐真人攻陷，大陆会议逃亡到伽尔提岛避难，大陆军的处境愈发显得风雨飘摇。 　　面对着一连串沉重的打击，锻造谷内部出现两种针锋相对的声音。 　　其中一方认为，伊萨克·胡克在王子港的背叛，在莱顿城纵兵大掠的暴行，为我们的军队敲响警钟，必须尽快落实大陆会议的指示，彻查军队中具有邪教背景的各级军官，否则迟早有一天，锻造谷中也会出现另一个伊萨克·胡克，从背后狠狠捅我们一刀！ 　　另一方，也就是被认为有邪教背景的军官，面对人们质疑的视线，公开或私下里的指责，如坐针毡，被迫抱团取暖，考虑退路。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就以教宗的名义向大陆军中的信徒和合作者们一一发出魔法短讯，表明征服教团已经改为支持斐真人镇压独立革命的立场，以命令或者规劝的口吻，授意收信人尽快改换门庭，免得遭受打压报复。 　　由于瓦萨将军并没有严格执行大陆会议下达的肃反指令，收到特雷西斯来信的军官们，最初压力不大，还颇为犹豫，没有立刻脱离部队。 　　后来事态急转直下，要求肃反的声音占了上风，每天都有雪片般的检举信堆放在司令部的办公桌上，瓦萨将军看过以后，查也不是，不查也不妥当，举棋不定，很是为难。 　　军队内部的气氛日趋紧张，那些遭到检举的军官，其实也都心里有数，战战兢兢寝食难安，唯恐哪天就被宪兵抓起来，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涉嫌勾结邪教的军官们当然不想坐以待毙，私下里商量了一下，最后写了一封联名信，秘密呈交拉瓦尔将军，请求将军率领他们连夜逃离锻造谷。 　　解甲归田也好，投奔斐真人也好，兄弟们都听将军吩咐。 　　拉瓦尔收到这封请愿信，左右为难。 　　一直以来，他被视为征服教团在锻造谷的代言人，其实这并不完全正确。 　　他的确与征服教团合作多次，还接受了教宗铎兰·特雷西斯赠送的礼物，就是戴在手上的那枚召唤恶魔卫队的魔法戒指，但他不同于伊萨克·胡克，并非征服教团的正式成员，也不完全认同该教团的宗旨，只是利益结合的盟友而已。 　　如今形势所迫，拉瓦尔得做出决定，是彻底倒向征服教团，还是与这个邪教团伙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看着手下诸多军官的联名来信，拉瓦尔实在是难以抉择，只得回信表态，自己无意参与他们的逃亡行动，但是也不会揭发检举他们，最后祝他们好运。 　　1627年7月17日，也就是收到拉瓦尔将军回信的当天晚上，大陆军涉嫌勾结邪教的各级军官，总计四十一名，上至上校下至少尉，带上各自的亲信，加起来总共两千多人，趁着夜色逃离锻造谷，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起叛逃事件，给本就阴云密布的大陆军又蒙上一层阴霾，敲响了警钟。 　　乔治·瓦萨本想低调处理，大事化小，无奈麾下将领群情激奋，强烈要求严查彻查，杜绝后患！ 第2822章 肃反（Ⅱ） 　　瓦萨将军被逼无奈，只好派人调查这起耸人听闻的“叛逃案”的内幕，最后也是不出意外地查到了拉瓦尔身上。 　　在军事法庭接受质询的时候，拉瓦尔坦言自己前一天就得知了军官们叛逃的打算。 　　他本人没有参与此事，但是顾念同袍之情，也没有及时向上司检举揭发。 　　瓦萨将军虽然与拉瓦尔没什么私交，还一度被拉瓦尔瞧不起，但他很看重拉瓦尔的才干，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里都推崇拉瓦尔是大陆军最能打硬仗的将领，不想因为这起丑闻就给拉瓦尔的军旅生涯判下死刑。 　　但是话说回来，拉瓦尔毕竟犯了知情不报的错误，如果不加惩罚，既无法向大陆会议和麾下官兵交代，也有徇私枉法的嫌疑，损害总司令自己的声誉和公众形象。 　　经过一番慎重权衡，瓦萨将军最后做出裁决，罚没拉瓦尔一年薪奉，调离现役岗位，派驻锻造谷西北部的一个山间小镇担任镇长，顺带休假疗养。 　　瓦萨将军的用意很明显，先把拉瓦尔雪藏一段时间，等到避过这阵风头，将来再把他召回现役，重新启用这员不可多得的骁将。 　　换个人受到这样的待遇，多半会对总司令阁下的仁慈宽待心存感激，乖乖蛰伏一段时间，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然而拉瓦尔可不是普通人，他的想法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新大陆名将，一贯性情偏激、自视甚高，认定自己没有错，去军事法庭接受质询就已经蒙受了莫大的耻辱，事后被剥夺军权，发配到偏僻的小镇上虚度光阴，这令他深感受辱，自认为英雄无用武之地，思想也变得越发极端。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在小镇上度过了一段郁郁不得志的光阴，随着斐真军在南方连连得手，特别是莱顿城沦陷以后，拉瓦尔对独立革命终将胜利的信念，也一步步的趋于崩溃。 　　相比事业上的挫折，观念上的冲击给拉瓦尔的思想变化造成了更大影响。 　　尽管有着“屠夫”的凶名，还曾与邪教徒乃至恶魔并肩作战，拉瓦尔却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魔鬼或者恶魔信徒，事实上，他是一位“非主流”的圣武士。 　　时代在发展，各种超凡职业也随着时代的流转不断改良进化，变得与最初诞生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最典型的就是德鲁伊，原教旨德鲁伊就是“原始教团”那种画风，改良派的德鲁伊则好比“丰收之环”，两者都是德鲁伊社团，然而差别之大好比野狼和家犬。 　　这种因时而异的变化，在圣武士这个职业上体现的也很明显。 　　古早的圣武士，奉行八大骑士信条，崇尚“绝对正义”和“无限正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与邪恶势力打交道，哪怕只是临时合作对抗更大的恶势力也不可以。 　　就像一个老笑话说的那样： 　　一位圣武士闯进酒馆，先施放一发“侦测邪恶”，然后把所有判定为邪恶阵营的吃瓜群众全宰掉……他以为自己是除恶务尽，其实在正常人看来，这纯属发神经！ 　　这种原教旨的圣武士，根本就是反人类的偏执狂，无法适应时代的变化，时至今日已经近乎绝种。 　　取代原教旨圣武士的是行事作风更为灵活变通的改良派圣武士，共同特点是不再那么执着于非黑即白的立场，承认在善恶之间还有一大片可供转圜的灰色地带，崇尚带有妥协意味的“相对正义”和“有限正义”，并且在此基础上分化出不同的派系，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有三类。 　　第一类是发下“奉献之誓”，崇尚公正、美德与秩序的圣武士，其实就是原教旨圣武士的“变通版”，大多信仰善良的神只，被尊称为“白骑士”。 　　乔治·瓦萨，就是“白骑士”的典范。 　　第二类是发下“先贤之誓”的圣武士，信条是尊重传统，热爱自然，崇尚光明与生命，以维护自然平衡、打击邪恶势力和不死生物为己任，经常与妖精、精灵、德鲁伊、巡林客们结盟，通常被称为“绿骑士”。 　　最后一类，就是发下“复仇之誓”，立誓惩戒仇敌，为了伸张心中的正义，不惜大开杀戒、双手沾满鲜血的“黑骑士”——这也是最极端、最背离原教旨的一种圣武士，姑且不说正义与否，恐怕连“善良”都算不上了。 　　相比“白骑士”和“绿骑士”，思想偏激，行事不择手段的“黑骑士”，往往更容易误入歧途，堕入魔道。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正是一位年少时就发下“复仇之誓”的“黑骑士”。 　　为母亲报仇的强烈意志，促使他仇视全体阿萨族人，然而在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强行撮合下，大陆会议同意与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结盟，这就与他的信念发生了抵触，心里落下疙瘩。 　　如果仅此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1622年矿脉战争的时候，殖民者和原住民也出于共同的利益短暂的合作过，并不妨碍双方事后因利益冲突而反目成仇。 　　更让拉瓦尔郁闷的是，远东皇帝这两年来一直在无偿为新大陆的原住民提供军事培训，据说目前总共有两批合计不下7000名阿萨族青年精英在寇拉斯堡军校受训。 　　待到年轻的阿萨族留学生学成归来之日，就会带着大批远东先进武器装备直接开赴前线，成为对抗斐真侵略军的中坚力量。 　　如果事态真的朝着这个方向演变，大陆军的处境就尴尬了。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快两年，大陆军除了在巴登湿地一役偶有闪光，其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被动挨打，从北向南，一路连吃败仗，弃城失地无数。 　　现如今，大陆会议已经逃难到了海外孤岛上，大陆军的主力部队被困在锻造谷一隅之地，南方更是危如累卵，只剩下德林镇这最后一个据点。 　　时至今日，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大陆军是真的打不过斐真正规军。 第2823章 动摇 　　假如海外受训的阿萨族兵团归来之后，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竟然能够力挽狂澜，击败不可一世的斐真正规军，这固然可以挽救独立革命，却也反衬出大陆军的无能。 　　大陆会议的绅士老爷们，也包括乔治·瓦萨在内的多数大陆军高级将领，他们在乎的只是打胜仗，只是驱逐侵略者。 　　至于是靠什么方法获胜，依靠自身力量、外国友人抑或原住民帮忙实现目的，无非是个面子问题，并不重要。 　　但是个性倔强的拉瓦尔不一样，他心里迈不过这道坎。 　　如果最终还得靠他最痛恨的阿萨族人，他的杀母仇人赢得战争胜利，实现革命理想，那么……他宁可放弃这该死的理想！ 　　仿佛有恶魔在耳畔呢喃，使他难以心安。 　　与其看着自己的仇人成为救世主，被迫向土著人感恩戴德，承认他们是拯救独立革命的一股不可或缺的支柱力量，我……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宁可出卖自己的理想和魂灵，宁可诅咒独立革命彻底失败！ 　　投奔保王党阵营，向乔治国王卑躬屈膝；或者违心给阿萨族人唱赞歌——假如两者必选其一，拉瓦尔宁可选择前者！ 　　他宁可让斐真人统治新大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原住民在这片土地上东山再起，耀武扬威！ 　　这个自暴自弃的念头一旦在心里扎根，就迅速发芽生长，枝繁叶茂，在拉瓦尔心中投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事到如今，拉瓦尔对独立革命的前景已然绝望，而就在他精神最空虚的时期，两位陌生的客人突然登门来访。 　　这两位不速之客，为首的是斐真军方主持谍报工作的约翰·安德烈上校，还有他的搭档，人称“枪王”的斐真军中第一神射手，帕特里克·弗格森上校。 　　这两位年轻有为的斐真军官，之所以冒险潜入大陆军的地盘，此行肩负着两桩秘密使命，其一是找机会绑架或者暗杀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其二是劝说被罢黜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改换门庭。 　　此前已经有好几位拉瓦尔的老部下投奔斐真阵营，通过他们牵线搭桥，安德烈和弗格森得知拉瓦尔正在锻造谷北部的山区小镇疗养，就乔装改扮潜入大陆军的控制区，登门拜访赋闲在家的拉瓦尔将军。 　　约翰·安德烈是一位出色的“说客”，临来前就充分了解了拉瓦尔高傲偏执的性格，知道他这种人吃软不吃硬，而且最讨厌故弄玄虚的外交辞令，见面后就摆出坦诚的姿态，如实表明自己的来意。 　　早在半个多月前，拉瓦尔收到下属递交的联名信，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率部投敌，但他当时对独立革命的胜利还怀有一线希望，再加上不愿背负叛徒的骂名，再三犹豫过后放弃了叛逃的机会。 　　事后遭到连累，褫夺军权，发配到穷乡僻壤的小镇上，其实私下里也没少后悔。 　　安德烈和弗格森来访，为他带来温斯洛普伯爵一封热情洋溢的亲笔信，又给了他一次改换门庭的机会。 　　按理说，拉瓦尔就应该下定决心，投奔斐真阵营，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重用，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然而这位性格复杂的将军，又一次犹豫了。 　　第一次见面，尽管安德烈上校拿出了最大限度的热情和诚意，拉瓦尔却不为所动，听他说完来意就冷冰冰的起身送客，连同伯爵的来信一并退还。 　　基于骑士原则，拉瓦尔平生最讨厌告密，当初没有出卖自己那些图谋叛逃的下属，现在也不想把安德烈和弗格森来访一事透露给自己的顶头上司乔治·瓦萨，只是警告两人尽快离开，别惹麻烦。 　　安德烈和弗格森的初次来访，结结实实碰了钉子，但是两人并不气馁，时隔不久再次来访。 　　这一次，拉瓦尔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很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还明确警告安德烈和弗格森，自己这里不欢迎他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拉瓦尔怎么也没料到，这两位讨厌的客人离开不到一个钟头，居然又折返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赫然是追随拉瓦尔多年的卫兵斯派克！ 　　“将军阁下，我们不是有意冒犯您，实在是有一件要紧事，不得不连夜赶回来向您汇报。” 　　安德烈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弗格森胖揍一顿、押送回来的卫兵，无奈的笑了笑。 　　“将军阁下，我和帕特里克向您道别之后，走出不远就发现被人跟踪，出于安全起见，我俩分头行动，将跟踪者堵在树林里，质问他想干什么。” 　　“那家伙做贼心虚，拔腿就跑，最后被我们追上制服，发觉是您的卫兵，还以为是受您的委派，暗中跟踪我们。” 　　“不是我下的命令！”拉瓦尔脸色阴沉。 　　“将军阁下行事光明正大，我们相信您的话，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您的卫兵没有得到您的命令，为何跟踪我们？” 　　安德烈耸肩摊手。 　　“将军阁下，您的卫兵似乎怀疑我和约翰的身份，如果不是您透露的，还能是谁呢？” 　　帕特里克可不像他的搭档那么措辞考究，话语中带上了浓烈的火药味。 　　“我以自己的名誉发誓，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你们的身份！”拉瓦尔愤然道。 　　“那就怪了，您的卫兵好端端的跟踪我们干什么？”帕特里克冷冷反问，“总不至于是闲得无聊，或者看我和约翰不顺眼，所以就自作主张跟了上来？” 　　“给我几分钟时间，单独跟他谈谈。” 　　拉瓦尔使了个眼色，把卫兵带到隔壁房间，片刻过后独自回来，脸上难掩怨愤。 　　“两位先生，不好意思，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斯派克是奉司令部的密令，负责暗中监视与我往来的陌生人，发现可疑人物就向上面汇报。” 　　“也就是说，乔治·瓦萨压根不信任您，不光剥夺了您的指挥权，发配您在这小镇上虚度光阴，还收买您的卫兵，在您身边埋下眼线，监视您的一举一动。”安德烈叹了口气，“照这样看来，我和帕特里克已经暴露了，接下来会有大队人马赶来抓捕我们，对不对？” 第2824章 说服 　　“那倒不至于。”拉瓦尔强忍着怒气回答，“斯派克还拿不准你们的身份，暂时没有向上面汇报，另外，授意他在我身边卧底的是司令部的一名高级参谋，瓦萨将军本人未必知情，这话我得说清楚。” 　　“总司令身边的幕僚派人在您身边当密探，总司令本人知情与否重要吗？” 　　约翰·安德烈讽刺地笑了笑，接下来说出一段深深刺痛拉瓦尔神经的诛心之言。 　　“如果我是乔治·瓦萨，我也会假装对此事不知情，堂堂总司令，怎能亲自下场干这种脏活儿？” 　　“拉瓦尔阁下，坐稳大陆军总司令宝座的男人，怎么可能跟您一样，只是一个耿直的武夫？” 　　“乔治·瓦萨领兵打仗的本事远不如您，可是要论起搞政治、耍手腕的本事，您比人家差得更远！” 　　“胡扯！我不信乔治·瓦萨是那种人！” 　　“您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密探就在您的身边，当我们揪出一个密探，就意味着还有更多密探在暗中监视您。” 　　约翰·安德烈站起身来，面露遗憾。 　　“拉瓦尔阁下，考虑到您身边的情况……我和帕特里克往后不敢再来拜访您了，不是我们胆小怕事，而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告辞了，祝您好运！” 　　“先等等！” 　　拉瓦尔抬手阻止两人告辞，刚毅的脸庞难得浮现一抹颓态。 　　“你们之前说的那件事……我可以考虑，但是有一个条件。” 　　约翰·安德烈与帕特里克·弗格森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从容转回身来，英俊的脸庞浮现微笑。 　　事情就这样办成了。 　　…… 　　拉瓦尔同意改换门庭，但是他有一个条件：温斯洛普伯爵不得强迫他与大陆军交锋，并且允许他在报上发表声明，公开申明这一点。 　　投靠斐真人，却又拒绝与昔日的战友为敌，拉瓦尔提出的条件，充分表现出他内心的纠结，与通过疯狂屠杀故乡同胞来证明自己真心投靠斐真人的伊萨克·胡克，可谓对比鲜明。 　　事实上，温斯洛普伯爵派人拉拢拉瓦尔，就是看中他在大陆军的号召力和领兵打仗的才干，指望他在镇压反贼的战斗中有所表现，如果接受拉瓦尔开出的条件，那么费尽心机把这个人拉过来还有什么用呢？ 　　拉瓦尔也知道自己开出的这个条件太过分，尤其是在被剥夺了军权的窘境下，一个光杆司令，其实没有资格谈条件。 　　但他还是要坚持这一底线，除了维护自己的骑士荣誉，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就是尽量降低自己投敌叛逃对家人和亲友造成的负面影响。 　　可想而知，拉瓦尔投敌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引起比当初胡克叛变更大的轰动。 　　拉瓦尔还有不少亲朋好友在大陆军服役，其中就包括他的胞弟，骑兵中校阿诺德·拉瓦尔，一位坚定的革命者。 　　兄长叛逃，当弟弟的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拉瓦尔放不下包括弟弟在内的亲友，更不愿过于连累他们，就想出这么个主意——在斐真各大报纸上公开发表声明，改换门庭只是个人决定，无关亲友，发誓不与大陆军为敌，这样一来，阿诺德等人也不至于因他受累。 　　约翰·安德烈听拉瓦尔解释过后，简直哭笑不得，几乎忍不住当面嘲弄这位将军阁下在政治上太幼稚，满脑子一厢情愿。 　　不过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坦言兹事体大，自己拿不了主意，当即给远在莱顿城驻防休整的温斯洛普伯爵发信一封，请总督阁下做出批示。 　　不出半个钟头，安德烈上校收到回信。 　　温斯洛普伯爵的回信也很有意思，一方面表示可以接受拉瓦尔开出的条件，与此同时，自己也追加了一个条件，就是拉瓦尔必须配合安德烈和弗格森，绑架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 　　这下皮球又被踢回拉瓦尔那一边，让他犯了难。 　　拉瓦尔当然不喜欢乔治·瓦萨，别说没有什么私交，他还曾公开抨击总司令阁下是“常败将军”，至今仍未乔治·瓦萨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大陆军总司令一职耿耿于怀。 　　然而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身为一名注重荣誉的军人，他可不想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乔治·瓦萨！ 　　安德烈看出拉瓦尔的心结，微微一笑，心知又到了发挥口才的时候了。 　　安德烈绰号“剑王”，然而斐真社交界的名流都知道，他的口才比剑术更犀利。 　　“将军阁下，我们知道您不想做这种有辱名誉的勾当，所以也不敢劳您亲自出手，您只需要给瓦萨写封信，邀请他来您家赴宴，给我和帕特里克制造一个途中伏击的机会就够了。” 　　帕特里克·弗格森的性格比搭档更沉稳谨慎，接着安德烈的话茬，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将军阁下把您那支铁骑魔卫队召唤出来，借给我和约翰用一下，那就更稳妥了。” 　　拉瓦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安德烈看出他很不情愿，冷冷一笑，接下来的话，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阁下，我很钦佩您的正直，然而乔治·瓦萨不值得您这样对待，想想看吧，如果瓦萨有您一半的光明磊落，当初就不会褫夺您的指挥权，一脚把您踢到这个小镇上喝西北风，甚至还授意幕僚收买您的卫兵，暗中监视您的一举一动，这种表面仁慈内心阴险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领导大陆军？” 　　“住口！总司令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拉瓦尔厉声呵斥。 　　“真不是吗？”安德烈似笑非笑的问。 　　“无凭无据，等于污蔑！”拉瓦尔断然回答。 　　“那好，我说一个有凭有据的事情，您自己分析分析，是不是我存心污蔑。” 　　安德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当初巴登湿地一战，我军第四步兵师全军覆灭，可谓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 　　“当时在前线坐镇指挥的明明是拉瓦尔将军您，胜利的果实却被查尔斯·盖茨那个投机分子窃取，自封为巴登大捷的英雄，这件事，乔治·瓦萨知不知情？” 第2825章 变节 　　面对约翰·安德烈犀利的质问，拉瓦尔默不作声，面部肌肉却因内心的极度痛苦而剧烈抽搐。 　　“乔治·瓦萨当然心知肚明，可是他有秉公处置，把本该属于您的荣誉还给您吗？” 　　安德烈接着抛出一连串诘问。 　　“很遗憾，他并没有澄清真相，伸张正义，反而剥夺了您应得的那份荣誉，拿来给查尔斯·盖茨涂脂抹粉，把盖茨打扮成头顶光环的英雄人物，请问这是不是事实？” 　　“事后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庸才包装的再华丽，也变不成真正的英雄。” 　　“王子港一战过后，盖茨名声扫地，这个纸糊的英雄漏了馅，还连带葬送了两万多名大陆军将士，请问乔治·瓦萨身为总司令，难道就没有责任？” 　　“就因为他的不公正，才把盖茨这种名过其实的庸才捧上神坛，为日后的惨败埋下了祸根，同时还埋没了您这位真正能打硬仗的英雄，乔治·瓦萨难辞其咎，可是他有对您说一句抱歉吗？” 　　“恐怕没有吧？” 　　“老实讲，如果当初大陆会议任命您担任大陆军总司令，而不是选出乔治·瓦萨这种打仗的本事样样稀松，只会和稀泥的滑头政客，我们斐真人恐怕早就被赶出新大陆了，哪还有今天的风光？”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其实我本人非常欣赏《独立宣言》倡导的精神，可惜提出《独立宣言》的大陆会议里充斥着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这一点在对待黑奴的问题上表现得尤其明显，讽刺之极！” 　　“就因为你们的领导层里有太多杰斐逊和瓦萨之流的伪君子，无耻政客，而阁下您这样真正有才干的人却被埋没，所以你们的事业才会走上歧途，注定不会成功！”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阁下，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约翰·安德烈这番尖锐的抨击，每一个字都戳在拉瓦尔的心坎上，如同千钧巨石，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沉默许久之后，拉瓦尔终于颓然点头。 　　“算了，安德烈上校……就照你说的办吧！” 　　…… 　　八月盛夏，夕阳西斜，闷热的林间没有一丝风，树上单调的蝉鸣，催人昏昏欲睡。 　　帕特里克·弗格森身披迷彩斗篷，匍匐在灌木丛生的山丘上，左手无名指佩戴的那枚魔法指环已经激活，使他持续受到“高等隐形术”的庇护。 　　弗格森已经在这片既适合隐藏形迹又便于监视山下大道的灌木丛中埋伏了一下午，陪伴他多年的老伙计，神话狙击步枪“南十字星”，架起合适的角度，确保枪口射出的子弹能够精确击中弗格森视野中的任何目标。 　　山丘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一株大树上藏着弗格森的搭档约翰·安德烈，同样以“高等隐形术”护体，姿态却显得很放松：双腿交叠靠坐在树杈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摆弄着一只金壳怀表，仿佛正在等待情人前来幽会 　　怀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五点，约定的时刻即将到来。 　　昨天晚上，约翰·安德烈总算是没有白费唇舌，成功说服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按照他的授意给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写了一封措辞恳切的邀请信。 　　在这封信里，拉瓦尔先花了很多笔墨分析大陆军当前面临的严峻局势，表达自己对独立革命前景的忧虑，接着又提出一些关于如何打破困局的积极举措，供总司令阁下参考。 　　接下来，拉瓦尔笔锋一转，坦言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本来没资格给总司令写信出谋划策。 　　幸而小镇上平静的生活抚平了他心头的伤痛，也使躁动偏执的情绪平复下来，深刻反思自己过往的言行，意识到自己错在自诩贵族出身，傲慢自大，既不能与底层士兵打成一片，对上司也缺乏应有的尊重，甚至还公开质疑总司令阁下不称职，实在是狂妄到不像话！ 　　回想过往种种恣意妄为的言行，拉瓦尔在信中深表惭愧，还说更让自己放不下的是亚尔夫海姆的局势，格林将军独木难支，总司令有必要为南方同胞提供更多的支持。 　　这话从拉瓦尔这个北方派的将领口中说出来，殊为难得，约翰·安德烈料定乔治·瓦萨必将被深深感动，进而改变对拉瓦尔其人的看法。 　　在这封信的最后，拉瓦尔邀请总司令阁下明晚来自己家中赴宴，深入探讨独立战争的前景，顺带含蓄的流露出渴望东山再起、领兵上阵的意愿，希望总司令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封信寄出去以后，正如安德烈预测的那样，乔治·瓦萨当天晚上就亲笔回信，字里行间流露出真诚的感动。 　　事实上，瓦萨一直非常欣赏拉瓦尔的军事指挥才能，之前也曾多次主动释放善意，试图与拉瓦尔建立友谊。 　　可惜，正如拉瓦尔在信中自己剖白的那样，他这个人太狂妄，太傲慢，太偏执，认定瓦萨抢走了自己的总司令宝座，无论瓦萨对他多友好，他就是瞧不上人家，把善意当成了虚伪的讨好甚至居心叵测的收买，不屑一顾。 　　对他这种态度，乔治·瓦萨也很无奈，得亏胸襟开阔，有容人之量，换个领导，不把拉瓦尔整得死去活来才怪！ 　　现如今，大陆军的高级军官阶层正面临青黄不接的困窘局面。 　　查尔斯·盖茨于王子港一战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伊萨克·胡克投敌叛国；纳撒尼尔·格林与锡安姐弟匆匆南下救火，大陆军司令部里还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就剩下一个马格尼·波瓦坦了。 　　“疯子”马格尼无疑是一位勇将，不过这位老兄有两个弱点。 　　其一是勇猛得过了头。 　　马格尼的作风如同他的绰号，脑子里那根弦儿时灵时不灵，这就很愁人。 　　其二是马格尼的出身不太好，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部落，手下的子弟兵也都是原住民，肤色、民族、文化传统乃至思想观念，都与殖民地出身的白人军官存在很深的隔膜。 第2826章 中伏 　　原住民出身这一点，在南方军官群体当中还不算突出，毕竟马格尼参加大陆军已经快十个年头了，与瓦萨、格林等一起打江山的老伙计感情很深，同袍情谊超越了肤色和民族的界限。 　　但是大陆军鱼龙混杂，官兵来自五湖四海，南北对立的情绪尚且很严重，北方白人殖民者与南方土著黄种人的关系就更难相处了。 　　因为这两个先天短板，马格尼只能作为瓦萨手中一口冲锋陷阵的尖刀，却承担不起主持大局的重任。 　　瓦萨正愁无人可用的关头，收到拉瓦尔这封深刻反省的“悔过信”，内心的欣慰与激动可想而知。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可是当初“帝国军神”西格蒙特元帅亲口认定的“新大陆第一名将”。 　　现如今这种山穷水尽的景况下，还有谁能带领大陆军，打出一场以弱胜强的漂亮仗？ 　　瓦萨自问办不到。 　　但是他知道，自己麾下最有希望创造这一逆转奇迹的将领，唯有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一人而已！ 　　正因为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乔治·瓦萨特别珍惜拉瓦尔的才干，渴望获得他的真心辅助。 　　除此之外，当初拉瓦尔与盖茨发生争执的时候，瓦萨出于顾全大局考虑，没能站出来帮拉瓦尔争取应得的荣誉，至今也时常感到内疚，觉得亏欠了拉瓦尔。 　　在上述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乔治·瓦萨连夜给拉瓦尔回信，接受他的邀请，约定明天下午就去他家拜访。 　　从大陆军司令部到拉瓦尔隐居的西点镇，相距约有70里路，需要穿越一条在溪谷与山丘之间绕来绕去的山涧小道。 　　盛夏时节草木繁盛，途中多有枝蔓挡路，山间骑行的速度快不起来。 　　乔治·瓦萨带着两名亲信副官，迪克·丁道尔和罗杰·丁道尔，兄弟俩都是骑兵少校，再加上十六名卫兵，一行十九骑午后两点从司令部出发，足足花了三个钟头赶路，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到西点镇郊外，殊不知自己已然落入一张精心编织的陷阱。 　　…… 　　帕特里克·弗格森听见山坳对面传来马嘶声，肌肉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凑到步枪瞄准镜跟前，眯起眼观瞧。 　　视线透过灌木枝叶缝隙，望向千码开外的山路，果然有一队身穿蓝色军装的骑兵策马而来，为首骑乘雪白骏马的高大男子，正是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 　　弗格森上校无声冷笑，取出一发灌注魔力的黑色子弹，随手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下，而后才娴熟的装入弹仓，枪口瞄准那位骑着白马，看上去毫无防备的总司令阁下。 　　弗格森这个“枪王”的称号，不是吹出来的。过往执行过无数次狙击任务，目标只要进入他的步枪射程，就等于脖子套进了绞索，注定难逃一死。 　　为了确保一枪狙杀大陆军总司令，弗格森特地准备了三重“保险”。 　　首先是他手中那杆名为“南十字星”的准传奇狙击步枪，每天可以激发3次“神话克敌机先”，启动过后，下一发射出的子弹自动穿透所有类型的减伤护甲和法术抗力，必然命中目标，并且附加6个能级的伤害。 　　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再算上5级附魔特效，本身就有将近6能级的杀伤力，算上“神话克敌机先”的增幅，基础杀伤力合计将近12能级，命中要害伤害再加三倍，基本上没有哪个凡人扛得住。 　　第二道保险，源自弗格森的“魔射手”职业能力。 　　进阶职业“魔射手”提升到10级，每天可以制造出一颗名为“死神弹”的特殊附魔子弹，击中目标刹那，释放出灌注在弹体内的负能量，相当于追加一发即死魔法，效果类似“死亡一指”，目标扛不住负能量侵蚀，立即毙命。 　　如果加持了“神话克敌机先”的“死神弹”都杀不死目标，接下来还有最后一道保险，就是子弹入膛之前临时淬上的剧毒。 　　弗格森什么时候给子弹淬得毒？ 　　刚才他看似不经意地咬了一下弹头，这个小小的动作，其实就是在淬毒。 　　帕特里克·弗格森和他的搭档约翰·安德烈，都出身于崇拜厄喀德娜的地下教会“圣母兄弟会”的贵族家庭，尽管两人并不十分认同“圣母”的教义，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从父母那里遗传了厄喀德娜的异怪血统和“圣印”。 　　弗格森的家族世代传承“毒牙圣印”，所以他生来就有两颗毒牙。 　　得益于这份先天馈赠，弗格森本人免疫一切毒素伤害，随着“圣印”进化到了高级阶段，还能喷射出使人血肉变成岩石的毒液，可惜射程不够远。 　　为了延长毒液的射程，弗格森别出心裁的开发出一种利用“毒牙圣印”给步枪子弹淬毒的技巧，淬毒子弹射中目标过后，也可以造成石化效果。 　　毒牙与子弹短暂的接触，只能淬上少量毒素，所以淬毒效果最多持续十分钟，过后毒素就会自行分解失效。 　　此外，子弹表面沾染的毒素，浓度毕竟比不上直接喷射毒液，虽然也能使中弹者缓缓石化，却要比直接喷射毒液花费更久时间才能完成全身石化。 　　有了这三重保险，弗格森自信可以一枪解决掉乔治·瓦萨这个叛党首领。 　　右手食指压住步枪扳机，就在他打算开枪的刹那，收到约翰·安德烈以“心灵连线”发来的提醒。 　　“伙计，乔治·瓦萨身上似乎加持了‘触发术’，你可要当心点儿！另外，尽量抓活的！” 　　弗格森微微蹙眉，压住板机的手指舒展开。 　　安德烈的提醒来得很及时。 　　堂堂大陆军总司令，出门在外当然应该有所防范，如果真像安德烈猜测的那样，身上加持了“触发术”，那么必定是连锁了某种防护魔法，自己这里一开枪，瓦萨身上的防护魔法就自动激活，就算有“神话克敌机先”加持，也未必能够击穿防护。 　　此外，安德烈说最好抓活的，弗格森虽然觉得这样太麻烦，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在理，大陆军总司令作为战俘，当然要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 第2827章 毒牙 　　转念之间，弗格森拿定主意，卸下已经上膛的黑色“死神弹”，塞进上衣口袋备用，换成一颗尾部带有细孔的银色子弹。 　　他将子弹尾部含在口中咬了一下，确保毒液渗入孔内，浸润弹芯，过后装进枪膛，再次瞄准乔治·瓦萨。 　　接下来他不再犹豫，从容扣下扳机。 　　子弹呼啸出膛，化作一道银弧射向千步开外的狙击目标。 　　还真就被眼尖的安德烈猜中了，瓦萨身上的确设有多重防护措施。 　　子弹破空造成的异常气流迎面袭来，乔治·瓦萨本人尚未作出反应，手上那枚魔法戒指就自行启动，“触发术”连锁“避险护罩”，瞬间生成一圈半透明球状力场护盾，连人带马笼罩起来。 　　弗格森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唇角浮现一抹冷笑。 　　银色子弹击中力场护罩，表面镀银铅壳砰的一声炸裂，内嵌的细小弹芯闪耀银色魔法灵光，竟然毫无阻碍的穿透力场护罩，命中瓦萨右肩胛部，顿时鲜血飞溅。 　　这枚构造精巧的“相位弹”，同样是“魔射手”职业的专用子弹，脱壳过后的弹芯被灌注了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透过一切障碍，径直射向目标。 　　由于脱去了沉重的铅壳，“相位弹”质量较轻，杀伤力不算大，但是停止作用相当优秀，这一枪足以废掉瓦萨的右臂，使他无力挥舞武器。 　　受到枪弹冲击的刹那，瓦萨在马背上失去平衡，翻身栽落下来。 　　受惊的白马扬蹄嘶鸣，四周卫兵也都吓了一跳，匆忙翻身下马，背靠背围住总司令阁下，警惕地举枪四顾，搜寻杀手藏身之处。 　　“将军阁下！” 　　迪克·丁道尔跳下马背，惊呼着冲到瓦萨跟前，试图搀扶他起来。 　　罗杰·丁道尔也急切地飞奔过来，看到总司令强忍剧痛微微抽搐的脸庞，额头渗出的汗珠，不由心头一凛，连忙查看中枪的肩膀，血肉模糊的创面，不知为何竟然浮现灰白色泽。 　　“迪克，罗杰，招呼大家进树林躲起来……杀手枪法很准，当心被他偷袭。” 　　瓦萨忍痛提醒手下多加防备，支撑着抬起左手施放“圣疗”，自行医治枪创。 　　圣光触及肩头伤口，如愿止血，然而伤口却没有愈合，血肉正逐渐退变成灰白坚硬的钙化物质。 　　这诡异的钙化症状缓缓向四周蔓延，整条右臂变得格外沉重，无法抬起。 　　“石化毒素……这下麻烦大了！”乔治·瓦萨暗自叫苦。 　　寻常的解毒神术，对石化毒素无效，而他今天偏偏没有准备“破除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势恶化，血肉不断转化成灰白僵硬的岩石。 　　此时迪克和罗杰也觉察到总司令的伤势呈现出恶化趋势，不约而同掏出通讯水晶，打算向司令部以及住在附近镇上的拉瓦尔将军求救。 　　就在这时，路旁树林那边传来一阵冷笑。 　　约翰·安德烈如同一只洁白的天鹅，从树上飞身而下，飘然落在众人前方，不紧不慢的走向乔治·瓦萨。 　　“总司令阁下，不好意思，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派你们来的？”瓦萨勉强抬起头，打量对面那位年轻的陌生人，喘息着问，“亨利·克林顿，还是罗尔斯·温斯洛普？” 　　“这个嘛，等你到了地方就会知道。” 　　安德烈故作神秘地笑道。 　　“你们还愣着干啥？快开枪！干掉那个卑鄙的刺客！”迪克怒吼道。 　　卫兵们等得就是这句话，一齐举枪瞄准约翰·安德烈，怀着满腔怒火扣下扳机。 　　“何必这么冲动，太不礼貌了。” 　　面对暴风雨般攒射过来的枪弹，安德烈依旧面带微笑，右手闪电般拔出“神速剑”，激发“神话加速术”，潇洒的挥出一团由无数道剑气勾勒而成的闪光蔷薇。 　　伴随一阵叮叮咚咚的金铁交鸣，迎面射来的步枪子弹，竟然被安德烈尽数挥剑斩落！ 　　十六名持枪卫兵，也包括丁道尔兄弟，见此情景直接傻眼，震惊到合不拢嘴。 　　安德烈随手抖了个剑花，含住尾指吹响口哨。 　　尖锐的哨声在山谷上空回荡，身后那片密林中随之传来回应，20尊身披铁甲、手持长枪、半人半马的铁骑魔，眼中闪烁着凶残嗜血的红光，咆哮着冲了出来。 　　“见鬼！” 　　还是罗杰反应最快，发觉情况不妙，连忙搀起瓦萨将军，拔腿就往身后林中逃窜。 　　迪克也回过神来，双手紧握战斧，紧盯对面逼近上来的恶魔与安德烈，掩护弟弟和总司令撤入树林。 　　瓦萨的卫兵们也勉强保持镇定，跟随上司退守林间，各自寻找掩体，开枪射击铁骑魔。 　　“毫无意义的挣扎。” 　　安德烈摇头叹气，肩膀微微晃动，整个人迅速变得透明，仿佛融入空气，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通过遗传获得的“潜行圣印”，约翰·安德烈已经进化到“高阶”层次，虽然还没有觉醒神话力量，却也能够随意施展“隐形术”和“幻化灵体”。 　　此刻安德烈转化成灵体形态，毫无阻碍的穿过障碍物，采取最短的路线追踪猎物。 　　在他身后，铁骑魔们正在释放轰鸣作响的闪电标枪，虐杀瓦萨的卫兵。 　　更远的地方，弗格森已经展开魔法斗篷，化作一双鹰翼，托起他的身躯御风飞往交战地带。 　　凌空飞翔的同时，弗格森还抽空开了两枪。 　　射出的子弹灌注了魔力，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绕过树木与岩石之类障碍物，自动追踪藏身于掩体背后的卫兵——两声惨叫相继传来，中弹者当场毙命。 　　…… 　　密林中，丁道尔兄弟搀扶着瓦萨，慌不择路的狂奔。 　　“想想办法，罗杰！”迪克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满是汗水，急切地冲弟弟叫嚷，“你鬼心眼儿多，想想办法啊！” 　　“我哪有什么好办法……”罗杰苦涩地叹了口气，“已经发信向马格尼将军求救，也不知他来不来得及赶过来。” 　　“说真的，那两个刺客太特码凶残了！再加上一大群恶魔，就算马格尼将军及时赶来，也未必顶的住啊！”迪克郁闷地说，“至于住在附近镇上的拉瓦尔将军……” 第2828章 锁死 　　“别提拉瓦尔了，那群铁骑魔不就是他的卫队？刺客肯定与拉瓦尔脱不开关系！”罗杰恨恨地猜测道，“那个混蛋，恐怕是叛变了！” 　　“可惜格林将军和锡安姐弟都去了南方……唉，更可惜的是乔安不在这里，否则所有的麻烦……他随手使个法术就能轻松解决。” 　　罗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说这些没用的，刺客就快追上来了，赶紧想个办法！”迪克不耐烦地催促道。 　　“分头行动怎么样？”罗杰在储物袋中摸索，“你和总司令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这里还有一瓶‘变身术’药水，变成总司令的样子，引开刺客，然后你们趁机溜走……” 　　“罗杰……别费心思了。” 　　瓦萨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整条右臂已经变成没有知觉的岩石，既无力挥剑战斗，也无法展开卷轴施法传送，就连思维也渐变模糊，强撑着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艰难地对两位副官说： 　　“刺客是斐真人，他们只想抓我，不会要我的命……你俩别管我，快走吧！” 　　“那怎么行？！”迪克大叫起来，“丢下总司令独自逃命？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那我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哇哦～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感动。” 　　对面林间传来鼓掌的声音，约翰·安德烈的身影由朦胧渐变凝实，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清晰。 　　“两位丁道尔先生，我很佩服你们的赤胆忠心，反正抓一个人也是抓，抓三个也是抓，放下武器吧，我担保你们兄弟俩生命无忧。” 　　“放尼玛的狗屁！” 　　迪克高举战斧猛冲上去，铁了心要跟安德烈以命换命。 　　然而实力差距太大，想拼命都没得机会。 　　“啧啧啧～好个头脑简单的莽夫！” 　　安德烈嗤笑着撤步横移，以矫健而不失潇洒的身法避开迪克倾尽全力的一击，紧接着挥剑刺中迪克手腕，迫使战斧脱手落地，顺势一脚踹在这莽夫的腿弯上。 　　迪克像是一头被捕兽索绊倒的棕熊，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结结实实啃了满嘴泥，摔得眼前一阵发黑。 　　身后突然传来的枪声，没有扰乱“剑王”潇洒的身法，发乎本能一般反手挥剑，寒光一闪，铅弹一分为二，从他左右两侧掠过，相继没入密林深处。 　　安德烈从容不迫的仗剑转身，直面持枪瞄准自己的罗杰·丁道尔，冷笑着摇了摇手指。 　　“奉劝您立刻停止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少校先生，否则就要轮到我身后那群坏脾气的恶魔代替我跟您打交道了。” 　　罗杰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压住板机的手指也被冰凉滑腻的汗水浸透，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这时，铁骑魔卫队已经杀光外面的卫兵，嗜血的欲望仍未得到满足，相继从林中走来，擎起骑枪，围拢罗杰、迪克和瓦萨三人，包围圈不断缩小。 　　罗杰眼中难掩绝望，颓然放下步枪，正打算举手投降，空中突然浮现一片诡异的银色光芒。 　　丝丝缕缕的银线，蕴含心灵能量，如同蛛网般迅速向四周扩张，转瞬间就将二十只铁骑魔全都束缚起来。 　　“Auta！” 　　乔安面对“遥视镜”，咏出7环“放逐术”的启动咒文。 　　右手轻轻一挥，隔着镜面拉扯那些银线，而被银线捆绑的二十只铁骑魔，如同纸糊一般，瞬间便被骤然绷紧的银线切成碎片，恶魔们罪孽深重的精魄化作缕缕黑烟，被逐回无底深渊。 　　这下轮到约翰·安德烈受到惊吓，满面错愕，紧握“神速剑”的手掌不由渗出冷汗。 　　帕特里克·弗格森收敛鹰翼，降落在林间空地，快步跑到搭档跟前，持枪四顾，却找不到放逐恶魔卫队的神秘施法者藏身何处。 　　“还有一个隐形的敌人，交给我来对付，你赶紧带着乔治·瓦萨离开这里！” 　　弗格森通过“心灵连线”提醒安德烈，压住板机的手指随时准备开枪，同时低声吟咏咒文，胸前佩戴的魔法徽章应声泛光，激活“真知术”，试图找出暗中潜伏的隐形敌人。 　　然而经过“真知术”强化的视野中，依旧看不到什么隐形人的踪迹。 　　正纳闷的时候，一束绿光凭空闪现，刺痛“枪王”的眼睛，随之而来的强烈危机感，使他的心脏猛烈抽搐起来。 　　“Nuhta！” 　　乔安通过“遥视镜”显现灵能版“次元锚”，还附加了超魔技艺“射线分裂”，次元锚一分为二，一束绿光打在弗格森身上，分裂出来的另一束绿光则射向安德烈，要将两人同时锁住，暂时封印他们的跨位面移动和传送能力。 　　在“神话加速术”的加持下，安德烈的敏捷属性高达36点，反应不可谓不快，瞥见绿色光线的刹那还以为那是一道“解离术”，不加思索遁入灵界！ 　　可惜忙中出错，“次元锚”不同于“解离术”，属于防护学派，照样可以攻击灵体生物，将他锁定在了灵界，既无法传送，也无法返回物质世界。 　　安德烈唯一可堪庆幸地是身在灵界，除了少数凝视、力场和防护系法术，其它攻击手段都无法从物质世界延伸到灵界，自己至少暂时还是安全的…… 　　躲到灵界就安全了吗？ 　　不，当然不。 　　经由“神话警戒”编织的监控网络，乔安听见约翰·安德烈内心庆幸的声音，不由暗自冷笑，原地转身，背对“遥视镜”，反手压下法袍后衣领，露出长在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 　　进化到高级阶段的“异眼圣印”，自带的“真知术”可以洞察灵界生物，还能经由圣印施法和显能，不管法术与异能原本是什么学派，什么属性，通过异眼圣印发射，统统变成凝视攻击！ 　　“Vanwa！” 　　默念一句象征“死亡”的咒文，乔安颈后那颗眼球骤然瞪大，灰暗的负能量在冷酷的瞳孔中凝聚，随即迸发出一道死亡射线。 　　7环“死亡一指”同样结附了“射线分裂”，通过镜面折射，同时命中分处于物质世界和灵界的弗格森和安德烈。 第2829章 教授 　　去年在海上营救“赫林霍恩号”的时候，乔安就跟这两位“圣母兄弟会”的成员打过交道，当时曾经以一发“死亡一指”击中弗格森，结果只摧毁“枪王”随身携带的一块保命符，本体则自动传送，逃离战场。 　　已经上过一回当，乔安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这次一出手就打出“次元锚”，先把这两个家伙锁住，然后再施法要他们的命！ 　　果不其然，弗格森和安德烈身上都带着那种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的护符。 　　被“死亡一指”击中的刹那，两人身上同时传来晶体碎裂的动静，钻石般晶莹的粉尘弥散开来。 　　被钻石粉尘遮掩的两条身影微微颤抖，似乎想要传送，却被提前打在身上的“次元锚”牢牢锁在原地，无法脱身。 　　乔安背对镜面，颈后眼球闪耀杀意，再次释放“死亡一指”。 　　弗格森逃命未遂，正手忙脚乱的施展“驱散术”，试图解除“次元锚”。 　　砰！ 　　罗杰不失时机的开了一枪，打在他身上，虽然伤得不重，子弹造成的冲击力却足以打断他的施法专注。 　　就在下一瞬，灰暗阴冷的死亡射线迎面袭来，正中弗格森胸口。 　　如同被死神挥出的镰刀击中，帕特里克·弗格森颓然倒下，生命伴随体温急剧流失。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深深后悔刚才没有直接用“死神弹”打爆乔治·瓦萨的脑袋。 　　若能拉着大陆军总司令垫背，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可惜一念之差，帕特里克·弗格森错过了改变历史进程的机会，带着遗憾，永远闭上了眼睛。 　　年轻法师冷漠的视线，从弗格森的尸体上移开，转而望向安德烈。 　　对这两个试图谋杀瓦萨和丁道尔兄弟的卑鄙刺客，乔安没有丝毫怜悯，正打算补上一道死亡射线，送安德烈去冥府与他的搭档相会，迪克支撑着爬起来，呸的一声吐掉满嘴烂泥，大声呼喊。 　　“抓活的！” 　　乔安心头一动，临时改为以颈后眼球发射“神话深度睡眠”，放倒约翰·安德烈，而后施法将他从灵界拖回物质世界。 　　紧接着，乔安继续远程显能，先帮半边身子已经变得僵硬的瓦萨将军解除石化，顺带帮丁道尔兄弟止血疗伤。 　　“乔安？是你吗？”罗杰仰头望天，惊喜的大呼小叫。 　　“是我，但我本人不在此处，你们快护送瓦萨将军返回司令部，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就不跟你们多聊了。” 　　跟随弗格森和安德烈一起伏击瓦萨等人的铁骑魔卫队，使乔安联想到谪居附近小镇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 　　种种迹象表明，拉瓦尔很可能也参与了这起阴谋，可不能把这条大鱼放跑了。 　　施展“高等传讯术”与瓦萨和丁道尔兄弟简单交流了一下，乔安留给他们一支传送术卷轴，顺带显现6阶异能“回收术”，把安德烈的神话佩剑和弗格森的神话步枪，还有破碎的保命符，一并收入囊中，过后便调整“遥视镜”，将探知视角投向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在西点镇的寓所。 　　…… 　　自从按照约翰·安德烈的授意，寄出那封旨在引诱乔治·瓦萨上钩的信，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内心就无法平静，时不时涌出一阵悔意。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患得患失地来回踱步，既盼望安德烈和弗格森绑架瓦萨得手，又忍不住担心两人临时改变主意，直接下毒手暗杀瓦萨，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就算登报声明不与大陆军为敌，也难以洗脱杀手帮凶的骂名。 　　拉瓦尔被焦躁不安的情绪折磨了一整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忽然感到指尖冰凉，随即传来一阵异常的震颤。 　　低头一瞧，“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送给他的那枚魔法戒指，竟然变得暗淡无光。 　　这种迹象他并不陌生，表明戒指召唤出来的铁骑魔卫队已经全部被消灭，恶魔的精魄被驱赶回无底深渊，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无法再召唤他们来物质世界为自己服务。 　　拉瓦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根据以往召唤恶魔的经验，铁骑魔每被消灭一只，戒指辐射出的魔法灵光就会减弱一分。 　　短短数秒之前，戒指的光彩还很正常，表明20只铁骑魔全都健在，然而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20只铁骑魔就全都被消灭了，这意味着什么？ 　　拉瓦尔越想越觉得不安，隐约预感到弗格森和安德烈的绑架计划多半是出了岔子，非但没能得手，恐怕连他们两人也是自身难保。 　　如果弗格森和安德烈不幸被捕，会不会供出自己这个帮凶？ 　　拉瓦尔心乱如麻。 　　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尽快逃跑，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叛变行为忏悔，主动去找乔治·瓦萨自首。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突然掀起魔力波动，匆匆回头望去，一道光柱徐徐升起，传送阵中浮现一位风度翩翩的黑袍法师，看起来有些眼熟。 　　“您是……” 　　拉瓦尔快步走到墙边，伸手握住武器架上的佩剑。 　　“呵呵……将军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记得了吗？” 　　黑袍法师英俊儒雅的面庞浮现微笑。 　　拉瓦尔上上下下打量此人，恍然醒悟道：“您是……莫里亚蒂教授？奇怪，您的模样怎么看起来变年轻了，头发也都变黑了……出了什么事？” 　　“关于我个人这一年来的际遇嘛……说来话长，将军阁下，此地不宜详谈，咱们还是换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聊吧。” 　　“教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拉瓦尔强作镇定。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 　　“阁下，眼瞅着就要大祸临头了，您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实话告诉您，弗格森和安德烈回不来了，如果您不赶紧走，恐怕也难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 　　拉瓦尔的心脏陡然下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职业军官，勉强保持镇定，问莫里亚蒂教授：“是谁派你来的，温斯洛普伯爵吗？” 　　…… 第2830章 叛逃 　　“坦率地讲，自从你提出那个不合时宜的投诚要求，总督阁下就对你没什么兴趣了，不过考虑到斐真一方与征服教团的盟约，特别是‘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正在筹备的一个大计划，你的军事才能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受托护送你前往米德加德城，先在克林顿将军帐下任职，过段时间我再送你去绞首森林，拜见‘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拉瓦尔听得半懂不懂，忍不住发问。 　　“教授先生，先不说我的前途，难道你也加入征服教团了？” 　　“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莫里亚蒂教授淡淡一笑，“铎兰·特雷西斯雇佣我当你的保镖，酬劳是两块铭刻传奇魔法的石板，这很难拒绝，对不对？” 　　拉瓦尔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征服教团的教宗用传奇石板雇佣莫里亚蒂教授，这表明莫里亚蒂教授已经晋升为传奇施法者，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这个男人身上同时散发出浓郁的负能量和神话力量的气息，实在让人想不通，才短短一年不见，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将军阁下，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上路吧。”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的征兆，不由分说抓住拉瓦尔的手，施法传送。 　　传送光柱裹挟两人的身影冲天而起，由浓转淡，直至完全消散。 　　就在两人离开五分钟后，拉瓦尔的书房上空浮现一个隐形的力场观测点，投来遥远的一瞥，发觉已然人去楼空，便失望的解除探知，悄然离去。 　　…… 　　涉嫌参与暗杀大陆军总司令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不在家中，乔安继续施法追踪，却发觉此人被某种屏蔽探知的结界笼罩起来，无法锁定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只得作罢。 　　没能抓到这个大陆军的叛徒，乔安多少有点遗憾，好在瓦萨和丁道尔兄弟俩都平安返回司令部，拉瓦尔这个光杆司令独自溜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索性懒得管他。 　　今天这档子闲事也算没有白管，乔安顺手捞回来三件战利品，摆在桌上一一施法鉴定。 　　首先是约翰·安德烈那口“神速剑”，按照附魔行业的术语，应该称之为“+5锐锋光能细剑”。 　　“神速”一词，源于这口准传奇神话细剑自带施法功能，每天可以释放三次“神话加速术”。 　　“光能”是一种非常强力的武器附魔特效，此类武器的特点是无视盔甲、盾牌和天生护甲之类实体防具，透过这些障碍直接杀伤敌人受到重重防具保护的脆弱肉体。 　　通常可以用高阶光系魔法来实现“光能”附魔特效，比如6环“阳炎射线”或者8环“阳炎爆”，此类工艺乔安早已掌握。 　　刺剑上结附的“神话加速术”倒是挺新鲜，花了半个钟头把法术构型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学习“神话加速术”有两个前置条件，其一当然是3环“加速术”，再有就是神话阶位至少达到6级。 　　除了继承原版“加速术”的功能，比如法术持续期间受术者的移动和攻击速度翻倍，神话加速术”还追加了一项非常强力的新功能——强化受术者的反射速度、闪避能力以及敏捷属性，提升的幅度取决于神话阶位。 　　约翰·安德烈本人不是神话生物，只能借助剑中封印的6阶神话精魄施展“神话加速术”，法术的威能因此受限，最多能提升一倍移动和攻击速度，反射豁免、回避防御和敏捷属性各加6点。 　　如果乔安用8阶神话之力来施展“神话加速术”，除了提升一倍移动和攻击速度，包括敏捷属性在内的各项基于速度的加值，额外提升高达8点！ 　　乔安不缺提升体型和力量的法术，增强敏捷和速度的倒是挺稀罕，“神话加速术”恰好可以补上这块短板，提供一套全新的“速攻流”战术选择。 　　收起“神速剑”，乔安接着查看帕特里克·弗格森的那杆大口径狙击步枪。 　　步枪名为“南十字星”，也是+5的准传奇附魔武器，还配有一口+5的锐锋刺刀，可供用于近战。 　　“南十字星”的射程，相当于现役主流军用步枪的两倍，1000码内不受风力和湿度等自然因素的影响，确保弹道精准，搭配大号步枪弹，对狙击目标造成将近6能级的杀伤。 　　“南十字星”的持有者，每天还可以激发三次步枪自带的“神话克敌机先”，进一步提升狙击效率。 　　“神话克敌机先”的前置条件是1环预言系法术“克敌机先”，而对神话阶位的要求与“神话加速术”一样，也是最低需要6阶神话力量才能发动。 　　加持“神话克敌机先”过后，下次攻击必然命中射程内的目标，自动穿透法术抗力和所有类型的减伤护甲，并且额外追加能级相当于神话阶位的伤害。 　　乔安拥有8阶神话之力，将来学会“神话克敌机先”，就能利用这个法术为一次攻击额外提升8个能级的杀伤力。 　　增强伤害还是次要的，乔安更看重“必中”和“穿甲”这两个特效。 　　特别是穿透法术抗力这一点，在对抗法抗超高的传奇生物时尤其给力。 　　其实“神话克敌机先”不止适用于刀剑、弓弩、枪械之类常规武器，也可以搭配射线类魔法，增强命中和穿透力。 　　乔安的眼魔形态共有十种眼波射线，都可以获得“神话克敌机先”的强化。 　　他把这个法术也誊写到书上，接着从书桌上拿起指甲盖大的一片晶体。 　　这是弗格森随身携带的护身符残骸，由一整颗大号钻石作为胚材，结附的“替死术”在施法过程中还要消耗价值5万金杜加的魔晶作为赋能素材。 　　……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2831章 审判 　　成本如此之高昂的一次性魔导器，就连乔安这样的千万富翁都不禁咋舌！ 　　“替死术”是一个9环防护系魔法，无法对人体加持，只能结附在一颗钻石上，遭受致命伤的刹那自动销毁，代替携带者承受伤害，并将其传送到事先指定的安全地带。 　　“替死术”只能用来抵挡直接造成致命伤的攻击，对窒息、石化和属性损伤之类不直接造成生命力伤害的负面效果无效。 　　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护身符”的携带者如果被打上“次元锚”，那么这块护符就只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却无法启动后续的传送功能——不久前，乔安就是利用这一点破解了弗格森和安德烈的护身符。 　　虽然“替死术”不尽完美，施法成本也是传奇以下所有魔法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昂，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关键时刻真的可以保命啊！ 　　钱是好东西不假，可是再多钱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金贵，更何况乔安现在根本不差钱。 　　抄录“替死术”的时候他就拿定主意，等将来学会这个法术，就自己动手做一块护身符，随身携带，有备无患。 　　…… 　　结束这段小小的插曲，乔安的生活又回到平静的轨道上，每天除了钻研法术和做实验，闲暇时就与朋友聚会，偶尔也参加宫廷宴会之类社交活动。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周末乔安去大使馆出席晚宴，无意间听富兰克林老头聊起什么“公开审判”，才得知“西点镇间谍案”原来还有一小段引发热议的后续剧情！ 　　约翰·安德烈绑架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的阴谋被乔安破坏，自己也沦为阶下囚，被丁道尔兄弟押送回锻造谷的大陆军司令部接受审问。 　　总司令差点被绑架，这还得了？！ 　　大陆军立刻组建军事法庭，公开审理约翰·安德烈间谍案，还邀请各大报社的记者出庭旁听，打算把这起案件作为一颗投向斐真人的重磅炸弹，大造舆论声势，为受到“废奴风波”影响而形象受损的新大陆革命者挽回颜面。 　　出席这次审判的大陆会议代表和大陆军高级将领们，都巴望约翰·安德烈在军事法庭上出乖露丑，无论是表现出贪生怕死的懦弱嘴脸也好，嚣张跋扈蔑视法庭也罢，只要这家伙有任何不得体的言行，就算是抓到了把柄。 　　大陆会议御用的“笔杆子”们早就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不光要把约翰·安德烈本人往死里黑，更要紧的是扩大打击范围，把安德烈的东家——斐真侵略者——牢牢钉在耻辱柱上，重新抢占道德高地。 　　可惜事与愿违，约翰·安德烈似乎已经洞悉这场公开审判背后隐藏的政治和宣传意图，接受庭审之初，在法庭上表现出了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如实承认自己是斐真军官，并把劝诱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改换门庭的密谋和盘托出。 　　在庭审的大部分时间里，约翰·安德烈的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他的从容、优雅和诚实，还有他对祖国的忠诚，给在法庭现场听证的人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到了庭审的末段，担任陪审员的绅士和将军们发生了争执。 　　争议的核心是把约翰·安德烈当做“战俘”还是“间谍”来处置。 　　如果是战俘，安德烈就无性命之忧，在牢房里蹲上一段时日，等到将来大陆军和斐真军交换战俘的时候，他将是一块可供利用的筹码。 　　虽说安德烈的军衔只是上校，但是考虑到他与温斯洛普父子的密切关系，特别是在斐真国内显赫的家世背景，如果拿他交换在王子港战败被俘的查尔斯·盖茨将军，想来温斯洛普伯爵也是求之不得。 　　反之，如果给约翰·安德烈定上一个间谍的罪名，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当今这个时代，交战双方谁都离不开海量间谍提供的情报支持，但是封建贵族年代的传统风气仍然根深蒂固，军官自诩为光明正大的骑士，间谍、特工和刺客等见不得光的行当则受到上流社会的鄙视，被认为是一种“卑鄙下流”的职业。 　　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在社会急剧变革的年代尤其普遍，某种程度上体现出旧有的观念与传统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被更符合时代精神的新观念和新风尚所取代。 　　新旧思想的拉锯战，具现在这一代人的精神面貌上，其意识形态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漏洞百出的“缝合怪”。 　　被革命烈火照亮的新大陆，尽管有一篇彰显时代精神的《独立宣言》横空出世，但是保守的风气仍然在社会上占据主流。 　　人们一方面承认间谍在军事活动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价值，另一方面却指责间谍行事不择手段，毫无道德底线，认为抓到间谍就必须处以死刑，而且是最不光彩的死法——绞刑！ 　　在法庭上，约翰·安德烈为自己辩护说，他是作为军人而非间谍跟拉瓦尔打交道。 　　但是控方则指出，安德烈被抓时没有穿军装，还试图暗杀大陆军总司令，显然是在做间谍的勾当。 　　陪审席上，用安德烈交换盖茨将军的呼声很高，如果审讯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结束，安德烈很有可能保住性命。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整场审讯都显得从容理智的约翰·安德烈，在做最后陈词的时候，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竟然在法庭上口出狂言，公开指责审判自己的绅士和将军们都是“虚伪透顶的反人类种族灭绝匪帮奴隶主”，批评他们的所作所为配不上当初亲笔签署的那份《独立宣言》，应该是他们的良心在审判席上接受拷问才对。 　　这下可好，祸从口出！ 　　约翰·安德烈一下子就把法庭上的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同时也等于亲口葬送了自己活命的希望！ 　　最后，法庭宣布安德烈的“间谍罪“成立，判处死刑！ 　　约翰·安德烈对自己的结局并不意外。 　　从他听到宣判的那一瞬面露微笑来看，毋宁说是得偿所愿。 　　…… 第2832章 处刑 　　约翰·安德烈，这位出身高贵年轻英俊的斐真军官，似乎从走上法庭的那一刻就暗自下定了求死的决心，难道只是为了当面痛斥独立革命领袖们的虚伪做派，就图个嘴巴痛快？ 　　他是骂得痛快淋漓了，却以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代价，这么做值得吗？ 　　这些疑问，没有人知道答案。 　　受刑之前，约翰·安德烈给乔治·瓦萨写了一封亲笔信，首先为当初图谋绑架对方表示歉意，随后请求瓦萨能赐予他枪决的荣耀，死的像个战士，而不是像间谍那样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乔治·瓦萨收到这封信以后，再次表现出宽大的胸襟，满足了约翰·安德烈临终前的心愿。 　　8月22日，约翰·安德烈被押送刑场，执行枪决，成为自从独立战争打响以来，被大陆军公开处决的级别最高的斐真军官。 　　一位亲临行刑现场的记者，事后在报道中如实记录了约翰·安德烈临刑前发出的那句震撼人心的呐喊： 　　“杀害我的人啊，谢谢你们帮我获得不朽！” 　　…… 　　寇拉斯堡大使馆的晚宴上，当乔安听富兰克林老头讲述约翰·安德烈的庭审和处刑细节过后，不由为之动容。 　　内心深处，甚至为当初出手抓捕安德烈兴起一丝悔意。 　　这一瞬间的悸动，并不会彻底扭转乔安对安德烈的看法。 　　说到底，约翰·安德烈就是一名间谍，就凭他策反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图谋暗杀乔治·瓦萨，判处死刑也不冤枉。 　　更何况，这位慷慨赴死的斐真军官，已于身故之后得到了他渴望的“不朽”声誉。 　　约翰·安德烈的遗体被送回斐真国内，受到包括国王陛下与内阁群臣在内的各界人士隆重悼念，最终以“战争英雄”的身份葬入阿瓦隆著名的西区大教堂，也算是极尽哀荣，得偿所愿了。 　　…… 　　利用“施法免材”与变形魔法，乔安之前已经做过一系列实验，得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结论。 　　但他并不就此满足，后续又设计了一组实验，尝试在实验环境下人工营造“无魔空间”，验证处于无魔环境中的生物，能否通过魔网之外的渠道，与有魔环境下的施法者交换信息。 　　这组实验的核心工具就是“反魔场”。 　　乔安利用“反魔场”，将“维达血浆怪”种群所在的大型培养皿完全屏蔽起来。 　　经过这番操作，根据之前实验得出的结论可知，在魔网服务区之内已经不存在其它“野生”血浆怪。 　　接下来乔安就施展变形魔法，配合“施法免材”，尝试变成一只血浆怪，结果不出意料的以失败告终。 　　实验的第二步，乔安将随机选择的半数血浆怪从反魔场中移出来，使之处于魔网畅通的环境，再次尝试变形。 　　这一次他成功变成了血浆怪，而且变形后的身体数据只是有魔环境下该种生物的平均值，却与处于无魔环境下的血浆怪无关。 　　由此可见，只有处于魔网服务区的生物可以被魔网采集信息，而被纳入无魔环境的同种生物则会被魔网忽略，不再提供——更准确的说是无法被采集到——相关信息，相当于集体死亡。 　　就好比当我们说起某人“音信全无”的时候，即便其在生物学意义上还活着，在社会学意义上也等于死亡了。 　　这一颇堪玩味的实验结果，是否表明魔网采集和储备的生物信息并不是永久性的存档，而是一种类似“临时证件”的形式。 　　魔网储备的生物信息，会随着该种生物的演化变迁即时更新，当该物种灭绝或者脱离了魔网服务区，魔网就会从自己的服务器上删除其相关信息。 　　假如此时有一位施法者试图用“施法免材”调用这部分物种信息，就会收到“相关数据不存在”的反馈，进而无法锚定变形目标，导致变形失败？ 　　如果上述猜想属实，乔安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恐怕是高估了魔网的存储容量。 　　魔网很可能并不是一座存储量无限、囊括宇宙自创生以来所有信息的超级档案馆，而是一座容量有限的水库，为了确保水位维持在安全限度，就要定期开闸泄洪，也就是删除掉那些判定为无用或者用处不大的信息。 　　一个已经在物理意义上灭绝，或者脱离魔网服务区的物种，其相关信息就被魔网判定为可以舍弃的“垃圾”。 　　事实真是这样吗？ 　　乔安觉得这一推论至少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就是否认了考古学的价值。 　　反过来说，只要你还能从大地深处采掘出已经灭绝的上古生物的骸骨，并且施法变成该生物，就可以得出一个漂亮的反例，把上述推论打翻在地！ 　　这个证伪实验说来简单，其实实行起来还有点小麻烦。 　　比如说，你通过考古发现了一具神秘的化石，在史料文献上都找不到相关记载——这是一个必要条件，因为任何载入书籍的信息，都必然是魔网庞大数据库的子集。 　　你搜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与化石对应的生物，不妨将之命名为“子虚乌有兽”，那么是否可以据此判断，这种生物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都已经灭绝？ 　　那可不一定。 　　试图通过实地考察来证明某一物种已经灭绝，这根本就不现实，除非你真的走遍所有位面的所有角落，否则就无法断言某个旮旯里是否还藏着一头活生生的“子虚乌有兽”。 　　唯一可行的验证方法，还是得借助魔网，用“施法免材”+变形魔法，尝试模拟活体“子虚乌有兽”。 　　如果失败，说明这种生物至少在魔网服务区内已经灭绝，这很合理。 　　反之，如果变形成功……那你就有大麻烦了！ 　　麻烦在于你无法对这一实验结果进行妥当的归因。 　　没错，你是变出了“子虚乌有兽”，但你无法确定这是因为魔网并未删除“子虚乌有兽”灭绝之前的信息，抑或这种生物压根就没有灭绝。 第2833章 人造化石 　　这样一来，问题不就绕回原点了吗？ 　　所以证伪的关键，就是得找出一种完全可控的“子虚乌有兽”，亲手将之灭绝，然后才能进行后续实验操作。 　　显而易见，想要获得这样一种完美的实验体，聪明的做法不是扛着搞头去挖古生物化石，而是……你自己在实验室里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物种。 　　比如“维达血浆怪”，就完美符合上述要求。 　　接下来，乔安就着手证伪自己刚才得出的那个关于魔网删除灭亡和脱离服务区物种信息的猜想。 　　实验流程其实很简单，处于反魔场中的半数血浆怪，放在那里不要动。 　　处于反魔场之外的血浆怪，乔安不得不硬起心肠，变成眼魔形态，为一条眼梗装上“拓宽透镜”，发射出的“解离射线”变成锥状光波，瞬间就将绝大多数血浆怪分解成物质微粒，在世间不留丝毫痕迹。 　　乔安只保留三只已经过了繁殖期的老年血浆怪，施展“群体时之沙”，使之衰老死亡，而后用另一条佩戴“链发透镜”的眼梗释放“链发石化射线”，把这三只老死的血浆怪的尸体变成化石。 　　到此为止，血浆怪的整个种群仍然牢牢处于乔安的控制之下：半数放置在反魔场内；半数被消灭，只留下三具化石；除此之外不存在野生的个体。 　　下一步，乔安再次使用“施法免材”+变形魔法的老套路，尝试变成血浆怪。 　　施法失败这个结果，令他松了口气。 　　紧接着，乔安抛弃“施法免材”，改为以一只血浆怪化石作为锚定素材，再次尝试变形为血浆怪。 　　这次施法，流程出奇的漫长！ 　　正常情况下三秒钟内就知道施法成败，乔安却等了足足一个钟头，就在他已经不再抱希望的时候，奇迹突然到来！ 　　成功了！ 　　以化石作为施法素材，乔安成功复现出血浆怪，尽管是一只奄奄一息，衰老到就快断气的血浆怪！ 　　迅速查看一下身体属性，没错，就是那具化石对应的血浆怪，在其临终前的身体状态。 　　这大概是它死亡并且变成化石之前，存入魔网的最后一组档案。 　　以化石为素材，乔安把血浆怪的临终档案重新调取出来，并且用变形魔法成功模拟出来。 　　这一实验结果，推翻了乔安之前的猜测。 　　当一个物种灭绝或者脱离服务区，魔网并不会将其相关信息全部删除，而是按照一系列优先级排序的原则，将其转移到更底层的存储空间，好比开春以后把暂时用不上的冬装从衣架里清理出来，打包塞进床底的储物柜。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认为魔网的不同区域，处理信息的运算效率也不一样。 　　常用的数据放在表层区域，运算速度非常快，体现在施法流程上，三秒就能搞定。 　　不太常用的数据放在第二层、第三层……分配的算力也相应下降，体现在施法流程上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比如各种耗时一分钟以上的仪式法术。 　　而那些调用频率最低的数据，直接丢进“地下室”，魔网只为处理该类“垃圾数据”分配了少得可怜的算力。 　　如果有人试图调用该类“垃圾数据”，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得耐心等待魔网慢慢翻找垃圾堆，花上很长时间才有可能把你需要的东西捞回来。 　　这个结论表明，魔网比乔安之前猜测的更强大，但是并不值得乐观。 　　选择了按照优先级排序的运算和存储模式，就表明魔网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那些被魔网判定为“垃圾”的信息，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宝贵知识，然而一旦被魔网丢进垃圾堆，凡人就几乎没可能把它们再捞回来了。 　　古往今来芸芸众生的生命历程，无数个宇宙中的无数个曾经辉煌的文明，绝大部分最终的归宿就是处于魔网最底层的垃圾回收站，就这样永远淹没在时间长河当中，化作历史的尘埃。 　　暂且收回发散太远的思绪，乔安回到这个课题的起点，关于变形魔法，自己通过一系列实验，最终归纳出了两个结论。 　　其一，变形术只能变成世间真实存在过的生物；纯粹虚构的生物，无法作为模拟对象。 　　已经绝种的生物，在取得其遗骸（化石）作为锚定素材的前提下，可以模拟（复现），而在没有锚定素材的情况下，无法通过“施法免材”复现已经绝种的生物。 　　其二，变形过后的身体属性，等于该生物种群的平均值。 　　变形后的属性数据经由魔网获取，魔网除了采集数据，还提供运算服务，并将计算得出的平均值直接作用于变形结果。 　　如果魔网被屏蔽，上述数据采集和计算服务就无法实现，从而对变形结果造成影响。 　　在魔网完全被屏蔽的情况下，甚至会导致施法失败。 　　…… 　　综合上述实验结论，可以看出魔网不仅仅是一个生成、储存和流通魔力能量的网络，同时也是一个信息采集和运算系统。 　　任何涉及数值计算的法术，包括且不仅限于变形法术，都需要调用魔网的运算功能。 　　目前还无从测试魔网的运算能力取决于哪些因素，运用了哪些算法。 　　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客体，魔网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又是如何运作的？ 　　到现在为止，乔安的研究已经揭开魔网神秘面纱的一角，同时也暴露出更多的未解之谜。 　　比如，实验只能证明在有魔环境下每一个生命体都是独特的，那么在魔网覆盖不到的区域，会否存在另一个“我”，甚至存在一个与瓦雷斯世界完全相同的平行宇宙？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乔安曾试图用一种不依赖魔网的方法，对上述结论进行检验。 　　还有什么方法不依赖魔网，却有可能模拟出“变形魔法+施法免材”的效果？ 　　乔安首先想到的就是……心灵异能！ 　　世间的确存在不通魔网的区域，比如罗兰偶尔提起的精神故乡“厄斯天宇”，但是不通魔网的地方，照样可以显现心灵异能。 第2834章 我即魔网 　　这个思路很通畅，可惜事实证明行不通。 　　用灵能模拟的变形魔法，压根就不支持“施法免材”，校验的第一步就被卡死，后续的环节也就无从谈起了。 　　由此可见，灵能体系似乎不存在一个堪比魔网的“中心化公共数据库”，没有锚定素材，就使不出灵能变形术。 　　灵能体系相比魔法体系，好就好在“去中心化”，坏也坏在这个地方——想要最大限度的自由，就得接受最低限度的公共基础设施。 　　灵能检验的失败，使乔安暂时无法把之前得出的结论，扩大到无魔世界，但是这个结论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 　　接下来，乔安打算采集康蒂、斯露德和哈康等志愿者的血液，创造对应的血浆怪，重复上述实验流程，验证一下能不能得出相同的结论。 　　如果实验结果通过校验，就表明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扎实可靠的，具有普适性的。 　　哪怕乔安再怎么谦虚，也得摸着良心承认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这项研究成果一旦公开发表，必将震惊瓦雷斯世界整个学术圈。 　　明年的“金杖奖”，要说十拿九稳就太虚伪了…… 　　保守预测一波：舍我其谁？ 　　…… 　　实验室里能搞的骚操作，乔安基本上都玩过一遍了，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整理数据，撰写论文。 　　转眼到了8月末，这天下午，皇帝陛下忙里偷闲，跑到寇拉斯堡大学微服私访，顺路来乔安的实验室蹭下午茶。 　　乔安昨天才完成论文初稿，既然皇帝陛下问起研究进展，就顺便做个汇报。 　　“陛下，最近我刚完成一项个人认为颇具开创性的理论研究，以变形法术作为切入点，探讨魔网的本质……” 　　“探讨魔网本质？维达博士，这跟你从前所做的那些研究都不太一样，讨论的问题会不会过于宽泛了？” 　　罗兰放下茶杯，伸手拿起桌上那厚厚一叠稿纸，封面上的文字，令他眼前一亮。 　　“《我即魔网》……这就是论文题目？” 　　“没错，陛下，这就是我拟定的题目。” 　　“哇喔～维达博士，我超喜欢这个霸气十足的题目！” 　　罗兰饶有兴致地翻开论文手稿，一大堆数据表格和数学公式映入眼帘，使他感到一阵晕眩，坚持翻了几页，实在是吃不消，只得苦笑着放下手稿。 　　“不好意思，维达博士，我也算是认真上过十多年学的人，可还是看不懂你的文章，能不能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我介绍一下，你是怎么把自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魔网？” 　　“好吧，陛下……首先我得声明一下，‘我即魔网’这个标题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是说我们每个人都与魔网密切相关，人人身上都体现出了魔网的本质。” 　　乔安正色强调。 　　“所以当我们说起‘魔网’的时候，不要以为这只是一种无形而又遥远的神秘存在，事实上，魔网就在我们当中，我即魔网，你也是魔网，人人都是魔网。” 　　罗兰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犯愁：如果我如实说从一开头就听不懂了，维达博士会不会跳起来打我？ 　　“陛下，您好像没听懂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我会为您解释，怎样才能在实验室里得出这样一个，嗯……用您的话来说，颇有‘心灵鸡汤’气质的结论。” 　　“好极了，维达博士！我这点儿可怜的脑子，跟你一比，也就配喝心灵鸡汤啦！”皇帝陛下如释重负。 　　乔安忍着笑意，从最初创造“维达血浆怪”讲起，把全部实验流程都向罗兰详细描述了一遍。 　　结果令他很是欣慰。 　　虽然以乔安个人的标准来看，皇帝陛下算不上十分聪明，但是领悟力和理解能力都出奇的优秀，而且懂得很多天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奇技淫巧，听他简单讲述了一遍实验流程，自己就把实验得出的结论归纳个大差不差了，帮他节省了很多口水。 　　如果大学里的年轻人也都有这样举一反三的理解能力，乔安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位称职的教授。 　　“陛下，当一个生物族群完全被隔离在无魔环境内，外部的施法者以之为对象施展变形魔法，必然失败，这就意味着魔网无法采集无魔世界的信息。” 　　“通过这一实验，我们不难发现，魔网的总体效用取决于其能覆盖的广度。” 　　“假设与我们相隔千万光年，存在某个世界，某天突然脱离魔网笼罩，变成死魔法区，那么当地独有的生物，就会从我们的变形列表上消失，我们也无法再通过传送法术进入该区域。” 　　“反之，假如某个无魔世界通了魔网，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中来，当地独特的物种也将成为变形法术可供模拟的对象，施法者也能传送到该区域，获得新的知识和体验。” 　　“变形和传送只是两个范例，事实上其它各类法术的威能，也都与魔网的扩张或者衰退息息相关。” 　　“为什么历史上有一些曾经很厉害的法术，如今不负当初的风光，沦落到被淘汰的窘境？” 　　“并不是那些法术设计的不合理，而是环境变了，当初支撑那些法术大放光彩的条件已经不复存在，好比在一个没有龙的世界里，强大的‘屠龙术’又有什么用处呢？” 　　“对施法者而言，魔网就是最重要的环境因素，没有之一！” 　　“魔网的每一步扩张，都会带来更多的数据采集样本，更丰富的运算机能，进而增强所有魔网用户的施法能力的上限。” 　　“反之，如果魔网遭到破坏，覆盖范围急剧萎缩，越来越多的空间区域和生物样本失去魔网覆盖，其数据采集和运算能力也会下降，进而妨碍正常施法。” 　　“从这个角度来讲，魔网的每一次轻微变动，都会牵动世间所有施法者的切身利益——哪怕人们对这件事根本一无所知。” 　　“任何施法者，都有责任为增大魔网的覆盖空间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关乎自身以及全体施法者的切身利益。” 第2835章 我即魔网（Ⅱ） 　　“如果把魔网看成一个生命体，每一个微不足道的你我他，都是支撑魔网存在和健康成长的细胞。” 　　乔安接着向皇帝陛下介绍自己对魔网本质的理解。 　　“每一个细胞单独来看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魔网的全部奥秘就凝聚在我们这些平凡的芸芸众生体内。” 　　“正如人体当中不存在两颗完全相同的细胞，我们的实验也证明了，至少在魔网笼罩的范围内，不存在另一个与‘我’完全相同的生命体。” 　　“任何生命都是独一无二且无可取代的，都值得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豪！” 　　“无论我们有多卑微，多平凡，只要活着就能为魔网做贡献。” 　　“一个人越是特立独行，越多奇思妙想，其为魔网提供的信息就越丰富。” 　　“每一个‘我’的消失，都会导致魔网丧失一个不断汲取信息的源泉。” 　　“当我们全部消失，魔网也将失去生命之源，无法再获取新的信息，枯萎凋零，归于寂灭。” 　　说到这里，乔安禁不住有些激动，抓起书桌上的论文手稿，拍了拍封面。 　　“如果有人问‘魔网是什么’？” 　　“答案就是——‘我即魔网’！” 　　皇帝陛下被年轻的法师这番发人深省的阐述深深打动，沉默许久过后才开口。 　　“维达博士，说来也怪，你明明是在做一种枯燥晦涩的理论研究，可是你通过实验和计算得出的结论，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在写一首诗。” 　　“写诗？”乔安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陛下，您的联想也未免太跳脱了，我可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与诗人的创作有任何相似之处。” 　　罗兰微微一笑。 　　“感觉这东西没法解释，不如我来念一首诗给你听，你自己也找找感觉，说不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乔安点了下头，怀着疑惑听皇帝陛下念诗。 　　…… 　　谁也不是一座孤岛，自成一体 　　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会使我有所缺损 　　因为我与人类难解难分 　　所以不要打听 　　丧钟为谁而鸣 　　丧钟为你而鸣 　　…… 　　听罗兰背诵完这首短诗，乔安脸上的疑惑被恍然取代，内心也掀起波澜。 　　“陛下，看来还是我太狭隘了，正如您所说，科研和艺术不是相互隔离的两个世界，更像是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和探索同一个世界，提炼出的思想往往有相通之处。” 　　乔安感慨道。 　　罗兰举起茶杯啜饮一口，笑着向乔安透露：“维达博士，其实我就是一个俗人，我的思想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深，就连那首诗都是从别处抄来的。” 　　“说回正题，维达博士，你刚才提到魔网无法从无魔世界采集信息，这使我产生一个疑问，无魔世界的人们，可不可以通过某种工程，把魔网导入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从而为本世界的社会发展和技术进步，开辟出一条有别于自然科学的新路径？” 　　乔安注意到，皇帝陛下似乎非常在意这个问题，望向自己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 　　瓦雷斯天宇不存在什么“无魔世界”，况且无魔世界的兴衰存亡都影响不到魔网服务区，乔安实在想不通，陛下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暂且压下这个疑问，乔安在回答罗兰的问题之前，先提出另一个问题。 　　“陛下，您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有问题的，生活在无魔世界的人们，日常生活中几乎观察不到任何超自然现象，至少社会主流不相信世上存在所谓的魔法，毋宁把这当成糊弄小孩的童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引入魔网的意识，并且为之做出积极的行动？” 　　“这……” 　　向来能言善辩的皇帝陛下，难得的被人问住了，不由语塞。 　　“我们想要某种东西，前提是对其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东西可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好处，然后才会兴起拥有它的渴望，而对自己闻所未闻或者压根不相信其存在的事物，也就谈不上什么欲望了。” 　　乔安叹了口气，怀着一丝怜悯说：“生活在无魔世界的人们，就好比生活在茧子里的幼虫，外部世界缤纷多彩的风景，都被那层厚厚的茧子过滤掉了，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黑暗，久而久之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茧子之外的世界也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魔网边界之外的死魔法区，就好比包裹一个个无魔世界的茧子，使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难以穿过这个巨大的过滤器与魔网服务区进行信息交换，进而对其文明上限构成了一道软约束，而当这个无魔世界的文明水平提升到一定层次，也就很难再有质的突破了。”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维达博士，你说的这个文明茧房，大过滤器，为什么只是软约束而不是硬约束？” 　　“破茧而出的确很难，但是并非全无希望，哪怕在无魔世界当中，人们手中仍然保留着突破大过滤器的‘火种’，比如不依赖魔网就能运作的心灵异能。” 　　乔安的回答，在皇帝陛下眼中点亮了光彩。 　　“也就是说，假设某个无魔世界的文明层次突破了大过滤器的限制，达到与高魔世界相抗衡的水准，那么很大概率是一个‘灵能飞升’的文明形态？” 　　罗兰满怀希望的望着年轻的法师。 　　乔安无奈的笑了笑，耐心解释道：“陛下，灵能只是一个例子，或许还存在其它某种类似灵能、不依赖魔网的神秘力量，也能使无魔世界的文明层次获得质的突破，但是目前还没有观测到此类范例，只能说概率似乎不高。” 　　“我们把眼光放低一点，先别替什么世界啦、文明啦、全人类啦操心，只关注无魔世界的某一个体，如果他想改变自身命运，不妨考虑‘肉身迁跃’。” 　　“肉身迁跃……”罗兰凝眉思索，“你的意思是说，无魔世界的某人离开故乡，迁徙到有魔世界来定居？” 　　“没错！比如借助灵能版的‘异界传送’，直接跳跃到咱们瓦雷斯世界，这就算成功实现肉身闯关，成为瓦雷斯世界的新移民，自己不说，谁又晓得他打哪儿来呢。”乔安半开玩笑地说。 第2836章 魂灵穿越 　　乔安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做出一个更加天马行空的设想。 　　“陛下，想想看，与其费尽心思把无魔世界变成有魔世界，您还不如在无魔世界搞一个移民公司，宣传一下魔网服务区的种种好处，鼓动那些有意冒险的人移民，用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把当地人都搬迁到咱们瓦雷斯世界再造家园，人们不就可以享受到魔法的便利了？” 　　“可是原本的无魔世界呢？”罗兰急切地问，“那些不愿搬迁的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愿搬家的老古板们，就丢在那里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呗！” 　　乔安满不在乎地回答。 　　皇帝陛下似乎被刺痛了一下，脸颊微微抽搐，沉默许久过后才勉强笑着开口：“其实除了肉身迁跃，还有一种跨越大过滤器的方法，就是精神移民。” 　　“什么叫精神移民？” 　　乔安被这个新鲜的说法勾起了兴趣。 　　“比如把肉身丢在原生的无魔世界，只有魂灵穿越到有魔世界，夺舍附体也罢，投胎重生也罢，只要保留原生世界的记忆，换上新世界的肉体，就算是实现精神意义上的移民了。” 　　皇帝陛下含糊其辞的解释，并不能让求知欲旺盛的年轻法师满意。 　　“这个灵魂穿越……具体是怎么实现的？借助了什么力量？真的可行吗？” 　　乔安兴冲冲的追问。 　　“可行是绝对可行的，这方面我很有自信，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说实话，你问我，我也不懂……”罗兰苦笑着耸肩摊手。 　　乔安不禁面露失望，挠了挠头，忽然又兴奋起来。 　　“陛下，您见多识广，想必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灵魂穿越的样本，能不能帮我逮几只这样的家伙，深入研究一下？” 　　“这个嘛……”皇帝陛下不由抹了把冷汗，强颜欢笑地搪塞道：“现在不太方便，下次再说吧。” 　　乔安紧盯着他的眼睛，郑重追问：“您可要说话算数，下次一定哦？”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罗兰又禁不住抹了把冷汗，强行换了个话题，“维达博士！除了来自无魔世界的游魂，你就不打算研究点更有趣的课题吗？” 　　“说到这个啊，陛下，实不相瞒，完成这篇论文以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再公开发表论文了。” 　　乔安靠坐在沙发上，舒展肢体，疲惫的叹了口气。 　　罗兰望着年轻法师略显苍白的脸庞，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怜惜。 　　“你累了，维达博士，的确需要好好放松休息一段时间。” 　　“倒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更主要是精神层面的消沉，在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消退之前，我很难对其它课题提起兴趣，翻开期刊文献，也觉得索然无味。” 　　或许是因为刚刚完成学术生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篇文章，乔安卸下压力过后，心里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犹豫片刻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皇帝陛下倾诉自己此刻的感触。 　　“这就好比你花了很长时间看完一部长篇小说，深深地沉浸其中，暂时无法从故事里走出来，仿佛自己也伴随书中的主角经历了漫长而又坎坷的一生。” 　　“你看著书中角色从出场到退场，从少年到暮年，迎来各自的归宿……合卷过后，不禁怅然若失，淡淡的感伤在心头萦绕，仿佛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维达博士，我在科研或者艺术领域都没有完成过什么杰作，但是我也看过不少小说，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罗兰站起身来，用力拥抱年轻法师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我忽然又想到一首诗，似乎正契合你当下的心境。” 　　…… 　　吾诗已成， 　　无论山崩地裂， 　　还是神的震怒， 　　都不能把它化为无形。 　　…… 　　与皇帝陛下倾谈的第二天，乔安把论文手稿复制了三份，分别寄给丁尼生先生、富兰克林老头和妮基塔院长，请他们抽空看看，帮自己把把关。 　　时隔不久，三人相继做出回复。 　　“维达博士，论文已经拜读，实话实说，以我这点水平，没资格给你提意见。” 　　“我在寇拉斯堡大学工作这些年，迄今为止最引以为傲的业绩就是把你请到咱们学校，这很可能也是我这辈子为奥法学术圈做出的最大贡献。” 　　院长女士的回信，措辞过于夸张，乔安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成想，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看过论文以后的反应比院长女士更夸张，激动的当天晚上就传送到乔安的实验室。 　　两位岁数加起来超过150岁的老爷子，硬是要拉着乔安去喝酒，“一醉方休”。 　　盛情难却，乔安只得请两位老爷子去寇拉斯堡大学附近的小酒馆坐坐，还把云中城出品的苹果蜂蜜酒拿出来待客，获得两位老爷子交口称赞，末了还从他这里顺走了两瓶酒。 　　这次小聚，富兰克林和丁尼生除了祝贺乔安完成一项“里程碑”式的重大研究，还竭尽所能帮他完善这篇关于探讨魔网本质的论文，提出了不少好点子。 　　乔安一一记在心里，决定回去以后就根据两位老前辈的提示，尝试一下新思路，或许能够使论文的质量再提升一个档次。 　　“老伙计，乔安这篇新作，发在《奥法探索》上，拿满分应该没有问题吧？” 　　富兰克林老头借着酒兴向老友打听。 　　丁尼生先生放下酒瓶，笑容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感慨亦有失落。 　　“老友，你提这种用心险恶的问题，是不是拿我寻开心？” 　　“瞧你说的，哪能呢？！我已经脱离学术圈太久，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不太了解现如今学术圈的情况，诚心诚意向你请教，你的思想别那么阴暗好不好！”富兰克林老头没好气地抱怨道。 　　丁尼生先生认真端详了一下老友的神色，确认他真不是在开玩笑，叹了口气，感慨道：“老友，我就这么说吧，乔安这篇论文……我无法打分。” 第2837章 1000分 　　“无法打分？”富兰克林老头诧异地望着老友。 　　“是的，无法打分。”丁尼生先生郑重地点了点头，“维达博士这篇论文的价值，已经超出我们的最高评分标准，如果你让我打分的话……我想打1000分！” 　　“真有那么夸张吗？”富兰克林老头瞪大眼睛，“审稿人恐怕会有不同看法，学者起码的矜持还是有的。” 　　“矜持个屁！”丁尼生先生冷笑一声，“我就明说吧，如果审稿人看完这篇论文不下跪磕头，只能证明他们的水平太低，没资格审这篇文章。” 　　富兰克林老头朝乔安挤了挤眼睛，半开玩笑的说：“小子，不好意思啊，只能委屈你了！别人的论文评上100分，是因为只有100分的水平，你的文章拿100分，却是因为满分只有100分。” 　　丁尼生先生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忽然突发奇想。 　　“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促使奥法学会做出重大改革的好机会！” 　　“怎么改革？”富兰克林老头问。 　　“要么修改学术评分规则，提高满分上限，要么创建一份影响因子比《奥法探索》更高的新期刊，你们觉得怎么样？” 　　“都行，我没意见。” 　　乔安在两位老前辈面前装出一脸乖巧，结果卖萌未遂，反而惹来富兰克林老头的白眼。 　　“你能有个屁的意见！臭小子！知不知道啊，你就是那种破坏规则的鲶鱼！” 　　“啊？我……鲶鱼？”?~? 　　乔安满脸委屈，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想象一下自己长出两条鲇鱼须似的胡子……似乎还挺有型的？ 　　“无论是改评分规则，还是创建新期刊，受益人其实都只有你一个！” 　　“放眼整个学术圈，论文质量高到爆表的只有你一人，嫌《奥法探索》这座庙太小、供不下自己的大神，也只有你一个，学术改革不就成了只为你一人服务？” 　　“这种被迫进行的改革，其实就等于单独为你设立评分体系，为你创办一份发表论文的专刊，你是无所谓啊，某些同行怕是嫉妒的眼睛都快喷血了，不知多少人私下里扎你的小人呢！” 　　“啊？这么严重的吗？”乔安赶紧灌一大口冰镇西瓜汁压压惊，“那就算了吧，还是别改了，我可不想当什么出头鸟，整天被人当成靶子打。” 　　“这篇论文一发，你小子立马就成为学术圈的新标杆，就算你不想为盛名所累，也由不得你呀！”富兰克林老头装出一脸深沉，看起来可真有点吓人。 　　“那我不发表这篇论文，总可以吧？” 　　乔安刚要打退堂鼓，就被丁尼生先生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老家伙，你少吓唬年轻人！学术圈可不是你们政坛，哪来那么多见不得别人好的红眼病啊？乔安的成果，只会为他赢得同行的赞赏和真心钦佩，就算真有那么一两个小人作祟，也不过是池塘里的泥鳅，翻不起多大浪花！” 　　丁尼生先生先把自己那位玩世不恭的老友训斥了一通，接着换上一副慈祥长者的面容，安慰年轻的法师，别信富兰克林老头那套危言耸听的鬼话。 　　“无论修改评分体系，还是创建一份新期刊，虽然改革的动机是因你而起，但是从长远来看，必将使更多学者受益。” 　　“您说的对，我也是这么寻思滴！” 　　乔安连连点头。 　　“维达博士，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丁尼生先生收起笑容，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之前有好几次，我们的编辑给你写信，希望你能担任审稿人，为何你总是拒绝？” 　　“这个嘛……”乔安心虚地挠了挠头，“我担心自己无法做到公正客观，给出不偏不倚的评价，所以就推辞了。” 　　“老伙计，你别听这孩子瞎扯，这套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听听就完了，他心里才不是这样想的呢！”富兰克林老头端起酒杯，嘿嘿冷笑。 　　乔安好气啊，在桌子底下踢了老院长一脚，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就跟你说吧，你让乔安审稿，无论是对论文作者还是对乔安自己，都是堪比上刑的折磨。” 　　“你让他审的那些论文，绝大多数是什么质量，自己心里就没点儿数吗？” 　　“换做你是乔安这样的超级天才，看到那种漏洞百出的注水文章，难道不会心情暴躁，血压飙升，觉得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如果乔安不说实话，礼节性的吹捧两句，于他而言纯属浪费时间，对论文作者也没啥好处，可要是实话实说，那就等于让乔安手把手的帮作者重写一篇论文，且不说他没这份精力，对论文作者而言也是沉重的打击，很可能留下心理阴影，从此退出学术圈。” 　　最后，富兰克林老头笑着总结道： 　　“同行审稿这个传统，只有在作者和审稿人水平相差不大的时候才有交流的意义，而像乔安这种不世出的怪胎，就算你把《奥法探索》的满分文章拿给他看，他也很难不觉得无聊，往后你还是别用这种琐事折磨他了。” 　　丁尼生先生不悦的皱了皱眉，虽然认同老友的看法，但他还是认为乔安有必要做出一些改变。 　　“孩子，就个人学术成就来说，现如今活着的人里，已经没有谁敢说比你更出色了，继续一门心思专攻科研，不与同行联络感情，也不参与社会活动，等于浪费了自己的社会影响力。” 　　“我希望你能在搞学术之余，分出一些精力，接受新闻采访，主持研讨会，创办新期刊，或者创立一个以你自己姓氏命名的科研奖项，还可以出版一部传记或者回忆录，多多提携后辈，这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大有好处。” 　　“可是我才20岁呀……现在出版什么回忆录，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乔安弱弱的抗议，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丁尼生先生试图帮他打造“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形象，使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老了。 第2838章 学术泰斗 　　“这与年龄无关，维达博士，以你现在取得的成就，绝对是含金量十足的学术泰斗，当然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公众形象。” 　　丁尼生先生笑着说。 　　“不不！这可不敢当，我还不够成熟，还有许多东西要向老前辈们学习。” 　　啊，青春小鸟……不要离我而去呀！ 　　“学术泰斗”维达博士，在心中哀嚎。 　　“话说回来，乔安还没拿到‘金杖奖’，现在就说他是学术泰斗，恐怕有人不服啊！” 　　富兰克林老头不失时机的“敲边鼓”。 　　“这个我也想到了，今年的评奖候选人早就报上去了，维达博士的论文还没发，来不及参加了，不如等明年春季刊再发，这样就可以报名参选明年的所有奖项，什么‘艾伯顿奖’、‘寇拉斯奖’、‘圣冠奖’、‘金杖奖’，统统横扫！” 　　丁尼生先生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富兰克林老头摸着茂盛的白胡须，笑得幸灾乐祸。 　　“来，为明年学术圈全体参与评奖的倒霉蛋们干一杯！他们或许很努力，也很优秀，可惜时运不济，迎头撞上一场百年难得一见、名为‘维达风暴’的天灾，再怎么努力还是显得不够优秀！” 　　丁尼生先生也举起杯，调侃道：“老友！大学里的天才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跟维达博士出生在同一个时代，至少‘新星奖’不会受‘维达风暴’的影响。” 　　“除了‘新星奖’，明年我也不会参选‘富兰克林奖’——请不要忽略‘富兰克林奖’啊！”乔安忍不住提醒两位老前辈。 　　噗…… 　　富兰克林老头当场喷出一大口酒，满面尴尬。 　　“拜托你别再一本正经的提什么‘富兰克林奖’，特别是当你已经预定了明年的‘金杖奖’……好你个臭小子，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我没有啊……”乔安既委屈又困惑。 　　“富兰克林奖”是他拿到的第一个科研奖项，给他的学术生涯开了个好头，同时也是促使他立志沿着科研这条路走下去的最初激励，可谓一段美好的回忆，每次回想起来都发自内心的感动，反而是创立这一奖项的富兰克林老头本人，似乎不想听他重提此事。 　　丁尼生先生哈哈大笑，给乔安倒了一杯酒。 　　“来，维达博士，喝杯白兰地，补一补你的情商！” 　　啊？开哪门子玩笑！ 　　我这么发达的情商，还用补？！ 　　乔安悻悻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 　　两老一少，三位大学者在寇拉斯堡大学附近的一间不甚起眼的小酒馆边喝边聊，这顿小酒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尽兴。 　　乔安护送两位醉醺醺的老爷子上了回大使馆的马车，挥手道别过后，自行施法传送回家。 　　今天晚上乔安也着实喝了不少，感觉有点儿上头，洗漱过后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仍有些微头疼，便召唤出“神之泪”，浸泡热水服用，驱散宿醉的不适感，顿觉神清气爽。 　　施法查看自身健康状态，乔安顺带收获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一觉醒来，法师职业已经提升到19级，7环和9环法术位各自增加一个。 　　…… 　　职业等级：法师19神话大法师8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25（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7（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7（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8（神之泪+18，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7，魅力34（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7；神话法力+8，魔力念珠+10）：0环-∞；1环-10（智力属性奖励+6）；2环-10（智力属性奖励+6），3环-10（智力属性奖励+6），4环-10（智力属性奖励+6）；5环-9（智力属性奖励+5）；6环-9（智力属性奖励+5）；7环-9（智力属性奖励+5）；8环-8（智力属性奖励+5）；9环-7（智力属性奖励+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3次天（贤者之证+2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8，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4），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8能级，神话分神×8；神话辐射，神话警戒；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2）； 　　…… 　　查看了一下升级过后的身体状态，乔安关闭“内视术”，服用一颗“冥修胶囊”，花了半个钟头进行冥想。 　　升级过后，乔安的精神力探针又朝着魔网深层掘进了一大步，但是想要突破第九重魔网的束缚，目前的积累尚显不足。 　　迈出这关键的一步，如同幼虫破茧而出，羽化成蝶，需要更多一些耐心。 　　绝大多数准传奇施法者，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这层无形的蚕茧。 　　九重魔网共同编织成的严密体系，如同大地，以无形的引力牢牢吸附着置身其上的全体施法者。 　　脚踏大地固然安稳，上限却被死死限制，在九重魔网这一体系之内，你可以安全且高效的学习和施展0～9环魔法，却无法调用高于25能级的魔力。 　　在乔安看来，九重魔网就好比一座高楼，施法者从底层向上攀登，每一层级都有明确的路径，脚下踩着稳稳当当的台阶，只要资质不至于太差，再加上不懈的努力，有生之年登上楼顶天台并非难事。 　　登临天台之后，才发现传奇境界就是头顶高渺的天空，脚下却没有一条直通天空的现成台阶可走，平地起飞谈何容易。 　　这栋大楼的天台上，挤满了无路可走的20级法师，全都在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寻找一飞冲天的出路。 第2839章 神话次元杀场 　　有人日复一日的锻炼自己的弹跳力，试图有朝一日能够一跃而起，挣脱重力束缚，在传奇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还有人另辟蹊径，尝试借助种种外力起飞，好比把自己塞进炮膛，一炮轰向天空。 　　这些努力，绝大多数会以失败收场，最终还是无法摆脱重力吸引，重重的跌回天台上。 　　也有极少数幸运儿，登上天台之前就长出了翅膀，天空于他们而言并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待到羽翼丰满，自然而然就能展翅腾空，自由翱翔。 　　神话力量，就是“翅膀”当中的一种。 　　乔安已经拥有8阶神话力量，对他来说，从天台到天空这一关需要的是奋力一跃，这诚然比爬台阶更难，但是总比试图靠双脚跳跃摆脱重力靠谱得多。 　　按照他自己的保守估测，从今天算起，一年内升到20级不成问题，接下来最多再花两年即可突破魔网束缚。 　　也就是说，这位13岁才学会人生中第一个戏法的年轻法师，有十足的把握在23岁之前晋升为传奇法师。 　　这条艰难而漫长的修行之路，世间绝大多数施法者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到尽头，乔安只用短短十年就足以完成这段旅途，正如丁尼生先生和富兰克林老头感慨的那样： 　　“传奇境界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终点，却只是你的起点，谁也不敢断言你的极限在哪里，最终能在这条路上走出多远。” 　　事实上，就连乔安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别的法师，修行之路都是从易到难，等级越高，升级越慢。 　　乔安就没有这样的体验。 　　从8级升到9级，大约花了半年时间。 　　从18级升到19级，耗时还是半年多。 　　如果以“修行时间”为横轴，“职业等级”为纵轴，构建一个坐标系，别人的升级曲线是斜率趋近于零的曲线，乔安却是一条斜率固定的直线，这恰恰说明他的天赋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当然，乔安并不会因此沾沾自喜。 　　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自己这所谓的“天赋”，其实并不是天生的，只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捡到了“神之泪”，由此改变了本该默默无闻的命运。 　　根据冥府女神赫尔的暗示，“神之泪”完成第10阶试炼过后才会揭示其最大的秘密——这件神器从何而来，又将引领神器的持有者向何处去？ 　　成为传奇施法者，只是乔安人生中的一个中途站，后面还有更漫长也更艰险的旅程等待他去求索。 　　收回思绪，乔安翻开法术书。 　　法师这门职业，第17级就能习得9环魔法，一直到20级为止都没有什么更高级的法术可学，复习和积累固然重要，却也缺乏新意，难免觉得无聊。 　　乔安最怕的就是无聊，最近又没有心情写论文，就决定开发几个新的神话法术，用来填补9环法术与传奇法术之间的这段“空窗期”。 　　首先，乔安决定升级一下8环法术“次元杀场”。 　　这个法术的功能是把一个指定目标强行拖进施法者预设的半位面，迫使对方在这片战场上与施法者决斗。 　　施法者可以随时取消“次元杀场”，受术者却必须在杀死施法者之后才能脱离“次元杀场”。 　　乔安以往多次利用这个魔法与强敌单挑，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单挑了。 　　没错，我要打八个！ 　　把“次元杀场”升级为“神话次元杀场”，目的在于把这个单体法术扩展为群体版，可以一次性把多个目标吸纳到半位面当中，强迫他们参与一场决斗，只有杀死施法者，所有受术者才能平安脱身。 　　从法术的优化方向来看，隐约透出一股“作死”的气息，自己一人单挑一群，维达博士会不会太膨胀了啊？ 　　乔安可不这么觉得。 　　一次性把多名敌人拉进“次元杀场”，好处是杀敌效率更高，至于自身遭受群殴的风险……他当然会慎重评估。 　　事实上，乔安也给自己留有后路。 　　除了可以随时解除“神话次元杀场”，必要的时候还能在次元杀场内部召唤南丁格尔、神话巨虫夜影、特里斯坦乃至高等迦勒天使阿婕赫参与群殴——谁身边还没几个帮忙打群架的小弟啊！ 　　除此之外，如果他的升级方案能够顺利实现，“神话次元杀场”不仅可以拉敌人进来，还能把指定的盟友也拉进来，既可以作为打群架的帮手，关键时刻也能用来营救身陷险境的盟友。 　　新法术的研发工作进展顺利。 　　只花了一个星期，乔安就实现了“神话次元杀场”的设计功能，剩下的无非是一些小修小补的优化细节。 　　除了“神话次元杀场”，乔安还打算把“迅捷爆发”、“时间静止”和“形体变化”也都升级为神话法术。 　　这些构思还只停留在纸面上，尚未来得及开工，他就收到梅塔特隆的一封来信，不得不中断手头的研发工作，施法传送回自己在厄底斯的居所。 　　在这封来信中，灵吸公主邀请乔安明天一早，也就是地表时间9月3日，陪她一起去参观“扫罗实验室”。 　　梅塔特隆还在信中透露，她已经接受扫罗博士的委托，协助这位厄底斯最著名的夺心魔学者完成一项新课题，为此需要“诺斯替兄弟”的鼎力支持，想来他不至于狠心拒绝。 　　好吧……乔安还真就不好意思拒绝梅塔特隆的请求，况且作为同行，他对扫罗博士的学术成果也是颇感好奇，就回信接受梅塔特隆的邀请，约定明天早上陪她一同去访问扫罗实验室。 　　…… 　　无尽黑暗笼罩的“灵吸都市”厄底斯，一座位于边缘地带的石塔中，乔安以“禁食者”诺斯替的身份站在窗前，望见门外升起“灵能任意门”特有的银色传送光辉，便从书桌上拿起一瓶香水，冲着自己的触须喷了两下，而后转身下楼。 　　“哟！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把自己关在塔里快半年了，到底在搞什么秘密活动呢？” 　　一袭白衣的梅塔特隆走出传送光圈，含笑朝乔安挥手打招呼。 第2840章 牛皮吹破 　　梅塔特隆的问题，早就在乔安的预料之中，迎着她走过去，故作淡定地回答：“我能有什么秘密活动？还不就是老样子，在家里钻研灵能和奥术。” 　　“果然是这样，最近又升级了吗？” 　　乔安的确是刚刚升了一级，不过他刻意用“神话伪装”隐瞒了这一事实，还故意装出恼火的神态。 　　“拜托！你自己动脑子想想，半年前才升过一级，哪有那么快就再升级的！” 　　“别生气呀，亲爱的兄弟！我只是随口问一问，毕竟你是天才嘛，修行又这么刻苦，说不定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梅塔特隆又使出撒娇绝技，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的这套本事。 　　“那真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乔安装出一脸悻悻然，“这半年来我的显能和施法等级都没有提升，只是学会了几个新法术，觉醒了一个新异能。” 　　“噢，什么新异能？”梅塔特隆饶有兴致地打听。 　　“9阶心灵自塑系异能‘高等超态变化’，可以变成生命力不超过25级的任何生物，类似奥术中的9环‘形体变化’。” 　　乔安从容道出预先准备好的说辞。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觉醒什么“高等超态变化”，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心灵术士，不可能自发觉醒任何心灵异能。 　　然而问题在于，他冒充的诺斯替兄弟可是正儿八经的17级“百变者”，已经升级快半年了，却还没有觉醒任何9阶异能，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所以为了避免引起梅塔特隆的怀疑，他必须假装领悟了至少一个新异能，最好还是“百变者”专精的“心灵自塑系”异能。 　　事实上，乔安自己发明的9阶“高等分身术”就属于“心灵自塑系”，但他不想暴露这张底牌，否则难说梅塔特隆会不会把乌狄诺斯的“魔眼奥术师”与他联系在一起。 　　出于避嫌考虑，乔安就假装自己觉醒了“高等超态变化”。 　　如果梅塔特隆要求他当面展示，用“奥灵转换”配合“形体变化”作弊就是了。 　　两者的区别主要在于，“高等超态变化”不仅可以变成活物，还能变成没有生命的物体，实际上就等于在“形体变化”的基础上，兼容了8环“变形万物”。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绝大多数心灵异能不需要搭配显能素材，但是包括“高等超态变化”在内的变形类异能例外，必须搭配变形对象的血肉毛发等器官进行锚定，否则就变不出来。 　　乔安从前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直到不久前完成论文《我即魔网》，才醒悟这是因为灵能体系的先天缺憾所致——没有魔网那样的公共存储和运算中枢，也就无法直接调用变形对象的数据信息，只能通过携带变形对象基因的血肉毛发等器官进行锚定。 　　“高等超态变化？喔噢～这个异能很厉害的，不愧是天才的诺斯替兄弟！好了不起！” 　　灵吸公主眼中闪耀着崇拜的光辉。 　　乔安禁不住有点小得意。 　　然而梅塔特隆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我也想要‘高等超态变化’！你就用我当初移植给你的心灵手术，把这个9阶异能移植给我好不好啊？” 　　啊？！这………… 　　乔安暗自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记大耳光。 　　瞧你这自作聪明的倒霉德性，牛皮当场吹破，遭报应了不是？！ 　　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救救急。 　　这可咋办？ 　　用灵能版“形体变化”模拟“高等超态变化”是没问题，但是这东西毕竟是盗版货，真要是移植给梅塔特隆……人家又不是个傻妞，拿去跟正版“高等超态变化”一对比，立马就会发现不对劲，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更郁闷的是当初请梅塔特隆帮自己移植了那个倒霉催的“心灵手术”，这玩意是专门用来给人移植异能的，搞得他现在连推脱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什么叫“作茧自缚”啊？ 　　乔安此刻简直欲哭无泪。 　　勉强压下满腔悔意，乔安继续维持精神层面的时停状态，同时链接云网，先给同样擅长心灵异能的罗兰发信： 　　“陛下，您有没有“高等超态变化”灵能石？高价收购！在线等，急用！！” 　　“维达博士，我没有这东西，但是艾尔塔兰那里有，要不要我帮你问一下？” 　　皇帝陛下的回信很及时。 　　“太感谢您了，陛下！救了我的命啊！” 　　乔安心头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维达博士，很少见你这么焦急，是不是把什么事情搞砸了啊？” 　　“陛下圣明……我刚刚把牛皮吹破了。” 　　“哈哈！理解理解！我尽快帮你解围。” 　　结束与皇帝陛下的通信，乔安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搞到一块储存“高等超态变化”的灵能石，乔安就能解析并将之学会，如同通过法术卷轴抄录和学习魔法。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争取时间。 　　“你想移植‘高等超态变化’，这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你也知道，如果我用‘心灵手术’把这个9阶异能剪切下来，移植到你身上，那么至少在接下来的9天里，我自己就没办法使用‘高等超态变化’了。” 　　乔安结束“心灵剧场”，向梅塔特隆道出经过反复斟酌才想到的拖延借口。 　　“我记得你在之前的来信中提起过，受托帮扫罗博士猎捕乌狄诺斯的眼魔充当实验体，还打算请我出手帮忙，如果我没法施展‘高等超态变化’，实力受到严重削弱，你可就别指望我能在战斗中帮上多大忙了。” 　　“也对噢！”梅塔特隆一拍巴掌，从善如流，“那就等咱们搞定扫罗博士的委托之后再移植！当然，我也不会白占你便宜，诺斯替兄弟，如果你还有其它感兴趣的异能，只要是我会的，都可以移植给你！” 　　这话乔安可太爱听了！ 　　回想一下梅塔特隆的心灵异能列表，乔安很快就拿定主意。 　　“可不可以把‘高等心灵交换’移植给我？” 第2841章 扫罗实验室 　　“高等心灵交换”是一个心灵惑控系9阶异能，可以强行与任何生命等级不高于25级的生物交换身体，也就等于双方互换了肉体属性、超自然能力以及随身物品，但是仍可保留原本的精神属性。 　　这种交换是永久性的，除非再次施展“高等心灵交换”，否则其他任何手段都不能使双方换回原本的身体。 　　据乔安所知，目前尚不存在与“高等心灵交换”功能类似的魔法。 　　他对这个神奇的9阶异能已经眼馋很久了，现在有机会获得，当然不容错过。 　　“‘高等心灵交换’啊，本来我想用这个异能与灰鸟交换肉身的，可惜上次抓捕行动惨遭失败，只好暂时搁置这个念想………”梅塔特隆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用你的‘高等超态变化’来交换我的‘高等心灵交换’，这很公平！”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参观扫罗博士的实验室吧。”乔安说。 　　梅塔特隆笑着点了下头，挽住他的臂弯，显现“灵能任意门”，脚下随之展开一圈银色光环，将她本人连同乔安一并包裹起来，共同化作光柱冲天而起。 　　数秒过后，两人传送到扫罗实验室所在的那座宏伟的黑色七层石塔跟前。 　　扫罗博士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现身，连忙迎了上来，送上热情的拥抱。 　　“梅塔特隆大人，诺斯替兄弟，欢迎来访！” 　　乔安也入乡随俗，扬起两条触须，与扫罗博士行贴面礼。 　　礼节性的寒暄了几句，扫罗博士就带着两位访客走进自己的实验室，从一楼开始参观。 　　实验室一楼大厅，靠墙围起一片专供来客参观的展览区。 　　隔着透明的力场墙，乔安看到展览区内部囚禁着十只迪洛矮人，全都靠墙坐着，显得没精打采，甚至懒得抬头看一眼对面一墙之隔的参观者。 　　“博士，这些随处可见的小矮子，也值得特地拿出来展览吗？” 　　一楼的展品，令梅塔特隆颇感失望。 　　乔安最初也有同样的困惑，不过当他走近观察被圈养起来的迪洛矮人，立刻意识到他们可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普通。 　　迪洛矮人这种生物，个个都是精神分裂的疯子，被迫害妄想的症状比眼魔更严重，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绝不可能保持镇定。 　　乔安变成夺心魔形态，未免引人怀疑，特地用“神话伪装”隐藏起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但是“高阶异眼圣印”自带的“真知术”仍然在发挥作用，稍加观察就发觉围栏中的迪洛矮人只是一群傀儡，操控者则巧妙的隐藏起来。 　　他也不说破，故意装出一脸费解，向扫罗博士投去询问的目光。 　　“梅塔特隆大人，诺斯替兄弟，其实这些迪洛矮人只是展览道具，其中三只的脑子已经被噬脑怪取代，至于另外七只……”扫罗博士神秘一笑，“并非真正的迪洛矮人，而是蚀心软泥怪吞噬迪洛矮人过后，以自己的一部分身体组织作为原料，创造出来的仿制品。” 　　“原来是这样啊！扫罗实验室果然名不虚传！”乔安恍然赞叹。 　　梅塔特隆扭头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诺斯替兄弟，你是真听懂了，还是在装明白奉承扫罗博士啊？” 　　乔安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着，小瞧我？！ 　　咱可是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亲口认证的“学术泰斗”，有资格发表回忆录的人，你居然怀疑我不懂装懂？ 　　他正想揭示一楼这组展品背后隐藏的奥秘，当面打梅塔特隆这个杠精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不是寇拉斯堡大学的学术泰斗维达博士。 　　“禁食者”诺斯替在厄底斯小有名气不假，却不是扫罗博士那种主持一个大型实验室、卓有建树的大学者。 　　按照诺斯替的人设，由于花费了太多精力分心研究奥术，在灵能生物这一领域，不太可能比梅塔特隆更博学。 　　如此一想，乔安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摆出一副被人当面揭短的尴尬表情，讪讪地回答：“我自己也培育过噬脑怪，这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至于蚀心软泥怪……的确不太了解，还是请扫罗博士为我们讲解一下吧。” 　　“好的，诺斯替兄弟，请仔细观察展览区的地面。” 　　扫罗博士拍了拍手，像是发出信号，展览区的地面随之蠕动起来。 　　地表那一层灰扑扑、看似寻常泥土的物质，竟然是拥有生命的活物，聚拢成半球状的一堆，直径不下20尺，光滑的体表像果冻一般颤巍巍抖动，缓缓探出七条拟足，隔空分别指向一只迪洛矮人。 　　环绕蚀心软泥怪四周，靠墙而坐的十个迪洛矮人，其中被噬脑怪寄生的那三个依旧坐着不动，其余七个则相继站起身来，在蚀心软泥怪的遥控下跑来跑去。 　　乔安仔细观察，发现每一名被操控的迪洛矮人与蚀心软泥怪的拟足之间，都以一条半透明的粘丝相连，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提线木偶”。 　　“蚀心软泥怪，是我们实验室人工创造出来的一种新型灵能生物。” 　　扫罗博士指着展区向两位访客介绍。 　　“这种生物的原型就是普通的灰泥怪，通过一系列灵能实验加以改造过后，不仅获得了很高的智能，还觉醒了好几种心灵异能。” 　　“蚀心软泥怪最神奇之处在于，每当他们成功捕获一个体型比自己更小的猎物，就能用柔软的胶质身躯将猎物包裹起来，分泌酸液，溶蚀猎物的骨骼血肉并加以吸收，顺带吸取对方的记忆。” 　　“蚀心软泥怪完全消化吸收一只猎物过后，就能用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作为素材，塑造出与该种猎物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复制品的肉体属性与模拟对象相同，也能模仿对方擅长的技能和战斗方式，但是没有智力属性，相当于一尊低等血肉构装体，只有在蚀心软泥怪的遥控下才能执行比较复杂的命令。” 　　一边听扫罗博士介绍，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蚀心软泥怪的底细。 第2842章 蚀心软泥怪 　　侦查目标：超大型泥怪（灵能亚种） 　　生命等级：15级 　　属性：力量18，敏捷16，体质21，智力20，感知15，魅力19 　　特殊能力：泥形怪特性，盲视，无定型，畏火（弱点）；吞噬记忆，分裂化身；心灵异能（显能等级15；已知异能：阅读思想，念力波，念控术，脑力锁定，灵能任意门，脑波长枪），其它（未探明） 　　…… 　　蚀心软泥怪拥有高达20的智力属性，难怪可以觉醒多种心灵异能，其中还包括一个乔安尚未掌握的“念控术”。 　　可惜有梅塔特隆和扫罗博士在场，他不方便从蚀心软泥怪身上榨汁解析。 　　梅塔特隆也在好奇的打量蚀心软泥怪，关注的侧重点则与乔安不同。 　　“博士，蚀心软泥怪吞噬猎物并加以复制的能力有没有限制啊？如果可以无限复制任何它能吞下的生物，岂不是拥有一只蚀心软泥怪，就可以凭空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奴隶大军？” 　　“哈哈！梅塔特隆大人，您提出了一个好问题，蚀心软泥怪的复制能力当然不是万能的，限制条件还不少呢！” 　　扫罗博士笑着做出解释。 　　“首先，蚀心软泥怪不能吞噬比它自己体型更大或者生命等级更高的猎物。” 　　“此外，如您所见，蚀心软泥怪就是一大团半流动的胶质物，这种蕴含心灵能量的胶质物就是用来捏塑傀儡的原料，而它最多只能抽取体内的半数胶质用于塑造傀儡，所以最多只能创造出体重总和相当于自身一半的傀儡。” 　　“不光傀儡的分量受限，数量和距离也有严格限制。” 　　“以蚀心软泥怪的智力水平，最多只能在120尺内同时操控7具傀儡，再多就指挥不过来了。” 　　“如果某具傀儡与蚀心软泥怪的距离超出120尺，精神指令的传导就会出现严重的延迟效应，导致傀儡无法及时对主人的命令做出响应，变得格外笨拙。” 　　“两位想必已经注意到了，在蚀心软泥怪与傀儡之间联结着一条蛛丝般的细线，那是用来传导心灵能量的管道。” 　　“蚀心软泥怪需要通过这条管道来向傀儡输送能量和指令，还能以傀儡作为发起点显现心灵异能，如果这条管道被切断，傀儡就会失去能量供应，自动分解成一滩烂泥似的胶质体。” 　　“输送灵能的管道看起来很纤细，会不会很容易就被扯断？”梅塔特隆担心地问。 　　“那倒不至于。” 　　扫罗博士隔着力场墙显现“念控术”，从就近一名迪洛矮人腰间抽出匕首，遥控匕首斩向联结迪洛矮人与其蚀心软泥怪主人的那条透明丝线。 　　锋利的刀刃切在线上随即被弹开，看似弱不禁风的丝线，依旧完好无损。 　　“这条细线是由蚀心软泥怪体内的胶质拉丝形成，灌注灵能强化韧性，普通的刀剑无法伤其分毫，只有灵能武器或者魔法武器才能将之斩断。” 　　参观完了蚀心软泥怪，乔安和梅塔特隆就跟随扫罗博士登上实验室二楼。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不同，以力场墙分隔成四个相互独立的展览区。 　　其中两个区域的空间比较小，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展柜”，里面囚禁的分别是“惧噬体”和“章鱼螯”。 　　这两种怪物都有类似眼魔的特征，当初夺心魔们还曾将它们投放到乌狄诺斯，骚扰眼魔一族，存心刺激“巨眼暴君”们敏感脆弱的神经，以此取乐。 　　乔安亲身经历过那次骚扰事件，还分别以眼魔和夺心魔的形态在乌狄诺斯和厄底斯生活了不短的时间，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理解两件事： 　　眼魔为什么一看到长得跟自己似像非像的生物就气得抓狂，难道她们不知道长相都是天生的，人家也是身不由己，并非有意长成那样惹她们生气？ 　　夺心魔对待同胞有情有义有礼有节，却吝于施舍哪怕一丁点儿情义礼节给同胞之外的生物，反而以刺激折磨无辜者取乐，为什么这样一群博学明理的儒雅绅士，转脸就变成了施虐狂？ 　　理解不了这两种心态，就意味着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多么努力地入乡随俗，也无法从心理层面真正认同眼魔或者夺心魔，无法真正融入两者的社会。 　　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时候，乔安时常感到与周围的人们格格不入，每次碰壁都会强化对自身人类身份的怀疑，觉得自己之所以无法融入人类社会是因为自己本质上不算人类，而是怪物。 　　然而当他走出人类社会，试图在怪物当中寻求归属感，到头来还是格格不入。 　　他在乌狄诺斯与厄底斯都找不到归属感，反而愈发强烈的意识到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类，前所未有的渴望回归人类社会。 　　这种无所适从的心态使他难以释怀，站在展柜跟前，脑海中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漂泊的魂灵终究要靠岸，迟早得对自己的身份做出定位，当那一刻到来，你选择成为人类、眼魔还是夺心魔？ 　　这是一个不容逃避的问题。 　　乔安目前还无法下定决心，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体验和思考，直至最终在这三者之间做出义无反顾的选择。 　　收回思绪，乔安跟随扫罗博士来到大厅对面的展区。 　　这片区域的空间更开阔，也是分成两个隔间，左边囚禁着一只触手眼魔，也是当初袭击乌狄诺斯的老面孔了。 　　右边的隔间囚禁的是一只人形怪物，从头到脚差不多有十尺高，身体呈暗红色，狰狞的面孔与额头上的犄角，都显示出鲜明的恶魔特征，身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斑点，似乎还在眨动。 　　走近仔细一看，这怪物身上大大小小的深色斑点，赫然都是状似眼球的器官，时不时的眨动一下，流露出疯狂而又险恶的目光，与之对视的刹那，乔安不由头皮发麻。 　　强忍着嫌恶感，乔安上下打量一墙之隔的怪物，发现众多眼球毫无规律的生长在前胸、后背、面孔、脖子、肩膀、头顶、手指、乃至脚底板上，走动时体重压迫脚底的眼球，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只是听到这诡异的动静，就令人禁不住汗毛倒竖。 第2843章 千眼魔 　　“这怪物长得可真恶心……浑身上下长满眼睛，不就等于平白多了很多脆弱的要害吗？”梅塔特隆也面露嫌恶，“ 　　就不怕一不留神碰到尖锐物，扎破自己身上的眼睛？” 　　“这是一种名为‘千眼魔’的奥比里斯魔族，早在塔那厘魔族崛起之前就效忠于‘混沌之后’，身上遍布的眼球看似脆弱，其实就像眼魔的梗眼那样坚硬，表面还有一层柔韧透明的内眼睑保护，足以抵抗凡铁锻造的利刃戳刺。” 　　扫罗博士接着向两位访客介绍笼中那只堪称密恐患者噩梦的“千眼魔”。 　　“关于千眼魔的起源，有一则有趣的传闻——据说这种奥比里斯恶魔是一位噬惧体半神与远古百眼巨人私通产下的孽种，可能还融入了眼魔的血统。” 　　“噢？真的吗？”梅塔特隆眼睛一亮，不怀好意的笑道：“博士，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不如把千眼魔送到乌狄诺斯去，当眼魔们看到这位来自无底深渊的远亲，一定会激动地发疯。” 　　“事实上，我费了好大力气把千眼魔从无底深渊呼唤过来，的确存有刺激眼魔一族的目的。” 　　扫罗博士背着手站在展柜外，隔着力场墙欣赏那只千眼魔，笑容古怪。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宝贵的实验体，只用来搞恶作剧就太浪费了，我还有一个更精彩的计划，千眼魔就是实现该计划必不可缺的素材之一。” 　　“博士，您打算拿千眼魔当胚材，在实验室里人工合成出一种比这恶魔更强大的怪物，就像当初拿灰泥怪创造出蚀心软泥怪那样？”乔安好奇的打听。 　　“诺斯替兄弟猜对了，我们实验室正在筹备创造一种传奇怪物，千眼魔就是造物实验第二重要的素材。” 　　“比千眼魔更重要的素材，该不会就是眼魔吧？”乔安接着打听。 　　“这都能猜到，是梅塔特隆大人告诉你的吧？”扫罗博士面露惊讶。 　　“我可没有明说，是诺斯替兄弟自己猜出来的。”梅塔特隆一本正经地澄清。 　　“这样看来，诺斯替兄弟在科研方面的直觉很发达啊，要不要来我实验室工作，只要帮我完成传奇造物实验，获得的荣誉值就足够请求主脑恢复你的厄底斯公民身份了。” 　　扫罗博士热诚邀请“诺斯替兄弟”加盟他的课题组，乔安却从中嗅出一丝潜在的危机。 　　如果自己真的帮扫罗博士完成实验，获得大把荣誉值，就没有理由拒绝恢复厄底斯的公民身份，进而不得不搬回市区居住，时刻处于主脑诺亚的精神监控下，岂不是更容易露出马脚？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把扫罗博士主持的这项课题给搅黄！ 　　心中兴起恶意，乔安脸上还得装出受宠若惊：“博士，我只是碰运气猜到而已，哪懂什么科研，您太高看我了！” 　　加盟扫罗实验室，好处是有更多机会就近搞破坏，坏处则是难以避嫌。 　　权衡过后，乔安决定还是避嫌为上。 　　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破坏总比建设更容易，只要存心捣乱，迟早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博士，你不了解诺斯替兄弟，这家伙是个修炼狂，整天躲在家里钻研灵能和奥术，哪有时间搞什么科研啊？临时找他帮一下忙还行，你可不能指望他每天都乖乖的准时来实验室上班。” 　　梅塔特隆笑着揭短。 　　“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扫罗博士惋惜地耸了耸肩。 　　乔安没好气的横了灵吸公主一眼，佯装埋怨她当着外人的面挖苦自己，其实心里感激地恨不得抱住她亲一口。 　　“博士，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打算制造什么样的传奇怪物，是不是身上长了很多眼睛？”乔安言归正题。 　　“哈哈！诺斯替兄弟，你的猜测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容我先卖个关子，参观结束以后咱们再详谈这件事也不迟。” 　　“也好，那咱们就去三楼看看吧。” 　　上楼之前，乔安还没忘顺带施法查看一下千眼魔的属性和特殊能力。 　　…… 　　侦查目标：大型异界生物（混乱，邪恶，奥比里斯亚种） 　　生命等级：15级 　　属性：力量23，敏捷28，体质26，智力10，感知19，魅力1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觉，真知术（恒定），心灵感应，减伤3能级寒铁，免疫毒素负能量负面心灵效果，酸蚀寒冷火焰抗力3能级，快速自愈1.5能级，法术抗力；30尺麻痹凝视，60尺疯狂姿态，90尺负能量眼波射线，法术（施法等级15；已知法术：真知术，目盲耳聋术，驱散术，隐形术，镜影术，任意门，防护阵营，混沌之锤，吸血鬼之触，反制秩序，混沌真言）；其它（未探明） 　　…… 　　“疯狂姿态”是所有奥比里斯魔族共有的天赋能力，能使非混乱邪恶阵营的目击者陷入疯狂。 　　实验室的墙壁隔绝了千眼魔的这种超自然灵气，否则参观者也难保不会受到影响，精神错乱。 　　千眼魔的眼波射线与眼魔类似，但是射程只有90尺，而且不像眼魔的射线那么花样繁多，只能辐射负能量，对活物造成6能级黯蚀伤害，附带造成恐惧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千眼魔遍体生长的所有眼球都具有发射负能量束的能力，那么把这种能力视为“射线”类攻击就不妥当了。 　　必要的时候，千眼魔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同时发出射线，相当于90尺半径球形扩散的“黯蚀灵气”。 　　至于这种辐射模式会不会消耗太大，能否持久，只靠“高等内视术”的匆匆一瞥是看不出来的。 　　最后，乔安还注意到千眼魔的天赋法术列表当中有7环“混沌真言”。 　　这个法术专门杀伤非混乱阵营的生物，施法等级越高，效果就越好。 　　就凭千眼魔那可怜的15个施法等级，只能用“混沌真言”对付杂鱼，纯属浪费法术位。 　　乔安暗自盘算，自己抽空也可以施法呼唤一只千眼魔用来榨汁，解析“混沌真言”。 　　学会这个7环法术，拿来屠杀天使、魔鬼、眼魔和夺心魔之类天性倾向“守序”阵营的生物，甚至还要比9环法术更爽利。 第2844章 夺心巨虫 　　扫罗实验室三楼，只有一件展览品，就是饲养在盐水池中的那条巨蟒般的蠕虫，粗大的身躯盘卷在水池中，露出水面的躯体与夺心魔一样呈紫色，体表分泌的黏液在吊灯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泽。 　　似乎觉察到了脚步声，这条巨虫将深埋在水池中的头颅昂了起来，望向楼梯口这边。 　　乔安得以看清这怪虫的长相，不由联想到多年前在幽暗地域“地脐”隧道中探险时遇见过的“穴居攫怪”。 　　这条巨虫看起来很像放大版的穴居攫怪，头颅裂成四瓣，延伸出四条粗大的紫色触须，不断扭曲摆动。 　　四条触须的根部，隐约可见尖锐的鸟喙状口器，体现出头足生物的特征。 　　与巨虫膨大裂开的花瓣状头颅相比，其尾部显得格外纤细，从头到尾目测约有60尺长，大头细尾的整体形态又很像一只巨大的蝌蚪。 　　蝌蚪？ 　　乔安忽然灵机一动。 　　头部延伸出四条触须的紫色蝌蚪，这不就是夺心魔的幼体吗？ 　　这时，水池中的巨虫突然垂下头颅，扭动身躯，流露出一种类似孩童向父母撒娇的姿态，同时向乔安发出心灵感应。 　　“啊……亲人们，我幸运的同胞们，请分给我一些食物吧，亚当好饿啊……” 　　“哇哦～这条巨虫在向我乞食呢！” 　　梅塔特隆惊讶地扬起触须，显然也收到了巨虫发出的心灵感应。 　　“不好意思，让两位贵客见笑了，你们可不要以为我在虐待亚当，这可怜的孩子，兴许是因为不幸的童年遭遇留下了心理阴影，对食物有着不知餍足的病态渴望，哪怕根本不饿，也绝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食物。” 　　扫罗博士无奈地解释道。 　　“你还是再喂他一些脑子吧，不然听他喋喋不休的哀求，我心里怪难受的。” 　　梅塔特隆同情地望着水池中不停乞食的巨虫。 　　“唉，梅塔特隆大人，您的心肠还是那么软，真让人没办法。” 　　扫罗博士转身拍了拍手，暂时取消环绕水池的力场屏障。 　　两名实验室助手推着餐车过来，将两大盆血淋淋的脑髓沿着池边倒了进去，不等巨虫靠近，迅速远远退开，警惕地盯着水池，直到力场屏障重新升起，这两名夺心魔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诺斯替兄弟，请不要离水池太近，亚当这家伙很会装可怜，可不能因此对他放松警惕。” 　　扫罗博士伸出一条触须，把好奇心过于旺盛的诺斯替兄弟从池边拽回来。 　　“我的一位助手，当初给亚当喂食的时候太大意，冷不防遭到这家伙偷袭，被他拖进水池里，喷出酸液溶蚀了身躯，等我们冲上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倒霉蛋的脑子已经被亚当一口吞进肚里。” 　　乔安听从扫罗博士的告诫，与水池拉开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巨虫已经伸出四条触须，灵活的攫取食物，贪婪吮吸脑髓，这种进食方式，与夺心魔如出一辙。 　　种种迹象表明，这条名为亚当的巨虫与夺心魔关系密切，要么是夺心魔蝌蚪寄生在巨型超自然虫类宿主身上，要么干脆就是夺心魔蝌蚪的变异体。 　　扫罗博士接下来所做的介绍，证实了他的猜测。 　　“梅塔特隆大人，诺斯替兄弟，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亚当实际上就是一只没有经历蜕变、体型不断发育壮大的夺心魔蝌蚪。” 　　“按照咱们夺心魔一族的传统，社区中的每个公民都会把自己产下的卵囊放在脑池中统一饲育，其中绝大部分蝌蚪撑不过漫长的发育期就会衰亡，分解成促进主脑精神代谢的养分，最终只有极少数强壮且幸运的蝌蚪能够发育成熟，在成年夺心魔协助下脱离脑池，植入宿主体内，最终完成蜕变。” 　　“没错，这是我们都曾亲身经历过的成长阶段。”梅塔特隆附和道。 　　“那么很自然的就产生一个疑问，如果我们不把发育成熟的蝌蚪植入蜕变所需的宿主体内，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扫罗博士微微一笑，自问自答。 　　“正是带着这个疑问，我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制造了一座生态环境与脑池完全一样、唯独没有主脑的大型培养皿，而后征得伟大的诺亚同意，从他的脑池中挑选出一批成熟的蝌蚪，转移到我的人造脑池当中，进行幼态持续实验。” 　　“什么叫‘幼态持续’？”乔安不失时机的装傻。 　　“诺斯替兄弟，所谓的幼态持续，通常是指两栖生物一生都保持在幼体阶段的特殊现象。”扫罗博士解释道，“好比自然界的青蛙和蟾蜍，夺心魔一族其实算是超自然两栖生物，所以我怀疑咱们的蝌蚪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观察到幼态持续现象。” 　　“这听起来很有趣，博士，您的实验获得了成功，而亚当……这条夺心巨虫，就是夺心魔蝌蚪幼态持续的样本？” 　　“诺斯替兄弟，你说的倒是怪轻巧，然而实验过程可没那么顺利，我足足观察了五年，前后熬死了三批实验体，也没有观察到期待中的现象，最后几乎都要放弃这项课题了，唉，满腔辛酸，一言难尽呀！” 　　扫罗博士叹了口气。 　　这种苦等实验结果却始终观察不到显著性的挫败感，乔安也曾体验过，对扫罗博士的辛酸感同身受。 　　“博士，后来你是怎么突破这一困境的呢？”梅塔特隆好奇地问。 　　“哈哈，我很想说是凭着自己天才的火花，灵光一闪就找到了突破口，然而这不是事实，坦率地讲，这次实验最终获得成功只能归结为好运使然，只是一个误打误撞的巧合。” 　　扫罗博士自嘲的笑了笑，接着对乔安和梅塔特隆讲述研究中遭遇的波折。 　　“事实上，当时我们的实验室正处于经费紧张的窘境，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为了节约经费，必须砍掉一些短期出不了成果的项目，夺心魔蝌蚪的幼态持续实验，就是第一个被砍掉的项目。” 第2845章 两个亚当 　　“当时我对助手们说，往后不要再给蝌蚪们投食了，能节省一大笔用于购买新鲜脑髓的支出，至于水池里尚存的蝌蚪……我当时带着怨气说，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白养了他们那么多年，结果毫无收获，也算够意思了！” 　　扫罗博士继续向两位访客讲述，亚当是如何在实验室中诞生的。 　　“水池就这样被封锁起来，我转头去忙别的项目，没多久就把这件事忘了。” 　　“大概过了半年多，一个助手匆匆跑来找我，说是路过三楼脑池，无意中听见古怪的动静，靠近一瞧，不由吓了一跳，所以赶紧跑来向我汇报。” 　　“我听了以后也很好奇，就跟着助手跑到三楼，解除封印，靠近水池一瞧，惊讶的发现池中竟然还有一些存活下来的蝌蚪，而且正在自相残杀。” 　　“这些小东西自从被我断了粮，封锁在池塘中，饱受饥饿折磨，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只能捕食身边的同伴充饥，以它们兄弟的生命去换取自己的生存机会。” 　　“这种自相残杀的现象一旦出现，就引起其它蝌蚪效仿，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整个蝌蚪族群。” 　　“每天都有蝌蚪被更强壮或者更冷酷奸诈的同类吞噬，在这个残酷的斗兽场中，弱者必将被淘汰，强者则要与更强者争斗。” 　　“通过吞食其它蝌蚪，被残酷的生存环境筛选出来的蝌蚪们变得越来越大，而我也终于得偿所愿，误打误撞地观察到了夺心魔蝌蚪的幼态持续现象。” 　　“就这样过了一整年，投放在水池中的数万条蝌蚪经过无数次自相残杀，最后只剩最强壮、最冷酷、最狡诈……或许也是最幸运的一条存活下来，独霸整个水池。” 　　“这条没有经历蜕变的夺心魔蝌蚪，最终发育成了庞大的夺心巨虫，也就是你们此刻看到的这家伙。” 　　扫罗博士指向水池中正在埋头大嚼脑髓的贪婪巨虫。 　　“既然青蛙和蝌蚪算是两种不同的生物，那么我当然有理由认为，夺心巨虫也不同于夺心魔，所以我给这一新生物种的始祖命名为‘亚当’。” 　　乔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亚当”这个词在灵吸文中就是始祖的意思，相传世间第一位夺心魔的名字就叫“亚当”。 　　根据夺心魔的创世传说，亚当诞生在星界的无尽虚空当中，试图捕获一个宿主来容纳自己高度发达但是很脆弱的大脑，进而寻求繁衍后代的途径，然而亚当在星界游荡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宿主。 　　某天他忽然发觉自己柔软的蝌蚪状身躯当中，生出一根坚硬的骨头，这根骨头还拥有独立的思想，以心灵感应告诉亚当： 　　“我是绝对精神的产物，你把我从体内抽出来，我将变成你的雌性伴侣，咱俩结合，就能繁衍后代。” 　　然而亚当认为“雌雄异体”这种生理构造，缺乏简谐的美感，并不符合“绝对精神”，拒绝了体内那个神秘声音的诱惑，坚定地将之封印在自己体内，从而演化出“雌雄同体”的特征，继续寻找理想中的宿主。 　　夺心魔的历史文献当中，并没有明确记录亚当最终找到的宿主是何种生物，从夺心魔通常只能寄生在类人生物体内来看，赋予他们这一遗传特征的始祖亚当，当初很可能是寄生在了远古类人生物或者其神灵祖先身上。 　　总之夺心魔一族就这么繁衍至今，并且一直保持着“雌雄同体”的特征。 　　在乔安这个人类看来，此类传说未免有倒果为因之嫌——更像是夺心魔们为了合理化自己的生理特征而杜撰出来的始祖神话。 　　关于这则传说，还衍生出一个在他看来很有趣的文化现象。 　　在人类的社会中，当人们对你说“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其实是在劝你做人别太在意条条框框，陈规陋习，渴望什么就大胆去追求，不要被传统束缚，羞于表达自己的个性和偏好。 　　比如传统社会风气是主张异性恋的，可你偏偏喜欢上同性，内心很矛盾。 　　朋友劝你“聆听内心的声音”，其实就等于劝你勇敢的去追求爱情，哪怕爱慕的对象是同性。 　　在人类社会，在这个启蒙思想日益高涨、年轻人主张个***的时代，鼓励人们“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总体而言利大于弊，具有进步意义。 　　然而在厄底斯，可千万别用同样的话去“鼓励”一位夺心魔！ 　　始祖亚当拒绝内心声音的诱惑，没有把体内的“骨头”抽出来变成雌性，从而保全了自己雌雄同体的纯洁本质，这在夺心魔们看来，是一场关于绝对精神信仰的圣徒试炼。 　　从这则传说出发，“内心的声音”对夺心魔而言就形同“恶魔的诱惑”或者“精神分裂”，只有在骂一个人中了邪或者发了疯的时候，才会以一种讥诮的口吻，说他已经被“内心的声音”诱惑，丧失了理智。 　　夺心魔是一个非常重视同胞之间团结友爱的民族，此类嘲讽就是最严重的冒犯了，一说出口就不要指望获得对方的原谅。 　　“诺斯替兄弟，三楼就只有这条贪吃的夺心巨虫，没什么看头，咱们上四楼去参观吧。” 　　耳畔传来梅塔特隆的催促，将乔安从神游物外的思索中唤醒。 　　“好的，你和扫罗博士先上楼，我马上就跟过去。” 　　离开三楼之前，乔安迅速施法侦查亚当，看这条夺心魔蝌蚪变异的巨虫是否也具有心灵异能天赋。 　　…… 　　侦查目标：巨型异怪（超自然虫类生物亚种，夺心魔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41，敏捷15，体质34，智力15，感知19，魅力21 　　特殊能力：盲视，心灵感应，减伤5能级魔法寒铁，免疫毒素酸蚀，法术抗力；120尺线型酸液喷吐（造成20能级酸蚀伤害）；吸脑，300尺心灵穿刺，60尺心灵震爆，追踪传送，心灵异能（显能等级20；已知异能：阅读思想，浮空术，群体暗示术，支配术，传送术，异界传送） 　　…… 第2846章 灵吸树绳妖 　　侦查结果令乔安微感意外。 　　夺心巨虫的智力竟然有15点之高，天赋异能与没有就职心灵术士的成年夺心魔相比，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比如那个300尺的“心灵穿刺”，造成的心灵伤害居然有20能级！ 　　夺心巨虫还演化出了好几种连夺心魔都不具备的新能力，包括减伤护甲，免疫毒素和酸蚀，喷吐酸液的超自然能力，还有“追踪传送”。 　　任何生物在夺心巨虫周围20里内进行传送，都会被它第一时间觉察，并且通过心灵力量锁定传送者得落点。 　　乔安记得主脑诺亚拥有同类能力，而花园乡的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还具有更强的“神话追踪传送”。 　　考虑到曼西尼就是主脑联合众多夺心魔共同创造出来的，而亚当最初也是脑池中一只普通的夺心魔蝌蚪，三者追踪传送的能力，其实是系出同源。 　　这就促使乔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在夺心魔演化链条的早期，很可能存在不止一条分支，夺心魔们选择寄生蜕变的演化分支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在宇宙中的某些地方，或许还有一群夺心魔蝌蚪没有走上寄生之路，而是如同“巨虫亚当”一般，走上了幼态持续的演化分支，通过相互吞噬，在自然界——而非实验室中——诞生出夺心巨虫。 　　如果关于夺心魔“始祖亚当”的传说并非虚构，那么在宇宙中的另一个角落，说不定还有另一位夺心魔始祖，没有拒绝内心的呼吁，将那根“骨头”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变成雌性，与之结合，组建家庭，繁衍后代…… 　　在那之后，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楼上传来梅塔特隆的呼唤，乔安应了一声，快步登上实验室四楼。 　　刚走进大厅，他就被挡在前面的大块头吓了一跳！ 　　那家伙足有九尺多高，如同一根锥状立柱，静静耸立在大厅里，身体中央睁开一颗咕噜噜转动的巨大眼球，眼球下面则咧开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环绕口腔生长着四条五尺来长、带有吸盘的触须。 　　此外，这怪物身上还生有六个腔体，从中探出更为粗长的鞭状触手，时而延展，时而缩回腔内，无迹可寻。 　　乔安最初以为这是一只树绳妖，停下脚步稍加观察，就发现这怪物身上呈现出一些不同于普通树绳妖的特征。 　　野生的树绳妖，大多生活在地底世界幽暗无光的溶洞区域，与石笋和钟乳为伍，体态臃肿笨拙，通常只能坐等猎物送上门来。 　　一旦猎物有所警觉，扭头逃窜，以树绳妖迟缓的移动力，要求他们追捕猎物就太难了。 　　为了在资源匮乏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树绳妖们演化出了“拟态”能力，身体的造型，包括皮肤色泽与质感，均与地下溶洞中随处可见的石笋神似，静静扎根在石笋林中，一动不动，体温也降低到与冰冷的岩石相仿。 　　幽暗地域的生物，除非具有识破伪装的超自然视觉，很难在丛生的石笋当中分辨出天敌的真面目。 　　一旦靠近这阴险的伪装者60尺内，树绳妖就会利用体内强劲的液压，将触须从体表腔体当中喷射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猎物，释放削弱力量属性的毒素，直到猎物放弃挣扎，拖回来一口吞掉。 　　对比一下就不难发现，对面那只貌似树绳妖的怪物，体表呈紫色，细腻的皮肤附着一层亮晶晶的黏液，而非如岩石一般晦暗粗糙，显然不适合在石笋林中潜伏猎食。 　　此外，这怪物的口腔周围还长出四条章鱼须似的器官，也不符合树绳妖的一般形象，倒像是夺心魔的特征。 　　“诺斯替兄弟，对面这位，就是扫罗博士的成名作品，一只植入夺心魔蝌蚪的‘灵吸树绳妖’，名叫沙克鲁夫。” 　　梅塔特隆适时作出介绍。 　　“原来是沙克鲁夫兄弟，久闻大名，很荣幸与您结识。” 　　乔安面露恍然，迎上前去与“灵吸树绳妖”沙克鲁夫拥抱。 　　沙克鲁夫也很热情的探出面部触须，与乔安互相贴面问候。 　　“诺斯替兄弟，不好意思啊，刚才好像吓到你了。”沙克鲁夫歉意地说，“本来我应该主动打招呼的，然而梅塔特隆大人不准我开口，让我堵在楼梯口跟前，还说要搞个恶作剧，吓唬你一下。” 　　“喂！沙克鲁夫兄弟，你竟敢出卖我！” 　　梅塔特隆嗔怪的横了灵吸树绳妖一眼，转身又问乔安：“诺斯替兄弟，实话告诉我们，你刚才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乔安见她满眼热切，不由好气又好笑。 　　“没错，我是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实验室的展品逃出牢笼了呢。” 　　“哈哈！我猜你就会这么想！”灵吸公主笑的很得意。 　　“诺斯替兄弟，沙克鲁夫诞生之初，的确有那么一段时期，被关在牢笼中作为展览品，不过相处日久，我们发现他的心智并未受到树绳妖野蛮天性的扭曲，就把他放了出来，留在实验室中给我当助手。” 　　“如今沙克鲁夫已经在我的实验室工作快三十多年了，做出了不少成绩，通过刻苦修行晋升为17级‘操能者’，还用自己积攒的荣誉值在伟大的诺亚那里兑换了厄底斯的公民身份，正式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名兄弟。” 　　扫罗博士介绍道。 　　所谓的“操能者”，是指专精“心灵转化系”的心灵术士，如果用奥术来类比，就相当于“塑能学派”的专精法师。 　　17级的“操能者”，可以施展9阶心灵转化系异能，再加上夺心魔的天赋异能以及继承自树绳妖宿主的各项能力，沙克鲁夫的综合实力恐怕不比扫罗博士逊色多少，难怪有资格稳坐扫罗实验室的第二把交椅。 　　乔安好奇的打量灵吸树绳妖，很想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他的底细，然而对方虽然选择了非人宿主，画风另类，毕竟也是堂堂的厄底斯公民，真说起来，在城里的地位比自己这个被剥夺了公民身份的“流民”更高，未经许可施法侦查就太不礼貌了。 第2847章 心视怪 　　暂且压下好奇心，乔安跟随扫罗博士走到四楼的展览区跟前，隔着透明的力场护罩，看到对面凌空悬浮着一只似曾相识的眼魔。 　　仔细观瞧，果不其然，正是“魔眼奥术师”蜜特拉昔日的死对头瓦尤！ 　　去年在乌狄诺斯，乔安奉至尊与首相的命令率队追杀骚扰魔眼巢城的以撒等夺心魔，当时瓦尤拒绝服从指挥，擅自脱离队伍，试图凭一己之力追杀以撒等人，结果中计被俘，押送到厄底斯，被扫罗博士出高价买下，作为实验体。 　　如今时隔一年，乔安再次见到瓦尤，发现她已经只剩一个躯壳，脑子被植入体内的夺心魔蝌蚪寄生蛀空，改造成所谓的“心视怪”，心情颇为复杂。 　　瓦尤落到如今这样悲惨的境地，诚然是咎由自取，然而她毕竟是蜜特拉的同胞，当初本来有机会营救她脱险，却因为“以德报怨”这种行为违背了眼魔一族的传统而作罢，此刻看到瓦尤变成一具失去魂灵的傀儡，乔安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被夺心魔寄生的瓦尤，最突出的变化就是环绕口腔生长出四条紫色触须，专门用于榨取猎物脑浆的器官。 　　乔安走近观察，发现这怪物的主眼和梗眼仍然保留着健全的视觉功能，只不过眼神与从前相比变化显著。 　　从前的瓦尤，每一颗眼睛里都充溢着狂躁乖戾的神色，如同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情绪很不稳定。 　　如今她的眼神变得阴郁冷漠，深沉内敛，与从前的精神气质截然相反，而这正是夺心魔一族推崇的理性气质。 　　瓦尤很可能是瓦雷斯世界第一只“心视怪”，乔安很想知道，她被夺心魔寄生过后，是否还保留着生前的能力，便隔着力场屏障施法侦查。 　　…… 　　侦查目标：大型异怪（眼魔亚种，夺心魔亚种） 　　生命等级：12级 　　属性：力量28，敏捷18，体质22，智力23，感知19，魅力23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野，心灵感应，浮空飞行，法术抗力；150尺反魔锥，150尺眼波射线（魅惑，麻痹，恐惧，缓慢，力竭，念力，催眠，石化，解离，死亡）；榨脑，60尺心灵震爆，心灵异能（显能等级12；已知异能：阅读思想，念力波，支配术，群体暗示术，传送术，异界传送），其它（未探明） 　　…… 　　从侦查结果来看，“心视怪”不愧为扫罗实验室缔造的又一项伟大的创举。 　　这怪物保留了眼魔的全部种族能力，包括“反魔锥”和十种“眼波射线”，在此基础上，还具有榨脑、法术抗力和心灵震爆等夺心魔的种族能力，堪称两种异怪的完美融合。 　　心视怪与从前的瓦尤相比，也有一处退化的地方，就是她的生命等级，降低到了12级。 　　这是因为心视怪的生命等级取决于寄生在宿主体内的夺心魔蝌蚪，而这只不久前才发育成熟、被扫罗博士移植到瓦尤体内的蝌蚪，就只有12个生命等级而已——这一点同样体现在心视怪的显能等级上。 　　心视怪的心灵异能，其实就是成年夺心魔的标准天赋异能，由于刚完成蜕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觉醒心灵术士职业，能用的异能就只有那么几个。 　　这时，扫罗博士走过来，向乔安和梅塔特隆介绍“心视怪”这项最新成果。 　　作为宿主的瓦尤，脑髓已经被夺心魔蝌蚪吞噬殆尽，但扫罗博士还是沿用瓦尤这个名字称呼自己的杰作，并且向访客透露了一则不合常理的细节。 　　“蜜特拉大人，诺斯替兄弟，你们当然也知道，咱们夺心魔一族在蜕变过程中，通常只会继承宿主的肉身，并不会继承宿主的记忆和性情，但是这条经验规律似乎在心视怪身上失灵了。” 　　“博士，你是说心视怪继承了眼魔宿主的性情和记忆？”梅塔特隆讶异地问。 　　“准确的说，是继承了一部分记忆和一种异常强烈的情绪。” 　　说到这里，扫罗博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安一眼。 　　“诺斯替兄弟，你不妨猜猜看，心视怪从瓦尤那里继承的是哪一部分记忆，还有关于谁的强烈情绪。” 　　“蜜特拉？”乔安猜测道。 　　“不错，瓦尤生前最嫉恨的就是‘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关于蜜特拉的记忆和强烈恨意竟然至死不休，被夺心魔蝌蚪继承下来，也算是一个特殊案例。” 　　“尊敬的博士，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通过考验，离开这座狭窄逼仄的牢笼？” 　　一直静静悬浮在展柜中的心视怪突然开口说话，尖锐的嗓音与瓦尤生前一模一样，话语中还流露出一丝怨念。 　　“不好意思，瓦尤，你现在还处于观察期，我们暂时不能把你放出来。”扫罗博士歉意地说。 　　“博士，沙克鲁夫不是在外面吗？我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去？”心视怪不服气地问。 　　“沙克鲁夫当初也曾被隔离观察，直到我们确认他的心性没有受到宿主影响才给他自由，你的情况不太一样，瓦尤，坦率地讲，你的心性明显是受到了眼魔宿主的影响。” 　　“眼魔有多疯狂，你我都清楚，把你放出来，有可能对我们实验室的安全构成威胁，所以不得不暂时委屈你待在隔离区，等我们观察一段时间，确保你的情绪安定可控，就会放你出来。” 　　听了扫罗博士这番话，心视怪似乎受到了打击，垂下浑身眼梗，显得很沮丧。 　　“博士，我瞧这位姐妹怪可怜的，能不能想办法，帮她抹掉从宿主那里继承来的记忆和怨念，排除不安定因素？” 　　梅塔特隆于心不忍地说。 　　“梅塔特隆大人，我们有这方面的计划，比如给瓦尤做一台‘心灵手术’，或者利用9阶异能‘编演记忆’，都有可能使她的精神状态恢复健康，不过瓦尤很排斥此类治疗手段，我也没辙啊。” 　　扫罗博士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都是为了她好，为什么排斥？”梅塔特隆不解地问。 第2848章 怨念 　　“她担心接受手术过程中被删掉无害且重要的记忆，同时被植入服从指令的记忆，不知不觉中被洗脑，变成供人指使和玩弄的傀儡。”扫罗博士解释道。 　　“啊？她怎么会有这种被迫害妄想？！” 　　梅塔特隆满面愕然。 　　“因为她的宿主是眼魔啊。”乔安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眼魔几乎都是满脑子被迫害妄想的偏执狂，心视怪的思想受到宿主瓦尤的影响，多少也沾点被迫害妄想症状。” 　　“诺斯替兄弟说的太对了！事实就是这样，瓦尤这家伙哪点都好，就是动不动就疑神疑鬼让人受不了。” 　　扫罗博士苦笑着抚摸触须。 　　梅塔特隆默默点了下头，出神望着展柜中的心视怪，目光闪烁不定。 　　乔安对自己身边这位灵吸公主还是比较了解的，一眼就看出她在犹豫什么。 　　“心灵手术”和“编演记忆”都属于“心灵惑控系”的9阶异能，恰是梅塔特隆的拿手好戏，她有能力违背心视怪的个人意愿，强行对她施行“心灵手术”，删改她的记忆，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诺斯替兄弟……” 　　梅塔特隆转身投来征询的眼神。 　　乔安心领神会，轻轻摇头。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是笼中的瓦尤，你愿意被人强行删改记忆吗？” 　　“哪怕是为了我好？”梅塔特隆问。 　　“哪怕是为了你好。”乔安点点头。 　　灵吸公主低头不语，似乎有些纠结。 　　这时，展柜中的心视怪扬起眼梗，砰砰拍打墙壁，引来众人注视。 　　“博士！博士！您听我说，只要把我放出去，让我找机会杀掉万恶的蜜特拉，我从宿主那里继承的怨念就会化解，精神状态也将恢复正常！以‘绝对精神’起誓，这肯定管用！” 　　“你们瞧啊，这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在记恨蜜特拉，真是病的不轻！” 　　扫罗博士同情地感慨道。 　　梅塔特隆突然抬起头，目光变得分外灼热。 　　“博士，其实我倒觉得瓦尤这话没毛病！蜜特拉那个小贱人，的确该死！” 　　“没错！尊敬的长老，蜜特拉该死！千刀万剐都不冤！” 　　心视怪终于找到了一个同路人，兴奋的狂舞眼梗，大呼小叫。 　　被人当面恶毒诅咒，乔安既恼火又莫名其妙，忍不住问梅塔特隆：“瓦尤记恨蜜特拉情有可原，关你什么事，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才不是起哄呢！我有充足的理由憎恨蜜特拉！”梅塔特隆叉起腰，气鼓鼓地控诉道：“我亲爱的诺斯替兄弟，你可别忘了，当初咱们去寂静殿堂抓捕逃奴的时候，是谁半路杀出来捣乱，害得咱们损兵折将，差点儿丢了小命？” 　　“呃……”乔安抹了把冷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你还在记仇。” 　　“我当然要记仇！这笔账必须要让蜜特拉加倍奉还！”梅塔特隆气得六条触须全都扬了起来，与同样抓狂的瓦尤还真有几分神似。 　　“诺斯替兄弟……诺斯替兄弟……” 　　扫罗博士扯了扯乔安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跟梅塔特隆当面硬杠，免得惹恼对方。 　　乔安此刻已经意识到，梅塔特隆其实也不算是一个“正常”的夺心魔。 　　正常的夺心魔，生理上是雌雄同体，心理上也没有偏向男性或者女性的认知，而梅塔特隆却保留了宿主的女性生理特征，并且不断在心理层面强化对自身的女性定位，显得比其他夺心魔更感性。 　　理解归理解，问题是怎么化解仇恨？ 　　蜜特拉就是乔安以“高等分身术”创造出来的，就算给梅塔特隆和心视怪杀掉出气，也不会对乔安本人造成什么损害，而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蜜特拉这个身份，往后还怎么在乌狄诺斯混呢？ 　　正犯愁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灵吸树绳妖沙克鲁夫，突然开了口。 　　“博士，梅塔特隆大人，诺斯替兄弟，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既能帮瓦尤和梅塔特隆大人完成夙愿，还能顺带推进传奇造物实验的进展。” 　　“噢！我亲爱的沙克鲁夫兄弟，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扫罗博士哈哈大笑。 　　“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梅塔特隆好奇的望过来。 　　“这个嘛……其实就是我想请您和诺斯替兄弟帮忙的那件事。” 　　扫罗博士解释道。 　　“我们的主脑，伟大的诺亚，记忆库中存有一份上古档案，是关于人工合成传奇异怪‘呓语之球’的方案，但是从未真的实现过。” 　　“伟大的诺亚把这份方案给了我，希望我能尝试一下这个意义重大的课题。” 　　“我接受了主脑的委托，召集助手讨论这份方案，最后归纳出一套可行的制备工艺，至少需要用到四种生物作为合成‘呓语之球’的素材，包括三十二只惧噬体，十六只触手眼魔，八支千眼魔，以及最重要的素材……四只眼魔！” 　　“博士，听了你的介绍，我必须承认这是一项宏大的工程，创造‘呓语之球’需要用到的四种基础生物，包括两种异怪和两种奥比里斯恶魔，他们唯一的共性似乎就是都生有很多颗眼睛，四者融合出来的‘呓语之球’，想必身上也布满眼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征，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梅塔特隆耸肩摊手，扭头望向身边的同伴。 　　“诺斯替兄弟，你觉得‘呓语之球’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觉得这怪物拥有不止一颗眼睛，另外，既然它被称为‘球’，体型应该就是球状的，总体形象类似眼魔。” 　　乔安稍加思索，接着分析。 　　“‘呓语’一词让我联想到惧噬体，这种看起来像是由无数眼睛、嘴巴和血肉组成的史莱姆状异怪，浑身的众多张嘴巴总是在喋喋不休，周围的生物听到这梦话般的胡言乱语，就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干扰，如同中了‘困惑术’。” 　　“既然‘呓语之球’的成分包括惧噬体，那么它很可能也拥有这种通过发出呓语对周围听众造成精神干扰的能力，事实上，这种能力与奥比里斯魔族的‘疯狂姿态’也有相似之处。” 第2849章 呓语之球 　　“诺斯替兄弟，你不来我们实验室工作，实在是我们的一个重大损失！” 　　扫罗博士用一句玩笑话肯定了乔安的推测，“按照我们的设计方案。 　　‘呓语之球’的确应该具备诺斯替兄弟刚才分析出的那些特征，但是最终融合出来的成品未必完全符合设计意图，为了方便大家对‘呓语之球’形成一个直观的印象，我用星质构造了一个模型，这就展示给你们看。” 　　说着，扫罗博士眼中涌现银色光辉，开始显能。 　　与此同时，物质世界与星界之间的位面壁垒被高度压缩的心灵能量击穿一道孔洞，潺潺溪流般的银灰色星质，从孔洞中被抽取出来。 　　扫罗博士是一位专精“心灵创造系”异能的准传奇心灵术士，这一职业也被称为“创形者”，相当于魔法领域的“工程法师”，最擅长的就是以拥有无限可塑性的星质为材料，创造各种物品。 　　此刻扫罗博士显现的是“心灵创造系”的1阶异能“星质构装术”，也是该职业的核心异能，别看等级低，其实算上心灵异能特有的增幅机制，投入的灵能点数越多功能就越强大，只这一个异能，就抵得上奥术领域1～9环全套“怪物召唤术”。 　　扫罗博士如同一位熟练的雕塑家，以念动力隔空将星质揉捏成一个直径超过40尺的巨大球体，通体呈银灰色，悬浮在半空中，球体表面凹凸不平，布满大大小小状似陨石坑的孔穴。 　　“诺斯替兄弟，你瞧这个模型，是不是很像月球？”梅塔特隆低声嘀咕。 　　乔安点头赞同，却又觉得“呓语之球”的构造不会如此简单，最起码“眼睛很多”这个特点还没有体现出来。 　　就在他好奇的注视下，扫罗博士继续通过念力完善星质模型的结构，而后目光一闪，发出一道精神指令。 　　与此同时，“呓语之球”星质模型表面那些酷似环形山和陨石坑的凹陷地带突然有规律的蠕动起来，陆续从中飞出许多小号的星质球体。 　　这些脱离本体的小球，悬空环绕在本体周围，如同鸟群一般盘旋飞舞。 　　乔安走近两步仔细观察，发现模型分离出来的小球表面凹凸的纹理酷似大脑回路，小球中央镶嵌着一颗大眼眸或者咧开一张布满獠牙利齿的大嘴。 　　这些数以百计独立于母体之外的眼睛和嘴巴，以一种神秘的力量与母体精神相连，并且模拟出眼魔一族与生俱来的浮空能力，如同一个星系，众多行星循着各自的轨道环绕太阳旋转。 　　到此为止，这组模型已经很生动了，然而扫罗博士并不就此满足，又运用心灵异能给“呓语之球”的星质模型增添了丰富的声光特效，使之变得更为形象生动。 　　实验大厅半空中，一颗庞大而冷寂的灰色球状母体不断脉动着，仿佛在孕育莫可名状的灾厄。 　　与此同时，众多球状脑组织环绕母体飞舞，每一颗小球生有一颗诡异的眼睛或者一张饥渴难耐的嘴巴。 　　所有的眼睛都在眨动，每次眨眼都会射出一道象征不同魔法效果的彩色光束，所有的嘴巴都在持续发出无意义的呢喃或者可怕的尖叫，这些梦呓般的噪音，共同体现出奥比里斯魔族血统混沌疯狂的本质。 　　尽管这只是一具模型，发出的射线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发出的呓语也不会真的使耳闻者精神崩溃，可是这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太过逼真，乔安与梅塔特隆不禁深受震撼，久久无语。 　　“虽然表面上显得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其实‘呓语之球’拥有高超的智慧——按照我们的设计意图，其智力属性不会低于20点。” 　　扫罗博士指着空中的模型继续讲解。 　　“我注意到从呓语之球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些小球，每一颗似乎都具有独立的大脑，它们与呓语之球之间没有血肉相连，连体外器官都算不上，那么它们究竟是呓语之球的一部分，抑或只是寄生在呓语之球身上，如同夺心魔蝌蚪与宿主的关系？” 　　乔安问扫罗博士。 　　“诺斯替兄弟，那些小球与母体之间存在精神链接，并且受到母体的遥控，我认为两者应该是一种共生关系，共同构成的这个系统就是‘呓语之球’。” 　　“你把这个系统类比成蜂巢，再设想蜂后同时也是蜂窝，就不难理解这个奇妙的共生系统了。” 　　“照这样来看，呓语之球其实相当于一个超自然生物集群，于混乱无序之中体现出统御集群的母巢意志。” 　　乔安根据扫罗博士的描述，归纳出一个令自己感到惊喜的结论。 　　多年前，乔安曾发表过一篇关于探讨“自体集群”的论文。 　　如果“呓语之球”能够按照扫罗博士的设想创造出来，正是“自体集群”的最佳典范！ 　　自己要不要协助扫罗博士创造“呓语之球”，以之作为样本，继续深入探讨“自体集群”现象？ 　　犹豫片刻过后，乔安猛然想到自己为啥一定要替扫罗博士做嫁衣？ 　　何不自行搜集材料，独立创造一只“呓语之球”以供研究！ 　　反正这个点子是扫罗博士从主脑那里获得的，并非他的独创，自己跟进一下，算不得剽窃。 　　不过考虑到“呓语之球”理论上是一只传奇怪物，相当危险，出于安全起见，最好等到自己也晋升传奇境界之后再着手创造。 　　“创造‘呓语之球’的四种基本素材，惧噬体、触手眼魔和千眼魔我们实验室里都有，目前只差眼魔，这就只能向乌狄诺斯的朋友们寻求协助了。” 　　扫罗博士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特意加重语调，饱含讥诮，随即扭头望向乔安，目光也变得分外锐利。 　　“诺斯替兄弟，你现在跟蜜特拉还有联系吗？” 　　“自从上次蜜特拉半路杀出来，破坏了我与梅塔特隆大人抓捕逃奴的计划，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 　　乔安回答时面色如常，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 第2850章 疑心 　　早在进入扫罗实验室之初，乔安就开启了8阶神话道途能力“神话警戒”。 　　凭借这项能力，他可以捕捉到扫罗博士内心深处细微的思想活动，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已经开始怀疑诺斯替与蜜特拉的关系不简单，甚至怀疑蜜特拉之所以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寂静殿堂附近，就是诺斯替走漏了风声。 　　现在扫罗博士还拿不准，诺斯替只是无意中泄露了当初的行动计划，还是暗中将这则情报出卖给了蜜特拉，授意对方提前埋伏在寂静殿堂附近，找机会出手搅局。 　　事实上，扫罗博士已经把他的猜疑私下里告诉了梅塔特隆，叮嘱梅塔特隆对诺斯替多加防范。 　　两人之间的密谈，以心灵感应交流，当时乔安并不在现场，只靠“神话警戒”的被动监控网络，无法捕捉到这些无声的谈话。 　　不幸中的万幸，“神话警戒”的主动监控模式，虽然范围仅限于视野之内，穿透力却比被动模式强得多，能够探测到目标的内心活动，使乔安终于意识到，扫罗博士授意梅塔特隆邀请自己参与此次行动，其实还怀有迫使他自证清白的意图。 　　从梅塔特隆此刻的内心活动来看，扫罗博士对诺斯替的猜疑，她颇不以为然。 　　当初若非诺斯替拼命相救，她就死在寂静殿堂了，无论如何也不愿怀疑蜜特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意找来搅局的，况且她也看不出诺斯替这么做能捞到什么好处。 　　既然无利可图，诺斯替就没有勾结蜜特拉坑害自己同胞的动机，梅塔特隆认为他顶多是无意中走漏了消息，无心之失，没有必要苛责。 　　但是，这还无法说服扫罗博士打消对诺斯替的猜疑。 　　扫罗博士认为，诺斯替实际上是有动机勾结蜜特拉的，而且是一个有先例可循、非常强力的动机！ 　　这个先例，就是诺斯替从前的导师，厄底斯的前任枢机长老萨麦尔。 　　诺斯替与蜜特拉的秘密交往，始于萨麦尔的指使。 　　萨麦尔主动结交蜜特拉，是因为魔眼奥术师掌握了酿造“永生之酒”的神秘工艺，他想从蜜特拉手中搞到一杯“永生之酒”，饮下这杯毒酒，将自己转化成不死的巫妖。 　　萨麦尔最终如愿以偿，而他的学生诺斯替，尽管明面上与导师划清界限，私下里是不是还在联系，是不是也想效仿导师，变成巫妖，这可不好说。 　　假设诺斯替真有这样的动机，那么他当然要刻意讨好蜜特拉，从她那里再搞来一杯“永生之酒”。 　　扫罗博士的推测，在梅塔特隆看来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如果诺斯替真想从蜜特拉手中得到“永生之酒”，没必要出卖同胞，拿蜜特拉梦寐以求的主眼宝石交换就是了，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扫罗博士承认梅塔特隆的反驳有一定道理，但他认为这还不足以洗刷诺斯替的嫌疑，因为蜜特拉已经被萨麦尔用“主眼宝石交换永生之酒”的套路骗过一次。 　　以眼魔多疑记仇的性格，就算诺斯替真心提出上述建议，蜜特拉也不会轻易相信，更有可能怀疑诺斯替试图复刻导师的诈骗手段，自己倘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岂不是蠢到家了？ 　　正因如此，诺斯替想要“永生之酒”，就得换一种方式与蜜特拉做交易。 　　梅塔特隆与扫罗博士，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勉强达成一个共识，让诺斯替约蜜特拉私下会面。 　　如果诺斯替同意，就表明他问心无愧，梅塔特隆也能借机杀掉蜜特拉，为当初在寂静殿堂的惨败出一口恶气。 　　反之，如果诺斯替推脱搪塞，勾结蜜特拉图谋不轨的嫌疑就很大了。 　　转瞬之间，梅塔特隆和扫罗博士各怀的心思都被乔安以“神话警戒”洞彻，后怕之余也不禁暗自恼火。 　　作为科研领域的同行，本来他对扫罗博士颇有好感，惺惺相惜，哪曾想这家伙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竟然怀疑“禁食者”诺斯替是内奸，是私下勾结蜜特拉坑害同胞的叛徒，冤枉…… 　　嗯？先不忙着喊冤，仔细想来……好吧，诺斯替兄弟的确是城里的内奸，也的确勾结蜜特拉坑死了不少夺心魔……那就更留不得扫罗博士了，必须及早消除这个隐患！ 　　乔安很清楚夺心魔对待叛徒有多残忍，更何况自己不光是内奸，还是冒名顶替的盗版货，万一被揭发出来，就算能够逃脱性命，往后也别想在厄底斯混了。 　　为了保守秘密，乔安只能尽快设法除掉扫罗博士，这么做诚然不够光明正大，但是考虑到对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夺心魔，犯不着过意不去。 　　“诺斯替兄弟，你能不能给蜜特拉发信，约她在远离乌狄诺斯的地方单独见面？”扫罗博士不动声色的问。 　　“可以是可以，但总要有个恰当的理由，否则以眼魔多疑的天性，可不会轻易离开巢穴，孤身犯险。”乔安慎重地回答。 　　“你不妨提出跟她做一笔交易，用‘主眼宝石’交换酿造‘永生之酒’的秘方，怎么样？” 　　扫罗博士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乔安却通过“神话警戒”窥见他提到“永生之酒”配方的一刹那，内心掀起难以按捺波澜。 　　其实乔安早就觉得莫名其妙，扫罗博士明明跟诺斯替素无恩怨，为何一再追究诺斯替与蜜特拉的关系，活像一个热衷打探名人绯闻的小报记者。 　　他当初从瓦尤那里探听到这层关系，就曾上报主脑和枢机院，要求审问诺斯替。 　　那次审问，诺斯替安全过关，事后扫罗博士似乎还不死心，拿放大镜紧盯诺斯替的一举一动，利用不久前失败的猎奴行动游说梅塔特隆，说服她考验诺斯替的忠诚，这一切是为什么？ 　　爱与恨，总要有个动机。 　　诺斯替与蜜特拉保持联系，已经得到主脑和长老们的授权，扫罗博士依旧死抓着这一层关系猜忌追查，动机何在？ 第2851章 险恶 　　乔安最初以为扫罗博士只是出于维护厄底斯秩序、清查叛徒的公心，再加上从事科研工作，性格严谨多疑也是情有可原。 　　直到此刻，借助“神话警戒”探测到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强烈渴望，乔安才猛然醒悟，原来口口声声批判萨麦尔，声称自己担心诺斯替走上萨麦尔老路的扫罗博士，厄底斯最受敬仰的大学者，实则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真正认同萨麦尔的叛逆行为，渴望获得“永生之酒”的人，恰恰是这位公开场合批判萨麦尔最严厉、支持以“猎巫”的方式抓捕异端与叛徒的扫罗博士！ 　　扫罗博士把内心的欲望隐藏的很深，但是乔安百分百确定，为了创造“呓语之球”而诱捕眼魔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要的是蜜特拉的脑子，从蜜特拉的大脑中抽取关于酿造“永生之酒”的记忆，而后自己秘密酿造这杯毒酒，一饮而尽，化身为永生的巫妖。 　　扫罗博士想成为巫妖的理由，其实并不新鲜。 　　作为一只夺心魔，他已经太老了。 　　每天入睡的时候，他都惶恐不已，担心自己寿数已尽，一睡不起。 　　遗体葬入脑池，魂灵与主脑合一，成为伟大的绝对精神的一部分——这些关于死后归宿的言论，只能慰藉那些天真无知的夺心魔，扫罗博士却持怀疑态度。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他太过博学，在科研的道路上走得越远，就越发意识到夺心魔一族关于“死后归宿”和“绝对精神”的观念，本质上就是一种宗教，信仰“绝对精神”的夺心魔，并不比那些崇拜人格化神只偶像的愚人更高明。 　　一旦开始怀疑“绝对精神”，扫罗博士就已经走上萨麦尔的老路。 　　如果“绝对精神”不存在，自己死后葬入脑池还有什么意义？ 　　无非尸体变成主脑和蝌蚪们的养分，毕生的思想和智慧也将被主脑吞噬，魂灵则被抹消，留不下任何永恒的东西。 　　就这样带着遗憾匆匆过完一生，你能甘心吗？ 　　扫罗博士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不想死。 　　他还没来得及晋升为传奇显能者，还有很多科研课题尚未完成，很多精彩的创意尚未践行，像自己这么聪明博学的人，发明创造了无数杰作的大学者，怎么可以像其它那些庸碌无为的夺心魔一样短命！ 　　这太不公平了！ 　　为了完成未竟的事业，扫罗博士觉得自己有义务寻求永生，哪怕是采用夺心魔一族最为深恶痛绝的手段——堕落成一名不死的巫妖。 　　从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扫罗博士就把萨麦尔视为自己的楷模，尽管他在口头上还是批判萨麦尔，甚至批判的力度还要比从前更严厉。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扫罗博士对萨麦尔的学生诺斯替产生了兴趣，试图通过诺斯替与蜜特拉取得联系，设法将“永生之酒”的配方弄到手。 　　…… 　　“这只阴险虚伪的老章鱼，搞了半天是贼喊捉贼啊！” 　　洞彻扫罗博士的心机过后，乔安对他的最后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代之以强烈的鄙夷！ 　　“博士，永生之酒交换主眼宝石，这笔交易蜜特拉恐怕不会接受，毕竟她曾上过萨麦尔的当，再蠢也不会上同样的当。” 　　乔安故作坦诚地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还是换一套说辞吧！比如向她透露一部分关于‘呓语之球’的情报，让她设法诱拐三只眼魔离开乌狄诺斯，用来交换主眼宝石。” 　　梅塔特隆在一边出主意。 　　乔安摇了摇头，为难的说：“这笔交易看起来就不怀好意，蜜特拉肯定会担心自己也被咱们一锅端，当做融合‘呓语之球’的牺牲品，你不要指望她会干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事。” 　　“听我说，诺斯替兄弟！我也知道蜜特拉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抗拒不了‘主眼宝石’的诱惑，就算明知道有陷阱，还是会忍不住踩上去！”梅塔特隆信心十足地宣称。 　　“是这样的，诺斯替兄弟，你要深入揣摩蜜特拉的心态，她能看不出来你很可能是在撒谎吗？她当然看得出来！可那又怎样？万一你说的是真话呢？” 　　扫罗博士笑得很阴险。 　　“如果我是蜜特拉，我肯定冒险赴约，当然，我也会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噢……博士，我明白了，您是说蜜特拉会来赴约，但她不会按照约定独自前来，更有可能带上大群亚种眼魔党羽和奴隶仆从，防备我设下圈套坑她？” 　　乔安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不错，诺斯替兄弟，当博弈双方都看出对方在撒谎的时候，也就等于双方都在说真话，这种时候阴谋就转化成了阳谋，比拼的就是双方的硬实力！”扫罗博士一针见血的分析道。 　　“比拼硬实力，说白了就是群殴嘛！” 　　梅塔特隆搓了搓手，似乎迫不及待想跟死对头蜜特拉干一架！ 　　“两位听我说，蜜特拉身边的打手可不少啊！光是亚种眼魔就有四五头，咱们切不可大意！”乔安装出一脸慎重。 　　“那更好啊，把她们主仆一窝端！” 　　扫罗博士抚摸着触须，面露冷笑。 　　“我想先试试用亚种眼魔替代眼魔，能不能合成出“呓语之球”，可以的话就省事了！” 　　“就算行不通，起码能够排除一条错误路线，然后再用纯血眼魔做实验也不迟。” 　　“好吧，那我试试看。” 　　乔安取出通讯水晶，按照扫罗博士和梅塔特隆的授意，给自己远在乌狄诺斯的分身发出一封魔法短讯。 　　“诺斯替兄弟，蜜特拉怎么回应的？” 　　梅塔特隆迫不及待地打听。 　　“她没有回应。”乔安故作平静地解释道，“以蜜特拉暴躁的脾气，如果她不想赴约，必定会回信破口大骂，既然不回信，那就表明她会赴约，但是未必准时。” 　　“赴约，但是未必准时，这是什么意思？”梅塔特隆满脸困惑，“你是说她会把你晾在约会地点干等着，故意迟到，存心摆架子给你看？” 第2852章 圈套 　　乔安冲着灵吸公主轻轻摇头。 　　“梅塔特隆大人，蜜特拉的心思与你的揣测正相反，她很可能会带上一群打手，提前赶到约会地点躲藏起来，暗中观察我是否准时赴约，有没有带帮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出来与我见面。” 　　“这就对了！”扫罗博士拍手大笑，“到底还是诺斯替兄弟更了解蜜特拉，以眼魔一族多疑的秉性，的确更有可能这么做！” 　　“那么我们要如何应对呢？”乔安问扫罗博士，“我在信中告诉蜜特拉，会带上博士您和梅塔特隆大人赴约，我方三个人再加上蜜特拉，联手拿下她诱拐出来的三只眼魔……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咱们最好多带上几个帮手。” 　　“诺斯替兄弟，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扫罗博士会意地笑了笑，“如果咱们这边人多势众，被躲在暗处的蜜特拉看见，她很可能就不敢出来了？” 　　“没错。”乔安点头承认。 　　“这你不用担心，我和博士早就考虑到了。”梅塔特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水晶杖，得意地冲乔安晃了晃，“别忘了，扫罗博士亲手制造的这柄‘庇护权杖’内藏半位面，可以收纳大群帮手，等蜜特拉一行现身，我就把帮手从权杖当中释放出来，她们再想逃也来不及了。” 　　“这一招不错！梅塔特隆大人，你打算带上哪些帮手？”乔安若无其事地打探情报。 　　只有充分了解梅塔特隆和扫罗博士暗中部署的兵力，蜜特拉那边才能提前做好防范。 　　“诺斯替兄弟，咱们这次是帮扫罗博士做事，行动所需的人手主要由博士负责召集，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 　　梅塔特隆扭头望向扫罗博士，眼中带着探询。 　　“我打算带上一百名兽人奴隶，还有与蜜特拉有仇的瓦尤，至于其它人手，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明天临出发前再决定也不迟。”扫罗博士淡然回答。 　　蜜特拉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乔安却借助“神话警戒”捕捉到扫罗博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直到现在，尽管诺斯替已经同意协助他诱捕蜜特拉，却还是无法完全赢得他的信任。 　　扫罗博士现在不想公布随行人员，就是担心诺斯替将他的安排透露给蜜特拉。 　　乔安必须承认，扫罗博士的谨慎是有必要的，可惜他管得牢自己的嘴巴，却管不住自己的思想。 　　通过“神话警戒”，乔安已经把他心里那点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冷笑。 　　“博士，您明天最好带上夺心巨虫，如果蜜特拉试图施展传送法术逃走，亚当能够第一时间精确预测出她的落点并加以追踪。” 　　乔安故作热心地提出建议。 　　不出所料，扫罗博士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还赞赏诺斯替兄弟“考虑的很周到”，内心中对他的猜疑也有所减退。 　　三人定下行动计划，便各自回家做准备。 　　乔安回到自己的石塔，立刻把自己关进书房，坐在床上佯装冥想。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设置在石塔外围的“神话魔法警报”就传来精神波动，提示有人正试图以“遥视术”偷窥他，要不要启动防护结界将之屏蔽。 　　乔安故意没有启动防护探知的结界，任由扫罗博士窥视。 　　反正他不会给蜜特拉发信，更不会离开石塔，扫罗博士做梦都想象不到他能以“高等分身术”直接遥控蜜特拉，暗中监视纯属枉费心机。 　　佯装冥想的同时，乔安把自己的意识切换到“魔眼奥术师”蜜特拉身上，按照早已盘算好的对策，施法给西尔莎发信，透露扫罗博士、梅塔特隆和诺斯替这三个卑鄙章鱼头的阴谋，向首相阁下寻求援助。 　　没错，面对夺心魔们精心布置的阴谋罗网，乔安果断选择了向领导告状，请首相大人替自己撑腰！ 　　这么做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乔安必须给西尔莎一个合理的解释： 　　“蜜特拉，你说诺斯替约你私下见面做交易是心怀不轨，还说夺心魔们试图绑架你和其它三位眼魔贵族，用来作为创造什么传奇怪物的祭品？” 　　“这就奇怪了，诺斯替总不会在给你的信中主动坦白阴谋，这些阴谋的细节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西尔莎的回信中，果然如同乔安预料的那样提出了上述质疑。 　　眼魔的确天性多疑，然而无论怎么多疑，被迫害妄想有多强烈，也无法凭空脑补出这些阴谋细节，无法仅凭脑海中的被迫害妄想说服西尔莎出手帮忙。 　　乔安要如何为自己洞悉了夺心魔们的阴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如实说自己在厄底斯还有一具分身，就是阴谋的主使人之一“禁食者”诺斯替，阴谋家就是我自己？ 　　这些实话听起来比妄想更扯淡，万万说不得！ 　　没关系，乔安还有一招取信于西尔莎的必杀技！ 　　“首相阁下！我做梦了，梦见瓦尤死而复生！” 　　“瓦尤那个阴魂不散的臭婊子，在梦中恶狠狠地瞪着我，还说要回来找我报仇！” 　　“这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凶兆啊！” 　　“我从噩梦中惊醒，立刻尝试施法探知，如果瓦尤真的还在人世，就能用法术锁定她的位置！” 　　“西尔莎大人，你猜怎么着？瓦尤真的还活着！她就在灵吸都市厄底斯，脑子里还被植入夺心魔蝌蚪，变异成了恶心的怪物！” 　　“夺心魔们称被蝌蚪寄生的瓦尤为‘心视怪’，正是通过施法监视心视怪，我才得知他们的阴谋！” 　　“其后不久，我就收到诺斯替那个臭章鱼虚情假意的来信，果然印证了梦中的恶兆！” 　　“西尔莎大人！我不想死！我好恨啊！” 　　这些狂乱的话语，，特别是乔安在信中着重强调的所谓“噩梦启示”，一股脑的塞进回信里，一个脑子正常的人看了，肯定会觉得写信者是个疯子。 　　然而眼魔本来就都是精神病，在疯子的眼中，正常人的思维反而不正常。 　　这种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作风，才是眼魔们眼中正常的思维方式。 第2853章 梦中噩兆 　　按照眼魔一族的传统，要么不做梦，一做梦就是要出大事，往往是恶兆！ 　　当初真正的蜜特拉，就是被乔安用“梦魇术”诱骗，以为自己真的梦见宿敌，遵循眼魔一族的习俗，怀着满腔恐惧与憎恨离开巢穴，追杀梦中的宿敌，结果却是自寻死路。 　　如今乔安反其道行之，谎称自己梦见了宿敌瓦尤，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的一切猜疑，就获得了坚实有力的铁证！ 　　把自己的噩梦当成“铁证”？ 　　这种荒唐的说辞，西尔莎能信吗？ 　　“蜜特拉，这可是不得了的大麻烦！你立刻来一趟王宫，当面向至尊陛下汇报，过后咱们好好谋划一下，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狠狠惩治一下那群满肚子坏水儿的臭章鱼！” 　　乔安收到西尔莎的回信，暗自松了口气。 　　西尔莎算是乌狄诺斯城里精神最健全的眼魔了，然而即便是她也无法跳出眼魔的格局，当她得知蜜特拉在噩梦中看见被夺心魔改造的瓦尤，毫不犹豫地信以为真，这就是传统的力量。 　　你可以质疑传统，挑战传统，但是必须正视传统的影响力。 　　…… 　　乌狄诺斯的至尊伊什塔尔，如同往常那样幽居于王宫一口深井当中，怔怔出神地望着桌上那颗水晶球。 　　乔安在首相西尔莎的陪同下进宫觐见至尊，假借“梦中凶兆”的启示，把扫罗博士和梅塔特隆正在策划的阴谋简单讲述了一遍。 　　直到听她说完，神游物外的伊什塔尔仿佛才刚刚清醒过来，以主眼冷冷凝视乔安，巨大的瞳孔当中闪烁着魔力光辉。 　　乔安立刻看出眼魔女王正在施展4环神术“辨识谎言”，而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提前以“神话伪装”做好防范。 　　伊什塔尔凝视魔眼奥术师数秒过后，看不出有撒谎的迹象，扭头对她的首相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有人在更高的维度监视我们，从前你们都不信，现在蜜特拉也觉察到了那些来自天外的恶意视线，你们总该信了吧？” 　　“陛下……您的幻觉和蜜特拉的噩梦，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西尔莎哭笑不得。 　　“笨蛋！这两件事当然有关联！你以为蜜特拉为什么偏偏在夺心魔们试图坑害她的时候做了梦，而且在梦中预见到了阴谋的细节？这可不是什么巧合啊！” 　　伊什塔尔越说越激动，狂乱的挥舞眼梗，咆哮着发出荒诞不经地断言： 　　“这恰恰表明蜜特拉跟我一样，也在被更高维度的神秘存在监视着，蜜特拉的噩梦，其实是神秘监视者有意植入她脑海中的启示，提醒她当心夺心魔的暗算！” 　　“我的陛下，照您这么说，那群看不见摸不着的‘监视者’，反倒成了暗中保护蜜特拉的好人？”西尔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您还不如说蜜特拉的预知梦，其实是大主母降下的神启，好歹您也是大主母的圣职者兼选民，难道不觉得后一种说法更可信吗？” 　　“西尔莎，你的脑子真应该被夺心魔敲打一下，怎么就不开窍呢？！” 　　伊什塔尔不耐烦的叫嚷道。 　　“这件事跟神启没有任何关系，高维度的监视者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他们托梦警告蜜特拉，并非偏爱蜜特拉，只是出于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心态，希望咱们眼魔一族跟夺心魔们大打出手。” 　　“对抗的双方情报对等，打起来才够热闹，够刺激，否则蜜特拉傻傻的去赴约，落入陷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夺心魔们逮住虐杀，监视者们就没有大场面可看了，岂不是很无聊？” 　　“呃……您说的好有道理，我简直无言以对。” 　　伊什塔尔这一波“企业级”分析，直接把西尔莎气乐了，索性放弃跟她讲道理。 　　乔安也觉得女王陛下病得不轻，更让人郁闷的是这个重度妄想狂缺乏最基本的自知之明，还不能直说她脑子有病。 　　“陛下！首相！不管我的噩梦是神启，还是什么更高维度的监视者托梦，总之梦境揭示了一个真实的阴谋，当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夺心魔们设下的圈套！” 　　乔安故意装出焦躁不安的神情，阻止至尊和首相为无关紧要的细节争执。 　　“蜜特拉，闭上吵闹的嘴巴，给我安安静静地看着！” 　　伊什塔尔冷哼一声，腾出两条眼梗捧起水晶球，施展独门传奇魔法“苍天之眼”，将探知视角锁定在蜜特拉梦中所见的瓦尤身上。 　　瓦尤的魂灵已经被夺心魔取代，但是肉身依旧处于存活状态，而且她的名字和生前的一部分记忆都被寄生者继承下来，仍然能够被探知法术锁定。 　　水晶球的投影，呈现出灵吸都市厄底斯的俯瞰全景，镜头迅速拉近，锁定在居于城市北部的一座石塔上。 　　乔安一眼就看出来，石塔就是扫罗实验室的所在地，笼罩在一圈若有若无的银色光晕当中。 　　这银色光晕，就是主脑诺亚以强大的心灵能量形成的结界，将厄底斯的市区笼罩起来，扫罗实验室当然是心灵结界的重点保护对象。 　　传奇以下的防护结界无法阻挡“苍天之眼”，而主脑诺亚的心灵结界相当于传奇异能，伊什塔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不惊动主脑的前提下渗透结界，这一点从她陡然变得格外凝重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换做乔安处在伊什塔尔的位置，为免打草惊蛇，多半不会冒险与诺亚进行精神对抗，而且也没有冒险的必要。 　　既然“苍天之眼”在追踪瓦尤的过程中锁定在扫罗实验室上，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即可得知瓦尤就在实验室中。 　　得到这些情报就够了，至于瓦尤如今是什么状态，乔安觉得可看可不看。 　　然而眼魔女王可不这么想。 　　性格极度狂妄且偏执的伊什塔尔，脑子里似乎压根就没有“风险收益比”这个概念，明知继续探知的风险大于收益，却毫不犹豫地操控“苍天之眼”径直撞向心灵结界！ 第2854章 乌狄诺斯的反击 　　透过水晶球看到这一幕，乔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伊什塔尔的莽撞行为惊动了主脑诺亚，就有可能扰乱乔安的布局，后续的行动方案也将平添很多不可预测的风险。 　　然而她又不能开口阻止伊什塔尔这么做，只得暗自叫苦，在心里大骂这个任性胡来的疯婆娘！ 　　伊什塔尔毕竟有8阶神话法力加持，综合施法能力略高于主脑诺亚的显能能力，再加上比实力更关键的好运，最终有惊无险的突破结界，成功入侵扫罗实验室。 　　水晶球波光荡漾，镜头视野收窄，最终定格在扫罗实验室三楼大厅当中。 　　透过水晶球的投影，乔安、伊什塔尔和西尔莎都能清楚看见一只状似眼魔的生物，漂浮在大厅展柜当中，正在焦躁不安的挥舞眼梗，凌空打转儿。 　　当她转到镜头正面，暴露出环绕口腔舞动的四条紫色触须，伊什塔尔和西尔莎同时发出嫌恶的尖叫，仿佛贵族小姐看到一只癞蛤蟆跳上了自己的梳妆台。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也假模假样的尖叫起来，装出受到强烈刺激的神态。 　　“这是何等丑陋的怪物！简直恶心到令人作呕！！” 　　目睹瓦尤被改造成“心视怪”过后的尊容，伊什塔尔禁不住狂怒咒骂。 　　西尔莎也是气的面孔扭曲，不过她好歹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理智，发觉伊什塔尔打算透过“苍天之眼”远程施法，抹杀那只丑陋之极的“心视怪”，连忙伸出一条眼梗，阻止至尊施法。 　　“陛下，先不忙着动手！现在杀死那个恶心的怪物，难免惊动塔中主人，也就是把瓦尤改造成这副德性的罪魁祸首，之后再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伊什塔尔难得的控制住了冲动，强忍怒气问她的首相：“西尔莎，你有什么鬼点子，说来听听！” 　　“陛下，咱们不如利用夺心魔的阴谋，将计就计，狠狠报复一下这群自作聪明的臭章鱼……” 　　西尔莎面露诡笑，低声道出自己的计划。 　　乔安听了以后，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道：“首相阁下，你好阴险啊！” 　　没错，在眼魔的词典里，“阴险”是比“聪明”更高级的赞美。 　　西尔莎的这个计划，比乔安之前设想的反击方案更庞大，也更凶残，报复的对象不仅限于扫罗实验室，如果能够成功施行，绝对能给厄底斯的全体夺心魔们上一课，让他们明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更何况是性格并不温顺的眼魔，总是找茬骚扰人家，别以为人家不会报复！ 　　当然，乔安也清醒的意识到，西尔莎和伊什塔尔之所以兴起强烈的报复冲动，并非出于同情瓦尤的悲惨遭遇。 　　事实上，她们才不在乎被夺心魔绑架的同胞的死活，真正令她们怒不可遏的原因是夺心魔以瓦尤为宿主创造出来的那个所谓的“心视怪”实在太过丑恶，严重亵渎了她们心目中完美的眼魔形象，使她们高傲且敏感的自尊心受到莫大侮辱，故而决意发起报复。 　　“很好！我亲爱的西尔莎，你搞阴谋诡计一向很在行，这次也没让我失望。” 　　至尊陛下伸出一条眼梗，满意的爱抚首相。 　　“陛下，此次行动双路并进，我和蜜特拉带队赴约，对付‘禁食者’诺斯替等人，您则召集城中全体贵族突袭厄底斯，为了确保速战速决，进退从容，我们需要准备大量传送卷轴，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上百支。” 　　“我来筹备60支传送卷轴，西尔莎，你和蜜特拉每人拿出30支，没问题吧？”伊什塔尔望向乔安和首相。 　　“没问题！”乔安挥舞眼梗，拍着胸脯担保。 　　30支传送术卷轴而已，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况且此事本就因她而起，伊什塔尔和西尔莎都是在帮她应对危机，下点本钱也是应该的。 　　“我这边也没问题。”西尔莎说。 　　“那么计划就这么定下来，西尔莎，蜜特拉，你们那一路人马的任务很重，为了确保不出岔子，我会随时关注你们那边的状况，必要的时候通过‘苍天之眼’远程施法，帮你们消灭强敌！” 　　“那就有劳陛下了。”西尔莎的眼中交织着怨恨与杀意，“尤其是扫罗、梅塔特隆和诺斯替这三个首恶，明天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宰掉！” 　　乔安听见首相阁下杀气腾腾念出自己的名字，偷偷抹了把冷汗，过后问西尔莎和伊什塔尔：“瓦尤怎么处置？” 　　“一并杀掉！” 　　伊什塔尔不加思索做出冷酷的裁决。 　　“瓦尤那个蠢货，死也死的不干脆，不体面，变成那副丑陋德性，容她存活于世，就等于放任对我们眼魔一族的公开凌辱！所以，瓦尤必须死！” 　　…… 　　乔安回到自己的领地，立刻把得力手下全都召集过来，包括“高斯之眼”提西泰亚，“司导之眼”瓦拉克和她的紫虫坐骑，鲨蜥兽莎尔，“洞察之眼”拉雯，“死吻之眼”诺克米斯，还有“凿舌之眼”奈格尔。 　　“亡眼暴君”艾拉不适合抛头露面，这次乔安就不带她出征了。 　　同样不适合公开露面的还有蜜特拉的养女伊南娜。 　　这位年轻的“巢母之眼”，已经觉醒了5阶神话力量，兼职4级法师，实力已经超越蜜特拉领地上的其它亚种眼魔，自己也渴望追随母亲出征，然而乔安担心伊什塔尔认出伊南娜就是自己那个天生畸形、本该被溺亡的女儿，最后还是说服她留在家中，照看领地。 　　乔安这边刚准备妥当，就收到西尔莎发来的消息，得知首相阁下也已经做好准备，催她出来会合。 　　乔安带领一众仆从，施法传送到城市中央的广场上，发现西尔莎已经在等候。 　　跟西尔莎在一起的还有两位眼魔贵族，也都是乔安的老相识，就是当初跟随她一起追杀以撒等夺心魔的斯拉欧加和拉什奴。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身边还各自带着五只亚种眼魔仆从。 第2855章 我演我自己 　　西尔莎不愧是魔眼巢城的首相大人，派头十足，簇拥在她身边的亚种眼魔仆从足有一打，身后还漂浮着两尊“眼魔像”担任侍卫。 　　“蜜特拉，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这就施法集体传送到你与诺斯替约定的会面地点，城里其他眼魔贵族也收到了召集令，正在朝评议会大厅这边赶过来，集结完毕过后，至尊陛下就会带领她们以卷轴施法，集体传送到厄底斯，登门拜访我们的章鱼头朋友们。” 　　西尔莎面带微笑，话语中却流露出冷酷的杀意。 　　“好的，咱们这就出发！”乔安对西尔莎说，“先解决掉瓦尤一党，然后咱们也传送到厄底斯，跟着至尊陛下她们大闹一场！” 　　西尔莎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卷轴，分发下去，六人一组，展开卷轴施法。 　　广场上升起数道金色光柱，转眼间，众位眼魔及其仆从集体传送到蜜特拉与诺斯替会面的地带。 　　此处是一片蕈林丛生的地底荒野，除了发光菌类和微弱的磷火，四周一片黑暗寂静，几乎感受不到生命气息。 　　乔安一行提前半天赶到约会地点，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四周没有夺心魔或者其它危险生物暗中潜伏才放心。 　　乔安和西尔莎联手施展6环幻术“隐匿之纱”，把随行人员伪装成冰冷的石笋或者高大的蕈类，而后带领众人隐藏在蕈林深处，耐心等候猎物上钩。 　　…… 　　潜伏期间无事可做，乔安就把主要精力从蜜特拉身上转移到诺斯替身上，装做结束例行的冥想修行，起身走出石塔，前往扫罗实验室。 　　之前一直在监控他的扫罗博士，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只得取消遥视。 　　借助“神话警戒”，乔安感应到窥视自己的视线已经移开，暗自冷笑。 　　到了扫罗实验室所在的石塔跟前，乔安远远看见手持水晶杖的梅塔特隆，就上前打招呼。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扫罗博士就从塔中出来，身旁跟着“夺心巨虫”亚当和“心视怪”瓦尤。 　　石塔附近的兵营，已经集结起一支全副武装的兽人卫队，总共百人，都是扫罗博士精挑细选出来的剽悍武士，并以心灵异能支配他们替自己卖命。 　　梅塔特隆开启庇护权杖，将亚当、瓦尤以及百名兽人武士通通收了进去，过后还有些不放心的对乔安和扫罗博士说： 　　“我刚才用‘遥视术’侦查了一下，蜜特拉她们果然如诺斯替兄弟预料的那样，提前赶到约会地点，埋伏起来，除了包括蜜特拉在内的四只纯血眼魔，还有二三十只亚种眼魔，数量不多，实力却不容小觑。” 　　“尤其蜜特拉和乌狄诺斯的首相西尔莎，都有媲美传奇强者的实力，光靠咱们这些人手，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梅塔特隆大人请放心，我还准备了后手，足以对付那群自作聪明的眼魔。” 　　扫罗博士看起来胸有成竹，却没有进一步说明自己究竟准备了哪些后手。 　　梅塔特隆也没有追问，暗中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对身旁的乔安说：“诺斯替兄弟，扫罗博士这个人心机深沉，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喜欢他这种藏着掖着、故作神秘的做派，但是也没必要为此跟他闹翻，听他安排就是了，万一搞砸了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挽住灵吸公主递过来的手，施法传送。 　　数秒过后，昏暗寂静的蕈林附近升起一道光柱，三位夺心魔的身影显现出来。 　　刚刚站稳脚跟，就听见身旁林间吹来异常猛烈的气流。 　　“哈哈哈哈！诺斯替，你这个臭章鱼头！竟然真的敢来赴约，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乔安分心二用，操控蜜特拉发出嚣张的狂笑，率领一众仆从解除伪装飞出蕈林，将梅塔特隆、扫罗博士以及自己的本体“禁食者”诺斯替包围起来。 　　“臭章鱼！老娘懒得跟你废话，想死的痛快一点就乖乖把主眼宝石交出来！” 　　乔安遥控分身蜜特拉，恶狠狠瞪着对面的本体诺斯替，这出双簧戏，演得是越发熟练了。 　　“蜜特拉，奉劝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主眼宝石就在这里，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 　　乔安从储物袋中掏出那颗闪亮的主眼宝石，托在掌心，冲魔眼奥术师晃了晃。 　　“我答应你的东西已经带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说好让你诱拐三只眼魔贵族过来，可你都带了些什么杂鱼？” 　　乔安逐一扫视蜜特拉身旁的仆从，眼中满是轻蔑。 　　“除了你自己，连一只血统纯粹的眼魔都没有，你拿什么来交换主眼宝石？” 　　“愚蠢的章鱼头！醒醒吧，别做美梦了！老娘压根就没打算跟你做交易，直接弄死你，主眼宝石不就归我了？哈哈哈哈哈！” 　　蜜特拉咧嘴狞笑，扬起三条眼梗，指向对面不远处的诺斯替，杀气凛然。 　　“蜜特拉，你别嚣张，想找诺斯替兄弟的麻烦，先得过我这一关！” 　　梅塔特隆挥手创造出一圈星质护罩，将自己和身旁的诺斯替一并包裹起来，隔绝对面随时有可能射过来的眼波射线。 　　“别忘了，前不久你曾在寂静殿堂给我捣乱，是时候找你清算这笔旧账了！” 　　“呸！章鱼头婊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找我算账？去死吧！” 　　蜜特拉的梗眼射出一道绿色光束，星质护罩被“解离射线”击中的刹那，立刻破开一个大洞。 　　“眼魔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梅塔特隆愤然举起庇护权杖，将收纳在半位面当中的伏兵全都释放出来。 　　原本空旷的荒原上，突然平地冒出上百名兽人武士，清一色右手持斧，左手擎起大盾，组成防御阵型，将三位夺心魔主子团团护卫在自己身后。 　　蜜特拉及其麾下亚种眼魔发射过来的眼波光束，大多被兽人的大盾挡住，事发突然，不约而同面露错愕。 　　“呵呵呵呵……蜜特拉，你还敢不敢嚣张啊？” 　　梅塔特隆故作夸张地放声大笑，存心激怒魔眼奥术师。 第2856章 我演我自己（Ⅱ） 　　乔安看出了梅塔特隆的意图，没有让她失望，操控蜜特拉破口大骂，做出气到发狂的姿态。 　　“去你×的！” 　　狂怒的魔眼奥术师，瞄准灵吸公主同时射出三道眼波射线，却都被悬浮在梅塔特隆头顶的“心视怪”以同样的射线抵消。 　　“蜜特拉，我也有一笔旧账要跟你清算。” 　　瓦尤以主眼恶狠狠瞪视魔眼奥术师，张开锥状反魔场，将后续袭来的射线一并压制。 　　扫罗博士从容显能，运用增幅到7阶的“星质构装术”，瞬间抽取海量星质，创造出数以万计银色甲虫，环绕自身集群飞翔，构成一重浮动屏障，专门克制眼魔的射线攻击，而且这些灵能构装体也不会被反魔场压制。 　　乔安看了扫罗博士一眼，也效仿他的做法，施展7环法术“漫天虫蚀”，呼唤出大群飞蛾将自己与梅塔特隆保护起来，这些魔力创造的飞蛾有一点不如灵能虫群，就是会被反魔场压制，但眼魔的射线也无法在反魔场中生效，总地来说不亏。 　　“××你们个○○的臭章鱼头！既然你们不讲武德，暗地里埋下这么多伏兵，老娘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蜜特拉咒骂着扬起一条眼梗，朝空中打出一发“舞光术”。 　　埋伏在稍远处的西尔莎、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看到空中飞舞的光球，立刻率领部属冲出蕈林，从侧方突袭夺心魔的阵地。 　　首相阁下满面杀气，扬起一条佩戴魔导透镜的眼梗，朝向阵型森严的兽人卫队轰出一发眼波射线。 　　扫罗博士的兽人奴仆，专门接受过对抗眼魔的训练，不加思索举起大盾护体。 　　然而对面射来的那道“石化射线”，穿过透镜的刹那拓宽成了锥状光波，无视盾牌阻挡，瞬间便把对面众多兽人武士全都变成冰冷的石像。 　　“听说你们要抓眼魔做实验？” 　　通体洁白的西尔莎，宛如一轮满月悬在夜空当中，傲然俯瞰躲在兽人武士背后的三名夺心魔，冷冷一笑，语带嘲弄。 　　“我就在这里，你们谁敢抓我？” 　　首相大人好威风啊！ 　　乔安心中暗赞，手上也不闲着，赶紧给自己和梅塔特隆加持“防护石化”。 　　扫罗博士那双深紫色眼眸仰望西尔莎，瞳孔微微收缩，焕发银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身旁缓缓敞开一道通往9阶异能“创世术”开辟的星界半位面的门户，八只触手眼魔，六只千眼魔，外加四名身穿扫罗实验室研究员制服的夺心魔心灵术士相继走出来。 　　触手眼魔和千眼魔，一现身就冲向西尔莎。 　　西尔莎看到扫罗博士亮出底牌，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呼唤眼魔像和仆从们上前拦截对面那群奥比里斯恶魔。 　　扫罗博士以心灵感应与四名助手进行精神交流，而后同时显现“星质构装术”，不多时就创造出九尊巨型星质构装体。 　　这些构装体的造型神似巨型风元素，也能像风元素那样转化成旋风型态，只不过构成旋风的并非空气，而是流沙般的银灰色星质，看起来更像沙尘暴。 　　扫罗博士独自遥控五尊巨型星质构装体，围绕在他身旁的四名助手，也各自操控一尊星质构装体化作龙卷风，高速盘旋，吹得凌空悬浮的眼魔与亚种眼魔不由自主飘来荡去，发出的射线也大多失去了准头。 　　由于这九道活体龙卷风的存在，战场上的局势发生逆转，眼魔一方处境堪忧。 　　乔安看到这种情况，连忙把主视角切换到蜜特拉身上，争分夺秒链发4环法术“行动自如”，为西尔莎等人加持，使她们免受星质风暴的干扰。 　　至于她自己，贴身佩戴的“预警戒指”上已经恒定了“行动自如”，在暴风中穿梭自如。 　　与此同时，乔安忽然觉察到强烈的危机感，这是“预警戒指”发出的警告！ 　　微微一怔，乔安立刻醒悟身处险境的并非蜜特拉，而是躲在众多兽人武士背后，置身于扫罗博士和梅塔特隆身旁，看上去应该很安全的诺斯替。 　　乔安火速将主意识切换回诺斯替身上，同时控制蜜特拉朝诺斯替打出一发角度经过精心计算的“念力射线”。 　　诺斯替兄弟主动移开背后飞舞的蛾群，“猝不及防”遭到偷袭，被这发“念力射线”击中后背，惨叫一声向前飞跌，“恰巧”扑倒梅塔特隆，两人抱作一团，狼狈的倒地翻滚。 　　梅塔特隆被诺斯替压在身下，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腰，满脸茫然的问：“诺斯替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乔安痛苦的咳嗽两声，正打算咬破舌尖吐口血，装出受伤不轻的样子，身后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 　　梅塔特隆脸色骤变，当即瞬发“星质护罩”，将自己和诺斯替包裹起来，视线越过诺斯替的肩膀，望向扫罗博士那边。 　　扫罗博士和他的四名助手，正在维持高度灵能集中，操控化身为银灰色龙卷风暴的星质构装体席卷眼魔一族，万万没有想到，死神就在这一刻从天而降，朝他们挥出冷酷的镰刀。 　　空中浮现五团明亮到刺眼的红色光球，分别摄住扫罗博士及其助手，将狂暴的魔力强行灌入他们体内，使其躯体如同充气的皮球急剧膨胀，浮肿的面孔扭曲变形，还没来得及张口呼救就轰然炸裂，残肢碎肉满天飞溅！ 　　乔安不用回头也知道，准是伊什塔尔趁着扫罗博士及其四名助手专注显能，运用传奇魔法“苍天之眼”远程释放九环“内爆术”，将他们一并屠杀！ 　　梅塔特隆眼睁睁看着扫罗博士就在自己面前炸成了一堆碎肉，极度血腥的场面令她不由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若非刚才诺斯替被眼魔击倒，凑巧把自己推开，此刻她和诺斯替恐怕跟扫罗博士一样，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扫罗博士和四名夺心魔一死，受他们控制的星质构装体也都自行崩溃，战场上的局势再次发生扭转，人数较少的眼魔一方，反而渐渐占了上风。 第2857章 至尊的叮嘱 　　乔安的蜜特拉分身，早就与伊什塔尔建立起“心灵连线”，以便随时联络，协调行动。 　　此刻目睹扫罗博士及其四名夺心魔助手被伊什塔尔一击团灭，连忙把视角从诺斯替切换到蜜特拉身上，通过“心灵连线”与乌狄诺斯的至尊陛下进行精神感应。 　　“陛下真是太厉害啦！不过请您别对梅塔特隆、诺斯替和瓦尤下手，把这三个贱货留给我亲手处决，出口恶气！” 　　她是真怕女王陛下杀得手滑，再来一发“苍天之眼”+“内爆术”，把诺斯替兄弟也给炸了。 　　“呵呵……蜜特拉，你很不错，很有精神！剩下的杂鱼就交给你和西尔莎对付，我这边也要带队出发了，临行前还有一件事叮嘱你——盯住诺斯替，不能让他带着主眼宝石逃回厄底斯。” 　　伊什塔尔难得头脑清醒，说话条理清晰，然而乔安听了她的叮嘱，却宁愿她保持疯疯癫癫的状态。 　　“陛下……您也想要主眼宝石？” 　　“笨蛋！我要那东西做什么？当然是你需要！” 　　伊什塔尔果然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的理智，接下来对蜜特拉说的话，又变得神神叨叨莫名其妙。 　　“拿到主眼宝石，你才能修复残废的主眼，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安排后事了！” 　　什么叫“安排后事”？ 　　乔安不由得细思恐极。 　　难道乌狄诺斯的女王陛下，已经预见到自己寿数将近？ 　　即便伊什塔尔真的快死了，这件事跟蜜特拉残废的主眼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疑问涌上乔安的脑海，使他对魔眼巢城的未来，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可惜伊什塔尔无意多做解释，打完这个“哑谜”就切断了心灵连线。 　　乔安唯恐激怒眼魔女王，不好继续打听，只得先把这些疑惑藏在心里，抬头望向战场对面的“禁食者”诺斯替。 　　诺斯替兄弟嘛……他可是字面意义上的“自己人”，杀是杀不得的，那就只能设法从他手上“夺取”主眼宝石了。 　　此事说来简单，无非“左手倒右手”，可是乔安的两个身份，蜜特拉和诺斯替，毕竟身处对立的阵营，太过露骨的交易难免令人生疑，到头来还是得假模假样的打一架，演一出双簧戏。 　　稍加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悄然将主意识切回诺斯替身上。 　　此刻战场上的局势明显对夺心魔一方不利，梅塔特隆独木难支，诺斯替也不好在旁边划水看戏，必须得拿出点儿真本事，装也得装出卖力的样子。 　　如此想着，乔安从“灵能存储器”中抽取15点心灵能量，显现8阶“钢筋铁骨”，体型膨胀一倍，变身为钢铁夺心魔形态。 　　紧接着，乔安又为自身加持7环“寇拉斯巨兽术”，打算进一步增大体型，强化力量属性，化身为一尊钢铁巨人。 　　他这里刚完成施法，身躯正在急剧膨胀，身后突然射来一束锥形光波，将他笼罩起来。 　　仿佛被针戳破的皮球，乔安庞大的身躯迅速收缩，转眼间就退化成加持“寇拉斯巨兽术”之前的体型。 　　回头一瞧，原来是眼魔贵族斯拉欧加睁开了主眼，正在百尺开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主眼张开的150尺锥状反魔场，压制住了巨兽术的变形效果。 　　与此同时，鲨蜥兽莎尔咆哮着猛扑上来，一头将诺斯替兄弟撞飞，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莎尔，你特喵的……” 　　乔安跌坐在地上，很是狼狈，幸亏“钢筋铁骨”不受反魔场压制，钢铁之躯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否则这一下他就得被凶猛的鲨蜥兽撞碎胸膛。 　　“滚开！” 　　梅塔特隆眼眸一闪，灵能混合杀气化作一波“神话心灵震爆”轰了出去，及时击退试图追杀乔安的鲨蜥兽。 　　“诺斯替兄弟，我早就跟你说过奥术不适合对付眼魔，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心灵异能！”梅塔特隆守在乔安身旁，急切地提醒他，“灵能不怕反魔场，你快显现‘高等超态变化’，变个大块头出来！” 　　乔安点了下头，站起身来显现异能。 　　昨天他就收到艾尔塔兰女士从星界银空寄来的“高等超态变化”灵能石，抽取过后解析钻研。 　　由于这个异能的构型与9环法术“形体变化”大同小异，乔安只花了大半天的工夫就基本掌握，此刻就以哥利亚的一根胸毛作为锚定素材，显现“高等超态变化”，化身为一尊身高将近20尺的钢铁三臂巨怪！ 　　乔安之前加持的“钢筋铁骨”也有增强力量的效果，再算上魔法腰带和“祈愿术”提供的力量加值，最终变成的“钢铁哥利亚”形态，力量属性高达55点！ 　　对面不远处，强壮的莎尔很快就摆脱“神话心灵震爆”造成的震慑，晃了晃覆盖坚硬甲胄的硕大头颅，猩红狭长的眼眸，恶狠狠瞪视刚才攻击自己的灵吸公主，突然高高跃起，凌空扑向梅塔特隆。 　　乔安迈开大步，将灵吸公主挡在自己身后，一双巨掌伸向空中，稳稳接住跳落下来的鲨蜥兽，紧握她的脖颈。 　　莎尔痛苦地咧开大嘴，呼吸艰难，拼命扭动身躯挣扎，却挣不脱紧勒住自己的钢铁巨掌。 　　刚才乔安被自家“看门狗”撞飞，多少有点儿恼火，有意惩治莎尔，却不想真的杀死她，双手突然发力，将鲨蜥兽奋力投掷出去，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最后扑通一声摔进蕈林。 　　莎尔摔得眼冒金星，好在有松软的蘑菇丛垫背，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吃过这次亏，她就长了教训，不敢再招惹那尊钢铁三臂巨怪，转而挑“软柿子”捏——就地挖洞，钻到兽人武士们脚下搞偷袭。 　　化身为钢铁巨人的诺斯替兄弟，不再受反魔场的限制，如同战场上的中流砥柱，协助梅塔特隆稳住了夺心魔一方的阵脚，混战场面变得愈发焦灼。 　　诺斯替兄弟已经尽力了，乔安就把视角切换回蜜特拉身上，接下来将轮到魔眼奥术师大显神威！ 第2858章 真空杀场 　　“Unque！” 　　乔安以蜜特拉形态抽取“神话之力”，吟咏咒文，施展前不久才研发出来的“神话次元杀场”，将夺心魔一方除诺斯替和梅塔特隆之外战斗力最强的角色，包括“心视怪”瓦尤、“夺心巨虫”亚当、八只触手眼魔外加六只千眼魔，一股脑地拖进次元杀场！ 　　“哈哈哈哈～都给我进来受死！” 　　魔眼奥术师自己也化作一道金光，进入次元杀场，而她那标志性的嚣张狂笑，仍在战场上空久久回荡。 　　…… 　　“神话次元杀场”是一个临时性的半位面，内部的自然环境由施法者自行设定，理论上对决斗双方是公平的，但是稍微动动脑筋就不难在法术规则的允许范围之内营造出主场优势。 　　事实上乔安就是这样做的。 　　瓦尤、亚当和众多奥比里斯恶魔被强行拖进次元杀场，刚刚摆脱传送造成的晕眩感，就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空间，四周一团漆黑，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是的，这个绝对空旷的半位面里连空气都没有，也没有重力，如同远离大地的真空，而瓦尤等人此刻就悬浮在这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虚空当中。 　　除了无法呼吸，更让瓦尤等人深感惊恐的是无法在真空当中自如行动！ 　　千眼魔和夺心巨虫原本就没有飞行能力，只能在地上行走或者爬行。 　　“心视怪”瓦尤和那八只触手眼魔，移动方式类似眼魔，天生拥有浮空能力，需要移动时就从外界吸收空气，而后通过体表密布的孔穴喷发出去，借助高速气体的反冲推动自身飞行。 　　现在他们仍然能够在真空当中保持漂浮，却无空气可以吸收，当然也就不能再用喷射气流的方式飞行，奋力挥舞眼梗，却只能在真空当中徒劳的打转儿。 　　同样身处真空当中，乔安化身的魔眼奥术师却不受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 　　进入次元杀场的第一时间，乔安就启动了传奇法袍上结附的“化魂术”，变成若隐若现的幽魂，不需要呼吸，也没有重量，可以在真空当中自由飘行。 　　遥望远处那群惊慌失措的猎物，乔安暗自冷笑，配合超魔技艺“法术默发”，先给自己加持上“奥术浪涌”提升施法速度，接着又拍上一发“神话加速术”提升物理意义上的行动速度和敏捷属性，而后快速飘向猎物聚集的区域。 　　瓦尤最先觉察到一大团阴气森森的魅影迫近过来，看轮廓隐约是蜜特拉的模样，慌忙提醒同伴当心偷袭。 　　然而她徒然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动静，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真空，非但无法呼吸，就连声音都无法传播。 　　此时悬在空中的触手眼魔和千眼魔们也觉察到悄然迫近的幽魂，勉强调整身体姿态，面朝蜜特拉幻化的幽魂，准备战斗。 　　此时双方相距还有三百余尺，触手眼魔和千眼魔都没有能力在这么远的距离攻击对手，只能小心戒备，等蜜特拉靠近一些再出手。 　　乔安看出这群恶魔的心思，冷笑着抽取“神话之力”，激活“神话辐射”，同时扬起两条佩戴魔导透镜的眼梗，分别射出一发眼波射线。 　　眼魔的射线攻击，正常情况下射程是150尺，在“神话辐射”的强化下射程翻倍，恰好将对面那群奥比里斯恶魔纳入攻击范围。 　　阴冷晦暗的“死亡射线”，穿过“链发透镜”，先命中一只触手眼魔，而后折射到周围四只触手眼魔和两只千眼魔身上，瞬间收割掉这群恶魔的生命。 　　就在同一时间，乔安的另一条眼梗射出“解离射线”，获得“拓宽透镜”与“神话辐射”双重增幅，进化成300尺锥状扩散的“极效解离波”，宛如一幅巨大的绿色扇面横空扫荡，将其余三只触手眼魔以及四只千眼魔分解成尘埃。 　　同样被这幅绿色扇面扫到的还有亚当，这条巨虫体魄强壮，生命力极高，挨上一发“极效解离波”，身躯自腰部以下分解成了物质微粒，却还残留一口气。 　　瓦尤吓得眼球几乎爆裂，眼瞅着蜜特拉又要发出眼波射线，为求保命，狠起心肠，一口咬住自己的眼梗，忍痛撕扯下来，不顾鲜血迸射，奋力将半截眼梗丢向背后，借力飘向蜜特拉。 　　乔安扭头望向瓦尤，眼中浮现一抹讶异。 　　在被夺心魔蝌蚪寄生之前，头脑简单的瓦尤可想不出这种在真空中通过抛弃断肢借力飘行的招数，看来夺心魔到底还是要比眼魔更聪明。 　　然而主动靠近过来有什么意义，还不是自寻死路。 　　乔安欣赏心视怪的机智和勇气，决定给予她人道主义的毁灭。 　　她这边刚抬起眼梗，瓦尤就瞪大充血的主眼，瞳孔发出一束锥状反魔场，将她笼罩起来。 　　“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乔安恍然点了点头，并不急于逃离反魔场，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配合“奥灵转换”显现灵能版“虹光法墙”。 　　这个9环法术非常特殊，奥术版尚且不受反魔场屏蔽，更不必说灵能版。 　　就在她完成显能的同一时间，瓦尤已经飘到近前，以心灵感应提醒垂死的夺心巨虫配合自己夹击对手，分别朝蜜特拉轰出“心灵震爆”外加一道“心灵穿刺”。 　　心灵异能不受“反魔场”影响，却照样会受到“虹光法墙”阻挡，七色光华构成球形结界，保护乔安不受“心灵震爆”与“心灵穿刺”伤害，随即喷出七彩虹光，反击瓦尤与亚当。 　　“虹光法墙”的反射攻击，同样可以受到“神话辐射”强化，瓦尤与亚当被逆袭回来的七色光华闪瞎眼睛，随即就被永恒的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意识。 　　乔安取出缚魂瓶，将亚当、瓦尤、千眼魔和触手眼魔的魂灵一并封印，永除后患，接着链发“缩物术”，将四周那些如同小行星般漂浮在真空中的尸体集体缩小，收纳到青冰密藏箱中，留作研究素材。 第2859章 反攻厄底斯 　　打扫完了战场，乔安独自脱离次元杀场，回到夺心魔与眼魔混战地带上空，狂笑着轰出一发9环“黑暗爆”。 　　梅塔特隆听见空中传来刺耳的狂笑，抬头望天，恰巧看见蜜特拉挥舞眼梗施法，之前与她一同传送到异界的瓦尤、亚当和诸多奥比里斯恶魔却都没了踪影，顿时心头一凛，预感到大事不妙！ 　　“当心！” 　　此时乔安已经把主视角切到诺斯替身上，发觉梅塔特隆愕然失措，竟然没有躲闪空中轰落下来的“黑暗爆”，连忙探出背后那条手臂，一把抓起梅塔特隆，奋力抛向远处。 　　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浪潮席卷过来，乔安的诺斯替形态也受到些许波及，好在有“钢筋铁骨”和“高等超态变化”护体，“钢铁三臂巨怪”免疫负能量侵蚀造成的“力竭”效果，强壮的体魄硬扛一发“黑暗爆”也问题不大，不过他还是装出遭受重创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摔倒在灵吸公主身旁。 　　“诺斯替兄弟，你不要紧吧？”梅塔特隆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满面急切。 　　“我没事……”乔安用背后那条手臂撑住地面坐起身来，望着对面“黑暗爆”制造出的大片黑暗结界，对梅塔特隆说：“蜜特拉那个疯婆娘，施法创造出来的黑暗结界遮蔽了战场，同时也阻碍了眼魔一方的视野，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赶紧撤退！” 　　梅塔特隆回头望向黑暗笼罩的战场，发觉敌方果然暂停攻势，西尔莎、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等眼魔贵族集体开启反魔场，压制黑暗结界，清空视野。 　　己方已经折损了扫罗博士及其四位助手，瓦尤、亚当和奥比里斯恶魔们也一去不回，恐怕凶多吉少，只剩自己和受伤的诺斯替，再加上伤亡过半的兽人奴隶，哪里挡得住这群凶残的巨眼暴君？ 　　梅塔特隆越想越绝望，沮丧的点了下头，同意撤退。 　　乔安支撑着站起身，准备施展“传送术”，这时空中再次传来熟悉的狂笑。 　　“哈哈哈哈！诺斯替啊诺斯替，这回老娘可算是逮住你啦！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梅塔特隆脸色微变，抬头望向空中极速迫近的魔眼奥术师，咬了咬牙，沉声对乔安说：“诺斯替兄弟，你快施法，我来拖住蜜特拉那个疯婆子！” 　　乔安握住灵吸公主的手，摇头不语，从储物袋里掏出主眼宝石，当着蜜特拉的面，奋力抛向蕈林丛生的地带。 　　狂笑戛然而止，蜜特拉的十条眼梗，其中九条转向空中那条闪光的轨迹，只有一颗梗眼依旧死死盯着诺斯替。 　　“臭章鱼头！那一定是颗假宝石，你又想用这招骗我对不对？” 　　“那是真的主眼宝石，信不信由你。” 　　诺斯替冷冷回答，面无表情。 　　蜜特拉恶狠狠地盯了他数秒，直到闪光的宝石落入蘑菇丛中，终于忍不住怪叫一声，丢下诺斯替和梅塔特隆，风驰电掣般飞向主眼宝石掉落地带。 　　“臭章鱼，你给我等着！如果是假的……等我回来……咬碎你的章鱼头！” 　　夜空中，远远传来魔眼奥术师疯狂的叫嚣。 　　“那是假的，对不对？”梅塔特隆低声问乔安。 　　摇了摇头，乔安装出满脸苦涩：“蜜特拉可不会上同样的当，假货骗不了她第二次。” 　　“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为了救我，害得你不得不牺牲主眼宝石，引开那个疯婆子……”梅塔特隆语带哽咽，眼中含着感动的泪水。 　　“多少颗主眼宝石也不如一条命宝贵，别想太多，咱们快走吧！” 　　趁着无人干扰，乔安迅速完成施法流程，挽着梅塔特隆的手，化作一道传送光柱冲天而起。 　　…… 　　梅塔特隆原本以为回到厄底斯就安全了，哪知道刚完成传送，就发现城里也已经乱成一锅粥。 　　就在她和诺斯替、扫罗博士一行与蜜特拉等眼魔发生冲突的同一时间，乌狄诺斯的女王伊什塔尔，竟然率领上百只眼魔贵族，外加双倍数量的亚种眼魔，集体传送到了厄底斯！ 　　这支眼魔大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进城以后就兵分两路。 　　其中主力部队由伊什塔尔亲自统率，麾下有“随心所欲者”爱尔麦蒂、“完美戒律”爱夏、“不灭的阿米雷塔”和“无暇者”豪瓦达等四位“督军之眼”，外加六十名眼魔贵族和一百多名亚种眼魔，沿着厄底斯的主干道长驱直入，直奔“主脑之塔”所在的城中心杀过来。 　　另一路由“哲思者”玛娜和“权威者”克珊德拉率领，追随这两位督军的共有三十多名眼魔贵族外加近百名亚种眼魔，气势汹汹杀向城里的另一处重要设施“扫罗实验室”。 　　伊什塔尔交给这队人马一项任务，务必要将这座孵化出章鱼螯、惧噬体、触手眼魔、千眼魔和心视怪等专门用来羞辱眼魔一族的怪物的实验室彻底摧毁！ 　　“灵吸都市”厄底斯的大部分区域，处于主脑诺亚的精神波动监控之下，觉察到众多眼魔闯了进来，主脑意识到形势危急，连忙浮出脑池，以精神感应向全城公民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提醒夺心魔们尽快做好迎击强敌的准备，率领奴仆赶来保卫“主脑之塔”。 　　发出警报的同一时间，主脑诺亚显现传奇异能，以自己栖身的“脑池”为中枢张开笼罩全城的“心灵静默结界”。 　　“心灵静默结界”的范围内，敌对生物传奇以下传送、通讯、预警类能力都会受到压制，无法正常发挥作用。 　　眼魔一族来势汹汹，杀进城里的最初一段时间显得势不可挡，然而毕竟是客场作战，等城里的夺心魔们被主脑诺亚组织起来，联手发动反击，眼魔们将会陷入重重包围，处境危险。 　　到那时候，凭借大量传送卷轴突然发动入侵的眼魔一族若想平安脱身，先得远离主脑之塔五里之外，脱离“心灵静默结界”的压制，然后才能施法传送回乌狄诺斯——这就等于被切断了最便捷的那条退路，将会导致众多眼魔来不及撤退便命丧厄底斯。 第2860章 扫罗博士的秘密 　　伊什塔尔脑子不犯病的时候，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全的，发觉主脑诺亚张开“心灵静默结界”，立刻就意识到这个隐患，不假思索抽取传奇魔力，对着“心灵静默结界”的中枢——主脑之塔——轰出一发“传奇驱散术”！ 　　传奇魔法不像常规魔法那样严重依赖魔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脱网施法，这一点类似心灵异能。 　　正因为到了传奇境界，魔力与灵能的边界变得模糊，“传奇驱散术”不光能够解除魔法，也可以驱散心灵异能。 　　“传奇驱散术”的作用机理与非传奇版本的“驱散术”类似，驱散的力度有多大，取决于该法术调用的魔力能级有多高。 　　施展“传奇驱散术”，至少需要调用30能级的魔力，上不封顶。 　　如果待驱散的法术或者异能对应的能级，低于“传奇驱散术”的能级，那么必定会被驱散；反之，如果前者的魔力能级高于后者，驱散的成功率就会随着魔力能级的差距而相应降低。 　　伊什塔尔尝试驱散“心灵静默结界”，其实就等于跟厄底斯的主脑诺亚比拼谁的传奇魔力更高。 　　如果双方的法力差距不算太大，那么运气将在对抗过程中扮演关键角色。 　　主脑诺亚是一位26级心灵术士。 　　伊什塔尔是22级牧师兼8阶神话生物，算上“神话法力”的加成，相当于30级施法者，稍强于诺亚，但是差距并不悬殊。 　　或许是“眼魔之神”大主母在这个关键时刻为她的选民降下了神恩，伊什塔尔的运气相当不错，一发“传奇驱散术”成功解除“心灵静默结界”，并且迫使诺亚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启动结界。 　　这样一来，突袭厄底斯的眼魔一族，退路就有了保障，可以放心大胆的杀戮破坏。 　　伊什塔尔做出了表率，驱散“心灵静默结界”过后立刻抽取神话之力，以主眼瞪视保护“主脑之塔”的力场防护罩，瞳孔迸射一蓬银色光辉，硬撼护罩！ 　　除了“反魔锥”和“神话反魔锥”，乌狄诺斯的至尊陛下还能以主眼释放“神话裂解术”，力场护罩抵挡不住这变态的攻击，立刻分崩离析。 　　力场护罩是主脑之塔迷锁的一部分，遭到破坏以后还能自行修复，但这需要一些缓冲时间。 　　负责防御石塔的卫兵连忙守住大门，阻挡眼魔一族闯进塔中，坚守的同时等待城中其它夺心魔赶来支援。 　　“哈哈哈哈～恶心的臭章鱼，接下来请你们品尝一下天罚的滋味！” 　　眼魔女王狂性大发，挥舞眼梗打出施法手势，竟然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呼风唤雨，使出9环神术“复仇风暴”。 　　黑色雷雨云在灵吸都市上空聚集，很多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过幽暗地域的夺心魔及其奴仆，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狂风、闪电、雷霆、酸雨和冰雹，大自然的天威倾泻在主脑之塔周围，对守护这座石塔的卫队造成极大杀伤，以及比起伤亡更加严重的心理威慑。 　　主脑诺亚放出精神波动扫描战场，对交战双方的士气涨落了然于心，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守塔的卫队就要溃败逃散，导致自己直接暴露在那群疯狂的眼魔威胁之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迷锁仍在发挥作用，塔内还有好几道防御措施，就算眼魔女王全力出手，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全部防御措施。 　　在此期间，诺亚争分夺秒显现心灵异能。 　　只要是在迷锁的笼罩范围之内，主脑可以在任意地点显能，甚至还能将单体异能作用于迷锁中的全体敌人。 　　如同湖心泛起涟漪，一圈圈无形的念力波向石塔四周扩散，对周边百尺之内的眼魔和亚种眼魔造成精神冲击，意志力薄弱的亚种眼魔当场爆头，鲜血狂飙，也有个别眼魔贵族尖叫着昏死过去。 　　紧接着，大量星质被主脑诺亚从星界抽取出来，塑造成一群酷似巨龙的银灰色构装体，展翅腾空翱翔，扑向就近的入侵者。 　　这些构装星质巨龙，虽然无法喷吐龙息，力量属性与格斗技巧却不逊于成年黑龙，凭借强有力的爪牙与双翼单挑眼魔不落下风。 　　就在攻防双方陷入混战的关头，乔安和梅塔特隆传送回来，刚落地就收到主脑诺亚发出的精神感应，催促他们赶快加入到抵抗入侵者的战斗中来。 　　“诺斯替兄弟，城里的情况很不妙，我这就去主脑之塔支援，你去实验室那边看看，协助扫罗博士对抗入侵者。” 　　“扫罗博士？”乔安心头一凛，疑惑地望向梅塔特隆，“他不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敌人杀害了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诺斯替兄弟，扫罗博士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可能不留后手，那么容易就被杀死？” 　　梅塔特隆微微一笑，接着向乔安透露扫罗博士的秘密。 　　“扫罗博士专精的‘心灵创造系’，其中包括一个名为‘星界莳’的8阶异能，也被称为‘灵能克隆术’。” 　　“运用这个异能，他可以提前抽取星质创造一具备用身躯，也就是所谓的‘星界莳’，倘若突遭横死，魂灵就会脱离尸体，融入‘星界莳’，自动复活。” 　　“原来是这样啊……” 　　乔安暗自庆幸，要不是梅塔特隆无意中透露了这个秘密，自己还以为扫罗博士真的死了呢！ 　　这个阴险多疑的老家伙还在厄底斯，诺斯替就随时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乔安暗自动了杀机，决不能让扫罗博士活过今天。 　　“照你这么说，扫罗博士的备用躯体，应该就收藏在他的实验室里吧？” 　　乔安故作不经意的向梅塔特隆打听。 　　“的确是在实验室，具体收藏在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已经复活了。” 　　梅塔特隆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意思是不久前收到了扫罗博士发来的精神感应，所以才能确定他已经借尸还魂。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诺斯替兄弟，我得赶紧去支援‘主脑之塔’，你也快去实验室那边帮忙吧！” 第2861章 狭路相逢 　　乔安巴不得撇开梅塔特隆单独行动，便不再多说，挥手与她道别过后，从那个小号“便携式次元洞”里取出缴获自吸血夺心魔该隐的超大型动力铠。 　　钻进机舱，乔安熟练地输入灵能，开启强化机动力的操作模式，额外提升10点敏捷属性，驾驶动力铠，风驰电掣一般奔向扫罗实验室所在的街区。 　　在路上，乔安邂逅好几位厄底斯的夺心魔公民，带领大群奴仆匆匆赶路。 　　“兄弟，你这台动力铠好威风，急匆匆的去哪里呀？” 　　“听说扫罗实验室正在遭受眼魔暴徒围攻，我正急着赶去支援呢！” 　　“那可太巧了，我们也是去支援扫罗博士，大家同行，正好有个照应。” 　　“好啊，兄弟们同去！” 　　或许是这台厄底斯城里最好的动力铠太过拉风招摇，乔安这一路上收到不少夺心魔发来的心灵传讯，大家有着相同的目的，于是便结伴同行，聚在他周围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乔安表面上与夺心魔们称兄道弟，呼朋引伴，肚子里却在冒坏水儿…… 　　结伴同行的夺心魔不下四五十名，算上奴仆就更多了，俨然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当这支队伍赶到现场，正在围攻扫罗实验室的两位督军及其手下必将陷入内外夹攻的境地，别说破坏实验室，怕是连自己也难全身而退。 　　不行！ 　　诺斯替兄弟我，必须想个办法，在不暴露自身是“二五仔”的前提下，拖住这支援军！ 　　乔安开动脑筋，很快就有了主意，迅速将主视角切换到蜜特拉身上。 　　这时在另一处战场上，蜜特拉已经捡回主眼宝石，正在协助西尔莎等人歼灭残余的兽人武士。 　　“姐妹们听我说！先别管这群杂鱼了，咱们赶紧集体传送到厄底斯，协助至尊陛下捣毁夺心魔的老巢！” 　　魔眼奥术师登高一呼，立刻赢得西尔莎、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的赞同，于是就由蜜特拉负责导航，众位眼魔贵族同时扯开卷轴，率领仆从集体传送到厄底斯的街头。 　　蜜特拉提供的传送落点坐标，“凑巧”就在诺斯替一行的必经之路上。 　　集体完成传送过后，刚把队伍整顿好，迎面就看见一大群夺心魔在奴隶们的簇拥下，急匆匆的沿着街道向前飞奔。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姐妹们一起出手，弄死那群臭章鱼！” 　　夺心魔们急于赶路，大多没有发现身侧的阴暗角落里藏着一群入侵者，听见嚣张的狂笑，慌忙止步，纷纷扭头望去，恰好看见一只眼魔正在施法，一团急剧扩张的黑色负能量球，迅速填满他们的视野。 　　“Mornie！” 　　蜜特拉吼出代表“黑暗与亵渎”的施法咒文，一发“黑暗爆”结结实实轰在人群中央，辐射出的魔力形成黑暗结界将街道遮蔽起来，黑暗深处，惨叫声此起彼伏。 　　“蜜特拉啊蜜特拉，你怎么又来这一套！”西尔莎望着被潮水般的黑暗魔力淹没的夺心魔们，没好气地数落道：“瞧你搞得到处乌烟瘴气，把自己人的视野都遮挡住了！” 　　“哈哈！西尔莎大人，反正黑暗覆盖的区域里挤满了章鱼头和他们的奴隶，还管什么视野啊，咱们也不用瞄准，直接往里轰，打到谁算谁倒霉，乱杀一气，岂不爽哉！” 　　“不愧是你啊蜜特拉，明明就是胡来一气，听起来却有几分道理。” 　　西尔莎无奈地苦笑，扬起眼梗施展9环奥术“流星爆”，在厄底斯宛若夜空高渺的穹顶附近召唤出四颗陨星，伴随熊熊烈焰砸落下来，正中黑暗结界遮蔽的区域，爆发出满天碎石火雨，当中还夹杂着无数惨叫与惊呼。 　　“还真就像蜜特拉大人说的那样，根本不用瞄准，直接往黑暗笼罩的区域轰，反正里面都是敌人。”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等人，也都效仿蜜特拉和西尔莎的做法，会施法的就施放群体攻击法术，不会施法的就用眼波射线疯狂扫射，以密集的火力将黑暗结界覆盖起来，乱杀一气！ 　　倘若有人从黑暗结界当中逃出来，自己恢复视野的同时也暴露在众位“巨眼暴君”眼前，五颜六色的射线迎面袭来，转瞬之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眼睛恒定了“真知术”的诺斯替兄弟，很可能是同伴当中唯一不受魔法黑暗妨碍视野的夺心魔，算上动力铠“机动模式”提升的10点敏捷，当前的敏捷属性高达39，轻松闪开眼魔们的狂轰滥炸，施法撑开一圈“反魔场”，抵挡从天而降的流星火雨。 　　“兄弟们莫慌，向我靠拢！” 　　乔安把主视角切回诺斯替身上，大声疾呼。 　　“反魔场”压制住周边魔力生成的黑暗区域，使诺斯替成为这一大片黑暗结界当中最显眼的目标。 　　周围的夺心魔们听见他的呼唤，循声靠拢过来，进入“反魔场”辐射区域，视野有所恢复，立刻看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眼波射线都被反魔场阻挡在外。 　　“太好了！幸亏诺斯替兄弟也会魔法，擅长用魔法对抗魔法！” 　　“诺斯替兄弟开启了‘反魔场’，大家快过来避难！” 　　夺心魔们以心灵感应相互传信，很快大家就都知道诺斯替兄弟身边最安全，纷纷拥挤过来，把空间有限的反魔场塞得满满当当。 　　站稳脚跟过后，夺心魔们就有余力考虑反击了。 　　这时众人惊喜的发现，诺斯替兄弟实在是太给力了！ 　　往他身边一站，来自外界的魔法和超自然攻击统统白给，与此同时，己方擅长的心灵异能却不受反魔场压制，可以正常对外攻击。 　　这不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诺斯替兄弟帮咱们遮风挡雨，中流砥柱，太靠谱了！” 　　夺心魔们发现了稳赚不赔的诀窍，猥琐地躲在诺斯替的动力铠背后，显能反击。 　　由于外层仍有黑暗结界阻隔，夺心魔们也无法看清敌人的确切位置，但是没关系，你能盲射，我也可以逆向追踪！ 　　看到哪里有射线飞过来，就反向释放异能，打到一个算一个。 第2862章 时停爆破 　　厄底斯街头，攻防双方隔着“反魔场”与黑暗结界乱打一气。 　　夺心魔的异能有机会杀伤眼魔，而眼魔的攻击却都被“反魔场”阻挡，充其量只能杀伤那些没资格挤进“反魔场”的夺心魔奴隶们。 　　西尔莎意识到照这么打下去对己方不利，扭动眼梗观察战场四周的环境，发觉街道两侧石塔林立，眼中便浮现一抹险恶地笑意。 　　首相阁下扬起一条眼梗，连续发出“解离射线”，将就近的一座三层石塔拦腰切断，紧接着发出“念力射线”，隔空推动已然摇摇欲坠的上半截石塔，使之轰然倒向街头，急剧扩张的阴影将聚集在反魔场中的夺心魔笼罩起来。 　　诺斯替兄弟很及时的发觉大事不妙，连忙大声疾呼，催促身旁的兄弟们赶紧散开，躲避即将倒塌下来的石塔，自己也操纵动力铠奋力飞跃，逃离阴影笼罩区域。 　　就在下一瞬，断裂的石塔重重砸落下来，十多名来不及逃走的夺心魔当场被碾成肉酱，轰鸣声在街道上空久久回荡，遍地碎石混杂血肉惨不忍睹。 　　斯拉欧加和拉什奴见此情景，也来效仿首相大人的战术，以“解离射线”配合“念力射线”摧毁路边建筑，抛掷重物。 　　一时间厄底斯街头落石如雨，夺心魔及其奴仆们被砸得抱头鼠窜。 　　“Vanwa！” 　　蜜特拉朝“反魔场”之外敌人最密集的地带，轰出一发“凋死术”。 　　夺心魔属于超自然两栖生物，体表附着一层粘液用于保湿，被这个具有脱水特性的8环死灵法术击中过后将会受到双倍伤害，瞬间被秒杀一大片。 　　趁着战场上一片混乱，乔安利用冥河法袍将蜜特拉变成虚体幽魂形态，悄悄溜走，不多时就飘到扫罗实验室所在的石塔附近。 　　乌狄诺斯的两位“督军之眼”，“哲思者”玛娜和“权威者”克珊德拉，此刻正率领手下攻打石塔，进展并不顺利。 　　扫罗实验室的防御力量，比她们预想中的更为雄厚。 　　除了大群兽人武士，塔中的实验体也被扫罗博士和沙克鲁夫放了出来，以心灵力量控制它们参与防守。 　　章鱼螯和惧噬体之流倒是威胁不大，躲在阴暗角落中的“蚀心软泥怪”却给入侵一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每只“蚀心软泥怪”都能创造出七具傀儡，还都是三臂巨怪这样的猛男，以强壮的身躯构成一道防线，眼魔一族迟迟无法突破。 　　借助“星界莳”起死回生的扫罗博士，此刻就在实验室一楼坐镇指挥，身边还有六名夺心魔助手以及扫罗实验室的二号人物“夺心树绳妖”沙克鲁夫。 　　攻防双方拉锯僵持的时候，蜜特拉化身的幽魂悄然到来，没有理会两位督军的人马，径直飘向石塔。 　　扫罗实验室设有灵能结界，除非知道通行口令，否则就连幽魂也进不去。 　　乔安曾不止一次以诺斯替的身份进出扫罗实验室，当然知道通行口令，而诺斯替知道，也就等于蜜特拉知道。 　　提前加持上“奥术浪涌”和“神话加速术”，乔安念诵口令，穿过结界，而后维持幽魂形态穿墙而入，悄无声息闯进实验室一楼，出现在扫罗博士等人的背后，第一时间激发“迅捷爆发”。 　　时间随之陷入停滞。 　　这还不够！ 　　乔安紧接着施展9环法术“时间静止”，又将时停期限延长了30秒！ 　　在此期间，实验室一楼大厅中的众人呆若木偶，只有乔安一人行动如常。 　　按照“时间静止”这个法术的规则，乔安不能在时停期间触碰他人，或者以他人作为施法目标，否则时停就会自动失效。 　　这样的规则只能用来约束循规蹈矩的施法者，乔安自有办法钻规则漏洞。 　　时停的第一轮，乔安在实验室大厅中央拍下一道“进阶重力场”，将扫罗博士、沙克鲁夫以及实验室的助手们统统困在64倍重力场中。 　　此类法术的作用目标是场地环境，不直接施加在敌人身上，也就不会破坏时停效果。 　　时停期间，一切物理效应都凝固在时间线上，扫罗博士等人虽然置身于超重力场当中，但是只要时停尚未结束，他们就不会受到超重力的压迫。 　　至于乔安本人，处于没有体重的幽魂形态，任何情况下都不受重力影响。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连续抽取五道神话之力，都用来施展超魔至9环的“强效延迟爆裂火球”，一一拍在大厅地板上，确保每颗火球的爆炸范围都能将大厅中的所有敌人覆盖在内。 　　“延迟爆裂火球”这个法术的前缀“延迟”，就是说施法过后不必立刻引爆，如同定时炸弹，到了设定的时间自动起爆，最适合用来搭配“时间静止”。 　　乔安把五颗“定时炸弹”的起爆时间全都设定在时停结束的那一瞬，而后操控自己的幽魂身躯遁入灵界。 　　幽魂有“虚体”和“灵体”两种形态，前者有一半几率被“延迟爆裂火球”杀伤，变成“灵体”过后则能确保自身不会受到法术误伤，可以高枕无忧的看戏。 　　30秒时停终于结束，时间恢复正常流动的一刹那，扫罗博士、助理研究员和沙克鲁夫等人都被进阶重力场牢牢束缚，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5颗“强效延迟爆裂火球”一并起爆，释放出的破坏力合计高达150能级，瞬间就将扫罗博士等人轰得粉身碎骨，实验室一楼也被熊熊烈焰吞没，谋杀现场遭到彻底的破坏。 　　乔安脱离灵界，显现幽魂之躯，视线穿过烈焰与浓烟，冷冷注视着扫罗博士残缺不全的尸骸。 　　“星界莳”类似“克隆术”，同一时间只能保留一具备用身体，而且制备工艺相当繁琐，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扫罗博士不久前被伊什塔尔杀死过一回，复活至今不满一个钟头，还没来得及制备第二具克隆体就遭到乔安背刺，这一次是真的死透了。 第2863章 浴火重生 　　考虑到扫罗博士在厄底斯的地位非同寻常，就算死透了也有可能被主脑诺亚设法复活，乔安便取出“缚魂瓶”，收取扫罗博士的魂灵，永除后患。 　　扫罗博士及其助手的魂灵一一飞出火海，被乔安收进瓶中封印起来，唯独没有“夺心树绳妖”沙克鲁夫的魂灵。 　　这是怎么回事？ 　　置身于烈焰灼烤的火场当中，乔安却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沙克鲁夫明明已经被火球炸死，为何魂灵不在此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乔安扭动十条眼梗，环顾四周，搜寻大厅中任何一处有可能藏匿形迹的场所，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沙克鲁夫抢在火球爆炸之前，就已经逃离现场？ 　　怀着疑惑，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显现自己发明的“神话遥视术”，搜索沙克鲁夫的下落。 　　传奇以下的法术或者异能，包括“心灵屏障”在内，都无法完全阻挡“神话遥视术”的追踪。 　　沙克鲁夫的实力是还不错，但是距离传奇境界还差得远，逃得了一时，终究还是免不了露出狐狸尾巴。 　　乔安扭转一条眼梗，循着“神话遥视术”锁定的方位望过去，目光停留在被烈火点燃的书架上。 　　书架上原本整齐排列的典籍和卷轴都已经被烧焦，仔细观察跳动的火苗，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银芒，正是心灵能量的辐射迹象。 　　“原来躲在这里。” 　　乔安望着那团异常的火焰，对沙克鲁夫神秘消失的原由已经了然于心。 　　灵吸树绳妖沙克鲁夫，是一位17级“操能使”，精通“心灵转化系”异能。 　　“心灵转化系”有一个名为“浴火重生”的5阶异能，自带瞬发功能，显能者遭受致命伤害的刹那激发这个异能，并且显能范围之内存在烛台、火炬、营火之类开放性的火源，魂灵就能在肉体死亡的刹那自动遁入火中，躲藏起来，花费一整天的时间重塑肉身，过后就会从火源旁边显现出来。 　　就算看出沙克鲁夫藏身火中，想把他揪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直接熄灭沙克鲁夫栖身的那团火焰，并不能消灭他的魂灵，很可能再次触发“浴火重生”，迫使他的魂灵逃遁到附近其他火源当中。 　　以沙克鲁夫的显能等级，最远可以遁入与自身相距不超过270尺的任意明火。 　　刚才乔安制造的那场大爆炸，已经把扫罗实验室所在的石塔轰成废墟，周边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除非提前把书架周围270尺内的明火尽数扑灭，否则熄灭沙克鲁夫藏身的这堆火焰过后，接下来可就说不准他的魂灵将遁往何处。 　　乔安懒得跟灵吸树绳妖玩“捉迷藏”游戏，稍加思索就想到一个比灭火更管用的办法。 　　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块黑玛瑙，对着沙克鲁夫藏身的火焰施展8环“锢魂术”。 　　沙克鲁夫遁入火中，在重塑肉身之前无法自主移动，魂灵融合火焰，就相当于一团火元素生物。 　　乔安对他施加“锢魂术”，可以直接将他的魂灵从火焰躯壳当中抽取出来，封印在黑玛瑙中，火焰中的那一抹银色灵能光晕也随之湮灭了。 　　“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乔安将囚禁沙克鲁夫魂灵的黑玛瑙收了起来，把石塔从下到上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疏漏，这才飘出塔外，变回血肉之躯，与两位督军见面。 　　玛娜和克珊德拉，刚才听见石塔中传来恐怖的爆炸声，紧接着就看到滚滚烈焰透过门窗喷涌出来，还以为扫罗博士在召唤来自地狱或者深渊的强大魔物，吓得她俩连忙率领下属退避。 　　正不明所以的时候，看到一团熟悉的身影从塔中飘出来，不由面面相觑。 　　“蜜特拉，你怎么会在这里？”玛娜率先发问。 　　“玛娜大人，我当然是来帮您和克珊德拉大人对付那群该死的臭章鱼！”乔安理直气壮地回答。 　　“只有你自己？”克珊德拉诧异的问。 　　“还有斯拉欧加、拉什奴和西尔莎大人，她们还在对面那条街上阻击赶来支援的夺心魔，我一个人先来了。”乔安如实相告。 　　“塔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克珊德拉接着打听。 　　“里面的人全被我杀光了，凡是能破坏的实验器具也都毁掉了。”乔安若无其事的回答。 　　两位督军扭头对视，眼中全都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连忙飞进塔中。 　　亲自查看扫罗实验室的废墟过后，玛娜与克珊德拉才确信蜜特拉没有吹牛，真的只凭一己之力杀光扫罗博士及其党羽，捣毁了这座曾培育出众多强大怪物的变态实验室。 　　“蜜特拉，这两年我们经常听人说起你的事迹，没想到你比传说的更厉害，难怪至尊和首相都格外器重你。” 　　克珊德拉这话听起来是赞赏，却藏不住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乔安很清楚眼魔极少夸赞别人，最真诚的赞美也难免掺杂嫉妒成分，克珊德拉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很不容易了。 　　“正因为我的实力够强，才配得上至尊和首相的赏识。” 　　乔安平日里是一个很谦虚的人，但是带入蜜特拉的角色，还要谦虚就显得太违和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有两位督军大人在塔外吸引了敌方的大部分精力，我也没那么容易潜入塔中搞破坏，过后向至尊和首相汇报战况的时候，我会着重强调这一事实。” 　　“说得好啊，蜜特拉妹妹，你很懂事理！这次成功捣毁扫罗实验室，我们大家都有功劳。” 　　克珊德拉狰狞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对蜜特拉的态度明显好转。 　　乔安公开表态不想独吞功劳，也使玛娜和其它眼魔贵族感到满意，对她的妒意也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 　　“蜜特拉，爱尔麦蒂那家伙一直看你不顺眼，经常私下里说你的坏话，不过你别担心，我和克珊德拉都很讨厌爱尔麦蒂，万一你俩发生冲突，我们会站在你这边。”玛娜压低嗓音，打起了小报告。 第2864章 厄底斯的阴霾 　　背后说人坏话是眼魔一族社交生活永恒的主题，乔安不会因此就相信两位督军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人，随口应酬了几句，就给伊什塔尔和艾尔莎发信，告知已经成功捣毁扫罗实验室。 　　眼魔一族此次突袭厄底斯，最主要的作战目的就是捣毁扫罗实验室，现在已经完成任务，眼瞅着越来越多夺心魔率领奴仆赶来支援，哪怕是最狂妄的眼魔，也知道继续恋战小命难保。 　　主脑之塔那边的局势也差不多，敌众我寡，已经不可能强攻得手，趁着主脑诺亚尚未重启“心灵静默结界”，伊什塔尔和西尔莎相继发出撤退信号。 　　眼魔们扯开卷轴集体传送，一道道魔法光柱照亮灵吸都市的夜空。 　　如同来时那样突然，短短数秒过后，入侵厄底斯的眼魔大军就尽数撤离，只留下遍地血腥的尸骸和断壁残桓。 　　这一战夺心魔们伤亡惨重，包括扫罗实验室在内的诸多重要建筑被彻底捣毁，就连城里的核心设施“主脑之塔”，也遭受了自从厄底斯创建以来史无前例的重创。 　　比起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更大的打击体现在心理层面。 　　以往厄底斯的夺心魔们傲慢的认为自身居于食物链顶端，可以随意杀戮奴役幽暗地域的其它族群，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也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玩物。 　　今天眼魔一族发起的凶猛反击，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厄底斯公民脸上，打碎了他们自命不凡的幻觉，意识到自己的家园也会遭到入侵，自己和同胞也有可能被以往不放在眼中的“低等生物”无情屠杀，由此产生的强烈挫败感，给很多亲历这场灾难的夺心魔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比如诺斯替兄弟，战斗结束后就冲着身旁幸存无几的同胞们发出哀叹： 　　“眼魔这种生物，太疯狂、太可怕了，往后还是尽量少去招惹她们为好。” 　　周围的夺心魔也都点头附和，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今天要不是诺斯替兄弟独撑大梁，拼死保护大家，恐怕这里所有人都难逃眼魔虐杀，这场噩梦般的经历，他们再也不想重温了！ 　　告别了这群共患难的好兄弟，乔安就匆匆赶到“主脑之塔”，与梅塔特隆见面。 　　厄底斯的四位长老齐聚在脑池旁，正在与主脑诺亚讨论这次灾难的原由。 　　事后复盘来看，灾难的根源似乎就是扫罗博士策划的“诱捕眼魔行动”。 　　结果此次行动遭到彻底失败，还激怒了眼魔一族，促使她们突袭厄底斯，捣毁扫罗实验室以示报复。 　　乔安和梅塔特隆是诱捕行动唯二的幸存者，故而被主脑和长老们找来询问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乔安事先跟梅塔特隆私下交流过，就把自己应该知道的一切如实道来，当然与梅塔特隆提供的证词完全相符。 　　主脑和长老们根据两人提供的情报讨论了两个钟头，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场无妄之灾只能归咎为扫罗博士太过自信。 　　整个诱捕行动，完全是按照扫罗博士的计划展开的，蜜特拉那边有多少人手，事先也都已经调查的明明白白，并且做出了应对方案，正常情况下应该顺利拿下才对，结果偏偏落得个一败涂地的结局。 　　之所以出现意外，首先是因为扫罗博士低估了蜜特拉的实力，万万没想到这位疯狂的魔眼奥术师竟然以一己之力干掉了八只触手眼魔、六只千眼魔、夺心巨虫亚当外加心视怪瓦尤。 　　此役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蜜特拉的实力虽然很强，却还达不到传奇级别。 　　经此一役，人们才发现蜜特拉虽然尚不具备传奇施法能力，然而真正的传奇强者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评估她的实力时，就应该把她视同传奇级别。 　　可惜，现在才认清这一事实已经太迟了。 　　如果把这起事件的两个主角——扫罗博士和蜜特拉——比作两名赌徒，其实在牌局开始之前，扫罗博士已经看到对方手中有哪些牌，有理由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结果偏偏是在这种局面大优的情况下还输掉了底裤，除了承认牌技不如对手，还能怨谁呢？ 　　扫罗博士的另一个疏忽，是他没有考虑到眼魔女王伊什塔尔竟会亲自介入这场冲突。 　　夺心魔们经常嘲笑眼魔一族不团结，同胞之间缺乏互帮互助的意识，遇事各扫门前雪，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结果事实证明这也是一个偏见。 　　当眼魔一族在女王陛下的号召下组织起来，同样可以暂时抛开内部矛盾，团结合作，一致对外。 　　扫罗博士用他的生命证明了定势思维真的会害死人，还连累自己的同胞跟着遭殃，近百名厄底斯公民在这场冲突中不幸牺牲，伤亡的奴隶更是数以千计。 　　讨论到最后，主脑与长老们颇不情愿地达成两项共识。 　　其一，扫罗博士生前为同胞和社区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牺牲令人痛惜，值得悼念，但是惨遭横祸的责任在他自己，怪不得旁人。 　　其二，眼魔一族闯进城里疯狂破坏，屠杀我族众多同胞，可恨之极，必须报复！ 　　但是考虑到厄底斯刚刚遭受了一场浩劫，夺心魔一族元气大伤，当下不宜再起争端，等将来恢复了元气，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考虑复仇也不迟。 　　散会以后，乔安又安慰了梅塔特隆几句，便告辞众人回到家中。 　　“流民”诺斯替的石塔坐落在厄底斯的边缘地带，这等偏僻角落连眼魔都看不上，懒得跑来搞破坏，故而在这场浩劫当中幸存下来。 　　诺斯替名下的奴仆们也没有进城参战，毫发无损，只是虚惊一场。 　　乔安安抚了一下惶恐的管家和奴仆，回到自己的卧室闭目冥想，随后便把主视角切换到蜜特拉身上。 　　与厄底斯的愁云惨淡恰成鲜明对比，此时“魔眼巢城”乌狄诺斯一片欢腾。 　　突袭厄底斯之战，眼魔一族大获全胜，长久以来被夺心魔们骚扰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参与行动的眼魔贵族们都觉得很痛快。 第2865章 至尊的赏赐 　　蜜特拉作为这场战役的最大功臣，一时间成为眼魔们谈论的焦点人物，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恨。 　　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和首相西尔莎也对蜜特拉此役的表现非常满意，回城以后就邀请她进宫畅饮庆功酒。 　　伊什塔尔用眼梗卷起酒桶，咕咚咕咚灌进喉咙，满足的抹了抹嘴角猩红的酒渍，灼灼放光的主眼望了过来。 　　“蜜特拉，你有没有宰掉那个名叫诺斯替的臭章鱼？” 　　“至尊，很遗憾，这次又让那个狡猾的家伙跑掉了。”乔安觉察到女王陛下面露不悦，连忙又补充一句，“好在我成功从诺斯替手中夺回了主眼宝石。” 　　“噢！真的吗？你把那颗宝石镶嵌在眼魔冠上，戴上试试看。” 　　伊什塔尔的表情多云转晴。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主眼宝石展示给至尊和首相看，而后将宝石镶嵌在眼魔冠上，把这件魔导器修复完整。 　　在伊什塔尔和西尔莎关切的注视下，乔安将复原的眼魔冠戴在自己头上，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装出有些不适应的样子，直到吊足至尊和首相的胃口，在她们的一再催促下，才缓缓睁开主眼，闪亮的目光令伊什塔尔和西尔莎都禁不住发出惊呼。 　　“戴上眼魔冠以后，你的主眼看起来还不错，然而也可能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伊什塔尔刻薄地评价道。 　　“陛下，蜜特拉的主眼是不是已经完全康复，只要验证一下她能否开启反魔场就行了，这很简单不是吗？” 　　西尔莎微笑着晃动眼梗，施法召唤出一尊大型土元素，伫立在大厅中央。 　　“蜜特拉，尝试用你的主眼张开反魔场，压制大型土元素。” 　　“好的，首相阁下，我这就照办。” 　　乔安凌空旋转，面对大型土元素，瞪起主眼，瞳孔涌现魔力波动，骤然辐射出一束锥状光波，将作为标靶的大型土元素笼罩起来。 　　受到光束照射的同一时间，大型土元素厚重的砂石身躯迅速变得透明，下一瞬就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维持照射状态十秒钟，直到至尊和首相的脸上都浮现欣慰的笑容，这才合拢主眼，关闭反魔场。 　　与此同时，刚才凭空消失的大型土元素，又从原地浮现出来。 　　召唤类生物，也包括虚体亡灵，本身就带有超自然属性，置身于反魔场中就会受到压制，暂时消失，但是并非被摧毁，移除反魔场的压制，就会在原地重现出来。 　　“很好！蜜特拉，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至尊满意的点点头，探出一条眼梗轻抚乔安主眼，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吟咏赞美“眼魔之神”大主母的祈祷词。 　　“别担心，陛下正在施展9环‘神迹术’，祈求大主母降下神恩，为你赐福。” 　　西尔莎轻声安抚乔安。 　　怀着好奇与一丝紧张，乔安等待伊什塔尔完成祈福仪式，随即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神力经由她的眼梗，传导到自己体内，如同涓涓细流汇聚于主眼瞳孔深处。 　　伴随这股神力，还有大量关于强化主眼的知识灌输到乔安脑海当中。 　　十分钟后，伊什塔尔完成祈福仪式，从乔安身上移开眼梗，显得有些疲惫。 　　“蜜特拉，承蒙吾主赐福，你的主眼已经被强化，现在你就演示一下强化过后获得的新能力给我看。” 　　说着，伊什塔尔扬起一条眼梗，指向依旧站在大厅中央的那尊岩土巨人。 　　“遵命，我的陛下！” 　　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乔安转身面对大型土元素，再次睁开主眼，遵照刚才伊什塔尔灌输到她脑海中的诀窍，将原本用来维持反魔场的魔力压缩成一束射线，经由瞳孔激射出去！ 　　咻！ 　　一束银光横穿大厅，正中大型土元素胸口。 　　这尊魁伟敦实的岩土巨人身躯颤抖，随即分崩瓦解，化作一大堆不成型的泥土沙砾。 　　这就是主眼新开发出的功能，可以将反魔场收束成一道射线，击中目标过后造成“裂解”效果，摧毁魔导器，驱散魔法和超自然效应，秒杀召唤生物——甚至还能用来破坏“反魔场”。 　　总的来说，“裂解射线”就相当于单体版的“裂解术”，好处是这种攻击模式如同眼魔的其它眼波射线，不需要消耗法术位或者任何资源，睁开主眼就能随意发射，还能根据实际需要，在“裂解射线”与“反魔锥”两种发射模式之间随意切换。 　　“多谢陛下恩赐！” 　　乔安发自内心地感激道。 　　“呵呵……蜜特拉，接下来你还会有很多表现的机会，回去加紧修炼，我期待看到你的成长。” 　　说完这些貌似鼓励却又颇为暧昧的话，伊什塔尔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挥了挥眼梗，示意乔安和西尔莎退下。 　　“陛下，您好好休息一下，我送蜜特拉出宫。” 　　西尔莎在前带路，乔安跟在她身后，盘算要不要向首相大人打听一下，伊什塔尔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飞出王宫大门，西尔莎停下来，回头冲乔安露出古怪的微笑。 　　“蜜特拉，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然而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至尊的心思你莫猜，她自有安排。” 　　“万一哪天至尊不在了，总要有人出来接掌乌狄诺斯的王座，我们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忙中出错，惹出乱子，明白吗？” 　　“西尔莎大人，坦率地讲，我并不完全明白您的用意。”乔安实话实说。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西尔莎笑着打了个哑谜，挥手道别，转身返回王宫。 　　乔安望着首相阁下远去的背影，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其实她已经揣摩出至尊与首相的言外之意，伊什塔尔似乎属意由她来继承乌狄诺斯的王位，然而这就引出一个新的问题。 　　蜜特拉并非伊什塔尔的亲骨肉，注定无法进化成“巢母之眼”，也就不可能觉醒支配其它眼魔和亚种眼魔的“精神统御”能力，硬把她推上王座也无法服众啊？ 第2866章 王位继承人 　　西尔莎应该很清楚，伊什塔尔明明有伊南娜这个亲骨肉存活于世，比蜜特拉更适合接替乌狄诺斯的至尊之位，先天畸形的主眼也可以借助“眼魔冠”治愈。 　　身位首相，西尔莎为何不向伊什塔尔说明实情，劝说至尊迎回亲骨肉，把伊南娜立为魔眼巢城的储君，岂不是比硬推八竿子打不着的蜜特拉上位更顺理成章，免得惹来非议？ 　　换句话说，如果连出身平凡、声誉不佳的蜜特拉都有资格成为伊什塔尔的继承者，那么西尔莎贵为首相，魔眼巢城公认的二号人物，她自己岂不是比蜜特拉更有资格接替至尊的宝座？ 　　思来想去，乔安只能认为西尔莎不敢在伊什塔尔面前暴露出取而代之的野心，也不敢承认自己违背了至尊的命令，当初并没有溺死伊南娜。 　　为了避免激怒伊什塔尔，惹祸上身，西尔莎宁可牺牲伊南娜这个乌狄诺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把按照血统来说根本就没有继承权的蜜特拉推出来充数，反正先把伊什塔尔糊弄过去，等她死后再设法清除后患，把蜜特拉这个所谓的新任女王当成傀儡来操纵。 　　如果西尔莎真是这么打算的，未免私心太重，为求自保而糊弄女王陛下，还把蜜特拉也牵扯进争权夺利的漩涡，这可真是……典型的官僚作派！ 　　“首相阁下，我才不想当什么眼魔女王，您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怀着满腔郁闷腹诽了两句，乔安收回视线，施法传送回自己的巢穴。 　　暂且抛开关于乌狄诺斯王位继承权的疑虑，乔安先来整理一下今天的战利品，对扫罗博士、沙克鲁夫、千眼魔和蚀心软泥怪的残骸一一施法解析。 　　首先是千眼魔，乔安早就看中这恶魔的天赋法术“混沌真言”，终于如愿以偿。 　　这个7环魔法类似“渎神之语”，只不过针对的是非混乱阵营的受术者，造成的负面效果取决于施法等级和受术者生命等级之间的差值。 　　当两者之差大于10，受术者直接被秒杀，两者之差介于5~10之间，受术者免于即死，但是叠加“困惑”、“震慑”和“耳聋”三重负面状态，两者之差介于1~5之间，受术者遭受“震慑”和“耳聋”两重负面状态，两者相等，受术者只会陷入暂时的耳聋。 　　如果施法等级低于受术者的生命等级，那么受术者就不受“混沌真言”的影响。 　　乔安将“混沌真言”的法术构型抄录下来，接着解析“蚀心软泥怪”的残骸。 　　这种灵能生物擅长的异能，只有一个“念控术”是乔安未曾学习过的。 　　这个1阶异能类似“高等法师之手”，可以用来远程开锁或者解除陷阱，最大负重100磅，还能遥控刀剑攻击敌人。 　　接下来轮到“灵吸树绳妖”沙克鲁夫，乔安从其遗骸中解析出的心灵异能多为“心灵转化系”，相当于奥术中的“塑能学派”，总共十来个，只有五个是新知识。 　　首先是5阶异能“浴火重生”，遭受致命创伤的刹那魂灵自动遁入附近的火源当中潜伏起来，一天过后重塑肉身。 　　具体的用法，不久前沙克鲁夫已经亲身演示过，幸亏乔安当时足够机警，发觉他的魂灵失踪立刻施法追查，最终将遁入火中的沙克鲁夫揪了出来。 　　总地来说，“浴火重生”相当于穷人版的“替死术”，适用性不如“替死术”，附近没有火源就无法发动，起死回生的周期长达一天，在此期间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唯一比“替死术”强的地方，似乎就是省钱。 　　乔安接下来解析的是6阶异能“行踪无定”，显能过后每轮可以在视野范围内进行一次短途传送，相当于免费的“任意门”，持续轮数与显能等级成正比。 　　沙克鲁夫还有一个6阶异能，叫做“反能量场”，从寒冷、闪电、火焰、酸蚀与音波五种能量类型当中选择一种，显能过后暂时免疫该种能量的伤害。 　　“反能量场”的功能类似“镇焰法球”，但是可供免疫的能量类型更多，而且既能防护自身，还能扩张到体外10尺半径，将身旁的同伴一并纳入保护罩。 　　看到这个异能，乔安不禁庆幸之前自己潜入扫罗实验室背刺的时候，沙克鲁夫要么没来得及开启“反能量场”，要么就是针对免疫的属性并非火系，否则埋下再多“延迟爆裂火球”也炸不死他。 　　沙克鲁夫擅长的7阶心灵异能有两个，“能量波”和“异能反转”。 　　“能量波”乔安已经学过，“异能反转”就是“法术反转”的灵能版。 　　8阶异能“念控法球”，与奥术版的“灵动法球”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是9阶异能“星质风暴”，显能者抽取星质，使之高速盘旋，形成一道类似沙尘暴的龙卷风柱，运用念动力遥控旋风移动。 　　这个异能看起来很像8环奥术“旋风术”，但是威力更强，遭到星质风暴扫荡的生物首先要承受15能级的力场伤害，紧接着还要追加10能级的心灵伤害，肉体与精神都会受到风暴摧残。 　　“星质风暴”还自带增幅模式，显能时每额外投入1点心灵能量，风暴造成的力场和心灵伤害各增加1个能级。 　　众所周知，心灵异能缺少一个类似“魔网”的能量传输和信息处理网络，相比魔法存在很多短板，大范围远程杀伤手段尤其匮乏。 　　传奇以下的异能当中，“星质风暴”就算是最给力的远程群体攻击手段了。 　　在厄底斯，擅长9阶异能“星质风暴”的夺心魔屈指可数，沙克鲁夫就是其中一位，可惜生不逢时，还没来得及使出这招就被某个“二五仔”从背后悄咪咪摸进来捅了一刀，死得无比憋屈。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乔安同情地叹了口气。 　　同样死不瞑目的还有扫罗博士。 　　乔安从他身上解析出6个新异能，全都隶属于“心灵创造系”，对应奥术领域中的“咒法学派”。 第2867章 创世术 　　乔安从扫罗博士身上解析出来的第一个异能是“星质构装术”，构型和功能类似奥术中的“怪物召唤术”，但是玩法比后者更自由。 　　根据显能时投入的灵能点数多寡，自行创造出不同等级的星质构装体，如果懒得自己设计，也可以模拟真实存在的生物，下至老鼠，上至巨龙，都能用星质模拟出来，好比用橡皮泥捏玩偶。 　　如果显能者的等级够高，投入的灵能点数够多，搭配上特定的锚定素材，创造出来的星质构装体不光可以完美模拟出真实生物的身体属性，甚至还能模拟出对方的超自然能力和天赋法术！ 　　除了这种常规用法，乔安更看重“星质构装术”的开放性和创造力。 　　说的夸张一点，凡是你能想象出来的生物，无论看起来多荒诞，哪怕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存在，比如长了一双巨大蝴蝶翅膀的兔耳娘，也能尝试利用“星质构装术”捏塑出来，堪称模型爱好者的福音！ 　　至于这样创造出来的奇葩构装体，是否具有实战价值，Emmm……就别太苛求了，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5阶“晶雹术”，将心灵能量凝塑成一枚闪亮的水晶，从手中发射出去，在指定的地点猛烈爆炸，对周围20尺内的生物造成15能级溅射伤害。 　　相比同等级别的魔法，“晶雹术”的射程和杀伤力中规中矩，也没有什么附加特效，显得很平庸。 　　但是放在灵能体系当中，“晶雹术”仅凭“远程群体攻击”这一点就足够出类拔萃了，更何况水晶破片的溅射属于物理伤害，尤其适合用来对付那些不吃心灵伤害的敌人，比如没有心智的不死生物和构装体。 　　扫罗博士的7阶异能“群体星质茧”，与乔安之前学过的3阶“星质茧”相比，可以将多名受术者一次性包裹在星质编织成的茧状囚笼当中，而且更难以挣脱，束缚时间也更长。 　　8阶“星界莳”就是“灵能克隆术”，以自身血肉毛发作为锚定素材，花费一个钟头施行显能仪式，将血肉封印在一颗由星质凝缩而成的茧状容器里，显能者意外身亡之后，魂灵自动融入“星界莳”，血肉重生为躯体，破茧而出。 　　到目前为止，乔安已经掌握了好几种保命的法术与异能，包括9环“替死术”和8环“克隆术”，还有今天刚获得的“浴火重生”与“星界莳”。 　　在乔安看来，这四种手段各有利弊，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叠加生效！ 　　是的，你在同一时间只能制备一具克隆体，也只能制作一颗“星界莳”，但是你可以同时拥有克隆体与星界莳，并且自行设定死后优先复活克隆体，抑或魂灵优先融合星界莳。 　　没有人会嫌保命的手段太多，乔安决定把每一种都准备上一套，这就相当于多了四条命。 　　乔安还从扫罗博士的血液中解析出两个9阶异能——“真实造物术”与“创世术”。 　　“真实造物术”的功能类似4环“弱效造物术”，以自然界的植物为锚定素材，创造出对应材料的成品，比如用一根树枝为素材，施法创造出一张木桌，或者以一粒麦子为素材，瞬间创造出满满一篮面包。 　　两者的区别在于，“弱效造物术”创造出来的物品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消失，而“真实造物术”如同其名，创造出来的物品就是真实的，永远不会消失。 　　“创世术”是“心灵创造系”的最高杰作，显现这个异能需要花费长达八小时，在星界创造出一个永久性的半位面。半位面内部的环境在显能时确定，任何构想几乎都能被如实反映出来，包括阳光、空气、温度以及地理特征。 　　半位面的空间尺寸取决于显能等级，假设创造一个球形空间，那么球体的最大半径就是显能等级×5尺。 　　显而易见，“创世术”与8环“次元杀场”存在很大的相似性，两者都是创造半位面，“次元杀场”创造出来的空间更大，但是既无法长久存在，也不能自由进出，而这恰恰是“创世术”的优势。 　　“创世术”创造出来的半位面，就是一个永远属于主人的“小世界”，可以设定通行口令，邀请朋友进去做客，如果环境设定适宜，还能在里面开荒种菜，饲养牲畜，打造成一处适于避世隐居的世外桃源。 　　“创世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自行叠加。 　　如果你嫌创造出来的半位面太狭窄，就可以继续对其施加“创世术”，不断扩充空间，直到满意为止。 　　乔安把所有这些心灵异能统统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上，决定接下来优先学习“创世术”，开辟出一个就算世界毁灭也能确保绝对安全的私人空间。 　　半位面的环境特征，乔安也已经想好了，不用搞得太复杂，既然半位面本身就处于“星界”，那么直接模拟星界即可。 　　在星界，任何生物都能利用主观重力自由飞行，肉体不会衰老，也没有饥渴与困倦的感觉，魔法自动瞬发——这些独特的环境特征，都可以通过“创世术”模拟出来。 　　在乔安看来，与“创世术”功能最接近的魔法不是“次元杀场”，而是5环“秘藏箱”。 　　“秘藏箱”本质上就是位于“灵界”的一个半位面，只不过尺寸实在太小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创世术”创造出来的半位面不算大，却也相当于“秘藏箱”的125倍！ 　　可想而知，“秘藏箱”的常用功能，比如收纳物体与生物，“创世术”也都能搞定，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有了“创世术”，不光“秘藏箱”被打入冷宫，就连“储物袋”和“便携式次元洞”的存在价值也受到严重威胁，此类储物魔导器都可以被“创世术”完美替代。 　　比如梅塔特隆那柄“庇护权杖”，说白了就是结附“创世术”的大型储物袋，里面的环境设定为与现实世界相同，被她当成一座随身携带的移动兵营。 第2868章 南方烽火 　　想到梅塔特隆，乔安就记起前些天曾与她约定，自己用“高等超态变化”交换她的9阶异能“高等心灵交换”。 　　刚刚经受了一场惨败，灵吸公主似乎情绪不佳，乔安觉得现在不适合打扰她。再过几天，等她心情好转，自己也熟练掌握“高等超态变化”之后，就回一趟厄底斯，找她完成这笔交易。 　　…… 　　接下来的这些天，乔安除了钻研魔法和心灵异能，还腾出更多精力关注新大陆南方的战事进展。 　　对于新大陆打得如火如荼的这场“独立战争”，乔安觉得不能用非善即恶的标准来定义交战双方。 　　革命者们呼吁摆脱来自宗主国的殖民压迫，为追求独立自由而战，诚然合乎正义，斐真一方宣布废除新大陆的蓄奴制度，鼓励黑奴逃离种植园投奔自由，又何尝不是合乎正义的善举？ 　　双方都有正义的一面，也都有不义的一面，而当两者发生冲突之时，选择站哪一边才更符合匡扶正义的原则？ 　　“正义性”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指标吗？ 　　有没有一种通用算法，为世间一切言行的善恶程度加以估值量化，正数代表善良，负数代表邪恶，而后将所有指标求和，得出正数即为统计意义上的“正义”，得出负数则为统计意义上的“不义”？ 　　可惜，这种用于研究社会问题的理想模型目前来看还不切实际，为行为的善恶估值需要一个标准，而这个标准本身就得先进行善恶估值，确保其绝对公正，显而易见，这就变成了一个试图揪着自己的头发飞上天的悖论。 　　退一步说，就算真能得出一套绝对客观公正的价值标准，谁能保证基于这套标准做出的价值判断在将来依旧适用？当前基于好心做出的善举，长远来看弊大于利，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如果承认不存在绝对公正的善恶标准，人们就只能暂时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退回到现实主义的视角看待世界，在无法明确判断冲突双方孰是孰非的情境下，一个良知尚存的人无非只有两条路可选。 　　消极的立场是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积极的立场是谁对我好，我就帮谁。 　　尽管心有不甘，乔安也只能采取这种略显庸俗市侩的立场看待独立战争。 　　他的原则是，除非自己的切身利益或者亲友的安全受到威胁，否则尽量不要插手干涉。 　　过往两年来乔安一直秉承上述原则，然而当时间来到1627年9月下旬，就连他这种自诩冷静克制的理性派都有点儿绷不住了，心态是真的快崩了！ 　　没办法，从今年春天斐真大军南下远征亚尔夫海姆开始，乔安就忍不住为故乡的安危担忧。 　　最初，他指望老同学爱德华的父亲查尔斯·盖茨将军，在王子港复刻“巴登大捷”的辉煌胜利，粉碎温斯洛普伯爵南下入侵的野心。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王子港之战，盖茨将军的英雄光环褪色，一败涂地。 　　在那之后，乔安还安慰自己沉住气，胜负是兵家常事，一时的失利反而会激起故乡同胞的反抗意识。 　　王子港沦陷不要紧，我们还有南方首府莱顿城，还能御敌于城门之外，坚壁清野。 　　只要大陆会议的领袖们站出来呼吁各地民兵发动游击战，迫使侵略者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总有一天能把敌人拖垮，灰溜溜滚出亚尔夫海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莱顿城的防御还不如王子港，市政议会主席杰斐逊先生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没有率领军民组织抵抗，斐真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莱顿城。 　　得知这一噩耗过后，乔安还能勉强安慰自己保持平常心。 　　南方的处境的确很艰难，但是换个角度来观察战场全局，南方承受的压力越大，不就等于大陆军在北方面临的压力越小，越容易找机会发起反击？ 　　趁着温斯洛普伯爵把主力部队带到南方征战，北方防御空虚，率部驻守锻造谷的乔治·瓦萨很应该主动出击，围困戍守自由港的克林顿兵团，迫使温斯洛普伯爵不得不回师救援，进而帮南方同胞缓解压力。 　　乔安能想到的战术，大陆军司令部里的职业军官们当然也都想到了。 　　事实上，当时瓦萨将军案头的确有这样一份作战计划，可惜尚未来得及施行，锻造谷又横生风波。 　　先是掀起一波肃反运动，检举揭发军队内部的邪教徒，搞得人人自危。 　　其后又发生多名军官叛逃事件，更令人震惊的是大陆军总参谋长、米德加德名将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也卷入其中，还与斐真间谍密谋，试图暗杀总司令乔治·瓦萨，最终也踏上了叛变投敌的不归路。 　　这一番折腾下来，大陆军元气大伤，更要命的是错失了发动反击的最佳时机，只得继续龟缩在山谷中被动防御，与此同时，南方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1627年7月初，格林将军率部重返故乡亚尔夫海姆，当务之急就是与南方各市镇乡村取得联系，招募新兵，筹集物资，重建大陆军南方兵团。 　　最初，格林将军的工作并不顺利。 　　当时莱顿城刚刚陷落，亚尔夫海姆各地民众深受打击，人人自危，投降的论调甚嚣尘上，很多士绅名流和大庄园主都在私下里加入了保王党，或者通过保王党的亲友向斐真权贵示好，为自己和家人准备一条后路。 　　在这种气氛里，坚持抗击入侵者的格林将军也就成了许多亲朋故旧眼中的危险分子，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唯恐跟格林扯上干系，激怒斐真人，又怎么肯出钱出力帮他重建军队。 　　回到亚尔夫海姆最初的两周，格林将军举步维艰，在给老友兼上司瓦萨将军的信中，忍不住抱怨故乡同胞的自私与短视。 　　瓦萨将军自己也是南方出身，同情格林将军在故乡遭受的冷遇，却也无能为力，只能鼓励老友坚持下去，直到命运女神垂怜，引领他走出困境。 第2869章 南方烽火（Ⅱ） 　　这种诉诸于宗教的精神安慰，按理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然而事有凑巧，时隔不久，格林将军和他苦苦维持的大陆军南方兵团，竟然真就迎来了命运的转机！ 　　事情还要从温斯洛普伯爵在五月末发布的那份“解放奴隶公告”说起，经过两个多月的酝酿和宣传，这份公告已经传遍亚尔夫海姆各地，激起强烈反响。 　　很多黑奴通过种种途径得知这份公告，深受鼓舞，千方百计逃离种植园，前去投奔斐真军队，寻求自由。 　　温斯洛普伯爵及其麾下斐真官兵，既是黑奴们眼中的“解放者”，同时也把自己推到了奴隶主阶层的对立面，成为奴隶主眼中煽动和包庇奴隶叛逃、损害他们切身利益的罪魁祸首！ 　　事后来看，如果不考虑道德因素，仅从现实利弊的角度进行分析，就不得不承认温斯洛普伯爵发布的“解放公告”，对南下征服之战起到的作用弊大于利。 　　“解放黑奴”这件事，的确是在舆论战场上帮斐真人扳回一城，却也彻底触怒新大陆南方的庄园主，为了防止自己名下的黑奴被解放，为了捍卫“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他们必须下血本，资助大陆军驱逐斐真入侵者。 　　就这样，温斯洛普伯爵发布的“废奴宣言”，反而变成格林将军手中的一件强有力的宣传武器，拿来说服他的南方同乡帮忙招募新兵，筹集粮饷。 　　自那以后，格林将军重建南方大陆军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但是想要建立起一支堪与入侵者匹敌的部队，绝非朝夕之功。 　　罗尔斯·温斯洛普可不想给格林将军太多时间重整旗鼓，他要趁着这个新的威胁尚未发育壮大，将之掐死在襁褓之中。 　　1627年8月中旬，温斯洛普伯爵坐镇莱顿港，派遣康华利将军率领斐真第三步兵师联合伊萨克·胡克的骑兵师，以及保王党民兵和逃亡黑奴共同组建的“自由兵团”，合计三万人马，南下进攻格林兵团，准备发动一场歼灭战，决意把南方大陆军的残余势力从亚尔夫海姆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莱顿城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发源地，从贫民窟到富人区，到处都有“自由之子”们活跃的身影，斐真军方的大规模调动，当然瞒不住这些间谍的眼睛，相关情报很快就传到了纳撒尼尔·格林将军的指挥部。 　　经过两个多月的筹备，如今格林将军手里除了从锻造谷带来的六千名大陆军老兵，还新招募了近万名新兵，总兵力只相当于康华利兵团的一半，而且绝大多数新兵的年龄不满20岁，严重缺乏实战经验，即便装备上远东支援的新式气步枪，也很难在正面对抗中击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且兵力明显占优的敌军。 　　格林将军和他的参谋官霍尔顿·锡安中校，还有骑兵上校奥黛丽·锡安，都清醒的意识到，在远东与迦南两个盟国派遣的援军抵达新大陆参战之前，南方大陆军应该尽量避免与敌军硬碰硬，利用亚尔夫海姆地区河道纵横、丛林密布的复杂环境与敌军周旋，同时发动各乡镇民兵组织骚扰敌军，切断斐真人的补给线，充分发挥熟悉地形的优势打游击战。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格林将军就采用这种“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的原则，避免与托马斯·康华利的部队正面决战，拖着斐真大军在亚尔夫海姆的丛林原野上兜圈子。 　　康华利将军空有优势兵力，却怎么也逮不住纳撒尼尔·格林这条滑不留手的“地头蛇”，被他牵着鼻子走，时不时受到当地民兵游击队的骚扰，每经过一片树林都有可能挨冷枪，徒劳奔波一个多月下来没有取得什么战果，部队上下还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斐真大军追在格林兵团屁股后面深入南方腹地，渐渐远离海岸，补给线也被迫越拉越长，后勤供应也变得越来越难以保障， 　　从王子港和莱顿城征集的军需物资，还有从母国运来的一船船武器弹药，只能经由陆路押送前线。 　　9月初的亚尔夫海姆正值一年中最湿热多雨的季节，山林小道本就崎岖难行，再加上连日大雨冲刷，路面遍地淤泥杂草丛生，运输车队在如此糟糕的路况下行军，速度当然快不起来。 　　运输队如同艰难爬行的蜗牛，这么好的靶子不打白不打，当然会成为大陆军民兵袭击的目标。 　　运输队纵有官兵押运，毕竟防不胜防，十支运输队至少有六支因途中遭遇伏击而覆灭，押送的物资落入游击队手中，很大一部分转手送往格林将军的营地，白白便宜了大陆军。 　　1627年的秋天，此类事件层出不穷。 　　通过劫掠斐真军运输队，穷困潦倒的大陆军“泥腿子”们获得了比较充足的补给，以至于玩世不恭的霍尔顿中校把温斯洛普伯爵戏称为“我们这边的军需官”，“慷慨的食品弹药赞助人”。 　　与大陆军的景况恰恰相反，康华利将军的部队由于后勤补给无法保障，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不得不在林间狩猎野兽充当军粮。 　　这样一来，康华利兵团就与世代深居于亚尔夫丛林，以狩猎为生的土著民族发生了尖锐冲突。 　　大军所过之处，鸟兽尽皆斩尽杀绝，你让原住民怎么过活？ 　　亚尔夫海姆的阿萨族人，也包括精灵、妖精和半人马等非人族群，纷纷向康华利将军发出抗议，在受到冷遇之后，愤怒演变成了仇恨，这些原住民也都纷纷加入到游击队的行列，协助大陆军骚扰侵略者，伏击斐真人的运输队，结果就导致康华利兵团的物资补给更加短缺，陷入了恶性循环。 　　三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草不是小数目，后勤补给跟不上，光靠猎捕野兽解决不了问题。 　　总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可不是长久之计，康华利将军别无他法，只得向南方大庄园主们伸手，要求他们负责提供一部分粮饷。 第2870章 南方烽火（Ⅲ） 　　换做三个月前，庄园主们普遍对独立革命的前景持悲观态度，认为亚尔夫海姆抵抗不了多久就会全境沦陷，等待人们的命运，只有向斐真国王乔治三世宣誓效忠这一条路，出于保全身家着想，面对斐真军官的勒索，出点血也就忍了。 　　然而时至今日，特别是在温斯洛普伯爵发布“解放公告”之后，多数南方庄园主的立场已经发生逆转，反而成为抵抗入侵者的强硬派，康华利将军派人来筹措粮草物资，理都不理，有钱有粮宁可拿去资助格林将军的人马！ 　　南方庄园主们这种拒不合作的态度，可把康华利将军给惹毛了！ 　　好声好气请你们帮忙，竟然给脸不要脸，那行，我们自己动手抢！ 　　枪顶在脑门上，看谁敢说个“不”字？！ 　　托马斯·康华利出身斐真名门贵族，向来自诩为“穿军装的绅士”，绅士当然要注重体面，不好亲自带队劫掠，就找自己的两名副将——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和伊萨克·胡克——密谋了一番，最后想出一招驱虎吞狼的毒计。 　　康华利将军麾下有三支主力部队。 　　首先是他本人率领的斐真第三步兵师，根正苗红的正规军。 　　然后是小温斯洛普麾下的龙骑兵旅，兵团里最能打的王牌部队。 　　还有就是追随胡克将军倒戈的王子港骑兵师。 　　除了这三支主力部队，康华利将军手中还有一支“杂牌军”，就是所谓的“自由兵团”，包括五千多名黑奴士兵，以及亚尔夫海姆的“效忠派”白人民兵，也就是革命者口中的“保王党分子”，总数也有近千人。 　　康华利将军明面上支持温斯洛普伯爵发布废奴公告，征召黑奴入伍，但他私下里也是一个保守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压根看不起黑人，也不认为这些获得自由的奴隶能够管理好自己。 　　所以他把亚尔夫海姆本地的保王党民兵召集起来，安插到黑人占绝大多数的“自由兵团”当中任职，用这些白人军官管理黑人士兵，实际上还是沿用种植园里“白人监工管理黑人奴隶”的老套路。 　　黑人士兵的待遇远不如白人军官，无端遭受鞭打和欺凌也是在所难免，黑奴们渴望的“自由平等”在军队里并未得到贯彻，徒具形式而已。 　　康华利将军本来不想带这支“自由兵团”出征，认为这些杂牌军纯属累赘，“黑鬼们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还抵不上他们糟蹋的粮食”。 　　但是总督阁下非要他带上“自由兵团”，说是当成活动广告牌，在南方各地巡游，显示己方为推动废奴事业做出的成果，进而鼓动更多黑奴叛逃。 　　康华利将军被逼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带上这支“黑鬼兵团”一同南下。 　　康华利兵团行军途中，曾数次与大陆军的游击队交火，黑人士兵由于在文化教育和军事训练方面存在短板，在战场上的表现的确是乏善可陈。 　　这进一步加深了康华利将军的不满和偏见，后悔当初没能坚决拒绝总督阁下的要求，被迫带上这群废物。 　　直到此刻，康华利将军需要有人出面替自己去干“脏活儿”，才发觉这支“自由兵团”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在胡克和小温斯洛普的支持下，康华利将军发布了一道指令，任命亚尔夫海姆的“效忠派”领袖威廉·特赖恩上校担任“自由兵团”的指挥官，率领这支部队“拜访”南方各大种植园，负责征集军需物资——说白了就是去抢劫！ 　　以军队的名义干强盗的勾当，洗劫平民，在当今这个时代可谓司空见惯。 　　独立革命爆发后，众多保王党分子被没收了土地和财产，饱受欺凌，心里都有怨气，黑奴们就更不必说了。 　　怀着向政敌与奴隶主们复仇的心态，保王党领导下的这支“自由兵团”，沿途洗劫乡村集镇，强征军粮，烧杀劫掠，所过之处闹得鸡犬不宁。 　　到了九月初，依芬河两岸的沃野良田尽遭蹂躏，房舍畜栏被付之一炬，刚刚收获的谷物被一扫而空，牛马全被牵走，鸡鸭猪羊就地宰杀，种植园里大片大片的烟草被点燃，使得原野上空接连数日弥漫着呛人的浓烟，仿佛一群老烟枪挤在小酒馆里喷云吐雾。 　　在威廉·特赖恩上校看来，这些毁灭性的破坏行动是很有必要的。 　　一方面是为了征集军需物资，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这些物资落入敌人手中，正所谓此消则彼涨。 　　仅此而已，还不能解释特赖恩上校在劫掠之余还要屠杀当地民众，手段之所以如此血腥残酷，名义上是惩罚和恐吓那些支持叛党的老百姓，其实也不乏公报私仇的成分。 　　公平地讲，每一位保王党人都有一段血泪史。 　　在独立革命爆发的初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站出来反对独立，拒绝参与暴力革命与镇压革命的任何一方，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或者在革命政权颁布“效忠法案”之后拒绝宣誓对大陆会议效忠，甚至仅仅是因为被从前闹过矛盾的邻里乡亲诬陷为“破坏革命的阴谋家”，就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保王党的帽子。 　　“革命的恐怖”与“反革命的恐怖”，如同一对孪生子，总是相伴降生。 　　这些在独立革命中遭到残酷镇压的保王党人，饱受凌辱和殴打，还被没收了财产与土地，甚至妻离子散，被迫逃亡到斐真军的占领区，遭受了数之不尽的苦难，心中充满怨恨。 　　如今追随斐真大军卷土重来，他们当然有动力报仇雪恨，把当初欺凌他们的所谓革命者揪出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由此酿成了无数起仇杀血案。 　　…… 第2871章 兵分两路 　　保王党人怀有的复仇心态，逃离种植园的黑人奴隶们不仅也有，而且更甚！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有理由为自己在种植园中遭受的非人虐待而向奴隶主发起残酷的报复。 　　在自己的故乡费尔菲尔德镇，特赖恩上校展现出了冷酷的复仇意志，纵兵劫掠过后，将整座小镇付之一炬。 　　事后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特赖恩上校遗憾的谈到镇上的蒂茉丝教堂也在混战中遭到破坏，这令他感到很难过——因为他自认为是“因果女王”的虔诚信徒。 　　但是与此同时，上校先生对于整个城镇的其余部分被烧成灰烬一点也不难过，还认为这样做很有必要，可以“激起一种普遍的恐惧和沮丧之感”，促使叛党分子“在血与火面前认清现实，放弃无意义的顽抗”。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战争中的每一方都有理由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保王党和黑奴士兵在亚尔夫海姆频繁发起的报复行动，当然无法得到受害一方的谅解。 　　入侵者的种种残酷行径曝光过后，愈发激起南方民众的反感和抵抗意志。 　　斐真入侵者及其仆从部队，在南方大地上的横征暴敛，很快就被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当做把柄，牢牢抓住，撰文曝光抨击，在国际社会上引来不少批评的声音。 　　康华利将军暂时顾不得这些骂声，最要紧的是通过这种方式以战养战，解决了部队的吃饭问题，更让他兴奋的是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疲于奔命的追逐，纳撒尼尔·格林和他率领的那支叛军终于犯了错误，暴露出致命破绽。 　　契机出现在9月10日。 　　当天上午，派出去侦查敌情的斐真陆军航空兵——也就是那种通人性的巨鸦——在高空发现格林兵团在依芬河与德林河的交汇处兵分两路。 　　格林的主力部队沿着依芬河南岸继续向西挺进，另有一支骑兵部队，总兵力约有3000人马，脱离大部队，掉头南下，朝着德林河下游行军。 　　康华利将军收到这则情报过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将大陆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就派出更多巨鸦侦查敌军的动态。 　　后续探报接连传来，到了第二天下午，康华利将军已经确认，大陆军并非故布疑阵，是真的分头行动了。 　　纳撒尼尔·格林率领主力部队西进，目前意图尚不清楚，很可能还是沿用老套路，拖着对手在丛林当中兜圈子。 　　大陆军另一支部队，是由奥黛丽·锡安上校率领的骑兵旅，转道南下的目的地应该是德林镇，多半是想在当地补充给养，招兵买马。 　　其实康华利将军早就听说了，自从莱顿城陷落之后，城里的独立派分子，还有被打散的叛军，大多逃亡到德林镇避难，还想在当地重整旗鼓，建立起一个根据地。 　　康华利将军此次率部南下之前得到温斯洛普伯爵的授意，最好可以诱使格林兵团正面决战，将之彻底歼灭，如果叛军避而不战，就径直南下进攻德林镇，摧毁这个叛军在亚尔夫海姆最重要的据点。 　　经过一个多月的“捉迷藏”，康华利将军已经意识到，除非格林主动求战，否则自己的部队很难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逮住对手，发动决战，那么放弃徒劳的追逐，转而攻打德林镇就成了一个更合乎实际的战略选项。 　　拿下德林镇，康华利兵团就能得到一处可供休整的基地，叛军则会受到沉重打击，只能躲进山林与野兽为伍，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崩溃瓦解。 　　如果叛军不想失去这个根据地，就只能赶来救援，被迫在德林镇与斐真大军展开正面决战。 　　康华利将军把自己的作战意图汇报给坐镇莱顿城的温斯洛普伯爵，得到总督阁下的肯定，还亲自下令给他那位桀骜不驯的长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要求他率领精锐骑兵旅，南下追击奥黛丽兵团，务必在这支叛军进驻德林镇之前加以歼灭。 　　至于奥黛丽本人，考虑到其尊贵的出身，最好可以抓活的，作为与迦南王室谈判的筹码。 　　另一方面，康华利将军的主力部队，包括胡克将军的骑兵师，暂且驻扎在依芬河与德林河交汇处，建立要塞，守住这一至关重要的航运交通枢纽。 　　己方运输队频繁遭到劫掠，温斯洛普伯爵也很恼火。 　　思来想去，决定改为利用内陆河流运输物资。 　　军需物资在莱顿港装船，沿依芬河向西航行，送达前线。 　　如果己方部队继续南下作战，运输船就转入依芬河的支流德林河，顺流直下。 　　航运的好处是方便快捷，节省成本，但是也有两个突出的弊端。 　　首先是受气候影响严重，春夏之交正值汛期，倘若遇到风大浪急的恶劣天气，运输船就有触礁倾覆的风险。 　　叛军游击队很有可能采用筑坝或者凿沉船只的方式淤塞河道，人为制造障碍，阻挠运输船航行。 　　此外，内河航道是固定的线路，选择航运意味着前线部队就只能在河岸附近行军，大大限制了活动范围，无法像现在这样追逐远离航道的敌军。 　　正是考虑到这些弊端，温斯洛普伯爵之前没有采用航运的方式建立补给线。 　　然而事实证明陆上补给线更不靠谱，追着叛军的屁股绕圈子也已经被证明徒劳无益，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按照温斯洛普伯爵和康华利将军新制定的作战方案，斐真大军需要在两河交汇的交通枢纽建立一个基地，完成休整和补给过后，预计于9月下旬沿河南下，直取德林镇。 　　在此之前，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骑兵旅肩负起“打先锋”的使命，沿德林河南下追杀并歼灭奥黛丽兵团，顺带扫荡德林镇周边乡村，把叛党分子统统驱赶到德林镇，来一个“关门打狗”！ 　　这样一来，纳撒尼尔·格林的处境就被动了。 　　如果他率领部队掉头营救奥黛丽的骑兵旅，就会迎面撞上驻守河口、以逸待劳的康华利兵团，被迫在宽阔平整的河滩上展开决战，形同以卵击石。 第2872章 奥黛丽的反击 　　如果纳撒尼尔·格林狠心放弃救援奥黛丽，接下来还要面临一个更艰难的抉择，要不要援救德林镇？ 　　选择救援，康华利兵团就会相机而动，大举南下，将格林的部队也包围在德林镇，一网打尽。 　　放弃救援，格林暂时还能保住手中的主力部队，但是失去了根据地，这支前景黯淡的流浪兵团今后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无非多苟活一段时间。 　　…… 　　康华利将军没有继续追杀西进的大陆军，主力部队就地驻扎，只派出一支骑兵旅南下追逐奥黛丽的人马，这一反常举动立刻引起对手的警觉。 　　事实上，纳撒尼尔·格林和锡安姐弟心里清楚，在强敌面前最忌分兵，却还是走出了这步险棋，主要就是为了招兵买马，抓紧时间壮大自身的实力。 　　斐真人在亚尔夫海姆攻城略地，进展快到超出想象，远东和迦南都还没有准备好直接出兵干涉新大陆的战争，王子港和莱顿城就相继陷落，令两国执政当局感到措手不及。 　　为了保住革命者在南方的最后火种德林镇，自从8月以来，迦南和远东都加大力度为大陆军输送军用物资，派遣志愿兵赶赴新大陆参战的议程也已经启动。 　　大量军用物资装上飞艇，在空军护航下日夜兼程，一部分送往大陆军在北方的总部锻造谷，更多的则直接运至大陆军在南方的根据地德林镇。 　　正是得益于这些来自国外的援助，小小的德林镇才能养活近两万难民，还为各地前来投奔的民兵提供了充足的武器弹药。 　　除了食品和武器装备，在远东接受训练、学成归来的两千名亚尔冈京部落阿萨族战士，外加两百名担任教官的远东老兵，由康蒂·波瓦坦负责带队，也在不久前乘坐飞艇抵达德林镇。 　　这支留学归来的土著部队，在远东接受了先进且全面的思想与军事训练，还装备了先进的武器，包括远东1622式气步枪（风之枪）、魔导手雷和掷弹筒。 　　奥黛丽的骑兵旅匆匆前往德林镇，主要目的就是去接收迦南与远东援助的武器弹药，将德林镇新招募的民兵团收编入伍，顺带与康蒂领衔的特训部队会师。 　　其次，在德林镇西部丛林沼泽地区的其他种族，包括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治下的妖精和精灵，沼泽中的“冷血部落”蜥蜴人，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还有饱受征服教团迫害、矢志向伊萨克·胡克复仇的半人马“铁蹄部落”，也都有意与大陆军结盟，联手对抗斐真侵略者。 　　格林将军需要与这些土著势力接洽，故而率领主力部队沿依芬河向西挺进，沿途将穿过妖精、精灵、食人魔、半人马等族群的领地，吸纳他们加入到自己的部队。 　　正是出于这两个目的，格林将军才决意兵行险招，与奥黛丽分头行动。 　　至于托马斯·康华利的算计，其实正合格林将军的心意——他本来就打算在德林镇与康华利兵团决战。 　　如今他更担心的是奥黛丽的部队，能否顺利摆脱“血腥王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率领的精锐骑兵旅的追杀。 　　事态的演变出乎格林将军意料，奥黛丽可不满足于仅仅是把部队平安带到德林镇，还在策划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给那位傲慢残暴的“血腥王子”一个下马威。 　　1629年9月14日下午，在德林镇西北方约八十里处，奥黛丽与从镇上赶来的援军胜利会师。 　　援军总共四千余人，包括两千名从周边乡村集结过来的民兵，骨干力量则是三天前才乘坐飞艇从远东归来的特训部队，兵力也是两千人，清一色是出生于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青年。 　　在德林河畔会师的两支部队，指挥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将，这在当时的部队里还是很罕见的，一时传为佳话。 　　这是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与康蒂·波瓦坦的初次见面，但是她们有一位共同的好友，故而早就听说过彼此的事情，见面后很自然的聊起了她们都很熟悉的那位法师先生。 　　两位女士的谈话，很可能涉及大量带有揶揄意味的吐槽成分，致使远在幽暗地域的某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怀疑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与锡安姐弟熟悉了以后，康蒂坦率地告诉姐弟俩，自己只在寇拉斯堡军事学院接受了一年培训，欠缺实战经验，第一次带领数千人马上战场，心里着实没底，所以接下来这场仗要怎么打，她还是得听锡安姐弟拿主意。 　　奥黛丽被康蒂的真诚打动，就把作战计划和盘托出。 　　算上新加入的民兵和特训兵团，目前奥黛丽手中的总兵力已经达到7000，两倍于身后的追兵。 　　在这种拥有优势兵力并且占据地利的局势下，奥黛丽认为继续朝德林镇方向撤退不是一个好选择，不如就地驻扎，与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正面较量。 　　年轻人冲劲十足，天不怕地不怕，奥黛丽这个大胆的计划得到了弟弟和康蒂的支持。 　　老成持重的格林将军，最初收到奥黛丽发来的请示时还有些犹豫，担心她的计划风险太大，更担心奥黛丽本人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无法向锡安王室交代。 　　然而在奥黛丽的一再请求下，格林将军被这位公主殿下顽强的战斗意志打动，最终同意按照她的思路，就在德林河湾打一场反击战！ 　　为什么要选择在德林河湾的荒野中与敌方精锐骑兵旅正面开战，而不是继续后撤，躲进堑壕背后固守德林镇？ 　　这一看似不合理的决定，正是奥黛丽别出心裁的地方。 　　她麾下的这支部队，将近半数士兵是没接受过正规训练、战场经验几乎为零的青少年民兵，战前热情高涨，一上战场就发毛，听见对面敌人的枪声，立马跑的比兔子还快！ 　　要怎样调度，才能使这些“菜鸟”在战场上尽可能发挥出战斗力，而不是拖后腿？ 　　奥黛丽思来想去，最后硬起心肠，决定采取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方式解决这个难题。 第2873章 河湾之战 　　德林河湾，就是奥黛丽为了施行这一战术而精心挑选出来的阵地。 　　德林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几”字型大转弯，转弯中央是一座生长着稀疏灌木丛的山坡。 　　奥黛丽在背靠河岸的地带布阵，部队身后就是山坡，山坡背后和左右两侧都是湍急的河流，暗礁林立，从高坡上跳下去等于自杀。 　　在这种地势险恶的场合布阵，开战之前就等于先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奥黛丽的用意不言而喻。 　　菜鸟民兵不是喜欢逃跑吗？ 　　这回是背水一战，谁也别想跑！ 　　除了自断后路，迫使麾下民兵豁出命来奋勇抗敌，奥黛丽在河湾中央缓坡地带列阵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避开班尼斯特骑兵旅惯用的侧面突袭战术。 　　战场的左右两侧都被河流截断，班尼斯特只有从正面进攻这一条路可选。 　　奥黛丽在山坡上列阵，部队在灌木丛的掩护下，顺着风向俯射敌军，占尽便宜。 　　反之，斐真一方必须仰攻大陆军的阵地，在灌木丛生的山坡上艰难攀登，骑兵在机动性和冲击力上的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1627年9月16日，班尼斯特率领的骑兵旅抵达德林河湾，战斗按照奥黛丽的思路打响。 　　开战之前，奥黛丽骑乘雪白的天马来到阵地最前线，向麾下全体官兵发出战前动员。 　　战场是一座大熔炉，公主殿下在这座熔炉中经历了两年锻炼，在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的洗礼下变得更成熟，颇有大将风度。 　　面对大多出身于乡村和土著部落的年轻士兵们，她没有炫耀自己高贵的王室血统自抬身价，也没有试图用华丽的词藻鼓舞士气，而是以浅白的语言、平静的口吻、真诚到近乎残酷的态度向麾下全体官兵阐明下列事实。 　　“亚尔夫海姆人已经失去了王子港和莱顿城，河流背后的德林镇就是你们最后的家园，退无可退，唯有死战到底！” 　　“我们的敌人是手段残酷的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血腥王子’以杀俘成名，对手下败将从不留活口，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胜利或者死亡！” 　　“年轻的勇士们，大声回答我，你们要选哪条路？” 　　“胜利！” 　　“胜利！” 　　“胜利！” 　　…… 　　大陆军阵地上的呐喊如同山呼海啸，顺风传到三里之外的斐真军阵地上。 　　呐喊声中流露出的狂热斗志，令众多斐真官兵不由变了脸色。 　　这群追随小温斯洛普在新大陆南征北战的老兵经验丰富，当然知道这种打了“鸡血”的亡命之徒最难对付。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也听见山坡那边传来声势浩大的呐喊，便从副官手中接过望远镜，透过镜筒查看大陆军的阵地，过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胜利可不是光靠嘴巴喊两声口号就能到手的，这群反贼到底是什么成色，很快就会见分晓。” 　　丢开望远镜，小温斯洛普反手拔出斜插在背后的那口神话传奇巨剑，剑锋遥指三里开外的山坡，激发“神话流星爆”！ 　　夏日午后沉闷的空气仿佛突然沸腾起来，阴云密布的天空浮现细小的红色光斑，光斑渐变明亮，撕裂云层，显现在人们视野中，赫然是一颗颗火红的流星！ 　　总计十一颗流星从天而降，相继陨落在小温斯洛普剑锋指向的山坡上，如同重磅炮弹轰炸，陨石落处泥沙飞扬烈火奔涌！ 　　每颗陨石的杀伤半径约为40尺，十一颗陨石坠落在广阔且建有掩体的阵地上，实际造成的杀伤很有限，直接被陨石杀死或杀伤的大陆军战士不到百人，然而造成的心理威慑却使整个阵地慌乱起来，官兵的士气受到重创。 　　小温斯洛普仗剑伫立，面露冷笑。 　　这正是他期待中的场面。 　　战前动员做的再好有什么用？ 　　三分钟热血而已。 　　一群农夫和土著野人拼凑起来的所谓大陆军，面对鲜血与死亡的考验，精神崩溃是必然的。 　　如果大陆军阵地上的混乱局面持续扩大，小温斯洛普觉得这场仗也不用打了，自己再释放两次“神话流星爆”，就能把对面那群游兵散勇吓得跳河。 　　然而战场上的局势并未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大陆军阵地上响起嘹亮的号声，霍尔顿中校登上山岗，以“驱魔号”吹奏“安神曲”和“勇气之歌”，蕴含魔力的音符传入官兵们耳中，帮他们驱散恐惧，提振士气。 　　与此同时，奥黛丽与康蒂各自率领一队随军牧师和德鲁伊，匆匆赶到遭受陨石轰炸的地带，指挥官兵营救伤员，施法疗伤。 　　短暂的混乱过后，大陆军的阵地恢复秩序，受挫的士气也在回升。 　　小温斯洛普脸色有些难看，愤然挥剑，再次召唤“神话流星爆”！ 　　同样的招数，再次使出来就失去了最初的震慑效果。 　　“大家别怕！把陨石当成空投的炸弹就是了，谁还没挨过巨鸦轰炸怎么着！” 　　大陆军阵地上，老兵们就这样故作轻松的安抚菜鸟，带领他们躲避陨石轰炸。 　　陨石这东西看起来吓人，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大号的航空炸弹而已，飞行轨迹太漫长了。 　　从千尺高空自由落体下坠，陨石少说也得花上六七秒时间才能落地，其实只适合用来轰炸固定的堡垒而非移动目标。 　　身位职业军人，只要在心理上战胜对陨石的恐惧感，完全有充足的时间躲避轰炸。 　　十一颗陨石相继落下，大陆军阵地上掀起滚滚烟尘柱。 　　小温斯洛普期待中的慌乱场面没有再次出现，回应他的却是咒骂与嘲笑。 　　“血腥王子”的脸庞微微抽搐，难掩尴尬。 　　啊？这…… 　　连“神话流星爆”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贼了，必须出重拳！ 　　恼羞成怒的“血腥王子”挥剑向前一指，下令全军进攻，夺取敌方阵地！ 　　三千斐真龙骑兵下马步行，列队持枪向山坡那边挺进，进入敌军射程之后就遭到狂风暴雨般的射击。 　　整齐列队的官兵一排排倒下，但是并不能阻挡后续部队踏着军乐队的鼓点，如同波涛滚滚的红色浪潮，继续向前挺进。 第2874章 河湾之战（Ⅱ） 　　面对敌军发起的凶猛攻势，大陆军的第一道防线，坚守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线后撤。 　　小温斯洛普透过望远镜观战，为己方进攻之顺利感到一丝意外。 　　从战前的士气来看，大陆军顶住陨石轰炸而不溃乱，军纪应该相当严明才对。 　　他已经做好遭受顽强抵抗的准备，一打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说难听点，大陆军的第一道防线就是纸糊的，一触即溃！ 　　当然了，小温斯洛普承认，敌军并非一无是处，比如他们装备的步枪就很不错。 　　大名鼎鼎的远东1622式“风之枪”，抛弃传统的魔晶枪械设计方案，改用高压气瓶发射弹丸，堪称当今这个时代综合性能最优秀的步枪。 　　这种气步枪最突出的特点是高速连射，弹仓容量十发，数千名士兵开枪齐射之时，高压气体推动弹丸发出刷刷作响的呼啸声，连成一片，宛如狂风怒号，故而被称为“风之枪”。 　　大陆军阵地上密集袭来的弹雨，对进攻方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不下两百名斐真官兵倒在冲锋的途中。 　　然而如此强劲的火力无法持久，还不等斐真官兵冲到近前，戍守第一条防线的大陆军士兵们就抱起步枪，转身往山坡上拔腿狂奔，逃得飞快！ 　　“这么优秀的步枪，落在那群废物手里实在是太浪费了。”小温斯洛普举着望远镜，喃喃自语。 　　枪是好枪，可惜持枪的大陆军士兵沉不住气，两三下就把弹夹打空了。 　　更可笑的是他们似乎太过紧张，竟然顾不得更换弹夹就集体拔腿开溜。 　　是的，大陆军的第一道防线，十之八九的士兵，打光一支弹夹就撤退了…… 　　“你们总不至于……穷到每人就只配发了这么一支弹夹吧？！” 　　看到这荒唐场面，小温斯洛普简直哭笑不得。 　　“还以为你们真有决死一战的勇气，结果就这十来分钟的斗志？太可笑了！” 　　小温斯洛普面露不屑，觉得这一战已经稳赢了。 　　然而他高兴的太早了。 　　事实上，大陆军第一道防线的脆弱表现，完全在奥黛丽上校的预料之内，毋宁说这就是她有意营造出的假象。 　　按照当代一般的军事原则，防御阵地的第一线是最重要的，如果第一道防线轻易垮掉，溃退下来的士兵满脑子只顾着逃命，就会把后续防线扯乱。 　　守卫二线三线的士兵，看到眼前都是己方溃败下来的战友，把后面追杀上来的敌人都挡住了，那还要不要开枪呢？ 　　不开枪，贻误战机。 　　开枪，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更要命的是“恐惧”这种气氛会传染，后面的人看到前线士兵溃退下来，本能的就会感到慌乱，忍不住也跟着溃军逃窜，一传十十传百，如同牲畜“炸营”，整个阵地都会陷入混乱，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职业军官们在排兵布阵的时候，通常会采用两种方法来避免前线崩溃。 　　要么就把经验丰富、沉得住气的老兵布置在第一线，不至于听见枪炮声就吓得拔腿开溜，给身后的菜鸟树立一个临危不乱的典范，阵地就稳住了。 　　要么把强征入伍的炮灰部队推到最前线，后面排出宪兵队督战，勒令炮灰们严防死守，只能前进，不许后退！ 　　谁敢后退一步，督战队的刺刀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第一种方法难免要折损部队中的精锐老兵，第二种方法又太过残忍。 　　奥黛丽的部队里只有半数是老兵，她舍不得牺牲这些陪同自己南征北战的老伙计，圣武士的原则又不允许她用刺刀逼迫菜鸟新兵在第一线当炮灰，经过反复权衡取舍，想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儿残忍、实际上却能充分保护新兵的布阵方式。 　　第一道防线，由两千多名从各地乡村招募来的民兵组成。 　　奥黛丽明确的告诉这些平均年龄还不满20岁、缺乏实战经验的小菜鸟： 　　“你们的身后没有刺刀督战队，你们也不需要拼到弹尽粮绝，打空弹夹，立刻朝山上撤退。” 　　“一直退到阵地最后列，除非敌军再次闯进你们的射程之内，逼得你们不反抗就只能跳河自杀，否则接下来的整场战斗都不需要你们再开一枪。” 　　如果奥黛丽面对的是一群老兵，或者是旧世界的民兵，听她说完这些话，都会放下心头那块石头，也不废话，乖乖听从上级命令就是了。 　　然而不好意思，这里可是新大陆！ 　　新大陆的民兵盛产“杠精”，尤其是毛头小伙，可都是飞扬跳脱的刺儿头，别以为你是军官就了不起，俺们偏要杠上一杠！ 　　奥黛丽话音方落，下面的新兵营地就象厕所里成群的苍蝇嗡嗡闹腾起来。 　　“上校！您这话不在理！俺们不服！” 　　“凭啥让俺们打空一只弹夹就撤退，您这是瞧不起俺们！” 　　“对！这是看不起俺们！抗议！抗议！” 　　换做两年前，奥黛丽刚开始带兵的时候，遇到这种场面难免手足无措，然而经过这两年的锻炼，她对手下那群新兵蛋子是什么德性早已了然于心，面对成百上千民兵的鼓噪抗议，只是淡淡一笑。 　　“我不介意你们在前线多开几枪，问题是你们会换弹夹吗？” 　　上校女士加持“扩音术”的质问在营地上空回荡，鼓噪声立刻平息下来。 　　“十秒钟内能够完成换弹夹操作的人，举起右手！”奥黛丽接着问。 　　年轻的民兵们面面相觑，神色尴尬，最终敢于举手的人，只有不到110。 　　“上校！这不能怪俺们！” 　　真正的“杠精”岂能轻易认输，新兵当中有人出声抱怨。 　　“俺们乡下人，之前从未见过可以更换弹夹的步枪，三天前才拿到这种古怪的气步枪，操作不熟练也很正常啊！” 　　“就因为你们对‘风之枪’还不够熟悉，所以我才让你们打完一支弹夹就撤。” 　　奥黛丽心平气和的怼回去。 　　“如果你们不服气，可以换成老式魔晶步枪，或者你们更熟悉的弓弩也行，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换完可别后悔！” 第2875章 河湾之战（Ⅲ） 　　奥黛丽一说这话，下面那几个“杠精”立马就闭嘴了。 　　他们只是喜欢抬杠，可不傻！ 　　“风之枪”弹夹容量十发，可以连射，一分钟之内就能打完。 　　倘若换持老式步枪或者更原始的弓弩，射击效率远低于“风之枪”，完成十次射击之后，你还来得及撤退吗？ 　　被上校女士训的服服帖帖的新兵们，按照战前的安排守卫第一道防线，待到身穿红色军装的斐真士兵进入百步之内，听到身后山坡上传来霍尔顿中校吹响的号角，立刻扣动扳机！ 　　多数新兵在三分钟内就把十发子弹全都打光，看到对面如同割麦子般一排排倒下的敌军，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手脚比较麻利的新兵更换弹夹，继续开火射击，抢在撤退之前再爽一把！ 　　不过多数新兵还是乖乖听从上校女士的命令，打空预装弹夹过后就抱起风之枪，顺着提前挖好的通道撤退了。 　　戍守后面两条防线的大陆军官兵，战斗开始前就知道第一线的新兵打完十轮枪就会撤退。 　　有了思想准备，知道菜鸟们是按照计划撤退，并非溃逃，也就不会慌乱，跟着瞎跑。 　　驻守第二道防线的两千名官兵，都是追随奥黛丽从锻造谷来到南方的大陆军老兵，早在今年六月初就列装了从远东采购的气步枪，经过三个多月的磨合，对这种武器已经比较熟悉了。 　　奥黛丽对第二道防线的守军，下达的命令与第一道防线略有不同，要求老兵们对敌军保持火力压制，直到气瓶提示压力不足，就可以撤到后面更换气瓶了。 　　风之枪的气瓶，可以连续发射40颗弹丸，之后就会提示压力不足，需要更换气瓶或者充气。 　　其实在压力不足的情况下，再打个十来枪也不成问题，只是射程和准度都会有所下降。 　　大陆军的老兵在阵地上快速更换弹夹是不成问题的，挎包里也都有备用的气瓶，但是临时更换气瓶的操作比较繁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快速完成。 　　出于保险起见，奥黛丽不要求他们临阵更换气瓶，打完四支弹夹就可以撤到阵地后方，从容更换气瓶，把拆卸下来的空瓶装在“兵站式充气机”上，然后再回来投入战斗。 　　第二道防线发挥出了奥黛丽预想中的作用，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 　　大陆军的老兵们表现出色，接连击退了三次敌军冲锋，造成近千伤亡，尸体横七竖八躺在灌木丛中，浸透鲜血的红色军装沐浴黄昏斜阳倍显凄凉。 　　斐真部队被堵在半山腰进退两难，惨重的伤亡令小温斯洛普心痛不已。 　　正犹豫要不要命令部队撤下来，暂时放弃强攻山头，前线指挥官发来的报告令他精神一振！ 　　己方组织的第四波进攻终于取得成效，守卫第二道防线的大陆军士兵似乎是耗尽了弹药，纷纷跳出堑壕，一窝蜂般朝山坡上逃窜。 　　小温斯洛普听到这个消息，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下应该稳了吧？ 　　然而他这颗“定心丸”吃的还是太早了点儿。 　　奥黛丽之所以采用这种层层抵抗的防御方式，还有一个目的是诱敌深入，不满足于仅仅是把敌军击退，还要最大限度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 　　小温斯洛普的部队在付出了超过13的伤亡数字之后，凭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攻上山坡，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大陆军的第三道防线，以及一场活生生的噩梦！ 　　驻守这最后一道防线的，正是在远东接受特训、装备“风之枪”、手雷和掷弹筒等先进武器的阿萨族特训兵团，奥黛丽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如同在军校中千百次演练的那样，这些略显紧张的阿萨族青年在康蒂指挥下以班组为单位，迅速装填掷弹筒，按照事先计算好的角度发射榴弹。 　　正在仰攻山头的斐真官兵，听见高处传来一阵砰砰声响，紧接着就有一片黑乎乎的榴弹，从三四百码之外划着弧线朝他们头顶砸落下来，出于职业军人的本能立刻卧倒！ 　　榴弹触地刹那猛烈爆炸，喷溅出大团烈焰和无数弹片，将进攻一方的阵线笼罩在火海当中。 　　掷弹筒抛射出的榴弹，相当于杀伤半径扩大两倍的“火球术”，尽管抛射的精度远不如定点爆破的“火球术”，但是200颗榴弹一起爆炸，破坏力还是很恐怖的！ 　　正在向山头冲锋的斐真官兵，被这出乎意料的打击结结实实拍在地上，吓得乱了阵型，纷纷抱头寻找掩体。 　　康蒂率领随军德鲁伊团队，联手释放“造风术”，平地掀起一场风暴，吹散笼罩战场上空的硝烟，为己方官兵清空视野。 　　驻守第三道防线的特训部队，排除了硝烟的干扰，透过望远镜或者仅仅凭借目力就能看清地面的弹坑，确认第一轮试射落点偏离计算轨道有多远，而后根据偏差调整掷弹筒的角度，第二轮抛射的精度显著上升。 　　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轰炸。 　　短短数分钟，上千枚榴弹集中投射在通往山顶的狭窄区域中，堪称饱和式地毯轰炸，几乎将地皮犁了一遍，炸死炸伤的斐真士兵数以百计。 　　面对头顶不断坠落下来的榴弹，斐真一方的军官深知继续滞留在这里形同等死，活路只有两条。 　　要么撤退，要么继续向前冲——冲到敌军近前，这种曲射榴弹装置就派不上用场了。 　　山下传来的号角如同催命符，逼迫被困在山上的斐真官兵不得不冒着炮火爬起来，举枪继续向前冲。 　　好不容易冲过掷弹筒的火力覆盖区段，迫近到敌军第三条防线的百步之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对面的守军就从堑壕背后探起身来，抡圆胳膊，将一颗颗球形装置奋力投掷过来。 　　“远东1624式单兵炼金炸弹”，俗称“魔导手雷”，破片加上弹体内嵌的无数小钢珠，爆炸瞬间猛烈溅射，将周边半径20尺内的敌军通通轰成鲜血淋漓的马蜂窝，虽然实际杀伤力不如榴弹，视觉效果却比被榴弹炸飞更惨烈！ 第2876章 河湾之战（Ⅳ） 　　堑壕背后的阿萨族士兵，在班组教官的指挥下，不断投出手雷，轰炸出现在视野内的任何红色身影。 　　与此同时，之前撤下去的第一线和第二线官兵也都重新装好气瓶和弹夹，纷纷回到阵地上，就在阿萨族战友们身旁举起“风之枪”，架在胸墙上，瞄准对面冒着炮火艰难前进的敌军射出复仇的子弹！ 　　经过前面两道防线的打击，斐真军付出了惨痛的伤亡，已经是强弩之末，本想豁出最后一口气攻占山顶，没曾想却遭到空前猛烈的阻击，枪林弹雨不断倾泻在头上，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参与攻击高地的三千斐真官兵，早已不复战斗开始时军容齐整威风凛凛的形象，付出超过半数的伤亡之后终于崩溃，不顾军官的威胁咒骂，丢下步枪扭头朝山下逃窜。 　　通往山顶的道路已经被尸体阻塞，鲜血如同溪水沿着山脊汩汩向下流淌。 　　奥黛丽透过望远镜看到敌军溃退，立刻下令反攻！ 　　上校女士手中还有一支预备队尚未投入战斗，正是来自迦南王国的一千多名志愿军。 　　这些迦南老兵，可都是奥黛丽真正的“子弟兵”，之所以不远万里、跨越重洋来新大陆参战，固然是出于帮助殖民地人民摆脱宗主国压迫、谋求独立解放的高尚理想，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也更富有骑士精神的崇高使命——就是“守护迦南人民的公主殿下”！ 　　对这些迦南老兵而言，为公主殿下抛头颅、洒热血不存在“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份荣耀。 　　奥黛丽一声令下，迦南志愿兵立刻催马跃出堑壕，以装上刺刀的步枪充当骑枪，追着溃逃的斐真官兵，发起一轮凶猛的反冲锋。 　　战马铁蹄震撼山丘，千骑宛如狂风席卷而至，撵着敌军的屁股穷追猛打。 　　大陆军的步兵们也听从上校女士的号令，暂停射击，扛起步枪跳出战壕，加入到追杀敌军的行列当中。 　　山脚下，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身边还有一个营的骑兵预备队。 　　本来他的部队也是以骑兵突袭成名，然而就靠这一个营的骑兵显然无法阻挡如同泥石流一般从山坡上奔腾涌来的大陆军，只得强忍着满腔不甘下令全军撤退。 　　血腥的追杀持续到太阳落山，一直追到三十里外，沿途又击毙、俘获数百名斐真官兵，奥黛丽才下令收兵，打扫战场，过后押送战俘渡河，从容撤回德林镇。 　　1627年9月15日，于德林河湾打响的这场战役，从午后持续到夜幕降临，终于尘埃落定。 　　独立战争爆发迄今已经两年，在过往两年中所向披靡的班尼斯特骑兵旅，就这样一步步陷入迦南公主兼大陆军骑兵上校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精心设计的圈套，最终落得个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 　　以往战无不胜的“血腥王子”，第一次在新大陆的战场上被迫吞下失败的苦果。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强打精神收罗溃败下来的部队，清点一下人数，出发时的三千人马，如今只剩不到八百，还大多挂了彩，精神萎靡。 　　只靠手头残存的这点兵力，如此低落的士气，小温斯洛普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承认无力回天，匆匆收拢残部，掉头向北撤退，投奔驻守大本营的托马斯·康华利将军。 　　此时，交战双方都还没有意识到，“德林河湾之战”将会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役，其影响力不仅限于南方战场，还预示着“独立战争”的总体进程也将迎来重大转折。 　　…… 　　德林河湾的战斗结束后，当天夜里，正在享用晚餐的康华利将军就收到前线发回来的坏消息，顿时倒了胃口，丢下刀叉离开餐厅，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烟斗，接下来整整一个钟头，眉头没有舒展开过。 　　托马斯·康华利与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年龄相差20岁，从军事指挥理念到为人处事的风格都存在很大差异，一直以来关系就不太融洽。 　　康华利是一位老派贵族军官，在战场上主张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在社交生活中注重贵族体面，很在意维护自己的绅士风度，哪怕对战场上的敌人也不会口出恶言，倘若敌将以礼来降，他也会用同等规格的礼遇款待对方，对战俘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同样是贵族出身的小温斯洛普，却是年少轻狂、肆意妄为的做派，指挥作战每每剑走偏锋，经常采用偷袭和伏击之类在康华利将军看来不够“堂堂正正”的手段险中求胜，屠杀战俘的暴行更是臭名卓著，连斐真国内的报纸都不止一次点名抨击他是“杀人狂”。 　　更让康华利将军恼火的是小温斯洛普仗着自己是总督公子，纠结了军方一大票资历浅薄的少壮派军官，看不起自己年长的上司，甚至在青年军官俱乐部的牌桌上批评康华利优柔寡断，虚伪做作，只是一个“迂腐的庸才”。 　　康华利将军也知道自己指挥不动这位官二代，可好歹双方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小温斯洛普竟然背地里说上司的坏话……年轻人，你也太猖狂了！ 　　看在总督阁下的面子上，康华利将军一直忍着这口气，直到今天收到前线战报，得知小温斯洛普的骑兵旅被叛军杀得丢盔弃甲，三千人马只剩不到八百，惊怒之余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 　　自诩军事天才的“血腥王子”，被一群农夫拼凑起来的叛军打得惨败，更何况敌方的指挥官还是一位年轻姑娘，真是丢人现眼！ 　　时隔不久，后续战报传来，揭示了河湾之战的更多细节。 　　康华利将军看完以后，气得额头青筋暴涨，恨不能立刻派宪兵把小温斯洛普抓过来，当面扇他两个大耳光！ 　　明知道敌方的兵力两倍于己方，还特地选择了一处三面环水的高地布阵，摆出跟你死磕的架势，小温斯洛普居然直愣愣地派兵往高地上冲锋，根本不把敌方当人看——这何止是轻敌，根本就是特娘的作大死！ 第2877章 迦南志愿军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骄横狂妄到这种地步，你不打败仗，天理难容！ 　　康华利将军越想越窝火，盛怒之下给总督阁下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毫不留情指出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在战场上犯下的严重错误。 　　信写完了，康华利将军的情绪也平静下来，把信看了一遍，却又不敢寄出去。 　　最后苦笑着撕掉信纸，提笔重新写了一份关于河湾之战的报告，尽可能文饰小温斯洛普的指挥失误，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自责“没能及时主动出兵支援前线部队”，“十分惭愧”…… 　　这封信寄出去以后，康华利将军估计总督大人也是一宿没睡好。 　　第二天清晨，康华利将军收到温思洛普伯爵的回信。 　　总督阁下在信中安慰老部下不必自责，自己已经充分了解德林河湾战役的来龙去脉，坦率地讲，此役败北，康华利将军没有任何责任，都怪班尼斯特太过轻敌，伯爵本人也痛感教子无方，难辞其咎。 　　接下来，总督阁下又在信中写道，已经发出一纸调令，解除班尼斯特的指挥权，勒令他即日返回莱顿城述职，如有必要，军事法庭将会对他的指挥失当做出审理，总督阁下绝不干涉。 　　此外，温斯洛普伯爵还将派遣淮亚女王率领三千山丘巨人佣兵，偕血肉巨像支援康华利兵团，协助他攻打叛军的大本营德林镇。 　　读过这封回信，康华利将军心里很舒坦。 　　这就对了嘛，体面人就该这么办事！ 　　小温斯洛普还是太嫩，年纪轻轻就狂的不知天高地厚，这都是吃亏太少惯出来的臭毛病，真得跟他老爸好好学着点儿为人处事的手腕。 　　调走小温斯洛普这个不听指挥的官二代，还送来战斗力强悍的山丘巨人佣兵团，外加攻城利器“血肉巨像”，康华利将军对温斯洛普伯爵的处置很满意，私下里甚至觉得小温斯洛普在德林河湾吃了败仗，也不全是坏事。 　　山丘巨人佣兵团从莱顿城码头登上汽船拖拽的运兵驳船，船队经过三天沿河航行，顺利抵达前线大本营，与康华利兵团会师。 　　与此同时，淮亚女王也亲自驾驭血肉巨像传送过来。 　　托马斯·康华利将军兵强马壮，踌躇满志，率领两万大军外加山丘巨人佣兵团开拔，浩浩荡荡进逼德林镇。 　　在此期间，奥黛丽和格林的部队也已经陆续返回德林镇，随同格林将军一同到来的还有在西部大丛林中招募的土著盟友。 　　包括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领导下的妖精族和精灵武士。 　　世代居住在大沼泽中，多年前就与德林镇议会结盟的“冷血部落”蜥蜴人。 　　深林谷领主“聪明大王”史瑞克和大法师菲欧娜夫妇治下的食人魔一族。 　　最后，还有卓戈王子率领的“铁蹄部落”半人马勇士。 　　这些来自亚尔夫海姆各地的原住民志愿兵，总兵力加起来也有五千之数，这些妖精、精灵、蜥蜴人、食人魔和半人马的战斗力明显强过人类士兵，平均换算下来，抵得上万人兵团。 　　到了9月下旬，集结在德林镇的大陆军总兵力，与正在逼近的斐真大军相比，称得上旗鼓相当，已经具备一战之力。 　　但是，南方大陆军的总指挥，老成持重的纳撒尼尔·格林将军，仍然为即将到来的大会战感到焦虑。 　　好消息是会战地点位于内陆腹地，斐真皇家舰队无法为远离海岸线的陆军提供有效支援，而巴登湿地战役和德林河湾战役都已经证明了一个事实： 　　大陆军只有在避开强大的斐真皇家舰队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打败斐真陆军。 　　但是还有一个坏消息。 　　用兵慎重的康华利将军，也已经意识到无法获得舰队支援是一大隐患，为了弥补这一缺失，他通过温斯洛普伯爵与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沟通，要求将半数海航部队调遣到自己麾下，并且获得了豪将军的同意。 　　这样一来，康华利将军就多出四个联队的航空兵，再加上原有的陆基航空兵第一和第二联队，现在康华利将军手中共有不下600只训练有素的巨鸦可用。 　　格林将军所担心的，正是这支规模庞大的空军武装。 　　“独立战争”打响两年以来，战场上的制空权一直牢牢掌握在斐真人手中。 　　从去年10月爆发的“蜜酒河战役”开始，斐真巨鸦就成了战场上空的主宰，在之后攻打自由港、锻造谷、王子港和莱顿城的战役中都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对大陆军造成的实际杀伤和心理威慑，甚至还要超过海军舰炮。 　　现如今大陆军在地面战场上勉强还能与斐真人过两招，然而说到空军，那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陆军本身没有能力建立空军武装，又不具备强大的防空火力，在过往的战斗中只能硬扛巨鸦轰炸。 　　光靠“头铁”当然是扛不住炸弹的，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必须改变。 　　格林将军给瓦萨总司令写了好几封信，重点谈到空军问题，希望总司令向外国友人请求支援。 　　乔治·瓦萨也很看重这个问题，没有让老友失望，经过多方努力，终于获得迦南当局的承诺，尽快派遣一支所谓的“志愿军”驰援格林兵团。 　　这就有点儿搞笑了。 　　要说迦南退伍老兵自带干粮赶赴新大陆参战，追随公主殿下，说是“志愿军”没问题。 　　然而一下子出动6艘“黎明级”魔导飞艇外加300名骑乘天马的碧空骑士飞往新大陆参战，还硬说这是一支“没有任何官方背景”、“民间人士自发组织的志愿军”，会不会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这支所谓的志愿空军，统帅正是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 　　真当斐真人是傻子吗？！ 　　然而迦南政府并不承认斐真当局的强烈抗议，一口咬定这就是志愿军，还公开“澄清真相”，指出歌罗法王子并不是志愿军的指挥官，只是以旅行者的名义搭顺风飞艇，纯属私人事务，请友邦不要过于紧张，无端联想。 第2878章 碧空骑士团 　　就在迦南与斐真两国外交部门推诿扯皮的时候，9月22日清晨，迦南志愿军搭乘的飞艇舰队如同六尾银色巨鲸构成的鱼群，缓缓划过新大陆南方的天际线，在“碧空骑士团”护航下，顺利降落在两天前刚落成的德林镇军用机场。 　　迦南又被称为“天马国度”，自古以来就以骑乘飞马驰骋天际的碧空骑士闻名瓦雷斯世界，迦南空军飞抵亚尔夫海姆参战，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9月末的亚尔夫海姆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艳阳高照的晴空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斐真巨鸦航空队与迦南碧空骑士团，谁将取得战场上的制空权，成为这片蓝天的主宰？ 　　答案即将揭晓。 　　…… 　　1627年9月26日，夜色笼罩的原野上空，枪炮铿锵与炸弹轰鸣，共同奏响了“德林镇会战”的序曲！ 　　不同以往，这次战斗是大陆军一方率先挑起来的。 　　拂晓时分，碧空骑士团第一、第二和第三联队，在夜色掩护下骑乘天马飞往镇外斐真军阵地，执行轰炸任务。 　　歌罗法王子和格林将军制定这次作战计划的时候就预料到轰炸队将会受到敌方空军拦截，故而只让第一联队挂载炸弹，第二和第三联队负责护航。 　　执行轰炸任务的人马都提前服用了隐形药水，然而刚一迫近敌方空域就被佩戴“反隐项圈”、正在夜空中巡逻的巨鸦发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与此同时，碧空骑士们也觉察到夜空中盘旋尖叫的黑色巨鸦，纷纷擎起专用空战武器“龙骑枪”，锁定巨鸦扣下扳机。 　　半寸口径的龙骑枪相当于一门小型魔晶炮，发射出的弹丸重达4盎司，巨鸦挨上一发，非死也得重伤。 　　第一波冲突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护航队联手击杀空中巡逻的一个中队巨鸦航空兵，然而开枪射击的同时也破坏了自身的隐形状态，暴露了形迹。 　　就在警报发出后的几分钟里，斐真阵地上的灯火就全都熄灭，成群结队的巨鸦振翅升空，凭借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紧盯展开雪白双翼的天马和马背上的骑士，怪叫着包围上来。 　　在这种情形下，轰炸任务已经不可能顺利执行，轰炸队的骑士队长向歌罗法王子请示过后，立刻下令全体队员就地投弹，以便轻装上阵，与巨鸦展开空中格斗。 　　两百多枚重达百磅的航空炸弹陆续从天而降，触地刹那猛烈爆炸，喷溅出的油脂和炽火胶把地面笼罩在烈火与浓烟当中。 　　场面看似惨烈，其实投弹地带处于斐真军阵地的外围，与营房还隔着防火带和一道堑壕，实际造成的人员伤亡并不大，但是足以激怒康华利将军。 　　托马斯·康华利在睡梦中被警报惊醒，强忍着倦意爬起来，匆匆赶到司令部，透过“探知水晶”观察交战空域。 　　夜空中，无数条白色与黑色身影正在捉对厮杀，天马的嘶吼与巨鸦的怪叫交织在一起，再加上鼓点般的枪声伴奏，构成令人血脉偾张的杀戮乐章。 　　来袭的敌军只有三百骑，己方已经陆续派出四支巨鸦联队升空拦截，却还落了下风，不断有巨鸦中枪悲鸣，由半空中坠落下来，染血的黑羽漫天飞扬。 　　康华利将军眉头紧锁，默默倾听熟悉各国空军武装的幕僚分析战况。 　　斐真巨鸦的体型比迦南天马小巧轻盈，敏捷属性更优秀，再加上不需要承载骑士，机动性显然要比驮着骑士的天马强出一大截，按理说在空中格斗中应该更占优势才对。 　　但是迦南天马不仅体型、力量和体质都比巨鸦更强，还装备了从远东进口的“星质马铠”，重量比皮甲更轻，防御力却堪比精钢锻造的胸甲。 　　巨鸦爪子和喙嘴诚然锋利，却很难撕裂天马的护甲，只能找机会撕扯对手缺乏甲胄保护的翅膀。 　　聪慧的天马很清楚自己的机动性不及对手，在与巨鸦的格斗中很少主动攻击，专心闪避和防御，尽可能保持平稳飞行，反击的工作完全交给背上的人类搭档。 　　碧空骑士人马一体，手持龙骑枪的骑士才是格斗中的主力。 　　“碧空骑士”就是专精空战的圣武士范型，虽然大多数骑士职业等级不高，只能施展2环以下的神术，但是对付巨鸦绰绰有余。 　　上手先来一发“强令决斗”，迫使巨鸦过来单挑，离得远就开枪狙击，没打中就甩出雪亮的刺刀，两三下就把巨鸦捅得浑身飙血，惨叫着陨落下去， 　　四百只巨鸦对抗三百名碧空骑士，反而被对方压着打，康华利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命令剩下两个联队的巨鸦航空兵前去支援，以双倍的兵力对付敌军，这下总不至于还打不过吧？ 　　以一敌二，碧空骑士的确没有必胜把握，发觉对方援军飞来便不敢恋战，纷纷掉头逃往己方阵地上空。 　　“将军阁下，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迦南王国支援叛军的空军就只有这三百骑，敌军阵地上没有防空炮，至于步枪，对飞行在离地千码夜空中的巨鸦基本构不成威胁，我军应该把握这个机会追杀敌方空军，最好能将碧空骑士一网打尽！” 　　伊萨克·胡克提出的建议，获得了司令部中绝大多数军官的支持。 　　康华利最初觉得有点冒险，然而想到这的确是重创敌方空军、夺取制空权的绝佳机会，稍作犹豫之后就接受了胡克将军的建议，命令巨鸦部队追杀碧空骑士团。 　　然而时隔不久，他就为自己做出的这个草率决定追悔莫及。 　　大陆军今夜发起的这次空袭行动，其实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歌罗法王子真正的目的是把敌方的巨鸦部队引诱出来，加以歼灭。 　　王子殿下也知道，仅凭自己手下那300名碧空骑士，对抗600只巨鸦，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迦南空军近年来也效仿他们的远东邻居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从装备到战术都与时俱进，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单靠碧空骑士打天下了。 第2879章 魔导迷彩 　　早在五年前，歌罗法王子就与当时还是远东王储的罗兰·寇拉斯做成一笔用迦南天马换购远东军用魔导飞艇的大生意。 　　远东首批交付的两艘“黎明级”飞艇，刚运到迦南就被直接送进兵工厂，惨遭大卸八块。 　　歌罗法王子把国内的魔导构装学专家都召集起来，交给他们一项使命——拆解进口的魔导飞艇，尽快搞清楚设计原理和工艺细节，尝试加以仿造。 　　这项秘密进行的“逆向工程”，搞了整整三年。 　　迦南的军工技术团队不负王子殿下的期望，不仅吃透了“黎明级”飞艇的设计和制造工艺，还在原版的基础上大胆改良浮空模组，将飞艇的载重量从220吨提升为300吨，航空机炮由8门增设为12门，而其中最具创意的一项改良是为飞艇增设“魔导迷彩系统”。 　　开启“魔导迷彩系统”过后，飞艇通体会被幻术结界笼罩，如同潜伏在雨林中的变色龙，能够根据航行途经的空域背景改变自身色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近乎隐形。 　　这次派往德林镇参战的六艘飞艇，就是迦南军工厂出品的改良版“黎明级”，同时也是这款飞艇第一次参加实战。 　　歌罗法王子亲自坐镇督战，其实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检验新式飞艇在实战中的表现。 　　今天夜里，就在碧空骑士团前去执行轰炸任务的同一时间，六艘飞艇也启动了“魔导迷彩系统”，神不知鬼不觉的集体升空，躲藏在云层背后，关闭蒸汽涡轮引擎，维持静默悬浮状态。 　　直到碧空骑士团诈败归来，黑压压的巨鸦成群结队在后面紧追，这支隐形的飞艇舰队才执行王子殿下的命令，重启引擎，伴随着震撼夜空的马达轰鸣，相继冲出云层，径直闯进巨鸦群中，开炮扫射！ 　　巨鸦的队列被这六艘轰鸣咆哮的银色巨鲸冲散，一时间不知所措，拍动羽翼嘎嘎尖叫，而这惊慌的叫声很快就被恐怖的炮声压了下去。 　　飞艇两侧敞开炮窗，八门航空机炮同时喷射电光，呼啸出膛的炮弹间杂着曳光弹，在夜空中拉出一道道闪光的轨迹，无情扫射四周慌乱的巨鸦。 　　刹那间，上百只巨鸦中弹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其余的巨鸦也被吓破胆，纷纷朝远离飞艇舰队的方向逃窜。 　　这时引诱巨鸦部队撞进陷阱的碧空骑士们又掉头回来，天马展开雪白羽翼在夜空中翱翔，星驰电掣般追杀慌不择路的巨鸦。 　　天马背上的骑士持枪狙击，配合火力凶猛的舰载机炮绞杀敌人，炮火轰鸣持续到黎明，当这场激战结束，最后只剩不到两百只巨鸦逃回己方阵地。 　　至此，战场上的制空权完全落入大陆军的掌握。 　　康华利将军透过“探知水晶”，亲眼目睹了发生在夜空中的这场惨剧，懊悔之余也深深忧虑，连夜就把自己的司令部搬进了地下防空洞。 　　事实证明康华利将军很有先见之明。 　　碧空骑士团胜利返航，休整了一上午就再次出动，掩护飞艇舰队大摇大摆的飞抵斐真军阵地上空，六艘飞艇相继敞开腹部舱门，如同老母鸡下蛋，将一串串的重磅航弹倾泻在阵地上。 　　爆炸声响彻营地，泥沙飞扬，烟尘冲天，阵地顿时化作一片火海，空气仿佛在燃烧。 　　无数营房被点燃，浑身起火的斐真士兵在浓烟与烈焰中绝望挣扎，火海中充斥着战马嘶鸣与伤兵的绝望呻吟。 　　六艘魔导飞艇合计投下近百吨装填炼金火药的燃烧弹，过后从容不迫的掉头返航。 　　空袭结束后，康华利将军率领幕僚匆匆跑出防空洞，望着空中远去的敌军飞艇和天马骑士，再环顾阵地上惨不忍睹的景象，险些当场心脏病发作！ 　　从自由港到王子港，再到莱顿城，斐真各级官兵对这种狂轰滥炸、天火焚城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只不过以往是斐真空军轰炸大陆军的阵地，今天却颠倒过来，自己也尝到遭受空袭的滋味。 　　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康华利将军面色铁青，一边敦促下属扑灭大火，救治伤兵，同时也暗自下定了决心——必须速战速决！ 　　在这个时代，空军再强也只是战场上的配角，胜负最终还是取决于地面部队的交锋。 　　既然无法阻挡敌方肆无忌惮的空袭，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尽快发动地面总攻——你炸你的，我打我的，哪怕顶着头顶不断落下的炸弹，也要一口气推平德林镇！ 　　被迫让出制空权，康华利将军很窝火，但是他有信心在地面战场上击溃对手，因为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就是淮亚女王从卡吕冬岛带来的那尊代号“公主”的传奇巨像。 　　从米德加德城到自由港，再到王子港以及莱顿城，血肉巨像在历次攻城战中都发挥了关键作用，康华利将军不认为小小一个德林镇能阻挡巨像的脚步。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六年前的那场矿脉战争，血肉巨像曾在临渊堡城门外被从天而降的钢铁陨星当场砸垮，进而导致了整场战役的失利。 　　当时康华利将军就是斐真军的指挥官，身为那场惨败的亲历者，他可不想在德林镇重蹈覆辙，当天下午就邀请淮亚女王出席作战会议，提出速战速决的打算，顺带提醒淮亚女王提防巨像被敌方空军投掷下来的炸弹破坏。 　　“哈哈哈哈！将军阁下尽管放心，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如果那群反贼还敢往我家公主头上乱丢垃圾，我保证他们会后悔一辈子！” 　　淮亚女王放声大笑，眼中却闪烁着诡秘而又残忍的光芒。 　　…… 　　营地遭到空袭的第二天，1627年9月28日清晨，托马斯·康华利率全军发动总攻，决定亚尔夫海姆乃至整个新大陆命运走向的德林镇会战就此打响。 　　此时交战双方尚无一人觉察到，就在他们脚下万丈深处，幽暗地域中有一只神秘的眼睛，正透过一面魔镜默默注视着战火纷飞的故乡。 第2880章 瑞贝卡在德林镇 　　总攻预定于9月28日清晨7点整发动，战场上空晴朗的天气不合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的心意，故而提前半个钟头通知随军法师团，要求他们施法改变天气，人工创造一场暴风雨。 　　事实上，康华利将军并不喜欢阴雨天，多年的戎马生涯磨损了他的膝关节，每逢阴雨天膝盖就隐隐酸痛，而他麾下的官兵同样不喜欢冒着暴雨冲锋陷阵。 　　但是考虑到己方已经丧失了战场上的制空权，而暴风雨对飞行兵种造成的负面影响远比对地面部队更大，康华利将军宁愿忍受关节酸痛的折磨也不想看到迦南天马在晴空下展翅翱翔，肆无忌惮的朝己方部队头上丢炸弹。 　　将军阁下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首席随军法师花了十分钟时间完成施法仪式，召来的乌云遮蔽了阳光，闪电撕裂云层，滚滚雷霆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正在空中执行巡逻任务的碧空骑士小队，觉察到天气异变，连忙激发魔法斗篷上结附的“短讯术”，向母舰汇报。 　　与此同时，骑士们胯下的天马接连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提醒背上的搭档尽快返航，以免自己的翅膀被雨水打湿。 　　“看来托马斯·康华利铁了心要在今天发动总攻，在此之前，他还想在天气上做些文章，尽量削减我方的空中优势。” 　　德林镇司令部中，收到斥候汇报的歌罗法王子对格林将军说。 　　“殿下，好在我们提前有所准备，罗尔斯大师，卡斯蒂斯小姐，接下来就烦劳你们出手了。” 　　格林将军望向司令部里唯二没有穿军装的人，正是罗伯特·罗尔斯和瑞贝卡·卡斯蒂斯。 　　自从莱顿城沦陷，罗尔斯大师就带着学生和同事撤退到了德林镇，残酷的战争改变了这位有些天真的大法师，毅然带着学生们主动来司令部找格林将军，报名参加随军法师团。 　　格林将军对罗尔斯大师的名声早有耳闻，更何况这位先生还交出过一位举世闻名的天才学生，部队里正缺施法人才，当然不敢怠慢这位大法师，当即聘请他出任首席随军法师，地位相当于南方兵团的参谋长。 　　罗尔斯大师的三个学生，托马斯·查普、爱德华·盖茨和艾伦·戴维斯，也都在格林将军的帐下担任副官，获得重用。 　　罗尔斯师生一行来到德林镇的同一时间，瑞贝卡一家也逃难到了德林镇。 　　这位大小姐的架势可不像逃难，来到镇上的第一天就指挥奴仆搬运行李，拿着自己配的钥匙打开镇子北边一栋空置的大屋，大摇大摆的搬了进去，俨然是来自家的乡下别墅度假消暑。 　　住进新居的当天晚上，这位贵族小姐就举办排场大到震撼乡下人一整年的宴会，邀请军方和本镇议会的头面人物出席，还亲手写了三封请柬，寄给奥黛丽上校、霍尔顿中校和康蒂女士。 　　这三位收到请柬，私下里先合计了一番，霍尔顿觉得卡斯蒂斯小姐这个人还不错，奥黛丽却怀疑瑞贝卡没安好心，更恼火的是她已经眼红那栋大屋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搬进去，瑞贝卡初来乍到就抢了先，让她很不爽。 　　“康蒂，既然乔安不在家，按理说你就是那栋屋子的女主人，瑞贝卡不经你允许就擅自住进去，太过分了，我支持你去把她赶走！” 　　公主殿下自己不好意思出头，就撺掇康蒂去跟瑞贝卡对线。 　　这下康蒂也犯了难。 　　奥黛丽是她的上司兼战友，而瑞贝卡同样是她的朋友，更要命的是这两位还都与乔安关系暧昧，理论上算是她的情敌，面对这一团乱麻似的复杂关系，可怜的阿萨族姑娘想破头也梳理不清，谁是自己的朋友，谁又是自己的敌人。 　　既然瑞贝卡来信相邀，康蒂只能硬着头皮去赴约，私下里问瑞贝卡，最近有没有跟乔安通信联系，旁敲侧击的打听她搬进这栋大屋，是不是提前征得了乔安的同意。 　　“没有啊！”瑞贝卡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都没问一下房子的主人，就自作主张地搬进来住，这不太好吧？” 　　奥黛丽忍不住发难。 　　“反正他不会反对，问不问都一样！” 　　瑞贝卡满不在乎地笑道。 　　奥黛丽与康蒂对视一眼，脸上都难掩懊恼。 　　这个世界对矜持的女孩太不公平，早知道会有瑞贝卡这么个厚脸皮的家伙半路杀出来，她俩早就搬进来住了！ 　　“你们两个就别在肚子里骂我了，楼上还有两间空屋，我让仆人打扫一下，不嫌弃的话，往后你们也搬进来住。” 　　瑞贝卡分别握住两位女士的手，一脸真诚的邀请她们同居。 　　“可是……如果乔安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康蒂不放心地问。 　　“我倒巴不得他生气！”瑞贝卡悻悻地哼了一声，“可惜啊，那小子是什么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才懒得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你们就住进来吧，省的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那倒也是！” 　　奥黛丽觉得瑞贝卡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况且总不能由着她以这间大屋的女主人自居，就拉着康蒂一起住进了乔安的故居。 　　奥黛丽和康蒂都有军职在身，瑞贝卡也有自己的打算，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去司令部拜访格林将军，提出加入她麾下的随军牧师团，运用自己的职业能力帮伤兵减轻痛苦。 　　格林将军对顶头上司的小姨子当然不陌生，也知道瑞贝卡是与乔安齐名的神术天才，年纪轻轻的就晋升为14级蒂茉丝牧师。 　　瑞贝卡·卡斯蒂斯自称可以“帮忙照顾伤兵”，那是人家大小姐谦虚，其实凭她的神术施法能力，伤病员但凡还有一口气就能给救回来！ 　　纳撒尼尔·格林很高兴有这样一位高阶神术施法者加盟自己的队伍，当即认命瑞贝卡担任兵团的首席牧师，与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一样有资格出席司令部最高级别的作战会议。 第2881章 来自地面的威胁 　　罗尔斯大师和瑞贝卡，再加上康蒂，这三位都能施展7环法术“操控天气”。 　　在格林将军的授意下，罗尔斯大师走出司令部，登上一座高耸的哨塔，挥动法杖从容施法，不多时就驱散满天阴云，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 　　“将军阁下，敌军的施法者看到天气放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有可能继续施法呼风唤雨，咱们得盯紧点。” 　　罗尔斯大师慎重地对格林将军说。 　　“控制天气的工作就拜托大师您了，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来自地面的威胁，特别是那尊血肉巨像，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远达数里，不仅对官兵的士气造成极大打击，马匹更是会被吓得惊慌失措，不听使唤。” 　　格林将军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将军阁下，为了对抗血肉巨像，我们已经制定了三套方案。” 　　担任随军法师兼作战参谋的爱德华·盖茨，递给格林将军一份文件。 　　“首先由碧空骑士团发动空袭，配合地面炮火轰炸巨像。 　　“如果这招不灵，就执行第二套方案，由我和托马斯、艾伦还有瑞贝卡小姐携带提前准备好的‘钢立方’，施法隐形过后悄悄飞到巨像上空，尝试空投‘钢立方’将之摧毁！” 　　“六年前的矿脉战争中，乔安曾用这招破坏过血肉巨像一次，‘卡吕冬的母猪’淮亚吃亏过后吸取教训，后来修复并且改装了血肉巨像。” 　　瑞贝卡接着爱德华的话茬说。 　　“去年夏天，米德加德城陷落前夕，我与几位朋友曾尝试效仿乔安发明的战术破坏血肉巨像，结果很遗憾，普通钢立方对改装后的血肉巨像已经不起作用了。” 　　发觉格林将军面色凝重，瑞贝卡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将军阁下请放心，我已经根据上次的失败做出调整，制作出专门对付血肉巨像的新型钢立方，就算巨像变成虚体形态，也逃不过从天而降的钢铁流星轰击！” 　　“但愿你们的计划顺利施行，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第二套方案也无法摧毁血肉巨像，是不是就只能请海姆达尔大师和歌罗法殿下出手了啊？” 　　格林将军认真地问。 　　“没错，将军阁下，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方案，除了海姆达尔大师和歌罗法殿下这样的传奇强者……或许还可以加上卡斯蒂斯小姐，我军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冲破众多山丘巨人组成的防线，迫近到血肉巨像跟前，将巨像连同其主人淮亚女王一并解决掉！” 　　爱德华语调沉重，显然也知道这最后的对策风险太大。 　　海姆达尔大师静静伫立在瑞贝卡身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只要自家小姐发下命令，他不介意执行九死一生的危险使命。 　　歌罗法王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苦笑着说：“如果非要我出手的话，能不能让我提前化个装？否则被斐真人抓到把柄，我们的外交官又要头疼了。” 　　这位年轻的斐真王储一年前晋升传奇境界，当时曾引起不小的轰动，再加上他是十三件黄道神器之一“圣枪”弥赛亚的持有者，个人特征太明显了，再怎么化装也遮掩不住真实身份。 　　倘若歌罗法王子亲自出手对付血肉巨像，之前声称参加大陆军的迦南人只是“民间志愿者”、迦南官方不会介入冲突云云的言论，就成了公开撒谎，肯定会被斐真当局抓住这个把柄狠狠打脸，通过报刊媒体炒热舆论，对他个人的公众形象、锡安王室的声誉以及迦南政府的外交工作，都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正因如此，不到迫不得已，歌罗法王子不想亲自上阵。 　　司令部中，众人各怀心事陷入沉思，气氛也渐变压抑，直到少女的轻笑打破沉默。 　　“比起烦劳歌罗法殿下亲自出手，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更稳妥的备用方案。” 　　“什么方案？”格林将军连忙追问。 　　“很简单，大声祈祷就行了。” 　　“大声祈祷？”格林将军面露错愕，“向谁祈祷？命运女神吗？” 　　瑞贝卡摇了摇头，笑容古怪，却也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格林将军只当这位大小姐是存心开玩笑，活跃气氛，也就不再追问了。 　　…… 　　该来的终究要来。 　　尽管未能如愿操控天气，降下暴雨，箭在弦上的康华利将军，还是按照预定计划吹响总攻的号角。 　　他把自己的嫡系步兵师安设在战场正中央，左右各有五千骑兵掩护侧翼，就是跟随伊萨克·胡克倒戈的王子港骑兵师。 　　三千名剽悍的山丘巨人佣兵负责打先锋，居于卡吕冬佣兵团最前方的则是康华利将军寄以厚望的攻坚利器血肉巨像“公主”，由淮亚女王亲自驾驭。 　　经过多次改装的血肉巨像高度提升到了将近百尺，如同一座由无数尸骨充当砖瓦筑造的巍峨高楼，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簇拥在她身后的山丘巨人，相形之下格外矮小，对垒双方的人类士兵仰望血肉巨像之时，更是深切感受到自己宛如渺小的蝼蚁。 　　血肉巨像迈开大步行走在战场上，沉重的足音仿佛重锤敲击在人们心头。 　　比所见所闻的直观印象更恐怖的是无形的压力。 　　血肉巨像已经开启特殊能力“恐惧主宰”，辐射出的灵气对周边6里内的生灵造成心理威慑，不由得浑身颤栗，战马之类的牲畜也都变得惊慌失措，难以驾驭。 　　在自由港、王子港或者莱顿城参加过战斗的大陆军老兵，对伴随血肉巨像席卷过来的恐惧灵气并不陌生，勉强还把持的住，然而阵地上还有许多初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新兵，要不是军官厉声呵斥，已经忍不住想拔腿开溜。 　　阵地上构筑的堑壕和铁丝网，显然挡不住高达百尺的巨像。 　　这庞大的怪物每迫近一步，大陆军全体官兵的士气就下挫一分，而当血肉巨像闯进阵地，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格林将军和歌罗法王子都意识到事态紧急，当即按照预定作战方案，派出空军轰炸血肉巨像！ 第2882章 轰炸巨像 　　三百匹天马簇拥着六艘飞艇，由高空迫近血肉巨像，准备执行轰炸使命。 　　与此同时，大陆军阵地上的两百多门步兵炮也都发出怒吼，朝血肉巨像轰出冰雹般密集的弹雨。 　　炮声引起淮亚女王警觉，操控巨像暂停脚步，反手从体内武器舱中掏出一面青冰铸造的巨大盾牌，单手擎起，阻挡迎面飞来的炮弹。 　　步兵炮发射出的弹丸是12磅铁球，轰在巨像手中那面比要塞城墙更厚实的盾牌上就被弹开，只留下一个疤痕，根本无法阻挡血肉巨像推进的脚步。 　　第一轮炮击效果不佳，格林将军皱了皱眉，仰头望向天空，只能寄望于来自空中的轰炸可以重创血肉巨像。 　　同一片战场上，康华利将军也在密切注视着空中的局势，发觉飞艇舰队与大群天马正在朝血肉巨像上空移动，立刻猜出敌方的意图，连忙命令仅存的两个联队巨鸦升空警戒。 　　碧空骑士们拥有“勇气光环”，免疫血肉巨像散发出的恐惧灵气，巨鸦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士气反而被己方的巨像削弱，根本无力阻止对手空袭。 　　碧空骑士们驱散巨鸦，保护母舰顺利抵达预定空域，就在血肉巨像头顶千尺高空保持缓缓盘旋，驾驶舱的魔导广播中传来歌罗法王子的郑重警告。 　　“航行高度维持在600尺以上，低于这个高度就有可能触及血肉巨像辐射出的神话反魔场，致使浮空模块失灵！” 　　魔导飞艇赖以抵消重力的浮空模块，本质上就是结附“浮空术”的魔导器，受到反魔场压制当然会失效，导致飞艇失控，一头栽落下去，落得个机毁人亡的下场。 　　六艘飞艇维持在相对安全的高度，排成一列，轮番从血肉巨像上空缓缓飘过，敞开腹部舱门，抛下一串集束炸弹。 　　碧空骑士团列装的航空炸弹，最大规格的也只有500磅，威力还不足以重创血肉巨像。 　　为了执行今天这趟特别的空袭任务，碧空骑士团的地勤人员将四枚航弹捆绑在一起，临时改装成总重量达到一吨的集束炸弹，根据纸面上的计算，应该可以对血肉巨像造成致命打击。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佳结果，战前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进行测试。 　　受到空中气流的干扰，最初投下的一组集束炸弹偏离标靶太远，落地刹那猛烈爆炸，溅起的泥沙、烈焰与硝烟汇聚成一团团蘑菇云，遮蔽了视野。 　　碧空骑士们连忙集体释放“造风术”，驱散弥天烟尘，失望的发现血肉巨像依旧屹立在大地上，周围的地面被炸出巨大的弹坑，还有一些倒霉的山丘巨人受到爆炸波及，壮硕的身躯被弹片撕裂，血淋淋的尸体倒伏在弹坑附近，尚未断气的巨人还在呻吟抽搐。 　　淮亚女王觉察到来自空中的威胁，做出的应对却出人意料。 　　操控巨像单膝跪地，撑起巨大的盾牌抵挡对面不断袭来的炮火，发出一声长啸，催促环绕巨像飘飞的缚灵卫队升上高空，攻击飞艇。 　　这种做法实在是令人迷惑。 　　的确，“缚灵”这种虚体不死生物很适合用来对付魔导飞艇，可以凭借虚体特性直接穿透飞艇厚实的钢铁装甲，闯进舱内暗杀机组人员。 　　但是别忘了，飞艇舰队周围还有整整三个联队的碧空骑士在护航呢！ 　　碧空骑士是圣武士的分支，“引导正能量”这项职业能力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管你虚体还是实体不死生物，还不都一样会被正能量冲击波超度！ 　　淮亚女王打发“缚灵卫队”升空护航，实在是难为这群虚体亡灵了。 　　一个大队的碧空骑士驾驭飞马俯冲下来，提前加持上“防护邪恶”抵抗恶灵纠缠，靠近缚灵就引导正能量，周身喷涌银色光华，受到照射的缚灵发出无声悲鸣，灰色身影也变淡了。 　　照这个势头，碧空骑士们再集体释放一波正能量，就能将缚灵卫队一网打尽。 　　然而恰在此时，血肉巨像抬手向天一指，释放经过“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6环法术“死亡法阵”，骤然爆发的负能量冲击波如同晦暗的潮水，将缚灵卫队连同不下十名碧空骑士一并吞没。 　　碧空骑士与缚灵卫队的混战区域，位于神话反魔场的边界地带，而血肉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设定为豁免“死灵魔法和一切调用负能量的超自然能力”，并不会妨碍自身施放“死亡法阵”。 　　不幸中招的碧空骑士，连同他们骑乘的天马瞬间被“死亡法阵”集体屠杀，同样受到负能量侵蚀的缚灵却相当于获得了治疗，重新恢复活力。 　　歌罗法王子透过“探知水晶球”看到这情景，连忙以通讯水晶发出指令，让碧空骑士别再与那群充当诱饵的缚灵纠缠，尽快脱离“死亡法阵”的攻击范围，只要阻止缚灵侵入飞艇就够了。 　　追上来的数条缚灵，很快就被碧空骑士们斩杀，此时的交战地带已经脱离血肉巨像的法术射程，淮亚女王无可奈何，只得把剩下的缚灵召回巨像身旁，空中的飞艇与地面的巨像，又恢复了对峙局面。 　　这时，另一艘飞艇敞开舱门，朝血肉巨像投掷集束炸弹。 　　这颗炸弹的落点很正，迫使淮亚女王启动血肉巨像的“紧急避险模式”，变成虚体形态。 　　没有任何附魔特效的炸弹，毫无阻碍的穿过虚体巨像，砸在地上，旋即猛烈爆炸，烟尘升腾的场面很壮观，可惜无法对虚体巨像造成有效的杀伤。 　　这种情况，其实早在轰炸队的预料之中。 　　前两波轰炸，主要是为了采集数据，修正投弹轨道，确保轰炸精度。 　　接下来一波轰炸，飞艇投下的集束炸弹减少了装药量，腾出更多空间用于灌注“圣水”！ 　　这种“圣水炸弹”专门克制不死生物，落在巨像脚边，砰然炸裂，弹片不受阻碍的穿透虚体巨像，随之喷溅过来的圣水却将之点燃，庞大的身躯被银色烈焰包围，痛苦得颤抖扭曲。 第2883章 轰炸巨像（Ⅱ） 　　飞艇机组人员发觉这招管用，趁热打铁，陆续又投下三颗“圣水炸弹”。 　　淮亚女王的应对措施也不令人意外，再次开启“神话反魔场”，同时维持巨像的虚体形态。 　　“圣水”本质上就是一种魔法药剂，灌注圣水的炸弹进入反魔场，其附魔特性就会受到压制，退化成普通炸弹，爆炸过后喷溅出的液体也形同清水，无法杀伤虚体巨像。 　　这一轮轰炸，看似又做了无用功，但是也在歌罗法王子和格林将军的算计之内。 　　离地千尺高空，除了六艘轮番轰炸巨像的魔导飞艇和为飞艇护航的碧空骑士们，还有四个加持了“隐身术”、“飞行术”和“英雄气概”的年轻人，正是负责执行第二套空袭方案的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 　　“伙计们，打起精神来啊！接下来就轮到咱们挑大梁啦！” 　　托马斯兴奋地给身旁同伴打气。 　　“胖子，别嚷嚷了！拿好你的钢立方！” 　　瑞贝卡从储物袋里接连掏出三颗闪亮的小钢块，分发给三位同伴。 　　牧师小姐吸取上次空袭血肉巨像失败的教训，除了“缩物术”，还特地为“钢立方”加持上“幽冥武装”，能够直接杀伤转化成虚体形态的血肉巨像。 　　“飞艇投下的‘圣水炸弹’，迫使血肉巨像不得不持续开启‘神话反魔场’，压制圣水杀伤亡灵的特效，与此同时，我们四人投下加持‘幽冥武装’的钢立方，属于亡灵系效果的‘幽冥武装’不受‘神话反魔场’影响，属于变化系效果的‘缩物术’却会受到压制，导致钢立方自行恢复正常体积，重重砸在巨像身上。” 　　艾伦捧着沉甸甸的“钢立方”，望向地面那尊若隐若现的虚体巨像，大发感慨。 　　“巨像解除反魔场，会被‘圣水炸弹’轰炸，不解除反魔场，又会被钢立方砸垮，无论怎么做都难逃毁灭的下场，这一波啊，将是绝杀！” 　　“瑞贝卡大姐，我不是拍您的马屁，您想出来的这套战术，可真够毒辣的！” 　　“毒辣你个头！”瑞贝卡一巴掌拍在少年术士后脑勺上，板起脸训斥道：“你告诉我什么叫‘毒辣’？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损，我看你是欠修理！” 　　“噢……好吧，我错了，大姐您真不愧是乔安哥哥的女朋友，脑子就是好使！” 　　艾伦揉着后脑勺苦笑。 　　这话瑞贝卡爱听，紧绷的俏脸重现笑容。 　　“拜托你们严肃一点儿行不行！”军人家庭出身的爱德华，对同伴不分场合开玩笑的散漫作风很无奈，“都别废话了，赶紧执行任务！” 　　众人相视点头，瞄准地面上那尊若隐若现的虚影巨像，相继投下钢立方。 　　小小的钢块直线下坠，迫近到巨像头顶大约600尺的高度，触及反魔场边界，结附的“缩物术”立刻受到压制，体积陡然膨胀，分量也增大4000倍！ 　　四颗重达百吨的钢铁流星呼啸陨落，直奔血肉巨像砸过去。 　　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漂浮在空中，四双眼睛紧盯着各自投下的钢立方，紧攥的手心渗出汗水。 　　到目前为止，作战计划执行得很顺利，距离取得胜利只剩最后几秒钟。 　　淮亚女王若想躲避当头坠落下来的钢铁流星，唯一的对策似乎只有尽快关闭反魔场，解除对“缩物术”的压制，进而使“钢立方”恢复缩小的形态，砸在巨像身上也没有大碍。 　　但是紧随“钢立方”投掷下来的还有六枚“圣水炸弹”，关闭反魔场就意味着不得不硬扛炸弹集火轰炸，巨像即便不被当场炸毁，至少也会遭受重创，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淮亚女王该作何选择呢？ 　　就在瑞贝卡等人紧张的注视下，陷入绝境的血肉巨像，竟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淮亚女王没有解除“神话反魔场”，也没有试图举盾格挡当头落下的“钢立方”，操控巨像就地一蹲，庞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地面以下，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艾伦瞠目结舌。 　　“糟了！我们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爱德华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见鬼！这下真的失算了！”托马斯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懊恼地直想吐血，“咱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血肉巨像转化成虚体形态，就可以不受阻碍的潜入大地深处躲藏起来，而炸弹或者钢立方都不具备钻地的能力，根本无法杀伤藏在大地深处的虚体巨像！”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钢立方和圣水炸弹相继坠落在巨像原本驻足之处，在地面砸出四个深深的陨石坑，炸得泥沙飞扬。 　　这壮观的场面，反而加深了瑞贝卡等人的失落情绪。 　　加持“透视术”过后不难发现，此时巨像已经潜入地表之下千尺深处，地面轰炸的震波顺着岩层传导下去，使得巨像灰蒙蒙的虚体身躯微微颤动，对其造成的影响，好比投在湖面上的石块激起的波浪之于湖底游鱼。 　　空袭作战功亏一篑，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都受到很大打击，然而此刻更令他们感到忧心的是那尊正在地底潜行、不断朝大陆军阵地靠近的虚体巨像。 　　这一招“潜地战术”，正是淮亚女王和血肉巨像的最终“王牌”，几乎无解！ 　　厚厚的岩层无法阻挡巨像潜行，也无法阻挡巨像辐射出的“恐惧主宰”和“神话反魔场”，却阻断了一切来自地表和空中的攻击。 　　众人眼睁睁看着巨像摸向己方阵地，也都预感到巨像破土而出之后将会在阵地上大开杀戒，却毫无办法。 　　“这……这可怎么办啊！”艾伦急得直挠头，“你们谁学过5环‘石行术’，赶紧帮我加持一下！” 　　“会‘石行术’又怎样？”爱德华竭尽所能保持镇定，同时也给年轻的术士泼了一头冷水，“难道咱们还敢钻进地层深处，追杀淮亚女王和血肉巨像？那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第2884章 言出法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还能咋办？”艾伦郁闷地反问。 　　“祈祷吧。”瑞贝卡轻声回答。 　　“我和托马斯、艾伦可不是圣职者，祈祷有什么用？”爱德华没好气的反问。 　　瑞贝卡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出一句令众人感到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们向神祈祷，的确没用，但是向乔安祈祷，可能有用。” 　　“说的也是啊，如果乔安那小子也在这里，保不准有办法解决这个大麻烦！” 　　托马斯感慨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回去向格林将军汇报吧，接下来只能请歌罗法殿下和海姆达尔大师两位传奇强者亲自出马，联手对付血肉巨像和淮亚女王……呃？！” 　　爱德华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咽了回去，眼珠瞪的如同金鱼，呆呆盯着对面那片掀起异常魔力波动的虚空。 　　传送光柱当中，徐徐浮现出一条熟悉的身影。 　　“呃……我的个神啊！！”刚刚才对神明与祈祷不屑一顾的爱德华同学，此刻像是亲眼目睹了神迹，冲着传送光柱激动欢呼：“乔安！真是你啊！” 　　“哇塞！原来祈祷真的管用啊！这不就把乔安哥哥给召来了！” 　　艾伦激动之余也对瑞贝卡平添了几分崇拜。 　　“大姐头好厉害！您该不会就是蒂茉丝女神的化身吧？言出法随啊！” 　　“早就跟你们说过，我的预感一向很准，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瑞贝卡得意的挺起饱满的胸脯，然而视线与对面那位身着黑袍的年轻法师接触的一刹那，脸颊不由泛起红晕。 　　“乔安……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乔安上下打量瑞贝卡，发觉与两年前相比她的身材丰满了少许，但是发达的情商使他立刻意识到不该当众谈论女士的体重，就转而问她，“瑞贝卡，你怎么脸红了？” 　　“呃……我有吗？”瑞贝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连忙遮掩道：“空中风大，可能是受了寒……” 　　乔安恍然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神话药水，使了个魔法伎俩加热过后，不由分说塞到瑞贝卡手中。 　　“血肉巨像就交给我来对付，你先把药水喝了，回去以后再多喝点开水，暖暖身子，你自己就是神术施法者，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不用我唠叨了。” 　　瑞贝卡握着热乎乎的药水瓶，既感动又好笑，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他说，然而尚未开口就忍不住鼻子发酸，眼圈泛红。 　　托马斯重重咳嗽两声，嬉皮笑脸地插了句话：“爱德华小老弟说得好啊，战场上开不得玩笑，现在没工夫闲聊，咱们几个赶紧回去向格林将军和歌罗法殿下报告，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乔安处理吧，他办事，我放心！” 　　“特码的！死胖子你说谁是‘小老弟’？老子明明比你早出生两个星期……” 　　“别废话了，走吧！赶紧回去汇报！” 　　“事情还没完呢，咱们怎么汇报啊？” 　　“就说已经搞定了啊！反正乔安一到场，血肉巨像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那倒也是……” 　　…… 　　挥手暂别四位好友，乔安收回思绪，先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神话加速术”，而后轻抚冥河法袍，激发“传奇化魂术”，自身也转化成虚体幽魂形态，以最快的速度潜入地底，追踪血肉巨像和淮亚女王。 　　传送过来之前，乔安已经透过“遥视镜”施法侦查了一下，发现经过改装的血肉巨像，各项属性与从前相比均有所提升，还增设了一项“紧急避险系统”，但是神话阶位仍然保持在6阶。 　　这就意味着血肉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辐射半径还是600尺，倘若自己进入这一范围，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就会受到压制，还会立刻引起山丘巨人女王的警觉。 　　考虑到这一点，乔安刻意与血肉巨像保持600尺距离，就在神话反魔场的边缘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启动9环“时间静止”，血肉巨像立刻终止行进，仿佛一大块嵌在地层深处的灰色琥珀。 　　尽管陷入时停，血肉巨像仍然在持续辐射神话反魔场，在此期间乔安还不能靠近巨像，因为“时间停止”这个法术的本质是对自身加速，从而使外部世界相对减速，几乎陷入静止状态。 　　如果乔安贸然闯进反魔场，自身加速状态就会受到压制，时停效果也将随之消除。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乔安在靠近血肉巨像之前，先得设法破解反魔场。 　　传奇以下，只有一个法术有可能消除反魔场，就是9环“裂解术”，而且还不是百分之百奏效。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释放一次“裂解术”只有37%的概率破解反魔场，好在施法目标是扩散至体外的反魔场，而非血肉巨像自身，无论破解成功与否都不会打断时停效果。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先给自己加持“奥术浪涌”，每轮多出一次施法机会，而后低声吟咏象征“毁灭”的咒文，抬手轰出一片碧绿光幕。 　　“Ambar！” 　　魔力湍流汹涌激荡，而后归于沉寂，一切如常。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乔安面不改色，抽取“神话之力”，紧接着又轰出一道“解离术”。 　　今天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前后尝试了五次，乔安才成功破解反魔场，扫清自身与血肉巨像之间的障碍。 　　时停效果还剩下12秒，算上“奥术浪涌”的加速效果，总共还能施法四次。 　　排除了反魔场的妨碍，乔安就可以直接施法轰击血肉巨像了，问题在于选择什么法术？ 　　血肉巨像身处大地深处，绝大多数远程法术无法透过岩土传导，音波系法术倒是不受岩土阻碍，但是杀伤力不足，而且还有一半概率被虚体闪避。 　　转念间，乔安想到一个更好的选择——5环法术“镇魂新星”！ 　　这个法术不受实体物质阻碍，还能对虚体生物造成双倍伤害，正适合用来对付血肉巨像。 第2885章 地底爆破 　　思考对策的同时，乔安也没有停下脚步。 　　幻化幽魂的身躯在地底岩土层中快速穿梭，如同鱼儿在水中潜泳，不多时就追到血肉巨像近前，一口气抽取4道“神话之力”，准备施法。 　　算上双倍特效，一发“镇魂新星”可以对虚体生物造成30能级杀伤，乔安嫌威力不足，还为“镇魂新星”搭配上超魔技艺“法术极效”，又提升了近乎一倍杀伤力。 　　四发“极效镇魂新星”足以彻底摧毁血肉巨像，但是一击过后就会结束时停，淮亚女王和她的巨像可不会傻傻的站在这里等着挨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防御或者逃跑，接下来那三发“极效镇魂新星”，未必都能命中。 　　最好可以让四发“极效镇魂新星”同时起爆，就像“延迟爆裂火球”那样，不给猎物做出反应的机会就轰成渣！ 　　“镇魂新星”这个法术，本身没有延时起爆功能，但是没关系，乔安学过一门名为“法术定时”的超魔技艺，恰好具有这种功能。 　　“法术定时”需要以提高一个环位作为超魔代价，再加上“法术极效”的超魔代价，最终将“镇魂新星”这个5环法术提升到了9环，用“神话之力”来施展，一点儿都不浪费。 　　乔安拿定主意，立刻着手施法，将四发“极效镇魂新星”封装成定时炸弹，紧挨着血肉巨像一一埋设妥当。 　　乔安当前所处的“幽魂”形态同样具有虚体特性，万一被“极效镇魂新星”轰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时停还剩下最后三秒，他迅速与血肉巨像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免得被自己设下的“定时炸弹”给一锅端了。 　　最后一秒时停结束，血肉巨像周围的四颗“定时炸弹”就一齐爆发，绽放出的银色光辉将巨像通体照亮，仿佛从头到脚浸泡在圣水池中，浑身上下每寸皮肤都燃起银白色烈焰，连同体内的核心魔像、淮亚女王以及其它驾驶人员，一并被神圣的火焰烧成灰烬。 　　乔安扭头避开镇魂新星爆发出的刺眼光辉，直到光线减弱才转回身来，注视着血肉巨像行将烧尽的残骸，脸色依旧凝重。 　　血肉巨像已经被摧毁，但是巨像的主人淮亚女王，可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这位山丘巨人女王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信徒，拥有进化到高阶境界的“倒钩圣印”，觉醒了7阶神话力量。 　　根据以往对付圣母信徒的经验，乔安怀疑淮亚女王体内寄生的圣胎在宿主死后还能自行孵化，蜕变成与“倒钩圣印”对应的传奇圣兽，按照卡斯蒂斯爵士生前的猜测，这圣兽应该是一头形似庞大野猪的“神话梦魇兽”！ 　　果不其然，就在血肉巨像的残骸中，还有一团形似胚胎的物体在脉动，疯狂吸收魔力，急剧膨胀，转眼间就变得几乎与血肉巨像尺寸相仿。 　　乔安仰望那团深红色的巨大胚胎，不由暗自心惊，之前自己见识过的传奇圣兽，也包括亲手斩杀的海德拉和斯芬克斯，可都没有如此庞大的体型。 　　就在这时，他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传来的警告。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 　　…… 　　乔安微微皱眉，迅速施法，为自身补上几道增益法术，重启“奥术浪涌”，做好应战传奇圣兽的准备。 　　与此同时，那团胚胎似的巨大肉团突然猛烈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就毫无征兆的炸裂开来，强劲的震波顺着泥土沙石向上传导，将大地撕裂开一道直达地表的沟壑。 　　地震爆发的位置处于大陆军阵地附近，士兵们列队站在胸墙背后，正聚精会神地开枪射击对面呐喊着冲锋上来的山丘巨人雇佣兵，哪曾料想到脚下竟然陡生变故。 　　建筑在地表的防御工事如同脆弱的骨牌，被地底传导过来的震波一排排推倒，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被坍塌的胸墙砸倒掩埋，惊呼悲鸣此起彼伏，阵地一角陷入混乱。 　　地震渐渐平息下来，阵地上的官兵惊魂未定，就发觉前方地面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宽阔沟壑，大量泥沙从沟壑中喷溅出来，在半空中弥散翻卷，如同一条灰蒙蒙的巨龙。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在烟尘当中，隐约可见一头庞大的巨兽，正在奋力爬出沟壑，扬起一对獠牙，冲着阵地这边发出恐怖的咆哮。 　　声浪如同风暴，吹散空中弥漫的烟尘，背后的怪物随之显现出真面目。 　　这凶兽四足踏地，高达百尺，状似放大万倍的野猪，浑身覆盖长达十尺、附着锐利倒钩的蓝黑色鬃毛，下颚两侧扬起一双宛若新月的獠牙，大如磨盘的眼珠恶狠狠俯视着战场上渺小的人类，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嗜血光芒。 　　目睹这头庞然巨兽从大地深处挺身而出，阵地上的战士们大多被吓得不知所措，直到身后传来军官的呵斥，才纷纷回过神来，勉强克制恐惧，举枪瞄准怪兽，以颤抖的手指扣下扳机。 　　枪声四起，弹如雨下。 　　然而毫无用处。 　　对面那头巨兽轻蔑的抖了抖身躯，通体鬃毛如同被无数双巧手编织成一套致密厚实的锁甲，别说小小一颗铅弹，就算迎面轰来的炮弹也穿不透。 　　巨兽迈开大步，迎着枪林弹雨冲向大陆军阵地。 　　一片慌乱当中，没有人觉察到一条人形虚影紧跟着巨兽飞出沟壑，凌空悬浮。 　　乔安维持着虚体幽魂形态，迅速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圣兽的底细。 　　…… 　　侦查目标：超巨型传奇异怪（神话亚种，魔法兽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等级：7阶 　　属性：力量64，敏捷17，体质44，智力14，感知26，魅力2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蛛行术（恒定），真知术（恒定），幽冥武装（恒定），免疫毒素疾病电击火焰寒冷酸蚀音波诅咒即死属性损伤恶意变形负面心灵效果，快速自愈5能级，减伤5能级传奇，法术抗力35；300尺恐惧灵气；神话倒钩圣印（天生防御+20；+6出血活化甲刺×10尺，自动防御反伤；恒定“蛛行术”）神话法能（神话地震术）；法术（施法等级25；已知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第2886章 神话噩梦 　　淮亚女王尸体中孵化出的传奇圣兽，也不知是继承了宿主生前对大陆军的敌意，还是被大陆军阵地上频频冲她开火的枪炮激怒，陡然昂首咆哮，周身喷发出蕴含神话力量的青色光辉。 　　圣兽周边700尺内，所有被这青色光环辐射的生物，无论人类、山丘巨人抑或牲畜，也不分敌我，全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意袭上脑海，不约而同打起了哈欠，除了极少数意志坚定者还能勉强撑开眼皮，对抗困倦，绝大多数中招者在数秒钟内就席地酣然入睡。 　　大陆军阵地前沿，尚在对抗催眠魔力的士兵们看到身旁的战友纷纷倒地鼾睡，连忙扑上去奋力摇晃被催眠的同伴，甚至急得用力抽打对方的脸颊，却毫无用处，想尽办法也无法将沉睡者唤醒。 　　乔安在远处看到这情景，立刻辨识出圣兽刚才爆发出的那一圈青色光波类似6环法术“沉睡徽记”，造成的睡眠效果同样无法被常规方式唤醒，但是影响范围比“沉睡徽记”广阔十倍不止，必定是其特有的神话能力！ 　　由此可见，卡斯蒂斯爵士生前的猜测完全正确，“倒钩圣印”对应的传奇圣兽，所谓的“卡吕冬牝猪”，其实就是一头“神话梦魇兽”！ 　　形似野猪的魔法兽，乔安之前接触过好几种，比如“剃刀野猪”，还有剃刀野猪进化成的“剃刀王子”。 　　“梦魇兽”居于这一进化链条的头部，相当于超级加强版“剃刀王子”，更强壮，更聪明，觉醒了天赋施法能力，还有一项招牌能力叫做“噩梦灵气”，能使灵气笼罩范围之内的生物陷入昏睡，“梦魇兽”这一称号，就是因“噩梦灵气”而来。 　　但是，普通梦魇兽的“噩梦灵气”，威力还不如“沉睡徽记”，被催眠的生物受到惊扰就会苏醒，相比之下，“卡吕冬牝猪”的“神话噩梦灵气”就厉害太多了，如果任由她闯进大陆军阵地，随便逛上一圈就能把成百上千人催眠，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如此想着，乔安“瞬发任意门”，直接传送到神话梦魇兽上空，准备出手对付这头战略威胁甚至还要超过血肉巨像的怪物。 　　他这边刚完成传送，神话梦魇兽就抢先撒蹄狂奔，如同一艘铁甲战车冲向大陆军阵地，胸墙、堑壕和铁丝网都拦不住这头巨兽的脚步，轻松跨越过去，抖动肥硕的身躯，体表无数蓝中透紫的鬃毛随之舒展开来，仿佛一根根带有倒钩的长矛，无情刺向就近的猎物。 　　巨兽周围的大陆军战士，大多已经被催眠，在睡梦中毫无反抗的遭到“倒钩圣印”屠杀，血溅当场。 　　神话梦魇兽在阵地上肆意践踏，沿途操控相当于传奇刺甲的鬃毛不断收割沉睡的士兵，摧毁防御工事，浑身沾满鲜血与泥沙，倍显狰狞恐怖。 　　突然间，一圈岩石构筑而成的环形墙壁拔地而起，将这头凶兽围在当中。 　　康蒂发觉这边出了状况，匆匆赶来，以一道“石墙术”困住神话梦魇兽，试图阻止这怪物在阵地上大开杀戒。 　　同一时间，霍尔顿也展开龙翼，飞到神话梦魇兽肆虐的阵地上空，高举“驱魔号”，奋力吹奏出嘹亮的军歌。 　　“驱魔号”自带“高等驱散术”特效，号声传及之处，被“神话噩梦灵气”催眠的大陆军士兵纷纷惊醒过来。 　　在这场短暂的噩梦中，他们都经历了光怪陆离、不堪回首的遭遇，有的梦见被怪物追杀，有的梦见被活埋在坑里，有的梦见溺水挣扎……每个人的噩梦各不相同，共同特点是逼迫梦中人在死亡线上拼命挣扎，从噩梦中苏醒过后，也都落下身心俱疲的后遗症。 　　尽管被噩梦折磨的疲惫不堪，生死关头，战士们还是强打精神，抓起步枪撤离神话梦魇兽肆虐的区域。 　　德鲁伊小姐施法构筑的岩壁足有十尺厚，高耸如塔，就连强壮的神话梦魇兽也没那么容易撞破这座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猪圈”。 　　这怪兽喷着粗气，挺起一双獠牙，埋头撞击墙壁。 　　砰砰两声闷响，围墙瑟瑟颤动，浮现蛛网般的裂痕，眼瞅着就要崩塌，墙外的康蒂抬手补上一发“塑石术”，瞬间就把墙壁修复完整。 　　神话梦魇兽只是长相粗犷，脑子却不笨，发觉单凭蛮力冲撞拆不掉围墙，当即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扬起前蹄奋力踏地，激发“神话地震术”。 　　伴随一声轰鸣，神话梦魇兽脚下裂开无数沟壑，震波沿着沟壑传导，四周石壁大片大片分崩坍塌。 　　康蒂发觉脚下传来异常震动，顾不上施法修复墙壁，匆忙变成猎鹰振翅腾空，躲避地震。 　　然而还没来得及飞上高空，神话梦魇兽就从乱石废墟背后一跃而出，昂首怒视德鲁伊少女幻化的猎鹰，咧开巨大的嘴巴，猛一吸气，强劲的气流迫使猎鹰不由自主飘向这巨兽的喉咙。 　　“Linta！” 　　危急关头，康蒂耳畔传来熟悉而坚定的声音，时间流动随之陷入停滞。 　　年轻的法师维持幽魂形态，如同一团淡淡的雾霭飘到康蒂跟前，对面神话梦魇兽静止在嘴巴大张的那一瞬，上下牙膛之间的距离不下十五尺宽，喉咙犹如幽深的隧道。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径直飞进这头传奇巨兽的喉咙当中，小心避开牙膛和舌头，免得破坏时停效果。 　　悬浮在神话梦魇兽舌根上方，乔安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先开启“神话辐射”，而后配合“高等能量替代”为自身加持“虹光法球”，将火、电、酸、寒、毒五种虹光属性全都调整成“力场”属性。 　　同样是出于避免破坏时停的目的，他在施法时特地将“虹光法球”的辐射半径压缩至最小限度，以免球面触碰神话梦魇兽的口腔。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年轻的法师转回身来，面朝口腔之外处于猎鹰状态的康蒂，挥手释放“移形幻影”，将康蒂与远处凝滞在半空中的一颗炮弹交换位置。 第2887章 扎嘴 　　法术生效的刹那，时停效果提前结束，外部世界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 　　神话梦魇兽对时停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循着惯性猛一吸气，结果吸进口中的并非德鲁伊少女变成的猎鹰，而是一颗圆滚滚的炮弹。 　　咔嚓！ 　　神话梦魇兽恶狠狠合拢嘴巴，硬度相当于传奇武器的牙齿轻松咬碎炮弹，同时也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咬住了环绕乔安周身的“虹光法球”！ 　　乔安施法侦查过神话梦魇兽的抗性，早已知道这怪物天赋异禀，免疫火、电、酸、寒和毒系伤害，故而提前把“虹光法球”的前五种光晕调整成了神话梦魇兽无法防御的力场属性。 　　这怪兽一口咬下来，立刻触发“虹光法球”的反伤效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在喉咙里疯狂弹射，算上“神话辐射”提供的极效超魔，瞬间爆发出将近150能级的杀伤力！ 　　生命力高达25级，体魄极其强壮的神话梦魇兽，冷不防遭到如此猛烈的反噬，虽然没有当场毙命，却也只剩下半口气。 　　乔安本以为，以神话梦魇兽强壮的体质，很大概率能够抵抗青色光华对应的“石化”特效和紫色光华对应的“随机传送”。 　　结果他只猜对了一半，神话梦魇受抵抗住了石化，却没能抗住随机传送。 　　这个始料未及的小概率事件，给乔安带来一个小小的麻烦——栖身于神话梦魇兽体内的他本人，也一并被强行传送到一个未知的位面。 　　…… 　　灰烬混合热风在空中盘旋，焦热的大地沟壑纵横，岩浆如同暗红的血液，顺着沟壑构成的血管网络缓缓流淌。 　　在这片贫瘠、荒凉而炽热的原野上，看不到任何绿色植物的影子，随处可见活跃的火山，山口熔岩湖，如同灶台上盛满沸腾浓汤的大锅，时不时猛烈喷发一下，为地表纵横交错的熔岩河注入新血。 　　一座火山附近，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庞大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貌似野猪却又庞大万倍，浑身长满蓝中透紫的浓密鬃毛，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鲜血顺着一双獠牙不断滴落下来，触碰岩浆嗤嗤蒸发，化作一缕缕腥臭的雾气。 　　山口熔岩湖上，一群火魔蝠正在追逐嬉戏，无意中看到传送光柱，便成群结队地飞过来看热闹。 　　看到那头不知从何而来的垂死巨兽，这群火元素位面的原住民不由惊讶的尖叫起来，拍打着翅膀在巨兽周围盘旋，好奇地上下打量，吱吱争论这怪物的来头。 　　其中一只胆大的火魔蝠，试图降落在巨兽背上，然而刚一靠近，巨兽背部卷曲的鬃毛就自动绷直，如同一根根笔挺的长矛，当场将这倒霉的小家伙捅了个对穿，来不及惨叫就断了气。 　　其余火魔蝠看到这情景，立刻意识到这头神秘的巨兽还没死透，慌忙拍打翅膀远远躲开。 　　其后不久，巨兽口中传来嗤嗤声响，接着就有一道碧绿光束自内侧洞穿她的颅骨，凿开足有五尺宽的大窟窿。 　　这道“解离术”切断了神话梦魇兽仅存的生命力，顺带打开一条从其紧闭的口腔通往外界的隧道。 　　一条虚体幽魂从中飘了出来，在空中恢复血肉实体，却是一位身着黑色法袍的俊秀少年。 　　“这是什么地方……热得像个大火炉！” 　　年轻的法师环顾四周，喃喃自语，庆幸自己随身佩戴着免疫高温的“水晶护符”，否则传送过来的第一时间，怕是就要被这遍地岩浆流淌的人间炼狱烤到半熟。 　　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根据地貌和生态特征，乔安意识到用“人间炼狱”来形容此地并不确切，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人间（物质世界），更有可能是火元素位面的某个荒凉角落。 　　恒定“镇焰法球”的“水晶护符”使他免疫火元素位面的高温气候，却无法过滤受到火山灰严重污染的空气，忍不住咳嗽起来，连忙给自己加持“水中呼吸”，感觉才好受了些。 　　这个小小的意外，给年轻的法师留下一个教训：往后再用“虹光法球”反伤敌人的时候，要记得提前开启“次元锁”，免得敌人被传送到未知的位面，平白损失战利品。 　　收回思绪，乔安对着神话梦魇兽施法施放“缩物术”，将这巨兽的尸体缩小为14000，过后发现这货还是太大，就补上一发“高等缩物术”。 　　经过双重缩小的巨兽尸体，变得只有拳头那么大，分量不足半磅，乔安随手抓起来，正想塞进“青冰秘藏箱”，忽然想到一件事，拍了拍额头，暗笑自己办了一件傻事。 　　自己不是已经用“创世术”开辟出一个私人半位面了吗？ 　　把神话梦魇兽的尸体直接塞进半位面都没问题，又何必费劲施法缩小呢！ 　　默念启动咒文，空中随之敞开一道通往星界半位面的门户，乔安将神话梦魇兽的尸体丢进去，挥手关闭位面通道，而后施展“异界传送”，原路返回。 　　“异界传送”的定位不太准，乔安的传送落点位于一望无际的碧海上空，从远处的海岸轮廓来看，应该是皮克湾近海的某个地方，距离德林镇，少说还有三四百里。 　　“跨位面传送还真够不靠谱的，早知道偏差这么大，当初就该用‘导航罗盘’定位！” 　　年轻的法师悻悻耸肩，只得再次施展“传送术”，伴随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终于再次回到德林镇战场上空。 　　血肉巨像的神秘失踪，使康华利将军失去了一张攻城拔寨的“王牌”，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全军压上，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德林镇。 　　乔安的传送落点位于大陆军防线的右翼，守军面对的敌人正是叛徒伊萨克·胡克领衔的王子港骑兵师，还有许多凶猛剽悍的山丘巨人佣兵混迹其中。 　　防守一方压力很大，多处防线被撕开豁口，大陆军官兵频频中弹倒下，更有甚者被山丘巨人投出的巨石击飞，鲜血染红了战壕。 第2888章 圣树急救站 　　乔安在空中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局势，就从储物袋中掏出经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强化过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默念一句咒文，抛向前线官兵身后的一块空地。 　　树枝落地刹那自动扎根泥土，迅速生长壮大，短短数秒过后就变成一株高达百尺的“常春圣树”，舒展碧绿稠密的枝条，每一片绿叶都散发出蕴含生命魔力的光辉，共同构成一座辐射半径远达300尺的“回春法阵”。 　　身处“回春法阵”辐射范围内的生物，相当于获得了“快速自愈”体质，身上的伤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乔安掏出通讯水晶，给大陆军首席随军牧师兼战地医院负责人——可敬的瑞贝卡·卡斯蒂斯女士——发了一封魔法短讯，告知自己已经在阵地上栽下一株“常春圣树”，让她带领急救队把伤兵抬到树下安置，自动获得治疗。 　　瑞贝卡很快发来回信，感谢他帮了大忙，还顺带邀请乔安战斗结束后回故居小聚谈心，她和康蒂、奥黛丽都住在那栋大屋里，而且不打算付房租。 　　乔安收到回信以后抹了把冷汗，决定佯装没有收到瑞贝卡的邀请，宁可自己的故居被女士们强占，他也不想同时跟瑞贝卡、奥黛丽和康蒂面对面“谈心”。 　　那是谈心吗？ 　　别开玩笑了，明明就是三堂会审！ 　　情商发达如我，才不会自投罗网！ 　　悻悻地收起通讯水晶，赶在瑞贝卡率领急救队赶到之前，乔安变成“高等蜂人”形态，挥动灵巧的翅膀逃之夭夭。 　　再次飞上天空，居高临下俯瞰战场，乔安很快就注意到一名衣着光鲜的敌方军官，骑着一匹漆黑的炼狱驹，正是那可耻的叛徒伊萨克·胡克！ 　　胡克手上佩戴着一枚与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同款的魔法戒指，想必是他的主子“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赏赐的魔导器。 　　胡克本身就实力不俗，还用魔法戒指打开深渊之门，召唤来一支铁骑魔卫队，正在与大陆军的半人马盟友们激烈厮杀。 　　铁骑魔的外形与半人马类似，但是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众多矢志复仇的半人马勇士被恶魔投出的闪电标枪洞穿胸膛，倒在冲锋途中，死不瞑目。 　　半人马一族与胡克等邪教徒的血海深仇，乔安早有耳闻，此刻目睹复仇心切的半人马勇士被胡克的恶魔仆从屠杀，心头油然兴起同仇敌忾的情绪，挥手施展7环“放逐术”，银光一闪，簇拥在胡克周围的铁骑魔卫兵瞬间全被逐回无底深渊。 　　陡然发觉自己变成了“光杆司令”，伊萨克·胡克不禁面露惊骇，匆忙抓起一块铭刻“黑斧”徽记的铁牌大声祝祷。 　　对面不远处，半人马部落的王子卓戈·铁蹄振臂高呼，身旁勇士纷纷高举投枪，奋力掷向失去恶魔保护的大敌！ 　　破空穿梭的标枪，伴随着呼啸声，如同密集的雨点射向伊萨克·胡克，却被对方身上骤然绽放的七彩光罩弹开，一并弹射回来的还有七种不同属性的虹光反伤。 　　乔安振翅浮空，看到半人马一族遭到“虹光法墙”反伤，瞬间被杀死一大片，不由微微皱眉。 　　伊萨克·胡克是一名准传奇“黑骑士”，以他自身的施法能力，不太可能习得“虹光法墙”这样的9环法术，要么是借助魔导器施法，要么就是征服教团的教宗“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赐予他的选民能力。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乔安懒得探究这些细枝末节，抬起右手，吟咏咒文，隔空轰出一发“裂解术”，瞬间碾碎环绕伊萨克·胡克的七彩光罩。 　　“奥术浪涌”的加速效果还在延续，乔安紧接着又补上一发“迅捷解离术”将胡克击落马下，整条右臂连同小半边身子被分解成物质微粒，鲜血狂飙。 　　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没有错失良机，高举骑枪发出复仇的咆哮，率领族人飞驰而至，无数根雪亮的骑枪，同时刺向正在血泊中翻滚挣扎的伊萨克·胡克，终于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胡克一死，他的部队失去主心骨，立刻崩溃，慌不择路的掉头奔逃。 　　战场右翼的乱象，很快就传导到其它角落，康华利将军手下的斐真正规军屡次冲击大陆军阵地遭到迎头痛击，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受到恐慌气氛的传染，也都不由自主加入到逃亡的行列当中，整个兵团就这样如同雪崩一般迅速垮掉了！ 　　格林将军注意到战场上的变故，连忙与歌罗法王子商议，两人迅速达成共识，率部发动反击。 　　战场上攻防双方易位，不久前还在大举进攻的斐真部队此时已经全线崩溃，大陆军一方则吹响反击的号角，呐喊着冲出堑壕，追杀敌军。 　　奥黛丽上校一马当先，率领迦南志愿兵组成的骑兵团如同一口无坚不摧的尖刀，直插敌军指挥部。 　　托马斯·康华利还想竭力稳住阵脚，迎面看见一位身着银甲的女骑士高举传奇圣剑，如同撵兔子一般，追逐着己方溃败下来的士兵杀过来，不由头冒冷汗，半推半就地接受副官劝说，匆匆跳上马背，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主帅带头逃跑，这场仗还怎么打？ 　　康华利军团兵败如山倒，掉头向北逃窜，逃亡的路上又爆发了几次战斗，都以惨败收场。 　　接下来整整一周，从德林镇到依芬河口，溃败的斐真人被迫踏上噩梦般的死亡行军，途中不断有人伤亡或者掉队被俘。 　　待到部队艰难撤回河口营地，追随在康华利将军身边的官兵已经只剩五千余人，遭遇了一场比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在德林河湾一役更加耻辱的惨败！ 　　自诩为贵族绅士的托马斯·康华利，如今已经顾不得体面了，大陆军还在衔尾追杀，河口营地显然是守不住的。 　　康华利将军及其麾下官兵的斗志已经在连日逃亡中消磨殆尽，早就没了绝地反击的勇气，索性一把火烧掉河口营地，乘船顺流东下，狼狈地逃回莱顿城。 　　至此，轰轰烈烈的德林镇会战，以大陆军南方兵团的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第2889章 战地医院 　　协助半人马一族复仇过后，乔安看到斐真军已是败相毕露，就不再插手，转身飞回“常春圣树”扎根之处， 　　远远看见瑞贝卡在牧师白袍外面套了一件蓝色军装，平添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正在指挥随军牧师和镇上妇女们组成的志愿医护队，把前线撤下来的伤兵抬上担架，安置在树荫下，接受“回春法阵”的治疗。 　　多数伤员只是受了轻伤，在圣树下面躺几分钟，伤口就自动止血愈合了。 　　恢复活力的士兵离开担架，向牧师和护士们道别过后就拿起自己的步枪，匆匆返回原属部队，加入追杀敌军的行列。 　　“回春法阵”也不是万能的，只能治疗外伤，无法治愈骨骼和内脏的损伤，更无法使伤残的肢体重新长出来。 　　树下还有一些士兵伤得较重，“回春法阵”的魔力只能帮他们稳定伤势，保住生命，若想完全康复，还是得请牧师出手，施展对症的神术加以治疗。 　　某些伤兵运气不佳，被枪弹或者炮弹的破片击中，不先取出嵌入体内的弹片，伤口愈合过后就会留下后遗症，倘若直接把他们抬到圣树跟前接受“回春法阵”治疗，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瑞贝卡注意到这种情况，就叮嘱医护人员对伤兵的症状进行仔细甄别，有必要做手术的先抬到一边，取出体内弹片过后再转移到树下止血自愈。 　　为了照料需要长期疗养的重伤员和等待接受手术的伤员，瑞贝卡特地从格林将军那里借来一个工兵连，吩咐他们在圣树附**整场地，用帐篷搭建起临时病房和手术室，用于安置重伤员和需要接受手术的伤兵。 　　乔安在空中观察了一阵，深切感受到分别两年以来，自己身边的朋友都成长了许多。 　　康蒂在远东留学深造，奥黛丽在战场上锻炼成为一名杰出的将领，瑞贝卡也把医疗队和战地医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忙而不乱，显示出非凡的领导和组织才能。 　　他正暗自感慨的时候，瑞贝卡仿佛心有灵犀，觉察到来自空中的视线，抬头冲他这边望过来，微笑着朝空中挥了挥手。 　　天地之间相距甚远，乔安听不见瑞贝卡在说什么，不过从她的唇形来看，似乎是在警告自己“不许逃跑”。 　　“她怎么知道我想开溜？” 　　乔安郁闷的挠了挠头，心想或许这就是感知发达的好处。 　　瑞贝卡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乔安飞回战场那边，查看康蒂、奥黛丽和霍尔顿等人的景况，发现他们都在忙着指挥手下官兵追杀敌军，就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转而变回虚体形态，一头扎进大地深处。 　　循着记忆，乔安重新回到血肉巨像被“定时炸弹”爆破的地带，发觉现场已经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散落着血肉巨像及其体内乘客的残骸。 　　乔安收集了一些血肉巨像和淮亚女王的残骸，留著作为研究素材，还找到了淮亚女王生前的招牌武器“天地链锤”。 　　这东西其实就是一柄准传奇神话精金链锤，年轻的法师抓起这柄专为山丘巨人量身定做的巨型链锤挥舞起来，本想耍个帅，没成想这种异形兵器很难驾驭，磨盘那么大的带刺锤头呼啸着甩来甩去，最后砰的一声重重砸在自己膝盖上！ 　　哇啊！ 　　乔安吓得赶紧丢开链锤，蹲下揉搓生疼的膝盖，还好有“绝对护盾”护体，不然这一下非得把膝盖砸碎不可！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乔安对收集到的战利品还是很满意的，弯腰拾起链锤，塞进储物袋。 　　打扫完了战场，乔安就施法传送回大陆军阵地，去司令部拜访格林将军和歌罗法王子。 　　在司令部里，乔安还见到罗尔斯大师和托马斯、爱德华、艾伦等老同学。 　　久别重逢，大家都很激动，凑在一块兴冲冲地聊起自从莱顿城陷落以来的际遇。 　　罗尔斯大师一直在密切关注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的科研工作，对他今年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的两篇满分文章大加赞扬，同时也很好奇他是怎么获得那些关于眼魔和夺心魔的生活细节的。 　　“乔安，你该不会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养了一窝眼魔，还自建脑池，培育了一群夺心魔？” 　　罗尔斯大师这脑洞大开的假设，把乔安给逗乐了。 　　“老师，养育眼魔嘛……别说，这种事我还真干过！至于人工饲养夺心魔，您说的这种操作难度太大，我搞不来。” 　　“不仅麻烦，还有违学术伦理——我总不能为了饲养夺心魔而杀人取脑啊！” 　　“至于那些关于眼魔和夺心魔的研究资料……”乔安迟疑了一下，委婉的透露道：“其实是我从两位朋友那里获得的，他们就生活在眼魔和夺心魔的城市里。” 　　“噢？你小子还跟眼魔和夺心魔交上了朋友？”托马斯满脸不敢置信，“从前我可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社交才能！” 　　说到社交才能，乔安可就来劲了，矜持地笑而不语。 　　没毛病，蜜特拉是眼魔，诺斯替是夺心魔，这两位都是自己人啊！ 　　“依我看，与人交往的能力分为两种类型，常见的是主动交际，还有一种更罕见的是被动型——比如乔安就是。” 　　爱德华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你们别看乔安性格内向，平常很少主动与人结交，但是他有一种神奇的气质，很多人与他接触过后都会留下深刻印象，乐于主动与他深交，这其中既包括我们大家这样的普通人，也包括贵为远东皇帝的罗兰陛下。” 　　“有道理！”艾伦深有同感的点头。 　　乔安被老同学们这一通吹捧，怪不好意思的，就换了个话题，邀请老师和同学晚上一起吃饭，现在就不打扰大家忙正事了。 　　罗尔斯大师和他的学生们，可谓大陆军随军法师团的骨干力量，战场上的追杀还在持续，他们的确还有的忙。 　　至于乔安本人，在随军法师这个行业里属于非常规的“战略武器”，不可轻易动用。 第2890章 有限冲突原则 　　正如真神无法亲自降临凡间显圣，按照瓦雷斯各国政府与施法者阶层约定俗成的规矩，传奇以上的施法者，通常不会主动介入国家之间的冲突，除非当事国之一首先动用传奇级别的武力，对手亦可请出本国的传奇人物出手反制。 　　这一广泛受到各国传奇人物认可的规则，就是所谓的“有限冲突原则”。 　　何为“有限冲突”？ 　　就是相对于无底线的争斗——比如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而言，更为温和节制的战争方式，交战双方不以屠杀平民为目的，达到战略目标之后就及时结束冲突，把战争造成的破坏控制在不违背最低人道底线的程度上。 　　基于这一共识，在战争中出动传奇级别的武器，尤其传奇施法者，就要慎之又慎了。 　　事实上，血肉巨像就属于游走在违禁边缘的传奇武器，过往两年来，在战场上显示出无论多少普通士兵都无可取代的巨大战略威力。 　　大陆会议也曾为此发出过抗议，指责斐真当局违背了战争中的“有限冲突原则”。 　　然而口头上的抗议并没有什么暖用，规则之所以受到尊重，前提是双方都有打破规则的实力。 　　倘若其中一方没有掀桌的实力，指望一条不成文的规则保护自己的利益，无疑是一种政治上的“幼稚病”。 　　大陆军的问题在于自身并不拥有传奇级别的战略武器，那么大陆会议的抗议就等于放屁，斐真当局和温斯洛普伯爵当然不会在意，该派血肉巨像上场攻城掠地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这种情况下，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干生气也没辙。 　　只有对等的实力才能得到对等的尊重，而乔安的到来恰恰弥补了大陆军在传奇战力上的空缺。 　　尽管他目前还没掌握传奇施法能力，但是借助“神话之力”，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已经足以匹敌传奇施法者了。 　　且不说乔安自己无意介入战争太深，就算他愿意插手，也要慎重考虑斐真方面的反应。 　　斐真这样的老牌强国底蕴深不可测，乐于为政府效劳的传奇人物多的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就是乔治国王的宫廷大法师“牧龙者”约翰·迪伊，同时也是“瓦雷斯奥法学会”的现任会长。 　　乔安如果在战场上放开手脚屠杀斐真官兵，就不得不面对包括迪伊大法师在内的众多斐真传奇强者的报复。 　　一旦“有限冲突原则”被彻底撕破，战争由职业军人扩展到传奇领域，互相往对方的地盘上丢屠城魔法甚至灭世禁咒，交战双方之外的各国也都被卷入灾祸，这世界还能有个好下场吗？ 　　乔安当然不想看到战争无限扩大化的后果，所以消灭血肉巨像和传奇圣兽过后，他就适时收手，不再介入后续的战争，除非斐真方面动用新的传奇级战略武器。 　　告辞了老师和同学，乔安返回自己在德林镇的故居。 　　考虑到这栋大屋已经被三位女房客霸占，而瑞贝卡、奥黛丽和康蒂此刻又都不在家，乔安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闯进去收回主权。 　　“好男不跟女斗，房子先借给你们住，总有一天会连房租带利息一并收回！” 　　“哼！我可不是好欺负的，等着瞧吧！” 　　对着空气撂下两句狠话，法师先生悻悻的路过自家大门，径直走进林中，去给外公扫墓。 　　墓地不久前才被打扫过，墓碑跟前还摆着三捧尚未凋谢的花束。 　　乔安不用问也知道这三束鲜花分别是谁送来的，感动之余决定免除女士们拖欠的房租。 　　在墓地跟前坐了半个钟头，直到日暮西陲，乔安才从怅惘中回过神来，转身走向树林深处的狩猎小屋。 　　虽说自己高风亮节，把大屋让给女士们住，可总要有个栖身之处。 　　反正乔安不打算在故乡长期定居，暂居林间小屋也不错。 　　开门进去一瞧，屋里出奇的整洁，隐约还能嗅到淡淡的芬芳。 　　乔安为自己的嗅觉不够灵敏深感遗憾，闻不出这是瑞贝卡、奥黛丽抑或康蒂残留的体香。当然，也可能三人都有份参与打扫和修缮这栋小木屋。 　　漆皮斑驳的老书桌刻满童年的回忆，乔安在桌前坐下，沉浸在往事中出神良久。 　　直到透过窗棂投射在案头的夕阳斜晖被皎洁的月光取代，重返故乡的年轻法师才结束沉思，取出之前在战场上收集的各种战利品，一一施法解析。 　　乔安先把那柄险些敲碎自己膝盖的“天地链锤”鉴定了一下，确认这是一柄“+5舞空雷鸣巨型精金链锤”。 　　除了+5的附魔等级，链锤还有两种附魔特效——“舞空”和“雷鸣”。 　　“舞空”特效乔安很熟悉，当初制造“铁处女”的时候就用到过，对应的法术是“活化盾”或者“活化武器”，可以使武具暂时脱离掌握，跟随主人在空中漂浮，自动攻击或防御。 　　“雷鸣”特效的附魔工艺也不难，采用任何一种音波系魔法都能实现，其中成本最低的法术当属2环“粉碎音波”。 　　附魔“雷鸣”特效的武器，额外增加1个能级的音波伤害，此外，雷鸣武器还能对玻璃和晶体之类硬脆物质造成双倍伤害——这一点与音波系魔法的特性是一致的。 　　“天地链锤”作为一柄神话武器，除了上述常规附魔特效，还融合了“7阶神话土元素长老”的精魄，持有者激发神话精魄或者自身的“神话之力”，即可释放“神话地震术”。 　　淮亚化身的传奇圣兽，曾在战场上施展过“神话地震术”，给乔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的直观感受是这个法术的波及范围很广，解析结果进一步证实了他的感觉。 　　普通版本的8环“地震术”，释放出的震波只能影响半径不超过80尺的一小片地面，强烈的震荡持续六秒，对该区域的地面生物造成15能级钝击伤害，倘若反应不够敏捷，还将被掀翻在地，甚至陷入地震造成的沟壑当中。 第2891章 神话地震术 　　作为一个8环法术，“地震术”对人员造成的杀伤很一般，特色在于能够对受术区域内的自然环境和人工建筑造成双倍伤害，尤其适合用来破坏堡垒之类的防御工事。 　　“神话地震术”继承了原版法术对环境和建筑的双倍破坏力，而且基础伤害提升为20能级，最大的一处优化是地震辐射半径提升为施法等级×10尺。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是37级，如果由他来释放“神话地震术”，那么震源到边缘的直线距离就是370尺，如果震源位于地面上，受灾范围将达到40万平方尺，相当于70座网球场合起来那么大！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乔安接触过的法术、异能和神话法术加起来不下六百种，其中最适合破坏地表建筑群的非“神话地震术”莫属！ 　　“神话地震术就是标准意义上的“战略法术”，适用场景很窄，短板和优势都非常突出——任何会飞的生物都能在地震发生时轻松躲开，然而无法移动的城墙和堡垒就只能在绝望中迎来被地震摧毁的命运。 　　那么，有没有办法补齐“神话地震术”的短板，使其对飞行生物同样可以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 　　办法当然有，比如把5环“重力井”叠加4次超魔技艺“法术扩展”，使之覆盖半径增大为480尺，配合“神话地震术”发动，地震区域内的飞行生物都被32倍超重力牢牢束缚在地表，只能被动承受震波洗礼，运气不好的还会被埋葬在地震撕裂的大地沟壑深处。 　　乔安将“神话地震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回头再看淮亚女王的神话链锤，恍然醒悟为何这件武器被冠以“天地”之名。 　　“舞空”和“雷鸣”两种附魔特效象征天空，“神话地震术”代表大地，“天地链锤”可谓名副其实。 　　乔安抓起链锤甩了几下，随手揣进储物袋。决定今后抽空多练习一下这种异形兵器的实战技巧，变身为洪荒巨人之类的大块头，正适合使用这种重型武器。 　　接下来，乔安对淮亚女王和血肉巨像的残骸加以解析，从中提取出的诸多法术构型，只有一组令他感到眼前一亮，正是血肉巨像“紧急避险系统”的核心附魔工艺——8环死灵法术“幻化虚体”！ 　　这个法术与7环“幻化灵体”类似，可以使受术者连同随身物品临时转化成为虚体形态，如同一条鬼魂，并且身上装备的盔甲和武器自动获得“幽冥”特效，可以正常攻击实体生物。 　　处于虚体形态的生物免疫一切非魔法武器的伤害，50%几率自动回避魔法和附魔武器的攻击，同时还能攻击实体对手，综合性能比“灵体形态”更实用，这也就是为什么“幻化虚体”的等级要比“幻化灵体”高出1环。 　　“幻化虚体”还使乔安联想到，自己穿的这套“冥河法袍”上结附的传奇魔法“化魂术”。 　　两者的功能大同小异，区别主要有两点。 　　其一，“幻化虚体”的持续时间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以“分钟”为单位，比较短暂，而“化魂术”没有时间限制，施法过后可以永久处于虚体形态，直到受术者自愿变回血肉之躯。 　　其二，“幻化虚体”只能使受术者变成“虚体”形态，却不具备虚体不死生物的超自然能力，既不能被负能量治疗，也不会被正能量伤害，当然也无法更进一步，变成“灵体”。 　　“化魂术”的强大之处则体现在不仅变成虚体，还获得了“幽魂”这种强大的虚体不死生物特性。 　　包括可以被负能量治疗，可以强行凭依在其他生物身上，使之变成自己的傀儡——也就是俗称的“鬼魂附体”。 　　甚至还能在“虚体”与“灵体”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相当于兼容并蓄“幻化虚体”和“幻化灵体”的好处。 　　抄下“幻化虚体”的法术构型，乔安接着解析神话梦魇兽的尸骸，发现这怪物觉醒的天赋法术还真不少，包括“正气如虹”、“任意门”、“幻化虚体”、“御风而行”、“连锁闪电”、“死云术”、“地震术”、“解离术”、“火墙术”、“火焰风暴”、“焚云术”、“高等驱散术”以及“高等触发术”。 　　所有这些法术当中，除了“幻化虚体”，就只有7环“火焰风暴”是乔安未曾学习过的。 　　这个法术通常出现在牧师和德鲁伊的神术列表当中，常被人们拿来与7环奥术“延迟爆裂火球”做比较，两者都能造成20能级的灼烧伤害，杀伤范围也都差不多。 　　“延迟爆裂火球”的优势是射程更远，还自带“定时”功能。 　　“火焰风暴”的长处也有两个：其一是自带“塑型”功能，指定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某些区域不受火焰侵袭，从而免于误伤盟友；其二是“火焰风暴”不会灼伤自然界无害的植物，以及施法者指定的活化植物——这一点对热衷保护自然生态的德鲁伊而言尤其重要。 　　除了常规法术，神话梦魇兽还能施展“神话地震术”，与“天地链锤”上解析出来的版本一样，就不用再看了。 　　神话梦魇兽还拥有不少超自然能力，乔安排除掉那些早就见识过的，最后提取出三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噩梦灵气”、“神话噩梦”以及“神话倒钩圣印”。 　　“噩梦灵气”是普通“梦魇兽”都有的招牌能力，以自身为中心30尺半径持续扩散，接触到灵气的生物将会感到困倦，暂时陷入沉睡。 　　“噩梦灵气”造成的睡眠效果类似3环“深度睡眠”，可以被推搡和大声呼喊之类的常规手段唤醒，但是苏醒过后会感到身体疲乏。 　　“神话噩梦”则是神话梦魇兽独有的能力，每花费1道“神话之力”，可以在接下来6秒内强化“噩梦灵气”，使灵气的辐射半径扩大至神话阶位×100尺。 第2892章 池畔旧梦 　　“神话噩梦”造成的催眠效用，也被强化到相当于6环“沉睡徽记”的程度。 　　“反制邪恶”、“破除结界”和“高等驱散术”之类的法术可以唤醒沉睡者，常规手段则无效，而当沉睡者被唤醒，也将因噩梦中的遭遇而变得精疲力竭。 　　“神话倒钩圣印”，就是神话梦魇兽体表生长的活化鬃毛，提供20级天生防御，用于攻击则相当于长达10尺的传奇甲刺，可以自动防御反击。 　　“倒钩圣印”的杀伤力和射程，均不及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好处是攻防兼备，还自带“蛛行术”效果，可以随意攀爬陡峭的墙壁。 　　…… 　　回到故居的第一晚，乔安重温童年回忆，就在林间小屋住了下来，主动关闭“神话警戒”，听着窗外虫鸣入睡。 　　半夜被尿憋醒，出去小便的时候，路过林边池塘，无意间听见灯芯草丛中传来拉小提琴的悠扬旋律，还有一闪一闪的魔法灵光。 　　出于好奇，他提着裤子走了过去，发现一群小小的格利精正在水草丛中开演奏会，用一根牙签似的琴弓，满脸陶醉的合奏交响曲。 　　乔安一边撒尿，一边旁听这群半人半虫的小妖精拉琴，不由回想起十多年前，儿时的自己就在池畔初次邂逅格利精，深受震撼，可惜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这群小妖精，直到今夜返回故里，重温旧梦。 　　回想前尘往事，物是人非，乔安不禁感慨万千，甚至觉得这群小妖精就是为了欢迎自己回家才特地举办这场池畔演奏会。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纯属自做多情。 　　小妖精们被哗哗的水声惊动，暂停演奏，集群飞过来，探头探脑的朝乔安这边观瞧。 　　乔安被她们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就腾出左手冲她们挥了挥，还用妖精们语言没好气地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撒尿啊？去去去！回去拉你们的琴，别这么不害臊！” 　　“你才不害臊！你才不害臊！” 　　“随地小便的大坏蛋！姐妹们的兴致都被你给败坏了！还不快向我们赔礼道歉！” 　　小妖精们叽叽喳喳的斥责起来。 　　乔安被她们骂的恼羞成怒，匆忙提起裤子，大声道：“这是我家的树林！池塘也是我家的产业！我可是堂堂的法师老爷，尊贵的德林镇议员！啊？你们这群调皮捣蛋的小妖精，太不像话，怎么竟敢在老爷我的地盘上撒野！” 　　“呸呸呸！你才调皮捣蛋！你才调皮捣蛋！” 　　“这里是我们姐妹的家园，很久以前我们就住在这里，才不是你的地盘呢！” 　　小妖精们越说越生气，竟然挥舞着小提琴围上来，试图殴打法师老爷充满智慧的尊贵脑袋。 　　“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我不跟你们这群小丫头一般见识……”乔安抱头退到门口，苦笑道：“不冻湖的皮克精姐弟你们认得吗？还有从前住在这一带的小树精蜜拉，都是我的朋友。” 　　小妖精们一听这话就停止攻击，半信半疑的望着他，时而低头叽叽喳喳议论。 　　“既然你是‘妖精之友’，为何对我们姐妹如此粗鲁？”格利精乐队的领班问。 　　“唉……这不都是误会嘛！我只不过是出来撒泡尿，压根就没想得罪你们。” 　　“哼！刚才你还说池塘是你的地盘，还要把我们赶走呢！” 　　“没有没有！”乔安连忙否认，“你们尽管住在这里就是了，想拉琴就拉琴，咱们睦邻友好，互不干扰好不好？” 　　“行啊，成交！”小妖精飞过来与他握手，故作正经的绷着小脸儿说：“出于对您的敬意，亲爱的‘妖精之友’，我破例允许您在听我们演奏的时候……撒尿！” 　　话音方落，小妖精们全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拜托，求你们别提这茬儿了行不……” 　　乔安尴尬得耳根发烫，为了摆脱这群小调皮鬼的戏弄，挥手使了个幻术，营造出满天绚丽的烟花。 　　小妖精们仰头望天，惊喜地齐声欢呼。 　　“好漂亮！好漂亮！” 　　“法师老爷！一起玩吧！一起玩吧！” 　　“不了不了，你们自己玩吧，晚安！” 　　乔安告辞欢乐的小妖精们，回到小木屋，坐在灯下，隔着窗口望向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与飞舞的小妖精，仿佛隔着时光长河，回首眺望童年的梦境，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 　　乔安的众多亲友、师长和同学都在德林镇，接下来几天他忙于探亲访友，不出席宴会的时候就在自家大屋吃饭，三位女房客轮番下厨，手艺都很不错，使他担心自己整天这么胡吃海塞，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肥仔。 　　瑞贝卡、奥黛丽和康蒂都希望乔安能在家长住，至少应该在德林镇陪亲友们过完新年再回寇拉斯堡大学赴任。 　　其实乔安自己也想在家多住些时日，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西尔莎发来的一封魔法短讯，使他不得不提前结束休假，告别故乡亲友，匆匆返回“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 　　首相阁下的这封来信，主旨有两条。 　　其一是透露伊什塔尔决定将蜜特拉立为自己的继承人，接替乌狄诺斯的至尊之位。 　　其二是向蜜特拉解释，为什么她有资格成为至尊的继承人。 　　乔安对前者早有预感，后者却是始料未及，读罢来信，内心的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暂别故乡的亲友，乔安施法传送回自己在乌狄诺斯的巢穴，先不急于给西尔莎回信，独自在深井当中盘算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推演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种种变故，并且提前把对策和相应的说辞准备妥当，打好腹稿。 　　考虑了不下两个钟头，乔安终于把纷乱的头绪梳理清晰，接下来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是否遵从伊什塔尔和西尔莎的意图，以蜜特拉的身份接替乌狄诺斯的女王之位？ 　　如果乔安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就不能再把乌狄诺斯当成一个临时的实验场，当做人生中短暂的中途站，此后的余生都将不得不继续保持“蜜特拉”这一窃取来的身份，永远生活在谎言当中。 第2893章 假面与王冠 　　乔安当初来到乌狄诺斯定居，就是为了体验眼魔的生活，试试看自己能否永远告别人类社会，以怪物的身份开始新生。 　　这场亲身参与的社会实验持续至今已近两年，得出的结论却背离了她的初衷。 　　无论如何，她毕竟生而为人，人世间还有许多她所关心的人和事，不可能真正做到置之度外，一刀两断。 　　恰恰相反，与怪物相处越久，乔安就越发感受到自己的人性根深蒂固，而且还从魂灵深处萌发新芽，不断茁壮生长。 　　当初被她认为是软弱乃至虚伪的人性，在这个怪物横行、弱肉强食、极端冷酷自私的地底世界里没有被扼杀，反而坚强的绽放出一缕温暖心灵的光辉，使她不至于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回想当初离世隐居之时，她曾一厢情愿的认为，若非生而为人，自己宁愿做一只自我感觉良好的眼魔。 　　如今她有机会迈出这一步，成为乌狄诺斯的眼魔女王，却已不复当初的心境，宁愿保持自己平凡的人类身份，也不愿做那王座上孤芳自赏的至尊。 　　除了单纯的个人偏好，还有一个关乎“身份”的心结令乔安无法释怀。 　　无论伪装的有多像，都无法抹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并不是真正的蜜特拉。 　　真正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早在两年前就被她谋杀，冒充了对方的身份，窃取了对方的领地、财产、奴仆，以及更重要的身世背景与社会关系。 　　诚如一位智者所言，“人在本质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合”——这里的主语不仅限于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替换成其它具有高度社会组织的智慧生物同样成立，其中当然也包括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 　　正因为乔安窃取了蜜特拉的出身血统和社会关系，才有机会获得眼魔女王的继承权，尽管她当初冒名顶替的时候并没有觊觎王位的野心，却不能否认自己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谋杀和谎言的受益者，俨然传奇故事中的经典反派。 　　问题在于，你能心安理得的享用通过谋杀与谎言获得的这一切利益，并且为了维护既得利益，将来还得继续撒谎包装自己，欺骗周围的所有人，直到连自己也对这些谎言信以为真吗？ 　　用谎言把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同时戴上假面与王冠，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乔安扪心自问。 　　很遗憾，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这并不是说她为当初谋杀蜜特拉，冒充对方的身份而感到后悔。 　　无论用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还是以眼魔的是非观念来审视，“魔眼奥术师”蜜特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她手里的无辜者多到数不清，乔安宰了她，即便算不得替天行道，至少称得上以暴制暴。 　　后来她冒充蜜特拉的身份在乌狄诺斯定居，平心而论，所作所为比起真正的蜜特拉善良太多。 　　改善奴隶伙食，降低劳动强度，营救遇难矿工，排除矿山隐患，还曾多次参与抵御外敌入侵乌狄诺斯的战斗，为这座城市以及全体同胞做出的贡献，比蜜特拉生前所做的公共事务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对魔眼巢城，对城里绝大多数交情泛泛的同胞，乔安问心无愧，然而对身边亲近的人们，却怀有一丝愧疚。 　　首相西尔莎当她是朋友，帮她隐瞒了收养伊南娜这一违背至尊意愿的叛逆行为。 　　养女伊南娜对她的感情远远超出生母，视她为完美的楷模。 　　还有领地上的亚种眼魔和奴仆，借助“神话警戒”，乔安很清楚属下对自己的尊敬和信赖大多是发自真心的。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空中楼阁，就算谎言永远不被揭穿，就算能欺骗身边的亲友和下属一辈子，面对她们真诚的眼神，难道自己可以无动于衷？ 　　有人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乔安自问办不到。 　　莫里亚蒂教授曾不止一次严厉批评他的道德洁癖，他这辈子遭受的磨难与苦恼，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过高的道德底线所致，说白了就是自讨苦吃。 　　乔安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弱点，也曾尝试改变，然而最终还是无法放弃这条底线。好也罢，坏也罢，这正是她之所以成为现在的自己的内因，突破这条底线，人就成了欲望的傀儡，不再有独立人格可言。 　　生活在群体当中，周围的人们越是尊敬她，信任她，彼此的感情纽带就越深，因欺骗而生的负罪感也越强烈。 　　乔安心里早有预感，这种建立在谎言上的生活无法长久维系，总有一天自己要向伊南娜和西尔莎她们公开真相，坦言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蜜特拉。 　　既然存下这个念头，乔安总不能一错再错，把谎言的触角从蜜特拉的领地扩展到乌狄诺斯全城。 　　倘若女王的宝座要用更深重的负罪感来换取，乔安觉得这笔交易划不来。 　　更何况，就算她昧着良心这样做，也未必过得了伊什塔尔那一关。 　　至尊之位的传承，可不是伊什塔尔自己说了算的，还要提前举行一场祭祀仪式，祈求“眼魔之神”的恩准——这就好比旧时代的王储，需要得到教皇的加冕，才能成为具有合法性的国王。 　　乔安可以用“神话伪装”欺骗伊什塔尔，却骗不过拥有强大神力的“大主母”，倘若“眼魔之神”看穿自己不是真正的蜜特拉，甚至不是天生的眼魔，会否大发雷霆，降下神罚？ 　　这可说不准！ 　　哪怕抛开道德良知不谈，仅仅出于维护自身安危考虑，乔安也不敢从伊什塔尔手中接下魔眼巢城的女王冠冕。 　　一念至此，乔安终于下定决心，拿出“通讯水晶”给首相阁下回信，约她来自己的巢穴，见面详谈继位一事。 　　紧接着，乔安又给养女伊南娜发了一封魔法短讯，让她来会客室陪自己招待首相阁下，共同商讨一件关乎母女俩前途的要紧事。 第2894章 伊什塔尔的噩梦 　　时隔不久，西尔莎就在管家拉雯的引领下飘进蜜特拉的会客室，一进门就看见伊南娜也在场，不由愣了一下。 　　“蜜特拉，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很重要，最好咱们两个私下交流。” 　　乔安听出了首相阁下的暗示，却没有如她所愿，摒退养女。 　　“西尔莎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当面直说，伊南娜是自家人，不需要回避。” 　　“蜜特拉，你……”西尔莎沉下脸色，欲言又止。 　　乔安不为所动，接着说：“西尔莎大人，有件事要告诉您，其实伊南娜的畸形主眼已经被我施法治愈，不久前还觉醒了神话力量，已经从普通眼魔进化成为‘巢母之眼’。” 　　“啊？！这……蜜特拉，你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就连一向城府深沉的首相阁下也禁不住震惊的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扭动眼梗，朝女儿递了个眼色。 　　伊南娜比西尔莎提前半个钟头来到养母的会客室，已经了解养母的打算，虽然内心颇不情愿，还是顺从的点了下头，伸出一条眼梗，转动魔法手镯，暂时压制手镯上结附的“神话伪装”，向西尔莎展示自己的真实形象。 　　看到伊南娜睁开主眼，眼中闪耀充满神话力量的湛然金光，西尔莎愕然许久才寻回现实感，喃喃自语。 　　“没错……这是如假包换的‘神话统御’，唯有血统纯正的‘巢母之眼’才能觉醒这种统御眼魔一族的强大力量，伊南娜，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同时也制造了一个大麻烦，唉，该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首相阁下，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变成您眼中的麻烦制造者？”年轻的“巢母之眼”既委屈又费解。 　　“唉！傻孩子，不是给我制造麻烦，是给你的母亲！”西尔莎苦笑道。 　　“我的哪位母亲？”伊南娜面露疑惑，“您是指我的养母蜜特拉大人，还是我的生母……至尊陛下？” 　　“老实说，你同时给你的两位母亲带来了麻烦，一座巢城里不能同时存在两位‘巢母之眼’，一位至尊也不能同时有两个王位继承人，就因为你觉醒了‘神话统御’，至尊与蜜特拉之间本来就很脆弱的传承关系，将会受到严重的冲击，事情一旦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西尔莎忧心忡忡地说。 　　“首相阁下，您是说我在生母与养母之间挑起了矛盾？”伊南娜满脸莫名其妙，“可我还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孩子，我们就从至尊陛下前不久做的那个噩梦说起吧。” 　　西尔莎转头望向乔安。 　　“蜜特拉，我在信中提到了至尊梦见的不祥之兆，你还有印象吧？” 　　乔安点了下头，对女儿解释道：“至尊在梦中看到，一群生活在更高维度的神秘生灵，正在聚会商讨乌狄诺斯的未来，有人提出应该让一只更年轻的巢母之眼取代她的位置，另一群人则表示反对，双方还没争论出个结果，她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至尊梦醒之时，我就在她身边，从她当时歇斯底里的状态来看，这个噩梦无疑使她很受伤，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 　　西尔莎接着对母女俩说： 　　“至尊之所以特别生气，不仅因为这场噩梦预示着她在乌狄诺斯的统治地位受到严峻威胁，更可气的是梦中那群高维生物竟然以一种轻慢的口吻讨论至尊废立，仿佛一群剧作家正在集体创作剧本，讨论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伊什塔尔也罢，被钦定将要取代她的新任女王也罢，无非剧本中的虚构角色，命运完全取决于创作者的一个念头，连生命都算不上，更别提尊严。” 　　“可是……首相阁下，那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做不得准的。”伊南娜忍不住抗议，“我知道眼魔一族笃信关于托梦的种种说法，我自己也从生母那里继承了这些传统认知，但是我们必须从实事求是的角度看待传统观念，而非执着于迷信。” 　　“我查阅了很多关于‘做梦’这种现象的研究文献，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排除通过魔法人为创造的梦境，以及来自神灵的托梦，绝大多数情况下，做梦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活动，与做梦者的前途凶吉并不存在什么相关性。” 　　“啊……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西尔莎诧异地打量伊南娜，仿佛对方突然变得很陌生，接着转头问乔安：“伊南娜说的那些什么研究文献，那些歪理邪说，该不会是你教给她的吧？” 　　“不用母亲教啊，我自己会上云网查文献！”伊南娜连忙大声替母亲澄清。 　　“归根结底还是蜜特拉的错，怎么可以让小小年纪的孩子自己上云网，上面乌七八糟的言论太多，也不怕教坏小孩！” 　　西尔莎这话听起来像一位保守的老妇人抱怨年轻人追求她无法理解的时髦风尚，乔安暗觉好笑，没有接茬儿。 　　其实她的观点与养女一致，对眼魔一族迷信的“梦中恶兆”，很不以为然。 　　更让她感到惋惜的是伊什塔尔对这套神神叨叨的玩意深信不疑，这位可怜的眼魔女王已经疯狂到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地步，被自己臆想出的阴谋深深激怒，发誓要逆天改命，亲自去追杀那些妄图操纵她的命运的家伙。 　　无论精神有多么分裂，疯得多严重，伊什塔尔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此行凶多吉少，很可能一去不复返，故而在临行之前得先安排好后事，有意将至尊之位传给蜜特拉。 　　“西尔莎大人，我能理解至尊陛下遵循传统，独自离开乌狄诺斯去追寻梦中的启示，然而我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把乌狄诺斯的至尊之位传给没有血缘关系的蜜特拉大人？除非……” 　　除非怎样？ 　　聪慧的伊南娜，其实已经有所怀疑，却不敢当着养母的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第2895章 至尊的女儿 　　“伊南娜，你似乎也看出了些许迹象，好吧，你不敢说的话，我来替你说，其实至尊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幸存于世的亲生女儿。” 　　西尔莎明面上是与伊南娜对话，主眼却一瞬不移的紧盯着乔安，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伊南娜，其实蜜特拉跟你一样拥有至尊陛下的血统，她既是你的养母，也是你的姐姐。” 　　尽管事先已经猜到了几分，听西尔莎亲口说出真相过后，年轻的“巢母之眼”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怯生生望向养母：“西尔莎大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乔安心情复杂的点了下头。 　　今天上午，西尔莎已经在来信中透露了蜜特拉的身世之谜，而这些秘密，真正的蜜特拉至死那天都毫不知情。 　　“至尊陛下一生中曾两次怀孕，第二胎只产下伊南娜这一个后代，第一胎却足足生下一打幼崽。” 　　“陛下只留养了最中意的一个，其余的幼崽在分娩当晚就……处理掉了。” 　　西尔莎沉默数秒，似乎在回忆往事，过后接着讲述。 　　“至尊分娩过后交给我一桩任务，让我把那十一个淘汰掉的幼崽全都带走，丢进湖中溺毙。” 　　“我当然不敢违抗至尊的命令，就把那些弃婴带到三角湖边，一一绑上石块，丢进湖中。” 　　“幼崽们在水中挣扎，惨叫，那场面如同恐怖的噩梦，多年来一直令我难以忘怀……” 　　“我守在湖边看着她们，眼瞅着其中十只幼崽相继被石块坠下水面，溺死在湖里，就剩最后一个幼崽挣扎得特别厉害，竟然咬断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摆脱下坠的石块，顺流飘走了。” 　　“我本来应该追上去杀死她，然而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望着随波沉浮的幼小生灵，就在那一刹那，我竟然于心不忍，平生第一次背叛了至尊，没有杀死那个可怜的小家伙。” 　　说到这里，西尔莎叹了口气，望向蜜特拉的目光流露出内心复杂的情绪。 　　“或者是因为想起了自己那些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女儿们，已经无法再生育的我，不忍追杀那个拼命挣扎出一条活路的倔强幼崽，但是为免引起至尊的疑心，我也不敢把她带回家收养，便任由她随波逐流，远远看着她恢复了些许体力过后便飘离水面，流落荒野，自生自灭。” 　　“我记住了那个弃婴的模样，此后多年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成长。” 　　“西尔莎大人，您放过的那个弃婴，就是蜜特拉大人？”伊南娜轻声问。 　　西尔莎点了下头，接着说：“本来我以为自己做的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就连对蜜特拉本人都不想透露，然而事情很快就朝着违背我本意的方向转变。” 　　“至尊陛下从第一胎幼崽当中挑选出的继承人，没过多久就夭折了，这样一来，蜜特拉这个弃儿的地位就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你们当然也知道，多数眼魔一生中只会生育一胎，倘若至尊陛下绝嗣，将来该由谁继承乌狄诺斯的王位呢？” 　　“为了安慰失去继承人的伊什塔尔陛下，我不得不向她透露蜜特拉的存在，陛下大发雷霆，指责我违背了她的命令，还说我是个卑鄙的阴谋家。” 　　“经我好说歹说，至尊陛下总算是克制住立刻就亲自出手扼杀蜜特拉的冲动，但是也拒绝收回这个女儿，勉强同意观察蜜特拉一段时间，如果她表现出非凡的才能，觉醒神话天赋，就把她找来，告知身世，立为继承人。”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和至尊都在暗中关注蜜特拉的成长，而她取得的进步也足以令我们欣慰，我们都认定蜜特拉完全发育成熟之后就能觉醒‘神话统御’，然而现实却偏偏背离了我们的期待。” 　　“母亲……姐姐大人，让你们失望了吗？”伊南娜试探着打听。 　　西尔莎先看了乔安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刚生下来就被遗弃，险遭溺杀，还亲眼目睹了姐妹们在湖中绝望沉沦的悲惨景象，以至于精神受到刺激，蜜特拉自幼就显示出异常叛逆偏激的性格，经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这种偏激性格发展到极致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她竟然毫不吝惜地毁掉了自己的主眼，以此作为进阶‘魔眼奥术师’的祭品。” 　　“的确，进阶‘魔眼奥术师’给蜜特拉带来了很多好处，使她迅速掌握了强大到可怕的施法能力，我也不能说她这样做就一定是错误的，但是代价呢？” 　　西尔莎叹息一声，自问自答。 　　“我们都知道，‘神话统御’这项能力必须通过主眼来施放，蜜特拉自毁主眼也就意味着从此断绝了觉醒‘神话统御’的希望，无法成长为新的‘巢母之眼’，也就不可能得到至尊的认可，成为她的继承人。” 　　“得知此事以后，至尊陛下就对蜜特拉死了心，而我则深深后悔，早知道蜜特拉会这么冲动，宁可再次触怒至尊，我也应该私下里向她透露身世。” 　　“母亲大人，您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吗？”伊南娜鼓起勇气问养母。 　　“我不知道。”乔安停顿了一下，把自己带入到蜜特拉的角色，根据这位极度偏激叛逆的弃儿的性格补充道，“况且就算事先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不会甘心自己的生活任由他人摆布，不甘心沿着至尊和首相替我选定的那条路走下去，最后很可能还是会遵从自己内心对奥术知识的强烈渴望，走上献祭主眼、进阶魔眼奥术师的老路。” 　　说出这番话过后，乔安猛然发觉，自己不只是在单纯的扮演蜜特拉，无意中也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感触。 　　蜜特拉违背眼魔一族的传统，为了追求强大的施法能力，一意孤行献祭自己的主眼。 　　乔安年少时也曾违背外公的意愿，一心渴求奥术知识，为此不辞而别，冒险踏上魔物横行的荒野。 　　这两种做法，同样体现出了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狂热与执着。 　　乔安不禁想到一个问题，蜜特拉是否曾为自毁主眼而后悔过？ 　　可惜，这个问题永远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第2896章 至尊的女儿（Ⅱ）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至尊陛下终于再次怀孕，产下的幼崽就是伊南娜你了，可惜先天主眼畸形，被她嫌弃，命令我将你丢进湖中溺毙……” 　　西尔莎说到这里，眼中闪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我可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决意要亲手把弃婴溺毙，这一次我的确没有心软，然而命运捉弄，蜜特拉出现了。” 　　“母亲大人……不，准确的说是姐姐大人救了溺水的我？”伊南娜激动地问。 　　“没错，当时蜜特拉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可能知道你是她的妹妹，更何况咱们眼魔一族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姐妹亲情，而她偏偏在那个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恰当的地点，出手救了你，这只能说是神意使然。”西尔莎感慨道。 　　“伊南娜，关于你被蜜特拉收养之后的事情，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我就不啰嗦了，咱们言归正题，接着说蜜特拉的事情。” 　　“大约一个月前，蜜特拉卷入了厄底斯夺心魔一族的阴谋，后来我们将计就计，狠狠教训了夺心魔一顿，蜜特拉还从‘禁食者’诺斯替手中夺得主眼宝石，修复了眼魔冠，进而使自己的主眼重现光明，伊南娜，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姐姐大人重新获得了至尊的认可，有机会觉醒‘神话统御’，成为乌狄诺斯的下一任至尊。”伊南娜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自那以后，陛下对蜜特拉的态度大有好转，已经决定培养蜜特拉接替自己统治乌狄诺斯，特别是在她不久前做了那场噩梦以后，权力交接的计划就要加速推进了。” 　　“至尊私下里告诉我，她已经等不及蜜特拉自行觉醒神话力量，打算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在祭祀上施展‘通神术’，祈求大主母降下神迹，把至尊自身的‘神话统御’剥离下来，移植到蜜特拉身上。” 　　“离开乌狄诺斯以后，至尊不指望还能活着回来，留着这项专门用来统治眼魔一族的能力等于浪费，不如赠给她的继承者，在蜜特拉手中发扬光大。” 　　“这种舍己利人的行为，可真不像咱们眼魔干得出来的事！”伊南娜半开玩笑的感慨。 　　“说的就是啊！若非迫不得已，至尊也不会接受我的劝谏，勉为其难地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然而现在事态起了变化，已经超出我的掌控。” 　　西尔莎脸上浮现愁容。 　　伊南娜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首相阁下为何而愁，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了。 　　伊什塔尔还不知道，其实她共有两个女儿存活于世，除了被她视为继承人的蜜特拉，还有一个自发觉醒了“神话统御”的伊南娜。 　　相比借助眼魔冠勉强修复主眼，至今尚未觉醒神话力量的长女蜜特拉，伊南娜这个小女儿的天赋明显更出众，那么当伊什塔尔得知伊南娜的存在，会否抛弃蜜特拉，改为把乌狄诺斯的至尊之位传给小女儿呢？ 　　从伊什塔尔的一贯作风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果真如此的话，伊南娜就等于抢走了本该属于姐姐兼养母的王位，当亲情与利益发生冲突，她该作何选择呢？ 　　如果她是一个传统的眼魔，压根不知亲情为何物，当然会优先争取自身利益，然而生活在蜜特拉身边两年来，她的观念和性格都受到养母潜移默化的熏陶，思维方式更接近人类而非眼魔。 　　眼魔的天性与后天教育培养的人性，在这位年轻的“巢母之眼”心中发生激烈的交锋，使她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与此同时，乔安也在沉思。 　　她对乌狄诺斯的王位没兴趣，更不想与伊南娜争夺伊什塔尔的继承权，这种事不配在她的思想中占据一席之地。 　　此刻令她无法释怀的是那位真正的蜜特拉——伊什塔尔的亲女儿，伊南娜的亲姐姐。 　　两年前设下圈套暗杀蜜特拉得手之后，乔安趁她尚未断气的时候施展“捕梦术”，搜索她的记忆，当时就纳闷蜜特拉的记忆中为何没有亲人的身影，仿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孤儿。 　　后来乔安深入魔眼巢城考察，了解了眼魔一族的生育传统，得知新生儿被母亲抛弃、任其自生自灭是正常现象，还以为蜜特拉也是这种情况，也就不再计较了。 　　直到今天收到西尔莎的信，揭开蜜特拉的身世之谜，过往的种种疑团才迎刃而解。 　　难怪西尔莎对蜜特拉特别关照，而当乔安从三角湖中救出溺水的伊南娜之时，西尔莎突然情绪失控，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难怪伊什塔尔对蜜特拉的态度异常复杂，既厌恶她的种种叛逆行径，又隐约流露出培养她当继承人的意图。 　　现在这一切疑问都有了合情合理的答案，然而真正的蜜特拉已经不在人世，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这种混杂自责与悲凉的情绪，促使乔安最终下定决心——不再继续盗用“蜜特拉”这个身份！ 　　“西尔莎大人，很抱歉愧对您的器重，我无法接受您和至尊陛下的安排，承担起统治乌狄诺斯眼魔一族的职责。” 　　乔安打破沉默，坦然道出自己的决定。 　　“蜜特拉，你说这话我一点儿都不意外，真正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拒绝成为乌狄诺斯新任女王的理由。” 　　西尔莎淡淡一笑，以戏谑的语调当面揣测魔眼奥术师的心态。 　　“是因为你对伊南娜感情太深，不忍从她手中夺取王位继承权；还是你终究克服不了偏激叛逆的天性，别人为你安排的前途，无论看上去多合理 　　，你一定要反对，哪怕仅仅是为对而反对？当然，更有可能是以上两种因素都在起作用。” 　　“母亲大人，请听我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您都比我更能胜任至尊之位！” 　　伊南娜也认同西尔莎对养母心态的分析，急切地嚷了起来。 　　“这不是谦让，更不是在说虚伪的客套话，无论资历还是实力，我都不够格统治一座巢城，更何况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做出改变，扮演一个无法胜任的角色？” 第2897章 是人 　　最后，伊南娜几乎是含着眼泪对乔安发出恳求：“母亲大人，请不要为了维护我而放弃您应得的权利，否则只会使我们双方都很痛苦！” 　　“蜜特拉，我一直觉得你对伊南娜的教育方式太激进，不太符合眼魔的传统，但是我得承认伊南娜被你培养得很识大体，具有普通眼魔极度缺乏的自知之明，这真的很难得，你应该好好听取她的劝告，做出对你们两人都最有利的理性选择。”西尔莎柔声说。 　　乔安轻轻摇头。 　　“关键不在于谁更能胜任至尊之位，而是我压根就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说出这种自卑的话，可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西尔莎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蜜特拉，你和伊南娜都是陛下的亲骨肉，你的劣势无非刚刚修复主眼，还没来得及觉醒神话力量，但是这个劣势可以通过举行通神仪式来弥补，而你的优势在于通过治理领地、抵御外敌和讨伐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体现出的强大实力和领导才能，已经得到全城贵族认可，由你继位，大家即便嘴上不服，心里也是服气的，伊南娜毕竟太年轻，无论实力、资历还是功勋都与你相差甚远，无法服众，综合比较下来，还是你更有资格接替王位。” 　　“西尔莎大人，问题就在于我并不是至尊的亲骨肉。” 　　“蜜特拉，求你别再任性了！这种时候还说什么疯话啊！”西尔莎终于不耐烦了。 　　乔安叹了口气，索性取消“神话伪装”，当着西尔莎和伊南娜的面，变回人类形态。 　　“很抱歉，西尔莎大人，还有伊南娜，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其实真正的蜜特拉早在两年前出城追捕亚斯塔禄的途中就死了，准确的说是被我暗杀了，在那之后，我就变成蜜特拉的模样回到乌狄诺斯，冒充她的身份在城里生活，直到今天。” 　　“西尔莎大人，我并不是伊什塔尔真正的女儿，而是谋杀蜜特拉的凶手，偷窃了蜜特拉的身份和人生。” 　　“伊南娜，我不是你的姐姐蜜特拉，我不想过一辈子自欺欺人的生活，相比窃据眼魔女王的宝座，我情愿保留自己出生时的本来面目，以人类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终于说出压在心底多时的秘密，乔安感到如释重负。 　　西尔莎和伊南娜愕然瞪大所有的主眼和梗眼，呆呆望着对面突然变得很陌生的蜜特拉，一时不知所措。 　　“母亲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伊南娜嗓音颤抖，“其实您并不是真正的眼魔，而是……人类？” 　　我真的是人类吗？ 　　在我身上，是合乎人性的成分居多，还是更接近怪物？ 　　这个问题，曾令乔安感到困惑，促使他走出人类社会，投身于幽暗地域，试图寻求真实的自我。 　　他在黑暗的地底世界反思了两年，经历了很多事情，无数次拷问自己的魂灵，如同矿石在熔炉中经受熊熊烈焰灼烧，最终冶炼出一个确凿的答案。 　　“是的，伊南娜，我是人类。” 　　乔安以一种平静而又无比坚定的语调做出回答。 　　“这怎么可能……如果你是人类，用魔法变成蜜特拉的模样在乌狄诺斯活动，怎么可能瞒过我和至尊的眼睛，又怎么可能在反魔锥的照射下保持伪装？” 　　真相造成的精神冲击太强烈，西尔莎直到现在还无法接受。 　　“蜜特拉，诚实的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为了拒绝王位继承权才编出这套荒唐的说辞，对不对？” 　　“西尔莎大人，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我就是有办法瞒过你们所有人，就是可以在反魔场中保持伪装，如果您不信，不妨看看伊南娜，在她主动睁开主眼之前，你可曾看出她的主眼已经康复，而且还觉醒了神话力量？” 　　乔安从容不迫的反问，令西尔莎眼中的质疑迅速蜕变成惊恐，身躯禁不住颤抖起来。 　　“也就是说……不光你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还曾把同样的手段用在你的养女身上，使伊南娜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蜜特拉，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些事，岂不是可以在乌狄诺斯城里随意进出，想杀谁就杀谁，就连我和至尊陛下在你面前也毫无隐私可言……见鬼！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一贯冷静自若的首相阁下，精神近乎崩溃了。 　　“西尔莎大人，母亲大人不是怪物，是人类啊！”伊南娜莫名的兴奋起来，“如果我没猜错，母亲大人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寇拉斯堡大学的访问学者乔安·维达博士！” 　　乔安看了女儿一眼，为她的聪颖感到欣慰。 　　“伊南娜猜对了，我就是乔安·维达。” 　　“果然！我就说嘛，除非曾在乌狄诺斯长期生活，近距离观察眼魔社会，维达博士怎么可能写出那篇包含无数真实细节的眼魔生态论文呢！” 　　伊南娜兴奋的挥舞眼梗，凌空转圈。 　　最初的震惊过后，西尔莎勉强克制住脑海中几乎快要爆炸的纷乱思绪，稍微冷静下来，没好气的瞪了伊南娜一眼。 　　“被人骗了，你还高兴个什么劲啊？！” 　　“噢！被母亲大人骗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有恶意！”伊南娜乐呵呵地扬起两条眼梗，“母亲大人是我最崇拜的人，维达博士是我的学术偶像，现在两者合二为一，我当然有理由高兴，简直开心到不行！” 　　“疯了！你们全都疯了！”西尔莎气急败坏，“伊南娜！难道你就不怀疑这个骗子混进城里，究竟安得什么居心？” 　　“这还用问？母亲大人冒充眼魔在乌狄诺斯生活，当然是为了就近观察眼魔一族，研究这个物种的生态和文化！” 　　伊南娜理直气壮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仅仅会为了搞研究和写论文而冒险潜入魔眼巢城？”西尔莎忍无可忍，愤然嚷道，“要不是我疯了，就是你们两个全都疯了！” 第2898章 井外的天空 　　“您真可怜，西尔莎大人，我以为至少您与其他那些固步自封又狂妄自大的眼魔不一样，可惜我错了，您对科研事业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一辈子躲在幽暗的井底，不知道井外的天地有多广阔，拒绝承认自己无知也就罢了，甚至拒绝承认有人跟你们不一样，愿意不辞辛苦爬出井口，只为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亲眼看一看井外的天空。” 　　伊南娜望着乌狄诺斯的首相阁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西尔莎的脸上失去血色，扭头恶狠狠瞪向乔安。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扭曲了伊南娜的思想，把她教成这幅离经叛道的鬼样子！” 　　乔安不想否认，也无意辩解，只是笑了笑，为自己把女儿培养成这幅“鬼样子”感到自豪。 　　西尔莎在他这里找不到可供发泄满腹怒火和怨气的突破口，就转而开导被邪恶的人类法师“洗脑”的伊南娜，试图唤醒她身为眼魔的天性。 　　“伊南娜，不要被所谓的亲情迷了心窍，这个卑鄙的人类法师一直在欺骗你，利用你，还谋杀了真正的蜜特拉，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报仇？姐姐？哈哈哈～哈哈哈哈～西尔莎大人，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伊南娜放肆的大笑，毫不掩饰嘲讽的意味。 　　“你前一句还劝我不要被亲情迷惑，后一句又怂恿我为所谓的‘姐姐’报仇，如果我不在乎母女亲情，又怎么会在意姐妹之情，更何况是一个在我出生之前就死掉的姐姐？” 　　“西尔莎大人，你自己也是眼魔，咱们眼魔一族对所谓的家族亲情是什么态度，你比我更清楚。”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姐妹，你这辈子跟姐妹们有过多少交往？眼魔连自己的母亲和女儿都不爱，你还跟我谈什么姐妹之情？” 　　“如果我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六亲不认的眼魔，当你怂恿我为未曾谋面的姐姐复仇之时，不好意思，我只会觉得你脑子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西尔莎大人，当初是养母从湖中救起险些被你溺毙的我，把我带回家抚养，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教会我什么是无私的母爱，什么是母女亲情，现在你让我背叛母亲，为了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与母亲反目成仇，你自己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可是伊南娜，你的养母不是眼魔，而是冒充眼魔的人类！”西尔莎痛心疾首地强调，“那个人……不是我们的同类啊！” 　　“那又怎样？是不是同类，很重要吗？” 　　伊南娜冷笑着反问。 　　“如果真正的蜜特拉还活着，她会像母亲一样从湖中救起我吗？她会像母亲一样照顾我、爱护我吗？” 　　“不，我那位英年早逝的姐姐当然不会那样做，因为她是眼魔，一个有着六亲不认、冷酷自私传统的可悲物种。” 　　“如果真正的蜜特拉没有被母亲大人替换，我早就淹死在湖里了，哪还有今天与您面对面讨论孰是孰非的机会，就凭这一点……不好意思，若非生而为眼魔，我巴不得继承养母的血统，做一个堂堂正正、有情有义的人类！” 　　西尔莎呆呆望着一脸决绝的伊南娜，震惊许久才回过神来，识趣的放弃说服她与养母断绝关系，换了一个话题。 　　“伊南娜，你与那个人类法师的事情，我懒得操心，当务之急是乌狄诺斯不能没有至尊，你必须回到生母身边，继承至尊之位。”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意见在伊南娜心中欠缺分量，西尔莎向乔安投来交织着幽怨与无奈的一瞥。 　　“尽管你不是眼魔，但我看得出来，你对伊南娜的关爱是发自真心的，为了她的前途着想，你应该劝她回到至尊身边，并且继续以蜜特拉的身份在城里生活一段时间，为你的养女铺路，直到两代至尊完成权力交接，辅佐伊南娜巩固在乌狄诺斯的统治地位。” 　　乔安听出首相阁下的潜台词，不禁为她这么快就镇定下来并且迅速进入出谋划策的状态感到一丝惊讶，权谋算计似乎已经深深融入西尔莎的血液，成为呼吸般的本能，使她异化成了一个纯粹的“政治动物”。 　　伊南娜见他久久不做声，禁不住担心他不认自己这个女儿，眼中浮现一抹惆怅。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您的女儿，可惜并不是，后来我又以为自己其实是您的妹妹，结果也不是，那么我到底是您什么人呢？” 　　乔安伸手轻抚伊南娜，柔声回答：“无论你怎么看待我，伊南娜，我永远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年轻的“巢母之眼”明显松了口气，乖巧地问：“接下来，您希望我怎么做？” 　　乔安摇了摇头，郑重对养女说：“你已经长大了，与其听我教你怎么做，不如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做出选择。” 　　“可是……如果将来我为今日做出的选择后悔，那该怎么办啊？”伊南娜患得患失的问。 　　乔安没有试图正面鼓励她，而是提出一个假设：“如果你今天做出相反的选择，就能保证将来永不后悔吗？” 　　“我不能。”伊南娜沮丧的垂下眼梗。 　　“既然无论怎么做都不敢保证将来不后悔，现在担心这些又有何用？”乔安平静的笑了笑，“伊南娜，只要你肯为当下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就够了。” 　　“也包括‘后悔’这个后果吗？”伊南娜认真地问。 　　“所谓后果，其实主要就是指后悔。”乔安深有感触地说。 　　伊南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母亲大人，总之我想先去拜见至尊陛下，听听她的看法，再做决定。” 　　“没错！无论我们在这里费多少心思，最终还是得由至尊来拿主意！”西尔莎总算找到机会插话了，迟疑地望向乔安，“蜜特拉，我还是这么称呼你吧，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母亲大人当然要去，否则我可不敢独自面对陛下！”伊南娜马上抢着回答。 　　乔安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只得点头答应陪她同去觐见眼魔女王。 第2899章 爱与不爱 　　“蜜特拉，你还是变回原本的样子吧。”西尔莎意味深长的叮嘱道，“你也知道陛下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受不得刺激，在她离开乌狄诺斯之前，你最好继续保持蜜特拉这个身份，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乔安当然听得出首相阁下的言外之意，如果伊什塔尔得知自己的长女是人类假冒的，惊怒之下犯了病，天知道这个疯婆子会干出什么事情。 　　如此一想，便觉得西尔莎的建议很有道理，就施法变回蜜特拉形态，跟随西尔莎和伊南娜进城觐见眼魔女王。 　　…… 　　在路上，西尔莎已经调整好心态，恢复平日里从容自若的气度，还叮嘱乔安和伊南娜要如何应对至尊有可能发出的质问，避免引起她的疑心。 　　串通好了以后，来到伊什塔尔的寝宫，由西尔莎出面向至尊说明蜜特拉无意继位，随后透露伊南娜的身份，提出由她取代蜜特拉继任至尊之位。 　　“西尔莎，你说什么？这小崽子不是应该早就被溺死在湖中了吗！” 　　果不其然，得知自己第二胎产下的畸形女儿竟然存活于世，伊什塔尔又惊又怒，立刻暴怒起来，挥舞眼梗疯狂抽打她的首相。 　　“该死！西尔莎，你这个下贱的叛徒！当初你没有听从我的命令溺杀蜜特拉，我原谅了你，没想到你竟敢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请息怒。”乔安连忙上前阻拦发狂的伊什塔尔，“伊南娜是我从湖里捞出来的，怪不得西尔莎大人。” 　　“也就是说，蜜特拉……你也背叛了我？畜生！你们都该死！统统不得好死！”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众叛亲离的可悲处境，伊什塔尔愈发怒不可遏。 　　“陛下，收养伊南娜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会还手的。” 　　乔安冷冷告诫眼魔女王。 　　伊什塔尔的实力深浅，他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眼魔女王拥有强大的传奇施法能力，但是乔安自信能够在对决中击败她。 　　西尔莎不了解乔安的底细，可不想看到她与至尊当场翻脸，连忙打圆场。 　　“陛下，蜜特拉从来就是这种偏激叛逆桀骜不驯的臭脾气，可她毕竟也是您的女儿，您消消气，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放屁！我才没有这种混账女儿！”伊什塔尔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恨不得这孽种立刻从眼前消失！永远消失！” 　　“好好好！陛下，蜜特拉很快就会从您眼前消失，不过在此之前，您得先把另一个女儿认回来，安排好王位传承这件大事。”西尔莎像是在哄小孩。 　　“怎么，蜜特拉不想跟那个什么……伊南娜，争夺继承权？”伊什塔尔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眼中闪出一抹狐疑。 　　“陛下，您要听实话吗？”西尔莎故意叹了口气，装出为难的样子，“蜜特拉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发得脾气比您还吓人，说的那些难听话……我都不好意思对您复述，总之一句话，蜜特拉记恨您抛弃了她，还险些把她溺毙，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不想接受您施舍的王位。” 　　“啊？！‘施舍’？这叫什么话！好个狂妄的小贱人，真是好大的脾气，竟敢记恨我……” 　　伊什塔尔气得快要昏倒了。 　　“陛下，恕我直言，蜜特拉之所以脾气坏，小心眼，睚眦必报，还不都是继承了您的优良血统。”西尔莎苦笑道。 　　伊什塔尔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面孔剧烈扭曲，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反驳。 　　生了好一阵子闷气，她才再次开口。 　　“是的，蜜特拉的坏脾气和桀骜不驯，都很像我，这也正是我特别讨厌她的原因。” 　　“幸亏伊南娜性格跟她姐姐不一样，更讨人喜欢。” 　　西尔莎不失时机地扭转话题。 　　直到此时，伊什塔尔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在场，阴鸷的视线落在伊南娜身上，当面开启“神话统御”。 　　伊南娜觉察到生母眼中闪出一抹不怀好意的魔力光芒，几乎发自本能的睁开主眼，同样开启“神话统御”，反制伊什塔尔试图控制自己精神的企图。 　　“嗯？你也会这招！”伊什塔尔瞪大主眼，眼中有惊喜亦有猜忌，“小家伙，是谁治好了你的主眼，是蜜特拉，还是西尔莎？” 　　“陛下，当我觉醒了神话力量，原本畸形的主眼就自动康复了。” 　　伊南娜按照西尔莎交代下来的说辞回答，免得透露实情过后，刺激生母加深对养母的嫉妒。 　　“不错，这才是我的女儿，比瞎眼的蜜特拉强多啦！”伊什塔尔很满意，“你叫伊南娜是吧？很好！有了你这个正宗继承人，我就省事了，不需要再把乌狄诺斯交给蜜特拉那种劣等货色！” 　　她在夸奖伊南娜的同时故意贬低蜜特拉，一来是发泄对叛逆长女的不满，二来也是想挑拨两个女儿之间的关系，刺激蜜特拉嫉恨更受母亲器重的妹妹。 　　然而蜜特拉的反应令她大失所望，依旧一脸淡漠，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挑拨。 　　“陛下……在您确定继承人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向您请教几个问题？”伊南娜壮着胆子问。 　　西尔莎特地叮嘱伊南娜称伊什塔尔为“母亲大人”，显得亲切，可她实在办不到，在她心里，“母亲”这个圣洁的称号早有归属，不可亵渎。 　　“往常只有我向别人提问，从不回答别人的问题，今天破例给你这份荣耀，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提吧。”伊什塔尔故作大度地说。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陛下，您爱您的臣民吗？” 　　伊南娜这略显稚气的问题，引来母亲轻蔑的嗤笑。 　　“我不懂什么叫做‘爱’，也没谁配得上我去爱！小家伙，至尊不需要爱她的臣民，只是统治她们！” 　　伊南娜没有被至尊的气势慑服，鼓起勇气接着提问：“第二个问题，陛下，您治下的臣民，爱您吗？” 第2900章 告别疯人院 　　“这谁知道啊？！”伊什塔尔烦躁的挥动眼梗，似乎急于摆脱尴尬处境，“无所谓爱不爱，我不需要她们爱我，只要她们怕我，服从我的统治就够了！” 　　“陛下，如果您不是巢母之眼，或者说不用‘神话统御’这项能力，您还能像现在这样统治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吗？” 　　伊南娜的追问愈发尖锐，令伊什塔尔感到很不痛快，沉下脸色，发出凶狠的警告。 　　“小家伙，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都很无聊！” 　　“陛下，请容忍我的啰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伊南娜显得格外执拗，不理伊什塔尔已经满脸不耐烦，自顾自的说下去。 　　“您不爱您的臣民，您的臣民也不爱您，只是受到超自然力量的控制才被迫服从您的统治，实则在心里恨你恨的要死。” 　　“当然，她们也不至于联合起来推翻您的统治，这倒不是因为您的统治有多高明，纯粹是因为她们彼此之间也在相互憎恨，勾心斗角，相互伤害，根本无法自发地团结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而战斗，这就是我们的同胞，这就是眼魔一族可悲的传统与现实，而您治下的乌狄诺斯，与其说是一座城邦，毋宁说是一座容纳所有这些悲剧并使悲剧得以延续的疯人院！” 　　“我们所有的同胞都只在乎她们自己，只想把自己关在孤寂的井底离群索居，陛下您却强迫她们违背孤僻的天性，聚居在这座号称巢城的疯人院里，而她们每天都在渴望摆脱您强加在她们身上的秩序，渴望逃离这座疯人院。” 　　伊南娜深深望着她的生身母亲，语调恳切，眼中充盈泪水。 　　“陛下，我最后的问题是……多年以来，您一直统治着这群既憎恨您也互相憎恨的疯子，身为疯人院的女王，您真的幸福吗？” 　　伊什塔尔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以夸张的方式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乔安以为她在竭力控制情绪的时候，这位眼魔女王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原来恰恰相反，她刚才的深呼吸其实是在为此刻的狂性大发而蓄力。 　　“愚蠢的小东西！你给我好好听着！” 　　“身为君王，我掌握的权力随时可以剥夺治下臣民的幸福，使她们感受痛苦，陷入绝望，这种权力本身就能给我带来巨大的满足与幸福，当你从我手中继承下来这份权力，你也可以把幸福驯化成自己的奴婢！” 　　伊南娜被这位暴君的怒吼吓得发抖，却没有退缩，鼓足全部勇气，当面对母亲说出自己的心声。 　　“谢谢您的答复，陛下，您对乌狄诺斯的统治本质上就是在发泄自己那病态的施虐欲，然而在别人身上制造苦难并不能使我感到快乐，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您的答复坚定了我的决心！” 　　“陛下，这是我们初次见面，请允许我向您说永别，我不想继承您的权力，不想统治这座无可救药的疯人院，我决定回到蜜特拉大人身边，我不在乎她的血统是否与您同样高贵，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只在乎她，而她也在乎我，她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母亲。” 　　“陛下，我想对您说的话就是这些，请问现在我可以告退了吗？” 　　“放肆！” 　　伊什塔尔终于忍无可忍，扬起眼梗就要冲女儿发出致命的射线。 　　“陛下，您最好别冲动！” 　　乔安早就在提防这种状况，冷冷警告伊什塔尔的同时，指向眼魔女王的眼梗也在积蓄魔力，闪耀危险的光芒。 　　“蜜特拉！不得对陛下无礼！” 　　西尔莎见势不妙，连忙飞过来，试图阻止双方冲突。 　　伊南娜以为她要拉偏架，匆匆飘到养母身旁，扬起眼梗，做好战斗准备。 　　“西尔莎大人，您最好别插手！”年轻的“巢母之眼”警告乌狄诺斯的首相，“如果您打算帮陛下对付蜜特拉大人，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对您和陛下失礼了！” 　　“拜托你们都冷静一下，如果你们母女三个打起来，整个乌狄诺斯也将永无宁日！” 　　西尔莎竭力想化解冲突，然而她的语调和神态已然失去从容，显得力不从心。 　　“西尔莎！少说这些废话，我与这两个孽种，绝不可能和解！”伊什塔尔厉声咆哮，“要么我死在你们手里，要么你们滚出乌狄诺斯，永远不要再回到我的视线中！” 　　“陛下，如果您执意如此，那就如您所愿好了。” 　　乔安直面狂性大发的眼魔女王，出于缓和双方矛盾的目的主动做出让步。 　　“我这就带上伊南娜离开乌狄诺斯，只要您还在城里，我们就不会回来，以免动摇您在乌狄诺斯至高无上的权威。” 　　主动退让不是示弱，乔安只是不想连累伊南娜和西尔莎夹在冲突双方当中，左右为难。 　　“蜜特拉，别说这种傻话！如果你和伊南娜都走了，谁来当至尊的继承人？” 　　西尔莎满面急切，试图挽留乔安和伊南娜留在城里，话还没说完就被伊什塔尔的怒吼打断。 　　“西尔莎，你少废话，让她们滚出去！我才不在乎什么狗屁继承人！蜜特拉和伊南娜……我巴不得这两个孽种全都死掉！” 　　当着女儿的面，伊什塔尔发出癫狂而又恶毒的诅咒。 　　“可是这样一来，陛下您就绝嗣了啊！乌狄诺斯将会失去统治者，陷入混乱——” 　　“那又怎样？绝嗣就绝嗣，我死之后，乌狄诺斯的兴衰存亡，与我何干？” 　　伊什塔尔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蛮横反问，令她的首相无言以对。 　　“西尔莎大人，您还是少费心思了，没有至尊的乌狄诺斯未必会变得更糟，说不定眼魔们反而会觉得更自在，与其强加给她们一位统治者，强迫她们聚在一起，服从公共秩序，使大家都很痛苦，臣民与君主相互憎恨，不如彻底取消秩序，给她们自由，任凭她们自生自灭。” 　　伊南娜的观念与其母截然相反，但是最终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乌狄诺斯的王位能否传承下去，其实并不重要。 第2901章 告别疯人院（Ⅱ） 　　“伊南娜！你怎么也说傻话？如果乌狄诺斯没有至尊坐镇，一切都会乱套！” 　　西尔莎越说越激动。 　　“你以为摆脱至尊统治的眼魔们会安于现状，守着各自的领地和睦相处？” 　　“你错了，她们会释放出被原有秩序压制的恶意与野心，变得更加疯狂，更加贪婪，更加残忍！” 　　“她们会不择手段攻击自己的同胞，处心积虑掠夺邻居的领地、奴隶和财产，演变成一场波及全城的大混战，不知有多少同胞将会死于自相残杀，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西尔莎大人，母亲大人之前给我的那句告诫，用在这里正合适。”伊南娜冷冷回答，“如果我们的同胞自愿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那么毁灭就是她们应得的结局，也是她们理应承担的后果。” 　　听了这话，西尔莎心头一片冰凉。 　　这位乌狄诺斯的首相阁下，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 　　在场所有人里，其实只有她自己关心王位传承，关心乌狄诺斯的兴衰，关心眼魔一族的存亡。 　　可悲的是这一切都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自认为对巢城与同胞们的前途负有责任，满腔热忱却遭到冷遇，徒然显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笑柄。 　　…… 　　乔安带着女儿离开伊什塔尔的王宫，发觉西尔莎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一脸的萧索落寞。 　　看到她这幅深受打击、心灰意冷的模样，乔安于心不忍，就转身安慰了她几句。 　　西尔莎勉强笑了笑，故作平静地说：“蜜特拉，其实我后来又想了想，你和伊南娜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反正陛下迟早要离开乌狄诺斯，追寻那个关于‘高维观察者’的噩梦，到时候你们再回来就是了。” 　　“西尔莎大人，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就算至尊离开乌狄诺斯，我和伊南娜也不见得会回来，更不要指望我们接替伊什塔尔统治这座城市。” 　　乔安这话，使西尔莎心底的最后一丝念想也破灭了，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蜜特拉，你和伊南娜离开以后，你的领地要如何处置？” 　　“我会叮嘱仆从们按照我之前定下的规矩行事，如果遇到她们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给我发‘短讯术’，我本人不用亲自到场，也能远程施法解决问题。” 　　思索了一下，乔安接着说：“西尔莎大人，往后如果您能抽出空闲，不妨多到我的领地上逛逛，帮我照看一下产业和仆从，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不用跟我客气啊，蜜特拉，我会尽力帮你管理领地上的事务，一切照旧，直到你和伊南娜回来……” 　　叹了口气，西尔莎禁不住吐露心声。 　　“蜜特拉，其实我很羡慕你和伊南娜，想走就走，多么潇洒！说真的，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离开乌狄诺斯，去看看井口之外广阔的天地，可惜我还有职责在身，不得自由……” 　　乔安听出西尔莎话语中流露出的满腔无奈与苦楚，不由心生同情。 　　“西尔莎大人，您是一位称职的首相，拥有眼魔一族极其罕见的责任心，可惜这座城市配不上您这样的首相，城里的居民配不上您的责任感。” 　　“谢谢你，蜜特拉……”西尔莎感动地几乎哽咽。 　　伊南娜也飘到西尔莎跟前，迟疑了一下才吐露真心话。 　　“首相阁下，直到今天我才确信，您是真的关心至尊陛下和乌狄诺斯，关心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同胞们。” 　　“其实在此之前……我一直怀疑您对公共事业的热心只不过是包装得很精美的权力欲，甚至怀疑您是一个表面大公无私、背地里阴谋算计的伪君子，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请接受我的道歉。” 　　“孩子，你不用为此自责。”西尔莎伸出一条眼梗，爱抚伊南娜的额头，苦笑道，“其实不止你有这样的猜疑，至尊陛下和城里的贵族们也一样，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怀疑我是虚伪小人。” 　　“一直以来，她们……不，我们都误解您了。” 　　伊南娜认真地分析这种普遍性误解的根源。 　　“您对治理城邦和投身于公共事务的满腔热忱，完全不符合咱们眼魔一族自私自利的传统秉性，多数同胞无法理解您的作为，想不通您为何花费那么多精力去管与自身利益无关的所谓‘闲事’，这就迫使我们必须对您做出评价——要么就得承认您是真心为全城同胞谋福利，要么怀疑您是别有居心的伪君子。” 　　“咱们眼魔一族天性善妒，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它人所作所为的动机，对您这种另类眼魔产生偏见，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说出了偏见的根源，伊南娜，这很好，然而问题在于那真的是偏见吗？” 　　西尔莎苦笑一声，眼中浮现诡异的光彩，低声细语，仿佛梦呓。 　　“蜜特拉，伊南娜，有一个秘密，我从未对别人透露过……同胞们对我的猜忌并非全然偏见，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虚伪小人！” 　　“但是，每当我觉察到别人看我时眼中流露出的猜疑，总会禁不住打心底涌出一股怨气！” 　　“你们觉得我是伪君子？我偏要坚守原则，偏要善待同胞，偏要尽忠职守！” 　　“我不喜欢做君子，太累了，可是为了不让你们如愿，为了堵住你们恶意猜忌、说三道四的嘴巴，我偏要做一个坦坦荡荡的真君子！” 　　“同胞们对我的猜忌和质疑，恰恰是激励我投身于公共事业的动力，我活着就是为了跟那些猜疑的眼光对着干！” 　　“哪怕我骨子里是个虚伪的自私自利者又怎样？” 　　“我偏要压制自己的本性，偏要跟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背道而驰，偏不让你们这些怀疑我、猜忌我、自认为看穿我的本性、日日夜夜盼着我暴露伪君子真面目的卑鄙小人称心如意，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听了西尔莎这通带有发泄意味的内心自白，伊南娜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乔安也是深受触动，感慨道：“西尔莎大人，您这执拗扭曲的性格……让我说什么好呢？简直像个疯子！” 　　西尔莎抬头望了过来，凄然一笑。 　　“傻瓜，你才知道我是疯子吗？” 第2902章 伊南娜的新家 　　与西尔莎道别过后，乔安让管家拉雯把自家领地上的亚种眼魔仆从全都召集过来，告诉她们自己和伊南娜将要离开一段时间。 　　今后领地上的规矩一切照旧，首相大人偶尔也会过来视察，有事可以请她拿主意。如果遇到西尔莎都无法定夺的大事，就施法发信，向自己汇报。 　　交代完了以后，乔安就拿出“导航罗盘”，借助罗盘进行精确定位，施法带着伊南娜传送到云中城。 　　接下来，乔安打算在云中城为养女安置一个新家，但愿伊南娜能在这里度过一个比在乌狄诺斯更快乐的童年。 　　…… 　　回到云中城的第一天，乔安就带着伊南娜去拜访本地居民，包括担任庄园警卫的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还有跟伊南娜一样从外界搬迁过来的相位蜂后及其女儿们。 　　伊南娜从记事起就生活在缺乏阳光的幽暗地域，平生第一次见识到活生生的蜜蜂，还是在伊什塔尔和西尔莎不惜代价建造的地底庄园。 　　然而与乌狄诺斯地底庄园中的蜜蜂相比，此刻她在巨人花园中所见的那群盘旋飞舞、发出嗡嗡轰鸣的相位蜜蜂不光个头大得多，看起来也更凶猛。 　　乔安看出养女有些紧张，就安慰她别担心，相位蜂群不会主动伤害旁人，而且伊南娜平日里爱吃的蜂蜜，就是这群大蜜蜂辛勤采集花粉酿造而成。 　　伊南娜听了以后，垂下瞄准蜂群的眼梗，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跟着乔安飘到蜂巢附近，拜访相位蜂后。 　　“维达博士，好久没见着您了，最近很忙吧？”蜂后大姐热心地打听。 　　“是啊，这一年来大部分时间在远东一所大学做研究，还在幽暗地域收养了个女儿。”接着，乔安就把伊南娜介绍给相位蜂后。 　　蜂后上下打量伊南娜，眼中浮现一抹困惑，似乎想不通维达博士为何收养一只以邪恶凶残闻名的眼魔，还把这个怪物带回云中城来。 　　乔安通过“神话警戒”觉察到她内心的顾虑，就把伊南娜的出身来历简单介绍了一下，特别强调伊南娜不同于寻常眼魔，善良正直，绝不会伤害蜂后和她的女儿们。 　　听了他的解释，相位蜂后对伊南娜的态度明显热情了很多，还主动拿出蜂蜜和王浆，款待这位新邻居。 　　聊了一阵，乔安就告别蜂后，还受她委托把一大桶新鲜的蜂蜜送往城堡五楼——那里原本是一座炼金实验室，如今已经被“活化咒文”姐弟们征用，改造成了一所酿酒作坊。 　　伊南娜摒弃了眼魔一族诸多传统习性，却保留下来对杯中之物的热爱，听说自己以往通过云网购买的蜂蜜苹果酒就是在云中城五楼酿造出来的，立刻来了兴致，跟着乔安飞进酿酒作坊实地考察。 　　如同往常那样，六只状似大号史莱姆的活化咒文正在工坊中忙碌，六姐弟当中最淘气的小妹“套娃”，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很难说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乔安和伊南娜进门时，“套娃”正运用她的天赋法术将许多空酒瓶活化，瓶瓶罐罐像长了翅膀似的飘浮在半空，看见乔安回来，惊喜地欢呼一声，圆滚滚的身躯弹跳着飞扑过来，与他拥抱。 　　“伊南娜，这家伙叫‘套娃’，算是你的姐姐。” 　　乔安像拍皮球一般拍着“套娃”Q弹的身躯，向养女介道。 　　伊南娜对“套娃”这个古怪的名字感到费解，不过还是很恭敬的向她问候。 　　套娃很高兴自己终于不再是云中城辈分最小的居民，以热情的拥抱和亲亲对伊南娜这个“妹妹”表示欢迎，结果一不小心把伊南娜身上的饰品全都活化，各种魔法透镜与手镯长出透明的空气翅膀，试图脱离主人自由飞翔。 　　幸亏活化咒文中的大姐及时赶到，开启“反魔场”压制活化魔力，伸出拟足在套娃圆鼓鼓的脸颊上拧了一把…… 　　或许是因为彼此体型相仿，多少还都有一点儿童心，伊南娜很快就与“活化咒文”姐弟们打成一片，混迹在圆滚滚的史莱姆们当中倒也不违和，成了这个“团子大家族”的新成员。 　　看到养女与“活化咒文”姐弟们相处融洽，乔安很是欣慰，就让伊南娜先在这里玩耍，自行传送到工厂区，登上精金堡垒三楼，问候一下古书老爹，顺带说说伊南娜的事情，往后自己不在家时，还要请古书老爹多关照她。 　　“噢？你小子跑出去大半年，收养了一只眼魔回来？这种奇葩事儿，除你之外，还真就没有第二个人干得出来！” 　　古书老爹先开了个玩笑，过后对乔安说：“如果那个叫伊南娜的小家伙耐得住寂寞，往后就让她住在这里好了……听说眼魔习惯住在深井似的地洞里，是不是应该帮她开凿一座地下巢穴？” 　　“这就不必了，伊南娜跟普通的眼魔不一样，没那么孤僻，也不畏惧光照，云中城有的是房间可供她定居，如果她觉得有必要，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建造一座地下巢穴当别墅。” 　　安排好伊南娜的起居，乔安就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跟前，摊开法术书。 　　德林镇会战结束后，乔安从淮亚女王和神话梦魇兽身上解析出了“火焰风暴”、“幻化虚体”以及“神话地震术”，经过这些天的钻研，已经熟练掌握这三个法术，又陷入没有新东西可学的无聊处境。 　　科研方面，乔安还在修改《我即魔网》。 　　这篇论文是他学术生涯的集大成之作，写完以后有种“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暂时不想开启新的研究课题。 　　至于魔法和心灵异能，想学还是有新东西可学，然而以乔安如今的等级，绝大多数传奇以下的魔法与异能已经没有花心思钻研的必要了，好比成年人也会觉得儿歌和童话是有教益的，但是整天阅读这类东西就太没劲了。 　　乔安暂时还无法觉醒传奇施法能力，处于这么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为了排遣无聊，还不至于浪费时间和精力，最合理的做法就是自行研发一些并未超出当前施法能力，并且威能堪比传奇魔法的神话法术。 第2903章 神话迅捷爆发 　　事实上，早在半年前乔安就展开了这项工作，还列出一张值得花心思开发的神话法术清单，其中就包括已经完成的“神话次元杀场”，此外还有四个候选项目，分别是“神话加速术”、“神话迅捷爆发”、“神话时间静止”与“神话形体变化”。 　　显而易见，3环“加速术”、6环“迅捷爆发”和9环“时间静止”属于同一类型，不仅因为它们都属于“变化学派”，还都与“速度”这个概念密切相关，这三个法术的功能本质上都是“加速”，无非加速的方式和程度不尽相同。 　　乔安还知道，第19号卢恩符文Ehwaz的寓意是“旅行”与“速度”。 　　根据以往的经验，卢恩符文可以强化与其寓意契合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那么可想而知，Ehwaz符文应该很适合强化“加速”类法术。 　　乔安先拿“神话加速术”做实验。 　　将Ehwaz符文融入法术构型过后，神奇的变化如期出现，“神话加速术”在两个关键参数上发生了显著的改变！ 　　首先，法术的施法仪式被极大简化，不再需要复杂的手势和冗长的咒文，心中默念一个启动字符即可生效，相当于自带“法术瞬发”这一超魔特效！ 　　此外，“神话加速术”的持续时间原本以“分钟”为单位，融合Ehwaz符文过后就变成以“10分钟”为单位，相当于自带一个“高等法术延时”超魔特效！ 　　乔安对这一优化结果非常满意，随即取出缴获自“剑王”约翰·安德烈的“神速剑”，就用改良版的“神话加速术”对其重新附魔，将这柄准传奇神话武器的性能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有了改良“神话加速术”的成功先例，乔安接下来研发“神话迅捷爆发”和“神话时间静止”就更有底气了，只花了一个星期便顺利搞定。 　　“迅捷爆发”融合Ehwaz符文，并以“8阶神话之力”发动，威能已经超出9环魔法的限度，几乎相当于传奇魔法。 　　这样改良出来的“神话迅捷爆发”，与原版相比有两大优势。 　　首先是速度爆发的时限延长了一倍，原本只能获得3秒自由时间，现在提升为6秒。 　　更重要的一处改良在于，消除了速度爆发过后的“后遗症”。 　　原版“迅捷爆发”，施法过后就会感到头痛晕眩，施法者至少在接下来一轮内无法集中精力从事任何需要高度专注的行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施法与显能。 　　融合Ehwaz符文的“神话迅捷爆发，完美化解了这一后遗症。 　　现在，乔安可以在“神话迅捷爆发”提供的6秒自由行动之后再次施法，甚至也能再次施展“神话迅捷爆发”，只要还有足够的“神话之力”可用，就能把“我的回合”不断顺延下去！ 　　乔安曾经很羡慕克拉克和神话圣兽“斯芬克斯”的特殊能力“神奇先攻”，现在可以不用羡慕了——他自己研发的“神话迅捷爆发”，与“神奇先攻”的功能几乎完全一样！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再遇到斯芬克斯那样精通“神奇先攻”的强敌，双方的对决很可能会演变为一场争夺先手权的“抢跑”游戏。 　　耗到最后，其实就是比拼谁的“神话之力”更多。 　　算上“贤者之证”的加成，乔安每天有43道“神话之力”可用。 　　如果不够，还可以服用“神之蜜”瞬间补满“神话之力”。 　　如果连这都不够用，没关系，乔安还有最后一张底牌——“神之泪”储存的80道能量，也都随时可以转化成“神话之力”！ 　　手里有这么多资源可供调用，乔安有信心在这场以“时间线”为跑道的竞赛中战胜任何对手，即便对方是一位半神！ 　　9环法术“时间静止”，以“神话之力”发动，获得了更多的魔力可供施法者支配，而Ehwaz符文则进一步优化了施法效率。 　　经过一番调整，乔安发明的“神话时间静止”与原版相比，也体现出两点突出优势。 　　如同“神话加速术”，“神话时间静止”也是自带“瞬发”特效，念头一动即可激活，接下来五轮之内，施法者身外的世界相对静止。 　　此外，“神话时间静止”还允许施法者指定周围若干个生物，随同自身同步进入加速状态，可以在时停的世界里正常活动，就相当于把“时间静止”拓展成了群体效果。 　　同步加速的最大人数，与施法者的神话阶位成正比，就乔安而言，最多可以指定8名同伴在时停期间正常活动。 　　需要注意的是，“神话时间静止”也无法突破魔网对时停效果的硬性约束。 　　时停期间，无论施法者本人还是同步加速的盟友，都不能直接攻击处于静止状态的敌人，否则时停就会自动解除。 　　完成三个时间系神话法术，乔安就把精力投入到开发“神话形体变化”上。 　　其实他之前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为改造9环法术“形体变化”做好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主要就是一一排除错误的优化思路。 　　这些被淘汰掉的“备胎”当中，就包括全部二十四个卢恩符文。 　　测试结果令乔安深感遗憾，没有哪个符文的相性与“形体变化”完全契合——就连他寄以厚望的第23号符文“Daeg”也不例外。 　　Daeg符文的寓意是“生长与进化”，与“变化学派”法术的契合度最高，乔安还曾用这个符文强化“牛之力量”等提升属性的法术，以之为核心工艺制造出物美价廉的魔导器“华丽腰带”。 　　可惜，Daeg符文的主旨是“成长”，立足于自身，在保持自身基本形态的前提下逐步演变，好比柔弱的婴儿成长为强壮的成年人，本质上还是人类。 　　然而包括“形体变化”在内的各种变形魔法，变化来的太彻底，太激烈，连物种类型都改变了，仅仅保留精神属性和自我意识不变，这就不是循序渐进的“成长”，而是另起炉灶的“异变”，从根本上违背了Daeg符文的寓意，当然相性不合。 第2904章 神话形体变化 　　这次失败的尝试，使乔安想起在某本书上看到的寓言故事。 　　一艘历史悠久的帆船，为了维持航行而不断被修理翻新，最后整艘船从里到外都被换了一遍，与最初建成时相比，连一块相同的木板都不存在了，那么这艘被彻底翻新的帆船，还是原本的那艘船吗？ 　　把这个问题放在变形魔法的语境下，当乔安把自己变成眼魔或者夺心魔之后，还能以人类自居吗？ 　　帆船是没有生命的，翻新之后仍是一艘船，是否还叫从前的名字不重要，然而人是有记忆、有思想的生物。 　　除非精神属性、思想观念和记忆一并被改变，否则乔安觉得单纯改变肉体形态并不能抹杀“生而为人”的自我认知，正是基于这一理念，他才拒绝以蜜特拉的身份接受眼魔女王伊什塔尔送上的王冠，坦白自己的人类身份。 　　可惜，这一理念并不符合卢恩符文的运作法则。 　　乔安用不同级别的变形法术一一做过测试，结果表明Daeg符文对无法改变物种属性的2环“变身术”强化作用最显著，而对从细胞层面改变受术者、使其物种类型连带发生改变的4环“变形术”则效果不佳。 　　对于能够从肉体属性和精神属性两方面彻底改变受术者的8环“形体变化，Daeg符文完全失效。 　　至于9环“形体变化”，其实就是4环“变形术”的增强版，受Daeg符文的影响程度也与“变形术”相仿，聊胜于无罢了。 　　卢恩符文是“万文之母”，几乎与魔网一同诞生，比神明更古老，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宇宙运转的至高法则。 　　在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里，按理说象征魔力的“精神”应该压倒“物质”占据主导地位，但是乔安根据Daeg符文搭配变形魔法的测试结果，得出一个截然相反的猜想： 　　宇宙中很可能是先有物质后有精神，物质基础决定了精神的高度和广度，任何理念都不可能脱离物质环境长久维系。 　　好比把一个人类变成地精，尽管他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和观念，还认为自己是人类，但是周围的人们都把他当成地精对待，最终将迫使他接受自己是地精这一现实，转而从地精的视角出发思考问题，更多的考虑地精而非人类的利益得失，最终从思想层面上也转变成一个真正的“地精主义者”。 　　即便是在人类社会内部，这一同化原则同样适用。 　　假如施法把一个黑人或者黄种人变成白人，让他生活在白人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里，他能在多大程度上坚持原本的身份认知？ 　　现实很可能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步适应自己新的肤色，心态也发生转变。 　　就算他这一代人仍然顾念从前的肤色、身份和同胞，然而在种族歧视大行其道的现实环境里，很大概率只能与肤色相同的异性结合，其子孙后代也将以白人自居，抛弃从前的观念，完成从肤色到自我认知的彻底转变。 　　对那些坚信理想永不褪色、精神信仰可以战胜一切现实困境的人们而言，Daeg符文揭示出的法则冷酷且悲观，甚至令人感到绝望。 　　乔安宁愿自己的结论错了，起码还能给人们保留一丝“人定胜天”的希望。 　　…… 　　除了单独使用卢恩符文，有一种更高级的工艺，就是把多个符文组合起来强化魔法，往往能发挥出远超单个符文的功效。 　　这项工艺太过复杂，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乔安对所有符文组合方式进行一一测试，就先把这个思路放一边，改用常规工艺优化“形体变化”。 　　花了大半个月的工夫，转眼间到了10月中旬，乔安终于完成“神话形体变化”的研发工作。 　　神话版“形体变化”与原版相比，最突出的优化是将模拟对象的生命等级由25级扩展到了30级。 　　如同“龙之变形术”，施展“神话形体变化”时搭配龙血或者龙鳞作为赋能素材，变形过后还能额外提升8点力量属性和2点体质属性。 　　除此之外，受术者还能保留一部分变形前的身体特征。 　　比如把牛头人变成人鱼，可以保留额头上那双锋利而坚硬的犄角，战斗中多出一件天生武器——乔安称之为“局部变形模式”。 　　“神话形体变化”可以模仿任意一种生命等级不超过30级的生物，就意味着乔安利用这个法术，可以变成“神话苔藓领主”曼西尼或者“眼魔女王”伊什塔尔。 　　前者拥有“神话心灵反射光环”，最适合对付灵能生物，后者则是强大的“传奇巢母之眼”，具有支配其它眼魔和亚种眼魔的“神话统御”，自身的战斗力也是冠绝眼魔一族！ 　　乔安测试“曼西尼形态”和“伊什塔尔形态”过后非常满意，就将这两种新形态加入到自己的“变身战术”候选列表当中。 　　忙完手头的工作，乔安难得走出书房散步，打算去探望一下养女伊南娜。 　　搬来云中城快一个月了，伊南娜逐渐适应了新环境。不过她还是保持了眼魔一族的起居习惯，在云中城一楼仓库挖掘隧道，开凿出一座地下巢穴，如同从前那样睡在深井当中才安心。 　　乔安不介意女儿保持原本的生活方式，但是也不会阻止伊南娜主动做出改变，比如改口称他为“父亲大人”。 　　一周前，乔安听伊南娜第一次当面称自己为“父亲”的时候还很惊讶。 　　在孤雌生殖的眼魔社会里，只有“母亲”，根本不存在“父亲”这个词汇，乔安不禁有些好奇，伊南娜是从哪里了解到“父亲”这个称谓的含义。 　　“自从得知您是人类，我就在云网上找了很多介绍人类社会传统与文化的书籍，阅读过后得知人类的家庭除了母亲和孩子，还有一个所谓的‘父亲’，父母结合才能繁育后代，我寻思着……把您当成父亲准没错！” 　　伊南娜略显稚气的回答，令乔安既好笑又心疼，对她说：“你又不是人类，没必要在意这些。” 第2905章 女儿的心愿 　　“可是父亲大人，我想变成人类啊！” 　　伊南娜一脸郑重的宣称，令乔安很意外。 　　“为什么要变成人类？要知道，眼魔在各方面都比人类更强大，如果你变成人形，就不方便施放各种超自然射线和反魔场了。” 　　“这些弊端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在意，只要能变成父亲大人的同类，为此付出小小的不便也是值得的！” 　　年轻的“巢母之眼”，做出异常坚定地回答。 　　伊南娜渴望变成人类，体现出她对养父的崇拜，乔安对此当然很感动。 　　然而当时他正在研究第23号卢恩符文Daeg对变形魔法的影响，伊南娜的心态恰好可以作为“自我认知随环境而改变”的典型范例，使他感到有些难过，不想看到伊南娜彻底抛弃眼魔的身份，否则将来很可能会后悔，正如他本人远离人群之后才意识到人性的可贵。 　　这个顾虑一直在乔安心头萦绕，直到今天才释怀。 　　开发“神话形体变化”之余，乔安还为女儿量身定做了一套变身方案，可以使她的外形变成人类少女，同时保留发射十种眼波射线以及“反魔锥”的种族能力，甚至还能保留“全域视觉”！ 　　借助“神话形体变化”的“局部变形”功能，伊南娜变成人类形态过后，仍然可以保留眼梗用于发射眼波射线，主眼的功能则由人类形态的双眼来替代。 　　但是考虑到整体形象，变身为人类少女的伊南娜总不能长出十条眼梗……那画风未免太过惊悚！ 　　所以这套变身方案的关键环节就在于，如何以一种符合人类少女形象的方式，把伊南娜的十条眼梗巧妙的掩藏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神话伪装”就派上用场了。 　　乔安来到云中城四楼图书馆，果然看到伊南娜悬浮在巨大的书桌跟前，以一条眼梗缠住鹅毛管笔，正在专心抄写从古书老爹那里借来的法术卷轴。 　　听见脚步声，伊南娜扭动一条眼梗朝门口望过来，看到乔安的一刹那，眼中立刻满溢欣喜。 　　“父亲大人，您来啦！” 　　伊南娜抛下鹅毛笔，兴冲冲的飘过来与养父拥抱。 　　“研究进行的顺利吗？” 　　“还算顺利，今天刚完成‘神话形体变化’的最终版本，还开发出一种特殊用法，可以使受术者变形过后保留一部分初始特征。”乔安笑着回答。 　　伊南娜眨动主眼，很快就意识到养父的言外之意，不由惊喜的欢呼起来。 　　“父亲大人！也就是说，可以用这种神话法术把我变成人类形态，同时还能保留眼魔形态的眼梗？” 　　“没错。”乔安把抄录“神话形体变化”的卷轴递给伊南娜，“你先把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父亲大人，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如果让我自己用卷轴施展9环神话法术，难度实在太大，一旦施法失败，毁掉这张卷轴就太可惜了，您能不能亲自施法，把我变成人形？” 　　伊南娜苦着脸提出请求。 　　无论哪个版本的“形体变化”，理论上都只能对施法者自身生效。当然，乔安有办法绕开这条限制，比如先与伊南娜建立“神话链接”，然后通过“神话链接”以养女作为法术的发起点。 　　不过，这样做只能使伊南娜暂时变成人形，乔安还有更好的办法，使养女永久维持变形状态。 　　“伊南娜，把你那支伪装手镯摘下来，我重新帮你附魔。” 　　“多谢父亲大人！” 　　伊南娜脸上重现笑颜，连忙摘下手镯递了过来。 　　伊南娜身上佩戴了两支手镯，其中一支的功能类似“高等华丽腰带”，另一支则结附了“神话伪装”和“奥灵转换”。 　　乔安现在对后者增加一项附魔工艺，就是新研发的“神话形体变化”。 　　花了不到半个钟头，乔安就把“伪装手镯”升级完毕，还给养女，传授用法。 　　“戴上这枚手镯，默念一句咒文即可激发‘神话形体变化’，配合我之前教给你的超魔技艺‘施法免材’，可以随意变成任何现实中存在，并且生命等级不超过30级的生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人类。” 　　“在变形过程中，你可以保留原始形态的局部身体特征，比如眼梗，然后再用‘神话伪装’把眼梗伪装成发辫，把梗眼伪装成珠宝发饰，旁人就看不出异样了。” 　　乔安觉得自己想出的这个点子很棒，然而伊南娜似乎还嫌美中不足，并没有立刻遵循他的指点改变形像，显得犹豫不决。 　　“父亲大人，利用‘施法免材’免除锚定素材，我变出来的模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对不对？” 　　“你的年龄相当于十六七岁的人类女孩，这样变形的结果，就是魔网覆盖范围内所有同龄女孩的统计平均值，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肤色不黑也不算白，容貌不漂亮也不算丑，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像。” 　　说到这里，乔安心头恍然，笑着问女儿：“我猜你不想变得这么平平无奇，宁愿自己更漂亮可爱一点，对不对？” 　　“嗯嗯！”伊南娜难为情的点头。 　　“云中城里没有与你同龄的人类女孩，我手边也没有漂亮姑娘的毛发供你作为施展‘神话形体变化’的锚定素材，这就有点麻烦了。” 　　乔安摸着下巴沉吟思索。 　　“父亲大人，其实我没那么虚荣，不需要刻意变得多么漂亮可爱，更重要的是我想变得与您容貌相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当然，如果我变成人类以后长得像您，那肯定算得上漂亮可爱啦！”伊南娜一本正经地说。 　　“咦？你这个小丫头，还挺会拍马屁，不说长相，发达的情商的确是像我亲生的！” 　　乔安先是甚感欣慰，过后又犯了愁。 　　“可惜我是男人，在这方面帮不上你的忙。”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以父亲大人您的法力，施法改变性别又有何难？” 　　伊南娜可不是好忽悠的，立刻提出一个令乔安颇感尴尬的请求。 第2906章 美少女伊南娜 　　“这……” 　　乔安不由面露难色。 　　“父亲大人，您先施法把自己变成‘母亲大人’，剪下一缕头发给我当做施法素材，过后再变回来就是了！求求您了，父亲大人，帮忙就帮到底嘛！”伊南娜热切的恳求道。 　　面对女儿的撒娇攻势，乔安毫无抵抗之力，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却还有些不放心。 　　“我施法变成女人不难，然而年纪会不会太老了一点？你变成我的样子，看起来恐怕不像一位正值花季的少女。” 　　“噢？父亲大人，您觉得自己看起来很老吗？” 　　“不然呢？”乔安双手叉腰，“好歹我也是20岁的人了……” 　　“唉，看来您的‘青春泉水’是白喝了。” 　　伊南娜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 　　经女儿提醒，乔安才猛然想起自己服用“青春泉水”过后生理年龄就不再增长，永远停留在了17岁，变成女性，看起来可不就是一位正值花季年华的少女？ 　　“瞧我这脑子，时不时的犯糊涂啊！” 　　“以父亲大人的智慧，犯糊涂的可能性不大，装糊涂倒是很有可能！”伊南娜悻悻地吐槽。 　　“装糊涂？不至于，不至于！我是真的忘了‘青春泉水’这码事！” 　　乔安尴尬地咳嗽两声，施展8环“变形万物”，改变自身性别。 　　别的变形魔法也有变性功能，但是都有时间限制，当法术效果到达时限，乔安就会变回原本的性别，从其身上采集的发丝也将同步复原，伊南娜以之作为锚定素材，就只能变成男性。 　　以“形体变化”达成的变性效果，好处是没有时间限制，变性期间剪下的发丝，脱离乔安身体之后就独立存在，哪怕之后乔安再变回男性，伊南娜以这些剪下来的发丝施法变形，变出来的照样是女性形态的乔安。 　　乔安也不是头一回变成女人了，习以为常，自己觉得变身前后没多大区别，无非头发变长了一点，腰变细了一点，臀部脂肪增多了一点，胸变大了亿点点……至于其他少儿不宜的细节，就不用说了。 　　然而在伊南娜看来，她的变化似乎很大，两眼放光，激动的欢呼起来。 　　“哇塞！母亲大人好漂亮！好可爱！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形象！” 　　“臭丫头，差不多得了！少说几句肉麻兮兮的奉承话，快拿去吧！” 　　乔安可不想被女儿这样没羞没臊的吹捧，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剪刀，剪下一缕柔顺乌黑的发丝递给伊南娜，过后变回男性形态。 　　伊南娜接过发丝，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似乎还没看够“母亲大人”的动人风姿。 　　在乔安的催促下，伊南娜以一根发丝作为锚定素材，激发手镯上结附的“神话形体变化”，变成自己心仪的形象。 　　乔安之前对着镜子看自己变身后的模样，没什么感觉，然而此刻看到养女变成自己的女性形态，不得不承认伊南娜刚才的赞美还真就不是拍马屁，那小模样儿的确是清丽动人，我见犹怜……慢着？这算不算自恋？ 　　打消脑海中那些可笑的念头，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团布料，问女儿：“你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的衣裙？” 　　“黑色镶银边，款式就像父亲大人的法袍！” 　　“没问题。” 　　乔安对那一小块布料施展9阶异能“真实造物术”，直接将之变成与“冥河法袍”同款的样式，递给伊南娜，让她穿上，稍微遮掩一下光洁妖娆的胴体，免得老父亲看着别扭。 　　伊南娜麻利的穿上法袍，拿起小镜子照了照，对自己的美少女形象非常满意。垂在肩头的十条麻花辫，仿佛乌黑的小蛇，自行蠕动着梳拢向耳后。 　　这十条手指粗细的发辫就是伊南娜的眼梗，发辫末梢扎起的发绳上连缀着一颗颗珍珠状饰品，就是她的梗眼，都被“神话伪装”遮掩起来，看似发辫与发饰，其实完美保留了眼梗的全部功能。 　　伊南娜的“发辫”可以随心所欲的扭动，最多延伸十尺长，如同灵活的肢体，伪装成珍珠发饰的十颗眼球则能观察四周的动静，相当于眼魔的“全域视野”，兼有“黑暗视觉”。 　　最关键之处在于，珍珠发饰可以发射眼魔的招牌技能“眼波射线”——十颗珍珠发饰，恰好对应十种眼波射线。 　　“伊南娜，‘神话形体变化’只能保留眼梗，却无法使你保留眼魔坚硬的外骨骼以及遍布周身的气孔，你现在这副人类身躯相比从前更脆弱，而且丧失了悬空飞行的能力，需要特别小心。” 　　乔安提醒对新形象沾沾自喜的女儿。 　　“知道啦，父亲大人！”伊南娜掰着手指算计变身前后的得失，“坚硬的外骨骼变成细嫩光滑的肌肤，其实不亏，失去气孔是有点儿遗憾，可我宁愿失去飞行能力，也不想自己身体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实在太难看了！” 　　“伊南娜……我很费解，你是怎么得出‘不亏’这个结论的？”乔安忍不住皱了皱眉，沉下脸色，告诫女儿，“生为眼魔，你可不能忘本啊！” 　　“知道啦，亲爱的父亲大人，我会努力修行，争取尽早晋升为5级法师，学会‘飞行术’来弥补人类形态无法浮空飞行的缺憾！况且我又不傻，需要飞行的时候直接变回眼魔形态更方便！” 　　伊南娜刚变成美少女，就无师自通的学会嘟嘴撒娇了。 　　“父亲大人，你明明是人类，却比我更在意眼魔的传统，保守的心态也更像一位真正的眼魔，好奇怪啊！” 　　其实乔安在意的不是眼魔的传统，而是养女对她自身的定位，把自己看成眼魔还是人类？ 　　多年以来，乔安苦苦追寻的终极问题之一就是“我是谁”，然而有些事情总是亲身经历过后才有所感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年轻的伊南娜或许觉得“我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乔安也不想对女儿过多说教，陪她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2907章 导师的来信 　　走出城堡大门，乔安正盘算去果林散步，顺带探望一下相位蜂后，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跨位面发送魔法短讯的难度很大，乔安不禁暗自好奇这封信是谁发来的。 　　握住红色光球读取来信，乔安的脸色渐变凝重。 　　出乎他的意料，发信人竟然是久违的莫里亚蒂教授。 　　这位已经转化成“神话巫妖”的教授先生，两年来头一回给他的学生发信，连一句例行公事的客套话都懒得写，以其特有的玩世不恭的文风，向乔安揭露了斐真军方与征服教团正在秘密谋划的一项军事行动。 　　据莫里亚蒂教授透露，此次行动的打击目标并非驻扎在锻造谷或者德林镇的大陆军，而是至今尚未介入这场“独立战争”的石柱镇原住民。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乔安颇感意外。 　　不久前才结束的“德林镇大捷”，给了斐真军方当头一击，不集中兵力对付头号对手“大陆军”，反而主动树敌，挑衅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的石柱镇沃尔松格部落，这不是自讨麻烦吗？ 　　然而仔细考虑了一下，特别是把“征服教团”这个因素纳入进来，乔安渐渐觉得斐真军方的做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早在独立战争爆发之初，新大陆的原住民就成了交战双方共同的“心病”。 　　在和平时期，殖民者与宗主国都不大看得起原住民，也都在不同程度上打压过原住民，视之为不配与文明人为伍的蛮夷。 　　但是当战争到来，斐真当局和大陆会议不约而同意识到原住民作为“第三方势力”如同天平上的砝码，本身的实力不算很强，却能改变对立双方的平衡，倒向哪边就会使哪边获得优势。 　　正因如此，双方都着力拉拢原住民，大陆军赢得了以亚尔冈京部落为代表的南方原住民的支持，斐真则争取到以瓦利部落为代表的北方土著支持。 　　唯独在新大陆中部米德加德地区影响力最大，人口最多，实力也最强的沃尔松格部落，没有倒向任何一方，公开宣称保持中立。 　　如果沃尔松格部落的确如同其声称的那样一直保持中立，对斐真当局而言也不是坏事，反正斐真军更强势，两年来一直压着大陆军打，在这种强弱分明的态势下，只要沃尔松格部落不站在大陆军那边，所谓的“中立”，实际上就等于恃强凌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渐渐起了变化。 　　早在去年春天，大陆会议公开发表《独立宣言》不久，旧世界新崛起的远东寇拉斯帝国就把触角伸到新大陆，花大力气扶植原住民，为亚尔冈京部落和沃尔松格部落合计提供了三千五百多个留学名额，吸纳土著青年精英前往寇拉斯堡大学接受培训。 　　众所周知，驻外使馆其实是半公开的谍报机构，斐真政府派驻寇拉斯堡的外交公使也不是吃闲饭的，很快就打探到所谓“留学生交流计划”的内幕。 　　远东政府为新大陆土著精英提供全额奖学金，邀请这些年轻人来留学，其实只是打着留学的幌子搞军事培训，输出意识形态。 　　这些留学生在寇拉斯堡大学接受为期一年的培训，在文学艺术方面的修养没有多大长进，却接受了现代军事、政治和魔导科技的启蒙教育，还学会使用和维护各种新式武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远东教官培训成了所谓的“反殖民压迫的民族解放战士”，而在斐真这个头号“殖民帝国”看来，这帮土著青年无疑于一群从思想到牙齿都被武装起来、潜在的“恐怖分子”！ 　　斐真政府派驻寇拉斯堡的大使白金汉勋爵，在呈交内阁的一份报告中，郑重警告内阁与议会严肃对待此事，并把寇拉斯堡形容为“酝酿破坏现行世界秩序之革命飓风的低气压带”，“孕育恐怖分子的邪恶子宫”！ 　　在当时，白金汉勋爵的报告引起了一部分政客的警觉，但是多数斐真政客认为他的警告言过其实，当前最要紧的是尽快平息新大陆的叛乱，没必要过多关注远东人扶植土著的小动作。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共识，说到底还是传统的傲慢与偏见在作祟。 　　斐真内阁与议会里那些贵族和绅士老爷们，压根不觉得新大陆的土著成得了气候，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野蛮人罢了，远东当局在他们身上砸再多钱，投入再多心血，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把蛮子教化成文明人。 　　更何况就连远东人自己，在老牌殖民帝国的精英政客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只脚才跨进文明世界门槛的“半野蛮人”，自己都没啥文化底蕴，拿什么来教化新大陆的土著。 　　一群血统低贱的异端分子和流放犯的子孙，你们也配输出革命？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斐真执政当局以其一贯的傲慢态度忽视了白金汉勋爵发出的警告，正如当初他们以同样的傲慢态度对待新大陆的抗税运动，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酿成“独立战争”这杯苦酒。 　　直到1627年3月末，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相继与新大陆的独立政权缔结盟约，并且将旨在维护原住民利益的条款列入盟约，白纸黑字的确定下来，诺斯内阁才如梦方醒，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新大陆的原住民凭什么获得缔约双方的优待？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斐真当局只能认为这份协议背后还有秘密交易，比如新大陆的土著同意在战争中出力，协助大陆军对抗斐真正规军。 　　到了同年8月，这一顾虑不幸被证实。 　　德林河湾一战，在远东接受特训的两千名阿萨族青年，装备着远东军方支援的先进武器加入奥黛丽上校麾下，于德林河湾痛击班尼斯特骑兵旅，使斐真一方遭受了开战两年以来的第二次惨败，消息传回国内，一时间舆论哗然。 第2908章 脆弱的“中立” 　　最初，斐真当局还以为小温斯洛普的部队在德林河湾吃了败仗只是一个意外，然而新大陆南方的战况很快便急转直下，事实证明这所谓的“意外”只是一场更可怕的灾难的序幕。 　　时隔短短一个月，在德林镇郊外爆发的那场大会战中，这些被远东人武装起来的阿萨族原住民，又一次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为大陆军取得最终胜利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助力。 　　这两场战役打下来，世界各国观察家深受震撼，意识到原住民已经成为独立战争当中一股不容忽视的新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斐真的执政者们也不得不垂下高傲的头颅，认真审视新大陆原住民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 　　到目前为止，参加大陆军的还只是南方的原住民，而在米德加德地区，以石柱镇为首的各部落似乎还算安分，至少没有公开违背“中立”的立场。 　　但是这种程度的“安分”无法打消温斯洛普伯爵及其麾下将领们的猜忌，特别是奉命驻守自由港的亨利·克林顿将军，早在德林镇会战爆发一个月前就已经敏锐的嗅出危机感，坚信石柱镇的沃尔松格部落迟早会投入叛军的怀抱！ 　　在当时，交战双方的视线都聚焦在亚尔夫海姆，石柱镇在多数斐真将领的眼中毫无存在感，克林顿将军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主要基于两点理由。 　　其一，沃尔松格部落在过去两年中也派出了大量青年精英在远东接受军事训练，就如同他们那些来自南方的同学。 　　相似的出身背景和共同的求学经历，有助于使这些在寇拉斯堡接受培训的土著青年消除地域偏见。 　　在寇拉斯堡军校宿舍里，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加德的土著青年精英，实际上已经组成一个志趣相投的政治团体，必然会就“新大陆各土著部落团结起来反抗殖民压迫”这一理念达成共识。 　　这就意味着当出身于亚尔夫海姆的亚尔冈京部落留学生拿起武器回国参战之时，为他们送行的米德加德裔留学生，也都已经做好并肩作战的准备。 　　另一方面，克林顿将军认为远东政府花费巨资培训新大陆土著留学青年，还为他们提供新式武器装备，可不是闲着没事儿烧钱玩，就是要利用这些土著青年作为代理人，以一种间接的方式介入独立战争，为大陆军输血。 　　尽人皆知，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出身于迦南王室，同时也是大陆军的高级军官，绝非迦南政府宣称的“非官方志愿者”，亚尔夫海姆特训兵团紧急返回新大陆参战也不可能纯粹是出于亚尔冈京部落留学青年的一腔热血，背后必然有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授意。 　　那么可想而知，除非罗兰陛下是个精神分裂患者，否则迟早也会把同样在寇拉斯堡接受特训的沃尔松格部落留学青年武装起来，送回新大陆参战，如今只差一个撕毁“中立”这张假面具的契机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克林顿将军认为与其被动等待局势恶化，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要么逼迫沃尔松格部落加入到己方阵营，要么抢在海外特训兵团归来之前趁虚而入，发起突袭，彻底消灭石柱镇这一隐患。 　　温斯洛普伯爵早在德林河湾之战结束三天后就收到克林顿将军的建议，秉承一贯的老成持重作风，他不认为在己方刚吃败仗的处境下另树强敌是一个好主意。 　　况且克林顿将军自己手中的兵力很有限，只是压制锻造谷的瓦萨兵团就很吃力了，温斯洛普伯爵统率的主力部队又远在莱顿港，也分不出兵力协助克林顿长途奔袭石柱镇，便把此事搁置下来，觉得当务之急是集中兵力消灭集结在德林镇的大陆军南方兵团，过后再腾出手来收拾石柱镇也不迟。 　　然而事与愿违，德林镇一战，粉碎了温斯洛普伯爵速战速决的梦想，只得收拢败退下来的残部，被迫在莱顿城屯兵越冬，休养生息，待到来年春天再考虑对德林镇发动新的攻势。 　　南方的战事陷入僵局，温斯洛普伯爵终于腾出精力回头审视北方的局势和克林顿将军那份出兵石柱镇的作战方案。 　　恰好就在同一时期，从大陆军叛逃过来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辗转来到自由港，投奔到克林顿将军麾下。 　　拉瓦尔安顿下来没多久，就接受战地记者采访，公开发表不愿与乔治·瓦萨等昔日战友为敌的立场，在舆论界赢得了不少“顾念旧情”的赞誉，却使温斯洛普伯爵很恼火，感觉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在司令部里大发雷霆，痛斥拉瓦尔此人沽名钓誉，不识好歹！ 　　以温斯洛普伯爵的脾气，不把拉瓦尔收拾掉就算仁慈了，不太可能重用这员自命清高的叛将，况且拉瓦尔已经单方面声明不与大陆军为敌，就算明知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也找不到用武之地。 　　然而拉瓦尔除了“大陆军叛将”这个公开身份，背地里还与征服教团关系暧昧，深得教宗“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赏识。 　　特雷西斯得知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滞留自由港无所事事，特地致信温斯洛普伯爵，提出借用这员悍将统领征服教团的信徒与附庸势力，联合冬堡的霜巨人领主特里姆，共同发动一场旨在毁灭石柱镇的战役。 　　温斯洛普伯爵正在盘算克林顿方案，想打石柱镇又没有充足的兵力，此时收到“毁木者”的来信，好比“瞌睡来了送枕头”，己方不出一兵一卒，只要送出自己用不上的拉瓦尔即可笼络征服教团与冬堡霜巨人一族，顺带还能消除石柱镇这个如同芒刺在背的隐患。 　　这一波啊，是双赢！何乐而不为？ 　　温斯洛普伯爵立刻回信，爽快的答应了“毁木者”的要求。 　　马上又给自由港的克林顿将军写信，告诉他有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可占，赶紧把拉瓦尔那个恶心人的家伙一脚踢去“绞首森林”，“但愿他在石柱镇与骁勇的阿萨武士们同归于尽”。 第2909章 “毁木者”的真面目 　　不同于温斯洛普伯爵，克林顿将军对拉瓦尔的印象还不错，很欣赏此人卓越的军事才华，为他拒绝为总督阁下所用感到惋惜。 　　按照总督阁下的授意，克林顿将军安排拉瓦尔代表斐真军方前往征服教团的总部“绞首森林”，觐见“毁木者”，还担心他在旅途中发生意外，特地为拉瓦尔请了一位保镖，施法护送他直接传送到“绞首森林”。 　　这位受雇于克林顿将军的保镖，正是当初受雇于铎兰·特雷西斯，把拉瓦尔从西点镇营救出来的莫里亚蒂教授。 　　…… 　　在给乔安的这封信里，莫里亚蒂教授透露拉瓦尔曾私下里向他诉苦： 　　本想卸甲归田，不再与“征服教团”纠缠不清，无奈已经上了贼船，身不由己，只得硬起头皮接下这桩苦差。 　　莫里亚蒂教授对拉瓦尔的艰难处境表示同情，还给了他一个建议。 　　“如果将军阁下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不如隐姓埋名，我可以施法送你逃往远离战乱的地方安度余生。” 　　拉瓦尔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谢绝了教授先生的帮助，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逃避是没有用的，教授先生，克林顿和温斯洛普或许不在意我的下落，‘毁木者’却不会容许我脱离他的控制，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那位邪神的追踪，迟早是死路一条。” 　　“如果我是你，将军阁下，宁可豁出去跟‘毁木者’拼命，杀掉这个邪教头子，往后就不用受他驱使，替邪教卖命。” 　　“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凡人，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一位半神，试图挑战铎兰·特雷西斯就形同自杀！”拉瓦尔颓然摇头，显得意志消沉。 　　“当我们谈到‘半神’的时候，你看到的是其超越凡人的‘神’的一面，而我则更在意‘半’这个前缀所隐含的局限性，既然半神还不算是完整的神祇，还停留在凡间，那么理论上就可以被杀死。” 　　“我不否认你的论述，教授先生，但是有能力杀死半神的强者自身至少也拥有半神之力，你我都不具备这样的力量，拥有这种力量的半神又没有理由挑战‘毁木者’，空谈这些毫无意义。”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当天下午，莫里亚蒂教授就施法带着拉瓦尔传送到位于“绞首森林”中部的沼泽地带。 　　…… 　　七年前，乔安离开故乡北上求学期间，旅途中曾路过那片夹在“獠牙山脉”与“弯刀海岸”之间、隔断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加德两地的原始从林，至今还印象深刻。 　　犹记得丛林深处兽人横行，还有众多受邪教徒驱使的“枯萎怪”出没，四处散布摧残绿色植物的“枯萎病”，丛林南方的亚尔冈京部落和北方的石柱镇都深受其害，与征服教团结怨甚深。 　　据说这个邪教团伙的创始者是一头自称“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的古代绿龙，但是除了教团内部的高级成员，外界鲜有人了解“毁木者”的真面目。 　　在寇拉斯堡的时候，乔安听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说起这位大敌，得知“毁木者”的巢穴位于丛林中部的湿地当中。 　　泽面覆盖水草，笼罩在一层传奇魔法创造出的幻术结界之下，从高空望下去，只见一片郁郁苍苍的大森林，根本看不出恶龙巢穴藏在何处，故而这片受到幻术遮蔽的湿地被称为“蜃气泽”。 　　除了征服教团的成员，其他人进入幻术结界笼罩的区域，非得迷路不可。 　　乔安当初行经绞首森林的时候，还没走到“蜃气泽”所在的区域就跟着克拉克等人顺着通天藤爬上云巨人庄园寻宝去了，其后被雪魔温迪戈从高空击落，坠落在大雪山上，直接跳过了绞首森林的后半段旅程，此后也未曾涉足该地。 　　莫里亚蒂教授的来信，为他填补了那段错过的旅程，同时还为他解开一个由来已久的困惑。 　　传说“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是一头古代绿龙，而这与他的“半神”身份并不相称。 　　在凡夫俗子眼中，古代绿龙的力量已然近乎神明，可是对于乔安这种斩杀巨龙如同杀鸡的人士看来，这个年龄层的绿龙，其实也就刚刚迈过传奇的门槛而已。 　　如果特雷西斯只是一头普通的古代绿龙，别说比不了“原始教团”的教宗安格尔波达，就连老妖婆家里养的那两头神话魔狼都打不过，凭啥能够统领新大陆影响力最大的邪教团伙，凶名之盛甚至还要盖过“魔狼之母”一头？ 　　乔安之前与远东皇帝罗兰·寇拉斯聊起“半神”这个话题的时候，曾提出一个猜想——“毁木者”很可能是一位半神，类似同样拥有巨龙之躯兼10阶神话力量的瓦莲京娜女士。 　　如果乔安的猜测属实，那么还有一个问题——瓦莲京娜是通过修行神话道途“封神之龙”逐步获得半神阶位的，特雷西斯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晋升为半神？ 　　这个邪教头子，该不会也是“封神之龙”吧？ 　　莫里亚蒂教授的来信，揭开了谜底。 　　事实上，乔安只猜对了一半。 　　铎兰·特雷西斯的确是一位半神，但他并非瓦莲京娜女士那样由巨龙修炼而成的半神，恰恰相反，他本来就拥有半神阶位，而且曾是一位统领恶魔大军、活跃在血战最前线的深渊领主。 　　早在三个世纪之前，深渊领主“毁木者”特雷西斯就曾率领一支恶魔兵团远征巴托地狱。 　　在漫长的血战当中，这位恶魔君王受到了地狱意志的诅咒，或者说是“同化”更恰当，身上发生了可怕的蜕变，变得越来越像魔鬼而非恶魔，阵营由“混乱邪恶”逐步偏移至“中立邪恶”，因此遭到其他深渊领主的嫌恶，联手褫夺他的军权，瓜分他的地盘，还险些将他杀死。 　　特雷西斯被迫舍弃肉身，只余一条精魂逃离血战前线阿弗纳斯，辗转流落到瓦雷斯世界，以“幽魂”的形态在原始丛林中游荡，躲避可畏的阳光，后来抓住机会将其魂灵依附在巨龙铎兰身上，最终成功抢占了这头绿龙的肉身。 第2910章 甘提亚斯魔树（感谢大盟S等于kBlnW打赏）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盘踞在泥淖深处的“毁木者”绿龙铎兰才真正成为“半神”铎兰·特雷西斯。 　　事实上，“特雷西斯”这个姓氏，就是那位被迫逃离无底深渊的前任恶魔领主的本名，他在人间创建征服教团，多年来一手策划出种种丧心病狂的邪教活动，最终目的就是要成为真神，重返无底深渊，向当初驱逐他的恶魔领主们复仇，亲手夺回失去的一切。 　　…… 　　莫里亚蒂教授带着拉瓦尔传送到位于丛林中部的沼泽边，落地刹那立刻陷入幻觉包围，四周尽是超自然力量营造出的黑暗帷幕，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魔兽在黑暗中徘徊，更可怕的是在幻影当中还混杂着真正具有致命威胁的魔物，一旦放松警惕就会遭到袭击。 　　身为巫妖，莫里亚蒂教授相比光照充足的环境更喜欢栖身于黑暗，然而出于好奇心和学者的“职业病”，他还是尝试施展“昼明术”驱散周围的黑暗结界，然而创造出来的光照却被黑暗结界压制，连自己的指尖都无法照亮。 　　接着他又尝试施放传奇以下最强光系魔法“阳炎爆”，法术释放的刹那闪过一抹光辉，然而很快就被变本加厉反扑过来的黑暗大潮淹没。 　　通过这两次实验，莫里亚蒂教授证明了笼罩在沼泽上空的黑暗并不是单纯的幻术效果，8环以下的光系魔法都会受到压制，考虑到其覆盖的范围极其辽阔，很可能是某种传奇魔法或者高阶神话力量创造出的黑暗结界。 　　似乎被那一闪既逝的强光惊动，黑暗深处涌现魔力波动，时隔不久，“毁木者”最器重的两位门徒——“纵火狂”埃尔森和“蛇手”沙曼——直接传送到两位访客面前，打过招呼以后，引领他们穿越黑暗结界，沿着一条浮出水面的巨大树根一直走到沼泽中央，树根尽头出现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根据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的描述，乔安得知这株巨树高约150尺，根部凸起粗大虬结的根须，浮出水面的只是庞大根系的一小部分，更多根须则扎入沼泽深处，每条根须都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如同血管那样微微脉动。 　　巨树的枝干和叶片漆黑如墨，枝头连缀着一串串漆黑硕大的豆荚，仿佛累累硕果，令人窒息的邪恶魔力透过枝叶与树皮不断辐射出来，形成笼罩整个沼泽的黑暗结界。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明说这株诡异古树的来头，不过乔安猜得出来，那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甘提亚斯魔树”！ 　　乔安曾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蛇手”沙曼借助“甘提亚斯树根”将大片树木转化成邪恶的活化植物“枯萎怪”，这还只是“甘提亚斯魔树”一条根须蕴含的魔力，可想而知魔树的本体得有多恐怖，难怪被老白、灰老爷和绿婆婆等伊尔明苏尔古树视为共同的宿敌。 　　乔安对“甘提亚斯魔树”所知不多，只是听灰老爷说起这株魔树拥有8阶神话力量和强大的施法能力，还能孕育出众多邪恶的活化植物受其驱使，比如“枯萎怪”，还有之前接触过的“吸血树根”、“绞刑树”以及凶残的“绞刑督军”，都是这株神话魔树的衍生物。 　　当初在石柱镇做客的时候，乔安把缴获自豪斯镇马场主人亨利·鲍德温的那株“甘提亚斯树根”交给了灰老爷，一转眼过去七年了，他希望灰老爷如今已经破解树根的奥秘，从中摸索出克制“甘提亚斯魔树”及其邪恶衍生物的方法。 　　收回思绪，乔安继续阅读导师的来信。 　　…… 　　“一头庞大的红眼绿龙傲然盘踞在树荫下，身旁悬浮着一柄仿佛具有独立生命的黑色巨斧，不断有酸液从斧刃上流淌下来，触及泥水的刹那发生激烈的炼金反应，伴随嗤嗤声响，水面冒起酸涩刺鼻的黑雾。” 　　…… 　　莫里亚蒂教授以难得细致的笔触，描写初见“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时的情景，可见这位前深渊领主、古代绿龙兼10级“神话枯萎者”，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颇为深刻。 　　“毁木者”身旁的那柄流淌酸液的舞空巨斧据说是一件神器，同时也是这位邪神的独特标志，其信徒随身携带的圣徽上就铭刻着这柄黑斧的图样，比如沙曼和埃尔森这样的神术施法者，施法之前都要亮出黑斧徽记祝祷，赞美他们的偶像铎兰·特雷西斯，方能获得施法权限。 　　“奥术施法者”与“神术施法者”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奥术施法者是直接通过魔网抽取魔力，自行塑造法术构型，从而实现对应的魔法效果；神术施法者与魔网之间则多出一个扮演“中转站”的神祇，如果神祇对自己的信徒不满意，随时可以掐断魔力管道，使之丧失施法能力。 　　神祇之所以能够承担“魔力中转站”的职责，有权为众多信徒一一分派法术位，谁敢不听话就掐谁的网线，底气就在于拥有“神力之源”，“神力之源”对应的领域法术，实际上就是神职与权能的具现。 　　任何凡间生物，无论采用何种方法，只要具备10阶神话力量就能自动获得不朽之身，以“半神”自居。 　　但是，并非所有“半神”都拥有“神力之源”，没有“神力之源”的“半神”形同光杆司令，无法授予追随者神术，也就无法通过组建教团扩大自身影响力。 　　这些深奥的神学理论，乔安也是不久前与远东皇帝罗兰·寇拉斯交流过后才了解到的。 第2911章 封神的捷径 　　来信的后半段，莫里亚蒂教授还向乔安透露了铎兰·特雷西斯制定的作战计划。 　　或许是因为这位前任深渊领主曾率领恶魔大军进攻血战桥头堡阿弗纳斯，本身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故而特别器重军官出身的信徒。 　　征服教团在新大陆的军队里原本有两位代言人，一个是亚尔夫海姆的伊萨克·胡克，另一个就是米德加德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都曾担任军中要职，使得征服教团渗透到军队内部，全盛时期几乎控制了大陆军的半数军官。 　　然而好景不长，伊萨克·胡克于王子港一役倒戈投敌，连累包括拉瓦尔在内众多具有征服教团背景的军官遭到清洗，在大陆军内部经营多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其后不久，伊萨克·胡克的骑兵团在德林镇会战期间被彻底击溃，胡克本人也当场阵亡，对征服教团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毁木者”手中不缺部队，兽人、绞刑树和吸血树根都比人类士兵更凶猛善战，更不必说还有大量充当炮灰的枯萎怪，但是他很清楚这些部队倘若缺乏严格约束和恰当的指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无法在石柱镇取得全面的胜利。 　　特雷西斯曾经被谋杀过一次，以鬼魂的形态逃到瓦雷斯世界，要不是运气好凭依在绿龙铎兰身上，如今怕是连骨灰都被扬了。 　　险死还生的惨痛经历，给这位前任深渊领主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变得谨慎多疑，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巢穴中，极少亲自带队冲锋陷阵。 　　此次出征石柱镇，“毁木者”也不想亲临前线，所以需要一位可靠的代理人替他指挥邪教徒大军。 　　胡克将军已经阵亡，特雷西斯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向拉瓦尔这位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名将，特地把拉瓦尔从温斯洛普伯爵那里讨来委以重任，让他负责指挥征服教团的人马进攻石柱镇。 　　特雷西斯还安排“纵火狂”埃尔森、“蛇手”沙曼以及“九首巨魔”斯卡拉担任拉瓦尔的助手，绞首森林的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也将奉教宗之命，征召兽人勇士集结在拉瓦尔的麾下，联合众多邪恶超自然植物组成一支远征军。 　　按照特雷西斯的计划，拉瓦尔将于10月初率领这支部队出发，沿蜜酒河岸向北行军，沿途招募征服教团在各地的附庸势力，继续壮大队伍，于10月20日之前兵临石柱镇，与从獠牙山脉赶来的冬堡大军在石柱镇郊外会师。 　　特雷西斯开出一个优厚到令冬堡领主特里姆无法抗拒的价码，争取到他的全力支持，率领霜巨人、白龙和攻城利器“冰垒巨像”倾巢而出，协助拉瓦尔的部队围攻石柱镇。 　　看到这里，乔安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费尽心机组织这支规模庞大的联军，远征石柱镇，目的何在？ 　　从斐真一方的利益出发，最好可以胁迫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放弃中立，加入到镇压大陆军的阵营中来，温斯洛普伯爵和克林顿将军就是基于这一目的才同意与征服教团合作，把拉瓦尔打发过来。 　　按照克林顿将军的思路，既然拉瓦尔不想与大陆军为敌，那么解决掉石柱镇以后就没他的事了。 　　在那之后，克林顿将军将接管拉瓦尔从石柱镇带来的部队，在冬堡领主的协助下进军锻造谷，利用比“血肉巨像”攻坚能力更强的“冰垒巨像”攻克大陆军司令部所在的矮人要塞尼达维勒。 　　拔掉这根“钉子”以后，克林顿将军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挥师南下，支援温斯洛普伯爵，踏平叛军在亚尔夫海姆的最后一个据点德林镇，就此结束新大陆的平叛战争。 　　但是，莫里亚蒂教授却在信中告诉他的学生，克林顿将军的打算只是一厢情愿。 　　“毁木者”对沃尔松格部落的立场不感兴趣，甚至对自己的斐真盟友最终能否打赢这场“独立战争”也不甚在意，出兵围攻石柱镇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夺取镇上那株伊尔明苏尔古树。 　　…… 　　“如同‘毁木者’这个称号，铎兰·特雷西斯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直接抽取植物的生命力转化为自身的魔力，越强大的超自然植物，为他提供的好处就越多，而善良的神话植物是‘毁木者’眼中最丰盛的美餐。” 　　“特雷西斯在丛林深处蛰伏多年，直到不久前才找到一条通往‘万神殿’的捷径，而伊尔明苏尔古树，就是踏上这条封神捷径必不可缺的祭品。” 　　“他授意拉瓦尔将军率领部队进攻石柱镇，其实是想绑架扎根在镇上的那株伊尔明苏尔古树，以之作为诱饵，将其它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也吸引过来一网打尽。” 　　“伊尔明苏尔古树是世界树的后裔，当特雷西斯吸干三株古树的生命精气，也就等于窃取了我们所在的瓦雷斯世界的原初神性，在那之后，凡间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成为真神了。” 　　…… 　　莫里亚蒂教授的来信就到此为止，结束地很突兀，令乔安为之错愕。 　　这就完了？ 　　不应该啊。 　　导师在信中揭露了“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正在酝酿的封神计划，石柱镇则成为这邪神野心的牺牲品，即将蒙受战火威胁，可是然后呢？ 　　莫里亚蒂教授只在信中陈述了自己掌握的情报，却没有告诉他的学生，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邪神的阴谋，拯救石柱镇，甚至都没有表明自己在冲突双方之间采取的立场——接下来是继续帮“毁木者”和拉瓦尔征服石柱镇，还是打算帮助石柱镇抵抗邪教大军入侵，抑或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教授先生在信中完全没提这茬，令乔安感到不知所措。 　　思索许久过后，乔安渐渐揣摩出导师的用意。 　　分别两年以来，莫里亚蒂教授还是头一回给他的学生写信，这一不同寻常的行为就隐含了教授先生的倾向性。 第2912章 内线 　　莫里亚蒂教授当然很清楚自己的学生有多么憎恶征服教团，也知道乔安与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关系密切，如果他选择站在征服教团那边，就不会给乔安写信透露“毁木者”野心勃勃的阴谋。 　　乔安由此可以反推出来，教授先生即便不是石柱镇的盟友，至少不会沦为“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的帮凶。 　　莫里亚蒂教授之所以没有在来信中表明立场，也没有告诉乔安接下来要怎么做，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乔安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决定，没必要再对师长言听计从。 　　所以他只在信中陈述事实，却没有给出任何主观的建议，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完全尊重乔安自己的决断。 　　事实上，乔安对导师的这种态度并不陌生。 　　就在不久前，当伊南娜问他是否应该接受乌狄诺斯的王位时，乔安给养女的建议是“别管别人怎么说，做你想做的选择”，而这恰恰与莫里亚蒂教授此刻的做法不谋而合。 　　想通了这一关节，乔安心头释然，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拿出通讯水晶，打算把导师提供的情报转发给灰老爷和沃尔松格兄妹，提醒他们防范邪教徒与霜巨人一族。 　　然而转念间他又想到一件事：莫里亚蒂教授提供的情报，真的可信吗？ 　　就乔安个人而言，基于过往的师生情谊，无条件相信导师提供的情报，但是当他把这些未经确认的消息转发出去，万一情报并不完全属实，因此造成惨重后果，自己岂不是也有责任？ 　　考虑到此事牵连甚广，小小的疏忽就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乔安觉得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便取出“遥视镜”，按照导师在信中提供的线索，施法侦查征服教团总部的动静。 　　可惜，正如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描述的那样，“绞首森林”中部的大沼泽被幻术结界笼罩起来，传奇以下的侦查法术无法穿透结界，镜面一片漆黑。 　　乔安只得放弃远程侦查，站起身来，犹豫要不要直接传送到“毁木者”盘踞的“蜃气沼泽”附近，潜入进去，亲身侦查。 　　孤身潜入征服教团的大本营，在一位半神的地盘上活动，风险大到无法估量！ 　　乔安倒不怕冒险，也不缺乏保命的手段，可他担心万一打草惊蛇，引起铎兰·特雷西斯的警觉，改变原定计划，莫里亚蒂教授好不容易搜集到的情报就白费了，着实得不偿失。 　　那么除了亲自走一趟，还有没有其它渠道验证情报？ 　　乔安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乔安拿起通讯水晶，给“九首巨魔”斯卡拉大姐发信，先说上几句问候的客套话，而后转弯抹角的向她打听，最近有没有见到莫里亚蒂教授和拉瓦尔将军…… 　　没过多久，乔安就收到斯卡拉的回信，语言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好在夹杂了几句有价值的情报，足以证明莫里亚蒂教授信中所述属实，使他长舒一口气。 　　除此之外，斯卡拉还在回信中提到一个小插曲，引起了乔安的兴趣。 　　“将军大人，正在集结愚蠢的兽人和笨拙的树人！” 　　“那群渣渣实在太笨，比斯卡拉更笨，气得将军大人经常摇头叹气！”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将军大人就会独自在树林中散步，时而拿出一个小酒瓶看得出神！” 　　“斯卡拉没肉吃，也很郁闷！” 　　“斯卡拉在树林里狩猎，偶尔会遇到散步的将军！” 　　“斯卡拉不光爱吃肉，也爱喝酒！” 　　“斯卡拉问将军，那个小瓶子里装的酒，好不好喝！可不可以分给斯卡拉一点儿尝尝！” 　　“将军告诉斯卡拉，那是他的教授朋友离开丛林之前送给他的礼物，喝了瓶中酒，从此无烦恼！” 　　“斯卡拉才不信这种鬼话！” 　　“聪明的斯卡拉告诉将军大人，喝醉之后很爽不假，但是睡醒一觉就头疼，反而更难受！” 　　“将军大人哈哈大笑，告诉斯卡拉那是一瓶毒酒，喝下去就会死，死人是不会烦恼的！” 　　“这个‘中毒’是什么意思？斯卡拉理解不了！” 　　“狡猾的沙曼，经常背地里用稀奇古怪的草药调制毒酒，骗斯卡拉喝！” 　　“坏心眼的沙曼想毒死斯卡拉，或者把斯卡拉的脑子毒傻，完全听他摆布！” 　　“然而没用！无论什么毒药都杀不死斯卡拉，斯卡拉死不掉，烦恼也没少，只好狠揍狡猾的沙曼撒气！” 　　“沙曼被揍得嗷嗷叫，抱头求饶说下次不敢了！” 　　“撒谎！卑鄙的沙曼，下次还敢！揍他多少顿都没用，斯卡拉好气啊！” 　　…… 　　斯卡拉是有点疯疯癫癫不假，但她不会撒谎，她在拉瓦尔将军手中看到的那瓶所谓“解忧毒酒”使乔安不由联想到当初导师饮下的那杯“永生之酒”。 　　难道莫里亚蒂教授用“死亡圣杯”酿造了一杯新的“永生之酒”，送给拉瓦尔将军？ 　　从导师的来信当中，乔安不难看出他与拉瓦尔相处的不错，算得上患难之交，否则拉瓦尔也不会向教授先生倾诉内心的苦闷。 　　而从拉瓦尔的经历来看，短短半年间就从大陆军高级将领沦为一名可耻的叛徒，却又良知未泯，无法像伊萨克·胡克那样自甘堕落，彻底改换门庭，背井离乡的逃到了自由港，还一厢情愿地发表声明，坚持不与昔日战友为敌，因此得罪了温斯洛普伯爵，在斐真军中得不到重用，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最后被一脚踢到征服教团。 　　乔安听阿诺德说起过，他这位兄长与征服教团的合作并不愉快。 　　事实上，拉瓦尔一直想摆脱邪教的控制，然而为了贯彻为母亲复仇、屠杀原住民的血腥誓言，为了在战场上赢得胜利，拉瓦尔一次又一次屈从于“毁木者”的诱惑，借助恶魔的力量对抗强大的敌人，最终深陷泥潭，无法脱身。 第2913章 换家 　　尽管没有与拉瓦尔深入接触过，但是乔安不难理解他在黑暗中彷徨却又找不到出路的苦闷心情，如果拉瓦尔最终饮下“永生之酒”，乔安也不意外。 　　但是，凡人饮下“永生之酒”只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想要转化成巫妖，首先要有准传奇级别的施法能力，还得提前制作一只命匣。 　　拉瓦尔是一位高阶“黑骑士”，并非专业施法者，以他的施法能力和附魔技术，并不具备转化成巫妖的条件，如果他真的饮下“永生之酒”，很大概率会直接毒发身亡，就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再无烦恼”。 　　然而这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乔安对此深感怀疑。 　　如果教授先生只是想帮拉瓦尔这个朋友自我了断，随便调制一杯毒酒给他就行，没必要非得动用“永生之酒”。 　　莫里亚蒂教授向来行事缜密，如同一位老谋深算的棋手，以乔安对导师的了解，怀疑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可惜斯卡拉提供的情报有限，目前他还无法揣测导师的真实用意。 　　暂且抛开这些细枝末节，乔安接连发出四封魔法信件，收信人分别是石柱镇的灰老爷，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斯露德·沃尔松格，以及一位最关键的人物——远东的皇帝陛下。 　　乔安早就怀疑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很可能拥有“神力之源”，导师的来信证实了这一点。 　　他自己距离半神阶位还差得远，况且他不是神术施法者，就算获得“神力之源”也未必用得上，倒是罗兰陛下和瓦莲京娜女士，都需要“神力之源”作为迈入瓦雷斯万神殿的“敲门砖”。 　　正因如此，乔安觉得很有必要把莫里亚蒂教授来信中透露的情报转告罗兰，或许皇帝陛下会对那位躲在丛林深处策划阴谋的邪神产生“兴趣”。 　　拉瓦尔不是说“只有半神才能战胜半神”吗？ 　　行啊，那就给“毁木者”安排上两位半神级别的对手，看看是征服教团的教宗更强，还是远东的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更胜一筹。 　　二打一，似乎有点不公平？ 　　不过话说回来，对付邪魔外道就别讲什么绅士风度了，难得有机会围殴邪神，乔安也想插一脚，“二打一”还是太仁慈了，“三打一”显然更，正义。 　　正在谋划征服石柱镇的“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如果知道自己也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不知会作何感想。 　　…… 　　当天晚些时候，乔安陆续收到回信。 　　首先回信的是灰老爷。 　　除了感谢乔安提供的情报，灰老爷还在信中透露，石柱镇的长老议会已经得知此事，正在为对抗邪教大军积极备战，阿萨勇士们宁可战斗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向邪神臣服！ 　　灰老爷还在信中说，如果石柱镇最终难免沦陷，到了最后关头，他老人家将会毫不犹豫地自毁精魂，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被“毁木者”当成诱杀兄长和小妹的诱饵，点燃神火的柴薪！ 　　乔安从来信中品味出老人家宁死不屈的坚定意志，深受触动，连忙回信安慰他放宽心，自己绝不会容忍邪教徒对他老人家下毒手。 　　年轻的法师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石柱镇要是真守不住，最后关头，他就把灰老爷转移到自己用“创世术”开辟的半位面里，然后传送到寇拉斯堡去避难，把灰老爷移栽到远东宫廷的御苑当中，就问你“毁木者”敢不敢追杀？ 　　你敢不敢来？ 　　不来是小狗！ 　　…… 　　乔安给灰老爷回信过后，时隔不久就收到罗兰的复信。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皇帝陛下在信中提出的思路与乔安不谋而合。 　　“维达博士，其实就在两天前，我已经从派驻自由港的特工那里了解到克林顿将军与征服教团合作的消息，但是情报并不详尽，你的来信正是时候，恰好补充了关于这场阴谋的细节。” 　　“我会密切关注征服教团的后续动态，必要的时候将为石柱镇提供援助，比如把邪神铎兰·特雷西斯志在必得的伊尔明苏尔古树转移到安全地带，你觉得绿野之乡怎么样？” 　　乔安看到此处，不禁暗自点头。 　　皇帝陛下，大大滴狡猾！ 　　“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的确比皇宫御苑更适合移栽古树。 　　瓦莲京娜女士还能施展传奇魔法“自然之心”，在灰老爷的移栽地点四周种下一圈“常春圣树”。 　　如果“毁木者”真敢闯进绿野之乡，看到那一大片长得跟伊尔明苏尔古树几乎一模一样、功能相近的常春圣树，怕是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这一波啊，就叫“影分身”！ 　　“维达博士，我还有一个想法，先提出来跟你商量一下，你看可不可行。” 　　皇帝陛下还在信中提出一个更大胆的设想。 　　“从‘毁木者’的种种布置来看，他似乎无意亲赴前线，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邪教徒倾巢而出，蜃气泽防御空虚，突袭‘毁木者’的老巢，执行斩首行动，联手干掉这个邪神？” 　　“如果你觉得此计可行，我们就保持联络，相机而动。” 　　这一波“换家战术”，可行吗？ 　　乔安考虑了两分钟，觉得值得一试！ 　　在给皇帝陛下的回信中，乔安根据斯卡拉提供的情报，介绍了一下蜃气泽的防御力量。 　　在他看来，“毁木者”身边的爪牙大多不足为虑，唯一需要重视的就是那株甘提亚斯魔树。 　　自己和皇帝陛下联手对付“毁木者”与甘提亚斯魔树，赢面还是很大的，然而半神拥有不朽之躯，即便肉身被毁灭，魂灵也能安然逃脱，重新复活。 　　特雷西斯从深渊领主变成古代绿龙，就经历了一次起死回生，想要阻止这邪神逃遁，连同他的神性魂灵一并消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万一让这邪神逃走，就要防范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后患无穷。 　　总的来说，乔安不反对罗兰的“斩首计划”，但是他希望皇帝陛下考虑周全，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第2914章 紧急备战 　　当天傍晚，乔安收到斯露德的回信，这才得知事有凑巧，哈康和斯露德兄妹已经回到新大陆，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4000名出身于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留学生。 　　这支从远东特训归来的兵团，今天上午才乘坐军用飞艇抵达锻造谷，刚放下行李，就因为乔安的这封来信，不得不重新登上飞艇，再次踏上征途。 　　沃尔松格特训兵团，由两部分组成。 　　首先是一支装备了“风之枪”、魔导手雷、掷弹筒和星质防弹服的步兵旅，包括3000名出身于米德加德地区的阿萨族青年，以及300名参加过远东独立战争的老兵担任基层军官，由哈康·沃尔松格出任旅长。 　　除此之外，特训兵团还有一支“铠骑士团”，装备了100台“钢骑兵”和20台具有空战能力的新式机械铠“翼骑兵”。 　　每台“钢骑兵”身边都有一支“掷弹骑兵小队（班组）”协同作战，总共1000名掷弹兵，其中五分之一是参加过建国战争的远东老兵，“翼骑兵”中队则与巨鹰航空兵们共同组成空军，负责执行侦查、轰炸和为魔导飞艇护航等任务，必要的时候，“翼骑兵”亦可着陆参加地面攻坚作战。 　　每台机械铠配属两名驾驶员，大多由实战经验丰富的远东老兵负责担任主机师，搭配一名在军校的机械铠实习考试中成绩优秀的留学生担当助手， 　　也有极少数实习成绩特别出色的阿萨族留学生，被特许担当机械铠的主机师，其中的佼佼者正是这支铠骑士团的指挥官斯露德·沃尔松格，连副机师都不需要，独自驾驶一台“翼骑兵”。 　　乔治·瓦萨得到这支装备精良的援军，本来是想用于攻打自由港，不过考虑到石柱镇的危急处境，在与维格拉夫将军和沃尔松格兄妹商量过后，便授权特训兵团搭乘魔导飞艇返回故乡，紧急驰援石柱镇。 　　1627年10月12日，三艘载重量高达千吨的“大力神”级运输飞艇，在两艘远东新一代主力空中母舰“疾风”级魔导飞艇的护航下，承载沃尔松格特训兵团出现在石柱镇上空，如同五头在碧海中徜徉的银色巨鲸，立刻在当地引起骚动。 　　从石柱镇到周边土著部落，原住民们何曾见过如此庞大的空中载具，各种脑洞大开的谣言迅速传遍周边十里八乡。 　　有人说这是两千年前“奥术帝国”时代的浮空城重现世间，更恐怖的说法则声称这是一支来自“云顶高原”的远征军，巨大的空中堡垒承载着来自阿斯加德的云巨人和暴风巨人兵团，要将巨人族的宿敌——古代阿萨神族——的后代们赶尽杀绝。 　　妇女、孩童和老人们被这些夸张的传言吓得闭门不出，向神祇祈求空中那些巨大的怪物快快飞走，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则壮起胆子，骑上快马，追着空中的飞艇舰队在原野上驰骋，直到亲眼目睹这群闪耀金属光辉的巨鲸打出信号灯，与石柱镇临时搭建起来的地面塔台进行灯光沟通，在地面塔台的引导下，相继缓缓降落在镇上连夜由牧场改建而成的临时停机坪上。 　　舱门敞开，上百台高大威武的钢铁巨人率先列队走下舷梯，沉重的足音如同闷雷回荡，使得围观人群不由骚动起来，惊呼声四起。 　　大半辈子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原住民，认不得机械铠，还以为那真的是某种巨人族，是来自阿斯加德的征服者，禁不住吓得变了脸色。 　　钢铁巨人们在停机坪上列队，紧接着又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运输飞艇上走下来，同样排着整齐的队列，远远望去军容井然，威风凛凛。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阿萨族土著们稍微松了口气。 　　跟随钢铁巨人走下飞艇的士兵们虽然穿着古怪的军装，清一色装备新式步枪，可乡亲们还是认得出来，这些年轻人都是自家子弟，显然不会是谣传中的所谓“巨人族侵略军”，更不是来自绞首森林的邪教徒。 　　齐格蒙·沃尔松格率领石柱镇的全体长老，还有周边各乡镇部落的头面人物，一大群人亲自来到停机坪，迎接归乡的族中子弟。 　　看到以哈康和斯露德为首的四千多名阿萨族青年精英，在远东接受特训过后重返故乡，时隔短短一年，这些年轻人的气质面貌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显得成熟而自信，长老们甚感欣慰，甚至激动的老泪纵横。 　　今天之前，部落里其实还有少数守旧的老人反对派遣年轻子弟出国留学，担心年轻人缺乏社会经验，在国外都市里受到坏风气的影响，腐化堕落，失去阿萨族人淳朴正直的优良传统，甚至沉湎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拒绝返回偏僻落后、需要他们建设的故乡。 　　然而此刻看到留学生们一个不少的归来，男孩们气宇轩昂，女孩们也是英姿飒爽，老人们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跑来围观的人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从远东特训归来的第一期和第二期留学生，至于那些钢铁巨人，当然不是来自“巨人王庭”的侵略者，其实它们并不是真正的巨人，而是寇拉斯帝国军工厂研发制造的新式兵器“机械铠”——舱门打开，就能看见驾驶机械铠的机师从里面走出来。 　　围观的人们放下久悬着的心，顾虑被加倍的好奇取代，围着哈康和斯露德等人七嘴八舌的打听起来，提出的问题简直令留学生们哭笑不得。 　　比如：“机械铠”能不能单挑霜巨人？ 　　“真的可以吗？” 　　“那么能不能打败火巨人、云巨人甚至巨人社会里种姓最高的风暴巨人？” 　　“‘钢骑兵’不会飞，但是‘翼骑兵’可以对抗会飞的云巨人和风暴巨人，至于打不打得赢，主要得看技师的技术。” 　　斯露德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小家伙们提出的幼稚问题，却无法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反而引来更多问题。 第2915章 附魔虫蜡 　　“啊？真的吗？斯露德大姐，这铁巨人可真厉害啊！” 　　土著少年和少女们在大惊小怪之后，还厚着脸皮提出一个过分的请求。 　　“斯露德大姐，能不能给俺也整一台‘翼骑兵’耍耍？” 　　“我们也想去远东留学，见见世面，特别是想学习驾驶机械铠的技术！大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去留学？” 　　“哈康大哥，咱们石柱镇能造出这种机械铠吗？” 　　“要是可以的话，自己造出上千台这种钢铁巨人，往后就不用怕殖民者啦！” 　　“如果真有上千台机械铠，米德加德的殖民者算个屁，咱们都可以考虑向西拓荒了！重返云顶高原，驱逐巨人族，重新夺回阿斯加德，洗刷祖先们的耻辱！” 　　“说的好啊，哈康大哥，这正是咱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光荣使命！” 　　“啊？先等等……如果咱们阿萨族人向西扩张，翻越獠牙山脉，那不就成了另一个版本的‘西进殖民运动’了吗？” 　　“说的是啊，钢铁巨人也是巨人，殖民者和巨人竟是我们自己……” 　　“少胡扯！你们懂个屁！云顶高原自古以来就是我们阿萨神族的地盘，后来才被邪恶的巨人族强行霸占，我们回到祖先生活的那片土地，不叫殖民，而是收复失地，光复故土！” 　　“没错！那将是一场伟大的‘再征服运动’，重振阿萨神族荣光的复国战争！” 　　…… 　　斯露德望着那群过于亢奋的少年们，好气又好笑，不忍直说以沃尔松格部落当前的工业能力，连一台合格的船用魔晶蒸汽机都造不出来，更不要提代表当今文明世界魔导军工科技最高水准的“翼骑兵”了，这些小屁孩的梦想，太过不切实际。 　　故乡与同胞们的前景很美好，然而现实却很严峻，先别提什么驱逐巨人一族，光复祖先故土，迫在眉睫的邪教大军就够大家头疼的了。 　　斯露德给还在吹牛皮的兄长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穿过人群，来到齐格蒙长老身旁。 　　“长老，我们回来了。” 　　“斯露德，哈康，一别两年，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长足的成长，我们老了，部落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如果洛根和伊丝塔的英灵看到今天这场面，也会为他们的儿女感到自豪。” 　　齐格蒙长老用力与兄妹俩握了握手，眼中有泪光闪动。 　　“好了，孩子们，先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跟我来，灰老爷正在等你们兄妹俩，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们商量。” 　　兄妹俩跟着齐格蒙长老来到梣树林，时隔两年再次见到石柱环绕的“灰老爷”，意外的发现这株古树的枝条上附着了厚厚一层白蜡，远远望去，仿佛覆盖着积雪。 　　梣树又名“白蜡树”，是白蜡虫的宿主植物之一，这些蚧壳虫以树叶为食，其中雄性能够分泌含有大量蜡质的丝线结成茧子，附着在枝叶上，就是眼前所见的白色虫蛹。 　　白蜡虫对梣树而言是一种害虫，但是其分泌的蜡质对人类而言又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工业和照明原料，所以有人会在梣树上养殖白蜡虫，获取天然白蜡，就好比用桑树养蚕，获取蚕丝。 　　这一有利可图的行当在旧世界和新大陆各殖民地都普遍存在，以至于形成了颇为兴旺的产业，使得天然虫蜡成为仅次于鲸油的第二大蜡制品原料。 　　在阿萨族居住区，原住民大多是德鲁伊信仰的拥护者，崇尚自然和谐与泛灵论，特别是那些受到“原始教团”影响的部落，人们更不敢出于牟利的目的在树上放养桑蚕或者白蜡虫，否则就会遭到原始教团的严厉惩治，石柱镇也不例外，所以眼前所见的景象令哈康和斯露德兄妹倍感诧异。 　　“灰老爷，您不要紧吧？”哈康关切地仰望神话古树，“您身上长了那么多白蜡虫，怎么也不让人帮你清理一下？”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斯露德面露困惑，“灰老爷可不是普通的梣树，如果不想被白蜡虫寄生，使个法术就能赶走那群小害虫。” 　　“哈哈～小丫头很机灵嘛，其实我老人家是主动招来大群白蜡虫，在自己身上筑巢结茧，为的就是获得蜡质。” 　　伊尔明苏尔古树的树干中央，浮现一张苍老的脸庞，面露慈祥的笑容。 　　“灰老爷，您身上附着的白蜡，是不是有特殊的用途？”斯露德猜测道。 　　灰老爷轻轻点了下头，发觉树冠晃动的刹那有蜡质虫蛹簌簌抖落下来，连忙停了下来。 　　“小丫头，你还记得乔安那小子吗？不久前你们带他来镇上做客，他给了我一条甘提亚斯魔树的根须，我把根须吞进肚子里，消化过后，从中分析出甘提亚斯魔树的弱点，还设法创造出一种对付魔树及其衍体的秘密武器，也就是小虫们在我身上分泌的白蜡。” 　　灰老爷得意的咧嘴微笑，摆出等待夸奖的神态。 　　“哇！您老人家真聪明，可惜记性不太好，乔安第一次来咱们石柱镇做客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算哪门子的‘不久前’啊！”哈康悻悻地吐槽。 　　“小鬼，你懂什么！七年或者七天，对我老人家而言没有太大区别，反正都只是打个瞌睡的工夫。” 　　灰老爷没好气地说。 　　斯露德阻止兄长与神话古树争辩，怀着好奇问灰老爷：“您说的秘密武器，具体有什么用途？” 　　“噢！其实很简单，你们把我身上那些附着白蜡的枝条都剪掉，收集起来装进麻袋，扎好袋口，丢进烧沸的大锅里煮，一直煮到蜡质溶解，透过麻袋缝隙渗透出来，漂浮在沸水的表面，这时候就可以扑灭炉膛里的火了。” 　　“你们把锅里的麻袋捞出来，里面只剩一些煮烂的枝叶和虫蛹残骸，这些没用的东西都可以丢掉了，等到锅里的水冷却下来，水面上就会凝结出厚厚的一层白蜡。” 　　“你们把这些白蜡收集起来，分割成小块，分发给每一位战士，让他们用这种蕴含魔力的蜡块涂抹刀剑和箭矢，就能起到类似附魔的效果。” 第2916章 大敌将至 　　“打蜡过后的武器，附魔效果可以维持七天，在此期间，武器可以对甘提亚斯魔树及其繁衍出来的邪恶植物造成双倍伤害，还能穿透它们的减伤护甲。”灰老爷向沃尔松格兄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哈康先是面露恍然，接着又担心起来，“剪下太多枝叶，会不会有损您老人家的健康啊？” 　　“傻小子，枝叶对我老人家来说好比人类的头发，你剃个头会损害健康吗？” 　　灰老爷瞪了哈康一眼，接着叮嘱他和斯露德。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甘提亚斯魔树的魔力源于一只上古吸血鬼，所以这魔树也像吸血鬼那样畏惧光照，总是小心的把自己藏在黑暗结界当中。” 　　“如果甘提亚斯魔树及其衍生出的各种邪恶植物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变得恍惚虚弱，行动迟缓，你们要牢记这一点，万一将来甘提亚斯魔树亲自传送到石柱镇参战，可以利用这个弱点对付他。” 　　沃尔松格兄妹记下灰老爷的叮嘱，就把裁剪枝叶、收集虫蜡和为武器附魔等工作托付给齐格蒙长老，征召镇上的妇孺从事这些后勤事务。 　　兄妹俩率领特训兵团，外加从周边部落赶来支援的阿萨族民兵，总计八千余人，争分夺秒强化防御阵地，按照远东教官们的指点，挖掘堑壕，设置缠绕铁丝网的拒马，做好应战准备。 　　远东的皇帝陛下，不光为石柱镇培训出一支装备精良的劲旅，提供了最先进的魔导飞艇和巨鹰航空兵，还为沃尔松格家族特批了一笔贷款，将贷款金额换算成法术位，直接汇入“沃尔松格家族基金”在云网开立的官方账户。 　　得到这笔资助，齐格蒙长老和洛根家的兄妹俩就有了对抗邪教徒与霜巨人联军的底气，把镇上的施法者召集起来，一一分发6环“禁制术”卷轴，能施展6环魔法的高阶施法者就直接分配法术位，务求把整个镇子连同外围的防御阵地全都笼罩在法术结界之下。 　　除非借助传奇或者神话级别的传送魔法，采用其他方式进入受“禁制术”保护的区域，都需要给出正确的口令。 　　为了避免泄密，出入口令每天都会更换，强行闯入禁区者将会遭受12能级力场伤害——除了少数强敌，枯萎怪和兽人之流的小喽啰，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当场就得挂掉！ 　　有了这些防御措施，石柱镇的多数军民觉得己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当战争来临的那一天，他们才意识到敌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 　　1627年10月18日，巨鹰巡逻兵分别在石柱镇的南方和西侧发现入侵者的踪迹。 　　来自“绞首森林”的邪教徒兵团，由拉瓦尔、沙曼和埃尔森统率，正沿着蜜酒河向北挺进，距离石柱镇约30里。 　　这支部队包括沙曼和埃尔森等十多名“枯萎者”运用“甘提亚斯树根”联手操控的3000多株枯萎怪，数量虽多，却只不过是战场上充当炮灰的角色。 　　此外还有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率领的2000多名兽人武士，其中半数是驾驭座狼的精锐骑兵。 　　兽人部队后方跟随着不下一百株高大的绞刑树，迈开树根扭结的巨足大步前行，如同一片移动森林，外围还有大片贴地蠕行的吸血树根，目测数量不少于300株。 　　最后，还有64台巨型“活化金刚木投石车”，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在邪恶植物大军的簇拥下滚滚前进，将在前线为这支邪教兵团提供强力的火力支援。 　　同一时间，三百名骑乘猛禽龙的霜巨人武士，在数以千计的雪怪和恐狼簇拥下，正由獠牙山东麓向西行军，与石柱镇相距约有百里。 　　这支来自冬堡的大军上空，还有不下四十只白龙集群飞翔，恶龙的年龄层大多处于青年到壮年阶段，首领是一头名为“霜怒”的老年白龙，便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御用坐骑。 　　石柱镇一方的巨鹰巡逻队慑于龙威，不敢过于靠近冬堡大军进行侦查，只在远处盯梢，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发觉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紧接着就看到冬堡大军正北方十多里远处，平坦的草原上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 　　一尊庞大的巨像自传送阵中缓缓呈现出来，目测约有120尺高，通体由坚冰构装而成，如同一座银色堡垒，在秋日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泽。 　　巨像传送过来之后，便迈开大步朝冬堡兵团那边靠近，沉重的足音如同隆隆雷鸣，在原野上留下两行深陷的足迹。 　　冬堡兵团那边，霜巨人骑士们勒缰止步，腾出左手向大步走来的巨像呐喊敬礼，空中群龙也发出兴奋的咆哮，恍若山呼海啸，一直传到百里之外的石柱镇。 　　伴随冰垒巨像一同到来的是异常寒冷的气流。 　　10月中旬的米德加德，天气原本还算暖和，然而受到冰垒巨像辐射出的魔力影响，周边7里内的气温急剧下降，凛冽寒流席卷之处，不出一个钟头，草木便挂上霜花，河水流速较缓的浅滩地带也凝结出不规则的薄冰，冰晶几乎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由岸边朝河面中央延展。 　　冰垒巨像辐射出的魔力，使周边7里内的气温降低至冰点，冬堡大军清一色是寒系亚种生物，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行军不受妨碍，反而倍显振奋。 　　正在空中巡逻的巨鹰们却被凛风冻得直哆嗦，不得不远离冰垒巨像，匆匆激发项圈上结附的“留影术”，给敌军阵容拍个快照，而后通过“短讯术”将侦察到的情报连同航拍图片一并发送回石柱镇。 　　石柱镇的长老会议大厅如今成了司令部，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周边数十个部落的首领们汇聚一堂，正在商讨对策。 　　巨鹰巡逻队传回来的情报和图片，给不久前还自信满满的部落首领们当头泼下一桶冰水，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第2917章 从部落到国家 　　其它部落的首领大多还不知道冬堡将会配合征服教团进攻石柱镇，更没想到特里姆竟然下足了血本，几乎是倾巢出动，连冰垒巨像都派了出来。 　　石柱镇的防御工事诚然坚固，却挡不住冰垒巨像以及从空中发起进攻的大群白龙，这场仗该怎么打？ 　　大家心里没底。 　　齐格蒙长老和洛根家的兄妹俩，是在场为数不多还能沉得住气的人。 　　其实他们早就从乔安的来信当中得知特里姆很可能会带着冰垒巨像参加这场战争，只是出于稳定军心的考量没有对外透漏。 　　这支以石柱镇为首的阿萨族武装，其实只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其它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各怀心思，战斗意志并不都像沃尔松格家族的成员那么坚定，如果一开始就得知敌方的强大阵容，有些小部落恐怕就不会参与这次联合作战了。 　　人心不齐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新大陆的原住民。 　　很多小部落出身的土著根本没有所谓的“民族意识”，在他们眼中，氏族是划分远近亲疏的唯一标准，其它氏族的阿萨族人在他们看来算不得同胞，与外国人不存在本质的区别，部落之间的世仇与混战更是司空见惯。 　　新大陆的原住民无法在国际社会上得到认同，不被殖民者承认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来自“文明世界’的偏见固然是主要因素，但是原住民自己不团结，视野被狭隘的氏族部落传统所限制，普遍缺乏民族国家意识，也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客观因素。 　　以哈康和斯露德为代表的年轻一代阿萨族人，走出国门之后感触最深的就是远东人普遍具有强烈的民族国家意识，而这正是创建一个现代国家所必不可缺的精神动力。 　　哈康和斯露德也想把这种观念引入到自己的族人当中，然而新观念的形成无法一蹴而就，需要配合高效的宣传和教育手段逐步培养。 　　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当前还不具备这些条件，只能先通过一致对外的战争迫使松散的部落联盟团结起来，在并肩作战中建立民族共识。 　　事实上，近年来以石柱镇为核心的部落联盟之所以能够形成，还要多亏殖民者的压迫为其提供了凝聚力，而这次征服教团和冬堡的联手入侵，也将是一个促使新大陆土著加速觉醒民族意识的外力。 　　然而外力造成的冲击太过猛烈，如果扛不住这一波过于严酷的考验，这个以石柱镇为核心的联盟就会被碾碎，新大陆的原住民由氏族部落朝向现代民族国家转型的进程也将被迫中断，各个部落重新解体为一盘散沙，不知还要在黑暗中沉沦多久，是否还有再次团结起来的那一天。 　　斯露德清醒的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已经为这场决定沃尔松格家族乃至新大陆全体阿萨族原住民命运的一战做好思想准备，仔细对比巨鹰在南方和西方收集的情报过后得出一个结论。 　　“‘屠夫’拉瓦尔率领的邪教徒兵团离我们更近，而冬堡大军则距离更远，双方如果都延续当前的行军速度，那么当拉瓦尔兵团抵达镇外的时候，冬堡兵团至少还要花费两到三个钟头才能赶到镇外。” 　　“拉瓦尔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名将，应该很清楚仅凭他自己手中的那支邪教武装，不可能攻得下防御森严的石柱镇，更合理的做法是在镇外建立阵地，耐心等候冬堡的盟友赶来会师。” 　　“两支兵团会合过后，拉瓦尔多半会让特里姆派遣白龙卫队抢占制空权，冰垒巨像打头阵，凭借巨像强大的攻坚能力突破我军防御阵线，其余地面部队则以冰垒巨像为依托，稳扎稳打地推进。” 　　“斯露德，你的分析很合理，问题是我方应该如何应对？”会场上有人发问。 　　“如果这场仗按照敌军节奏打下去，坦率地讲，石柱镇恐怕守不住。”斯露德毫不讳言己方的危险处境，从容不迫的说：“为了避免落入被动境地，我们必须抢在敌方两支部队会合前主动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拉瓦尔兵团打残，然后再掉头收拾冬堡兵团。” 　　话音刚落，大厅中就掀起一片喧哗，多数部落首领连连摇头，反对斯露德这一太过激进的作战方案。 　　“斯露德，放弃阵地主动出击，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就连齐格蒙长老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构筑的防御阵地，不就成了摆设？” 　　“长老，阵地最大的价值不在于防御，而是让敌方以为我们只会被动防御。” 　　斯露德耐心阐述自己的作战思路。 　　“相比拉瓦尔兵团，我军最大的优势在于空军武装和人人都精通骑射的机动性，先派出翼骑兵和巨鹰联队重点轰炸敌方的绞刑树、吸血树根和活化投石车，地面部队配合空军发起突袭，铠骑士团在前突进，掷弹骑兵和枪骑兵掩护机械铠跟进，凭借火力强大的掷弹筒、魔导手雷和‘风之枪’，两个钟头之内将敌军打垮并非不可能的事。” 　　似乎是被斯露德言辞间流露出的自信感染，会场中的议论声平息下来，人们开始认真思考这一作战方案的可行性。 　　“斯露德，别忘了冬堡那边还有不少白龙，如果大群白龙赶来支援拉瓦尔的部队，你还有信心掌握制空权吗？”哈康低声问妹妹。 　　“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六七成还是有的！”斯露德进一步分析道，“我军拥有两艘‘疾风’级魔导飞艇，每艘飞艇都装备了32门航空机炮，火力之凶猛足以压制那群恶龙，再加上两个巨鹰联队和二十台翼骑兵，对阵冬堡的白龙卫队赢面很大。” 　　听她这么一说，多数部落首领改变立场，转而支持主动出击。 　　齐格蒙长老觉察到会场中的气氛转变，望着斯露德，露出欣慰的笑容。 　　“丫头，看来你这两年在远东的军校里学到了不少真本事，往后咱们石柱镇也有一位出谋划策的军师啦！” 第2918章 意外的攻势 　　夸奖斯露德过后，齐格蒙长老转头望向哈康，故意板起脸数落道：“哈康！你小子也要争气啊，可不能让当妹妹的比下去！” 　　“老爷子，说到出谋划策，我肯定比不过斯露德这个机灵鬼！可是要说带头冲锋陷阵，我才不会输给她呢！” 　　哈康咧嘴大笑。 　　“哎！你小子，有勇无谋可不是什么优点，真不知你得意个什么劲！” 　　齐格蒙长老摇头苦笑。 　　这时，空中浮现一团红色光球，飘到长老面前。 　　齐格蒙长老握住光球，读取巨鹰巡逻兵发来的最新情报，过后脸色微变。 　　“‘屠夫’拉瓦尔率领的邪教兵团即将抵达镇外，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不想等待援军，反而打算直接向我方南侧阵地发动攻势！”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斯露德也禁不住失去冷静，面露困惑。 　　“拉瓦尔又不是沙曼或者埃尔森之流不懂兵法的狂妄之徒，怎么会如此冒失地发动进攻，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指挥风格……”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拉瓦尔的确是下达了这一看似不理智的命令。” 　　齐格蒙长老紧锁眉头。 　　“敌军马不停蹄地发动攻势，要么是拉瓦尔怀有私心，急于与特里姆争功；要么是他还有一张尚未打出的王牌，自信不需要冬堡的盟友协同作战，仅凭手中这支部队就能攻陷我军阵地。” 　　“照这样琢磨下去，可能性就太多了，为什么拉瓦尔就不能犯糊涂，或者存心打发邪教徒来送死？” 　　哈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得很坦然。 　　“我们没必要把问题想的太复杂，否则只会陷入疑神疑鬼的怪圈，反正敌方主动进攻对我们而言不是坏事，就按照斯露德刚才提出的方案防守反击，争取赶在冬堡大军到来前击溃拉瓦尔的部队，如果拉瓦尔真有什么后手，到时候我们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斯露德与齐格蒙长老对视一眼，都觉得哈康的看法虽然过于乐观，然而当前没有其他更好的对策，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他所说，“随机应变”。 　　…… 　　10月18日午后两点过，双手沾满阿萨族人鲜血的“屠夫”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在石柱镇郊外一座光秃秃的山丘上建立起临时指挥部，簇拥在他周围的是二十名铁骑魔组成的卫队。 　　这位被“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寄以厚望的新大陆名将，似乎已经失去对战争的热情，只想尽快完成这桩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使命，举起望远镜稍加观察石柱镇的防御工事过后，就向两位副官——沙曼和埃尔森——下令，要求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发动攻势。 　　“好极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把这座镇子淹没在烈焰与血海当中。” 　　“纵火狂”埃尔森冷笑着搓了搓手，对将军阁下果断的作风很满意。 　　“可是……拉瓦尔大人，我们的霜巨人盟友还没有赶到战场，等特里姆的部队到达以后再发动进攻不是更稳妥？” 　　相比狂野嗜杀的埃尔森，“蛇手”沙曼显得更慎重。 　　面对沙曼的质疑，拉瓦尔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解释，只是把望远镜塞给他，而后指向北方的天际线。 　　沙曼拿起望远镜，朝拉瓦尔手指方向望过去，隐约可见两条轮廓酷似巨鲸的庞大银色身影贴着高空云层掠过，还有数以百计的黑色斑点在其附近列队飞翔，分明是一群飞行魔法兽。 　　“那是寇拉斯帝国著名的军用魔导飞艇和巨鹰航空兵，沃尔松格部落得到远东人的大力资助，借来这支空军，目的无外乎朝我们头上丢炸弹。” 　　拉瓦尔冷淡的话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消沉情绪。 　　“难道你们没发现吗？周边二十里内的树木全都被砍伐干净，烧得精光，只剩遍地焦土，阿萨族人显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 　　“如果我们在这里驻扎下来，等候特里姆的人马赶来会合，那么至少在接下来的三个钟头里，敌方的飞艇和巨鹰就会飞到我们头顶，肆无忌惮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空袭。” 　　“在这片一马平川无处掩蔽的荒原上，我们拿什么预防从天而降的炸弹？” 　　“特别是部队里那些机动性不佳的活化投石车和绞刑树，全都会成为敌军空袭的活靶子，还没来得及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就被炸得七零八碎。” 　　拉瓦尔环顾四周乱哄哄的兽人和座狼，还有更远处那群智力比兽人更低下，离开主人指挥就不懂得应变的枯萎怪，眼中透出一丝疲惫。 　　“与其傻傻的守在这里被动挨炸，白白损失兵力，还不如尽快发动攻势，把战场推到敌方阵地上，敌我双方混杂在一起，空中的敌军若想投弹轰炸，就得慎重掂量一下会否误伤友军了。” 　　“拉瓦尔大人，既然我方缺乏有效的防空手段，何不向特里姆大人求援，请他把白龙部队派过来对抗敌方空军？” 　　沙曼的问题，惹来拉瓦尔一声嗤笑，语带嘲讽的发出反问。 　　“沙曼先生，如果特里姆阁下把白龙卫队派来支援我们，他自己的部队就失去了空中掩护，变成敌方飞艇和巨鹰投弹轰炸的最佳选择，你觉得他会是那种舍己为人的慈善家吗？” 　　“这……”沙曼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沙曼，你就别啰嗦了！”埃尔森不耐烦的插进来，“就按照将军阁下的意思发动进攻好了，说不定抢在冬堡的人马赶到之前，我们就能杀进石柱镇，提前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 　　沙曼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他和拉瓦尔合作过很多次，对这位米德加德名将的指挥才能很是钦佩，总觉得拉瓦尔应该能想出更合理的对策来化解敌方的空袭，而非把盟友甩在身后，草率地强攻固守阵地严阵以待的敌军，这么做必将付出惨痛损失。 　　拉瓦尔现在的精神状态，使沙曼怀疑他并没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指挥作战上，分明是在敷衍了事，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战术。 第2919章 意外的攻势（Ⅱ） 　　沙曼对拉瓦尔在作战指挥中表现出的消极态度颇有微词，然而更让他无奈的是拉瓦尔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恰好合乎“纵火狂”埃尔森的胃口。 　　埃尔森在征服教团中的地位仅次于教宗特雷西斯，他已经表态支持拉瓦尔的作战方案，沙曼再不情愿也只能服从命令，率领十名低阶“枯萎者”，各持一支“甘提亚斯树根”，联手操控两千株枯萎怪，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敌军阵地。 　　枯萎怪兵团在前冲锋，负责吸引敌军火力，兽人部队和魔化植物大军紧随其后发起进攻。 　　果不其然，空中那两艘庞大的银色飞艇迅速靠拢过来，敞开两侧舱门，大群挂载航空炸弹的巨鹰络绎飞出，列队俯冲下来，朝挺进中的拉瓦尔兵团投掷炸弹。 　　远东兵工厂出品的航空炸弹，工艺水平比斐真和迦南空军采用的“集束爆破桶”高明得多。 　　装有尾翼稳定装置的航空炸弹，如同一颗颗巨大的水滴状钢铁陨星，由高空旋转着坠落下来，撞针触地的瞬间便猛烈爆炸，钢铁碎片混合炼金火油疯狂飞溅，骤然喷发的火云将周边百尺内的一切易燃物质全部点燃。 　　拉瓦尔的部队以活化植物为主力，最怕的就是火攻，枯萎怪、绞刑树和吸血蔓藤被炸弹喷溅出的炽火胶粘上，浑身枝叶立刻熊熊燃烧，不死也得脱层皮。 　　巨鹰们轮番投弹轰炸的同一时间，对面阵地上也传来隆隆炮声。 　　石柱镇地处要冲，既要应对来自东方的殖民扩张，还要防备来自南方的邪教徒和盘踞西部獠牙山区的霜巨人，当地居民有着强烈的危机感，多年来节衣缩食筹备军费，从锻造谷的矮人兵工厂订购枪支和大炮，增强防御。 　　如今镇上已经攒出80门12磅步兵炮，战斗伊始就用骡马把大炮拖拽到南侧阵地上，朝拉瓦尔兵团发起凶猛的炮击。 　　两轮试射过后，在远东接受了先进炮术训练的留学生们协助炮手校订好射击诸元，接下来三轮炮击轰出一条火力隔离带，将敌军拦腰打断。 　　库尔金的兽人兵团被暴雨般迎头落下的炮弹轰得人仰马翻，兽人强壮的体魄在飞溅的弹片面前与纸板一样脆弱，被削的血肉横飞，受惊的座狼发出落水狗般的呜咽，整个部队一时陷入混乱。 　　兽人兵团后方的投石车、绞刑树和吸血蔓藤部队，也因疲于躲避来自空中的轰炸而陷入瘫痪，被迫暂停前进。 　　现在只剩沙曼等“枯萎者”操控的枯萎怪兵团还在继续执行进攻任务，然而好不容易突破炮火封锁，就发现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挡在他们前方，铁丝网背后是一排排砖石垒起的胸墙，守军架起掷弹筒，抛射出密集的榴弹。 　　等到枯萎怪们更靠近一些，驻守阵地的特训兵团就用手雷和“风之枪”招呼它们。 　　所有这些榴弹、手雷和步枪子弹，全都涂抹了灰老爷提供的附魔虫蜡，小小一枚弹片打在枯萎怪身上，立刻爆发出大团银色烈焰，不出数秒便将之烧成一滩灰烬。 　　拉瓦尔站在山丘上，发觉己方攻势遇挫，扭头向埃尔森低声交代了几句。 　　埃尔森会意的点了下头，通过手中那株“甘提亚斯树根”与部队中的全体吸血树根建立精神连线，命令它们立刻钻进地底，掘土潜行到阿萨族阵地下方，然后破土而出，发动突袭。 　　交战地带处于蜜酒河畔的大平原上，土质疏松湿润，很适合吸血树根掘地行进。 　　这次秘密行动最初执行的很顺利，除去在空袭中伤亡的那部分，剩下两百五十多株吸血树根全都顺利潜行到阿萨族人据守的阵地下方，在埃尔森的指挥下，纷纷破土而出，舒展嗜血的根须试图大开杀戒，在阵地上制造混乱。 　　然而它们的嚣张气焰很快就受到遏制。 　　就在吸血树根出土的刹那，触发了阵地上提前设置的“禁制术”，一个讽刺的巧合是今天的通行口令即为“邪恶植物必须被毁灭”。 　　吸血树根们当然不知道敌军阵地上的通行口令，闯进结界的刹那触发禁制特效，尽数遭受12能级的力场杀伤。 　　超过一半的吸血树根当场被摧毁，侥幸未死的也都受了重伤，除了极少数缩回地里及时逃离，其余的都被乱枪射杀。 　　吸血树根们发起的这一波偷袭，只在石柱镇阵地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骚乱，便被镇压下去。 　　残存的吸血树根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它们还敢钻出地面，侵犯守军阵地，就会再次触发禁制结界，形同自杀。 　　看到这种状况，拉瓦尔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 　　性格暴烈的“纵火狂”埃尔森却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请示一下拉瓦尔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法术，加持7环“御风而行”，竟然冒着枪林弹雨，径直孤身飞往石柱镇阵地！ 　　看到埃尔森这疯狂的举动，拉瓦尔也不由变了脸色，迟疑片刻过后，亲自率领铁骑魔卫队冲下山坡，追着埃尔森的背影，加入到冲锋陷阵的行列当中。 　　化身为一团火红的人形云雾，埃尔森迎着枪林弹雨高速飞翔，不多时便闯进守军阵地上空。 　　身上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替埃尔森吸收了禁制结界造成的杀伤，落地刹那便瞬发“扩展深幽黑暗术”，周边120尺空间立刻被魔法营造出的黑暗帷幕遮蔽起来，包括阳光在内的自然光线被阻隔在外，3环以下光系魔法也无法在黑暗笼罩的区域发出一丝光亮。 　　阵地上的阿萨族士兵突然陷入黑暗包围，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使他们不由慌张起来，有人在黑暗中胡乱开枪，更多人则试图逃离这片魔法黑幕。 　　阵地上的乱象给埃尔森提供了从容施法的时机，先给自己加持能够洞彻黑暗的“魔鬼视觉”，接着便默念一位高阶恶魔的真名，捏碎紧攥在手中的那块硫磺。 第2920章 巴洛炎魔 　　刺鼻的烟尘透过埃尔森指缝喷溅出来，在空中缓缓弥散，打开一道通往无底深渊的传送门，将名为“苏亚雷斯”的巴洛炎魔呼唤过来。 　　诞生于无底深渊的塔纳厘恶魔族类繁多，大体可以归入低、中、高三个阶位，而巴洛炎魔正是高阶恶魔当中最广为人知的代言者，除了深渊中那些雄霸一方的领主和贵族，巴洛炎魔一直牢牢占据着恶魔进化链条的顶端。 　　苏亚雷斯是“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从前的老部下，也是特雷西斯在逃离无底深渊之后唯一一位依旧效忠于他的高阶恶魔。 　　这倒并非因为苏亚雷斯对那位前任深渊领主多么忠诚，主要是特雷西斯掌握着他的真名，迫使他不得不低头听命。 　　特雷西斯逃到瓦雷斯世界，以古代绿龙的身份转生，创建征服教团，设法诱惑德鲁伊堕落为追随自己的“枯萎者”，其中最受他器重的门徒就是“纵火狂”埃尔森。 　　两年前，埃尔森从教宗那里获赐苏亚雷斯的真名，便施法将之呼唤出来，取代被乔安摧毁的“柳条人”，充当保镖兼头号打手。 　　传送门中走出的恶魔足有12尺高，头生双角，肤色如同尚未凝固的熔岩，周身不断辐射出的热量将空气点燃，使他永远置身于熊熊烈焰当中，所过之处，草木尽燃。 　　巴洛炎魔的标志性武器，斩首巨剑和火焰长鞭，分别握在苏亚雷斯的双手当中，巨剑如同一束耀眼的闪电，长鞭则覆满锋利的倒钩，俨然一件残酷的刑具。 　　苏亚雷斯已经与他的新主人合作过好几次，深知埃尔森只对“纵火”与“杀戮”这两件事感兴趣，而这恰好也合乎他本人的喜好，一直以来合作的很愉快。 　　巴洛炎魔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处于超自然黑暗的笼罩下，狰狞的脸庞微微抽搐，不由回想起当初追随特雷西斯征战阿弗纳斯的那段岁月。 　　恶魔军团在血战中遭遇的魔鬼一族总会施法把战场搞得一团漆黑，黑暗魔法无法阻挡魔鬼的视野，却给恶魔一族造成了障碍，被迫在视野受限的环境中战斗，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好在苏亚雷斯身上恒定了“真知术”，可以在魔法制造的黑暗环境中正常视物，正要走出去，耳畔突然传来子弹破风呼啸，远处还有炮声隆隆轰鸣，使他警觉地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激烈交火的战场中央，贸然脱离黑暗结界庇护，将会使自己暴露在枪林弹雨当中。 　　略一思索，巴洛炎魔决定召唤几个仆从出来探探路，便挥动斩首巨剑，就地画出一圈法阵，一口气召唤出四头强壮的恶魔。 　　塔纳厘恶魔天生的召唤能力类似“怪物召唤术”，但是每天只能施展一次，而且只能用于召唤比自己阶位更低的恶魔。 　　苏亚雷斯召唤出来的四头恶魔，都属于中阶恶魔当中的“狂战魔”，活像庞大的人形蟾蜍，咧开的大嘴露出獠牙利齿，双臂肌肉粗壮宛如铁柱，龟壳般隆起的脊背鼓胀大大小小的粉红色肉瘤，分泌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黏液。 　　苏亚雷斯挥舞长鞭，驱赶狂战魔们横冲直撞的在前开路。 　　阵地上，阿萨族战士们守在黑暗结界外围，正在等候随军施法者前来驱散黑暗，冷不防看见四只粗壮的恶魔冲了出来，全都下意识的举枪开火。 　　密集的铅弹射在狂战魔身上，如同石子击中厚厚的皮革，发出一阵噗噗声响，大多被当场弹开。 　　只有极少数幸运的子弹能够击穿恶魔的护甲，却也只是造成些许皮肉伤，根本无法阻挡狂战魔的步伐，反而刺激这群深渊来客狂性大发，咆哮着猛扑上来。 　　狂战魔粗壮的双臂发力一扭，便把精钢锻造的步枪拧成废铁，顺势抓住惊呆的士兵，布满利齿的宽阔大嘴囫囵咬住猎物头颅，咔嚓一声，将整颗人头齐颈生生撕扯下来，贪婪咀嚼，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狂战魔如同其名，天性暴躁好斗，一见血就发狂，无休止的虐杀猎物。 　　阵地上的年轻人们，绝大多数是初次目睹活生生的恶魔，被狂战魔的残忍行径吓得惊慌失措。 　　苏亚雷斯跟随埃尔森走出黑暗结界，主仆二人对狂战魔制造的混乱场面很满意，决定联手为这场好戏再增添一些节日气氛。 　　埃尔森挥手创造出一道“火龙卷”，顺着壕沟盘旋移动。 　　守军战士被火龙卷驱赶着仓皇逃窜，在狭窄的壕沟中挤作一团，最终被身后那道火龙卷追了上来，谁都没能幸免，集体淹没在熊熊烈焰当中，惨叫挣扎，相继绝望的倒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具具焦黑的尸骸。 　　苏亚雷斯从另一个方向展开屠杀，火焰长鞭扫荡之处，阿萨族士兵一片片倒下，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火苗，却被一发紧随而来的“烈焰风暴”吞没。 　　施法过后，苏亚雷斯迈开大步径直走进自己创造的火海当中，如鱼得水，看到还在挣扎的人类身影，随手挥出一剑，将之拦腰斩断。 　　耳畔回荡着烈火灼烧鲜血的滋滋声响，还有鼻端弥漫的烤肉气息，都令这位残忍的巴洛炎魔感到无比惬意。 　　埃尔森及其恶魔仆从侵入阵地一隅，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乱象迅速向四周蔓延，愈演愈烈，在整条防线上撕开一道豁口。 　　拉瓦尔和沙曼敏锐地抓住这一漏洞，率领铁骑魔卫队和枯萎怪兵团乘势猛攻，眼瞅着就要突破进来。 　　石柱镇指挥部，齐格蒙长老收到前线告急的消息，顿时急的坐不住了，打算亲自率领施法者团队前往恶魔肆虐的防区救火。 　　刚要动身，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低语。 　　“长老，您老人家是米德加德阿萨族各部落联盟的统帅，不可亲身涉险，至于那几条闯进来捣乱的杂鱼，交给我来对付就行了。” 　　齐格蒙长老楞了一下，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却不见说话之人，这才恍然醒悟，对方正在施展“高等传讯术”与自己进行远程通话。 第2921章 杂鱼而已 　　“阁下，非常抱歉，老头子我上了年纪，记性衰退，只觉得您嗓音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您的身份，可否赐教？” 　　齐格蒙长老同样以通讯魔法发出询问，暗自盘算对方竟然把巴洛炎魔和埃尔森那样的准传奇施法者轻蔑的称之为“杂鱼”，想必是一位法力强大的传奇人物，语气显得格外恭敬。 　　“长老不必客气，我是哈康和斯露德的朋友乔安·维达，石柱镇的荣誉公民，您还记得我吗？” 　　“噢！原来是维达博士，纪尧姆兄弟的外孙！哎呀！瞧我这记性！” 　　齐格蒙长老激动地猛拍额头，引来众人诧异的视线，纳闷老爷子这是在抽哪门子疯。 　　“维达博士，您一个人对付那群魔头，真的没问题吗？” 　　老爷子身为20级德鲁伊，单挑巴洛炎魔都不敢说稳赢，更何况敌方还有四头狂战魔以及埃尔森这个准传奇级别的10级“枯萎者”，纵使他知道乔安是当世公认的奥术天才，也放心不下。 　　“老人家请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结束与齐格蒙长老的通话，乔安便不再耽搁，以“遥视镜”配合“导航罗盘”，锚定恶魔们大开杀戒的地带，而后施展“异界传送”，跨越位面壁垒，直接从云中城精确传送过来，紧接着激发9环法术“时间静止”，枪炮轰鸣的战场立刻陷入寂静。 　　时停效果将会持续半分钟，乔安不急于出手，施法侦查陷入静滞的恶魔。 　　…… 　　侦查目标：狂战魔×4（大型塔纳厘恶魔，混乱亚种，邪恶亚种，水栖亚种） 　　生命等级：10级 　　属性：力量27，敏捷11，体质29，智力14，感知14，魅力18 　　特殊能力：两栖，心灵感应，黑暗视觉，免疫电击毒素，强酸冻寒火焰抗力3能级，减伤3能级寒铁或善良武器，法术抗力19；精通擒抱，10尺恶臭灵气，召唤恶魔（封印），法术（施法等级13；已知法术：混沌之锤，邪影击，气化形体，渎神之语，高等传送术），其它（未探明） 　　…… 　　侦查目标：巴洛炎魔（大型塔纳厘恶魔，混乱亚种，邪恶亚种） 　　生命等级：20级 　　属性：力量35，敏捷25，体质31，智力21，感知24，魅力27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免疫电击火焰毒素，酸寒抗性3能级，减伤5能级寒铁与善良武器，法术抗力32；缠绕，火焰身躯，焚身爆，召唤恶魔，法术（施法等级20：已知法术：心灵遥控，渎神之语，高等驱散术，高等传送术，摄魂术，律令·震慑，支配怪物，火焰风暴，内爆术）；其它（未探明） 　　…… 　　巴洛炎魔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陷入静滞状态的“纵火狂”埃尔森，7级前德鲁伊兼10级“枯萎者”，乔安淡淡瞟了一眼，视线转回巴洛炎魔身上。 　　以他当前的实力，独自对抗埃尔森、巴洛炎魔外加四只狂战魔没什么难度，但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破坏时停，而这几个家伙又比较分散，乔安暂时想不出有什么手段能把他们一口气尽数秒杀。 　　况且就算真能办到，也要慎重行事，毕竟巴洛炎魔的“焚身爆”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光威力奇大，自爆波及的范围也相当广阔，在己方阵地上击杀这恶魔难免殃及附近友军，得不偿失。 　　“算了，还是换个更安全的战场吧！” 　　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独创法术“神话次元杀场”，将埃尔森、巴洛炎魔以及那四头狂战魔统统收进半位面。 　　“神话次元杀场”顺利启动，时停效果也随之消除，枪炮轰鸣再次响起，阵地上的守军却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刚刚还在这里捣乱的恶魔们已然没了踪影。 　　…… 　　绿草如茵的原野上，涌现六道传送光柱。 　　乔安率先回到自己的主场，从容抽取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形体变化”，变成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形态。 　　埃尔森和他手下的恶魔仆从，摆脱传送造成的晕眩感，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而当他们的视线触及悬浮在对面半空中的巨大眼球状怪物，全都禁不住发出惊呼。 　　乔安扯了扯嘴角，主眼闪出一抹冷酷的光芒，迎着埃尔森等人飘了过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那只眼魔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 　　埃尔森脑海中冒出无数问号，然而他可不敢指望对面那位杀气腾腾的“巨眼暴君”会有耐心回答自己的问题，匆忙打出施法手势，凭空创造出一片充满炽热灰烬的烟云，将眼魔所在的区域笼罩起来。 　　“苏亚雷斯！眼魔不会轻易被杀死，带上你的奴仆，快去干掉她！” 　　“没问题，埃尔森大人。” 　　苏亚雷斯咧嘴狞笑，双手握持斩首巨剑与火焰长鞭，展翅腾空飞起，迎头冲进炽热的云团。 　　巴洛炎魔免疫火系魔法，狂战魔也有火系抗性，可以顶着火云焚烧战斗。然而埃尔森和他的恶魔仆从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错把他们的对手当成普通眼魔。 　　随身佩戴的“水晶护符”，使乔安免疫火系伤害，悬浮在焚烧的云团当中面不改色，“异眼圣印”则能使她的视线不受烟云阻碍，将包围上来的恶魔们看的清清楚楚。 　　“至尊之眼”无声冷笑，开启“神话辐射”，扬起一条佩戴魔导透镜的梗眼，链发“死亡射线”。 　　咻！ 　　一道蕴含晦暗负能量的光束穿透“焚云术”制造的烟雾，正中巴洛炎魔苏亚雷斯胸口，旋即朝四周散射，四只狂战魔猝不及防中了招，强壮的身躯如同被针戳破的皮球，集体颓然扑倒，当场毙命。 　　苏亚雷斯凭借比狂战魔更强壮的体魄和难得的好运，抵抗住了“极效链发死亡射线”的即死特效，却也受伤不轻。 　　相比负能量侵蚀造成的伤痛，更让这恶魔惊骇的是对手的攻击方式，一发射线连锁攻击五个目标，寻常眼魔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第2922章 纵火狂的末日 　　苏亚雷斯勉强保持镇定，挥舞火焰长鞭抽向对面那只神秘的眼魔，右手巨剑也蓄势待发。 　　同一时间，埃尔森也意识到火系魔法效果不佳，抬手招来一片“冰风暴”，配合苏亚雷斯封锁眼魔的退路。 　　乔安依旧悬浮在空中不屑闪避，陡然瞪大主眼，瞳孔深处迸发出一束绿色锥状光幕，径直照在巴洛炎魔身上，伴随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这恶魔身上加持的增益法术，连同手中那两件专用的魔法武器，尽数被“神话裂解锥”剥离碾碎，化作乌有。 　　与此同时，乔安根本懒得理采头顶洒落下来的冰雹冷雨。 　　“精魂项圈”可以吸收“冰风暴”的寒冷魔力，至于当头落下的尖锐冰雹，造成的伤害还不足以击穿“绝对护盾”。 　　苏亚雷斯愕然望着空空的双手，这浑身包裹着烈焰的巴洛炎魔，有生以来头一回体会到心头直冒寒气的恐惧滋味。 　　埃尔森的惊呼在耳畔回荡，苏亚雷斯猛然回过神来，匆忙抬手指向眼魔，试图施展最强魔法“内爆术”对付这个深不可测的对手。 　　然而还是没用。 　　“巢母之眼”庞大的球状身躯微微颤动，抢在苏亚雷斯完成施法流程之前悄然化作“幽魂”形态。 　　塑能系9环魔法“内爆术”，不同于“死亡一指”或者“女妖之嚎”之类的死灵魔法，“防死结界”阻挡不了“内爆术”的即死效果。 　　但是“内爆术”也有自身的弱点，其造成杀伤的原理类似引爆炸弹——强行将魔力注入受术者体内，直至将之撑爆。 　　那么显而易见，这个法术只能杀死体积有限的生物，对于体积能够无限扩张的气态生物，或者压根就没有血肉实体的虚体和灵体生物，毫无用处。 　　乔安很清楚“内爆术”的原理，所以当他辨识出巴洛炎魔的施法意图，立刻激发“传奇化魂术”，转化成虚体幽魂形态，轻松避开“内爆术”的同时扬起一条眼梗，锁定巴洛炎魔，轰出一束经过“神话辐射”与“双击透镜”联合强化的绿色射线。 　　“极效解离射线”穿过透镜一分为二，威力倍增，两束射线同时击中苏亚雷斯，合计造成的伤害高达160能级。 　　高居于深渊生物链顶端的巴洛炎魔也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打击，壮硕的身躯瞬间化作一团尘埃，旋即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乔安早就知道这货会自爆，打出“解离射线”过后就从“虚体”转换成“灵体”形态，藏身于灵界边缘，安然躲过巴洛炎魔死亡刹那自动激发的“焚身爆”。 　　埃尔森处在“焚身爆”的波及范围内，被轰得横飞出去，浑身血肉模糊。 　　生命的最后一刻，埃尔森还试图挣扎逃跑，然而一束“极效灼热射线”适时击中他的胸膛，将他埋葬在烈焰中。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默默注视着“纵火狂”埃尔森被烈焰吞噬，翻滚哀嚎，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多年来，乔安一直坚守一条原则：杀敌可以，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虐杀对手。 　　然而今天他要破例一回。 　　一生中无数次纵火虐杀他人取乐的埃尔森，这个十足变态的虐待狂，只配被虐杀！ 　　年轻的法师注视着埃尔森承受罪有应得的酷刑折磨过后停止挣扎，最终被烧成一具人形焦炭，以一种昭示因果报应的方式结束了罪孽深重的一生，心中没有丝毫怜悯，河谷镇遍地焦土的凄惨景象，一幕幕自他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亲手处决了“河谷镇惨案”的元凶，乔安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夙愿，伊丝塔夫人和她腹中那个尚未来得及诞生的小宝宝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从储物袋中取出缚魂瓶，乔安收取埃尔森和巴洛炎魔的魂灵，封印起来，顺带采集他们的残骸和骨灰，留著作为解析素材。 　　至于那四头狂战魔，不过是魔法具现出来的召唤生物，死后重新分解为无序的原初魔力，并无魂灵存于世间。 　　打扫完战场，乔安脱离“次元杀场”，返回石柱镇，发现征服教团的邪恶植物和兽人部队，已经趁着埃尔森和巴洛炎魔制造的混乱冲进石柱镇南侧阵地，正与守军展开激烈的白刃肉搏。 　　乔安变成“高等蜂人”形态，振翅飞上高空，俯瞰阵地，发现战斗最激烈的区域有两处。 　　其中一股闯进阵地的入侵者由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亲自率领，遭到守军顽强阻击，与此同时，身后还有哈康领衔的“铠骑士团”第一营正在穷追猛打。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屠夫”拉瓦尔已然陷入重围，追随他冲锋陷阵的铁骑魔卫队折损过半，骑乘座狼的兽人骑兵也只剩下不足百人，被哈康等人驾驭的三十三台“钢骑兵”构成的钢铁壁垒截断退路，无路可逃，只得硬起头皮跟着拉瓦尔继续向前冲。 　　见此情景，乔安不由暗自纳闷。 　　身为主帅，拉瓦尔不在后方坐镇指挥，反而亲身涉险，一马当先冲进敌方阵地，扛起本该由炮灰部队承担的使命，这不是什么勇猛，而是鲁莽！ 　　拉瓦尔好歹是新大陆排的上字号的名将，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反常的行为？ 　　乔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拉瓦尔这种打法不像身先士卒，倒像是在自寻死路。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能否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只求倒在冲锋的路上，以一种能够保全军人尊严的方式，掩盖自杀的事实！ 　　这个想法令乔安感到很可笑。 　　双手沾满无数原住民鲜血的“屠夫”，理当铁石心肠，意志坚定，怎么会有这种轻易就放弃生命的自毁倾向呢？ 　　这不符合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形象。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一位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将军，内心深处就真的没有一丝厌战情绪，不存在任何脆弱的角落？ 　　乔安暗自摇头。 　　恐怕不见得。 第2923章 仇恨的链条 　　回想拉瓦尔这半年来的遭遇，从革命英雄蜕变成饱受同胞鄙夷的叛徒，从大陆军仅次于乔治·瓦萨的指挥官沦落为郁郁不得志的流亡者，从为独立自由而战的将军堕落成邪神的走狗，遭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过后，心态发生变化乃至自暴自弃，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及此，乔安觉得拉瓦尔这个人既可恨又可怜，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另一处激战地带。 　　与拉瓦尔的部队相距不远，还有一群邪恶植物，以三十多株高大的“绞刑树”为首，身后还跟着两百多株枯萎怪，冲破铁丝网和拒马构筑的防线，顶着守军的凶猛火力，正在朝阵地深处渗透，似乎要去支援拉瓦尔一行。 　　拉瓦尔毕竟是乔安的老同学阿诺德的大哥，曾为大陆军立下过赫赫战功，乔安对他多少抱有几分同情，而对那群残忍屠杀守军的邪恶植物，乔安可没有丝毫怜悯，当即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收拢蜂翅，直奔绞刑树与枯萎怪聚集地带俯冲下去。 　　迫近到百尺之内，立刻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一圈银色正能量冲击波由枝头扩散开来。 　　自从“伊尔明苏尔之枝”经瓦莲京娜女士强化过后，“引导正能量”对邪恶植物的杀伤力就提升到了25能级，扩散半径则增至150尺。 　　此时乔安身上加持的“神话辐射”还在生效，对“伊尔明苏尔之枝”释放出的正能量冲击波同样具有增强效果，辐射半径和杀伤力几乎翻了一倍！ 　　周边300尺内，正能量光华席卷之处，绞刑树与枯萎怪尽数遍体燃起银色圣火，转瞬间便灰飞烟灭。 　　清空落脚点周围的邪恶植物过后，乔安就把“伊尔明苏尔之枝”栽入泥土，启动传奇魔法“自然之心”，幼嫩的枝条迅速茁壮成长，短短数秒过后就发育成一株高达百尺的“常春圣树”，张开“回春法阵”，为阵地上的阿萨族伤兵提供急救，伤口自动止血愈合。 　　乔安站在树下，给齐格蒙长老发出一则魔法短讯，告知已经在阵地上种下一株充当“急救站”的圣树，过后就振翅飞往拉瓦尔被围困的地带。 　　…… 　　当最后一名铁骑魔也被咆哮的机甲专用速射炮击毙，精魂化作一缕污秽的烟尘逃回无底深渊，哈康操控钢骑兵抬起右手，示意部下暂时停火，打开舱门，面对面向仅存的敌人喊话。 　　“‘屠夫’拉瓦尔，你已经走投无路，下马投降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投降？” 　　铠甲破碎，遍身浴血的拉瓦尔，依旧端坐在战马背上，望向对面那位阿萨族青年将领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哈康，是洛根·沃尔松格的长子对吧？” 　　“没错，我父亲……就是被你害死的！” 　　哈康握紧拳头，眼中浮现愤恨之色。 　　“洛根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然而我从不为杀他感到后悔，正如你们阿萨族人也不会为30年前杀害我的母亲而怀有丝毫歉意，仇恨总是这样代代相传，越积越深……” 　　苦涩地冷笑一声，拉瓦尔望向哈康。 　　“年轻人，我自幼便发誓为母报仇，这个誓言是支撑我活到今天的动力，然而这些年来我已经屠杀了数不清的阿萨族人，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洛根·沃尔松格。” 　　“如今我的复仇之旅已经走到尽头，是时候轮到你接下这面血腥的旗帜，杀了我，为你的父亲和族人报仇雪恨。” 　　“住口！”哈康以一声怒吼打断拉瓦尔的自白，“别把老子跟你混为一谈！” 　　“杀了你又能怎样？难道我父亲和那些不幸死于战乱的族人还能因此复活？” 　　“我当然想杀了你，屠夫，你罪该万死！然而在那之后呢？你也有家人和朋友，他们也会为你的死伤心愤怒，也会设法找我复仇，冤冤相报，这条鲜血铺就的道路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你张口复仇，闭口复仇，殊不知所谓的仇恨只是一种自我实现的诅咒，若不从根子上截断仇恨的源头，任由仇杀延续下去，仇恨只会制造出更多的仇恨，战争与杀戮也将永无尽头！” 　　哈康的斥责令拉瓦尔微微动容，旋即摇头冷笑：“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毫无意义，就算你不杀我，放弃报仇，也阻挡不了亲友向我寻仇，更无法阻止这场势必制造出更多仇恨的战争。” 　　“拉瓦尔！你听着，我不杀你，并非放弃报仇，而是要把你送上法庭，公开受审，使你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接受罪有应得的制裁！只有用代表公义的审判取代私人复仇，如此方能斩断冤冤相报的诅咒链条！”哈康正色回答。 　　“呵呵……你从哪儿学来这套说辞，寇拉斯堡大学吗？听起来不像土著蛮子，倒像是一位神气活现的大法官。” 　　拉瓦尔的嘲弄，没有激怒年轻人，一脸认真地回答：“没错，我在远东留学期间学到了很多知识，我们原住民的确在很多方面都很落后，以至于被你们所谓的文明人视为野蛮人，我们承认落后，承认差距，但是我们不会甘心永远处于被歧视的地位！” 　　“我们已经认识到世界的残酷，认识到落后就会挨打，所以我们会竭尽所能学习来自文明世界的先进文化与技术，变得强大起来，迫使你们放弃歧视与偏见，到那一天，当你们呼吁‘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时候，将不得不承认我们原住民也是人，也应该而且必须被平等对待！” 　　年轻的阿萨族人发自肺腑的呐喊，令拉瓦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你太天真了，年轻人，你的理想不切实际，但是我得承认，怀有天真的理想总好过浑浑噩噩的活着，但愿你能把自己的理想一直保持到生命尽头。” 　　拉瓦尔深深看了哈康一眼，缓缓抬起右手，铁手套托起一支小小的酒瓶，瓶口溢散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魔力。 第2924章 死亡骑士 　　就在哈康等人警惕而又费解的注视下，拉瓦尔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随即按下头盔面甲，连人带马迅速为晦暗的负能量潮包围，仿佛置身于浓郁的灰色雾气当中。 　　就在哈康等人不知所措的注视下，雾气深处传来比寻常战马更暴戾的嘶吼声，一头鬃毛飘扬、狂野健硕的梦魇驹脚踏烈焰走了出来，跨骑在梦魇驹背上的是一位浑身包裹在漆黑厚重铠甲中的骑士，透过面甲缝隙，隐约可见一双闪耀着灵魂之火的深邃眼眸。 　　这位骑乘梦魇驹的黑骑士，周身辐射出无形而又令人心惊胆寒的恐惧灵气。 　　尽管他的装束与拉瓦尔无甚区别，哈康却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了。 　　“你这个疯子……”哈康忍着恐惧大声质问，“为何要把自己变成不死生物？” 　　他敢拿自己的“钢骑兵”打赌，拉瓦尔付下那瓶神秘药水过后，已经蜕变成了传说中与巫妖齐名的“死亡骑士”。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骗我，‘死亡圣杯’酿造出的‘永生之酒’，服用过后仿佛转世重生，使我彻底摆脱了人世间的烦恼。” 　　面甲背后传来喃喃自语，继之以一声叹息。 　　“年轻人，我选择拥抱死亡，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厌倦了生命而已。” 　　哈康无法理解拉瓦尔的选择，索性放弃与这自甘堕落的亡灵交流，操控“钢骑兵”举起魔晶炮。 　　其它铠骑士见此情景，也纷纷举起机炮，一排黑洞洞的炮口锁定在转化成死亡骑士的拉瓦尔身上，蓄势待发。 　　拉瓦尔骑乘的那头梦魇驹，觉察到了杀意，不悦的刨蹄嘶鸣，口鼻涌出大团带有浓烈硫磺气息的烟雾。 　　“奉劝你们放弃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拉瓦尔面对炮口，语调从容依旧。 　　“在你们开炮之前，梦魇驹就会载着我遁入灵界或者星界，而你们的攻击只不过是白白浪费炮弹而已。” 　　“洛根的儿子，我已经还给你一条命，也不想再被仇恨牵绊，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哈康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炮口，摆手示意同伴也都放下武器。 　　“洛根之子，你就这么轻信我的话，不怕我在骗你，其实心里在盘算阴谋？” 　　死亡骑士冰冷的视线透过面甲，意味深长地打量年轻的阿萨族领袖。 　　“尽管你是一个满手血腥的屠夫，却从来不是阴险卑鄙之徒，我愿意相信你一回。”哈康坚定地回答。 　　拉瓦尔的目光微微闪动，视线似乎多了几分暖意，负能量雾霭再次笼罩上来，渐变模糊的身影浮现点点星光。 　　就在梦魇驹与其主人即将传送到星界的关头，空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哮。 　　哈康等人匆忙抬头望天，发现十多条庞大的白色身影正朝阵地这边飞掠过来。 　　冬堡大军终于杀到，打先锋的是至少一打白龙！ 　　恐怖的咆哮由远及近，两头白龙直奔哈康等人与拉瓦尔对峙的地带飞来，其中一头年龄较小的白龙，性情也更冲动急躁，率先俯冲下来，径直扑向哈康驾驭的“钢骑兵”，试图张口喷吐寒流。 　　“恶龙，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哈康正要举炮开火，一条黑影突然从他身边腾空而起，赫然是骑乘梦魇驹的拉瓦尔。 　　死亡骑士迎着那头白龙扬起左手，掌心凝聚的魔力急剧喷发，化作一道黑炎冲击波轰向天空，瞬间吞没恶龙。 　　死亡骑士独有的超自然能力“死亡怒焰”，实则由拉瓦尔生前的圣武士职业能力“引导正能量”转化而来，并且获得了极大强化，攻击范围覆盖150尺锥状空间，释放出的黑色烈焰融合了负能量与火系魔力，破坏力高达20能级，兼具“黯蚀”与“灼烧”双重属性。 　　空中那头青年白龙，被拉瓦尔一发“死亡怒焰”轰成重伤，狼狈地坠落下来，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这恶龙还试图挣扎起身，却被飞驰过来的梦魇驹重重一脚踏住头颅，啃了满嘴烂泥。 　　拉瓦尔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传奇战斧“炎王”，甩动连缀斧柄的锁链，战斧拖着锁链飞了出去，火红的斧刃斩断脖颈，恶龙尸首分离，鲜血浸透马蹄。 　　一旁的哈康等人，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畔又传来恶龙悲鸣。 　　另一头在空中盘旋的白龙，被一颗“延迟爆裂火球”糊在脸上，惨叫着坠落下来，当场摔断脖子，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禁制术”自带的防御效果杀死。 　　一位半人半蜂的黑袍法师从天而降，双脚踩着白龙的尸体，先冲哈康等人挥手致意，随即转身望向拉瓦尔，皱起眉头。 　　“将军阁下，我可以理解您选择拥抱死亡，蜕变成‘死亡骑士’，但是既然您已经放弃活人的身份，就没有必要再介入这场生者之间的战争了。” 　　“维达博士，好久不见，您的法力更胜往昔，难怪莫里亚蒂教授每次提起您这个天才学生的时候，总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拉瓦尔端坐在马背上，向年轻的法师点头致意。 　　“您的导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欠了教授先生的人情，作为交换，我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助你一臂之力。” 　　“照这么说，您指挥邪教徒硬冲阵地，存心让他们来送死，也是出自莫里亚蒂导师的授意？”乔安试探着打听。 　　拉瓦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面甲背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时，战场上空的魔导飞艇拉响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预示着更多白龙已然侵入石柱镇的领空。 　　乔安仰头望向警报传来之处，远远看见一队银色机械铠展开双翼，凌空翱翔，在为魔导飞艇护航，手持魔晶速射炮不断轰击迎面飞来的大群白龙，正是斯露德率领的“翼骑兵”中队。 　　对面云层之上，冬堡领主特里姆手持权杖，骑乘一头老年白龙，正在指挥群龙发动猛攻。 　　“维达博士，此地不便多聊，特里姆就交给我来对付，后会有期！” 　　拉瓦尔向乔安挥手道别，一抖缰绳，驾驭梦魇驹腾空飞起，直奔冬堡领主所在的空域飞驰而去。 第2925章 两面受敌 　　本地迪克特·拉瓦尔原本是一位20级“黑骑士”，转化为“死亡骑士”之后实力暴增，已经达到传奇层次。 　　乔安估计拉瓦尔单挑冬堡领主特里姆至少不落下风，便转身跟哈康等人挥手道别，展翅飞往前线，施法阻击正由地面发动攻势的冬堡大军。 　　石柱镇西侧阵地，此时正面临着空前严峻的压力。 　　特里姆收到拉瓦尔兵团提前展开攻势的消息，立刻催促麾下部队急行军，不出两个钟头就赶出70里路，来势之迅猛超出了斯露德战前的预想。 　　此时石柱镇的守军大部分集中在南侧阵地上，与还在负隅顽抗的邪教徒、兽人以及邪恶植物们激烈搏杀，西侧防线部署的兵力严重不足。 　　上千头雪怪与不下3000头恐狼组成的大军在原野上奔驰，兽群当中还有不少喷吐寒流的冬狼，宛若移动山丘的变异雪怪，以及更远处全副武装、骑乘猛禽龙的霜巨人武士，共同汇聚成滚滚洪流席卷过来。 　　西侧阵地上的守军见此情景，禁不住心惊胆寒。 　　危急关头，哈康率领“铠骑士团”紧急赶来支援，一百台“钢骑兵”伫立在阵地前沿，共同组成一道钢铁防线。 　　每台“钢骑兵”身后配属10名掷弹兵，熟练的架起掷弹筒，向两里开外的兽群抛射榴弹。 　　数千头毛发灰白的恶狼与雪怪在原野上散布开来，仿佛浮动的雪海，当榴弹在兽群中炸裂，四下飞溅的血肉如同一朵朵猩红的浪花在雪海中绽放。 　　疯狂的兽群顶着轰炸继续飞奔，很快就迫近到阵地一里之内。 　　哈康通过“机载魔导广播”向全体铠骑士下令“开火”，一百台“钢骑兵”几乎同时开炮扫射，密集的火力网贴着地面交织铺展，钢铁风暴将冲在最前头的一排恶狼撕成碎片。 　　冬堡兵团的攻势受到遏制，然而远方传来的号角声却预示着不祥之兆。 　　更多恶狼与雪怪正朝着守军阵地冲过来，铠骑士团的弹药已经消耗过半，哈康和他的战友们最多再支撑一刻钟，就只能抛下魔晶炮，换持大型军刀与敌人肉搏。 　　“钢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远程火力，倘若被迫陷入白刃战，其实并不比变异雪怪或者霜巨人强多少。 　　机械铠纵然装甲厚实，自身防御坚强，却无法阻挡敌方大军冲进阵地，身后那些脆弱的步兵将沦为凶兽与霜巨人肆意屠杀的猎物，就算最终能够击退敌军，也将付出惨痛的伤亡，而这显然不是哈康愿意看到的结果。 　　斯露德率领的“翼骑兵”和巨鹰航空兵，正在空中与特里姆的白龙卫队厮杀，无暇分身为地面阵地提供支援，哈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乔安身上，指望这位天才法师设法拖住冬堡大军。 　　只要拖延半个钟头，石柱镇的主力部队就能结束南侧阵地上的战斗，转而配合西侧阵地上的守军发动反攻，一举歼灭冬堡兵团。 　　在哈康的记忆中，乔安这小子几乎无所不能，有理由相信这次他也不会令自己失望。 　　如同哈康期待中的那样，很快就有四颗熊熊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相继砸在兽群聚集地带，爆发出冲天而起的火光与烟尘，大地轰鸣久久回荡，隐约可闻恶狼与雪怪的哀嚎。 　　声势浩大的“流星爆”，重挫了敌军的嚣张气焰，同时也极大提振了守军的士气，乔安自己却对法术造成的杀伤效果并不满意。 　　一次施法召唤出四颗陨石，杀死和重伤的敌人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个，这一结果将“流星爆”这个名义上“最强”的塑能系魔法的短板展现的淋漓尽致。 　　“流星爆”的杀伤力高达40能级，四颗陨石的轰炸范围加起来足有15000平方尺，纸面数据看起来很漂亮，可惜在实战中的表现往往不尽如人意。 　　这个法术最大的问题是陨石从出现到坠落的过程太慢，坠落时间大约为6秒，地面的敌人但凡不是龟速蠕动，或者被吓得傻呆呆愣在那里，怎么也来得及拔腿开溜了。 　　等陨石坠落下来，落点附近早就跑得没几个人影了，实际杀敌效果自然不如流星坠落的宏大场面看起来那么夸张。 　　“‘流星爆’适合用于摧毁地面建筑，然而拿来对付机动性很强的恐狼与雪怪，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乔安展开两双蜂翅，悬浮在空中，俯瞰地面战场喃喃自语。 　　还有没有其他魔法或者战术，比“流星爆”更适合用来高效屠杀敌方有生力量？ 　　乔安首先想到了“霜风魔女”卡捷琳娜的独门超自然能力“高等冻寒光环”。 　　当初在亚尔冈京谷地抵抗征服教团入侵的战斗中，他曾用这招配合“神话分神”和变形魔法，一口气变出七个“霜风魔女”，同时开启“高等冻寒光环”，屠杀了无数地精。 　　事实上，这套战术还有强化的空间，比如配合“神话辐射”，可以把“高等冻寒光环”的辐射半径从60尺扩大为120尺，造成的寒冷伤害自带极效超魔，很适合在战场上大范围屠杀敌军。 　　但是，冬堡的人马大多是寒系亚种生物，“高等冻寒光环”对雪怪、冬狼和霜巨人无效，如果采用这套战术，乔安就得做些调整，比如配合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把“高等冻寒光环”的属性切换成火系，变成“高等灼热光环”，从而对具有寒系亚种体质的敌军造成双倍杀伤。 　　这个主意似乎不错，乔安正想付诸行动，空中突然吹来异常凛冽的寒流，手上佩戴的“预警戒指”也及时发出提示。 　　或许是刚才施放的那一发“流星爆”声势太过壮观，惊动了五头白龙，正在从不同的方向朝他这边包围过来。 　　乔安默念咒文，相继为自身加持“奥术浪涌”和经过19号卢恩符文Ehwaz强化的“神话加速术”，大幅提升施法速度、机动性和敏捷属性，静候那群笨拙的恶龙上门送死。 第2926章 海啸术 　　白龙们的战斗方式毫无新意，于百尺开外集体张大喉咙，喷吐龙息，五道白茫茫的刺骨寒流汇聚过来，瞬间便将乔安淹没。 　　然而毫无用处。 　　乔安颈间佩戴的神器“精魂项圈”，完全吸收了白龙吐息蕴含的寒冷魔力，悬空而立，面不改色。 　　恶龙们发觉喷吐无效，自身散发出的凶猛龙威也无法慑服猎物，就咆哮着猛扑过来，试图以锋利的爪牙撕碎对面那位看似柔弱的年轻法师。 　　“Linta！” 　　乔安咏出象征“时间与速度”的咒文，抢在群龙迫近之前激发自创法术“神话迅捷爆发”，四周白龙的动作立刻变得慢如龟爬，几乎一寸寸向前蠕动。 　　乔安自身相对外部世界的加速状态，将会延续6秒，在此期间足够他飞到一个恰当的位置，先施放8环法术“次元锁”，而后利用剩下的时间于半空中创造出一圈闪耀七彩光华的环形帷幕，恰好将自身与四周的白龙隔开。 　　6秒过后，“神话迅捷爆发”造成的“准时停”效果自动解除，空中那五头正在全速俯冲的白龙猛然发现面前出现一圈璀璨的光幕，冷不防被刺痛眼睛，暂时陷入失明。 　　成年白龙庞大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收不住突进的势头，接二连三地撞上“虹光法墙”，立刻遭到反噬，活像被打包丢进点燃的烟花堆里，浑身迸发绚烂光彩。 　　白龙免疫寒冷伤害，但是火系攻击对其造成双倍杀伤。红、橙、黄、绿、蓝五种虹光造成的反噬伤害，合计高达75能级，足以秒杀成年白龙。 　　还剩下两道虹光，紫色虹光对应的随机传送已经被乔安预先设下的“次元锁”屏蔽掉，青色虹光对应的石化效果则正常生效，当五头白龙最终坠落在战场上，早已全都变成冰冷的石像。 　　乔安特地封印了“虹光法墙”的随机传送功能，就是为了方便回收战利品。 　　毕竟成年白龙的尸体还是挺值钱的，龙皮、龙血、龙骨、龙肉都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呀！ 　　乔安振翅飞至群龙陨落的地带，将五具石化的龙尸一一回收，随手丢进“创世术”开辟的星界半位面储存起来。 　　白龙坠落在蜜酒河畔，附近就是阿萨族人与冬堡大军的交战地带。 　　硝烟在河岸两侧的原野上飘荡，隐约可见血迹斑驳的弹坑。 　　风行水上，吹散硝烟，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促使年轻的法师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个比“魔女战术”更简便易行，也更节省施法资源的新战术！ 　　乔安抬手轻抚右眼，开辟“义眼”结附的“迷雾视觉”，视线得以穿透炮弹扬起的尘埃与硝烟，把战场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大群恶狼与雪怪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冒着炮火与弹雨朝石柱镇西侧阵地挺进。 　　这群怪物比兽人和枯萎怪更擅长利用环境隐蔽行动，战场上的硝烟为它们提供了掩护，有利于躲避对面阵地上的枪炮扫射。 　　恶狼与雪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与波涛汹涌的蜜酒河只有半里之遥，在这个晴朗的秋日傍晚，也不太可能突然爆发洪水。 　　然而在施法者眼中，只要法力够强，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办到的。 　　乔安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很自然的想到利用蜜酒河引发一场洪水，淹没战场上的敌人。 　　4环法术“操控水体”可以引导河流改道，决堤而出，但是并不能显著增大河水的流量，这种程度的洪水还不足以淹没敌军，顶多把战场暂时变成泥泞的沼泽，拖延敌人进攻的步伐。 　　拖延时间诚然对守军有利，然而乔安还得考虑到泛滥的洪水也会给己方阵地带来麻烦，特别是对那些藏身于战壕中的阿萨族士兵而言，双腿浸泡在泥水中战斗，绝不会是愉快的体验。 　　“操控水体”引发的洪流太过舒缓，冲击力不足，泛滥范围又不可控，很可能搞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局面，那就太不划算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法，既能创造出破坏力堪比怒海惊涛的滔天洪流，又能精确控制洪水的泛滥区域，避免误伤友军，还不会对当地环境造成难以修复的破坏？ 　　条件很苛刻，但是巧得很，乔安真就学过一个满足上述所有条件的魔法。 　　咒法学派，9环“海啸术”！ 　　这个法术是乔安在伽尔提岛击杀神话圣兽海德拉之后，从海德拉的血液中解析出来的，至今还未曾在实战中施展过。 　　“海啸术”并不是只能在海洋中施放，但是施法者附近至少得有河流湖泊之类的大型水体，为施法仪式提供充足的水源。 　　乔安走到蜜酒河边，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小团海绵作为施法素材，打出一串手势，同时吟咏施法咒文。 　　随着法术仪式的实行，大量河水冲天而起，像是被强劲的引力汲取，直奔乔安所在的位置飞过来，注入他手中那块海绵。 　　小小一块海绵，仿佛有无穷的蓄水量，短短六秒就将河水吸得几乎见底，储存的水量足以淹没一座城镇！ 　　完成“海啸术”的施法仪式过后，乔安抽取一道“神话之力”，重启“神话辐射”，顺带给自己拍上一发“隐形术”。 　　做好准备，乔安托起那团充盈水分的湿润海绵，隐身飞到冬堡兵团的正中央，双足落地的刹那咏出启动咒文，同时握紧拳头，挤压海绵！ 　　“Celume！” 　　积蓄在海绵中的河水陡然喷涌出来，洪流波峰以乔安站立之处为原点，迅速朝四周汹涌扩散！ 　　“海啸术”的功能可不仅仅是抽水和蓄水，储存在小小一块海绵中的巨量河水陡然解除了压缩，体积急剧膨胀，就好比点燃密封容器中的火药，压迫水体形成恐怖的巨浪！ 　　9环“海啸术”的威能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正常情况下创造出的浪涛高达74尺，呈环状向四周扩散，波峰逐步衰减，直到1880尺外才会平复下来。 第2927章 新生的巨像 　　“海啸术”波及区域内的建筑与躲闪不及的生物都将遭受怒涛冲击，受到的伤害也从中央到边缘递减，平均约为15能级。 　　众所周知，波浪属于一种辐射形式，以施法者自身为中心扩散的“海啸术”当然可以获得“神话辐射”的强化，浪涛的高度和扩散半径都翻了一倍，对受到洪流冲击的生物造成的伤害，也近乎翻了一倍！ 　　这场超级海啸持续的时间只有短短数分钟，过后遍地积水就自行消失，重新注入蜜酒河，却给战场上的冬堡兵团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近半数恶狼与雪怪遭到这场人造海啸冲击，大多当场毙命，洪流席卷过后遍地尸骸，少数强壮的变异雪怪存活下来，却也被吓破了胆，落荒而逃。 　　海啸的波峰向西延伸到阵地附近，守军看着滚滚洪流冲击过来，滔天白浪充溢视野，吓得面无人色，直到浪涛衰退，积水以一种神奇的方式从他们眼前消失的涓滴不剩，战士们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落回肚里。 　　而在战场东侧，骑乘猛禽龙疾驰而来的冬堡骑士团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高达百尺的怒涛呼啸着席卷过来，霜巨人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浪涛从恐龙背上掀翻下来，在洪流中艰难挣扎。 　　乔安施法过后腾空而起，免得洪水打湿蜂翅，远远看见冬堡骑士们受到“海啸术”波及，便振翅飞了过去，指尖轻抚“精魂项圈”，激发这件神器自带的传奇魔法“群体巨人奴役术”，随机挑选了20名霜巨人，转化成受自己支配的傀儡，发出精神指令，吩咐他们临阵倒戈。 　　洪水退后，霜巨人们陷入自相残杀，暂时顾不上进攻石柱镇。 　　与此同时，空中的激斗也已经分出胜负，特里姆的白龙卫队伤亡惨重，被迫撤了下去。 　　斯露德终于腾出身来，率领“翼骑兵中队”掩护巨鹰轰炸队，飞到西侧战场上空，朝刚刚摆脱洪水冲击的恶狼、雪怪和霜巨人们头上投掷炸弹。 　　大地上烟尘滚滚，弹片横飞，硝烟弥漫。 　　冬堡兵团接连遭受阻击，伤亡惨重，攻势陷入瘫痪。 　　乔安看到己方空军前来支援，刚松了口气，忽然感到气温骤降，紧接着就收到“神之泪”发来的警告。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构装体！ 　　…… 　　“咦？这熟悉的寒潮……莫不是我的老朋友‘冰垒巨像’又登场了？” 　　乔安循着“神话感应”提示的方位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尊高耸的冰雕巨像出现在战场上，与三年前相比，体型增大了将近一倍，显得更为巍峨壮观，摄人心魄。 　　三年前，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为了拉拢冬堡对抗米德加德殖民者，不得不接受特里姆的要挟，同意把斯露德嫁给特里姆的养子维格尼尔。 　　出于各种原因，乔安反对这门婚事，不经邀请就闯进婚宴现场好（大）言（闹）相（一）劝（场），还顺带绑架了冰垒巨像。 　　他本想把这台“大玩具”开回家玩玩，不成想特里姆恼羞成怒，竟然狠心启动了巨像体内安设的自毁装置，可怜的巨像被当场炸毁，令他深感惋惜。 　　后来乔安听说特里姆花费重金请来一位构装大师，帮他重新修复了冰垒巨像，而且在原本的基础上大幅强化。 　　这个消息一度使他感到好奇，很想知道除了自己，世上还有哪几位擅长制造和维修传奇巨像的构装学老前辈。 　　如果有机会，乔安倒是很乐意与同行们聚一聚，搞个学术研讨会，交流一下关于构装传奇巨像的心得。 　　目睹焕然一新的冰垒巨像再次登场，阵地上的守军感受到“冰之主宰”辐射出的刺骨寒气，冻得直打哆嗦，内心也被那尊巍峨宛如冰川的巨像震慑，随着巨像大步迫近，震撼大地的足音在耳畔回荡，斗志也随着气温直线下跌，勉强才克制住掉头逃跑的冲动。 　　唯独乔安遥望巨像，两眼放光，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我还以为特里姆从哪儿找来一位构装专家呢，从这台巨像的修复风格来看，分明就是莫里亚蒂导师的手笔！” 　　转念间他又想到，当初淮亚女王那台被自己以“钢立方”摧毁的血肉巨像，后来也是请莫里亚蒂教授出手修复并加装了专门克制空投重物的“紧急避险系统”，那么同样由莫里亚蒂教授改装过的冰垒巨像，除了力量属性和机动性能有所提升，是否也会加装抵御空投的新系统呢？ 　　“小巨像，让大哥哥瞧一瞧，你还有什么新本领！” 　　乔安搓了搓手，打开储物袋，翻找“钢立方”。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魔导蒸汽引擎的强劲轰鸣，引起他的注意。 　　扭头望去，只见一台蓝白涂装的“翼骑兵”正在朝冰垒巨像所在的方向飞去，正是斯露德驾驶的“翼骑兵”队长机，身后还跟着四台银色僚机。 　　以斯露德为首的五位铠骑士，在冰垒巨像头顶千尺高空保持悬浮状态，各自从弹仓中取出一块银光闪耀的金属立方体，照准地面上那尊大步前行的巨像，奋力抛掷下去。 　　看到这一幕，乔安不由暗自好笑。 　　看来自己在五年前那场“矿脉战争”中发明的“反巨像战术”，已经传遍新大陆，从德林镇到石柱镇，似乎大家都学会了制造和空投“钢立方”的方法。 　　问题是，空投“钢立方”这种战术只有出其不意使出来才能收到奇效，特里姆也不是傻子，想必早已听说血肉巨像被“钢立方”摧毁的消息，难道还会毫无防备？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小小一颗“钢立方”，下坠到距离冰垒巨像头顶约有700尺高处，触及“神话反魔场”的刹那便自动解除“缩物术”，变成庞大的钢铁陨星。 　　与此同时，冰垒巨像也觉察到正上方高速下坠的重物，立刻激活“高等触发术”，连锁瞬发某种魔法，头顶立刻浮现一大团夹杂冰霜的浓雾，仿佛撑起一顶白色大伞。 第2928章 冻雾护罩 　　从天而降的“钢立方”，陆续砸在伞状雾气团上，仿佛受到巨大的缓冲，下坠速度锐减，顺着倾斜的“伞面”朝边缘地带滑过去，噗通、噗通坠落在冰垒巨像脚边。 　　空中的斯露德等人，眼睁睁看着志在必得的空投战术功亏一篑，五颗“钢立方”相继被冰垒巨像头顶那团宛若雾霭的保护伞弹开，顿时全都傻了眼。 　　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看得出门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愧是莫里亚蒂导师亲手改装的杰作，很有创意！” 　　乔安一眼就辨识出冰垒巨像头顶悬浮的那团白茫茫的雾气，其实是经过“法术扩展”超魔的5环“冻雾术”。 　　没错，就是年龄层在老年以上的白龙才能觉醒的那个“冻雾术”，既能像“重雾术”那样提供一层缓冲带，阻碍远程攻击，还能像“油腻术”那样在物体和自身表面形成一层光滑的介质，使坠落在“冻雾术”表面的“钢立方”滑向远离冰垒巨像的方向，两种特性结合起来，共同组成一套反制“钢立方”的防御系统。 　　这套系统最巧妙之处在于完全契合冰垒巨像自身的特性：5环“冻雾术”属于寒系魔法，不受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压制，而“冰垒巨像”又属于寒系亚种生物，自身既不会受到“冻雾术”的影响而降低行动速度，也不会在冻雾制造出的光滑冰面上跌倒。 　　这套为冰垒巨像量身定做的自动防御系统，堪称构装工艺的完美典范！ 　　不过话说回来，冰垒巨像当初可不是被“钢立方”砸毁的。 　　乔安很好奇，特里姆有没有对莫里亚蒂教授如实讲述冰垒巨像曾被入侵，迫使他不得不启动自爆装置，进而要求莫里亚蒂教授设计一套方案，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如果特里姆真的提出了上述要求，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请来修复巨像的构装专家，恰恰是当初破坏这台巨像之人的导师，既然存在这样一层关系，莫里亚蒂教授这个人还值得他信任吗？ 　　为了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乔安决定亲自出马，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抽取“神话之力”，转化成心灵能量，先在自己身上加持灵能版“高等隐形术”，接着又施展“灵能任意门”，直接传送到冰垒巨像体内。 　　不出所料，巨像内部的舱室果然增设了防御措施！ 　　乔安刚一闯进来就触发警报，隐形效果被驱散，舱壁自动施放“冻雾术”，顷刻间喷出大团白茫茫的雾气，将他立足之处笼罩起来。 　　换做别的闯入者，浑身被胶水般粘稠厚重的雾气包裹起来，必定寸步难行，而且每在雾气中多停留一秒，都要承受如坠冰窟的酷刑折磨，很快就会被冻得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好在乔安身上装备的魔导器，大多结附了“奥灵转换”。当他进入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魔导器就自动切换成灵能模式，照常发挥作用——其中就包括手上佩戴的那枚恒定了“预警术”与“行动自如”的魔法戒指。 　　在“行动自如”的庇护下，乔安可以在“冻雾术”笼罩区域如常行走，很快就听见舱门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 　　紧闭的舱门突然被推开，一条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乔安视野中。 　　这个霜巨人似乎是巨像内部的保安，脸上戴着护目镜，手中还抱着大号步枪。 　　看到对面寒雾中有一条陌生的身影，霜巨人不假思索举枪开火！ 　　出乎乔安意料，枪口喷发出的并非寻常铅弹，而是一道白中透蓝的光束，伴随森森寒气射了过来，正中胸口。 　　“原来是发射‘极寒射线’的魔导枪啊。” 　　乔安面露恍然。 　　不同于依靠动能杀伤目标的实体枪弹，魔法射线不会被“冻雾术”阻碍，而且“极冰射线”属于寒系魔法，不会受到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压制，的确是最适合这种场合的攻击手段。 　　可惜很不巧，乔安佩戴的“精魂项圈”是一件神器，不受“神话反魔场”影响，替他吸收了“极冰射线”的魔力，毫发无伤。 　　对面那个霜巨人保安，发觉入侵者中了自己一枪，竟然面不改色，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凶相，抄起步枪充当棍棒，高高举起，直接朝乔安头顶砸过来。 　　“别动！” 　　乔安轻抚颈间银色项圈，冷冷呵斥。 　　霜巨人身躯一颤，果然停住不动，狰狞的表情也缓和下来，如同一头被驯服的野兽。 　　“精魂项圈”自带的传奇魔法“群体巨人奴役术”，最多可以同时控制20名生命等级不超过30级的巨人类生物。 　　乔安之前曾在战场上控制一群冬堡骑士倒戈，与其同胞自相残杀。 　　战斗持续到现在，乔安那群霜巨人奴仆已经尽数阵亡，正好腾出空间用于奴役新的傀儡。 　　“拿好你的枪，带我去主控室。” 　　“遵命，我的主人！” 　　受到精神奴役的霜巨人，对年轻的法师言听计从，转身在前带路。 　　乔安跟着他走进主控室，看见四名肤色黝黑的石巨人工程师正在操控冰垒巨像战斗，便利用“精魂项圈”把他们也都转化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隶。 　　“巨像内部还有多少人？”乔安问霜巨人。 　　“除我以外，还有三个保安，正在其它舱室巡逻。” 　　“把它们都召集到主控室来，就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遵命，我的主人。” 　　霜巨人走到控制台跟前，打开魔导广播，遵照乔安的指点招呼同伴过来集合。 　　不多时，门外甬道中传来脚步声，三名戴着护目镜、手持魔导步枪的霜巨人卫士走了进来。 　　乔安懒得废话，直接启动“群体巨人奴役术”，把这三个家伙也转化成自己的忠诚仆从。 　　现在巨像体内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都处于乔安的支配之下，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全都杀掉吗？ 　　这个念头在乔安脑海中短暂浮现，随即就被打消。 　　不是不行，但是没有必要。 第2929章 拆弹秘诀 　　乔安不介意在战场上杀敌，但是这几个俘虏已经失去抵抗意志，没必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况且留着他们，将来对付冬堡的时候还能充当卧底，获取情报。 　　如此一想，他就打开舱门，示意巨人们跳出去。 　　四个霜巨人，外加四个石巨人，全都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纵身跳出舱门外，摔倒在硝烟弥漫的原野上。 　　“你们都回家去吧！现在就走，还来得及保住性命！” 　　乔安挥了挥手，打发走那群巨人奴仆，关上舱门，一人独占冰垒巨像，感觉甚爽！ 　　然而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三年前在冬堡，自己也曾夺取过冰垒巨像的控制权，可惜后来特里姆远程遥控巨像自爆，自己也险些被拉着陪葬。 　　既然知道巨像内部设有自爆装置，当然得尽快排除隐患。 　　快步走到控制台跟前，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不由皱起眉头。 　　冰垒巨像的构装工艺，与血肉巨像或者精金巨像相比，存在不小的差异。 　　乔安虽然是构装领域的专家，可是就这么匆匆一瞥，也只能大体猜出自爆装置安设在哪里，却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安全地拆除炸弹。 　　特里姆随时都有可能远程遥控巨像自爆，乔安没有时间耐着性子拆炸弹，索性换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伸手按住控制台，施展8环法术“变形万物”，在不影响正常操作系统的前提下，直接把构造巨复杂、还有多层加密措施的自爆装置变成一大坨实心铁疙瘩。 　　这一招啊，就叫做“物理破解”，看你还怎么自爆！ 　　排除隐患过后，乔安就可以从容不迫的配合“奥灵转换”施展6环“构装合体术”，身躯分解成一团青色光晕，缓缓渗入操作台，六秒过后便与冰垒巨像完全融合，保留自身意识、记忆与精神属性，同时接管了巨像的指挥权，感觉就像是穿上了一套沉重的盔甲。 　　乔安早先有过与巨像合体的经验，驾轻就熟的操控冰垒巨像原地转向，抬起巨足，重重踏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群雪怪。 　　轰！ 　　巨足落地刹那，大地剧烈震颤。 　　三头猝不及防的雪怪，当场被冰垒巨像一脚踩扁，粉碎的血肉深深陷入泥坑。 　　周围的雪怪与冬狼也被震得纷纷跌倒，飞溅过来的碎石在它们身上划开无数血淋淋的伤口，吓得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对面守卫阵地的阿萨族人，望着冰垒巨像伟岸的背影，眼中满是错愕，想不通敌方这台恐怖的战争兵器为何突然发了疯，反而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战场上的冬堡骑士们也感到莫名其妙，骑乘猛禽龙朝冰垒巨像围拢过来，高声询问出了什么状况。 　　“没事没事，一切正常！” 　　冰垒巨像喉中传来回应，嗓音低沉雄浑，语调却显得很轻松。 　　这显然不是智力低下的构装体所能做出的答复，听起来也不像是巨像机师一贯的说话风格。 　　“情况不妙！赶紧通知特里姆大人！” 　　骑士队长当机立断，挥手示意手下后撤，远离似乎不太正常的冰垒巨像。 　　乔安没有阻止冬堡骑士撤退，径直走向还在与阿萨族特训兵团激烈搏斗的那群邪教徒。 　　来自绞首森林的邪教兵团，从午后持续战斗到黄昏，伤亡之惨重，已经濒临全军覆没。 　　邪教徒的统帅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服下“永生之酒”，蜕变成死亡骑士，转而加入石柱镇一方，正在空中与骑乘白龙的冬堡领主搏斗。 　　邪教兵团的二号人物“纵火狂”埃尔森也被乔安击毙于“次元杀场”，如今只剩“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和九首巨魔斯卡拉，带领一股兽人狼骑兵，正试图在特训兵团的重重包围下杀出一条血路。 　　乔安驾驭冰垒巨像直奔交战地带走来，关闭“神话反魔场”，施展“高等传讯术”给哈康和斯露德发信，让他们闪开一条通道。 　　沃尔松格兄妹早在三年前就曾亲眼目睹乔安控制冰垒巨像，把冬堡闹腾的天翻地覆，对他故技重施并不意外，连忙下令部队撤开包围圈。 　　正苦于无处可逃的沙曼等人，还以为冰垒巨像是来营救自己的，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朝这边逃窜过来。 　　乔安迎着这支溃军走过去，抬手轰出一发“扩展冻雾术”，将冲在最前头的狼骑兵笼罩起来，随即踏上一脚，将为首的兽人酋长库尔金连人带座狼，生生踩成肉饼！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蛇手”沙曼目睹这一幕，顿时惊呆。 　　等他回过神来，冰垒巨像已经大开杀戒，双掌喷发“寒冰锥”与“冰风暴”，将刚刚还以为遇见了救星的兽人们轰得一排排倒下，紧接着就被身后追杀上来的阿萨族士兵开枪射杀。 　　“见鬼！这场仗是没法打了，还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沙曼抹了把冷汗，匆匆掏出“回返护符”，打算直接传送回教团总部，向教宗大人汇报前线的噩耗。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紧抓住他的脖子，掐得沙曼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哈哈！狡猾的沙曼，休想逃跑！” 　　斯卡拉得意的咧嘴大笑。 　　“你这蠢货……”沙曼艰难挣扎，断断续续地咒骂，“快撒手……我带你一起逃走，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斯卡拉才不信沙曼的鬼话！” 　　“斯卡拉只听乔安小哥的话！” 　　“乔安小哥刚才在斯卡拉的九个脑袋里同时说悄悄话，让斯卡拉逮住狡猾的沙曼！” 　　“哈哈！斯卡拉完成任务啦！！” 　　九首巨魔狂乱的叫嚣，令沙曼又急又气，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这怪物的控制。 　　“白痴……你怎么能听信敌人的话，快放了我……” 　　“不不！乔安小哥比你可靠一百倍，斯卡拉要把你交给乔安小哥处置。” 　　“狡猾的沙曼，别想逃跑！” 　　“再敢乱动，斯卡拉就用九张嘴巴一起咬你！” 　　“……” 　　沙曼气得欲哭无泪，为求保命，只得放弃挣扎。 第2930章 深渊之门 　　看到库尔金惨遭巨像踩扁，斯卡拉临阵倒戈，沙曼也沦为俘虏，还在负隅顽抗的邪教徒们心里都凉了半截，彻底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纷纷垂头丧气的丢下武器，举手投降。 　　哈康和斯露德带队过来接管战俘，乔安想起拉瓦尔和特里姆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便考虑要不要脱离巨像，飞到空中协助拉瓦尔对付特里姆。 　　还没等拿定主意，忽然感应到石柱镇那边魔力激荡，而从“预警戒指”发出的提示来看，似乎是敌方某人正试图直接传送到石柱镇腹地——落点分明就是灰老爷栖身的那片白蜡树林！ 　　寻常的传送法术，无法闯进受到禁制术保护的区域，即将到来的强敌，要么擅长传奇传送魔法，要么就是借助某种神话传送能力，强行闯了进来。 　　无论哪种情况，都暗示了即将有空前强大的敌人到来。 　　冰垒巨像也拥有传奇级别的“神话传送”能力，乔安不敢耽搁，连忙激发一道“神话之力”，连人带巨像一并传送回石柱镇。 　　庞大的巨像融入传送光柱，冲天而起，三秒过后出现在镇子中央的石柱镇附近。 　　还没等站稳脚跟，乔安就收到“神之泪”发来的紧急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8阶神话生物！ 　　……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转身望向“神话感应”锁定的方位，只见一道传送光柱拔地而起，光幕当中隐约可见一株比伊尔明苏尔古树更为高大挺拔却又散发出浓烈邪恶气息的黑色巨树，树干中部还有一个酷似狰狞人面的大窟窿，树洞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有莫可名状的怪物从中爬出来！ 　　…… 　　侦查目标：甘提亚斯魔树（超巨型植物，邪恶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36级 　　神话阶位：8阶 　　属性：力量60，敏捷8，体质40，智力22，感知29，魅力34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黑暗视觉，颤动感知，心灵感应，免疫酸蚀寒冷电击音波负能量穿刺伤害，火抗10能级，再生3能级（光耀与寒铁抑制），减伤3能级传奇寒铁挥砍武器，法术抗力46，畏惧强光（弱点）；8阶神话之力（19次每天），施法（施法等级36，已知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就在乔安施法侦查的时候，甘提亚斯魔树已经完成传送，迈开树根扭结的巨足，直奔灰老爷扎根的环形石柱阵大步走去，漆黑枝条随着步伐摇曳，悬挂在枝头的荚果接连坠落下来，触地刹那果荚爆裂，一尊尊通体黢黑的巨人从中孵化出来，相继挺身而起。 　　…… 　　神话感应：发现3阶神话生物×36！ 　　…… 　　甘提亚斯魔树的果实孵化出的怪物，也都从其魔树母亲那里继承了一部分神话力量。 　　这群怪物手脚俱全，目测均不低于12尺高，晦暗的肤色和粗壮的身材乍看上去貌似石巨人。 　　然而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些怪物的皮肤呈现出粗糙的树皮特征，面部五官也只是装饰性的浮雕，相比巨人，其实更接近超自然植物。 　　…… 　　侦查目标：魔树人（大型植物，邪恶亚种，神话亚种）×36 　　生命等级：12级 　　神话阶位：3阶 　　属性：力量30，敏捷15，体质22，智力6，感知15，魅力16 　　特殊能力：植物特性，震颤感知，心灵感应，免疫寒冷电击音波与穿刺伤害，火抗5能级，减伤3能级传奇挥砍，再生1能级（光耀寒铁抑制），法术抗力，畏光（弱点）；3阶神话之力（12次每天）；法术（施法等级12；已知法术：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侦查结果验证了乔安的猜测。 　　甘提亚斯魔树诞下的魔树人子嗣，类似多年前乔安在幽暗地域探险时接触过的蕈人一族。 　　看起来像人，可以灵活的直立行走，心智水平不低，甚至还建立起完善的社会组织，但是并不具备类人生物的生理机能，本质上还是超自然植物。 　　灰老爷扎根的地带，种植了很多枝繁叶茂的大树和带刺蔓藤，平时安静的扎根泥土，看起来就是普通植物，实则是拥有生命与智能的树人和活化蔓藤，专门负责保护伊尔明苏尔古树。 　　灰老爷感应到宿敌入侵，立刻唤醒周遭的侍卫们。 　　一株株高大的橡树由泥土中拔出根须，扭结成粗壮的双脚，枝条则化作修长有力的臂膀，抓起岩石，奋力砸向入侵者。 　　活化蔓藤如同浑身带刺的绿色蟒蛇，蠕动着连成一片，交织成严密的防线，阻止甘提亚斯魔树及其子嗣闯进石柱阵。 　　甘提亚斯魔树胸部那口酷似人面的漆黑树洞，浮现两点猩红光芒，仿佛一双饱含恶意的眼眸，阴森森打量对面严阵以待的对手，悄然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将进攻指令同时传达给三十六名魔树人。 　　魔树人本身的智力不高，感官也不算敏锐，但是它们能够与魔树母亲建立起精神链接，共享感官，毫不迟疑地执行母树下达的任何命令。 　　魔树人们列队冲向石柱阵，刚走到外围就被攀缘过来的蔓藤绊住脚步，接踵而来的是炮弹般袭来的石块，转瞬间就有不下十名魔树人被击倒，破损的皮肤飞溅出树脂般的棕黑色浆液。 　　魔树人没有痛觉神经，也不懂何为恐惧，顶着石弹轰击继续前行，直到迫近树人守卫们60尺内才集体激发“神话之力”，引导出的负能量，汇聚成一片晦暗的浪潮，转瞬间就将缠绕周身的活化蔓藤尽数杀死，强壮的像树卫士也遭到负能量侵蚀，枝叶凋零，被抽干水分的树皮大片大片枯萎剥落。 　　与此同时，隶属于邪恶植物阵营的魔树人，自身则受到负能量治疗，身上的伤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恶心的怪物，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置身于石柱阵中央的灰老爷，怒吼着挥动枝条，周身瞬间爆发出一片灼目的光辉，以“神话之力”引导正能量。 第2931章 古树与巫妖 　　银色浪涛席卷之处，先前受到负能量侵蚀的善良植物全都恢复活力，而受到正能量冲击的魔树人则遭受重创，浑身燃起银色烈焰，仓皇远离伊尔明苏尔古树，频频引导负能量，扑灭身上的神圣火焰。 　　甘提亚斯魔树看到这情景，深藏在树洞中的双眸闪出怒色，连续激发“神话之力”，树洞随之发出猩红光辉。 　　正如伊尔明苏尔古树的树洞通往“妖精荒野”，其宿敌甘提亚斯魔树的树洞则是一道通往“无底深渊”的大门，魔树可以花费神话之力开启“深渊之门”，把恶魔呼唤出来并加以驱使。 　　率先飞出树洞的是四只长着秃鹫脑袋和漆黑双翼的弗洛魔，接着是一对张牙舞爪的狩魔蛛，最后钻出树洞的竟然是一条六臂蛇魔。 　　六臂蛇魔在塔纳厘恶魔族群当中所处的阶位，仅低于巴洛炎魔。 　　这怪物腰部以下酷似巨蟒，腰部以上则是妖娆的女性胴体，六条手臂分别握持一柄雪亮弯刀，美艳的脸庞与性感的红唇，挂着残忍的笑容。 　　甘提亚斯魔树总共花费了三道“神话之力”，呼唤来七只恶魔，命令他们协助魔树人卫队围攻伊尔明苏尔古树。 　　“污秽的恶魔，休想靠近我！” 　　灰老爷似乎早就预料到甘提亚斯魔树会呼唤恶魔充当帮凶，立刻启动提前设下的“圣居”，古树扎根之处，遍地涌现金色光辉，将周遭石柱照得闪闪发光。 　　经过多次扩展超魔的5环神术“圣居”，将巨石阵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在“反邪恶法阵”当中，一切不死生物与来自异界的邪魔都无法闯入这片神圣的禁区。 　　此外，负能量效果在“圣居”范围内受到压制，正能量效果则受到强化。 　　除了上述基本功能，“圣居”还可以额外挂载法术效果，就好比缩水版的“迷锁结界”。 　　灰老爷很清楚自己的敌人有何弱点，故而早在设置“圣居”的时候就附加了升阶至8环的“昼明术”，使得“圣居”覆盖的区域直接处于强光辐射之下，亮如白昼！ 　　甘提亚斯魔树及其魔树人子嗣天性畏惧光照，所以特地等到太阳落山以后才对石柱镇发起突袭，此刻受到强光辐射，立刻浑身冒烟，行动也变得蹒跚迟缓，显得痛苦不堪。 　　至于那群被甘提亚斯魔树呼唤来充当打手的恶魔，也都受到“圣居”的压制，无法靠近伊尔明苏尔古树，围着巨石阵兜圈子，急于寻找突破口。 　　然而恶魔们已经没有时间行使甘提亚斯魔树交代下来的使命，无数魔力凝聚而成的银色丝线交织成一面大网，当头罩落下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强行逐回无底深渊。 　　被“放逐术”送回深渊前的最后一瞥，恶魔们看到一尊坚冰巨像大步走来，体型比甘提亚斯魔树更壮观，浑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气，使得战场上的气温直线下降。 　　“灰老爷，我来帮您对付那株魔树。” 　　冰垒巨像口中传来年轻法师的声音，坚冰构造的大手随意一挥，白茫茫的雾气喷薄而出，将石柱背后躲避光照的两只魔树人淹没，使他们深陷冻雾无法脱身，走过去一手一个，提了起来，发力一捏，掌心咔嚓作响，强壮的魔树人被他生生碾碎。 　　乔安操控冰垒巨像止步转身，面朝甘提亚斯魔树摊开双掌，破碎的木屑混合血浆般的黑色液体，从巨像的指缝间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这一具有强烈挑衅意味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甘提亚斯魔树，由树洞深处发出暴虐的咆哮，周围空间仿佛也被魔树的怒火扭曲，迅速变得一片漆黑。 　　刹那间，整个石柱镇乃至外围阵地都被甘提亚斯魔树张开的“永夜结界”遮蔽起来，仿佛坠入深海，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就连“圣居”结附的“昼明术”也受到压制，无法提供丝毫照明。 　　…… 　　与石柱镇相距两千里之遥，位于南方亚尔夫丛林深处的波瓦坦村，也生长着一株被当地人奉若先知的伊尔明苏尔古树。 　　寂静的林间，古树“老白”正在施展“探知术”，以波平浪静的池塘作为法器，观察水面映出的景象。 　　池水如同一面镜子，探知视角锁定在石柱镇的巨石阵中，身为三株古树中的兄长，老白这一整天都在关注镇子内外的战斗。 　　当甘提亚斯魔树闯进灰老爷栖身的巨石阵，张开“永夜结界”，将整个战场拖入黑暗，池面也变得一团漆黑，无法看清战场上的情形，老白也禁不住焦虑起来，便打算施展“神话传送”，前往石柱镇帮灰老爷对抗强敌。 　　事实上，早在石柱镇战役打响之前，三株神话古树就通过传讯魔法做出了约定，一旦甘提亚斯魔树亲自出手，老白和绿婆婆就传送到石柱镇参战，与灰老爷联手施展“常春结界”，即可反制“永夜结界”。 　　单凭灰老爷的力量，绝对敌不过甘提亚斯魔树。 　　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联手，堪与甘提亚斯魔树匹敌。 　　三兄妹一起出手，击败甘提亚斯魔树不成问题，甚至有机会彻底消灭这个宿敌。 　　然而甘提亚斯魔树也不是独来独往，背后还有“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这位邪神当靠山。 　　如果“毁木者”亲自下场，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联合起来也敌不过这位前任深渊领主。 　　老白当然知道此行的风险，但是自家兄弟身处险境，总不能冷眼旁观，明知道前途凶险，也只能拼命一搏了。 　　“老先知，请留步！” 　　身后林间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老白缓缓转身，扬起长眉般的枝条，树干上的面庞难掩诧异。 　　他在林中设置了“魔法警报”，周围还有许多活化植物担任警卫，竟然没有觉察到外人闯了进来，由此可见，对方的实力恐怕要比自己强出一大截。 　　林间走来的陌生人，身穿紫色皮革长袍，瘦高的身材像是一位成年男子，然而阴柔的嗓音却听不出性别，压低的兜帽遮挡着面庞，周身散发出令老白很不舒服的负能量气息。 　　此人不是死灵法师，就是不死生物！ 第2932章 古树与巫妖（Ⅱ） 　　神话古树警惕地审视这位不速之客，做好迎战强敌的准备。 　　“老先知，请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神秘紫袍人语调柔和，在古树对面停下脚步，抚胸鞠躬，显得很有礼貌。 　　“唔……年轻人，方便透露一下你的身份吗？”老白慎重地问。 　　“我叫萨麦尔，来自幽暗地域。” 　　紫袍人反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皮包骨头、宛若骷髅的面庞，环绕口腔生有六条长约五尺的紫色触须，原本附着在脸上和触须上的黏液早已枯涸，变成一层微微泛光的琥珀状结晶体，使他的头颅看上去就像风干的章鱼。 　　老白活了上万年，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然而目睹紫袍人这副诡异的尊容，还是禁不住惊讶的枝条颤抖，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 　　“你是……夺心魔转化而成的巫妖？”老白试探着问。 　　紫袍怪人坦然点头：“在我的故乡厄底斯，人们称我为夺心巫妖。” 　　“唔……巫妖啊，我猜你在故乡肯定不受同胞们的欢迎。” 　　“说的就是啊，老先知。”夺心巫妖萨麦尔叹了口气，似乎被老白这话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心事，“正是因为在故乡受到歧视，我才被迫离开地底世界，自我流放。” 　　“无论夺心魔还是巫妖，其实都不适合在阳光下行走，更何况是两者兼之。” 　　“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我渐渐习惯了地表世界的环境，还很幸运的结交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老先知，实不相瞒，我今天冒昧来访，就是受一位朋友委托，劝阻您不要贸然前往石柱镇。” 　　“噢？你那位朋友，该不会是征服教团的成员吧？”老白警惕地问。 　　夺心巫妖轻轻摇头，枯槁狰狞的脸庞浮现一抹笑容……尽管没有恶意，却堪称世间最恐怖阴森的笑脸。 　　“老先知，我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朋友，绝非您的敌人，更不是什么邪教徒，恰恰相反，他让我来阻止您去石柱镇，是不想看着您往火坑里跳。” 　　“巫妖，多谢你的好意，然而我兄弟的生命正面临威胁，我怎能置之不理。” 　　老白叹息道。 　　“老先知，您不去石柱镇，您的兄弟反而更安全，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位强力的帮手，可您要是去了，坦率地讲，反而会给人家拖后腿。” 　　老白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说的强力帮手，是指那个夺取了冰垒巨像的小法师？” 　　“维达博士是我那位教授朋友的学生，不过据教授先生自己说，维达博士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老师，单挑甘提亚斯魔树十拿九稳。”萨麦尔干咳两声，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咳咳……可要是维达博士不得不分心保护同伴，结果就很难说了。” 　　老白皱眉沉吟数秒，缓缓开口：“我早就知道乔安那孩子潜力巨大，也不怀疑他能对抗甘提亚斯魔树，可要是邪神铎兰·特雷西斯也加入战斗，事情就麻烦了。” 　　“老先知，正因为还有一个邪神在暗中窥伺，您更不能去石柱镇，否则恰好落入‘毁木者’精心布设的陷阱，您和您的兄弟姐妹都将成为铎兰·特雷西斯谋求封神的祭品。” 　　萨麦尔正色告诫神话古树：“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最坏的局面，我才特地赶来劝您留步。” 　　“我不去石柱镇，还有谁能阻止这场灾难？”老白反问，“巫妖，你会帮忙吗？” 　　“如有必要，我和我的朋友都会暗中出手干涉，其实很大概率轮不着我们出手，维达博士和远东那位皇帝陛下，已经制定好应对邪神特雷西斯的万全之策，这个世界上恐怕还不存在他们两人连手都搞不定的麻烦，老先知，您就尽管放心吧！”灵吸巫妖笑着说。 　　“唔……就连远东的皇帝陛下也会介入这场战争吗？”老白满是树纹的脸庞稍有舒展，“那倒是不用我操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巫妖啊，你和你的朋友卷入这场冲突，又是为了什么呢？” 　　“哈哈……老先知，如果我说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您老人家多半不信，那我只能承认自己是闲得无聊，找些事情消遣取乐。” 　　夺心巫妖抬起枯骨嶙峋的手掌，轻抚触须，灵魂之火在凹陷的眼窝里泛起微光，仿佛若有所思。 　　“老先知，您已经活了无数个年头，积累了无穷的经验与智慧，想必能够理解不死一族的苦衷，对我们这些感官麻木不仁、丧失了生命热情的行尸走肉而言，只有通过不断的自讨麻烦，才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价值，否则还不如躺在坟墓里一直睡到世界末日，可是那样一来，死与不死，也就无甚区别了。” 　　“唔……巫妖啊，可惜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富有智慧，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烦恼，却无法帮你摆脱烦恼，只能祝愿你早日找到解脱之路。” 　　“老先知，多谢您的鼓励和祝福，后会有期。” 　　夺心巫妖萨麦尔，向神话古树深鞠一躬，随即便消失在传送阵中。 　　…… 　　极地霜林镇，第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扎根的林间，玫瑰花田灿烂如火。 　　身着黑袍的法师先生，沿着花田小径悠闲散步，魔宫玫瑰纷纷飞起，如同一群火红的蝴蝶围绕他翩然起舞。 　　莫里亚蒂教授停下脚步，伸出右手，拈起一枝主动落在自己指尖的魔宫玫瑰，凑到鼻端轻嗅花香，英俊的面庞浮现一抹陶醉的神态。 　　“巫妖！别碰我的玫瑰！” 　　身后古树枝头，传来小女孩气恼的叫嚷。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理睬她的呵斥，依旧拈起玫瑰，淡然回答：“这些花都是我的学生乔安·维达种在这里的，可不是您的玫瑰。” 　　“你怎么知道花是谁种的？” 　　“闻一下就知道了。” 　　“胡扯！” 　　身着翠绿衣裙的小女孩，宛如美丽的树精，坐在树杈上愤怒地鼓起脸颊。 　　“好吧，不开玩笑了，其实是玫瑰们的母巢意志告诉我的，不信你自己问她们。” 　　莫里亚蒂教授转回身来，将手中那支魔宫玫瑰抛向神话古树精魂幻化的小女孩。 第2933章 巨像与魔树 　　绿衣女孩挥手拍开飞到跟前的魔宫玫瑰，悻悻地从树杈上跳了下来。 　　“花是乔安那小子当初种下的不假，然而三年来都是我在照料啊！哼，这群可恶的玫瑰，都是养不熟的小妖精！” 　　“尊敬的夫人，我能理解您的郁闷心情，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刚才我提出的那个建议，您和法拉女士考虑的怎么样了？” 　　“法拉和冥河神殿的高层商量过了，还施展‘通神术’向冥府女神请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照你说的试试看，如果搞不定，我和法拉、赫琳、海吉拉特、阿曼达，再加上盖娜、希尔德、沙伦和克拉克那个傻大个儿，就集体传送到石柱镇去拯救我那倒霉的兄弟！” 　　“这样最好不过。”莫里亚蒂教授释然一笑，“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先等等！”绿婆婆抬手拦住他，“我还有两个问题！” 　　“夫人请讲，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少废话！你这个鬼祟的巫妖，看起来可真不像乔安那种纯良少年的老师，说了半天，没一句实在话！” 　　“夫人，您这就是冤枉我了。”莫里亚蒂教授委屈的耸肩摊手，“我劝您别去石柱镇，免得落入邪神特雷西斯的陷阱，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啊！” 　　“那么我来问你，为什么你敢断定我兄弟没有危险？要是因为你作梗，致使我们没有及时援救石柱镇，害我兄弟遭了甘提亚斯魔树与特雷西斯的毒手，你也是帮凶！”绿婆婆嗓音尖锐。 　　“我敢担保没问题，一是因为乔安此刻就在石柱镇，二来是因为远东皇帝罗兰陛下也在关注石柱镇的局势，有他们两位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莫里亚蒂教授不动声色地反问。 　　“乔安那小子的确很厉害，远东皇帝罗兰·寇拉斯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然而他们两个再强，难道会比我们伊尔明苏尔三兄妹、传奇女巫法拉以及冥河神殿的众多准传奇精英加起来更强？” 　　绿婆婆大声质问。 　　莫里亚蒂教授礼节性地考虑了数秒，过后诚实地回答：“尊敬的夫人，这不是更强的问题，而是比你们强得多。” 　　“你……可恶的巫妖！气死我啦！” 　　过了好一会儿，绿婆婆才勉强克制住怒火，没好气地说：“下一个问题，是冥府那位女士托我问你的，你这个奸诈的巫妖，不知道用什么卑鄙手段获得了神话力量，竟然能够保留肉身，实在是很罕见！赫尔女士看穿了你的野心，让我问你是不是在谋求封神？”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 　　莫里亚蒂教授揉搓脸颊，微微苦笑。 　　“少来这套！奸诈的巫妖，我就直说吧，如果你愿意协助冥河女巫对抗邪神宙克斯克尔以及崇拜这邪神的安格尔波达一党，帮冥河神殿夺回‘寒冬之戒’，赫尔女士将会在你的成神之路上提供帮助。”绿婆婆正色强调，“来自真神的恩典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分，你可不要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啊！” 　　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容，思索过后慎重回答：“夫人，坦率地讲，我的确对成为真神颇感兴趣，然而我现在连半神都不是，盘算这些还太早了点儿，况且我也不想成为任何神祇——包括可敬的冥府女神——的仆从，烦劳您把我的答复转告赫尔女士，告辞了。” 　　话音还在空中回荡，教授先生已经融入传送光辉，悄然消失。 　　…… 　　“小法师，当心！” 　　“永夜结界”降临的同一时间，乔安耳畔传来灰老爷急切的警告。 　　乔安与冰垒巨像融合后，就改为通过巨像的“魔导探测仪”观察外界环境。 　　这种用来替代生物感官的装置，工作原理类似蝙蝠的回波定位再加上热成像，不需要借助光源即可探测到周边700尺内的风吹草动，进而根据回波和热辐射生成一组图像，细节和色彩诚然不如人眼观察到的图景清晰生动，好处是在“永夜结界”笼罩的黑暗环境里，该装置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根据魔导探测仪提供的信息，乔安看到对面千尺之外，甘提亚斯魔树正在黑暗掩护下施展9环法术“流星爆”，试图召唤陨石轰炸自己和灰老爷。 　　必须承认，这种做法最大限度回避了“流星爆”先声夺人的缺陷。 　　周边8里都被“永夜结界”覆盖，陨石摩擦空气发出的火光也被黑暗压制，无迹可寻，而陨石轰炸的目标——冰垒巨像和伊尔明苏尔古树——又都是庞大笨重的超巨型生物，待到发觉头顶落下陨星，多半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甘提亚斯魔树这一招算计的很精，却没料到自己的对手表面看来是一尊智力低下的笨拙巨像，实则思维中枢已经被一位天才法师取代。 　　乔安辨识出甘提亚斯魔树施法企图的第一时间便抽取神话之力，施展“高等神话反制”，强行接管千尺高空刚刚成型的四颗流星，转而砸向甘提亚斯魔树以及簇拥在它周围的那群魔树人。 　　甘提亚斯魔树觉察到情况不妙，挪动脚步，试图躲避法术反噬，无奈体型太过庞大，匆忙间又顾不得提醒身旁子嗣，猝不及防的魔树人被自己的母亲撞得人仰马翻，顿时乱作一团。 　　“想跑？没那么容易！” 　　乔安暗自冷笑，配合冰垒巨像自带的“神话瞬发”，巨大的手掌隔空按向正急于闪避的甘提亚斯魔树，在其脚下施放“瞬发扩展冻雾术”，在树根与地面之间，创造出一层光滑的冰膜，效果如同“油腻术”。 　　甘提亚斯魔树的敏捷属性只有8点，冷不防踏上滑溜溜的冰膜，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两名倒霉的魔树人，恰巧站在甘提亚斯魔树背后，当场被倒下的巨树砸了个结实，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身躯劈啪作响，四分五裂。 　　就在一团混乱的关头，四颗陨石划过夜幕，相继坠落下来。 第2934章 巨像与魔树（Ⅱ） 　　按照法术规则，“流星爆”生成的四颗陨石，落点不能重合。 　　换言之，一个人再怎么倒霉，通常也只会被一颗陨石击中，最多遭受20能级冲击伤害，外加20能级火焰伤害。 　　这种程度的破坏力，对拥有36级生命力，体质属性高达40点，并且天生具有10能级火系抗性的甘提亚斯魔树而言，还不足以造成重伤。 　　然而甘提亚斯魔树倒霉就倒霉在庞大的体型上，树干高达150尺，茂盛的树冠直径超过300尺，占据空间远远超出陨石的轰击范围，再加上乔安精心计算，操控四颗陨石自上而下分别坠落在甘提亚斯魔树的树冠、树干上部、树干下部以及根须虬结的腿部，彼此的爆炸区域紧密相邻却不重合。 　　经过这番精密操作，乔安在不违背法术规则的前提下对甘提亚斯魔树造成了最大限度的杀伤。 　　四颗陨星同时砸在身上，合计造成的伤害高达160能级，健壮的甘提亚斯魔树也吃不消，枝干碎裂，浑身燃起熊熊烈焰，如同一枝巨大的火炬。 　　至于甘提亚斯魔树周围的魔树人，都被乔安以“冻雾术”困住，仿佛陷入泥淖，只能眼睁睁看着陨石砸在自己身上，四声震撼天地的轰鸣过后，都成了破碎的干柴，为烈火增添了燃料。 　　甘提亚斯魔树受到重创，还挣扎着爬了起来，晃动浑身枝条，抖落碎石与火苗，激发神话之力引导负能量，治疗自身的伤势。 　　这株魔树与伊尔明苏尔古树一样拥有特殊能力“神话导能”，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可以引导出25能级负能量，治疗自身以及周边120尺内邪恶植物，同时还能杀伤非邪恶植物，比伊尔明苏尔古树的“神话导能”，还要高出5个能级。 　　乔安看出魔树的企图，当然不能给它机会从容疗伤，便配合神话大法师的独门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开启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将豁免名单中的“冰系魔法与超自然能力”，替换成“光耀”属性——也就是正能量属性。 　　甘提亚斯魔树刚刚引导出的负能量，立刻受到“神话反魔场”压制。 　　不仅于此，“永夜结界”与“神话反魔场”重合的区域也受到压制。 　　冰垒巨像周边700尺内，黑暗退散，原本受到“永夜结界”屏蔽的“圣居”属于标准的正能量魔法，此刻重现光辉，把战场照得通亮。 　　甘提亚斯魔树身处“神话反魔场”中，无法自行疗伤，更郁闷的是受到“圣居”结附的“昼明术”照耀，身上即将熄灭的火苗像是被泼了一桶燃油，轰的一声窜了起来，烧得比刚才更加猛烈！ 　　震惊与狂怒占据了这株神话魔树的意识，在“神话反魔场”的限制下，连施法传送都办不到，无论寄望于反败为胜，还是逃跑保命，都绕不过对面那尊冰垒巨像。 　　然而在“神话反魔场”的辐射区域内，唯有正能量和光系法术不受压制，甘提亚斯魔树的精魂来自一位神话吸血鬼领主，怎么可能擅长光系或者正能量法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忍受光照造成的痛苦，挪动沉重的脚步冲向冰垒巨像，试图通过肉搏击倒对手。 　　然而这自不量力的妄想，立刻就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甘提亚斯魔树甚至都没有机会碰触到冰垒巨像，就被一只金色巨掌拦住。 　　巨掌长约百尺，宽约五十尺，仿佛融熔的黄金铸造而成，散发出令甘提亚斯魔树苦不堪言的炽烈光辉，伴随灼热的气流迎面猛击过来，将它轰得倒飞出去，重重跌倒。 　　在融合冰垒巨像的状态下，乔安不便取用施法素材，好在超魔技艺“自动选材”可以帮他排除这个小小的障碍，自动消耗一颗红宝石，成功发动7环法术“阳炎掌”。 　　这只巨掌的尺寸与施法者的体型——对乔安当前的形态而言，就是冰垒巨像——相仿，攻击自带“光耀”属性，不受“神话反魔场”妨碍，对甘提亚斯魔树这类畏光生物翻倍，并且在施法者自身力量的基础上，额外提升14点力量属性。 　　算上“阳炎掌”的强化，冰垒巨像的力量暴增至72点，再算上属性相克伤害翻倍，乔安刚才随意挥出一掌就对甘提亚斯魔树造成将近30能级的杀伤！ 　　趁着魔树被击倒在地，一时间无力起身，乔安遥控阳炎巨掌探了过去，牢牢抓住魔树身上最粗大的一根枝杈，发力一扭，咔嚓一声齐根折断，反手将尖锐的断茬捅进树洞，一插到底！ 　　紧接着，乔安放开树杈，遥控金色巨掌握成拳头，照准深深刺入树洞的粗大树杈猛砸下去。 　　砰！砰！砰！ 　　乔安连挥三拳，如同打木桩一般，树杈尖锐的末段硬生生将甘提亚斯魔树凿穿，透过树干，深深钉入地面。 　　甘提亚斯魔树如同一只心脏被白桦木桩钉穿的吸血鬼，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 　　乔安再次遥控“阳炎掌”猛拍下去，轰鸣声中，破碎的黑色枝叶满天飞扬。 　　照这个势头打下去，甘提亚斯魔树顶多再挨上三四掌，就得被当场击毙。 　　就在这时，乔安忽然收到“预警术”发来的提示，威胁正由空中极速迫近！ 　　“甘提亚斯魔树的主子，终于亲自下场了吗？” 　　收到预警的同一时间，乔安果断中止殴打甘提亚斯魔树，激发经过19号卢恩符文Ehwaz改良、自带瞬发效果的“神话加速术”，提升8点敏捷属性，移动速度加倍，驾驭冰垒巨像以一种与其庞大体型反差强烈的灵巧步伐，极速退出百尺之外。 　　就在下一刹那，一柄大如城门漆黑厚实的巨斧从天而降，重重劈在乔安刚才立足的地方，地面沿着斧刃向两侧纵裂，轰鸣的震波经由沟壑一直传导至乔安脚下，几乎将冰垒巨像掀翻。 　　幸亏乔安及时加持了“神话加速术”，把冰垒巨像的敏捷属性提升至20点，平衡性也随着敏捷属性的提升显著增强，受到来自地表的强劲冲击，身躯摇晃了两下就稳住重心。 　　与此同时，“神之泪”发出的提示也已经传入他的脑海。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半神）！ 第2935章 邪神降临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半神）！ 　　…… 　　若有实质的超自然龙威，从空中扩散过来。 　　乔安抬头望天，只见一头绿色巨龙展开双翼，正在缓缓下降，猩红幽邃的眼眸，给乔安的第一印象并非恐怖，而是一种莫可名状的违和感。 　　就算乔安事先不知道这头绿龙的魂灵已经被前任深渊领主“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吞噬，只是看到对方面具一般呆板僵硬的神情，也会下意识断定这怪物的本质绝不是绿龙！ 　　无论人类、恶龙还是渺小的蝼蚁，尘世众生的族类、智能水平、思维方式乃至善恶标准都不尽相同，很多时候难以相互交流，但是在表达情绪的方式上往往有共通之处。 　　一个人不需要懂得龙族语言，也能看出一头巨龙是高兴抑或发怒。 　　一条被弃置在沙滩上的鱼，不会开口求救，也不会哭泣，但是路过的人看到鱼儿拼命拍打尾巴，扭动挣扎，还是可以感受到它的痛苦以及对回归大海的渴望。 　　这就是世间众生最基本的共情机能。 　　然而空中那头邪气凛然的红眼绿龙，不知是不屑，还是不能，从它身上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乔安多年前曾在“牧虫人”伊达尔身上见识过这种没有丝毫人味儿的气质，邪神特雷西斯与“牧虫人”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怕是感受力再迟钝的人，只要远远看它一眼，就会意识到这怪物绝对是世间众生的大敌！ 　　勉强克制住强烈的嫌恶感，乔安趁着特雷西斯尚未降落下来，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邪神的底细。 　　…… 　　侦查目标：巨型古代绿龙前深渊领主枯萎者10（塔纳厘恶魔，风系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30级 　　神话阶位：10阶 　　属性：力量70，敏捷40，体质50，智力31，感知33，魅力46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水中呼吸，免疫即死疾病毒素诅咒心灵效果属性损伤电击酸蚀，寒冷火焰音波抗性7能级；再生3能级（火焰抑制），减伤5能级传奇善良武器，法术抗力42；精通超魔（-1环）；10阶神话之力，霸者之证，神话法力+10，神力之源，神话祈祷，高等神话喷吐；3000尺神话龙威，130尺神话导能；160尺酸雾龙息（+高等神话喷吐），召唤恶魔；法术（施法等级40，神话法力+10），传奇充能，传奇魔力池（460能级天；传奇魔法等效14环），其它（未探明） 　　…… 　　侦查结果令乔安深感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征服教团的教宗，一位堂堂的半神，“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的生命等级才30级，比甘提亚斯魔树还低6级？ 　　这……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乔安连忙加持“真知术”，仔细观察那头正在盘旋着陆的红眼绿龙，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如果把铎兰·特雷西斯视为深渊领主，那么这个生命等级的确是低了点，可要是把他当成一头绿龙的话，寻常古代绿龙的生命等级也就在30级左右而已，相比之下，特雷西斯的生命等级并不特殊。 　　那么当“毁木者”与绿龙融合过后，究竟是按照绿龙的肉身计算生命等级，还是应该按照前任深渊领主的魂灵计算生命等级呢？ 　　既然“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显示，“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只有30个生命等级，由此逆推回去，不难得出上述问题的正确答案——当一个生物的身躯被恶魔占据，宿主的生命等级维持不变。 　　这么解释虽然有点牵强，至少说得过去。 　　活得久不等于实力强，反之也一样。 　　从侦察情报来看，特雷西斯除了生命等级这一项有点拉胯，其他的数据都强到爆炸，绝对是乔安至今为止遇见的最强对手，甚至超过夺取神器“寒冬之戒”之前的“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实力倒也配得上半神位格。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乔安操控冰垒巨像，迎着邪神化身的绿龙大步走去，手臂一挥，金灿灿的“阳炎掌”攥成拳头，呼啸着轰了过去。 　　特雷西斯垂下狰狞的头颅，猩红眼眸漠然望向冰垒巨像，龙爪一抬，那柄深深嵌入沟壑的黑色巨斧受其遥控，陡然腾空飞起，斩向金色拳头。 　　咚！ 　　黑斧斩击阳炎掌，雷霆轰鸣在夜空中回荡，浓稠的酸液脱离斧刃，雨点般洒落下来，在地面腐蚀出无数细小的坑洞，飘起缕缕酸涩的烟雾。 　　尽管肉身已经融入坚冰构造的巨像，此刻乔安还是禁不住有种头冒冷汗的感觉。 　　冰垒巨像加上“阳炎掌”，纯粹就力量而言并不比“毁木者”与黑斧的组合逊色，然而“阳炎掌”毕竟只是7环法术塑造出的武器，强度比神器级别的黑斧相差甚远，支撑不到三秒，金色拳头就被黑斧劈碎。 　　“阳炎掌”被生生砍爆，乔安也连带受到反噬，强烈的头疼使他陷入晕眩。 　　砰！ 　　红眼绿龙双足落地，抽取30度魔力，挥手释放“传奇驱散术”，一片绿色光幕宛如潮水奔涌，将冰垒巨像的“神话反魔场”冲刷的不见踪影。 　　紧接着，特雷西斯以龙语念诵咒文，施展“进阶凋死术”轰击冰垒巨像。 　　这个传奇魔法对植物和水生物杀伤翻倍，冰塑的巨像，含水量高达99%以上，也免不了被克制，瞬间遭到60能级黯蚀伤害，脱水的躯体急剧缩小。 　　乔安强忍着法术反噬带来的精神痛苦，朝自己身上拍下一发“极效寒冰锥”，冰垒巨像吸收寒气，破损的身躯自动修复。 　　然而“毁木者”可不会看着他修复巨像，瞳孔微微收缩，不动声色间瞬发8环“焚云术”，将冰垒巨像笼罩在翻腾涌动的火红云团当中。 　　冰火相克，伤害倍增。 　　乔安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炉膛，周身水汽弥漫，嗤嗤作响，坚冰装甲在高温下溶解碎裂，层层剥落。 第2936章 邪神降临（Ⅱ） 　　总是这么被动挨打可不行，乔安猛一跺脚，巨像浑身孔窍喷射寒流，大步冲出火海，奋起一拳轰向特雷西斯。 　　可惜冰垒巨像先天不足，算上“神话加速术”的强化，敏捷属性也只有20点，只相当于对面那位邪神的一半。 　　乔安倾尽全力的一拳，被特雷西斯轻松避开，顺势挥动龙翼将冰垒巨像扫倒。 　　乔安还没来得及操控冰垒巨像起身，那柄神器黑斧已经响应主人的呼唤横飞过来，唰的一下，干脆利落地斩落巨像头颅！ 　　冰垒巨像被砍掉脑袋并不致命，然而被斩首的同时，安装在头部的魔导探测器也遭到破坏。 　　乔安无法感应到外界的情况，继续保持巨像形态反而会大大限制自身的战斗力，赶紧解除“构装合体术”，脱离残破的冰垒巨像，变成更为小巧灵活的“高等蜂人”形态，振翅腾空而起。 　　失去头颅的冰垒巨像，在“毁木者”眼中已经等同于一堆垃圾，不屑继续追杀，转身走到甘提亚斯魔树跟前，拔出插在树洞中的那根木桩。 　　甘提亚斯魔树恢复自由，艰难扭动笨重的身躯，试图爬起来。 　　这时地面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荆棘灌木，仿佛一座带刺的囚笼，将魔树连同特雷西斯一并束缚起来。 　　红眼绿龙置身于“棘墙术”的包围下，扭头望向施法干扰自己的伊尔明苏尔古树，眼中闪出一抹杀意。 　　空中那柄流淌酸夜的黑斧，响应主人发出的精神指令，倏然飞向灰老爷，斩断层层蔓藤阻隔，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斧刃最终深深嵌入树干，疯狂抽取这株神话古树的生命力。 　　特雷西斯撑开龙翼，一圈晦暗的负能量冲击波以自身为中心向外扩散，转瞬间便将四周的荆棘尽数杀死，一片片枯萎凋零。 　　神器黑斧从伊尔明苏尔古树身上吸取的生命力汇入“毁木者”体内，使这邪神浑身每一枚龙鳞都透出翡翠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灰老爷被黑斧劈裂的伤口却浮现枯萎病变的黑斑，并且迅速向伤口四周蔓延，原本翠绿的枝叶相继凋零褪色，显示出急剧衰亡的征兆。 　　“Linta！” 　　乔安默念咒文启动“神话时间静止”，除了，除了自己，还指定“灰老爷”可以在时停期间自由行动，施法疗伤。 　　甘提亚斯魔树以一双充当双臂的树杈支撑地面，正试图站起身来，在乔安启动“神话时间静止”之后，便保持这一姿态陷入静滞。 　　然而特雷西斯却没有被定住，身上迸发出的金色光辉令乔安心头一凛！ 　　那分明是9环“高等触发术”！ 　　这邪神竟然把“时停”设为触发条件，一旦外界有人施展时停魔法，“高等触发术”就会自行启动，连锁激活另一个能够对抗时停的法术。 　　“高等触发术”只能连锁0～9环魔法，那么传奇以下，有什么法术能够对抗“时间静止”？ 　　答案显而易见，只有时停可以对抗时停。 　　在乔安施展“神话时间静止”的同一时间，特雷西斯也发动了“时间静止”，双方又回到了同一条时间线上。 　　红眼绿龙扭转身躯，冷冷望向伊尔明苏尔古树与年轻的黑袍法师，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深深吸气，突然自喉咙深处喷出一道棕色浓雾。 　　众所周知，绿龙擅长喷吐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雾，算上“高等神话龙息”的强化效果，特雷西斯喷出的这道龙息不光威力奇大，更恐怖之处在于毒雾还能在空中滞留一段时间，持续造成杀伤。 　　“小法师，让我来！” 　　乔安刚要施法反制龙息，脑海中就响起灰老爷发来的精神感应。 　　危急关头，他选择信赖这位老人家，不去理会滚滚涌来的龙息，争分夺秒开启“神话辐射”，加持“奥术浪涌”，准备施法反击。 　　灰老爷没有让年轻的法师失望，挥舞枝条瞬发“风墙术”，营造出一圈环绕自己和乔安呼啸盘旋的大气障壁，吹散剧毒龙息。 　　“Ambar！” 　　咏出象征“毁灭”的咒语，乔安指向特雷西斯，指尖迸发出一道绿色光束。 　　“毁木者”面具般的脸庞终于浮现一抹悸动，瞬发“疫病虫群”，数以万计的蝗虫凭空涌现，环绕它嗡嗡飞舞，形成一圈浮动的帷幕。 　　利用虫群阻挡“解离术”这样的射线魔法，思路是正确的，然而特雷西斯的视线被风墙和自己喷出的毒雾遮挡，没能及时准确地辨识出乔安都为“解离术”附加了哪些超魔特效。 　　事实上，乔安早就预料到特雷西斯有可能召唤虫群阻挡解离射线，故而除了“神话辐射”自带的“法术增远”和“法术极效”，还特地为“解离术”附加了一个专门破解虫群的超魔技艺——“射线贯通”！ 　　绿色光束冲破飞蝗重重阻隔，正中特雷西斯胸口，很幸运的穿透这邪神高到可怕的强韧抗性，在胸膛中央洞穿一个大窟窿，顿时血如泉涌！ 　　“极效解离术”的杀伤力高达80能级，特雷西斯挨上一发也有些吃不消，突然抬手召回嵌在灰老爷身上的黑斧，转而砍在甘提亚斯魔树身上，抽取魔树的生命力为自身疗伤，顺带打断时停状态。 　　从乔安启动“神话时间静止”开始，在这条时间线上只有他和灰老爷以及特雷西斯继续战斗，外部世界则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 　　此刻特雷西斯主动攻击陷入时停的甘提亚斯魔树，两条时间线收束重合，甘提亚斯魔树刚恢复行动就重启“永夜结界”，战场再次陷入浓深的黑暗。 　　乔安的“高阶异眼圣印”自带“真知术”，在“永夜结界”中仍然可以正常视物，然而考虑到灰老爷的处境，连忙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按住树干，与灰老爷建立起共享感官的“神话链接”。 　　同一时间，特雷西斯也在黑暗帷幕的掩护下争分夺秒施展传奇魔法“群体召龙术”，竟然一口气召唤出10头成年红龙，将乔安和灰老爷团团围住。 第2937章 时停之平方 　　成群的恶龙振翅咆哮，张开血盆大口，深深吸气，即将集体喷吐烈焰龙息！ 　　看到这一幕，乔安不由头皮发麻。 　　他自己倒是有办法逃避龙息，然而行动迟缓的灰老爷可躲不开群龙围攻。 　　伊尔明苏尔古树如同大多数超自然植物，天生畏惧火焰，灰老爷倘若被十头成年红龙同时喷到，那就死定了！ 　　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乔安也不得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打出一张“王牌”，破解当前的困境。 　　“正好借这个机会，测试一下新战术！” 　　闪念之间，乔安抽取“神话之力”，再次瞬发“神话时间静止”。 　　空中那群红龙，口鼻已经溢出浓烟，下一秒就能喷出龙息，却被时停效果定格在了这一刻。 　　对面不远处，甘提亚斯魔树也陷入静滞，“毁木者”特雷西斯则周身迸发金色光辉，与乔安同步开启时停，追踪年轻的法师跳跃到另一条时间线上。 　　特雷西斯之前已经用过一次“高等触发术”连锁“时间静止”，通常情况下，这种触发机制是一次性的，除非事后特雷西斯花上10分钟时间再次为自身加持“高等触发术”和“时间静止”，否则就无法用同样的手段对抗乔安的“神话时间静止”。 　　然而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特雷西斯显然没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加持“高等触发术”，为何还能再次使出这一招？ 　　这诚然不同寻常，却没有令乔安感到意外。 　　对于一位半神，特别是拥有传奇施法能力的半神，有太多办法可以打破常规的施法原则，否则还算什么半神？ 　　在这场以“时间线”为赛道的追逐中，如果特雷西斯在起步阶段就被甩开，乔安反而觉得不可思议，大失所望。 　　同步到乔安开启的那条时间线过后，特雷西斯抬手召唤黑斧，做出遥控黑斧攻击的姿态。 　　“预警戒指”发出强烈的精神警报，预示“毁木者”接下来的攻势将会锁定在乔安身上，很大概率是打算遥控黑斧砍向他的脑袋。 　　“Linta！” 　　抢在黑斧飞过来之前，乔安咏出象征“速度与时间”的咒文，在时停状态下使出另一个关于时间的法术—— 　　神话迅捷爆发！ 　　“迅捷爆发”相比“时间静止”，可以说是一个妥协的产物： 　　加速效果不如时停那么极限，维持的时间也比较短暂，经乔安以卢恩符文改良之前还有不小的副作用，好处则是法术生效期间可以正常攻击敌人。 　　事实上，迅捷爆发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特性，就是乔安刚刚展示的用法——你甚至能在时停状态下施展迅捷爆发，从而再次提升自己的速度！ 　　没错，“神话迅捷爆发”可以与“神话时间静止”联合发动！ 　　当乔安开启“神话时间静止”过后，由于自身加速到了极限，以至于外部世界显得相对陷入静止。 　　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两个参照系。 　　设定外部世界为“参照系a”，处于这个参照系中的生物包括甘提亚斯魔树和特雷西斯召唤出的10头成年红龙。 　　设定乔安自身为“参照系b”，处于同一条时间线上的还有灰老爷，以及“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 　　参照系a和参照系b之间存在一个近乎无穷大的速度差，相对参照系b而言，参照系a处于静止状态，处于a中的甘提亚斯魔树和红龙都成了静止不动的背景板。 　　在此基础上，乔安又开启了“神话迅捷爆发”，自身再次加速，并且跳跃到第三条时间线上，设定这条时间对应的是参照系c。 　　那么显而易见，参照系c相对参照系b也存在一个近乎无穷大的速度差，使得参照系b相对参照系c，处于近乎静止的状态。 　　这一波啊，就是时停中的时停，简称“时停的平方”！ 　　现在乔安独自跳进了参照系c，那么特雷西斯接下来会怎样呢？ 　　是被甩在参照系b中，变成一块无法动弹的背景板，还是设法加速，紧追乔安的脚步，跳进参照系c对应的时间线？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迅捷爆发，依旧属于时停的范畴。 　　乔安施法的刹那，特雷西斯身上又一次涌现出象征“高等触发术”的金色光辉。 　　那么接下来他会连锁什么法术？ 　　6环“迅捷爆发”吗？ 　　如果是“迅捷爆发”，乔安倒是不怕。 　　原版的“迅捷爆发”只能抢出3秒时间，而且爆发过后的下一轮无法专注施法，肯定跑不过乔安改良过的“神话迅捷爆发”。 　　乔安比较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 　　万一特雷西斯也像克拉克或者神话斯芬克斯那样擅长变态的“神话先攻”，那么“神话迅捷爆发”就甩不掉他了。 　　“神奇先攻”与“神话迅捷爆发”的加速效果是完全一样的，在这场时间线上的赛跑当中，如果乔安无法靠速度和爆发力取胜，那就只能拼耐力了。 　　如果你特雷西斯来一轮“神奇先攻”，我跟上一发“神话迅捷爆发”！ 　　咱就这么耗着！ 　　一直耗到最后，看谁先撑不住，胜负将取决于谁储备的“神话之力”更多。 　　乔安有“神之泪”这张最大的王牌在手，打持久战，自信不会输给任何对手——哪怕对方曾是一位深渊领主！ 　　平心而论，这套不断切换参照系，在时间线上左右横跳的战术极其流氓，乔安都怪不好意思的，太欺负人了…… 　　果不其然，特雷西斯以“高等触发术”连锁的还真就是“迅捷爆发”。 　　乔安辨识出法术构型过后，唇角浮现一抹比邪神更加邪恶的笑容…… 　　“不好意思，你掉队了。” 　　又是一发“神话迅捷爆发”，乔安跳到另一条时间线上，而特雷西斯受到“迅捷爆发”的后遗症拖累，无法集中精力施法抢动作，只得目送对手远去，在这场赛跑当中惨遭淘汰。 　　事实上，此刻他的身体和思想都已经被乔安远远甩在身后，陷入呆滞。 　　此刻，在“参照系d”对应的时间线上，全世界只有乔安自己能够正常行动。 第2938章 皇帝的战舰 　　“接下来都是我的回合！” 　　乔安从容不迫的开始表演。 　　先前加持的“神话形体变化”还在生效，乔安变成眼魔女王伊什塔尔形态，随即施展道途能力“神话分神”，一口气激发8道神话之力，创造出的8条分神，也都呈现为伊什塔尔形态。 　　紧接着，乔安操控距离特雷西斯最近的那条分神，就地拍上一发8环“次元锁”，免得万一打不死这邪神，见势不妙传送开溜。 　　由于提前加持了“奥术浪涌”，在这一轮里，乔安还可以再施展一个法术。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神话克敌机先”。 　　本体和8个分神都加持上，从而使下次攻击获得“穿甲”与“必中”特效，更要紧的是额外提升8能级威力——接下来的反击当中，主要靠这个输出伤害！ 　　完成一系列施法准备过后，“神话迅捷爆发”抢出的一轮时间也即将耗尽，乔安操控本体与8具分神，各自扬起一条眼梗瞄准“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同时打出“解离射线”！ 　　乔安本体的解离眼梗上，佩戴着“拓宽透镜”，本体装备的魔导器也都可以与8条分神共享，在“神话辐射”与“拓宽透镜”的联合作用下，乔安的本体和分神同时轰出半径长达600尺的“增远拓宽极效解离波”！ 　　九道充满毁灭性魔力的绿色光锥交错辉映，以特雷西斯为交集，将周围的甘提亚斯魔树和十头红龙也都笼罩进来。 　　每一发“极效解离波”的预期伤害高达80能级，加上“神话克敌机先”的强化就是96能级——“神话克敌机先”提供的8能级伤害加成也获得“极效”超魔，威力倍增——9发叠加，杀伤力合计高达864能级。 　　当然，以特雷西斯强壮的体魄，极效解离波很难在他身上打出预期伤害。 　　但是即便被抵抗，经过“神话克敌机先”和“神话辐射”强化的解离波，也能完成将近26能级的保底杀伤，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只要有那么一两发解离波击穿特雷西斯的豁免抗性，他就死定了！ 　　噼啪！ 　　九道解离波交织而成的绿色光幕中，传来一连串酷似玻璃碎裂的脆响，立刻引起乔安的警觉。 　　声音不对劲！ 　　这不是血肉之躯被解离的动静！ 　　甘提亚斯魔树的大部分树干，还有空中那十头红龙都被解离波分解成了尘埃，漫卷飞扬，遮蔽了乔安的视线。 　　乔安瞪起主眼，瞬发“造风术”吹散空中烟尘，惊讶的发觉“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由一头活生生的红眼绿龙，蜕变成大块坚冰塑造而成的巨龙雕像，正在解离波的照射下分崩离析…… 　　难怪刚才听见一串乒乒乓乓的脆响，原来是冰块破碎的动静。 　　战场上已经提前设下“次元锁”，按理说特雷西斯是不可能逃跑的，然而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一尊冰雕呢？ 　　乔安匆忙变回人形，跑到那堆碎冰跟前，施法侦查过后，眼中的疑惑被恍悟取代。 　　“难怪之前就觉得特雷西斯的生命等级低的离谱，原来那邪神病没有亲临石柱镇，刚才跟我战斗的……只不过是一具传奇魔法塑造的拟像替身而已！” 　　这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会意地点了下头，随即变成高等蜂人形态，施法传送到数百里外的“绞首森林”，振翅悬浮在丛林中部的沼泽上空。 　　这片沼泽就是征服教团总部所在地，邪神特雷西斯的本体就盘踞在沼泽深处的龙巢当中。 　　整个沼泽被某种传奇级别的幻术结界笼罩起来，乔安拿出遥视镜照了照，遗憾的发现无法看清结界内部的情形，只得收起遥视镜，等候罗兰前来相会。 　　刚才那封魔法短讯，就是远东的皇帝陛下发来的，按照事先的约定，罗兰陛下打算突袭征服教团的大本营，与乔安联手斩杀“毁木者”。 　　来信的内容很简短，只让乔安先传送到蜃气沼泽附近等候，还特地提醒乔安不要太靠近沼泽中央地带，以免受到误伤。 　　“误伤”是什么意思？ 　　乔安不明白皇帝陛下来信中的这句话所指何意。 　　难道自己只是靠近“毁木者”的巢穴，就有可能被皇帝陛下即将发起的攻击误伤？ 　　果真如此的话，这攻击范围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儿，莫不是要把一颗威力超大的重磅炸弹从天上丢下来，一口气端掉沼泽深处的龙巢，从而把邪神特雷西斯从巢穴当中驱赶出来受死？ 　　乔安不禁浮想联翩。 　　如果皇帝陛下真有这种变态炸弹，又该如何确保命中特雷西斯的巢穴？ 　　炸弹想要精确命中，先得排除眼前这道幻术结界的干扰，而这必须借助“传奇驱散术”或者“苍天之眼”之类的传奇魔法。 　　尽管心存疑虑，乔安还是遵从皇帝陛下的告诫，振翅飞到沼泽外围，加持上各种防护法术以防万一，接下来便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蜃气笼罩的沼泽上空大约2000里高处，瓦雷斯世界所在的这颗行星的近地轨道上，一艘魔导战舰正在太空轨道围绕星球同步航行。 　　这艘庞大的战舰名为“鲁道夫号”，外观如同13个球体，朝向星球方向的弧面布满层叠交错的装甲，看上去如同漆黑的鳞片。 　　“鲁道夫号”其实是神器级魔导要塞“麟甲天”的一小部分，出于种种原因被切割下来，陨落在星界银空，其后经过命运女神辛德拉的化身“神薇”改装，成为一艘可以独立航行的战舰，送给了命运女神在瓦雷斯世界的选民罗兰·寇拉斯。 　　为了纪念不幸死于暗杀的远东初代君主鲁道夫·寇拉斯，罗兰就用父亲的名字为这艘魔导战舰命名，称其为“鲁道夫号”。 　　“鲁道夫号”可以在包括星界的各个位面活动，也能在物质世界的太空或者大气圈内航行，在必要的情况下还能与母体合并，构成完整的球形要塞，也就是五色龙后提亚马特亲手创造的神器级魔导要塞“麟甲天”。 第2939章 天基卫星炮 　　“鲁道夫号”设有舰载迷锁结界，球面装甲继承自“麟甲天”，神器级别的防御力自不必说，水平甲板也相当坚固，除了力场护盾，还增设了一层厚达十尺的附魔精金装甲。 　　正如真神无法亲临凡间，受限于众神之间的协定，“鲁道夫号”这类神器级战列舰也不便介入凡人之间的战争，平日很少停留在瓦雷斯世界，跨位面航海，讨伐邪神与魔王之流，为“云网中枢”收集能源，才是这艘神级战舰的主要使命。 　　探索未知世界，总会遭遇种种意外。 　　比如在阿弗纳斯航行期间，“鲁道夫号”曾被迫卷入恶魔与魔鬼之间的纷争，还曾受雇于魔鬼大公扎瑞尔、地狱公主格莱希娅和五色龙后提亚马特，协助她们组建所谓的“地狱淑女联盟”，因此被这三位女士的政敌以及对立面的恶魔一族恨之入骨。 　　为了在“血战”级别的冲突中保障全体乘客的安全，“鲁道夫号”不仅需要坚固的防御，强大的火力也必不可少。 　　继承自“鳞甲天”的球面甲板上，装有120门18寸要塞炮，除此之外，“鲁道夫号”的水平甲板上还安设了60门同等规格的主炮，以及双倍数量的8寸高平两用副炮，可以发射实弹、灌法弹和纯粹由魔力构成的能量光束。 　　“鲁道夫号”魔导战列舰的每一门主炮都相当于一件传奇武器，但是皇帝陛下觉得这还不够，又从盟友“灯塔山奥法城邦”那里借鉴了“奥术帝国”时代的魔导科技成果，为“鲁道夫号”增设八具专门用于强化主炮威能的冰棱镜。 　　这八具青冰塑造的巨大棱镜，此刻就分布在战舰周围，与“鲁道夫号”一同在近地轨道上环绕瓦雷斯星球运转，如同一组同步卫星。 　　八具棱镜按照特定的方位排列，通过魔导回路构成一座“能量聚焦法阵”。 　　“鲁道夫号”的最强攻击模式，就要借助这座庞大的法阵才能施行，而且每发射一次过后，至少要冷却一小时才能再次激活法阵，不是一般的麻烦。 　　若非对付神级敌人，也犯不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鲁道夫号”舰桥，指挥大厅。 　　主控台前站立着一男两女，都在默默注视着台面上显现出的充能计量仪。 　　居中的青年高大俊朗，气宇轩昂，黑色甲胄与挎在腰间的那柄金色重剑都是高等神器，正是寇拉斯帝国的现任君主罗兰一世。 　　皇帝陛下身旁的两位女士都带有轻微的红龙特征，亦即所谓的龙脉生物。 　　那位长发披肩的冷艳女骑士，就是远东名将维格拉夫的姐姐安德莉亚·基特兰德将军，龙后提亚马特的选民，龙脉牧师进阶的“天命斗士”，一位传奇神术施法者。 　　安德莉亚将军还有一个身份是远东龙脉一族的领主，寇拉斯帝国航空陆战队总司令，“鲁道夫号”配属的空降师也是她调教出来的，还亲自编写了一本《伞兵战术手册》，被寇拉斯堡军事学院列为必修教材。 　　安德莉亚将军左侧那位穿法袍的女士名叫芬妮，是将军的闺蜜兼助手，一位准传奇龙脉法师进阶的“博学士”。 　　皇帝陛下和安德莉亚将军公务繁忙，不可能经常坐镇指挥“鲁道夫号”，所以芬妮女士就承担起“舰长”的职责，同时还是舰载飞龙骑士团的司令官，麾下有上千名驾驭双足飞龙的骑士。 　　主控屏幕上，“能量聚焦法阵”的计量已经达到百分之百，“天基卫星炮”储能完毕，蓄势待发。 　　“陛下，请下令吧！”芬妮舰长恭敬地请示道。 　　“还是让安德莉亚下令吧，我得去赴一个约会。” 　　“约会？”安德莉亚将军警觉地扭头望过来，“你要去找哪个小妖精鬼混？”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皇帝陛下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已经跟维达博士约好了，去给特雷西斯收尸。” 　　“原来是维达博士啊……那就没事了。” 　　安德莉亚将军释然一笑，随即换了一个更严肃的话题。 　　“特雷西斯好歹曾是一位深渊领主，就算我们事先设置了屏蔽预警魔法的结界，将他蒙在鼓里，这一炮也未必轰得死他，你们是去收尸，还是守尸？” 　　“还不都一样。” 　　罗兰从主控台上抓起镌刻命运女神侧身像的秘银圣徽，低声祈祷，身上绽放金色光辉，加持好各种增益神术，便与两位女士挥手道别，消失在传送阵中。 　　目送皇帝陛下离开舰桥，安德莉亚将军通过舰载魔导广播，下令全体主炮切换成“能量攻击模式”，一齐开火！ 　　“鲁道夫号”球面甲板与水平甲板，合计180门主炮同时发射高能光束，然而光束刚脱离炮口就受到力场扭曲，在八具青冰棱镜之间折射，交织成闪光的网络，最终全都聚焦于一点，透过棱镜，笔直的向着那颗蔚蓝的行星轰击过去！ 　　经过充分聚焦的“天基卫星炮”，在没有大气、重力、磁场等因素干扰的环境下发射，比如在星界、灵界、真空或者物质界的外太空，理论上的威力等同于180门主炮一次齐射之和，约为5400能级。 　　然而“鲁道夫号”此刻是对地发射，锁定的目标位于两千里外，瓦雷斯世界新大陆“绞首森林”中部的沼泽地带。 　　扣除了大气摩擦造成的损耗，重力和磁场的影响，经过复杂的计算可知，这一炮的预期伤害约为1800能级。 　　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指标，就是魔法能量聚焦而成的光束传导到两千里外，难免扩散，理论上的最小轰击截面是100码半径，倘若主动扩大炮击半径，可以造成更大范围的杀伤，但是单位面积承受的破坏力也会下降。 　　安德莉亚将军遵照皇帝陛下的指示，将炮火的散布半径设定为1000码，这样既可以确保覆盖邪神特雷西斯的巢穴，同时还能保证输出单位面积不低于800能级的破坏力，足以将特雷西斯及其身边的邪教徒党羽一网打尽。 　　至于轰炸地带遭受无妄之灾的野生动物和花花草草，安德莉亚将军和芬妮舰长就只能在心里对她们说一声“抱歉”了。 第2940章 兔耳传送娘 　　沼泽上空，乔安与罗兰约好在这一带见面，等了没两分钟，忽然感应到空中传来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 　　这似乎是一个危险征兆，然而令他费解的是自己手上佩戴的那枚“预警戒指”并没有做出反应。 　　就在暗自纳闷的时候，空中突然大放光明，夜幕仿佛被撕裂开来，一道笔直的光柱陡然由高空贯穿下来，洞穿笼罩在沼泽上空的传奇幻术结界，将“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栖身的沼泽淹没在一片光之海洋当中。 　　这石破天惊的一炮，瞬间释放出庞大到恐怖的魔力，竟然将沼泽中的泥水全部蒸发，轰出一个半径千码、深达百码的天坑！ 　　“难怪罗兰陛下提醒我躲远点，免得被误伤，这尼玛……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 　　望着炮击过后留下的天坑，乔安从额头到脊背都禁不住渗出冷汗。 　　阵仗搞得这么大，效果又如何呢？ 　　坦率地讲，乔安怀疑这一炮顶多只能摧毁征服教团的大本营，却杀不死“毁木者”本人。 　　皇帝陛下在开炮之前最好记得设置屏蔽预警魔法的结界，否则特雷西斯提前预感到大难临头，很有可能会传送到天涯海角躲藏起来，这一炮根本打不着他。 　　退一步讲，就算特雷西斯没有提前预感到大难临头，结结实实挨上一炮，那也不一定就会挂掉。 　　只有借助神器的力量才能摧毁半神的不朽之躯，除此之外的武器，哪怕是太空魔导战舰发射的“天基卫星炮”，也无法真正杀死一位半神！ 　　“不行，得赶紧下去看看！” 　　乔安越想越心焦，实在无法耐着性子在这里等人，趁着幻术结界被天基卫星炮轰散，直接施法传送到炮击的中央地带，试图寻找特雷西斯的遗骸。 　　沼泽地仿佛被陨石砸过，巨大的弹坑遍地燃起烈火，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乔安落地过后施法侦查，别说特雷西斯的残骸，就连一点骨灰渣子都找不到。 　　不是吧？ 　　堂堂半神，这么容易就被一炮秒了？ 　　乔安站在乌烟瘴气的坑底，心里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 　　这时，他忽然觉察到左手掌心震颤发烫，紧接着就收到“神之泪”发来的强烈警告。 　　……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半神）！ 　　…… 　　“好家伙，果然还活着！”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正要飞往神话感应指明的方向，身旁突然掀起魔力湍流，随即绽开一道闪光的传送门。 　　传送法术，乔安见得多了。 　　然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道传送门却很神奇，边缘轮廓竟然呈现出细腰长腿的兔耳女郎造型，如同脱衣舞俱乐部某当红舞女的剪影…… 　　额滴个神，这是啥玩意儿？！ 　　就在乔安诧异的注视下，轮廓酷似兔耳女郎的传送门里走出一位身着漆黑铠甲、腰挎金色宝剑的英俊青年，冲他微微一笑。 　　“维达博士，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呃……陛下，我也是刚来。”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心，指了指罗兰身后那个正在扭腰抖耳的人形传送门，“方不方便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罗兰回头望向传送门，哑然失笑。 　　“这位是斯普特妮娅小姐，一位侍奉吾主辛德拉女神的‘导航神使’，由于我不擅长跨位面精确传送法术，吾主就授权我随时召唤斯普特妮娅，为我提供传送服务。” 　　听了罗兰的解释，乔安立刻用自己的企业级理解做出简化和总结。 　　“简而言之，这位斯普特妮娅小姐就是一个‘活化异界之门’，或者称之为‘传送精’更贴切。”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罗兰点头笑道。 　　乔安望着“兔耳传送娘”，上下打量，心想这小东西长得真别致，俺也想整一个玩玩！话说她能抽血吗？ 　　被他这么两眼贼光灼灼的盯着端详，斯普特妮娅似乎有点害羞，垂下一双兔耳，朝主人和没安好心的博士鞠躬道别，而后就像拉上一条拉链那样把自己的身躯合拢，传送门随之消失。 　　乔安遗憾的收回视线，把自己刚才侦查到的情况告诉罗兰。 　　罗兰显然也知道“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没那么容易被杀死，按剑迈开大步，跟着乔安走出不远，前方烟雾弥漫的地带，隐约可见破碎的骸骨血肉正在聚拢，呈现出模糊的巨龙形态。 　　正在起死回生的铎兰·特雷西斯身旁，半空中悬浮着一柄滴落酸夜的黑斧。 　　“嗨！邪教头子，我们终于见面了！”罗兰唇角挂着戏谑的笑容，向“毁木者挥了挥手，“实不相瞒，我和维达博士是特地来给你收尸的，拜托你死得干脆一点，别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临终前好歹保全一些半神的体面，也省得我们费事，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乔安听见皇帝陛下的狼虎之词，禁不住扶额叹气，还没动手，“毁木者”怕是先要被他气得半死。 　　果不其然，红眼绿龙血肉模糊的面庞气得扭曲起来，伴随狂怒的咆哮，张口喷吐棕色毒雾，同时遥控黑斧，盘旋着斩向那个当面挑衅自己的男人。 　　乔安不假思索瞬发“造风术”，先把剧毒龙息吹散，接着就要施法阻挡正在追砍罗兰的那柄神器巨斧。 　　“维达博士，让我来。”罗兰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从容向前迈出一步。 　　脚步抬起的时候，他还是身高六尺半的人类，然而当脚步落地的刹那，他的体型已然急剧膨胀了四个级别，化身为一尊身高超过百尺的巍峨巨人！ 　　乔安当然看得出来，皇帝陛下刚刚施展的是以远东皇家姓氏命名的“传奇寇拉斯巨兽术”，随着体型增大，力量属性增加32点，体质属性增加16点，天生防御也提升了16个等级。 　　今天之前，出于礼貌起见，乔安还不曾施法查看过皇帝陛下的身体属性，战场上倒是可以不拘小节，正好趁此机会满足一下好奇心。 　　当然，前提是罗兰允许他对自己施放“高等内视术”，否则只要一个念头即可屏蔽掉传奇以下的侦查企图。 第2941章 机械天使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尝试侦查皇帝陛下，结果还真就没有遭到屏蔽！ 　　…… 　　侦查目标：辛德拉选民命运武士12神之手10 　　生命等级：22级 　　神话阶位：10阶（半神） 　　属性（腰带+12，祈愿+5，卷册+5，神性+2）：力量80（巨兽术+32），敏捷34（巨兽术-4），体质64（巨兽术+16），智力48（圣典+10），感知42，魅力89（神剑+10，圣典+10） 　　特殊能力：心灵感应（魔鬼天赋），洞彻黑暗（魔鬼天赋），命运之瞳（选民能力，恒定高等内视术神话真知术预警术），免疫火焰（金龙血脉）与毒素（魔鬼天赋），免疫变形石化即死属性伤害负面心灵效果（神性免疫），免疫正负能量造成的负面效果（圣典），永恒自由（恒定），法术抗力37（神性抵抗），全能量抗性10能级（神性抵抗），再生10能级（神性抵抗，黯蚀抑制）；60尺勇气光环，60尺绝望光环，神恩，神佑；超凡优雅；领域（魔法，命运，时间），因信称义（自发施法如同术士）；精通超魔（超魔代价-1环），神圣超魔（花费1道圣疗引导能量，替代1环超魔代价） 　　特殊攻击：狮之冲锋（雄狮图腾），60尺狮王战吼；旋风斩，破敌斩，圣疗；召唤福照天使（魔鬼血脉）；帕尔尼亚太阳剑月光剑流星剑；灵能池（67点），气池（40点）；法术（施法等级42，神话法力+10，高等魔力念珠+10）；传奇魔力池（1068能级天；等效15环），其它（未探明） 　　神话能力：10阶神话之力，霸者之证（神话之力+39道天），传奇充能，神话法力显能+10，绝对护盾10能级，神性生命，神性抵抗，半神之躯，神赐护盾，神赐之力，神话启迪，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祈祷，神话导能，神话驱灵，神奇先攻，神性飞行（10倍音速），神之刃，100尺完美秩序光环，120尺高等神力龙息（金龙血统），其它（未探明） 　　…… 　　这……Emmmm～～～ 　　乔安抹了把冷汗，默默拍下一道“次元锁”，后退两步，进入看戏模式。 　　化身为传奇巨人形态的皇帝陛下，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激活独家职业“神之手”的道途能力“神性飞行”，接下来10分钟内，移动速度提升至恐怖的10倍音速，虽然不像时停那么极限，但是对于凡人而言，这个速度已经大大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乔安拥有进化到高阶形态的“异眼圣印”，超强的动态视力远非常人可比。 　　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看到罗兰身后拖出一排模糊的残像，轻松避开黑斧斩击，拔出佩剑随意一挥，剑锋延伸出长达百尺的金色光束，犀利的剑气仿佛要将时空斩裂！ 　　乔安无法直视神剑“杜兰达尔”出鞘刹那迸发出的光辉，不得不扭头避开，回头再看时，特雷西斯已经被杜兰达尔无坚不摧的“神之刃”拦腰斩断。 　　神剑“杜兰达尔”是十三件黄道神器之首，哪怕在高等神器的行列当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这带有示威性质的一剑，没有宰掉特雷西斯，却足以吓得这邪神魂飞魄散。 　　“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已经失去自己在无底深渊的领地，被放逐到了物质世界，如果死在这里，就会彻底形魂俱灭！ 　　面对一位实力明显强过自己的半神，对方手中还有一柄能够弑神的宝剑，特雷西斯脑海中只剩下逃命的念头。 　　唰！ 　　黑斧凌空飞来，又一次斩向罗兰。 　　这一招不求杀敌，只为拖延时间。 　　趁着罗兰挥剑格挡飞斧，特雷西斯瞬发“时间静止”，紧接着开启传送门，逃跑的套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愧是从无底深渊跑路到人间的老逃犯！ 　　然而他太过关注罗兰，忽视了旁边还有一位看戏的法师先生。 　　特雷西斯拿来对抗时停战术的策略，凑巧乔安也会，而且提前有所准备。 　　就在特雷西斯启动“时间静止”的同时，乔安预先加持的“高等触发术”也启动了，连锁激活“神话时间静止”，与特雷西斯的时间线保持同步。 　　“神话时间静止”还能指定盟友豁免时停，乔安当然要指定罗兰同步行动，然而不等他出手，就看见皇帝陛下一剑挑飞黑斧，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维达博士不用替我担心，我身上恒定了传奇魔法‘永恒自由’，时停法术对我无效。” 　　“那就好，陛下，特雷西斯刚刚传送走了，咱们得设法找到他的下落。”乔安望着正在关闭的传送门，脸色凝重。 　　其实刚才罗兰与特雷西斯战斗的时候，乔安已经在战场上设置了阻断传送的“次元锁”，然而出乎意料，特雷西斯还是有办法冲破封锁，强行传送离开。 　　特雷西斯肯定有屏蔽探知的手段，想找到他的传送落点，恐怕得动用传奇级别的预言魔法。 　　“我来试试看。” 　　罗兰收剑入鞘，变回正常体型，走到特雷西斯逃离的区域，发觉地上有血迹和绿色龙鳞，就拾起一片从那邪神身上剥落下来的龙鳞，右手握住辛德拉圣徽，庄严祝祷，赞美命运女神。 　　乔安看出皇帝陛下正在施展9环“神迹术”，以特雷西斯的龙鳞作为锚定素材，祈求命运女神指点迷津。 　　同样的“神迹术”，在普通牧师那里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而在深受女神宠爱的选民这里，却能实现连传奇魔法都自叹不如的奇迹。 　　伴随着罗兰的祝祷声，空中突然降下一道光柱，光柱中隐约浮现一位背后展开六对羽翼的女性投影。 　　不同于教堂壁画，或者大众对天使的普遍印象，此刻出现在光柱中的天使赫然是一台银色构装体，美丽圣洁的躯体似乎由融化的秘银浇铸而成，清晰可见金属拼嵌的缝隙和外露的骨骼关节，共同构成强烈的超现实风格。 第2942章 无限剑气 　　机械构造的六翼天使，向罗兰轻轻颔首致意，而后抬起右臂，遥指地面。 　　天基卫星炮轰出的巨大弹坑当中，机械天使手指之处，涌出一眼清泉。 　　乔安好奇地走过去观察泉水，发现水面浮现出朦胧的倒影，暗红色大地宛如被一片血液浸透的废土，随处可见苍白的骸骨。 　　漆黑的冥河在荒原上蜿蜒流淌，河水顺着沟壑蔓延，空中偶尔可见悬浮的塔楼，墙壁一律深红如血，被黑色锁链束缚，锁链末端则嵌入沟壑深处。 　　喷吐硫磺硝烟的改装车队在这片废土上奔驰，还有众多双轮战车，跟在装有多对负重轮的巨型履带战车四周，肆意驰骋。 　　驾驭战车的是一群奇装异服乃至奇形怪状的魔鬼，都在兴奋的狂吼叫嚣。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战车尾部连着链条，铁链上捆着看不清容貌的恶魔，被飞驰的战车拖着在地上摩擦，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出来了，惨不忍睹。 　　这个清奇的画风，尤其是那群驾车追猎恶魔的“地狱暴走族”……辨识度实在太高，哪怕乔安未曾亲身涉足，也不难认出此地正是巴托地狱第一层“血战前线”阿弗纳斯——堕落炽天使兼魔鬼大公扎瑞尔女士的领地。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特雷西斯胆子不小啊，竟然跑到阿弗纳斯去了！”乔安忍不住吐槽，“他就不怕被魔鬼们抓起来，公开处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特雷西斯好歹是一位半神，敢招惹他的魔鬼不多，况且跑到阿弗纳斯躲起来，总好过返回深渊老家。”罗兰笑了笑，“特雷西斯背叛了自己的阵营，一旦回到无底深渊，不用别人出手，深渊意志就会把它贬成一条最低等最卑贱的蠕虫。” 　　“陛下，我们要去阿弗纳斯追杀特雷西斯吗？” 　　想到接下来有可能要下地狱，乔安既紧张又有点兴奋。 　　“阿弗纳斯当然值得一游！人这一辈子，至少应该去参观一次血战现场，否则就等于白活一世，可惜现在还不是下地狱旅行观光的好时机，也犯不着那么麻烦，我有更方便的办法，可以直接把特雷西斯从地狱拖回来。” 　　罗兰向六翼构装天使道了声谢，目送天使返回命运女士的神国——“钟表涅槃之机械境”，走到泉水跟前，拔出佩剑，神色变得分外庄严。 　　乔安立刻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连忙跟了上来，怀着好奇与期待默默旁观。 　　罗兰盯着映出地狱景象的水面，一口气抽取10道“神话之力”，全部注入杜兰达尔，解放这口神剑被封印的禁忌力量。 　　金色剑锋泛起蕴含至高神性的光辉，陡然刺向水面，破风呼啸宛如教堂唱诗班奏响的圣咏。 　　唰！ 　　剑锋触及水面的刹那，并没有如同乔安预期的那样激起波浪，反而以剑锋与水面的接触点为中心，呈现出无数条曲折的放射状裂纹，仿佛被这口神剑刺中的并非没有固定形态的清水，而是一面既硬且脆的镜子。 　　一面象征尘世与地狱之间的位面壁垒的镜子。 　　水镜破碎的瞬间，倒映出无数凌乱的时空碎片，恍若万花筒中星天倒转，令旁观的年轻法师感到眼花缭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要将他的魂灵从躯壳当中强行拖拽出来。 　　乔安连忙移开视线，定了定神，摆脱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过后，发现被皇帝陛下一剑击碎的水面已然恢复平静。 　　水中的景象定格在阿弗纳斯的某座废弃堡垒当中，一头只剩上半截身躯的绿龙，蜷缩在废墟中的阴暗角落里，愕然瞪大猩红的眼眸，呆呆望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贯穿自己胸膛的金色剑气。 　　神剑杜兰达尔的最强攻击模式“无限剑气”，发动一次至少消耗10道“神话之力”，攻击距离无限，甚至可以跨越位面壁垒，追杀逃亡到地狱的猎物。 　　皇帝陛下这一剑击穿尘世与地狱之间的壁垒，穿透特雷西斯的胸膛，剑气如同柔软的金色绳索将之缠绕起来，强行拖拽回来，浮出水面。 　　“无限剑气”的破坏力，与神话等级和施法等级均成正比，罗兰这一剑，本可以直接宰掉已经身负重伤的“毁木者”，故意留他一口气，其实是别有深意。 　　“维达博士，现在该你出手了。” 　　罗兰从奄奄一息的邪神胸口拔出神剑杜兰达尔，倒转剑柄，递向乔安。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的用意。 　　只有神器才能彻底杀死半神，乔安的“神之泪”和“精魂项圈”都属于神器，“伊尔明苏尔之枝”也勉强算是。 　　然而这三件神器都不属于武器的行列，不便直接用来杀敌，所以罗兰把杜兰达尔借给他，让他用这口神剑处决特雷西斯，从而完成9阶神话试炼。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伸出右手握住剑柄，无奈神剑具有自我意志，正所谓“一仆不侍二主”，况且乔安无论阵营还是职业都不合神剑的胃口，在他手中嗡嗡震颤，流露出抗拒的迹象。 　　“这……”乔安尴尬的挠了挠头，“陛下，您的神剑……似乎不太喜欢我。” 　　“哈哈！我猜杜兰达尔是在吃醋！” 　　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帮年轻的法师缓解尴尬，伸出左手，按在乔安的右手上，帮他掌控神剑。 　　似乎觉察到了主人的体温，杜兰达尔立刻安静下来，如同被驯服的野马。 　　借助皇帝陛下宽大有力的手掌，乔安奋力挥出神剑， 　　夜空中闪过一抹亮丽的金色霞光，“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的头颅，被乔安与罗兰协力一剑斩落！ 　　一团金色光辉伴随喷涌的鲜血从尸体当中飘了出来，乔安连忙把神剑还给罗兰，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神之泪”绽放光辉，吸取了特雷西斯的神性魂灵，随之解开第九重封印。 　　久违的声音在乔安脑海中回荡，提示他已经完成神话试炼，晋升为9阶“神话大法师”！ 第2943章 9阶神话大法师 　　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兴奋的情绪，先来查看“神之泪”的9阶药效。 　　还是浸泡一杯清水，“神之泪”除了原有的功能，现在还可以制造出预防并解除一切封印、束缚、阻隔、驱逐和时停效果的神话药水。 　　服药过后，能够立刻解除或者预防“定身术”、“放逐术”、“束缚大法”、“禁锢术”、“锢魂术、“缚魂术”、“永恒静滞”和“时间静止”之类负面状态，以及非自愿的传送，预防效果持续的天数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看到这里，乔安心中颇多感慨。 　　如果早一点完成9阶神话试炼，自己就用不着千方百计的搜寻“解锢术”卷轴了，不过那样一来，也将错失与罗兰结识的机会。 　　9阶神话药水，不仅可以解除“禁锢术”，更大的好处是能够预防时停，提前服用一剂，九天之内免疫“时间静止”和“永恒静滞”这类法术，至于对“神奇先攻”和“迅捷爆发”这类准时停效果是否同样有效，还有待进一步检验。 　　解封过后，“神之泪”的储量扩充为90道神话能量，每天自动生成9道。 　　收起“神之泪”，乔安接着查看晋升9阶神话大法师过后获得的新能力。 　　首先是智力属性获得提升，从58增至整整60点，1环、5环和9环法术位，也因为智力属性的提升而各增加一个。 　　“贤者之证”也受益于智力的增长，额外提供25道“神话之力”。现在乔安每天自动获取的“神话力量”合计46道，这还不算“神之泪”储备的能量。 　　“神话法力”升至9阶，使得乔安的施法和显能等级均提升至38级，“绝对护盾”和“神话分神”也随着神话阶位的提升同步强化。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进阶之后，乔安新获得了两项道途能力，稍加查看，令他不由喜出望外！ 　　9阶神话大法师的第一项道途能力，正是乔安当前最迫切需要的“传奇充能”！ 　　正常情况下，一位法师要升到20级以后才有机会开启“传奇魔力池”，晋升为传奇施法者。 　　乔安现在只是19级法师，然而觉醒“传奇充能”过后，竟然开启了“传奇魔力池”，提前获得施展传奇魔法的能力！ 　　通过冥想，乔安感应到自己体内生成了一个纯粹以精神形态存在的魔力中枢，便是储存传奇魔力的容器，与此同时，一系列传奇施法规则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首先，“传奇魔力池”的容量=（传奇等级+神话阶位）×施法属性。 　　只有20级以上的施法者，才具有“传奇等级”，比如21级法师，传奇等级就是1级，22级术士，传奇等级就是2级，以此类推。 　　乔安只是19级法师，“传奇等级”这项数据就等于0。 　　通常情况下，没有传奇等级就没有传奇魔力，但是神话生物例外。 　　乔安的传奇等级是0，但是拥有9阶神话力量，施法属性——智力——高达60，那么简单计算即可得知，他的传奇魔力池容量上限就是540能级。 　　这就意味着，乔安每天最多能从魔力池中抽取540能级的魔力，用于施法。 　　乔安目前还没有掌握任何一个传奇魔法，但是没关系，传奇魔力也能用来替代法术位，施展1～9环常规法术。 　　比如抽取25能级的魔力，即可释放任意一个已经掌握的9环法术。 　　用传奇魔力施放常规法术，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提前准备，打破法术位的种种限制，实现了所谓的“蓝条施法”。 　　传奇魔力还能用来替代超魔代价，每提升2环法术位，需追加5能级魔力。 　　比如为“火球术”附加“法术强效”，算上提升两环的超魔代价，正常情况下需要花费一个5环法术位来施放“强效火球术”。 　　另一种选择是为“火球术”注入5能级传奇魔力，照样可以使出“强效火球术”。 　　有些超魔技艺只需要提升1个环位，比如“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之类，如果用传奇魔力替代超魔代价，理论上需要花费2.5能级传奇魔力。 　　然而尴尬之处在于，魔力能级的最小单位“度”几乎无法分割，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向上取整，花费3能级传奇魔力，替代1环超魔代价。 　　这种用法显然不划算，所以传奇施法者们很少为法术搭配只升1环的超魔技艺，如果非用不可，索性叠加两次超魔特效，凑出一个5能级的整数。 　　如同法术位，传奇魔力池耗尽之后，施法者需要充分休息八小时，睡醒起床还要冥想一个钟头才能自动补满。 　　所有能够削减法术位回复周期和冥想时间的方法，也适用于传奇魔力池，其中就包括乔安的“神话警戒”、“神话重启”和“冥修胶囊”，还有已经送给养女伊南娜的那枚“维生戒指”。 　　除此之外，每花费1道“神话之力”，可以立即为传奇魔力池补充相当于“施法等级+10”能级的魔力。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是38，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补充48能级的传奇魔力——这就是所谓的“传奇充能”。 　　如果把传奇施法者比作一艘蒸汽轮船，那么“传奇魔力池”就相当于这艘轮船的蒸汽机，池子容量越大，说明蒸汽轮机储备的燃料越多。 　　那么是不是炉膛里的燃料越多，轮船跑得就越快？ 　　这是显而易见的荒谬。 　　决定轮船航行速率的主要因素，并不是燃料多寡，而是蒸汽机的输出功率有多大。 　　对应到“传奇魔力池”上，也存在一个类似“输出功率”的指标。 　　在不借助外力与外物的前提下，标准时间内单次施法最多能够输出的魔力能级，即为“魔力输出额定功率”，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法力”。 　　对传奇施法者而言，一次施法调用的魔力能级，通常不超过10+施法等级，否则就有施法失败遭受反噬的风险。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是38，那么他的施法“额定功率（法力上限）”就是48能级，各种超魔代价也都包括在内。 第2944章 传奇充能 　　耗能超出48能级的传奇魔法，乔安即便有机会学习，并且熟练掌握了该法术的构型，由于法力不够，最好不要强行施展，这就好比“小马拉大车”，力所不逮。 　　增强法力的唯一途径就是提升施法等级，当然，并不是说只有升级这一条路。 　　有些特殊法术，本身就能提高施法等级，比如“法力增强”和“高等法力增强”。 　　还有乔安的道途能力“神话法力”，可以将神话阶位算入施法等级，同样能够额外提升魔力输出功率。 　　相比提升施法功率，降低某个传奇魔法的施法难度，反而要更容易一些。 　　如何才能降低传奇魔法的施法难度？ 　　常规思路主要有以下三种。 　　其一，为法术额外提供赋能素材。 　　比如某个死灵魔法，额定耗能50度，理论上不需要任何施法素材。 　　但是你在施法时搭配一磅黑玛瑙，就能额外提供5能级魔力，那么施法者自身只需要输出45能级就够了。 　　如果你能设法搞来比黑玛瑙更高档的死灵系赋能素材，比如一种名为“血玉”的稀有宝石，就能把施法难度降低至40能级。 　　如果还嫌太高，就设法寻找更牛逼的赋能素材！比如搞一个巫妖的命匣，连同匣中的魂灵一并献祭掉，那么你只需要花费10能级魔力，就能成功使出这个额定功率高达50能级的魔法。 　　第二种降低传奇施法难度的手段，就是“人海战术”。 　　一个传奇施法者担任首席，带上一群助手，施法仪式由首席主持，先建立一个公共魔力池，然后助手们消耗自身法术位为魔力池充能，参与仪式的助手越多，贡献的法术位越多、等级越高，首席需要承担的施法难度也就越小。 　　这种团队施法模式，其实就是鬼婆集会、女巫集会以及“环形仪式（红袍法师团）”等套路，在传奇领域的进阶版本。 　　这种“人海战术”，特别适合用来施行那些耗能巨大并且旷日持久的仪式法术，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迷锁结界”。 　　哪怕传奇施法者，也很少有人单枪匹马的建设“迷锁”，这就好比让土木工程师自己盖一栋楼，更高效的做法是召集一群助手组建团队，联合施工。 　　事实上，瓦雷斯世界绝大多数著名的迷锁工程都是由传奇施法者领衔的大型专业团队负责建设，团队的首席，也被称为“总工程师”。 　　比如远东有一个著名的“灯塔山迷锁工程建设服务公司”，据说拿过好几个建筑行业的大奖，代表作就是“寇拉斯堡迷锁”，此类机构的业务，还涉及投标、分包、转包等复杂的商业操作。 　　一座大城市的迷锁工程，造价通常不会低于七位数。其实这个行业的大多数从业人员，只是低阶施法者，却能通过分包传奇迷锁工程的“边角料”，获得不菲的收入。 　　如果搞不到昂贵且稀有的赋能素材，也找不到乐意给你当助手的“工具人”，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降低传奇魔法的施法难度，就是修改法术构型。 　　比如一个传奇魔法的标准射程是4000尺，缩减成1000尺，就能降低5能级，再缩减为250尺，还能降低5能级，以此类推。 　　还有一种更狠的玩法，就是自残。 　　比如某个传奇魔法可以造成50能级的杀伤，需要消耗50能级魔力，通过修改法术构型，设定对施法者本人造成20能级反噬伤害，就可以将施法难度降低为40能级。 　　当然，这种施法方式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坑死。 　　除了上述常规方式，还有一些比较偏门的手段，虽然并不普遍适用，却也能起到降低施法难度的效果。 　　比如乔安独有的卢恩符文，用来搭配相性契合的传奇魔法，也可以降低施法所需的魔力能级。 　　不像0～9环常规法术，传奇魔法没有固定的等级。 　　同一个传奇魔法，由不同等级的施法者使出来，威力和豁免难度都不尽相同。 　　出于直观和方便起见，传奇施法者们总结出一个“等效环位”的概念。 　　传奇魔法的等效环位，完全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实力，具体为：9+（传奇施法等级+神话阶位）2，向上取整。 　　比如乔安，传奇施法等级为0，神话阶位是9，除以二就是4.5，向上取整等于5，再加上9，最终得数为14。 　　这就表明，乔安无论施展何种传奇魔法，都相当于14环法术。 　　罗兰的神话阶位是10，传奇施法等级是2级，应用同样的计算法则，不难得知皇帝陛下的传奇魔法相当于15环。 　　传奇魔法的等效环位有啥用？ 　　除了拿来装逼，似乎唯一的用处就是计算法术的豁免难度——众所周知，环位越高的法术就越不容易被抵抗。 　　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传奇魔法不像常规法术那样严重依赖魔网，可以在一定限度之内实现“脱网施法”，代价是额外消耗20能级的魔力。 　　比如在魔网覆盖范围内施放1环法术“魔法飞弹”，正常情况下只需花费5能级传奇魔力。 　　倘若在“反魔场”内部或者无魔世界施放“魔法飞弹”，就要花费25能级传奇魔力，相当于额外提升8个法术环位。 　　这种施法方式，显然很不划算。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传奇施法者还是得乖乖在魔网内部活动。 　　乔安储备的传奇魔法知识，主要就是这些，具体的施法技巧，还得等将来抄录和学习传奇魔法的时候再揣摩。 　　接下来，乔安查看9阶“神话大法师”的第二项道途能力“杀意波动”。 　　“杀意波动”，其实是“神话警戒”的进阶技能，同样有主动和被动两种模式。 　　当乔安通过“神话警戒”、“神话魔法警报”、“预警术”、“侦测思想”或者“思维探针”之类的侦查手段，觉察到某人对自己怀有敌意，即可逆向追踪，锁定对方的确切位置，并且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向对方输出一股“杀意波动”。 第2945章 杀意波动 　　“杀意波动”造成的心灵伤害，与乔安的施法等级呈正比，就当前而言，即为38能级——这已经大大超出传奇魔法的门槛！ 　　“杀意波动”还有一种“主动模式”。 　　当乔安对自己视野中的某人产生杀意，哪怕对方对他没有敌意，甚至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也可以主动释放“杀意波动”，念头一闪，即可对此人释放出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波，造成高达38能级的心灵伤害。 　　“杀意波动”的射程，类似罗兰的“无限剑气”，无论目标与乔安相距多远，哪怕不在同一个位面，照样可以锁定目标，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将杀意转化为跨越千山万水乃至位面壁垒的精神攻击。 　　乔安每轮可以施放一道“杀意波动”，倘若没能杀死目标，下一轮还可以继续输出“杀意波动”，只要“神话之力”没有耗尽，每轮都可以对目标造成38能级心灵伤害，直到将之击毙。 　　“杀意波动”是一种神器级别的攻击手段，可以彻底消灭特雷西斯这样拥有不朽之躯的半神。 　　综合来看，“杀意波动”无疑是乔安当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手段，但是“杀意波动”也并非完美无缺。 　　无心智的生物，比如某些低等不死生物、泥怪和构装体，天生免疫心灵伤害，“杀意波动”对此类生物无效。 　　8环法术“心灵屏障”无法完全阻挡“杀意波动”，但是可以削减25能级心灵伤害，所以当乔安以“杀意波动”轰击加持了“心灵屏障”的目标，每轮最多只能造成13能级杀伤。 　　“杀意波动”属于标准的“辐射”攻击，那么显而易见，这种攻击手段可以被“神话辐射”强化。 　　“杀意波动”连锁“神话辐射”，这个全新的战术思路，令乔安禁不住兴奋的心潮澎湃！ 　　经过“神话辐射”强化的“极效杀意波动”，杀伤力几乎翻了一倍，即便敌方有“心灵屏障”护体也支撑不了几轮。 　　有了这招“杀手锏”，除非碰见免疫心灵伤害的对手，乔安连“举手之劳”都用不着，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神话警戒”监听狂言恶语，“杀意波动”予以惩戒——这实际上就是普罗大众对于“神权”的朴素想象，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从这个角度来看，尽管乔安尚未成神，手中掌握的权能却已然近乎神明。 　　“维达博士，别发呆了，快过来分赃。” 　　耳畔传来罗兰的笑声，将乔安从沉思中唤醒，忍不住又想吐槽皇帝陛下的狼虎之词。 　　什么叫“分赃”啊？咱们又不是土匪！ 　　“特雷西斯这个邪神，可真够穷的！浑身上下只有两样魔法装备，身为堂堂前任深渊领主，古代绿龙兼邪教头子，敛财的本事配不上他的名头。” 　　罗兰指着“毁木者”的尸体大发感慨。 　　乔安寻思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说两句公道话。 　　“陛下，绝大多数适用于人类的魔法物品，龙族无法装备，特雷西斯随身携带一件神器，外加一条传奇腰带，这样的装备水平就算不错了，至于其他的财宝，不便随身携带，多半是收藏在巢穴身处的密室当中了。” 　　“有道理，可惜邪神的巢穴已经被……” 　　罗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面色尴尬。 　　乔安可不会错过这个吐槽的好机会，板起脸说：“是啊，陛下，您说到关键了，特雷西斯的巢穴被天基卫星炮轰了个底朝天，巢穴中收藏的金银财宝也都在炮火中化作灰烬，所以到底是谁下了这么一道不过脑子的命令啊？” 　　“都怪安德莉亚！”皇帝陛下一拍巴掌，故作义愤填膺：“开炮的命令是她下达的，事先没考虑到邪神巢穴里很可能藏有大量财宝，实在太冲动了，维达博士别生气，回头我就批评她！” 　　乔安扯了扯嘴角，对皇帝陛下熟练的甩锅技巧和无敌的厚脸皮深感无语。 　　“好了好了，维达博士，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已经化作灰烬的财宝就不要惦记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四件战利品，特雷西斯的尸体，神器黑斧，传奇华丽腰带，以及……一颗奥义石。” 　　说着，罗兰摊开右手，掌心托起一颗金灿灿的球形晶体。 　　“噢？金色奥义石，这可太罕见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看到！”乔安惊讶地扬起眉毛，“其实就算普通的奥义石，我也只见过一次，还是五年前在星界贸易都市‘银空’旅行的时候，受雇于当地警方，猎杀劫掠货船的星海乌贼，从那怪物的尸体中爆出一颗奥义石，吸取过后可以开启灵能池。” 　　“这件事我听达利娅和杰西卡说起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奥义石这东西又不是多稀罕……我随便打几只怪物都能爆出来。”罗兰轻描淡写的说。 　　乔安愣了一下，仔细观察皇帝陛下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在吹牛装逼，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别人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两回的小概率事件，怎么在你这里就司空见惯呢？ 　　“陛下，如果您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您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一点儿。” 　　“哈哈！维达博士，你说到‘运气’这个词，那我可就不好意思谦虚了，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如果我的运气跟普通人一样平平无奇，岂不是有损吾主的颜面。” 　　“好吧，的确是这么回事，没有人比陛下您更懂什么叫好运！” 　　身为“运气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乔安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罗兰微微一笑，言归正题。 　　“刚才我鉴定了一下，这颗金色奥义石里储藏着特雷西斯的‘神力之源’，维达博士，咱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说这不巧了吗！” 　　“啊……随您的便吧，我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抱命运女神大腿，明目张胆开“作弊器”的幸运儿，乔安都懒得吐槽了。 第2946章 神力之源 　　“您有没有鉴定出来，特雷西斯的‘神力之源’当中，包含哪些领域法术？”乔安好奇的打听。 　　“总共四个领域，分别是‘力量’、‘诡术’、‘征服’与‘邪恶’。” 　　罗兰把玩着那颗金色奥义石，向乔安介绍道。 　　“‘力量领域’的0～9环法术，分别是0环‘法师之手’，1环‘变巨术’，2环‘牛之力量’，3环‘英雄气概’，4环‘石肤术’，5环‘正气如虹’，6环‘转变术’，7环‘力场监牢’，8环‘金刚拳’和9环‘粉碎掌’。” 　　“‘诡术领域’，包括0环‘幻音术’，1环‘易容术’，2环‘隐形术’，3环‘回避侦测’，4环‘困惑术’，5环‘防范探知’，6环‘假象术’，7环‘投影术’，8环‘变形万物’以及9环‘时间停止’。” 　　“接下来是‘征服领域’，包括0环‘魔能爆’，1环‘命令术’，2环‘注目术’，3环‘辨知谎言’，4环‘恐惧术’，5环‘高等命令术’，6环‘指使术’，7环‘群体人类定身术’，8环‘群体怪物魅惑术’和9环‘怪物支配术’。” 　　“最后一个是‘邪恶领域’，包括0环‘恶言相加’，1环‘防护阵营’，2环‘阵营武器’，3环‘反阵营法阵’，4环‘邪影击’，5环‘反制善恶’，6环‘唤起死灵’，7环‘渎神之语’，8环‘邪恶灵光’，以及‘9环九阶怪物召唤术’——只能召唤魔鬼或者恶魔之类的邪恶异界生物。” 　　乔安听了以后，觉得这四个领域对应的法术列表当中没有自己特别感兴趣的，就对罗兰说：“陛下，我既不是半神，也不是神术施法者，‘神力之源’对我无用，您拿去吧。” 　　“维达博士，我不跟你客气，但是你对‘神力之源’的认识还不够全面。”罗兰正色道，“其实奥术施法者甚至非施法职业者，成为半神以后，也可以吸收‘神力之源’。” 　　“如果我成为半神，并且吸收了‘神力之源’，也能授予信徒领域神术？”乔安诧异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关系并非基于信仰，而是一种利益交换的契约。” 　　罗兰做出更详尽的解释。 　　“签订了这种契约的人就是所谓的‘邪术师’，而与邪术师订立契约的半神，通常被称为‘宗主’，宗主授予邪术师的法术叫做‘契约魔法’，或者称之为‘玄奥秘法’。” 　　“邪术师的施法属性是魅力，施法方式类似术士，在我看来，邪术师其实就是一种介于牧师和术士之间的角色。” 　　罗兰看了看手中那颗金色奥义石，若有所思的说：“特雷西斯的神力之源，对应四组领域法术，邪恶、力量、诡术和征服，其中‘邪恶领域’与我相性不合，派不上用场，可惜你现在还不是半神，否则可以试着吸收这个领域。” 　　“您要把‘邪恶领域’分给我？”乔安嫌弃的连连摇头，“算了吧，邪恶什么的……肯定跟我相性不合，我才不要！” 　　“维达博士，先别急着下断言嘛！”皇帝陛下似笑非笑地劝道，“你细品品，不觉得‘邪恶博士’这个人设很萌吗？” 　　“……陛下，我听不懂您在胡说些什么，请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乔安一脸正气凛然。 　　罗兰无奈地耸了耸肩，收起奥义石。 　　“不喜欢就不勉强了，我可以把‘邪恶领域’从‘神力之源’当中抽出来，塞进云网中枢当燃料，反正也不会浪费。” 　　思索了一下，罗兰接着对乔安说： 　　“维达博士，如果将来咱们还有机会合作猎杀半神，说不定能获得与你相性契合的‘神力之源’，届时你已经完成10阶试炼，成为半神，可以吸收‘神力之源’，往后若是遇见人品和天赋都还不错的可造之才，不妨授予‘契约魔法’，培养成替你跑腿办事的邪术师。” 　　就乔安的孤僻性格而言，连魔宠都懒得养，更别提招纳什么跟班小弟。 　　不过皇帝陛下的建议，勾起了他的学术兴趣，如果真能获得“神力之源”，倒是可以做一下关于“邪术师”的研究。 　　没错，他并不指望“邪术师”小弟心甘情愿替自己卖命，但是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利诱人家充当为科研事业献身的“小白鼠”。 　　既然从我这里获得了契约魔法，那么拿你做一下人体实验，不算过分吧？ 　　这就叫做“等价交换”，公平的很啊！ 　　乔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罗兰，皇帝陛下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维达博士，你真的不想吸收‘邪恶领域’吗？” 　　“都说了相性不合！”乔安断然回绝。 　　罗兰古怪的笑了笑，拿起“毁木者”的黑斧，递给乔安。 　　乔安试着握住斧柄，然而立刻受到黑斧的抗拒，心知相性不合，匆匆鉴定了一下，便把黑斧还给罗兰。 　　这件神器的胚材是一柄“+10浮空猛毒酸爆冲击斩首精金巨斧”，持有者获得10点力量属性加值。 　　黑斧的刃口总是在流淌剧毒酸液，每次攻击额外造成6能级酸蚀伤害并且附加“中毒”状态。 　　用这件神器砍伐树木或者超自然植物可以造成双倍杀伤，并且吸取植物精气，为持有者提供治疗效果。 　　正是因为特雷西斯持有这柄专门克制超自然植物的神器，所以才获得了“毁木者”的绰号。 　　神器大抵具有自我意志，只接受符合特定条件的对象成为自己的主人。 　　比如乔安的“神之泪”，限定智力施法者或者显能者才能持有。 　　罗兰的神剑杜兰达尔，也是限定必须守序阵营的圣职者方可掌握。 　　黑斧的限定条件是“邪恶阵营”，乔安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大善人，但是还没邪恶到足以驾驭黑斧的地步，更让他费解的是罗兰身为圣武士，竟然能够掌控黑斧，难道皇帝陛下骨子里很邪恶？ 　　觉察到乔安狐疑的视线，罗兰笑着解释道：“承蒙吾主命运女士护佑，我的阵营很特殊，非善非恶，也非中立，所有限定善恶阵营的神器，我都能用。” 第2947章 洗心革面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问罗兰：“陛下，您已经有神剑在手，还用得上这柄黑斧吗？” 　　“我自己的确用不上，邪恶神器也不适合送给亲友，还是塞进云网中枢算了，可以作为支撑云网稳定运行和扩张地盘的燃料。” 　　这已经是罗兰第二次提到“云网中枢”这个词，如果乔安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整个云网的核心装置，如同魔导蒸汽机的锅炉，为了维持云网运行，必须定期向“炉膛”里添加燃料。 　　魔导蒸汽机的能源是魔晶，而云网中枢的能源又是什么？ 　　听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似乎“神力之源”和神器都可以塞进云网中枢的炉膛里当燃料。 　　好端端的神器，如果就这么烧掉，会不会太浪费？ 　　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中萦绕，然而涉及云网的核心机密，不太好意思当面向皇帝陛下请教。 　　正迟疑的时候，罗兰将最后一件战利品递了过来。 　　“维达博士，这是一条‘传奇华丽腰带’，全属性提升12点，我已经有同款腰带了，特雷西斯的这条就归你了。” 　　乔安也不跟他客气，接过腰带收了起来。 　　“陛下，邪神特雷西斯的尸体有很高的科研价值，咱们怎么分？” 　　罗兰爽快地一摆手：“你先拿去研究，用完以后，剩下的打包寄给我，塞进云网中枢炉膛当柴烧！赶紧收起来吧，咱们回石柱镇，看看那边的战斗结束了没有。” 　　乔安点了下头，先把邪神的尸体收进星界半位面，随即施展“传送术”，带上皇帝陛下一同返回石柱镇。 　　……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深夜，已经步入尾声。 　　石柱镇驻军由守转攻，将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分割成小股包围起来，一一加以歼灭。 　　原野上的枪声渐变稀疏，空中盘旋的巨鹰和“翼骑兵”也终止投弹轰炸，转为巡航模式，搜寻四下逃窜的敌人。 　　镇子西侧的战场上，冬堡领主特里姆自从发觉冰垒巨像失控的那一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下令撤退，率领残余的白龙和霜巨人逃离战场。 　　服下“永生之酒”转化成“死亡骑士”的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看到冬堡一方撤出战斗，征服教团兵败如山倒，残存的邪教徒非降即逃，“毁木者”亲临战场也难以挽回覆灭的结局，便骑乘梦魇驹独自离去，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镇口附近，一片被夜色与硝烟笼罩的稀疏树林中，突然传出狂乱的吼叫。 　　“噢！该死！狡猾的沙曼溜走了！” 　　“都怪斯卡拉不小心，放跑了沙曼！” 　　“斯卡拉没有故意放走沙曼！斯卡拉想把沙曼抓起来，送交乔安小哥处置！” 　　“乔安小哥不见了！沙曼也跑了！斯卡拉好气呀！” 　　“沙曼用他手上的毒蛇咬斯卡拉，吓得斯卡拉哇哇大叫！” 　　“然后卑鄙的沙曼就变成一团蒸汽，乘机从斯卡拉嘴边溜走啦！” 　　“沙曼太狡猾了！下次逮住他，必须往死里咬！” 　　“九张嘴巴一起咬，就这么决定了！” 　　“狡猾的沙曼，快滚出来，你是逃不掉的！” 　　…… 　　树林中，走来一只体形出奇庞大的雌性巨魔，像个醉汉似的摇摇晃晃，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撞折一排挡路的树木。 　　这怪物脖子上顶着九颗吵吵闹闹的大脑袋，九双眼睛都在四下张望，试图找到逃犯残留的蛛丝马迹。 　　就在九首巨魔身后不远处，灌木丛生的阴暗角落，枝叶间悬浮着一团人形蒸汽，正在鬼鬼祟祟的窥视追捕者。 　　“哼！愚蠢的巨魔，就凭你还想逮住老子，吃屁去吧！” 　　施展“汽化形体”逃脱斯卡拉控制的“蛇手”沙曼，暗自得意。 　　“我沙曼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命硬，就像蟑螂一样坚强，无论在何等恶劣的环境下都能挣扎求生！” 　　“像我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放在小说里扮演反面角色，绝对可以存活到全书大结局！” 　　沙曼暗自盘算，等斯卡拉走远以后，自己就施展“回返真言”逃回绞首森林的教团总部，向教宗大人寻求庇护。 　　这时，渐行渐远的斯卡拉忽然大哭起来。 　　“乔安小哥！乔安小哥，你在哪里呀？” 　　“呜呜呜～斯卡拉不小心把沙曼弄丢了，快帮斯卡拉把他逮回来啊！” 　　…… 　　“嘁……傻大个儿！你还敢更蠢一点吗？”沙曼远远听见九首巨魔的无能哭诉，不禁暗自冷笑，“就算喊破喉咙，乔安那小子也听不见，还指望他来帮你抓老子？简直是在做梦，太可笑了……咦？不——会——吧？！” 　　不知是巧合还是斯卡拉的呼唤真的传到了乔安耳中，林间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年轻法师的身影浮现出来。 　　沙曼见此情景，吓得魂都快飞了，忙不迭就往树林深处飘移。 　　无奈气化形态移动速度太慢，还没等他藏好，乔安就完成传送，转身朝这边挥出一片绿色光幕，以“驱散术”消解“汽化形体”，迫使沙曼原地显形，身躯被茂密的灌木枝杈紧紧卡住。 　　沙曼顿时头冒冷汗，拼命挣脱碍事的枝杈，刚想施法传送，顿觉后颈一紧，身子不由自主悬空而起。 　　艰难扭头一瞧，斯卡拉单手拎着他的后颈，如同拎起一只兔子，九颗脑袋同时俯视下来，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沙曼险些当场尿了裤子。 　　“哈哈！狡猾的沙曼，我逮住你啦！” 　　“蠢货！你少废话，快咬死我吧！” 　　“俺倒是很想咬你几口，但是得先问一问乔安小哥。” 　　斯卡拉晃了晃手中的俘虏。 　　乔安朝这边走来，借助“神话警戒”，一眼就看穿沙曼色厉内荏的本质。 　　懒得跟这个小丑废话，抬手按住沙曼额头，当面施展7环“捕梦术”。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沙曼还想挣扎抵抗，无奈被斯卡拉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捏住，动弹不得，自身的意志力又抵抗不住对面那位年轻法师强大的法力，只觉得一阵迷糊，随即便失去意识，陷入昏睡。 第2948章 生命之泉 　　只花了两三分钟，乔安就把沙曼从打出生到现在的记忆全都搜索了一遍，确认这厮属于那种小奸小坏不断、但是没有做过大恶的家伙。或者更准确的说，当沙曼试图干点儿大坏事的时候，最终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反而坑死不少自己那边的狐群狗党。 　　既然罪不至死，乔安便决定给他一个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得上些手段，确保这家伙不会重新走上邪路，留下后患。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便取消“捕梦术”，示意斯卡拉把沙曼唤醒。 　　九首巨魔可不懂什么叫温柔，两记大耳光扇过去，噼里啪啦，把沙曼本来还有点小帅的面孔抽得肿成猪头，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满面惊恐。 　　“沙曼，你的邪神主子已经伏诛，征服教团也已经覆灭，念在你不是首恶，罪不至死，我给你两条路选，你可要考虑清楚。” 　　“啥么？内嗦教宗死了？咋么可能！” 　　沙曼脸被打肿，以至于说话都费劲，吐字不清，本来还想充硬汉，然而看到乔安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立马识趣的闭上嘴巴，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乔安冷漠的口吻，仿佛在法庭上宣读判词。 　　“如果你肯洗心革面，彻底移除思想中那些邪恶的成分，我可以放你走；反之，你也可以选择坚持自己的理念，拒绝接受改造，那么我将施展‘禁锢术’，把你埋进大地深处，囚禁一万年，万年之后，倘使瓦雷斯世界尚未毁灭，你就能脱离囚笼，重获自由。” 　　沙曼一听这话，禁不住满腔悲愤，觉得乔安分明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这两条路，身为一个有骨气的男人，该怎么选还用说吗？ 　　沙曼果断做出了恰当的选择。 　　“法师老爷，我选第一条路，诚心诚意接受改造，有生之年绝不作恶，求你饶我狗命！！” 　　骨气算个屁！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乔安对沙曼做出的决定并不意外，然而看到这货臭不要脸、毫无节操的德性，还是禁不住发笑。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可别后悔哦。” 　　“法师老爷放心，自己选的路，小的我跪着也要爬到尽头，打死也不后悔！” 　　沙曼满脸谄笑，为求活命，毫不介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乔安无语地抬起手，按住沙曼额头，显现9阶心灵异能“编演记忆”，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化作一束探针，强行刺入沙曼脑海深处，删除他记忆中那些邪教信仰和扭曲的思想，重塑三观。 　　经过这番修改和重写，沙曼已经被乔安彻底洗脑，可谓物理意义上的“洗心革面”，“改恶从善”。 　　至于沙曼原本那些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滑头无赖的小毛病，乔安依旧给他保留下来，免得洗脑洗得太狠，导致精神分裂之类的后遗症。 　　处理完了沙曼，乔安转身问斯卡拉，往后有什么打算。 　　九首巨魔难得安静下来，用她的九颗脑袋冥思苦想了片刻，答道：“乔安小哥，往后俺要继续监督沙曼，防止这狡猾的家伙私下里干坏事！” 　　乔安听她这么说，既感动又好笑，忽然觉得斯卡拉与沙曼这对活宝，感情似乎要比看起来更好。 　　略一思索，乔安把沙曼兜里那块“回返护符”搜出来，施法加以改造，过后交给斯卡拉，叮嘱她收好。 　　“护符上结附了传送、传讯和探知魔法，而且限定只有你一人能用，倘若沙曼丢下你独自溜走，你可以用这块魔法护符找到他的下落，传送过去抓捕，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就用这块护符给我发信，能帮上的忙，我尽量帮。” 　　“嗯嗯！知道啦！” 　　斯卡拉接过配有一串金属锁链的魔法护符，随手套在居中的那颗脑袋上，粗壮的脖颈撑起锁链，像是戴上了一条连缀挂饰的项圈。 　　这时，乔安感应到罗兰发来的精神通讯，催他返回石柱镇，在伊尔明苏尔古树的树荫下见面——灰老爷有要紧事跟他们两人商量。 　　乔安最后又叮嘱了斯卡拉几句，冲她和沙曼挥手道别，过后施法传送回石柱镇。 　　…… 　　乔安走出传送阵，迎面看见罗兰站在树下，正在与灰老爷交谈，就走了过去。 　　“维达博士，今天多亏你和罗兰陛下，联手消灭甘提亚斯魔树与邪神特雷西斯，保全石柱镇，还救了我的命，为了报答你们，我要请你们进入我的树洞，前往一个能给你们带来好处的地方。”灰老爷脸上浮现神秘的笑容。 　　乔安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 　　灰老爷的树洞，究竟通往何处呢？ 　　他想起另外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波瓦坦村的老白和霜林镇的绿婆婆，前者的树洞通往“智慧之泉”，后者的树洞则通往“青春之泉”，以此类推，不难得出一个猜想。 　　“灰老爷，您的树洞，是不是也通往某处具有神奇魔力的泉水？” 　　“哈哈！不愧是聪明的小法师，你猜对了，我老人家的树洞就是‘生命之泉’的入口，你和罗兰陛下经由树洞抵达泉畔，若能通过泉水守护者的考验，即可获得饮用‘生命之泉’的资格。” 　　乔安会意地点点头，心想果不其然。 　　他已经喝过“智慧泉水”和“青春泉水”，当然知道机会难得。 　　从灰老爷透露的信息来看，“生命泉水”蕴含的魔力应该不逊于前两种泉水。 　　“智慧泉水”能为饮用者提升5点智力属性，外加赠送全套卢恩符文；“青春泉水”则能增强5点魅力属性，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按照这个规律来推测，“生命泉水”多半也能提升饮用者的某种属性，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好处，暂且不得而知。 　　怀着一丝期待，乔安跟随罗兰跳进树洞，随即感到一阵晕眩。 　　待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被传送到一团漆黑的地底穹洞，远远传来泉水涌动和仿佛纺车转动的辘辘声响。 第2949章 诺伦三姐妹 　　“维达博士，你还好吧？”罗兰转回身来，关切的问。 　　“我没事，陛下，您有没有看见空中那团飘荡的光球？” 　　“看到了，似乎是神话古树的精魂。” 　　“没错，跟着那团光球走，灰老爷会引领我们前往‘生命之泉’的所在地。”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问道：“维达博士，你好像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这里我也是头一回来，不过我之前曾钻过类似的树洞。” 　　在路上，乔安把自己与其它两株伊尔明苏尔古树交往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关于绿婆婆和“青春之泉”，乔安没什么顾虑，说的比较详细。 　　至于老白和“智慧之泉”，智慧老人密米尔有言在先，不想对外透露自己的存在，乔安就一语带过，没有细说。 　　两人边走边聊，跟随灰老爷精魂幻化的光球一直走到地洞尽头，前方果然出现一眼清泉，三位身着白袍的金发女士围坐在泉畔，正在协力操作一台巨大的纺车，旋转的轮轴碌碌作响。 　　乔安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那三位白袍女士。 　　三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俨然孪生姊妹，全都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满头金发编成无数麻花辫，潇洒的披散在肩头，在黑暗中散发出天界生物特有的圣洁光辉。 　　显而易见，这三位女士都是天使或者神使，位格恐怕不低于“高等迦勒天使”阿婕赫。 　　三姐妹协力操作的那台纺车上环绕着一圈圈金色丝线，姐妹三人分工合作，一个卖力摇动纺车，另一个将纺出的丝线缠绕在梭子上，最后一人则用剪刀将金线剪断。 　　乔安正暗自纳闷的时候，脑海中传来灰老爷的话语。 　　“维达博士，罗兰陛下，这三位‘织命女’就是‘生命之泉’的守护者，长姊名叫乌尔德，象征‘过去’，二姐名叫维尔丹蒂，象征‘现在’，小妹的名字是诗寇蒂，代表‘未来’，合称‘诺伦三姐妹’。” 　　“诺伦”这个词出自“天界语”，含义即为“命运”。 　　“洛伦三姐妹都是拥有准传奇实力的天使，外来者只有凭一己之力击败诺伦三姐妹，才能获得她们的认可，有资格饮用生命泉水。” 　　“果然还是得打一架！” 　　乔安对此毫不意外。 　　当初他在绿婆婆那里，也是击败瓦尔基里三姐妹之后才获得了饮用“青春泉水”的资格，却不知织命女与瓦尔基里相比孰强孰弱。 　　灰老爷刚才做出了提示，织命女是拥有准传奇实力的天界生物，那么她们三姐妹一起上也不可能对乔安构成多大威胁。 　　通过诺伦三姐妹的考验没啥难度，乔安倒是对她们本身颇感兴趣，很想从她们身上抽一点儿血，做一下研究。 　　这话不太好意思直说，等一下动手的时候，记得找机会施放“灾厄甲虫”，顺带抽她们的血。 　　乔安正暗自盘算的时候，三位织命女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停止纺纱，起身朝这边望过来。 　　三人的目光从乔安脸上掠过，最终全都停留在罗兰身上，脸上的表情由警惕变成惊讶，最后竟然流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态，一齐深深鞠躬，毕恭毕敬的说：“奴婢恭迎吾王！” 　　罗兰对三姐妹的谦卑态度毫不意外，摆了摆手，吩咐她们不必多礼。 　　“陛下，您认得这三位天使女士？”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罗兰摇头轻笑：“我不认得她们，但是她们不敢不认得我。” 　　啧！这个逼装的霸气，必须给满分！ 　　乔安好不容易才忍住吐槽的冲动。 　　“不开玩笑了，维达博士，此事说来凑巧，所有与命运神职相关的天使，大多是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和蒂茉丝的仆从，诺伦三姐妹恰好隶属于吾主，而我又是命运女士的选民，相当于她们的上级，所以她们对我比较客气。” 　　听了罗兰的解释，乔安恍然点头，接着问他：“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等一下接受诺伦三姐妹考验的时候，她们应该会通融一下吧？” 　　“法师先生，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姐妹怎敢对吾王不敬！”三姐妹中的长姊乌尔德，含笑插话，“考验什么的，就当没那回事好了！” 　　“陛下不用接受考验，那么我呢？”乔安患得患失的问。 　　“既然您是吾王的同伴，当然也可以免试过关。”乌尔德大姐爽快的笑道。 　　乔安扯扯嘴角，心有不甘的说：“你们没必要看在罗兰陛下的面子上对我过于客气，咳咳……其实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要不……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吧？” 　　“维达博士，你在说什么啊？”罗兰没好气地望过来，“难道你觉得沾了我的光，有损自尊？” 　　“不……陛下，我没那个意思……”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除非你存心要欺负诺伦三姐妹取乐。” 　　“不至于，不至于！” 　　我只想借着决斗的名义，顺带从她们身上采集一些血液样本做研究而已。 　　乔安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悻悻地跟着罗兰来到泉畔，从储物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杯子，舀了半杯水一饮而尽，满口清凉甘冽。 　　罗兰观察了一下蕴含神秘魔力的清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就默默打开储物包，从中取出一个足有皮筏子那么大的巨型储水袋，打算施法抽取泉水，灌满水袋…… 　　“吾王，万万不可！”三姐妹中的老二维尔丹蒂见此情景，急忙上前阻拦，“您只能在这里饮水，不可带走，况且生命泉水离开这里就会失效，变成普通的清水，您装满一大口袋带走也没什么用处，就别费这个心思啦！” 　　“噢，原来是这样啊！”罗兰讪笑着收起水袋，“不好意思，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让你们见笑了。” 　　“法师先生也是第一次来，人家就很体面，只喝了一杯水……” 　　三位织命女中的小妹诗寇蒂，躲在姐姐们身后，幽幽的吐了句槽。 　　“说的就是啊！”得到表扬的法师先生，骄傲地叉腰挺胸。 　　…… 　　·北欧神话：命运之泉（Urdarbrunnr） 　　世界树的第一根树根深入米德嘉德，根下有“命运之泉（命运井，Urdarbrunnr）”，每日诸神会聚在泉水旁边开会讨论。 　　此地还住着诺伦三女神（Norns），亦即掌管命运的三位女神：乌尔德(Urd，过去)，维尔丹蒂（Verdandi，现在），诗寇蒂（Skuld，未来）。 　　三位女神负责用泉水灌溉树根，维持大树枝叶茂盛，通过世界树的枝条将生命分派予人子，指定众生的运数。 第2950章 云网的奥秘 　　罗兰转头过来打量乔安：“喝下‘生命泉水’过后，会不会有一种肚子里怀上了小生命的感觉？” 　　“怎么可能？！”皇帝陛下奇葩的联想令乔安啼笑皆非，无奈地解释道，“饮用生命泉水过后，体质属性提升5点，此外还获得了‘再生’天赋，只有负能量造成的黯蚀伤害，才能遏制生命泉水赋予的自动疗伤效果。” 　　“这可真不错！”罗兰点头赞叹，自行去泉畔取水。 　　乔安闲来无事，就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当前的状态。 　　…… 　　职业等级：法师19神话大法师9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12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31（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33（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38（古德隆恩的祝福+1，生命泉水+5），智力66（神之泪+20，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33，魅力40（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8；神话法力+9，魔力念珠+10）：0环-∞；1环-11（智力属性奖励+7）；2环-11（智力属性奖励+7），3环-11（智力属性奖励+7），4环-11（智力属性奖励+7）；5环-10（智力属性奖励+6）；6环-10（智力属性+6）；7环-10（智力属性奖励+6）；8环-9（智力属性奖励+6）；9环-8（智力属性奖励+5）； 　　传奇魔力池：594能级天；等效14环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9次天（贤者之证+28），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9，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8），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神话分神×9；神话辐射，神话警戒；传奇充能，杀意波动（38能级心灵伤害）；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5）；再生3能级（黯蚀抑制）； 　　…… 　　时隔不久，罗兰也喝下满满一杯生命泉水，就向诺伦三姐妹告辞，打算离开树洞。 　　乔安还没有放弃薅三姐妹“羊毛”的念想，心知机不可失，便厚着脸皮当面向她们提出采集血样的请求。 　　三姐妹面面相觑，都流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态。 　　乔安连忙给罗兰使眼色，暗示他出面说句话，毕竟皇帝陛下的面子大。 　　罗兰忍俊不禁，故意问诗寇蒂：“你刚才说法师先生怎么来着……体面？” 　　“吾王，请原谅我的浅薄，允许我收回刚才那些不成熟的话！” 　　诗寇蒂苦笑着回答。 　　尽管颇不情愿，然而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上，诺伦三姐妹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献血，为维达博士提供研究素材。 　　乔安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毫不客气地从乌尔德、维尔丹蒂和诗寇蒂三姐妹身上各自抽了满满一管血，心满意足的走了。 　　…… 　　返回树洞出口的路上，乔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向罗兰打听所谓的“云网中枢”，究竟是指什么。 　　皇帝陛下沉思半晌才开口。 　　“维达博士，‘云网’是模仿魔网构建起来的法术网络，但是坦率地讲，由于我们对魔网的本质所知甚少，这种模仿还停留在很低等的层次上，其实连照猫画虎都算不上。” 　　“魔网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去中心化系统，没人知道魔网的中枢位于何处，归哪位神祇掌管，魔网的存在和运行显然离不开庞大的能量供应，然而至今我们还不知道魔网这个覆盖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庞大系统究竟从何处获取能源，又是如何利用能源的。” 　　“正是因为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仅凭凡人的智慧，想要模拟出魔网万分之一的功能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的云网也一样，其存在离不开神力的支撑。” 　　乔安点了下头，深有同感。 　　他早就怀疑“云网”背后有真神扶持，否则就凭“云网”诞生以来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行各业，得罪了无数既得利益者，早就应该被敌对集团毁掉了，怎么可能顺风顺水的运营至今，还在不断扩张应用领域。 　　“维达博士，实不相瞒，像云网这样庞大的法术网络，也包括我们在瓦雷斯世界的竞争对手，在万神殿里都有各自的代言者，而且不止一两位真神，有众神镇住场子，才敢做这门生意。” 　　“除了打通神界的上层关系，搭设法术网络本身也是比建造迷锁结界更宏大百倍的超级工程，其中第一步就是建立魔导基站，法术网络就从这里朝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魔导基站的等级越高，网络辐射的范围也越大。” 　　“我之前提到的‘云网中枢’，指的就是魔导基站。” 　　“陛下，您能不能详细说说，云网的魔导基站是怎么构造出来的，具体应用了哪些附魔工艺？”乔安热切的打听。 　　“不好意思，维达博士，我不懂构装学，更不是什么附魔技术专家，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向你描述一下魔导基站的外观，或许可以带给你一些启发。” 　　罗兰思索了一下，回忆着说：“云网的魔导基站，外观是一座通体由黄铜铸造的巨型正四面体，边长约三十尺，黄铜外壳表面镌刻着极为复杂的法术符文，有的像眼睛，有的像云纹，有的像动物……还有更多无法形容的抽象符文。” 　　“打开这座基站的外壳，就会发现里面充满无数闪亮的光斑，共同构成一幅恍若宇宙星系的壮丽图景，这些亮度不一的发光斑点就是法术位，亦即云网所有账户中的存款。” 第2951章 云网的奥秘（Ⅱ） 　　“陛下，从您的描述来看，云网中枢有点像银行金库。”乔安思索着说。 　　罗兰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必须保障这座‘金库’的安全，如同银行保安人员，除此之外，想要维持云网的运行，还得为魔导基站提供稳定的能源供应。” 　　“法术网络消耗的能源，与其服务的范围密切相关，网络覆盖范围越大，耗能也就越大。” 　　“云网目前的覆盖范围仅限于物质世界内部一个小小的晶壁系，也就是‘瓦雷斯天宇’。” 　　罗兰叹了口气，似乎对“云网”当前的规模很不满意。 　　乔安能够理解皇帝陛下的心情。 　　众所周知，物质世界包括无数个相互独立的宇宙（天宇），所有这些宇宙都像气泡一般漂浮在无边无际的“灵界（燃素海）”当中，共同构成了整个物质世界，瓦雷斯天宇只不过是其中并不特殊的一个小小“气泡”而已。 　　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云网”覆盖整个瓦雷斯世界就足够了，但是云网的用户当中不乏经常进行跨位面旅行的高阶施法者，如果离开瓦雷斯天宇就无法链接云网，那可就太蛋疼了！ 　　乔安本人就有这种糟糕的亲身体验。 　　比如“云中城”位于风元素位面与水元素位面的交界地带，脱离了云网的服务区，如果他想上网，就不得不从云中城传送回瓦雷斯世界，完成收发信件、收支转账和在线浏览新闻等一系列日常操作，然后再传送回处于“网络荒漠”的云中城，非常麻烦，所以他当然希望云网能够扩大覆盖范围，给包括自己在内的用户提供更便利的服务。 　　“云网目前还无法突破晶壁系，涵盖物质世界的其它宇宙，更别提跨越位面壁垒，延伸到物质世界之外的其它位面，比如天堂与地狱。”罗兰接着说。 　　“为了维持云网运营，扩大服务区，我们必须强化云网中枢，为魔导基站提供充足且高品质的能源。” 　　“陛下，具体是什么能源，魔晶吗？” 　　“魔晶的确可以作为云网中枢的燃料，但是工业魔晶的能量密度太低，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在控制成本的前提下大幅度提纯魔晶的工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其它更高效的燃料。” 　　“比如？”乔安问。 　　“比如不朽的神性，神力之源，神器，以及神祇的尸体，不仅可以作为魔导基站的燃料，还能强化魔导基站，扩大云网的覆盖范围，一举两得。”罗兰坦率地回答。 　　所谓的“不朽神性”，通常是指半神或者真神的魂灵，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罗兰的解释，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难怪皇帝陛下不辞辛苦，亲自出手诛杀“毁木者”特雷西斯。 　　或许在他眼中，这邪神就是一根大号的“柴薪”，烧掉特雷西斯的尸体，就可以为云网中枢提供相当于成百上千磅魔晶的能量。 　　想到神器，乔安不由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自在。 　　罗兰看了他一眼，唇角浮现会意的微笑。 　　“维达博士，我知道你身上有神器，而且不止一件，不过你别担心，咱们是一伙的，我总不能打自己人的主意。” 　　“咳咳……我也是这么想的。”乔安尴尬地搓了搓手。 　　“维达博士，在你的敌人里面，还有其它半神或者神器持有者吗？”罗兰问。 　　噢嚯～这是一个好问题！ 　　乔安琢磨了一下，很快就为皇帝陛下提供了三个狩猎目标。 　　“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和“原始之主”宙克斯克尔，都是拥有“神力之源”和众多信徒的邪恶半神，实力恐怕还要凌驾于“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之上。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四年前在冥河神殿初见时还是神话9阶，如今是否已经晋升为半神，乔安还不确定。 　　“安格尔波达手中有一件名为‘寒冬之戒’的神器，不过那是她从冥河神殿夺取的，据冥河神殿的首席女巫法拉女士猜测，魔狼之母很可能要利用这件神器引发毁灭世界的大灾变——‘芬布尔之冬’！” 　　“陛下，我已经答应冥河教会的朋友，待到时机成熟，就帮她们夺回‘寒冬之戒’，阻止安格尔波达及其崇拜的邪神宙克斯克尔把我们的世界重新带回冰河时代！” 　　罗兰聆听乔安的讲述，郑重点头。 　　“维达博士，你说的这些邪神和邪教头子我都记下来了，我将会动用一切情报渠道收集相关资料，如果将来某一天，你与那些邪神发生冲突，记得打声招呼，我一定出手相助！” 　　“陛下……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皇帝陛下做出的慷慨承诺，令乔安深受感动之余也如释重负。 　　从今往后，他终于不必独自扛起拯救世界的重担了。 　　两人边走边聊，跟随灰老爷精魂幻想光球原路返回树洞跟前，相继跳了出去。 　　乔安出来一瞧，发觉古树扎根的林间灯火通明，四周围着一大群人。 　　以齐格蒙长老为首，还有哈康和斯露德兄妹，石柱镇以及米德加德地区其它阿萨族部落的首领也都悉数在场。 　　乔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镇外的战斗已经结束，部落首领们得知远东的皇帝陛下亲自莅临，特地前来恭候大驾。 　　相比孤僻社恐的法师先生，罗兰应付这种小场面从容裕如，礼貌而不失威严的接受了部落首领们的觐见，齐格蒙长老则不失时机的在旁加以介绍。 　　有机会在寇拉斯帝国的君主面前混个脸熟，那些小部落的头领都流露出难以克制的激动神色。 　　镇外的硝烟尚未散尽，部落首领们就集结起来召开联盟大会，商讨今后的政治立场与军事行动，乔安和罗兰也收到首领们的隆重邀请，出席会议。 　　经此一役，原本那些秉承“各扫门前雪”立场的部落首领们不得不承认，身处这个沧海横流、激烈动荡的大时代，从部落到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第2952章 国家的雏形 　　所谓的保持“中立”，倘若没有雄厚的实力做后盾，只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笑话。 　　当强盗的铁蹄踏过你家门槛，当雪亮的刀剑架在脖子上，你还在高举中立的旗帜，大声疾呼“和平万岁”，难道能避免家园沦陷、人头落地的悲剧？ 　　这场战争，给原本形同一盘散沙的各个土著部落首领们上了一课，给他们的思想带来极大冲击，从今天开始才真正意识到“落后就会挨打”的冷酷现实，响应齐格蒙长老的号召，全票同意组建一个以沃尔松格家族为核心、权力更集中、更接近中央政府的领导机构。 　　这个在远东皇帝指导下创建起来的，全新的部落联盟，具有现代民族国家的鲜明特征，从某种意义上，算是远东寇拉斯政府在新大陆的复刻版本。 　　其宗旨是为米德加德乃至整个新大陆的阿萨族原住民，提供一个可供寄托民族情感和想象空间的凝结核，为战后独立建国做铺垫。 　　正如“大陆会议”对于殖民地独立运动的意义，这个草创于石柱镇的部落联盟也是一个新政府的雏形。 　　1627年10月下旬，新大陆东海岸与西部腹地，分别代表殖民者与原住民的两个民族国家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正在茁壮成长。 　　以“大陆会议”为最高领导机构的殖民地革命者，以“石柱镇议会”为核心的土著革命者，双方有斐真王国这个共同的敌人，也有寇拉斯帝国这个共同的盟友，至少就当前来看，存在合作的基础。 　　在齐格蒙长老和沃尔松格兄妹的积极倡导下，出席此次会议的部落首领，最终全都毅然投出赞成票，同意组建一支“米德加德阿萨族部落联军”，正式与锻造谷的大陆军结盟。 　　就这样，曾经反目成仇的殖民者与原住民终于抛开过往的恩怨，再次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斐真侵略者，新大陆的历史进程也将由此迈入新的篇章。 　　会议结束的时候，天色已近黎明。 　　一昼夜的战斗再加上开会，除了乔安和罗兰这个不需要睡眠的半神，其他人都显得很疲倦，散会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皇帝陛下没有在镇上留宿，与乔安等人道别过后，召唤出“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直接传送回“鲁道夫号”舰桥大厅。 　　乔安与哈康和斯露德兄妹聊了几句，就回到自己的客房，在书桌前坐下，施法点亮烛台，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漫长的战斗终于结束，是时候整理战利品了。 　　乔安打开储物袋，先取出两支密封的玻璃瓶，分别盛放着巴洛炎魔和“纵火狂”埃尔森的一小撮骨灰，接着摆上桌面的四支试剂瓶，装有“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和诺伦三姐妹的血液样本，最后是那条“传奇华丽腰带”。 　　乔安先来解析巴洛炎魔的骨灰。 　　巴洛炎魔不愧是稳坐塔纳厘一族演化链条顶端的高阶恶魔，乔安从骨灰中解析出两个之前未曾学习过的法术。 　　7环“摄魂术”，又名“精神错乱”，其实就是5环“困惑术”的升级版，受术者将永远陷入“困惑”状态，变成疯疯癫癫的精神病患者。 　　接下来是乔安心仪已久的“内爆术”，通常被归入牧师的神术列表，巴洛炎魔能够以术士的方式施展这个强大的9环魔法，这就给乔安提供了一个难得的白嫖机会。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即死”法术归属于死灵学派，原理也都大同小异——无非向生物体内注入负能量，瞬间造成超出承受极限的黯蚀伤害，进而切断生机。 　　此类法术存在一个共同的弊端——必须调用负能量，对加持“防死结界”的受术者无效。 　　那么，有没有不属于死灵学派的“即死魔法”？ 　　少见，但是的确存在！ 　　比如惑控学派的9环“律令·死亡”，幻术学派的4环“魅影杀手”和9环“怪影杀手”，还有就是塑能学派的四大阵营法术——“渎神之语”、“混沌真言”、“律言”和“圣言”——以及“内爆术”。 　　“律令·死亡”虽然不属于死灵魔法，但是这个法术同样需要调用负能量，照样会被“防死结界”克制。 　　“魅影杀手”和“怪影杀手”倒是不需要调用负能量，然而这两个幻术的本质就是装神弄鬼吓唬人。 　　如果受术者胆量够大，或者提前加持了抵抗恐惧效果的法术，比如“英雄气概”或者“心灵屏障”，要么加持了能够看破一切虚假幻象的“真知术”，都可以轻松破解这两个即死幻术。 　　四大阵营法术不需要调用负能量，却受到敌我双方等级差距和阵营相性的影响，应用场景比较狭窄，算不得典型的即死魔法。 　　只有“内爆术”最特殊，既不需要调用负能量，也并非虚张声势吓唬人，直接把混沌狂暴的原初魔力灌注到受术者体内，直至将其撑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防死结界”、“心灵屏障”和“真知术”统统对“内爆术”无效，可以说是传奇以下最靠谱的即死魔法。 　　只可惜，“内爆术”也有不尽完美之处，对于没有血肉之躯和固定体积的虚体、灵体、气态生物无效。 　　这也不难理解。 　　如果受术者是一团不受容器限制的蒸汽，施法者无论朝其体内注入多少魔力，对方总是可以通过不断扩大自身体积来抵消体内膨胀的压力，怎么都不会被撑爆。 　　乔安把7环“摄魂术”和9环“内爆术”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从巴洛炎魔骨灰中解析出的一组魔力印记。 　　巴洛炎魔拥有多种超自然能力，其中绝大多数乔安都已经在其他恶魔身上见识过了，只有一组对应“焚身爆”的魔力印记引起了他的兴趣。 　　巴洛炎魔死亡刹那，尸体在耀眼的闪光中自爆，对周边100尺半径内的所有生物和物体，平均造成30能级爆炸伤害，破坏力抵得上一发传奇魔法！ 第2953章 神话龙威 　　还有一种更变态的战术，就是用“神话辐射”配合巴洛炎魔的“焚身爆”，自爆半径和造成的杀伤力还能增强一倍，关键时刻拿来阴人还是不错的。 　　乔安可不想亲自充当“炸弹人”，万一哪天真用上了“自爆战术”，也会配合“高等分身术”来施展，将分身变成巴洛炎魔形态，自爆也不至于伤及本体。 　　接下来，乔安解析“纵火狂”埃尔森的血液样本，只有一个法术是新知识，9环“高等征战林木”。 　　与7环“征战林木”相比，这个高级版本可以把树木变成更为庞大、火力也更凶猛的“巨型活化金刚木投石车”，自动生成的石弹抛射距离远达3000尺，对目标造成10能级钝击伤害，破碎的弹片还能对周边20尺半径区域造成5能级溅射伤害。 　　“高等征战林木”创造出的投石车，看似构造原始，杀伤力却比主流野战步兵炮更优秀，每隔6秒即可发射一发炮弹，再加上自动装弹、自动瞄准、自行移动等优势，综合性能更是远胜常规火炮，堪称魔法与军事科技相互影响的典范产物。 　　根据改良“征战林木”得出的经验，乔安确信“高等征战林木”也可以被6号卢恩符文Ken强化，从而使发射出去的炮弹附加火、电、酸、寒等能量属性，进一步增强破坏力。 　　守护“生命之泉”的三位织命女，乌尔德、维尔丹蒂和诗寇蒂，天赋技能和擅长的法术没有多大区别。 　　乔安从诺伦三姐妹的血液中解析出了7环法术“圣言”和“律言”，这样一来，他总算是把四大阵营法术收集齐了。 　　“圣言”对应的是善良阵营，“律言”对应守序阵营，还有乔安已经掌握的“渎神之语”和“混沌真言”，分别对应的是邪恶阵营和混乱阵营。 　　这四个法术的构型大同小异，无非针对的受术群体不同。 　　“律言”专门驱逐非守序阵营的异界生物，还能对非守序生物造成即死、麻痹、致盲和耳聋等效果，具体累加多少种负面状态，取决于施法者与受术者的等级之差。 　　“圣言”也遵循同样的法则，与“律言”的唯一区别在于只针对非善良阵营的生物。 　　四大阵营法术，究竟是华而不实的鸡肋，还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大杀器？ 　　这个问题，学术界存在很大的争议。 　　从种种限制条件来看，阵营法术应用起来的确比较麻烦，容易造成误伤。 　　这还是次要的，毕竟“火球术”也会造成误伤，更严重的问题是阵营法术对敌我双方等级差的要求很严格。 　　你的施法等级至少要比敌人的等级高出10级，才能将之秒杀，高出5级则能造成麻痹、目盲和耳聋效果。 　　然而当双方等级差距如此悬殊，就算不用阵营法术，照样有别的法术可以轻易消灭对手，这就导致四大阵营法术沦为欺软怕硬的虐菜手段。 　　但是，还有一种截然相反的观点，认为可以通过特殊手段临时提升施法等级，拉大敌我等级差距，进而达到秒杀对手的目的。 　　乔安更认同第二种观点。 　　事实上，他本人就是“施法等级”远高于“法师等级”的例证。 　　身为一位19级法师，乔安却借助“神话法力”和“高等魔力念珠”把自己的施法等级抬升到38级，整整翻了一倍，可以凭借四大阵营法术秒杀任何生命等级不超过28级的敌对生物！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 　　现实世界的人们，并非如同恶魔或者天使那样，一眼就能看出善恶阵营，善恶尚且难以明辨，更别提判断对方倾向守序抑或混乱。 　　四大阵营法术的另一个缺陷是它们都属于塑能学派的“音波”子类，倘若施法者无法开口发声，或者受术者受到隔音装置的保护，此类法术就废了。 　　那么可想而知，小小一个2环“沉默术”，就能成为四大阵营法术的克星。 　　重头戏当然要留到最后，乔安尝试解析“毁木者”特雷西斯的血液，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这邪神擅长多种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其中传奇以下的能力，乔安凭借“神话解析术”可以完美解读，传奇魔法则只能分解出一鳞半爪。 　　这一结果促使年轻的法师下定决心，既然自己提前迈入了传奇施法者的行列，就有必要尽快把“神话解析术”升级为“传奇解析术”。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把特雷西斯血液中那些能够解读的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抄录下来。 　　特雷西斯的超自然能力可以分成三类，分别源自绿龙血统、恶魔血统和神话阶位。 　　龙族天赋乔安已经很熟悉了，特雷西斯身为前任深渊领主，血统天赋当然远胜普通恶魔，但是本质上也没有多大区别。 　　特雷西斯的神话能力，主要有“神话祈祷”、“神话导能”、“神话法力”、“霸者之证”、“神话龙威”和“高等神话喷吐”。 　　“神话导能”和“神话祈祷”，乔安在魔眼女王伊什塔尔的血液中解析出来过，用于强化“引导能量”和调用正负能量的法术。 　　“神话法力”就更不用说了，乔安自己也有这项能力。 　　“霸者之证”可以额外增加特雷西斯每天自动获取的“神话之力”，功能与乔安的“贤者之证”类似，只不过“贤者之证”对应的是智力施法者，而“霸者之证”对应的是魅力施法者。 　　其实除了这两种，还有一个“圣者之证”，只有感知属性特别发达的神话生物才有机会领悟。 　　“神话龙威”的作用是扩大“龙威”的影响范围，倍数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普通的古代绿龙，龙威辐射半径是300尺。 　　特雷西斯的魂灵占据了一头古代绿龙的肉身，同时也继承了宿主的龙威，再加上10阶半神对应的“神话龙威”，周身散发出的凶猛气势，能够影响周边3000尺内的生物，意志不够坚定者尽皆陷入恐惧，望风而逃。 第2954章 天平会 　　乔安多年前远赴极地旅行期间，曾在霜林镇猎杀神话冥河毒龙，从毒龙身上解析出一种名为“神话喷吐”的特殊能力，可以强化龙族标志性的喷吐攻击。 　　“高等神话喷吐”，顾名思义就是这一能力的增强版，为龙息附加类似“法术极效”和“法术塑型”的效果，并且强化龙息的喷吐半径和杀伤力，龙息离体之后还能在喷吐区域滞留一段时间，持续造成杀伤——具体的强化效果和滞留轮数，均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普通古代绿龙喷吐的酸雾，呈60尺锥状扩散，对喷吐区域内的生物造成20能级酸蚀伤害。 　　特雷西斯的龙息，搭配上“高等神话喷吐”，范围扩大为160尺锥状区域，喷吐伤害提升至30能级，龙息在空中滞留10轮，再算入“极效”和“塑型”，强化效果非常显著！ 　　特雷西斯的血液样本，还为乔安提供了两个罕见且强力的9环法术——“律令·死亡”和“异界之门”。 　　“律令·死亡”的法术构型，类似8环“律令·震慑”，只需念诵一句咒文，即可杀死指定的受术者。 　　体魄越强壮的受术者，成功抵抗即死魔法的几率越大，但是即便抗住即死效果，被“律令·死亡”点名的生物也要承受20能级的黯蚀伤害。 　　咒法学派的9环法术“异界之门”，毫无疑问是传奇以下最强传送魔法。 　　施法者可以创造一个传送阵，设定传送目的地，并于该处生成一个完全对称的法阵。 　　法术持续期限内，施法者及其指定的同伴都可以通过法阵传送到目的地，并且自由往返。 　　“异界之门”可以跨位面传送，理论上能够精确抵达宇宙中的任意地点，除非目的地被“反魔场”、“次元锁”、“法师密室”、“禁制术”之类的法术屏蔽。 　　除了传送，“异界之门”还有呼唤异界生物的功能，类似“高等异界誓缚”，但是施法流程更简便，而且对异界生物生命等级的限制也更宽松——只要不大于施法者等级的两倍，就能百分之百成功将之呼唤过来。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运用“异界之门”，至多可以将生命等级高达76级的异界生物呼唤到自己面前！ 　　对比之下，8环“高等异界誓缚”只能呼唤生命等级不超过20级的异界生物，差距之大令人咋舌！ 　　当然，“异界之门”相比“高等异界誓缚”也有不足之处——施法者只能把异界生物呼唤过来，却无法约束对方。 　　如果施法者想让异界生物为自己效劳，要么采用暴力手段将之制服，要么就得与对方进行谈判，开出合作条件，达成一笔彼此都能接受的交易。 　　如果不小心呼唤过来一个过于强大并且脾气暴躁的家伙，施法者本人恐将性命难保…… 　　可想而知，施展“异界之门”的呼唤功能之前，最要紧的是做好防护措施。 　　乔安一边抄写“异界之门”，心里还在盘算，自己已经通过9阶神话试炼，学会“异界之门”以后，就可以借助这个强大的法术呼唤9阶神话元素，完成“精金巨像”最后一道工序，实现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生前的心愿。 　　除了常规法术，特雷西斯还擅长两种神话法术，分别是“神话传送术”和“神话高等触发术”。 　　“神话传送术”相当于“异界传送”和“高等传送术”的综合版，无论在位面之内还是跨越位面，都能进行精确传送。 　　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相当于半个“异界之门”，特雷西斯犯不着为此发明一个神话法术。 　　“神话传送术”的独特之处在于不受“次元锚”和“次元锁”之类法术影响，还能强行闯进受到“禁制术”、“圣居”和“法师密室”保护的区域，只有传奇级别的禁制法术，才能阻断其传送企图。 　　昨天的战斗中，特雷西斯就是用这一招把自己的拟像还有甘提亚斯魔树，送进了受到“禁制术”保护的石柱镇。 　　“神话高等触发术”，可以一次性连锁多个待触发法术，数量上限取决于神话阶位，还能为所有这些连锁法术逐一设定各不相同的触发条件。 　　乔安在与特雷西斯的战斗中，曾亲眼目睹“神话触发术”的强大威力。 　　比如当他施展“神话时间静止”，特雷西斯身上加持的“神话触发术”就立刻激活“时间静止”，与乔安同步行动。 　　后来乔安在时停期间施展“神话迅捷爆发”，满足了“神话触发术”另一项预设条件，于是自动激活“迅捷爆发”。 　　虽然这套应变机制最终没能挽救特雷西斯，但是“神话触发术”的表现无可指摘，要怪也只能怪特雷西斯自己不够给力，无法为“神话触发术”配置一个足以匹敌“神话迅捷爆发”的法术。 　　就好比大炮射出一颗榴弹，落在敌人的阵地上却没有爆炸，这只能归咎于榴弹的质量不过关，却怨不得大炮。 　　最后，乔安还从特雷西斯的血液中解析出十组传奇魔法的构型，可惜只是残缺不全的片段。 　　乔安好歹也算是传奇施法者了，对着这些抽象的片段琢磨了老半天，连猜带蒙的，总算是看出了一点儿门道。 　　这十组构型对应的传奇魔法，分别是“传奇驱散术”、“进阶凋死术”、“传奇拟像术”、“召龙术”、“群体召龙术”和“传奇海市蜃楼”，还有就是传奇版的“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 　　至于每一个传奇魔法至少需要消耗多少度魔力才能发动，具体有啥功能？ 　　Emmmm～～乔安暂时还看不出来。 　　硬件不给力，换谁都没辙！ 　　你手头只有一支放大镜，难不成还能当成显微镜用？ 　　没办法，只能等到将来搞出“传奇解析术”再深入研究。 　　暂且收起“毁木者”的血液样本，乔安最后拿起了那条全属性加12的“传奇华丽腰带”。 第2955章 入会邀请函 　　不用鉴定乔安也知道，这条腰带的核心附魔工艺，就是“传奇牛之力量”等六种增强身体属性的魔法。 　　乔安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拆下结附多种魔法的钻石腰带扣装在“传奇华丽腰带”上，围在腰间。 　　至于替换下来的“高等华丽腰带”，乔安收进储物袋，打算留着备用，或者赠给亲友。 　　收起书桌上那堆瓶瓶罐罐，乔安望着窗外晓色初露的天际，陷入沉思。 　　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的身影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个走投无路的男人最终做出与莫里亚蒂教授相似的决定。 　　相比以“叛徒”的身份存活于世，拉瓦尔选择饮下“永生之酒”，转化成为死亡骑士，这个结局诚然算不得圆满，至少可以使他摆脱生而为人的苦难。 　　乔安曾在战场上与拉瓦尔短暂的交谈过，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得知，拉瓦尔走上这条拥抱死亡的道路，明显是受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影响，就连那杯“永生之酒”，也是莫里亚蒂教授用“死亡圣杯”酿造出来的。 　　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记忆中，也有关于酿造“永生之酒”的配方和工艺，“死亡圣杯”的作用是大大简化酿造过程。 　　同样一杯“永生之酒”，对不同的饮用者会产生不同的功效，其中一个关键变量就是饮用者的超凡职业类型和等级。 　　没有超凡职业的普通人，或者职业等级太低，服用“永生之酒”等于自杀，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法师、术士、牧师、德鲁伊之类专业施法者，也包括心灵术士，职业等级达到准传奇层次，并且提前准备好命匣，饮下“永生之酒”即可化作巫妖。 　　至于高阶战士、圣武士和心灵武士，服用“永生之酒”则有机会转化成死亡骑士，基本保留生前的职业能力，还会获得“死亡怒焰”、“恐惧灵气”和“高等亵渎灵气”等超自然能力。 　　乔安可以理解拉瓦尔服下这杯毒酒，但是他想不通莫里亚蒂教授为何要给拉瓦尔这杯毒酒？ 　　当初接受“毁木者”雇佣营救拉瓦尔的是莫里亚蒂教授，后来受托护送拉瓦尔前往绞首森林接受“毁木者”征召的也是他，暗中劝说拉瓦尔消极作战，引领征服教团走上自取灭亡之路的还是他。 　　教授先生左右横跳的做法，使乔安想起当初他与“圣母兄弟会”的关系，也是先入伙后跳反，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莫里亚蒂教授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假如一个人的立场总是摇摆不定，究竟是单纯的唯利是图，无所谓忠诚，哪边出价高就倒向哪一边，还是另有深意？ 　　乔安不相信自己的导师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有奶便是娘，所以他宁愿认为莫里亚蒂教授之所以在各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是在下一盘大棋。 　　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乔安取出通讯水晶，给莫里亚蒂教授发了一封信，开诚布公的向导师请教：如何看待新大陆的各方势力，包括相互对立的大陆军与斐真军，殖民者与原住民。 　　“您究竟支持谁，反对谁，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 　　时隔不久，乔安收到导师的回信。 　　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坦言，自己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乔安列举的各方势力，事实上，他更乐于维持各大势力的均衡，从中左右逢源，捞取好处。 　　反之，如果一派人马完全压倒另一派，那么莫里亚蒂教授及其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就没有浑水摸鱼的空间了。 　　莫里亚蒂教授在回信中把上述理念精心包装了一番，总结成两句冠冕堂皇的纲领——理性中立，反对极端。 　　正是基于这一信条，莫里亚蒂教授参与创建了一个名为“天平会”的组织。 　　按照教授先生在信中阐明的立场，“天平会”的宗旨是维持瓦雷斯世界的平衡，“永远站在极端势力的对立面”。 　　无论丧心病狂的邪教团伙，还是那些打着“维护传统”的旗号、坚称“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极端原教旨保守势力，抑或扛起“革命”大旗，行滥杀无辜之实的理想主义狂热分子，在“天平会”看来，都是破坏世界平衡的大敌。 　　为了确保自身立场不受利益牵扯，“天平会”要求成员必须转化为不死生物，或者获得其它形式的“不死之身”，从而摆脱生命与家庭的拖累，全情投身于维护世界平衡的事业。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信中向他的学生透露，“天平会”的创建者萨麦尔，是一位叛离灵吸都市厄底斯的夺心巫妖。 　　莫里亚蒂教授本人也是受这位老朋友的影响才下定决心转化成巫妖，并于一年前正式加入“天平会”。 　　除了萨麦尔和莫里亚蒂，天平会本来还有一位名叫该隐的元老，也是夺心魔出身，后来转化成了吸血鬼，成为萨麦尔的得力助手。 　　可惜这位该隐兄弟运气欠佳，据说不久前被厄底斯的夺心魔们上门寻仇，不幸遇害身亡。 　　本来就只有三个成员的天平会，失去该隐之后，愈发显得势单力薄，萨麦尔和莫里亚蒂都觉得有必要补充新人进来。 　　事实上，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就是莫里亚蒂相中的“新人”之一，并且如愿说服拉瓦尔转化成死亡骑士，于石柱镇战役结束后正式加入了“天平会”。 　　在这份回信的末尾，莫里亚蒂教授还附上一份“入会邀请函”，只要乔安愿意，随时可以加入“天平会”。 　　莫里亚蒂教授很清楚他的学生不太可能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并没有试图劝说乔安也蜕变成巫妖。 　　“天平会的成员必须拥有不死之身，但是不一定非得是不死生物，这一点我要提前说清楚。” 　　“我亲爱的学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成功斩杀邪神特雷西斯，晋升为9阶神话生物，甚至跟我一样迈入了传奇施法者的行列。” 第2956章 天平会 　　“我的学生，对你而言，巫妖的格局太小，成神才是正途。” 　　“我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你必定能够成为半神，获得不朽之躯。” 　　“绝对的存在意味着绝对的虚无，当凡人达成不朽，在永无止境的余生旅途中最大的痛苦就是迷失方向，找不到一个可以激励自己继续前进的目标。” 　　“到了那一天，但愿你还能记得这份入会邀请函，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最后，祝你好运！” 　　…… 　　看完导师的回信，乔安的心情很复杂。 　　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提到的萨麦尔和该隐，乔安恰巧也都认得。 　　萨麦尔曾是厄底斯的枢机长老，乔安在厄底斯冒充的那个身份，“禁食者”诺斯替，正主就是萨麦尔的学生。 　　乔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与“诺斯替”这个身份的导师萨麦尔长老，竟然是现实中的老朋友，而且两人最终都选择成为巫妖。 　　天平会的另一位成员“吸血夺心魔”该隐，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说是死于仇杀，然而教授先生恐怕想不到，他的学生恰恰也参与了诛杀该隐的行动。 　　倘若早知道该隐与莫里亚蒂教授同为天平会的成员，乔安当初就不会接受梅塔特隆的委托，帮她追杀该隐。 　　种种阴差阳错的巧合凑在一起，使乔安不得不感慨世事难料。 　　抛开这些巧合不谈，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阐述的“天平会”信条，所谓“理性中立，反对极端”，乔安颇不以为然。 　　天平会的理想听起来很高尚，然而问题在于，如何判断何为理性，何为狂热，何为保守，何为激进？ 　　如果天平会无法找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衡量标准，就只能用自身好恶来判别是非，无意中违背了这个组织的创建初衷，很可能闹出好心办坏事的笑话，甚至自身也将沦为破坏世界平衡的祸害。 　　以莫里亚蒂教授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天平会的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然而他却只字不提这些隐患，难道是在装糊涂？ 　　乔安又回想了一下导师来信末尾说的那些话，渐渐品味出更深层的含义。 　　人生苦短，倘若不甘心虚度光阴，总要为自己设立一个理想，努力实现。 　　同样是受限于人生苦短，理性的人在订立人生目标的时候总要考虑种种现实因素，合理的目标必须切合实际，醉起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有望实现。 　　但是，这一准则并不适用于已经摆脱了寿数限制的个体，比如巫妖。 　　与苦于生命短暂的普通人正相反，巫妖的苦恼源于不死，任何能够在有限时间内实现的目标，放在无限的时间长河中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值得为之奋斗。 　　一个生命无限的个体，很难找到一个需要付出毕生努力去实现的理想，就算往大海里丢石子，只要不死，就有填满大海的那一天，这种已经预见到必然能够实现的目标，毫无挑战性，努力不努力的，有什么意思？ 　　要是因此抛弃一切远大目标，仅仅为活而活，魂灵就会堕入空虚的深渊，进而怀疑自己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死了之，烦恼全消。 　　正如莫里亚蒂教授在信中所说： 　　“绝对的存在意味着绝对的虚无，当凡人达成不朽，在永无止境的余生旅途中最大的痛苦就是迷失方向，找不到一个可以激励自己继续前进的目标。” 　　这是一道摆在所有不死者面前的难题，莫里亚蒂教授和他的巫妖同类必须给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激励自己继续存在下去的答案。 　　“天平会”就是他们给出的答案。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组织的纲领根本不切实际。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纷争，试图让一个冲突不断的世界保持平衡，比毁灭世界更难，天平会的理想永远也不可能圆满实现。 　　然而对于不死的巫妖而言，正是这种虚无缥缈的目标才值得去追寻，不切实际的理想与巫妖永无止境的生命相互对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解不死者内心的空虚。 　　当然，不切实际的理想还有很多，其中有一些远比“理性中立”这种中庸乏味的信条更高尚，更富有激情和煽动力，但是莫里亚蒂教授和他的同志们偏偏没有选择那些更崇高的理想，不是因为他们格局太窄，思想落伍，而是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 　　在这个由活人主导的世界上，不死生物在大众眼中就是邪恶的缩影，生者与亡灵之间的尖锐对立，远甚于人类社会内部的矛盾。 　　如果天平会提出一个更为激进的行动纲领，哪怕是一个为社会底层大众谋福利的高尚纲领，必然引来权贵阶层的反感和警惕，斥之为居心不良、煽动暴乱的邪教，联合起来残酷打压。 　　另一方面，天平会也很难争取到底层民众的支持，在这个多数人认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世界里，普通人怎么能够相信巫妖会真心为自己谋福利？ 　　反之，如果天平会偏向保守派，协助既得利益者维护现行秩序，那就成了权贵阶层的打手，无耻的走狗，遭到进步人士的唾弃和底层民众的憎恨。 　　同样是因为生死有别，权贵阶层也不会把巫妖们真心当成自己人，一旦统治根基不稳，多半会抛弃盟友，平息众怒，天平会难逃鸟尽弓藏的下场。 　　既然这两种倾向性太强烈的立场都不可取，天平会就只能选择中立，以维护平衡为己任，反对一切极端势力。 　　石柱镇的遭遇已经表明，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在冲突双方之间保持中立。 　　莫里亚蒂教授和萨麦尔长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积极物色新人，增强天平会的实力。 　　想要加入天平会，必须具有“不死之身”，这个条件很苛刻，过高的门槛显然不利于扩大组织规模。 　　乔安最初以为萨麦尔长老和莫里亚蒂教授不想太过高调，引来猜忌，只满足于组建一个小而团结的“精英俱乐部”。 　　然而当他把导师的回信重新细读了一遍，忽然产生一个新的猜想。 第2957章 融化的巨像 　　自己觉得天平会门槛太高，恐怕是倒因为果，事实上，莫里亚蒂教授和萨麦尔长老很可能就是为了吸纳巫妖和死亡骑士等高等不死生物，才萌生创建天平会这样一个特殊机构的念头。 　　亡灵是违背自然的产物，魂灵受到负能量扭曲，往往会变得邪恶而疯狂。 　　只有极少数不死生物能够保全理智，克制住对生命的憎恨，遵循生前的道德准则行事，然而他们身上携带的负能量，还是会侵蚀周围的生物，在活人的社会里难免受到歧视乃至驱逐，被迫走向极端，沦为恶势力的帮凶。 　　有了天平会这个相对正派的组织，心存善念的不死生物就能得到一个容身之处，也算对世界和平做出了贡献。 　　乔安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过度解读，然而他希望莫里亚蒂导师真有这样宽广的胸怀，崇高的理想。 　　在给莫里亚蒂教授的回信中，乔安首先感谢导师的厚爱，随即坦言，尽管自己目前还无意加入“天平会”，却衷心祝愿导师能够践行理想。 　　“我们的世界如同一艘在怒海中孤独漂泊的航船，承载着包括人类在内的无数生灵，也承载着不眠的亡者。” 　　“种种极端势力如同不断冲击过来的狂风怒涛，试图将这艘孤舟埋葬在大海中，但愿天平会可以成为船底的一块压舱石，使我们的世界免于倾覆。” 　　“如有需要，尊敬的导师，我很乐意为天平会的事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回信过后，乔安心头稍感释然，正打算继续钻研新抄录的法术，面前的空气突然疾速旋转，生成一团小小的金色旋风。 　　乔安抬手触摸金色旋风，风眼当中随即传来斯露德的声音。 　　“乔安，你丢在树林里的那一大堆冰块还要不要？方便的话就过来帮忙清理一下，如果能设法修复就更好啦！” 　　乔安略一思索，醒悟斯露德说的是那台昨夜战斗中被特雷西斯以黑斧砍掉脑袋，弃置于林间的“冰垒巨像”。 　　“冰垒巨像受损比较严重，但是应该还可以修复，你等一下，我马上就过去看看。” 　　乔安用斯露德发来的“风讯术”回话，收起桌上的法术书，便出门去树林。 　　昨天发生战斗的那片树林遭到严重破坏，斯露德正在指挥下属清理现场，扫除断枝碎叶，冰垒巨像身上剥落下来的大块冰晶则归拢成一堆，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颗被黑斧斩下的冰塑头颅，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乔安，快来看，冰垒巨像的脑袋就快融化了，还能抢救一下吗？”斯露德急切的样子，倒像是在营救自家战友。 　　乔安望向那颗硕大的冰雕头颅，果然发现融化的迹象，看来头颅脱离躯干过后，结附在上面的魔法已经解除。 　　事实上，不仅头颅在融化，冰垒巨像布满伤痕的躯体也在阳光下溶解，脚下汇聚出一滩水洼。 　　乔安最初以为这尊巨像受到致命伤，神话精魄脱离躯体，只剩一具空架子，那么修复起来就很麻烦了，近乎重新制造一台巨像，不仅耗时耗力，还要投入大量的金钱。 　　稍加查看过后，脸上的表情由严肃转为轻松，笑着对斯露德说：“巨像的头颅受损较重，好在内置的魔导传感器和探测仪都能正常工作，至于巨像本体，只是处于休眠状态，问题不大。” 　　听他这么一说，斯露德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有所缓和，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既然巨像伤的不重，为什么浑身冒汗啊？放着不管，会不会彻底融化成一滩水？” 　　“浑身冒汗……你还真会打比方。” 　　乔安被她逗乐了，忍着笑意耐心做出解释。 　　“在昨天下午的战斗中，冰垒巨像曾被我强行占据，其神话精魄失去了对躯体的掌控权。” 　　“当我解除‘构装合体术’，按理说精魄会重新接管巨像的控制权，然而冰垒巨像不光脑袋被砍掉，自身也受到了超出负荷的冲击，再加上某种目前我还无法确定的意外状况，导致构装回路发生了故障，精魄无法正常启动巨像，被迫陷入休眠。” 　　“打个比方，就好比一艘帆船，不小心在浅滩地带搁浅了，就算船体和风帆都完好无损，还不是只能趴在海滩上晒太阳，动弹不得？” 　　斯露德听得很认真，还从衣兜里掏出铅笔和小本子，把乔安讲述的要点记录下来，像是在课堂上做笔记。 　　“斯露德，我记得你在寇拉斯堡大学选修过基础构装学，据说成绩很不错？” 　　“最初选那门课，只是想多学一些构装知识，深入了解机械铠的构造，如果机械铠发生故障，起码自己能修好。” 　　女骑士俏丽的脸上罕见的浮现一抹羞涩，难为情的样子，分外明艳动人。 　　“我的基础构装学理论考试和实践操作都拿了满分，亲手拆解维修过不下十台钢骑兵，翼骑兵我也拆过三台，教官都夸我在构装方面很有天赋。” 　　“可惜我不是法师，这门基础课学到头也只能当个修理工，后续的高阶课程涉及设计和制造构装体，没有掌握对应的法术，根本学不出什么明堂……” 　　“本来我觉得自己的技术挺不错，就算无法亲手设计制造巨像，修理一台受损的巨像，总不至于比维修机械铠难太多吧？” 　　“其实在你过来之前，我曾试着自行修理冰垒巨像，结果……不好意思，我搞砸了。” 　　斯露德叹了口气，扭头望向残破的巨像，终于还是忍不住吐露实情。 　　“乔安，其实在我动手维修之前，巨像的躯干并没有融化的迹象，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越修理毛病反而越多，巨像原本冰冷的身躯居然升温了，然后就热的冒汗了……这应该就是你刚才说的‘意外状况’吧？” 　　乔安听她如实招供，差点儿没把肚皮笑破。 　　好嘛，终于破案了！ 　　“我就觉得奇怪，冰垒巨像好端端的怎么会关闭“冰之主宰”呢？这不就等于不会游泳的人在海里丢掉了救生衣？” 　　“原来是你手动切断了魔导回路，难怪可怜的巨像被太阳晒化了。” 第2958章 暴力改装 　　“抱歉，都是我的错！” 　　“石柱镇的铁玫瑰”满面羞愧。 　　“这种事情没必要往心里去，不把东西搞坏，怎么学得会如何修好呢。” 　　乔安试着安慰了斯露德两句，发觉她的脸色多云转晴，禁不住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情商进步很大。 　　了解了冰垒巨像发生故障的原因，乔安便着手修理，先重启“冰之主宰”，使巨像体温下降，免得被太阳晒化。 　　“冰之主宰”的辐射半径太大，散发出的寒流会对石柱镇以及周边地区的居民、牲畜和庄稼造成负面影响，乔安就与巨像精魄建立精神连线，命令它将“冰之主宰”的辐射半径收缩至体外5尺，确保自身保持低温即可。 　　接着，乔安施法创造出力场大手，抓起巨像头颅，放在颈部上方。 　　按照常规的维修流程，接下来就要施展2环“完全修复术”，把巨像的头颅和躯干重新接驳起来，并且修复伤痕。 　　但是“完全修复术”的魔力能级太低，用在庞大的传奇巨像身上，就好比用汤匙往浴桶里舀水，连续施法十次八次，都看不出明显的修复成果。 　　换做从前，乔安只能用这种“蚂蚁搬家”的笨方法，一点一点的修复巨像。 　　然而今非昔比，年轻的法师已经提前开启“传奇魔力池”，还掌握了运用传奇魔力强化常规法术的技艺，事情就好办了。 　　“完全修复术”占用的2环法术位，相当于7.5能级魔力，乔安为其附加“法术强效”和“法术极效”，接着又反复叠加4次“法术扩展”，超魔代价合计9环，相当于22.5能级魔力。 　　法术本体加上超魔代价，总共需要消耗30能级魔力，硬是把一个小小的2环法术，提升到了传奇魔法的层次。 　　乔安从传奇魔力池中抽取30度魔力，对着冰垒巨像施放这个经过多次超魔的“完全修复术”。 　　汹涌的金色光辉自年轻的法师掌心喷薄而出，照亮面前那尊庞大的巨像。 　　冰垒巨像沐浴传奇魔力，通体闪耀荧光，破裂的伤痕自动弥合，缺损的部件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出来，短短数秒过后就复原如新。 　　斯露德自己也是修理构装体的行家，旁观乔安施法修复巨像，惊讶的合不拢嘴。 　　直到巨像重新运转起来，体内发出低沉的轰鸣，斯露德才回过神来，满脸不敢置信地问乔安：“你使的是什么法术，竟然这么快就把冰垒巨像修好，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完全修复术。”乔安平静地回答。 　　“完全修复术？！”斯露德瞪大眼睛，怀疑乔安在耍她寻开心。 　　她自己也会用这个2环法术，当然知道这玩意别说修复巨像，就算修理机械铠，也不是施法一次就能搞定的。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完全修复术’。”乔安若无其事的补充道，“我只不过为这个法术增加了几道超魔特效，提升到传奇魔法的层次，使之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啊……这才几天不见，你就已经晋升为传奇法师了？！”震惊过后，斯露德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说：“恭喜你成为瓦雷斯世界最年轻的传奇施法者，与这相比，重新定义何为‘完全修复术’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你最厉害，你说啥都对！” 　　“不敢当，不敢当！” 　　乔安被她夸得怪不好意思，觉得这种小修小补的工作配不上斯露德的盛情赞誉，况且也显不出自己的真本事。 　　上上下下打量冰垒巨像，乔安眉头紧锁，越看越不满意。 　　“斯露德，你有没有发现，这尊冰垒巨像的设计和制造工艺存在严重缺陷，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不好意思，这话只有你敢说，我这种小菜鸟，哪敢对传奇巨像指手画脚！” 　　“别这么谦虚嘛，我提示一下，冰垒巨像至少存在三处缺陷，你试试能不能把这些缺陷都找出来，讲道理，这些内容并没有超出基础构装学的教材。” 　　“哦，你这是在考我吗？”一说考试，斯露德的“做题家”基因顿时活跃起来，围着冰垒巨像转圈踱步，冥思苦想。 　　“嗯，冰垒巨像的第一个缺陷，在于采用冰块作为构装素材，脆而易碎，易受高温伤害，如果所处的环境气温较高，就不得不持续开启‘冰之主宰’来避免自身溶解，这样一来就会使体内舱室冷如冰窟，霜巨人倒是无所谓，换做人类驾驶这尊巨像，就会很遭罪。” 　　斯露德停下脚步，冲着冰垒巨像哈了一口气，水汽刚靠近巨像体表就凝结成一片白茫茫的细小冰晶。 　　乔安赞许的点了下头。 　　“低温还可以靠法术或者棉衣来抵抗，冰质装甲太过脆弱的确是这台巨像的一大缺陷。” 　　“那么，你有办法增强冰垒巨像的装甲强度吗？”斯露德热切地望过来。 　　“试试看吧。” 　　除非亲自验证过，乔安从不打包票。 　　斯露德很了解他的严谨作风，深知当这位天才法师说“试试看”的时候，就表明他至少有九成把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斯露德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准备记录乔安改装冰垒巨像的思路和工艺。 　　乔安对她虚心好学的态度很欣慰，耐心讲解道：“我打算施展8环法术‘变形万物’，把构成这尊巨像的冰块变成青冰，由于青冰和普通冰块的成分相同，这种变化将永久生效。” 　　“当冰垒巨像转变成青冰巨像，其装甲强度和熔点都将提升到钢铁的层次，变得更为坚固耐用，就算被盛夏的烈日灼烤也不会融化，是不是很简单？” 　　“说得轻巧，然而单单是动用8环法术这一条就已经把绝大多数施法者挡在门槛之外，更何况冰垒巨像的尺寸远远超出了‘变形万物’能够改变的体积上限，难道你要把冰垒巨像大卸八块，分别施法变成青冰材质，再重新组装起来？”斯露德忍不住发出质疑。 第2959章 青冰巨像 　　“不不不，拆成八块远远不够。”乔安摇了摇手指，“以我的施法能力，至少要施放30次‘变形万物’才能把冰垒巨像从头到脚完全转化成青冰材质，如你所说，这太麻烦了，所以需要简化一下。” 　　“怎么简化？”斯露德好奇地追问。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为‘变形万物’叠加5层‘法术扩展’，将这个8环法术提升到传奇魔法的层次，算上超魔代价，施法一次仅仅花费35能级魔力，就能将超过10万立方尺的冰块永久性转化成青冰。” 　　只要“传奇魔力池”的输出功率够高，你就可以简单粗暴的解决一切难题，这就叫做“力大砖飞定律”。 　　“拜托，只有你自己才觉得简单！别把我们普通人跟你这种怪物混为一谈！” 　　斯露德悻悻的收起了铅笔和小本子。 　　还记个鬼啊？ 　　“这就不是正常人学得了的手艺！” 　　乔安无意打击斯露德学习构装手艺的积极性，不好多说什么，默默从“传奇魔力池”中抽取35度能量，按照刚才描述的思路施法，片刻过后就将“冰垒巨像”转化成“青冰巨像”，强度提升到钢铁级别的装甲呈半透明质感，在阳光下焕发出深邃冷冽的浅蓝色光辉。 　　“乔安，我又想到巨像的一个缺陷：自重太大，在泥淖、雪地或者沙漠之类路况糟糕的地方行走，很容易搁浅。” 　　斯露德皱着眉头说。 　　乔安笑着点了下头。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为巨像增设飞行功能。” 　　这个问题在乔安看来也不难解决，采用的方法就是他在精金巨像身上应用过的“反重力装置”。 　　3号卢恩符文Thorn+15号卢恩符文Eolh+7环法术“反重力场”，即可将“反重力场”恒定在巨像身上，使之获得浮空飞行的能力。 　　斯露德听乔安介绍这项工艺，挠了挠头，若有所思的说：“听起来很耳熟，似乎有点儿像‘翼骑兵’的浮空模式。” 　　“你可以更大胆一点，把‘似乎’去掉，事实上翼骑兵的浮空模组就是我发明的，由于这项技术涉及军事机密，不便公开发表论文，如果你感兴趣，不妨翻一翻1627年度‘寇拉斯奖’的获奖成果专刊，上面有相关介绍。”乔安不动声色地说。 　　斯露德嘴角抽搐，很想说他真会装×！ 　　然而乔安所言字字属实，况且堂堂的传奇法师，又何须用这种小成果往自己脸上贴金？ 　　逼得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乖乖听法师老爷讲课，暗自感慨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乔安熟练的为青冰巨像附魔，不多时就搞定“反重力装置”，顺带修改了巨像的操控权限，将启动咒文铭刻在一块铁牌上，递给斯露德，告知用法。 　　“你现在可以遥控青冰巨像，让它飞起来。” 　　“好啊！我来试试看！” 　　斯露德按照乔安的指点举起铁牌，念诵咒文，与青冰巨像的神话精魄建立精神链接，发出“升空”的指令。 　　青冰巨像缓缓抬头，胸腔发出沉郁的轰鸣，响应女主人的命令，启动“反重力矩阵”，庞大的身躯赫然双脚离地，浮空而起。 　　“哇塞！真的飞起来啦！” 　　斯露德兴奋地脸颊泛红，眼睛放光，又发出一道精神指令，遥控青冰巨像维持当前的高度，环绕石柱镇飞翔。 　　此时巨像已经升至千尺高空，收到斯露德的命令，立刻切换反重力矩阵，维持悬空高度，通过对各个反重力场的指向和强度进行微调，实现类似“矢量发动机”的功能，在石柱镇上空循着圆周轨迹高速飞行，引来无数路人翘首围观，啧啧称奇。 　　斯露德发觉跑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引起骚动，连忙发出指令，遥控青冰巨像降落下来。 　　在她眼中，这尊经过乔安改装的巨像近乎完美，实在挑不出第三个缺陷。 　　乔安索性公布答案。 　　“青冰巨像继承了冰垒巨像的‘冰系亚种’属性，几乎所有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都属于冰属性，万一遇到免疫冰系伤害的对手，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乔安接着做出提示。 　　“你可别忘了，这尊巨像是咱们从冬堡夺来的！” 　　“冬堡领主特里姆恐怕不甘心拱手让出这尊传奇巨像，特里姆麾下还有大群霜巨人、白龙、雪怪和冬狼，这些怪物通通免疫寒冷攻击，万一哪天冬堡大军卷土重来，试图夺回巨像，石柱镇就有大麻烦了。” 　　斯露德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乔安，听你的意思，莫非不想带走青冰巨像，而是要把它留在石柱镇？” 　　“我还有一尊更强大的精金巨像，青冰巨像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不如留在你身边，作为一件守护石柱镇和灰老爷的战略武器，顺带还能震慑冬堡等盘踞獠牙山脉的恶势力，以及那些不甘心放弃西进拓荒的米德加德殖民者。” 　　乔安思索着说。 　　听了他这番话，斯露德不由感动得眼圈泛红，咬着嘴唇，强忍哽咽，走到他跟前，突然抱住年轻的法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啊？！被偷袭了…… 　　温软湿润的触感，由唇颊相处的部位迅速扩散，如同高压电流侵入脑海，使法师先生聪明绝顶的头脑陷入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斯露德已经走开，双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装做查看青冰巨像，脸颊却红似火烧。 　　乔安摸了摸唇香犹存的脸颊，决定对自己来一发“选择性失忆术”，假装一切如常，干咳两声，言归正题。 　　“咳咳！为了排除这一隐患，有必要为青冰巨像增设除了冰系之外的攻击手段，比如火焰和电击等属性的魔法。” 　　“先等一下！”斯露德自认为发现了破绽，迫不及待地提出疑问：“可是青冰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设定为只有冰系能力不受压制，如果为巨像增设其他属性的攻击手段，不就与神话反魔场发生抵触，两者无法同时使用？” 第2960章 大法师的遗产 　　“斯露德，你指出了一个隐患，好在不难解决。”乔安胸有成竹的回答。 　　这对他来说的确不难，解决方案是现成的。 　　只要为青冰巨像增设神话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即可随时将其擅长的法术，比如“霜之新星”、“冰风暴”、“寒冰锥”和“冻雾术”，也包括“冰之主宰”这类超自然能力，从冰系切换成火焰、电击、酸蚀、音波等其他属性，与此同时，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也切换成对应的属性，从而达成完美兼容。 　　除此之外，乔安还为青冰巨像增设了一个新法术，“链发透骨深寒”，作为对抗冰系亚种生物的杀手锏。 　　“透骨深寒”是极地冥河神殿的女巫们为了克制免疫冰系伤害的敌人，特地发明的诅咒魔法，可以使没有寒系抗性的生物受到双倍寒系伤害，还能剥夺霜巨人和白龙等冰系亚种生物的免疫力，照常遭受寒冷伤害。 　　青冰巨像有了这一招，如果冬堡领主特里姆及其党羽还敢来石柱镇捣乱，结果注定将是自讨苦吃。 　　乔安对亲手改装的青冰巨像很满意，同时也颇感意犹未尽，便决定尽早返回云中城，呼唤“9阶神话元素精魄”，完成精金巨像“津利”的最后一道构装工艺！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无意在石柱镇久留，当天下午就告辞齐格蒙长老和沃尔松格兄妹，施法传送回云中城。 　　…… 　　到家以后，乔安先与养女伊南娜还有活化咒文姐弟们小聚了一下，过后就去拜访古书老爹，告诉他老人家，自己已经提前开启“传奇魔力池”，晋升为传奇施法者。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按部就班的修行，然而提前两级迈入传奇境界……好吧，除了恭喜，我无话可说！” 　　古书老爹心情复杂的感慨了一通，遥控“法师之手”扶了扶夹在书脊上的眼镜，转身飘到书架跟前，念诵咒文。 　　书架仿佛受到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自动向一侧移开，书架背后袒露的石壁，隐约浮现魔法灵光。 　　乔安跟上来观察了一下，辨识出被书架遮挡的墙上设置了“相位门”，可见墙壁背后设有密室。 　　“跟我来，小法师，是时候把主人的遗产交给你了。” 　　古书老爹率先飘向石壁，消失在相位门中。 　　乔安连忙跟了上去，手指触摸发光的石壁，随即没入进去，没有触碰实物的感觉。 　　怀着好奇，乔安穿过“相位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宽敞的石室，布置成书房的风格。 　　入口对面靠墙摆放着一套与云巨人身材匹配的桌椅，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部宽大厚实的书籍，深红色皮革封面，被一条带有黄铜纽扣的皮带缠绕起来，显示出古色古香的装帧风格。 　　书桌附近还有一只书架，摆在架子上的并非寻常纸质书籍或者羊皮卷轴，赫然是一块块铭刻古代巨人文字的石板，乔安清点了一下，共有十五块。 　　“乔安，这座密室里收藏着瓦弗鲁尼尔大师最重要的遗产，包括记录在石板上的15个传奇法术，以及一部传奇魔法书。” 　　古书老爹转回身来，封面呈现出的苍老面庞显得分外严肃。 　　“想必你也知道，传奇法术蕴含的魔力太过强大，无法用脆弱的纸张或者寻常的动物皮革来记录，需要铭刻在更为坚固的岩石、金属以及龙皮上，方能长久保存。” 　　“瓦弗鲁尼尔大师有两本法术书，第一本是记录0～9环常规法术的书籍……咳咳，后来被他施法活化，变成了我老人家。” 　　古书老爹遥控“法师之手”，拍了拍自己的封面。 　　“还有一册法术书，每一页都是以成年红龙的皮革鞣制而成，专门用于抄录传奇魔法，就是摆在桌上的那本红色皮面书。” 　　“记录在龙皮书上的传奇魔法，以龙血调制而成的墨汁书写，可以保存万年之久，超过这个期限，龙血墨水也难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褪色，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识。” 　　“主人临终前，无法揣测要过多少年才会有人来到云中城，通过所有考验，继承自己的遗产。” 　　“为了避免继承人拿到传奇魔法书的时候为时太晚，无法解读，他特地将书上记载的十五个传奇魔法转录到石板上，并且施法加固。” 　　“用石板记录传奇魔法，当然比龙皮书更笨重，很不方便，好处是保存的期限更久，放置在避风避光的空间里小心保管，几乎可以永世长存。” 　　“事后来看，主人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如今离他老人家辞世那天早已超过万年，记录在龙皮书上的传奇魔法恐怕已经褪色模糊，难以辨识，幸而还有石板上的备份，使你不至于白来一趟。” 　　回忆着老主人生前的音容笑貌，古书老爹叹了口气，面露感伤。 　　“小法师，主人赋予我的使命之一，就是看护他的遗产，等待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份重担，把主人的遗产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将这份遗产发扬光大。”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接过古书老爹递来的龙皮魔法书，沉甸甸的压在手上，心情也有些沉重。 　　“主人生前曾对我说，这部龙皮书至少可以记录一百个传奇魔法，而他本人终其一生只掌握了十三个，还剩下很多空白书页，将来你学到新的传奇法术，可以直接抄录上去。” 　　听了古书老爹的叮嘱，乔安不由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他：“老先生，您刚才说龙皮书上记载了十五个传奇魔法，复刻的石板也是十五块，怎么瓦弗鲁尼尔大法师本人却只掌握了十三个？” 　　“这并不奇怪，想想看吧，年轻人，当你还是低阶法师的时候，遇到当前无法掌握的高级法术卷轴，难道不会提前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留待将来等级提升以后再深入研究？” 　　古书老爹笑着反问。 　　“这倒也是。” 　　乔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第2961章 传奇解析术 　　热衷于收集各种法术储备起来，哪怕当前还远远达不到学习的条件，这种类似松鼠屯粮的心态，不止乔安一人如此，可谓法师这一行的通病，哪怕到了传奇法师的层次，照样改不掉这个老毛病。 　　“我的老主人瓦弗鲁尼尔，生前是20级法师兼4级大法师，再算上‘高等魔力念珠’提升的10个施法等级，传奇法力为44度，然而他书中抄录的最后两个传奇法术，一个耗能45度，另一个耗能高达50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法熟练掌握，以至于抱憾终生。” 　　古书老爹望着乔安，眼中饱含期待。 　　“小法师，与我的主人瓦弗鲁尼尔大师相比，你的优势是更年轻，而且拥有大师生前梦寐以求的神话力量，希望你能尽快学全龙皮书上记载的所有传奇魔法，也算是帮大师了却一桩未竟的心愿。” 　　乔安郑重的点了下头，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施法等级是38，传奇法力等于施法等级+10，也就是说一次施法最多调用不高于48能级的魔力。 　　这样算下来，乔安至少可以学会龙皮书上记载的前十四个传奇魔法，还有一个消耗50能级的，只要再升两级就能搞定，倒也算不得多难。 　　乔安收起龙皮魔法书，又把那十五块铭刻传奇魔法的石板收进储物袋，告辞古书老爹，回到楼下自己的书房。 　　虽然继承了瓦弗鲁尼尔大师的遗产，乔安现在却不急于学习传奇魔法，只是把龙皮书上的目录浏览了一遍，过后就收了起来，埋头专注于研发一个更紧要的魔法——传奇解析术！ 　　抄录在龙皮书上或者铭刻在石板上的传奇魔法，乔安可以直接学习。 　　然而还有更多传奇魔法，要么蕴含在传奇生物的血肉当中，要么结附在传奇魔导器乃至神器上，无法直接学习，必须先设法将之从载体上剥离出来，这与乔安利用“神话解析术”破（白）解（嫖）传奇以下常规法术的思路一脉相承。 　　现在乔安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神话解析术”升级成一种更强力的解析工具。 　　这项工作最大的难点在于需要调用大量魔力，从前乔安尚未开启“传奇魔力池”的时候，最高只能施展9环法术，调用的魔力相当于25度，即便是9环神话法术，魔力上限也无法突破30度。 　　如今就不一样了。 　　“传奇魔力池”为乔安打开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法力上限与从前相比几乎翻了一倍，如同飞离巢穴的雏鹰，广阔天空任意翱翔，原本困扰他的难题也随之迎刃而解。 　　只花了一个星期，乔安就如愿研发出“传奇解析术”。 　　迈入传奇境界过后，乔安从前常用的某些技艺，如今面临被淘汰的处境。 　　比如很多低阶法术，还有曾经为他提供宝贵的额外法术位的“席德法力”，现在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但是，还有一些技能永远不会过时，到了传奇层次，发挥出的作用甚至更胜往昔，卢恩符文就是其中的典型。 　　乔安发明的第一版“传奇解析术”，需要消耗40能级魔力方能启动，但是当他将象征“预言”与“揭示”的4号卢恩符文Ansuz融合进来，立刻耗能锐减，只需要30能级即可启动，解析效果还获得显著增强！ 　　融合Ansuz符文的“传奇解析术”，理论上可以解读一切传奇级别的魔法、心灵异能、超自然能力、神话能力和超魔技艺。 　　完成研发工作，乔安接下来就着手检验“传奇解析术”的实用性能。 　　他准备了九种测试样本，其中五种是血液样本，分别来自传奇女巫法拉女士，传奇圣兽海德拉，传奇圣兽斯芬克斯，“巢母之眼”伊什塔尔，以及“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 　　还有四个样本是魔法物品，包括“传奇华丽腰带”，次级神器“伊尔明苏尔之枝”，还有“精魂项圈”和“神之泪”这两件高等神器。 　　乔安先来解析法拉女士的血液。 　　施法过后，储血瓶口涌出金色光辉，展现出两组远比常规法术更复杂的构型，还有一组构型对应的则是传奇技艺“精通超魔”。 　　“精通超魔”的作用是降低1环超魔代价，习得这门技艺，“法术增远”、“法术扩展”、“法术延迟”、“法术定时”、“法术塑型”、“法术定发”和“法术默发”之类只提升1环法术位的超魔技艺都可以免费施展。 　　“精通超魔”对传奇魔法同样适用，只不过规则略有不同。 　　对传奇法术进行超魔的时候，每提升1环法术位相当于额外消耗2.5能级魔力，向上取整。 　　算入超魔代价，一次施法消耗的魔力不得超出法力上限，也就是10+施法等级。 　　将“精通超魔”应用在传奇魔法上，可以降低2.5能级超魔代价，其实与降低1环是一回事，无非传奇魔法不再使用“法术位”这个概念。 　　乔安把龙皮魔法书翻到空白页，花了半个钟头抄录“精通超魔”，接着查看其它两组传奇法术构型。 　　首先是法拉女士的招牌绝技“化魂术”，耗能35度，施法过后随时可以化身为一条“幽魂”，在实体、虚体与灵体三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法术的持续时间为1小时施法等级。 　　法拉女士赠给乔安的“冥河法袍”就结附了“化魂术”，而且他在战斗中已经无数次使用过，可以说非常熟悉了，随手抄录下来。 　　下一个是“传奇驱散术”，6环“高等驱散术”的升级版，可用于驱散和反制传奇魔法。 　　“传奇驱散术”的规则不同于“化魂术”，最低需要消耗30能级，没有上限。 　　在实战中，“传奇驱散术”调用的魔力能级越高，驱散效果也就越好。 　　举例来说，施法者花费30度魔力施展“传奇驱散术”，那么绝对可以驱散任何耗能不超过30度的魔法效果，倘若用于驱散高于30度的敌对法术，就无法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得看运气。 第2962章 召龙术 　　如果敌对法术的能级达到40度，比“高等驱散术”超出10度，那么再多好运也没用，这次驱散必然以失败告终。 　　事实上，“传奇驱散术”成功率的计算规则，与3环“驱散术”和6环“高等驱散术”的规则相比，只不过是把法术环位替换成了魔力能级，本质上并没有多大区别。 　　可想而知，想要确保“传奇驱散术”的成功率，就要尽可能多花费魔力，至少不低于敌对法术的能级。 　　施法与驱散的博弈，到头来就演变成了双方法力与魔力储量的比拼。 　　这就好比两辆魔导汽车竞速，短程胜负取决于哪辆汽车的功率（法力）更大，长途越野还要考虑能源储备（传奇魔力池储量）。 　　如同“传奇驱散术”这种“下限固定、不设上限”的类型，其实在传奇魔法当中并不罕见，乔安在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龙皮魔法书上就看到了好几个，属于设计传奇魔法的主流架构之一。 　　将来乔安还会自己研发传奇法术，如有必要，不妨借鉴这种成熟的架构，犯不着“重新发明轮子”。 　　初战告捷，乔安信心大增，接着运用“传奇解析术”分析圣兽海德拉的血液，顺利提取出“传奇反转弹矢”的法术构型。 　　这个法术耗能30度，一经施加即可为受术者提供24小时的防护效果，受到箭矢和枪炮之类远程攻击的时候，自动扣除10能级伤害。 　　如果远程攻击的杀伤力低于10能级，非但无法破防，箭矢枪弹还会被这层传奇护罩反弹回去，令发射者自食其果。 　　只有传奇级别的远程武器，才能无视这层护罩，对受术者造成切实杀伤。 　　据乔安所知，常规的军用弓弩乃至枪炮，杀伤力均低于10能级。 　　风帆战列舰时代，如果不算附魔特效，舰炮轰出一颗重达32磅的大铁球，射程内的平均伤害也就10能级而已，仍未超出“传奇防护弹矢”的减伤上限。 　　只要学会这个传奇魔法，基本上就可以在弹雨纷飞的战场上横行无忌了——谁敢开枪打你，就等于饮弹自杀！ 　　下一组血液样本，来自“圣母兄弟会”前任首席牧师狄宁化身的传奇圣兽斯芬克斯。 　　乔安从中解析出两组传奇法术构型，一个是“进阶凋死术”，另一个是“群体怪物支配术”。 　　这两个法术，光看名字就能猜出大体功能。 　　“进阶凋死术”是8阶“凋死术”的强化版，耗能30度，射程超过千尺，杀伤半径30尺，对区域内生物造成30能级黯蚀伤害，附加负面状态“脱水”和“力竭”。 　　所谓的“脱水”特效，就是对体内水分含量较高的目标，比如植物、水栖生物、两栖生物和水系亚种生物之类，造成双倍伤害。 　　“进阶凋死术”属于杀伤性传奇魔法的入门范例。换言之，如果一个传奇魔法综合性能还不如“进阶凋死术”，就太拉胯了，要么架构失败，要么优化没有做到位，发明这种突破下限的传奇法术的家伙，难免沦为业界笑柄。 　　“群体怪物支配术”耗能35度，可以一次性控制施法范围内的多个目标，持续1天施法等级。 　　倘若受术者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力抵抗住施法者的精神控制，就会在接下来若干天内沦为对方的奴仆，对其言听计从——除非施法者提出自杀之类明显不合理的要求。 　　接下来，乔安解析“眼魔女王”伊什塔尔的血液，同样获得两个传奇法术。 　　首先是“传奇反魔场”，架构类似“传奇驱散术”，基础耗能30度，没有上限。 　　施法者以自身为中心张开半径30尺的反魔场，持续10分钟施法等级，压制区域内敌我双方一切不高于“传奇反魔场”自身调用魔力能级的法术、超自然效果以及外放型心灵异能。 　　类似8环“反魔场”，“传奇反魔场”也无法阻碍显能者加持只对自身生效的异能。 　　耗能高于“传奇反魔场”的法术、超自然能力和外放型心灵异能，可以施展，但是效果会受到相应的削弱。 　　比如某人花费30度魔力开启“传奇反魔场”，敌方对其施放耗能30度的“进阶凋死术”，毫无用处。 　　但是，倘若敌方改用耗能35度的“强效进阶凋死术”，杀伤力提升为45能级，被“传奇反魔场”抵消30能级过后，还能对其造成15能级的杀伤。 　　总得来说，“传奇反魔场”的特性类似“传奇驱散术”，具体能发挥多大作用因人而异，主要取决于法力上限。 　　伊什塔尔的第二个传奇魔法，就是耗能40度的“苍天之眼”，需要搭配一颗水晶球或者一面镜子作为法器，可以透过法器探知任何地点的任何目标，自带“真知术”与“透视术”，视野半径无限缩放，还能透过法器远程施法。 　　传奇以下的反探知法术，无法阻挡“苍天之眼”的窥视。 　　乔安把“传奇反魔场”和“苍天之眼”抄录到龙皮书上，喝杯茶稍微休息了一下，过后回到书桌跟前，解析最后一份血液样本。 　　“毁木者”铎岚·特雷西斯不愧为前任深渊领主，掌握的传奇魔法多达12个，按照耗能由低到高排序，分别是： 　　“传奇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鹰之威仪”，“传奇驱散术”，“进阶凋死术”，“召龙术”，“传奇拟像术”，“传奇海市蜃楼”，以及“群体召龙术”。 　　“传奇驱散术”和“进阶凋死术”乔安之前已经抄录过，不必再看。 　　“传奇牛之力量”等6个增强身体属性的法术，构型大同小异，耗能都是30度，可以为受术者增强12点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或者魅力属性，持续生效1小时等级。 　　这一组传奇法术刚正朴实，唯一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不能与2环“牛之力量”等低阶增强属性的法术叠加生效。 　　“召龙术”耗能也是30度，以一片龙鳞或者一滴龙血作为素材，立刻召唤出一条生命等级不超过25级的真龙，种类与使用的素材对应。 第2963章 传奇拟像 　　生命等级达到25级的真龙，常见的比如老年白龙或者黑龙，壮年绿龙或者蓝龙，还有成年红龙、银龙或者金龙，都可以用这个法术召唤出来，为施法者服务。 　　“召龙术”搭配的施法素材，龙鳞或者龙血，属于一种“锚定素材”。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你掌握了“施法免材”的技巧，就可以免除龙鳞龙血，直接从魔网当中调用各种真龙的数据，凭空召唤出任何你能想到的龙种，比如物质世界难得一见的“宝石龙”…… 　　配合“施法免材”召唤来的巨龙，其各项属性和能力皆为种族均值，乔安在论文《我即魔网》当中就曾探讨过这个话题。 　　“传奇拟像术”，就是当初邪神特雷西斯用来制作替身的法术，基础耗能30度，上限不固定。 　　施展“传奇拟像术”之前，先要确定一个生物作为模拟对象，并且设法收集对方的毛发或者血肉组织作为素材，这一步是不能用“施法免材”替代的。 　　做好准备以后，施法者需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仪式，将冰雪与模拟对象的毛发血肉融合起来，注入魔力，塑造成一具替身。 　　施法仪式消耗的魔力能级，不得低于模拟对象的生命等级。 　　比如特雷西斯的生命等级是40级，当他以自身为对象施展“传奇拟像术”，就要花费40度魔力。 　　当施法仪式完成，创造出来的拟像替身与本体外观完全一样，物种类型属于“智能构装生物”，类似“高等愉悦魔像”，传奇以下侦查魔法，包括“真知术”，无法辨识出这具替身的真面目。 　　替身的生命等级，相当于本体的34。 　　如果本体有超凡职业或者施法等级，那么拟像的职业等级和施法等级也是本体的34，并且据此决定替身的各项属性、职业技能和施法能力。 　　还是以特雷西斯为例，他创造出的替身只有30个生命等级，综合实力就相当于本体倒退到10级之前的状态。 　　“传奇拟像术”创造出的替身，无法升级变强，也无法通过睡眠和冥想回复已经消耗的法术位。 　　替身拥有思维能力，喜好和性格特点与本体相仿，但是不具备自由意志，绝对服从施法者的命令——施法者随时可以通过心灵感应对其发号施令。 　　“传奇拟像术”创造出的替身，可以一直存在到被摧毁为止——毁灭的刹那化作一堆冰雪。 　　乔安对比“传奇拟像术”和自己发明的9阶心灵异能“高等分身术”，两者存在相似之处，也各有长短。 　　“高等分身术”创造出的分身，完美复制本体的一切能力，但是只能创造施法者本人的分身，而且只能存在一个分身。 　　“传奇拟像术”创造的替身，虽然是本体的缩水版，优势在于可以仿造他人，而且没有数量限制。 　　比如你有一位梦中情人，求之不得，就可以用对方的一缕秀发作为素材，一口气创造出七个对方的拟像替身，从星期一到星期天，轮流陪伴自己。 　　当然，如果你比较博爱，同时喜欢上一打美女，也可以统统做成拟（手）像（伴），陪伴在自己身边，排遣寂寞。 　　单凭这一点，“高等分身术”就不得不对“传奇拟像术”甘拜下风。 　　“传奇海市蜃楼”，就是邪神特雷西斯用来封锁“蜃气沼泽”的幻术结界。 　　耗能35度，施法仪式10分钟，覆盖半径1里等级，创造出以假乱真的生物种群、自然景观和人工建筑，传奇以下的探知和侦查法术，无法识破这道幻术结界。 　　“传奇海市蜃楼”营造出的幻境永久存续，直到被传奇级别的手段破坏或者驱散为止。 　　最后一个“群体召龙术”，耗能40度。 　　相比只能召唤一只龙的“召龙术”，这个群体版本可以一次性召唤出10只巨龙，生命等级均不得超过25级。 　　“群体召龙术”并没有限定龙族种类，如果施法者持有多种龙鳞，或者擅长“施法免材”，就可以尝试混搭。 　　比如召唤出5只成年红龙，外加5只成年银龙。 　　不用担心彩色龙与金属龙冤家路窄，自己打起来，召唤生物并非真实存在的巨龙，只是魔力模拟出的产物，既没有善恶阵营，也没有自由意志，完全服从施法者的命令行事。 　　五份血样的测试结果，证明“传奇解析术”能够完美提取出蕴含在生物血液或者器官组织中的传奇法术构型。 　　乔安没有就此满足，接下来还要检验“传奇解析术”的另一项功能——解析魔导器。 　　第一个测试样本就是击杀邪神特雷西斯获得的战利品，“传奇华丽腰带”。 　　实验结果令乔安松了一口气，不光从这条腰带上解析出了全部六组法术构型，还顺带提取出了传奇附魔工艺。 　　乔安再接再厉，接着对三株神话古树与瓦莲京娜女士联手创造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施法，尝试解析这件神器当中蕴藏的奥秘。 　　这次耗费的时间，比刚才解析“传奇华丽腰带”更长，乔安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才完成解析，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伊尔明苏尔之枝”具有多种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并不复杂，其中“侦测超自然植物”、“变身高等树人”和“操控植物”都能用常规法术模拟出来，唯独“引导能量”这一项比较麻烦，通常只有神术施法者才能施展。 　　乔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找到一种模拟“引导能量”的办法，就是用9环“祈愿术”。 　　没错，遇事不决祈个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伊尔明苏尔之枝”还结附了一个传奇魔法，远东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的独门绝技“自然之心”——整个解析流程，大部分时间卡在这一关！ 　　“自然之心”相当于全方位加强版的“启蒙术”，施加在一株至少为大型的植物或者超自然植物上，可以将之转化为一株巨大的“常春圣树”。 第2964章 解析神器 　　“常春圣树”四季常青，永不凋谢。 　　生命等级高达30级，天生防御30级。 　　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39，敏捷8，体质26，智力10，感知18，魅力18。 　　如果施法者选择赋予常春圣树智能，那么圣树就能获得语言能力，还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周边300尺内的智慧生物进行精神交流。 　　除此之外，常春圣树还具有下列特殊能力： 　　再生3能级（火焰抑制）。 　　减伤护甲5能级传奇劈砍。 　　电、寒、酸、音波抗性，各10能级。 　　恒定“常春结界”，周边10里之内气候温暖适宜，阻止风雪沙暴之类恶劣天气侵袭，农作物增产，如同被施加了“植物滋长”，邪恶植物的生长则受到遏制。 　　“300尺回春法阵”，区域内的生物获得“快速自愈”体质，自动止血疗伤。 　　…… 　　“常春圣树”除了不具备神话能力，几乎就是“伊尔明苏尔古树”的复制品！ 　　“自然之心”，这个能够无限量制造圣树的传奇魔法，施法难度有多高？ 　　说出来吓人一跳，耗能高达55度！ 　　比起瓦弗鲁尼尔大法师龙皮书上记载的难度最高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耗能还要高出5度！ 　　乔安盯着自己从“伊尔明苏尔之枝”当中解析出的那组出奇复杂的传奇法术构型，沉思片刻过后唇角微微上扬，随即将之抄录到龙皮书上。 　　“自然之心”的施法难度的确很高，正常情况下，乔安至少还得再升7级才有望掌握这个法术。 　　然而世事无绝对，除了按部就班的修行升级，还有其他捷径可以大幅度提升施法等级，进而提前满足学习“自然之心”的法力门槛。 　　为此，乔安需要找到一张翻越这道门槛的“梯子”，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遗产当中，恰好就有这样一张“梯子”。 　　现在乔安已经证明，“神话解析术”对 　　“伊尔明苏尔之枝”这样的次级神器同样有效，那么下一个问题是…… 　　“传奇解析术”对高等神器也有效吗？ 　　乔安摘下颈间那支“精魂项圈”，亲手施法加以检验。 　　又等待了一个钟头，解析部分成功。 　　“精魂项圈”共有四项功能，其中“吸收寒系能量”和“呼唤神话巨虫夜影”，需要借助“冥府女神”赫尔的一丝神力，超出了传奇魔法的层次，无法解析。 　　还有两项功能，“高等巨人变身术”和“群体巨人奴役术”，均属于传奇魔法的层次，都已经被乔安完美解析出来。 　　“高等巨人变身术”，每次施法至少花费30能级传奇魔力，施法者自身可以变成任意生命等级不超过30级的巨人或者巨人亚种生物，并且完美模拟对方的身体属性和特殊能力。 　　变形效果永久持续，施法者亦可随时变回原本的形态。 　　在此基础上，施法时每追加5能级魔力，模拟对象的生命力上限也额外提升5级。 　　比如花费40度魔力施展“高等巨人变身术”，就能变成生命等级不超过40级的任意巨人类生物。 　　下一个是“群体巨人奴役术”，施法者可以对法术覆盖区域内，所有生命等级不超过自身施法等级的巨人类生物施加精神控制，其实就是“群体怪物支配术”的特化版本，适用范围收缩为仅限于巨人类生物，强化之处则在于“奴役”比“支配”更变态——即便命令受术者自杀，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此外，“群体巨人奴役术”的持续时间没有限制，也算是一大优势。 　　收起“精魂项圈”，乔安最后尝试解析“神之泪”，可惜完全不起作用。 　　这一结果诚然令他遗憾，却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同为神器，“神之泪”的档次却比“伊尔明苏尔之枝”乃至“精魂项圈”高出太多。 　　“神之泪”并非出自某位神祇之手，其蕴含的力量，甚至已经超出了大多数真神的层次。 　　乔安当然很想知道“神之泪”究竟从何而来，这颗神奇的宝石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然而这些谜团可不是仅凭“传奇解析术”就能解答的。 　　根据冥府女神赫尔的暗示，乔安先得完成10阶神话试炼，然后才能获得解开上述谜团的线索。 　　收回思绪，乔安把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龙皮魔法书往前翻，查看书上抄录的传奇法术。 　　果不其然，历经数万年的时光侵蚀，以龙血墨水书写的文字大多变得浅淡模糊，难以辨识。 　　幸而刻在石板上的咒文保存完好，乔安可以顺畅解读，同时将石板上的法术构型复写到龙皮书上——其实就是在文字褪色的页面上重新描了一遍。 　　十五块石板，对应十五个传奇魔法，其中有七个乔安已经见过，就是“传奇驱散术”以及“传奇牛之力量”等增强身体属性的六个法术。 　　乔安对照了一下石板上刻录的法术与之前抄录过的同名法术，发觉区别不大，就暂且略过。 　　第八块石板上刻录的“传奇活化术”，就是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生前用来活化精金巨像胚材的工艺。 　　耗能30度，可以永久活化一个无生命的物体，其在长宽高三个维度上的长度，都不得超过1尺施法等级。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施展“传奇活化术”，最多活化一个半径48尺的巨大球体。 　　显而易见，精金巨像的高度比这个尺寸大出两倍还多，基础款的“传奇活化术”还不足以一次性活化庞大的巨像。 　　但是没关系，配合“精通超魔”+“法术扩展”，只需要额外追加2.5度魔力，即可将“传奇活化术”的尺寸上限扩大4倍，活化体积比精金巨像更庞大的物体也不在话下。 　　其实除了固体物质，“传奇活化术”还能用于活化液体、气体乃至魔法和心灵能量！ 　　被活化的固体，物种类型通常是“构装生物”。 　　魔法和心灵能量被活化后，通常会变成酷似史莱姆的“泥形怪”，比如“活化咒文”姐弟们。 第2965章 传奇附魔工艺 　　至于液态和气态物质，如果具有特定的元素属性，活化之后就会变成元素生物，反之则会变成泥怪。 　　比如把一桶清水活化，就会变成“水元素”，而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活化，则会变成“火元素”。 　　乔安把“传奇活化术”复写到龙皮书上，接着把第九块石板搬到书桌上，上面刻录的是“群体恶意变形术”。 　　三年前，乔安曾在极地冥河神殿目睹“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施展这个传奇法术，挥手之间就将众多冥河女巫变成了脆弱的老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乔安自己也有机会学习这个恶毒的法术，看过以后，发现并不难。 　　“群体恶意变形术”只需要消耗30能级魔力即可发动，在80尺半径范围内，指定若干个受术者，将之集体变成雏鸡、青蛙、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足够强壮，就有可能抵抗住恶意变形；或者意志力足够坚强，即便肉体被变成了小动物，仍然可以保留原本的智力和施法能力。 　　接下来两块石板，分别镌刻的是“传奇法师护甲”和“传奇护盾术”。 　　两个法术耗能皆为35度，施法过后生成魔力护甲和力场护盾，都能提升20个防御等级，比起1环版本强出太多！ 　　“传奇法师护甲”的持续时间是1小时施法等级，对于传奇施法者而言，加持一次就可以提供一整天的保护。 　　“传奇护盾术”的持续时间就没那么给力了，只有1分钟施法等级，好处是加持者免疫传奇以下一切力场系远程攻击，比如“魔法飞弹”和“力场冲击”。 　　乔安把这两个传奇防护魔法誊写下来，决定优先学会，往后取代低阶版本的“法师护甲”和“护盾术”，防御力暴增40级，非传奇物理攻击几乎不可能破防。 　　瓦弗鲁尼尔大法师遗留的第十二块石板，记载的是制造传奇魔法装备的核心法术——传奇魔化武具！ 　　“传奇魔化武具”的构型，是乔安目前接触过的所有传奇法术当中最简单的一类，与1环“魔化武具”大体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需要调用更多的魔力，只是把这个传奇法术在龙皮书上誊写了一遍，乔安就基本学会了。 　　“传奇魔化武具”的基础耗能也是30度，搭配1磅魔晶作为稳定剂，可用于制造+6的附魔武器和防具。 　　附魔等级达到+6，就算迈过传奇武具的门槛了。 　　在此基础上，每追加5度魔力以及1磅魔晶，即可将附魔等级再提升1级。 　　乔安此刻栖身的这栋精金城堡，就是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生前应用“传奇魔化武具”创造出的一个范例。 　　当城堡变形为巨像形态，城堡墙壁对应的就是巨像厚重的装甲，相当于+6的传奇精金防具；巨像的双手和双脚，用于近战肉搏，也都相当于+6的传奇精金钝击武器。 　　以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法力，完全有能力为精金巨像提供“+7”乃至“+8”的传奇附魔武器，之所以满足于“+6”附魔等级，其实是一个最合理的做法。 　　传奇武器相比1～5级附魔武器，最明显的优势并非更高的附魔等级所带来的命中和伤害加成，而是能够击穿传奇级别的减伤护甲。 　　在实战中面对具有传奇护甲的敌人，如果你手中没有传奇武器，无论砍对方多少下都破不了防，这就很要命。 　　反之，如果你有两件传奇武器，附魔等级分别是+6和+7，两者都能毫无阻碍的洞穿传奇护甲，对敌人造成不打折扣的切实伤害，那么两件武器在实战当中能有多大差别？ 　　其实只要跨过了“传奇”这道门槛，多一点或者少一点攻击力，差别不大。 　　特别是对于精金巨像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其攻击力主要来自庞大体型对应的基础伤害，以及超高力量属性对应的伤害加值，至于附魔武器提供的加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在构成攻击力的三种变量当中居于次要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传奇附魔等级越高，附魔花费的金钱和精力也将成倍增长，收益却越来越低，体现出典型的“边际递减效应”，适可而止才是合乎理性的做法。 　　乔安完全认同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理念——“+6”的传奇武器性价比最高，继续烧钱强化不是不行，但是没必要。 　　然而理性是一回事，情感则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我们明知道自己正在干一件出力不讨好的蠢事，甚至要为此付出严重的代价，可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和胡来的双手。 　　说好听点叫做追求完美主义，其实就是偏执和“强迫症”。 　　很不幸，乔安就有这种强迫症状，明知道自己身为法师，在实战中并不怎么需要传奇武器，还是忍不住打开储物袋，把“神速剑”、“南十字星”、“天地链锤”和诺斯替的“星铁灵能剑”与“冲击炮”都取了出来，摆在桌上，尝试施展“传奇魔化武具”，逐一重新附魔。 　　刚开始附魔的时候，乔安尚存一丝理智，警告自己选择一件近战武器和一件远程武器，分别提升为+6的传奇武器，留作备用也就够了。 　　然而真正操作的时候，他的手就不听脑子指挥了，很不小心的把这五件武器都提升到了+6的传奇级别，为此足足花费了5磅魔晶。 　　事已至此，乔安只得安慰自己： 　　反正咱不差钱，多一种传奇武器就多一种战术选择，即便很少有机会派上用场，作为收藏品也是不错的。 　　万一哪天缺钱用，就把这些传奇武器摆在云网店铺里出售，收回成本不成问题。 　　或许是因为这些自我安慰的言辞说服力太强了，反而促使乔安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既然把这些传奇武器定位为艺术品，性价比高就算不得优点了，仅仅+6的附魔等级未免太寒碜，很应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把这些作品优化到尽善尽美，制作出令自己满意的艺术珍品，才合乎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第2966章 迷锁 　　这样一想，乔安的念头就通达了。 　　于是乎变本加厉的挥霍魔晶，忙活了一整天，把“神速剑”、“南十字星”、“天地链锤”、“星铁灵能剑”和“冲击炮”，全都提升为+9的神话传奇武器！ 　　好耶，这下舒坦了！ 　　完工以后核算一下，光是魔晶就用掉整整20磅，相当于一天之内烧掉了20万金杜加，相对他的庞大财富，这算不上奢侈，但是有钱也不该这么花。 　　扪心自问，这五件被他打磨到极致的传奇武器，能有多少机会用于实战？ 　　传奇法师用刺剑、链锤、枪炮打架？ 　　这未免太跌份了，也太可笑了！ 　　乔安必须承认，自己在实战中用到这些传奇武器的几率微乎其微。 　　那么把这些武器作为商品出售如何？ 　　想卖肯定卖的出去，赚取高额利润毫无问题，问题在于乔安现在又舍不得卖了。 　　没错，刚才自我安慰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他只想把这些亲手改装的传奇武器收藏起来，闲来无事就拿出来赏玩，值得吗？ 　　所以花了这么多钱，既没有多少实用价值，也不打算售卖，只为寻开心？ 　　乔安自己都觉得这么挥霍金钱有些过分了，惭愧之余也暗自庆幸： 　　多亏自己没有赌博或者抽卡之类的癖好，否则无论赚了多少钱都经不起这么糟蹋，人生非得毁在赌桌上不可！ 　　心情复杂的感慨了一阵，乔安收起桌上那五件传奇武器，搬来第十三块石板，专心研读石板上刻录的法术。 　　这个传奇法术的构型，比乔安之前抄录过的所有法术都更复杂。 　　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很可能是世界上名气最大、对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影响也最大的传奇魔法，它的名字就叫“迷锁”。 　　“迷锁”基础耗能40度，而且不是一次施法就能搞定的，流程非常复杂。 　　如果施法者要在某地设置“迷锁”，就要在该处建立起一座祭坛，每天实行一次施法仪式，每次至少持续一个钟头，耗费40能级魔力，外加4磅魔晶作为赋能素材。 　　如此反复十天，不间断的执行10次施法仪式过后，总共耗费40磅魔晶，方可在该地建立起最基本的“迷锁结界”。 　　结界以施法仪式所在的祭坛为中枢，向四周扩张，最大半径为1里施法等级，施法者每额外投入5度魔力，结界半径就乘以4倍。 　　基础款的“迷锁”只有一项功能，就是在结界边缘生成一圈力场帷幕，如同透明的玻璃罩子，将“迷锁”覆盖的区域整个笼罩起来。 　　这层力场护罩，就是狭义上的“迷锁结界”，可以将台风、沙暴、寒流之类的恶劣天气阻隔在外，和风细雨与灿烂的阳光则能正常穿过护罩，使受到保护的区域气候适宜人畜定居，农作物生长。 　　施法者可以预设进出力场护罩的条件，比如限定只有善良阵营的人类方能进入，或者设置通行口令，只有念出正确口令的外来者才能进入结界。 　　力场护罩永久生效，创造者或者被其授予权限的管理者亦可暂时将护罩撤掉，方便内外通行。 　　寻常的物理和魔法攻击无法破坏这层护罩，但是“解离术”可以在护罩上凿开一个大窟窿，“裂解术”更是可以大面积破坏护罩。 　　修复力场护罩需要花费魔晶作为素材，而且耗时颇久。如果护罩整体受到严重破坏，至少花费10磅魔晶，外加一整天时间，才有可能修复如新。 　　到这一步，“迷锁结界”还只是搭起一个空架子，好比楼房只打好了地基，后续还有更多纷繁复杂的附魔流程。 　　“迷锁”本身提供了一个平台，任何0～9环魔法都可以结附在这个平台上，从这个角度来讲，“迷锁”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魔导器胚材。 　　在迷锁上挂载其它魔法，与制作普通魔导器的工艺相仿，花费的时间、法术位和魔晶等成本也一样。 　　如果在结附某个法术的时候，将花费的魔晶份额提升为十六倍，就可以使该法术变成一种“公共服务”，任何获得迷锁权限的居民都能随意施展该法术。 　　乔安在寇拉斯堡定居期间，对当地的迷锁结界印象深刻。 　　寇拉斯堡的居民，在城市内部活动不需要携带灯具，因为“光亮术”是迷锁提供给全城居民的公共服务，当你需要照明的时候，可以用“云卡”链接迷锁，免费释放“光亮术”。 　　寇拉斯堡还有很多档次更高的公共服务，同样需要通过“云卡”申请，但是需要付费，其中就包括“飞行术”。 　　比如某人起床迟了，来不及搭乘公交马车上班，不妨链接云网，付费购买一次“飞行术”服务，过后就能腾空而起，直接飞到自己的工作单位。 　　此类收费服务，是寇拉斯堡负责管理迷锁的市政部门最重要的创收来源。 　　除了这类公共法术，迷锁还可以设置需要特定权限才能动用的外挂法术，往往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就拿“云中城迷锁”来说，公共服务类的法术包括1环“魔法警报”，2环“秘法锁”，5环“力场墙”，6环“铜墙铁壁”。 　　此类法术要么是恒定生效，要么城内居民皆可调用，并不存在什么特殊权限。 　　但是还有一些法术，只有乔安和古书老爹有权调用。 　　比如用于防护云中庄园的5环“高等风墙术”和5环“召唤雷暴”，用于侦查的7环“高等探知术”。 　　还有用于云中城整体迁移的7环“异界传送”和“高等传送术”，以及用于抵御外敌的9环“复仇风暴”，每天只能施放三次。 　　迷锁创造者和管理员，通过迷锁中枢调用法术，还能施行两项特殊权限。 　　首先是“定点施法”。 　　简单来说，管理者可以将迷锁上挂载的任何法术，施放于迷锁结界内部的任意一点，或者直接施加在迷锁内的某个生物身上——哪怕这个法术在正常情况下无法远程施放。 第2967章 迷锁（Ⅱ） 　　比如1环法术“电爪”，属于一种近战魔法，射程通常只有五尺。 　　迷锁管理员通过中枢水晶球监控全城，如果发现某人正在行窃，就可以运用自己的权限“定点施法”，对着监控屏幕上映出的窃贼，来上一发“电爪”，将之电得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得不中止犯罪。 　　“定点施法”不需要额外花费成本。 　　接下来的“全域施法”就更厉害了，可以说是“迷锁结界”最具争议的一项功能。 　　当某人在迷锁中枢取得“全域施法”权限，就可以选择迷锁上挂载的任何一个法术，对全城范围施放，或者对城内全体居民施放，每环法术位需支付1磅魔晶作为“全域施法”的代价。 　　举例来说，假如一座城市的管理者突然发了疯，采用“全域施法”模式对全城释放“恶意变形术”，转瞬之间，就能将城里的全体居民和牲畜统统变成老鼠……想想看吧，这该有多可怕？！ 　　别以为这只是一个笑话，事实上，瓦雷斯世界的历史上真的发生过此类疯狂事件！ 　　“全域施法”的设计初衷是为全城居民提供便捷服务，或者一次性杀死城里所有的害虫，但是必须承认，这种施法模式太危险了，难保不会背离设计者的初衷，沦为暴君、疯子乃至恐怖分子手中的毁灭性武器。 　　正是考虑到上述极端危险的意外状况，当代建设的迷锁大多删除了“全域施法”这项功能，瓦弗鲁尼尔大师的迷锁方案仍然采用这一古典设计，乔安也不好说这是否体现出时代的进步。 　　在这块铭刻迷锁的石板背面还有一份备注，瓦弗鲁尼尔大师提供了四种破解迷锁的思路。 　　第一种思路就是设法找到并且控制住迷锁管理员，要求对方为你开放管理权限，进而夺取迷锁中枢的控制权。 　　为达到目的，不妨采用威胁、利诱以及魅惑魔法之类的手段，总的来说，这种思路更接近间谍行径。 　　其他三种思路，更合乔安的胃口，不需要耍弄卑鄙手段，直接用法术轰开迷锁结界，暴力破解就是了。 　　第一种手段是“传奇驱散术”，调用的魔力大于40能级，即可在一小时内压制迷锁结界，使之失去防护功能。 　　第二种手段是“传奇反魔场”，同样要求调用的魔力高于迷锁，亦即40度，就能在“传奇反魔场”的辐射范围内压制迷锁结界。 　　最后一种手段是“传奇裂解术”，调用魔力超过40能级，即可彻底摧毁迷锁结界。 　　“传奇驱散术”和“传奇反魔场”，乔安都已经抄录下来了。 　　至于“传奇裂解术”，瓦弗鲁尼尔大师只是有所耳闻，自己都没有掌握，乔安更是无从学起。 　　进攻与防御，是一对永恒的博弈。 　　一座有迷锁结界保护的城市，很难被外敌攻破。 　　换言之，想要攻克这样的城市，首先就得设法破解迷锁结界。 　　传奇迷锁的基础耗能是40度，但是创造者为了防止自己的作品遭到破坏，往往倾尽所能提升迷锁的魔力能级，比如提升到50度，那么敌对一方若想利用“传奇裂解术”之类的手段破解迷锁，也得把“传奇裂解术”的耗能提升到不低于50度，倘若法力达不到这个标准，就无法直接破坏迷锁。 　　传奇施法者们围绕迷锁展开的攻防，归根结底还是比拼谁的法力更高强。 　　瓦弗鲁尼尔大师留下的最后两块石板上，刻录的是他本人生前未能掌握的两个传奇魔法，其中难度最高的是耗能50度的“永恒自由”。 　　这个法术是4环“行动自如”的终极加强版，受术者加持一次，就能终生免疫纠缠、束缚、减速、定身、麻痹、石化、睡眠、震慑、禁锢、时停、锚定等一切限制行动自由的负面效果！ 　　“永恒自由”的增益效果，乔安越看越觉得眼熟，其中很大一部分不就是“神之泪”的9阶药效？ 　　当然，“永恒自由”提供的防护是永久性的，比起只能预防9天的神话药水更靠谱。 　　乔安之前曾听罗兰说过，这位远东的皇帝陛下身上就恒定了“永恒自由”。 　　这让乔安不禁感到好奇，皇帝陛下是靠自身的法力施展“永恒自由”，还是其它传奇施法者，比如瓦莲京娜女士帮他加持的？ 　　以乔安当前的法力，还没有能力施展“永恒自由”，不过只要学会下一个传奇魔法，就能轻松跨越这道障碍。 　　最后一块石板上，镌刻的是“传奇法力增强”，8环“高等法力增强”的升级版。 　　“传奇法力增强”耗能45度，加持在受术者身上，可以为对方永久提升20个施法等级，但是不能与“高等法力增强”或者其他同类法术提供的增益叠加生效，“神话法力”则不受影响。 　　乔安现在一次施法最高可以调用48度传奇魔力，已经满足施展“传奇法力增强”的前提条件，学会这个法术以后，在自己身上拍一发，即可取代“高等魔力念珠”，将施法等级提升到48级，法力上限则提升到58度。 　　这样一来，乔安的法力就满足了施展“永恒自由”和“自然之心”的前提，之后就可以学习这两个难度更高的传奇魔法了。 　　按照这个思路，乔安把龙皮书上抄录的全部29个传奇魔法整理出来，列出一份学习目录，把“传奇法力增强”设为第一优先级，然后是“永恒自由”，学会之后先给自己来上一发，往后就不怕“时间静止”之类的招数了。 　　年轻的法师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当中心无旁骛，浑然不觉时光匆匆流逝。 　　转眼间乔安回到云中城已经两个多月，到了1627年12月末，龙皮书上记载的29个传奇魔法，乔安已经学会15个。 　　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使年轻的法师感到有些精神疲倦，就决定暂停学习其它传奇法术，干点体力活儿，放松一下大脑。 第2968章 元素君王 　　自从石柱镇战役结束，随着冬季来临，新大陆的战事也趋于缓和。 　　从米德加德到亚尔夫海姆，斐真军与大陆军都在屯兵过冬，休养生息。 　　按照战场上的惯例，至少在来年开春之前，双方都不太可能发起大规模军事行动。 　　乔安如今已经正式迈入传奇施法者的行列，按照瓦雷斯世界传奇领域那条约定俗成的法则，不太方便直接介入国家之间的战争，况且现在也无仗可打，他只能把精力用在其它方面，比如完成精金巨像的后续构装工程。 　　精金巨像的三大核心工序，其中“反重力系统”乔安早已搞定，剩下两道工序是融合“9阶神话元素精魂”和结附“神话反魔场”。 　　其中最重要的是第二道工序，因为包括“神话反魔场”在内的一系列神话附魔工艺，都必须以神话精魂为前提。 　　瓦弗鲁尼尔大法师临终前，将自己毕生收集的文献都交给古书老爹保管。 　　上万年来，古书老爹一直谨遵主人遗愿，尽心尽力的保管这些宝贵资料。 　　除了自带石板备份的龙皮魔法书，古书老爹每隔一段时间就把书籍文献重新整理一遍，发现墨迹脱落的文字，就赶紧补写修复，所以乔安每次去拜访他老人家，总是看到他在忙碌的抄抄写写。 　　多亏古书老爹尽心维护，云中城图书馆中成千上万册典籍都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其中就包括乔安今天从古书老爹那里借阅的那册《真名辞典》。 　　在这本厚厚的辞书上，总共记录了七千多个异界生物的真名，包括天使、恶魔、魔鬼、巨灵、妖精以及元素生物，分门别类，按照生命等级由低至高排列。 　　这部辞典囊括了“巨人纪元”几乎所有真名领域的研究成果，其中既有瓦弗鲁尼尔大师自己的成果，更多的则是从同行那里交换来的。 　　根据瓦弗鲁尼尔大师在《真名辞典》前言中的自述，乔安了解到当时的学术界盛行这样一种风气： 　　施法者们聚会的时候，往往会互相打听对方最近收集到了哪些异界生物的真名，属于什么级别，如果有感兴趣的，就用同等级别的真名与之交换。 　　“真名”没有实体，与别人共享之后，双方都可以使用，其实就是一种古典的“开源精神”。 　　时至今日，这种收集和交易怪物真名的风气，在专精召唤法术的施法者圈子里仍然盛行，在莱顿学院、米德加德大学和寇拉斯堡大学的施法专业，都有此类同好社团。 　　乔安对召唤法术谈不上偏爱，在大学学习和工作期间未曾加入过“真名俱乐部”之类的社团，也没有专门收集过异界生物的真名，但是不妨碍他继承瓦弗鲁尼尔大师的遗产，从《真名辞典》当中挑选出一个神话元素生物，为精金巨像注入魂灵。 　　其实在此之前，乔安已经借用过这部辞典，从中挑选出一个7阶神话风元素长老的真名，将之召唤出来，说服对方融入自己制造的神话水晶钢魔像——没错，就是南丁格尔那个话痨。 　　乔安现在需要一个9阶神话元素，便把辞典翻到目录页，从“9阶风元素领主”开始查阅，一直看到“9阶土元素亲王”，总共四十来个，统统不合心意。 　　这些9阶神话元素不是不能用，但是属性、能力和生命等级都达不到乔安理想中的标准，总觉得配不上精金巨像这具躯壳。 　　直到翻开目录末页，一个霸气十足的真名进入他的视野，顿觉眼前一亮！ 　　9阶神话元素聚合体“刹帝利”，生命等级高达60级，水、火、风、土四大元素融于一体，自称“元素君王”！ 　　“‘元素君王’刹帝利……这个看起来不错哦！” 　　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按照目录标注的页码，翻到整部辞典倒数第三页，查看“元素君王”刹帝利的相关介绍。 　　“‘刹帝利’，这是一位太古神话元素聚合体的真名。” 　　“相传刹帝利是一个由火、电、水、旋风和泥土共同构成的巨大球体，通体交织闪烁着强烈的光芒，在各大元素位面之间穿梭漫游，肆意毁灭沿途遇见的一切生灵与建筑。” 　　“据一位参与过召唤刹帝利仪式的目击者声称，这位元素君王刚出现在召唤阵中的时候很不起眼，如同一只悬在空中闪闪发光的灯笼，然而就在短短数秒过后，刹帝利的体型就急剧膨胀到超过直径百尺，轻易就将召唤阵撑爆，以水族语、风族语、火族语和土族语轮番发出愤怒的吼叫，质问哪个凡人胆敢亵渎‘元素君王’的真名。” 　　“当时处于召唤现场的众人都被刹帝利吓呆了，还没等做出反应，愤怒的元素君王就大开杀戒，释放出一道兼容火、电、酸、寒、音波五种能量的传奇魔法，将召唤场地轰成废墟，主持召唤仪式的大法师当场身亡，助手们也四散奔逃。” 　　“许久以后，当召唤仪式的幸存者们壮着胆子返回现场，却发现刹地利已经不知所踪，遍地断壁残垣和烧焦的尸骸，显示出元素君王的怒火是何等恐怖。” 　　…… 　　在那场悲剧发生后，还有不信邪的施法者打开“异界之门”，高喊“刹帝利”之名，将这位脾气暴躁的元素君王呼唤到自己面前，试图与之缔结契约。 　　这些召唤仪式都以尸横遍地的悲剧或者鸡飞狗跳的闹剧收场，从瓦弗鲁尼尔大师的记载来看，没有一人能够成功降服元素君王。 　　当然，这些失败的尝试也并非毫无价值，通过多次召唤，施法者们对刹帝利的了解也逐渐加深，收集了不少关于这位元素君王的情报，《真名辞典》当中亦有转载。 　　瓦弗鲁尼尔大师还秉承严谨的作风，添加了一则免责声明： 　　“下述资料转载自同行文献，未经本人亲自检验，置信度存疑，慎重参考。” 　　换句话说，瓦弗鲁尼尔大师生前未曾亲自召唤过“元素君王”刹帝利，辞典上列出的数据，可能有夸张的成分。 第2969章 召唤刹帝利 　　怀着好奇，乔安继续往下看《真名辞典》上关于“元素君王”刹帝利的相关记载。 　　如同其它高阶神话生物，刹帝利拥有传奇减伤护甲和超高的魔法抗力，传奇以下的物理和魔法攻击，几乎不可能对这位“元素君王”造成杀伤。 　　作为“元素聚合体”，刹帝利兼具水、火、风、土四系亚种，并且正常情况下应该相互克制的元素能量——水与火，风与土——在其体内和谐共存，非但不会发生冲突，还能吸收来自外界的一切电击、火焰、酸蚀、寒冷和音波能量，用于治疗自身。 　　刹帝利的球状身躯没有肢体，也不会使用武器。 　　根据目击者转述，愤怒的元素君王会直接飞向敌人，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凶猛撞击对方。 　　除了碾压造成的物理伤害，元素君王体内迸发出的火、电、酸、寒和音波能量还会对攻击目标附加魔法伤害。 　　大多数情况下，元素君王不屑与敌肉搏，更乐于使用远程攻击消灭对手。 　　刹帝利可以将自身体内充溢的魔力抽取出来，凝聚成一颗交融各种元素能量的炮弹，轰向千码之外的目标。 　　“元素球”击中目标的刹那猛烈爆炸，杀伤力不低于20能级，火、电、酸、寒和音波五种属性的伤害，各占4能级。 　　元素君王还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传奇术士，可以随意施放9环以下火系、电系、风系、土系和音波系魔法，俨然一座弹药无限的移动炮台。 　　除了常规魔法，元素君王还具备施放神话法术和传奇法术的能力。 　　从文献记载来看，刹帝利擅长的神话法术也与四大元素属性息息相关。 　　比如对应火元素的“神话流星爆”，对应风元素的“神话旋风术”，对应土元素的“神话地震术”，还有对应水元素的“神话海啸术”，都曾在召唤仪式上施展过，对现场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元素君王的传奇施法能力，《真名辞典》上的相关记述很少，传奇魔力池容量和法力上限都没有确切的记录，只提到了刹帝利常用的招牌传奇法术——“五界地狱球”！ 　　“五界地狱球”其实就是“元素球”的强化版，每次释放至少需要耗费40能级魔力，在指定地点塑造出一颗如同太阳般闪耀强烈光辉的球体，爆发刹那释放出的能量，对周边120尺内的生物和物体合计造成50能级伤害，火、电、酸、寒和音波属性各占10能级。 　　乔安只是看到文字描述，就不难想象出“五界地狱球”的恐怖破坏力，如果自己决定召唤刹帝利，事先最要紧的就是做好防护各种元素伤害的准备，免得被元素君王一发“五界地狱球”轰成渣。 　　既然这个传奇魔法耗能40度，那么据此逆推回去不难得知，刹帝利的施法等级至少应该是30级。 　　这种算法没有考虑到“法力增强”和“神话法力”之类的因素，但是乔安觉得，一位生命等级高达60级的元素君王，倘若施法等级还达不到30级，也未免太丢人了。 　　出于慎重起见，他宁可高估对手。 　　除了魔法，刹帝利还拥有多种超自然和神话能力，这些能力也都体现出“元素聚合”这一独特天赋。 　　比如元素君王可以在任何存在土壤、火焰、水域或空气的地带随意瞬移，这种能力就叫做“元素遁术”。 　　刹帝利还能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同时召唤出水、火、风、土四大“元素长老”各一个充当侍从，为自己服务，直到遣散或者被摧毁。 　　“神话元素灵气”，同样需要花费“神话之力”开启，火、电、酸、寒或者音波属性任选其一，向体外辐射所选属性的灵气，对触及灵气的生物造成每轮10能级伤害，附带灼烧、麻痹、腐蚀、迟缓和晕眩，持续时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期间还能随意切换灵气属性。 　　刹帝利最后一项记录在案的神话能力是“元素重生”。 　　当元素君王的躯体被摧毁之后，精魂不灭，自动扣除一道“神话之力”，传送到任意存在土壤、火焰、水域或空气的地带重塑躯体，形同起死回生。 　　只有神器、传奇级别的神话武器或者同等层次的攻击方式，可以阻止元素君王重生，彻底将之击毙！ 　　看到这里，乔安不由笑出声来。 　　传奇级别的神话武器可以克制元素君王，阻止他起死回生？ 　　这不巧了嘛！ 　　乔安前不久才亲手改装了一批武器，包括“神速剑”、“天地链锤”、“南十字星”、“星铁灵能剑”和“冲击炮”在内，全都是兼具“传奇”和“神话”属性的武器，恰好可以用来对付刹帝利。 　　他之前还觉得花费大量魔晶改装武器纯属糟蹋钱，现在看来反而是先见之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挥舞刀剑与浑身喷发电流、火焰、寒气和暴风的元素君王近战，恐怕不会是愉快的体验，还是把刹帝利困在召唤阵里，使用远程攻击将之降服更稳妥。 　　那么，自己有没有相当于神器或者传奇神话武器级别的远程攻击手段，以便破解刹帝利的“元素重生”？ 　　乔安还真有这样的手段，就是晋升9阶神话大法师过后觉醒的新能力“杀意波动”，造成的心灵伤害甚至能够遏制半神复活，自不必说尚未达到半神阶位的元素君王。 　　乔安把《真名辞典》上关于刹帝利的记载牢记在心，接下来就着手准备召唤这位“元素君王”。 　　年轻的法师吸取了前辈们的教训，决定把召唤阵设置在自己用“创世术”开辟的星界半位面，而非在云中城就地召唤。 　　从《真名辞典》上的记载来看，就算是传奇法师设置的召唤阵，也未必能困住强大的元素君王，一旦阵图无法约束刹帝利，施法者本人或许还来得及逃跑，召唤现场却难免被狂性大发的元素君王彻底破坏，直到发泄够了怒气才离开。 　　有这些失败的案例在前，乔安不得不多加小心。 第2970章 召唤刹帝利（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召唤仪式偶尔也会出现意外。 　　如果元素君王冲破法阵束缚，在云中城里大肆破坏，伊南娜、古书老爹和活化咒文姐弟们也将受到连累，甚至生命堪忧，这可不是乔安想看到的结果。 　　乔安的半位面里，除了星界虚空别无他物，即便召唤仪式失控，也不至于造成人员或者财物方面的损失。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先跟古书老爹和伊南娜等人打了声招呼，而后进入自己创造的半位面，在星界虚空当中设置召唤阵。 　　常规的“反阵营法阵”，显然无法约束一位强大的元素君王。 　　乔安对法阵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倾尽所能注入魔力，还在阵图中央设下搭配10号卢恩符文Nvd的“次元锁”和“高等触发术”。 　　Nvd符文的寓意是“束缚与痛苦”，可以强化呼唤异界生物的法术，使之更加难以挣脱召唤阵的束缚。 　　正常情况下，“次元锁”不能与召唤异界生物的法术联合使用，否则召唤仪式就会受到“次元锁”压制，根本无法打开跨位面召唤异界生物的通道。 　　然而年轻的法师别出心裁，将“次元锁”与“高等触发术”连携，完美解决了这个矛盾。 　　召唤仪式的初期，“次元锁”处于休眠状态，直到刹帝利传送到召唤阵中，才会激活“高等触发术”的预设条件，连锁启动“次元锁”，封印刹帝利的“元素遁术”，将之牢牢束缚在召唤阵中，无路可逃。 　　算上“传奇法力增强”和“神话法力的强化，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高达48级，每次施法最多调用58能级传奇魔力。 　　按照9环法术“异界之门”的施法规则，乔安最多可以召唤生命等级相当于两倍自身施法等级——也就是96级——的异界生物。 　　根据《真名辞典》上的记载，刹帝利的生命等级约为60级，然而那都是上万年前的老黄历了，经过这么多年，天知道元素君王的生命等级又增长了多少，会不会已经超过96级？ 　　乔安心里也没底，只能姑且一试，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在召唤阵的正中央打开一道“异界之门”，同时默念元素君王的真名。 　　“刹帝利，远古元素君王，回应我的呼唤，速来觐见你的主人！” 　　施法仪式刚完成，乔安就觉察到法阵当中掀起异常猛烈的魔力湍流，水、火、风、土四大元素能量撕裂星界虚空，如同潮水一般透过那道闪耀光辉的“异界之门”奔涌袭来。 　　看到这些异状，乔安先是松了一口气，心知召唤仪式已经成功，由此可见，元素君王的生命等级不会超过96级。 　　紧接着，左手传来的灼热感，又促使他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 　　神话感应：发现9阶神话生物！ 　　…… 　　“神之泪”和“预警戒指”，同时向乔安发出警示，强度与之前遭遇邪神特雷西斯的时候相比，几乎不相上下！ 　　“是谁……如此狂妄无礼！竟然直呼元素君王之名，还胆敢以伟大的刹帝利的‘主人’自居？！” 　　一团融合水、火、风、土四大元素的球体从“异界之门”当中传送过来，果然如同《真名辞典》上的记载，球体急剧膨胀，骤然辐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炽烈光辉，同时以精神感应向胆敢召唤他的年轻法师，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 　　“愚蠢的凡人！你将为自己的狂妄与无知付出生命的代价！你的血肉骨骼将被岩石碾碎，葬入冰窟！你的魂灵将被烈火灼烤，闪电轰击，永远无法解脱！” 　　乔安对元素君王恶毒的诅咒置若罔闻，开启“高等内视术”，当面查看对方的底细，先满足一波好奇心再说！ 　　…… 　　侦查目标：9阶神话元素聚合体（超巨型异界生物，风系亚种，土系亚种，火系亚种，水系亚种，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80级 　　神话阶位：9阶 　　属性：力量70，敏捷10，体质58，智力23，感知36，魅力49 　　特殊能力：元素特性，黑暗视觉，盲视，心灵感应，吸收电击火焰酸蚀寒冷音波伤害，减伤10能级传奇，法抗80；元素重生，9阶神话之力（40次天，霸者之证+19），霸者之证，神话传送 　　特殊攻击：元素侍从，元素遁术，120尺神话元素灵气，神话法能（神话流星爆，神话旋风术，神话地震术，神话海啸术），法术（施法等级40；随意-火球术，火墙术，延迟爆裂火球，火焰风暴，焚云术；闪电束，召唤雷暴，连锁闪电，天雷术，复仇风暴；造风术，操控风向，高等风墙术，操控天气，旋风术；冰风暴，寒冰锥，冰封法球，极寒射线，雪崩术；造水术，水压法球，操控水体，萃取水元素，海啸术；石墙术，重力井，地动术，反重力场，地震术；粉碎音波，沉默术，咆哮术，共振术，高等咆哮术）；传奇魔力池（施法等级40；441能级天；法力上限50能级；等效14环；已知传奇魔法：五界地狱球，其它-未探明） 　　……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侦查报告，发现与《真名辞典》上的记述基本一致，心里就有了底，从容施法，相继为自身加持上“神话加速术”和“神话辐射”。 　　对面被困在召唤阵中的元素君王，此时体型已经膨胀到极限，变成一团直径超过百尺、由暴风、沙尘、闪电与烈火交织聚合而成的巨大球体，在法阵中弹跳冲撞，始终无法冲破束缚。 　　刹帝利可不是寻常那些智力低下的元素生物，发觉仅凭蛮力无法冲出召唤阵，便尝试运用“元素遁术”脱身。 　　元素君王庞大的球状身躯伴随一声轰鸣自行瓦解，相继转化成火光、闪电、蒸汽和沙尘暴等形态，试图传送出去，然而四种遁术都试了个遍，仍然无法离开法阵半步。 　　乔安远远看到元素君王徒劳无益的尝试，不由感到好笑。 第2971章 五界地狱球 　　乔安创造的这个半位面，完美模拟星界虚空，内部压根就不存在水、火、风、土四大元素构造而成的物质，找不到可供传送的媒介，“元素遁术”当然无法发动。 　　除了只能在同一位面或者半位面内部进行传送的“元素遁术”，刹帝利还擅长能够跨越位面的“神话传送”，然而乔安连这条退路也已经提前封死了。 　　召唤阵里预先设下经过传奇魔力加强的“次元锁”，传奇以下传送法术尽数被封印，即便是神话或者传奇级别的传送能力，只要调用的魔力低于乔安的法力上限（58度），照样受到压制。 　　事实上，元素君王的法力上限只有50度，任何传送企图都注定无法成功，乔安大可放心。 　　过往上万年间，刹帝利曾有过多次被物质世界的施法者召唤的经历，那些自不量力的凡人，最终都为自己的冒犯之举付出了惨痛代价，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刹帝利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冲破召唤阵束缚，不禁恼羞成怒，隔着召唤阵向乔安轰出一发融合火、电、酸、寒与音波五种能量的“元素球”——只要杀死召唤者，召唤阵便会不攻自破！ 　　通过事先收集的资料和进行的侦查，乔安早就对刹帝利的攻击手段了然于心，发觉它体内喷涌能量光辉，立刻猜出多半是要释放“元素球”，不假思索施法反制。 　　乔安创造的半位面完美模拟出星界的精神主导特性，在这种环境下施法，自带“瞬发”超魔。 　　“Alcar！” 　　年轻的法师默念象征“光彩”的咒文，周身自动生成一圈“虹光法球”，及时挡住那颗呼啸袭来的“元素球”。 　　“元素球”撞击“虹光法球”，迸发出的七彩光华，融汇成一道金色长虹逆袭回去，对刹帝利造成反噬。 　　元素君王天生免疫毒素和石化，又受到“次元锁”的限制，自动克服紫色虹光附加的“随机传送”特效，最终只有前四道虹光打在它身上。 　　正常情况下，红、黄、橙、蓝四道虹光对应的属性分别是火、电、酸、寒，这些元素能量不仅无法伤及元素君王，还会给它提供治疗效果。 　　但是，乔安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施法时特地运用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将火、电、酸、寒四色虹光全都替换成了“光耀”属性，而刹帝利并不具备“光耀”抗性，结结实实被四道金色虹光击中。 　　算上“神话辐射”提供的“极效”增益，四道金色虹光合计对元素君王造成120能级的光系伤害。 　　寻常怪物挨上这一下，早就被轰成渣了，然而刹帝利毕竟拥有高达80的生命等级，强壮到近乎神祇的体魄，这种程度的反噬，还远不足以对它造成重创，反而愈发激起元素君王狂暴的怒火。 　　神话流星爆！ 　　神话旋风术！ 　　神话地震术！ 　　神话海啸术！ 　　刹帝利在星界半位面同样享有法术自动瞬发的增益，隔着召唤阵疯狂施法攻击乔安，四大元素神话法术轮番轰炸。 　　乔安置身于“虹光法球”的保护下，刹帝利的法术攻击都被法球挡下，并且自动发起反击。 　　然而“虹光法球”也并非无懈可击，经受了一连串狂轰滥炸，其中红色光幕被“神话海啸术”破解，橙色光幕被“神话旋风术”吹散，蓝色光幕则被“神话流星爆”召唤出的灼热陨星击穿，剩下的四层光幕，只有黄色光幕能够对刹帝利造成反噬，杀伤效率实在太低。 　　乔安担心发生意外变故，不想把战斗拖得太久，双眸紧盯暴躁的刹帝利，先借助“神话警戒”捕捉到元素君王的满腔怒火与恨意，随即激发“神话之力”，释放出一道“杀意波动”！ 　　唰！ 　　星界虚空微微震颤，在这个精神高于物质的位面里，“杀意波动”这样原本无色无形的精神攻击，也能在空间中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轨迹，仿佛鱼儿在水面掠过，淡淡的波痕转瞬即逝。 　　下一瞬，被囚禁在召唤阵中的元素君王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棍，庞大的球状身躯剧烈抽搐，体内元素能量暂时失去约束，狂乱的喷射出来，使刹帝利看上去像一颗正在燃放的巨大烟花。 　　少年法师眼眸闪亮，冷酷的视线如同两口利刃刺向刹帝利，继续激发“神话之力”，一波紧接一波，不断输出“杀意波动”！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每道“杀意波动”平均造成48能级心灵伤害，再算上“神话辐射”提供的“极效”增益，杀伤力近乎翻倍！ 　　刹帝利连续遭受精神攻击，痛苦的几乎发疯，勉强保持专注，向乔安发出最强一击。 　　传奇魔力疯狂聚集，火、电、酸、寒与音波五种本该相互排斥的能量，被元素君王强行压缩成小小一团，朝乔安立足之处轰击过来。 　　高度压缩的能量球，失去约束的刹那迸射出炽烈光辉，仿佛超新星爆发。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界地狱球’吗？” 　　年轻的法师眯起眼眸，喃喃自语。 　　“虹光法球”正在崩溃，乔安心知这道防御结界已经抵达极限，承受不住传奇魔法的轰击，果断激发“化魂术”，悄然遁入灵界，躲避“五界地狱球”轰炸。 　　“五界地狱球”的破坏力诚然惊人，然而五种元素能量都无法伤及灵体，而乔安的“杀意波动”却具有跨位面打击的特性，身处灵界并不妨碍他持续输出“杀意波动”，不断销蚀元素君王的生命与意志力。 　　发觉自己的最强法术“五界地狱球”徒劳无功，元素君王的信心深受打击，随之而来的“杀意波动”，更是折磨得它几乎精神崩溃。 　　就在这时，年轻法师向他脑海中发来一道精神波动。 　　“你已经输了，还不肯乖乖投降吗？” 　　“凡人！休想折服伟大的元素君王！” 　　刹帝利高傲的自尊，不允许它向年轻的人类法师卑躬屈膝，然而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自己已经没希望战胜那个法力与心机都深不可测的对手，只得先设法撤退，将来再找机会报仇。 第2972章 杀意连锁 　　身处绝境的元素君王，此刻也顾不得面子了，竭尽所能抽取传奇魔力，对着自己脚下的召唤阵轰出一片绿色光幕，法阵随之扭曲颤动，几乎崩溃！ 　　乔安悬浮在灵界边缘，远远看见刹帝利的举动，不由脸色微变。 　　以他的知识储备，不难辨识出来，刹帝利刚才施展的是“传奇驱散术”！ 　　《真名辞典》上关于刹帝利的情报，可没有提到这家伙除了“五界地狱球”还会其它传奇魔法，这让乔安多少有点儿意外。 　　刹帝利把“传奇驱散术”往自己脚底下砸，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解除限制自己行动的召唤法阵和“次元锁”。 　　从当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刹帝利第一次驱散结界的尝试未能成功，然而元素君王并不气馁，正在从传奇魔力池中汲取能量，准备再次施放“传奇驱散术”。 　　乔安顿时警觉起来，可不能任由刹帝利这样胡来！ 　　元素君王的法力上限是50度。 　　乔安布置的拘束法阵，耗能58度。 　　两者相差8能级，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刹帝利每次施展传奇驱散术，都有20%的几率破坏法阵。 　　20%的概率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万一刹帝利走了狗屎运，保不准下一次就能破解召唤阵，施法逃离半位面，到时候再想把它抓回来可就麻烦了。 　　“绝不能放刹帝利跑出来！” 　　乔安一咬牙，果断激发“神话迅捷爆发”，确保至少在接下来的六秒之内，元素君王无暇破坏召唤阵。 　　刹帝利的生命力实在太高，在这短短六秒内，乔安只来得及释放一次“杀意波动”，远不足以制伏元素君王。 　　那么，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瞬间涌上乔安脑海的备用方案，不下四五十个，出于稳妥起见，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案，毫不吝惜的抽取神话之力，一口气创造出九条“神话分神”，而后又抽取了十道神话之力，本体与九条分神同时锁定处于时停状态的刹帝利，相继轰出“杀意波动”！ 　　星质翻涌，虚空动荡！ 　　元素君王庞大的身躯不断承受精神冲击，禁不住扭曲颤抖，失控的元素能量从崩溃的躯壳内部泄露出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气流、沙尘、电弧与火苗，在虚空中弥漫萦绕，旋即湮灭。 　　乔安储备的十道“杀意波动”只释放出了七道，便将元素君王的意志击溃，球状身躯颓然坠落在召唤阵中，几乎裂开。 　　乔安暂停攻势，以心灵感应发出杀气凛然的喝问：“刹帝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服不服输？” 　　奄奄一息的刹帝利，君王尊严已经荡然无存，怀着满腔恐惧与沮丧，被迫向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低头臣服。 　　“很好，接下来我们订立一项契约。” 　　乔安从灵界飘移回来，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契约文书，当面念给刹帝利听。 　　“什么？你竟然要把我的精魂塞进一具卑微的构装体，承受万年囚禁之苦？” 　　元素君王听乔安念诵契约条款，忍不住咆哮着抱怨起来。 　　“不！这太过分了！高贵的元素君王，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可恶的法师，你还是杀了我吧！” 　　“你想得美！” 　　乔安已经通过“神话警戒”看破刹帝利的心思，嗤笑一声，当面揭穿他的真实企图。 　　“你以为我杀了你，你就可以借助神话能力‘元素重生’脱离躯壳，只余精魂逃回元素位面，重塑躯壳，实现转生？” 　　“不好意思，你的如意算盘注定无法得逞。” 　　乔安打开储物袋，左手托起“收妖瓶”，右手擎起“神速剑”，展示给刹帝利看。 　　“如果你不肯缔结契约，还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被我吸入瓶中束缚万年，要么给你个痛快——用这口传奇神话刺剑，刺穿你的灵魂，将你的痕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刹帝利，这三条路，你自己选吧！” 　　元素君王周身闪烁不定的光芒，暗示出内心的惊恐不安，迟疑片刻过后，如同乔安预料的那样，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 　　“好吧，可恶的小法师，算你赢了！把那份该死的契约拿来，我缔约就是！” 　　缔结契约，刹帝利要给精金巨像当一万年的“驾驶员”，偶尔还能被乔安放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要是被关进那个小瓶子，往后就别指望出来放风了。 　　至于第三个选项……伟大的元素君王还没活腻呢，当然不会自寻死路。 　　缔约过后，乔安就可以放心的撤掉法阵，收集刹帝利身上逸散出的碎屑，小心翼翼地装进试剂瓶。 　　“小法师，你在干啥？”刹帝利飘过来，探头探脑的好奇打听。 　　“收集你的身体样本，研究用。”乔安不动声色的回答。 　　元素君王悻悻地哼了一声，暗自嘀咕：“法师果然都是怪里怪气的家伙！” 　　“你说谁是怪物？”乔安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你别以为在心里骂我，我就听不见！” 　　刹帝利吃了一惊，不得不承认这小法师比自己过往数万年来遇见过的所有人类施法者都更邪门儿，连别人心里想什么都猜得分毫不差，太可怕了！ 　　乔安懒得跟这货计较，叮嘱它乖乖在半位面里等着，自己出去一下，准备好以后就把它的精魂注入精金巨像。 　　…… 　　回到精金城堡，乔安把刚才从元素君王身上收集的碎屑倒在培养皿中，施加“传奇解析术”，先来薅一波羊毛。 　　元素君王的常规法术、神话法术和传奇法术当中，各有一个是乔安未曾学过的，解析的同时便顺手抄录下来。 　　首先勾起他兴趣的是“共振术”。 　　这是一个吟游诗人职业专用的6环音波系法术，俗称“拆迁术”，专门用来破坏建筑。 　　“共振术”的原理就是将魔力的频率调整到与某一无生命物体的固有频率相同，在其内部产生致命振动。 　　共振波及的最大区域为半径10尺施法者等级，持续轮数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每轮造成8能级伤害，直到法术截止或者该物体被彻底摧毁。 第2973章 改良版“五界地狱球” 　　以乔安的施法等级，施展“共振术”，不出一分钟就能将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堡拆得粉碎，连一块完整的砖瓦都剩不下。 　　刹帝利的“神话海啸术”，在9环“海啸术”的基础上，主要有三处强化： 　　其一，法术制造出的波浪变得更为浩大壮观，波峰高度为5尺施法等级。 　　其二，受到海啸冲击的物体和生物，平均伤害由15能级提升到20能级。 　　最后，神话海啸波及范围内，非魔法的明火尽数熄灭，魔法与超自然力量生成的火焰，倘若达不到传奇级别，也会被神话海啸当场扑灭。 　　接下来轮到重点解析的内容，元素君王的招牌法术“五界地狱球”。 　　这个耗能40度的传奇魔法，射程远达1里，爆发半径120尺，造成火、电、酸、寒与音波五种属性的伤害各10能级。 　　凡是涉及“元素与能量”的法术，总会撩动乔安那根敏感的神经，使他联想到自己的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以及第6号卢恩符文Ken。 　　显而易见，“高等能量替代”可以搭配“五界地狱球”发动，随意调整元素属性，从而针对敌人的弱点进行更有效地打击。 　　比如对付具有免疫寒冷、酸蚀、电击与音波四种能量的敌人，正常情况下“五界地狱球”只能发挥出五分之一的威能，还不如直接丢个“火球术”。 　　但是配合“高等能量替代”，将电、酸、寒、音波四种属性统统切换成火属性，“五界地狱球”就变成一个“超级火球术”，可以对目标造成完整的伤害。 　　至于另一个优化思路，乔安抱有更大的期待。 　　具有“能量和元素”寓意的6号卢恩符文Ken，与“五界地狱球”的相性完美契合，如果把这个符文融入“五界地狱球”，会否起到强化法术威能的效果？ 　　两个月前，乔安曾尝试用4号卢恩符文Ansuz强化“传奇解析术”，而就在今天上午，他还运用10号符文Nvd强化过召唤阵和“次元锁”，均收到超出预期的效果。 　　根据过往的成功经验，乔安有理由认为Ken符文也能用来强化“五界地狱球”。 　　这个念头令他兴奋难耐，便把其它琐事暂且抛出脑外，全身心投入到钻研和改造“五界地狱球”的工作当中。 　　每当乔安废寝忘食专注于从事某项研究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 　　等他完成这一阶段的研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眼瞅着就快过年了。 　　这一个星期的心血没有白费，乔安不光学会了原版“五界地狱球”，还如愿验证了之前的猜想： 　　卢恩符文对传奇魔法的强化效果，远比强化常规法术更为显著，称其为“脱胎换骨”也算不得夸张！ 　　乔安将Ken符文融合到“五界地狱球”的法术构型当中，衍生出两种优化方案。 　　第一套方案的宗旨是“节能”，可以将“五界地狱球”的耗能从40度降至30度，法术的威能则与原版完全相同。 　　第二套方案的宗旨是“增效”，耗能不变，但是射程延长为1里施法等级，爆发范围维持120尺扩散不变，火、电、酸、寒与音波等属性伤害均提升10能级，五项加总下来，改良版的“五界地狱球”与原版相比威能翻倍，杀伤力达到恐怖的100能级！ 　　这两种方案，前者偏重降低施法难度和耗能，后者偏重增强射程和破坏力，各有优势，适用于不同的施法者和战术场景。 　　如果乔安的法力太低，不足以施放原版“五界地狱球”，或者传奇魔力池的容量太浅，不得不注重节约魔力，那么他会选择第一种强化方案。 　　然而现实是他的法力上限远远超出了“五界地狱球”的施放标准，传奇魔力池的容量足够连续施展14次“五界地狱球”都还有得剩，而且随时可以调用“神话之力”为传奇魔力池充能，魔力多到根本用不完，当然应该优先选择第二种强化方案，注重提升法术的射程和杀伤力。 　　乔安把自己亲手改良的新版“五界地狱球”抄录到龙皮魔法书上，过后才想起“元素君王”刹帝利还在半位面里，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天，也不知道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等得不耐烦了没有？ 　　怀着一丝歉疚，乔安打开半位面，以心灵感应发出呼唤。 　　“元素君王”刹帝利循声飘了过来，并没有如乔安担心的那样，抱怨他把自己丢在“小黑屋”里不闻不问。 　　难道这家伙转了性，脾气变好了？ 　　为了解开这个疑惑，乔安充分发挥自己在情商方面的后天优势，拐弯抹角的向刹帝利打听，这些天在半位面里如何消磨时间，是否感到寂寞无聊。 　　元素君王的回答令人暖心。 　　“小法师，你鬼鬼祟祟的想打探什么啊？” 　　“我在元素界的各大位面漫游了无数个年头，早已习惯独处，无聊的时候就钻进火山或者海底休眠，一觉睡上数个世纪也不稀奇。” 　　“你刚才说自己离开这里已经一个星期？” 　　“你给我翻译翻译，啥叫‘星期’啊？” 　　“星期与世纪相比，孰长孰短？” 　　“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出来，星期恐怕要比世纪稍微短一点点，毕竟我一个盹儿还没打完，你就回来把我吵醒了。” 　　“没错，星期的确是比世纪稍微短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周期。”乔安点头赞同元素君王的猜测，笑着打趣：“我原本还觉得与你缔结万年契约有些过分了，既然你对时间的流逝这么不敏感……当初我们就应该签订百万年的契约，反正对你来说一星期与一个世纪，一万年与一百万年，都没有太大区别。” 　　“哼！狡猾的小法师，休想把我当傻瓜耍弄！”元素君王浑身冒烟，显得气势汹汹，“虽然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暂时挑不出毛病，但是你满脸奸诈的笑容已经引起我的警觉，怕是没安好心！” 第2974章 注入灵魂 　　“哈哈……不愧是伟大的元素君王，天底下没有谁能骗得了你。”乔安好不容易才忍住爆笑的冲动。 　　刹帝利很享受他的吹捧，得意的在空中翻滚，活像一只大号翻车鱼。 　　“小法师，你之前说要给我安排一具用于栖身的构装体，准备好了没？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那栋房子不够气派，配不上我的身份，我可不要搬进去！” 　　“放心，那是一尊神话传奇巨像，与你的高贵身份正相称。”乔安笑着回答。 　　“噢？神话巨像！听起来不错！”刹帝利顿时来了精神，却还故作挑剔：“小法师，你知道吗？巨像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在我漫长的生命旅程中，见试过用各种素材制造的巨像，其中既有脆弱易燃的木头巨像，也有坚固耐用的钢铁巨像。” 　　“以我的身份，简陋的木质巨像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我看你也不像是造得起昂贵的钢铁巨像的人，怎么着也得给我来一尊岩石巨像吧？云母之类脆弱石材不行，至少也得是黑曜石材质。” 　　提出要求过后，刹帝利的球状身躯中央，浮现一团宛如眼睛的闪亮火苗，怀着存心刁难的态度审视乔安，期待看到他哭穷出丑。 　　“黑曜石巨像啊……不好意思，这个我真没有。”乔安摸着下巴说。 　　“哈哈！我就知道你没那个本事！” 　　元素君王得意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噢，可怜的穷小子！如果你恳求伟大的元素君王垂怜，我也不是不能开恩，帮你搜集一些适合用来加工巨像的好石头！” 　　“当然啦，以你的法力和财力，就算有足够的材料，也未必有能力构造出合乎我心意的岩石巨像。” 　　“那也没关系，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会答应设法抓几个传奇法师过来，帮你制造巨像。” 　　“小法师，我做这些事，当然有心地仁慈的因素，不过主要还是为了自己能够住进一具与元素君王身份相符的宫殿，你可不要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啊！” 　　“啊？你把牢房说成宫殿，还要给自己造一座比木头更坚固的岩石牢房，真不愧是伟大的元素君王。” 　　乔安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吐槽欲望。 　　“住口！穷小子，你懂什么？！” 　　元素君王气得原地转圈，恼羞成怒的吼叫，宛如电闪雷鸣。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哼，我就不帮你造黑曜石巨像了，看你怎么办！” 　　“啥黑曜石巨像啊？”年轻的传奇法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摆出财大气粗的土豪做派，“那种脆弱又寒碜的破玩意儿，还比不上我帮朋友改装的青冰巨像呢！也就是你这种没出息的乡巴佬，才会当成宝！” 　　“你……可恶的小法师，伟大的刹帝利懒得跟你耍嘴皮子，吹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拿出比岩石巨像更好的构装体，给我看啊！” 　　“行吧！乡巴佬，跟我来，让你开开眼界！” 　　乔安打了个响指，开启传送阵，带着元素君王离开半位面，直接传送到精金城堡跟前。 　　他事先已经跟城堡中的住户打过招呼，古书老爹、伊南娜和活化咒文姐弟们，早在一周之前就搬到云中城定居，把这座空荡荡的精金城堡留给乔安，以便完成巨像的最后一道工序。 　　元素君王悬在空中，火苗般闪光的眼眸瞪着对面那栋蓝中透黑的堡垒，神色显得有些犹豫，一时间还拿不准，这栋建筑究竟是不是一具传奇巨像。 　　乔安看出它的心思，微微一笑，又打了个响指。 　　对面那栋巍峨的城堡，响应主人的指令，内部发出隆隆轰鸣和齿轮转动的声响，迅速改变形态，城堡两翼向中央聚拢，中央塔楼则缓缓升高，不出十秒钟，就从三层堡垒转化成一尊身高超过150尺的构装巨人。 　　“哇噢！小法师，真有你的啊！” 　　元素君王的球形身躯两侧，延伸出一双由岩石与泥沙构筑而成的手臂，激动的连连鼓掌。 　　“没想到你还真有一尊巨像，而且是比岩石更高档的金属材质！了不起！咦？那黑中透蓝的高贵色泽，可不像是普通的金属，该不会是……” 　　刹帝利欲言又止，满脸不敢置信。 　　“你没看错，那不是普通的金属，准确的说，是一尊精金巨像。”乔安淡然望向元素君王，“这具躯壳，你满意吗？” 　　“噢嚯嚯！这还用问？简直不能更满意啦！”元素君王兴奋地使劲搓手，泥沙从指缝间窣窣落下，“小法师，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家啊？” 　　“融合仪式早已准备妥当，你现在就可以入住了。”乔安笑着指向精金巨像。 　　“好耶！华丽的精金宫殿，我来啦！” 　　刹帝利欢呼一声，精魂脱离元素躯壳，化作一道金光融入精金巨像体内，其后不久，巨像呆板的晶体眼眸陡然变得灵动有神，闪耀智慧光芒。 　　乔安施法侦查了一下，确认预先设置在巨像身上的20号卢恩符文Man和24号卢恩符文Odel，都发挥出预期的功效，使得刹帝利的精魂与巨像融合过后，完整保留了记忆、思想和精神属性，并且继承了元素君王原有的一部分特殊能力。 　　接下来，乔安就要为这台已经基本成型的精金巨像附魔，使之完美符合瓦弗鲁尼尔大法师和他本人的设计意图，直至把这尊巨像打造成为瓦雷斯世界无可争议的最强构装体！ 　　按照预先写好的方案，乔安把整个附魔流程划分为三个环节，分别是“常规附魔”，“神话附魔”，以及“传奇附魔”。 　　常规附魔，指的是为精金巨像结附传奇以下的常规法术。 　　这一环节最繁琐，用到的法术不下30个，比较重要的包括9环“预警术”、“虹光法墙”和“裂解术”，还有一个7环“即刻召唤”。 　　为精金巨像恒定“预警术”是很有必要的，可以及时发觉来自外界的威胁，提前做好防范。 第2975章 构装工程 　　新大陆打得如火如荼的这场“独立战争”，先后有两台巨像登场亮相，在战场上发挥出常规武器无法取代的战略价值，特别是在攻打城防要塞的战役中，表现尤其亮眼。 　　然而庞大坚固的传奇巨像，也有难以克服的缺陷，比如过大的体型导致反应迟钝，在地面战场上所向披靡，却很难应对来自空中的袭击。 　　早在1622年的矿脉战争中，乔安就发明了空投“钢立方”的战术，成功摧毁来自卡吕冬岛的血肉巨像。 　　后来在独立战争中，大陆军和石柱镇的阿萨族人也都借鉴了乔安发明的战术，尝试空投重物破坏敌方的巨像。 　　与之相对应，血肉巨像和冰垒巨像的拥有者也针对这一战术做出调整，通过为巨像加装各种预警机制来对抗从天而降的“钢立方”，在实战中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只要战争还在延续，只要巨像这类庞大厚重的装甲构装体在战场上还有用武之地，巨像与“反巨像武器”之间的博弈就不会停止，双方都会根据对手的战术见招拆招，不断更新巨像和“反巨像武器”的设计。 　　乔安也吸取了血肉巨像和冰垒巨像对抗空投战术的经验教训，为精金巨像恒定“预警术”，主要就是为了预防来自空中的袭击。 　　当“预警术”监测到头顶有大质量物体正在高速下坠，精金巨像就会第一时间启动“虹光法墙”，将自身纳入七色光华构筑而成的球形结界当中。 　　能够抵御空袭的防御魔法多不胜数，乔安唯独相中“虹光法墙”，主要基于两点考虑。 　　首先，“虹光法墙”有一个其它防御魔法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就是在“反魔场”内部仍然可以启动，辐射范围受到反魔场压制，并不影响其正常发挥防御功能。 　　“虹光法墙”的这一特点，尤其适合搭配巨像的招牌能力“神话反魔场”。 　　其次，“虹光法墙”不仅可以挡住空中投下的重物，还会自动对空投者发起反击，使之受到惩罚，攻防一体，堪称完美。 　　精金巨像继承了元素君王的全部天赋法术，施法能力相当全面，碾压寻常对手不成问题，但是有一个假想敌，向来被认为是施法者的克星，不可不防。 　　魔像和巨像，都有免疫法术攻击的能力。 　　魔像的体型太小，倒是不用担心，可要是刹帝利遭遇敌对阵营的巨像，比如一台同样由精金铸造的巨像，还能有多大胜算呢？ 　　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的确很小，但是乔安必须承认，对于巨像而言，最棘手的敌人恰恰是自己的同类。 　　双方遭遇之后，同时开启“神话反魔场”，互相封印施法能力，接下来的战斗就会演变成野蛮的肉搏，谁胜谁负很难讲，获胜一方也难免遭受重创。 　　这种对决模式，使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眼魔之间的内讧，惨烈的场面堪比泼妇对殴。 　　为了对付“巨像”这一假想敌，乔安特地为精金巨像内置了一组结附9环“裂解术”的发条匣子，万一在战场上遭遇同类，就可以动用这张底牌，尝试破解对方的“反魔场”。 　　精金巨像体积太过庞大，“储物袋”或者“便携式次元洞”都装不下，倒是可以收纳在“创世术”缔造的半位面中。 　　不过，相比把巨像收进不见天日的半位面，乔安还是觉得把它变成城堡形态放在这里充当自己的居所更方便，于是就以一颗蓝宝石作为符契，施展7环法术“即刻召唤”，在精金巨像身上打下一道印记。 　　完成这道工序过后，如果乔安出门在外，临时用到精金巨像，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蓝宝石符契，只需默念一句咒文，瞬间即可将精金巨像从云中城召唤到自己身边。 　　花了两周时间，乔安完成精金巨像的常规附魔流程，顾不得休息一下，紧接着就开启第二个环节，神话附魔。 　　神话附魔环节，细分为两个单元。 　　首先是为精金巨像结附神话超自然能力，包括“奥灵转换”、“神话链接”、“神话辐射”、“神话法力”和“高等能量替代”等五种，均来自乔安的神话道途。 　　有了这些能力，精金巨像的实力将会获得显著提升。 　　接着是附魔神话法术，包括“神话高等触发术”、“神话时间静止”、“神话迅捷爆发”和最要紧的“神话反魔场”。 　　“神话高等触发术”的作用之一，就是充当“预警术”与“虹光法墙”之间的“导火索”。 　　“预警术”探测到威胁，立刻激活“神话高等触发术”，继而触发“虹光法墙”，这一系列连锁反应都在刹那间完成，完全省略了施法流程，把应变时间压缩到最短的限度。 　　“神话高等触发术”可以同时连锁多个法术，分别设定触发条件。 　　乔安为其设定的第二条触发规则，就是当精金巨像遭遇意料之外的危机，常规策略无法应对之时，就触发“神话时间静止”，抢出半分钟时间冷静一下，思考对策。 　　如果“神话时间静止”还搞不定，就连锁触发“神话迅捷爆发”。 　　这一应变机制的最佳范例，莫过于营救人质。 　　当恐怖分子威胁要杀害人质的时候，谈判之类的常规对策，都不如“时停救人”更靠谱。 　　“神话反魔场”是巨像的标配，乔安在这一环节花的心思尤其多，为“神话反魔场”搭配了“法术扩展”、“奥灵转化”、“神话辐射”和“高等能量替代”，进行全方位的强化。 　　乔安如今已经掌握了“精通超魔”，施展“法术扩展”这种升1环的超魔技艺相当于白送，不需要花费任何代价。 　　“神话反魔场”的辐射半径与施法者的神话阶位成正比，对乔安和刹帝利即为90尺，算上“法术扩展”，增至180尺，再算上“神话辐射”自带的扩展特效，又翻一倍，辐射半径达到360尺。 第2976章 最强巨像 　　这还没完。 　　乔安沿用构装巨像的传统工艺，献祭掉两支9环“祈愿术”卷轴，将精金巨像的“神话反魔场”辐射半径扩大十倍，最终达到恐怖的3600尺！ 　　“神话反魔场”的豁免名单，乔安预设为连锁“高等能量替代”，精金巨像可以根据需要临时调整豁免某种元素属性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 　　比如对抗拥有寒系免疫力和火系弱点的霜巨人大军，即可设定“神话反魔场”豁免火系效果，精金巨像就可以在反魔场的保护下随意施放火系魔法，轰炸敌人。 　　遇到具有其他元素抗性的敌人，以此类推，反正精金巨像继承了元素君王的全部天赋法术，精通火、电、冰、风、土与音波各系魔法，可以根据敌人的弱点随机应变。 　　如果对手对上述六类魔法都有抗性，那也不要紧，精金巨像还可以启动“奥灵转换”，把魔法转换成不受“神话反魔场”压制的心灵异能模式，破解敌方的魔法抗性。 　　总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传奇附魔环节，乔安先为精金巨像恒定“传奇法力增强”、“永恒自由”、“传奇反转弹矢”、“传奇法师护甲”、“传奇护盾术”，最后还有一个装进“发条匣子”里的外挂模组——“传奇反魔场”！ 　　相比高达80级的生命等级，元素君王的施法等级显得有些拉胯，只有40级而已，比乔安还差了一大截。 　　施法等级太低，传奇法力上限也低，好比一台输出功率不足的蒸汽机，关键时刻难免掉链子。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乔安先后为精金巨像附魔了“神话法力”和“传奇法力增强”，合计提升29个施法等级。 　　现在，精金巨像的施法等级飙升至69级，法力上限也随之水涨船高，达到惊人的79级，相形之下，传奇魔力池的容量就显得太浅了。 　　“传奇充能”很难以附魔的形式施加在构装体身上，乔安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扩充精金巨像的传奇魔力池，只能叮嘱刹帝利老兄释放传奇魔法的时候悠着点儿。 　　狂轰滥炸一时爽，过后萎靡不振可就不爽了，还是细水长流为好。 　　施法等级和法力上限的提升，对“五界地狱球”这种耗能固定的传奇魔法影响不大，倒是对“传奇驱散术”这种威能随耗能同步提升的法术，有着立竿见影的强化效果。 　　既然如此，乔安就在这方面加大力度，为精金巨像加装与“传奇驱散术”属于同一类型的“传奇反魔场”，还不忘顺带配上“精通超魔”+“法术扩展”——但凡有白嫖的机会，精打细算的维达博士是绝不会错过滴！ 　　在法力全开的状态下，算上“法术扩展”和“神话辐射”提供的加成，精金巨像可以张开半径120尺的“传奇反魔场”，压制所有耗能80度以下的魔法、超自然效应以及外放型心灵异能！ 　　“传奇反转弹矢”防御远程攻击，“传奇法师护甲”和“传奇护盾术”合计增强40级的防御力，“永恒自由”几乎可以克制一切限制行动的魔法和超自然效应——包括“时间静止”！ 　　更巧妙之处在于，上述这些防护和增益法术都能借助“奥灵转换”切换成灵能模式，而且只对精金巨像自身生效，并非“外放型异能”，可以与“传奇反魔场”共存。 　　在这种环境下作战，精金巨像庞大的体型、坚固的装甲、强横的力量，以及自身加持的各种增益效果，都将在搏斗中发挥出最大效用，碾压全场！ 　　乔安花了一个多月的工夫为精金巨像附魔，全部工序完成以后，时间已经来到1628年的1月下旬。 　　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年轻的法师终于完成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一项杰作，望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尊巍峨巨像，黑中透蓝的精金装甲，在阳光下焕发出深邃而又冷冽的光辉，心头油然兴起混杂欣慰与自豪的况味。 　　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乔安开启“高等内视术”，欣赏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 　　侦查目标：精金巨像“津利”（超巨型智能构装体，巨像，传奇，神话） 　　生命等级：80级 　　神话阶位：9阶 　　移动方式：步行，飞行（反重力装置），潜水，遁地，瞬移（元素遁术） 　　防御等级：112（-8体型，+80天生防御，+20传奇护盾，+20传奇护甲），接触2，措手不及112 　　近战：+6精金机械腕×2（传奇），元素践踏（传奇） 　　远程：7200尺极效元素球（+神话辐射） 　　属性：力量80，敏捷10，体质-，智力23，感知36，魅力49 　　特殊能力：构装特性（+传奇精金装甲），魔导探测仪（+心灵感应），反重力系统，变化形体（城堡巨像），预警术（恒定），传奇反转弹矢（恒定），永恒自由；吸收电击火焰酸蚀寒冷音波，减伤10能级传奇精金武器；9阶神话之力（40次天，霸者之证+19），霸者之证，神话法力+9，高等能量替代，神话链接，奥灵转换，神话辐射，元素遁术，神话传送 　　特殊攻击：240尺神话元素光环（+神话辐射·极效·扩展，+高等能量替代）；36里空间主宰（强制区域内生物二维化；逆转空间主宰，可反制降维效果），3600尺神话反魔场（压制传奇以下法术外放型异能超自然效果；豁免名单取决于当前能量属性，＋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能（神话流星爆，神话旋风术，神话地震术，神话海啸术，神话迅捷爆发，神话时间静止，神话高等触发术），常规法术（施法等级69；神话法力+9，传奇法力增强+20；随意施放-火球术，火墙术，延迟爆裂火球，火焰风暴，焚云术；闪电束，召唤雷暴，连锁闪电，天雷术，复仇风暴；造风术，操控风向，高等风墙术，操控天气，旋风术；冰风暴，寒冰锥，冰封法球，极寒射线，雪崩术；造水术，水压法球，操控水体，萃取水元素，海啸术；石墙术，重力井，地动术，反重力场，地震术；粉碎音波，沉默术，咆哮术，共振术，高等咆哮术；每天8次-虹光法墙，裂解术）；传奇魔力池（施法等级69；神话法力+9，传奇法力增强+20；441能级天；法力上限79能级；等效14环；已知传奇法术：传奇驱散术，传奇反魔场，五界地狱球） 第2977章 杀心自起 　　除了“元素重生”，元素君王其它比较重要的能力都被精金巨像继承下来，保留了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力量属性还大幅增强，达到恐怖的80点！ 　　如果不算加持“传奇巨兽术”的罗兰，乔安这辈子还没见过其它力量属性比精金巨像更高的怪物。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你有80点力量属性，隔空挥出一拳，拳劲造成的冲击波就能把千尺开外的大树连根拔起！ 　　精金巨像的综合实力，即便还比不上“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那个层次的半神，却也相差不远，对付甘提亚斯魔树之流，更是随便吊打。 　　好不容易完成精金巨像，实现了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生前的心愿和古书老爹的期望，乔安如释重负之余却还感到意犹未尽。 　　正如古代贤哲所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精金巨像纸面上的数据很漂亮，可是实战性能又如何呢？ 　　刚出炉的雪亮宝刀，不拔出来砍人，怎知是否足够锋利？ 　　乔安心里蠢蠢欲动，很想找个人来“试刀”。 　　当然，他还不至于疯狂到滥杀无辜。 　　以往开发出一项新法术，或者制成一件新武器，他通常会去百伦山巅，找一群“绿皮志愿者”做实验。 　　精金巨像太过强大，用地精做实验，好比拿大炮打鸟……这就不太合适了。 　　乔安略一思索，想到自己的死对头“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 　　近两年都没有听说这老巫婆的动静，背地里在搞啥阴谋呢？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拿她开刀！ 　　乔安掏出遥视镜，施法探知安格尔波达，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无论“神话遥视术”还是不久前才学会的传奇魔法“苍天之眼”，竟然都追踪不到“魔狼之母”的下落！ 　　这老巫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乔安越想越不安，正犹豫要不要亲自去一趟“铁森林”，搜查安格尔波达的下落，忽然心头一动，“神话警戒”的监控网络，捕捉到一丝强烈的恶意！ 　　乔安立刻逆向追踪，很快就发现这股恶意来自遥远的獠牙山巅，似乎是冬堡领主特里姆，正在背地里咬牙切齿的咒骂自己。 　　“嗯？特里姆是吧？竟敢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那就怪不得我了！” 　　乔安以“神话警戒”配合“苍天之眼”锁定冬堡，轻易突破防范探知的法术结界，看到特里姆正在一间密室中与来自自由港的特使谈话。 　　这位特使是克林顿将军的下属，奉温斯洛普伯爵与克林顿将军的命令前来拉拢冬堡领主，协助斐真军攻打锻造谷的大陆军总部。 　　斐真方面开出了优厚的酬劳，特里姆多少有些心动，然而他的攻城利器冰垒巨像，已经被某“邪恶博士”夺取，据说存放在石柱镇。 　　特里姆觉得有必要再次袭击石柱镇，设法夺回冰垒巨像，然后才有资本与斐真军方合作剿灭大陆军。 　　但是他又担心“邪恶博士”出手干涉，所以还在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 　　“你说谁是‘邪恶博士’啊？” 　　“我可去你××的吧！” 　　“本人的高风亮节儒雅随和有口皆碑，特里姆老贼你竟然背地里污人清白，给我等死吧！” 　　乔安怒从心头起，决定今天就拿特里姆这个老贼开刀，把冬堡这股恶势力从瓦雷斯世界的版图上，彻底抹掉！ 　　年轻的传奇法师注视着镜中映出的景象，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 　　冬堡会客厅中，特里姆与他的两名亲信，正在与来自自由港的特使谈话，谋划合作攻打大陆军及其石柱镇的阿萨族盟友。 　　冬堡领主做梦也想不到，这间有着“禁制术”和“法师密室”双重防护的大厅，已经处于自己正在含恨诅咒的维达博士监控之下，将他的密谋听得一字不落。 　　“我还以为堂堂的冬堡领主能想出什么奇谋妙计，原来只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招数！” 　　乔安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愈发浓烈。 　　两个月前，冬堡与征服教团合作突袭石柱镇遇挫，征服教团自教宗特雷西斯以降全军覆灭，特里姆见势不妙及时撤退，却也蒙受了惨痛的伤亡，其中最大的损失莫过于冰垒巨像被俘。 　　这次惨败给特里姆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任凭斐真特使如何劝说，也不想再跟石柱镇正面死磕。 　　不敢正面开战，又该如何夺回冰垒巨像呢？ 　　特里姆想到的法子，就是“绑架”。 　　石柱镇的首脑，比如齐格蒙长老，还有年轻一代的领袖沃尔松格兄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吧？ 　　特里姆计划派遣大群雪怪与冬狼，趁着隆冬时节下山劫掠，骚扰石柱镇周边的阿萨族村落，制造混乱，诱使石柱镇出兵援救受灾的族人，趁机设下陷阱，伏击石柱镇的头面人物。 　　若能绑架得手，就向石柱镇长老议会发出恐吓信，要求他们拿冰垒巨像交换“肉票”，胆敢拒绝就撕票！ 　　冬堡没有信心攻打石柱镇，反过来也一样，石柱镇的阿萨族武装也不敢冒着暴风雪攀登险峻的獠牙山，劳师远征高居于千丈山巅的冬堡。 　　在这种态势下，冬堡一方实际上掌握了战略主动权，反正受控于冬堡的雪怪与恶狼多不胜数，特里姆只要不断驱使这些炮灰骚扰、绑架和勒索阿萨族人，不胜烦扰的石柱镇最终还是会选择屈服，冀望通过交出冰垒巨像达到息事宁人的目的。 　　特里姆不介意与石柱镇议会签订一份互不侵犯协议，反正他压根没打算长久遵守约定，无非是虚与委蛇的缓兵之计。 　　拿回冰垒巨像过后，冬堡便与驻守自由港的克林顿兵团合流，先把驻扎在锻造谷的大陆军灭掉，而后便撕毁合约，掉头扫平石柱镇，与斐真人联手瓜分水草丰美、土地肥沃的维格利德大平原，饮马蜜酒河，成就一番王图霸业，岂不美哉！ 　　当然，特里姆也考虑到了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兄妹背后还有一位法力强大的“邪恶博士”撑腰，自己搞不定，只能请盟友出面，设法解决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第2978章 一波带走 　　斐真方面派出的特使，向特里姆许下承诺，只要冬堡全力支持温斯洛普伯爵和克林顿将军在新大陆的平叛事业，斐真当局将会请“驭龙者”约翰·迪伊亲自出马，率领“皇家法师团”来新大陆参战，对付乔安·维达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不在话下！ 　　听到“驭龙者”约翰·迪伊这个名字，乔安不由心头一动，想起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以及丁尼生先生对此人的评价。 　　斐真王国有一个古老的传统，王室每年都要拿出一大笔钱，供养所谓的“皇家法师团”。 　　想要加入这个荣誉机构，至少得是准传奇施法者，清白的出身、出众的才华以及对王室的忠诚也是缺一不可。 　　皇家法师团的正式成员，在斐真国内的社会地位还要高于那些乡下贵族，与著名的“嘉德骑士”相比也不逊色。 　　正如御用诗人的头牌被尊称为“桂冠诗人”，斐真皇家法师团的首席大法师被称为“桂冠大师”，通常是传奇施法者，除了为君主服务，往往还兼任王子与公主们的导师，地位相当尊崇。 　　“驭龙者”约翰·迪伊，就是斐真王国当代的首席皇家大法师，或许算不上斐真国内实力最强的传奇法师，但肯定是名气最大的一位。 　　“驭龙者”约翰·迪伊在学术界的名头也不小，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都是他的老友，还是“奥法学会”的三位副会长之一， 　　“奥法学会”的现任会长艾伯顿·韦恩斯坦老爷子年事已高，恐怕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在三位副会长当中，无论资历还是人脉，约翰·迪伊都是最出众的一个，继任会长的呼声很高。 　　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对约翰·迪伊的评价还不错，但是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似乎不大瞧得起这位皇家大法师。 　　莫里亚蒂教授承认“驭龙者”法力高强，但是他认为此人与其说是法师，更像一位披着法袍的“官僚”，搞学术没啥拿得出手的成就，拉帮结派搞政治倒是一把好手！ 　　乔安没有接触过迪伊大法师，也不好说导师对此人的评价是否带有偏见。 　　毕竟莫里亚蒂教授从骨子里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叛逆者，看不惯为政府和王室服务的建制派也在情理之中。 　　学术机构也是机构，学会内外复杂的人事组织关系和利益纠葛，多少有点像政府部门。 　　会长作为机构的领导，本人的学术水平其实不太重要，更重要的是管理能力和社会关系。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觉得推举一位长袖善舞、官场经验丰富的法师担任会长，说不定比选拔一位不谙人情世故的学术天才当会长更靠谱。 　　尽管连一次理事会都没出席过，乔安却被选入了“奥法学会”的理事团，勉强算是迪伊大法师的同事，再加上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这层关系，他当然不想与迪伊大法师发生冲突。 　　然而“驭龙者”毕竟是皇家法师，忠君报国是不可推卸的义务，如果斐真皇家法师团当真介入新大陆的冲突，乔安别无选择，只能代表大陆军接受迪伊大法师发出的挑战——除了他，大陆军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传奇施法者。 　　暂且压下这桩心事，乔安的视线重新回到镜面上，旁听特里姆与斐真特使说起那些对付石柱镇的恶毒计划，禁不住心头火起，决定亲手扼杀这起阴谋。 　　年轻的法师面露杀气，抽取30度传奇魔力，以加持“苍天之眼”的镜面作为媒介，对着镜中以特里姆为首的阴谋家们施放“传奇驱散术”。 　　魔力透过镜面，跨越位面壁垒，化作一片翠绿的光幕将冬堡密室中的特里姆等人笼罩起来，随即迸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将众人身上的魔法效果全部解除——其中就包括特里姆身上加持的“触发术”和“镇焰法球”。 　　事发突然，特里姆茫然地瞪大眼睛，满脸不知所措。 　　“Linta！” 　　乔安没有给冬堡领主丝毫反抗机会，不等特里姆回过神来，便激发“神话迅捷爆发”，强行抢出一轮行动时间，使镜面中包括特里姆在内的众人维持着当前的神情与姿态，尽皆陷入静滞。 　　年轻的法师轻抿唇角，洁白齐整的牙齿与红润的薄唇交映生辉，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野兽般的凶残气质。 　　从容抽取45度传奇魔力，乔安指尖轻触冰冷光滑的镜面，在特里姆身上划出一个象征宣判死刑的×号，“刑具”就是经过“法术极效”超魔的“五界地狱球”。 　　施法之前，乔安已经运用“高等能量替代”将“五界地狱球”的五种元素属性统统调整为火系。 　　融合Ken符文过后，“五界地狱球”的杀伤力提升到了100能级，算上极效超魔，威力翻倍，而特里姆又是天生畏火的寒系亚种霜巨人这一发“五界地狱球”轰过去，最终对特里姆造成的杀伤力几乎翻了四倍，高达400能级！ 　　镜面被烈焰填满，猛烈爆炸的火球将会客厅所在的城堡主塔彻底摧毁，充当砖石的大块坚冰，尚未来得及崩溃就被堪比日珥爆发的高温烤成蒸汽。 　　位于“极效五界地狱球”爆发中心的冬堡领主特里姆，20级牧师兼7阶神话霜巨人，还有他的亲信和来自自由港的斐真特使，也都在爆炸的刹那化作尘埃，连一丁点骨头渣都没剩下。 　　杀掉一个特里姆，炸毁一座楼房，这还远远不够。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冬堡这股恶势力彻底消灭，免得给石柱镇留下后患，乔安今天就要说到做到。 　　右手食指与拇指同时按住镜面，相向滑动，镜面视角随之放大，以那座被炸毁的塔楼为中心，整个冬堡建筑群都被缩放到镜面囊括的视野中来，镜面上的每一寸，对应现实中的一哩。 　　利用“苍天之眼”自带的镜头缩放功能，乔安调整出一个合适的全景视角，准备请那群浑然不觉大难临头的冬堡余孽，吃上一发“地图炮”！ 第2979章 大拆迁术 　　乔安从传奇魔力池中抽取30度能量，透过镜面施放经过“法术扩展”、“法术强效”和“法术极效”强化的“共振术”，将整个冬堡建筑群都纳入破坏范畴，持续输出与构筑堡垒的冰块内在频率相同的震荡波。 　　雪山轰鸣，仿佛天崩地裂，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主楼周边千尺之内，那些已经被“五界地狱球”震得墙壁龟裂的冰塑建筑，此刻受到“共振术”轰击，相继崩溃瓦解，不出半分钟就被集体夷为平地。 　　紧接着，獠牙山巅万载不化的冰川也被“共振术”释放出的毁灭性震荡波殃及，自内而外分崩离析，一片片的垮塌下来，无数碎冰汇聚成泥石流，在阳光下反射出冷酷的光辉，仿佛一条银鳞巨蟒，正在沿着山脊蜿蜒蠕动。 　　碎冰形成的泥石流，向山下滑落之时又带动积雪，引发愈演愈烈的雪崩，轰鸣着向低处奔腾倾泻，所过之处，尚存的人工建筑尽数被推平掩埋。 　　这场浩劫来的毫无征兆，在冬堡定居的霜巨人、雪怪、冬狼和恐狼，大多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崩塌的建筑或者从高处冲击下来的冰河活埋，有些埋得较浅的，还在冰雪中艰难挣扎，痛苦呻吟。 　　那些居住在冰川高处洞窟中的白龙，也因雪崩失去巢穴，被迫飞起避难，在山巅上空盘旋，如同受惊的鸟群。 　　乔安透过“苍天之眼”俯瞰冬堡废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本来是想检验精金巨像的实战性能，结果一时气过头，自己动手宰了特里姆，拆毁了冬堡，那还有精金巨像什么事啊？ 　　“算了，就派你去痛打落水狗吧！” 　　乔安自嘲的耸了耸肩，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刹帝利去冬堡收拾残局。 　　精金巨像响应主人的命令，脚下张开一道传送法阵，巍峨的身躯被冲天而起的光柱包裹起来，数秒过后就传送到冬堡废墟正中央。 　　这场大灾变的幸存者，包括大群雪怪、恶狼、上百名霜巨人以及不下两打白龙，此刻刚镇定下来，就发现废墟中央凭空冒出一尊黑中透蓝的巨像，再次陷入恐慌。 　　精金巨像可不是来给这群丧家犬送温暖的，完成传送的第一时间便开启“空间主宰”，以自身为中心，辐射金色魔力波动，光辉扫荡之处，周边三里之内，所有生灵尽皆受到“降维力场”的压迫。 　　从地面的霜巨人、雪怪和恶狼，再到空中的白龙，无一幸免地被当场拍成“纸片”，压缩成紧贴地表的二维形态。 　　这还是精金巨像听从主人告诫，刻意压缩了“空间主宰”的辐射范围，否则不光冬堡余孽遭殃，远处山中栖息的野兽们也得跟着倒霉，被迫变成字面意思上的“二次元生物”。 　　二维化的霜巨人、雪怪、恶狼乃至巨龙，别说反抗，甚至无法完整观察到处于更高维度的存在，如同摆在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精金巨像宰割。 　　乔安也没有客气，吩咐精金巨像在冬堡废墟上大开杀戒，把冰系之外的法术轮番使了个遍，肆意践踏二维化的怪物们，直到“苍天之眼”的视野内看不到活动的目标，才命令精金巨像停止杀戮，逆转“空间主宰”。 　　如同“降维力场”，“空间主宰”也有正逆两种模式。 　　正向启动造成“降维”效果，逆向施展则能解除“降维”状态。 　　金色光环以精金巨像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霜巨人、雪怪、恶龙与白龙残破的尸骸相继由“纸片”膨胀为正常形态，愈发显得血腥狼藉，惨不忍睹。 　　更远处的雪岭山谷，那些受到牵连的无辜野兽，也都被扫荡过来的魔力光辉解除了降维诅咒，纷纷恢复原状，满脸莫名其妙。 　　“刹帝利，把白龙的尸体收集回来，尽量保存完整，我有用。” 　　乔安以心灵感应向精金巨像发出指示。 　　真龙浑身都是宝，可不能白白丢在荒郊野岭喂狼吃，至于霜巨人、雪怪和恐狼之流……没啥大用处，暴尸荒野乔安也懒得管。 　　精金巨像收到命令，就在废墟中认真翻找起来，发现一具白龙的尸体，就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拎起，抖落冰渣，打开胸部舱门，反手塞进去。 　　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把镜面视角缩小，锁定在特里姆被轰杀的地带，在“五界地狱球”炸出的巨大弹坑中仔细搜索，如愿侦测出魔法灵光。 　　特里姆随身携带的物品和装备，大部分在爆炸中损毁，只有两件传奇级别的魔导器幸存下来。 　　乔安吩咐精金巨像把这两件魔导器从弹坑中挖出来，连同白龙尸体一并带回云中城。 　　十六具完整的白龙尸体，乔安施法缩小并加以石化，收进储物袋。 　　特里姆的两件遗物，一条腰带和一柄战锤，乔安鉴定了一下，确认分别是“传奇华丽腰带”和“毁灭战锤”。 　　“传奇华丽腰带”，与他自己佩戴的那条没啥区别，暂且收起来备用。 　　至于特里姆的招牌武器“毁灭战锤”，胚材是一柄+7附魔等级的精金巨锤，此外还有两道特别的附魔工序，用到了4环“毁灭射线”和5环“毁灭武器”。 　　“毁灭射线”乔安很熟悉，一个专门用来对付构装体的法术，“毁灭武器”则是牧师专用的神术，加持在武器上，打击不死生物的时候，有一定几率将之直接摧毁。 　　这两个法术融合在一起，为战锤附加了双重特效：击打构装体和不死生物的时候，能够造成双倍伤害，还有一定几率造成类似“即死”的效果，直接摧毁构装体和亡灵。 　　总的来说，这柄传奇战锤的品质还算不错，乔安自己用不上，倒是可以作为收藏品。 　　…… 　　一夜之间，雄霸獠牙山西麓多年的一代枭雄冬堡领主特里姆死于非命，老巢也被连根拔起，坚固的堡垒化作废墟，麾下霜巨人与白龙几乎全部死绝，无人知晓这场浩劫的来龙去脉。 　　冬堡毁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石柱镇周边的阿萨族各部落，轰动一时，引起无数议论与猜疑。 第2980章 冬堡覆灭 　　多年来饱受冬堡欺压的阿萨族人，当然乐于看到宿敌覆灭，然而与此同时，人们也禁不住为这场灾变背后隐藏的疑云迷雾感到惶恐，产生许多不祥的猜测。 　　冬堡究竟是毁于自然形成的雪崩灾害，抑或特里姆得罪了某位神祇，降下神罚将他的罪恶巢穴夷为平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阿萨族人对冬堡的毁灭之谜众说纷纭，真相难辨。 　　尽管没有哪一个猜测得到广泛认同，但是人们有理由认为，冬堡的覆灭只能归结为天灾或者神罚，除此之外，人们想不出还有何等伟力，竟然能够于一夕之间，将冬堡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连根拔起，杀得干干净净，满门鸡犬不留。 　　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境界！ 　　真正了解冬堡覆灭真相的人，比如“石柱镇的铁玫瑰”斯露德，对上述越传越邪乎的谣言付之一笑，懒得向那些想象力贫瘠的家伙澄清事实。 　　只要乔安还没封神，仍然保持着凡人的身份，那么“凡人的力量”就会因他的存在而被拉高上限，高到远远超出其它凡人的想象，以至于人们宁愿把乔安的所作所为强加在某位幻想出来的神祇身上，这样反而显得更合理。 　　…… 　　斯露德都懒得公布冬堡覆灭的真相，乔安当然更不会在意人们怎样评价自己随手碾死一只名为特里姆的蚂蚁。 　　摧毁冬堡过后，他就把这件事抛出脑外，吩咐精金巨像变成城堡形态，回到自己的书房，重新沉醉于钻研传奇魔法的乐趣当中。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去两个星期，到了1628年的2月中旬，乔安已经把龙皮书上抄录的30个传奇魔法尽数掌握。 　　接下来的时间，乔安打算以0～9环常规魔法为蓝本，自行研发传奇版本。 　　这项工程太过复杂，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乔安也不急于求成，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陪伴云中城的亲友们，特别是指导养女伊南娜的奥术修行。 　　伊南娜的奥术天赋很不错，再加上刻苦努力，如今已经晋升5级法师，神话阶位也提升到了6阶，还新觉醒了一项与乔安同款的神话能力“贤者之证”，每天额外获得13道“神话之力”。 　　看到女儿不断成长，乔安很是欣慰，就把从特里姆那里缴获来的“传奇华丽腰带”送给伊南娜，还打算帮她改装一下魔法手镯，把手镯上结附的“高等法力增强”，升级为“传奇法力增强”。 　　就在这天下午，乔安收到一封意外的来信。 　　发信人是厄底斯的灵吸公主梅塔特隆，收信者则是乔安以“高等分身术”创造出的替身——厄底斯的夺心魔奥灵师“禁食者”诺斯替。 　　去年秋天，眼魔一族怀着复仇的怒火闯进厄底斯，大闹了一场，捣毁多处建筑，其中就包括“扫罗实验室”。 　　当时乔安浑水摸鱼，趁着战乱潜入扫罗实验室，暗杀了扫罗博士及其助手，在那之后，关于人工合成“呓语之球”的技术资料就落到梅塔特隆手中。 　　梅塔特隆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蠢蠢欲动，打算利用手头的资料，完成扫罗博士生前未能实现的心愿，合成传奇异怪“呓语之球”，投放到“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这么做是图啥呢？ 　　就是为了图一乐。 　　是的，夺心魔的快乐就是这么单纯，永远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在这封信里，梅塔特隆向她“最最亲密的朋友”诺斯替阐述了自己的恶作剧，邀请诺斯替入伙，帮她从乌狄诺斯绑架四只活体眼魔，用于合成“呓语之球”。 　　乔安虽然已经离开乌狄诺斯，毕竟对眼魔一族，尤其是首相西尔莎，还有几分旧情要顾念，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夺心魔，没有那种无缘无故虐待它人取乐的恶趣味，对梅塔特隆的计划很不以为然，就以闭关修行为由，回信婉拒了灵吸公主的邀请。 　　时隔不久，梅塔特隆回信抱怨他对自己太冷淡，还表示就算诺斯替兄弟不参与，她也要设法自行搞定合成“呓语之球”这项大工程，非得争口气给他看不可！ 　　乔安品味梅塔特隆在回信中流露出的幽怨情绪，颇感不安。 　　他倒不怕得罪梅塔特隆，事实上，以他对梅塔特隆的了解，灵吸公主写在信中的那些抱怨，赌气的成分居多，并不是真的要跟自己翻脸绝交。 　　“灵吸公主”梅塔特隆的性格，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非常任性，她想做的事情，千难万险也拦不住。 　　乔安不得不担心梅塔特隆为了收集合成“呓语之球”的素材，冒险闯进乌狄诺斯绑架眼魔。 　　如果梅塔特隆真的这么做，很可能会引发厄底斯与乌狄诺斯两大地底势力新一轮的全面冲突。 　　在给梅塔特隆的回信中，乔安警告她别玩的太过火，切勿把同胞卷入一场毫无必要的纷争。 　　第二天早上，乔安收到梅塔特隆的回信。灵吸公主的态度出奇的乖巧，承诺不会闹出大麻烦，还故作神秘的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一个新的合伙人，有把握在短期内合成出“呓语之球”。 　　梅塔特隆故意不说她的合伙人是谁，乔安怀疑她是存心吊胃口，等自己回信追问。 　　换做平时，乔安不介意让她遂愿，然而这段时间恰好又忙碌起来，有好几个传奇魔法的研发计划要同步推进，顾不上陪梅塔特隆玩“过家家”游戏，索性不再回信。 　　不管梅塔特隆和她的盟友有何打算，想要合成“呓语之球”，就得设法抓捕四只成年眼魔充当素材，这一关是绕不过的。 　　那么梅塔特隆瞄准的猎物会是谁呢？ 　　乔安暂时还没有头绪，也懒得打听。 　　坦率地讲，只要不是西尔莎，或许还可以再加上跟自己合作过的斯拉欧加和拉什奴，其它眼魔贵族的死活，乔安并不关心。 　　他和伊南娜已经离开乌狄诺斯，也不想在为眼魔一族操心，反正有伊什塔尔和西尔莎坐镇，就算梅塔特隆铆足劲折腾，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第2981章 西尔莎的信 　　收到梅塔特隆最后一封来信两天后，这天傍晚，乔安正在书房钻研法术，忽然听见敲门声。 　　“父亲大人，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门外传来养女怯怯的声音。 　　“进来吧，伊南娜。”乔安放下钢笔，起身伸了个懒腰。 　　房门缓缓敞开，变身为少女形态的伊南娜，放轻脚步走进来。 　　乔安端详养女俏丽的脸庞，发觉她眼中笼罩着一层阴霾，便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父亲大人，您最近有没有收到来自乌狄诺斯的消息？”伊南娜转弯抹角的打听。 　　乔安摇了摇头，问她：“伊南娜，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家了？” 　　“才不是呢！”伊南娜坚定地否认，“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啦！” 　　“那么，你有没有想念乌狄诺斯的同胞，比如西尔莎大人，还有你的生母伊什塔尔陛下？”乔安心平气和地问。 　　伊南娜先是摇头，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您说的这两位，我是真没想念过，倒是偶尔想起领地上的人们，比如管家拉雯，一直很关照我，还有提西泰亚和瓦拉克她们。” 　　“既然是这样，我可以请她们来云中城做客。”乔安思忖着说，“其实我们回去探望她们更方便，然而当初我向至尊许诺，只要她还在乌狄诺斯一天，我们就不会回去，总不好出尔反尔。” 　　“父亲大人，今天我来找您，其实是想告诉您……至尊陛下已经走了。”伊南娜低垂着头，嗓音流露出内心复杂的情绪。 　　“走了？”乔安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确定养女这话是字面意义，还是暗示伊什塔尔已经不在人世。 　　“今天早上，我收到西尔莎大人的信，她说至尊早在十天前就离开了乌狄诺斯，准确的说是不辞而别。”伊南娜叹息道。 　　“原来是离家出走啊！”乔安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她突然去世了呢！对了，西尔莎有没有告诉你，至尊去了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伊南娜轻轻摇头，神情凄楚。 　　“至尊不会再回来了，她这一走……其实与求死无甚区别。” 　　乔安皱了皱眉，心情变得有些压抑。 　　“西尔莎大人发现至尊失踪，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还在至尊的卧室里发现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伊南娜幽幽讲述乌狄诺斯的变故。 　　“至尊陛下在这封诀别信中对首相阁下说，她已经受够了虚假的生活，发誓要远离故乡，设法寻找那些从更高的维度审视自己的观众，当面问问他们每一个人，如何才能确定他们自己不是生活在一本书里，不是虚构的产物？” 　　“如果那些高维生物无法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她就要杀掉对方，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直至得到满意的结果，或者死在追寻的路上。” 　　“她要如何寻找压根不存在，完全出自自己臆想的所谓更高维度的‘观众’？” 　　乔安忍不住问。 　　“这谁知道呢？”伊南娜摊手苦笑，“我们都知道至尊疯了，却没想到她的精神症状会恶化的这么快，这么严重，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竟然怀疑自己是小说中被虚构出来的角色，一直生活在别人编造的故事里，如同一颗被浸泡在培养皿里，不停做梦的大脑。” 　　养女的无心之言，触动了乔安的心弦，原本那些批评伊什塔尔想入非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伊南娜说到“缸中之脑”的梦境，只是打个比方，用来凸显伊什塔尔那些疯癫的念头是何等荒唐可笑，然而乔安可不这么想。 　　他是真的见过“缸中之脑”，还曾在梅塔特隆的实验室中亲身体验过“缸中之脑”的梦境。 　　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自己的大脑也被摘取出来，存放在缸中，通过人工诱导的方式沉溺在永无止境的梦中，又该如何判断自己的生活是真是假？ 　　伊什塔尔怀疑自己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角色，生活在一本书或者一部戏剧当中，就好比“缸中之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究竟是疯子，还是先知？ 　　如果乔安不曾走进过梅塔特隆的实验室，不曾亲眼目睹灵吸公主如何操控和玩弄受害者的大脑与梦境，他也会像伊南娜那样把伊什塔尔当成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还可以从解剖学和脑神经科学的角度阐述眼魔一族世代遗传的精神病史，从而为伊什塔尔的疯癫提供合情合理的解读，以无懈可击的论据证明她的发疯并不令人意外。 　　然而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对于暂时无法证伪的观点，哪怕是伊什塔尔那些看起来十足荒诞的念头，乔安也不敢轻易断言她一定是错的。 　　换一个角度审视伊什塔尔的被迫害妄想，从医学领域退回到哲学的领域，乔安体会到了一种比精神疾病更深层的悲凉。 　　伊什塔尔留给西尔莎的那封诀别信，末了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活着，你觉得自己活着，可你真的活着吗？” 　　当一个人思考要如何生活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设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而非别人笔下的虚构形象？ 　　乔安承认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可惜他也是身在此山中，无法给出令伊什塔尔以及他自己满意的答案。 　　同样是在这份诀别信里，伊什塔尔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出了安排： 　　“如果魔眼巢城必须有一个新的女王，你就给伊南娜写信，请她和蜜特拉回来吧。” 　　“反正我已经不在这里，蜜特拉当初许下的诺言也可以作废了，她和伊南娜都可以回家了，谁来继承王位，就让她们自己商量吧！” 　　“至尊陛下在信中留下了这样的嘱托，西尔莎大人也是完全按照陛下的嘱托行事，在乌狄诺斯的评议会上，向全体督军和贵族宣读了陛下的诀别信。” 　　说到这里，伊南娜欲言又止。 第2982章 乌狄诺斯的动乱（感谢大盟S等于kBlnW打赏）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乔安问养女。 　　“很遗憾，西尔莎大人当众宣读的这份‘遗嘱’，立刻遭到绝大多数督军和贵族的强烈反对，会场中炸开了锅。” 　　“眼魔们不光拒绝接受至尊的嘱托，甚至当面质疑西尔莎大人涉嫌暗杀至尊陛下，怀着野心伪造遗嘱，试图扶植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伊南娜充当傀儡，自己在幕后操纵傀儡，妄图独掌魔眼巢城的大权，成为乌狄诺斯的无冕之王。” 　　“评议会不欢而散，时隔不久，野心勃勃的督军们就开始召集人马，相互攻击，试图通过武力夺取乌狄诺斯的王位……就这样，魔眼巢城陷入了内讧。” 　　“西尔莎大人竭尽所能安抚各方势力，然而事与愿违，这些日子以来，城里的冲突愈演愈烈，愈发血腥，只有至尊回归，方能使乌狄诺斯重归和平。” 　　“正是出于这一目的，西尔莎大人给我写了这封信，请我劝说父亲大人返回乌狄诺斯，阻止眼魔一族自相残杀。” 　　最后，伊南娜抬头望向养父，眼神迷茫。 　　“父亲大人，您觉得该如何是好呢？” 　　乔安沉思片刻，反问养女：“伊南娜，当初你曾拒绝接受乌狄诺斯的王位，现在伊什塔尔陛下已经不在了，你有没有改变想法，有意拾起伊什塔尔陛下弃之不顾的那顶王冠，拂去尘埃，戴在自己头上，加冕为乌狄诺斯的新任女王，为故乡重建秩序，为同胞带来和平？” 　　“父亲大人，您想听我说真心话吗？” 　　“当然。” 　　“坦率地讲，有两个声音在我心中争吵，其中一个声音劝我回去继位，造福同胞，另一个声音则告诫我不要被虚荣绑架，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承担强加在肩头的责任，否则将来迟早会后悔，余生被绑架在乌狄诺斯的王座上，从此失去自由与幸福，日子过的生不如死。” 　　伊南娜眼中浮现泪光，语带哽咽。 　　“父亲大人，这两个相互矛盾的声音，仿佛要将我的心脏撕裂，令我感到无所适从。” 　　“道义和责任感促使我选择第一条路，回到故乡去扮演救世主；内心的真实偏好却促使我选择另一条路，如果拯救故乡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幸福，那我宁可当一个自私鬼！” 　　“父亲大人，您说我该如何选择呢？” 　　乔安望着养女婆娑的泪眼，不由心疼如刀割，抬手轻抚伊南娜的秀发，柔声对她说：“忘掉西尔莎的那封信吧，伊南娜，我们不回乌狄诺斯了。” 　　“父亲大人，我听您的。”伊南娜长舒一口气，脸上重现笑容。 　　看到女儿如释重负的神态，乔安既欣慰又难过。 　　自从收养伊南娜以来，这是他头一回替女儿拿主意，而这并不符合他一贯坚持的原则。 　　如果一个人在面临两难选择的时候，没能遵从内心的声音做出决定，而是假借遵从威权的名义行逃避之实，就等于给自己留下了退路，万一将来后悔，也有理由拿“这是别人替我做出的决定”来替自己开脱，从而逃避责任。 　　乔安的亲身经历就是前车之鉴，只要在逃避现实这条路上迈出了第一步，就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他不希望伊南娜也走上这条路，却又不忍看到女儿承受内心的煎熬，在左右两难之间做出注定会带来巨大痛苦的选择，只因一时心软就冲动地替她做出决定，事后反省，深感自责，暗中告诫自己，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世间事，大抵知易行难。 　　乔安劝女儿犯不着替乌狄诺斯那些孤僻自私、毫无同胞情谊的眼魔操心，可是时隔不久，他自己就食言了。 　　…… 　　得知乌狄诺斯陷入内讧三天后，乔安正在云中城指导伊南娜学习新法术，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三团红色光球相继浮现出来。 　　“父亲大人，是谁发来的‘短讯术’？”伊南娜惊讶的挑起眉梢，“一口气发来这么多，恐怕是有急事，您快看看吧！” 　　乔安握住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光球，读取来信，眉头微蹙，对女儿说：“是西尔莎发来的信，乌狄诺斯出大事了！” 　　就在伊南娜忐忑的注视下，乔安又把其它两颗传讯光球一一读取，内容完全相同。 　　西尔莎为什么要发送三组内容相同的“短讯术”？ 　　这种看似令人迷惑的行为，其实是为了保障信件能够准确且及时的送达乔安手中。 　　乔安当初带着伊南娜离开乌狄诺斯的时候，曾向西尔莎透露，将会带着养女前往一处远离瓦雷斯天宇的异界乐土避世隐居。 　　“短讯术”在跨位面传送的时候有可能发生意外，丢失信息。正是为了避免这种状况，跨位面通信的时候，往往要多发送几个副本，用数量来对冲信件丢失的风险。 　　如果算上途中意外丢失的副本，西尔莎发给乔安的信，恐怕不止这三封。 　　伊南娜很聪明，立刻从这三封内容相同的来信背后看出事态严峻，忍不住向养父打听：“父亲大人，乌狄诺斯的内战……还没有结束吗？” 　　“何止没有结束，还恶化到了引狼入室的地步。”乔安禁不住面露怒色。 　　“西尔莎在信中说，城里六位‘督军之眼’都有夺取王位的野心，运用特殊能力‘精神统御’，各自控制一帮眼魔贵族，打得昏天黑地，难分胜负。” 　　“西尔莎大人支持哪一派？”伊南娜轻声问。 　　“她谁都不支持，带领少数贵族保持中立，还公开放出话来，哪位督军能够在内战中战胜其他的竞争对手，她就支持谁上位。” 　　“西尔莎大人……这么做合适吗？”伊南娜颇不以为然。 　　“城里已经没有能够统御全体眼魔的‘巢母之眼’，西尔莎又不擅长‘神话统御’或者‘精神统御’之类强行控制眼魔一族意志的能力，再怎么卖力倡导和平，那些野心勃勃的督军也不会听她的，还不如索性撒手不管，任由城里的军阀自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乌狄诺斯也就太平了。” 　　乔安对女儿说。 第2983章 乌狄诺斯的动乱（Ⅱ） 　　听乔安转述西尔莎的打算，伊南娜无奈的点了下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惜西尔莎失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为了争夺权力，竟然不惜与眼魔一族的宿敌合作，把夺心魔引入乌狄诺斯的内战。”乔安语调低沉。 　　“勾结厄底斯的夺心魔？！”伊南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是谁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城里排名第一的督军爱尔麦蒂，‘随心所欲者’这个绰号，放在她身上还真是贴切。”乔安淡淡地嘲讽道。 　　当初冒充蜜特拉在乌狄诺斯定居的时候，乔安就与爱尔麦蒂发生过冲突，此后爱尔麦蒂便怀恨在心，背地里没少说他的坏话，乔安一直懒得理她。 　　没成想爱尔麦蒂竟然在野心的驱使下，勾结夺心魔对付自己的同胞，也算是刷新了眼魔一族的道德下限。 　　更让乔安出乎意料的是，爱尔麦蒂在厄底斯拉拢的盟友，恰恰就是自己的老朋友“灵吸公主”梅塔特隆。 　　一周之前，梅塔特隆来信说已经找到一个帮她创造“呓语之球”的合作者，乔安当时曾好奇此人是什么来头，要如何为梅塔特隆提供帮助？ 　　今天收到西尔莎的信，才恍然醒悟梅塔特隆所说的合作者就是爱尔麦蒂！ 　　身为“督军之眼”，爱尔麦蒂天生拥有一种名为“精神统御”的超自然能力，相当于弱化版的“神话统御”，最多可以控制20只眼魔，如同在对方身上施加了永久生效的“怪物支配术”。 　　梅塔特隆正在犯愁如何活捉四只眼魔，有了爱尔麦蒂的协助，这道难题就迎刃而解。 　　为了实现夺取乌狄诺斯王位的野心，爱尔麦蒂不惜出卖自己的同胞，运用“精神统御”控制自己麾下四名眼魔贵族闯进夺心魔们预先设好的陷阱，沦为梅塔特隆的俘虏。 　　此时梅塔特隆已经集齐三十二只惧噬体，十六只触手眼魔，八只千眼魔，加上爱尔麦蒂出卖给她的四只眼魔，制造“呓语之球”的素材全部备齐，就在爱尔麦蒂的领地上设立祭坛，举行了一场血腥的献祭仪式。 　　在仪式上，梅塔特隆杀死所有祭品，按照扫罗博士生前提出的方法，将祭品的魂灵与血肉融合起来，最终成功创造出传奇异怪“呓语之球”。 　　…… 　　“父亲大人，后来怎样了？”伊南娜急切地追问。 　　“自作聪明的爱尔麦蒂，试图施展‘精神统御’支配‘呓语之球’，驱使这个怪物充当替她征服乌狄诺斯的工具。” 　　“然而‘呓语之球’不光有眼魔血统，体内还流淌着源自触手眼魔和千眼魔的奥比里斯恶魔血统，免疫一切心灵支配法术，爱尔麦蒂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天性极度混乱疯狂的怪物，只能眼睁睁看着‘呓语之球’在自己的领地上大开杀戒，疯狂破坏，也算遭了报应。” 　　乔安回想了一下西尔莎的来信，接着说：“呓语之球在爱尔麦蒂的领地上闹腾了一阵，后来追赶逃亡的亚种眼魔以及奴隶，闯进乌狄诺斯城中心，一路上肆意破坏，疯狂杀戮，在城里引起巨大恐慌。” 　　“爱尔麦蒂领地上逃出来的亚种眼魔，跑去找西尔莎求救，正是通过这些逃亡者的讲述，西尔莎才得知爱尔麦蒂勾结夺心魔坑害同胞的来龙去脉，连忙敲响评议会的警钟，呼唤督军和贵族们尽快进城，联手对抗呓语之球。” 　　“督军和贵族们多半只顾着自己，才不会理睬城里同胞的死活。”伊南娜苦涩地说。 　　乔安叹了口气，以一种尽可能委婉的方式鼓励养女，不要对自己的同胞太悲观。 　　“督军们的确没有响应西尔莎的求助，好在还是有一些未曾介入权力斗争的贵族忠于她们的首相，比如斯拉欧加和拉什奴，带领仆从匆匆进城支援。” 　　“可惜面对爱尔麦蒂一党及其夺心魔盟友，还有那个疯狂的传奇异怪‘呓语之球’，西尔莎她们的力量太薄弱了，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也没能击退强敌，被迫撤退到评议会所在的岩石大厅，西尔莎就是在那里给我发来求助信。” 　　“噢！对了！评议会大厅是城里的避难所！”伊南娜兴奋地一拍手，“那栋建筑被至尊陛下施加了传奇迷锁，首相她们躲在里面，至少暂时可保安全！” 　　“是啊，伊什塔尔陛下已经离开乌狄诺斯，然而她留下的迷锁仍然保护着她的子民。”乔安感慨道。 　　“就怕时间拖得太久，这座最后的堡垒也被敌人和叛徒联手攻破……”伊南娜越想越担心，急得坐不住了，“父亲大人，不能再耽搁了，咱们赶紧回乌狄诺斯吧！” 　　乔安苦笑着点了下头，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镜，作为施展传奇魔法“苍天之眼”的法器，注入40度魔力，镜面随之浮现闪亮的光辉。 　　数秒过后，光辉收敛，镜面呈现出乔安与伊南娜都很熟悉的景象，正是“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城市中心的街景满目狼藉，原本规整的建筑和雕塑大多遭到严重破坏，街头横七竖八倒伏着牛头人、矮人和狗头人等眼魔奴仆的尸体，半空中还悬浮着大大小小的球状物体，大抵残缺不全，鲜血淋漓，都是眼魔或者亚种眼魔的尸体，死前显然遭受了残忍的折磨。 　　乔安把镜面视角锁定在城中央的评议会大厅屋顶，包裹这栋建筑的一圈球形半透明护罩，正是迷锁张开的力场结界。 　　就在评议会大厅对面的广场上，凌空悬浮着一团庞大的灰色肉团，浑身还在剧烈抽搐，正是兼有眼魔、惧噬体和奥比里斯恶魔血统的传奇异怪“呓语之球”。 　　去年秋天，乔安曾在扫罗博士的实验室中见过“呓语之球”的模型，与此刻镜中所见的怪物大体相同。 　　然而星质构造的概念模型，毕竟比不了活生生的“呓语之球”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强烈。 第2984章 呓语之球 　　如果把眼魔的尺寸比作一颗小苹果，“呓语之球”的体型就堪比大南瓜！ 　　球状身躯的直径足有40尺，体表布满深浅不一的坑洞，如同月球表面分布的陨石坑，坑洞深处飞出的球状物，尺寸比眼魔小不了多少，看起来就像一颗颗生有布满獠牙的嘴巴与硕大独眼的头颅，总数约有百颗，象月亮围绕行星一般环绕“呓语之球”旋转，形成自体集群，时而朝四周发出一束束色彩斑斓的射线，每种颜色的射线都对应不同的魔法效果。 　　环绕“呓语之球”本体飞舞的那些球状器官，不仅能够发射类似眼魔的眼波射线，口中还不停发出怪异的尖叫，所有这些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尖叫，交织成蕴含混沌魔力的诅咒，令耳闻者无不精神错乱，陷入疯狂。 　　隔着镜面，乔安都能感受到“呓语之球”给乌狄诺斯带来的恐怖气氛，连忙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这怪物的底细。 　　…… 　　侦查目标：呓语之球（巨型异怪，奥比里斯亚种，眼魔亚种，集群亚种） 　　生命等级：40级 　　属性：力量55，敏捷15，体质46，智力22，感知25，魅力4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全域视野，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免疫毒素诅咒石化变形负面心灵效果，火寒酸蚀抗性10能级，减伤5能级传奇，快速自愈5能级，法术抗力50 　　特殊攻击：300尺疯狂姿态（噪音造成精神错乱，对混乱邪恶生物无效），300尺眼波射线（魔法飞弹，灼热光辉，寒冰锥，弱智术，怪物定身术，连锁闪电，解离术，重伤术，迷舞，石化术，高等驱散术，虹光喷射，死亡一指，凋死术，律令·震慑，永恒静滞，吸能术，内爆术，怪物支配术，裂解术），其它（未探明） 　　…… 　　“呓语之球”拥有20种眼波射线，分别对应1～9环各不相同的法术效果，比眼魔的眼波射线强太多。 　　然而“呓语之球”似乎并不具备主眼，乔安也没从它身上侦查出“反魔场”，那么眼魔一族完全可以开启“反魔场”压制“呓语之球”的射线攻击，同时发动众多仆从上前围攻这个怪物。 　　“呓语之球”的肉搏能力再强，也扛不住成百上千人围殴，按理说不至于在城里横行霸道，打得眼魔们躲在避难所中不敢还手。 　　就算别人想不到这一点，西尔莎也应该想得到，可她为什么没有率领同胞执行这一战术？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呓语之球”已经杀光广场上的猎物，掉头飘向评议会大厅，操控环绕周身的眼球，集体射出眼波射线，试图轰碎保护屏议会大厅的力场护罩。 　　伊南娜见此情景，禁不住屏住呼吸，紧抓住父亲衣袖的手也在颤抖。 　　就在同一时间，防护罩内部也射出两道射线，色泽深绿的是“解离射线”，银光湛湛的则是“裂解射线”，分别对消了“呓语之球”轰出的同种射线。 　　至于“呓语之球”发出的其他18种射线，都无法击穿力场护罩。 　　“是西尔莎大人！”伊南娜禁不住激动的欢呼起来，“除了至尊陛下，城里只有首相阁下能将主眼辐射的反魔场压缩成一束裂解射线！” 　　乔安点了下头，低声说：“西尔莎还是沉得住气的，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对策。” 　　这时，护罩环绕的评议会大厅中，飘出十三只眼魔，由肌肤如雪的首相阁下领头，靠近护罩内壁，纷纷扬起眼梗，锁定一墙之隔的呓语之球，集体发出“解离射线”！ 　　“呓语之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上多处被眼魔们的反击命中！ 　　这传奇异怪体魄强壮，绝大多数解离射线无法突破它的外骨骼，只能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刮伤，然而还是有两道解离射线幸运的突破防御，在呓语之球身上凿出两处半径盈尺的巨创，顿时血如泉涌！ 　　“迷锁结界单向透射，来自外界的攻击会被阻挡，内部却能对外正常射击。” 　　乔安向养女解释道。 　　“啊？这可太好了！”伊南娜拍手雀跃。 　　“没那么简单，你看，呓语之球也要动真格的了！” 　　乔安指向镜面，神色凝重。 　　镜中的传奇异怪，刚刚吃了亏，环绕周身的眼睛气得集体嘶吼怪叫，本体也在扭曲抽搐，庞大的灰色肉球竟然裂开一道缝，骨肉缝隙向两侧分离，裂痕越来越宽，仿佛正在睁开眼眸。 　　没错，透过那道纵贯身躯的裂缝，乔安依稀可见猩红的眼球——原来这怪物竟然用坚硬的外骨骼甲胄，将自己的主眼完全包裹起来，深藏于体内！ 　　“天哪！那是什么古怪生理构造，完全不像咱们眼魔！” 　　伊南娜被眼前所见的情景深深震惊，娇俏的脸庞失去血色。 　　“‘呓语之球’的生理构造的确与眼魔不尽相同，但是它的主眼同样可以放射反魔场，西尔莎她们有麻烦了。” 　　乔安话音方落，呓语之球那颗藏在外骨骼内侧的眼球骤然瞪大，射出一道锥状光束，照在力场护罩上，竟然挖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足够它钻进去。 　　“这怎么可能？！”伊南娜不敢置信地发出惊呼，“反魔场怎么能压制传奇迷锁？！” 　　“那是‘传奇反魔场’。” 　　乔安眼眸微眯，辨识“呓语之球”主眼射出的光锥，思索着对女儿解释道： 　　“眼魔的反魔场和眼波射线，施法等级就是生命等级，呓语之球想必也是如此，以这怪物高达40的生命等级，换算成传奇法力上限就是50度，压制耗能40度的评议会迷锁，其实很轻松。” 　　此时躲在评议会大厅中的眼魔贵族们已经觉察到迷锁结界受到破坏，禁不住惊慌失措，不顾西尔莎的劝阻，纷纷逃离迷锁结界。 　　结果刚出去就被“呓语之球”逮了个正着，上百颗眼球蜂拥扑来，频频发出眼波射线，将两只仓皇逃跑的眼魔当场射成筛子，尸体凌空打转，仿佛两盏飙血的喷壶，惨不忍睹。 第2985章 重返乌狄诺斯 　　看到“呓语之球”在城中大肆行凶，包括西尔莎在内的众多眼魔同胞命悬一线，伊南娜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父亲大人，您快出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乔安苦笑着点了下头，正打算隔空施法，忽然心头一凛，“神话警戒”刚刚捕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源头就在乌狄诺斯城内！ 　　稍作思索，乔安探出右手食指，在遥视镜中央划了一道，镜面随之一分为二。 　　左侧镜面仍然显示评议会附近的混战，右侧镜面则切换到刚才那股恶意的源头，也就是蜜特拉的领地附近。 　　“嘿嘿……梅塔特隆大人，您看到对面那片洛斯兽牧场了吗？那里就是蜜特拉那个小婊子的领地！” 　　“随心所欲者”爱尔麦蒂，带领一群眼魔，悬浮在蜜特拉领地附近的蕈林中，正在向身旁身着洁白皮革长裙的灵吸公主介绍地形。 　　梅塔特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身穿保湿皮衣、外罩黑色斗篷的夺心魔，目测不下二十名。 　　“多谢了，爱尔麦蒂大人，帮了我的大忙！”梅塔特隆笑的很阴险，“蜜特拉是我的好兄弟诺斯替的死对头，还曾两次半路杀出来坏我的好事，这些旧账我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原来梅塔特隆大人您也跟蜜特拉有仇啊！可惜，那个小婊子据说已经离开领地，不知跑到哪里躲起来，就算咱们想报仇，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她。” 　　爱尔麦蒂遗憾的说。 　　“呵呵……找不到蜜特拉，就先把她的领地毁掉，俘获她的手下和奴仆，逼她们给蜜特拉发信求救，我们就在这里设下陷阱，等蜜特拉自投罗网。” 　　梅塔特隆冷笑着说。 　　“啊？这可行吗？”爱尔麦蒂满脸不以为然，“换做是我，才不理睬奴仆的求救，领地被毁固然心疼，可哪有自己的命宝贵，我猜蜜特拉也是这么想。” 　　“我对你们眼魔一族的传统略有所知，然而世事无绝对，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蜜特拉会不会是一个例外呢？” 　　梅塔特隆似笑非笑的神态，流露出对眼魔一族薄情寡义的鄙视。 　　“那就别啰嗦了，咱们这就动手！” 　　爱尔麦蒂咧嘴狞笑，便要命令麾下眼魔，向蜜特拉的领地发起进攻。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时间突然停止流动。 　　“Linta！” 　　远在乌狄诺斯之外，云中城内，乔安透过“苍天之眼”施展“神话时间静止”，并且指定身旁的养女豁免时停状态。 　　“伊南娜，拿上这颗宝石，带上精金巨像传送回乌狄诺斯，去评议会大厅那边协助西尔莎她们对付‘呓语之球’。” 　　乔安把那枚铭刻“即刻召唤”符契的蓝宝石塞到女儿手中，叮嘱她多加小心。 　　“好的，父亲大人，您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伊南娜神色紧张地问。 　　“我要先回领地，解决掉叛徒爱尔麦蒂和夺心魔，然后再进城与你汇合。” 　　听了父亲的安排，伊南娜终于放下心来，匆匆变回眼魔形态，融入传送光柱，转眼便从房间中消失。 　　乔安盯着镜中的梅塔特隆，眼神分外复杂，而当视线转到爱尔麦蒂身上，眼中的情绪便蜕变为浓烈的杀气。 　　“爱尔麦蒂，不好意思，你的野心到此为止。” 　　年轻的传奇法师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先开启“神话辐射”，而后透过镜面发出一道“杀意波动”！ 　　…… 　　蜜特拉领地外围蕈林中，正要下令进攻的爱尔麦蒂，突然僵在空中，浑身眼球同时暴凸，口中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哀嚎。 　　“爱尔麦蒂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梅塔特隆扭头望过来，看到爱尔麦蒂反常的神态，不由面露困惑。 　　就在她的注视下，爱尔麦蒂布满血丝的硕大主眼，毫无征兆的砰然炸裂，破碎的晶状体伴随一股热辣辣的鲜血，径直喷洒在她脸上。 　　梅塔特隆不由失声惊呼，踉跄后退，匆忙抹去脸上血污，抬头再看，乌狄诺斯的首席督军爱尔麦蒂已经气绝，尸体悬在空中缓缓打转儿。 　　爱尔麦蒂的主眼，只剩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鲜血混合稀粥似的脑浆从中汩汩涌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是的，她死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夺心魔与眼魔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爱尔麦蒂怎么突然就死了，死状如此诡异，简直令人做噩梦。 　　林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爱尔麦蒂一死，被她以“精神统御”控制的眼魔们也都恢复了自由意志，望向刚刚还被她们视为盟友的夺心魔，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憎恶，不约而同飘向密林深处，转眼间就全都没了影儿。 　　梅塔特隆顾不上阻拦临阵脱逃的眼魔盟友，突如其来的恐惧气氛，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使她禁不住头冒冷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死神就在自己身后，随时可能挥下那柄收割生命的镰刀，送她上路。 　　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里，爱尔麦蒂尸体旁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道光柱拔地而起，引起夺心魔们的警觉。 　　“兄弟们当心！很可能是蜜特拉回来了，大家都准备好最强招数，听我号令，一齐出手，务必尽快将她击杀！” 　　梅塔特隆通过精神感应提醒下属，与此同时，自己也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准备以“神话脑波长枪”狙击正在传送过来的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发光的传送阵中浮现一大团悬空的球状生物，隐约呈现出眼魔的模样。 　　“快动手！” 　　梅塔特隆一声令下，簇拥在她身旁的二十二名夺心魔，乳白色眼眸同时闪现银色光辉，使出各自最拿手的心灵异能，准备集火传送阵中那位疑似“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的不速之客。 　　然而川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就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 　　包括梅塔特隆在内的全体夺心魔，星光毕露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显能进程也停滞在蓄势待发的最后一秒。 第2986章 重返乌狄诺斯（Ⅱ） 　　在这个时间静止的世界里，只有乔安还能照常行动，从容完成传送，扭头扫视对面蕈林中姿态各异的夺心魔，主眼与梗眼均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如何处置这群入侵者？ 　　乔安略一思索，便从传奇魔力池中抽取30度能量，配合传奇技艺“精通超魔”，朝夺心魔聚集的蕈林地带轰出一发“扩展群体恶意变形术”！ 　　算上“法术扩展”的强化效果，“群体恶意变形术”的扩散半径增至160尺，足以将全体夺心魔囊括在内，不过乔安有意避开了梅塔特隆。 　　青色魔力光辉如同潮水席卷蕈林，尚处于时停状态的夺心魔们连反抗的意识都来不及兴起，身躯便急剧收缩，集体变成一群两尺来长、胖乎乎的蛀鼠。 　　被魔法强行改变的不止是夺心魔们寄生的躯体，也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头脑，丧失原本的智能与记忆，从肉体到精神，从行为到思想，全都退化到蛀鼠的层次，吱吱尖叫着满地乱窜，一转眼的功夫就逃进蕈林深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埋头挖掘，钻进洞穴深处躲藏起来，瑟瑟发抖，不敢露头。 　　只有梅塔特隆及其身边那四名夺心魔，“幸运”的避开“群体恶意变形术”，猛然警醒过来，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勉强克制内心的恐惧，梅塔特隆匆忙显现“灵能传送术”，抢在蜜特拉再次发起攻击之前，带上身边同伴，仓惶逃离乌狄诺斯。 　　轻松解决掉闯进自家领地捣乱的夺心魔，乔安维持蜜特拉形态，前往评议会所在的乌狄诺斯城中心。 　　飞出不远，乔安就看见精金巨像传送到评议会广场中央，庞大的身躯太过显眼，刚一露面就引起“呓语之球”与眼魔一族的注意。 　　双方似乎都把这尊陌生的巨像当成了敌对阵营的援军，竟然暂停冲突，不约而同向精金巨像发起围攻。 　　无数道色彩缤纷的眼波射线集火精金巨像，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伊南娜驾驭精金巨像刚完成跨位面传送，打算出舱去找西尔莎，刚推开舱门就看见数道光束迎面轰过来，吓得这可怜的姑娘赶紧缩头，关闭舱门。 　　以精金巨像的防御力，眼魔与“呓语之球”发出的射线，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虽然没有大碍，却将巨像的精魂——脾气火爆的“元素君王”——激怒，当即开启“空间主宰”，将广场上攻击自己的眼魔、亚种眼魔及其奴仆统统拍扁，变成贴在地面上的纸片。 　　见此情景，伊南娜连忙阻止刹帝利误伤友军。 　　“别搞错啊，巨像先生！眼魔一族是自己人！” 　　“噢？自己人为什么打我？”巨像发出不悦的反问。 　　“不好意思啊，她们不认得你。” 　　“不认得就下杀手，这么草率的吗？” 　　“呃……抱歉，我们眼魔一族……是有这样的传统。” 　　“那她们活该去死！”刹帝利愤然咆哮。 　　“别生气啊，巨像先生！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伊南娜被刹帝利凶狠的口吻吓坏了，“我马上就去找西尔莎大人解释一下，让她带人离您远点，免得造成误伤。” 　　“你去吧，小丫头，不过刚才胆敢冒犯我的那群蠢货，就让她们先保持二维状态好了，省得碍我的事。” 　　“那好吧，巨像先生，‘呓语之球’可不是我们的族人，就拜托您来对付了。” 　　伊南娜再次推开舱门，麻利的飞了出去，找到西尔莎，告知精金巨像是自己这边的援军。 　　听伊南娜澄清过后，西尔莎得知乔安已经回到乌狄诺斯，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便接受伊南娜的建议，率领眼魔一族撤回评议会大厅，把宽阔的广场让给精金巨像和呓语之球，作为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决斗场。 　　呓语之球天生免疫恶意变形，精金巨像的“空间主宰”对它无效，然而呓语之球操控眼球放出的各种魔法射线，同样难以穿透巨像厚重的传奇装甲。 　　发觉这个体型比自己更庞大的对手无法轻易击倒，呓语之球便故技重施，主动张开外骨骼，暴露出藏在体内的猩红主眼，恶狠狠瞪视精金巨像，试图以传奇反魔场压制对手的战斗力。 　　精金巨像身上加持的“预警术”，侦测到呓语之球的险恶意图，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神话高等触发术”随之激活“奥灵转换”，将精金巨像身上结附的所有魔法效果统统切换成“心灵异能”模式，巨像自身的“传奇反魔场”也被触发，将呓语之球笼罩进来。 　　精金巨像与呓语之球，都置身于“传奇反魔场”当中，攻击性魔法和超自然能力都受到压制，只能靠肉搏分胜负。 　　两个庞然大物，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展开激烈搏斗，精金巨像的力量属性远超呓语之球，还有“奥灵转换”维持不受反魔场压制的各种防护、预警和增益效果，肉搏显然对他更有利。 　　精金巨像与传奇异怪的对决，很快就演变成单方面的碾压。 　　呓语之球面对精金巨像，完全就是一只“沙袋”，只有被吊打的份，只挨了三记重拳，外骨骼便被生生锤裂，鲜血狂飙，苦不堪言。 　　实在吃不消精金巨像的殴打，呓语之球被迫腾空飞起，试图与凶残的对手拉远距离。 　　然而它可没想到，看起来笨重的巨像也会飞，而且飞的比自己更快！ 　　位于地表深处的幽暗地域，同样存在水、火、土、风四大元素，精金巨像继承了刹帝利的“元素遁术”，只要是有空气的地方就能瞬间移动。 　　呓语之球周身喷射气流，好不容易才飞到高空，猛然发现精金巨像已经在头顶等着自己，吓得掉头逃窜。 　　精金巨像化作一团暴风，再次瞬移，眨眼间就追到呓语之球身后，凌空一脚大力抽射，将这颗圆滚滚的大骨球踢得翻滚着飞了出去。 　　呓语之球乒乒乓乓撞折一排高耸的石笋，最后一头撞上坚实的岩壁，半边身子深深嵌了进去，鲜血透过破碎的外骨骼汩汩涌出，染红卡住身躯的岩壁，顺着放射状裂纹向周围扩散。 　　呓语之球强忍剧痛，收起反魔场，从体表坑洞中弹出数枚眼球状器官，集体发出“解离射线”，嗤嗤切割挤压身躯的岩壁，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这时身后突然飞来一团黑影，呓语之球连忙转过身去，警惕地打量对方。 　　发觉迫近过来的并非那尊恐怖的巨像，而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眼魔，呓语之球暗自松了口气，便把满腔羞愤发泄在那只自寻死路的眼魔身上，放出体表尚存的所有附属眼球，锁定眼魔，打算一口气将之轰成筛子！ 第2987章 圣言 　　“Axan！” 　　化身为蜜特拉形态的传奇法师，冷笑着咏出一句象征“法则”的咒文。 　　回音在空中炸裂，幻化成无数散发圣洁光辉的符文，仿佛漫天飞舞的金色蝴蝶。 　　7环法术“圣言”，蕴含代表宇宙中“善与正义”的至高法则，专门克制邪恶生物，神圣之音扫荡之处，邪魔妖孽尽皆退散！ 　　乔安的施法等级是48，而呓语之球的生命等级是40，两者相差8级，受术一方幸免即死，却会在听见“圣言”的刹那同时遭受“麻痹”、“目盲”与“耳聋”三重打击。 　　呓语之球的主眼与体外遥控的上百枚附属眼球，一并被神圣的魔力光辉刺瞎，失去了释放传奇反魔场和眼波射线的能力，更要命的是浑身麻痹，不由自主坠落下去。 　　在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包围下，直线下坠的呓语之球，重重摔在地上，鲜血四溅。 　　精金巨像迈开大步冲了上来，抓起呓语之球，双掌发力挤压。 　　呓语之球如同一颗被胡桃夹子死死捏住的坚果，在精金巨像掌中拼命挣扎哀嚎，却无力避免浑身骨骼被碾得咔嚓作响，在无可抵御的巨大压力下趋于崩溃，失去外骨骼保护的柔软内脏，混合血浆从巨像指缝间淋漓洒落，染得地面猩红狼藉。 　　“先别把它弄死，我留着有用。” 　　乔安飞了过来，阻止精金巨像扼杀已经奄奄一息的呓语之球，以一条眼梗擎起“收妖瓶”，将这只垂死的传奇异怪收入瓶中，留著作为研究由他本人开创的“自体集群”学说的一个最新范例，说不定还能水出一篇高分论文。 　　精金巨像回到广场上，逆转“空间主宰”，把二维化的眼魔和亚种眼魔变回正常形态。 　　乔安看到眼魔们的精神萎靡不振，还大多受了伤，就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栽在广场中央，转眼间就长成一株常春圣树，张开“回春法阵”，治疗在这场动乱中负伤的乌狄诺斯居民。 　　这时西尔莎和伊南娜也带领一群眼魔从评议会大厅中飞出来，望向乔安的目光神态各异，大多忐忑不安，只有西尔莎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激动。 　　“大主母在上！蜜特拉，你总算是回来了！” 　　乌狄诺斯的首相阁下，被这段时间城里发生的风波折腾的心力交瘁，眼含泪光，激动的飞过来与久别重逢的好友拥抱。 　　“西尔莎大人，辛苦你了。”乔安同情地说。 　　“辛苦我不怕，可惜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平息不了城里的乱象，多亏你和伊南娜及时归来，阻止了夺心魔与叛徒爱尔麦蒂的阴谋，否则整个乌狄诺斯都将沦为修罗场。” 　　西尔莎疲惫的叹了口气，满怀期待地望着乔安：“蜜特拉，乌狄诺斯可以没有首相，却不能没有女王，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拿主意吧！”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乌狄诺斯的下一任女王看待。 　　尽管她无意接掌王位，却也不忍让西尔莎失望，暂且不谈王位的话题，先设法帮西尔莎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 　　“西尔莎大人，城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除了已经被我处决的叛徒爱尔麦蒂，其它五位督军为何至今还不露面？” 　　西尔莎冷笑一声，悲愤地说：“爱夏、阿米雷塔、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比叛徒艾尔麦蒂强不了多少，一门心思内斗，面对外敌之时却都当了缩头乌龟，满脑子想着保存实力，巴不得把别人推出去当炮灰，盼望竞争对手与入侵者打得两败俱伤，自己在夺取王位的道路上就能占到大便宜。” 　　西尔莎越说越气，眼中饱含怒火。 　　“正因为她们都怀有极度自私自利的念头，谁都不肯进城支援，也不允许受到她们精神控制的眼魔贵族进城，我们的巢城才会败落到如今的田地！” 　　乔安听了她的控诉，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早就知道眼魔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孤僻冷漠，对公共事务缺乏兴趣，也谈不上什么同胞情谊。 　　但是从前伊什塔尔在位的时候，乌狄诺斯起码还有最基本的社会秩序，建立起“评议会”这样的政府机构，而当评议会大厅敲响警钟，城中居民不管情愿与否，起码还能被动员起来，团结在至尊周围，齐心协力抵御外敌。 　　而当伊什塔尔离开乌狄诺斯，这座失去了“巢母之眼”的魔眼巢城就变得徒有其名，连最基本的社会动员都组织不起来，只剩下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 　　乔安看得出来，西尔莎盼望自己留在城里扮演伊什塔尔的角色，或者退而求其次，留下伊南娜继承王位，乌狄诺斯有了新的“巢母之眼”，也就有了重建秩序的根基。 　　然而相比人类社会的政治体制，乌狄诺斯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君主制城邦。 　　眼魔们并非真心拥戴女王陛下，只是受控于“巢母之眼”的特殊能力“神话统御”，才不得不比邻而居，勉强组成一个脆弱的共同体。 　　说难听点，乌狄诺斯的女王只是一个大奴隶主，城里的其他居民，包括自诩高贵的督军和纯血眼魔，也不过是被套上无形的精神枷锁的奴隶而已。 　　对于魔眼巢城，伊南娜曾提出一个比奴隶集中营更贴切的比喻——“疯人院”。 　　乌狄诺斯就是个“疯人院”，所有居民都是精神病人，“巢母之眼”伊什塔尔既是疯人院长，也是病得最重的那个疯子，由她来管理这座疯人院，简直就是一出活脱脱的黑色幽默！ 　　如果在一个人类王国做社会调查，向街头民众分发匿名问卷，打听他们是否拥戴现任国王，那么至少有一部分民众是真心尊崇他们的陛下，哪怕他们这辈子都没有亲眼见过国王陛下。 　　然而在乌狄诺斯，在这个名义上的城邦，事实上的疯人院兼奴隶集中营，同样的调查又会得出怎样的结果呢？ 　　乔安实在无法得出乐观的预测。 第2988章 处决倒计时 　　既然自己和伊南娜都不情愿管理这座疯人院，乌狄诺斯的居民们也不情愿扮演受到精神枷锁束缚的奴隶，何不索性解散魔眼巢城，任由眼魔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彼此都能获得解脱，岂不更好？ 　　如果真的这样做，乔安觉得，整个魔眼巢城恐怕只有西尔莎会伤心难过。 　　如果以正常人的精神状态作为标准，西尔莎是全城眼魔当中精神最健全的一个。 　　然而以眼魔的精神状态作为参照系，西尔莎却是这座疯人院里的头号“疯子”。 　　可怜的首相阁下，好比一个爱上集中营的奴隶，深爱着疯人院的疯子，别的眼魔都想挣脱枷锁，逃离疯人院，唯独她却拒绝接受没有枷锁的生活。 　　连伊什塔尔这个“疯人院长”都走了，她还坚持留下来，如同冲向风车的骑士，顽固的想在疯人院里维持秩序。 　　乔安叹了口气，暂且压下对乌狄诺斯前景的忧虑，先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西尔莎大人，再敲一次警钟，呼唤全成督军与贵族前来评议会广场集合。” 　　“蜜特拉，你想再给她们一次机会？”西尔莎会意地问。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她们还拒绝认清现实，就怨不得我了。”乔安转身望向养女，淡淡的说，“伊南娜，开始计时。” 　　“好的，父亲……呃，母亲大人！” 　　伊南娜临时改口，羞笑着吐吐舌头，伸出一条梗眼，从储物袋中掏出自己用铁片和木板制作的小闹钟，拿发条拧了几下，定时一个钟头。 　　钟摆滴答滴答作响，指针缓缓转动。 　　不多时便过去半个钟头，在此期间，又有不少眼魔贵族从各自领地上赶到评议会广场集结。 　　又等了片刻，“完美戒律”爱夏和“不灭的阿米雷塔”露面了，两位督军麾下各有十多名眼魔贵族，一同赶来集结。 　　一个钟头的时限截止，还有三位督军以及受控于她们的眼魔贵族，迟迟未至。 　　“母亲大人，时限到了！”伊南娜收起钟表。 　　西尔莎从储物袋里掏出通讯水晶，问乔安：“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还没做出响应，要不要给她们发信质询？” 　　乔安轻轻摇头，转身飘向陈列在评议会大厅正中央的那面石桌。 　　石桌上摆着一颗配有黄金基座的水晶球，乔安初次见到伊什塔尔的时候，眼魔女王就是用这颗水晶球作为施展传奇魔法“苍天之眼”的法器，远程施法，一口气击杀了众多躲藏在乌狄诺斯城外的夺心魔。 　　乔安悬浮在那张属于伊什塔尔的王座上方，探出一条眼梗，触摸光滑冰凉的水晶球，注入40度传奇魔力，在围观眼魔的惊呼声中启动“苍天之眼”。 　　紧接着，乔安当众展现连伊什塔尔都未曾演示过的侦查技巧，将水晶球投射在桌面上的镜像分割成均等的三份，分别锁定在拒绝响应集结令的三位督军身上，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三张自鸣得意、浑然不知死之将至的丑恶面庞。 　　“Ambar！” 　　寂静的大厅中，唯有宣告“毁灭”的咒语在回荡，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击眼魔们的心脏，吓得她们大气都不敢喘。 　　乔安从容不迫完成9环“内爆术”的施法仪式，伸出三条眼梗，分别在水晶球映射出的三位督军头上打下×号。 　　嘭！嘭！嘭！ 　　三位被乔安宣判死刑的督军，相继被汹涌注入体内的魔力撑爆头颅，喷溅出的鲜血淹没了“苍天之眼”的视野。 　　“无暇的豪瓦达”，死！ 　　“哲思之玛娜”，死！ 　　“权威之克珊德拉”，死！ 　　爆头刹那发出的沉闷轰鸣，透过水晶球传入评议会大厅，在空旷的房间中久久回荡。 　　处决三位督军过后，乔安面不改色的对西尔莎和伊南娜说： 　　“敲钟，计时。” 　　伊南娜的手工小闹钟，再次嘀嗒嘀嗒摆动起来。 　　这次等了不到半个钟头，城里其余的眼魔就全都匆匆赶到评议会大厅。 　　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麾下的眼魔贵族，亲眼目睹各自追随的督军惨遭处决，头颅爆裂的恐怖场面使她们回想起伊什塔尔的惯用手段，还以为女王陛下返回乌狄诺斯，全都吓得魂不附体，匆忙赶来觐见。 　　来到评议会大厅，她们才发觉高居于王位上的并非伊什塔尔，而是失踪多时的“魔眼奥术师”蜜特拉，眼中的惶恐便被困惑取代。 　　乔安懒得啰嗦，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城里的贵族们已经到齐，便转身飞出门外，收回“伊尔明苏尔之枝”，呼唤精金巨像前来候命。 　　西尔莎和伊南娜紧跟在她身后。 　　其余的督军和眼魔面面相觑，却不敢耽搁，陆续也飘了出来。 　　目睹蜜特拉以伊什塔尔的方式，于挥手间处决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在场的眼魔贵族都把这位魔眼奥术师视为乌狄诺斯的新任女王陛下。 　　尽管蜜特拉并不具备直接支配她们意志的“神话统御”，对她们造成的心理威慑却丝毫不亚于伊什塔尔。 　　乔安命令精金巨像敞开胸部舱门，转身对西尔莎等人说： 　　“叛徒艾尔麦蒂勾结夺心魔，在城里制造的这场骚乱，表明乌狄诺斯已经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处决爱尔麦蒂、豪瓦达、玛娜和克珊德拉，只是排除乌狄诺斯的内忧，现在我要去厄底斯，处理一下外患，谁愿随我同去？欢迎加入今夜的狩猎。” 　　“母亲大人，一定要带上我啊！” 　　伊南娜兴奋的飞起来，第一个钻进巨像舱门。 　　“也算我一个。”西尔莎笑了笑，飘进舱中。 　　其余的眼魔稍做迟疑，便跟在首相身后，陆续进舱，其中也包括城里仅存的两位督军——爱夏和阿米雷塔。 　　眼魔们全员进入巨像机舱，乔安挥动眼梗，示意伊南娜关闭舱门，独自降落在精金巨像宽阔的肩头，遥控巨像启动“神话传送”，伴随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三秒过后，精金巨像就载着主人和眼魔一族集体传送到灵吸都市厄底斯。 　　今夜的狩猎，就此开始！ 第2989章 厄底斯的灾厄 　　“灵吸都市”厄底斯的绝大部分区域，处于传奇主脑诺亚的精神监控之下。 　　精金巨像的传送落点位于厄底斯城区中央，与主脑栖身的石塔相距不远，当然会立刻引起主脑的警觉，以心灵感应向全城发出警报。 　　乔安的另一个分身“禁食者”诺斯替，就在厄底斯定居，很清楚城里的防御措施有多严密，然而她并不在意。 　　以她当前的施法能力，包括主脑诺亚在内，整个灵吸都市无人可以阻止她来去自如。 　　精金巨像一脚踏碎厄底斯中央广场石板地面，顺带将澎湃的魔力通过足底导入地面，激发经过“法术扩展”强化的“神话地震术”。 　　大地轰鸣一时间盖过尖锐的警报，狂暴的地震波以精金巨像立足之处为原点向四周扩散，转瞬间便传导到1380尺远。 　　遭到地震波及的区域，地表如同怒涛翻涌的海面，泥土沙石化作流体，激荡如潮，林立的石塔相继垮塌崩裂，原本繁华的城市街道，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在这突如其来的灾变中，街头巷尾尽是纷乱的人群。 　　夺心魔及其仆从们，刚刚收到警报就被地震掀翻在地，狼狈的抱头逃窜。 　　天生拥有浮空异能的夺心魔，尚可及时脱离激烈动荡的地表避难，至于那些不具备浮空或者飞行能力的仆从，大多在第一轮震波袭来的时候就被脚下陡然裂开的深渊吞没。 　　夺心魔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了个措手不及，悬在空中不知所措。 　　直至收到主脑诺亚发来的精神指令，才晓得敌人强行闯进厄底斯，正在城中大肆破坏，那尊蓝中透黑的巨像，就是灾厄的源头！ 　　在夺心魔们的记忆中，向来只有他们这些尊贵的高等生物欺负其它低等生物的份儿，唯一的例外是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曾经闯进城里闹腾过一阵，然而就算是眼魔一族，在与夺心魔的对抗中也是输多胜少，长期处于被欺负打压的地位。 　　高傲的夺心魔们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熟悉的世界法则被颠覆，得知厄底斯遭到入侵，纷纷赶来驱逐敌人。 　　乔安坐在巨像肩头，目睹众多夺心魔腾空飞来，便发出一道精神指令，吩咐巨像开启“神话反魔场”，配合‘奥灵转换’，将反魔场切换成‘反灵能场’。” 　　“元素君王”刹帝利融合精金巨像的时候，得到乔安特许，保留了自己的精神属性、记忆和性格，并非一个只会被动执行命令的“工具魂”，收到乔安的指令，忍不住提出质疑。 　　“小法师，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我直接开启‘空间主宰’，把这座地下城里的所有夺心魔统统拍成纸片不好吗？” 　　“不好！”乔安断然回答。 　　“为什么啊？”刹帝利费解地问。 　　“少打听，不关你的事！” 　　“嘁……你小子变成巨眼暴君，脾气果然也变得乖戾暴躁，蛮不讲理，还是人类形态比较可爱！” 　　刹帝利毕竟跟乔安签订了契约，抱怨归抱怨，却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当即向外辐射半径远达3600尺的“神话反灵能场”。 　　“西尔莎大人，伊南娜，空中的敌人就交给你们对付。”乔安打开舱门，把眼魔们放了出来。 　　“母亲大人请放心！”初次参加实战的伊南娜特别兴奋，“姐妹们，跟我冲！” 　　“当心点儿，不要离开巨像太远！”乔安连忙叮嘱女儿。 　　“我会照顾好伊南娜，蜜特拉，地面的敌人就拜托你了。”西尔莎微微一笑，随即率众飞出舱门。 　　近百只眼魔环绕精金巨像在空中摆开阵型，迎击四周围攻过来的夺心魔。 　　夺心魔们远远看见那群漂浮在空中的大眼球，这才意识到入侵者正是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回想起半年前这群宿敌也曾闯进城里大闹一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立刻出手攻击。 　　然而当他们试图显现异能的时候，才发觉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所有体外放射型的心灵异能都使不出来。 　　与此同时，眼魔一族却不受“神话反灵能场”的妨碍，锁定空中面露错愕的夺心魔纷纷打出眼波射线，色彩缤纷的光束在夜空中交错闪烁，不时有中招的夺心魔悲鸣着跌落下去。 　　乔安没有介入空中爆发的冲突，身下精金巨像如同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灵，沉稳的脚步丝毫不受地震影响，径直走向厄底斯城里最宏伟的那栋高塔。 　　巨像每踏出一步，就将恐怖的地震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波峰顺着大地龟裂的沟壑延伸，如同一口利刃，径直刺向主脑之塔。 　　主脑诺亚的精神感应遍布全城，此时已经觉察到精金巨像冲着自己来了，连忙张开“迷锁结界”，将主脑之塔屏蔽起来。 　　年轻的传奇法师坐在巨像肩头，遥望升起一圈半透明力场护罩的高塔，吩咐精金巨像停下脚步，默默抽取传奇魔力。 　　乔安曾以诺斯替的身份与主脑打过交道，知道诺亚是26级传奇显能者，再算上“灵能增压”——也就是心灵异能版的“高等法力增强”——提升的10个显能等级，传奇法力上限即为46度。 　　也就是说，诺亚创造的迷锁结界，耗能上限不会超过46度。 　　至于乔安本人，自从习得“传奇法力增强”，法力上限就飙升到了58能级，凌驾于传奇主脑诺亚之上，破解对方的迷锁结界并非难事。 　　转瞬之间，乔安已经抽取50度魔力，对着主脑之塔轰出一片翠绿色光幕。 　　经过双重“法术扩展”强化的“传奇驱散术”，恰好可以完全覆盖高塔顶部，撞击传奇迷锁的刹那，发出一连串恍如玻璃破碎的噼啪声响。 　　两股传奇法力在空中对撞，主脑诺亚抵抗了短短数秒就败下阵来，环绕高塔的迷锁结界暂时被乔安驱散，光芒收敛，黯然失色。 　　身居塔中的主脑诺亚，预感到大事不妙，匆忙显现“传奇时间跳跃”，庞大臃肿的身躯被一片迷离的银色光辉包裹起来，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990章 伊南娜的心结 　　行将崩溃的高塔中，只剩下空荡荡的脑池，以及池中浑然不觉大祸临头的众多夺心魔蝌蚪。 　　高塔之外，乔安感应到主脑诺亚跳出了当前的时间线，并未加以阻止。 　　她这次率众突袭厄底斯，只是想替眼魔一族出口恶气，狠狠教训一下整天惹是生非的夺心魔们，却不想杀死主脑，彻底毁灭厄底斯。 　　毕竟，她还有一个分身以夺心魔的身份在厄底斯生活，对这座灵吸都市多少有几分感情。 　　“刹帝利，拆掉对面那座高塔。” 　　“哈哈！好极了，我早就等的不耐烦！” 　　精金巨像疯狂抽取传奇魔力，张开一双巨掌，隔空朝主脑之塔轰出一发经过“法术极效”和“法术强效”双重增幅的改良版“五界地狱球”！ 　　一团闪亮的光球出现在塔尖上方，恍若烈日当空，随即猛烈爆发，瞬间释放出火、电、酸、寒与音波五种属性的能量冲击波，破坏力合计高达300能级。 　　狂暴的魔力将高塔掀翻碾碎，砖石化作齑粉。 　　当这场震撼全城的大爆炸平息下来，主脑之塔已经被彻底铲平，深藏塔中的脑池暴露出来，水面漂浮着一层灰尘。 　　精金巨像俯下身去，伸出一双巨掌，十指深深插入脑池两侧的岩石基座，突然发力一提，脑池随之剧烈震颤，水面掀起波澜，池中的蝌蚪也受到惊吓，慌乱游窜。 　　伴随一阵刺耳轰鸣，占地百亩的脑池赫然被精金巨像硬生生从地基中拔了出来，而后奋力抛向厄底斯的市政广场！ 　　轰隆！ 　　翻滚的脑池砸在广场上，当场碎裂，汁水横流，无数蝌蚪落入泥土，挣扎蠕动。 　　空中正在厮杀的眼魔和夺心魔，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暂停搏斗，敌我双方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破碎的脑池上，流露出惊讶、狂喜与恐慌等各不相同的情绪。 　　精金巨像抬起右臂，掌心涌动魔力光辉，打算朝广场中央再轰出一发“五界地狱球”，杀光残存的夺心魔蝌蚪。 　　“算了，到此为止吧。” 　　乔安于心不忍，阻止精金巨像赶尽杀绝，而后发出信号，招呼眼魔们返回巨像机舱，启动“神话传送”。 　　数秒过后，精金巨像庞大的身躯就消失在发光的传送阵中。 　　以“主脑之塔”为首，厄底斯城区的建筑几乎全都化作废墟。 　　城中惊魂未定的夺心魔们，目送精金巨像载着眼魔一族扬长而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满面颓丧，无话可说。 　　…… 　　同一个夜晚，与愁云惨淡的厄底斯正相反，凯旋而归的眼魔们，在乌狄诺斯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典。 　　西尔莎慷慨的打开王宫酒窖，吩咐奴隶们把一桶桶葡萄酒搬到评议会广场上，堆成小山，任由眼魔们畅饮。 　　乔安没有出席庆功宴，先把精金巨像送回云中城，过后回到乌狄诺斯，以蜜特拉的身份在领地上视察了一番，便回到巢穴井底，陷入沉思。 　　全城狂欢的喜庆气氛无法掩盖这座城市和眼魔一族的潜在危机，失去女王的乌狄诺斯将会走向何方？ 　　这个问题令她感到头疼。 　　正出神思索的时候，伊南娜回来了。 　　“母亲大人，方便抽空陪我聊聊吗？” 　　“当然可以，伊南娜，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乔安柔声说。 　　伊南娜腼腆的笑了笑，眼中难掩迷茫。 　　“刚才在庆典会场上，西尔莎大人也夸我在今夜突袭厄底斯的战斗中表现出色，凭实力向同胞们证明了自己有资格接替伊什塔尔陛下留下的王座，可是……” 　　“可是你并不情愿留在乌狄诺斯，统治自己的同胞？”乔安替女儿说出心声。 　　伊南娜点了下头，幽幽地说：“我承认自己很自私，不情愿为了公共利益而牺牲自由，不想被这座幽暗逼仄的地下城限制自己的梦想，然而这并不是我拒绝继承至尊之位的全部理由。” 　　“除了个人意愿，还有什么力量阻止你戴上王冠？”乔安问女儿。 　　“同胞的误解和嫉恨。”伊南娜叹了口气，接着向养母倾诉委屈：“母亲大人，即便城里的督军和贵族们最终接受我加冕为王，那也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绝非发自真心的爱戴我，拥护我，而这正是我无法释怀的心结。” 　　“母亲大人，如果我生而为人，成长在人类社会里，如果我知道自己付出的努力和牺牲能够得到同胞们的认可、感激与尊重，哪怕我有私心，也不会拒绝为了广大同胞的利益而牺牲自己。” 　　“因为我知道，我爱我的同胞，同胞们也爱我，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与自由，只要能让广大同胞过的更好，感激我付出的牺牲，那么我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可惜，身为一位眼魔，我并不觉得自己为同胞付出的牺牲有任何价值！” 　　“伊南娜，你把人类想象的太好了，如果你多接触一些人，多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人类并不是那么完美，忘恩负义者也不在少数。” 　　乔安苦笑一声，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能理解你的意图，相比人类，眼魔之间的社会关系的确更疏远，同胞感情更淡薄，纵然你为了她们牺牲自由，扮演自己并不喜欢的女王角色，也不会得到同胞们的感激与爱戴，反而会被质疑贪恋权位，野心勃勃，甚至背后挖苦你德不配位，合起伙来策划阴谋，试图推翻你的统治。” 　　“没错，母亲大人，既然我不喜欢统治这群薄情寡义、不知感恩的同胞，同胞们也不喜欢被我统治，只是慑于您和西尔莎大人的威迫才对我保持表面上的恭敬，迫使我不得不动用‘神话统御’来对她们施加精神控制才能施行统治，那么这种君主与臣民相互猜忌，相互伤害，彼此都无自由可言，给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痛苦的君臣关系，究竟有什么必要存在下去呢？” 　　伊南娜越说越激动，眼中禁不住溢出泪花。 第2991章 最初与最后的火 　　“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乔安伸出一条眼梗，轻抚女儿额头，若有所思的说：“乌狄诺斯的现状，就好比一个生活在魔兽横行的黑暗荒原上的原始部落，部落中的先知从天上盗来圣火，火光照耀之处，凶残的魔兽不敢进犯，部落中的人们沐浴在火光下，可以获得安全保障。” 　　“然而圣火的庇护并非没有代价，若想维持圣火持续燃烧，就得定期添加柴薪，普通的干柴还不行，必须以部落里健康的未婚男女作为祭品，推进火堆活活烧死，举行燔祭仪式过后，圣火才能发出震慑魔兽的光辉。” 　　伊南娜听得入神，期待养母继续讲述这个颇为残酷的寓言故事。 　　“最初，部落里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燔祭仪式，以一双未婚青年男女作为祭品也就够了。” 　　“相比整个部落的安全，这样的牺牲是划得来的，部落里也不乏觉悟高尚的年轻人，主动报名担当祭品，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魂灵融入圣火，化作驱散魔物的光辉，守护亲友与同胞。”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自天界的火焰受到人间烟火污染，神圣的力量逐渐衰退，人们不得不增添更多柴薪，才能使圣火保持驱逐魔物的功效。” 　　“每年的燔祭仪式，由最初的两个祭品，增加到四个，八个，十六个……” 　　“随着祭品的不断上涨，部落居民对待献祭这件事的态度也逐渐发生转变，质疑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值不值得？” 　　“年轻人作为献祭的群体，反抗的声音最强烈，现在已经无人志愿牺牲自己充当柴薪，部落不得不采取抽签的方式挑选祭品。” 　　“中签者也未必甘心就范，逃亡乃至叛乱事件层出不穷。” 　　“由于燔祭付出的牺牲越来越大，太多未婚青年被推进火堆充当柴薪，导致整个部落出现年龄断层，新生儿越来越少，照这个势头恶化下去，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必然无法凑够维持圣火燃烧的祭品。” 　　“这哪里是什么圣火？分明是诅咒！” 　　伊南娜忍不住插话。 　　“是啊，原本守护这个部落，广受人们崇敬的圣火，如今已经蜕变成了恶毒的诅咒，被人们深深憎恶，却又离不开这堆火焰，整个部落都将被圣火吞噬，日复一日朝着绝望的深渊沉沦。”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说：“还有一个比这更可悲而又荒谬的事实——当部落消亡的那一天到来，无人看管的圣火也将熄灭，可谓同归于尽。” 　　“这种注定同归于尽的共存模式，还有必要维持下去吗？”伊南娜大声质问：“母亲大人，那些拒绝充当柴薪，逃离部落的年轻人，后来怎样了？” 　　“他们没有回过故乡，故乡的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后来的命运，很大概率死在了黑暗笼罩的荒原上，被魔兽吞噬，尸骨无存。” 　　乔安话音未落，伊南娜就抢着说： 　　“但是也有一线希望，哪怕只是微小的可能性，走出部落的年轻人们，在与魔兽的搏斗中被迫提升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变得更强大，更团结，最终幸存下来，成功在荒原上开辟出一片新的家园？” 　　“母亲大人，您也不能否认，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对不对？” 　　伊南娜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彩。 　　“是的，伊南娜，虽然道路曲折，希望渺茫，前途黯淡，但是我必须承认，世事无绝对。” 　　乔安唇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 　　“那些勇于逃离圣火庇护与诅咒的年轻人，的确有可能在危机四伏的荒原中打拼出一片新天地，过上因循守旧的父辈们不敢设想的幸福生活。” 　　“所以说，那个守着火堆的部落，处境不就跟我们的乌狄诺斯一样吗？”伊南娜已然领悟养母讲述这个寓言故事的用意，“我们应该安于现状，守着一堆注定会熄灭的圣火苟延残喘，还是冒险闯进无火的荒野，尝试寻找新出路？” 　　乔安轻轻点头，深有感触地对女儿说：“伊南娜，我们生活在一个病态的世界里，从前的病症主要体现在把健康者说成有病并且强迫治疗，后来则颠倒过来，明知人们病得很重，却还编出一套说辞，假装大家都很健康。” 　　“如果你尊重某人的自由意志，就要尊重其选择的生活方式，包括且不仅限于病态、疯狂、绝望乃至自我毁灭。” 　　“究竟是选择守护传统，充当柴薪，燃烧自己照耀乌狄诺斯，迫使同胞献祭自由，怀着对你的恐惧和怨恨维持公共秩序，确保眼魔的家园能够在弱肉强食的幽暗地域暂时维系和平安定？” 　　“还是索性掀翻现有秩序，不破不立，熄灭那团名为传统的圣火，彻底解放乌狄诺斯，把自由还给你的同胞，任由她们按照自己的天性为所欲为，哪怕为此要牺牲整个眼魔社会的团结与安定，最终很可能导致这座城市秩序崩溃，滑向衰亡？” 　　“传火还是灭火，秩序还是自由，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伊南娜，你要作何选择？” 　　最后，乔安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很抱歉，我的女儿，这一次，母亲不会再替你拿主意了。” 第2992章 被解放的乌狄诺斯 　　经过长时间思索，年轻的“巢母之眼”最终做出了决定。 　　伊南娜既没有选择“传火”，也没有选择“灭火”，而是找到了一条连养母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把“传火”抑或“灭火”的选择权，交给乌狄诺斯的全体公民共同决断。 　　…… 　　乔安携养女重返魔眼巢城平息动乱的第二天，也就是地表时间1628年的2月22日清晨，评议会大厅再次敲响大钟，呼唤全城贵族前来集合。 　　就在昨天，眼魔贵族们亲眼目睹蜜特拉以前任眼魔女王伊什塔尔的方式，毫不留情的处决掉拒绝回应征召的三位督军，全都受到震慑，血淋淋的反面典型摆在眼前，谁还敢抗命不遵？ 　　不出半个钟头，城里的督军和贵族们就一个不少的带着各自领地上的亚种眼魔仆从赶到会场集合。 　　今天主持评议会的还是首相西尔莎，蜜特拉和伊南娜母女俩也在场，会场中的气氛显得异常严肃。 　　看到人已经到齐，西尔莎宣布召开乌狄诺斯全体公民大会，由全体公民“投票表决魔眼巢城的未来将走向何方”。 　　听到首相阁下宣布今天的议题，会场中顿时炸开了锅，督军与贵族们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乌狄诺斯的评议会制度，创建至今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城里的眼魔一族，名义上都有出席评议会并且参与决策公共事务的权利，然而实际上很少召开这种兴师动众的“全体大会”，日常事务通常在首相和督军们组成的“常务会议”上讨论，形成的议案最终还要经过至尊的批准才能形成法令。 　　如果至尊有意独裁，完全可以撇开首相和督军们独断专行，更不必说公民大会了。 　　乌狄诺斯的评议会体制，说到底不过是伊什塔尔为了甩开繁琐公务而设立的一个偷懒甩锅的工具，并没有真正限制眼魔女王作为专制君主的权力。 　　过往这些年来，乌狄诺斯举行公民大会的次数屈指可数，讨论的议题固然重大，投票表决也有模有样，然而最终票选结果倘若不符合至尊的心意，也就是废纸一张，根本不会被执行。 　　正因有这些令人不快的先例，今天一大早就被召集过来的眼魔们得知要开会，最初都忍不住抱怨，不情愿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 　　闹哄哄的大厅中，眼魔们大多流露出厌烦的神态。 　　这固然体现出她们对公共政治事务的冷漠态度，又何尝不是因为心灰意懒，明知自己投出的那一票只是走个过场，发挥不了什么实际作用，久而久之，谁还会有热情参加这种活动？ 　　西尔莎把同胞们的态度看在眼中，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她是所有眼魔当中最反感今天这个议题的，为此还与伊南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无奈蜜特拉支持养女那天真到近乎荒唐的想法，首相阁下干生气也没辙，只得硬着头皮张罗开会。 　　明知道希望渺茫，西尔莎却只能寄望于同胞们慎重对待手中那张意义重大的选票，基于长远考虑，为她们自己，为全体族人，为子孙后代，也为魔眼巢城的未来，做出理性的选择。 　　西尔莎用力敲了敲会议桌，大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眼魔们的目光聚焦在首相阁下身上，表面的恭敬掩饰不住内心的厌倦。 　　这群“宅女”都在盼望赶紧走完过场，什么议题都无所谓，只要别干扰自己关起门来“家里蹲”就成。 　　就在百无聊赖的气氛里，西尔莎高声宣布今天的议题是投票表决： 　　“支持伊什塔尔陛下的正统继承人——伊南娜殿下——加冕为乌狄诺斯的新任女王，或者彻底废除王位传承，把乌狄诺斯改造成一个贵族共和城邦。” 　　首相阁下话音方落，评议会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眼魔们先是相顾错愕，怀疑自己的耳朵，随后爆发出的惊呼声，几乎将屋顶掀翻。 　　投票表决是否废除乌狄诺斯的君主制？ 　　这是真的，还是一个恶作剧？ 　　最初，眼魔们发挥其被迫害妄想天性，怀疑这是西尔莎、蜜特拉和伊南娜联手布下的一个陷阱，一个居心险恶的骗局，以“全民公决”之名测试眼魔们的忠诚度，事后把那些胆敢投出反对票的家伙一个个揪出来宰掉，消除隐患。 　　西尔莎看出同胞们心存猜疑，就给乔安和伊南娜使了个眼色，三人相继公开宣誓：大主母在上作证，绝不干涉同胞们的选择，更不会秋后算账！ 　　面对眼魔们半信半疑的目光，西尔莎接着宣读投票规则： 　　“投票箱设在反魔场中，确保投票者不受‘精神统御’之类惑控法术影响，完全遵循自己的偏好，做出理性的选择。” 　　“表决票不记名，投票流程结束后，现场公开唱票，确保避免任何形式的舞弊行径。” 　　“督军和贵族们一人一票，亚种眼魔一票当半票。” 　　至于数量比眼魔和亚种眼魔加起来还要多的多的奴隶群体，乔安本来想给他们投票权，却遭到西尔莎的坚决反对，强调奴隶算不上乌狄诺斯的正式公民，没有投票资格。 　　退一步讲，奴隶即便有权投票，手中的选票也无法体现自身意愿，只不过是各自主人的票仓罢了，在摆脱奴隶身份之前，是否拥有投票权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事实上，就连亚种眼魔的投票权也是徒有其名，作为贵族的附庸，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哪怕违背本心，最终还是会遵照各自主人的指示投票。 　　两个钟头过后，票选结果水落石出。 　　最终，除了斯拉欧加和拉什努等不到二十名眼魔投了支持票，其它绝大多数眼魔投票拒绝接受伊南娜的统治。 　　她们巴不得彻底废除至尊之位，往后就可以躲在井底清净度日，再也不用被迫参与公共生活。 　　这个投票结果，令伊南娜略感失落，年轻的“巢母之眼”本来还以为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支持者。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伊南娜更主要的感触是如释重负。 第2993章 热爱生活，甚于爱生活的意义 　　乌狄诺斯的公投结果，使伊南娜获得了解脱。 　　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摘下那顶强加在自己头上的王冠，离开故乡，去追寻自由与梦想。 　　然而对于西尔莎，这一结果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令她心灰意冷，甚至出离愤怒，就在投票结果公布之后，忍不住当众说出近乎诅咒的偏激言论： 　　“伊南娜说的对，乌狄诺斯就是一座疯人院，别指望在这里找到一丝理智！” 　　“我厌恶这座名为乌狄诺斯的疯人院，巴不得它趁早毁灭，没有至尊的乌狄诺斯，或许可以加速迎来自我毁灭的结局——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局！” 　　…… 　　当一种权力缺位，必将被其它权力所取代。 　　除了西尔莎及其少数盟友对全民公投的结果感到失望担忧，更多的乌狄诺斯居民则持乐观态度。 　　尤其是城里仅存的两位督军，爱夏和阿米雷塔，在评议会大厅中热情洋溢的当众大唱共和赞歌，私下里却在摩拳擦掌，已经动起争夺权力的心思。 　　乔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谈不上遗憾或者欣慰，既然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出了选择，是非功过不妨交给时间去评判，而她只想冷眼旁观。 　　在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眼中，远离外部世界的魔眼巢城，好比一处天然的社会学试验场，在这里她可以观察到很多有趣的趋势和现象。 　　乔安看得出来，绝大多数眼魔渴望获得绝对意义上的自由，这群天生的无政府主义者，甚至不愿为建立一个有效的政府牺牲哪怕百分之一的个人自由，现在她们如愿以偿了，然而真的可以摆脱纷扰，获得永久的宁静吗？ 　　远东的皇帝陛下，曾经做出一个精辟的论断，给乔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 　　这里作为主语的“人”，并非特指人类，替换成包括眼魔在内的其它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也成立。 　　就个体而言，眼魔显然比人类强大得多，然而把“社会关系”这个变量纳入进来，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眼魔，却又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单薄，那么可怜。 　　“巢母之眼”对于魔眼巢城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强化眼魔一族的社会关系，激发出同胞的社会动员潜力，是这个各自为政的孤僻物种的最小公倍数。 　　被解放的乌狄诺斯，或许还能继续存在一段时间，然而失去了“巢母之眼”的统御，乌狄诺斯也就算不得一座“巢城”了，很可能就此走上下坡路，于不远的将来消亡在黑暗之中。 　　眼魔们获得了自由，也将失去国家。 　　这值得吗？ 　　无所谓值不值得。 　　正如西尔莎痛心疾首控诉的那样，对于眼魔这种先天精神不健全，具有强烈自毁倾向，既不爱亲友与同胞，也不爱她们自己的“怪物”而言，这就是她们一心想要的——也是只配得到的——结局。 　　…… 　　全民公投大会结束后，乔安回到自己的领地上，花了整整十天，在西尔莎和伊南娜的协助下建设迷锁结界，把两块领地完全笼罩在结界之内，以免遭受夺心魔之类的外敌入侵……或者受到内战殃及。 　　迷锁完工的第二天，乔安就带上女儿向领地上的仆从辞行，准备返回云中城。 　　一如既往，她和伊南娜不在家的日子里，领地就委托西尔莎代为照看。 　　母女俩出发前，西尔莎特地赶来为她们送行，怀着满腔忧思问乔安：“蜜特拉，你和伊南娜离开以后，只剩我孤零零的留在城里，我还能为乌狄诺斯做些什么呢？” 　　“西尔莎大人，你已经尽力了，不需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乔安同情的说。 　　首相阁下摇头苦笑，满眼凄楚。 　　“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这还远远不够，乌狄诺斯正在滑向沉沦，除非迎来一位新的女王。” 　　“西尔莎大人，如果乌狄诺斯非有一位女王不可，为什么不能是您呢？”伊南娜忍不住插了句话。 　　“傻孩子，我没有至尊血统，没有‘神话统御’，怎么可能坐上王位呢？！”西尔莎没好气地反问。 　　伊南娜连连摇头，神态显得稚气而又严肃：“如果一个民族，只有在超自然力量的强迫下才能相安无事，共建社区，那么这个民族就不配享有一个长治久安的共同体。” 　　“西尔莎大人，您有能力成为一位贤明的女王，可惜眼魔一族不配拥有您这样贤明的女王，这不是您的错！” 　　西尔莎没有反驳伊南娜的观点，只是摇头叹气。 　　伊南娜似乎预感到，将来很难再有机会向首相阁下倾诉心声，索性抛开一切顾忌，当面向她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西尔莎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您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有一瞬间，为自己生为眼魔感到抱歉？”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首相阁下，或许是因为近来遭受了太多打击，内心已经失去往日的从容。 　　此刻伊南娜提出的这个问题，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深深刺痛她的魂灵，击穿压抑情感洪流的那道意志堤坝，禁不住情绪失控，潸然泪下。 　　“你提了一个好问题，伊南娜……不瞒你说，最近时常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回荡……” 　　西尔莎哽咽着说。 　　“生为眼魔，活在世上，如此痛苦，如此绝望，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太难受了，太难受了……与其这样活在世上……还不如一死了之！” 　　西尔莎的情绪彻底失控，压抑的抽泣变成了失声恸哭，到最后，只是哭着反复念叨一句话： 　　“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乔安从西尔莎撕心裂肺的哭声当中，听出了似曾相识的幻灭感，心头不由泛起一丝酸楚，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尝试安慰她振作起来。 　　“西尔莎，我们无法选择生为眼魔、夺心魔抑或人类，只要有智慧，就会有相似的痛苦与困惑。” 　　“你问活着有什么意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能祝愿你在余生中摆脱虚荣与责任的枷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得上幸福？” 　　西尔莎抬起头，痴痴望着年轻的法师，婆娑泪眼带着迷茫。 　　“所谓幸福……”乔安深有感触地说，“或许就是热爱生活，甚于爱生活的意义。” 　　（本卷完） 第2994章 20级法师 　　乔安带着养女伊南娜从乌狄诺斯返回云中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转眼过去一个月，1628年3月26日，乔安的修行再次迎来突破，晋升为20级法师！ 　　这次升级过后，他的施法等级和智力属性各提升了一点，1环、5环和8环法术位分别增加了一个，9环法术位则增加两个——其中一个是正常的升级收益，另一个则是智力属性升至67点的额外奖励。 　　由于乔安已经提前开启传奇魔力池，相比0～9环常规法术位，如今他更关注传奇施法能力随等级提升的变化。 　　首先，很遗憾，法师等级突破20级才能获得传奇等级，乔安目前的传奇等级仍然是零蛋一个，传奇施法能力完全建立在他的神话阶位之上。 　　20级法师兼9阶神话大法师，仅就传奇施法能力而言，相当于29级法师，传奇法术的等效环位仍然是14环。 　　升级过后，随着施法等级和智力属性的提升，乔安的传奇魔力池容量和法力输出上限均有所增长。 　　现在他每天自动获得603（9×67）度传奇魔力，法力上限也提升为59度。 　　也就是说，如果乔安每次施展传奇魔法都倾尽全力，连续施法十次过后，传奇魔力池还能剩下13度魔力。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乔安还想继续施放传奇魔法，可以运用9阶神话道途能力“传奇充能”，每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即可补充59度传奇魔力。 　　乔安的“神话之力”多到用不完，也就意味着传奇魔力几乎挥霍不尽，存着不用隔天作废，未免太过浪费，为此他特地给远东的皇帝陛下写了封信，建议陛下为云网的“法术银行”增设“传奇账户”，以便像他这样的传奇施法者将每天用不完的传奇魔力存入银行吃利息。 　　当然，乔安也不是光想着吃利息，主要还是为了云网的前景着想。 　　传奇施法者，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云网的大客户，云网应该为大客户提供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高档服务。 　　传奇施法者偶尔也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若能从云网借贷传奇魔力周转救急，哪怕支付高额贷款利息也值得。 　　罗兰很快就给乔安回了信，坦言云网董事局的确有此意向。 　　除了乔安从客户出发提出的那些诉求，云网经营者也已经意识到了开设传奇金融服务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罗兰在回信中向乔安透露，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天宇，当前最被看好的朝阳产业之一就是“迷锁工程及其相关服务”。 　　迷锁工程本质上就是一种基础建设，有了这个基础，居民生活就有安全保障，以及建立在迷锁之上的一系列便捷服务。 　　在罗兰看来，迷锁工程本身不挣钱，甚至还亏钱，但是当迷锁建立起来，立刻就能营造出一个财源广进的良好环境，而其中最重要的财富来源就是房地产。 　　两栋同样的房屋，处于不同的地段，一栋位于迷锁结界之外，一栋坐落在迷锁结界内部，在地产市场上的价值必然相差悬殊，两处地段的纳税额度也必然拉开差距。 　　无论出于安全、便民抑或增加财政收入考量，皇帝陛下都有充足的动力推进“迷锁”这一至关重要的基础工程。 　　寇拉斯政府已经画出一个巨大的饼，计划在10年之内将国内常驻人口万人以上的城镇全部纳入迷锁保护，这就是所谓的“远东国家迷锁工程”。 　　然而画饼容易，想要实现却太难。 　　远东常驻人口过万的城镇不下千座，十年内为这么多城镇全都配备迷锁，花费的金钱将是一个令人细思恐极的天文数字。 　　比起金钱，更稀有的资源是人才。 　　迷锁必须由传奇施法者出面主持建设，远东国内总共也找不出二十位传奇施法者，多数还是乔安这种只在政府机构或者大学里挂个名，不肯去工地下力干活的滑头，指望他们牵头建设迷锁，别说10年，恐怕100年也难实现皇帝陛下那个过于宏大的蓝图。 　　有能力的人不愿意出力，愿意出力的人没有能力，或者忙不过来，这就很尴尬。 　　为了突破这一困境，最理想的方法就是从全世界的传奇施法者手中吸纳传奇魔力，存入一个基金池，贷给国营或者私营的“迷锁工程公司”，通过金融服务来实现传奇施法资源的优化配置，进而提升迷锁工程的建设效率。 　　皇帝陛下的这一想法，与乔安的建议不谋而合，然而目前还有一个技术难题——传奇魔力的存储和传输对网络要求太高，云网达不到那样的规格，勉强运行可能会把整个网络搞崩溃。 　　“维达博士，为了储存和传输传奇魔力，我们必须针对云网基站进行升级改造，而这就需要更多神器、神祇尸骸或者神性魂灵作为燃料。” 　　“陛下，加入‘毁木者’的尸体和神器黑斧还不够吗？”乔安回信问，“如果需要，我这就把那邪神的尸骸寄给您。” 　　“只有这些还不够，根据我们的测算，至少还得再烧掉一只与‘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同等级别的半神。”罗兰叹息道。 　　“‘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是个好选择。”乔安不失时机地说。 　　“厄喀德娜躲在自己的神国里不出来，我们找不到机会猎杀她，暂时也没有办法强行闯进她的神国。”罗兰郁闷地回答。 　　“那么‘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呢？”乔安接着问。 　　“已经在找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安格尔波达的后台老板，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呢？” 　　“已经在找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您真的有在找吗？” 　　乔安只是随口质疑一句，没成想却惹来皇帝陛下忿忿不平地抱怨。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啊？！我每天忙得要死，你倒是逍遥得很，休假都快半年了，什么时候回来帮我干活啊？” 　　“呃……陛下，我还有一些法术要钻研，过段时间就回寇拉斯堡大学，再见！” 　　“喂！别说的那么含糊，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啊？” 　　……并不能。 　　乔安佯装没有听见皇帝陛下的咆哮，悄咪咪地关闭了“心灵连线”。 第2995章 20级法师（Ⅱ） 　　年轻的传奇法师合上法术书，走到窗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升级过后的身体状态。 　　…… 　　职业等级：法师20神话大法师9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12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31（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33（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38（古德隆恩的祝福+1，命运泉水+5），智力67（神之泪+20，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33，魅力40（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49；神话法力+9，传奇法力增强+20）：0环-∞；1环-12（智力属性奖励+8）；2环-11（智力属性奖励+7），3环-11（智力属性奖励+7），4环-11（智力属性奖励+7）；5环-11（智力属性+7）；6环-10（智力属性+6）；7环-10（智力属性+6）；8环-10（智力属性+6）；9环-10（智力属性+6） 　　传奇魔力池：594能级天；法力上限59能级，传奇法术位等效14环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9次天（贤者之证+28），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9，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8），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神话分神×9；神话辐射，神话警戒；传奇充能，杀意波动（49能级）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5）；再生3能级（黯蚀抑制） 　　…… 　　乔安不是搪塞皇帝陛下，最近是真的比较忙。 　　《奥法探索》最新发行的1628年春季刊上，刊载了他的论文《我即魔网》。 　　正如富兰克林老头和丁尼生先生预料的那样，这篇揭示魔网本质的论文立刻在瓦雷斯奥法学术界引起了盛况空前的轰动。 　　乔安提出的理论已经引起众多同行的兴趣，正在利用他提出的方法探索魔网的奥秘，这些后续研究也将进一步完善乔安开创的理论，进而形成一个新的学派。 　　年轻的维达博士已经被学术界公认为这一学派的缔造者，他的这篇论文作为该学派的开山之作，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必然会被跟进者们不断引用，成为学术史上一座绕不开的里程碑。 　　正如《我即魔网》的审稿人之一，“奥法学会”的现任会长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做出的评价： 　　“年仅21岁的维达博士，已经做出了其它奥法学者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甚至想象不到的成就。” 　　“在我看来，《我即魔网》这篇文章唯一值得商榷之处，就是不应该发表在春季刊上，这将导致1628年度‘金杖奖’的归属过早的失去悬念。” 　　“事实上，维达博士并不需要‘金杖奖’来证明自己的才华，反而是‘金杖奖’需要维达博士来确认其含金量。” 　　韦恩斯坦老爷子，堪称当代奥法学术圈的“太阳”，以他的崇高地位和巨大影响力，对乔安这个后辈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其实就等于公开指定年轻的维达博士将继他老人家之后成为瓦雷斯奥法学术界的新一代领军人物。 　　被钦定为新一代“学术泰斗”的维达博士，对外界的议论毫不在意，还是丁尼生先生来信提点过后才唤醒沉睡的情商，意识到应该给韦恩斯坦先生回信，感谢老人家的盛赞，随信寄去一打云中城的土特产——蜂蜜苹果酒。 　　多年前，乔安去亚珊圣城领“艾伯顿奖”的时候，曾有幸与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见过一面，当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先生虽然年近百龄，酒量却比小伙子更生猛。 　　《我即魔网》发表之后，乔安每天都要收到好几封陌生人的来信。 　　来信者大多是同行，除掉礼节性的客套话，主旨无外乎探讨他在论文中开创的研究方法，有寻求指点的，寻求合作的，还有各大名校奥法专业的学生来信问他收不收博士生或者助手。 　　其中还有一些奇葩来信，竟然问起他的私生活，转弯抹角的打听维达博士是否已经成家，有没有恋人……最后总要转到对他“仰慕已久”云云，希望与他深入交往或者发展一段精神恋爱。 　　乔安摸着后脑勺，寻思了半天也想不通，自己发表的明明是一篇相当枯燥晦涩的学术论文，既不浪漫，也不幽默，咋就会引来这么多迷妹迷弟呢？ 　　没错，写信向他告白的汉子居然比妹子还多……这就尼玛离谱！！ 　　这件事对乔安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就把养女伊南娜抓来当小秘书，往后陌生人的来信先由她代为审阅。 　　求婚、借钱、攀亲戚、找导师、找工作之类的信件，伊南娜也不用给他看，直接套用预先写好的回函模板，用冷淡而不失礼貌的外交辞令打发掉。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琐事，乔安终于可以腾出精力钻研法术。 　　龙皮书上抄录的三十多个传奇魔法，乔安已经全部掌握，接下来打算自创几个传奇魔法。 　　事实上，0～9环常规法术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升级为传奇版本。 　　最简单的方法是为原版法术叠加各种超魔技艺，直至耗能升至30度以上。 　　这种构造传奇魔法的方法具有普适性，但是与原版相比并没有本质的变化，而且对魔力的利用效率也不高。 　　乔安并不排斥“超魔构造法”，毕竟这是一种很好用的范式，但是他也不满足于这种粗糙的方法，在此基础上还要进行优化，争取把每一度魔力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第2996章 传奇变形 　　乔安目前设立了三个课题，分别是“传奇变形术”、“传奇裂解术”和“传奇心灵屏障”，采用的框架与“传奇驱散术”相仿——基础耗能30度，不设上限。 　　埋头钻研了一个多月，他终于把这三个传奇法术的构型调试到最优状态。 　　乔安首先完成的是“传奇变形术”。 　　乔安保留了“神话形体变化”的全部功能，同时还打破了前者对变形对象生命等级的限制，只要施法时调用的魔力能级不低于变形对象的生命等级，就可以完美模拟出来。 　　由此可知，“传奇变形术”的上限只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法力上限。 　　拿乔安来说，算入9阶神话法力和“传奇法力增强”，当前的施法等级为49级，法力上限即为59度，那么他最多能够变成生命等级高达59级的生物！ 　　乔安过往接触过的所有生物中，生命等级最高的是“元素君王”刹帝利及其融合而成的精金巨像，都是80能级。 　　其次是“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和利立浦特人崇拜的守护神——太古神话巨龟——赫萝恩，两者的生命等级都是40级。 　　以乔安当前的法力，还无法变成元素君王或者精金巨像，但是借助自己发明的“传奇变形术”，不难变成特雷西斯或者赫萝恩形态。 　　就这两者而言，变形难度也不一样。 　　生命等级高，只代表活得久，并不见得实力就比生命等级低的生物更强。 　　太古巨龟赫萝恩只是7阶神话生物，不具备施法能力，乔安可以完美模拟出它的肉体特征以及特殊能力——包括神话能力。 　　至于拥有“半神”位格的铎兰·特雷西斯，乔安只能模拟出他的肉体属性和绝大部分特殊能力，却无法模拟出他的施法职业“枯萎者”，以及源自深渊领主的“神力之源”。 　　同样的限制，对其他拥有施法职业和“神力之源”的变形对象也都适用。 　　乔安研发的第二个法术，是“传奇裂解术”。 　　除了施法距离和爆发范围之类细枝末节上的优化，“传奇裂解术”与9环版本相比，最大的改进就是对传奇级别的魔法、异能、超自然效应和魔导器也适用。 　　类似“传奇驱散术”，“传奇裂解术”的作用方式也分为两种情况。 　　假设“传奇裂解术”调用的传奇魔力为N度，那么所有魔力能级不超过N的法术、异能、超自然效应和魔导器都会被其彻底破坏，或者暂时压制。 　　如果受术目标蕴含的传奇魔力高于N能级，那么就有一定几率抵抗住“传奇裂解术”的轰击，高出越多，免遭裂解的概率也就越大。 　　最后是“传奇心灵屏障”，与9环版本相比，改进主要有两点。 　　其一是单体变群体，可以同时施加在多个受术者身上，提供长达一天的心灵防护。 　　其二是防护效力扩展到传奇层次。 　　比如施法时调用N能级传奇魔力，那么N能级以下的惑控效果和心灵伤害都无法影响受到“传奇心灵屏障”保护的生物，高出这一限度的心灵攻击，可以穿透“传奇心灵屏障”，但是会被扣除N能级的心灵伤害。 　　接下来，乔安就对钻石腰带扣和黄玉护符重新附魔，把原本结附在钻石腰带扣上的“神话形体变化”替换成“传奇变形术”，护符上的“心灵屏障”升级为“传奇心灵屏障”。 　　钻研传奇法术之余，乔安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故乡，抽空就上云网翻阅关于新大陆局势的新闻报道和小道消息。 　　去年秋天，南下入侵亚尔夫海姆的斐真大军在德林镇遭遇了一场惨败，大陆军叛将伊萨克·胡克和山丘巨人女王淮亚均于此役战死，胡克骑兵师和山丘巨人佣兵团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康华利将军麾下的斐真正规军也损失惨重，最终灰溜溜的逃回了莱顿城。 　　其后不久，在温斯洛普伯爵和克林顿将军的策划下，“征服教团”联合冬堡霜巨人一族进攻石柱镇，试图在米德加德地区打开局面。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征服教团和冬堡相继覆灭，斐真军在米德加德地区失去了所有的盟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以石柱镇为首的阿萨族各部落则经受住战火的残酷考验，变得更加团结，旋即彻底倒向大陆军那一边。 　　当时间来到1628年春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大陆的局势正在发生扭转。 　　斐真人过去两年高歌猛进的攻势已经无以为继，温斯洛普伯爵和克林顿将军率领的两支兵团都被迫转入守势，前者在莱顿港苦待母国支援，后者则受到瓦萨兵团的牵制，困守自由港无所作为。 　　反观大陆军一方，同样是南北两支军团遥相呼应，格林将军和瓦萨将军都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情支持，更不必说源源不断的国外援助，随着时间推移，大陆军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强大，逐渐掌握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态势下，斐真当局只靠新大陆的驻军，已经无望平息这场被他们视为叛乱的“独立战争”，温斯洛普伯爵在寄给内阁首相诺斯勋爵的求援信中，明确发出警告： 　　“如果我军得不到祖国更有力的支援，无论国王陛下是否情愿，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都会在1628年结束前从‘日不落帝国’的疆域版图上消失。” 　　诺斯勋爵完全理解老友的焦急心态，他本人以及内阁同僚也是骑虎难下，迫切希望向新大陆增派兵力，尽快扑灭愈演愈烈的叛乱烽火。 　　然而增兵这件事可不是内阁首相说了算的，乔治国王那边已经对战况糜烂到这般地步很不高兴了，更大的压力则来自于议会下院。 　　且不说从一开始就高举“反战”大旗的在野党（公平党）议员强烈反对继续向新大陆增兵，就连诺斯勋爵所属的执政党（秩序党）阵营内部，也因新大陆接二连三传来的坏消息而闹起了内讧。 第2997章 光荣孤立 　　诺斯勋爵现在正面临着一位政治新星来势汹汹的挑战。 　　这位青年议员名叫小威廉·皮特，出身斐真贵族家庭，其父曾任内阁首相，凭借高贵的出身和出类拔萃的才华，皮特先生年仅23岁就继承了父亲的选区，成为斐真下院最年轻的议员。 　　追捧这位贵公子的政论文章，以一种夸张到近乎谄媚的口吻，称年轻的小威廉·皮特为“天降猛男”，“明日之星”！ 　　皮特先生向诺斯内阁投出的第一支标枪，靶心锁定在外交政策上。 　　诺斯内阁的外交方针，大体延续了秩序党人的传统，就是所谓的“光荣孤立”原则。 　　斐真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国，隔着一条海峡与阿特拉斯大陆（旧世界）相望，难免与大陆上的各国发生千丝万缕的纠葛。 　　比如通过王室间的联姻，斐真君主和大陆上的各国君主其实都是血统很近的亲戚，有着法理上的继承权。 　　一旦大陆上某王室绝嗣，爆发王位继承权战争，斐真君主往往因为遏制不住开疆扩土的野心而介入战争，试图将自己治下的疆域从小小一座岛屿扩张到辽阔的大陆上。 　　瓦雷斯世界过往一千多年的历史上，这种大大小小的王位继承战争多到数不清，斐真王室即便一时得胜，在大陆上占据了大片领土，然而这个国家的重心毕竟是在岛上，最终还是会被对手赶出旧大陆，狼狈的撤回岛上。 　　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牺牲了那么多士兵，斐真王国却一直无法在阿特拉斯大陆上站稳脚跟，每当一个大陆强权崛起，总会把斐真人伸向大陆的触角斩断，把他们踢回海峡对岸。 　　君王的野心火苗永不熄灭，国内民众可受不了总是这么徒劳无益的瞎折腾，后来就闹起了革命，砍掉了好几位国王的脑袋，迫使斐真王室接受宪章，转型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政府的权力实际上掌握在议会手中。 　　斐真议会主张“光荣孤立”的外交政策，其实就是对历史上那些惨痛的教训做出的“应激反应”。 　　既然过往无数次图谋反攻大陆的努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不如索性接受现实，承认斐真是一个岛国，彻底放弃从岛上反攻阿特拉斯大陆、转型为一个大陆国家的幻想，同时拒绝与大陆上的任何国家订立长期盟约，保持行动自由，避免被动卷入大陆各国的混战。 　　既然选择了孤立，那么斐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旧大陆各国之间的纷争？ 　　不闻不问，视而不见，闭关锁国吗？ 　　这种将自己彻底隔绝在国际体系之外的态度无异于外交意义上的“自杀”，当然是不可取的，“光荣孤立”除了孤立，还有一个原则是“光荣”，可以理解为一种颇具骑士风范的道德立场。 　　斐真人把自己定位为“国际法官”。 　　当大陆各国发生纷争，斐真当局应当积极介入，协调斡旋，务求缓解冲突双方的矛盾，从而维持和平局面——这种理想主义的外交原则，说的文雅一点，就是“君子和而不同”。 　　高举维护正义与和平的旗帜，固然合乎高贵的骑士精神，然而这么做未必能给斐真王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国家间的冲突，往往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历史渊源和利益纠纷，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居中协调者如果无法同时满足双方的胃口，自身就会受到争执双方的埋怨，不约而同的指责协调者偏袒对方。 　　事实上，在国家之间协调纷争，也会面临“帮理”还是“帮亲”的两难选择，坚持“光荣孤立”就等于“只认理不认亲”。 　　今天帮A国打抱不平，B国就会恨你；明天帮B国伸张正义，B国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认为这是你欠他们的；与此同时，A国则会认为你反复无常，背叛了他们的信任，同样会怨恨你！ 　　近年来，斐真的传统外交政策愈发显得不合时宜。 　　坚持孤立，就意味着没有真正靠得住的盟友，遇到麻烦只能靠自己扛；积极协调，结果却落得个出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不仅没有当好“国际法官”，反而饱受旧大陆各国的怨恨。 　　小威廉·皮特清醒的看到不合时宜的外交政策正在将这个国家拖向泥潭，故而公开主张转变外交方针，从“光荣孤立”过渡到“离岸平衡”。 　　皮特先生主张的“离岸平衡”，继承了“光荣孤立”的“孤立”原则，但是完全抛弃所谓的“光荣”，放弃扮演“国际法官”这一承受太多道德压力、出力不讨好的角色，索性反其道行之，从原来积极协调各国矛盾，平衡各方利益，谋求和平共处，转而把自己打造成一根“搅屎棍”，专门在大陆各国之间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没有矛盾也要制造矛盾，没有纷争也要制造纷争，反正不能让旧大陆各国长期得享太平。 　　只有大陆上的各国不断陷入混战，无法产生一个强权国家或者统一的联盟，斐真这个领土狭小资源贫瘠的岛国才能保障安全，不至于被边缘化。 　　皮特先生的外交主张，代表了从理想主义朝现实主义的转变，虽然不太符合保守派贵族绅士们的道德观念，诺斯勋爵倒是觉得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真正令他无法忍受的是皮特先生强烈反对内阁派兵镇压新大陆叛乱，在报纸上公开发表文章，信誓旦旦的宣称现在是与叛党谈判的最后时机，趁早和谈还有机会保住王国在新大陆东海岸的一部分殖民地，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拖延到叛军发起全面反攻，东海岸的殖民地恐怕是连一寸都保不住！ 　　与叛党谈判，就意味着过往三年的战争白打了，官兵的血白流了，斐真政府与国王陛下的颜面何在？ 　　诺斯勋爵和他的同僚当然不能接受小威廉·皮特的建议，轻蔑地斥之为危言耸听，哗众取宠，转而积极筹备派遣援军赶赴新大陆作战。 第2998章 世界公敌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仿佛众神存心跟斐真当局过不去，国外传来的一连串坏消息，使诺斯勋爵如梦方醒，不得不承认小威廉·皮特恐怕不幸言中了。 　　在错误的外交方针指导下，斐真王国正在成为瓦雷斯各国眼中的“世界公敌”！ 　　…… 　　从1626年独立战争爆发以来，“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就认定只靠临时拼凑起来的“大陆军”不可能打败斐真正规军，故而寄希望于谋求外国援助。 　　时隔三年回头来看，“大陆会议”当初制定的外交方针无疑是明智的，尽管在具体推行的时候也遇到不少挫折。 　　战争初期，大陆会议的外交活动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成效。 　　出于种种顾虑，旧世界的各大强国都拒绝承认大陆会议代表的革命政权，更不必说出钱出枪帮他们闹独立。 　　直到1626年秋天，大陆军在巴登湿地出人预料的打了一场大胜仗，迫使约翰尼·柏戈因将军率领的斐真步兵第四师集体缴械投降，极大提振了革命者的士气，也使正在观望的外国友人对大陆军信心倍增。 　　巴登大捷过后，大陆会议的外交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先后与远东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缔结盟约，成功在寇拉斯堡发行“独立债券”，获得了大量军需物资，大陆军的境况有所好转。 　　当时间来到1627年秋天，大陆军在德林镇击退托马斯·康华利将军的部队，赢得了一场比巴登大捷更为辉煌的胜利，粉碎了温斯洛普伯爵迅速征服亚尔夫海姆的设想，在国际社会上激起了强烈反响，大陆会议的驻外公使也就更有底气与各国政府讨价还价了。 　　德林镇大捷结束后的第二天，大陆会议派驻海蓝王国首都帕图斯的公使约瑟夫·亚当斯，就收到海蓝现任外交大臣帕里尼勋爵的请柬，邀请他共进晚餐。 　　时隔不久，帕里尼勋爵就在亚当斯先生的陪同下，来到大陆会议临时驻地伽尔提岛度假钓鱼，期间与大陆会议的代表们相谈甚欢，还订立了一份开辟海上运输线的协议。 　　新大陆南方的穆斯贝尔海姆地区是海蓝王国的殖民地，而这块殖民地有南北两个经济发达、居民众多的重要城市，南方枢纽是殖民地首府安德朗，北方重镇则是以海蓝王家姓氏命名的港口都市卡奥斯城。 　　卡奥斯港坐落在金沙河——德林河的一条支流——的出海口附近，对面就是风平浪静的号角湾，向北穿越黄铜山口，与德林镇相距不过五百余里。 　　按照帕里尼勋爵与大陆会议签署的合作协议，海蓝当局将会在殖民地筹集大宗军需物资，在卡奥斯港装船，北上运到德林镇附近新开辟的港口，为纳撒尼尔·格林将军的部队提供补给。 　　以往大陆军的军需品大多来自远东和迦南，横跨茫茫大洋的交通线周期太长，途中遭遇风暴侵袭、海盗劫掠、斐真破交舰队拦截之类倒霉事的概率很大，这些因素都推高了运输成本。 　　现在大陆会议与海蓝人结盟，建立起一条从卡奥斯港到德林镇的运输线，运输成本更低，补给效率也会更高，何乐而不为。 　　帕里尼勋爵不光向大陆会议抛出“橄榄枝”，转头又与神圣亚珊帝国和保士华王国眉来眼去，主动提出向两国商船开放卡奥斯港，大家都来跟大陆军做生意，一起发财，岂不美哉？ 　　当然，海蓝人也不是白白做善事，“卡奥斯港-德林镇”这条海上交通线可以开放给远东、迦南、亚珊、保士华等国共用，可万一斐真人不高兴了，派出舰队上门找茬，兄弟们可要一起出力，共同维护航线畅通和自由贸易！ 　　果不其然，当时间来到1628年春天，迟钝的诺斯内阁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照会各国大使，发出强烈抗议！ 　　各国当局根本不理斐真人的抗议，愤怒的诺斯勋爵发出威胁，声称要增派舰队打击新大陆东海岸的非法贸易。 　　不成想适得其反，神圣亚珊帝国、海蓝王国和保士华王国立刻共同宣布组建“自由贸易同盟”。 　　短短一周之后，三国海军舰队于1628年3月初共聚卡奥斯港，在号角湾海域联合举行了一场军事演习，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和远东海军司令海伦娜·德雷克勋爵都受邀出席了这场盛会。 　　更为讽刺的是，海盗出身的大陆军海军提督赫勒尔·奔流将军，也以观察员的身份出现在这次军演的贵宾席上。 　　这无疑是在公开挑衅斐真当局，赤裸裸的打脸！ 　　斐真号称“日不落帝国”，拥有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海军，总共八支舰队，按照字母排序，从A排到H，看起来威风八面，足以匹敌远东、迦南、亚珊、海蓝和保士华五大强国的海军之合，然而战争可不是纸面上的吨位计算，即便强如“日不落帝国”，也不敢以一国之力单挑全世界。 　　就拿斐真人引以为傲的海军来说，A舰队又被称为“海峡舰队”，负责巡视斐真与阿特拉斯大陆之间的海峡，保护本土安全。 　　B舰队是“陨星洋舰队”，C舰队是“暴风洋舰队”，D舰队是“金角湾舰队”，都在远离本土的海外基地驻防，负责维护远洋航线。 　　E舰队、F舰队和G舰队，都在殖民地海岸线上执行任务。 　　E舰队正在新大陆西海岸巡航，打击华纳海姆殖民地日益猖獗的走私活动。 　　F舰队远在格拉贝伦殖民地，支援驻军镇压当地原住民掀起的暴动。 　　G舰队跑得更远，年初就开赴澳特兰蒂斯岛，协助当地殖民者对抗岛上土著势力——阿卡姆苏丹国——的袭击。 　　最后还有一支H舰队，也就是威廉·豪将军麾下的舰队，正在新大陆东海岸协助温斯洛普伯爵镇压大陆军。 　　拥有八支舰队的“日不落帝国”，看似不可一世，却受累于太过分散的海外殖民地，有太多海外利益需要维护，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轻易调动舰队，好比一只被钉住所有触手的八爪鱼，陷入进退失据的尴尬境地。 第2999章 南征北战 　　敌视斐真的瓦雷斯各国，在号角湾上举行的这场带有强烈挑衅意味的联合海军演习，在事实上打破了斐真海军舰队对威尔诺亚东海岸的军事封锁。 　　这场源自新大陆的独立战争，如今已经扩大为遍及新大陆与旧世界的“国际反斐真战争”，沦为“世界公敌”的斐真王国陷入空前孤立的境地，诺斯内阁在国内也受到暴风骤雨般的批评。 　　其中最犀利的一则挖苦，恰恰来自诺斯勋爵的头号政敌小威廉·皮特先生： 　　“我国政府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协调大陆各国的矛盾，试图化解纷争，现在终于成功化解了大陆各国的矛盾，使他们协调起来一致反对斐真王国！” 　　“受益于我们的‘光荣孤立’原则，当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没有哪个国家愿意站出来替我们分忧解难。” 　　“是的，我们如愿以偿获得了‘孤立’，请问有谁觉得‘光荣’吗？” 　　…… 　　外交领域的重大挫败，再加上执政党内部愈演愈烈的分歧，使得诺斯内阁几乎陷入瘫痪。 　　至于那份响应温斯洛普伯爵求援向新大陆增兵的提案，很遗憾的未能通过议会表决，内阁殖民部被要求重新制定一份更切合实际的提案。 　　在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下，议会和国王要求制定一份“更切合实际的提案”，却又预先排除掉了“与大陆军谈判”这个唯一切合实际的选项，那么这种要求本身就是不切合实际的，新的提案迟迟难产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与此同时，新大陆的革命者们可不会耐心等待斐真政府理清乱麻，拿准主意，按照自己的步调，率先展开了军事行动。 　　1628年3月下旬，乔治·瓦萨领衔的北方大陆军与来自石柱镇的阿萨族兵团于锻造谷会师，合计三万大军，清一色武装了购自远东的新式武器装备，包括“风之枪”、魔导手雷、掷弹筒、陆战型机械铠“钢骑兵”以及远东军事科学院最新出品的空战型机械铠“翼骑兵”。 　　这支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大军，再加上一尊缴获自冬堡并由乔安亲手改装的传奇巨像，于3月26日从锻造谷誓师启程，浩浩荡荡向北挺进，兵锋直指亨利·克林顿将军驻守的自由港！ 　　独立战争爆发迄今三年来，除了战争初期那场规模不大的“谷仓山战役”，这还是大陆军第一次主动出击，强攻斐真正规军驻守的城市，标志着战争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大陆军正在从“战略防守”全面转向“战略进攻”。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 　　经历了战火淬炼，更换了先进装备，焕然一新的大陆军会在自由港与斐真正规军打一场真刀真枪的攻防战吗？ 　　当时包括乔安在内，大多数关注战事进展的人们就是这么期待的。 　　然而接下来的演变却出乎人们预料，事后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率领两万人马驻守自由港的亨利·克林顿将军，收到消息后便亲自出城侦查敌情，亲眼目睹了大陆军士气如虹的军容，看到敌军阵营中那些在阳光下闪烁冷冽光辉的机械铠以及那尊特别显眼的青冰巨像过后，克林顿将军只考虑了半分钟就判定自由港绝对守不住！ 　　当天傍晚，还不等大陆军兵临城下，克林顿就率领部队登船出港，走海路连夜撤回更适合组织防御的米德嘉德城。 　　乔治·瓦萨的部队兵不血刃夺回自由港，原本打算一鼓作气收复米德嘉德城，却被南方传来的一则消息拖延了继续北上的步伐。 　　当时间来到1628年4月初，纳撒尼尔·格林将军重建的南方大陆军加上来自迦南与远东的援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之众，挥师包围莱顿城，切断陆上通道，使这座港城沦为一座孤岛。 　　相比之下，斐真南下兵团在德林镇经历了一场损兵折将的惨败过后，如今驻守莱顿港的斐真正规军只剩一万五千余人，此外还有近万名被解放的黑奴和保王党民兵组成的“自由兵团”，人数虽多却打不了硬仗。 　　为了缓解压力，温斯洛普伯爵不得不把威廉·豪将军的舰队召回皮克湾，确保莱顿港与北方殖民地的航路畅通，同时致信驻守在王子港的恩菲尔德王子，敦促他率领瓦利佣兵团从王子港乘船出海，在豪舰队的护航下赶来莱顿港增援。 　　到了4月中旬，恩菲尔德的部队顺利在莱顿港上岸，显著增强了守军的兵力，再加上海军的优势，温斯洛普伯爵终于可以缓一口气，耐心等待来自母国的增援。 　　随着双方的兵力对比发生变化，格林将军没有把握攻克莱顿城，攻防双方陷入僵持局面。 　　乔治·瓦萨一直在关注南方的战况，看到格林兵团在莱顿城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曾犹豫要不要分兵南下，先协助格林将军收复莱顿港。 　　不过在与幕僚们商讨过后，瓦萨打消了分兵南下的念头，致信格林将军，授意他不必急于攻打莱顿城，只要拖住温斯洛普兵团和斐真舰队，使之无暇顾及北方的战事就够了。 　　瓦萨本人领导下的大陆军北方兵团，可以趁此机会扩大战果，收复包括米德加德城在内的大片失地，直到歼灭克林顿的部队，肃清北方战区的敌对势力，铲除了后顾之忧，即可挥师南下，与格林兵团联合攻打莱顿港，最终于故乡奏响“独立战争”的凯旋曲。 　　瓦萨将军提出的战略构想，在大陆军内部并没有引起太大争议，然而大陆军的海外盟友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1628年4月15日，远东海军司令海伦娜·德雷克勋爵与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军事顾问维格拉夫将军、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在“云网”虚拟会客厅中举行了一场秘密会谈，三方将领共同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瓦萨在会谈中提出了“先北后南”的方案，请求迦南空军和远东海军尽快赶赴自由港，与大陆军北方兵团会合，而后联手进攻米德嘉德城。 　　北方大陆军、在远东接受特训的石柱镇阿萨族兵团、迦南空军和海伦娜提督的舰队，兵力加起来已经大大超过米德嘉德的防御力量，再加上还有一台攻城利器“青冰巨像”，此役必胜！ 第3000章 南征北战（Ⅱ） 　　然而出乎瓦萨意料，他提出的作战方案遭到海伦娜·德雷克爵士坚决反对，理由也很明确： 　　远东海军沿新大陆东海岸北上自由港，必须经过斐真第八舰队——豪舰队——控制的海域，途中很可能遭到豪舰队拦截，爆发一场激烈的海战。 　　在这种天时和地利都处于劣势的战场上，远东舰队即便能够击退豪舰队，也难免付出巨大损失，受创的舰艇在斐真军方控制下的海岸上得不到一处可供栖身的避风港，倘若带着受创的舰艇继续北上航行，必然拖慢速度，后续还会引来更多斐真军舰的追杀，这条航线就相当于一条“自杀之路”！ 　　海伦娜女士很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家当，远东海军只可能趁斐真海军部署在其他海域的舰队暂时无法脱身，毕其功于一役，倾尽全力击溃豪舰队！ 　　反之，双方倘若在茫茫大海上展开追逐战，持续消耗下去，最先崩溃的必然是舰艇总吨位远逊于对手的远东舰队。 　　说白了，海伦娜女士只有一次机会，无论输赢，就这一锤子买卖！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选择尽可能对己方有利的时机和战场与豪舰队开战，而非按照瓦萨的计划，千里迢迢的冒险北上，把主动权交给威廉·豪将军。 　　在海伦娜女士看来，莱顿港所在的皮克湾显然比米德加德港所在的阿萨湾更适合作为双方舰队的决斗场。 　　远东海军若能在皮克湾击溃豪舰队，暂时掌控新大陆东海岸的制海权，即可协助格林兵团攻克莱顿港，歼灭温斯洛普伯爵的主力部队，平定了亚尔夫海姆，获得一个稳定的大后方，米德嘉德的克林顿兵团就不足为虑了。 　　歌罗法王子也更认同海伦娜女士的观点。 　　迦南空军如今就驻扎在莱顿城外的大陆军阵地上，就近作战当然要比长途奔袭更便利。 　　另一方面，先打下莱顿城，来自卡奥斯港的补给船队就可以直接开进皮克湾，建立起一条安全且便捷的海上运输线，有利于为大陆军后续北上作战提供稳定的后勤补给。 　　综上所述，歌罗法王子认为米德嘉德城不是当前最重要的战略目标，相比之下，南方首府莱顿港更具战略价值。 　　乔治·瓦萨承认两位盟友言之有理，然而“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不仅仅是一个战略方针，同时也牵扯到大陆军内部的南北对立和派系斗争，细说起来一言难尽。 　　考虑到这些军事层面之外的因素，出于维护部队团结着想，瓦萨还是希望先搞定北方，然后再解决南方的敌人。 　　然而三方会谈中的两方已经决意执行“先南后北”的战略方案，他也知道大陆军能有今天，离不开远东和迦南的大力扶持，说的难听一点，没有外国盟友输送钱粮、枪炮和援军，大陆军早在两年前就被温斯洛普伯爵一巴掌拍死了，根本没机会看到胜利的曙光。 　　既然仰人鼻息，就得委曲求全，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瓦萨很清楚自己这个“总司令”究竟有多少话语权，最后还是接受了海伦娜女士和歌罗法王子的意见，确定了“先南后北”的作战方案。 　　联军的行动计划是这样的： 　　远东海军负责打破豪舰队对皮克湾的封锁，切断温斯洛普兵团的海上交通线，使之陷入无路可退的绝境。 　　与此同时，瓦萨率领一个精锐步兵师南下支援格林兵团，凭借优势兵力围困莱顿港，迫使温斯洛普伯爵投降。 　　陆军长途奔袭，不但要行军神速，而且要保密，难度实在太大。 　　维格拉夫将军建议用飞艇空运部队，立刻获得瓦萨、海伦娜和歌罗法的一致赞同。 　　远东军工厂最新研发出品的“疾风级”魔导飞艇，载重量高达一千吨。 　　目前已经入役的“疾风级”魔导飞艇，总共只有十艘，海伦娜女士在会客室中向皇帝陛下请示过后，冷艳的面庞展露笑颜，转头告诉瓦萨等人一个好消息： 　　“陛下已经授权我调遣全部十艘新式魔导飞艇，为大陆军运输部队！” 　　十艘“疾风级”魔导飞艇组成的空中运输队，只用一天时间就能把一个满编步兵师连同装备转移到亚尔夫海姆。 　　4月24日傍晚，瓦萨留下马格尼将军暂代北方大陆军司令官，外加哈康·沃尔松格率领的石柱镇阿萨族兵团，合计两万人马坐镇自由港，自己率领一万精锐部队，趁着夜色乘飞艇起航。 　　4月25日上午，飞艇舰队在弯刀海岸北部的格林茅斯镇郊外着陆，空军配合陆军突袭这座只有300多名斐真士兵把守的渔港小镇，不到一个钟头就将之攻占。 　　当天下午，斯露德·沃尔松格亲自驾驭青冰巨像直接传送到格林茅斯镇，与乔治·瓦萨将军指挥的南下兵团会合。 　　短暂的休整过后，瓦萨兵团簇拥青冰巨像向南进发，沿着当初温斯洛普伯爵入侵亚尔夫海姆的路线收复失地，所过之处，斐真驻军和保王党人望风而逃。 　　短短一周之后，5月3日，瓦萨兵团就对王子港发起了反攻。 　　守城的斐真部队只有两千人，即便算上保王党组织的民兵也不到五千人，一看到城外巍峨的青冰巨像，守军的斗志就瓦解了，还不等瓦萨将军派出使者前来劝降，守军就举起了白旗。 　　5月5日上午，瓦萨将军率部挺进城门大开的王子港，城中居民夹道相迎，欢声雷动！ 　　王子港光复的消息迅速传遍南方各镇，广大亚尔夫海姆同胞深受鼓舞！ 　　尤其是那些被“废奴法令”深深激怒的南方大庄园主，得知瓦萨将军率领部队打回来了，全都喜出望外，自发筹措牲畜粮草等军需物资，送往军营犒劳自家子弟兵。 　　南方各镇通往王子港的道路上，运输军需物资的骡马大篷车一眼望不到尽头，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瓦萨兵团在王子港休整了一周，补充辎重过后继续挥师南下。 　　5月24日下午，大陆军南北两支兵团，于莱顿城外胜利会师！ 第3001章 皇家大法师 　　驻守米德加德城的亨利·克林顿将军，直到瓦萨兵团攻占格林茅斯镇那天，才得到大陆军分兵南下的确切消息。 　　在那之后的半个多月里，克林顿将军一度犹豫要不要杀个“回马枪”，夺回自由港。 　　然而考虑到自由港还有马格尼兵团和哈康兵团驻守，再加上大陆军的矮人盟友在后方支援，克林顿将军再三犹豫过后，最终放弃了这一冒险计划。 　　事后证明，克林顿将军做出了一个明智的抉择。 　　虽然这并不能挽回斐真军在1628年的新大陆战场上陷入被动的命运，至少使成千上万斐真官兵免于白白牺牲。 　　…… 　　自由港与王子港相继失守，莱顿城面临叛军围攻——这一连串坏消息传回斐真国内，令诺斯勋爵及其阁僚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 　　莱顿城岌岌可危的处境，并不能促使斐真议会中的绅士老爷们放下分歧，团结起来解决当前的危机。 　　修改过后的增兵方案，再一次被议会中的反对派驳回，已然绝望的诺斯勋爵，只得去向乔治三世诉苦，请求国王陛下亲自出面干涉。 　　按照斐真宪法，国王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军事统帅，拥有宣战和媾和等权力，但是不经议会投票通过，国王也无法大规模调遣军队，供其自由支配的部队只有两支——皇家禁卫军和皇家法师团。 　　皇家禁卫军是乔治三世的御林军，当然不能派往新大陆作战，那么仅有的选项就是派遣皇家法师团出征。 　　诺斯首相颇费了一番唇舌，总算说服乔治三世点头，当天下午就召见了首席皇家大法师“驭龙者”约翰·迪伊。 　　迪伊大师对新大陆殖民地的战乱也有所耳闻，听了诺斯勋爵的讲述，抚摸着白须沉思许久，过后叹了一口气。 　　“陛下，爵爷，为国家效劳是我们皇家法师的义务，但是坦率地讲，即便皇家法师团前往莱顿城参战，恐怕也扭转不了战场上的大势。” 　　“大师，您这么说会不会太谦虚了？” 　　乔治三世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皇家法师团共有三十二位准传奇施法者，再加上您这位传奇大法师领衔，联合起来施展法术，应该不难击退莱顿城外的叛军。” 　　“陛下，如果叛军当中没有传奇级别的施法者，您这么说当然没错，可惜这不是事实。” 　　迪伊大法师苦笑一声，接着说： 　　“据我所知，叛军之所以能够在德林镇打败康华利将军的部队，还摧毁了一台传奇巨像，离不开一位年轻法师的帮助。” 　　“此人名叫乔安·维达，出身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是叛军首领乔治·瓦萨的同乡，两人早就相识，关系不浅。” 　　“乔安·维达……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我很耳熟，听说他很有才华，是一位天才奥法学者？”乔治三世望向诺斯勋爵。 　　“我也在报上看过关于这位维达博士的报道，据说他是本世纪以来最杰出的奥法学者，而且很可能成为最年轻的‘金杖奖’荣获者。”诺斯勋爵答道。 　　“维达博士不只是学术天才，也是一位施法天才，事实上，他很可能是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年轻的传奇法师！”约翰·迪伊正色强调。 　　“那又怎样？”乔治三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无论他的才华多么出众，毕竟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难道他的法力和经验还能超过迪伊大师您这样的老前辈？” 　　迪伊大师禁不住又叹了口气，笑容中透出一丝苦涩。 　　“陛下，施法者这个行当不讲什么排资论辈，孰强孰弱也不是靠年龄来决定的，老实说，我与维达博士对决，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么，再加上其它三十二位皇家大法师呢？”诺斯勋爵轻声问，脸色有些不自然。 　　以多欺少这种事，太不绅士了，即便只是私下里讨论，也使他感到丢脸。 　　“爵爷，您可能不了解，整个瓦雷斯世界的传奇施法者总共不足百人，这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彼此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处于敌对立场，我们也有一套解决纠纷的规矩，不讲规矩的人，在圈子里是混不下去的！” 　　迪伊大师轻抚长髯，神色凝重。 　　“斐真皇家法师团，联手围攻一个年轻人，这件事传扬出去可不好听，不光我们丢脸，陛下恐怕也会面上无光。” 　　“就算我们豁出去不顾颜面，真的联手对付维达博士，也不得不考虑破坏规矩造成的后果。” 　　“维达博士可不是什么‘独行侠’，他是传奇巫妖莫里亚蒂教授的学生，富兰克林和丁尼生这两位久负盛名的大法师也很赏识他，就连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也非常器重这个年轻人，钦定维达博士为自己在学术界的接班人。” 　　“除此之外，维达博士在寇拉斯堡大学有一份教职，还是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座上宾，瓦希莉莎公主的宫廷教师，还曾与‘丰收之环’的开创者、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合作，研究‘圣火症’的根源，您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如果我们不讲规矩，以多欺少，就算暂时将维达博士逼退，也会因此得罪他背后的众多大人物，到时候人家可不会对咱们客气，而我方也不得不召集更多斐真出身的传奇人物，做出对等的报复……” 　　“照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殖民地的战争将会演变成众多传奇人物的混战，甚至会将全世界卷入一场浩劫！” 　　“陛下与爵爷熟读瓦雷斯各国历史，对历史上发生的此类悲剧想必心知肚明，就不用我多说了。” 　　“正是为了避免重演历史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悲剧，我们传奇施法者才会约定一套游戏规则，尽量避免插手各国之间的纷争，如果非出手不可，也要采取堂堂正正的公平决斗——这是我唯一能够介入殖民地战争的方式。” 　　最后，迪伊大法师恳切的说：“陛下，爵爷，出于维护我国长远利益着想，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我的请求。” 第3002章 恐怖均衡 　　从瓦萨兵团与格林兵团于莱顿城外会师那天算起，已经过去四天了。 　　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着这座港口都市，人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然而到目前为止攻守双方还不曾动过一刀一枪，似乎都在等待时机。 　　事实上，攻防双方等待的都是援军。 　　坐困愁城的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寄希望于来自母国的支援。 　　在写给诺斯首相以及国王陛下无数封求援信过后，总算是收到回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议会否决了诺斯政府的大规模增兵提案，温斯洛普伯爵不能再指望斐真当局派遣成建制的兵团或者调遣部署在其它海域的舰队，前来解救被叛军包围的莱顿港；好消息是乔治三世陛下已经征召皇家法师团，由传奇大法师“驭龙者”约翰·迪伊领衔，即将赶来新大陆帮他分忧解难。 　　温斯洛普伯爵虽然远离阿瓦隆，对国内的政治斗争却不陌生，坏消息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皇家法师团的出征则使他内心的焦虑有所缓解。 　　在温斯洛普伯爵及其幕僚看来，皇家法师团虽然只有三十三人，在战场上的作用却要超过一个整编步兵师。 　　特别是首席皇家大法师约翰·迪伊，法力深不可测，据说挥手之间就能召来成群结队的巨龙，降下末日审判般的天火，片刻间焚尽一座城镇！ 　　有这样的传奇大法师坐镇，再加上三十二位准传奇级别的施法者，联手摧毁大陆军的攻城利器“青冰巨像”和空中盘旋的魔导飞艇想必不难，而敌军一旦失去巨像和制空权，温斯洛普伯爵就有信心主动出击，在海军舰队的掩护下击溃看似兵力占优的大陆军。 　　在焦急的等待中，温斯洛普伯爵几乎夜不能寐，直到5月27日傍晚才收到准信。 　　迪伊大法师发来的亲笔信，承诺皇家法师团将于5月28日抵达新大陆，但是不会立刻进城与总督阁下见面，也不会直接参战，先得前往一处不便透露的场地，在第三方裁判的见证下，与代表大陆军一方出战的传奇施法者，举行一场公平决斗。 　　“总督阁下，如果承蒙众神保佑，我能在决斗中获胜，就会率领皇家法师团前往莱顿城与您会合，在这场平叛战争结束之前听候您的差遣。” 　　“反之，如果我在决斗中败下阵来，也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按照我们传奇施法者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得介入这场战争，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至于皇家法师团的其它成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追随您，或者随我回国，坦率地讲，如果连我都败下阵来，其它人恐怕也帮不上您多大忙。” 　　这封信先给温斯洛普伯爵带来希望，紧接着又泼下一桶冷水，使他心里凉了半截。 　　正如真神不会亲自降临凡间，传奇施法者在某种意义上也超出了凡人的界限，如果不受约束滥用力量，那么毁灭世界在概率上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正因如此，瓦雷斯世界的传奇施法者们才达成一项共识，不得轻易介入国家间的冲突，其实就是对人、神两界绝地天通的效仿，也被称为“恐怖均衡原则”。 　　简单来说，好比两家人都储备了一堆炸弹，都有能力把对方的房子炸飞，哪怕一方抢先出手，对方的幸存者也有能力做出对等报复，结果就是双方都落得个家毁人亡的下场。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双输局面，就有必要做出约定，两家人怎么撕逼都行，但是仅限于拳打脚踢和冷兵器殴斗，谁也不得首先动用“炸弹”这种拆家的大杀器。 　　在这个游走在毁灭边缘的“恐怖均衡模型”里，传奇施法者就好比“炸弹”，幸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比芸芸大众更理智，善于吸取历史教训，多年来一直有意识地维护均衡状态不被打破。 　　这些规则温斯洛普伯爵当然懂，然而他不明白迪伊大法师为何在来信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悲观情绪，似乎在决斗开始前就已经预感到最坏的结果。 　　这种心态，可不符合堂堂首席皇家大法师的公众形象。 　　温斯洛普伯爵与约翰·迪伊并无深交，猜不透对方只是在谦虚，免得万一牛皮吹破，下不来台，抑或真的心存顾虑。 　　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大陆军一方将会派谁出马与迪伊大法师对决？ 　　大陆军的随军法师团里，真有传奇施法者吗？ 　　从斐真军方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大陆军的首席随军法师是一个名叫罗伯特·罗尔斯的男人，曾任莱顿学院奥法系教授，还没有达到传奇境界，不配做迪伊大法师的对手。 　　相比施法能力，这个罗尔斯法师更广为人知的一项事迹，是他曾经体验过起死回生的神迹。 　　据说将罗伯特·罗尔斯从棺材里唤醒的人就是他的学生，一个名气比罗尔斯大得多的奥术天才——乔安·维达。 　　乔安·维达没有正式在大陆军任职，但是从德林镇到石柱镇的战场上，都曾出现过这个年轻法师的身影，给斐真军方及其盟友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温斯洛普伯爵不敢相信，一个年仅21岁的青年就已经晋升为传奇法师，但是此人在战场上的表现，比如摧毁血肉巨像、击杀神话梦魇兽和强夺冰垒巨像，据说达宁堡“圣母兄弟会”的覆灭和邪神特雷西斯之死也跟他脱不开关系，使他不得不重视这个年轻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温斯洛普伯爵独自走进私人礼拜堂，点燃熏香，施展“通神术”，祈求“圣母”厄喀德娜降下神启，为他指点迷津。 　　施法仪式结束后，温斯洛普伯爵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为沉重。 　　“圣母”的启示证实了他的猜测，乔安·维达就是大陆军一方的隐藏“王牌”，迪伊大法师的决斗对手。 　　更讽刺的是，这位瓦雷斯世界当今最年轻的传奇法师竟然也拥有圣印，算是圣母的血脉后嗣！ 第3003章 海上烽烟 　　更令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深感惋惜的是，乔安·维达这个年轻人在信仰上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非但没有投身于“圣母兄弟会”的伟大事业，反而被“叛神者”丹特里奇·卡斯蒂斯收罗了去，给这个不幸的年轻人灌输了满脑子亵渎圣母的异端邪说，使他的思想受到彻底毒害，已经无法教化！ 　　卡斯蒂斯在临终前，把自己改宗过后从“因果女王”蒂茉丝那里获得的神恩转赠给乔安·维达，想把对方当成自己那未竟的渎神事业的接班人来栽培。 　　年轻的法师倒也没让引路人失望，其后不久就联合一群恶棍闯进达宁堡的圣母大教堂，杀死了包括狄宁在内的众多圣母信徒。 　　温斯洛普伯爵一向厌恶狄宁，巴不得这个装腔作势的神棍死掉，然而对方好歹也是他的教友，他理应为殉教的狄宁等人报仇，无奈近年来忙着领兵平叛，脱不开身，一直没顾得上处理这件琐事。 　　万万没想到，时隔短短数年，乔安·维达这个小角色竟然成为匹敌约翰·迪伊大法师的传奇施法者，对斐真军方乃至温斯洛普家族构成了巨大威胁。 　　直到今天，温斯洛普伯爵才醒悟应该尽早铲除这条祸根，却是为时已晚，禁不住深感后悔。 　　在“通神仪式”的末尾，温斯洛普伯爵向圣母请教，要如何弥补这个疏漏。 　　“到达宁堡来，到凡间与神国最近的地方……我的神国将在那里敞开大门。” 　　圣母降下的启示，无法令温斯洛普伯爵获得宽慰。 　　如果厄喀德娜的神力只有通过达宁堡的圣母大教堂才能降临尘世，横扫一切异端叛逆，那么眼下的莱顿港该如何是好呢？ 　　这个问题，温斯洛普伯爵不敢深思，只能盼望迪伊大法师那边加把劲，尽快解决掉乔安·维达，率领皇家法师团前来助他守卫莱顿城。 　　在患得患失中度过难眠的一夜，5月28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港口码头那边突然敲响警钟。 　　不多时，副官急匆匆的赶来汇报： 　　“总督阁下，我军巨鸦巡逻队在皮克湾近海发现众多帆影，初步判断是一支远洋舰队，后续情报尚未送达！” 　　温斯洛普伯爵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吩咐副官召集校级以上军官迅速来司令部集合，其后不久，他本人也来到充当司令部的港务局大楼。 　　此时来自海湾上的消息已经传遍司令部，一部分军官乐观地认为那支舰队很可能是母国派来的援兵，显得很兴奋。 　　温斯洛普伯爵可高兴不起来。 　　首席皇家大法师约翰·迪伊的来信已经做出暗示，至少在短期内，斐真当局无力派遣第二支舰队来新大陆支援，海上发现的那支舰队，多半是敌人！ 　　收到确凿消息之前，他不便公开自己的猜测，挫伤军官们的士气，但是该做的准备刻不容缓，拿起通讯水晶，亲自向海军中将威廉·豪发出警告，提醒他留意来自海上的不速之客，做好迎击准备。 　　结果不出温斯洛普伯爵所料，半个钟头过后，巨鸦巡逻队发来一则新消息，确认闯进皮克湾的那支舰队上飘扬的不是斐真海军的旗帜，而是寇拉斯帝国的黑旗——那是远东海军上将海伦娜·德雷克勋爵统率的舰队！ 　　消息一经公布，司令部里顿时鸦雀无声，刚刚还在盼望母国增援的军官们集体幻想破灭，笑容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代之以迷惑与诧异。 　　斐真军官们已经为开战做好了准备，但是他们的假想敌是城外虎视眈眈的大陆军，预想中的战场是城防阵地，是攻防双方争夺阵地的炮火隆隆、炸弹轰鸣、步枪射击、堡垒堑壕和尸骸填满弹坑的血腥场面，却没有料到敌方竟会率先从海上拉响进攻的汽笛！ 　　大陆军自己没有成建制的海军，其盟友迦南和远东也都算不得瓦雷斯世界的海军强国。 　　那支游弋在皮克湾上的远东舰队，难道真有胆量挑战“日不落帝国”天下无敌的皇家海军？ 　　即便此刻守卫莱顿港的豪舰队，只是斐真皇家海军八大舰队当中的一支，按理说也不是区区远东海军能够正面对抗的，远东海军提督海伦娜·德雷克勋爵的舰队竟敢主动闯进皮克湾寻衅，底气何在？ 　　包括温斯洛普伯爵在内，司令部中的斐真军官脑海中都浮现同样的问号。 　　事实上，远东海军创建迄今还不满十年，战绩倒是相当亮眼，四年前曾在金角湾击败神圣亚珊帝国海军舰队，令当时普遍不看好远东海军的各国观察家大跌眼镜。 　　事后传出来很多小道消息，描述远东人在金角湾海战中运用的种种秘密武器，比如效率更高的防空炮，能在海底活动、专门破坏敌舰的潜水机甲，还有一种诡异的魔导水雷，据说能够欺骗常规扫雷方式，防不胜防…… 　　斐真海军情报部门收集了这些消息，一一加以甄别，除了那些过分夸张的谣传，的确有一部分情报属实。 　　然而斐真军方评估过后认为，远东海军的舰艇总吨位不值一提，近年来也没有大规模造舰的消息，摆明了无意扩张海军，只靠那些小聪明的伎俩，弥补不了与皇家海军在硬实力上的巨大鸿沟，不足为虑。 　　温斯洛普伯爵以往也没把远东海军放在眼里，现在却担心己方海军将领太过轻敌，躺在过往的功劳簿上睡大觉，沉浸在“世界第一海军”的光环里自我陶醉，低估了远东海军的实力，重演当初亚珊舰队在金角湾的悲剧？ 　　不祥的预感令他无法释怀，便又拿起通讯水晶，给自己的长子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发出一封密令。 　　温斯洛普伯爵吩咐班尼斯特尽快去找首席随军术士瑟曦·海伦，让她从随军施法者当中挑选一批海战经验丰富的成员，集体传送到威廉·豪将军的旗舰“老鹰号”上，进一步增强己方航海术士团队的实力，以防万一。 第3004章 故地重游 　　1628年5月28日，黎明时分，威尔诺亚东海岸的海平线上泛起一抹鱼肚白，绵绵细雨洒落海面，溅起的涟漪旋即被浪涛抹平。 　　碧波万顷的海湾上，一支由两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十艘驱逐舰和同等数量的护卫舰共同组成的舰队，正在乘风破浪，全速航行。 　　驰骋在舰队最前方的那艘排水量高达万吨的铁甲战舰，正是远东海军的旗舰“摄政号”，海伦娜勋爵的指挥部，就设在“摄政号”的舰桥大厅。 　　“摄政号”船舷两侧双层火炮甲板上，总共装有60门10寸舰炮，装填的炮弹重达800磅，射程远达10里，火力凶猛。 　　此外，战舰桥楼和船艉还各装有四门防空炮，也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与此同时，收到警报的斐真海军舰队也在威廉·豪将军的率领下驶出港口，迎着远东舰队来犯的方向展开阵列。 　　豪将军的旗舰是装有64门重型舰炮的“老鹰号”皇家战列舰，其余30艘军舰，分别装有60至32门大口径舰炮，无论舰艇数量还是总吨位都比远东舰队略胜一筹，海战经验就更不必说。 　　基于上述显而易见的优势，再加上战场所在的海域毗邻自家港口，后勤补给与维修增援都更为便利，豪将军及其麾下的舰艇指挥官们，当然有信心狠狠教训一下自不量力的远东同行。 　　5月28日清晨5:40分，远东舰队与斐真舰队在莱顿港附近的海域展开战列线，相继开炮对轰，决定“独立战争”命运的“皮克湾海战”，就此打响！ 　　海战爆发的同一时间，与交战海域相距不过30海里的“野猪岛”上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座高达百尺的城堡传送过来，悬浮在半空中，蓝中透黑的精金城墙，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浮空城堡三楼天台上，一位身着黑色镶金边法袍的年轻法师负手站在围栏跟前，白皙俊俏的脸庞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遥望交战海域的深邃目光，却流露出饱经忧患的沧桑。 　　城堡三楼通往天台的房门敞开，同样身着法袍的少女走了出来，乌黑的长发梳成十条发辫，每一条发辫的末梢都佩戴着一颗状似眼球的水晶饰品。 　　海上风大，发辩伴随少女的步履在风中飘摇，眼球发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宛如一串风铃。 　　少女秀丽的容貌与黑袍法师有七八分相似，年纪看起来也差不多，貌似一母同胞的兄妹，然而当她开口说话，上述假象便被打破。 　　“父亲大人，我们似乎来得太早了。” 　　乔安掏出怀表看了看，对养女说：“伊南娜，会面时间约在早上6点钟，我们只不过提前了20分钟，还不算太早。” 　　“父亲大人，您提前来这里等候决斗对手，会不会……有损颜面？”少女试探着问养父。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乔安不由好笑。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贵族之间决斗，到场时间与双方的地位挂钩，如果双方地位相当，就应该准时赴约，否则地位更高的一方往往会故意迟到，因为只有仆人等候主人，总不能颠倒过来，这种做法不仅显示出自己的身份高于对手，还能激怒对手，使之等得心焦不耐烦，更有可能在决斗中暴露破绽。” 　　“伊南娜，你说的这些充其量算一种心理战术，并非什么正式规则，而且我既不打算、也无必要运用这种战术。” 　　“这样啊……看来我对人类思维方式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正如您经常对我说的那样——尽信书，不如不看书。” 　　少女白生生的纤细手指轻抚发辫，眉尖紧蹙，若有所思。 　　“父亲大人，如果我切换成眼魔的视角来审视您与迪伊大法师的这场决斗，故意迟到仍然可以起到激怒对手的效果，但是并不会凸显出自己的身份高于对手——眼魔一族的文化传统中，不存在‘大人物总是后出场’的模因。” 　　“恰恰相反，从眼魔的角度来讲，提前到场反而会有更多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有更充裕的时间勘察决斗场所的地形，甚至利用地形布设陷阱，从而在决斗中获得额外的优势……父亲大人，您不打算利用一下这段提前到场的时间吗？” 　　伊南娜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地想帮养父布置陷阱。 　　乔安不由好气又好笑，转回身来，屈指在养女白净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伊南娜，你别胡思乱想，早在八年前我就来过这座岛屿，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用不着提前到场侦查地形，更不想布置陷阱，破坏决斗的公平性。” 　　“当初我跟同学好友一起来岛上度假，还参加了一场狩猎野猪的竞赛，期间发生了很多趣事，至今历历在目……” 　　想到昔日同窗好友如今天各一方，鲜有机会再聚首，一向排斥社交聚会的法师先生，也禁不住喟然叹息，兴起韶华易逝、往事如烟的感慨。 　　“伊南娜，我这次选定野猪岛作为与迪伊大法师决斗的场所，不过是想顺路故地重游，缅怀一下年少求学时代的光阴，这与决斗无关，更不是什么处心积虑的战术算计，你又何必非得往那方面想。” 　　“抱歉，父亲大人，我总觉得做事前应该有个明确的动机，趋利避害是所有动机当中最强烈也最合理的一种，所以总是情不自禁的用‘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来衡量自己和别人的行为动机。” 　　伊南娜揉了揉额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惭愧。 　　“或许这是因为我受眼魔一族的传统思维方式毒害太深，无法充分理解人性中那些比自私自利更可贵的因素。” 　　“伊南娜，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小书呆子’？”乔安半开玩笑的问女儿。 　　“小书呆子……您是说我的理性完全压倒了感性，变得越来越俗不可耐？”伊南娜扁了扁嘴，眼中含着委屈。 第3005章 圣冠之塔 　　“在父亲眼中，无论女儿变成什么样，总是可爱的，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父亲大人请讲。”少女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把你平时阅读科研论文的时间，稍微分出一些来用于欣赏文艺作品，有什么问题想不通，别钻牛角尖，出门旅行，散散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尝试一下，精神一放松，说不定灵光一闪就把难题想通了。” 　　“嗯嗯！‘用你的身体去生活，而非仅仅满足于用大脑思考生活的意义’！” 　　伊南娜把父亲的随口闲聊总结成了格言，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记下来。 　　乔安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伊南娜越来越像自己年少时的做派感到很无奈。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年少时总会觉得与周围的人难以相处，想必当时旁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就像看待一个书呆子气加强十倍的伊南娜，谁会愿意跟这样无趣的家伙打交道？ 　　“伊南娜啊，最后再给你一个建议，听不听随便你。” 　　“好的，父亲大人！您请讲，我一定铭记在心！” 　　“别总是跟在我身边，抽空自己出门逛逛，交几个情投意合的朋友，谈一段浪漫的恋爱，比你看上1000篇文献的收获更大。” 　　少女洁白的脸颊顿时泛起红晕，水汪汪的眼眸瞪得老大，活像一只生气的仓鼠。 　　“父亲大人，您这是在拿我逗乐子，还是认真的给我人生建议？” 　　“当然是发自真心地给你建议，这很科学。”乔安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对女儿说。 　　“哈！科学？！”伊南娜忍无可忍，像小猫似的张牙舞爪，发起凶猛的反扑，“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自己整天待在书房里做学问，平时也不见您跟女人谈情说爱，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情场经验，哪来的底气指导您的女儿啊？” 　　“你说的对，伊南娜，我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才建议你试一试。” 　　乔安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科学，就是先要在别人身上做实验。” 　　“这…………” 　　伊南娜鼓起脸颊，瞪圆眼睛，嘴唇颤抖，看起来像是要被气哭了，却又强忍着爆笑的冲动，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这时，空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两座造型各异的法师塔相继传送过来，悬浮在与精金城堡相距不远的高空中。 　　“噢！来啦来啦！”伊南娜被空中的异象吸引了注意力，兴奋地问乔安：“父亲大人，哪座塔是迪伊大法师的啊？” 　　乔安此前不曾与“驭龙者”打过交道，不过稍加观察就发现，先传送过来的那座法师塔明显更为宏伟华丽。 　　从下到上共有七层，高度相当于精金城堡的两倍，洁白无瑕的塔壁宛如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一条装饰性的扶梯环绕高塔外表面，阶梯和护栏呈深金色，造型酷似围绕高塔攀缘而上的荆棘藤。 　　这一风格独特的建筑造型，使乔安联想到斐真王室阿斯贝尔家族世代相传的一件国宝——“天秤座”黄道神器“索恩斯圣冠”。 　　“索恩斯”在古代语中即为“荆棘”之意，据说这件神器是一顶由黄金荆棘编织而成的冠冕，蕴含无穷的魔力，可以极大提升佩戴者的智慧，甚至还能预见未来，所以也被称为“先知之冠”。 　　“伊南娜，你看南边那栋环绕黑色扶梯的玉石高塔，造型很像斐真国宝索‘恩斯圣冠’，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圣冠塔’——斐真皇家法师团专用的法师塔。” 　　乔安指给女儿看。 　　接着，他转头望向西侧那栋造型普通的灰色浮空塔，发觉塔楼墙壁和门窗上都有“瓦雷斯奥法学会”的徽记——蓝色五角星中央，描绘出一颗睁开的眼睛。 　　“灰色石塔是奥法学会的专用载具，今天这场决斗的裁判就在塔中。”乔安轻声对女儿说。 　　这时空中的两座高塔已经完成传送，缓缓落向地面。 　　乔安打了个响指，操控精金城堡落向布满黄沙的平坦海岸。 　　伴随一阵轰鸣，三栋浮空建筑相继平稳落在沙滩上，而后各自敞开大门。 　　乔安领着伊南娜走在松软的沙滩上，不远处那座灰色法师塔中迎面走来三个人，为首的老先生正是阿尔瓦·丁尼生，身后还跟着两位法师装扮的中年男子，手中各持一面留影镜。 　　“维达博士，早上好啊！”丁尼生先生笑着朝这边挥手打招呼，目光落在乔安身后的少女身上，微微一怔：“咦？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像你，怎么称呼？” 　　“老先生，您好！我叫伊南娜·维达！” 　　“嗯？你也姓维达……噢，我想起来了，乔安上次来信说起收养了一个女儿，不过看起来可真像是亲生的！”老爷子乐呵呵地调侃道。 　　“别人都这么说！”伊南娜咧嘴嬉笑，露出整齐的贝齿，很享受别人夸她跟父亲长得像，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施法塑造出自己的形象。 　　正闲聊的时候，斜对面的圣冠塔中传来脚步声。 　　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身着一尘不染的“大法师袍”，腰系镶嵌璀璨宝石的“传奇华丽腰带”，手持一柄精金锻造的“传奇不朽权杖”，潇洒儒雅的气质令人远远望见就油然心生敬意，完美符合普罗大众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大法师形象。 　　就凭这气场，乔安不用问也知道准是斐真首席皇家大法师“驭龙者”约翰·迪伊。 　　乔安上下打量迪伊大法师，忍不住怀疑专门有一位造型师为他打理仪表。 　　斐真王室册封的皇家大法师，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王室乃至国家的门面，公众形象至关重要。 　　就拿“驭龙者”约翰·迪伊来说，并不是斐真国内实力最强的传奇施法者，之所以名气盖过其他施法者，深受民众尊崇和王室礼遇，仪表堂堂的派头，绝对是一个加分项。 第3006章 艾米莉·阿斯贝尔 　　乔安不禁设想了一下，假如斐真国王乔治三世册封一位法力比约翰·迪伊更高，但是长相丑陋、气质猥琐的施法者出任首席皇家大法师，岂不是有损王室的体面和国家的形象？ 　　从这个角度来讲，御用法师就好比政府官员，颜值太挫……真的会影响仕途啊！ 　　乔安收回发散的思绪，迎上去与约翰·迪伊打招呼。 　　丁尼生先生适时为两人做介绍。 　　迪伊大法师面带微笑，用力握了握年轻法师的手，说些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 　　“维达博士，其实我最近拜读过您那篇探讨魔网内在规律的论文，深受启发，不愧是本世纪以来奥法学术界最耀眼的一颗天才新星！今年的‘金杖奖’，非您莫属！” 　　“迪伊先生过奖了，我可不敢当，您是老前辈，我应该向您好好学习才对！” 　　这么多年的社交历练没有白费，如今乔安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也能应酬几句客套话，很得体的与迪伊大法师商业互吹了一波。 　　伊南娜毕竟还年轻，担心迪伊大法师不讲武德，单挑打不赢养父就招呼手下小弟围殴，警惕地打量跟随迪伊大法师走出“圣冠塔”的其它皇家法师。 　　“一对，两对，三对……十六对——咦？有点不对劲！” 　　除了首席大法师，不是应该只有三十二位皇家法师吗？怎么还多出一个？ 　　最后一个走出“圣冠塔”的，赫然是一位看上去与伊南娜年龄相仿的美少女，装扮与其他皇家法师略有不同，一袭镶金边的洁白法袍遮不住法师小姐细腰长腿的动人曲线，衣摆和襟口还绣有斐真王室的纹章。 　　少女左手握着卷轴和笔，右手拿着一面留影镜，柔顺的齐刘海银色秀发披在肩头，优雅知性的气质俨然一位名门闺秀。 　　觉察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看，法师小姐沉下脸色，扭头望过来，视线与伊南娜发生接触的刹那，不由愣了一下，脸上的不悦立刻消失，代之以颔首微笑。 　　伊南娜也礼貌地冲她点头微笑，主动上前打招呼。 　　“美丽的女士，天气不错哦！” 　　“是还不错……”少女强忍笑意回答，“如果你想聊聊，不妨放轻松，没必要这么一本正经的，活像是在剧院演戏。” 　　伊南娜尴尬地捋了捋发辫，坦率地对她说：“我很少与外面的人接触，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所以不太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天真淳朴的姑娘。”法师小姐浅浅一笑，“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吧，我叫艾米莉，你的名字是？” 　　“我叫伊南娜，艾米莉，你还这么年轻就成了斐真皇家法师，真了不起！” 　　“嗯……不好意思，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皇家法师团的正式成员。”艾米莉难为情地耸耸肩，“入团的门槛是施法等级不低于15级，可我只是12级法师，还不够格呢！” 　　“12级法师已经很厉害啦！我才5级而已，比你差远了！”伊南娜羡慕地说。 　　“可是……”艾米莉迟疑了一下，靠近伊南娜，在她耳畔低声问：“你是神话几阶？” 　　“哇！我伪装的这么好你都看得出来？艾米莉，你的眼力好厉害！”伊南娜惊讶的瞪圆眼睛，十条发辫全都飘浮起来，“我只有6阶神话力量，你呢？” 　　“跟你一样，也是6阶。”艾米莉悄声回答，“本来我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好在约翰·迪伊先生是我的奥术导师，央求了他很久才答应带我过来见见世面，担任他老人家的决斗助手，伊南娜，你是维达博士的决斗助手吗？” 　　“对呀！” 　　“唔……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打听。” 　　伊南娜难得遇见谈得来的小姐妹，爽快地拍着胸脯说：“你问吧，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你是不是维达博士的妹妹呀？” 　　“哈！好像每个人都会这样问我，真是没办法！”伊南娜无奈的耸肩摊手，“没错，我长得跟维达博士很像，看起来年纪相仿，然而他是我老爸！” 　　“哇？！这怎么可能……” 　　艾米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伊南娜看到法师小姐满面惊诧的神态，很是得意，这正是她期待中的戏剧性场面。 　　艾米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冲动，向伊南娜打听起来。 　　“听说维达博士才二十一岁，就算很早就娶妻结婚，也不可能生出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艾米莉，我亲爱的朋友，你也是一位法师，难道不明白万能的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哪怕看起来不合常理。”伊南娜笑容促狭。 　　“哼！瞧你这一脸奸诈的表情，准是在忽悠我！”艾米莉悻悻地白了伊南娜一眼，“告诉我，你母亲是谁？” 　　“就是维达博士啊。” 　　“他不是你父亲吗？” 　　“又当爹又当妈，辛苦啊！”伊南娜双手叉腰，摇头晃脑，装出一脸沧桑。 　　“你这人满嘴鬼话，我不跟你说了！” 　　艾米莉忿忿然嘟起嘴巴，扭头走向自己的导师。 　　伊南娜似乎觉察到玩笑开得太过分，连忙追了上去。 　　“维达博士，我来介绍一下。”迪伊大法师把艾米莉招呼到跟前，对乔安说：“这是我的学生艾米莉·克里斯蒂娜·阿斯贝尔殿下，我王乔治陛下的小女儿。” 　　“原来是公主殿下，不胜荣幸。” 　　乔安抚胸躬身，向斐真王室的小公主失礼。 　　艾米莉公主连忙把手中的杂物塞给身旁的伊南娜，腾出手来牵起裙摆，向年轻的传奇法师屈膝还礼。 　　“维达博士，与您相识才是我的荣幸，其实我很崇拜您。” 　　似乎急于证明这不是一句客套话，艾米莉公主连忙从伊南娜手中夺回卷轴和鹅毛管笔，递到乔安跟前，颇有些难为情的问：“维达博士，可以麻烦您给我签个名留作纪念吗？” 　　“签名就免了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乔安还是头一回遇见当面向自己索要签名的“迷妹”，不禁有些尴尬。 第3007章 法师决斗 　　“维达博士，您就别推辞了！艾米莉殿下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自己的偶像，才专程来这一趟，您怎么能忍心让她失望？” 　　迪伊大法师笑着劝说。 　　“那……好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地方。” 　　乔安苦笑着自嘲了一句，提笔在卷轴上写了一句“祝愿艾米莉殿下心想事成”，而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乔安，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假惺惺装谦虚的人，这只能说明你太脱离社会了，竟然不知道瓦雷斯世界各地有数不清的年轻施法者狂热的崇拜你。” 　　丁尼生先生也来打趣。 　　“没错，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伊南娜凑过来插话，“自从父亲大人发表了那篇揭示魔网本质的论文，每天都有很多信件从世界各地寄过来，信中写满了对他的崇拜之词，还有求婚的呢！” 　　“维达博士不是已经有家室了吗？”艾米莉诧异地问。 　　“没有啊。”伊南娜摇头。 　　“没有家室……咋会生出你这个女儿？” 　　“刚才我都跟你说了，当爹又当妈，字面意义上的……”伊南娜淡然回答。 　　“不是吧……” 　　涉世未深的公主殿下抹了把冷汗，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伊南娜，你少忽悠人！”乔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满脸呆滞的艾米莉公主解释道：“这丫头是我收养的。” 　　艾米莉公主勉强忍住追问的冲动，却还是想不通这对养父和养女……怎么就长得那么像！ 　　丁尼生先生轻咳两声，收起笑容。 　　“约翰老哥，乔安，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言归正题吧。” 　　“你们两位没有私仇，今天这场决斗纯粹是受人所托，代表各自的政治阵营解决矛盾，虽然决斗规则并不限制伤人，但我希望你们两位尽可能点到为止，不要因为公务结下私怨，好吗？” 　　“理当如此。”迪伊大法师点头赞同。 　　乔安当然也没有异议。 　　“奥法学会委派我来担任你们两位的决斗裁判，跟我同来的还有两位同事，米迪斯先生和科波拉先生。” 　　“我本人当然会秉公仲裁，我的两位助手主要负责将决斗全程拍摄下来留作存档。” 　　丁尼生先生身后的两位中年法师，各自举起手中的“留影镜”，表明自己的职责。 　　“乔安，约翰老哥，你们带来的助手，也都可以选择自己认为恰当的视角拍摄决斗过程，用于向雇主交差，或者作为公开宣传的素材，随你们的便，我作为裁判不加干涉。” 　　“但是，有一点你们要牢记！”丁尼生先生神情分外严肃，郑重强调，“如果日后你们双方的阵营，就这场决斗的胜负结果或者公平性提出质疑，我希望你们都能抛开虚荣和顾虑，诚实的向公众作出回应，如有必要，我们奥法学会也有权公布裁判拍摄的影像，澄清真相，以正视听！没问题吧？” 　　“没问题！” 　　乔安和迪伊大法师同时做出承诺。 　　丁尼生先生满意的点了下头，打开储物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两块附魔手帕，分别递给乔安和迪伊大法师，示意他们把白色手帕折叠起来，放进方便取用的口袋里。 　　“如果哪一方觉得自己无望取胜，就把手帕取出来抛向空中，表示认输，另一方则必须立刻停止攻击，明白吗？” 　　看到两人点头，丁尼生先生接着说： 　　“最后还有一则要提前说明的注意事项，按照传奇法师决斗的传统，你们两人可以各自拿出一支记录传奇魔法的卷轴或者石板作为赌注，获胜者赢得赌注，落败者则要立刻离开战场，当然了，压不压彩头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不作强求。” 　　“维达博士，单纯的决斗未免太乏味，我觉得还是压点赌注更刺激。” 　　迪伊大法师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支龙皮卷轴递向乔安。 　　乔安接过来看了两眼，辨识出卷轴上抄录的是传奇魔法“进阶火龙卷”，耗能35度。 　　决斗胜负未分，不便细看，年轻的法师略一思索，也取出一支耗能35度的化魂术卷轴，交给迪伊大法师过目。 　　双方的赌注价值相等，查看过后都觉得没有问题，就把两支卷轴都交给决斗裁判丁尼生先生代为保管。 　　丁尼生先生收起卷轴，挥手示意围观者后撤，给决斗双方留出足够宽敞的场地，掏出怀表稍作等候，直到表针指向七点整，才宣布决斗正式开始！ 　　施法者之间的决斗，纵然战术花样繁多，套路层出不穷，然而起手式总是相似的，就连乔安和迪伊这个层次的传奇法师也不例外。 　　丁尼生先生话音方落，两人就不约而同腾空飞起，彼此拉远距离，退出常规法术的射程之外，而后争分夺秒加持各种提升防护与战力的增益法术。 　　乔安起手老三样，相继为自身加持“传奇护盾术”、“奥术浪涌”和“神话加速术”。 　　至于“传奇法师护甲”、“传奇心灵屏障”和“预警术”之类增益法术，要么早已恒定在了随身佩戴的魔导器上，要么法术效果持续时间以小时计算，早上一起床就拍在身上了，用不着临时加持。 　　与此同时，对面千码之外的约翰·迪伊也在加持增益法术，不过施法方式更为巧妙便捷，潇洒的打出一串手势，周身涌现数道色彩缤纷的魔法灵光，各种增益法术，瞬间全部加持完毕！ 　　乔安施法的同时也在观察对手，见此情景立刻猜出迪伊大法师掌握了一种名为“传奇法术矩阵”的魔法。 　　所谓的“法术矩阵”，就好比一个空箱子，可以将若干个其它法术一并打包塞进箱子里，纵横排列，构成矩阵，关闭箱盖，加锁密封。 　　施法者可以自行设定一段咒文或者手势，作为打开这口箱子的钥匙，而在箱子被打开的同时，里面储存的所有法术都会自动生效。 　　“传奇法术矩阵”，无非在常规“法术矩阵”的基础上，可以塞进等级更高也更多的法术单元。 第3008章 法师决斗（Ⅱ） 　　显而易见，迪伊大法师往这口箱子里塞满各种增益法术，其中有些法术要么施法仪式漫长，要么持续生效的时间很短，利用“传奇法术矩阵”来打包封存这些法术，就能克服上述缺陷，一次施法即可完成繁琐的战前准备。 　　在乔安看来，“传奇法术矩阵”类似主动激发的“神话触发术”，本质上都是将多个法术整合起来同时启动，就好比把若干个炸弹捆在一起，变成威力更大的“集束炸弹”。 　　迪伊大法师没有浪费利用“传奇法术矩阵”争取来的先手优势，抽取40能级传奇魔力，施展成名绝技“群体召龙术”，一口气召唤出十头成年红龙。 　　十头恶龙齐声发出震撼海天的咆哮，龙翼连成一片，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伴随恐惧的龙威，如同潮水般吞没对面那位显得格外渺小的年轻法师。 　　目睹这群龙乱舞的恐怖场面，决斗场外的围观者无不心惊肉跳。 　　伊南娜勉强保持冷静，履行自己的职责，捧起“留影镜”拍摄空中群龙狂舞的景象，禁不住紧咬嘴唇，暗自为养父捏了一把冷汗。 　　她相信父亲有能力应付这群恶龙，比如变成眼魔形态，开启“反魔场”将这群纯粹由魔力幻化而成的红龙阻挡在外，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约翰·迪伊身为久负盛名的斐真首席皇家法师，多半擅长“传奇驱散术”，想要破解“反魔场”并非难事，而乔安一旦落入被动，再想翻盘就很难了。 　　就在伊南娜等人紧张的注视下，“驭龙者”抬手一指，操控十头巨龙扑向乔安，将他包围起来，狂喷烈焰龙息！ 　　漫天流火横扫天空，瞬间激增的高温足以融化钢铁，燃烧的大气迸发出闪亮的光辉，围观的人们不得不屏住呼吸，避免吸入灼热的空气，被强光刺痛的眼睛，无法看清那条置身于火海中央的模糊身影。 　　然而就在这时，恍若熔炉的火海当中突然传来一阵激昂的龙吟，汹涌寒流逆袭回来，转瞬之间扑灭漫天烈焰！ 　　炽烈与极寒，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龙息在空中碰撞，冰火对消化作蒸汽，白茫茫的氤氲迅速弥漫开来，将战场上空完全笼罩起来，仿佛重重迷雾。 　　约翰·迪伊微微皱眉，抬手瞬发“造风术”，吹散空中的雾气。 　　年轻的传奇法师凌空卓立，面色从容，与他一同回到众人视野中的还有十头巨龙，如同忠诚地卫兵环绕在他周围，银色鳞甲在阳光下闪耀寒光！ 　　直到此刻，观战的人们才恍然醒悟，乔安遭受群龙喷吐过后竟然毫发无损，顶着龙息从容施展迪伊法师赖以成名的“群体召龙术”，挥手之间召来十头银龙，喷吐极寒龙息扑灭烈焰。 　　乔安用“驭龙者”的招牌法术反过来对付他本人，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并非存心嘲讽，然而在围观者看来，这种做法多少有一点儿当众打脸的意味。 　　迪伊大法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怒色，手持权杖向天一指，成群的红龙同时发出震天怒吼，蜂拥扑向对面那群银龙。 　　乔安操控十头银龙集体喷出极寒龙息，遏阻红龙冲锋的势头，在空中保持队列齐整，尽量避免落单，不给红龙捉对厮杀的机会。 　　十头成年红龙与同等数目的成年银龙，在两位传奇法师的指挥下陷入混战，声声龙吼在空中回荡，甚至盖过了海上涛声与远处传来的舰炮轰鸣。 　　冰火龙息彼此相克，烈火与寒潮充塞战场，日月无光，天地色变，巨龙之间的肉搏更是让围观的人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大片大片的龙鳞被龙爪撕扯下来，混杂在龙血当中纷落如雨。 　　众所周知，红龙性情暴躁，是龙族当中最为凶猛强壮的一类；银龙的肉搏能力比不上同年龄段的红龙，优势在于头脑聪慧冷静，更擅长团结协作。 　　银龙与红龙单打独斗肯定吃亏，但是说到组团作战，银龙可以通过战术配合弥补个体实力的短板，而红龙之间基本没啥战术配合，还是各自为战。 　　按照乔安的预想，十头银龙对抗十头红龙，配合默契的银龙一方应该胜率更大。 　　从长远来看，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银龙在团战当中的确是越战越勇，问题是敌方前期的攻势实在太凶猛，如果银龙顶不住红龙一方的“三板斧”，短时间内就被打崩，后期再强有啥用？ 　　“群体召龙术”并不是什么独门秘技，学过这个魔法的传奇施法者两只手都数不完，凭什么只有约翰·迪伊以此成名，被誉为“驭龙者”？ 　　当然是因为同样的魔法在迪伊大法师手中使出来，就是要比别人更厉害。 　　乔安现在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双方各自操控十头巨龙厮杀，红龙一方很快就占据上风，短短五分钟内就重创三头银龙，其中一头被残暴的红龙咬断脖子，生生撕碎，余下两头也被扯烂翅膀，浑身血肉模糊，哀鸣着坠向海面，无力再战。 　　空中只剩七头银龙在苦苦支撑，数量差距太大，团队优势也建立不起来，照这个势头打下去，银龙一方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迎来全军覆灭的结局。 　　本该势均力敌的对局，怎么会打成这样？ 　　乔安怀着疑惑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空中那群特别凶猛的红龙。 　　正常情况下，成年银龙的六项属性分别是力量28，敏捷10，体质21，智力20，感知21，魅力20；而成年红龙的六项属性则是力量33，敏捷10，体质21，智力16，感知19，魅力16。 　　“驭龙者”约翰·迪伊召唤出来的这十头红龙，三项精神属性符合常规，肉体属性却高达力量39，敏捷16，体质27，明显超出了成年红龙的平均值！ 　　这么大的偏差，用巧合解释不通，乔安怀疑迪伊大法师掌握了某种特殊技艺，可以使召唤出来的龙类生物自动获得强化，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平均提升6点。 第3009章 传奇活化 　　乔安召唤的银龙，肉体属性与经过迪伊大法师强化的红龙差距太大，已经大到无法依靠团队配合来弥补，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比拼“群体召龙术”，还是“驭龙者”技高一筹。 　　那么接下来要如何摆脱劣势呢？ 　　转念间乔安就想到一个绝妙的对策。 　　你约翰·迪伊能强化红龙的战斗力，难道我就不会强化银龙吗？ 　　只是提升银龙的身体属性太无趣了，乔安不仅要战胜对手，还打算利用这场决斗检验一个脑洞大开的新战术！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便抽取35度传奇魔力，配合“法术链发”和“精通超魔”，对着空中混战的群龙施放“链发传奇活化术”！ 　　迪伊大法师指挥十头红龙战斗之余，也在密切关注乔安的一举一动，发觉这位年轻的对手开始施法，立刻加以辨识。 　　他本人未曾学过“传奇活化术”，但是掌握了这个法术的低阶版本，不难猜出其功能。 　　“活化”类法术的受术目标，必须是无生命物体。 　　空中厮杀的红龙和银龙虽然只是魔力生成的召唤生物，只能持续存在不到一个钟头，然而在此期间，它们也都算是生物，当然不受活化魔法影响。 　　既然如此，乔安为什么还要对一群活生生的巨龙施放“传奇活化术”？ 　　迪伊大法师已经年过七旬，自认为这辈子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算得上见多识广，却猜不透乔安此刻施展这个传奇活化魔法有何用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老法师眼中的疑惑变成了震惊，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乔安的施法目标并非空中那群红龙或者银龙，而是锁定在银龙口中喷出的锥状寒流上，转瞬之间就将七道蕴含极寒魔力的龙息尽数活化！ 　　没错，不光木头、岩石和金属构造的固体物质能被活化，液体、气体、魔法、灵能乃至“龙息”这样的超自然能量也可以被赋予生命——这就是“传奇活化术”的神奇之处！ 　　银龙喷吐的寒流，本质上是一团蕴含寒系魔力的气体，所以被魔法活化后就变成气态的“风元素生物”，兼有“寒系亚种”特性。 　　此外，由于“活化龙息”源自银龙，某种意义上算是银龙孕育出来的产物，故而兼有“银龙亚种”血统，受此影响，“活化龙息”的气态躯体也塑造成了酷似巨龙的造型，仿佛银色龙形云团在空中漂浮，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传奇活化术”转化出来的“活化龙息”，保留了银龙的战斗方式和喷吐能力，从头到尾长约五十尺，体型相当于成年银龙的四倍，除此之外，生命等级和各项属性，完全取决于赋予其生命力的施法者。 　　乔安是20级法师，算上“神话法力”和“传奇法力增强”的加成，施法等级为49级，他施展的“传奇活化术”，相当于14环魔法。 　　由此不难算出，乔安亲手创造出的七只巨型“活化龙息”，生命等级高达49级，天生防御14级，六项属性分别是力量38，敏捷24，体质38，智力10，感知24，魅力38——综合实力不仅超越了提供活化素材的银龙，甚至凌驾于受到迪伊大法师强化的红龙之上！ 　　乔安望着空中那七只似龙非龙的元素巨兽，满意的微微一笑，随即发出精神指令，吩咐“活化龙息”加入战斗，协助银龙围殴红龙一族。 　　红龙一方原本占尽上风，然而当七只“活化龙息”作为生力军加入进来，空中的战况立刻发生逆转，红龙反而沦为惨遭吊打的一方。 　　在银龙与“活化龙息”的联手围殴之下，不多时便有两头红龙被喷成冰块，僵硬失控的身躯直线下坠，相继一头撞在海滩上摔得粉碎，尸体残骸分解为原初魔力，回归魔网的怀抱。 　　看到这场面，迪伊大法师也沉不住气了，连忙抽取35度传奇魔力，施展另一个招牌传奇法术“进阶火龙卷”。 　　“ure！” 　　“驭龙者”高举权杖，咏出象征“火焰”的咒文，引导出拔地而起的烈焰旋风，宛若一条火龙直冲千尺高空！ 　　咆哮的气流与熊熊烈焰交融，扩散半径远达300尺，将空中激斗的红龙、银龙和“活化龙息”全都强行吸进风柱，受到暴风与高温的双重摧残。 　　红龙免疫火系攻击，只是被“进阶火龙卷”吹得晕头转向，实际遭到的伤害并不严重。 　　银龙和“活化龙息”可都是寒系亚种生物，天生被火系魔法所克，每在“进阶火龙卷”中停留6秒，就会受到平均40能级的灼烧伤害，照这样持续下去，不出一分钟，全都得被活活烧死！ 　　生命受到威胁的银龙和“活化龙息”，试图逃离“进阶火龙卷”，然而高速旋转的龙卷风如同无形的绳索束缚在它们身上，拼尽全力也很难摆脱牵引。 　　好不容易飞出一段距离，迪伊大法师便以念力遥控火龙卷呼啸着追过来，又把它们吸了回去，在暴风与烈焰构成的囚笼中艰难挣扎。 　　战场上的局势再次发生逆转，围观的伊南娜等人都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两位传奇法师。 　　除了手持留影镜专注拍摄决斗实况的艾米莉公主，其它观战的皇家法师都期盼“驭龙者”赢下这场决斗，既是给年轻的维达博士一个教训，也为皇家法师团介入这场平叛战争扫清障碍。 　　伊南娜站在艾米莉公主身旁，同样手捧留影镜拍摄战斗实况，一边在心中祈祷，盼望养父尽快想出反败为胜的对策。 　　相比神经紧绷的场外观众，乔安的心态倒是很平静。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此刻目睹迪伊大法师亲自施展“进阶火龙卷”，才发现这个传奇魔法的杀伤范围大到超乎想象，虽然给他带来些许麻烦，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只要赢下这场决斗，那支作为赌注的“进阶火龙卷”卷轴就归他了，难道这还不值得高兴？ 　　…… 第3010章 后生可畏 　　没错，赢得赌注的前提是在决斗中战胜“驭龙者”约翰·迪伊。 　　然而这有何难？ 　　乔安的视线穿透烈焰与风暴，默默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成“杀意波动”，如同无形而又无坚不摧的利刃，以目光为载体，刺向正在专注操控“进阶火龙卷”追杀银龙的迪伊大法师。 　　约翰·迪伊立刻感受到了乔安视线中蕴含的精神冲击，但是并不在意，决斗开始之前他就加持了“心灵屏障”。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乔安的9阶神话道途能力“杀意波动”，威力与施法等级成正比，扣除“心灵屏障”削减的25能级伤害，还有24能级心灵伤害穿透屏障，如同一颗炸弹，在迪伊大法师的意识空间当中引爆！ 　　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无法彻底摧毁传奇法师钢铁般的意志，却足以令“驭龙者”感受到强烈的精神痛苦，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一刹那的意识模糊，足够打断施法专注，失控的火龙卷迅速消解，银龙和“活化龙息”乘机逃离出来。 　　空中残存的红龙，同样失去主人操控，凭着本能追杀敌人，反而落入银龙与“活化龙息”的包围圈，被极寒龙息喷了一脸，发出痛苦的哀鸣。 　　乔安不想再拖延下去，抽取50度传奇魔力，轰出一发经过“法术塑型”和四重“法术扩展”超魔强化的“传奇裂解术”，将空中的红龙尽皆分解成原初魔力，化作星星点点闪光的微尘，转瞬即逝。 　　当迪伊大法师摆脱“杀意波动”造成的精神冲击，恢复神志，抬头一瞧，发觉空中只剩乔安召唤来的银龙和“活化龙息”，正在他头顶盘旋，只要乔安一声令下，就会集体朝他发起攻击。 　　见此情景，老于世故的迪伊大法师当然看得出来，乔安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早就预感到这一战很难获胜，却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干脆，暗自苦笑一声，掏出白色手帕抛向空中。 　　手帕闪出一道光芒，在空中变成一只象征和平的白鸽，拍打翅膀，咕咕啼鸣。 　　乔安看到对手已经认输，便阻止银龙和“活化龙息”攻击白鸽，扭头望向丁尼生先生。 　　“胜负已分，双方停手！” 　　丁尼生先生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裁判职责，连忙宣布乔安无可争议地赢得了这场决斗的胜利，依照双方的约定，将“进阶火龙卷”卷轴交给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 　　迪伊大法师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爽快地认输，向乔安表示祝贺，又说了几句“后生可畏”之类的客套话才告辞，带着艾米莉和众位皇家法师回到圣冠塔中，伴随一道冲天而起的传送光柱，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 　　丁尼生先生和他的两位助手也没有多做停留，祝贺乔安获胜过后就驾驭法师塔离开了，空荡荡的海滩上，只剩下乔安和伊南娜父女二人。 　　“父亲大人，我把您和迪伊大法师的决斗过程都拍摄下来了，一起看看吧！” 　　决斗已经结束，伊南娜的兴奋劲却还没过去，捧起留影镜，又把决斗中的精彩片段重放了一遍。 　　“拍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 　　乔安从女儿手中接过留影镜，抽取40度传奇魔力，以镜面为法器施展“苍天之眼”，将镜头视角设置在数十里外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海域上空，俯瞰海面上正在激烈交战的两支舰队。 　　皮克湾上爆发的这场海战，已经持续两个多钟头了，从纸面上的数据来看，斐真一方在战舰吨位、舰炮火力和海战经验等各方面都更胜一筹，按理说，瓦雷斯排名第一的老牌海军强国对抗创建迄今才短短十年的远东海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怎么会输？ 　　然而战前收集的情报并不完备，根据有限的数据做出的兵棋推演总会有疏漏之处，直到双方真打起来，才知晓彼此的斤两。 　　事实上，斐真和远东两国的军事科技代表了当今瓦雷斯世界的最高水准，双方的海军对抗，早已超出了传统风帆时代战列舰对轰的模式。 　　乔安以航拍视角稍加观察就发现，交战双方舰炮轰鸣，看似威势震天，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其实只不过是烘托气氛的配角而已。 　　海上风大浪疾，双方舰艇平均相距不下十海里，轰出二三十炮都不见得有一炮命中目标，再加上双方军舰都有厚厚的钢铁装甲保护，损管队也不是吃闲饭的，主力战舰除非倒霉透顶，否则挨上几炮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相比声势浩大却收效甚微的舰炮对轰，双方海军更具威胁的攻势要么来自空中，要么来自波涛之下的深海。 　　说的夸张一点，对这两支走在各国前列的海军而言，军舰只不过是服务于海航部队和潜航部队的作战平台，防空炮有必要保留，至于撑门面的大口径舰炮，其实都拆掉也没啥大不了。 　　当今瓦雷斯世界，只有斐真和远东两国在践行这一离经叛道的军事理论。 　　斐真海军是按部就班的发展，新理论和新技术尚处于摸索阶段，并未完全摆脱传统的影响。 　　远东海军则是跨越式发展，仿佛被强行植入了一整套“黑科技”，从创建伊始就彻底抛弃传统，另起炉灶，远比斐真海军更为激进。 　　当时针指向上午8点，皮克湾海域上空阴云密布，日出前的绵绵细雨此时已经转为大雨，风助雨势，海上的能见度很差，战舰发射出的炮弹绝大多数落在海中，激起的浪涛进一步限制了双方炮手的视野，准头全靠运气。 　　在这种情况下，试图击沉敌舰变得愈发困难，交战双方的指挥官，威廉·豪将军和海伦娜·德雷克勋爵，几乎同时想到出动海军航空兵轰炸敌舰，打破僵局。 　　但是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斐真一方就显示出老牌海军强国的底蕴。 第3011章 魔导近炸引信 　　三支海航联队在短短20分钟内就完成整备，包括一支护航队和两支挂载重磅集束炸弹的轰炸队，合计三百多只巨鸦航空兵，冒着风雨展翅腾空，如同一片乌云朝对面远东舰队上空飘去。 　　远东一方的空军武装，总兵力还要超过斐真一方，除了以军舰为基地的三支巨鹰联队，还有从大陆军阵地上赶来支援的迦南碧空骑士团。 　　按照预定作战方案，骑乘天马的碧空骑士将为远东巨鹰轰炸队提供护航，联合向斐真海军舰队发动空袭。 　　无奈天公不作美，突然升级的暴风雨严重阻碍了天马的飞行速度，没能按照预定时间赶到交战海域。 　　斐真一方的巨鸦航空兵，羽翼表面天然附着一层防水保湿的油状膜，几乎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抢先发起第一波空袭。 　　远东一方的巨鹰，栖息地主要位于海岸和岛屿上，接受过在暴风雨中作战的训练，勉强能够与斐真巨鸦对抗。 　　但是出乎威廉·豪将军的预料，海伦娜勋爵没有命令舰载航空兵升空应战，只是提醒麾下各舰注意防范空袭，任由巨鸦们毫无阻碍的飞到己方上空。 　　远东海军的所有主力战舰都拉响了防空警报，航海术士联手施法，创造出浓稠的雾气，将舰艇上空遮蔽起来。 　　舰队上空盘旋的巨鸦轰炸队，都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发觉视野受到白茫茫的雾气遮挡，并没有盲目的投弹，在队长的指挥下，集体激发颈部魔法项圈上结附的“造风术”，汇聚成一股强劲的暴风。 　　这项操作帮巨鸦们暂时清空了视野，却也使它们无意间瞥见死神的身影。 　　就在迷雾被气流吹散的刹那，所有远东战舰都发出急促的炮声，防空炮塔朝天开火，无数道闪光的弹迹在空中摇曳扫荡，交织成一片致命的天网。 　　只是转瞬之间，就有不下四十只尚未来得及执行俯冲轰炸任务的巨鸦被机炮扫到，凌空爆开团团血色烟花。 　　空中巨鸦看到身旁同伴被击落，全都毛骨悚然，脑海中冒出同样的疑问。 　　远东人的防空炮，怎会打得这么准？ 　　巨鸦们处在海面上方千码高空，再加上海浪、风雨、雾气和硝烟的影响，来自军舰的防空炮火想要击中它们，比舰炮准确命中十里之外的敌舰更难，按理说绝大多数防空炮弹都会落空，然而现实确是防空炮塔的命中率高的出奇，这显然很不正常！ 　　“父亲大人，您有没有注意到，远东舰队上空的很多巨鸦，并没有被防空炮弹击中，却还是被打得七零八落，仿佛炮弹长了眼睛似的，还没等靠近巨鸦就自己爆炸了。” 　　伊南娜盯着留影镜，镜中巨鸦遭到防空炮扫射的画面，引起了她的好奇。 　　“伊南娜，你的眼神很锐利，观察的也很仔细，罗兰陛下私下里对我说过，远东战舰装备的防空炮塔，射出的每一发炮弹都加装了‘魔导近炸引信’，不需要直接命中，靠近目标二十码内就会自动爆炸，凭借高速喷溅的弹片杀伤敌人。” 　　“魔导近炸引信”的核心技术其实很简单，就是1环法术“魔法警报”。 　　安装了这种特殊引信的防空炮弹，发射出去过后自动激活“魔法警报”，探测周边20码内飞行生物激起的异常气流或者噪音，立刻将回波反馈到弹体，从而激发引信自行爆炸，利用弹体碎裂后溅射出的高速金属破片对缺乏重甲保护的航空兵造成高效杀伤。 　　听乔安讲解“魔导近炸引信”的工作原理过后，伊南娜思索着说：“照这样来看，巨鸦只要设法降低飞行时产生的气流强度，就能避免触发近炸引信。” 　　乔安赞许的点了下头，对女儿说：“事实上，远东军科院就是采取这种思路研制出一种对抗‘近炸引信’的装置，简单来说，就是在项圈上结附2环‘沉默术’，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戴上这种项圈，飞到敌军阵地或者军舰上空，张开沉默结界，就能将飞行时产生的气流和声响压低到‘魔法警报’无法辨识的限度，从而避免引爆‘近炸引信’。” 　　“这听起来并不难，好在斐真人还没想到这一层，巨鸦航空兵的项圈上也没有附魔‘沉默术’。”伊南娜庆幸地说。 　　“军事技术就是在制约与反制约的博弈中不断获得提升，任何秘密武器都不可能永远保密，只要在战场上公开亮相，就迟早会有被破解的那一天。” 　　“其实早在远东与神圣亚珊帝国爆发的那场战争中就应用了‘近炸引信’技术，如今时隔三年，斐真王国还没有对远东人掌握的这项技术进行破解和反制，这绝对不是技术层面的差距，我只能认为‘日不落帝国’的统治阶层太自大了，压根就没把新兴的寇拉斯帝国当做一个值得重视的潜在对手。” 　　乔安轻抚镜面，调整观察视角，好让伊南娜看清楚远东军舰上喷射火蛇的防空炮塔。 　　“就算斐真人这次吃亏过后长了教训，为巨鸦的项圈上附魔‘沉默术’，也无法改变被远东一方的防空炮塔虐杀的处境。” 　　“父亲大人，这又是为什么？”伊南娜诧异地问。 　　“如果我们把利用‘近炸引信’防范空袭设为攻防双方博弈的第一层，利用‘沉默术’反制‘近炸引信’设为第二层，如今的斐真海军连第一层都还没摸到，远东军方却已经考虑到了第三层。” 　　乔安笑了笑，低声向养女透露：“去年春天，我在寇拉斯堡大学访问期间，曾受罗兰陛下的委托与远东军事技术科学院合作，主要工作是改良‘翼骑兵’的浮空模块，除此之外，还顺带帮军科院优化了一下‘近炸引信’，为‘魔法警报’增添了一项热源探测功能。” 　　“你现在看到的防空炮塔，使用的还是第一代‘近炸引信’，但是军舰上也储备了第二代‘近炸引信’——就算在完全静谧的环境下，也能探测到周边20码内敌军辐射出的热量，进而引爆炮弹。” 第3012章 轰炸 　　“当然，从目前的交战场面来看，这项技术储备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乔安补充道。 　　“父亲大人，远东的皇帝陛下把您请到寇拉斯堡，真是一项英明的决定！”伊南娜感慨道。 　　这个马屁拍得很有技术含量，乔安很是受用，同时也甚感欣慰，心想伊南娜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高超的情商颇有乃父之风！ 　　伊南娜好奇地望着镜面，问养父：“海上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和雨雾，再加上阴云遮挡，能见度很差，按理说就算有‘近炸引信’，远东军舰上的防空炮手也很难锁定空中高速飞行的巨鸦，可是从曳光弹划出的射击轨迹来看，他们似乎能够判断出巨鸦所在的大体位置，难道炮手们的眼神真有那么好？” 　　乔安笑着摇头：“光凭肉眼当然是不行的，炮手之所以打得准，归功于他们佩戴了一种能够增强视力的魔导器。” 　　“这种装置看起来像防风镜，镜头具有望远功能，还附魔了‘黑暗视觉’和‘迷雾视域’，在黑夜中可以正常视物，隔着重重迷雾和硝烟阻挡也能清楚看见空中盘旋的巨鸦，考虑到巨鸦体型比寻常飞禽大得多，炮手用加装‘近炸引信’的防空炮射击巨鸦，比用猎枪打野鸭还轻松。” 　　海面上空的战况进展正如乔安预料，不出半个钟头，就有上百只奉命执行俯冲轰炸任务的巨鸦航空兵中弹伤亡，这还要多亏巨鸦颈间佩戴的项圈附魔了“防矢结界”，可以削减3能级弹片伤害，否则此刻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巨鸦轰炸队伤亡过半，付出如此沉重的牺牲，换来的战果却不成比例。 　　这倒怪不得巨鸦不给力，主要是它们挂载的集束炸弹缺乏侵彻力，爆炸刹那引起的大火看似惨烈，其实舰体和建筑内部的设施并未伤筋动骨，甲板上的火势很快就被损管队扑灭，舰载人员伤亡不大，军舰的动力和火力也基本不受影响。 　　巨鸦轰炸队刚完成第一波轰炸，海岸那边就传来隆隆马达轰鸣，六艘银色飞艇出现在交战海域上空，迎风飘扬的旗帜上，绘有代表迦南王室的“银百合纹章”。 　　“父亲大人快看，是迦南的飞艇舰队，歌罗法王子的碧空骑士团终于来了！” 　　伊南娜兴奋地指着镜面欢呼。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遥望在风雨中航行的飞艇舰队，略一思索，抽取神话之力，施展“神话操控天气”，短短一分钟过后，便将皮克湾上空的阴云驱散，雨过天晴，一轮红日照耀海面，泛起粼粼波光。 　　迦南天马不擅长冒雨作战，而在天气晴朗的环境下，一名碧空骑士可以轻松吊打三只巨鸦。 　　海上天气突然放晴，这一异常变化立刻引起交战双方的注意。 　　歌罗法王子似乎猜到是乔安暗中施法驱散风雨，发来一封“短讯术”祝贺他在决斗中击败“驭龙者”约翰·迪伊，迫使斐真皇家法师团撤离战场，同时下令飞艇敞开舱门，趁着天气好转，放出驾驭天马的碧空骑士们，驱逐敌方巨鸦。 　　战场另一边，斐真旗舰“老鹰号”的舰桥指挥塔中，威廉·豪将军觉察到情况不妙，转身对小温斯洛普和首席航海术士瑟曦·海伦低语。 　　女术士会意的点了下头，转身走上舰桥天台，仰望云开雾散的天空，脸上浮现一抹怒色，擎起镶嵌珍珠的珊瑚法杖，试图将刚刚被驱散的暴风骤雨重新召唤回来。 　　不同于“神话操控天气”，女术士施展的7环法术“操控天气”，至少需要花费10分钟时间才能完成施法仪式，在此期间，天气也会随着施法仪式的进程而逐渐发生转变。 　　瑟曦·海伦刚开始施法，乔安就注意到海面上空的魔网分布发生异常动荡，消散的积雨云又重新聚回来，为晴朗的天空蒙上一层令人压抑的阴霾。 　　“父亲大人，敌军的航海术士在施法，似乎想呼唤暴风雨！”伊南娜警惕地望向空中正在聚集的阴云。 　　对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乔安只是付之一笑，不慌不忙地将镜面视角切换到“老鹰号”桥楼天台上，冰冷的视线锁定在那位似曾相识的蓝发女术士身上，目光一闪，骤然发出“杀意波动”！ 　　砰！ 　　正在挥舞法杖专注于呼风唤雨的瑟曦·海伦，像是冷不防挨了一记闷棍，顿觉眼前漆黑，头痛欲裂，禁不住张口喷出鲜血，仰头栽倒在甲板上，失去了意识。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听见法杖落地的当啷声响，扭头望过去，看见女术士仰躺在地上，口鼻耳孔都在流血，原本艳丽的面庞扭曲起来，看上去分外恐怖，连忙冲上天台，将陷入昏迷的瑟曦·海伦拖回舰桥大厅，施法急救。 　　“老鹰号”指挥塔中，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混乱，尚未来得及完成的施法仪式也被打断，海上的阴云迅速消散，重现万里晴空。 　　就在两位施法者暗中交锋的同一时间，碧空骑士团已经对空中残存的近百头巨鸦展开无情猎杀。 　　巨鸦的格斗能力远不及碧空骑士，数量也只有对手的一半，一照面就被“龙骑枪”轰得阵型散乱，鲜血与黑羽如同雨点一般散落在海面上。 　　群鸦嘎嘎惊叫，哪还顾得上投弹轰炸远东舰队，慌忙丢弃累赘的炸弹，以便减轻负重，躲避碧空骑士的追杀。 　　海伦娜·德雷克勋爵透过探知水晶球观看空中的战况，确认来自敌方轰炸队的威胁已经解除，接连下达两道命令： 　　“防空炮手停止射击！” 　　“第一、第二和第三海航联队集体升空，轰炸敌军舰艇！” 　　三百多只训练有素的巨鹰早已挂载航空炸弹，整装待发，响应提督女士的命令，以中队为单位，相继振翅飞离母舰甲板，在空中排开整齐的队列。 　　与此同时，歌罗法王子也从飞艇舰队的旗舰上发出一道新指令，吩咐半数碧空骑士继续围剿残存的巨鸦，其余的骑士负责为巨鹰轰炸队护航。 第3013章 潜航 　　三支巨鹰轰炸联队，在碧空骑士们的护卫下，如同一大片乌云，迅速迫近到斐真海军舰队上空。 　　斐真旗舰“老鹰号”的舰桥上，海军司令威廉·豪将军透过望远镜看到这情景，连忙命令各舰航海术士施法制造烟幕，副炮向天开火，竭尽所能阻止敌军巨鹰俯冲轰炸！ 　　航海术士们匆匆登上甲板，高举魔杖，向天施放2环“烟火术”，转瞬间就把各自所在的舰艇笼罩在乌烟瘴气的帷幕当中。 　　以“烟火术”遮蔽战舰，是海战中常用的防御战术，已经无数次被证明能够有效降低敌方炮击和空袭的命中率。 　　通常情况下，在海战中发起轰炸的一方会借助魔法吹散烟雾，清空视野——比如巨鸦项圈上结附的“造风术”主要就是为此而设。 　　吹散烟雾也会带来一个弊端，就是使自身暴露在舰载防空炮的视野之中。 　　远东空军采用了另一种思路，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航空兵都佩戴着魔导防风镜，开启镜头附魔的“迷雾视域”，视线就能看清烟雾笼罩之下的敌舰。 　　这样一来，敌方航海术士释放的“烟火术”，反而为巨鹰们提供了一重屏障，巨鹰轰炸队在浓烟的保护下从容俯冲，更不容易被舰载防空炮击中。 　　斐真军舰装备的副炮高平两用，防空火力不逊于远东军舰的炮塔，无奈炮弹拉胯，没有“近炸引信”这样的黑科技，再加上烟幕遮挡，看似凶猛的防空炮火只能给自己壮胆，实则95%以上的炮弹都浪费了，效率委实不高。 　　英勇的远东巨鹰航空兵轮番展开俯冲轰炸，穿过硝烟与炮火交织成的弹幕，俯冲到最低点的刹那抛出装有尾翼和“延时引信”的水滴状航空炸弹。 　　“延时引信”不同于“近炸引信”，核心装置与魔法无关，所用的起爆药也还是暴雷石粉末，但是起爆药不与炼金火药直接接触，而是装入一根细长的金属管，头部与弹头撞针相连，尾部塞入炼金火药并用螺栓堵住。 　　当炸弹投掷出去，受到尾翼和结构影响重心靠前，自动保持垂直落下，弹头撞针碰撞目标，冲击力激发起爆药，起爆药顺着铜管燃烧，不断产生气体，不断膨胀，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冲开尾部木塞，高温气体引燃炼金火药，而后发生爆炸。 　　通过调节铜管的长度，起爆药分量，以及木塞的螺纹数量，可以改变引爆炸弹的时间，从而制造出符合实战需求的延时引信。 　　经过投弹测试，可以找到一个最佳引爆时间，确保炸弹击穿敌舰装甲之后立刻起爆——太早起不到破甲效果，太迟可能导致贯通目标之后才起爆，那就跟实心铁球没什么区别了，白白浪费一颗造价昂贵的炸弹。 　　重达500磅的航空炸弹，如同一颗颗从天而降的钢铁流星，呼啸着陨落下去。 　　少数炸弹未能命中敌舰，坠入海中引发沉郁的轰鸣，旋即掀起滔天骇浪。 　　其余大部分炸弹精准地砸在敌舰上，凿穿上层甲板，坠入船体腹部方触发延时引信，伴随隆隆轰鸣，喷发出灼热的烈焰。 　　爆炸产生的热浪冲天而起，吹散空中弥漫的硝烟，天马背上的碧空骑士们透过附魔防风镜，得以瞥见这一轮轰炸的成果。 　　在这一轮轰炸中遭受重创的斐真舰艇不下十艘，其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出现在与“老鹰号”相距不过半海里的“庄严号”战列舰上。 　　一颗炸弹命中“庄严号”船尾副炮，穿透装甲钻进炮塔内部，顺势引爆了弹药库。 　　伴随一生震撼海天的轰鸣，炮塔上喷起的大火球足有两层楼房那么庞大。 　　殉爆的弹药库几乎将船尾整个轰得粉碎，在船尾附近作业的300余名斐真官兵受到爆炸波及，于烈焰腾起的刹那之间全部阵亡。 　　就在巨鹰与碧空骑士们的注视下，这艘排水量近万吨的铁甲战舰剧烈摇晃，最终还是没能稳住严重失衡的重心，一头扎进海中，仿佛一颗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很快就消失在万顷碧波下方，无迹可寻。 　　除了海面上的舰炮对轰，空中的鹰群轰炸，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深海当中，也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正在上演。 　　斐真海军的确犯了低估对手的错误，战前收集的情报不够完备，尤其是没有慎重对待“魔导近炸引信”这项新技术，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斐真海军在其它方面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事实上，远东海军在三年前那场金角湾海战中之所以能够战胜强大的亚珊帝国海军舰队，“潜水机甲”和“魔导鱼雷”这两件新式武器起到了关键作用。 　　斐真军方的情报部门可没有忽视这两个因素，在报告中指出远东海军已经建立起潜航部队，代号“钢骑兵”的机械铠既可以在陆地上作战，也可以密封机舱，在海面千尺之下悄无声息地航行，从水下靠近敌舰并加以破坏。 　　除了采取物理手段破坏船底，远东海军潜航部队还装备了一种名为“1625式魔导鱼雷”的特殊炸弹，动力装置是一支高压气瓶，尾部喷射高压气流提供向前的动力，弹体利用内置的“定深仪”保持航行深度，撞上敌舰吃水线以下缺乏装甲带保护的部位立刻触爆。 　　魔导鱼雷的战斗部装药量不低于1000磅，设计航速高达42节，大大超出瓦雷斯各国主力战舰的航速，一旦被咬住就很难摆脱，倘若被鱼雷击中，即便不被当场击沉，也难免遭受重创。 　　这种新式武器唯一的缺点，似乎就是提供动力的压缩气瓶容量有限，只能以设计航速在水下行进3海里左右，过后气压下降，鱼雷的航速也会急剧衰减。 　　为了确保命中敌舰，需要将沉重的鱼雷挂载在“钢骑兵”背部，机师驾驶“钢骑兵”背着鱼雷在海中潜航，悄悄靠近敌舰，进入射程之后才会发射鱼雷。 第3014章 雷击 　　出于防备来自海底的袭击考虑，斐真舰队在战场上一直保持着严密的阵型。 　　威廉·豪将军将主力战舰放在中央，周围布置了大群机动灵活的护卫舰、驱逐舰和扫雷艇。 　　这些轻量级战舰，都装有“探知水晶球”和“蜂巢”式反潜集束火箭弹，观通长紧盯着水晶球，只要探测到水下有高速移动的异常阴影迫近过来，立刻通知舰长，对着阴影区域发射反潜火箭弹。 　　斐真1626式反潜集束火箭，代号“蜂巢”，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潜水机甲和鱼雷等水下目标的新式武器，构造类似大号霰弹，战斗部集成了20×20颗小型弹头，经过附魔处理的弹头不受水压阻碍，发射过后弹体自行爆裂，400颗小型弹头如同蜂群般密密麻麻散布开来，构成一道严密的火力网。 　　远东一方，海伦娜·德雷克勋爵最初派出三支潜航中队，合计七十五台“钢骑兵”，发射的魔导鱼雷大多被反潜集束火箭弹拦截引爆，少数“漏网之鱼”也被处于战场外围的轻量级敌舰挡了下来，未能对敌军主力战舰构成威胁。 　　第一波雷击作战收效甚微，海伦娜女士没有气馁，紧接着派出由海军中校雨果领衔的第四潜航中队，二十五台背负魔导鱼雷的“钢骑兵”从水下迫近斐真舰队，探测到敌军扫雷艇发射反潜火箭弹，全队机师立刻启动“灵界潜航”模式，集体从海中消失。 　　“父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海伦娜将遥视镜调整到远东海军第四潜航中队神秘失踪的海域，眼中带着困惑。 　　乔安会意地笑了笑，伸手轻抚女儿额头，为她加持“真知术”。 　　伊南娜眨了眨眼睛，经过法术增强的视线很快就捕捉到海中的异像，脸上浮现恍悟的神色。 　　“原来那些潜水机甲都跑到灵界去了，难怪看不见他们……父亲大人，这也是您的发明？” 　　“我的确为远东海军提供了一些关于突破反潜封锁的技术指导，但是‘灵界潜航模式’并非出自我的首创，应该归功于我的两位老师，莫里亚蒂教授和罗尔斯大师。”乔安坦率地对女儿说。 　　“加装了‘灵界潜航’模块的钢骑兵可以在物质世界和灵界之间穿梭，这是我从‘赫林霍恩号’上获得的启发——那艘幽灵船的附魔工艺，出自莫里亚蒂教授之手。’” 　　“‘灵界潜航模块’，其实就是结附‘幻化灵体’的发条模块，即插即用，非常方便，而这项技术正是罗尔斯大师的杰作，我只是把它用在了潜水机甲上。” 　　伊南娜聆听养父讲解，同时紧盯着进入灵界的第四潜航中队，看着以雨果中校为首的机师们驾驶二十五台“钢骑兵”，神不知鬼不觉绕过斐真反潜舰队构成的警戒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发觉镜面泛起诡异的涟漪，一艘黑色驱逐舰赫然出现在灵界，横在第四潜航中队正前方，发起猛烈的炮击！ 　　只是刹那之间，便有三台“钢骑兵”中弹，背负的魔导鱼雷随之殉爆，迸发炽烈的闪光，瞬间便把机械铠连同舱中机师吞没在急剧膨胀的大火球中。 　　雨果中校见势不妙，连忙通过机载广播台命令队员散开，躲避敌舰炮击。 　　这一变故不仅令伊南娜感到震惊，乔安也皱起眉头，盯着镜中那艘似曾相识的敌舰思索数秒，想起这艘能够潜入灵界的魔导驱逐舰名为“猎手号”，当初曾在海上追杀“赫林霍恩号”，被自己施法重创，后来就没了音信。 　　时隔一年，修复过后的“猎手号”重返战场，探测到远东潜航部队潜入灵界，立刻前来拦截。 　　乔安抿起唇角，抬手探向镜中的“猎手号”，正打算通过“苍天之眼”施法，将这艘魔导战舰彻底摧毁，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艘扯起风帆的老式战舰闯进灵界，以长矛般的船首撞角狠狠冲撞“猎手号”侧舷！ 　　咚！ 　　隔着镜面，乔安和伊南娜都能感受到两艘战舰碰撞刹那发出的强烈震荡。 　　“赫林霍恩号”如同一条嗜血的鲨鱼，追循宿敌“猎手号”的踪迹冲进灵界，顺带帮远东第四潜行中队解除危机。 　　“猎手号”冷不防被宿敌拦腰撞了个正着，左侧船舷裂开巨大的创痕，在没有重力的灵界盘旋漂浮，甲板上的杂物与船员都被抛离出来，在灵界虚空中挣扎惊呼。 　　“赫林霍恩号”的撞角深深陷入“猎手号”腹中，两艘战舰连在一起，乔安不想造成误伤，便打消了施法的念头。 　　况且从当前的局势来看，用不着他出手，“赫林霍恩号”上的海拉尔、凯特女士、神话泰坦巨猿“金刚”、格林船长及其麾下的水兵……或许还可以再加上鹦鹉多莉，就足够解决他们的宿敌了。 　　多亏“赫林霍恩号”及时赶来支援，拖住“猎手号”，雨果中队得以继续执行任务，顺利绕过封锁，靠近斐真主力战舰所在的海域，而后从灵界返回海中，锁定敌舰发射魔导鱼雷！ 　　二十二颗鱼雷如同集群狩猎的鲨鱼，浪花在身后形成洁白的尾迹，转眼间就迫近斐真海军的主力战舰。 　　此时威廉·豪将军及其麾下的舰长们正在疲于应付来自海面和空中的攻击，发觉鱼雷尾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操舵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黑乎乎的“钢铁鲨鱼”迎头撞上来！ 　　一连串轰鸣在海中炸响，激起的浪涛直冲天空，细碎的泡沫夹杂弹片与鲜血，淹没乔安和伊南娜的镜中视野，继之而来的是满屏烈焰与硝烟。 　　雨果中队的潜航作战大获成功，发射出去的二十二枚魔导鱼雷，超过半数命中敌舰要害，击沉加上重创的斐真主力战舰多达七艘！ 　　其中最倒霉的要数旗舰“老鹰号”，树大招风，同时被三枚魔导鱼雷击中。 　　前两枚鱼雷撞上装甲带，造成的破坏并不致命，最后一枚鱼雷却钻进轮机舱，引爆魔晶锅炉！ 第3015章 大海怪 　　轰！ 　　伴随一声巨响，“老鹰号”战舰像是被无形的巨人重重踹了一脚，蓦地脱离海面弹跳起来，随即狠狠砸向海面。 　　战舰底部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汹涌的海水灌进船舱，受创如此严重，任何损管措施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搀扶着头破血流的威廉·豪将军，撤离正在急速下沉的旗舰，转移到附近一艘护卫舰上。 　　在此期间，整个舰队失去了指挥，陷入一团混乱。 　　惨遭剖腹的“老鹰号”皇家战列舰，继“庄严号”之后成为皮克湾海战爆发以来第二艘战沉的斐真主力战舰。 　　不出半个钟头，“老鹰号”高耸的桅楼就被海水彻底淹没，翻腾的浪涛中隐约可见无数黑斑，都是被迫弃船跳海的斐真水兵。 　　“喔噢～瞧啊，斐真人的旗舰沉得可真快，伙计们，干得漂亮！” 　　雨果中校透过潜望镜查看战果，满意地吹了声口哨，打开机载广播台，与队友分享胜利的喜悦。 　　“中校，魔导声呐探测到异常波动……似乎有幸存者正在从‘老鹰号’的残骸中钻出来，我不确定那是什么生物，但肯定不是人类！” 　　广播台传来帕普洛夫少尉的警告，嗓音流露出一丝紧张。 　　雨果中校连忙打开探照灯，一束魔法强光穿透昏暗的海水，照向帕普洛夫少尉指出的异常区域，果然看到一团古怪的阴影正从船体裂隙当中涌现出来，远远看去仿佛巨大的章鱼，目测躯体直径不低于50尺长。 　　“伙计们当心！我敢赌一桶朗姆酒，咱们怕是碰上大麻烦了！” 　　雨果中校话音未落，那团诡异而庞大的阴影便脱离沉船，舞动章鱼腕足般的肢体迅速浮向海面。 　　不多时，海面突然掀起巨大的漩涡，恐怖的声浪自水下传来，穿透波涛，在海面上空回荡，仿佛放大千百倍的狼嚎，隐约夹杂着女人愤怒的尖叫，响彻周边数十里，盖过舰炮与炸弹轰鸣，令交战双方无不感到心惊胆颤。 　　远在野猪岛上观战的乔安和伊南娜，也被这怪异的吼声吸引，父女俩对视一眼，连忙将遥视镜的观察视角转向吼声传来的海域。 　　只见一尊半人半兽的巨型怪物正从漩涡当中缓缓升起，赤裸的上身宛若美艳的女巨人，腰生六首如狼，下身分化成无数条蟒蛇般粗壮灵活的触须。 　　“咦？那是……海怪吗？”伊南娜惊讶地瞪大眼睛，“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惹！” 　　“的确是一种海怪，准确地说，那是‘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创造的十种传奇神话圣兽之一，名叫斯库拉。” 　　眼前这一幕，使乔安想起两年前在达宁堡圣母礼拜堂所见的情景，当时包括狄宁在内的五种圣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就有斯库拉。 　　不过，圣母礼拜堂中现身的那只斯库拉只有6阶神话力量，此刻浮出海面的这一头却拥有7阶神话力量，显然更强。 　　“父亲大人，你说的那个斯库拉，她是被炮声惊扰的野生海怪，还是某位斐真航海术士召唤出来的帮手啊？” 　　伊南娜好奇地打听。 　　“圣兽哪有什么‘野生’的，都是邪神厄喀德娜的子嗣或者信徒蜕变出来的。” 　　乔安轻抚颈后那颗微微发胀的畸形眼球，望向镜面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如果我没猜错，海上那只斯库拉的宿主多半就是瑟曦·海伦，温斯洛普伯爵麾下的首席航海术士，刚才她试图施法呼唤风雨，被我以杀意波动打伤，栖身的战舰又被魔导鱼雷击沉，在极度的愤怒与绝望中蜕变成圣兽形态。” 　　年轻的传奇法师左眼涌现魔力光辉，隔着镜面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圣兽斯库拉的底细。 　　…… 　　侦查目标：巨型传奇异怪（神话亚种，水生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阶位：7阶 　　属性：力量41，敏捷34，体质30，智力15，感知23，魅力40 　　特殊能力：水陆两栖，灵敏嗅觉，黑暗视觉，全域视野，行动自如（常驻），免疫毒素疾病寒冷酸蚀负面心灵效果，火抗7能级，快速自愈5能级，断肢再生（神话触手圣印），减伤5能级传奇，法术抗力35；6阶神话之力×15，神话法力+7 　　特殊攻击：神话触手圣印（关节和肢体最多延展120尺，四肢相当于+6的传奇穿刺武器），120尺神话咆哮（花费1道神话之力，腰间六颗狼首同时发出咆哮，120尺球形扩散，造成26能级音波伤害，对晶体伤害翻倍）；法术（施法等级32；已知法术：水压法球，云雾术，飞行术，操控水体，自由行动，黑触手，魅惑怪物，困惑术，操控风向，重雾术，连锁闪电，高等驱散术，海市蜃楼，萃取水元素，操控天气，律令·震慑，海啸术），传奇魔力池（280度天，法力上限42度，等效13环；已知传奇魔法：召龙术） 　　…… 　　乔安向养女介绍斯库拉来历的同时，那只半人半兽的海怪已经完全浮出水面，昂首向天咆哮，滚滚声浪在海天之间回荡，附近海面上众多等待救援的斐真水兵被震得失去意识，松开手中浮木，旋即便被汹涌的波涛吞没。 　　“瑟曦·海伦，冷静一下！” 　　刚刚救护威廉·豪将军转移到护卫舰“奋进号”上的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听见斯库拉的吼声，匆忙登上桅楼顶端，冲着斯库拉挥手，大声呼喊。 　　“我们的敌人在那边，快去消灭他们！” 　　斯库拉保留了宿主瑟曦·海伦的一部分记忆，垂首与班尼斯特对视，似乎认出他来，循着班尼斯特手指方向，遥望远东海军的旗舰“摄政号”，眼中交织着疯狂与憎恨，摆动下身众多触须，贴着海面游向“摄政号”，速度之快不逊于一艘蒸汽快艇！ 　　“见鬼！海怪冲着我们的旗舰去了，快拦住她！” 　　雨果中校急忙将“钢骑兵”的助推引擎开到最大功率，率领第四潜航中队包抄斯库拉。 第3016章 圣兽斯库拉 　　二十二台“钢骑兵”马达轰鸣，螺旋桨激荡浪花，迅速迫近斯库拉，擎起魔晶炮，锁定这庞大的海怪全力开火！ 　　水中作战专用的魔晶炮弹，以一种名为“珍珠钢”的超自然金属铸造，特点是不受水压影响，无论在空气中还是深海中发射，都能保证精度和射程。 　　二十二门魔晶炮同时开火，炮弹汇聚成一阵钢铁风暴，攒射在传奇圣兽身上，绝大多数炮弹被看似柔软白嫩的肌肤弹开，根本无法破防，个别炮弹在斯库拉身上划开一道血痕，然而伤口转眼间就自行愈合。 　　雨果中校及其队友，看到这场面不由全都傻了眼。 　　受到攻击的斯库拉被激怒了，突然原地旋转，粗壮的触须搅动海水，以自身为中心释放9环“海啸术”，掀起一圈惊涛骇浪。 　　高度超过60尺的波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如同一堵平推过来的城墙，结结实实拍在雨果中校等人驾驶的“钢骑兵”上，连人带机械铠，全都被撞得飞出老远，随即被浪涛吞没。 　　幸亏“钢骑兵”的装甲足够结实，舱壁内侧还贴附着一层厚厚的星质衬垫提供缓冲，吸收了“海啸术”的大部分冲击力，使包括雨果中校在内的二十二名机师逃过一劫，短暂的昏迷过后就相继苏醒过来。 　　等到第四潜航中队恢复广播联络，重新集结起来，才发觉那头可怕的海怪已经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与远东旗舰“摄政号”相距只有不到三海里。 　　海伦娜·德雷克勋爵也已经注意到那头来势汹汹的传奇圣兽，命令航海长转舵，左舷朝向斯库拉。 　　炮术长也接到提督女士的指示，一声令下，“摄政号”左舷双层火炮甲板合计30门大炮，同时瞄准斯库拉开火！ 　　隆隆轰鸣响彻天空，数颗近失弹砸在斯库拉附近的海面上，激起的浪涛几乎将她掀翻。 　　紧接着又有数颗炮弹迎面飞来，呼啸的破风声令这头传奇圣兽也禁不住面露惧色。 　　“摄政号”的主炮口径足有10寸，轰出的炮弹重达800磅，而“钢骑兵”装备的轻型魔晶速射炮，发射的弹丸只有2磅重，两者的破坏力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斯库拉拥有“传奇减伤护甲”和“快速自愈”体质，也不敢以肉身硬扛舰炮轰炸，慌忙瞬发4环“重雾术”，将自己遮蔽起来。 　　对面轰击过来的炮弹被粘稠的雾气阻挡，偏转方向，从斯库拉身边掠过。 　　在浓雾的掩护下，斯库拉抽取30度传奇魔力，施法召唤出一头成年黑龙，展翅扑向“摄政号”战列舰。 　　黑龙飞到战舰上空，盘旋翱翔，发出霸气十足的怒吼，正想找个合适的角度俯冲下去，喷吐龙息，战舰桥楼和船艉安设的四门防空炮已经抢先开火。 　　高速穿梭的炮弹在空中拉开交叉火力网，转眼之间就将那头嚣张的黑龙轰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远东第一潜行中队已经在母舰上完成整备，再次潜入海中，锁定圣兽斯库拉，射出三枚魔导鱼雷。 　　“重雾术”创造出来的毕竟还是一种雾气，只能贴着海面弥漫，却无法阻挡来自水下的攻击。 　　斯库拉觉察到海中涌来的暗流，慌忙缩身闪避，却只来得及躲开前两枚鱼雷，最后一枚鱼雷正中腹部，轰然炸裂，冲击波将她抛上天空，腰部以下被炸得稀烂，无数破碎的触须混合飞溅的血浆在空中弥散，呈现出字面意义上的“腥风血雨”。 　　凄厉的哀鸣在空中回荡，斯库拉残存的上半身跌回海中，血水随波扩散。 　　挨了一发足以击沉铁甲战舰的鱼雷，这怪物竟然还没死，在“神话触手圣印”的作用下，断裂的下肢迅速重新生长出来。 　　海中暗流汹涌，又有数枚魔导鱼雷拖着尾迹发射过来。 　　斯库拉吃亏过后长了教训，可不敢再用肉身硬扛，匆忙抽取神话之力，抢在鱼雷迫近之前操控环绕腰肢的六颗狼首同时发出“神话咆哮”。 　　恐怖的音波在海中传导，推波助澜，激起的浪涛，宛若层层叠叠的峰峦，迎头撞上对面发射过来的魔导鱼雷。 　　魔导鱼雷的钢铁外壳无法阻隔音波传导，受到“神话咆哮”的冲击立刻剧烈震荡，弹壳浮现大片裂痕，引信、定深仪和高压气瓶等内部装置也遭到破坏，全都变成了哑弹。 　　…… 　　“父亲大人，那头传奇海怪好厉害啊，连鱼雷都炸不死她！您要是再不出手，远东海军的旗舰恐怕就危险了！” 　　野猪岛海滩上，伊南娜看到圣兽斯库拉以一声蕴含神话力量的怒吼震碎魔导鱼雷，势不可挡地冲向“摄政号”，禁不住焦急起来。 　　别人眼中所向无敌的传奇圣兽，在乔安看来不过是砧板上一条蹦跶的鱼，之所以不急于出手，只是想多观察一下斯库拉的习性和战斗方式，毕竟这种活生生的神话海怪还是挺罕见的，属于看一次就少一次的珍稀物种。 　　既然女儿开口央求，乔安就不好继续以科研工作者的身份冷眼旁观远古海怪与现代军舰之间的冲突，先将遥视镜的主视角锁定斯库拉，而后抽取35度传奇魔力，通过“苍天之眼”远程施法，将一发附加“法术极效”与“精通超魔”的“进阶凋死术”拍在斯库拉身上。 　　一大团阴冷晦暗的负能量流，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云团，将海面上正在肆意逞凶的斯库拉笼罩起来，疯狂榨取这头圣兽体内的水分。 　　斯库拉是标准的水栖生物，天生被“进阶凋死术”这类脱水系魔法克制，伤害翻倍，再算上“法术极效”，这一发“极效进阶凋死术”拍在斯库拉身上，造成的伤害将近120能级。 　　这海怪血液、脂肪、筋肉、内脏乃至骨髓中蕴含的水分，几乎瞬间蒸发殆尽，庞大的身躯收缩成干瘪的一团，脱水的皮肤失去光泽，如同皱巴巴的树皮，原本美艳性感的上身也变得枯槁丑陋，活像一具被剥掉绷带的木乃伊。 第3017章 风云法杖 　　垂死的圣兽漂浮在海面上，还有一息尚存。 　　这时对面传来隆隆轰鸣，“摄政号”主炮射出的一颗炮弹击中斯库拉，破碎的肢体如同枯枝败叶散落在海面上，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冲得没了影，只剩两团微微发光的东西还在随波沉浮。 　　“父亲大人快看，海怪死后似乎掉落了两件魔法物品！”伊南娜不愧是眼魔，眼神儿就是好使。 　　乔安循着女儿手指方向观察镜面，抬手一招，隔空显现6阶异能“回收术”，将海中那两团散发魔法灵光的物体打捞上来，转瞬间就传送到自己手中。 　　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条秘银编织而成的链甲衫，还有瑟曦·海伦生前总是握在手中的那支镶嵌珍珠的珊瑚法杖。 　　乔安施法鉴定亲手打捞上来的两件魔导器，首先确认那条秘银链甲衫具有+5的附魔等级，还结附了两个低阶法术，“隐雾术”和“迷雾视域”，也就是附魔行业俗称的“银雾衫”，而且是传奇以下品质最高的一件“银雾衫”。 　　“银雾衫”不仅可以增强防御，穿戴者还能随意施展“隐雾术”，在自身周围造出一大片浓雾，遮挡敌人的视线，穿戴者则能借助“银雾衫”上恒定的“迷雾视域”正常视物，在这种环境下战斗就好比明眼人欺负瞎子，占尽便宜。 　　至于那支法杖，名为“风云”，塑造法杖的蓝色珊瑚，还有杖首镶嵌的那颗足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的珍珠，都具有强化“气象”类法术的作用，与乔安的“气象法杖”功能相仿，只不过储存的魔法类型略有不同。 　　“风云法杖”储有20发能量，每天自动补满，可用于释放“云雾术”、“烟火术”、“风墙术”、“重雾术”、“操控水体”、“操纵风向”、“连锁闪电”和“操控天气”——显而易见，大多是航海和海战当中常用的法术。 　　事实上，瑟曦·海伦生前长期在斐真海军舰队供职，担任“首席航海术士”，这柄“风云法杖”与她的职业正相称。 　　乔安已经有了“气象法杖”，自己留着“风云法杖”也没什么用，鉴定过后就把法杖和“银雾衫”都送给伊南娜。 　　伊南娜倒是很喜欢这两件魔导器，感激地向养父道谢，把银雾衫穿在法袍下，擎起“风云法杖”，还对着镜子照了照，唇角挂着满意的微笑——要是戴上一顶尖帽子，就更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大法师了。 　　乔安顺带收集了一些斯库拉的残骸，还没来得及解析，就感应到交战海域上空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抬头望天，依稀可见十一颗流星拖着闪光的尾迹坠落下来，陨星摩擦大气产生的高温，将天空炙烤成暗红色。 　　乔安对这种场面可不陌生，立刻猜出是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正在以那口名为“陨星”的巨剑召唤“神话流星雨”。 　　根据流星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乔安不难目测出“神话流星爆”的攻击目标，就是刚才一炮轰碎斯库拉的远东旗舰“摄政号”，班尼斯特此举，明显是想替斯库拉复仇。 　　“不好意思，你找错了报复的对象。” 　　年轻的传奇法师勾起唇角，当即抽取40度传奇魔力，指尖轻触镜面，看似随意地画了个圈，将镜中极速坠落的十一颗流星全都圈了起来。 　　与此同时，“摄政号”上的船员们也已经觉察到空中的异象，轰杀海怪过后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远东海军提督海伦娜·德雷克勋爵站在舰桥了望台上，仰望天空，神色凝重。 　　她已经下令转舵，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片危险的海域，无奈船大难掉头，几乎不可能在短短十秒内避开空中极速坠落下来的陨星。 　　海伦娜女士本人也是准传奇奥术施法者，当然知道“流星爆”的破坏力比最大号的军用航空炸弹还要大得多，何况敌方施展的是比普通“流星爆”更恐怖的“神话流星爆”，竟然一口气召唤出十一颗陨星，集群砸向“摄政号”！ 　　从流星坠落的轨迹来推断，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将会有四颗陨星击中“摄政号”的甲板，虽然还不足以击沉这艘装甲厚重的万吨巨舰，却免不了造成重创，运气不好的话，甚至会因此丧失动力，被迫退出战斗序列，人员伤亡更是不可估量。 　　等陨星迫近甲板上空，海伦娜还有机会赌一把，尝试施展“高等驱散术”反制，说不定可以驱散一两颗陨星。 　　更让她深感忧心的是，既然敌方可以召唤出十一颗陨星轰击“摄政号”，那么后续就有可能施展同样的法术对付其它远东战舰，尤其是那些防御较为脆弱的轻量级战舰，上面服役的航海术士可没有能力驱散“流星爆”，万一被陨星击中，保不准就会当场沉没！ 　　就在提督女士忧心忡忡的时候，空中突然浮现一大片色泽碧绿的魔法光幕，将砸向“摄政号”的十一颗陨星笼罩起来，转眼间便全部抹消，简直就像用橡皮擦抹去蓝色画布上的涂鸦！ 　　海伦娜女士愣了一下，旋即醒悟是己方传奇施法者及时出手，以一发不知叠加了多少层“法术扩展”的“传奇驱散术”破解“神话流星爆”，替包括自己在内的“摄政号”全体船员消除了一场迫在眉睫的灾厄。 　　“维达博士，多谢您出手相救！”海伦娜女士取出通讯水晶，向乔安道谢。 　　“职责所在，提督阁下不必客气。” 　　乔安以精神感应做出回复，同时将“苍天之眼”的视角切到班尼斯特·温斯洛普身上，果然看到这位“血腥王子”正站在敌舰高耸的桅楼上，双手擎起传奇巨剑“陨星”，正在引导神话之力，试图再次施放“神话流星爆”。 　　“还来这套？你不腻，我都烦了！” 　　年轻的传奇法师眼中闪出一抹不屑，“杀意波动”后发先至，恍若雷霆在班尼斯特脑海中轰然炸裂，当场打断施法专注。 第3018章 圣兽涅墨亚 　　“血腥王子”冷不防遭到强烈的精神冲击，再加上施法中断造成反噬，剧烈的头痛使他暂时失去意识，从高高的桅楼上栽下去，扑通一声坠入海中，手中那口“陨星剑”也掉落在甲板上。 　　乔安不失时机的显现6阶“回收术”，将陨星剑收入掌中，现在来不及细看，随手塞进储物袋。 　　以往与厄喀德娜子嗣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乔安，班尼斯特绝不会这么轻易挂掉，先透过镜面给那条随波沉浮的身影打上一道“次元锚”，紧接着补上一发经过“分裂射线”超魔的“解离术”。 　　果不其然，第一道解离射线击中班尼斯特的刹那，致命伤害被他贴身佩戴的“替死护符”抵消。 　　钻石护符碎裂的同时激活“传送术”，试图将主人送往安全地带，却被“次元锚”打断了传送进程，紧接着被第二道解离射线击中，胸膛破开一个大洞。 　　普通人受到这样的创伤，必死无疑，然而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可不是普通人，体内寄生的“石肤圣印”觉察到宿主的肉体濒临毁灭，自行加速孵化，吸取班尼斯特·温斯洛普残存的生命精气，转眼间就进化成为一头传奇圣兽，咆哮着冲出海面，展翅腾空。 　　这头威风凛凛的圣兽名为“涅墨亚”，身躯酷似一头雄狮，生有巨龙般的双翼，粗大分节的尾巴如同蝎尾，末梢生有锐利钩刺，不断滴落黑色毒液。 　　“这就是十大圣兽中的涅墨亚？”乔安望着镜面，若有所思，“看起来像一头神话蝎尾狮。”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启动“高等内视术”，查看圣兽涅墨亚的身体属性和特殊能力。 　　…… 　　侦查目标：巨型传奇异怪（神话亚种） 　　生命等级：25级 　　神话阶位：7阶 　　属性：力量51，敏捷24，体质40，智力19，感知23，魅力35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灵敏嗅觉，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免疫毒素疾病诅咒麻痹睡眠石化火焰冻寒电击心灵效果，吸收音波伤害，免疫物理伤害传奇精金（神话石肤圣印），绝对护盾7能级（神话石肤圣印）；7阶神话之力，130尺神话咆哮，100尺震慑灵气，神话法能（神话流星爆），其它（未探明） 　　…… 　　海面上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海军，此时也被空中传来的雄狮咆哮惊动，甲板上的水兵纷纷抬头望天，目光触及那头肋生双翼如同巨龙、气势还要超过刚才那头大海怪的神话雄狮，无不心惊胆寒！ 　　相比女术士化身的斯库拉，神话圣兽涅墨亚显然保存了更多源自宿主班尼斯特·温斯洛普的心智，很清楚自己是哪边的，谁又是他的敌人。 　　这怪物展开双翼，盘旋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空，眼眸闪出森然杀气，朝向一艘就近的远东军舰径直俯冲下去！ 　　军舰上的水兵发觉情况不妙，连忙架起防空炮，瞄准空中飞扑下来的巨兽玩儿命扫射！ 　　伴随着突突突的机炮轰鸣，炮弹如同暴风雨般轰向涅墨亚。这怪物体型太过庞大，是一个很好瞄准的靶子，按理说在它迫近甲板之前，就会被成百上千发防空炮弹轰得稀碎。 　　然而事态演变却不合常理，大大出乎远东海军防空炮手们的预料。 　　正如斯库拉拥有强大的海战能力，同为圣母子嗣的涅墨亚拥有所有圣兽当中最强的防御力，“神话石肤圣印”赋予它几乎免疫一切物理伤害的能力，只有传奇精金武器才能破除这层超越血肉之躯极限的天生护甲。 　　很遗憾，当今瓦雷斯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的海军奢侈到为舰炮进行传奇附魔并且用精金铸造炮弹的地步。 　　别说一艘驱逐舰配属的小口径防空炮，就算战列舰10寸口径的主炮直接轰在涅墨亚胸口，也伤不到这头神话传奇圣兽一根毛。 　　眼睁睁看着炮弹被圣兽涅墨亚弹开，既无法造成有效杀伤，也无力阻止其迫近，坐在防空炮台上的远东水兵，眼中禁不住流露绝望。 　　与此同时，涅墨亚已经逼近军舰百尺之内，俯首怒视甲板，凌空发出一声霸气凛然的狮吼！ 　　这一声蕴含神话力量的咆哮，与圣兽斯库拉的狼嚎属性相似，都属于音波系超自然攻击，破坏力则犹有过之。 　　恐怖的声浪从空中极速传导过来，挤压空气形成一连串音爆云，使得原本无形的音波轰击变得更为具体，彰显出惊心动魄的压迫力。 　　轰！ 　　当一轮“神话咆哮”最终触及军舰，瞬间爆发出的巨大破坏力不仅将防空炮碾碎，附近的桥楼也轰然垮塌，厚厚一层桐木铺就的甲板浮现大片裂痕，受到强烈冲击的驱逐舰在海面上摇摇欲坠，似乎只要再被轻轻推上一把，就会彻底倾覆。 　　“Linta！” 　　危急关头，乔安从容咏出一句扭曲时间的咒文，启动“神话迅捷爆发”，海天之间的激斗随之定格在这一瞬间。 　　深吸一口气，年轻的传奇法师抽取50度魔力，隔着镜面指向被定在半空中的圣兽涅墨亚，配合神话道途能力“高等能量替代”，轰出一发经过“法术强效”和“法术极效”双重超魔的“五界地狱球”。 　　根据刚才的侦查结果，乔安知道圣兽涅墨亚不仅物理防御高到变态，还免疫绝大多数魔法攻击。 　　按照常规方式施展“五界地狱球”，其中蕴含的火焰、冻寒和电击伤害都对涅墨亚无效，音波伤害甚至会被它吸收，等于给它补血，唯独酸系伤害不在这头神话圣兽的免疫之列。 　　正是因为提前洞悉涅墨亚的这一防御漏洞，乔安将“五界地狱球”的火、电、寒、音波四系伤害全都替换成了酸蚀属性，原本五色斑斓的球体，蜕变成黄中透绿、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酸液球，结结实实轰在涅墨亚身上，瞬间将这头庞大的圣兽整个包裹在粘稠的酸液当中，溶蚀血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 第3019章 圣兽涅墨亚（Ⅱ） 　　直到此时，圣兽涅墨亚才摆脱时停，嘶吼着疯狂抖动身躯，试图摆脱黏附在体表的致命酸液。 　　然而它引以为傲的浓密狮鬃，如今却成了吸附酸液的催命符，徒劳挣扎了几下便被酸液彻底淹没，哀嚎着从高空直坠下来。 　　最终落水的刹那，浑身骨肉已经溶成一滩脓血，漂浮在海面上，发出腥臭刺鼻的气味，转眼间便随波飘散，尸骨无存。 　　乔安透过遥视镜目送涅墨亚的残骸被海浪吞没，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再掩饰眼中的疲惫。 　　随着班尼斯特·温斯洛普化身的神话蝎尾狮命丧怒海，斐真一方失去了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性，今天这场海战的结局已经注定，而他也没必要再出手了。 　　…… 　　1628年5月28日，远东与斐真两国舰队于皮克湾海域爆发的激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最终以斐真海军的一败涂地收场。 　　威廉·豪的舰队被打的溃不成军，包括旗舰“老鹰号”在内的主力战舰，共有十艘战沉，十二艘遭受重创，失去动力，其余九艘战舰受创较轻，在夜色的掩护下仓皇逃离交战海域。 　　至于远东一方，只有六艘军舰受伤较重，无一战沉，取得了一场堪称完美的胜利。 　　…… 　　一面倒的战斗，乔安懒得多看，就把遥视镜递给伊南娜，叮嘱她继续关注海战的进展，如有意外变故，记得及时通知自己。 　　向养女交代过后，乔安独自回到精金堡垒，在书桌跟前坐下，查看此役收获的战利品。 　　首先是从斯库拉和涅墨亚身上采集的血样，乔安从中分别解析出“神话触手圣印”和“神话石肤圣印”的魔力印记。 　　“神话触手圣印”有点像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同样是将自身肢体充当武器，只不过前者延伸的尺度更大，可以将四肢像皮筋那样拉长至最多120尺，手脚都相当于+6的传奇穿刺武器，还能像蟒蛇那样灵活的缠住猎物，将之扼杀。 　　相比硬度超过精金的“异发圣印”，“触手圣印”的短板在于硬度和韧性略显不足，可以被锋利的附魔武器削断。 　　好在“触手圣印”自带再生功能，即便被削断，过不了多久就能重续断肢。 　　特别是当“触手圣印”进化到神话阶段，就连斯库拉的本体也获得了“快速自愈”体质，除非要害受到致命创伤，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 　　涅墨亚的“神话石肤圣印”，在乔安看来比“神话触手圣印”更为强悍，除了免疫传奇精金以下的物理伤害，还自带与神话阶位相称的“绝对护盾”！ 　　没错，与乔安本人的“绝对护盾”一模一样！ 　　要不是涅墨亚还有“酸蚀”这一防御短板，就凭“神话石肤圣印”加上7个能级的“绝对护盾”，乔安想弄死他恐怕还得多费点儿脑筋。 　　圣兽涅墨亚已死，“神话石肤圣印”的血脉却并未断绝。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班尼斯特的老爸还在莱顿城坐镇，温斯洛普伯爵作为“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在人间仅存的选民，同样拥有“神话石肤圣印”，而且是8阶神话生物，肯定比他儿子更难缠。 　　要不要趁现在就出手，利用“苍天之眼”远程施法，直接干掉躲在莱顿城里的温斯洛普伯爵，斩除祸首，一劳永逸？ 　　这个想法的确很有诱惑力，然而乔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考虑问题更周全，最终还是把持住了冲动的念头，先给瓦萨将军发了一封信，询问他是否需要自己出手，执行“斩首行动”。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乔安收到瓦萨的回信。 　　总司令阁下不拿他当外人，也没扯什么客套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乔安： 　　“没有必要。” 　　皮克湾海战的失利，已经宣布温斯洛普兵团即将迎来穷途末路，大陆军及其盟友牢牢掌控着战场上的主动权，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如何获胜，而是漂漂亮亮的、无可争议的赢得胜利。 　　温斯洛普伯爵毕竟是斐真王国派驻新大陆的最高指挥官，如果死于刺杀，大陆军一方难免蒙受骂名，在国际社会上丢人现眼，形象大损，斐真一方反而可以趁机丧事喜办，把罗尔斯·温斯洛普打造成一位悲情英雄，进而煽动国内民众同仇敌忾，支持对新大陆增兵，为温斯洛普伯爵报仇雪恨。 　　自从莱顿港被围困以来，斐真国内的反战运动一浪高过一浪，诺斯内阁也慑于民意，不便大举增兵新大陆，当前的舆论形势对大陆军很有利，如果因为一次画蛇添足的刺杀而逆转舆论风向，不就成了自己往敌人手中送把柄，弄巧成拙？ 　　瓦萨将军在信中表明的态度，不光是他一个人的看法，也是歌罗法王子、维格拉夫将军和海伦娜提督的观点。 　　乔安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看法很有见地，比起自己这个书生，统率千军万马的将军们处理此类问题的时候，往往能够从大局着眼，考虑的更长远。 　　收回思绪，乔安继续查看桌上的战利品。 　　他先拿起那柄缴获来的“陨星剑”鉴定了一下，确认这是一柄“+7传奇神话斩首巨剑”，耗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激发“神话流星爆”，召唤最多11颗燃烧的陨星，轰击7里内的敌对目标，每颗陨星可以造成20能级火焰外加20能级钝击伤害，落点半径40尺，彼此不可重叠。 　　“神话流星爆”的坠落流程比较长，不太适合用来对付体积较小的敌人，但是说到破坏战舰和堡垒之类的军事设施，绝对是大杀器，就连传奇魔法也很少有能够与之相比的。 　　乔安把“神话流星爆”的法术构型从剑刃上解析出来，誊写到法术书上。 　　回头再看，他发现“陨星剑”并没有充分发挥出这个神话魔法的威力。 　　普通版本的9环“流星爆”，最多只能召唤四颗陨星，射程只有1里，神话版额外增加的陨星数量等于神话阶位，施法距离也要乘以神话阶位。 　　照这样计算下来，以乔安当前的神话阶位，施展一次“神话流星爆”，最多可以一口气召唤13颗陨星，轰炸方圆9里之内的任意13处敌对军事设施！ 第3020章 反战浪潮 　　满意的点了点头，乔安接着查看从迪伊大法师那里赢来的决斗赌注——“进阶火龙卷”卷轴。 　　这个传奇魔法耗能35度，平地召唤出一条半径300尺、高达1000尺的大火柱，如同龙卷风那样高速盘旋，把周围一切非固定物体和生物都强行吸引过来，每轮受到高达20点灼烧伤害。 　　施法者在保持专注的状态下，还可以遥控这道火柱移动，持续轮数与施法等级成正比，这一点与6环版本的“火龙卷”没啥区别。 　　总的来说，“进阶火龙卷”算是一个比较强力的传奇火系魔法，特别是在两军交战的场合，不仅能够造成大范围杀伤，更重要的是破坏敌军的攻防阵型，战略价值不逊于“神话流星爆”。 　　…… 　　1628年5月28日爆发的这场“皮克湾海战”，规模并不算大，战斗也只持续了短短一天，然而在国际舆论界引发的轰动，影响之深远，却远远超出了“独立战争”的范畴。 　　作为瓦雷斯世界无可争议的海上霸主，强大的“日不落帝国”海军在人们心目中意味着不可战胜。 　　皮克湾海战的结果却使那些迷信“斐真海军天下无敌”论调的人们大跌眼镜，猛然发现时代变了，“日不落帝国”的海上霸权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牢靠。 　　来自远东海军的挑战，使斐真当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诺斯首相收到海战失利的消息，呆坐在办公室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召集阁僚，讨论调遣部署在其他海域的分舰队前往皮克湾紧急增援的可行性。 　　这一动议莫说在议会过不了关，就连内阁海军大臣莫利森爵士都连连摇头，坦言不切实际。 　　首先是时间上来不及调动，其次是各大分舰队都处于“四处救火”的状态，牵一发则动全身。 　　比如说离皮克湾最近的E舰队，正在新大陆西海岸打击华纳海姆殖民地的叛乱分子，你敢把E舰队调往东海岸，打不打得过远东舰队还是个疑问，华纳海姆的叛军肯定会趁机死灰复燃，甚至有可能壮大成第二支大陆军！ 　　其他各支舰队的部署地，也都是这么个情况。 　　“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地，家大业大，屋漏偏逢连夜雨，各处殖民地烽烟四起，按下葫芦起来瓢，你敢轻易调兵吗？ 　　莫里森爵士不敢。 　　诺斯首相干着急也没辙。 　　会议开到天亮，尚未达成共识，就被窗外传来的喧哗打断。 　　走上天台一瞧，好家伙，官邸门外围满了抗议民众，全都是些反战分子。 　　原来今天早报曝光了“皮克湾海战”的惨败，在野党和知识界的所谓“进步人士”立刻闻风而动，简直比看到自己的祖国打胜仗更兴奋，号召年轻学生和中产阶级市民举行游行示威，呼吁诺斯政府“悬崖勒马”，“立刻停止战争”。 　　诺斯首相站在窗口，紧攥着烟斗，俯瞰楼下密密麻麻的抗议人群，既懊恼又无奈。 　　之后几天，以阿瓦隆为中心，斐真国内的反战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教育界和文艺界的名流几乎都公开发声，在抵制镇压殖民地独立的宣言上签名。 　　皮克湾海战，不算舰艇损失，单单牺牲和失踪的斐真水兵就多达2120人！ 　　这两天多条年轻的生命也都有家庭，有父母和兄弟姐妹。 　　如果官兵们牺牲在讨伐恶魔、蛮族或者异教徒的战场上，倒也死得其所，然而宗主国对殖民地的镇压本质上就是一场内战，很难说服民众相信这场战争的正义性，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阻止烈士家属站出来抗议。 　　烈士家属的呼声也必然会在社会上赢得广泛的同情和声援，进一步为诺斯当局增兵动员制造障碍。 　　更让执政党措手不及的是王室的立场，似乎也在发生微妙的转变。 　　6月初的一天，斐真第一名校阿斯贝尔大学的师生组织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反战游行，现场记者很“凑巧”的在游行学生的队伍当中，捕捉到了艾米莉公主的身影！ 　　自从斐真确立君主立宪政体以来，阿斯贝尔王室一直恪守王室成员远离党派纷争的原则，出席慈善募捐、关爱儿童之类的社会活动没问题，但是绝不能公开表示支持或者反对执政党。 　　尽管艾米莉公主便装出行，宣称以个人名义参加反战游行，但是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未免有破坏规矩之嫌。 　　事情曝光以后，艾米莉公主立刻成为全国进步青年的偶像，广受反战人士吹捧，进而激励更多在校学生投身到反战游行的行列中来。 　　诺斯内阁及其执政党同僚深感尴尬，事发当天就向王室委婉的提出抗议。 　　乔治国王回信表示，此事并非出于他的授意，他本人也对艾米莉公主的任性妄为非常恼火，已经勒令她公开登报道歉。 　　无奈这位小公主也很硬气，登报道歉可以，但是她只能为违背了王室的中立原则而道歉，打死也不承认是受坏人蛊惑才参与反战游行。 　　“我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和良知选择了反对镇压殖民地独立运动的立场，绝非受人利用！” 　　“亲自去过新大陆我才知道，我国注定无法赢得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只会付出无谓的牺牲。” 　　换成别的王室成员敢说这话，免不了要受到严厉惩罚，甚至被褫夺封号。 　　然而众所周知，乔治三世是个“女儿奴”，艾米莉公主恰恰是他最宠爱的宝贝女儿，总不能把自己的“心头肉”剜出来平息政治风波，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把艾米莉这个惹祸精撵到远离政治风暴中心的翡翠岛乡下去避风头。 　　其实诺斯首相及其阁僚心里清楚，民间自发组织的反战运动成不了气候，事情坏就坏在背后有在野党的政客火上浇油。 　　比如团结在威尔克斯阵营周围的“公平党人”，扛着“反战”的正义大旗，嘴上说些“爱与和平”的漂亮话，肚子里都是阴谋算计，说到底还是为了争夺执政权。 第3021章 “被自杀”式攻击 　　然而知道内情又怎样？ 　　首相阁下干生气没辙。 　　执政党就好比一张靶子，树在台上，必须承受来自台下的明枪暗箭。 　　皮克湾海战的糟糕结果，进一步激化了执政党阵营内部的分裂。 　　广受公众瞩目的政治新星小威廉·皮特，已经向诺斯首相提出了“和平解决威尔诺亚问题”的一揽子方案，而在秩序党内部，也有多位大佬做出暗示： 　　“诺斯阁下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应该多多休息，让年轻人担当更多责任。” 　　“如果首相阁下实在无力收拾眼下这个烂摊子，不妨让精力更充沛、更有冲劲的年轻人试试看，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提前举行大选。” 　　对于此类言论，诺斯勋爵从前是很不忿的，然而最近这一连串打击，使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既然自己已经无能为力，那么趁着尚未名声扫地，主动选择激流勇退，把锅甩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威廉·皮特，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万一事情搞砸了，人们也只会埋怨年轻人办事毛躁，任性胡来，反倒会怀念他的老成持重，说不定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连诺斯首相本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整个斐真政坛，还有谁顾得上关心被围困在莱顿港的温斯洛普兵团？ 　　至于增兵援救的方案，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当时间来到6月上旬，新大陆又传来一则丑闻，给了已经摇摇欲坠的诺斯政府一记重拳。 　　事情还是要从5月底说起，皮克湾海战的失利，导致斐真海军暂时失去了威尔诺亚东海岸的制海权。 　　困守莱顿城的斐真部队无法获得来自海上的补给，陆上交通也被切断，粮食和弹药严重短缺。 　　时间来到6月初，随着天气日渐闷热，潮湿多雨，莱顿城的驻军祸不单行，接连爆发天花疫情，整营整营的斐真官兵染上了这种恶性传染病，不出一个星期，全城都沦为疫区，因天花病发而死亡的斐真官兵，甚至已经超过了战斗减员！ 　　城里爆发天花的消息传到城外，可把瓦萨将军及其幕僚吓得不轻，当机立断下令暂停攻城，阵地后撤三里，建立一条隔离带，避免城里的疫情蔓延到攻城部队当中。 　　与此同时，大陆军的随军牧师们也被紧急召集起来，每人负责一块营地，检查官兵的健康和卫生情况，发现感染者立刻隔离治疗。 　　按照大陆军的作战计划，本来6月10日之前就应该发动对莱顿港的总攻，然而考虑到如今的莱顿港已经沦为一座“瘟疫之城”，将军们觉得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防疫而非攻城，还是等己方官兵全部接种天花疫苗之后在动手更稳妥。 　　城外的大陆军围而不攻，城内的斐真军已经弹尽粮绝，濒临崩溃。 　　长子班尼斯特的牺牲，给温斯洛普伯爵造成了这辈子最沉重的打击，从那天以后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偏激，就连麾下的幕僚们都明显感觉到他的精神正在趋于分裂。 　　得知军粮和药品已经所剩无几，温斯洛普伯爵一方面派遣宪兵队去搜刮城中居民的口粮，同时还向副手康华利将军下达了一个更为疯狂的命令——故意让黑人士兵感染天花，然后把这些“砸碎镣铐、投奔自由”的士兵赶出城外，授意他们向大陆军投降，从而把天花传染给大陆军。 　　康华利将军没有丝毫迟疑便执行了总督的命令，当天傍晚就把上千名重症天花患者赶出城外，其中绝大多数是来自南方奴隶种植园的黑人士兵。 　　大陆军的前线指挥官接收了这些逃兵，发觉他们精神萎靡，病恹恹的，一打听才知道感染了天花，连忙派人去请牧师。 　　大陆军的首席随军牧师瑞贝卡·卡斯蒂斯小姐闻讯赶来，查看这些黑人逃兵过后，确认他们的确是天花患者，稍加打听就猜出温斯洛普伯爵和康华利将军的险恶用心，连忙立刻上报司令部。 　　此时乔安也在大陆军营地，从瑞贝卡那里了解到温斯洛普伯爵的阴谋，只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温斯洛普伯爵和康华利将军的这种做法，恰恰折射出他们内心的绝望情绪，非但无法扭转战局，反而会把他们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远遭受世人的唾弃。 　　对于大陆军而言，更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明知道降卒都是“人形病毒炸弹”，还要接受他们的投降吗？ 　　更何况对方大多是黑人逃奴出身，代表殖民地庄园主和奴隶主利益的大陆军官兵，就内心而言，其实大多很不待见那群“黑鬼”。 　　然而心里怎么想无所谓，大义名分却丢不得。 　　瓦萨将军率先表态，支持接收降卒，为其提供妥善的安置与治疗！ 　　包括歌罗法王子、海伦娜勋爵和维格拉夫将军在内，司令部里的多数高级军官也都很有大局观，纷纷表态拥护总司令大义凛然的决断。 　　定下了接收患病降卒的方针，接下来还有两个关键问题要解决。 　　首先是紧急扩建防疫营地，把降卒送到营地隔离治疗，避免传染。 　　光隔离还不够，司令部还要联络“生命基金会”，派遣军用飞艇从基金会下属的药厂运来天花疫苗，给大陆军士兵注射，尽快建立起免疫屏障。 　　约瑟芬夫人发起创建的“生命基金会”，原本设在米德加德城。米德嘉德城沦陷后，生产疫苗的药厂就转移到了石柱镇附近的一座牧场。 　　得益于海内外源源不断的慈善捐助，这座制药厂在战火中照常开工，如今已经成长为新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产能最大的天花疫苗出品基地。 　　…… 　　史料A：康华利在约克镇（《自由的流亡者》（美）马娅·亚桑诺夫） 　　康沃利斯决定在威廉斯堡附近的一个危险的半岛上扎营，等待增援。炎炎烈日下，士兵们在这个名为约克敦的新前哨附近修筑防御工事。 　　天花和斑疹伤寒在营地肆虐，由于大多数黑人没有注射过天花疫苗，所以瘟疫致使他们大批倒下。 　　…… 　　逃兵们纷纷逃出被围的军营，报告说里面的士兵“因为过度劳累和疾病”早已精疲力竭了。 　　看着身边的伤亡人数激增，黑人和白人效忠派每天都经历着饥饿和疾病的严酷考验。 　　为节省物资，康沃利斯命令人们把马杀死，把天花病人从医院赶出去，还驱逐了很多跑来加入英军的黑人。但他们还是弹尽粮绝，援兵迟迟不到。 　　…… 　　·史料B：人肉病毒武器（《汉密尔顿传》【美】罗恩·切诺） 　　康华利对这场战役彻底绝望，他下令让黑人感染天花，然后强迫他们向敌人的阵地走去，幻想能够用传染病来削弱敌军的战斗力。 　　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在徒劳无益地自掘坟墓，在写给亨利·克林顿爵士的信中，他写道：“我所面对的局势异常严峻。很快我们就必须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依靠已经被摧毁的工事，在相当不利的位置上面对敌人的进攻。” 第3022章 攻城 　　乔安和瑞贝卡都是“生命基金会”的创始人，两人特地搭乘魔导飞艇前往石柱镇，第二天上午就带回来6000支疫苗，解了大陆军的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大陆会议那边也收到司令部的报告，得知温斯洛普和康华利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利用黑人士兵充当“人肉病毒炸弹”，震惊过后大喜过望，连夜组织了一批“笔杆子”，撰写揭发批判这起卑劣阴谋的文章，投递给各国主流报刊，而比报刊更重要的舆论阵地则在“云网”。 　　事后来看，大陆会议发起的这场舆论攻势非常成功！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人们对温斯洛普伯爵的评价还偏正面，认为他至少在解放黑奴方面做出了表率，而当莱顿城的惨剧被曝光出来，这个人就注定难逃名声扫地、遗臭万年的结局了。 　　事实上，不光温斯洛普和康华利被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斥责为“伪君子”，就连解放黑奴这一进步运动本身，也受到了这次事件的冲击，引来很多质疑的声音。 　　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利用这个机会扩大打击面，质疑废奴运动的领导者们与温斯洛普、康华利之流一样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在他们的反衬下，新大陆的奴隶主阶层似乎显得没那么可恶了。 　　这些攻击对废奴运动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更可悲的是很多黑奴也受到此类宣传的影响，对废奴运动的领导者，那些白皮肤的进步人士，失去信任。 　　上述种种因素共同作用，致使新大陆轰轰烈烈的废奴运动在1628年夏天转入了低潮。 　　大陆会议撰写的揭发文章，很快就印成传单，送到了战争的最前线。 　　如今大陆军已经掌握了战场上的制空权，出动大群巨鹰航空兵，将成捆的传单抛洒在莱顿城的大街小巷上。 　　温斯洛普伯爵的宪兵队慌忙出动，沿着街道收缴传单，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大部分传单早已被城中军民悄悄阅读过了。 　　城里那支由黑人逃奴组成的“自由兵团”，得知传单内容过后受到的刺激最强烈，怀着满腔悲愤群起抗议。 　　仅在抛洒传单的当天傍晚，城里就有超过十个营区，合计不下3000名士兵发动哗变——除了得知同胞被出卖的黑人士兵，也包括不少保王党出身、对战争前景感到绝望的白人殖民者。 　　夜间在城市上空侦查的巨鹰航空兵，观察到莱顿城街头的暴动冲突，立刻向司令部汇报。 　　同一天夜晚，以乔治·瓦萨为首，正在联军司令部开会的将领们一致认为： 　　攻城的时机已经成熟！ 　　…… 　　6月14日清晨，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正式下达了总攻令，封锁皮克湾的远东舰队浩浩荡荡开进莱顿港，配合巨鹰与迦南碧空骑士联合组成的空军对莱顿城内的军事目标进行饱和式轰炸。 　　早在半个月前爆发的那场海战中，斐真一方不光舰艇受创严重，巨鸦航空兵也被远东海军的防空炮火扫荡殆尽，事到如今已经彻底丧失制空权，无力与空中翱翔的碧空骑士们争锋。 　　再加上城里正在闹哗变，暗中潜伏的“自由之子”们趁机四处活动，将斐真军方的驻防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包括有多少座防空炮台，分别安设在何处，有多少兵力驻守，详实的情报早在两天之前就送到城外大陆军司令部的案头。 　　6月14日发动的这场空袭可谓准备周全，城里的防空炮台在第一轮空袭中就被轰得七零八落，砂石堆砌的堡垒被从天而降的重磅炸弹轰成了流沙，守城官兵唯一能做的只有抱头蜷缩在堑壕里，祈祷炸弹别落在自己头上。 　　港口的战舰与空中的飞艇，联合发动的轰炸持续了一上午，将成千上万吨炼金火药倾泻在莱顿港的街头，整座城市化作火海。 　　配合这场声势浩大的总攻，大陆军还别出心裁的发动了一场“媒体战”。 　　莱顿港之战，开创了世界战争史的一个新篇章，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允许各国记者现场观战的大规模战役。 　　早在三天之前，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就向瓦雷斯各国的主流报社发出邀请函，邀请他们派遣战地记者亲临前线报道战争实况。 　　更令人惊讶的是，斐真首都阿瓦隆三家立场偏左的报社，也收到了邀请，大陆军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充当间谍。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大陆军及其盟友在展示肌肉，举行一场盛大的武装庆典，而城里那些穷途末路的斐真官兵，则是这场残酷庆典上充当祭品的羔羊。 　　6月14日清晨6点整，空袭发动之前，各国媒体从业者合计364人，集体登上大陆军为他们专门准备的一艘“曙光级”小型飞艇，悬浮在视野开阔得高空，地面战场尽收眼底。 　　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大陆军阵地前方竖立着近百座原木搭建的高塔，貌似哨塔或者箭楼，其实并非此类原始的军事器械，而是来自远东的工兵团队临时搭建起的“魔导广播塔”。 　　在这些塔楼上，摆放着黑乎乎的大铁箱子，就是魔导广播的终端，也就是家用收音机的大型版本。 　　通过喇叭状扩音装置，这些广播塔从早到晚对城里的敌军发动心理攻势，每隔两个钟头播放一次由霍尔顿·锡安少校起草、瓦萨将军亲自参与录制的劝降通牒。 　　其余的时间，播放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撰写的揭发温斯洛普与康华利一党欺骗并且利用黑人士兵和保王党民众散播天花病毒的卑鄙行径，以及呼吁城中军民放下武器、停止负隅顽抗的号召。 　　担任阵地播音员的大陆军女兵嗓音清脆，声情并茂，配合富有煽动力的文章，哪怕旁观者听了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而当总攻发动前夕，飞艇中的记者们又收到一则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消息。 　　海军舰炮尚未开火，轰炸队尚未升空，阵地上的广播台就公开向城里的军民发出了空袭预警——比城里的防空警报还要提前十五分钟！ 第3023章 攻城（Ⅱ） 　　不仅仅是预警，广播员甚至将此番空袭重点轰炸的军事设施也都公开宣读出来，声明轰炸只是为了瘫痪守军的抵抗力量，无意多造杀孽，特此敦促轰炸目标附近的军民尽快撤离，以免受到殃及。 　　其后不久，巨鹰轰炸队发动第一波空袭，时间和地点果然与事先发出的通知完全一致。 　　这场好戏的高潮出现在上午9:00，广播台宣读了霍尔顿中校亲笔撰写的一封颇有幽默感的通告，声称大陆军即将轰炸温斯洛普伯爵的司令部所在地——海关大楼。 　　霍尔顿还很贴心的提醒温斯洛普伯爵及其幕僚尽快转移到位于大楼地下室的防空洞，避免付出无谓的伤亡。 　　最后，霍尔顿以玩世不恭的口吻为这封“轰炸预报”结尾： 　　“考虑到诸位将军不便在防空洞中发号施令，指挥部下进行毫无意义的抵抗，不妨利用这段难得的闲暇时光喝杯茶，花点心思考虑如何撰写投降书或者给家人的遗书。”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温斯洛普伯爵及其幕僚，听到广播过后无不深感羞恼，然而当敌军轰炸队的身影出现在大楼上空，他们也只能强忍着满腔屈辱，匆匆躲到地下室去避难。 　　对海关大楼的轰炸持续了整整两个钟头，港口的海面上舰炮轰鸣不休，空军出动了四个攻击波次，硬生生将这栋城里最宏伟的地标建筑炸成平地，烈火吞没废墟，断壁残垣硝烟升腾。 　　通过这一系列预先通告的轰炸行动，大陆军将一个极富心理威慑的信念植入敌军乃至战地记者们的脑海中： 　　“我要在预定的时间、地点轰炸你。” 　　“我说到做到，你却只能抱头挨打。” 　　轰炸持续到正午，炮火与炸弹的轰鸣渐变微弱，然而城中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陆军就发动了更为猛烈的地面攻势。 　　进攻一方的大军簇拥着青冰巨像不断逼进，守军则在绝望中徒劳抵抗——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仿若昨日重现。 　　更讽刺的是时隔一年，攻防双方的处境已经完全颠倒过来。 　　温斯洛普伯爵在城外的两处高地上设置了重兵把守的堡垒，驻军包括斐真一方最能打的山丘巨人佣兵团和瓦利族熊战士。 　　然而面对步步紧逼的巨像，这两处拱卫莱顿城的战略要地只支撑了不到一个钟头就相继失守。 　　山丘巨人和瓦利武士们不可谓不勇猛，冒着炮火奋起反扑，试图阻止青冰巨像迫近城门。 　　可惜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巨像，就被守卫在巨像周围的沃尔松格铠骑士团击溃。 　　高大强壮的山丘巨人，化身为熊的瓦利武士，的确拥有远超普通人类士兵的战斗力，无奈他们的对手也不是普通人，上百台机械铠在战场上结成钢铁长城，手持魔晶机炮无情扫射，巨人与熊再怎么强壮，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暴风雨般的炮弹攒射，一片片的倒在血泊中。 　　城外高地沦陷之际，整场战役最富有英雄气概的一幕展现在记者们眼前。 　　瓦利部落的领袖恩菲尔德王子，咆哮着跳出战壕，化身为一头肋生双翼的巨熊，冒着枪林弹雨，径直飞向斯露德·沃尔松格上校亲自驾驶的青冰巨像，试图以一己之力摧毁巨像，扭转战况。 　　乔安陪同斯露德坐在青冰巨像舱中，看到空中那头展翅飞翔的白色巨熊，不由微微动容。 　　他与恩菲尔德打过交道，青冰巨像更是他亲手改装，双方的实力强弱他自然心里有数。 　　即便不算巨像身边担任卫兵的上百台机械铠和上千名掷弹骑兵，给恩菲尔德一个公平单挑的机会，他也打不过青冰巨像。 　　毕竟他赖以变身的“熊之狂暴”属于一种超自然力量，靠近青冰巨像就会被神话反魔场压制，立刻被打回原形，力量暴跌。 　　那么恩菲尔德·瓦利此举，就一定是有勇无谋的自杀式冲锋吗？ 　　倒也不见得。 　　乔安知道恩菲尔德拥有“圣印”，根据以往的经验，当他死亡的刹那，体内的圣胎很可能会加速孵化，转变成为神话圣兽“奇美拉”，有可能对青冰巨像构成威胁。 　　如此想着，他在斯露德耳畔轻声低语，而后独自走到舱门跟前，透过青冰巨像胸口的舷窗遥望飞熊，从容施展“神话次元杀场”。 　　空中闪现魔法灵光，一道次元门悄然绽开，强行将庞大的飞熊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乔安本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斯露德把操控巨像的工作托付给自己的副官，负手在舱中来回踱步，美丽的眼眸难掩焦虑。 　　战场上的硝烟与炮火，此刻已经被她抛出脑外，少女的心弦牢牢系在那个年轻法师身上。 　　斯露德的挂念没有持续太久，短短两分钟过后，乔安就原地传送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尊姿态扭曲的石像，看起来像是出自现代派青年雕塑家之手。 　　斯露德仔细一瞧，原来那尊雕像正是被揍得抱头蜷缩的恩菲尔德，不由失笑。 　　“乔安，你没宰掉这头狗熊，只是把他石化了？” 　　“这就够了。”乔安身上整洁如初，平静的口吻也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斗的迹象，“恩菲尔德·瓦利在约顿海姆的原住民诸部落当中威信很高，留着他当战俘，将来可以作为与瓦利部落谈判的筹码，有助于缓和石柱镇与北方阿萨族同胞的关系，这比杀了他更划算。” 　　“说得也是。”斯露德笑着点头赞同。 　　其实她看得出来，乔安特意留恩菲尔德一命，除了刚才说的理由，还有一个因素是被对方的勇猛打动，哪怕双方处于敌对立场，他也不忍杀害这个脑子不大好使却称得上英勇无畏的瓦利族战士。 　　乔安把石化的恩菲尔德交给斯露德看押，坐在桌前，查看从恩菲尔德手中缴获来的一件战利品。 　　这是一种名为“拳刃”的古怪武器，看上去像是一双只有金属骨架的手套，末梢延伸出四根一尺多长的弧形短刃，如同锋利的弯钩。 第3024章 世界颠倒了 　　恩菲尔德习惯在战斗中变成巨熊，熊爪又不像人类的手掌那么灵活，刀剑之类的常规武器在野兽形态下并不适用，相比之下，这对名为“混沌魔爪”的拳刃好比野兽利爪的延伸，与其巨熊形态完美契合。 　　事实上，拳刃就是瓦利部落特有的传统武器，在乔安看来，这的确是最适合“熊战士”们发挥力量优势的武器，可惜再完美的冷兵器，也终究比不过枪炮。 　　从附魔专业的角度审视“混沌魔爪”，可以称之为“+6锐锋力能拳刃”。 　　+6的附魔等级表明这是一对传奇武器，“锐锋”特效强化拳刃的杀伤力，“力能”特效则赋予拳刃力场属性，可以刺穿绝大多数减伤护甲。 　　除此之外，“混沌魔爪”还具有神话特性，激发1道“神话之力”，双拳对撞，即可释放“神话混沌之锤”。 　　混沌能量伴随爆炸跃出各种色彩，呈60尺锥形扩散，对所有非混乱阵营的生物造成15能级伤害，附加“震慑”。 　　乔安身为一名传奇法师，基本用不上拳刃之类的异种兵器，不过他对“混沌魔爪”上结附的法术颇感兴趣，就施法将“神话混沌之锤”解析出来，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等他这边忙完，天色已至黄昏。 　　斯露德驾驶青冰巨像充当开路先锋，在铠骑士团的掩护下所向披靡，顺利攻克敌军在城外的最后两处阵地，巨像与城门之间，如今已是一马平川。 　　大陆军的战士们簇拥着青冰巨像向前挺进，准备对莱顿城发起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空中的巨鹰侦察兵发来消息，告知前线指挥官暂停进攻。 　　其后不久，人们就发现莱顿港大教堂的旗杆上升起了一面白旗。 　　大陆军的官兵们议论纷纷，猜测这面白旗意味着温斯洛普伯爵决定投降，或者只是城中暴动的居民自作主张的行为。 　　其后不久，一名斐真军官扛着白旗出现在莱顿港城头，以事实终结了众人的争论。 　　这个斐真人施法从城头上飞了下来，声称要求见大陆军统帅，大陆军骑兵少校罗杰·丁道尔飞马上前，搜身过后用手绢把他的眼睛蒙住，带他穿过阵地，来到乔治·瓦萨等高级军官面前。 　　这位前来求和的斐真军官，就是温斯洛普伯爵的副官兼随军法师贝尔法斯特中校，双手奉上伯爵的亲笔信，请求大陆军停止攻城，商量投降条件。 　　霍尔顿施法检查了一下来信，确认没有涂抹毒药之类的陷阱才交给总司令。 　　瓦萨拆开信封看了一遍，接着把信递给歌罗法王子、维格拉夫将军和格林将军。 　　在这封信里，温斯洛普伯爵不得不面对现实，接受了一败涂地的命运。 　　但是，他还试图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希望开城投降的时候能够维持斐真军人的尊严，举着战旗敲着战鼓走出莱顿港。 　　歌罗法王子和维格拉夫将军认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在战场上给手下败将保留尊严也不失为一个展现己方骑士风度的好机会。 　　然而包括瓦萨和格林在内，大陆军本土军官们却众口一词的拒绝了温斯洛普伯爵这一看似合情合理的要求。 　　瓦萨代表麾下将领，向贝尔法斯特中校道出了拒绝宽容的理由。 　　“当初王子港陷落的时候，我军指挥官查尔斯·盖茨曾向贵方提出同样的投降条件，你们却一口回绝，令盖茨将军及其部下备受屈辱！不好意思，现在轮到你们为傲慢无礼付出代价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罗尔斯·温斯洛普，我方给他开出的受降条件，与当初他给盖茨将军开出的条件一样，那就是——无条件投降！” 　　“明天日落前，如果你们不肯开城投降，往后就没必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瓦萨将军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令贝尔法斯特中校不寒而栗，带着一脸沮丧，灰溜溜的离开了大陆军司令部。 　　第二天下午，就在大陆军准备再次发动攻城作战前夕，城门终于敞开，贝尔法斯特中校送来了温斯洛普伯爵的回信。 　　这一次，罗尔斯·温斯洛普可谓颜面丧尽，被迫接受了大陆军开出的所有受降条件。 　　第二天上午，按照双方约定，联军在通向莱顿港的大道两旁排列整齐，来自远东和迦南的志愿军在左，大陆军在右，整齐划一的队列，精神饱满的军容，与胜利者的身份正相称。 　　与大陆军的精神状态恰成对比，城里的斐真官兵列队出来投降，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憔悴，满面沮丧。 　　这支曾经横扫新大陆所向无敌的精锐之师，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红色军装像是涂满血污的抹布，有气无力的扛着枪，在敌军轻蔑的注视下垂首前行，引以为傲的军旗也卷了起来，不能像往日那样随风飘扬。 　　随同作战部队一同出城受降的，还有温斯洛普兵团的军乐队。 　　或许是为了抒发心中的挫败感，这些军乐手边走边演奏，合唱一支名为《天翻地覆》的斐真民歌，为受降仪式增添了几分悲凉氛围。 　　…… 　　如果蜜罐追逐着蜜蜂 　　如果船儿上陆，教堂在海上漂浮 　　如果马骑着人，草吃着牛 　　如果猫儿被老鼠追逐 　　如果妈妈卖掉自己的婴儿 　　如果春夏颠倒，四季错乱 　　这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这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 　　史料：英军在约克镇投降（《自由的流亡者》（美）马娅·亚桑诺夫） 　　就在萨拉托加战役的周年纪念日——这是大陆军不会错失的巧合——康沃利斯派一名信使带着一面休战旗，前往敌营谈判投降事宜。 　　1781年10月19日下午2时，康沃利斯和他的军队走出约克敦，向乔治·华盛顿和他的法国盟军投降了。 　　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走出那可怕的地狱，“武器扛在肩上，旗帜装入箱内，鼓乐队奏着不列颠或日耳曼的一首进行曲”。 　　传说那天，乐队演奏的曲调名为《世界颠倒了》（TheWorldTurnedUpsideDown）。 第3025章 世界颠倒了（Ⅱ） 　　这支投降队伍里军衔最高的是温斯洛普伯爵的副将，托马斯·康华利将军。 　　罗尔斯·温斯洛普本人实在落不下面子率众投降，忍受对手的公开奚落，借口身体不适没来参加投降仪式。 　　实际上，早在昨天夜里这位伯爵大人就换上便装，搭乘“猎手号”魔导驱逐舰悄悄出港开溜了。 　　康华利将军被上司留下来背锅，只得硬起头皮，勉强维持绅士风度，双手捧起温斯洛普的仪仗剑走向对面的大陆军阵营。 　　按照受降流程，他应该把仪仗剑交给大陆军的总司令乔治·瓦萨。 　　然而康华利将军似乎心有不甘，竟然无视骑乘白马的乔治·瓦萨，捧着剑径直走向歌罗法王子、海伦娜提督和维格拉夫将军那边。 　　人们看到这情景，不由相顾错愕。 　　别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瓦萨身旁的乔安出奇地情商上线，抢先一步意识到康华利这老小子没安好心，连忙给身边的奥黛丽使了个眼色。 　　奥黛丽经他提示，立刻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兄长身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歌罗法王子轻轻点头，唇角浮现会意的微笑。 　　这时，康华利将军已走到歌罗法等三人面前，恭恭敬敬献上佩剑，代表温斯洛普伯爵投降。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令全体大陆军将领既恼火又尴尬。 　　托马斯·康华利此举，明摆着看不起“大陆军”这个对手，他宁可向真正击败斐真军的迦南人和远东人投降，也不愿向乔治·瓦萨这个纯属搭顺风车、坐享其成的“总司令”投降。 　　当着敌我双方那么多人的面，特别是还有数百位外国记者在场，现场最尴尬的人无疑是乔治·瓦萨。 　　他不得不承认，从德林镇到莱顿城，大陆军之所以能够反攻得手，屡战屡胜，离不开来自远东与迦南的盟友大力扶持。 　　歌罗法、海伦娜和维格拉夫等来自国外的将领，在与瓦萨共事期间礼数周全，都很尊重他这个总司令的权威，从未有过喧宾夺主的言行，然而瓦萨自己心里有数，在这次战役中，来自迦南和远东的盟友才是主角，而他和他领导下的大陆军将士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在这种情况下，康华利将军对他不服气，故意给他出了这道难题，瓦萨就算心里窝火也不便发作。 　　好在歌罗法、海伦娜和维格拉夫也都不是愣头青，没有让康华利的离间计如愿，心照不宣的拒绝接剑，示意康华利把佩剑交给乔治·瓦萨。 　　“将军，您的眼神儿似乎不太好，我们的总司令在那边。”奥黛丽不失时机的嘲讽道。 　　康华利将军自觉没趣，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回到乔治·瓦萨马前，献上佩剑。 　　乔治·瓦萨拢了拢缰绳，并没有接下佩剑，不动声色的对康华利说：“既然温斯洛普阁下没有亲自到场，你就把剑交给我的参谋长格林将军吧。” 　　敌军总司令拒绝亲自出席受降仪式，那么按照对等原则，瓦萨也不需要给康华利将军这个面子。 　　纳撒尼尔·格林策马上前，从康华利手中接下佩剑，向己方官兵展示，引来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呐喊。 　　战争爆发三年以来，大陆军吃了那么多场败仗，无数次濒临绝境，如今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时刻，很多老兵甚至激动地热泪盈眶。 　　纳撒尼尔·格林也是禁不住眼圈泛红，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将佩剑还给托马斯·康华利，结束了受降仪式。 　　接下来，两万名斐真降卒列队上前，按照乔治·瓦萨的指示，将枪支等武器扔在指定的地点，旋即被大陆军的宪兵队押送往战俘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段灰暗的岁月，何时才能重获自由，还要看今后战争的走向。 　　与此同时，城里被关押的大陆军战俘也被释放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战友的热烈拥抱。 　　被解放的战俘当中，军衔最高的正是查尔斯·盖茨将军。 　　时隔两年，大陆军随军法师爱德华·盖茨少校，终于与父亲团聚，激动地冲了上去，与那位白发苍苍的憔悴老人热烈拥抱，父子二人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莱顿港之战，无疑是独立战争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场战役，也是大陆军所取得的最辉煌的一场胜利。 　　在当晚举行的庆功宴上，乔安与爱德华、托马斯、艾伦、瑞贝卡、海拉尔、奥黛丽、康蒂、霍尔顿、海拉尔和丁道尔兄弟等同窗好友相聚小酌，畅谈独立战争的前景。 　　爱德华和奥黛丽认为暂时的胜利说明不了什么，温斯洛普兵团被打垮了，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个亨利·克林顿，从米德加德到约顿海姆的大片领土还掌握在斐真人手中，独立战争的前途是光明的，然而道路也是曲折的，至少在一两年内，这场战争还无法彻底分出胜负。 　　霍尔顿和托马斯更乐观，认为温斯洛普兵团的覆灭是独立战争的转折点，大陆军从此由战略防守全面转为战略进攻，就算斐真本土继续派遣军队前来增援，也已经无力回天。 　　当然，即便是乐观的霍尔顿和托马斯，也承认亨利·克林顿将军是个狠角色，将来在米德加德城下，必然会爆发一场比莱顿港之战更艰苦也更血腥的大会战！ 　　如果大陆军输掉米德加德会战，独立革命可能会遭受一些波折，但迟早还是会迎来光明的结局。 　　可要是斐真人丢了米德加德城，不好意思，至多半年就会失去新大陆东海岸的全部殖民地，被迫卷铺盖滚蛋！ 　　无论稳健派还是乐观派，都认为斐真人已经没有余力再支撑这场跨越重洋的殖民地战争了，当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丢开“日不落帝国”的虚荣，主动向大陆军提出和谈请求，或许还有机会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 　　乔安也觉得谈判是斐真当局的最佳选择。 　　如果说两万斐真正规军在莱顿港放下武器、沦为囚徒还不足以影响斐真当局的决策，只能表明这个国家的执政集团已经堕落成一群丧失理智的赌徒，而这显然不符合斐真政府的国际形象。 第3026章 凛冬将至 　　对于独立战争的前景，乔安有种莫名的预感。 　　莱顿港之战，很可能就是这场战争的华彩乐章，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无论在米德加德还是约顿海姆，恐怕都不会再爆发同等规模的大会战，敌我双方的斗争焦点也将从战场转向谈判桌。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莱顿港光复的当天夜里，乔安收到一封从寇拉斯堡皇宫发来的信。 　　罗兰陛下已经听取了关于莱顿港之战的汇报，特地来信祝贺维达博士以“解放者”的身份重返故乡。 　　乔安很想吐槽皇帝陛下信中的瑕疵。 　　其实莱顿港并不是他的出生地，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母校就在莱顿港，说是“第二故乡”也可以。 　　除了客套话，皇帝陛下在来信中还说到两件事。 　　首先是提醒乔安关注金融市场的动荡，莱顿港大捷的消息尚未公开见报，如果他想赚点小钱儿，那么此时此刻就是大肆购入“独立债券”的最佳时机。 　　乔安看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 　　皇帝陛下还是那么财迷心窍，但凡嗅到一丝投机牟利的机会，立刻就像嗅到鱼腥的猫儿一般兴奋起来，跃跃欲试。 　　其实不用皇帝陛下提醒他也知道，莱顿港大捷的消息一经见报，大陆会议在寇拉斯堡证券交易所发行的“独立债券”必然价格暴涨。 　　乔安手中握有面额100万金塔勒的独立债券，明天这个时间，保守估计这笔资产至少可以升值三成。 　　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然而乔安已经没兴趣了。 　　说来可悲，他现在钱多到数不清，花钱都提不起兴趣，更懒得花心思赚钱。 　　除了证券行情，罗兰还在来信中提醒乔安关注天气的异常变化。 　　乔安最初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天气变化带有很强的随机性，没有人可以精确地判断明天是晴是雨，这有什么好关注的？ 　　然而转念之间，他猛然想到一件事，这才醒悟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 　　罗兰所说的“异常天气”，并非指自然形成的气候变化，而是在暗示一场席卷整个瓦雷斯世界的凛冬浩劫即将来袭。 　　近年来乔安心头最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下落。 　　那老巫婆从冥河神殿夺走神器“寒冬之戒”，迄今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 　　当初法拉女士断言，至少三年之内，安格尔波达无法完成与“寒冬之戒”的同调，完全掌控这件神器的威力。 　　那么反过来讲，四年之后的今天，安格尔波达很可能已经掌控了“寒冬之戒”，接下来的疑问将是她想用这件神器做些什么。 　　“冥府女神”赫尔和阿萨族故老相传的预言书，都曾暗示一场名为“芬布尔之冬”的浩劫将会重现世间。 　　这场浩劫曾于4万年前爆发，直接导致整个瓦雷斯世界进入冰河时代，全世界99%以上的物种在那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迎来灭绝的命运，曾经辉煌一时的阿萨族古文明也因此急剧衰落，这就是后世史诗中无数次哀叹的“众神之黄昏”。 　　如果安格尔波达及其背后的邪神宙克斯克尔决意释放出“寒冬之戒”中封印的恐怖力量，呼唤“芬布尔之冬”降临世间，那么按照古代预言书中记载的先例，只要短短三个冬天，全世界就会再次回归“众神之黄昏”，幸存者万中无一。 　　乔安如今身在新大陆的南方地区，时值盛夏6月，并没有感觉到天气寒冷。 　　但是他相信远东的皇帝陛下不会在亲笔信中危言耸听，赶紧施法测了一下气温和风向，又登陆云网搜索与“气候”相关的数据，查看过往四年世界各地的气温记录。 　　忙碌了一整天，乔安整理出一份统计表，绘制成更直观的曲线图。 　　从图表来看，直到5月下旬之前，各地的气温波动都没有超出往年的方差，但是从6月初开始，瓦雷斯各地普遍出现气温下降的苗头，到乔安统计的6月中旬，平均下降了5度左右。 　　这种程度的变化并不显著，也很难说是否算得上异常，毕竟在正常年月，气温骤升骤降也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迄今为止也没有引起公众关注。 　　从论坛和报纸上搜集到的消息来看，各地均有今年夏季天气格外凉爽的报道，在普通人看来，这并不是坏事，乔安却禁不住暗自忧心。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乔安拿出通讯水晶，先给罗兰陛下回了封信，告知自己已经注意到世界各地普遍降温的现象，怀疑是“魔狼之母”利用“寒冬之戒”搞鬼。 　　如果这一猜测属实，那么今年夏天反常的凉爽气候还只是一道开胃小菜，再拖上一两个月，大夏天结霜下雪也不会令他感到意外，到那时再设法应对变故，恐怕就来不及了！ 　　从古人的记载来看，“芬布尔之冬”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持续三个月左右，也就是三个季度。 　　第一个季度被称为“风之冬”，主要特征是反常的寒流与暴风，气温与常年相比明显偏低，后期甚至会出现夜间霜冻的现象。 　　“风之冬”的末期，无论南半球还是北半球，无论正处于夏季还是冬季，世界各地的气温均会跌落到冰点以下，反常的严寒气候将对民众生活与庄稼生长造成严重威胁。 　　“风之冬”过后就是“剑之冬”，气温下跌的曲线将会变得更陡峭，晴天将会变得非常罕见，暴雪连绵不绝，而在“风之冬”的末期，降雪将会转为尖锐的冰雹，如同无穷无尽的箭矢从天而降，缺乏有效防护的户外活动形同自杀。 　　至于自然界中那些既无法躲进坚固的房屋避难，又不懂得戴盔穿甲的野生动植物，绝大多数难逃冰矢穿刺、惨遭虐杀的下场。 　　动植物的大规模灭绝，将导致人类的生存资源极度匮乏，躲在房屋中避难的普通百姓，即便暂时逃过冰箭穿心的厄运，绝大多数也难逃冻饿而死。 第3027章 凛冬将至（Ⅱ） 　　为期三个月的“剑之冬”结束后，降临人间的就是最恐怖的“狼之冬”。 　　到了这个阶段，人类面临的威胁就不仅仅是寒流与冰箭，就连死者的魂灵也无法脱离苦海，被超自然暴风雪禁锢，转化为凶灵恶鬼，游荡的幽魂。 　　至于牲畜野兽，死后的魂灵也会被“芬布尔之冬”束缚，在风雪中转生成冬狼之类天性残忍的寒系亚种魔兽，为填饱肚子，无情猎杀残存的人类，使得大地上遍布成群的恶狼，人烟罕至。 　　这就是“狼之冬”的寓意。 　　可不要以为熬过了“狼之冬”就能迎来转机。 　　事实上，包括“风之冬”、“剑之冬”和“狼之冬”在内的“芬布尔之冬”还只是更可怕的灾难的序章。 　　三冬过后，天气非但不会转暖，就连阳光也将被铅块般厚重的云层遮蔽，光照将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稀罕事物。 　　冬雪、冰雨和恶狼将会继续蹂躏这个灾难深重的银色世界，气温也会继续下跌，活着的人们倘若缺乏抵御低温和诅咒的魔法保护，又非寒系血统，那么但凡受到一点儿皮肉伤，伤口也会持续流血，无法自然愈合，形同患上了重度“血友症”。 　　这种几乎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岁月，哪怕按照最乐观的预测，也会持续数个世纪之久。 　　在那之后，瓦雷斯世界或许还能迎来冰消雪融、重现阳光的新时代，然而那又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从概率上来讲，一个普通人，也包括他的亲友和子孙，根本熬不到冰河时代结束的那一天就早已经死光光了。 　　就算真有苦尽甘来的那天，人类社会的幸存者也已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还能否重建人类文明都值得怀疑。 　　回想年少的时候，乔安听康蒂和老白吟咏《西比尔预言书》中那篇关于“芬布尔之冬”的哀歌，追述阿萨神族昔日的荣光，感慨如今的落魄，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自以为只要肯努力就世上无难事，把这个世界与文明的延续想的太简单，觉得阿萨族人之所以衰落到今天的田地，主要原因不在天灾人祸，而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如果当初天灾降临的时候，阿萨族的祖先能够团结一心，积极抗灾，最起码把当时已经掌握的先进技术和宝贵知识妥善保存起来，以供后世子孙继承发扬，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被白人文明碾压，鄙之为“野蛮人”的地步。 　　然而随着年纪渐长，阅历日增，乔安逐渐发觉自己从前的想法既天真又狂妄。 　　难道阿萨族的祖先不想保留文明的火种吗？ 　　他们当然想，事实上也那样做了，千方百计保留下来的文明备份多到不可计数，如今在世界各地时常发掘出的古代阿萨神族遗迹就是见证。 　　这些遗迹当中受到最高规格保护的建筑，通常并不是神庙，而是图书馆。 　　只可惜，这些承载文明的孤舟并没有如同先人所愿，顺顺利利的传递给他们的子孙后代。 　　在那个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冰河时代，阿萨族人只是挣扎着活下来就很艰难了，哪里还有余力复兴先人的文明。 　　如果从结果倒推回去，其实阿萨族人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非常成功的一支古文明后裔，毕竟他们存活下来，繁衍生息到了今天，还有数百万计的总人口。 　　反观古代那些与阿萨族同时代的智慧种族，几乎全都灭绝于“众神黄昏”的黑暗年代。 　　他们也曾创造过不逊于阿萨神族的古文明，如今别说复兴文明，就连还能记得祖先辉煌的后嗣都已经找不到了，整个族群就这么从瓦雷斯世界文明史中彻底消失了，只剩些许古代文物，残破遗迹，供后人缅怀。 　　叹了口气，乔安的心情愈发低落。 　　从眼下的势头来看，“风之冬”显然是已经降临了，而要在三个月内解除危机、阻止“剑之冬”到来，当务之急就是设法揪出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 　　可现在的问题是，过往两个月里，他已经用尽了所有侦查探知类的手段，却死活也找不到安格尔波达的下落！ 　　年轻的法师禁不住忧心如焚，想破头也想不通，那万恶的老巫婆到底藏在哪里呢？ 　　安格尔波达很可能是得到了“原始之主”宙克斯克尔的神力庇护，阻断一切半神级别以下的侦查法术。 　　乔安目前还没达到半神境界，只能指望远东那位皇帝陛下，借助他的人脉和情报网络，尽快找到“魔狼之母”的下落。 　　罗兰的回信还没有到，第二天一早，乔安先收到一封意料之外的信，发信人是厄底斯的“灵吸公主”梅塔特隆。 　　乔安读罢来信，脸色微变，连忙去司令部找瓦萨将军，坦言自己有私人事务需要处理，不得不立刻离开军营。 　　莱顿港战役结束后，大陆军将会在城里休整一段时间，近期也没什么作战计划，乔安留在军营也无事可做，瓦萨便没有挽留。 　　乔安给瑞贝卡等好友一一发信道别，最后回到野猪岛，叮嘱伊南娜带着精金堡垒返回云中城，自行施法传送到厄底斯郊外石塔，变回诺斯替形态。 　　乔安在高塔书房当中来回踱步，回想梅塔特隆信中透露的消息，心头久久难以平静。 　　他在窗前停下脚步，遥望厄底斯城区，街头的灯火似乎比往常黯淡了许多，街道两侧随处可见残破的建筑，那都是不久前他以蜜特拉形态率领眼魔一族突袭厄底斯时造成的破坏，至今尚未完全修复。 　　眼前略显凄凉的情景，促使年轻的法师心生内疚。 　　这两年来，他以不同的身份在乌狄诺斯和厄底斯生活，考察眼魔和夺心魔的社会生态， 　　从研究者的角度来讲，他应当对两者一视同仁，然而在情感上，他似乎对眼魔一族存有更多的偏爱，当夺心魔与眼魔发生冲突时，屡屡站在眼魔那一边，在事实上给夺心魔一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第3028章 大迁徙 　　乔安说不出眼魔有什么地方比夺心魔更值得偏爱，或许只是因为眼魔在与夺心魔的斗争中大多处于被骚扰、被欺负的一方，而弱势一方总是更能激发他的同情心。 　　但是，自己对眼魔一族的袒护会不会有些过火了呢？ 　　年轻的法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思，是因为梅塔特隆在信中透露，昨天厄底斯的主脑诺亚召集全城公民开会，宣布了一项令人震惊的决定。 　　诺亚计划率领全城公民搭乘螺壳舰离开厄底斯，彻底放弃这座夺心魔一族生活了千年之久的灵吸都市，先乘船前往星界，而后循着祖先们当初的旅行路线，反向迁往一个更安全的晶壁系，也就是所谓的“第42号避难所”。 　　在夺心魔的语境里，“避难所”特指“无魔晶壁系”，在那样的世界里，灵能可以正常发挥作用，魔法和其他绝大多数超自然力量则会受到压制，对天生精通灵能的夺心魔而言，这种环境的确更安全。 　　夺心魔一族在过往漫长的星际旅行期间，积累了海量的关于各个位面和晶壁系的知识，每闯进一个新世界，总会派出探险队，对当地环境进行系统的考察，并将相关数据存入主脑。 　　如果该晶壁系尚未被魔网渗透，也不存在夺心魔一族的天敌，就会被标注为“避难所”，万一将来遭遇无法力抗的危机，就可以逃回避难所躲风头。 　　夺心魔一族的敌人，除非本身也擅长心灵异能，否则不太可能追踪到无魔世界，这也正是避难所的价值所在。 　　乔安在厄底斯的身份是“流民”，戴罪之身，没资格参加公民大会，也不清楚编号“42”的避难所究竟是指哪个晶壁系，但是他隐约觉得，主脑之所以硬起心肠抛弃家园，率领族人逃离瓦雷斯天宇，多半是因为之前眼魔一族的报复行动对其造成了心理阴影，担心若不逃亡，迟早会被眼魔们灭族！ 　　事实上，眼魔一族如今的境况还不如夺心魔，没有至尊的乌狄诺斯陷入内斗，既无能力也无意愿远征厄底斯。 　　然而乔安没法用这些理由说服主脑，否则岂不暴露了自己勾结眼魔一族的内情？ 　　退一步想，夺心魔一族集体迁移其实也不是坏事，世间少一个厄底斯，这个世界至少不会变得更糟糕。 　　至于乔安本人，或者说“禁食者”诺斯替这个身份，当然不想离开瓦雷斯世界，毕竟他可不是真正的夺心魔，没理由卷铺盖跑路。 　　况且他还有很多使命尚未完成，比如协助同胞打赢独立战争，比如消灭信奉“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邪教余孽，当然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阻止“芬布尔之冬”降临，倾尽所能拯救这个处于悬崖边缘的世界。 　　问题是，自己要以什么理由来拒绝登上迁徙船呢？ 　　这让乔安颇伤脑筋。 　　找不出合情合理的借口，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诺斯替这个身份，反正厄底斯即将成为一座被废弃的空城，留着诺斯替这个身份也没什么用处。 　　就在他怅然出神的时候，侏儒管家塔姆进来禀报。 　　“尊敬的主人，梅塔特隆大人来访，就在楼下客厅等您。” 　　“我马上下去。” 　　乔安拿起香水瓶在身上喷了两下，下楼招待客人。 　　梅塔特隆今天换了一身浅粉色外套，脸色有些憔悴，不过当她看到乔安从楼梯上走下来，眸子立刻溢出欢喜的光彩，小跑上来与他拥抱亲吻。 　　“诺斯替兄弟，你整天躲在屋子里，就不怕发霉？” 　　“反正幽暗地域没有阳光，出门与否与发不发霉没有关系。”乔安淡淡的说。 　　梅塔特隆早就习惯了他的“杠精”作风，也不生气，照旧亲热地拉着他的手问：“昨天主脑在公民大会上宣布的决定，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必要。”乔安实话实说，“前段时间，眼魔一族的确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我听说最近眼魔们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要咱们别去招惹那群疯婆子，她们应该也不会来找茬，只为躲避眼魔一族的报复而放弃厄底斯，纯属小题大做。” 　　“亲爱的诺斯替兄弟，我就说你幽居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与社会脱节，现在可不就证实了？你完全搞错了重点啊！” 　　梅塔特隆摇头苦笑。 　　“的确，眼魔一族是个大威胁，尤其那个疯狂的蜜特拉，实力竟然比传奇异怪‘呓语之球’还强出一大截，我们承认惹不起她，但还不至于怕她怕到全族逃亡。” 　　“既然不是为了躲避眼魔一族，我们为何要离开瓦雷斯天宇，迁移到一个单调乏味的无魔世界？”乔安诧异地问。 　　“单调乏味的无魔世界？哈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很合理，毕竟你是魔法与灵能兼修的奥灵师，但凡有更好的选择，肯定不愿意去避难所啊！” 　　梅塔特隆这句无心之言，倒是提醒了乔安。 　　自己这个“奥灵师”身份，似乎可以拿出来作文章，作为反对迁徙的理由。 　　灵吸公主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诺斯替兄弟，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幕，目前只有主脑和长老们晓得，其他公民都不知道，你千万不要外传！” 　　“我保证管严自己的嘴巴。”乔安正色道。 　　“咱们生活在地底世界，现在还感觉不到，其实地表世界已经出现了末世浩劫的征兆！” 　　梅塔特隆这话，使乔安的心弦紧绷起来，低声追问：“你所说的末世浩劫，究竟是指什么？” 　　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在寻求印证。 　　“‘芬布尔之冬’，‘众神之黄昏’，像你这么博学的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吧？” 　　果不其然！ 　　乔安勉强保持神态平静，轻轻点了下头，故作怀疑的问她：“这都是人类世界流传的古代神话，能当真吗？” 　　“老实讲，我也不完全相信，但是伟大的诺亚断言此事属实，还运用传奇异能推算出‘芬布尔之冬’已经来临，瓦雷斯世界将有很大概率毁于这场浩劫，那就由不得我们质疑了。” 　　梅塔特隆苦笑着回答。 第3029章 去留两难 　　厄底斯的主脑诺亚，已经预言出“芬布尔之冬”即将来临？ 　　梅塔特隆无意间透露的消息，使年轻的法师心中掀起波澜。 　　如果连居住在大地深处的夺心魔一族都已经嗅到末日将至的危机，毅然抛弃这座经营多年的城市，选择逃离瓦雷斯天宇去避难，那么这场浩劫恐怕比预想中的更难阻挡。 　　梅塔特隆叹了口气，挽着乔安的臂弯踱步到窗前，遥望窗外灯火阑珊的厄底斯街景，眼中难掩留恋。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诺亚才不得不舍弃厄底斯，率领族人逃离已经进入毁灭倒计时的瓦雷斯天宇。” 　　梅塔特隆接着讲述夺心魔一族的迁徙计划。 　　“主塔地宫当中停放着五艘螺壳舰，就是当初咱们的祖先赖以横渡茫茫星海、进行位面旅行的载具。” 　　“诺亚大人正在组织人手维修这五艘代号‘方舟’的螺壳舰，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准备妥当。” 　　“如今厄底斯的人口，与当初祖先们刚迁徙过来的时候相比，增长了不下十倍，这么多人全塞进五艘螺壳舰是不现实的，所以按照规定，每名厄底斯公民只能带上一名仆人上船，至于其他的奴仆和流民……很遗憾，船上没有他们的席位。” 　　乔安可不觉得“遗憾”，反而暗自窃喜。 　　耸了耸肩，故作惋惜的说：“看来我是没办法陪你一起上路了，那就多保重吧！”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梅塔特隆嗔怪的锤了他一拳。 　　“没错，按理说你是没法上船的，但是咱俩感情这么深，我撇下谁也舍不得你呀！当然要找诺亚大人求情，请他破例允许你上船，毕竟你也算是厄底斯的功臣，而且你的才华是别人无法代替的，把你丢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对我们的社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主脑答应了吗？”乔安郁闷地问。 　　“诺亚大人说可以考虑，还让你自己去找他谈谈。” 　　梅塔特隆抬手替乔安理了理衣领，郑重而又不失温柔的叮嘱道：“你应该心里有数，一旦为你破例，其他没资格上船的人就会群起抱怨，甚至闹出骚乱，诺亚大人不得不谨慎一些。” 　　“的确，规矩就是规矩，一旦坏了规矩，开了先例，又不能一视同仁，恐将惹来无穷后患。”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硬起心肠推开灵吸公主。 　　“梅塔特隆大人，多谢您替我费心，不过我想留下来。” 　　梅塔特隆愣了一下，连忙向他靠近一步，想牵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诺斯替兄弟，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仅仅是为了守规矩吗？” 　　“我不想离开厄底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规矩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身为一名奥灵师，无魔世界可不是我理想中的归宿，除此之外，我还想亲身见证一下，主脑预言中的天灾，会不会真的到来，是否真如预言中那么恐怖。” 　　“天呐！你怎么会有这种近乎自毁的念头，我可怜的诺斯替兄弟，你一定是疯了！你疯的太厉害了！” 　　梅塔特隆惊恐地瞪大眼眸，试图抱住乔安，却被他坚定地推开。 　　“这就是我的决定，梅塔特隆大人，在我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告诉我必须留下来，你可以替我转告主脑，祝他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一帆风顺。” 　　他已经明确表达了送客的意思，梅塔特隆却不肯走，含着眼泪，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撒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如此冷酷？” 　　乔安默然不语，心中满是愧疚，却又无法对她坦白真相。 　　梅塔特隆毕竟是神话夺心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怔怔沉思许久，忽然抬起头，眼中闪出决绝的光彩。 　　“诺斯替兄弟，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乔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你不走……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为什么？”乔安忍不住问。 　　梅塔特隆避开他的目光，欲言又止。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这样做。”乔安劝道，“你应该跟大家一起走，你是厄底斯的长老，同胞和主脑需要你，你的职责不允许你跟我一样任性。” 　　“这些无聊的说教就免了吧！”梅塔特隆不耐烦地打断他，激动地问，“如果我辞去长老的职务，是不是就可以任性了，就可以跟你一起留在这里？” 　　乔安既感动又难过，硬起心肠轻轻摇头，又一次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离开同胞与社区，将来就无法葬入脑池，如果你为了陪伴我而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我怕自己对不住你的牺牲。” 　　梅塔特隆被他推得跌跌撞撞，退出门外，却又心有不甘的迈步回来，苍白的脸上，目光显得愈发执着。 　　“诺斯替兄弟，你今天很不对劲！” 　　乔安闻言心头一凛，难道她终于发现了我的身份破绽？ 　　“从前你对我可不会这么冷淡，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因为我不听你的劝，一意孤行合成‘呓语之球’，为厄底斯招来灾祸，事后也没有主动找你道歉，所以你讨厌我了，想跟我断绝交情？”梅塔特隆含着泪问。 　　乔安这才醒悟自己会错了意，也不知该感到释然，还是哭笑不得。 　　开启“心灵剧场”斟酌片刻，乔安还是得回答她的质问。 　　“梅塔特隆大人，如果你真这么想……也好，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如果能让梅塔特隆安心离开，他宁可默认她的误解。 　　“好吧，我懂了……诺斯替兄弟，但愿我们还有再相逢的那一天！” 　　梅塔特隆哽咽着转过身去，窈窕的身影在门外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融入厄底斯凄凉的夜景。 　　…… 　　乔安望着梅塔特隆远去的身影，内心说不出的沉重，同时还感到空落落的，似乎伴随梅塔特隆的离去而失去了某种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他也说不上来，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否仅仅因为失去了一位对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 第3030章 螺壳舰 　　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响应主脑诺亚的号召，积极投身于避难迁徙的准备工作。 　　到了6月底，五艘螺壳舰终于改装完毕。 　　由于舰艇内部空间有限，为了尽可能带走更多同胞，不得不拆掉包括舰炮和备用引擎在内的很多设备，腾出载重空间，增设席位。 　　地表时间，1628年7月的第一天，灵吸都市厄底斯的广场中央，最后一次点亮计时柱，主塔敲响钟声，召集全城公民前来集结，准备登船。 　　五百多名夺心魔，按照规定各自带着一名体重不得超过两百磅的仆从，再加上仆从肩头限重100磅的行李，井然有序的走出家门，来到竹塔门外的广场上集结。 　　五艘螺壳舰，编号为“方舟一号”至“方舟五号”，四位长老各带领120名同胞登上2号舰、3号舰、4号舰和5号舰，1号舰则由主脑亲自负责掌舵。 　　30多名夺心魔合力施展心灵遥控异能，将庞大的脑池整个从主塔当中搬出来，连同漂浮在池水中的主脑和无数蝌蚪，小心翼翼的抬到1号舰的驾驶舱，固定妥当。 　　由于主脑和脑池太过沉重，1号舰留给其他公民的席位就很有限了。 　　乔安没资格登船逃难，与城里的其他流民，还有众多被主人舍弃的奴仆，围在广场上看热闹。 　　其他被舍弃的人，多少有些怨气，通过心灵感应愤愤不平的抱怨不休。 　　这些流民和奴仆把“诺斯替兄弟”视为自己这个小团体的领袖，几乎都来找他诉苦，开头第一句话出奇的相似： 　　“我被丢下就算了，可是诺斯替兄弟您不一样，您为厄底斯立过大功，您救过主脑和梅塔特隆大人的命，他们竟然把您丢下不管，我替您感到不值！” 　　乔安其实巴不得留下来，又不便实话实说，只能发出精神感应，哼哼哈哈的应酬几句，主要精力放在观摩夺心魔的飞船上。 　　他早就听说过螺壳舰的大名，对这种能够跨位面旅行的载具深感好奇，便走出人群就近观察。 　　“螺壳舰”恰如其名，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鹦鹉螺，星铁铸造的外壳层层卷曲，呈现出规则而又美丽的螺纹，在灯光下泛起令人着迷的银灰色光泽。 　　螺壳的开口处，延伸出无数条柔韧修长的触须，色泽深紫，质感与夺心魔的触须神似。 　　这些长达数百尺的触须具有生命力，可以被螺壳舰的舵手以精神力操控，如同自身肢体的延伸，灵活的卷曲扭动。 　　夺心魔驾驶螺壳舰贴着地表航行时，就可以遥控这些粗长的触须捕捉地表生物，强行拖回舱中，充当食物、宿主或者研究对象。 　　乔安读过好几篇关于螺壳舰在人类城镇上空航行的目击报告，所有目击者的描述都出奇的相似： 　　巨大的银色鹦鹉螺在街道上空飘行，伸出多到数不清的紫色触须，轻轻一挥就把教堂之类的高层建筑拦腰扫断，探入废墟当中，卷起建筑内部的居民，在对方徒劳的挣扎与尖叫声中，缓缓缩了回去。 　　乔安循着一条触须走进螺壳舰内部，看到触须根部两侧整齐排列着竖立的舱室，像是配有透明水晶罩的棺材，内部空间仅融一人栖身，紫色内表面呈现出脏器的质感，肌肉黏膜光滑湿润，宛如人造子宫。 　　夺心魔躺在这种黑暗、温暖而又潮湿的环境里，想必会觉得很舒服。 　　乔安还注意到，密封舱的头部附着数条管状器官，这是用来与夺心魔触须接驳的传感终端。 　　乘客躺在里面，把自己的触须与传感器连接起来，就能从舰体获得维生所需的养分配额，同时还能将自身灵能输入舰体，汇聚于驾驶舱中，供担任船长兼舵手的长老统一调用。 　　为什么要把所有乘客的灵能汇聚起来？ 　　答案是为螺壳舰进行远距离传送——用夺心魔的话来说，这叫“迁跃”——储备能量。 　　利用提前储备的灵能，庞大的螺壳舰可以载着全体乘客从幽暗地域直接迁跃到星界。 　　由于星界自带主观重力，接下来这段行程就不需要乘客们贡献灵能了，舵手可以通过调整重力指向，使螺壳舰在茫茫星空中进行无工质航行。 　　这段旅行的终点位于一座通往“第42号避难所”的“星门”跟前，接下来螺壳舰就要以星门作为跳板，传送到目的地所在的那个无魔世界。 　　所谓“星门”，按照乔安的理解，就是天然的传送门，在星界以五彩漩涡的形象存在，亘古不灭。 　　夺心魔这个诞生于星界的民族，自古以来就热衷探索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奥秘，而“星门”就是他们前往其它位面或者晶壁系的跳板。 　　正因为“星门”对于夺心魔而言是如此重要，航行期间每遇到一个新的“星门”，都要把坐标记录在星图上，就好比大航海时代的人类探险家，总会把新发现的岛屿郑重标注在航海图上。 　　通过这种方法，夺心魔们从一座星门穿越到另一座星门，从一个世界迁跃到另一个世界，几乎将自己的足迹散布到多元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星界航行并不总是那么愉快。 　　事实上，夺心魔一族的天敌也大多栖息在星界，比如著名的吉斯洋基人和吉斯泽莱人。 　　这两个民族对夺心魔可谓恨之入骨，一旦发觉螺壳舰出现在自己的地盘，立刻就会召集族人前来截杀。 　　光靠触须可挡不住穷凶极恶的吉斯洋基海盗及其红龙盟友，考虑到航行途中遭遇海盗的风险，螺壳舰本该配属火力足够强大的武器，尽可能增厚装甲。 　　然而这些设备太重了，也太占地方了，为了腾出更多空间装人，主脑和长老们反复争论过后，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拆掉大部分舰载武器和装甲，以近乎“裸奔”的方式进行这次跨越星海的大迁徙。 　　正是为了避免遭遇海盗拦截，厄底斯的迁徙计划严格保密，迄今为止，除了主脑诺亚，没有第二个夺心魔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第42号避难所”，究竟位于何处。 第3031章 厄底斯的留守者 　　诺亚对自己人都瞒得这么紧，除非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总不至于恰好被吉斯洋基海盗逮个正着——这种小概率事件，在绝对理性的主脑看来可以忽略不计。 　　…… 　　乔安在螺壳舰内逛了一圈，正打算去参观一下驾驶舱，忽然听见舱外拉响汽笛，心知飞船即将启航，连忙走向门外。 　　这时，主脑诺亚的精神感应传入他的脑海。 　　“诺斯替，我的孩子，到驾驶舱来，你就躲在这里，我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 　　“可是……” 　　“没关系，等飞船起航以后，你再出来，那时候就算有其它乘客指责你，也不要紧，反正来都来了，念在同胞情份上，总不能把你从船上踢下去。” 　　乔安听了这话，既感动又好笑。 　　“伟大的诺亚，谢谢您替我想出这么一个耍无赖的主意，好意心领，但我不能接受您的破例通融。” 　　“你担心坏了规矩，会有人质疑我处事不公？”诺亚问。 　　乔安先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除了维护您的公正形象和社区秩序，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我自己不想离开。”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主脑费解地问，“末世浩劫即将到来，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万物终有一死，逃不逃都一样。”乔安淡然回答。 　　“可是葬身何处并不一样，上了船，将来你可以埋葬在脑池当中，与亲友相伴……”诺亚还试图劝他回心转意。 　　乔安摇头一笑，平静的说：“您的脑池里已经有无数个灵魂，也不差我这一个，况且相比死后的安眠，我更想在活着的时候多解开一些困惑，比如螺壳舰是怎么运作的，比如有没有办法阻止‘芬布尔之冬’降临。” 　　主脑沉默不语，数秒过后，将一声叹息传入乔安的脑海。 　　“诺斯替，归根结底你还是受到萨麦尔的影响，好在你还没有堕落到他那般地步。” 　　“萨麦尔是值得尊敬的老师，但我不认同他选择的道路，寻求不死没有错，然而仅仅满足于把自身转化为巫妖，不过是试图逃避死亡拷问的懦夫。” 　　乔安思索着回答。 　　主脑似乎点了点头，向他发来一道精神波动。 　　“我大概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孩子，其实你追寻的东西，与我们这个民族自古以来一直孜孜以求的‘绝对精神’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你我都能如愿以偿。” 　　“但愿如此，伟大的诺亚，祝您一帆风顺，旅途愉快。”乔安发自内心地祝愿道。 　　诺亚没有再回话，转而发出一圈广域精神波动，通知所有留守厄底斯的流民与奴仆： 　　“我走以后，诺斯替将担任厄底斯的留守总督。” 　　“今后城里的大小事务，全由诺斯替做主，他的命令，就是法律！” 　　乔安不打算在厄底斯定居，又不便推辞主脑的好意，告辞过后就下了船，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一趟5号舰，当面向梅塔特隆道别。 　　然而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五艘螺壳舰就相继发动灵能推进引擎，喷出令人目眩的银色光芒，庞大的舰体缓缓浮空，伴随一阵剧烈的空间扭曲，集体从他眼前消失，迁跃到星界去了。 　　直到最后一刻，乔安也没能鼓起勇气向梅塔特隆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出神许久，直到留守的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才勉强压下满腔离愁别绪。 　　“诺斯替兄弟……呃，尊敬的总督大人，请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一名夺心魔流民以心灵感应恭敬地向他请示。 　　乔安略一思索，转身对众人说：“主脑和长老们都走了，这座灵吸都市已经名存实亡，我这个‘留守总督’也不打算在此地久居。” 　　“至于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拥有完全的自由，不用在意我的态度。” 　　夺心魔们听了他的话，面面相觑，显得不知所措。 　　他们出生在厄底斯，从打萌生意识的那天起就生活在井然有序的社会里，完全无法想象随心所欲是什么状态，也不曾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将脱离集体，脱离社区，以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独立个体的身份，自行决定何去何从。 　　诺斯替以留守总督的身份，把他们从夺心魔社区固有秩序当中解放出来，宣布他们自由了，可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反而进一步强化了被抛弃的沮丧情绪，对未来感到迷茫。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总督大人，如果您不愿发号施令，行使权力，那么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关于今后应该如何生活的建议。” 　　乔安迎上人们期待的目光，深有感触地说：“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把握，按理说更没资格给你们建议，不过我很乐意与你们分享一条处世原则。” 　　“你们离开厄底斯以后，无论行善抑或作恶，我都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你们至少要有一套合乎逻辑、前后一致并且能够说服自己信以为真的准则，遵照自己的原则行事，坦然承担后果，这就够了。” 　　夺心魔们一齐点头，抚摸触须，思索他这番告诫的深意。 　　“主人，您也要离开厄底斯吗？” 　　乔安的管家，侏儒诗人塔姆，局促不安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对他说：“我走之后，你和撒夫、哥利亚兄弟俩也将获得自由，我会解除施加在你们身上的精神控制，给你们一些魔晶，作为谋生的本钱，如果你们不想回故乡，留在厄底斯定居也可以。” 　　“主人，我想不通，您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感情丰富的侏儒诗人，眼圈泛红。 　　乔安没有做声，旁边有人替他做出答复。 　　“按照诺亚大人的预言，整个瓦雷斯世界即将迎来一场末日浩劫，再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被冰雪覆盖，厄底斯恐怕也难逃寒流侵袭，与其留在这里等着被活活冻死，还不如趁早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或者干脆逃离这个在劫难逃的世界。” 第3032章 方舟陨落 　　“可不是嘛！难怪诺斯替大人对留守厄底斯不感兴趣，只要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谁又愿意留在这鬼地方等死！” 　　人们议论着，抱怨着，相继散去。 　　时隔不久，城里仅存的居民也都打包行李，自谋生路去了。 　　乔安带着管家回到石塔，找来三臂巨怪兄弟，给了他们一人一磅魔晶，算是这两年来替自己服务的酬金？ 　　塔姆打算去地表世界，趁着末日尚未到来，四处观光旅行，品尝美食，畅饮美酒，争分夺秒享受余生。 　　撒夫和哥利亚来自幽暗地域的一个三臂巨怪部落，打算回家探望母亲。 　　打发走了仆从，乔安独自在石塔中整理书籍和实验仪器，比较重要的打包带走，不太重要的就留在这里，将来重返幽暗地域做研究的时候，可以作为一处备用实验室。 　　“芬布尔之冬”的脚步正在迫近，给他带来不小的精神压力，但是年轻的法师不会认命，更不曾绝望，坚信还有希望阻止这场浩劫，哪怕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夺心魔舰队集体传送到星界的第二天下午，厄底斯已经沦为一座空城。 　　乔安这个“留守总督”，独自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散步，环顾街道两侧耸立的石塔，仿佛置身于一片寂静的陵园。 　　这趟散步过后，他也将离开厄底斯，返回云中城，接下来他计划研发一种更高效的传奇侦查魔法，尝试搜索安格尔波达的下落。 　　另外，海拉尔和格林船长那边也发来了新消息。 　　弃城逃跑的温斯洛普伯爵，似乎打算搭乘“猎手号”逃回米德加德，与克林顿将军的部队会合，以图卷土重来。 　　格林父女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仇人，父女俩驾驶着“赫林霍恩号”，正在海上追踪东躲西藏的“猎手号”。 　　海拉尔担心温斯洛普伯爵身边还有圣母兄弟会的高手保护，故而给乔安写信求助，约定一旦追上“猎手号”，就给他发信号，传送过去帮忙对付罗尔斯·温斯洛普这个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好友的求助。 　　事实上，要不是格林船长和海拉尔坚持亲手复仇，乔安远程施法即可轻松解决掉温斯洛普伯爵，哪还用得着他们父女俩这么辛苦。 　　正思索的时候，乔安忽然心弦一震，“神话警戒”编织的监听网络，捕捉到来自无穷远处传来的一缕意念，蕴含着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仿佛临终的呼唤。 　　是谁在呼唤我？ 　　这个念头在年轻的法师脑海中闪现，不加思索逆向追踪，脸色渐变凝重。 　　那声呼唤竟然来自星界，分明是梅塔特隆！ 　　夺心魔的迁徙船队，恐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乔安无暇深思，先施法传送到星界，而后根据“神话警戒”提供的坐标，紧接着施展“高等传送术”，前往梅塔特隆此刻所在的星域。 　　…… 　　刚完成传送，乔安就被眼前壮丽而又惨烈的景象深深震撼。 　　银灰色星空下，一团五色斑斓不断涌动的环状物质首先闯入他的视野，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的彩色池塘，悬浮在无数陨石构成的礁石带中，正是夺心魔们赖以迁跃到无魔世界的星门。 　　厄底斯的移民船队，以主脑搭乘的“方舟一号”为首，2号~4号舰在侧后方左右排开，构成雁翅阵型，处于星门正前方不远的地方。 　　只要穿过这道星门，“42号避难所”所在的新世界就会展现在夺心魔们眼前，“芬布尔之冬”造成的超自然寒流无法延伸到无魔世界，夺心魔们可以在那个安全的晶壁系里重建家园。 　　然而就在螺壳舰队即将穿越星门的关头，四周灰暗的礁石海中，赫然浮现出不下二十艘水滴状银色星舰，尺寸比夺心魔的螺壳舰略小一圈，根本不打招呼，一现身就瞄准螺壳舰疯狂开火，大口径魔晶能量炮轰出一道道撕裂星空的光束。 　　星门就在眼前，迁徙之旅即将迎来中途站，夺心魔们事先显能侦查过，并未发觉附近有什么异状，神经难免有些松懈，被这支暗中潜伏多时的舰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舟一号”首当其冲，遭到集火的刹那便分崩解体，战舰外壳被高能光束撕扯成无数金属碎片，混杂残肢与鲜血，在星界的虚空中飞溅，爆发出一团团刺痛眼眸的光芒。 　　离1号舰较近的2号舰和3号舰也遭到致命袭击，螺壳破裂瓦解，内部设施连同乘客被巨大的冲力甩了出来，在星空中盘旋挣扎，转瞬之间，便被后续轰击过来的密集炮火淹没，化作一团团血腥的蒸汽。 　　4号舰和5号舰所处的位置离伏击地带较远，重创过后勉强还能保持完整，负责操舵的长老慌忙启动防护罩，抵挡不断轰击过来的光束。 　　4号舰调头逃亡，试图远离伏击地带。 　　梅塔特隆所在的5号舰则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策略，顶着炮火向前冲锋，试图抢在螺壳舰解体之前冲进星门。 　　这种搏命的做法似乎并不明智。 　　乔安传送过来的时候，5号舰离星门还有不下百里之遥，能量护罩已经被击溃，舰体星铁外壳残破不堪，裸露出大片大片紫色肌体，舰艏的触须也大多被炮火轰碎，断裂处鲜血淋漓。 　　照这个势头，即便伏击一方停止炮击，5号舰在高速飞行状态下也支撑不了多久，很可能尚未抵达星门便自行瓦解。 　　与此同时，伏击一方的舰艇纷纷敞开舱门，放出大群张牙舞爪口喷烈焰的红龙，龙背上还有身穿胸甲、手持银色大剑的骑士，驾驭巨龙扑向星空中仅存的两艘螺壳舰。 　　乔安强忍着传送造成的晕眩，施法侦查龙背上的骑士，发觉他们的体型与人类相仿，个头高挑，身材矫健，从背影来看，扎成辫子的长发和尖尖的耳朵酷似精灵，可惜面相不敢恭维。 　　皮肤焦黄，满脸雀斑，再加上醒目的塌鼻梁和手中那口恍若一泓流动水银的大剑——哪怕只是初次目睹，也能使人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 第3033章 星界海盗 　　“这群吉斯洋基人，怎么知道厄底斯的夺心魔移民船今天会打这里经过？” 　　乔安暗自纳闷。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暂且压下心头疑云，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镌刻“即刻召唤”印记的蓝宝石，默念咒文。 　　星界虚空随之掀起魔力漩涡，精金巨像响应主人的召唤，从漩涡当中浮现出来。 　　乔安进入巨像内部，遥控巨像径直传送到岌岌可危的“方舟五号”跟前，张开传奇防弹力场，将四周轰击过来的光束反转回去，使吉斯洋基海盗战舰自食其果。 　　突然现身于战场中央的精金巨像，立刻引起海盗们的警觉，被反弹光束击伤的星舰发出尖锐警报，提醒其他舰艇暂停开炮。 　　与此同时，驾驭红龙在星空中翱翔的吉斯洋基骑士们也收到母舰发来的指令，纷纷掉头扑向精金巨像。 　　乔安环顾四周，发觉不下十头红龙围拢上来，张开喉咙，朝自己栖身的巨像喷吐烈焰龙息。 　　年轻的传奇法师唇角上扬，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以心灵感应操控巨像张开“神话反魔场”，四周烈焰升腾的龙息随即受到压制，尽数消散。 　　巨龙和龙背上的骑士，对这一突发状况感到不知所措，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乔安已经启动“空间主宰”。 　　星界虚空中巍峨耸立的巨像，周身迸发一圈金色光辉，瞬间覆盖周边36里空间，将所有围攻过来的红龙骑士以及附近三艘星舰中的吉斯洋基海盗，全都拍成二维平面，如同一张张脆弱的纸片，悬浮在虚空中，无所适从。 　　战场上的危机暂时缓解，乔安便把精金巨像留在原地守护“方舟五号”，自行施法传送到残破不堪的螺壳舰内，怀着一丝忐忑搜寻梅塔特隆的身影。 　　船舱内部一片狼藉，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气，超过半数维生舱因海盗的袭击而损毁，破裂的舱壁渗出混合血浆的灵能粘液，走近一看，舱中的夺心魔乘客已然不成人形，要么已经断气，要么奄奄一息。 　　就在乔安愈发感到担心的时候，无意间发觉前方有一条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就试着喊了一声。 　　“波波！是你吗？” 　　“啊？是我！” 　　梅塔特隆的虫灵随从转过身来，瞪大一双复眼，满面惊喜。 　　“天呐！诺斯替大人！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安懒得解释，直接问波波：“梅塔特隆大人没事吧？” 　　“主人受了伤，但是不严重。”波波抖了抖触须，满脸后怕，“袭击发生后，我的脑袋撞在墙上，当场昏了过去，后来是主人把我救醒，打发我出来查看一下船舱中的受损情况，没想到会遇见诺斯替大人您……” 　　“少啰嗦！告诉我，梅塔特隆在哪里？” 　　“当然是在驾驶舱。”波波扭头朝身后指了指。 　　“波波，你就在这里待着，外面危险，别到处乱跑。” 　　乔安推开虫灵，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拉开舱门，恰好与回头张望的梅塔特隆四目相视。 　　灵吸公主原本洁白的保湿服如今已是血污狼藉，触须也断了一根，伤口还在流淌血浆般的粘液，看到乔安的第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的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在厄底斯，感应到了你的呼唤。”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讨厌我……”梅塔特隆哽咽着呢喃，精神状态显得不太稳定。 　　乔安轻抚她的额头，安慰她平静下来，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神话药水，让她服下，疗伤止血，重续断肢。 　　这时，窗外传来不祥的轰鸣，引起两人的警觉。 　　透过破裂的水晶舷窗，乔安看到一艘格外庞大的海盗战舰正朝着“方舟五号”逼近过来，舰艏炮塔上的双座四联装主炮正在积蓄能量，倘若被这恐怖的舰炮击中，“方舟五号”必定当场粉碎，船上乘客几乎没可能幸存下来。 　　“真该死！”梅塔特隆遥望敌舰，面露惊骇，“那是‘灰爵士’佐恩·格雷的旗舰‘水晶号’，被它盯上，我们的飞船肯定保不住了！诺斯替，快离开这里！” 　　乔安猜想所谓的“灰爵士”，多半就是这支吉斯扬基海盗团的首领，现在无暇打听，直接发出一道精神波动，遥控精金巨像飞到“水晶号”与“方舟五号”之间，恰好处于敌舰主炮的射击轴线上。 　　就在下一瞬，“水晶号”主炮开火，八道粗大的能量光束横空轰击过来。 　　精金巨像双臂交叉护住面部，撑开包括“神话反魔场”在内的所有防护结界，硬扛这一轮炮击。 　　敌舰的主炮不全是超自然能量，还包含高能粒子的动量和光辐射，这部分伤害是“神话反魔场”所无法阻挡的。 　　好在乔安为精金巨像附魔了“绝对护盾”，无视伤害类型，一律削减9个能级，最终受到的冲击并不严重，只在巨像厚重的精金装甲上造成轻微的熔融痕迹。 　　“那尊巨像……看起来好眼熟啊，怎么会在这里？” 　　梅塔特隆望着刚刚替“方舟五号”挡下致命一击的精金巨像，眼中流露疑惑。 　　“先别管这些，你赶紧开船，抢在敌人围拢上来之前穿越星门。”乔安沉声道。 　　梅塔特隆点点头，转身回到操作台前，触须接驳灵能端口，以精神力操纵舵盘，调整主观重力指向，搁浅在虚空中的螺壳舰随之动起来，加速冲向对面那团焕发出炫目光辉与逃生希望的星门。 　　乔安紧盯着“水晶号”及其僚舰，目送这些海盗船渐渐被螺壳舰甩开，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有所放松，转身对梅塔特隆说：“之前在厄底斯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向你道别，趁现在补上，希望你们的后半段旅行不会再有波折。” 　　梅塔特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泪水顿时涌出眼眶，紧抓住他的手，柔软的触须也缠了上来，唯恐他从自己面前消失。 第3034章 人的诞生 　　“诺斯替兄弟，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肯跟我一起走吗？” 　　梅塔特隆心有不甘地望着乔安，眼中饱含泪水。 　　乔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克服心软的冲动，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在瓦雷斯天宇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 　　“我真不明白，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保命更重要？！”梅塔特隆激动的打断他的话茬，“诺斯替兄弟，伟大的诺亚不幸被吉斯洋基海盗谋杀，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同胞，而所有同胞当中……我最不想失去的就是你啊，亲爱的……” 　　“放心，吉斯洋基人伤不到我。”乔安试图安慰她镇定下来，却没什么用处。 　　“就算你不怕那群卑鄙的海盗，可是别忘了，窗外还有一尊精金巨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怪物有多可怕，呓语之球都不是它的对手！当初厄底斯遭到眼魔一族袭击的时候你也在场，我们的城市差点被那尊巨像踏平，你不也照样拿它毫无办法？！” 　　乔安听了她的话，犹豫过后终于还是实话实说。 　　“别怕，那是我的巨像。” 　　“你的巨像？”梅塔特隆惊诧的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不敢置信，“可我明明记得，蜜特拉曾控制它攻击厄底斯…… 　　“我就是蜜特拉。”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诺斯替兄弟！你一定是生病了，脑子烧糊涂了！” 　　湿润微凉的纤手，轻抚年轻法师的额头。 　　乔安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眸。 　　“梅塔特隆大人，很抱歉一直瞒着你，我是诺斯替，也是蜜特拉，然而我又不是真正的诺斯替或者蜜特拉……其实，我的真正身份是人类。” 　　说着，他解除变形，恢复人类形态。 　　细说起来太繁琐，乔安索性把自己冒名顶替潜入厄底斯的前因后果打包成一段信息链，以心灵感应的方式，直接输入梅塔特隆脑海。 　　灵吸公主读取乔安传递过来的精神讯息过后满面呆怔，一时间还是有点儿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她勉强镇定下来，依旧紧握着对面那位人类法师的手，恳切的对他说：“亲爱的诺斯替兄弟，我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不在乎你曾经做过什么，你从前是人类抑或别的什么物种都无所谓，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决定成为一个真正的夺心魔，决心抛开过往的一切，抛开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陪我前往星门对面那个美丽而又安全的新世界，我就别无所求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亲爱的，幸福生活就在星门对面等着我们呢！” 　　“对不起，梅塔特隆，我不能陪你走完这趟旅途的后半程。” 　　乔安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痛楚，挣脱她的手。 　　“在你眼中，这个即将面临末日浩劫的世界并不值得留恋，然而这里却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还有我割舍不下的亲友和师长。” 　　“正如儿女有义务保护母亲，我也对这个世界的安全负有责任，无论星门对面的世界有多美好，都无法取代我的故乡。” 　　“你劝我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一名真正的夺心魔，很遗憾，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转变。” 　　正如当初乔安拒绝成为真正的眼魔，拒绝以蜜特拉的身份从伊什塔尔手中接下乌狄诺斯的至尊冠冕，如今他也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梅塔特隆，拒绝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夺心魔的一员。 　　“送你平安离开瓦雷斯天宇之后，我将回到人类社会，继续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余生，尝试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个苦多乐少、多灾多难的世界，阻止即将到来的凛冬浩劫，即便最终我失败了，至少死而无憾。” 　　人类，眼魔，夺心魔，在这三者之间，乔安最终选择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评价都最脆弱的人类，梅塔特隆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选择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愚蠢吗？ 　　“你为什么要坚持人类的身份，是因为你作为人类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吗？” 　　“如果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这一生的命运，这样的人生有什么自由可言？” 　　梅塔特隆尖锐的质问，令乔安的心微微刺痛，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多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的问题，现在，他终于有底气做出正面回答了。 　　“是的，正如你一出生就是夺心魔，而我一出生就是人类，我们无法定义自己以什么身份出生，但是我们可以决定以什么样的身份走完自己这一生。” 　　“如果我完全不了解夺心魔，只因自己生而为人就拒绝改变，拒绝接受你的邀请，无疑是一种基于无知的傲慢。” 　　“然而恰恰因为我在厄底斯生活过，还结交了像你这样的知己，深入了解了夺心魔的社会、文化与精神世界，在此基础上做出的艰难抉择才有价值。” 　　“回溯生命诞生之初，你我都是被强行产下的一颗无意识的受精卵，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做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这个意义上讲，人不是父母所生，更不是神祇创造，而是通过自己这一生中所做出的无数次选择，一笔笔描绘出自身的完整形象。” 　　何必追问造物主在哪里？ 　　你就是你自己的造物主！ 　　人类就是这样创造了人类本身。 　　想通这个道理，乔安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 　　仿佛直到此刻，自己作为一个人类才算是完全脱离母体，真正诞生于世间。 　　梅塔特隆静静听他说完，眼中的悲愤渐渐褪色，蜕变成一种近乎悲悯的柔情，不再多说什么，最后一次与他拥抱亲吻，转身回到飞船驾驶席上，专注操控舵盘，驾驶这艘破损严重、随时可能解体的螺壳舰冲向星门。 　　乔安独自离开“方舟五号”，悬浮在仿佛凝结无数泪珠的银灰色星空下，目送梅塔特隆的飞船冲进星门，最终消失在那团通往新世界的绚烂光辉之中。 　　…… 第3035章 自己人 　　护送梅塔特隆的飞船平安穿越星门，乔安勉强抛开心头感伤，回到精金巨像那边，打算腾出手来解决那群吉斯洋基海盗。 　　这时，一道精神波动传入他的脑海。 　　“维达博士，先别动手，这是自己人。” 　　乔安听出是罗兰的声音，不由微微一怔，抬头望向对面星空，吉斯洋基人的战舰和龙骑士果然都撤了下去，不再试图攻击自己和精金巨像。 　　略一迟疑，乔安便遥控巨像逆转“空间主宰”，使之前被“降维力场”压扁的吉斯洋基人和红龙恢复原样。 　　这些海盗似乎收到了来自高层的命令，迅速撤回各自的母舰。 　　“陛下，你也在这里？”乔安以心灵感应问罗兰。 　　“我就在‘水晶号’的舰桥大厅，刚刚认出你的巨像，连忙让佐恩停手，你也过来吧，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乔安点了下头，先把精金巨像送回“创世空间”，而后施法直接传送到吉斯洋基海盗的旗舰跟前。 　　“水晶号”舰桥舱门敞开，乔安远远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正是远东的皇帝陛下。 　　罗兰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银灰色星铁胸甲、斜背银刃的吉斯洋基人，“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表明此人赫然是一位传奇心灵武士，胸甲和武器也都是传奇灵器，想必就是梅塔特隆刚才说起的海盗首领“灰爵士”佐恩·格雷。 　　乔安看得出来，“灰爵士”对罗兰的态度很恭敬，像是皇帝陛下的下属。 　　“维达博士，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罗兰迎上来，笑着与乔安握手。 　　“陛下，我也很意外……这些吉斯洋基人，该不会是您的手下吧？”乔安忍不住打听。 　　“佐恩舰队的基地就在银空附近，我们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罗兰的解释太过含蓄，“灰爵士”佐恩·格雷索性自己把话挑明。 　　“维达博士，皇帝陛下是我的老板，我和我的舰队替他打工，算是银空自由贸易港的防务承包商，我这样说应该不难理解吧？”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吐槽： 　　“自由贸易港”雇海盗舰队当佣兵，负责维护航线安全，这……应该算是一种传统文化的复兴吧？ 　　“维达博士，前不久我收到一则情报，得知厄底斯的夺心魔一族即将乘坐螺壳舰撤离瓦雷斯天宇，按理说这不关我的事，然而好巧不巧，夺心魔的迁徙目的地恰好就是厄斯天宇，也就是我的故乡蓝星所在的晶壁系！” 　　“这就由不得我袖手旁观了，赶紧联系佐恩的人马，在通往厄斯天宇的星门跟前设下埋伏，打算阻止这群邪恶的怪物入侵我的故乡。”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没想到你也牵扯进来了，都怪我考虑不周，事先并不知道你与厄底斯夺心魔一族有交情，发起这场伏击作战之前也没有跟你打招呼。” 　　“陛下，这不是您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我半路闯进来，破坏了您的计划。”乔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曾以夺心魔的身份在厄底斯生活过一段时间，还在那里交了一位朋友，得知她遭到海盗伏击就赶紧前来援救，可惜事先不清楚夺心魔们此次迁徙的目的地，所谓的‘第42号避难所’，就是您的故乡厄斯天宇，否则也不至于闹出这场误会。” 　　罗兰体谅的笑了笑，示意乔安跟他进舰桥大厅详谈。 　　“陛下，夺心魔一族之所以决定离开瓦雷斯天宇，就是因为他们的主脑预感到一场席卷全世界的灾难即将来临，这场灾难恐怕就是指‘芬布尔之冬’。” 　　乔安边走边说。 　　罗兰点了下头，脸色变得分外严肃。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陛下，您有安格尔波达的线索吗？” 　　“已经在找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乔安忍不住吐槽。 　　皇帝陛下无奈的笑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十二黄道神器中的宝瓶座神器，叫做《命运圣典》，这本奇书的最后一页可供用于占卜，我正在尝试借助《命运圣典》的神力占卜魔狼之母和寒冬之戒的下落，但是占卜的结果还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得出来，解读那些抽象的占卜画面就更难了，你先别急，我会尽快解决这道难题。” 　　乔安知道他手中有两件黄道神器，其一是“蛇夫座”对应的“神剑”杜兰达尔，再有就是“宝瓶座神器”《命运圣典》，后者具有相当于真神级别的预言占卜功能，这是任何凡间法术，也包括传奇预言魔法所无法比拟的。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动用《命运圣典》搜寻安格尔波达，找到那个老巫婆的下落就只是迟早的问题，无奈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天，“芬布尔之冬”的威胁就迫近一步。 　　“陛下，这件事我能帮得上忙吗？”乔安热切地问。 　　“维达博士，解读占卜结果，就好比推理猜谜，你的聪明才智胜我十倍，想必比我更擅长做这项解读的工作。” 　　罗兰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 　　“等我完成占卜仪式，解读占卜结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乔安郑重点了下头，接着打听：“我需要为此做哪些准备？” 　　“有空的话就钻研一下预言解析类法术，比如‘通晓传奇’和‘灵视’什么的，有助于解读谜语般抽象的占卜图示。” 　　乔安记下皇帝陛下的建议，盘算要不要发明一个“传奇灵视”之类的法术。 　　“维达博士，对抗这场末世浩劫，不只是你我的使命，瓦雷斯世界的仁人志士都有责任挺身而出，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那些有义务也有资格参与这场救世之战的传奇人物召集起来，集结大家的力量，共同对抗恶势力。” 　　皇帝陛下这番话勾起乔安的好奇，忍不住向他打听：“您指的是哪些人？” 　　罗兰拍了拍剑鞘，笑容透出神秘的意味。 　　“跟我一样，他们也都是黄道神器的持有者。” 第3036章 谁的故乡 　　“陛下，我听说现存于世的黄道神器，大多被各国王室尊为镇国之宝，由君主或者储君之类的大人物持有，这些金枝玉叶，王室贵胄，真的愿意冒险对抗安格尔波达和邪神宙克斯克尔吗？”乔安半信半疑的问。 　　罗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好歹也算是个小小的皇帝，你小子为啥单单把我开除出‘金枝玉叶’的行列？” 　　“那倒不是……”乔安讪讪地解释，“陛下，您跟其他国家的王室贵族不太一样。” 　　“维达博士，黄道神器的持有者，未必都是什么英雄人物，反而有可能是个缺点多多的讨厌鬼，比如像我一样贪财——” 　　“还有奸诈和好色呢！” 　　乔安很热心的帮皇帝陛下展开深入灵魂的自我批评。 　　“嗯嗯！反正你知道就行，我们这伙人别管平时看对方有多不顺眼，有多少私人恩怨，既然持有黄道神器，就要承担神器赋予我们的使命，保护这个脆弱的世界免于彻底沉沦。” 　　罗兰按剑叹息，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敢说所有‘黄道使者’都会响应号召，为抵御这场浩劫出一份力，但我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仍有一腔热血，把全人类乃至世间众生的存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维达博士，这其中也包括你，你是我们当中最重要的一位，至于你是否持有黄道神器，反倒无关紧要，因为……你已经不需要借助外物来证明自己拥有一颗高贵的魂灵了。” 　　“陛下，您这些话要是说给一位姑娘听，准能把对方感动的热泪盈眶，发誓非您不嫁。” 　　乔安其实也很感动，不过槽还是要吐的。 　　罗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花心萝卜，我这个人最忠厚了！” 　　这时，大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灰爵士”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陛下，博士，我们逮住一条大鱼——夺心魔的主脑！” 　　“噢？他还活着吗？”罗兰挑起眉梢。 　　“还剩半口气，看样子是活不久啦！” 　　灰爵士幸灾乐祸的说。 　　“快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遵命，陛下！” 　　不多时，八名全副武装的吉斯洋基武士，合力抬着脑池来到舰桥大厅。 　　乔安上前一瞧，脑池已经干涸，夺心魔蝌蚪死的干干净净，主脑诺亚也被舰炮轰成一滩烂肉，只剩小半边躯体还在微微抽搐，创口渗出血浆似的粘液。 　　诺亚的灵能波动非常微弱，看到他奄奄一息的垂死模样，回想过往与他交流的情景，乔安难免于心不忍，可惜他没有能力医治诺亚，况且皇帝陛下和灰爵士也未必乐见他那样做。 　　罗兰来到脑池跟前，伸手按住诺亚的残躯，指尖涌现柔和的神术光辉，尽可能帮他续命，而后发出质问。 　　“回答我，夺心魔，你们还有多少人？” 　　诺亚似乎无意抵抗，发出微弱的精神波动，除了罗兰，乔安也能听见他做出的断断续续的回应。 　　从厄底斯出发时的五艘螺壳舰，有三艘在吉斯洋基海盗团发起第一轮伏击时就被彻底摧毁，其中也包括主脑乘坐的“方舟一号”。 　　剩下两艘螺壳舰，雷米尔长老驾驶遭受重创的“方舟四号”逃离战场，正在躲避吉斯洋基舰队的追杀。 　　至于驾驶“方舟五号”的梅塔特隆，如今已经安全穿过星门，抵达“第42号避难所”，也就是蓝星所属的晶壁系——厄斯天宇。 　　包括梅塔特隆，每一位长老都随身携带着从主脑身上摘取的肉芽，将肉芽放入盐水调配而成的培养皿内，将来还有可能发育成新的主脑，重建夺心魔一族的社区。 　　听了诺亚的供词，乔安的心情有些复杂，皇帝陛下的脸色更是格外阴沉。 　　“看来我不得不抽空回一趟故乡，把那群漏网之鱼斩尽杀绝。” 　　乔安当然听得出来，皇帝陛下口中的漏网之鱼，就是指梅塔特隆一行。 　　他想劝阻，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没错，梅塔特隆和罗兰都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发生冲突。 　　然而夺心魔这个酷爱食脑的邪恶种族就好比入侵物种，必然对厄斯天宇的人类社会构成巨大威胁，皇帝陛下想要保护自己故乡的同胞免受夺心魔戕害，这又有什么错呢？ 　　就在他心情纠结的时候，主脑主动发出精神波动，向罗兰提出一个问题。 　　“人类，你和那群吉斯洋基恶棍……为何要阻拦我们返回‘第42号避难所’，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返回？”罗兰警觉的抬起头，紧盯着奄奄一息的主脑追问，“为什么是‘返回’？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初我们的祖先……就是从厄斯天宇迁跃到瓦雷斯天宇的，如今瓦雷斯天宇即将迎来末日浩劫，我们夺心魔一族打算回乡避难……这有什么不对？” 　　诺亚发出的精神波动愈发虚弱，乔安却不难从中品味出满腔悲愤与疑惑。 　　“吉斯洋基人曾是我们的奴隶……他们有理由憎恨我们，你们人类……为何也要参与这场卑鄙袭击？” 　　“我们夺心魔一族离开瓦雷斯天宇，对人类而言……难道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迫使我们留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里，对你们人类能有什么好处？” 　　罗兰没有回答诺亚的质问，厉声喝斥道：“少废话！告诉我，是否还有夺心魔……或者其它灵能生物，生活在厄斯天宇？ 　　“当然有，一直有……还不少呢。” 　　“他们在哪里？”罗兰追问。 　　“无处不在。”主脑虚弱而又平静地回答。 　　“也包括人类世界？”罗兰不由提高嗓门。 　　“当然包括人类世界。”主脑幽幽答道。 　　罗兰扭头望向乔安，眼中流露出求证的神色。 　　年轻的法师轻轻点头，表明自己听不出诺亚有撒谎的迹象。 　　皇帝陛下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克制烦躁的情绪，接着问主脑：“告诉我，如何才能把潜伏在人群当中的灵能异怪全都揪出来，彻底消灭？” 第3037章 最后的托付 　　“不好意思，你的要求我办不到，况且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诺亚以心灵感应发出困惑的反问。 　　“因为我不想看到人类的世界被夺心魔侵蚀！”罗兰冷冷回答。 　　诺亚先是恍然，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皇帝陛下沉下脸色。 　　“笑你自作聪明，根本不明白自己是要拯救人类……还是在灭绝人类。” 　　“你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好了……你会把自己细胞中的线粒体揪出来加以消灭吗？” 　　罗兰愕然无语。 　　乔安的心脏也禁不住猛烈抽搐了一下，隐约猜出了诺亚的言外之意。 　　“你当然不会那样做，没有人会那样做……除非他发了疯，存心自杀。” 　　主脑的嘲弄，令皇帝陛下无言以对。 　　这时，垂死的诺亚发出一道精神波动，传入乔安脑海。 　　“诺斯替，我的孩子……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临死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对不起，伟大的诺亚，我不是真正的诺斯替，我一直在欺骗您。”乔安愧疚的低垂下头。 　　“没关系，我的孩子，你是不是真正的诺斯替……并不重要。” 　　乔安感应到主脑发来的精神波动，蕴含着诚挚的情感，表明他的谅解并非虚言矫饰。 　　“孩子，重要的是你曾生活在厄底斯，生活在我们的同胞当中，你了解我们的所思所想，你有足够的智慧，替我追寻最后的问题。 　　“最后的问题，您是指……？”乔安费解的抬起头，望向血已流尽的主脑。 　　“‘绝对精神’，我的孩子，你一定要继续寻找‘绝对精神’……”诺亚的遗言，包含着他一生中最后的狂热。 　　“我不介意试试，可要是找不到呢？” 　　“如果你找不到，我的孩子……请设法证明它不存在。” 　　说完最后这句话，厄底斯的传奇主脑诺亚，就停止了思考。 　　乔安在心里为他默哀片刻，转头对罗兰说：“陛下，我很抱歉，逃往厄斯天宇的那艘螺壳舰上……有我的朋友。”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落寞。 　　“不用介意，维达博士，那只是一个误会，况且按照主脑的说法，无论你来不来，无论夺心魔一族的迁徙成功与否，都改变不了我故乡所在的厄斯天宇早已存在海量灵能异怪这一事实。” 　　“陛下，如果这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的心很乱，维达博士，我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思绪，或许还要抽空回一趟故乡，查证夺心魔主脑的供词是否属实。” 　　罗兰抬头仰望战舰天花板，沉思许久过后才开口。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维达博士，生活就是这样，时不时给我们带来惊喜或者惊吓，迫使我们随机应变。” 　　“您能有这样的心态，我就放心了。” 　　乔安松了口气。 　　“维达博士，有件事我可放心不下，主脑临终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恐怕是包藏祸心，你可千万不要受他的蛊惑。” 　　皇帝陛下握住年轻法师的手，郑重作出告诫。 　　“没有人能够找到实实在在的绝对精神，正如没有人说得清生命的意义。” 　　“夺心魔的主脑试图诱导你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求索那些注定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心！”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在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精力，也不差这一个。” 　　乔安深有感触地对皇帝陛下说： 　　“不妨换一个更乐观的角度来想，如果哪天我能获得无尽的寿命，求索这些几乎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难题，恰恰为我提供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这样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行吧，反正你自己想得开就好。” 　　罗兰无奈地耸肩摊手，又换了个话题。 　　“维达博士，之前你曾问我‘云网’中枢的工作原理，其实云网中枢就设在星界，想不想跟我去参观一下？” 　　“好啊！”乔安立刻来了精神。 　　罗兰转身对灰爵士交代了两句，“水晶号”随即改变航向，伴随一阵轻微的震动，庞大的战舰从虚空中消失，数秒过后，传送到银空自由贸易港所在的星域。 　　乔安站在舷窗跟前，遥望灯火通明的银空街景，有感而发：“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才过去短短几年，银空的变化大到难以置信，比从前繁华太多。” 　　“是啊，维达博士，银空的繁华也有我们佐恩舰队的一份功劳。” 　　灰爵士自豪的挺起胸膛，如果乔安事先不知道他是海盗头子，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什么“人民卫士”呢！ 　　循着港口灯塔的导航，“水晶号”缓缓泊入码头。 　　罗兰带着乔安下了飞船，先去了一趟总督府，拜访埃尔塔兰女士。 　　乔安也算是埃尔塔兰的挂名学生，趁机向这位学识渊博的女士请教一些关于心灵异能的难题。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罗兰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皇帝陛下握住光球读取来信，对乔安说：“塔玛拉在催我们了，这就去她的地盘参观一下吧。” 　　“什么叫她的地盘？”萝莉身材的埃尔塔兰女士悻悻地一甩银色长发，“整个银空都是我的地盘，那个吸血鬼小妞只不过是这里的一名租客而已，怎么竟敢以主人自居，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跟塔玛拉理论吧，我可不想卷入你们之间无休止的争吵。” 　　皇帝陛下赶忙起身告辞，带着乔安直接传送到银空背面。 　　置身于这片背光的荒原上，乔安稍微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抬头看见一座星质构造的城堡式建筑耸立在原野中央，如同一尊沉默而巍峨的巨人。 　　“维达博士，云网中枢基站就在那栋大楼中，我们过去看看吧。” 　　罗兰在前带路，乔安紧随其后。 　　刚走出不远就感觉到一阵魔力波动，仿佛透明的空气墙，挡住他的脚步。 　　微微一怔，乔安醒悟这是迷锁结界，便按照罗兰的指点凝神冥想，与迷锁建立精神链接，验证身份。 第3038章 云网中枢 　　“陛下，维达博士，欢迎莅临指导。” 　　迷锁结界传来悦耳的回应，听起来像是一位妙龄少女。 　　到了城堡门前，乔安看见一群身着白色制服的男女列队出迎，想必都是基站中的工作人员。 　　只有为首的女郎身着黑色燕尾长裙，透过遮面的轻纱，依稀可见眉目如画的俏丽容颜。 　　乔安出于好奇打量两眼，发觉这位女士的肤色出奇白皙，给人一种缺乏血色、不太健康的印象。 　　直到罗兰向他做了介绍，才醒悟那位肤色苍白、气质优雅的女郎就是云网中枢基站的主管塔玛拉——一位拥有8阶神话力量的吸血鬼女王。 　　一楼是云网的数据管理中心，包括塔玛拉女士在内，共有两百多名职员在这里工作，负责维护云网正常运行。 　　二楼的主体建筑是一间装潢豪华的会议厅，据塔玛拉介绍，云网的决策层会在这里定期开会。 　　环绕圆形会议桌摆放着十三把交椅，对应的是“云网董事会”的13名现任董事。 　　居于首席的那把交椅属于罗兰，皇帝陛下既是云网的创始人，也是现任董事会主席。 　　乔安注意到，每一把交椅正对的桌面上都摆放着一枚精致的徽记，最初还以为是董事的私人印章，凑近一瞧才发现是“圣徽”。 　　模拟“魔网”建立起来的云网，以及架设在云网之上的诸多服务，其实已经超越了凡人的界限，触及到真神的领域。 　　乔安早就知道“云网”背后有不止一位真神撑腰，否则这一“人间奇迹”绝不可能长久维系，早就被敌对势力破坏掉了——毕竟破坏总比建设更容易。 　　摆放在会议桌上的“圣徽”，验证了乔安的猜测，云网董事会的13位成员，其实都是真神的选民兼代理人。 　　比如董事会中话语权最大的远东皇帝罗兰·寇拉斯，代表的是“命运女神”辛德拉。 　　皇帝陛下席位旁边那把座椅，属于“魔法之神”博卡布的选民“红袍”安德烈。 　　传奇大法师安德烈，就是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院长尼基塔女士的父亲，远东灯塔奥法城邦的现任领主。 　　云网的核心机构“法术银行”，最初就是由远东灯塔建立起来的，直到罗兰加入进来，提供了很多别出心裁的创意，才把这个单纯的金融机构升级为囊括通讯、购物、快递和论坛等诸多功能的“云网”。 　　接下来的两个席位，属于“勇气与力量之神”寇德的选民，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 　　然后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选民，帕尔尼亚领主卡罗尔和赛奥多拉夫妇。 　　还有“精灵海神”深海·塞悉拉的选民，白鸥港领主兼北海联邦议长柳博芙·扬波和维克托莉亚·扬波姊妹。 　　然后是“锻造之神”摩拉丁的选民，冰风谷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和瓦列里娅·锻铁夫妇。 　　而在罗兰座椅的另一侧，两个相邻的席位分别属于“善龙之神”巴哈姆特的选民“龙王”苏斯洛夫，以及龙王的女儿，乔安很熟悉的瓦莲京娜女士。 　　最后一个董事席位的主人，乔安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就是瓦雷斯奥法学会的现任会长，德高望重的传奇大法师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 　　韦恩斯坦老爷子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财富女神”普露托的选民。 　　云网董事会的十三位成员，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背后还都有真神撑腰，难怪云网诞生短短数年就壮大到了如今的体量，对瓦雷斯世界的各行各业，尤其是施法者阶层，造成了巨大影响。 　　“塔玛拉，会议室的布局要调整一下，在这里给维达博士加一把椅子。” 　　“好的，陛下。”塔玛拉女士点头微笑，转身对乔安说：“恭喜维达博士，即将成为云网董事会的第14位成员，往后您就是我们的领导了，欢迎您有空常来指导工作。” 　　“我？董事？”乔安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茫然，“陛下，塔玛拉女士……你们可别拿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其实早在今年春天的董事会上，陛下就推荐您出任董事会的新成员，经过一番争论，最终赢得了多数董事的支持。”塔玛拉笑吟吟地说。 　　“啊？！如果真有这种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现在您不就知道了。” 　　“可是事先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啊！” 　　“现在征求也来得及呀。” 　　乔安顿时无语，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赶上架子的鸭子。 　　“陛下，塔玛拉女士，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学者，既不懂经营管理，也不是真神的选民，实在没资格跻身董事会。” 　　乔安连连摇头推辞，打起了退堂鼓。 　　“维达博士，经营管理什么的，自有塔玛拉这样的专业人士负责，用不着你操心，我们邀请你加入董事会，看重的是你在奥术和科研方面的才华。” 　　罗兰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鼓励他接受挑战。 　　“你不需要代表某位神祇，也无需选民的头衔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只需要代表你自己，就凭你是乔安·维达，就有资格在这间会议室中占据一席之地。” 　　皇帝陛下的盛情难却，乔安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云网董事”这个新头衔。 　　“既然陛下这么说，我就试试看吧，如果实在干不来，希望你也不要勉强，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没问题！”罗兰爽快地点头。 　　塔玛拉抿唇一笑，一双灵动的眼眸，仿佛在揶揄年轻的法师：“你小子上了贼船，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啦！” 　　“维达博士，云网的中枢基站设在三楼，我这就带您去参观一下。” 　　“那就麻烦您了，塔玛拉女士。” 　　乔安跟着皇帝陛下和神话吸血鬼女王乘坐“风动梯”登上三楼，走进大厅，立刻感应到出奇强烈的魔力波动。 　　抬头一瞧，不由惊讶的挑起眉梢。 　　一座貌似黄铜浇筑的巨型正四面体，悬浮在三楼大厅正中央，正下方的地板上描绘出复杂的法阵，涌现炽烈的魔力光辉。 第3039章 云网中枢（Ⅱ） 　　经塔玛拉女士介绍，乔安得知这座悬空的金字塔状装置，就是云网的魔导基站，边长约三十尺，表面镌刻着极为复杂的法术符文，有的像眼睛，有的像云纹，有的像动物，还有一些抽象的符文简直莫可名状，散发出浓烈的神秘感。 　　乔安围着基站转了两圈，用心记下装置表面镌刻的符文，过后还觉得意犹未尽，就问塔玛拉：“可不可以打开这件装置的外壳，让我看看内部构造？” 　　“当然可以，不过基站外壳打开以后，整个大厅都会暴露在高能辐射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轻则闪瞎眼睛，重则危及性命，维达博士最好先戴上防护镜。” 　　塔玛拉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副酷似防风镜的魔导器，递给乔安一副，自己戴上一副，最后一副防护镜递给罗兰。 　　“陛下，您知道的，我最讨厌强光辐射，还是您亲自为维达博士展示魔导基站的内部构造吧。” 　　“好的，接下来就交给我。” 　　罗兰戴上防护镜，把吸血鬼女王挡在身后，低声吟咏咒文，空中的金字塔状装置随之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就在乔安满怀好奇的注视下敞开外壳，分裂成四大块三角形黄铜厚壁悬在空中，将其严密保护下的核心装置展现在访客面前。 　　基站内部喷涌出来的光辉太过强烈，乔安连忙抬手遮挡，直到眼睛适应了突然增强的光照才小心翼翼的移开手掌，望向魔导基站中央。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团光芒涌动的云团，悬浮在地面上方十尺高处凝而不散。 　　走近云团仔细观察，发现构成云团的是无数颗极为细小的发光颗粒。 　　“维达博士，那些发光颗粒就是魔导基站中收纳的法术位，颗粒的亮度有强有弱，代表不同级别的法术位，集合起来构成一团发光的‘魔云’。” 　　罗兰指着基站中枢，为年轻的法师讲解。 　　“众所周知，云网的核心功能是法术银行，魔导基站就是法术银行的金库，魔云则好比金库中的全部存款。” 　　“法术位作为构成魔云的基本粒子，单独来看在做随机运动，然而魔云整体则呈现出清晰分层的概率分布图景。” 　　“好比不同能级的基本粒子处于不同的轨道上，不同等级的法术位也分布在不同的轨道上，越是远离魔云中心的法术位往往环数越高，这意味着其蕴含的魔力越强。” 　　“魔导基站的奥妙之处就在于其核心灌注了神力，为魔云提供一个巨大的向心力，使之凝而不散，只能环绕固定的轨道分布，并在必要的时候将引力转化为压力，将特定的法术位输送到特定的个体——提款人或贷款人——那里去，这就是法术位的借贷原理。” 　　“原来如此。”乔安叹为观止，“这真是太奇妙了！” 　　防护镜遮蔽了基站内部的强光辐射，乔安可以直视“魔云”的中心区域，很快就发现魔云中央悬浮着三团阴影，不禁暗自称奇。 　　“魔云”就好比一座庞大的星系，能够收束亿万星球围绕其核心运转而不至于逃逸，那么这股阻止法术位逃逸的引力又从何而来呢？ 　　稍加观察过后，乔安看出端倪，原来约束法术位的引力就源于魔云核心那三团阴影，其本质则是神力。 　　乔安向前靠近两步，仔细分辨，“魔云”中央那三团阴影状漂浮物在他的视野中渐变清晰，一个是拳头大的钻石状蓝色晶体，另一个则呈现出书卷造型，最后一件斧头状物体最眼熟，正是当初他与罗兰联手击杀“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缴获的神器“黑斧”。 　　“陛下，悬浮在魔云中央的三件物品，都是神器？”乔安问。 　　“没错，除了后来加入的黑斧，另外两件都是‘魔法之神’博卡布亲手创造的神器，‘炼金石’和‘万法之书’，这三件神器共同为魔导基站提供了强劲且持久的向心力，约束法术位免于逃逸。” 　　罗兰接着介绍道：“神器固然强大，然而其蕴含的神力毕竟是有限的，只能作为根基，决定云网的下限。” 　　“随着云网规模的不断扩大，功能不断完善，维持其工作所需要消耗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单靠三件神器支撑不起来，必须加入更多神器，或者定期为其补充神力。” 　　塔玛拉接着皇帝陛下的话茬说：“我和我的团队，除了日常维护云网，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建立情报网络，搜集关于神器和半神的传闻，如果消息属实，就会制定计划，由陛下出面组织人手，夺取神器，猎杀半神，为魔导基站补充能量。” 　　乔安闻言心头一动，问吸血鬼女王：“去年秋天，我和陛下联手猎杀了‘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陛下说那邪神的尸体可以塞进魔导基站当柴烧，然而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这么快就烧光了吗？” 　　“那倒不至于。”塔玛拉笑着解释，“邪神尸体一塞进基站就分解成了纯粹的魔力，您此刻感受到的强光辐射，其实就是邪神尸体燃烧释放出的能量。” 　　乔安恍然点头，转身对罗兰说：“陛下，您还是把基站的外壳关起来吧，免得浪费能量。” 　　罗兰微微一笑，念诵咒文遥控黄铜外壳合拢，大厅中的光照随之转暗。 　　“维达博士，今天的参观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去隔壁餐厅喝杯茶，休息一下，我还有一件麻烦事想跟你商量。” 　　乔安摘下防护镜，还给塔玛拉，悻悻地嘀咕：“连您都觉得麻烦，那肯定不是小事！” 　　两人来到隔壁餐厅坐下，塔玛拉去端茶。 　　“陛下，瞧您愁眉不展，是不是还在担心厄斯天宇的安危？”乔安低声问。 　　罗兰轻轻点头，双手交叉摆在桌上，沉声道：“维达博士，实不相瞒，我的心情很矛盾，正在犹豫要不要把‘云网’导入厄斯天宇，将我的故乡逐步改造成一个与瓦雷斯天宇类似的有魔世界。” 第3040章 皇帝陛下的烦恼 　　“厄斯天宇是一个无魔世界，好比一颗外壳坚硬的鸡蛋，想把云网导入进去，先得设法凿开蛋壳，这项工程存在很多技术难题，但是总会有办法解决。” 　　乔安接过塔玛拉递来的红茶，道谢过后继续对罗兰说：“陛下，如果您在工程技术方面遇到麻烦，我很乐意提供协助。” 　　“维达博士，我丝毫不怀疑你的才能，可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项工程能否实现，而是会否带来事与愿违的恶果。”罗兰捧着茶杯，眉头紧锁。 　　“恶果？”乔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无魔世界引入云网，能有什么恶果呢？” 　　“维达博士，你一直生活在瓦雷斯天宇这样的魔法世界，体会不到突然出现且普遍存在的超自然力量，会对一个原本稳定运行的无魔世界造成何等可怕的冲击，毫不夸张的说，社会秩序乃至人们的传统观念，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而迅速崩溃。” 　　“如果我们在厄斯天宇搭建‘云网’，使这个晶壁系逐渐演变成有魔世界，好处是该世界的居民可以获得施法能力，进而发展出与科技文明并驾齐驱的魔法文明，隐患则是现有的社会秩序可能会被超自然现象的大量爆发冲垮，倒退回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患，一旦厄斯天宇开放门户，导入魔网，那么其它晶壁系乃至各个位面的施法者和超自然生物，就可以借助传送法术轻松闯进厄斯天宇，这些外来者就好比入侵物种，肯定会有野心勃勃的殖民主义者，试图征服这片新世界，给厄斯天宇的原住民带来灾难。” 　　正是基于这些顾虑，罗兰至今不敢将“云网”服务区扩展到自己的故乡，唯恐破坏厄斯天宇的原生态环境。 　　但是主脑诺亚临终前的那番话，对罗兰的思想造成极大冲击，使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谨慎的做法其实毫无意义。 　　“我们小心翼翼隔绝魔网，试图保护故乡的原生态，有什么用？” 　　“没错，厄斯天宇总体上还是一个无魔世界，然而这个世界里存在其他非魔法的超自然力量，还有诺亚的夺心魔同胞，还有数之不尽无所不在的灵能异怪，从宏观统计上来看，厄斯天宇很可能是一个灵能文明居于主导地位的晶壁系，只不过蓝星所在的太阳系例外罢了。” 　　“如果单向度的科技文明并不能代表厄斯天宇的主流文明形态，如果灵能早已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只不过尚未得到各国政府的承认，那么这种虚假的安全感总有一天会被来自外星的灵能入侵者彻底碾碎，而缺乏超自然力量的人类，又该拿什么武器去抵抗入侵者？” 　　科技武器？ 　　以夺心魔为代表的灵能生物同样擅长此道，即便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比夺心魔更强，然而基于自然原理建立起来的人类科技，恐怕难以对抗超自然的心灵异能。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罗兰现在认为，故乡的人们有必要抢在危机到来之前积极自救，用一种超自然力量补上科技文明的短板，对抗迟早会来的天外入侵者——无论对方是外星人、灵能异怪抑或魔法生物。 　　想要尽快达到这一目的，唯一可供借助的力量，就是魔网。 　　“在有魔网的世界，学习魔法的效率很高，对天赋的要求则很低，以蓝星的平均教育水平，但凡中学毕业的人，智力属性就不会低于11点，而这就是学习0～1环法术的入门标准了。” 　　说得难听点，只要不是傻子，只要肯努力，怎么也能学会几个低级法术。 　　相比之下，觉醒心灵异能或者其他超自然能力，对天赋的要求就高得多，既不利于速成和普及，而且泛用性与兼容性也远不如成熟的魔法体系。 　　“维达博士，把厄斯天宇升级为有魔世界，这种做法就好比双刃剑，在引入一种全新的文明模式的同时，也会引入外来威胁，我无法判断其后果是好处更大，还是风险更大。”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温室里的花朵诚然是脆弱的，然而终其一生居于温室当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如果突然撤掉温室，让这些花朵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经受狂风暴雨的摧残，难道就能说是为他们好吗？” 　　“可是陛下，无论您情愿与否，温室迟早会有崩溃的那一天，花朵也终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世界。” 　　塔玛拉捧着茶杯在皇帝陛下身旁坐下，柔声劝道：“与其得过且过，还不如趁现在就打开温室门窗，让房中的花朵们经历一些风雨，逐步适应现实世界，直到它们发育的更茁壮，能够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洗礼，您就可以放心的把它们移出温室了。” 　　“塔玛拉女士说的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她的观点！” 　　乔安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们都知道，多元宇宙各个位面，就总体而言绝大多数属于有魔环境，与之相比，无魔世界数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两者存在测度上的巨大差距。” 　　“我们还知道，正如自然界的高压总是会向低压区域传导，高温总是会向低温区域传导，高魔世界也总是会向无魔区域渗透。” 　　“从统计的角度来讲，任何一个不与外界进行能量交换的孤立无魔系统都不可能长久维系，迟早会被来自外界的魔力侵蚀，同化，正如塔马拉女士所说，再坚固的温室也会坍塌，无法永远保护室内的花朵。” 　　罗兰没做声，啜饮茶水，陷入沉思。 　　乔安扭头望向塔玛拉。 　　吸血鬼女王耸肩摊手，扁扁嘴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接着又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设法再劝劝皇帝陛下。 　　这可太难为人了！ 　　乔安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劝慰别人，塔玛拉已经把利害关系说的很透彻了，还是解不开皇帝陛下的心结，自己又怎么可能想出更有说服力的言辞？ 第3041章 传奇超能感应 　　无奈的挠了挠头，年轻的法师开动脑筋，琢磨了好一会儿，勉强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陛下，您觉得改造世界是一种艺术创作，还是科研活动？” 　　“嗯……恐怕是科研的因素多一些。” 　　“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从实验着手，先在实验室里建立一个可控的小型魔导基站，后续实验中必然会遇到种种意想不到的问题，通过解决这些问题，我们不断积累经验，抵御风险的能力也将不断增强，接下来不妨尝试扩大实验的规模，循序渐进，直到将网络的覆盖范围延伸到整个晶壁系。” 　　“陛下，我不敢说这种方法绝对可靠，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靠得住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概率上尽可能做到有备无患，即便最终事与愿违，至少问心无愧。” 　　他这番话似乎起了作用，罗兰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奕奕神采。 　　“维达博士，你说的这个方案很不错，可不可以抽空陪我去一趟厄斯天宇，帮我搭建云网分站？” 　　或许是因为放走了夺心魔的螺壳舰，给皇帝陛下的故乡造成隐患，乔安难免有些愧疚，很想做些事情来补救，便爽快地接受了罗兰的邀请，承诺解决“芬布尔之冬”造成的危机过后，就陪他同去厄斯天宇，建立魔导基站。 　　说完了正事，三人又闲聊了一阵，乔安就向罗兰和塔玛拉提出告辞，施法直接传送回云中城。 　　回到熟悉的书房，乔安坐在桌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水晶试剂瓶。 　　瓶中密封保存着一小团灰中透紫的血肉，这是乔安从夺心魔主脑诺亚的遗体上采集的标本。 　　这团脑组织已经丧失活力，不过借助强大的“传奇解析术”，乔安还是可以从中破译出诺亚生前掌握的所有心灵异能。 　　每一名终老于厄底斯的夺心魔，除了个别遭到流放的罪人，死后都会葬入脑池，生前积累的知识与异能也将被主脑吸收。 　　经过数个世纪的积淀，主脑诺亚掌握的0～9阶异能多到数以百计，涵盖六大灵能学派。 　　乔安把解析出来的异能整理成一张目录，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发觉大部分异能可以找到对应的魔法版本，真正值得自己转录学习的只有一百来个，而其中给他带来最大收获的一个，就是9阶心灵预言系异能“超能感应”。 　　“超能感应”综合了“鉴定术”、“高等内视术”、“极化认知”、“感知位置”和“灵视”的特点，显能持续期间，自身思维能力将会获得极大强化，对所见所闻的任何信息获得极致的洞察与感知能力！ 　　这个异能主要有四种用途。 　　首先是用于推导破解各种难题，包括具体的拼图和密码，也包括抽象的谜题和符号。 　　比如有一种常见的拼图游戏，把完整的地图随机裁剪为成百上千片，打散之后装在盒子里，让你将碎片拼成完整的地图。 　　这项工作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你要证明将碎片重新拼合起来是可能的，或者用数学的语言来说，就是该函数存在实数解。 　　第二步，需要找出一种拼装方法，这个方法可能不是最高效的，但一定是完备的，按照该流程执行下去，最终一定可以把地图拼出来，实际上就是建模编程。 　　最后一步，按照既定的方法拼装，纯粹的体力劳动，没什么可说的。 　　事实上，上述流程是一个标准范式，做拼图游戏是这样，拼魔方也一样。 　　现实生活中很多看似复杂的活动，都可以简化成此类模型。 　　在乔安看来，最难的就是第一步，证明解的存在性……其实很多现实难题，就算找到正确的方法，计算量也大到了人力无法运算的程度。 　　“超能感应”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借助一种超自然的方式，跳过运算过程，直接给出结果。 　　凡是可能推导出来的，哪怕现实中需要花上100年，“超能感应”也可以在十分钟内给你列出推导过程。 　　反之，如果以你的智力和天赋，注定无法解答这个难题，或者说这道题本身就是不可解答的，那么借助“超能感应”，也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明确结果： 　　“这个问题你搞不定，别费力气了。” 　　甚至还会给你一些建议，比如： 　　“这是一个错误的问题，无法解答。” 　　“这是一个好问题，但是超出了你目前的知识、智力或者显能水平，你需要先提升自己，打好基础，然后才有可能解答。” 　　行还是不行，给你一个痛快话，这可太棒了！省去了很多无意义的劳动！ 　　“超能感应”的第二个应用场景，就是用来追寻真相。 　　比如在凶杀现场，发现一把染血的匕首和一具尸体，却找不到嫌犯踪迹。 　　这是自杀还是他杀？ 　　凶手是谁？ 　　藏身何处？ 　　只要在现场施展“超能感应”，即可把案发当时的情景一帧帧回溯出来，前因后果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用法的原理很简单：凡是发生过的事件，一定会留下痕迹，而痕迹总是可以逆向复现的。 　　好比用铅笔在纸上写字，再用橡皮擦掉，多少会留下一些划痕，根据划痕就有可能复现出笔迹与书写内容。 　　时间是追寻真相的头号大敌，采用“超能感应”调查真相，越是发生在久远时期的事件，复现的难度也越大，这一点与7环法术“灵视”相仿。 　　“超能感应”的第三种用法，就是侦查某物或某人。 　　显能期间，任何出现在视野中的目标都会显示出详细资料，包括且不限于真实形象、性别、姓名、种族、职业、特殊能力乃至拥有的魔导器和灵器。 　　还可以进一步查看目标过去24小时内进行的有意义的行动，例如经过的地点，接触过的生物，施放过的法术，所得到的物品等等。 　　这种用法类似“高等内视术”，但是提供的情报更完善。 　　“超能感应”的最后一项用法，就是查找某人或某物当前所处的位置，类似8环法术“感知位置”。 第3042章 动能制御术 　　“超能感应”的最后一项用法，就是查找某人或某物当前所处的位置，类似8环法术“感知位置”。 　　通常可以阻挡预言效果的法术、灵能和特殊能力对“超能感应”无效。 　　即便是“心灵屏障”、“祈愿术”和“神迹术”，也无法完全阻挡“超能感应”，只是可以给侦查对象提供一次进行意志抵抗的机会——抵抗成功，就会觉察到有人正在暗中窥伺自己。 　　在乔安接触过的法术和异能当中，“超能感应”无疑是传奇以下最强的侦查系能力，可惜这毕竟只是一个9阶异能，用来追查传奇或者神话级别的目标，比如“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就显得力所不逮了。 　　乔安原本打算先把“超能感应”学会，然后在此基础上开发一个传奇版本，不过当他继续解析主脑诺亚的血肉，惊喜的发现自己用不着费这个事了。 　　除了常规心灵异能，诺亚还掌握了十多个传奇异能，除掉“传奇灵能驱散术”之类乔安已经掌握奥术版本的，还有三项新知识，其中就包括“传奇超能感应”！ 　　类似“传奇驱散术”，“传奇超能感应”的耗能下限是30度，没有上限，显能时调用的传奇能量越多，侦查效果也越好。 　　除非侦查目标加持了“传奇心灵屏障”之类的防护法术，并且调用的能级比“传奇超能感应”高出很多，否则所有隐私都会暴露在侦察者的眼前。 　　乔安把“传奇超能感应”的构型转录到无限灵能书上，端起茶杯，惬意地抿了一口，决定接下来优先学习这项异能，就算无法凭借“传奇超能感应”直接锁定安格尔波达的藏身之处，至少可以用来解读《命运圣典》占卜出的图示。 　　除了“传奇超能感应”，乔安还从诺亚的遗骸中解析出两个值得学习的传奇异能。 　　一个是他早就见识过的“传奇心灵静默结界”，耗能35度，辐射周边5里，持续生效一整天。范围内敌方传奇以下传送、通讯、预警、陷阱，以及安保类的异能、魔法和超自然力量，都会受到“传奇心灵静默结界”压制，无法生效。 　　最后一个传奇心灵异能，叫做“动能制御术”，耗能至少也要50度，一经加持，永久生效！ 　　受术者获得5能级的减伤护甲，每次挨打都可以将减免的物理伤害储存起来，储能上限等同于“动能制御术”，亦即至少为50能级。 　　这些通过反复挨打积累的能量，可以用来强化自身的战力，对敌人发起反击的时候，无论近战还是远程攻击，都可以抽取出一部分储存的能量，对其造成额外伤害。 　　储能耗尽以后怎么办？ 　　很简单。 　　继续挨打，重新积累能量就行了。 　　在此之前，乔安已经接触过很多传奇级别的魔法和心灵异能，但是没有哪个像“动能制御术”这样令他深受震撼。 　　这个异能不只提供了一道恒久的减伤护甲，同时还为受术者植入了一个神奇的系统——一个挨打就会变强的“外挂”！ 　　这可太有意思了！ 　　乔安不得不佩服发明这个异能的前辈。 　　“动能制御术”的思路值得借鉴，效仿这种思路，自己也能开发出各种五花八门的“外挂”。 　　乔安越想越兴奋，觉得有必要就这一领域展开深入研究，到时候不妨找几个志愿者来做实验。 　　有志为科研事业献身的朋友，将有机会从治学严谨的维达博士这里获得一枚免费的“金手指”，直接实力暴增，原地起飞！ 　　乔安乐观的认为，没有人会拒绝这笔公道的交易。 　　当然了，如果“动能制御术”提供的减伤护甲与“绝对护盾”兼容，他也不介意拿自己做实验，试试看挨揍是不是真的可以使人变强。 　　…… 　　花了一个星期，乔安学会9阶“超能感应”及其传奇版本，“动能制御术”也初步掌握，并进行了一系列测试。 　　测试结果喜忧参半。 　　坏消息是“传奇超能感应”也无法精确锁定安格尔波达的下落，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结论：“魔狼之母”还活着，而且与乔安本人处于同一位面，很可能就在瓦雷斯天宇。 　　这倒不能怪“传奇超能感应”不给力，主要是乔安施法等级不够。 　　显而易见，安格尔波达早有提防，加持了某种防范侦查的结界。 　　在这种情况下，侦查一方的施法等级如果与目标的施法等级差距太大，比如超过10级，就很难锁定目标了。 　　乔安是20级法师兼9阶神话大法师，再加上“传奇法力增强”提升的20个施法等级，即便安格尔波达也擅长“传奇法力增强”，施法等级也不至于比他高出10级。 　　从这个结果逆推回去，只能认为安格尔波达要么已经晋升为半神，掌握了乔安无从得知的反预言手段，要么得到了邪神宙克斯克尔的庇护。 　　在后一种情况下，乔安试图追踪安格尔波达，实际上就是在对抗宙克斯克尔，而那位太古神孽的法力，就连同为半神的远东皇帝都认为深不可测。 　　“传奇超能感应”没能收到期望中的效果，乔安多少有点失望，聊可告慰的是“动能制御术”的实验获得了成功。 　　他在伊南娜、活化咒文姐弟和自己身上都做了测试，结果表明“动能制御术”无法与常规的减伤护甲兼容，但是可以跟“绝对护盾”叠加生效，并且于施法过后顺利在实验者体内开辟出一个“动能储备池”，受到物理攻击就会自动吸收减免的伤害，并将伤害转化为能量储备起来。 　　在此基础上，乔安还想深入钻研“动能制御术”，开发出与之类似、具有成长性的“外挂”式传奇魔法。 　　此外，他从主脑诺亚体内解析出的众多心灵异能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学习。 　　到了7月7日这天下午，海拉尔按照约定发来一封“短讯术”，请他帮忙追杀罗尔斯·温斯洛普，乔安就先放下研究工作，施法直接传送到幽灵船“赫林霍恩号”上，与格林父女会合。 　　…… 第3043章 失踪的圣兽 　　传送落点位于“赫林霍恩号”的甲板中央，乔安本来以为迎接自己的将是一场正在激烈交火的海战，然而并没有期待中的炮火轰鸣。 　　“赫林霍恩号”所在的海域，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杂物和碎木片，偶尔可见身穿红色斐真军装的尸体随波起伏。 　　“乔安，你来啦！” 　　双马尾少女背着传奇巨剑“提尔锋”，兴冲冲的飞奔过来与他拥抱。 　　怀中那具充满青春活力的曼妙身材，熟悉的体香，使年轻的法师不由得心跳加快，缓了两秒才平静下来，低头问双马尾少女：“我是不是来晚了？” 　　海拉尔笑着摇头，露出两排齐整的小白牙，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飞来一只花里胡哨的鹦鹉，抢先叫嚷起来。 　　“小法师！小法师！” 　　“哟，多莉！”乔安朝海拉尔的鹦鹉魔宠挥手打招呼。 　　“亲一个！亲一个！” 　　启蒙鹦鹉用翅膀指着他怀中的女剑士，促狭的怂恿道。 　　乔安愣了一下，还没做出反应，海拉尔就红着脸从他怀中溜走，回头怒视鹦鹉：“你少多嘴！” 　　“笨蛋！我在帮你！我在帮你！”多莉理直气壮地叫嚷。 　　“帮个屁！你分明就是在给我捣乱！” 　　“帮你说心里话！心里话！” 　　“贱鸟！你给我闭嘴！” 　　女剑士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只空酒瓶朝空中的鹦鹉砸过去。 　　多莉已经晋升为7级术士，对女主人的暴力举动早有防范，发觉海拉尔弯腰拾酒瓶，立刻施展“移形换位”，身影一闪凭空消失，瞬间与蹲在桅杆上傻笑着看热闹的金毛小猴交换位置。 　　砰！ 　　空酒瓶砸在猴头上，金毛小猴摘下“缩小帽”，满脸委屈的揉了揉脑袋，身躯迅速变回“神话泰坦巨猿”的形态。 　　甲板上的吵闹引来海员好奇的目光，其中有来自伽尔提岛的幽灵水手，也有身穿蓝色制服的大陆军水兵，都很恭敬的向维达博士鞠躬行礼。 　　格林船长和担任航海术士的凯特女士也来到甲板上，制止海拉尔、多莉和金刚这三个捣蛋鬼胡闹。 　　“维达博士，不好意思，海拉尔这丫头似乎永远长不大，总是给您添麻烦。” 　　格林船长歉意地说。 　　乔安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我和海拉尔是老同学，又是好朋友，早就习惯了她的活泼性格，要是哪天她变得温柔娴静，像个淑女，我反而不习惯，甚至会怀疑她被鬼魂附了身。” 　　“喂！你在胡扯些什么呀？！”海拉尔拎着鹦鹉尾巴，气恼地挥舞手臂，“真是的，明明比我年纪小，说起话来到像个老学究！另外，我老爸就是鬼魂，我怎么可能会被鬼魂附体！” 　　“救命！救命！放开我！放开我！” 　　可怜的多莉被女主人甩的头晕脑胀，连声呼救。 　　乔安强忍着笑意，转身问格林船长和海鸥女士：“我看到海面上有很多尸体和漂浮物，不久前这里爆发过冲突？” 　　“没错，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追踪‘猎手号’，狡猾的罗尔斯·温斯洛普也觉察到身后有人追踪，故意把船停泊在这附近的锚地，装作弃船上岸的样子，实则暗中设伏，等我们追上来就突然发起袭击。” 　　格林船长收起笑容，讲述不久前的那场激战。 　　“说起来还要多亏维达博士，在莱顿港的时候帮我们改装了‘赫林霍恩号’，增强了装甲，还安设了防空炮台和两门鱼雷发射管，使这艘战船的攻防性能全面超越了我们的宿敌‘猎手号’。” 　　“战斗打响后，我们发射了两颗魔导鱼雷，其中一颗正中敌舰，将之轰得拦腰断开，不出20分钟就沉入海底。”格林船长指向海面上漂浮的杂物，“我们总共救起42名斐真水兵，缴械过后收押在底舱，其余的敌人都阵亡了。” 　　“温斯洛普伯爵呢？”乔安问，“这次又让他溜了？” 　　格林船长与凯特女士交换了一下眼神，欲言又止。 　　“嘿！那只老狐狸先是被鱼雷炸成重伤，后来被我和老爸、凯特姐还有金刚联手宰了！”海拉尔凑过来插嘴。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鹦鹉多莉愤愤的抢功，“是我先找到他的！” 　　“行行行！也算有你一份功劳！”海拉尔解开外套，展示缴获的战利品给乔安看，“这件传奇秘银链甲衫，还有这条高等华丽腰带，都是从那老狐狸身上扒下来的，还有一柄传奇精金晨星锤，我用不惯，给凯特姐了。” 　　乔安按住女剑士的手，阻止她当众解腰带：“‘高等华丽腰带’的属性我很熟悉，你不用解下来给我看，顺带问一下，温斯洛普伯爵的尸体在哪里？” 　　“这个嘛……”海拉尔挠了挠头，面露惭色。 　　“罗尔斯·温斯洛普跟他儿子班尼斯特一样拥有‘石肤圣印’，是不是死后尸体孵化出一头神话蝎尾狮，也就是所谓的传奇圣兽涅墨亚？”乔安问海拉尔。 　　“可不是嘛！我当时被吓了一跳，正要给你发信求助，没成想那头长翅膀的狮子压根不打算与我们战斗，直接施法传送逃走，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海拉尔郁闷地回答。 　　乔安思索着点了下头，转身望向海鸥女士：“凯特姐，你有没有尝试施法追踪温斯洛普伯爵化身的圣兽？” 　　“维达博士，我用‘探知术’追查过，可惜我的法力不够，只能大体推测出那怪物逃往达宁堡一带，却无法精确锁定它的位置。” 　　“达宁堡……” 　　这个地名引起乔安警觉，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初达宁堡圣母大教堂中爆发的那场冲突。 　　继续向前追溯，他的父母和祖父也是在达宁堡追查“圣母兄弟会”的底细时遭遇袭击，以至于当时还在母亲胎中的自己也受到诅咒，被迫成为“异眼圣印”的宿主。 　　乔安禁不住反手摸了摸颈后那颗畸形眼球，指尖传来的温热与脉动使他心神不宁，隐约预感到……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第3044章 妊娠凝视 　　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乔安勉强压下不祥的预感，对格林父女和凯特女士说：“我来试试看。”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镜，摆在甲板上的一只木桶上，抽取40度传奇魔力，以镜面作为媒介施展“苍天之眼”，追踪圣兽涅墨亚的下落。 　　镜面泛起水波般的纹理，待到波纹平复，显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达宁堡繁华的街景。 　　街道两侧的店铺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看起来一切如常，居于镜面中央的那栋高层建筑，正是达宁堡著名的奴隶拍卖场“物种博物馆”。 　　狄宁及其党羽死后，失去幕后老板的物种博物馆由盛转衰，再加上达宁堡处于斐真控制区，亨利·克林顿将军在米德加德地区推行的废奴运动也对当地的奴隶贸易造成沉重打击，物种博物馆便关门歇业，与往日相比显得分外萧条。 　　“苍天之眼”的侦查视角锁定在大门紧闭的物种博物馆上，由此不难推断，温斯洛普伯爵死后蜕变成的传奇圣兽涅墨亚，此刻就藏在这栋建筑内部。 　　如此想着，乔安指尖触碰镜面，打算把侦查视角切换到建筑内部，继续追踪涅墨亚的藏身之处。 　　然而就在这时，镜面却泛起异常的光泽，视野仿佛被蒙上一层半透明血肉黏膜，呈现出诡异的淡红质感。 　　“咦？镜面怎么变色了？”海拉尔也觉察到异常。 　　“更奇怪的是达宁堡的居民。”格林船长朦胧的幽魂面庞上，苍白火苗般的眼眸微微闪烁，“你们有没有发现，人们聚集在街头，望着天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似乎在围观什么稀罕事物。” 　　经他提醒，乔安也觉察到街头人群的反常举止，连忙将镜面视角调高，观察高空的情形。 　　夏日午后，天气晴朗，一轮斜阳挂在半空，竟然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日轮中央隐约可见瘢痕似的阴影。 　　乔安最初以为是“日曜”之类的自然现象，然而当他放大镜面，将视角聚焦于太阳中央，却惊讶地发现那团阴影竟然是一颗深紫色眼眸，正以不怀好意的眼神俯瞰着下方达宁堡街头的人群。 　　“眼睛！眼睛！可怕！可怕！”鹦鹉多莉尖声惊呼。 　　格林父女和凯特也面面相觑，为镜中显现的怪异景象感到莫名其妙。 　　那颗隐藏在太阳背后的魔眼，令乔安不寒而栗，颈后的“异眼圣印”也像是受到某种刺激，突突跳动起来。 　　年轻的法师还拿不准镜中的异象是什么原理，但是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邪神厄喀德娜在幕后搞鬼，通过这颗侵蚀太阳的魔眼，“怪物之母”以普照大地的阳光作为媒介，正在将自己的邪恶神力播撒到达宁堡的街头巷尾。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不安的情绪，乔安抬头望向天空。 　　“赫林霍恩号”正航行在米德加德的海岸线上，位于自由港与温泉镇之间，与达宁堡的直线距离不到两百里。 　　西边天空悬着一轮红日，从这里看起来很正常，可见达宁堡上空那颗侵蚀太阳的紫色魔眼只是局域现象，无法延伸到远离达宁堡的地带，更像一道幻术结界，类似“甘提亚斯魔树”张开的“永夜结界”。 　　乔安正在思索这一异象背后的根源，海拉尔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急切地催促道：“快把镜面视角切换到街头，似乎有惊呼声！” 　　乔安低头望向镜面，果然听见镜中传来惊呼尖叫，连忙调整视角，这才发现达宁堡街头已经陷入混乱。 　　有些刚刚还在仰头望天的路人，这会儿突然抱着肚子痛苦呻吟，甚至疼得满地翻滚，引起四周路人围观。 　　这些突然发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表现出强烈的腹痛症状，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腹部都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像是充了气的皮球。 　　发病者抱着臃肿的肚子痛苦呻吟，继而呕吐起来，酸臭的呕吐物促使四周的人们掩鼻退避，呼喊着寻找医生前来救治。 　　“要生了！要生了！” 　　鹦鹉多莉站在女主人肩头，扯着脖子叫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海拉尔狠狠瞪了她一眼，“闭上你的鸟嘴！” 　　然而话音方落，镜中突然传来乒乒砰砰的声响，腹痛者的肚皮似乎不堪承受急剧膨胀的压力，相继炸裂，一片血肉狼藉，惨不忍睹。 　　死者的尸体中，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孵化出来，看上去像畸形的婴儿，就在围观者的愕然注视下迅速发育成熟，演化成各种匪夷所思的怪物。 　　有人身蛇发或者鹰身人面的女妖，三颗头颅都在喷吐毒焰的恶犬，狮身人面的怪兽，还有脖子上生有九颗头颅的蛇蜥…… 　　所有这些从宿主尸体当中孵化出的魔物，乔安最在意的是一种状似蟒蛇却生有龙头的怪兽，眉心睁开的那颗竖瞳，与他自己颈后的“异眼圣印”几乎一模一样。 　　达宁堡空中那颗魔眼，以其恶毒的凝视对街头路人施加诅咒，体质较弱或者运气欠佳者率先沦为牺牲品，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代孕”的工具。 　　从这些受害者腹中孵化出来的，正是邪神厄喀德娜的怪物子嗣，其中九种乔安之前已经见过，唯独三眼蛇龙是初次目睹，对应的正是“异眼圣印”。 　　眼前的情景使他感到一阵恶心。 　　要不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有意识的压制自己的异怪血脉，再加上卡斯蒂斯爵士临终前赠予的神恩，恐怕体内的圣印早已孵化成“三眼魔龙”科尔奇斯，至于自己这具失去利用价值的躯壳，也将沦落到与达宁堡街头的受害者相同的下场。 　　卡斯蒂斯爵士还说过，邪神厄喀德娜拥有一种神话能力叫做“妊娠凝视”，只要瞪人一眼，对方倘若抵抗不住视线中蕴含的诅咒魔力，无论男女都会被强行植入怪胎，产下怪物。 　　乔安从前只觉得这种“瞪谁谁怀孕”的招数很恶毒，却不见得真有多厉害，如今亲眼目睹厄喀德娜以阳光普照的方式施展“妊娠凝视”，顷刻间就把达宁堡街头变成怪物横行的鬼蜮，不禁脊背一阵发凉，对“怪物之母”的变态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3045章 街头血祭 　　街头遭受“妊娠凝视”诅咒的受害者越来越多，宿主肚皮爆裂，孵化出各种凶残的怪兽，身上血迹未干便嘶吼着扑向人群，当街杀戮，恐慌的气氛蔓延全城。 　　达宁堡上空，那颗侵蚀太阳的紫色眼眸，冷冷凝视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持续播撒邪恶的种子，似乎要将全城居民都转化成圣母子嗣，藉由血腥的屠杀，举行一场盛大而邪恶的祭祀。 　　海拉尔被镜中所见的恐怖景象深深震撼，却没有丧失勇气，拉着乔安的手，急切的催促道：“快带我们传送过去，设法阻止那群滥杀无辜的怪物！” 　　乔安轻轻摇头，没有做声。 　　他心里清楚，只是杀掉街头那群怪物并不能阻止达宁堡的灾难，只要空中那颗烈日般的魔眼还在闪耀，随时可以制造出更多怪物。 　　略一思索，他伸手触摸镜面，透过“苍天之眼”施展扩展至传奇级别的“扩音术”，向全城居民喊话，提醒他们尽快躲进室内，紧闭门窗，隔绝空中魔眼辐射出的邪恶光线。 　　乔安在“扩音术”当中还融入了“暗示术”，确保自己的警告传达到达宁堡所有居民脑海中，促使对方在魅惑魔法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对他产生信赖，按照他的指点纷纷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疏散人群的确有助于缓解街头的乱象，打断了圣母子嗣滚雪球般急剧增殖的势头，乔安却还是放心不下。 　　回想当初母亲的遭遇，他担心“妊娠凝视”对孕妇造成的影响尤其恶劣，怀有身孕的妇人，就算躲在室内，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厄喀德娜的邪恶神力污染，致使体内胎儿变异，产下怪胎。 　　他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回想家人的遭遇，还有自己那灰暗的童年，乔安心头陡然涌出一种说不清是悲愤还是仇恨的冲动，暗自咬牙发誓，自己一家经历的悲剧，绝不能在其他无辜的母亲与其体内的小生灵身上重演。 　　如果说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那么今天他要亲手为这个错误画上休止符，亲手消灭缔造了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怪物之母”厄喀德娜！ 　　在这种情绪的促使下，年轻的法师目光转冷，将镜面转向天空，倾尽全力抽取传奇魔力，对着空中那团仿佛正在蔑视大地上芸芸众生的紫色太阳，轰出一发增幅至极限的传奇裂解术！ 　　砰！ 　　达宁堡的天空剧烈震颤，以邪神之眼为中心浮现出大片放射状裂痕，最终轰然崩解！ 　　笼罩镜面的血色帷幕悄然消退，视野恢复清晰明朗，达宁堡的天空重现蔚蓝。 　　“小法师好厉害！好厉害！” 　　多莉跳到乔安肩头，兴奋的拍着翅膀喝彩。 　　乔安轻拂鹦鹉翎毛，低声对众人说：“我的法力还不足以正面对抗怪物之母，只能暂时压制她的神力，除非尽快消灭厄喀德娜，否则达宁堡上空的魔眼还会重现。” 　　思索数秒，乔安决定实话实说。 　　“更让我担心的是厄喀德娜这么做的动机，她似乎要以达宁堡上万名居民作为祭品，实行某种极为邪恶的祭祀仪式，如果让她完成这一仪式，灾难恐怕就不仅限于达宁堡一城之地了。” 　　“维达博士，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邪神厄喀德娜想创造一支怪物大军，协助她的选民罗尔斯·温斯洛普对抗大陆军？”格林船长沉声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更担心厄喀德娜通过血祭全城居民，把自己由半神位格提升为真神，那就真拿她没办法了。”乔安皱起眉头。 　　“维达博士，我们要怎样才能阻止厄喀德娜？”凯特女士急切地问。 　　“你们先把这些药水喝了，我还要给朋友发一封信，等对方回信过后，我就带大家传送到达宁堡。” 　　乔安取出四瓶“神话药水”，分发给海拉尔、凯特、多莉和金刚，服药过后可以暂时免疫“妊娠凝视”。 　　格林船长是幽魂体质，不用服药也能免疫诅咒之类的负面状态。 　　乔安又用“神之泪”临时调配出三瓶药水，其中一瓶自己服用，还有两瓶是给罗兰和瓦莲京娜准备的。 　　远东的皇帝陛下和传奇大德鲁伊，曾与他做出约定，联手对付厄喀德娜。 　　乔安觉得，现在是时候兑现这一约定了。 　　施法给罗兰发出一封“短讯术”，等了没几分钟就收到回信。 　　读取回信过后，乔安松了口气，先把精金巨像召唤过来，招呼格林父女、凯特女士、多莉和金刚搭乘巨像，而后集体传送到达宁堡。 　　传送落点就在“物种博物馆”对面的广场上，强烈的魔力波动惊扰了街头横行的怪兽，纷纷朝这边聚集过来，发出嗜血的咆哮。 　　近距离观察这些怪物，乔安才发现他们只是长得很像神话圣兽，其实并不具备神话力量，算不得真正的圣兽。 　　看来厄喀德娜的“妊娠凝视”虽然可以批量制造怪物，效率比“授印仪式”高得多，质量却比“授印仪式”差远了。 　　轻蔑的冷笑一声，乔安操控精金巨像配合超魔技艺“法术塑型”开启“空间主宰”，绕开躲藏在建筑内部的居民，将达宁堡街头的怪兽全都拍成纸片儿，暂时遏制危机。 　　海拉尔捧着遥视镜站在他身旁，腾出左手指向物种博物馆紧闭的大门。 　　“乔安，从镜面的定位坐标来看，罗尔斯·温斯洛普化身的圣兽就在那栋建筑内部，我们要不要冲进去干掉它？” 　　“别急，你仔细看，镜面坐标与物种博物馆的位置只是在空间上重合，其实是指向另一个位面，那里我曾去过。” 　　“啊？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啥……”双马尾少女满脸懵懂。 　　“你蠢！你蠢！”鹦鹉多莉不失时机的嘲笑女主人。 　　“难道你很聪明？”海拉尔怒视鹦鹉，“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懂！不懂！”多莉耸了耸翅膀，坦然回答：“我只是一只鹦鹉！天真淳朴的鹦鹉！” 第3046章 神域 　　海拉尔气得双马尾都翘了起来，却拿这只臭不要脸的鹦鹉没辙。 　　乔安摸了摸多莉的羽毛，对众人解释道：“物种博物馆一楼大厅有一幅壁画，其实是通往‘圣母礼拜堂’所在的半位面的大门，三年前我曾去过那里，对当地的环境比较熟悉，温斯洛普伯爵化身的圣兽，气息就消失在这幅壁画背后，多半就躲在圣母礼拜堂的废墟当中。” 　　“维达博士，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格林船长问。 　　“去是要去的，不过得等一下，还有两位朋友要来帮忙。” 　　“是谁啊，很厉害吗？”海拉尔好奇地打听。 　　“远东的皇帝陛下和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我们约好联手对付‘怪物之母’厄喀德娜。”乔安转身望向精金巨像敞开的舱门，“事实上，他们已经来了。”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街头升起金色光柱，两条身影正从传送阵中浮现出来，果然是罗兰和瓦莲京娜。 　　皇帝陛下和“丰收之环”的创始人，在新大陆也是众所周知的传奇人物，乔安为双方做介绍的时候，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海拉尔都难掩紧张，显得格外乖巧。 　　达宁堡的危机尚未解除，众人寒暄了几句就言归正题。 　　乔安先把之前发生的情况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即重启“苍天之眼”，跨越位面壁垒，直接把探知视野投射到圣母礼拜堂所在的“画中世界”。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镜中画面，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乔安适时做出讲解：“三年前此地曾爆发过一场冲突，莫里亚蒂教授、约瑟芬夫人、海姆达尔大师，还有我和卡斯蒂斯爵士的女儿瑞贝卡，在礼拜堂中对抗‘圣母兄弟会’的首领狄宁一党，战斗到最后，狄宁化身的圣兽斯芬克斯濒死自爆，惊人的破坏力将宏伟的礼拜堂夷为平地，幸好我们这边及时躲避，没有伤亡。” 　　罗兰和海拉尔早就听他说起过这段往事，瓦莲京娜女士还是初次听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尖轻触镜面，调整“苍天之眼”的观察视角。 　　也不知这位传奇德鲁伊使了什么法术，镜中的画面变得格外清晰，除了原本就能看到的建筑废墟，还有一道紫色光柱显现出来，位于圣母礼拜堂的废墟正中央，也就是祭坛的遗址。 　　“诸位请看，这道光柱是神力凝结而成，连接厄喀德娜的神域与外部世界，通过这道光柱，厄喀德娜可以将她的一部分力量投射出来，形成笼罩整个达宁堡的法术结界，不妨将之视为一道简易的‘迷锁’。” 　　瓦莲京娜的目光在格林父女、凯特、金刚和多莉脸上一一掠过，觉察到他们面露困惑，却没做解释，视线最后停留在乔安脸上。 　　“维达博士，你也接触过传奇迷锁，想必知道迷锁结界的基本构型，自带两种特殊的施法模式。” 　　乔安点了下头，思索着回答：“一个是‘定点施法’模式，还有就是‘全域施法’模式，前者可以在迷锁覆盖范围内的任意一点释放法术，后者则能使魔法效果对迷锁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都起作用。” 　　“事实上，迷锁不仅可以挂载魔法，超自然和神话能力也可以挂上去，通过全域施法模式，施加在迷锁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你说到的那颗悬在达宁堡上空、恍若太阳的紫色魔眼，就是厄喀德娜借助迷锁和全域施法强化的‘妊娠凝视’，利用这种方式，她可以把全城居民置于自己邪恶的视线之下，强迫人们为她孵化怪物子嗣。”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怪物之母’的手段，比‘毁木者’更疯狂，也更变态。” 　　罗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容中带着讥讽。 　　“我猜不出厄喀德娜做出这种疯狂的行径目的何在，但是她的疯狂反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瓦莲京娜指向镜面。 　　“半神也有高低强弱之分，普通半神祇有不老不死的神性身躯，却不具备‘神力之源’，无法授予信徒神术，不怕诸位见笑，我本人就处于这一档次。” 　　“更强一档的半神，比如‘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兼有神性身躯和神力之源。” 　　“比‘毁木者’位格更高的半神，除了神性身躯和神力之源，还领悟了开辟神域的技艺，距离成为真神祇有一步之遥，这就算是半神当中的佼佼者了。” 　　“‘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就是这样一位高居于金字塔顶端的半神，要不是她的运气欠佳，其实早就可以封神了。” 　　“瓦莲京娜女士，请容我插句话，您说的‘神域’，是不是神所创造的国度，也就是所谓的‘神国’？” 　　海拉尔有些拘谨的打听。 　　“神国是真神开辟出的独立位面，在空间尺度上是无限大的，而神域只能算是一个缩水版的神国，空间尺度是有限的，类似传奇魔法‘创世术’开辟出的半位面，只不过除了可以自设自然环境和生态特征，还具有某些独特的法则，这一点与真神的国度是相似的。” 　　金龙女士唇角含笑，耐心解释道：“顶级的半神掌握了法则之力，旁人很难不经允许就闯进她的神域，但是当半神试图对神域之外的世界施加影响时，就不得不给自己的神域打开一条通往外界的门缝，而这就为我们提供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乔安听出她所说的“门缝”，就是指圣母礼拜堂废墟中升起的那条紫色光柱，然而还有一件事令他感到难以释怀。 　　“瓦莲京娜女士，既然厄喀德娜是一位顶级半神，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调整神域中的法则，那么当我们闯进她的主场，必然要受到神域法则的压制，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在这种不公平的战场上，试图打败坐拥主场优势的怪物之母，难度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第3047章 神域（Ⅱ） 　　“在别人的神域里战斗，当然对闯入者大大不利，不过维达博士啊，就算我们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厄喀德娜存心设下的诱杀陷阱，难道你会甘心放弃闯进神域，错过挑战怪物之母的良机？” 　　“您说的对，就算明知道这是陷阱，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毕竟错过这次机会，往后再想见到厄喀德娜的真面目就更难了。” 　　认清现实过后，乔安的心情反而变得坦然了。 　　瓦莲京娜正在为封神做准备，厄喀德娜身上有她渴望获得的“神力之源”，所以她必须冒险闯进对方的神域，接受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罗兰是瓦莲京娜的恋人，为了帮助心上人实现封神的心愿，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至于乔安，颈后那颗剧烈脉动的畸形眼球时刻提醒他警惕自己体内的异怪之血，这血脉的源头正是厄喀德娜。 　　为了摆脱这可憎的血脉，摆脱自打出生以来就纠缠自己的噩梦，为了替父母、外公以及可敬的卡斯蒂斯爵士报仇，同时也是为了帮瑞贝卡还有其它如同自己这般受到“圣印”寄生的畸形儿彻底摆脱诅咒，获得解脱，年轻的法师深知自己必须直面这场艰难的挑战。 　　打消心头疑虑，乔安调整镜面视角，果不其然，罗尔斯·温斯洛普化身的神话圣兽涅墨亚，就守护在通往神域的光柱旁边。 　　乔安隔着镜面侦查了一下，发现这怪物的生命等级、各项属性和特殊能力都与班尼斯特变成的那头涅墨亚差不多，唯独神话阶位高达8级。 　　若想进入神域，先得干掉这头看门的狮子。 　　以乔安的法力，解决涅墨亚倒也不算难事，正打算出手，臂弯却被海拉尔紧紧抱住。 　　“乔安，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看到女剑士眼中希冀的神采，乔安就算情商再迟钝也猜得出这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如果你想独自挑战涅墨亚，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剑士扁扁嘴巴，继续央求，“我还不至于狂妄到认为自己有能力单挑传奇圣兽，不过那头狮子终归是罗尔斯·温斯洛普的化身，不亲手宰掉它，就算不上是完美的复仇，我好不甘心啊！” 　　“维达博士，我们一家都与温斯洛普伯爵仇深似海，如果你不放心海拉尔独自对付涅墨亚，再加上我和凯特总可以了吧？” 　　格林船长难得支持女儿一回。 　　“还有我！还有我！”鹦鹉多莉嚷着凑热闹，忽然眼睛一亮，振翅跳到头戴水手帽的金刚身上，用翅膀拍打神话泰坦巨猿的满头金毛，“还有这货！还有这货！” 　　乔安盘算了一下，格林船长是20级幽魂魔战士，海拉尔是16级魔战士，凯特女士是16级德鲁伊，再加上5阶神话泰坦巨猿以及……多莉这个拉拉队员，联手对付8阶神话圣兽，胜面还是很大的。 　　“好吧，格林先生，等一下你们联手围攻圣兽涅墨亚，我和罗兰陛下、瓦莲京娜女士趁机闯进厄喀德娜的神域。” 　　乔安之所以做出妥协，其实也是为了避免格林一家卷入神域中的冲突——没有半神级别的实力，强闯神域就等于自杀。 　　分组行动的建议得到众人一致赞同，动手之前乔安还要做些准备，最大限度确保格林一家的安全。 　　考虑到涅墨亚拥有“神话石肤圣印”，免疫除了传奇精金武器之外的一切物理攻击，乔安便施法为众人加持“精金武装”和“传奇魔化武具”，把格林父女和凯特女士的兵器，还有金刚和多莉的爪牙，全都临时升级为传奇精金武器。 　　接下来，他又为海拉尔和金刚加持上“绝对护盾”、“伤痛反馈”以及“动能制御术”，等一下对抗圣兽涅墨亚的时候，让他们两个顶在前面吸收伤害，顺带储备能量，强化反击的杀伤力。 　　这时，不甘寂寞的鹦鹉小姐跳到乔安肩膀上，请求他也帮自己加持那种“挨揍就会变强”的传奇法术。 　　“给我也整一个！我也能打！我也能打！” 　　“你能打个屁！”海拉尔一巴掌把鹦鹉拍开，没好气的数落她：“就凭你那拔了毛不够一盘菜的小身板儿，趁早躲远点儿，免得被涅墨亚一口吞下肚！” 　　多莉很不服气，瞪起眼睛，打算跟女主人对喷。 　　“好啦好啦，勇敢的小鹦鹉，别吵了，我来帮你变得强壮一点儿。” 　　瓦莲京娜女士笑着走过来拉架，随手使了个9环法术“形体变化”，把小小的鹦鹉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成年金龙。 　　这下多莉可得意了，冲天喷出一口烈焰龙息，在女主人面前昂首挺胸，摆出威武霸气的造型。 　　为格林一家加持增益法术过后，乔安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两瓶神话药水，分给罗兰和瓦莲京娜，服用过后可以免疫绝大多数负面状态。 　　瓦莲京娜想得更周到，亲手为乔安和罗兰还有她自己加持“意外复活术”。 　　这个耗能35度的传奇魔法，在受术者死亡过后自动触发，直接原地复活，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乔安随身佩戴的“替死护符”可以保一次命，还有“克隆体”和“星界莳”，再加上“意外复活术”，连续死上三回也不要紧，保命措施称得上万无一失。 　　做好准备过后，众人集体传送到“画中世界”。 　　匍匐在圣母礼拜堂废墟中的神话蝎尾狮，嗅到生人气息，扭头望了过来，眼眸凶光毕露。 　　格林船长、海拉尔、凯特、金刚，还有变身为金色巨龙的多莉，按照事先制定的战术围住这头圣兽，阻止它靠近乔安、罗兰与瓦莲京娜。 　　乔安旁观众人围攻涅墨亚，发觉提前加持的强化法术果然有效，照这个势头打下去，涅墨亚绝对撑不过十分钟就得被围殴致死。 　　这边倒是不用担心，然而真正的挑战在神域内部，如果他和罗兰、瓦莲京娜搞不定“怪物之母”，外面的同伴就算顺利消灭圣兽涅墨亚也毫无意义。 第3048章 神域（Ⅲ） 　　趁着格林一家牵制涅墨亚，瓦莲京娜分别握住罗兰和乔安的手，施法闯进连结“画中世界”与“厄喀德娜神域”的紫色光柱当中，三条身影如同水波泛起涟漪，渐变模糊，随即同时消失。 　　…… 　　这次传送造成的晕眩感，比往常跨越位面时更强烈，乔安怀疑是“神域”内部特有的法则力量正在对侵入者发起抵制，好比人体免疫细胞排斥细菌。 　　厄喀德娜的神域，如同巨大的血肉脏器，乔安等人此刻就处于脏器的腔体内部，上方高达千尺的弧形穹顶和脚下的地面都呈现出光滑柔软的肌肉质感，渗出暗红的血浆状液体，空气也带有浓烈的血腥味。 　　这个巨大的血肉空腔，正在有节奏的抽搐抖动，肉壁深处传来酷似心脏跳动的声响，回音在腔体内振荡，加深了阴森诡异的氛围。 　　正常情况下，乔安可以借助“高等异眼圣印”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中清晰视物。 　　然而从他踏入厄喀德娜神域的那一刻开始，“异眼圣印”增强视觉的特效就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压制，竟然看不清三十尺外的景物。 　　年轻的传奇法师眉头微蹙，反手轻抚后颈，颈间那颗畸形眼球紧闭着，无论他怎么尝试，也无法使之睁开。 　　这一前所未有的怪异体验，使他感到心神不宁。 　　这时，罗兰走过来轻拍他的肩膀，指尖涌现金色光辉，将一股强大的神力注入他体内，强行切断“怪物之母”通过血脉传承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锢，好比用一把无形的剪刀，切断婴儿与母亲之间的脐带。 　　乔安顿觉浑身轻快，颈后眼球重新回到他的控制之下，缓缓睁开，视野也恢复清晰。 　　“陛下，您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神术，竟然可以解除我与邪神厄喀德娜之间的血缘纽带。”乔安出于好奇向罗兰打听。 　　强行剪断“母子”之间的超自然遗传关联，这可是连“神话药水”都办不到的事！ 　　“‘神圣干涉’，你可以理解为‘传奇神迹术’。”罗兰低声回答，“这是吾主辛德拉赐下的神力，可惜真神的伟力无法经由凡人之手完整的展现在尘世间，幸而你体内还有另一位命运女神施加的庇护，辛德拉与蒂茉丝，命运姊妹的神恩在你身上结合，可以暂时帮你免受厄喀德娜的支配，但是想要彻底净化体内的邪神血脉，维达博士，最终还得靠你自己亲手杀死厄喀德娜。” 　　这算不算“弑母”？ 　　乔安拍了拍额头，迫使自己打消这个荒唐而又可怕的念头。 　　啪！ 　　空中传来清脆的声响，一团光球在瓦莲京娜的遥控下冉冉升起，驱散四周的黑暗。 　　深红色的天空与大地，在光照下微微蠕动，体现出更加生动的脏器质感，而在更远处，平缓的丘陵上生长着一片茂密的血肉丛林。 　　那些树状植株同样呈现出活生生的血肉质感，触手状枝条的末梢，连结着酷似雄性生殖器的器官，子宫般膨大粗短的树干，则酷似雌性生殖器的树洞，林间弥漫着淫秽而诡异的气氛。 　　罗兰环顾四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半神创造神域，就好比艺术家创作艺术品，依我看，厄喀德娜的审美趣味着实不怎么高明，否则也不至于搞出这么个阴间作品，活像巨大的子宫。” 　　瓦莲京娜转身望过来，似笑非笑：“亲爱的，听你这番高论，似乎比我原以为的更了解女性的生理构造呢！” 　　“呃、不至于，不至于！”皇帝陛下连忙装正经，“我只是打一个比方，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而已，维达博士，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乔安坦率地摇了摇头：“陛下，我听不懂你的修辞手法，但我大受震撼。”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酷似管风琴奏响的旋律，伴随神圣庄严的咏唱，与神域中阴森邪秽的氛围反差强烈，进一步强化了噩梦般的超现实感。 　　空中回荡的琴声与咏唱，乔安觉得有些耳熟，很快就回想起三年前在画中世界的“圣母礼拜堂”，也曾听到过同样的圣咏。 　　当时狄宁施展“神迹术”，祈求厄喀德娜降下神能，在那之后，礼拜堂中的“圣母兄弟会”成员，全都在圣咏的引导下蜕变成为传奇圣兽。 　　乔安和瑞贝卡也受到圣咏影响，幸而两人身上有卡斯蒂斯爵士转赠的蒂茉丝神恩庇护，压制住了躁动的圣印。 　　此刻神域中奏响的圣咏，已经超越9环“神迹术”的界限，完整展现出厄喀德娜的神力，要不是乔安刚刚获得了罗兰加持的“传奇神迹术”，集“命运女士”辛德拉与“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神恩庇护于一身，恐怕真就控制不住体内狂躁的邪神血脉，当场蜕变成丧失理智的圣兽。 　　年轻的法师竭力镇定心神，抬头望向圣咏传来之处。 　　就在神域穹顶正中央，按照罗兰刚才打的比方，相当于“子宫颈”的位置，敞开一条裂隙，缓缓降下一尊宝座。 　　这宝座由黄金铸造而成，端坐着一尊光芒四射的神祇，身躯与面容像碧玉和红宝石一样闪耀，使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形像。 　　宝座周遭有彩虹环绕，演化出十条奇异的幻像：有的像狮子；有的像牛；有的人面兽身；有的鹰身人面……分明都是厄喀德娜的子嗣！ 　　这些亦真亦幻的圣兽与乔安之前所见略有不同，一律生有六只洁白羽翼，羽翼表面还都长满眼睛，不停吟唱着赞美厄喀德娜的祈祷文。 　　“圣哉！圣哉！圣哉！吾主——全能的圣母！昔在，今在，将来永在！” 　　环绕宝座飞舞的幻像又齐声唱道： 　　“我们的主，我们的圣母！你配接受荣耀、尊贵和权能！你创造了万物；万物被造、得以生存，全凭你的旨意！” 　　仿佛响应空中回荡的圣咏，环绕乔安等人生长的那片血肉丛林无风自动，树影摇曳斑驳陆离，发出沙沙声响。 　　组成丛林的每一株血肉魔树，生殖器般的树洞先是涌出血浆，随后产下包裹在胎盘与黏膜中的胎儿。 第3049章 群魔 　　血肉魔树孕育的胎儿，相继撕破胎膜，发出婴儿般的哭泣，缓缓挺身而出，在祝祷声中极速成长，不出数秒就发育成庞大的怪兽。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 　　神话感应：发现5阶神话生物！ 　　…… 　　乔安左手掌心持续发烫，接连收到“神之泪”发来的警告。 　　血肉魔树孕育出的怪兽，与达宁堡街头那群劣等货色可不一样，全都是拥有神话力量的正牌圣兽。 　　神话三眼魔龙，神话蛇发女妖，神话鹰身女妖，神话地狱犬，神话蝎尾狮，神话斯库拉，神话九头蛇蜥，神话梦魇兽，神话奇美拉，神话狮身人面兽……一眼望过去，简直多不胜数，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刹帝利！” 　　乔安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呼唤精金巨像来到自己身旁，张开覆盖半径广达36里的“空间主宰”，对四周围攻上来的神话圣兽，集体施加“降维力场”。 　　这招屡试不爽的大杀器，此刻却出乎预料的失了灵，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圣兽被“空间主宰”压成纸片儿，其余圣兽则都抵抗住了降维打击，继续围攻上来。 　　这显然很不正常！ 　　乔安操控精金巨像挡在前面，同时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圣兽的属性。 　　5阶神话圣兽，已经不足以对他这样的传奇施法者构成威胁，侦查结果也表明那些低阶圣兽的各项属性没什么出奇之处，正常情况下，成功抵抗降维打击的圣兽不会超过两成，而这显然不符合现实。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安略一思索，猜测多半是厄喀德娜的“神域”在发挥作用。 　　“维达博士，我们的施法能力在神域中会受到压制，敌方的抗性则会获得强化。” 　　罗兰的解释，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我们常说运气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人可以一直好运，也不会有人总是倒霉，这实际上隐含了一条法则——独立事件的概率不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好比赌徒投骰子，理论上投出1点或者6点的概率是一样的，除非骰子做了手脚，否则换谁来都没有区别。” 　　“然而神域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可以推翻这一众生平等的法则，使随机结果总是倾向于对神域主人及其盟友更有利，同时对敌人更不利。” 　　“当我们闯进厄喀德娜的神域，就好比被骗上赌桌的凯子，明知道对手用灌铅骰子作弊，每把都有更高的概率投出6点，而我们则有更高的概率投出1点，也只能硬着头皮陪她赌到底。” 　　“这就难怪了！”乔安面露恍然。 　　正常情况下，5阶神话圣兽只有大约20%的几率抵抗精金巨像的降维力场，但是“神域”法则为他们提供了额外的好运，成功抵抗的概率陡然提升到70%，从这一结果逆推回去，就相当于独立事件的概率分布被强行扭曲了50%，罗兰用“黑心赌场”来类比“神域”再贴切不过了。 　　这尼玛……分明就是把猪骗进来宰啊！ 　　吐槽归吐槽，乔安却只能接受现实。 　　正如皇帝陛下所说，这是你自己选的赌局，明知道庄家作弊又如何？ 　　既然抗拒不了“富贵险中求”的诱惑，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在天然不利的牌桌上搏命，尝试杀出一条生路。 　　乔安与罗兰进行精神交流的同时，瓦莲京娜也没闲着，抽取40度传奇魔力，平地创造出大量活化植物，如同绿色潮水向四周扩散，转瞬间就遍布周边千尺空间，宛如一片人造丛林。 　　所有这些活化植物都与传奇大德鲁伊心灵相通，层层叠叠构成绿色屏障，舒展灵蛇般的枝条，死死缠住陷入其中的神话圣兽。 　　多年前在极地冥河神殿，乔安曾目睹“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施展这种名为“绿之潮”的传奇魔法。 　　“绿之潮”创造出来的活化植物可以视为一个整体，按照乔安本人开创的学术范式，称之为“传奇植物集群”是很恰当的。 　　单独每株活化植物不甚起眼，似乎很脆弱，然而成千上万株一起纠缠过来就变得非常恐怖，身处其中的敌人，平均每轮要承受10能级的紧勒伤害。 　　由于受到神域压制，“绿之潮”的杀伤力降至每轮5能级，但是覆盖范围可没有缩水，被无数绿色蔓藤纠缠住的怪物举步艰难，好不容易扯断浑身蔓藤，马上会有更多缠绕上来。 　　众多圣兽被绿色浪潮淹没，艰难挣扎，哀嚎声此起彼伏。 　　按照这个势头，最终穿越“绿之潮”、抵达乔安等人面前的圣兽十不存一，而且都被活化植物折磨得奄奄一息。 　　圣兽们也不傻，发觉地面攻势受阻，其中有些会飞的便腾空而起，试图绕过遍地蔓藤。 　　“Kemen！” 　　乔安适时咏出象征“大地”的咒文，张开扩展到传奇级别的“重力井”。 　　“重力井”这类法术不同于“降维力场”，并不直接针对受术者发起攻击，而是改变自然界的重力系数，法术效果不涉及概率运算，也就不会受到神域法则——这颗“灌铅骰子”——的干扰，可以照常发挥威能。 　　飞在空中的圣兽，无一例外体型庞大、身躯沉重，被32倍重力贯穿的一刹那，便如秤砣般坠落下来，摔在地上砰然作响，骨肉碎裂，鲜血飞溅！ 　　“绿之潮”封锁地面，“重力井”控制天空，联合构成一道无懈可击的防线，暂时遏制住兽群围攻。 　　乔安忙里偷闲，现场做了个实验，操控精金巨像在空地上张开“传奇反魔场”，试试看能否压制神域法则。 　　理论上，“传奇反魔场”可以压制神域法则对概率分布造成的扭曲，可惜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他的施法等级比厄喀德娜更高，的确可以用“传奇反魔场”压制神域，无奈现实却是“怪物之母”的法力比他高出一大截…… 　　那还有啥好说的，“菜就是原罪”。 第3050章 怪物之母 　　神域中的僵持局面没有持续太久，空中回荡的圣咏突然停歇，邪神厄喀德娜终于离开了她的宝座，亲自降临战场。 　　……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生物（半神）！ 　　…… 　　乔安左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感，“神之泪”发出的警报空前强烈，甚至还要超过当初对决“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的时候。 　　年轻的传奇法师怀着警惕与好奇，遥望空中缓缓降落下来的“怪物之母”。 　　这邪神散发出的光辉太过强烈，使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高等内视术”也被“心灵屏障”阻挡。 　　好在乔安还有更具穿透力的侦查手段，当即显现不久前才学会的“传奇超能感应”，顺利击穿“心灵屏障”，得以窥见“怪物之母”的真面目。 　　在神性光辉的笼罩下，厄喀德娜从头到脚约有60尺高，赤裸的上身婀娜妖娆，洁白肌肤宛若牛乳，平心而论，比乔安过往见过的任何女性都更加美艳动人。 　　然而邪神毕竟是邪神，上半身有多迷人，下半身就有多瘆人，腰部以下被浮肿的肉瘤与蜿蜒蠕动的触须占据。 　　狂乱的原初生命魔力浸透她的身躯，孕育怪物的臃肿腹部发出鼓点似的胎动，每一次剧烈脉动，裙摆般垂在脚下的十二条紫色触须随之抽搐，触须末梢的生殖器状开口喷出大团血雾。 　　四周的活化植物，受到“怪物之母”体内喷溅出的毒血污染，转瞬间就变成冰冷的石块。 　　这一景象使乔安联想到圣兽斯库拉的“触手圣印”，还有圣兽刻耳柏洛斯的“毒牙圣印”。 　　十大圣兽都是厄喀德娜孕育的子嗣，那么可想而知，“怪物之母”很可能具有所有类型的“神话圣印”。 　　“传奇超能感应”提供的侦察情报，证实了乔安的猜测。 　　…… 　　侦查目标：巨型异怪（半神） 　　生命等级：50级 　　神话阶位：10阶 　　属性：力量60，敏捷42，体质73，智力33，感知52，魅力71 　　特殊能力：盲视，心灵感应，生命感知，心灵屏障（恒定），预警术（恒定），传奇反转箭矢（恒定），免疫即死疾病毒素变形石化诅咒时停属性损伤负面心灵效果，免疫物理伤害传奇精金，法术抗力60 　　特殊攻击：1000尺妊娠凝视，1000尺发育灵光（范围内非青春永驻的生物，每轮衰老10年，直至死亡），2阶精通超魔（超魔代价-2环），传奇施法（施法等级60；780能级天；法力上限70能级；等效14环） 　　神话能力：10阶神话之力，半神之躯，神性生命，神话真知术（恒定），绝对护盾10能级，神话再生，神话法力+10，霸者之证；神奇先攻，神话祈祷，神话优雅，130尺神话导能（引导正负能量35能级），1000尺神话焚身爆；圣印加赐，血肉降生，神话圣印（异眼，异发，潜行，毒牙，倒钩，石肤，触手，再生，蝠翼，人面），神力之源（生命，死亡，家族，毁灭） 　　…… 　　除了十大圣印，厄喀德娜还拥有很多极为变态的特殊能力，包括之前差点把达宁堡变成“怪物产房”的“妊娠凝视”，还有相当于超级增强版“群体时之砂”的“发育灵光”，普通人靠近她千尺之内，不出一分钟就得活活老死。 　　乔安抹了把冷汗，庆幸自己喝过“青春泉水”，免疫衰老诅咒。 　　罗兰和瓦莲京娜都是半神之躯，青春永驻，同样不受“发育灵光”的影响。 　　发觉厄喀德娜亲自下场，瓦莲京娜脸色凝重，发出一道精神波动，操控“绿之潮”朝邪神站立之处涌动，无数蔓藤蜿蜒攀缘，试图牵绊她的脚步。 　　“怪物之母”美艳的脸庞浮现一抹冷笑，傲然挺起丰硕饱满的胸脯，看似不屑出手，满头长发与裙摆般垂在脚下的十二条触须却都飘飞起来，呼啸着扫荡四周，将靠近过来的活化植物一片片斩断。 　　这邪神的触须与发丝，延伸到极限足有120尺长，对应的正是“神话触手圣印”和“神话异发圣印”，前者相当于12条传奇软鞭，后者杀伤力更强，相当于无数根精金细丝锻造的次级神器。 　　脆弱的活化植物当然抵挡不住，一片片被割得干干净净，无法阻挡厄喀德娜贴地飘行，直奔乔安、罗兰和瓦莲京娜三人所在的位置迫近过来。 　　锵！ 　　皇帝陛下反手拔出神剑杜兰达尔，抽取一道“神话之力”，双手握剑庄严祝祷，周身涌现金色圣光。 　　乔安感受到罗兰周身散发出的凛然气势不断攀升，借助“传奇超能感应”查看过后，惊讶的发现皇帝陛下的法力也在急剧增长。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神技，就在这短短数秒间，施法等级由正常状态下的43级暴增至82级，已经远远凌驾于厄喀德娜之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 　　疑问还在乔安脑海中盘旋，皇帝陛下已经一口气激发10道神话之力，全部注入掌中神剑，解放杜兰达尔的最强攻击模式“无限剑气”。 　　剑锋泛起蕴含至高神性的光辉，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扫向千尺之外的厄喀德娜，剑气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就连神域也呈现出崩溃的征兆。 　　“怪物之母”原本傲慢的脸庞，此刻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诧，不假思索瞬发“灵动法球”，周身张开一圈力场护罩。 　　唰！ 　　“无限剑气”破空横扫，仿佛没有受到丝毫阻碍似的切开力场护罩，顺势划过厄喀德娜的腰肢，将这邪神拦腰斩断。 　　乔安对皇帝陛下这一剑并不陌生。 　　当初罗兰曾以同样的剑术对付“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而那邪神即便逃到地狱，最终也没能避开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更恐怖的是……当时罗兰那一剑，并没有倾尽全力。 　　厄喀德娜的综合实力比特雷西斯强出不少，然而面对皇帝陛下倾尽全力的一击，下场与“毁木者”无甚区别，照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惨遭腰斩。 第3051章 完美秩序 　　乔安迅速计算了一下，“无限剑气”的杀伤力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不管是用什么方法，罗兰出剑的一刹那，施法等级实实在在高达82级，那么这一剑造成的伤害就是820能级。 　　即便算入神域法则的压制，“无限剑气”威能减半，410能级的破坏力也足够秒杀厄喀德娜了。 　　半神所谓的“不死之躯”，并非绝对意义上的杀不死，如果耗尽神话之力，或者被神器击毙，便无法自动复活。 　　杜兰达尔是十二黄道神器之一，按理说可以彻底消灭半神的生机，当初“毁木者”就是死在这口神剑之下，那么厄喀德娜也会落得同样的结局吗？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厄喀德娜身首异处，尸体浸泡在血泊中没了声息。 　　那群被“绿之潮”和“重力井”束缚的神话圣兽，在“怪物之母”死后也都自行溶解成一滩滩腥臭的脓血。 　　乔安却无法乐观。 　　反手轻抚颈后眼球，“异眼圣印”与厄喀德娜的血脉关联并未切断，暗示着事态的后续发展恐怕没那么简单。 　　“陛下，瓦莲京娜女士，厄喀德娜似乎还活着。”乔安低声提醒身旁同伴。 　　“维达博士说出了我最担心的事。”瓦莲京娜眼中带着戒备，“如果厄喀德娜真的死了，她的神域也会随之瓦解，然而我们并没有观察到这样的现象，那么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果不其然，金龙女士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神域穹顶再次传来赞美怪物之母的圣咏，刚刚被罗兰一剑腰斩的厄喀德娜，竟从血泊当中站了起来，腰间伤口愈合如初。 　　“维达博士，你能看出这邪神复活前后的状态变化吗？”罗兰突然问道。 　　乔安与皇帝陛下相处日久，心有灵犀，立刻猜出他这个问题的潜台词。 　　“厄喀德娜复活之后，少了一道‘神话之力’。” 　　“传奇超能感应”提供的强大侦察功能，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乔安根据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做出一个推论。 　　“正常情况下，陛下您刚才那一剑足以斩杀半神，厄喀德娜却能起死回生，很可能是神域法则的隐藏特效起了作用，只要这邪神处于自己的神域当中，即便被神器杀死也能自动复活，幸而这种复活方式并非没有代价。” 　　“可惜她付出的代价实在太低了。”罗兰按剑苦笑，“我施展一次无限剑气，至少要花费10道神话之力，厄喀德娜却只需要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自动复活，这样打下去，我可耗不起。” 　　“那就换一个更公平的决斗场地！” 　　乔安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启动“神话次元杀场”，将刚刚复活的厄喀德娜连同自己和身边的两位同伴，以及精金巨像，一并传送到次元杀场当中。 　　次元杀场所在的半位面，与厄喀德娜的神域不在一个维度，当然也就不会受到神域法则的干扰，如果她在这里再被罗兰以神剑杜兰达尔斩杀，就真的死透了！ 　　乔安的战术没有问题，可他还是低估了居于半神阶层顶端的“怪物之母”。 　　就在次元杀场开启的同一时间，厄喀德娜已经预感到危机，当即取出一只双耳银瓶，高高捧起，口中发出一声刺痛众人耳膜的尖叫。 　　唰！ 　　银瓶喷出一道蕴含神力的光辉，照亮次元杀场所在的半位面。 　　神光拂面的刹那，乔安感到一阵晕眩，晃了晃头，勉强保持清醒，却又觉察到厄喀德娜手中那只银瓶具有一种神秘的引力，正在将他吸向瓶口。 　　这种感觉类似“次元杀场”，却比次元杀场的引力强出不止十倍。 　　一道金色剑光破空闪过，倏然刺中银瓶。 　　锵！ 　　瓶壁迸射火星，却依旧完好无损，稳稳地握在厄喀德娜手中。 　　“见鬼！那瓶子也是一件神器！”罗兰低声咒骂。 　　这一剑没能击碎银瓶，他和瓦莲京娜也跟随乔安一并被吸入瓶中。 　　短暂的晕眩过后，三人清醒过来，环顾瓶中世界，惊讶的发现四周景象似曾相识。 　　折腾了半天，结果白费力气，又回到了原地。 　　“看来厄喀德娜手中那支神器银瓶，可以把人强行吸进她的神域。” 　　看到罗兰、瓦莲京娜和精金巨像都在自己身边，乔安心头稍安，目光转向对面缓缓浮现出来的“怪物之母”，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分外坚定。 　　“取巧的办法走不通，就只能打一场硬仗了，大不了把厄喀德娜的神话之力全都耗光，迟早能把她耗死！” 　　“小伙子很有气势嘛！” 　　罗兰笑着拍了拍年轻法师的肩膀，为他加持上一圈银色灵光。 　　乔安立刻意识到分布在自己周围的魔网发生了微妙变化，由原本的随机涌现，变成规则的网格或者纤维丛，好比把随手撒在棋盘上的豆粒平均分配到每个方格当中，将一团乱麻梳理成顺滑的流苏。 　　当魔网的随机波动被抚平，神域法则对独立事件概率分布的干扰也被一并排除。 　　换言之，皇帝陛下为他加持的这道神秘灵光，竟然可以消除世间一切随机现象，尽管只是在灵光辐射范围之内生效，也足够匪夷所思了。 　　“这是我的10阶神话道途能力，‘完美，秩序光环’。”罗兰看出乔安眼中的惊诧，微笑着解释道：“这道光环可以迫使随机事件的结果恒等于数学期望，好比一台严丝合缝的机器，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只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乔安沉默数秒之后才开口。 　　“这不就是把机械决定论变成现实，完全消解了自由选择的价值，在这道灵光的笼罩下，高概率事件一定发生，小概率事件一定不发生，不存在丝毫侥幸，也就等于杀死了希望。” 　　“是啊，这就是‘完美秩序’的代价，本来我不想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但是考虑到我们本就处于一处不公平的战场上，面对的是一位出千作弊的邪神，用‘完美秩序光环’抵消神域法则，至少不会把处境变得更糟。”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 　　“维达博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3052章 血肉降生 　　罗兰为乔安加持的“完美秩序光环”，的确可以抵消神域法则造成的压制，这当然很好，然而“完美秩序光环”并非真的那么完美。 　　事实上，副作用还不小。 　　在“完美秩序光环”的辐射范围内，现实中充满无穷变数的对决将会简化成单纯“比大小”的数字游戏，只要进攻一方的命中数值超过防守方的防御数值，必然命中，反之则必然打不中，不存在发挥失常，也不会有超水平发挥。 　　当游戏中的“率”变成“值”，攻击命中率以及造成的伤害都将恒等于数学期望，这个游戏也将变得机械且乏味。 　　其实乔安不太喜欢这种僵化的战斗方式，然而正如皇帝陛下所说，在这盘赌命的游戏里，对手已经开始作弊，那么重新制定一套更严格的游戏规则即便会损失一些游戏乐趣，至少不会输得更惨。 　　罗兰本人也开启了“完美秩序光环”，与瓦莲京娜并肩逼近厄喀德娜。 　　“怪物之母”望向这两位强敌的目光饱含戒备，特别是罗兰刚才那一剑，虽然没能真正杀死她，却足以使她体会到死亡的恐怖。 　　闯进自己地盘的四个强敌，其中两位是半神，还有一台8阶神话传奇巨像，至于那位看起来最年轻的法师，则是巨像的主人，实力也接近半神级别，更不可思议的是此人明明具有她的血脉，却不受她的控制。 　　面对空前强大的对手，厄喀德娜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态，一口气激发10道神话之力，臃肿的腹部噗的一声裂开，接连产下十团裹在血淋淋的胞衣中的胚胎。 　　“又来这一套？”罗兰见状嗤笑，“老母猪看到你这下崽的效率，也要自叹不如。” 　　“别轻敌，怪物之母这次产下的子嗣，与刚才那些劣等货色可大不一样。” 　　瓦莲京娜郑重提醒道。 　　罗兰收起笑容，也发现胞衣中孵化出来的十头圣兽非同寻常，竟然全都拥有8阶神话之力！ 　　这就是“怪物之母”独有的神话能力“血肉降生”，以自身血肉融合神话之力，创造出最强圣兽。 　　用这种方法创造的圣兽，每一种最多只能存在一个，被杀死之后，当天之内也无法孕育出同样的圣兽。 　　尽管有这些限制，十头8阶神话圣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再加上获得了神域法则的强化，战斗力至少抵得上三位半神。 　　“我可爱的孩子们，快去撕碎那群胆敢闯进神域的强盗，啃光他们的血肉！” 　　自打现身以来，厄喀德娜第一次开口说话，发出的却是杀气腾腾的诅咒。 　　十头圣兽响应母亲的命令齐声咆哮，扑向罗兰和瓦莲京娜。 　　皇帝陛下仗剑在手，头也不回地对乔安说：“这群怪物交给我和瓦留莎对付，维达博士，尽量拖住厄喀德娜。” 　　乔安没有反对他的安排，却有些放心不下，便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命令精金巨像上前拦住两头圣兽，替罗兰和瓦莲京娜分担压力。 　　单独对抗厄喀德娜，乔安必须承认自己的赢面不大。 　　他曾考虑召唤南丁格尔、特里斯坦和神话巨虫夜影出来帮忙，然而这些帮手与怪物之母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恐怕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就被打爆，属实没必要把他们拉出来当炮灰。 　　硬实力不如“怪物之母”，乔安还可以借助巧妙的战术来周旋，激发9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分神”，周身浮现9条若隐若现的精神体，接下来，他打算复刻当初对付“毁木者”的套路——本体与分神连环启动“神话迅捷爆发”。 　　“传奇超能感应”的侦查结果表明，厄喀德娜擅长“神奇先攻”，可以追上“神话迅捷爆发”的速度，这样一来，双方就等于在时间线上赛跑，争抢先手优势，而这恰恰是乔安最熟悉的节奏，当初狄宁和特雷西斯就是被他在这条赛道上活活“跑”死的。 　　如果厄喀德娜拒绝参加由他发起的这场赛跑，那就只能让出先手，被动挨打，结果会死的更惨。 　　这套策略看上去无懈可击，然而乔安毕竟还是太年轻，怎么也没想到，厄喀德娜这老妖婆竟然不讲武德，既没有跟他赛跑，也没有认输——直接开推土机上场，把赛道给铲平了！ 　　“Fir～Yaime！！” 　　怪物之母毫无征兆的冲着乔安张口尖叫，瞬发9环死灵法术“女妖之嚎”。 　　提前服用的“神话药水”，保护乔安免于即死，然而“女妖之嚎”除了即死特效，还兼有音波属性，乔安被这邪神发出的穿耳魔音震得头晕目眩，脑海中一片空白。 　　眩晕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然而就在失神的瞬间，环绕在他周围的九条分神便集体破灭了。 　　“神话分神”创造出的精神体，本质上是乔安本人思维的延伸。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伤思想，所以精神体免疫任何类型的伤害，但是当乔安自己丧失清醒，停止思考，这些延伸到体外的精神体也就不复存在了。 　　战术布局被打断，还白白浪费了9道神话之力，乔安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与此同时，厄喀德娜已经发起新一轮攻势，美艳而又邪气凛然的眼眸恶狠狠瞪着年轻的法师，瞳孔深处闪出毁灭的光辉，径直轰击过来。 　　这是……凝视施法？！ 　　乔安顿时心头一凛！ 　　厄喀德娜的“神话异眼圣印”，不仅可以透过视线施法，还自带瞬发特效。 　　没有施法手势和咒文可供辨识，乔安只能凭经验猜测对方通过视线释放的魔法很可能式9环“内爆术”，不加思索激发“高等神话反制”，将迫近自己头顶的那股毁灭性魔力反弹回去。 　　还好，猜对了！ 　　可惜，厄喀德娜的反应也不慢，觉察到法术反转回来，从容启动“神话潜行圣印”，身躯立刻化作虚幻的灵体，避开法术反噬。 　　当这邪神再次恢复实体形态，与乔安的距离已经拉进到不足百尺，12条触须与满头长发，暴风雨般侵袭过来。 第3053章 死兆术 　　乔安身上加持的“绝对护盾”和“动能制御术”，勉强可以抵挡厄喀德娜的“神话触手圣印”，然而当对方那头无坚不摧的长发也缠绕上来，着实有点儿吃不消，连忙抢在自己被万千发丝切成碎肉之前张开“虹光法球”。 　　触须与发丝碰触“虹光法球”，立刻触发反击特效，七色光辉如同潮水涌向厄喀德娜，却没能对这位强大的邪神造成多少伤害。 　　厄喀德娜眼中闪出一道带有轻蔑意味的魔力光辉，凝视施法再次发动，环绕乔安的“虹光法球”，随即便被伴随视线席卷过来的“瞬发裂解术”摧毁。 　　与此同时，乔安提前加持的“神话高等触发术”自动激活，连锁“任意门”，瞬间传送到“裂解术”的射程之外，总算是保全了身上的装备。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厄喀德娜便转身朝他望过来，瞳孔深处涌现星芒。 　　乔安只是与她远远对视一眼，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发梢，负能量宛如深海暗流，循着视线传导过来，顷刻间渗入血液骨髓，切断生命源头。 　　死神挥下镰刀的刹那，乔安想起莫里亚蒂导师曾对他说起过一种名为“死兆术”的魔法，也被称为“传奇死亡一指”，堪称现存于世的最强死灵魔法，却没想到自己竟会亲身体验这一招。 　　厄喀德娜之前施展过“女妖之嚎”，早就知道对面那位年轻的法师免疫即死魔法，但她还是耗费70度魔力施展自己掌握的最强传奇魔法“死兆术”，并且有绝对的信心一击毙敌。 　　“死兆术”的确无法直接杀死服用过神话药水的乔安，但是即便免疫即死，照样会受到高达70能级的黯蚀伤害。 　　扣除“绝对护盾”吸收的9能级伤害，余下的杀伤力还是超出了乔安的承受极限，浑身血肉枯槁萎缩，转瞬间化作一句冰冷的骸骨，颓然倒在草丛中。 　　“怪物之母”唇角浮现一抹冷笑，径直走向年轻法师的尸体。 　　脚下的活化植物缠绕上来，试图阻止她靠近乔安，然而旋即便被镰刀般挥扫过来的触须斩断。 　　厄喀德娜突然止住脚步，唇角笑意凝固，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对面草丛中升起一道光柱，刚刚已经气绝身亡的年轻法师，在柔和光辉的抚慰下涌现生机，枯槁的尸骸重新变得血肉丰盈，生气勃勃。 　　乔安支撑着站起身来，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 　　瓦莲京娜提前为他加持的“意外复活术”，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把他从死神身边拉了回来。 　　厄喀德娜挑起眉梢，略一思索就看出他起死回生的奥秘，不悦地冷哼一声，眼中再次涌现象征死亡的寒星。 　　“意外复活术”只能救一次命，她不信乔安还有其它保命的手段。 　　事实上，乔安的确有其他保命手段，但他已经受够了被动挨打的憋屈处境，昂首怒视“怪物之母”，同样借助“异眼圣印”凝视施法，眼眸仿佛凝结冰霜，蒙上一层银亮的光膜，呈现镜面质感。 　　邪神厄喀德娜与继承其血脉圣印的年轻法师，相隔百尺对视，若有实质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星。 　　蕴含“死兆术”的目光定格在乔安脸上，旋即被他眼中的银色镜面结界反弹回去。 　　这一结果大大出乎厄喀德娜意料，仿佛冷不防迎面挨了一拳，带着满脸错愕跌倒在草丛中。 　　“死兆术”的反噬伤害同样高达70能级，虽然不足以杀死厄喀德娜，却也造成了不轻的创伤，而心理受到的冲击远比肉体伤痛更强烈。 　　乔安长出一口气，感觉像是溺水者终于浮出了水面，心情无比舒畅。 　　多年前他与美狄亚合作研究超自然石化效应，顺带研发出一个名为“反射凝视”的法术，专门克制各种凝视攻击。 　　刚才用来反弹“死兆术”的法术，正是强化到传奇层次的“反射凝视”。 　　与厄喀德娜交手至今，乔安基本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挨揍的同时他可没有放弃思考对策。 　　如果厄喀德娜采用正常施法流程，“反射凝视”派不上用场，然而这邪神显然更偏爱“凝视施法”带来的瞬发便利。 　　无论多么好用的招数，用多了难免会暴露破绽，厄喀德娜过于单调的施法风格，给乔安提供了一次反击良机。 　　趁着对手遭受法术反噬，乔安轻抚腰带，激发钻石腰带扣上结附的“神话形体变化”，以及各种增强战力的异能和法术，大步冲向厄喀德娜。 　　跨出第一步时还是看似柔弱的人类少年，而当他迫近到厄喀德娜近前，已经变身为140尺高、体重超过500吨的狮首巨人，浓密的火红狮鬃，泛起精金光泽的健硕肌肉，彰显狂野霸气。 　　加持“多臂术”的洪荒巨人共有十条粗壮长臂，分别握持“神速剑”、“南十字星”、“陨星剑”、“星铁灵能剑”、“天地链锤”、“毁灭链锤”，外加一对“混沌魔爪”。 　　除了这七件传奇武器，乔安还留下一双空手用于施法。 　　瓦莲京娜创造的“绿之潮”，在“洪荒巨人”形态的乔安脚下翻涌聚集。 　　战场上丰富的植被与“绿色意志”相得益彰，为他额外提供了18点肉体属性，再加上“神话形体变化”、“神话加速术”、“正气如虹”和传奇华丽腰带的增益效果，三项肉体属性飙升至力量99，敏捷60，体质79，全面碾压“怪物之母”厄喀德娜！ 　　当厄喀德娜从法术反噬造成的晕眩中清醒过来，抬头看见一尊高塔般的狮首巨人站在自己面前，十条长臂分持各种传奇武器，失去血色的脸庞与愕然瞪大的眼眸，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骇。 　　不等她回过神来，乔安张口喷出一道璀璨灼热的光耀吐息，将这邪神眼睛闪瞎，十条手臂挥舞武器，劈头盖脸猛砸过去，刀剑切割血肉飞溅，链锤痛击筋断骨折，交织成残酷的乐章。 第3054章 狂暴的反击 　　厄喀德娜被打得措手不及，双眼红肿刺痛，泪流不止，无法睁眼施法。 　　就算视力正常，刚吃过“死兆术”被反射回来的苦头，她也不敢用“凝视施法”的方式攻击对手，而在双方近距离肉搏的状态下，正常的施法流程根本来不及完成，就会被洪荒巨人狂暴的攻击打断。 　　身为高阶半神，厄喀德娜的格斗技艺并不逊于她的施法能力。 　　除了“神话异发圣印”和“神话触手圣印”，她还有浑身长刺、攻防兼备的“神话倒钩圣印”，口喷烈火与石化毒液的“神话毒牙圣印”，自动预测敌方攻击角度的“神话人面圣印”，自动止血疗伤的“神话再生圣印”，以及极大强化防御力、免疫传奇精金之外一切物理伤害的“神话石肤圣印”。 　　集结这些圣印于一身，厄喀德娜几乎就是一台不可战胜的“绞肉机”，无奈偏偏对上乔安这种不合常理的对手，对她引以为傲的各种圣印非常熟悉，早就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 　　洪荒巨人本身就拥有高达32级的天生护甲，血肉还被魔法强化成传奇级别的精金装甲，再加上“绝对护盾”和“动能制御术”提供的减伤特效，高到变态的体质属性，厄喀德娜的反击打在他身上顶多造成些许皮肉伤，转眼就被再生体质自行治愈。 　　毒牙与烈焰，同样伤不到免疫毒素与火焰伤害的洪荒巨人。 　　“神话人面圣印”不断传来敌袭警告，但是厄喀德娜根本来不及闪避，警报徒乱心神而已。 　　厄喀德娜的防御力也很强，甚至还要超过洪荒巨人，正常状态下，她的攻击有80%的把握击中对手，而洪荒巨人也就只有70%左右的几率打中她。 　　如果神域还能起到扭曲概率法则的效果，“怪物之母”绝对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罗兰为乔安加持的“完美秩序光环”，在这一刻发挥出改变游戏规则的关键作用，直接把交战双方的命中几率锁定为数学期望并取整。 　　简而言之，命中率超过50%，就一定会命中（取1），低于或等于50%，一定打不中（取0）！ 　　既然厄喀德娜与乔安对彼此的攻击命中率都超过了50%，那么谁高谁低就无关紧要了，反正每次出手都必然命中，双方就是拼谁的命更硬，更能忍受伤痛！ 　　厄喀德娜的生命等级远远高于对手，体质属性略有不如，双方以伤换伤，按理说笑到最后的应该是她才对。 　　然而她的对手年纪虽轻，战斗经验却异常丰富，提前加持了“痛觉钝化”，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也面不改色。 　　厄喀德娜对伤痛的忍受力可没有乔安那么变态，更何况对方手中所持的武器全都被法术强化成了精金材质，无视“神话石肤圣印”，每一击都打得她痛入骨髓。 　　比起这些细节上的劣势，更要命的是双方在力量与体型上存在巨大差异。 　　处于洪荒巨人形态下的乔安，获得各种增益法术的强化，力量属性比对手多出39点，身高超出一倍还多，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场面就好比职业摔跤手暴打小萝莉，简直令人发指！ 　　激烈的搏斗持续了两分钟，厄喀德娜已经被殴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对面那尊狮首巨人同样浑身浴血，斗志却有增无减，更可怕的是明明受伤不轻，体力消耗巨大，攻势反而愈发凶猛狂暴，俨然一台永不疲倦的战车。 　　“天地链锤”呼啸着砸落下来，附加一发“神话地震术”，将怪物之母下半身夯进轰鸣震颤的大地沟壑，趁其暂时无法脱身，乔安腾出另一条手臂仗剑突刺。 　　咻！ 　　巨大化的“神速剑”，深深贯穿厄喀德娜正在哀嚎的喉咙，乔安顺势释放“动能制御术”蓄满的能量，为这一剑额外增加59能级破坏力。 　　厄喀德娜承受不住喉腔急剧爆发的高压，美艳的头颅砰然炸裂，鲜血化作雾气在空中弥散。 　　怪物之母毕竟是一位高阶半神，无头尸体依旧生机旺盛，扭曲着启动“神话潜行圣印”，迅速遁入灵界，刚刚被打爆的脑袋，也被“神话再生圣印”重塑出来。 　　洪荒巨人的雄狮面庞，沾染点点邪神之血，愈发显得狰狞暴虐，腾出一只空着的手掌，瞬发9环“法师粉碎掌”。 　　力场塑造的巨掌闪耀精金光泽，可以直接攻击灵体生物，一把薅住厄喀德娜满头长发，奋力拖拽。 　　“粉碎掌”在主人的力量基础上额外提升18点，力量属性达到恐怖的117点，几乎是厄喀德娜的两倍！ 　　面对悬殊的力量差距，怪物之母的挣扎毫无意义，被乔安遥控的巨掌强行拖到跟前，脸对着脸，先喷她一口“光耀吐息”，当场目盲毁容，顺势将这掩面哀嚎的邪神轮起来，就地摔打。 　　堂堂的怪物之母，高阶半神，就像被狂怒的大猩猩蹂躏的布娃娃，根本无力反抗，最后实在抵挡不住乔安的疯狂殴打，忍痛自断长发才得以脱身。 　　到了这地步，厄喀德娜只得承认无法在肉搏中战胜对手，尽量拉远距离，腾出空间施法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借助“神话蝠翼圣印”，厄喀德娜可以随意瞬发“任意门”，然而传送光辉刚从脚下升起便又黯淡下去。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被乔安打下“次元锚”，切断传送路径。 　　年轻的法师眼中闪现灵能光辉，就在厄喀德娜身后平地创造出一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洪荒巨人。 　　这是他自己发明的9阶异能“高等分身术”，分身与本体属性相同，共享法术和装备带来的增益效果，唯一的缺憾是不能复刻本体手中的传奇武器。 　　他也不需要分身挥舞刀剑，配合“分神秘术”保持双重专注，以分身作为法术发起点，创造出第二只“粉碎掌”，抓住刚刚支撑着爬起来的怪物之母，奋力朝本体这边投掷过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乔安将主意识切换回本体，遥控力场大手充当球拍，一巴掌把翻滚着飞过来的厄喀德娜拍了回去。 第3055章 弑神 　　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肉球，就这样被两尊巨人遥控的“粉碎掌”拍来拍去，被当成一枚“网球”击打。 　　算上“粉碎掌”自带的10能级“解离”伤害，这两只大手其实比乔安之前使用过的七种传奇武器杀伤力都更强，每次拍在厄喀德娜身上都会销蚀一大块血肉。 　　厄喀德娜被打的在空中飞来飞去，鲜血落如雨下，实在承受不住，被迫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启动“神奇先攻”，试图抢先行动，摆脱被蹂躏的处境。 　　就在“神奇先攻”启动的同时，乔安身上提前加持的“神话高等触发术”也做出应激反应，自动连锁“神话迅捷爆发”，抹平速度差，等于谁都没加速。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节奏！” 　　狮首巨人咧嘴冷笑，继续发动“神话迅捷爆发”，对耗谁怕谁啊！ 　　厄喀德娜发觉未能甩开对手，只得再次激发“神奇先攻”，在时间线上紧咬不放。 　　外部世界的时间趋于静止，只有乔安和厄喀德娜你追我赶，争相加速。 　　在两人的意识空间里，僵持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双方的神话之力都行将耗尽，谁也没能抢得先手。 　　厄喀德娜不想对耗下去，乔安可没有放弃的念头，继续催发“神话迅捷爆发”，强迫厄喀德娜跟随。 　　耗尽最后一道“神话之力”，乔安掏出一瓶“神之蜜”，拧开瓶塞一饮而尽，瞬间补满“神话之力”，舒爽的昂首长啸，雄狮怒吼在空中久久回荡。 　　厄喀德娜别无选择，双手捧起神器银瓶，将瓶中储备的能量抽取出来，补满自身的神话之力。 　　“哦？原来那只银瓶还有这种作用……” 　　乔安眼睛放光，兴奋地搓了搓手。 　　“好东西啊！宰了老妖婆，那件神器就归我了！” 　　厄喀德娜的神器银瓶，与乔安的“神之蜜”类似，每天只能补充一次神话之力，这也是她唯一能够补充神话之力的手段。 　　乔安就不一样了。 　　除了“神之蜜”，他还有“神之泪”，这颗神奇的宝石储存着90道能量，随时可以转化成神话之力，所以他耗得起。 　　事实上，就算厄喀德娜还有其他手段补充神话之力，乔安也不在意。 　　拖延时间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之内，拖到罗兰、瓦莲京娜和精金巨像解决掉那群圣兽，腾出手来围殴厄喀德娜，这邪神就彻底没活路了。 　　厄喀德娜已经看出他的用意，不禁又急又气。 　　她无法相信，自己身为高阶半神，还拥有神器“神域宝瓶”，而对面那个小法师只是9阶神话生物，怎么可能比自己拥有更多神话之力？ 　　这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 　　厄喀德娜心里没底。 　　就算耗到最后，耗赢对手，之前孵化出的圣兽恐怕也都死光了，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就不是公平的一对一单挑，而是对方的围殴，哪还有好果子吃？ 　　银瓶已经抽空了，厄喀德娜的神话之力所剩无几，而他的对手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神话之力可用，在这样的处境下，她的心态只能用绝望来描述。 　　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必需尽快打破僵局！ 　　在这场考验勇气的游戏里，厄喀德娜率先失去自信，而就在她内心焦急、意志动摇的一刹那，乔安敏锐的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本体与分身同时激发“杀意波动”！ 　　轰！ 　　两记闷雷在脑海中交替炸响，厄喀德娜不由得陷入呆滞，在时间线的赛道上，被对手甩在了身后。 　　趁着对手被“杀意波动”震晕，乔安分心二用，本体与分身同时遥控两只力场巨掌，分别紧抓住怪物之母上肢和下身奋力拉扯，咔嚓一声，硬生生将这邪神拦腰扯断，鲜血肚肠淋漓洒落一地。 　　乔安曾与厄喀德娜的众多圣兽子嗣交过手，印象最深的是“圣母兄弟会”教宗狄宁化身的斯芬克斯，这怪物破坏力最大的时刻，恰恰是死亡的刹那。 　　斯芬克斯濒死的时候会自爆，当初圣母礼拜堂就是被这一招炸成了平地。 　　圣兽会用的招数，它们的邪神母亲更加擅长，“传奇超能感应”对厄喀德娜的侦查报告上，也的确列有“神话焚身爆”这一项。 　　其实之前罗兰以“无限剑气”腰斩厄喀德娜的时候，乔安就纳闷这邪神的尸体怎么没爆炸？后来猜测多半是因为己方与其尸骸相距太远，厄喀德娜觉得自爆也没用，索性藏下这张底牌。 　　此刻，“怪物之母”终于忍不住打出这张底牌。 　　被撕裂的身躯骤然发出异常强烈的光芒，狂暴的魔力急剧膨胀。 　　与此同时，乔安也收到“预警术”发出的提示，“神话高等触发术”连锁“任意门”，本体与分身瞬间移动到千尺外，从容避开尸体自爆产生的冲击波。 　　乔安解析过圣兽斯芬克斯的血液样本，早就知道“神话焚身爆”的波及范围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厄喀德娜是10阶半神，自爆半径就是1000尺，只要远离这一区域，站在旁边看风景也伤不到一根头发。 　　爆炸激起的尘埃渐渐消散，厄喀德娜尸体所在的位置，出现一个巨大的弹坑，坑中寸草不生，尸骨无存，只有一团银色光辉在闪动。 　　乔安看在眼中，灵机一动，遥控“粉碎掌”探入弹坑，抓起那支蒙尘的银色双耳瓶。 　　凑近一瞧，银瓶完好无损，不愧是连神剑杜兰达尔都难以刺穿的神器。 　　乔安一手握着银瓶，另一只手从容不迫打出施法手势，目光紧盯弹坑，旁观“怪物之母”破碎的血肉自行聚合，缓缓重塑人形，起死回生。 　　“Unque！” 　　咏出一句象征“迷宫”的咒文，乔安再次施展“神话次元杀场”，把刚刚复活的怪物之母拖进半位面。 　　厄喀德娜失去了神器宝瓶，无法脱离次元杀场，重返自己的神域， 　　乔安掂量掂量手中那支银瓶，冷笑着逼近上去。 　　银瓶是神器，而且足够坚硬，对吧？ 　　瓶子只要够硬，就可以拿来当榔头敲人！ 第3056章 晋升半神 　　年轻的法师面露杀气，抡起神器银瓶，痛击“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头颅。 　　嘭！ 　　嘭！ 　　嘭！！ 　　一连串沉重的敲击声，当中夹杂着邪神的哀鸣，在次元杀场上空回荡。 　　当哀嚎与轰鸣相继平息，次元杀场恢复寂静，厄喀德娜已经被自己的神器砸得脑浆迸裂。 　　脱离神域的半神，一旦被神器击杀便无法复生。 　　这一回，“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是真的死透了。 　　乔安默默注视着那具渐变僵冷的尸体，那团自打记事起就笼罩在心头的宿命阴影终于消散，此情此景，理应感到如释重负，然而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滋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复杂情绪。 　　源自邪神厄喀德娜的异怪血统，对他而言，既是诅咒也是祝福。 　　当他亲手杀死厄喀德娜，过往二十年来的心结终于解开，这种感觉就像终于从漫长的噩梦中苏醒，固然会庆幸梦中的经历并非现实，然而即便只是一个噩梦，多少也会有值得留恋回味的细节，甚至会衬托得现实显得不那么真实。 　　年轻的传奇法师抬起右手，轻抚颈后。 　　掌心传来的异物感，表明那颗畸形眼球依旧存在，依旧温热，脉动的频率放缓下来，与他的心跳同步。 　　子嗣从母亲那里获得的遗传表征，并不会因为母亲的死亡而消失，这一自然规律，对于“圣印”这种超自然器官同样适用。 　　缔造“圣印”的“圣母”已经死亡，“圣印”对应的胚胎也与母体断开了精神连结，将来还会不会发育成圣兽，会不会反过来支配宿主……这一切都是有待探究的未解之谜。 　　作为圣印的宿主，家人和乔安自己前半生的不幸遭遇，使他有充足的理由憎恨这一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血脉烙印。 　　但是作为一名学者，他又为圣印并未随着厄喀德娜的死亡而丧失活力感到欣慰，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拿自己作为一个实验样本，深入研究脱离母体支配的圣印，今后将会发生怎样的演化。 　　左手传来的灼热感，打断了乔安的思绪，提示他已经完成10阶神话试炼。 　　“神之泪”解开最后一层封印，使他的智力属性提升至69点，储能上限扩大为100道神话能量，每天自动生成10道。 　　乔安呼唤出“神之泪”，盯着掌心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稍加观察，眼中不由浮现一抹惊讶。 　　完全解除封印的“神之泪”，竟然可以制造出起死回生的圣药，将这杯药水撒在任何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天、并且尸骨基本完整的生物身上，就可以使之复活！ 　　虽然死亡时间有严格限制，比不上冥府女神的“苏生宝石”，可这毕竟是让死人复活的圣药，说是“无价之宝”也算不得夸张！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乔安继续查看自身升级过后的变化。 　　随着智力属性的进一步提升，乔安的2环和6环法术位各增加了一个。 　　传奇魔力池的容量，扩充为690能级，单次施法调用的最高魔力达到了60能级。 　　乔安的神话等级已经提升到10阶，自动获得“半神之躯”。 　　超脱肉体凡胎限制的半神，免疫一切衰老、石化、即死、恶意变形、属性伤害和负面心灵效果。 　　乔安从此不再要吃饭、睡觉和呼吸，照样能够维持充沛的精力，并且青春永驻，寿命无限。 　　如果半神的肉体被摧毁，死亡刹那自动花费1道“神话之力”，即可在预先指定的时间和地点重生肉身。 　　除了极少数特例，只有真神或者神器，才能真正杀死一位半神。 　　接下来，乔安查看晋升10阶神话大法师过后领悟的道途能力。 　　首先是“神话启迪”，花费1道神话之力，在接下来十个小时之内，临时提升施法显能等级，提升幅度等于施法属性修正。 　　以乔安当前的智力属性，借助“神话启迪”可以额外提升29个施法等级，再算上“神话法力”和“传奇法力增强”，综合施法等级高达79！ 　　施法等级与传奇法力的输出上限直接挂钩，施法等级高达79，意味着每次施法最多可以调用89能级传奇魔力。 　　乔安稍加计算，不禁吓了自己一跳！ 　　转念间他又想到，似乎在罗兰身上看到过同样的神话道途能力。 　　难怪皇帝陛下之前施展“无限剑气”的时候，施法等级暴增，一剑秒杀厄喀德娜，原来奥妙就在这里。 　　10阶神话大法师的第二项道途能力，比“神话启迪”更变态，名字也是相当霸气，叫做“神话之光”。 　　消耗10道“神话之力”，自身化作“神之眼”的投影，模拟“神之眼”，发出毁灭万物的光辉，对当前位面任意指定生物，或者任意不超过半径10里的指定区域，造成施法等级×10能级的伤害。 　　“神话之光”的伤害类型与神器相同，也就是说，这一招可以彻底抹杀真神以下的一切生物，包括半神，使之形魂俱灭，无法复活。 　　“神话之光”的轰击区域广达10里，好在不用担心造成误伤，可以在轰击区域内筛选出任意数量的生物或建筑，使之豁免“神话之光”的攻击，也就相当于自带“法术塑型”功能。 　　看过“神话之光”的介绍，乔安久久无语。 　　他原本以为罗兰的“无限剑气”就够逆天了，没成想还有更逆天的招数。 　　其实“神话之光”的机理与“无限剑气”相似，两者都需要耗费10道神话之力来发动，杀伤力也属于同一个水平。 　　“无限剑气”的优势是可以穿透位面壁垒，货真价实的“无限射程”。 　　“神话之光”并不能进行跨位面打击，但是除了单体攻击还有一个极其变态的“广域轰炸”模式，一发轰过去，10里之内鸡犬不留，山川建筑尽皆夷为平地！ 　　这绝对是字面意义上的“屠城”武器！ 　　综合比较下来，乔安觉得还是自己的“神话之光”比罗兰的“无限剑气”更胜一筹。 第3057章 神话之光 　　年轻的传奇法师心情振奋，禁不住展开联想。 　　10阶“神话之光”，还可以配合“神话辐射”与“神话启迪”，进一步强化威能。 　　“神话辐射”可以为“神话之光”附加“极效”和“扩展”超魔特效，使之杀伤力翻倍，最大攻击半径增至20里。 　　“神话启迪”能够临时提升施法等级，而施法等级又与“神话之光”的杀伤力成正比。 　　乔安估算了一下，如果自己同时施展“神话辐射”、“神话启迪”和“神话之光”，发动全力一击，可以对当前位面内任意20里半径的区域，造成大约1580能级的神器级破坏！ 　　这个结果令他禁不住暗自咋舌，巴不得邪神厄喀德娜再活过来，轰她一脸“神话之光”，试试看能否当场秒杀。 　　当然，厄喀德娜是活不过来了，但是没关系，乔安还有“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和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这两个比“怪物之母”更危险的对手，“神话之光”迟早有机会派上用场。 　　收起“神之泪”，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进阶过后自身的状态。 　　…… 　　职业等级：法师20神话大法师10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半神之躯） 　　属性（腰带+12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31（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33（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38（古德隆恩的祝福+1，命运泉水+5），智力69（神之泪+22，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33，魅力40（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50；神话法力+10，传奇法力增强+20）：0环-∞；1环-12（智力奖励+8）；2环-12（智力奖励+8），3环-11（智力奖励+7），4环-11（智力奖励+7）；5环-11（智力奖励+7）；6环-11（智力奖励+7）；7环-10（智力奖励+6）；8环-10（智力奖励+6）；9环-10（智力奖励+6） 　　传奇魔力池：690能级天；法力上限60能级，传奇法术位等效14环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52次天（贤者之证+29），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10，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9），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减伤10能级），神话分神×10；神话辐射，神话警戒；传奇充能，杀意波动（50能级心灵伤害）；神话启迪（临时施法等级+29），神话之光（花费10道神话之力，位面内射程无限，最大半径10里，造成施法等级×10能级神器伤害） 　　超自然能力：神话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自动瞬发；恒定“神话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5）；再生3能级（黯蚀抑制），半神之躯（半神免疫衰老石化即死恶意变形属性伤害负面心灵效果；不需要吃饭、睡觉和呼吸，青春永驻，寿命无限；即便肉体被摧毁，灵魂亦不灭；死亡刹那自动花费1道“神话之力”，自选时间和地点重生肉身；只有真神和神器可以彻底击杀半神） 　　…… 　　乔安发现“高等异眼圣印”进化成了“神话异眼圣印”，“真知术”升级为“神话真知术”，凝视施法自带瞬发，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年轻的法师变回人类形态，走到厄喀德娜的尸体跟前，趁着还热乎，先抽上三大瓶血样，作为研究素材，而后施法将“怪物之母”庞大的尸体缩小，随手拎了起来，施法传送回神域，与罗兰、瓦莲京娜还有精金巨像会合。 　　厄喀德娜一死，以她血肉塑造而成的神话圣兽也都自行毁灭，化成一滩滩污秽的脓血。 　　乔安看到同伴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将厄喀德娜的尸体，以及从这邪神身上缴获的战利品，拿出来与罗兰和瓦莲京娜分享。 　　厄喀德娜身上佩戴着一条全属性+12的“传奇华丽腰带”，还有两件增强防御的魔导器，“传奇护盾戒指”和“传奇防御护腕”。 　　乔安鉴定了一下，确认戒指上结附的是“传奇护盾术”，护腕结附的则是“传奇法师护甲”，总共可以提升40个防御等级。 　　这两个传奇法术，乔安早已掌握，同样的魔导器，他自己就造的出来，便坦率地告诉罗兰和瓦莲京娜，他只想要那支神器银瓶，对腰带、戒指和护腕没啥兴趣。 　　瓦莲京娜也精通“传奇护盾术”和“传奇法师护甲”，就把这两件魔导器让给皇帝陛下，自己留下“传奇华丽腰带”。 　　罗兰的特殊职业“命运骑士”类似圣武士，本身就很注重防御力，再佩戴上这两件增强防御的传奇魔导器，俨然人形铁塔，神器以下的武器，几乎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厄喀德娜随身携带着一本龙皮书，乔安打开翻了翻，果然是传奇魔法书，就随手递给罗兰。 　　“你可是一位法师，怎么对魔法书不感兴趣了？”罗兰诧异地问。 　　“这本书上大多数法术我已经学会，剩下的也能从厄喀德娜的血液里解析出来，就没必要抄书了。”乔安笑了笑，接着对皇帝陛下和金龙女士说，“传奇魔法没有神术、奥术之分，这本书上记载的魔法，你们也可以抄录学习。” 　　“维达博士，那我们就不客气啦。”金龙女士含笑道谢。 　　皇帝陛下转了转眼珠，贼兮兮地冲着年轻的法师呲牙直乐。 　　这副奸诈的表情，使乔安不由联想到文学作品中描写的那些卖假药的“江湖骗子”，立刻心生戒备，暗自猜测： 　　“皇帝陛下，怕是没安好心！” 第3058章 毁灭领域 　　“陛下，您别这样……有话直说。” 　　“噢～维达博士，我最亲爱的朋友！” 　　“都说了您别这样！少兜圈子，能办到的事情我不会推辞，办不到的事情，任凭你怎么花言巧语的忽悠，我也不会妥协的！”乔安没好气地划清底线。 　　“好吧，那我直说了，怪物之母的魔法书固然很好，可我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法术。”皇帝陛下故作害羞的搓了搓手。 　　“像您这样脸皮厚过城墙的人，就别矫情了好吗！到底对什么法术感兴趣？” 　　“就是那个你自己发明的，可以从传奇生物的血液当中，解析出其生前掌握的全部魔法的法术……” 　　“哦，您是说‘传奇解析术’呀！”乔安总算是明白了，“陛下您兜了半天圈子，原来就是想学这个法术？” 　　“嗯嗯！凭咱们的交情，你总不至于狠心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罗兰满脸期待的问。 　　瓦莲京娜捂着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亲爱的，这么多年了，你这臭不要脸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我很欣慰。” 　　“你懂什么，这叫赤子之心！”皇帝陛下羞恼地辩解，“况且我也不光是为了自己，瓦留莎，你也可以一起学嘛！” 　　乔安无奈地拍了拍额头，终于说出那句心里话：“陛下，您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像个皇帝。” 　　“难道只有摆架子、装矜持才像皇帝？这有什么了不起，摆架子谁不会呀，我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放下伪装，儒雅随和。” 　　“行吧行吧，反正您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怎么着都是您有理。” 　　乔安打开储物袋，抽出一只龙皮卷轴递给瓦莲京娜。 　　“您先拿去誊写，抄完了再给陛下。” 　　金龙女士接过卷轴，俏皮的问道：“维达博士，为什么先让我抄，是不是担心罗兰把你的卷轴挂在云网上卖掉？” 　　“抄完以后卖卷轴，陛下干得出来我也不意外，毕竟我也常干这种事，我更担心他把卷轴借给其它施法者情人，什么时候才轮到您就难说了。”乔安若无其事的挑拨离间。 　　金龙女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忽然抄起卷轴在皇帝陛下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罗兰揉了揉额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趁瓦莲京娜没留意，狠狠瞪了乔安一眼。 　　乔安暗自好笑，指着厄喀德娜的尸体说：“最后就只剩下这邪神的尸体了，拿到银空给塔玛拉女士，当做云网魔导基站的柴薪。” 　　瓦莲京娜听到塔玛拉这个名字，扯了扯嘴角，明显流露出吃醋的意味，又抄起卷轴在身旁那位花花公子的头上敲了一下。 　　罗兰干笑着岔开话题，对乔安说：“邪神的尸体先不用急着烧，让我来摸一摸，肯定还藏着好东西。” 　　说着，就把手伸向“怪物之母”死后依旧坚挺饱满的胸部…… 　　瓦莲京娜又举起卷轴，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垂下手，脸上的嗔怪变成苦笑。 　　皇帝陛下很不绅士的在厄喀德娜的尸体身上摸了好几把，收回手时，掌心变魔术般托出一颗金灿灿的奥义石。 　　“这是厄喀德娜的‘神力之源’？”乔安好奇的问。 　　“没错，其实我们就是奔着这东西来的。”罗兰施法鉴定奥义石，“这东西好比一只盲盒，让我来开开看，有没有我家瓦留莎用得上的神授领域。” 　　金色奥义石涌现五彩缤纷的光辉，在空中生成40个法术构型，东南西北分成四组，每组对应一种神授领域。 　　乔安辨识了一下，发现四组领域分别是“生命”、“死亡”、“家族”和“毁灭”。 　　“生命领域”的神授法术，包括0环“维生术”，1环“疗伤术”，2环“虚假生命”，3环“复原术”，4环“防死结界”，5环“群体疗伤术”，6环“医疗术”，7环“高等复原术”，8环“再生术”，9环“神迹术”。 　　“家族领域”的法术，包括0环“光亮术”；1环“祝福术”，2环“安定心神”，3环“关照术”，4环“法力灌输”，5环“心灵连线”，6环“英雄宴”，7环“脱身术”，8环“回返真言”，9环“群体医疗术”。 　　“死亡领域”的法术，包括0环“亡者之钟”，1环“惊恐术”，2环“死亡丧钟”，3环“操纵死尸”，4环“防死结界”，5环“杀生术”，6环“唤起死灵”，7环“灰飞湮灭”，8环“唤起高等死灵”，9环“女妖之嚎”。 　　最后是“毁灭领域”，神授法术包括0环“魔能爆”，1环“克敌机先”，2环“粉碎音波”，3环“狂暴术”，4环“咆哮术”，5环“碎骨术”，6环“解离术”，7环“高等咆哮术”，8环“地震术”，9环“内爆术”。 　　瓦莲京娜从罗兰手中接过“神力之源”，思索着自言自语：“厄喀德娜与我追求的神职相仿，‘生命’和‘家族’这两个领域对应的是母性神格，象征播种与繁荣。” 　　“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死亡作为生命的对立面，可以象征收割农作物，我也用得上。” 　　“最后一个‘毁灭领域’，与我追求的神职相性不合，罗兰，维达博士，你们商量怎么分吧。” 　　“毁灭领域啊，给维达博士吧。”皇帝陛下坦然放弃竞争，“当初联手猎杀毁木者的时候，我从那邪神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其中包括三种领域，毁灭领域让给维达博士，算是一些补偿。” 　　其实当时乔安有机会获得“毁木者”神力之源中蕴含的“邪恶领域”，只不过他觉得相性不合，拒绝了罗兰的馈赠，如今换成“毁灭领域”，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好在“毁灭”不分善恶，也没有违背道德良俗的倾向性，乔安就欣然接受了。 　　吸收“神力之源”过后，乔安施法查看了一下自身状态，发现神话能力列表当中，多出一项“神力之源（毁灭）”。 第3059章 斩断因果（感谢大盟S等于kBlnW打赏） 　　获得了“神力之源”，往后乔安就可以随意施展“毁灭领域”的各级法术，不需要花费法术位，如同施放0环戏法。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与人订立契约，授予对方“毁灭领域”的神术，这就是所谓的“邪术师”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乔安还没兴趣搞什么教团组织，也没有招募一批“邪术师”当跑腿小弟的打算，至于将来派不派得上用场，他也说不准。 　　瓦莲京娜就不一样了。 　　她是瓦雷斯世界影响力最大的德鲁伊结社“丰收之环”的开山宗师，本身就具有“教宗”级别的影响力，如今获得了“神力之源”，也不用再搞什么“邪术师契约”，直接就可以把“生命”、“死亡”和“家族”三大领域神术授予自己的徒子徒孙们。 　　瓦莲京娜已经拥有“半神之躯”和“神力之源”，再从厄喀德娜的龙皮书上学会创造神域的法术，成为高阶半神，就算凑齐了封神的全部硬性条件。 　　将来若能成功晋升为真神，隶属于“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和巡林客们，比如康蒂一家，也都将集体自动转化为“女神瓦莲京娜”的信徒，除了原本就有的自然神术，每环还能多出一个“领域法术位”，专门用于准备“生命”、“家族”或者“死亡”领域的法术。 　　康蒂那个小丫头，真是走了狗屎运！ 　　躺在家里，啥都没干，一觉醒来，0~9环法术位，凭空各+1，法术列表也大大扩充，这就是抱真神大腿的好处…… 　　一念至此，乔安不禁有些羡慕。 　　可惜他无法说服自己虔诚皈依某位神祇，羡慕归羡慕，却无意为此改变信仰。 　　打消脑海中的杂念，乔安向成为真神指日可待的金龙女士，请教一个难以释怀的问题。 　　“瓦莲京娜女士，‘怪物之母’死后，其血脉衍生的圣印还会不会继续进化，甚至有朝一日成为这邪神复活的载体？” 　　瓦莲京娜摇头一笑，柔声安慰他尽管放心。 　　“维达博士，厄喀德娜的肉体和魂灵都已经彻底湮灭，留在世间的血脉也被剪除了邪恶的天性，圣印将完全融入宿主的体内，功能保留，成为受主人支配、丧失自我意志的超自然器官。” 　　“那么当圣印进化到高级或者神话阶段，其宿主是不是还能变成圣兽？”乔安接着问。 　　“应该是可以的，但即便变成圣兽，宿主的意志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不会因为变身而丧失理智，你可以把这理解成为一种超自然变形能力，就好比我们德鲁伊的野性变身——我可以变成熊，但是并不等于我就真的成了熊。” 　　“明白了。”乔安释然的点了下头。 　　“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个问题。”罗兰插了句话，“维达博士，瓦留莎，厄喀德娜死后，她留在人间的那些子嗣，将来生儿育女，还会不会把圣印传给后代呢？” 　　“这个嘛……”瓦莲京娜蹙眉思索，不太确定地说：“理论上，圣印应该可以作为一种超自然血统特征遗传给后代，维达博士，你觉得呢？” 　　“这可不好说，得设计一组实验，验证之后才能得出结论。”乔安摸着下巴思索道。 　　“你有兴趣做这方面的研究？”罗兰问。 　　“暂时还无此计划，将来条件成熟的时候，不妨招募一些志愿者做实验。” 　　“你自己就是圣印携带者，自己生孩子就行了，还用得着找别人当实验体？” 　　罗兰半开玩笑地反问。 　　“哦……自己生不是不行，只是有点儿麻烦。” 　　乔安尴尬的挠了挠头，不想再深入讨论生孩子的话题。 　　其实就算找不到合适的配偶或者志愿者，自己也能用孤雌生殖甚至无性繁殖的方式生育后代，在厄底斯和乌狄诺斯生活的这些年，他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先把这些细枝末节放一边，瓦莲京娜的解答，使乔安总算可以卸下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 　　他与邪神厄喀德娜之间，那条基于血缘纽带的因果链条，已经被他亲手斩断。 　　当初在外公病床前发下的誓言，如今终于兑现，年轻的法师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颈后那颗畸形眼球支配，变成一头丧失人性的“怪物”。 　　厄喀德娜死后，她的神域也开始逐渐崩溃。 　　乔安一行可不想留在这里给怪物之母陪葬，集体施法传送回圣母礼拜堂废墟。 　　神域之外，格林一家也已经消灭温斯洛普伯爵化身的圣兽涅墨亚，完成了复仇。 　　乔安向海拉尔等人简单讲述了一下击杀“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经过，而后大家就脱离“画中世界”，回到达宁堡街头。 　　厄喀德娜死后，邪神对这座城市的影响也不复存在，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变故，人们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大概还要过些日子，达宁堡才会恢复往日的繁华景象。 　　乔安无意在达宁堡久留，与罗兰和瓦莲京娜约定尽快设法找出不知躲在何处搞阴谋的“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联手终结日趋迫近的“芬布尔之冬”，最后与海拉尔拥抱道别，带着精金巨像返回云中城。 　　…… 　　回家后，乔安先去探望养女伊南娜。 　　小丫头正在跟随古书老爹学习魔法，进步很大。 　　乔安勉励了女儿几句，回到自己的书房，取出神器银瓶和厄喀德娜的血液样本，摆在书桌上。 　　双耳银瓶造型优雅，一尺多高，瓶壁镌刻的符文颇具装饰风格。 　　乔安施法鉴定过后，得知这件神器名为“神域宝瓶”。 　　如同“精魂项圈”和“神之泪”，持有者需要与“神域宝瓶”进行同调，完成同调才能成为这件神器认可的主人。 　　好在“神域宝瓶”的同调仪式不像“精魂项圈”或者“神之泪”那么复杂，没有阵营或者职业限定，也不用猎杀指定的生物，只要持续为宝瓶注入10阶“神话之力”，累积满100道，即可完成同调。 第3060章 神域宝瓶 　　乔安每天自产“神话之力”52道，最多两天就能把宝瓶灌满，但他懒得等，直接把“神之泪”中储存的100道“神话之力”转存到神域宝瓶当中，玩了一把左手倒右手的把戏，不出十分钟就搞定了。 　　完成同调过后，乔安再次鉴定神域宝瓶，发现这件神器共有三项功能。 　　首先，“神域宝瓶”为同调者额外提升10点体质属性，难怪厄喀德娜的体质属性高达73，比她的魅力属性还高。 　　算上装备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增益，乔安在人类形态下的体质属性是38，再加上“神域宝瓶”的加成，达到48点，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太古巨龙，也未必有这么高的体质属性。 　　更高的体质属性，代表更旺盛的生命力和更强壮的体魄，说白了就是更不容易被打死。 　　有了48点体质属性，即便厄喀德娜再活过来，乔安也有信心硬扛她一发“死兆术”，不至于被当场秒杀。 　　“神域宝瓶”的第二项功能，是打开一道通往“瓶中神域”的大门。 　　神器主人念诵一句咒文，即可将自身或者视野内最多施法等级×10个生物集体吸入“瓶中神域”。 　　这种用法类似“次元杀场”，只不过“瓶中神域”比“次元杀场”的空间更大，也没有时间限制。 　　所谓的“瓶中神域”，就是指半神创造出的半位面，内部环境随意设定，还自带“拉偏架”的神域法则——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乔安就吃够了这招的苦头，要不是有皇帝陛下的“完美秩序光环”救场，几乎不可能击杀厄喀德娜。 　　通过解析“神域宝瓶”，乔安可以提取出神域的构型，但是没必要，等一下从厄喀德娜的血液当中解析更方便。 　　“神域宝瓶”的最后一项特效，是每天自动生成一份“生命圣水”，服用后可以治愈一切异常状态和伤病，顺带补满法术位、灵能点和“神话之力”等消耗性资源，甚至还能使死于非命者复活——只要尚存些许尸骨，并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年！ 　　“神域宝瓶”创造出的“生命圣水”，类似“神之泪”调制的神话药水，还兼有“神之蜜”的功能。 　　疗伤、解毒、治病，恢复“神话之力”，这些药效都不值得乔安惊讶，真正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复活死人。 　　“神之泪”的10阶药效也能起死回生，但是与“生命圣水”一比较，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10阶神话药水限定死亡时间不得超过10天，“生命圣水”则放宽到了一年。 　　10阶神话药水，要求死者的尸骨尽可能完整。尸骨缺胳膊少腿，复活后也是残疾人，尸骨没了脑袋之类关键器官，就根本无法复活。 　　“生命圣水”的要求没那么严格。 　　只要保存死者的一根骸骨，哪怕一根头发，照样可以作为锚定素材，把死者完完整整的复活出来。 　　显而易见，“生命圣水”的泛用性比10阶神话药水更好。不过“生命圣水”每天只能生成一份，而神话药水只需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考虑到产量的差距，质量上存在差异也在情理之中。 　　收起“神域宝瓶”，乔安接着解析厄喀德娜的血液样本，包括多种神话能力，超自然能力，法术构型，还有超魔技艺。 　　厄喀德娜的神话能力，绝大多数乔安已经接触过。 　　比如“霸者之证”，“半神之躯”，“绝对护盾”，“神话再生”，“神奇先攻”，“神话祈祷”，“神话导能”，“神话焚身爆”。 　　还有“发育灵光”、“妊娠凝视”和“血肉降生”，都属于“怪物之母”的招牌技能，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见识过了。 　　厄喀德娜还拥有“神性生命”，生命力比同等级别的生物旺盛一倍，并且能够在1000码内进行心灵感应，还能感应到这一区域内的生命气息。 　　“圣印加赐”就是厄喀德娜为信徒加持圣印的仪式，三年前在达宁堡圣母礼拜堂，乔安曾亲眼目睹莫里亚蒂教授接受这一仪式，获得了“再生圣印”。 　　从构型来看，“圣印加赐”有点像神话妖精领主席德-莉雅楠的“法力加赐”，只不过授予缔约对象的“祝福”更强大也更危险。 　　乔安还从厄喀德娜的血液中，解析出了全部十种神话圣印。 　　除了他最熟悉的“神话异眼圣印”，还有“神话异发圣印”，堪称怪物之母的最强武器，发丝相当于次神器，最大延伸距离120尺，自带“活化”、“吸血”、“力场”、“斩首”和“精金”特效。 　　同样可以作为武器的还有“神话触手圣印”，肢体延伸120尺，相当于+6的传奇软鞭，被切断后还能自动再生。 　　“神话倒钩圣印”攻防兼备，提升20级天生防御，浑身体毛10尺伸缩，相当于+6传奇出血甲刺，自动防御反击，还能在任何光滑的平面上吸附爬行，相当于恒定“蛛行术”。 　　“神话毒牙圣印”免疫一切毒素，所有天生武器自带石化毒素，亦可喷射120尺锥状扩散的毒液，沾上一滴，每轮降低4点敏捷属性，直至全身石化。 　　乔安专门研究过石化效应，对比过往采集的石化毒素样本，“神话毒牙圣印”的石化效率无疑是最高的。 　　“神话人面圣印”自带恒定“预警术”，死后消耗1道“神话之力”，自动重生。 　　“神话石肤圣印”就不用细看了，前不久在温斯洛普父子身上见识过。 　　“神话再生圣印”乔安在圣兽海德拉身上见过，几乎没有弱点，只能通过窒息、饥渴、衰老或者削减属性等不直接造成生命伤害的手段加以破解。 　　“神话潜行圣印”自带两种法术效果，4环“高等隐形术”和9环“同游灵界”，都可以随意瞬发。 　　除此之外，“神话潜行圣印”还附送一个“神话优雅”，功能类似高等妖精的“超凡优雅”，更厉害之处在于可以把神话阶位也算入防御和抗性加值！ 第3061章 神域法则 　　乔安从“怪物之母”厄喀德娜血液中解析出的最后一组圣印，名为“神话蝠翼圣印”，能使宿主长出翅膀，获得飞行能力，最高飞行速度相当于音速，还能随意施展“神话闪现术”。 　　“神话闪现术”，在3环“闪现术”的基础上大幅优化，受术者不再是随机闪现，可以自行决定当前这一轮停留在灵界或者物质界，其实更接近“幻化灵体”。 　　厄喀德娜掌握的神话法术不少，除了“神话闪现术，乔安觉得有必要抄录的还有三个——“神话真知术”、“神话法术无效结界”和“神话再生术”。 　　“神话真知术”就是“神话异眼圣印”自带的恒定特效，除了6环“真知术”原有的功能，还兼具“盲视”和“透视”，几乎囊括了所有强化视觉的法术效果。 　　6环“法术无效结界”，最多可以排斥5环法术，其神话版本大大提升了防御上限，传奇以下的绝大多数魔法乃至神话法术都被排斥在这道结界之外。 　　“反魔场”无法压制“神话法术无效结界”，“裂解术”有可能摧毁结界，但是概率低到与破坏神器差不多。 　　“神话再生术”可以对多个受术者同时生效，一次性治愈所有受术者的伤残，并且使受术者临时获得“再生”体质，持续生效10个小时。 　　乔安把这四个神话法术誊写到魔法书上，接着解析厄喀德娜的传奇魔法。 　　“传奇驱散术”之类早已掌握的略过不看，最后筛选出来四个新法术。 　　第一个就是在神域之战中救了乔安一命的“意外复活术”，耗能是35度，提前加持，意外身亡的刹那自动触发，在预定的地点复活。 　　第二个传奇魔法是瓦莲京娜女士最擅长的“绿之潮”，“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也会这招。 　　“绿之潮”消耗40度传奇魔力，可以在300尺半径内瞬间生成数之不尽的活化草丛、蔓藤和树木，如海潮般长满整个区域，在接下来的24个小时内，这些活化植物攀附并且裹住区域内的一切敌对生物，每轮造成10能级伤害，甚至连坚固的建筑也会被摧毁。 　　乔安对“绿之潮”很感兴趣。 　　学会这个传奇法术，有助于他进一步研究“活化植物集群”，在实战中则能替代“漫天飞花”，迅速创造出丰富的植被，用来配合洪荒巨人形态的特殊能力“绿色意志”，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各提升20点。 　　接下来就是差点要了乔安小命的“死兆术”，也被称为“传奇死亡一指”。 　　这个法术的最低耗能是30能级，上限无穷大，一指秒杀视野内指定生物，即便对方免疫即死效果，也会受到与耗能相当的黯蚀伤害。 　　“死兆术”还可以用来治疗不死生物，或者把被摧毁的不死生物重新唤醒，也就相当于复活效果。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传奇以下防护即死的手段，比如“防死结界”，对“死兆术”不起作用。 　　即便某人具有免疫黯蚀伤害的体质，或者服用了抵抗黯蚀伤害的药物，也无法完全抵抗“死兆术”，最多削减25能级的黯蚀伤害。 　　厄喀德娜的最后一个传奇法术，同时也是神话法术，就是“神域术”，或者称之为“神话创世术”更贴切。 　　“神域术”只有半神才能领悟，需要花费70能级传奇魔力外加一道10阶“神话之力”方能施展，耗时一个钟头，在任意地点创造出一个永久性半位面。 　　半位面的最大半径为施法等级×1里，可以重复施法，反复叠加，不断扩大半位面的尺度。 　　施法者可以自由设定半位面内部的环境，任何构想几乎都能被反映出来，包括光照、大气、温度、水文地理和自然生态等因素。 　　施法者随时可以在任何地点打开半位面的通道，用于收取物品和生物，或者将视野内至多10倍施法等级个生物强行拖进半位面，如同“次元杀场”。 　　到此为止，这个魔法还只相当于“次元杀场”加上“创世术”。 　　之所以号称“神域”，是因为这样创造出的半位面自带“神域法则”，神域主人及其盟友在这片小世界中获得强化，敌人则受到压制。 　　具体的强化和压制效果，通过扭曲独立事件的概率来体现。 　　这样说起来太抽象，不妨用最简单的投骰子游戏来打比方。 　　正常情况下，投出一个六面骰，点数＞3或≤3的数学期望，同样是50%。 　　如果连续投出两个六面骰，只保留点数较大的结果，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点数＞3的数学期望是75%。 　　这就是所谓的“双骰取优”。 　　反之，连续投出两个六面骰，只保留点数较小的结果，点数≤3的数学期望也是75%。 　　这就是所谓的“双骰取低”。 　　如果两人在神域内投骰子赌博，那么受到神域法则青睐的一方，永远是“双骰取优”，另一方则永远“双骰取低”。 　　显而易见，这样的赌博很不公平。 　　在神域中战斗，敌对方每一次涉及概率运算的举动，都要被迫承受“双骰取低”的劣势，神域主人及其盟友则能享受“双骰取优”的优势，这就是神域法则的体现。 　　除此之外，半神如果在自己的神域中被杀死，即便是被高等神器击杀，照样可以花费1道“神话之力”自动复活。 　　可想而知，除非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或者拥有“完美秩序光环”之类克制神域法则的手段，否则一旦被拉进神域，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深入分析“神域术”的构型过后，乔安一边抄录一边摸冷汗，如果早知道神域法则这么变态，他当初未必有勇气单挑“怪物之母”。 　　看来打架最重要的还是一个“莽”字，太了解对手也不见得是好事。 　　最后，乔安还从邪神厄喀德娜的血液中解析出两项传奇超魔技艺——“2阶精通超魔”和“法术恒久”。 第3062章 法术恒久 　　“2阶精通超魔”，顾名思义，就是“精通超魔”的升级版，可以降低2环超魔代价，折算成传奇魔力就是5个能级。 　　乔安盘算了一下，自己学会“2阶精通超魔”，往后就可以白嫖“法术强效”了，等于所有攻击性法术的杀伤力提升50%，那是相当的美滋滋！ 　　接下来是“法术恒久”，以提升6环法术位或者15度魔力为代价，使原本暂时生效的法术增益永久生效，直至被驱散。 　　“法术恒久”，其实就是俗称的“魔法恒定术”，作用是把临时性的魔法增益变成恒定效果，无与伦比的给力！ 　　在乔安所知的超魔技艺当中，“法术恒久”是代价最高昂的一个，基本上只有传奇施法者才够资格运用这门技艺。 　　在乔安看来，“法术恒久”在大多数场景下可以替代魔导器的作用。 　　与其耗费大量金钱和精力，辛辛苦苦的搞附魔工艺，做出来的魔导器还不一定能够维持全天候生效，不如直接拍上一发恒久超魔，方便又省事。 　　当然，这是从一名半神兼传奇施法者的视角做出的判断，至于连9环魔法都还没学会的小毛孩儿，就别瞎寻思了，还是乖乖磨炼附魔手艺更实际。 　　从厄喀德娜血液中解析出的诸多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在年轻的法师眼中好比一顿丰盛的大餐，可供学习借鉴，吸收养分，进而提升自身实力。 　　钻研法术的同时，乔安也通过报刊和云网密切关注世界各地的气候变化，每天更新自己编制的气温变化图表。 　　看到那条倾斜向下延伸的曲线，乔安只能用苦中作乐的方式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起码气温与日期的2阶导数仍然是零。” 　　这就好比那个脍炙人口的笑话： 　　“穷到只能吃土了。” 　　“还好土是免费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留给自己在书房中悠哉度日的太平时光已经不多了。 　　“芬布尔之冬”造成的负面影响正在逐渐显现出来，几乎每过去一天，瓦雷斯世界各地的平均气温就下降1度。 　　照这个势头推算，“芬布尔之冬”的第一阶段“风之冬”将在8月末或者9月初达到高峰，届时正处于冬季的南半球，平均气温将会降至零下30度左右，即便是在盛夏时节的北半球，日间平均气温也将跌落到冰点附近。 　　在那之后，比“风之冬”更可怕的“剑之冬”便会到来，人们需要担心的就不仅仅是如何在低温环境下保暖和抢收庄稼的问题，任何室外活动都会变得非常危险，赶上天降冰箭，牲畜野兽尸横遍野的景象将会变得司空见惯。 　　或许是晋升半神之后潜力获得充分开发，再加上伴随压力而来的刺激，乔安在云中城夜以继日的刻苦修行没有白费，到了8月11日，终于突破瓶颈，成功晋升为21级法师。 　　法师等级超过20，再升级也不会提升0～9环常规法术位了，取而代之的是智力属性获得1点奖励，证明他已经成为货真价实的传奇法师。 　　这样一来，乔安的智力属性达到了70点，恰好凑成整数。 　　取决于智力属性修正的特殊能力，比如“贤者之证”和“神话启迪”，为“神话之力”和“临时施法等级”提供的加成也增至30。 　　现在乔安的法师等级是21，算上“神话法力”和“传奇法力增强”，综合施法等级为51级。 　　一旦激活“神话启迪”，即可将临时施法等级提升至81级。在这种全盛状态下施展传奇魔法，最多可以调用91度魔力，已经超越了“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生前的法力。 　　此外，现在乔安终于获得了1个传奇施法等级，加上10阶神话等级，再与智力属性相乘，即可算出传奇魔力池的容量上限为770能级天，与升级之前相比，提升幅度显著。 　　计算传奇魔法的等效环数时，也要加入传奇施法等级。 　　这样算下来，乔安施展的任意传奇魔法，无论耗能高低，都相当于15环法术。 　　罗兰说要用宝瓶座神器《命运圣典》占卜“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下落，然而迟迟没有进展，乔安干着急也没辙，从厄喀德娜血液中解析出来的神话和传奇魔法都已经学会，就利用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自行研发新法术。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乔安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以这种方式排遣忧虑。 　　无论有什么心事，只要设法让自己忙起来，忙得顾不上胡思乱想，也就无所谓烦恼了。 　　乔安可不是瞎忙活，在此期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总共研发出7个传奇魔法。 　　首先是以他的招牌绝活“法师××掌”系列为蓝本，升级改造出来的“传奇能量掌”。 　　乔安在这个原创法术当中融合了象征“能量”的第6号卢恩符文Ken，施法过后创造出的力场大手自带能量特效，包括火、电、酸、寒、音波、力场、心灵、光耀与黯蚀等九种属性，每轮都可以任意切换一次，使得巨掌拍击造成对应能量属性的伤害，针对敌方的属性弱点加以克制。 　　“传奇能量掌”最低耗能30度，力场大手的尺寸与施法者体型相称，在施法者自身力量的基础上，额外+20点力量属性，这些都是继承自原版法术的特点。 　　“传奇能量掌”的耗能没有上限，施法时每追加5度魔力，额外提升的力量属性+4点。 　　下一个原创法术，也是以“法师××掌”的基本构型为蓝本升级出来的，乔安命名为“传奇裂解掌”。 　　如同其名，这个法术融合了“传奇裂解术”的构型，基础耗能35度，创造出来的力场大手额外增加24点力量属性，每次攻击都会附带“裂解”特效，直接摧毁耗能不高于35度的任意魔法和超自然效果，也包括魔导器、反魔场乃至次级神器。 　　“传奇裂解掌”的耗能同样没有上限，施法时调用的魔力能级越高，“裂解”特效的上限也越高。 第3063章 传奇分身术 　　乔安发明的第三个传奇魔法，名为“进阶天雷术”，以8环“天雷术”为原型，还参考了“驭龙者”约翰·迪伊的招牌法术“进阶火龙卷”。 　　“进阶天雷术”以一磅“爆雷石”作为赋能素材，耗能35度，每轮引导一次从天而降的怒雷，对40尺半径内的所有目标造成25能级电击伤害，附加“震慑”1轮。 　　如果在户外施展这个法术，又赶上雨雪暴风之类的恶劣天气，那么“进阶天雷术”每轮造成的伤害还要增加一倍！ 　　乔安原创的第四个传奇魔法是“群体编演记忆”，耗能40度，效果与9环“编演记忆”类似，但是可以永久改写多个受术者的记忆，数量等于施法等级。 　　接下来是“群体迅捷爆发”，同样消耗40度传奇魔力，效果类似“神话迅捷爆发”，除了施法者自身，还能使附近的盟友一同受益，集体抢先行动一轮。 　　乔安还参考“传奇云雾术”的构型，以“沉睡徽记”为蓝本，发明出一个全新的战略魔法，命名为“传奇睡眠术”。 　　施展“传奇睡眠术”，至少需要50度魔力，射程远达1里施法等级，影响半径1里内的所有生物，意志抵抗失败者立刻倒头就睡。 　　寻常的外界刺激，比如喊叫或戳碰，都不足以唤醒沉睡者，直到睡足24小时，或者被驱散睡眠的法术唤醒。 　　“传奇睡眠术”这类魔法，一旦施放在敌军阵地上，成千上万人集体陷入沉睡，在睡梦中任人屠戮，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能够以一己之力左右战局的战略法术，传奇施法者阶层才会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尽量不要介入世俗国家之间的冲突，否则双方阵营中的传奇施法者互丢屠城魔法，最终必将导致世界秩序崩溃，文明社会化作一片废墟。 　　这就是所谓的“恐怖均衡”。 　　然而从长期来看，传奇施法者阶层不可能人人保持理性克制，迟早会有那种反人类的疯子跳出来，形同“走钢丝”的恐怖均衡状态也迟早会被打破。 　　正如远东那位皇帝陛下所说： 　　“当世界上出现两个超级强国，并且都储备了足以把全世界炸回原始时代的战略炸弹，那么除非一个强国自动垮台，否则迟早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怎么办？ 　　平头百姓无力改变现状，只能祈求世界和平。 　　而像乔安这样的传奇施法者，本身就是作为“战略武器”存在，要么成为毁灭世界的元凶之一，要么成为阻止疯子灭世的守护者。 　　乔安选择了后者。 　　幸而瓦雷斯世界的传奇施法者当中，与他怀有相同理念的人还有一些，勉强维持着脆弱的“恐怖均衡”。 　　万一哪天疯子与战争狂徒占了上风，别人要么无力阻止，要么只管“自扫门前雪”，这个世界也就活该被毁灭了。 　　乔安在云中城进行的最后一项工作，是把自创的“高等分身术”升级成为耗能60度的“传奇分身术”。 　　这样创造出来的分身没有时间限制，一直存在到被消灭或者主动消解。 　　分身和本体可以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的位面，依旧保持感官链接，可以随意切换视角。 　　如果分身被消灭，本体当天之内无法再次施展该法术。 　　反之，如果本体被杀死而分身尚存，那么分身就会自动吸收本体的魂灵，变成一个新的本体。 　　乔安发明“传奇分身术”，不光加强了分身的实用性，还顺带新增了一道“保命符”，配合“替死术”、“意外复活术”、“星界莳”、“克隆术”、“半神之躯”以及“神域宝瓶”…… 　　Emmm～～收集了这么多保命手段，难免显得贪生怕死，乔安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 　　时间来到8月下旬，一封来信促使乔安提前结束在云中城的隐居生活。 　　这封信来自北极，发信人是霜巨人老哥克拉克·海尼尔。 　　自从极地一别，迄今已近四年。这些年来克拉克一直在冥河神殿修行，已经晋升为4阶神话斗士。 　　本来他还想继续留在极地锻炼武技，无奈时间不等人，“芬布尔之冬”造成的异常寒流，使本就气候寒冷的尼福尔海姆地区雪上加霜。 　　从8月下旬开始，冥河神殿及其周边地区，时不时降下锐利如刀的冰雹，显而易见，当地意见提前进入“芬布尔之冬”的第二阶段——“剑之冬”！ 　　极地人烟稀少，当地居民还能在房屋中躲避天降冰箭，等到冰雹停歇再外出活动，白熊和海豹等野兽却无处可逃，在天灾中伤亡惨重。 　　照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几个月，极地脆弱的自然生态将会趋于崩溃，野兽飞鸟濒临灭绝，当地居民也将失去赖以为生的猎物，面临饥荒的威胁。 　　“冥河教会”是尼福尔海姆唯一有能力管理和动员民众的“准政府机构”，凛冬浩劫将至，当然得扛起济世救民的职责。 　　冥河神殿的女巫和骑士们心里清楚，曾经将整个瓦雷斯世界推向“众神之黄昏”的“芬布尔之冬”才刚刚开始，除非尽快斩断发动这场浩劫的幕后黑手，夺回“寒冬之戒”，否则任何救济措施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 　　法拉女士想尽办法追踪“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可惜至今没有线索，被逼无奈，只能提前对“原始教团”发动总攻，冀望以这种方式逼迫安格尔波达露面。 　　按照当初的约定，冥河教会进军“原始教团”总部所在地铁森林之前先给乔安发信，邀请他并肩作战。 　　乔安读罢来信，暗自摇头。 　　看得出来，法拉女士这是在情急之下做出的决策，坦率地讲，很不理智。 　　乔安不知道安格尔波达藏身何处，是他敢保证这老巫婆肯定不在铁森林。 　　他已经施法侦查过无数次，几乎把铁森林的地皮都翻过一遍，根本找不到安格尔波达的踪迹。 第3064章 植树能手 　　冥河神殿认为攻打铁森林可以逼迫安格尔波达出面，这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问题，乔安与罗兰、瓦莲京娜还有远在海蓝担任外交公使的约瑟芬夫人通信讨论过，大家的看法一致： 　　如果安格尔波达必须在发动“芬布尔之冬”与保护自己的徒子徒孙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毋庸置疑，她必然会选择牺牲后者。 　　正如约瑟芬夫人指出的那样，当安格尔波达接受邪神宙克斯克尔的蛊惑，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发动“芬布尔之冬”，就已经没资格继续担任“原始教团”的领袖了。 　　难道她不明白，当凛冬浩劫降临，原始教团的成员也都将被埋葬在冰雪当中，迎来末日？ 　　她当然知道。 　　可她还是一意孤行，为求封神而推动这场浩劫。 　　就连亲手创建的教团，在这个极度自私的老妖婆眼中，也不过是可以用来牺牲的炮灰而已。 　　正是因为认清安格尔波达极度自私疯狂的本性，伯爵夫人才毅然叛离原始教团，不想沦为“魔狼之母”封神的代价。 　　当初教团中很多人不理解她，包括“黄蜂女”珍妮等伯爵夫人的老部下，还有“绿王”奥芬、“洪荒巨人”洪巴巴和“绿野仙灵”阿娜希塔等教团高层，然而时至今日，如果他们还看不清现实，那就蠢到家了。 　　在这种态势下，哪怕冥河神殿捣毁原始教团总部，把安格尔波达的门徒全都吊起来公开绞死，这冷酷的老巫婆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出手救人。 　　说到底，法拉女士的方案纯属自欺欺人。 　　乔安也知道，冥河神殿也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故而在回信中安慰克拉克老哥切莫急躁，自己这边也在等候罗兰陛下提供的情报。 　　问题在于，罗兰那边真能及时给出可靠的情报吗？ 　　《命运圣典》已经占卜了这么久，还没有什么头绪，万一最后搞不定可怎么办？ 　　乔安必须考虑到这种最坏的可能性。 　　为此，他在给老友的回信中还提供了一个保底的方案。 　　“克拉克大哥，即便我们最终无法阻止这场凛冬浩劫席卷全世界，至少还能做些事情，为家人和朋友们居住的乡镇提供一道屏障，一道能够阻止寒流与冰刀霜剑侵袭的结界，结界笼罩的区域气候温暖如春，人们可以照常种田放牧，收容难民，驱逐伴随风雪而来的恶狼与魔物。” 　　乔安在信中描述的这道屏障，就是“常春结界”。 　　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寒冬之戒”，还有那颗用来替代“寒冬之戒”的赫尔宝石，都能展开“常春结界”，辐射半径与神话阶位成正比。 　　被瓦莲京娜女士强化到“次神器”级别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埋入土中化作“常春圣树”，也能张开10里常春结界。 　　除此之外，乔安只需花费55度魔力，施展从瓦莲京娜那里学来的传奇魔法“自然之心”，即可将一株普通的植物转化成“常春圣树”，为扎根之地提供抵御风雪的常春结界。 　　以他当前的魔力储备，每天可以施展14次“自然之心”，如果再算上“神话重启”、“神之蜜”、“神之泪”和“神域宝瓶”等回复魔力的手段，每天种下上百株常春圣树也没啥难度。 　　这就是乔安的应急预案。 　　哪怕在最坏的情况下，瓦雷斯世界最终重回冰河世纪，他也可以通过不断种植常春圣树的方式，将一个个村镇城市纳入到常春结界的保护之下，为人类文明保留度过漫长寒冬的火种。 　　给克拉克回信的当天傍晚，乔安就告别养女和古书老爹，施法传送回自己的故乡德林镇，先跟故乡的亲友们简单的聚了聚，而后便在自家老宅树林中选出一株挺拔的橡树，施展“自然之心”，使橡树进化成“常春圣树”。 　　创造“常春圣树”的时候，可以选择活化圣树，赋予其与人类相当的智慧，如同“启蒙术”，或者就是一株没有心智的植物。 　　乔安最初打算采用第二种模式，但是考虑到“芬布尔之冬”的第三阶段“狼之冬”会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冬狼与不死生物，这些魔物必然会对受到常春结界保护的人类聚居地发起围攻，缺乏心智的常春圣树无法保护自己，很容易被魔物摧毁，自己不就白忙活了？ 　　如此一想，乔安就改用第一种模式施法，把橡树升级为常春圣树的同时，赋予其活力和智慧。 　　这样创造出来的圣树高达百尺，相当于十层楼房，拥有30个生命等级，附魔树皮提供了30级天生装甲，六大属性分别是：力量39，敏捷8，体质26，智力10，感知18，魅力18。 　　被启蒙的常春圣树，拥有心灵感应能力，可以与周边300码内的任意动植物进行精神交流，还具有下列超自然能力：再生3能级（火焰抑制），减伤护甲3能级传奇劈砍，电寒酸音波抗性各10能级；10里“常春结界”，以及300尺“回春法阵”。 　　常春圣树的实力，抵得上一位准传奇强者，作为村镇保护神绰绰有余。 　　乔安还吸取了瓦莲京娜女士的教训，在赋予常春圣树智慧的同时，还顺带拍下一道“指使术”，与这株活化植物定下契约。 　　“大树听着，我给了你生命和智慧，作为回报，你要替我守护这个村镇，以及镇上的居民。” 　　“嗯啊……伟大的造物主，我很乐意服从您的差遣。”大树发出的心灵感应，流露出一丝疑虑，“我会按照您的旨意守护这个镇子，然而我有两个问题向您请教。” 　　“说说看。” 　　“伟大的主人，如果镇上的居民讨厌我，害怕我，试图伤害我，用火烧我，用斧头砍我，难道我也不能还手吗？” 　　“如果有人那样做，我的朋友，你可以适度的给予惩罚。”乔安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如果对方只是不懂事的调皮小孩，你可以试着教训他别干蠢事，或者把他的监护人找来谈谈，如果对方是存心伤害你的恶棍，那么我不介意你揍他一顿，捆起来押送到镇议会接受审理。” 第3065章 重返极地 　　“尊敬的主人，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镇上很太平，我无事可做，觉得无聊，可不可以暂时离开这里，出门逛逛散心？”常春圣树恳求道。 　　乔安扯了扯嘴角，暗自吐槽大树不安分。 　　他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常春圣树的请求，“绿野之乡”就有过前车之鉴。 　　瓦莲京娜女士最初创造的那些常春圣树，就是利用了她心软的弱点，打着“遛弯散心”的旗号跑出去撒野，结果全都一去不复返。 　　后来找到他们，外表憨厚的大树还狡辩说并非故意不回家，只因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才迟迟不归…… 　　乔安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就沉下脸色对常春圣树说：“在天气恢复正常之前，你不得离开德林镇，没得商量！” 　　“呃……那么等到天气恢复正常以后呢？”大树心有不甘地问。 　　“那要看你自己争不争气。”乔安一本正经的提出要求，“什么时候你开花结果，繁殖出小树苗，把树苗培养成一株新的常春圣树，替代你的岗位，你就可以离开德林镇，过自由的生活。” 　　“哇噢～这听起来还不错！伟大的造物主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树！”乔安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自己动动脑子，先想办法搞个对象，拜托蜜蜂和蝴蝶们帮你们传粉，然后就能结果繁殖了。” 　　“这附近还有其他跟我一样的树吗？” 　　常春圣树兴冲冲地打听。 　　“会有的！会有的！我会种下好多跟你一样的大树，你会有很多兄弟姐妹！” 　　乔安一脸郑重的做出承诺。 　　“好吧，伟大的造物主，看来我得跟蜜蜂还有蝴蝶们搞好关系，拜托那些小虫儿飞到远处，帮我物色配偶。” 　　常春圣树开心地晃动枝条。 　　乔安跟它谈完了条件，就回到镇上，请丁道尔先生召集议员开会，简单讲述了一下近来爆发反常寒流的缘由，以及自己在后山种下的那株能够帮镇子抵御寒流的圣树，警告大家千万不要伤害常春圣树。 　　镇上的居民最近都在为反常的寒冷天气感到忧心，听了乔安的讲述，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弗林特先生倡议下，议员们全票通过，选举大树先生为本镇荣誉议员，而后矮人先生拎着酒瓶，带领大家同去后山拜访大树先生，联络感情…… 　　镇上的孩子们从父母那里听说了关于常春圣树的传闻，也都兴冲冲的跑去凑热闹。 　　乔安见此情景，颇感不可思议。 　　常春圣树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性格却与他本人截然相反，是个很爱热闹的话痨，看到那么多人围过来陪自己聊天，简直高兴疯了，伸展枝条卷起孩童，陪他们玩起了“荡秋千”游戏。 　　还不耽误他伸出另一根枝条，接过矮人先生递来的酒杯，跟议员们碰杯庆贺自己成为德林镇的新居民。 　　看到常春圣树与镇民相处融洽，乔安也就放心了。 　　向故乡的人们道别，施法传送到妖精泉，与席德-莉雅楠和小妖精娜娜见了一面，叙旧之余在泉畔种下一株常春圣树。 　　接下来，乔安又去了深林谷的食人魔营地，还有康蒂的老家波瓦坦村，分别种下一株常春圣树。 　　在这之后，乔安沿着新大陆东海岸一路向北，重走当初北上求学的旅途。 　　行经居民超过千人的村镇，乔安就在附近林间种下一株常春圣树，至于莱顿港、王子港和自由港这样的大城市，一株圣树的覆盖面积不够，就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郊外林间，分别种植一株。 　　忙活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乔安收到克拉克的回信，就施法传送到冥河神殿，与老友会面。 　　克拉克和法拉女士接受了他的劝告，先不急于进攻“原始教团”，等候罗兰那边的消息。 　　接下来一连三天，乔安和克拉克循着当年极地之旅的路线反向走了一遍。 　　两人从冥河神殿出发，施法横渡北极海，第一站到达霜林镇，拜访“绿婆婆”，还跟“冬女巫”盖娜一家见了面。 　　冥河神殿和霜林镇，当地就有常春结界，乔安就在附近其他缺乏保护的村镇种植常春圣树，而后继续南下，第二天到了冰川矮人的聚居地白熊村。 　　冰川游侠拜尔霍夫还在当地定居，经常出没姐姐经营的酒馆蹭吃蹭喝。 　　拜尔霍夫的白熊米什卡很聪明，时隔四年还记得乔安，亲热地扑上来舔他的手，并且断然拒绝克拉克提出的摔跤邀请。 　　乔安在白熊村种下一株常春圣树，计划第二天就去已经散去迷雾的“迷踪峡谷”拜访巫妖阿曼达婆婆，然而第二天上午动身前，接连收到两封来信，使他不得不提前结束极地之旅，告别克拉克和拜尔霍夫一家，施法传送到远东皇都寇拉斯堡，觐见皇帝陛下。 　　…… 　　乔安收到的第一封信，来自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 　　1628年6月中旬，大陆军在远东海军、迦南空军以及阿萨族沃尔松格兵团的协助下，成功击败斐真海军舰队，迫使温斯洛普兵团开城投降，夺回南方首府莱顿城。 　　其后不久，新大陆的独立战争又迎来一个喜讯。斐真军最高指挥官罗尔斯·温斯洛普伯爵搭乘的军舰“猎手号”，被“赫林霍恩号”击沉，温斯洛普伯爵本人也于此役战死。 　　大陆军南方兵团在莱顿城休整了一个月，于7月下旬搭乘魔导飞艇北上，与驻守自由港的北方兵团胜利会师。 　　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将军统帅4万大军，从自由港出发，于1628年8月初兵临米德加德城下。 　　配合大陆军的行动，潜伏在米德加德城中的“自由之子”们也活跃起来，暗杀斐真军官和死硬派保王党人，煽动民兵和黑人士兵叛乱，搞得城里鸡犬不宁。 　　驻守米德加德城的亨利·克林顿将军眼瞅着局势已然失控，来自母国的援兵迟迟不至，深感独木难支，被迫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抢在大陆军和远东海军完成对米德加德港的包围之前，连夜率部撤回约顿海姆。 第3066章 青冰巨鸦 　　空中巡逻的巨鹰哨兵，觉察到克林顿兵团弃城北上逃亡，连忙将消息传回司令部。 　　瓦萨将军立刻下令，兵分两路追击仓皇撤退的斐真部队。 　　这一路边走边打，当克林顿将军的部队撤退到临渊堡，已是人倦马乏，伤亡惨重，部队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部将提议在防御坚固的临渊堡稍作休整，克林顿将军却一刻也不敢停留，只留下两千部队驻守临渊堡，自己率领大部队继续向北逃亡。 　　留守临渊堡的部队，主要是殖民地的保王党民兵和阿萨族土著，明摆着被丢下当做断后的炮灰，又怎么可能鼓起勇气替斐真人卖命？ 　　第二天傍晚，当大陆军的先锋部队出现在临渊堡的城门外，留守部队立刻升起白旗，打开要塞大门集体投降。 　　乔治·瓦萨把步兵团和炮兵部队驻扎在临渊堡，亲自率领一万精锐骑兵继续追击敌军。 　　与此同时，克林顿将军的部队已经凑不满万人之数，支撑着逃到铁森林南部的维穆尔河口。 　　走投无路的克林顿将军，面对原始丛林与浪涛汹涌的河流，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给“原始教团”的领袖安格尔波达发信，请求“魔狼之母”提供便利，允许自己的部队渡河穿林，平安通过她的地盘。 　　或许是出于原始教团一直奉行的均势原则，安格尔波达在回信中同意了克林顿将军的请求，还慷慨地表示很乐意为他提供协助，确保斐真部队摆脱追兵，安安稳稳的返回新阿瓦隆。 　　“魔狼之母”言而有信，第二天一早就派遣弟子来到军营，为克林顿将军担任向导。 　　斐真官兵奉将军的命令，把马车和大炮之类沉重的装备抛弃在岸边，淋上炽火胶点燃，宁可亲手破坏掉这些武器辎重，也不能把战利品留给敌人。 　　在这之后，部队乘上就地取材制作的简陋木筏，随军法师施法操控水流，推动木筏逆流航行，一列列消失在浓密的树荫深处。 　　在原始教徒的引导下，这支部队平安穿越铁森林，并于两周后返回斐真人在新大陆东海岸占据的最后一座殖民都市——新阿瓦隆。 　　就在克林顿将军身后，乔治·瓦萨率领的骑兵师追踪而至，却被大群原始教徒及其控制下的野兽和树人阻挡在铁森林之外，被迫在维穆尔河口扎营。 　　瓦萨将军不想在丛林中与邪教徒捉迷藏，便给维格拉夫将军写信，调集飞艇部队前来支援。 　　按照瓦萨的设想，魔导飞艇空运部队，可以轻松跨过大河与丛林阻挡，在约顿海姆平原地带空降，配合海军舰队继续向新阿瓦隆进军，迫使克林顿将军开城投降，光复威尔诺亚全境！ 　　然而这个看似很合理的作战方案，却在执行的第一天就遭遇意外波折。 　　第一艘空运飞艇刚刚升空，铁森林中就飞出来成群结队的怪鸟！ 　　这些貌似巨鸦的生物，通体由坚硬如钢的青冰构筑而成，在阳光下闪耀令人心悸的凛冽青辉。 　　这些青冰巨鸦明明是构装体，飞行速度却比真正的巨鸦更快，而且个个悍不畏死。 　　负责为飞艇护航的迦南碧空骑士，驾驭天马倾尽全力阻挡这群青冰巨鸦，无奈对手实在太多，也太疯狂，护航部队的防线很快就被冲破。 　　摆脱碧空骑士阻拦的青冰巨鸦，如同飞弹一般，径直冲向魔导飞艇，自己撞得粉身碎骨，飞艇装甲也破开一个大洞。 　　飞艇上，尖锐的警报响个不停，提示受损严重。 　　如果再挨上两轮自杀式攻击，飞艇怕是要当场坠毁。舰组成员连同搭载的陆军官兵，全都难逃一死！ 　　在这极度危险的处境下，飞艇舰长别无选择，只得下令返航，惊险逃离群鸦追逐，战战兢兢地降落在营地上。 　　这次失败的空运，使乔治·瓦萨及其麾下将领甚感困扰。 　　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说原始教团还有这样一支由青冰构装体组成的空军，没人知道这些青冰巨鸦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背后受谁控制，但是大家一致同意，排除这个威胁之前，不宜继续北上进军。 　　问题是要如何排除群鸦的骚扰呢？ 　　司令部里的将军们都想不出好办法，最后由首席随军法师罗伯特·罗尔斯提议，请总司令给乔安写一封亲笔信，请这位天才传奇法师出马，设法排除挡在大军前方的这道障碍。 　　乔安看过总司令的来信，回忆了一下冥河神殿的首席女巫法拉女士对“寒冬之戒”的描述，心里已经猜出个八九分。 　　令己方空军大吃苦头的青冰巨鸦，很可能是安格尔波达借助神器“寒冬之戒”的魔力创造出来的活化构装体。 　　安格尔波达销声匿迹了整整四年，如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亲自介入斐真军与大陆军的冲突，对乔安而言，这倒是个好消息。 　　设想一下，既然青冰巨鸦是安格尔波达创造出来的，那么只要设法活捉一只青冰巨鸦，多少可以获得一些关于安格尔波达的线索，甚至有机会逆向追踪，找出“魔狼之母”的藏身之处。 　　这个思路值得尝试！ 　　乔安拿定主意，正要施法传送到大陆军营地，与瓦萨将军等人会合，却又因另一封来信改变了预定的行程。 　　第二封信是罗兰发来的。 　　等了这么久，皇帝陛下总算没有让乔安失望，来信告知已经借助《命运圣典》占卜出关于安格尔波达和宙克斯克尔的最新线索。 　　无奈占卜画面太过抽象，罗兰看不太懂，所以要请聪明绝顶的维达博士前去解读。 　　此外，罗兰还在信中提到另一则好消息。 　　瓦雷斯天宇的十三件黄道神器，其中五件下落不明，其余八件则分散在各大强国的王室，被视为镇国之宝。 　　这八件神器被七个人持有，“蛇夫座神剑”杜兰达尔和“宝瓶座神器”《命运圣典》归罗兰所有，其余六件神器则属于神圣亚珊帝国、斐真王国、保士华王国、海蓝王国和迦南王国的宗室。 第3067章 救世会议 　　这六位黄道神器的持有者当中，有五人响应罗兰发出的号召，出席“救世会议”，商议如何阻止“芬布尔之冬”降临瓦雷斯世界。 　　就在今天上午，包括罗兰在内的六位黄道使者已经齐聚寇拉斯堡，就差乔安还没到场，故而皇帝陛下写信催他快来赴会。 　　乔安拿着两封信，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寇拉斯堡的聚会更紧迫，就给瓦萨将军回了一封短讯，请他率军驻扎在河口，切不可急于动兵，自己先去寇拉斯堡会晤诸位黄道使者，商讨要事，过后就去军营报道。 　　…… 　　时隔一年重回寇拉斯堡，街头繁华依旧，眼前所见的景象，丝毫感觉不到末日将至的氛围。 　　人们也在谈论今年夏天反常的冷气流，抱怨庄稼欠收和物价上涨，但是乔安在寇拉斯堡居民的脸上看不到恐慌，似乎只把“芬布尔之冬”当做一个小麻烦，迟早会被政府和他们贤明的皇帝陛下解决掉。 　　乔安可以为远东人的淡定与自信找到一些客观依据，比如远东当局近年来大刀阔斧推行的“国家迷锁化”工程进展神速，包括首都在内的大中型城市基本都有迷锁结界保护。 　　就算“芬布尔之冬”恶化到最终阶段，乡下居民也能集体迁入有迷锁保护的大城市避难。 　　远东的农牧产品，大多由国家控股的集体农场供给，而这些大农场要么同样置于迷锁保护之下，要么已经被瓦莲京娜女士栽种的常春圣树庇护，足以抵挡暴风雪侵袭，就算瓦雷斯世界的其他地方被冰川覆盖，远东人仍然可以凭借农场提供的食品维持生计，无非生活质量比正常年月拮据一些。 　　乔安从前在寇拉斯堡游学访问期间，总会觉得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社会秩序与自己在新大陆的故乡格格不入。 　　这些遍及社会各阶层与各行业的差异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社区自治”与“大政府”的差异。 　　新大陆的殖民者崇尚自由竞争，为了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甚至不惜以损害公共利益为代价，尽管也存在社区议会、法庭和陪审团之类的机构调解矛盾，但总体上还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走私与贩奴大行其道，就是这种自由放任制度的集中体现。 　　乔安习惯了故乡的风气，最初来到远东的时候，对于“从摇篮到坟墓”什么都管的“大政府”很不习惯，特别是远东的集体农场和乡村公社制度，从结果来看的确有利于发展农业，稳定乡村，但是一想到人们耕种的农田不完全是私人产业，牲口和农具也不完全归属个人所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在远东访学期间，乔安经常出入宫廷，被社交界视为皇室的红人，尽管自己没什么兴趣，偶尔难免卷入政治争论。 　　无论公开或者私下聚会，乔安总是尽量避免批评远东的社会制度，可是有一次实在没能忍住，对远东当局实行的“农产品统购统销”政策发表了一些负面看法。 　　坦率地讲，乔安很不喜欢这种农产品由政府统一定价收购和销售的制度。 　　虽说统购价并非绝对固定，也存在一定范围的上下波动，但是与国际市场上的粮价相比，还是显得偏低了。 　　乔安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僵化，明明粮食可以卖出高价，政府偏不允许私人收购，长此以往，难免挫伤农业经营者的积极性。 　　为什么不开放粮食市场，公开拍卖，高价者得之呢？ 　　完全自由竞争的市场机制不香吗？ 　　当时罗兰听了他的批评，苦笑着耸肩摊手。 　　“维达博士，您的看法在理论上是正确的，然而现实生活并不总是那么合乎理论，完全自由竞争市场当然很好，可惜只存在于幻想当中……” 　　“无论我现在怎么解释，恐怕你也听不进去，万一将来哪天爆发天灾或者战乱，你再回头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或许会有新的感悟。” 　　而今凛冬浩劫将至，突然爆发的寒流对瓦雷斯各国的农业生产造成了沉重打击，致使国际大宗粮价高涨，那些依赖进口粮食喂饱民众的国家，普遍出现了恶性通货膨胀乃至政治动荡。 　　在这种大背景下，远东寇拉斯帝国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太平景像，仿佛丝毫没有受到灾情的影响，充足的国储粮和政府对粮食市场的强力调控，可谓功不可没。 　　乔安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国计民生的看法还是太天真，远不及罗兰陛下高瞻远瞩。 　　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皇宫，刚坐下喝了口茶，柳德米拉就抱着瓦希莉莎小公主来到觐见厅。 　　“喔噢！老师回来啦！回来啦！” 　　小公主挣脱姐姐的怀抱，兴奋地扑过来。 　　乔安蹲下抱住小公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送上一个大苹果，顺带关心一下瓦希莉莎的学业。 　　“维达博士，陛下和诸位尊贵的殿下们正在等您呢，请跟我来。” 　　柳德米拉笑着催促道。 　　“有劳殿下了。” 　　乔安与依依不舍的小公主拥抱道别，跟着柳德米拉来到一间会客厅。 　　大厅中，共有八人围坐在圆桌旁，看到乔安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乔安还没完全克服“社恐”的老毛病，在这样的场合多少会有些紧张局促。 　　好在八人当中只有三位是生面孔，其余都是老相识，相互介绍认识，寒暄了几句，紧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除了作为东道主的罗兰和瓦莲京娜，乔安还见到了前不久才与自己决斗过的斐真首席皇家法师“驭龙者”约翰·迪伊。 　　迪伊大法师是陪同他的学生艾米莉公主出席今天的聚会，顺带扮演保镖和监护人的角色。 　　艾米莉公主代表斐真王室执掌天秤座黄道神器“索恩斯圣冠”，据说这顶由黄金荆棘编成的冠冕也被称为“先知之冠”，蕴含无穷的魔力，戴冠者能够“预见凶吉”，“未卜先知”，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夸张成分。 第3068章 黄道群英 　　乔安一进门就注意到艾米莉公主哭丧着小脸，显得比自己还紧张，就低声打听她这是怎么了，活像霜打的茄子。 　　艾米莉本来就有一肚子苦水，难得看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熟人，又是自己崇拜的学术偶像，就请乔安坐在身边的座椅上，听自己倾诉心事。 　　乔安听她一说，才晓得这位乔治三世国王最宠爱的小女儿，最近刚刚闯了大祸。 　　因为一时冲动参加反战游行，触犯了王室成员不得干政的禁忌，受到执政党严厉指责，被逼着公开登报道歉。 　　这起风波过后，艾米莉灰溜溜的跑到乡下别墅躲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远东皇帝召集黄道神器的持有者聚会，商讨共同对抗迫在眉睫的凛冬浩劫，她的心思就活泛起来，觉得有必要代表斐真王国参加这场“救世之战”，将功补过，挽回阿斯贝尔王室的声誉。 　　乔治三世当然不情愿派女儿参与这种拿小命冒险的活动，然而拗不过艾米莉的一再央求，况且拒绝参与旨在拯救整个瓦雷斯世界的行动，斐真王室必将蒙受世人指责，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同意女儿的请求，还是放心不下，特地委托迪伊大法师随行照料女儿。 　　艾米莉兴高采烈地来到寇拉斯堡，开开心心玩了两天，今天一到皇宫，得知参与这场聚会的都是传奇人物，唯独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13级法师，水平差得太远，觉得自己成了拖油瓶，难免有些自卑。 　　乔安听了艾米莉的诉苦，既同情又有些好笑，回想了一下与养女伊南娜相处的情景，就以长辈的口吻安慰她别想太多，尽力而为就好。 　　“你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年轻的，等你到了我们的年纪，成就不会比我们差。”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艾米莉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 　　除了艾米莉和迪伊大法师，乔安在会场中遇到的另一个熟人是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白羊座圣枪“弥赛亚”的持有者。 　　歌罗法王子前不久才晋升为传奇圣堂武士，比乔安提前一天从新大陆赶到寇拉斯堡，两人见面后很自然的聊起奥黛丽和霍尔顿，还有新大陆的战事进展。 　　坐在歌罗法王子与罗兰陛下之间的，是一位身着秘银链甲与火红披风的女士，绣有金色凤凰的披风与斜背在身后的那口巨剑，都散发出神器特有的魔力波动。 　　这位女士看起来二十多岁，美丽端庄的容颜，湛蓝如海的眼眸，娴静优雅的气质，都给乔安留下了深刻印象。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相貌与歌罗法王子有几分相似，甚至比奥黛丽更像她的兄长。 　　乔安与歌罗法聊起奥黛丽和霍尔顿的时候，这位女士立刻扭头过来，饶有兴致的倾听，显得很专注。 　　就在乔安暗自好奇他的身份之时，罗兰走了过来，笑着介绍道：“维达博士，这位帕拉丁娜女士，你应该见过吧？” 　　乔安愣了一下，迅速搜寻回忆，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但是不甚分明。 　　那位美丽端庄的女士抿唇轻笑，柔声道：“维达博士，六年前我们在亚珊圣城见过一面，可惜没有机会深谈，你可能记不得了。” 　　“噢！对了！”乔安一拍额头，总算想起来了，“您是帕拉丁娜殿下，西格蒙特元帅的女儿，弗兰克皇帝的堂妹，神圣亚珊帝国的‘骑士公主’！” 　　六年前，乔安去亚珊圣城出席“艾伯顿奖”的颁奖仪式，帕拉丁娜公主是晚会嘉宾之一。 　　只不过乔安当时怯场得很，那么多名流仕女在场，简直把他这个乡下孩子吓懵了，整晚迷迷糊糊的仿佛梦游，根本记不清自己都跟谁打过招呼。 　　“帕拉丁娜不光是亚珊帝国的王室宗亲，也是我的表妹。”歌罗法王子适时介绍道。 　　乔安恍然点头，瓦雷斯各国王室有相互通婚的传统，难怪帕拉丁娜与歌罗法相貌有几分相似。 　　“不好意思，帕拉丁娜殿下，瞧我这糊涂脑子，刚才居然没有认出您来！” 　　乔安很是过意不去。 　　“别介意，维达博士，我也爱忘事，只不过像您这样的天才学者，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想忘也难呀！” 　　帕拉丁娜公主展颜一笑，露出洁白齐整的贝齿。 　　“维达博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忘了别人没关系，忘记美女可不行！” 　　罗兰板起脸，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帕拉丁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风流好色，看见漂亮姑娘就淌口水，色眯眯的凑上去套近乎，两匹马都拖不走！” 　　“你这样说也太不谦虚了……”皇帝陛下耸肩摊手。 　　帕拉丁娜愣了一下才醒悟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红着脸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低声嗔骂：“死性不改的臭流氓！给我等着，没你好果子吃！” 　　乔安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打情骂俏的意味，可见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皇帝陛下的风流韵事，大抵事出有因。 　　瓦莲京娜咳嗽一声，微笑着走过来，对乔安说：“维达博士，帕拉丁娜殿下代表神圣亚珊帝国出席今天的聚会，她身后背的那口巨剑，就是摩羯座神器——“屠龙圣剑”巴尔蒙克。”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据说神圣亚珊帝国皇室拥有两件黄道神器，除了圣剑巴尔蒙克，还有双子座神器‘圣光宝球’？” 　　会场中的气氛突然转冷。 　　乔安意识到自己刚刚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地问题，不禁暗自后悔。 　　“‘圣光宝球’是亚珊帝国的国玺，只有皇帝本人才能持有，弗兰克陛下身为一国之尊，不适合亲自掺和打打杀杀的事情，委派帕拉丁娜殿下做代表就够了。” 　　开口解释的是一位身着海蓝军装的青年，儒雅的气质和温和的笑容，给乔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位殿下手中握着一柄刚玉打磨的权杖，权杖两侧饰有黄金羽翼，与杖身构成十字架状，两条白金蛇缠绕杖身，杖顶端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钻石圆球，焕发出璀璨瑰丽的魔法灵光。 第3069章 解读圣典 　　看到那柄华丽的权杖，不用别人介绍乔安也猜的出来，此人就是海蓝王储朱利安·卡奥斯殿下，传奇海洋骑士，双鱼座神器“圣杖”卡丘萨斯的持有者。 　　卡丘萨斯又被称之为“双蛇权杖”，传说此杖蕴含全部医疗领域神术和炼金学派奥术传承，能够起死回生，点石成金，是圣职者与炼金术士无限向往的神器，历来被海蓝王室视为国宝。 　　“朱利安，你就别替弗兰克说好话了，那家伙就是个懦夫！” 　　面带冷笑、公开嘲弄亚珊皇帝的人，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英伟青年，双臂交叉环抱胸前，桀骜不驯的气质溢于言表。 　　乔安仰头打量这位保士华王国的储君帕西法尔·罗恩格林殿下，传奇圣杯骑士，处女座神器“格拉尔圣杯”的守护者，目测个头足有七尺。 　　保士华人自古以来就以民风剽悍、争勇斗狠著称，每逢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就率领骑士四处劫掠，也不正式宣战，甚至懒得找个开战的借口，反正就硬抢，抢完就跑，周围的邻邦深受其害，罗恩格林王室在国际社会上的声誉也不太好，以至于被讥笑为“蛮王”，“土匪头子”。 　　从这位保士华王储野性十足、口无遮拦的做派来看，这个国家在外交方面还真就不怎么讲究。 　　“别扯什么地位尊贵，弗兰克是个皇帝，罗兰陛下也是皇帝，罗兰陛下都不介意亲自出马对抗邪神，弗兰克有什么理由逃避？不就是贪生怕死吗！” 　　帕西法尔殿下当着众人的面批评神圣亚珊帝国的现任君主弗兰克七世，别人可以假装没听见，帕拉丁娜却必须做出回应。 　　“帕西法尔，闭上你的臭嘴！吾皇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亲自赴约，绝非什么贪生怕死！你再胡说八道，污蔑吾皇，我只能用剑向你讨回公道！” 　　乔安看着两位剑拔弩张的殿下，不禁好气又好笑。 　　这帮天潢贵胄，王子公主，正事儿还没干，难道就要闹起内讧来了？ 　　“两位贵客，请冷静一下，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罗兰收起笑容，眼中流露出淡淡地不悦。 　　远东皇帝是众位“黄道使者”公认的领袖，帕西法尔·罗恩格林再怎么桀骜不驯，东道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悻悻地扭过头去，嘴里还在低声嘟囔，“好男不跟女斗”…… 　　帕拉丁娜收剑入鞘，坐了回去，不再理会帕西法尔。 　　罗兰捧起一部银色封皮装帧的厚书，放在圆桌中央，翻开其中一页，扭头望向乔安。 　　“维达博士，看看这个，关于‘芬布尔之冬’的秘密，全都隐藏在这些画面里，可惜预言画本身也是一组难解的迷。” 　　围坐在圆桌四周的众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书页上。 　　乔安知道皇帝陛下打开的这本大书，就是宝瓶座黄道神器《命运圣典》，据说书中的图文能够揭示未来将要发生的重大事件，无论预言的空间广度、时间跨度还是细节的丰富程度，甚至都要超过另一件同样具有占卜功能的黄道神器“索恩斯圣冠”。 　　区别在于，“索恩斯圣冠”虽然只能预言关于个人命运的近期事件，无法推演整个瓦雷斯世界的兴衰，但是做出的预言很明确，解读起来不费力，而且随时可以占卜，用起来很方便。 　　《命运圣典》虽然具有更强大的预言功能，却要配合相当麻烦且漫长的占卜仪式，而且得出的结果太过抽象，哪怕事后回头印证，都不一定搞得懂某个隐喻对应的是哪一个具体事件。 　　说白了，试图用《命运圣典》预知未来，就等于用一个新的难题取代原有的难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前者似乎比后者更容易解答。 　　罗兰坦言，两道难题他都解答不了，所以需要借助乔安的头脑来解读圣典预言。 　　乔安看了一眼摊开的书页，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杂乱的涂鸦或者毫无规律可言的字符代码。 　　书中的预言画仿佛水墨风景，近景树影婆娑，远处的群山被如烟似雾的夜色笼罩，一轮满月撒下柔和的清晖。 　　这是一幅很美的画，然而与正在威胁瓦雷斯世界的凛冬浩劫有什么关系？ 　　画面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又怎么能揭示出“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下落？ 　　乔安微微蹙眉，扭头望向传奇大法师约翰·迪伊和艾米莉公主。 　　艾米莉回应他的探询，耸肩摇头，面露苦笑。 　　老法师眉头紧锁，抚摸垂至胸前的雪白胡须，苦思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声对乔安说：“维达博士，这幅画……太简单了，简单到找不出值得深思的细节，反而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乔安点头表示同感。 　　如果只是这样看，就算再看上三天三夜，恐怕也看不出什么奥妙。 　　面对皇帝陛下的殷切目光，众位黄道使者或期待或质疑的视线，乔安没有时间慢慢推敲，幸而早就准备好了“作弊”手段。 　　年轻的法师抽取30度传奇魔力，先为自身加持增幅到传奇级别的“极化认知”，使自身思维速度翻倍，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开启“心灵剧场”，获得更多思考时间。 　　紧接着，乔安又抽取61度传奇魔力，用于施展从夺心魔主脑诺亚那里学来的最强心灵预言系异能“传奇超能感应”。 　　这是一个专门用来推算谜题的异能，调用的能级越高，解谜效率也越高。 　　“传奇超能感应”并不能使人超越自身智识的极限，一个人的脑力有多强，毕竟要受生理构造的限制。 　　但是，这个异能可以使人在短暂的瞬间抵达甚至超越脑力极限。 　　人们总说“想象力是无限的”，然而多数人想象出来的事物是相似的，只有极少数天才在灵感火花迸发的一刹那，才有可能超越庸常思维的极限。 　　“传奇超能感应”，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诱导灵感火花迸发的神奇异能。 第3070章 解读圣典（Ⅱ） 　　正常情况下，以乔安的智力水平，或许需要花费一整年时间，对着这幅图画冥思苦想，才有可能破译其中隐含的奥秘。 　　此刻加持了“极化认知”和“传奇超能感应”，借助不断迸发的灵感驱动，直接跳过无数需要长期且艰苦的思考才能翻越的障碍，趟平的岔路，直接冲向这座由无数隐喻构筑而成的迷宫当中唯一正确的道路。 　　此时此刻，原本平平无奇的画面，在他眼前呈现出诡异的幻象。 　　空中那轮满月在他视野中无限放大，苍白而空旷，遍布荒凉的环形山丘。 　　年轻的法师紧盯着月面陨石坑，隐约看出摇曳的树影。 　　这是画面近景的树木，折射到了月面当中？ 　　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四棵树？ 　　为什么还多出一棵树？ 　　乔安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为什么会有第四棵树？ 　　一闪而过的幻象，令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战栗。 　　还是那句话，“传奇超能感应”并不能超越显能者的生理极限，只是缩短思考花费的时间。 　　在知识储备不变的前提下，如果一个人冥思苦想到死那天也想不通某个难题，那么就算加持“传奇超能感应”，照样解不开这道难题。 　　最初的三棵树预示着什么，乔安有把握解析出来，然而第四棵树是怎么回事？ 　　他毫无头绪，甚至担心自己的智力水平还不够高，已经抵达了脑力极限。 　　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艾米莉公主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凑到导师耳畔，低声细语。 　　“驭龙者”轻抚雪白长髯，面露难色，略作迟疑过后，在艾米莉的恳求下，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艾米莉长舒一口气，匆匆打开储物袋，捧起一只金色荆冠，向罗兰投去征询的目光。 　　皇帝陛下点头微笑，还冲小公主竖起大拇指，表示鼓励。 　　艾米莉心里有了底，便捧起索恩斯圣冠，小心翼翼的戴在仍在盯着画面冥思苦想的乔安头上。 　　“直接戴上能行吗？”帕西法尔忍不住质疑，“不同调就戴上神器，这么做太危险了吧？” 　　“艾米莉殿下很聪明，想必已经提前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帮不上忙，在旁边看着就好。”歌罗法低声回答。 　　“为什么不提前把圣冠给维达博士，好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同调，不是更安全吗？”帕西法尔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差不多得了，就算我们考虑不周，那又能怎样？你别总是唱反调，说讨人嫌的话。”朱利安王子没好气地说。 　　“我又没有坏心思，老实人难做啊……” 　　帕西法尔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罗兰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我也是老实人，我懂你的苦衷。” 　　帕西法尔瞪大眼睛，嘴角一阵剧烈抽搐，想跳起来抗议，却被歌罗法和朱利安死死按住。 　　保士华的王子殿下是众所周知的“乌鸦嘴”，然而他的担忧并非没有来由。 　　天秤座黄道神器“索恩斯圣冠”戴在头上的刹那，乔安感觉仿佛有一根叉子戳进了自己的脑浆，疯狂搅动起来。 　　丝丝温热的鲜血，从他的鼻孔、耳孔和眼角流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看到这情景，艾米莉禁不住慌了手脚，连忙拔出腰间匕首，刺破自己的指尖，流血的手指按在嗡嗡震颤的黄金头冠上，同时低声吟咏咒文，与乔安建立奥法连结，把自己与圣冠的同调契约，临时延伸到乔安身上。 　　这样一来，乔安就不会再受到圣冠排斥。 　　仅此而已还不够。 　　迪伊大法师也站起身来，握住艾米莉的手，为自己的学生输送传奇魔力，间接将魔力导入乔安体内。 　　“噢？环形法阵！” 　　帕拉丁娜眼睛一亮，看出迪伊大法师与艾米莉师徒二人，正在运用一种特殊的魔导仪式与乔安组成“环形法阵”，从而将自身的法力临时借给乔安，提升其破译预言的能力。 　　这种“环形法阵”，通常用于多人联合施法。 　　比如建设“迷锁结界”的时候，由于传奇法术的耗能太高，单独一人负担不了，就召集助手组成环形法阵，助手们牺牲自身法术位，用于提升首席法师的法力，从而变相降低施法难度。 　　“大家一起来帮忙！” 　　帕拉丁娜也握住乔安的手，另一只手伸向罗兰。 　　瓦莲京娜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充当帕拉丁娜与罗兰两人之间的法阵节点。 　　罗兰左手伸向身旁的迦南王子，歌罗法的另一只手伸向好友朱利安。 　　朱利安分别握住歌罗法和帕西法尔的手，笑着调侃道：“幸亏你还有我这么个朋友。” 　　“狗屁！我才不跟狡猾的海蓝佬交朋友！” 　　虽然嘴上这么说，帕西法尔却没有甩开朱利安，另一只手则与迪伊大法师相握。 　　九人联合起来组成“环形法阵”，七件黄道神器也由此连携起来，共同构成一圈魔力回路。 　　神剑、圣剑、圣枪、圣杖与圣杯发生共鸣，魔力随之导入乔安头顶圣冠。 　　在艾米莉公主的协助下，乔安分享了索恩斯圣冠的部分效能，智力暴增10点，再算上其它加成，智力属性高达80点！ 　　与此同时，“环形法阵”的威能也发挥出来。 　　除了艾米莉，参与法阵的罗兰、瓦莲京娜、帕拉丁娜、迪伊、朱利安、歌罗法和帕西法尔，都是传奇施法者，各自输出一部分传奇魔力，再加上黄道神器共鸣激发出的神力，集结于乔安一人身上，使他的施法等级临时提升了210级！ 　　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魔力洪流，乔安的头脑变得空前明晰，当即花费一道神话之力，激发晋升10阶神话大法师后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启迪”，又将自身施法等级临时提升了35级。 　　综合所有这些增益效果，此时乔安调用的魔力已经飙升到了匪夷所思的306能级，配合头上那顶增强智慧的圣冠重启“传奇超能感应”，凝视《命运圣典》的眼眸，刹那间涌现出彰显灵感爆发的奇异光辉。 第3071章 解读圣典（Ⅲ） 　　原来如此！ 　　乔安终于洞悉预言图画中第四棵树的奥秘，更不可思议的是谜底竟然就在他自己身上，还真是“灯下黑”！ 　　解开这道难题，乔安信心倍增，在众人的协力下，继续深入发掘《命运圣典》揭示的未来。 　　他看到了风雪呼啸的黑暗荒原。 　　荒原中央的冰雪祭坛。 　　然后是环绕祭坛的四棵大树。 　　一条近乎透明的曼妙身影，从祭坛中缓缓浮现出来，看上去似曾相识。 　　难道她是……？ 　　乔安无暇深思，眼前的图景陡然一变，黑暗的荒原变成无垠星空。 　　他的眼睛仿佛悬在太空，遥望闪耀的群星，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黯淡行星，就是瓦雷斯世界所在的星球，正在被不断蔓延的冰霜所覆盖。 　　在那之后，年轻的法师看到了彗星。 　　那是一颗巨大的彗星，由青色冰川构成，拖着燃烧的彗尾划过太空，照亮黑暗的宇宙，同时也为瓦雷斯天宇带来一场毁灭众生的灾厄。 　　要怎样排除这颗灾星？ 　　站在此岸眺望彼岸的最后一瞥，乔安看到了最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时间被具象成了不断涌现的纤维丛，被两种力量来回拉扯。 　　一种力量试图让时间静止，另一种力量则试图让时间逆流。 　　就在两种力量对抗的关头，有那么稍纵即逝的一刹那，乔安看到了数以亿计命运轨迹中的一条，在他的视域范围之内，那很可能是唯一一条逃脱灭世浩劫的路径。 　　那就是他要牢牢抓住的命运！ 　　乔安猛然抬起头，索恩斯圣冠从他头上滑落，摔在地板上叮咚作响。 　　艾米莉公主连忙松开手，拾起圣冠，小心的看了看，确认这件国宝安然无恙才放心。 　　乔安接过瓦莲京娜递来的手帕，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回应众人关切的注视，虚弱的笑了笑：“多谢诸位……我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维达博士，您看到了什么？” 　　艾米莉抱着圣冠，好奇地打听。 　　乔安歉意的冲小公主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能说。” 　　“这是为什么？”帕拉丁娜费解地问。 　　乔安抿了抿唇角，字斟句酌，唯恐泄露天机。 　　“有些话我不能直说，好比人们观测一个事件的时候，观测者本身的存在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事件结果，预测未来是所有事件当中最敏感的一类，一旦说出占卜结果，‘断言’这种行为就会带来严重的干扰，致使占卜失灵。” 　　帕拉丁娜听得满头雾水，环顾众人，也都是满脸懵懂，不明就里。 　　罗兰双手交叉互握，思索着开了口。 　　“维达博士的苦衷我能理解，这让我想起一句自古流传的谚语，‘命运好比一幅画在布上的面纱，你可以站在画布跟前，猜测被面纱遮挡的容颜，却无法揭开这幅面纱’。” 　　“维达博士，也就是说，您当前得到的占卜结果，只是一组事件概率，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概率的波动范围？” 　　迪伊大法师抚摸着胡须问。 　　乔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占卜结果的确是以概率的形式体现，然而并不是一个确定不变的范围，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伴随我们做出的各种行动，有可能导致的后果也在不断涌现出来。” 　　“每种可能性对应一个概率，所有这些数以亿计的事件概率都在连锁变动，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座由不确定性构成的迷宫中，找出一条最稳健的路径，以最大的可能性带领大家平安走出迷宫，走向《命运圣典》揭示出的关乎未来的所有结局当中最好的那一个。” 　　“诸位，请允许我打个不那么吉利的比方，来描述这种不确定性有多可怕。” 　　“好比我们走出这座房间的大门，很可能平安无事，但是也可能被天上突然落下的雷劈死，而我们必须尽可能避免后一种情况发生，至于怎么做？我不能说，理由已经告诉你们了。” 　　迪伊大法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维达博士，我基本理解了您的意思，然而在我们这个充满随机性的世界里，任何人生命中的任何一秒都有可能被雷劈死，你要最大限度避免事情朝坏的方向演进，意味着每一秒钟都要推演并且做出无数个判断，处理无数个并行的思维线程，好比一个人同时与成千上万名象棋大师对弈，这是人类的头脑能够办到的吗？” 　　“我不敢说一定能把这盘过于复杂的棋下好，但我恐怕是这里唯一有可能下好这盘棋的人。”乔安平静的回答。 　　众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尽管仍有疑问，却都无法否认乔安有理由自信。 　　毕竟这位维达博士拥有高达70的智力属性，如果他都没有十足把握带领大家平安度过危机，走向光明的未来，换成别人更白给。 　　“好了诸位，闲聊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的行动原则是……维达博士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谁还有意见？” 　　罗兰环顾众人，目光湛然。 　　会场中无人提出异议，集体默认了皇帝陛下做出的决断。 　　在众位血统高贵的王子公主们当中，乔安是唯一的平民百姓，谈不上什么领袖风度，更不擅长对人发号施令，但是到了非他出头挑大梁不可的时候，也犯不着假惺惺的谦虚客套。 　　“陛下，诸位殿下，我已经与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将军约好，帮他解决阻挡大陆军北上进攻约顿海姆的原始教团，这个邪教组织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一手创建，若想阻止安格尔波达发动‘芬布尔之冬’，就有必要提前剪除她的羽翼，消灭她的帮凶。” 　　歌罗法、帕拉丁娜、朱利安和帕西法尔，都不反对陪同乔安前往新大陆，顺带消灭盘踞铁森林的“原始教团”。 　　艾米莉和她的导师对视一眼，脸色显得有些微妙。或许是想到了斐真军队在新大陆遭遇的一连串失败，而“原始教团”又是克林顿将军的盟友，使得他们师徒二人的处境很尴尬，但是也没有当面反对乔安的提议。 第3072章 分化瓦解 　　瓦莲京娜与罗兰低声交流了几句，过后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不反对消灭安格尔波达的铁杆走狗，但是据我所知，此类冥顽不灵之辈在原始教团当中只是少数派。” 　　“女士，所以您打算怎么做？”乔安直截了当地问。 　　“我的意思是，原始教团中的温和派，尤其是那些与阿萨族土著关系良好的教团高层，比如奥芬、洪巴巴和阿娜希塔，或许会放弃追随安格尔波达，弃暗投明。” 　　“您有多大把握说服他们弃暗投明？” 　　“不好说，但我愿意试一试，如果我办得到，也希望大家都能不带偏见的接受他们投诚。”瓦莲京娜恳切地说。 　　对于原始教团，乔安真正的死对头只有一个安格尔波达，至于其它教徒，无非道不同不相为谋，厌恶归厌恶，却不至于非得赶尽杀绝。 　　“如果他们真心放弃那些极端偏激的教条，我当然不反对接纳他们投诚。” 　　话是这么说，其实乔安内心不认为多数原始教徒都能像约瑟芬夫人那样明智，放弃敌视现代文明的偏见。 　　“维达博士，其实瓦留莎与原始教团的三位长老有过深入交流。”罗兰接过话茬，“四年前，瓦留莎曾率领一支公共卫生考察团去米德加德殖民地调查天花疫情的起源，途经石柱镇的时候，在齐格蒙长老的撮合下，她与奥芬、洪巴巴、阿娜希塔见了面，聊了很多话题，其中就包括原始教团的前景。” 　　乔安对这件事早有耳闻，当时以为瓦莲京娜是代表远东当局与新大陆土著部落联盟谈合作，而阿娜希塔等人只不过是给沃尔松格家族撑腰的后台。 　　如今听皇帝陛下重提此事，这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瓦莲京娜当初访问新大陆，不仅代表远东政府，同时也是代表“丰收之环”的领袖向“原始教团”内部的“温和派”抛出了橄榄枝。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试探着问瓦莲京娜：“您打算把那些对安格尔波达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的原始教徒，吸收到‘丰收之环’中来，帮他们改宗换派，由‘天谴德鲁伊’转化成‘绿野德鲁伊’？” 　　金龙女士含笑颔首。 　　“彼此都是德鲁伊，我们之间的共识大于分歧，只要机会成熟，这样的转变可谓水到渠成。” 　　乔安听得头皮发麻。 　　“尊敬的女士，请容我说几句冒犯的话，您这样公然挖安格尔波达的墙脚，就不担心您自己还有阿娜希塔她们遭到‘魔狼之母’的报复？” 　　“维达博士，我可不是公开挖墙脚哦！”瓦莲京娜装出一脸委屈，眼中却含着俏皮的笑意，“事实上，我是悄悄干的！” 　　“安格尔波达的心思全都放在自己封神上，为此不惜发动‘芬布尔之冬’，拿全世界的生灵做祭品，何曾在意过自己的门徒与教众也会被拉着陪葬？” 　　“是她无情无义在先，也就怨不得众叛亲离了。” 　　“况且阿娜希塔她们也不傻，怎么可能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在我证明自己有能力带领她们走上一条前途更光明的道路之前，才不会轻易改换门庭。” 　　“瓦莲京娜女士，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要怎样向原始教徒证明自己比‘魔狼之母’更值得他们追随呢？” 　　艾米莉提出了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哦，这个嘛……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设法阻止安格尔波达疯狂的灭世计划，并且抢在她之前成为真神，多数原始教徒就会诚心诚意的跟着我走。” 　　瓦莲京娜轻描淡写的话语，在会场中引起一阵骚动。 　　除了乔安和罗兰，其他人都禁不住面露惊诧，猜测瓦莲京娜这番话有多少吹牛的成分。 　　封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相比之下，阻止安格尔波达封神反而更容易一些。 　　乔安没有参与人们的争论。 　　他知道瓦莲京娜为求封神已经准备了很多年，没有把握就不会轻易公布出来。至于最终能否如愿以偿，主要并不取决于她自身的实力，而要看罗兰能够帮她争取到多少位真神的支持。 　　说的直白一点，瓦莲京娜有朝一日若能得偿所愿，顺利晋升为瓦雷斯世界的“农业女神”，那么罗兰就是这位女神大人背后的“造神者”。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命运不仅取决于个人奋斗，还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乔安暗自感慨。 　　“维达博士，原始教团的情况大体如此，您还是接着说正事吧。” 　　瓦莲京娜不动声色间把众人关注的焦点拉回乔安身上。 　　“除了解决原始教团，我还要约几位朋友在大陆军营地会面，他们也将为阻止这场凛冬浩劫进一份力。” 　　“维达博士，您的那几位朋友，实力很强吗？”帕西法尔饶有兴致地问，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争强好斗的个性。 　　“他们是来自极地冥河教会的女巫和骑士，还有冥府女神的选民，以及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坦率地讲，实力比不上在座的诸位黄道使者，但是他们都有不得不参加这场“救世之战’的理由，并且将会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我们无法取代的作用。” 　　听了乔安的答复，帕西法尔露出半懂不懂的表情，挠了挠头，还想追问，却被罗兰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有些话，维达博士不是不想说清楚，但是一说出来就会泄露天机，之前的辛苦占卜全白费了，听不懂的，自己反思一下脑子为啥那么笨，少打听！” 　　帕拉丁娜其实也没怎么听懂，但她不介意乘机嘲弄帕西法尔，出口恶气。 　　乔安可不想看到这两位殿下又掐起来，连忙岔开话题。 　　“诸位，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还有几封信要写，如果没有别的议题，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出发。” 　　与会众人都有满肚子疑问，然而偏偏又不许提问，只得表示没啥好说的。 　　罗兰站起身来，宣布散会之前先与众人约定：“明天早上8点整，我们还在这里集合，人一到齐就集体传送到新大陆。” 第3073章 扫清障碍 　　会议结束后，乔安回到自己在寇拉斯堡大学的寓所，先给克拉克·海尼尔写了封信。 　　乔安在信中请他转告冥河神殿众人，明天早上八点整在大陆军营地见面，先解决盘踞在铁森林中的原始教团，为大陆军北上进攻新阿瓦隆扫清障碍，然后再与诸位黄道使者联手对付“魔狼之母”，夺回“寒冬之戒”，阻止这场愈演愈烈的凛冬浩劫。 　　至于安格尔波达背后的靠山，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半神或者黄道神器的持有者才有能力与之对抗，冥河神殿众人只要牵制住邪神的仆从，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接着，乔安又发出三封内容相似的“短讯术”，分别寄给扎根亚尔冈京谷地的老白，石柱镇的灰老爷，还有极地霜林镇的绿婆婆，邀请他们明天一早在大陆军营地会面。 　　这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虽然实力还达不到传奇级别，却是“世界树”的正统后裔，拥有古老的神话血统，通过超自然遗传继承了4万年前世界树母亲对抗“芬布尔之冬”的记忆。 　　在上古时代，世界树的复苏标志着“冰河世纪”的结束，“芬布尔之冬”为瓦雷斯世界带来的漫长凛冬，就是从世界树重新萌发出第一片绿叶开始衰退，全世界的气温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逐渐回升，终年积雪的大地逐渐被生机勃勃的绿野取代。 　　随着环境转好，在冰河世纪艰难求生的前文明时代幸存者，包括精灵、矮人、半身人、侏儒、巨人和阿萨神族的后裔，以及后来才诞生的新人类，也就是当今主流人类族群的祖先，追随解冻的河流与草木扩大栖息空间，最终将奄奄一息的文明火种传播到世界各地，迎来了一个新的文明纪元。 　　从这个意义上讲，世界树就是新纪元的根基，所有文明物种共同的母亲。 　　据说世界树拥有真神级别的力量，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并不具备母亲的伟大神力，但是乔安借助《命运圣典》揭示的预言，发现了一个就连古树三兄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秘密——三株古树集结起来，再加上第四株树，就有可能阻止“芬布尔之冬”重现世间！ 　　…… 　　1628年9月的第一天，上午8点整，乔安、罗兰、瓦莲京娜、帕拉丁娜、歌罗法、朱利安、帕西法尔、艾米莉和迪伊大法师，集体传送到铁森林南部与维穆尔河的交汇处。 　　大陆军营地，就驻扎在河畔平原上。 　　乔治·瓦萨率领大陆军的将领们，一大早就在营地中等候乔安一行，看到河畔升起传送光辉，连忙率队迎接。 　　由于团队中有艾米莉和迪伊大法师这两个身份尴尬的斐真人，乔安谢绝了瓦萨将军的邀请，没有进入军营，就在河畔与军中的亲友们聊了几句，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时隔不久，河畔再次升起魔法光柱，法拉女士率领冥河教会的精英集体传送过来，同行者包括克拉克和巫妖阿曼达婆婆，已经晋升为16级“冰河骑士”的希尔德和她的坐骑，3阶神话冰原灵狼“夺魂者”莎伦。 　　紧接着，一株亭亭如盖的神话古树也传送过来，正是绿婆婆。 　　跟随绿婆婆一同赶来的还有霜林镇的盖娜一家三口。 　　“冬女巫”盖娜这几年修为进步很大，如今已经晋升为17级冥河女巫，母亲赫琳女士是20级冥河女巫，父亲海吉拉特则是20级冰河骑士。 　　乔安为众人介绍极地来客，正寒暄的时候，两道光柱相继拔地而起，老白和灰老爷也传送过来了。 　　时隔数个世纪之久，伊尔明苏尔古树三兄妹再聚首，乔安在老白和灰老爷苍老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绿婆婆倒是显得很兴奋，精魂化作树精形态，飘到两位兄长跟前，把他们好一通奚落。 　　老白和灰老爷偶尔反驳两句，当然说不过牙尖嘴利的小妹，三株神话古树拌嘴的样子如同孩童，或许这就是他们表达亲情的独特方式。 　　人已经到齐，乔安就不再耽搁，沿着河岸朝丛林深处走去。 　　原本静静扎根于河岸两侧的茂密树木，仿佛觉察到了入侵者的足音，相继扭动起来，伸展枝条，结成一道绿色屏障，试图阻挡外来者的脚步。 　　“大家当心，那是安格尔波达以传奇魔法‘绿之潮’配合超魔技艺‘法术恒久’，使得河口两侧的植物全部活化，形成一条封锁河道的警戒网。”乔安停下脚步，提醒身后跟上来的同伴。 　　“我来解决这个小麻烦。”瓦莲京娜唇角含笑，抽取传奇魔力，抬起右手，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活化植物隔空一挥，指尖涌现翠绿色魔法灵光。 　　乔安稍加辨识就看出来，金龙女士正在施展的法术也是“绿之潮”。 　　同种法术相互抵消，相当于一次“法术反制”。 　　瓦莲京娜指尖的魔法灵光渐变暗淡，对面林间涌动的“绿之潮”也被驱散，无数蟒蛇般贴地蠕行的蔓藤静止下来，失去了活力。 　　铁森林的第一道屏障，就这么被传奇大德鲁伊挥手之间轻松破除。 　　藏身林间的哨兵慌忙吹响号角，众多赤身裸体的原始教徒闻讯赶来，手持弓弩与硬木削尖的长矛，驱赶着成群结队的野兽，从密林深处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马背上的乔治·瓦萨拔出军刀，簇拥在总司令身后的近卫队一齐举起步枪，瞄准林间涌出的野兽与邪教徒，乒乒乓乓的开了火。 　　一轮射击过后，冲在前面的野兽与邪教徒一排排倒下，鲜血染红了河岸。 　　然而枪声与鲜血并不能吓阻发狂的猛兽，连声咆哮，继续冲锋，赤裸身躯的邪教徒高声赞美“原始之主”，匍匐于地，浑身长出粗硬的鬃毛，变成虎豹狼熊之类的猛兽，混入兽群撕咬驻守在阵地最前线的大陆军士兵。 　　这些化身猛兽的邪教徒并非德鲁伊，而是一种盛行于土著部落的超凡职业者，名为“原始变形者”。 第3074章 原始变形者 　　“原始变形者这一超凡职业并非“原始教团”独有，但是其敌视现代文明的理念与原始教团如出一辙。 　　“原始变形者”的等级越高，智力水平退化的越厉害，力量、敏捷和体质等肉体属性则获得惊人的强化，同时还能获得变身为野兽的超自然能力，最终完全丧失包括语言在内的文明技能，退化成一群只靠本能生存繁衍的原始人。 　　在乔安看来，“原始变形者”是世间所有超凡职业当中最可悲的一种，就算他们以牺牲心智为代价，获得了超越人类极限的肉体力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人型野兽罢了。 　　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皮毛，可以使原始变形者抵挡步枪射击，然而面对阵地上轰鸣的大炮，巨鹰航空兵从空中投下的炸弹，钢铁壁垒般的机械铠，血肉之躯还是显得太过脆弱。 　　妄图用这种返祖退化的方式，对抗现代文明催生出的职业化军队，以血肉之躯阻挡枪林弹雨乃至钢铁洪流的碾压，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 　　一念至此，乔安禁不住对这些误入歧途的原始教徒生出几分同情，抽取50度魔力，施展自创的“传奇催眠术”。 　　“Hacala！” 　　年轻的传奇法师吟咏咒文，抬手一指，魔力化作天鹅绒毛般洁白蓬松的云团，在战场中央极速膨胀，转瞬间就将那群嘶吼咆哮的野兽和原始教徒全都笼罩起来，脸上的凶悍被困倦取代，不约而同打起哈欠，一片片倒地不起，陷入鼾声如雷的酣睡。 　　瓦萨将军连忙下令停止攻击，枪炮与炸弹轰鸣迅速平息下来。 　　方圆一里之内，遍地横七竖八倒伏着沉睡的野兽与原始教徒，敌方没有一个能够保持清醒。 　　尽管大家早就知道乔安是一位天才法师，然而亲眼目睹他随意使了一个法术，顷刻间就将数以千计的猛兽与悍不畏死的邪教徒一并放倒，还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短短几年没见，乔安这小子变得更厉害了，简直是个怪物！” 　　“冬女巫”盖娜心情复杂的感慨道。 　　她本以为自己近年来进步很大，还打算向乔安炫耀一下新学会的法术来着，没成想这个四年前等级还不如自己高的小法师，如今已经晋升为传奇法师，把自己远远甩在身后，今后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传奇施法者……都是这么变态的吗？” 　　霜巨人克拉克抚摸着大光头，惊讶得直咋舌，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小兄弟变得有些陌生了。 　　法拉女士和迪伊大法师，不约而同摇头苦笑。 　　他们也是传奇施法者，却自知没有能力使出这种一口气将战场上所有敌人尽数催眠的法术，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这句俗话，对于传奇施法者阶层仍然适用。 　　这时，从林中吹来一阵凛冽寒风，依稀可见青色身影从林间窜起，展翅腾空翱翔。 　　乔安抬头望向林稍上空，发现那是一群貌似巨鸦的怪物，半透明的冰雕身躯，在阳光下闪耀青色光泽，每次拍动翅膀都会激荡出一股刺骨的寒风。 　　“空中那群怪物就是原始教团的青冰构装体，身躯硬如钢铁，枪弹都射不穿，比寻常巨鸦厉害得多！” 　　瓦萨将军神色凝重，沉声提醒乔安。 　　乔安轻轻点头，开启“超能感应”侦查青冰巨鸦，同时盘算如何对付这群飞行构装体。 　　空中聚集的青冰巨鸦越来越多，目测数量不少于五百头，散布范围很广，即便以乔安的法力，也很难一口气把这么多青冰巨鸦全都摧毁。 　　除非动用他的最强道途能力，“神话之光”。 　　然而用“神话之光”屠杀鸦群，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况且现在就打出这张底牌，很可能会引起“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警觉，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盘算了一下，乔安转身对罗兰说：“陛下，请把您的魔导战舰召唤过来，等一下我们需要搭乘它飞往迎战魔狼之母和宙克斯克尔的最终战场，顺带还可以利用战舰强大的火力消灭盘旋在铁森林上空的那群青冰巨鸦。” 　　“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就给安德莉亚发信。”罗兰笑着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成群结队的青冰巨鸦正朝大陆军营地飞过来，冰塑的翅膀连成一片，几乎遮蔽了营地上空的阳光，似乎就要集群俯冲下来，发起攻击。 　　“我说诸位，咱们大老远跑来一趟，总不能光看热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活动一下筋骨，比一比谁猎杀青冰巨鸦更多，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保士华王子帕西法尔·罗恩格林，抽出腰间传奇佩剑“神圣惩戒者”，不甘寂寞地嚷道。 　　“行啊，那就比试一下吧！” 　　歌罗法并不是好斗的性格，率先参与帕西法尔发起的狩猎竞赛，其实是想怂恿诸位黄道使者都来出把力，帮大陆军对抗盘旋在头顶的威胁。 　　这招“激将法”还真灵，帕拉丁娜和朱利安也是争强好胜的年轻人，各自亮出圣剑与圣杖，欣然加入狩猎竞赛。 　　“嘿嘿，伙计们，我先走一步喽！” 　　帕西法尔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招来他的专用坐骑，一头浑身闪耀金色光辉的天界大鹏，驾驭金鹏腾空飞起，面朝青冰鸦群最密集的空域，蓦地拔剑隔空挥斩！ 　　锵！ 　　传奇宝剑出鞘的清吟，在晴空下久久回荡。 　　刹那间，剑锋迸发出“破邪斩”标志性的神圣光芒，继而涌现绿色魔力，如同滚滚碧波向着远处群鸦席卷过去。 　　乔安抬头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帕西法尔这一剑，乍看起来像是圣武士的招牌武技“破邪斩”。 　　然而正常情况下，加持在佩剑上的“破邪斩”只能用于近战，无法攻击远在百尺之外的目标。 　　帕西法尔这一剑却很神奇，竟然将“破邪斩”融入剑气激发出去，如同巨龙吐息，将前方120尺锥状空间全都纳入剑气的攻击范围。 　　更不可思议的是，伴随剑气释放出去的绿色魔力光辉，分明是一种类似“解离术”的超自然力量。 第3075章 猎鸦竞赛 　　遭到“解离剑气”扫荡的青冰巨鸦，徒有硬如钢铁的骨骼，瞬间化作尘埃。 　　乔安记得罗兰也很擅长远程剑气攻击，就像皇帝陛下投去探询的目光。 　　罗兰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为他做出讲解。 　　“维达博士，你刚才看到的是‘圣杯骑士’的最强武技‘破邪湮灭斩击波’。” 　　“这一招的基础武技是‘破邪斩’，当圣杯骑士升到7级，‘破邪斩’就会进化成‘破邪一闪’，可以发动破邪剑气，对一条直线上的敌人同时造成杀伤。” 　　“圣杯骑士升到14级，就能在‘破邪斩’和‘破邪一闪’的基础上融入‘解离术’，剑气放射额外造成解离伤害，将中招者分解成尘埃。” 　　“圣杯骑士提升到18级，‘破邪一闪’再次进化，升级为锥状放射的‘破邪斩击波’，融合解离特效，就是刚才帕西法尔施展的‘破邪湮灭斩击波’。” 　　最后，皇帝陛下总结道：“圣武士职业有很多各具特色的范型，比如帕拉丁娜是‘惩戒骑士’，歌罗法是‘碧空骑士’兼‘圣堂武士’，朱利安是‘海洋骑士’，而在众多圣武士范型当中，‘圣杯骑士’很可能是最强的一种，所以说啊，帕西法尔这个傻小子，的确有狂傲的本钱。” 　　“陛下，我记得您的超凡职业‘命运骑士’，也属于圣武士的一个分支，难道比不上‘圣杯骑士’？” 　　乔安提出的问题，充分显示出高超的情商，令皇帝陛下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个嘛……‘命运骑士’是吾主辛德拉赐下的选民职业，不适合与常规的圣武士范型比较，如果你非要分个高低，我只能承认‘命运骑士’不具备‘圣杯骑士’那样杀伤力惊人的武技传承，但是综合来看还是比‘圣杯骑士’更全面。” 　　就在乔安与罗兰聊天的时候，帕拉丁娜、歌罗法和朱利安也加入战斗。 　　这三位殿下分别骑乘天界独角兽、神话飞马和青铜龙，在空中追逐鸦群。 　　歌罗法擎起圣枪“弥赛亚”，向鸦群聚集的地带轰出一发“传奇阳炎爆”，地面翘首观战的大陆军官兵，都被天空骤然爆发的强光刺痛眼眸，慌忙抬手遮挡。 　　帕拉丁娜也不甘示弱，高举圣剑念诵赞美太阳神的祷文，无数展开金色翅膀的光球，应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这些长翅膀的光球，是“骑士公主”运用传奇魔法从天界召唤出来的“圣光神使集群”，盘旋在巨鸦们头顶，向下轰击蕴含神圣能量的光束，如同从天而降的金色长矛贯穿巨鸦，伴随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钢铁般坚固的青冰躯体四分五裂，仿佛破碎的玻璃渣，随风洒落在河面上，溅起圈圈涟漪。 　　朱利安骑乘青铜巨龙，拦住朝自己这边飞过来的大群青冰巨鸦，亮出圣杖“卡丘萨斯”，杖首那颗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钻石闪耀魔力光辉。 　　对面那群青冰巨鸦，被圣杖迸发出的光辉一照，身躯立刻发生炼金置换，竟然由坚硬的青冰变成了沥青！ 　　对于飞行构装体而言，沥青的强度不足以支撑它们在空中翱翔，中招的巨鸦身躯扭曲变形，狼狈地盘旋下坠。 　　乔安看出朱利安王子刚才施展的法术类似3环“液体炼金术”，但是无论射程还是影响区域都远非“液体炼金术”所能企及。 　　况且“液体炼金术”只能转化自然界的液态物质，对魔法和超自然液体无效，更别说连算不算“液态”都值得商榷的青冰构装体。 　　就算把“液体炼金术”改良成传奇魔法，也未必能够收到这样的效果。 　　乔安怀疑朱利安手中那支神器权杖，对他刚才施展的炼金系法术起到了强化作用，可以找机会跟他交流一下。 　　在地面观战的迪伊大法师，也注意到空中一群青冰巨鸦被朱利安王子施法转化成了“沥青巨鸦”，举起“传奇不朽权杖”，释放招牌法术“进阶火龙卷”，将正在艰难挣扎的沥青巨鸦点燃，变成一团团翻滚的火球坠落下来。 　　艾米莉早就看得心痒难耐，然而考虑到自己作为斐真人的立场，不便插手帮大陆军对付青冰巨鸦，此时看到导师出手，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匆忙打开储物袋，掏出一只半尺来高、士兵造型的金属玩偶。 　　乔安立刻觉察到强烈的魔力波动，扭头朝艾米莉手中投来好奇的一瞥。 　　打量了一下玩具兵，乔安问小公主：“艾米莉殿下，这是一台8阶神话魔像，还是传奇巨像？” 　　“‘锡兵’是巨像哦！”艾米莉捧起玩具兵给他看，眼中满是钦佩，“维达博士好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锡兵的真面目！” 　　“我见过的巨像可真不少，但是没有哪台像你的锡兵这么精巧，竟然可以收缩成小小的玩具兵，方便随身携带。” 　　艾米莉得到夸奖，既开心又有些难为情，吐吐舌头，将玩具兵放在地上，打算念诵咒语，把它变大。 　　“先等一下。”乔安拦住艾米莉，“锡兵解除封印，就会变成一台锡制巨像？” 　　“对呀！” 　　“艾米莉殿下，锡这种金属质地偏软，熔点太低，用来构装巨像，就算进行了附魔强化，在硬度和防御力方面也会有所欠缺，而且受到火系攻击容易融化。” 　　乔安亲手改装过青冰巨像和精金巨像，凭借丰富的构装工艺经验，一眼就看出锡兵的缺陷。 　　艾米莉把他奉为偶像，当然不会因为他的批评而生气，很虚心的点头承认，满脸无奈：“维达博士，我也觉得锡兵装甲强度不够，然而别说我了，就连我的导师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改装传奇巨像……”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看。” 　　“好啊！好啊！”艾米莉开心的跳起来。 　　乔安微微一笑，蹲下身子轻抚锡兵，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变形万物”，将这台锡制构装体转化为精钢材质，顺带配合“法术恒久”，为其加持一道免疫锈蚀的魔法护盾。 第3076章 麟甲天 　　“好了，艾米莉殿下，你试试看吧。” 　　乔安退到远处，腾出空间让艾米莉把锡兵放大成一台高达120尺的8阶神话传奇巨像。 　　巨像通体闪耀银色光辉，乍看起来与原本没什么区别，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装甲变成了钢铁材质，防御性能大幅增强。 　　“哇！好厉害！锡兵变成钢铁巨像啦！” 　　艾米莉激动地拍手欢呼。 　　“维达博士，太感谢您了！”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乔安微微一笑，“昨天多亏你给我戴上索恩斯圣冠，才得以顺利破解《命运圣典》的预言，帮你改装锡兵就算是谢礼了。” 　　艾米莉不再跟他客气，转身念诵一串咒语，钢铁巨像腹中随之传来齿轮转动声响，庞大的身躯急剧变形。 　　乔安之前见过的传奇巨像都有两种形态，一种是人形，另一种通常是城堡形态，艾米莉的巨像却不走寻常路，竟然变成了一台钢铁战车，炮塔昂起一门目测口径不低于12寸的魔晶大炮，俨然一艘在陆地上航行的巡洋舰！ 　　“锡兵，开火！” 　　小公主一声令下，庞大的战车架起大炮，向天开火，轰出的竟然是一蓬密密麻麻的高能金属射流，遭到炮击的青冰巨鸦遍体千疮百孔，凌空坠落。 　　“哦嚯～这就是传说中的‘电浆炮吗’？有点儿意思！” 　　乔安旁观战车开炮，不由发出赞叹。 　　原本他以为这台钢铁巨像是斐真王国魔导科技的最新成果，现在看来，这台巨像的技术含量比想象中更高，要么是来自其它晶壁系的黑科技，要么是从遗迹中发掘出的上古文明遗产。 　　艾米莉是一个单纯不做作的女孩，得到偶像夸奖就会开心的不得了，正想让锡兵好好表现一番，空中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吸引了她和乔安等人的视线。 　　就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天空裂开一道贯通星界与物质界的巨大缝隙，庞大的球形黑影从中挤了出来。 　　这颗黑色金属巨球，目测直径接近2500尺，通体覆盖层层叠叠的黑色金属装甲，仿佛披了一层厚重的龙鳞，如同一颗燃尽的星辰，傲然悬浮在万尺高空，缓缓旋转，将映照在鳞甲上的霞光折射出去，令地面翘首观望的众人感受到超乎想象的视觉冲击力， 　　不由得目眩心惊。 　　“陛下，我以为您会把‘鲁道夫号’召唤过来，没成想来得竟然是‘麟甲天’。” 　　乔安挑起眉梢，遥望浮空要塞。 　　尽管这还是初次目睹，但他不难认出头顶那台庞大的球形战舰，就是“五色龙后”提亚马特亲手打造的神器级浮空要塞“麟甲天”，而“鲁道夫号”，只不过是构成“麟甲天”的一小部分。 　　“维达博士，为了对付‘太古神孽’这个级别的大敌，出动‘麟甲天’很有必要，尽管每次动用这台大家伙，总要烧掉上吨的魔晶……” 　　嘴角那一抹苦笑，表明皇帝陛下对自己奢侈的做法，也并不是那么坦然。 　　相比深受震撼的人们，空中那群智能低下的青冰巨鸦可不懂什么叫害怕，本能的将凭空传送过来的球形要塞视为威胁，扇动翅膀冲了过去，如同不久前对付大陆军的魔导飞艇那样，试图以自杀式攻击破坏这台飞行装置。 　　这实在是愚蠢到令人发指的行为！ 　　就算“麟甲天”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青冰巨鸦撞击，也是毫发无损。 　　不过“麟甲天”的驾驶者似乎不耐烦坐等青冰巨鸦撞上来自杀，要塞朝向鸦群的那一侧，覆盖在球体表面的片片麟甲一齐向上翘起，探出隐藏在甲片下方的粗大炮筒，数百门18寸魔晶巨炮分别锁定一只巨鸦同时开火，照得天空一片雪亮，连太阳也相形失色。 　　一轮炮击过后，空中青冰鸦群尽数化作蒸汽。 　　地面观战的人们深受震撼，唯独罗兰脸色难看，抓起通讯水晶，气急败坏的嚷道：“安德莉亚，还有芬妮，你们两个败家娘们给我听好了——这轮炮击烧掉的魔晶，从你们的薪水里扣！” 　　空中的青冰巨鸦已经被清理干净，“麟甲天”也停止了炮击。 　　战场上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丛林深处升起光柱，十多条身影传送到大陆军营地前方，战场上的气氛重又变得紧张起来。 　　乔安望着传送阵中那些朦胧的身影，发现有好几位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包括在教团中地位仅次于“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三位长老，“绿野仙灵”阿娜希塔，“洪荒巨人”洪巴巴，以及带着一头启蒙猛虎的“绿王”奥芬。 　　在他们三人身后，跟随着原始教团的中层骨干，其中乔安最熟悉的是三个虫化人——“黄蜂女”珍妮、“螳螂人武僧”肖恩和“蛛化盗贼”彼得。 　　乔安与这伙人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但是平心而论，他觉得奥芬等人本质不坏，在原始教团内部属于难得头脑清醒的“温和派”。 　　乔安开启“神话警戒”侦测奥芬等人，确认他们没有敌意，便放下戒备。 　　而在大陆军这边，乔治·瓦萨看到原始教团的精英高层集体传送过来，还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连忙吩咐麾下官兵举枪警戒，准备迎战。 　　“总司令阁下，这场仗打不起来，对面那伙人是来谈判的。”乔安笃定的说。 　　瓦萨愣了一下，抬手示意官兵先不要开枪。 　　果不其然，对面众人以奥芬为首，表示无意与大陆军为敌，还提出撤掉封锁，护送瓦萨兵团安全通过铁森林。 　　乔安早就从约瑟芬夫人那里得知原始教团内部矛盾重重，安格尔波达作为名义上的教宗，其实只得到少数狂热分子的拥护，而以三大长老为首的阵营，与前者早已貌合神离。 　　昨天的聚会上，罗兰和瓦莲京娜透露私下里与奥芬、洪巴巴和阿娜希塔有过接触，争取从内部分裂原始教团，把“温和派”拉拢到“丰收之环”的阵营中来，故而对奥芬等人主动示好的态度并不意外。 第3077章 不同的道路 　　乔治·瓦萨及其麾下的将军们可不了解这些内情，担心奥芬一行只是迫于乔安等传奇强者的压力才出面示弱，假意妥协，实则拖延时间，甚至怀有更险恶的用心，比如把大陆军引诱到丛林深处，然后再冷不防发动伏击。 　　乔安看出总司令阁下心中的猜疑，索性走到奥芬跟前，替瓦萨把话挑明。 　　“奥芬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维达博士，从我们上次在灰熊镇见面算起来，才过去短短三年，怎么可能记不得您？更何况您当时先后打败了洪巴巴和阿娜西塔，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就算我上了年纪，记性衰退，也无法忘却您这位天才法师的风姿。” 　　奥芬的话语中，带着自嘲的意味。 　　高傲的“绿野仙灵”阿娜希塔，对奥芬当面揭自己的短很是不爽。 　　回想当初自己险些被对面那个小法师宰掉，怀着满腔羞恼狠狠瞪了乔安一眼，忽然想起这小子已经晋升为传奇法师，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地扭过脸去，不敢再挑衅这个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小法师。 　　“哈哈！小法师，三年不见，你看起来跟从前没啥变化，还是瘦瘦小小的，活像个小姑娘！” 　　狮首巨人洪巴巴笑容豪爽，伸出巨掌拍了拍乔安的肩膀。 　　“洪巴巴先生，当初您说过，要找机会再跟我打一架，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乔安半开玩笑地问洪巴巴。 　　“噢……这个嘛，算了算了！” 　　洪荒巨人满脸惊恐，连忙摇头，火红的狮鬃随风舞动。 　　“小法师，上次输给你，我的确是有那么点儿不服气！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几年不见，你就成了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年轻的传奇法师，我就算玩命修炼，进步速度也赶不上你，当初都打不赢你，现在就更没指望啦！明知道必输，我又何必自己找揍呢？” 　　乔安听了他的哀叹，既好笑又有些难过，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己从别人眼中的“小法师”变成了高不可攀的“传奇法师”兼“半神”，就算自己愿意与人平等结交，对方也会觉得不自在。 　　随着实力差距的拉大，他与从前的亲朋好友之间隐约形成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法消除的隔膜，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 　　压下心头怅然若失的情绪，乔安转身望向三位长老当中最通情达理的“绿王”奥芬。 　　“奥芬先生，原始教团与我们大陆军原本是敌对关系，然而你们今天突然转换阵营，主动提出合作，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怀疑和顾虑。” 　　奥芬当然听得出来，乔安这话是替瓦萨将军问的，暗示他需要拿出更多诚意。 　　“维达博士，就我的身份而言，无论做出怎样的承诺，恐怕都难以取信您和总司令阁下，所以我想请我们共同的朋友，尊贵的罗兰陛下和瓦莲京娜女士，为我们的诚意做担保。” 　　“乐意效劳。”罗兰颔首微笑。 　　瓦莲京娜也向乔治·瓦萨点了下头，表示奥芬一行值得信赖。 　　瓦萨与身旁的将领们低声商议，片刻过后翻身下马，与奥芬握了握手。 　　“奥芬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透漏一下，安格尔波达是否乐见我们以和平的方式化解这场冲突？” 　　“总司令阁下，很遗憾，教宗大人并不赞成我和洪巴巴、阿娜希塔的做法，但是这无所谓，反正我们也不想再追随她了，事实上，在我们离开之后，所谓的‘原始教团’也就不复存在了。” 　　奥芬心情复杂地回答。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与安格尔波达决裂的理由？”瓦萨接着追问。 　　奥芬沉默数秒，最后以一声叹息打破沉默。 　　“总司令阁下，实不相瞒，哪怕到了原始教团已经名存实亡的今天，我仍然认同教团创建的初衷——维护人类与自然生态和谐共处，抵抗殖民压迫！即便离开教团，将来我们也会继续贯彻这一初衷。” 　　“也就是说，今后我们还有可能成为敌人？”瓦萨将军眉头紧锁。 　　“是的，总司令阁下，如果你们殖民者拒绝反思，仍然沿用那套强盗逻辑在新大陆扩张势力，侵占我们的家园，掠夺我们的资源，那么在我们眼中，穷凶极恶的殖民者就是一群害虫，必须坚决的予以驱逐甚至消灭！” 　　奥芬又叹了口气，语调透出一丝苦涩。 　　“总司令阁下，请允许我打个比方，当屋子里闯进一群老鼠，我们作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想驱赶老鼠，却不想为此拆毁整座房屋，这就是我们与安格尔波达一党最终分道扬镳的原因。” 　　乔安旁听奥芬的自白，不禁深受触动。 　　以奥芬为代表的原始教徒，也包括新大陆的阿萨族原住民，有充分的理由反感殖民者及其倡导的种族主义论调，反感殖民运动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以及对原住民的残酷压迫。 　　当这种敌对情绪越过理性的边界，进入狂热的领域，就会恨屋及乌，连带对殖民者推崇的魔导工业文明和现代生活方式产生排斥心理。 　　尽管如此，他们并不真心认同安格尔波达的极端思想，也不想倒退回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更别提借助邪神的力量毁灭这个既丑恶又美好的世界。 　　如果安格尔波达真的召来“芬布尔之冬”，把瓦雷斯世界埋葬在冰雪当中，殖民者推崇的“现代文明”固然难逃覆灭，然而自然界的花草树木和鸟兽虫鱼不也无法幸免？ 　　原始教徒大多是崇尚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维护自然生态为己任的德鲁伊或者巡林客，可要是跟着安格尔波达一条路走到黑，落得个同归于尽，到头来不是什么也没能保护吗？ 　　难道大家辛苦了一辈子，最终就是为了牺牲掉一切，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生灵，只为充当安格尔波达实现封神野心的祭品？ 　　原始教团内部，的确有一些极端分子愿意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但是并非所有人都那么狂热。 第3078章 飞向太空 　　正是因为存在这样一个根本性矛盾，原始教团内部早就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在原始教团内部，最先看出这个兆头的是约瑟芬夫人。 　　乔安至今还清楚记得，伯爵夫人多年前就曾做出一个预言： 　　“自从安格尔波达被邪神宙克斯克尔蛊惑，她的思想和行为就变得越来越极端，教团中的‘温和派’也越来越忍受不了她的疯狂行径……原始教团内部的矛盾正在日趋激化，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会有闹分裂的那一天。” 　　事后回头来看，这的确是先见之明。 　　收回思绪，乔安转身来到罗兰跟前。 　　“陛下，是时候出发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乔安手指头顶天空。 　　“你是说……大气圈外的太空？”罗兰低声猜测。 　　年轻的法师点了下头，却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罗兰也没追问，转身招呼同伴，施法集体传送到“麟甲天”的舰桥大厅。 　　大厅中，两位具有龙族血统特征的女士并肩相迎。 　　乔安认出其中一位是维格拉夫将军的姐姐安德莉亚，“麟甲天”的司令官，旁边那位女法师想必就是安德莉亚的副手芬妮。 　　“欢迎诸位搭乘‘麟甲天’，本趟旅行的票价打折优惠哦！” 　　芬妮女士笑眯眯地样子，活像一只母狐狸。 　　“‘票价’是什么意思？”帕西法尔恼怒的瞪起眼睛，“我们不惜豁出命来为拯救世界而战，居然还要让我们买船票？我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奸商！” 　　“呵呵～没见过不要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安德莉亚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茬。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别开这种没品的玩笑！”罗兰沉下脸色。 　　“陛下，这可不能怪我们呐！要不是您太小气，逼迫我和安德莉亚为刚才那轮炮击烧掉的魔晶买单，害得我俩几乎破产，我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向您的贵客收取船票，稍微弥补一下亏空！” 　　芬妮故作委屈地控诉道。 　　众人看出她在借题发挥，不由齐声哄笑。 　　皇帝陛下尴尬地搓了搓脸颊，没好气地对芬妮一摆手：“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多谢陛下开恩！我就知道您不会那么小气的！” 　　女法师满脸得意，窃笑着溜走了。 　　“陛下，人已经到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安德莉亚收起笑容，正色请示。 　　“总之先飞出大气圈，然后听维达博士指挥，他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安德莉亚扭头望向乔安，深深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彰显红龙血统的金红色瞳孔流露出好奇的意味。 　　或许是听出了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这位传奇龙脉牧师没有开口打听，转身走到浮空要塞的主控台前，指尖轻抚水晶球，众人立刻感到脚下传来微微震颤。 　　数秒过后，震颤平息，“麟甲天”已经传送到了大气圈外的太空轨道上。 　　透过水晶球展现出的舰外图景，乔安看到无边无际的太空，仿佛黑暗的幕布上点缀着点点闪烁的银斑——那是由无数恒星构成的浩渺星河。 　　瓦雷斯世界所在的行星，围绕着其中一颗并不特殊的太阳旋转运行，与此同时，乔安还看到一颗苍白的卫星环绕瓦雷斯行星运转，便是这个世界的月亮。 　　麟甲天悬浮在行星与月球之间，仿佛一颗小号的卫星。 　　寂静的大厅中，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乔安身上，期待他做出下一步指示。 　　“麟甲天”本身就是一件高等神器，舰桥大厅还有迷锁结界保护，乔安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被安格尔波达或者宙克斯克尔施法窃听。 　　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乔安走到操作台前，问安德莉亚：“舰长女士，可以借用一下水晶球吗？” 　　“当然没问题。”安德莉亚微笑点头。 　　乔安指尖触碰冰冷光滑的水晶球壁，注入传奇魔力，开启“苍天之眼”，将探知视角投射到月球背面。 　　罗兰等人好奇地围拢过来，透过水晶球，看到令他们大为震惊的一幕。 　　暴风雪正在月球背面昏暗的荒原上肆虐，空中时而落下一片尖锐如锥的冰晶，为本就荒凉的月球表面增添了斑驳的伤痕，碎裂的冰晶被暴风吹起，混合尘埃在真空中缓缓弥散。 　　干燥寒冷的月球上，按理说不可能出现暴风雪天气，眼前的反常现象，分明就是“芬布尔之冬”的预演。 　　事实上，月球背面的天气，比瓦雷斯世界超前大约半年，已经恶化到了“芬布尔之冬”的最终阶段——“狼之冬”。 　　透过“苍天之眼”，众人看到若隐若现的冬狼与幽灵在风雪中游荡，似乎正在寻找猎物。 　　而当乔安移动探知视角，人们又在风雪深处看到了比恶狼和幽灵更可怖的身影。 　　成群结队的猛兽，乘风翱翔的鸦群，全都由硬如钢铁的青冰塑造而成。 　　兽群当中还有貌似巨人的身影，乔安拉近视角仔细观察，才看清他们也都是青冰构装体。 　　这些构装巨人身着厚重的装甲，手持盾牌与巨剑，如同全副武装的骑士，盔甲和武器也是青冰塑造，闪耀着强烈的魔法灵光。 　　乔安开启“超能感应”远程侦查，发现这些构装武士的盔甲和武器竟然是+5的准传奇魔导器，算上精良的装备，每一尊构装武士的战斗力都抵得上一台钢铁魔像！ 　　“看来安格尔波达已经完全掌握了‘寒冬之戒’的力量，利用这件神器创造出大量青冰构装体，还为他们配备了准传奇级别的武具。” 　　法拉女士曾经是“寒冬之戒”的主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件神器，适时为大家做出讲解。 　　“寒冬之戒的持有者，可以抽取这件神器的能量，为周围1000码内的盟友创造出与体型相称的铠甲、盾牌和武器，所有这些装备都是准传奇魔导器，而且附加冻寒伤害和冰系抗性，‘寒冬之戒’的这种特殊力量，就叫做‘冰之武装’。” 第3079章 月面祭坛 　　法拉女士指向暴风雪最猛烈的区域，接着说：“大家发现没有，安格尔波达竟然能在太空中创造出肆虐的风雪，这一违背自然规律的现象，不只是‘芬布尔之冬’的力量，还融合了‘寒冬之戒’另一种特殊能力——‘冬之葬礼’。” 　　“当安格尔波达启动‘冬之葬礼’，就可以以自身为中心，创造出半径广达30里的超自然暴风雪，哪怕在真空当中也同样适用。” 　　“‘冬之葬礼’造成的严寒气候比‘芬布尔之冬’更可怕，寻常防寒保暖的手段抵挡不了这种渗透骨髓的寒流，置身于风雪当中，每分钟都会受到至少1个能级的冻寒伤害，直至被冻成冰雕。” 　　“半径30里啊……” 　　法拉女士的话提醒了乔安，轻抚水晶球，拉高“苍天之眼”的观察视角，果然发现月面上的一块区域，风雪特别猛烈，随风狂舞的雪花构成一重厚厚的帷幕，看不清风雪背后的景象。 　　乔安目测了一下风雪遮蔽的区域，果然如同法拉女士所说覆盖方圆30里，那么根据半径不难测出“冬之葬礼”的核心，安格尔波达想必就藏身此地。 　　年轻的法师再次调整探知视角，锁定在“冬之葬礼”的中央，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苍天之眼”附加“神话真知术”，穿透超自然暴风雪构成的帷幕，将帷幕背后的情景清晰显现出来。 　　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座天然环形山，坑底被改造成了祭坛，祭坛中央安置着一座冰晶围成的水池，水面漂浮着一层薄冰。 　　“是‘冰元素池’！”盖娜不由得惊呼。 　　“既然‘冰元素池’在这里，卡桑德拉那个卑鄙的叛徒一定也在，正好找她算笔旧账！” 　　或许是想到“冰之先知”卡桑德拉从自己背后刺出的那致命一击，法拉女士脸色阴沉，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乔安轻轻摇头。 　　尽管有些抱歉，但他不能任由法拉女士去找卡桑德拉报仇。 　　《命运圣典》已经做出暗示，“冰之先知”卡桑德拉就是关系到这场“救世之战”成败的关键人物之一。 　　“‘冰元素池’被改造成了祭坛的中枢，如果我没猜错，这座祭坛就是安格尔波达为了召唤‘芬布尔之冬’而设，只要我们破坏这座祭坛，就能打断仪式进程，阻止这场席卷瓦雷斯世界的凛冬浩劫。”克拉克兴奋地攥紧拳头。 　　“很遗憾，这恰恰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乔安给霜巨人老哥当头泼下一桶冷水。 　　他从《命运圣典》的预言画中，解读出了无数种试图阻止这场灾难的尝试，其中绝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克拉克刚刚提出的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错误。 　　“直接破坏祭坛，非但无法阻止‘芬布尔之冬’，反而会使灾难提前到来。” 　　发觉众人面露困惑，乔安接着说：“阻止‘芬布尔之冬’的关键是‘寒冬之戒’，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座祭坛，就是为了引导出‘寒冬之戒’的全部魔力而设。” 　　“仪式进行到最后阶段，‘寒冬之戒’释放出最后一丝魔力，‘芬布尔之冬’也将完全降临。” 　　“耗尽魔力的‘寒冬之戒’，经过漫长的岁月，重新充满能量，或者完成特定的同调仪式，才能逐步恢复神器的威能。” 　　说到这里，乔安摸了摸左手掌心。 　　耗尽力量的神器重新充能，这一过程他并不陌生，“神之泪”的逐步解封就是一个例证，“寒冬之戒”与之类似。 　　“如果以错误的方式干扰仪式，破坏祭坛，‘寒冬之戒’就不再缓慢有序的释放魔力，而是猛烈爆炸，瞬间将祭坛所在的月球乃至临近的星辰尽数冻结，整个瓦雷斯天宇都将迎来冰河世纪。” 　　“安格尔波达本来就想把瓦雷斯世界埋葬在冰雪中，直接破坏‘寒冬之戒’就行了，又何必舍近求远，搞什么‘芬布尔之冬’？”朱利安王子费解地问。 　　“因为她的目的不是灭世，而是成神，灭世只是封神的必要条件之一。”乔安轻声回答，“毁掉‘寒冬之戒’，安格尔波达就失去了通往万神殿的阶梯，岂不是白忙一场。” 　　朱利安面露恍然。 　　这时，水晶球中传来野兽的嘶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祭坛背后，走来两条朦胧的身影，渐变清晰，原来是两头毛发漆黑宛如夜色的巨狼，眼中闪着嗜血的凶芒，环绕祭坛踱步，似乎正在巡逻。 　　“那是斯库尔和哈梯，安格尔波达豢养的两头神话魔狼！”盖娜压低嗓音，似乎唯恐被远在月球背面的魔狼听见。 　　乔安探出右手，指尖轻触水晶球，透过“苍天之眼”远程显现“传奇超能感应”，查看这两头神话魔狼的底细。 　　…… 　　侦查目标：巨型魔法兽（寒系亚种，神话亚种）×2 　　生命等级：30级 　　神话阶位：8阶 　　属性：力量55，敏捷38，体质47，智力13，感知30，魅力20 　　特殊能力：黑暗视觉，嗅觉灵敏；减伤3能级传奇，再生5能级（火焰遏制），免疫寒冷即死惑控诅咒石化变形属性损伤；酸电音波抗性10能级，法术抗力40，火焰易伤（弱点） 　　特殊攻击：真知术（恒定），行动自如（恒定），御风而行（恒定），300尺恐怖嚎叫（造成恐慌），传奇寒冰咬（啮咬附加6能级冻寒伤害），深寒诅咒（啮咬爪抓附加“透骨深寒”），召唤狼群（1次天，或者花费“神话之力”，召唤30头冬狼） 　　神话能力：8阶神话之力，神话健壮；神话冻寒灵气（110尺扩散，每轮造成9能级寒冷伤害，强韧不过附加“迟缓”，范围内自然火焰自动熄灭）；冰咒喷吐（花费1道神话之力，110尺锥形喷发，造成30能级冻伤，附加“透骨深寒”），神话吞噬（花费1道神话之力，将视野内体型比自己小至少一个级别的生物吸入腹中，每轮遭受8能级寒冷伤害+8能级酸蚀伤害）；神话异变（花费1道神话之力，体型增大一个级别；力量+8，体质+4，天生防御+4，豁免抗性+4，减伤3能级传奇，持续8分钟） 　　…… 第3080章 挥手碎星 　　“传奇超能感应”给出的情报很细致，乔安看过以后，对这两头魔狼的实力已经心里有数。 　　水晶球中看不到安格尔波达的身影，想必是施法遮蔽了来自外界的探知。 　　不过既然两头神话魔狼在月球背面守护“芬布尔之冬”的仪式祭坛，那么“魔狼之母”必定也藏身在祭坛附近。 　　“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开始行动。” 　　乔安把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克拉克和冥河神殿众人招呼到自己跟前，链发提升到传奇层次的“防矢结界”和“防寒护罩”，前者用于抵挡空中洒落下来的冰锥，后者可以帮大家抵抗“冬之葬礼”造成的冻寒伤害。 　　准备妥当过后，他对罗兰说：“陛下，我这就带人前往月面祭坛，消灭安格尔波达及其帮凶，您和诸位殿下留守‘麟甲天’，等待时机成熟，就出手拦截宙克斯克尔，千万不要让那太古神孽冲进瓦雷斯行星的大气层！” 　　皇帝陛下用力握了握年轻法师的手，郑重点头，做出无言的承诺。 　　“维达博士，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们，那邪神究竟是什么模样，免得我们一时疏忽，被他从眼皮底下悄悄溜走。” 　　安德莉亚提出疑问。 　　乔安还在考虑如何描述自己在预言画中看到的邪神形象，瓦莲京娜笑着接过话茬：“这个问题大家不用担心，我和罗兰都曾见过那邪神，凭它那庞大到难以形容的体型，就算想忽视都很难。” 　　安德莉亚会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对芬妮说：“放出八组魔导棱塔，尽快完成充能聚焦，在邪神降临之前，我们先要为他准备好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 　　月球背面，遍布陨石坑的昏暗荒原上，无数幽魂、冬狼与冰塑的猛禽凶兽在暴风雪中徘徊，一道突然升起的魔力光柱，引起这群怪物警觉，迅速朝传送光辉亮起的地带围拢过去。 　　数条人形身影率先出现在光幕当中，随后浮现出来的是一尊高耸的巨像。 　　年轻的法师站在精金巨像敞开的舱门前，目光冷冷扫过四周包围过来的怪物，随手打了个响指。 　　巨像精魂与主人心灵相通，立刻做出响应，张开覆盖半径远达36里的“次元主宰”，“降维力场”所过之处，藏身于风雪中的恶狼尽数被压成二维平面，徒有獠牙利爪，却无法撕咬比自己高一个维度的闯入者。 　　风雪中还有不少鬼魂和青冰构装体，前者不具实在的肉身，后者没有体质属性，都不受“降维力场”的影响，继续朝乔安一行围攻上来。 　　克拉克大吼一声，开启“神话冰霜狂暴”，浑身覆着一层冰晶甲胄，佩戴魔法手套的双拳对撞，迸发熊熊烈焰，一拳便将空中俯冲下来的青冰巨鸦轰成碎屑，蒸汽弥散，转瞬凝结成霜。 　　塔拉兽“大角”紧跟在主人身旁，发觉一只冰熊扑了上来，勇猛地迎上去，垂下头颅，以坚硬的犄角顶穿冰熊胸膛，奋力挑飞。 　　法拉女士率领冥河教会的众位女巫组成“女巫集会”，联手施法轰击四周迫近上来的冰兽与构装武士，鬼魂则交给海吉拉特、希尔德和莎伦对付。 　　“冰河骑士”与绰号“夺魂者”的冰原灵狼，攻击自带“幽冥武装”，最擅长猎杀虚体不死生物。 　　乔安观察了一下战场，发觉敌人数量太多，己方同伴压力很大，便从怀中取出“神域宝瓶”，默念一句咒文。 　　双耳银瓶喷出一道银光，在地面凝聚成闪耀的环形传送门，“神话水晶钢魔像”南丁格尔、“高等幽魂战甲”特里斯坦、神话巨虫夜影、古书老爹、伊南娜和“活化咒文”六姐弟相继从传送门中飞了出来，加入战斗。 　　紧接着，乔安又拿出一枚金色钥匙，呼唤天使女士阿婕赫降临月面战场，请她施展神术帮受伤的同伴治疗。 　　这时，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也从“麟甲天”传送到月面荒原，看到战况激烈，古树三兄妹就联手开启“常春结界”，屏蔽狂风暴雪，为同伴清空视野，接着又张开“回春法阵”，位全体同伴加持“快速自愈”，伤口自动止血愈合。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冥河神殿众人压力大减，背靠伊尔明苏尔古树组成一圈坚固的防线，击退围攻上来的敌人。 　　冰兽与构装武士一片片被击倒，破碎的尸骸堆积在阵地外围，在魔法烈焰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空中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雪花被上方急剧涌来的热流蒸发，仿佛变成一锅翻滚的沸水。 　　乔安望向天空。 　　恒定“神话真知术”的眼眸灿若寒星，视线透过暴雪与蒸汽遮挡，看到一颗陨石拖着闪亮的尾迹正在坠落下来。 　　最初他以为那是9环“流星爆”，然而出现在视野中的陨石只有一颗，尺寸也比“流星爆”召唤来的陨石庞大得多，显然是传奇魔法的造物。 　　稍加辨识过后，乔安猜测这个耗能50度的传奇魔法，多半就是“陨石术”。 　　据法拉女士说，这个法术是安格尔波达的招牌绝技，四年前“魔狼之母”曾用这招袭击冥河神殿，险些把神殿所在的极地“无冬城”夷为平地。 　　“陨石术”的预定坠落地点，恰好位于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正中央，撞击刹那释放出的破坏力不会低于50能级。 　　三株神话古树若不尽快躲避，必定受到重创，处于陨石坠落点附近的冥河女巫与冰河骑士们，生命等级都比较低，更是难逃一死。 　　然而躲避陨石轰击，就会导致防御阵型崩溃，大群幽魂、冰兽与构装武士必将趁虚而入，将己方人员分割包围起来，战场上的局势也将发生逆转。 　　“安格尔波达这老妖婆，看来是沉不住气了。” 　　乔安目光转冷，抽取50度魔力施展“传奇裂解术”，抬手挥出一片碧绿光幕，将从天而降的陨石笼罩起来，转瞬间就把这颗熊熊燃烧的巨石分解成酥松温热的灰烬，混入风雪，星星点点洒落在月面荒原上。 第3081章 击杀魔狼 　　风雪夹杂星尘，在空中弥散，构成一道混沌的帷幕，帷幕背后突然传来两声蕴含魔力的狼嚎，竟然在空气稀薄的月面荒原上回荡，将恐惧的种子深深植入众人心中。 　　冰河骑士长海吉拉特与“灵狼骑士”希尔德，连忙开启“勇气光环”，帮周围同伴抵抗伴随狼嚎袭来的恐惧灵气。 　　法拉女士链发“心灵屏障”，为周围的女巫们加持上防护恐惧的精神护盾，同时提醒大家当心，安格尔波达豢养的两头神话魔狼即将到来。 　　风雪背后，隐约可见魔狼庞大的身影，如同两座黑漆漆的山丘在移动。 　　斯库尔和哈梯，传说上古时代吞天巨狼芬里尔的后代，再次昂首嚎叫，从暴风雪中召唤来成群结队的冬狼。 　　两头魔狼率领狼群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直奔乔安等人结成的防线扑过来。 　　斯库尔和哈梯开启“神话冻寒灵气”，周身辐射出一圈半径超过百尺的冰蓝色光晕，在此范围内的生物每轮受到9能级冻寒伤害并且附加“迟缓”状态，明火则会自动熄灭。 　　乔安已经提前为同伴加持免疫寒冷伤害的法术结界，机警的哈梯注意到自己散发出的寒气毫无作用，便张大喉咙，喷出一道锥状寒雾。 　　魔狼的“冰咒喷吐”不光能够造成高达30能级的冻寒伤害，还附带“透骨深寒”，使遭受喷吐的生物丧失寒冷抗性乃至寒系免疫。 　　好在冥河神殿的女巫们也擅长“透骨深寒”，发觉恶狼张口喷吐，当即联手瞬发“风墙术”，集体创造出一圈环绕阵地的旋风障壁，将对面滚滚涌来的冰咒寒流吹散。 　　魔狼斯库尔比它的兄弟更狡猾，看到哈梯吃瘪，便改变战术，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神话异变”，原本就很庞大的身躯在魔力的刺激下又膨胀了一倍，从头到尾长达两百尺，额头几乎与伊尔明苏尔古树的树冠齐平，力量和体质属性也显著增强。 　　巨大化的魔狼斯库尔，颇有几分先祖芬里尔的气势，猩红双眸俯瞰脚下渺小的人类，眼中满是轻蔑。 　　这巨狼张开血盆大口，深深吸气，凭空创造出强劲的气流。 　　除了体型足够庞大的精金巨像，还有三株树根深深扎进地面的神话古树，战场上其余的人，也包括克拉克这样强壮的霜巨人，全都受到气流吸引，不由自主飘了起来，翻滚着飞向巨狼深渊般的喉咙。 　　老白、灰老爷和绿婆婆急忙甩出枝条，缠住被暴风裹挟的同伴，阻止他们被巨狼吞噬，树枝无法长久承受巨大的引力，转眼间就噼噼啪啪相继断裂。 　　乔安站在精金巨像敞开的舱门前，身上恒定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使他免受“神话吞噬”吸引，看到战场上局势紧急，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两颗“钢立方”，略一思索，又将“折叠要塞”也拿了出来，一并抛向嘴巴大张、深深吸气的斯库尔。 　　三颗小小的金属块很不起眼，瞬间便被巨狼吞入口中。 　　乔安适时默念咒文，“钢立方”与“折叠要塞”立刻膨胀万倍，变成重达百吨的钢铁流星与更为庞大的精金城堡。 　　魔狼体型虽大，胃袋却还不足以容纳这三件过于巨大且难以消化的食物，肚皮直接被撑得裂开，潮水般的鲜血将坠穿肚肠的“钢立方”冲了出来。 　　至于变成城堡形态的“折叠要塞”，块头实在太大，卡在腹腔当中，既消化不了也排不出来。 　　魔狼斯库尔发出哀嚎，挣扎着勉强站了起来，却被腹中沉重的精金城堡坠住，四脚打颤，步履蹒跚。 　　生吞两颗“钢立方”，外加一座精金城堡，居然没有被当场撑死！ 　　魔狼强韧到变态的生命力，令乔安不禁兴起一丝钦佩。 　　然而钦佩归钦佩，并不妨碍他抽取40度传奇魔力，配合“2阶精通超魔”，打出一发“强效死兆术”，收割掉魔狼斯库尔残存的生命。 　　乔安抬手招回“钢立方”与“折叠要塞”，目光转向另一头名为哈梯的魔狼。 　　哈梯刚刚目睹兄弟惨死的情景，被年轻的法师盯上，吓得浑身毛发倒竖，扭头逃回祭坛背后，冲着冰元素池连声哀嚎，似乎在向主人求救。 　　漂浮在元素池表面的薄冰砰然碎裂，一尊女巨人从池中徐徐浮起，右手擎起橡木权杖，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着一枚金色戒指，碧绿的树藤围在腰间，此外便不着寸缕，赤裸肌肤与垂至腰间的长发附着细碎冰晶，呈现出白中透蓝的诡异光泽，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就让人禁不住打心底直冒寒气。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终于现身！ 　　仇人见面，无需多言！ 　　法拉女士、赫琳女士、阿曼达婆婆和盖娜联手施法，魔法烈焰化作一条火龙，伴随着蒸腾的雾气轰向刚刚走下祭坛的“魔狼之母”。 　　霜巨人免疫寒系魔法，同时天性畏火，女巫们施展火系法术攻击安格尔波达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然而她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宿敌。 　　“魔狼之母”面露冷笑，擎起橡木杖向前一指，迎面飞来的火龙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被木杖吸了进去。 　　紧接着，安格尔波达挥了挥木杖，那条火龙从杖首腾起，竟然变得比刚才更加粗壮灼热，掉头扑向众位女巫，迫使她们施法反制。 　　乔安旁观安格尔波达以一己之力压制“女巫集会”，辨识出“魔狼之母”手中所持的那柄木杖，似乎附魔了某种类似“法术反转”的效果，而且连传奇级别的法术也能反转。 　　这一细节提醒他等下与安格尔波达交手的时候，最好别用射线类或者指向性法术，免得自讨苦吃，至于群体法术，倒是不会受到反转。 　　转念间，乔安开启“传奇超能感应”，尝试侦查安格尔波达的底细。然而与此同时，“魔狼之母”手上那枚戒指泛起一圈光晕，屏蔽了他的侦查企图。 第3082章 寒冬之戒 　　乔安微微皱眉，视线落在安格尔波达左手那枚金色戒指上。 　　显而易见，那就是安格尔波达四年前从冥河神殿夺取的神器“寒冬之戒”，同时也是施行呼唤“芬布尔之冬”必不可缺的仪式法器。 　　登陆月面之前，法拉女士特地告诉同伴，“寒冬之戒”具有一种名为“冬之隐秘”的特殊能力，佩戴者无法被探知定位，自动屏蔽一切预言侦查效果，只有真神或者神器才能穿透这道结界。 　　正是借助“寒冬之戒”的庇护，安格尔波达才能在月面建造祭坛而不被旁人发现，直到乔安成功解读出《命运圣典》的预言，才识破这老巫婆的藏身之地。 　　“传奇超能感应”是乔安当前掌握的最强侦查技能，可惜还达不到神器的级别，无法穿透“冬之隐秘”，看清安格尔波达的底细。 　　幸而乔安随身还携带着一件具有侦查功能的神器。 　　…… 　　神话感应：发现10阶神话霜巨人（半神） 　　…… 　　“神话感应”只能侦查神话生物的阶位，属性和其它能力都看不出来。 　　不过，乔安根据安格尔波达刚才施法反击“女巫集会”时展现出的法力来推测，其施法等级大约在50级左右，算上那条“传奇华丽腰带”和手中的传奇反转权杖，再加上神器“寒冬之戒”，乔安估计“魔狼之母”的实力比同为邪神的“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略强，但还不至于超越“怪物之母”厄喀德娜。 　　乔安自己也是半神，安格尔波达这个级别的对手，已经不足以对他构成太大威胁。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发出一道心灵感应，把神话魔狼哈梯交给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对付，自行驾驭精金巨像，独自挑战“魔狼之母”。 　　同一时间，安格尔波达已经抽取“寒冬之戒”的能量，在祭坛周围凭空创造出三十具全副武装的青冰魔像，充当自己的卫队。 　　紧接着，她抬起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神器指环嗡嗡震颤，一座造型酷似方尖碑的建筑拔地而起，同样由青冰构筑而成，碑上缓缓浮现神秘符文，向四周辐射魔力光辉。 　　受到冰碑照射的众人，不约而同打起寒颤，匆忙查看自身状态，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中了“透骨深寒”，免疫寒冷的法术增益与天赋抗性都被诅咒压制，狂风暴雪如同带刺的皮鞭抽打在自己身上，每一秒钟都在流失生命。 　　安格尔波达豢养的群狼，还有她亲手创造的冰兽和构装卫士，不仅免受“透骨深寒”，还获得了“快速自愈”体质，伤口自动止血愈合，破碎的构装体也自行修复完整。 　　“维达博士，安格尔波达利用‘寒冬之戒’创造出的青冰方尖塔，就是我之前说起过的‘冰之图腾’！”乔安耳畔传来法拉女士急切的警告，“必须尽快设法破坏‘冰之图腾’，否则过不了多久，大家都得被活活冻死！” 　　“别担心，我来解决这个小麻烦。” 　　乔安从容抽取35度魔力，通过“神话链接”，以自己栖身的精金巨像作为发起点，施展自创传奇法术“裂解掌”，塑造出一只尺寸与巨像相仿的大手，凌空拍向“冰之图腾”。 　　精金巨像的力量属性是80，“传奇裂解掌”在此基础上额外提升24点力量，势大力沉的一掌拍下去，硬如钢铁的青冰方尖碑也承受不住，砰然碎裂！ 　　碑体镌刻的图腾符文，被巨掌附带的“裂解”特效抹消，化作一地碎冰，施加在敌我双方身上的诅咒和祝福，也都随之消除。 　　安格尔波达望着破碎的冰柱，满面惊愕，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一掌击碎“冰之图腾”的人，就是四年前那个连传奇门槛都还没摸着的小法师。 　　这四年来，她隐居月面荒原，专注修行，还得到“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的扶持，成功晋升为半神，自认为进步神速，然而与乔安相比，她这四年形同虚度光阴，反而被那个原本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小法师超越了。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向来心高气傲的“魔狼之母”，一时间还接受不了现实。 　　“ure！” 　　象征“烈焰”的咒文在空中回荡，乔安挥手释放“强效进阶火龙卷”，呼啸盘旋的火柱照亮月面荒原，将安格尔波达连同她周围的青冰构装体尽数吞没。 　　“强效进阶火龙卷”每轮造成30能级高温伤害，对冰系生物杀伤翻倍，转瞬间就把安格尔波达的卫队烤成蒸汽。 　　扑面涌来的热风终于使“魔狼之母”回过神来，匆忙抽取“寒冬之戒”的魔力，塑造出环绕周身的“冰之轮宫”，阻挡烈焰侵袭。 　　“冰之轮宫”外观呈球状，青冰构造的球壁厚达30尺，向外侧喷发森森寒潮，很快就将环绕轮宫的烈火扑灭。 　　隔着厚厚的冰罩，安格尔波达怒视乔安，以念力遥控重达千吨的“冰之轮宫”滚动起来，如同一台隆隆轰鸣的战车，直奔乔安栖身的巨像撞了过去！ 　　乔安轻抿唇角，集中精神操控巨像，扬起一双精金巨掌，迎着滚滚碾压过来的“冰之轮宫”奋力一推，迫使巨轮静止下来。 　　安格尔波达眼角一阵抽搐，紧咬着牙，倾尽全力驱动巨轮向前滚动。 　　精金巨像被推得向后滑行，塔楼般粗壮的双足在月面荒原上犁出两道渐深的沟壑，最终还是稳住了脚步。 　　巨像与巨轮角力的关头，乔安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根据精金巨像的力量属性，估算出“冰之轮宫”的等效力量属性介于50~60之间。 　　“冰之轮宫”并非构装生物，本身没有力量属性，其施加在精金巨像身上的压力源于心灵遥控，体现出的是安格尔波达的精神力量。 　　由此不难推算出，安格尔波达的施法属性（感知），至多也不会超过60点。 　　“老巫婆，你的能耐不过如此。” 　　唇角浮现一抹冷笑，乔安发出精神指令，操控精金巨像十指弯曲，深深抠进光滑坚硬的冰壁当中，获得两处可供抓握的支撑点，双臂奋力一挥，将庞大的冰球高高抛起。 第3083章 狼母坟茔 　　“Sure！” 　　冰球中的“魔狼之母”高举木杖，尖声叫嚷，两道冰雪龙卷应声拔地而起，其中一道旋风出现在她脚下，及时托住由半空中坠落下来的“冰之轮宫”。 　　另外一道风雪龙卷，在安格尔波达的遥控下，呼啸着朝乔安这边席卷过来，如同一条巨蟒，死死缠住精金巨像。 　　“小鬼，这下看你还怎么嚣张！” 　　“魔狼之母”面露狞笑，“冰之轮宫”在飓风的助推下，以更为狂暴的方式撞向精金巨像。 　　按照她的设想，巨像被旋风束缚，暂时无法动弹，被高速冲击的巨轮撞翻继而碾压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她错了。 　　乔安在构装精金巨像的时候，特地为其恒定了传奇法术“永恒自由”，免疫一切妨碍行动的束缚效果，轻松挣脱旋风牵绊，迎着翻滚过来的巨轮，轰出一发“强极效五界地狱球”！ 　　“五界地狱球”原本包括火、电、酸、寒和音波五种元素属性，此刻都被乔安以“高等能量替代”切换成音波属性，对冰晶构筑的巨轮造成双倍破坏，瞬间便将“冰之轮宫”轰得粉碎。 　　安格尔波达也受到音波冲击，两耳轰鸣眼前发黑，崩溃的轮宫垮塌下来，碎冰落如雨下，将她掩埋，仿佛被困在一座坟茔当中。 　　“永别了，老巫婆，这座冰冢正适合作为你的葬身之地。” 　　乔安的眼神比冰更冷，一口气抽取10道“神话之力”，施展最强道途能力“神话之光”。 　　头顶千丈高空，缓缓绽开一道次元裂隙，仿佛沉睡的古神睁开眼眸，骤然射出一道横贯虚空的金色光束。 　　身上恒定的“预警术”，使安格尔波达感受到致命的威胁迫在眉睫，“高等触发术”自动激活，生成环绕周身的“虹光法球”。 　　这还无法令她安心，拼命激发“寒冬之戒”的魔力，重新塑造“冰之轮宫”，将自己包裹起来。 　　然而面对破坏力高达510能级的“神话之光”，这些防护措施全都毫无意义。 　　唰！ 　　一抹金霞划过月空，转瞬即逝。 　　“冰之轮宫”与“虹光法球，几乎同时被这道金色霞光摧毁。 　　安格尔波达以杖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被“神话之光”贯穿的额头上，呈现出一枚硬币大的孔洞，鲜血汩汩涌出，模糊了脸上惊骇的神态。 　　“寒冬之戒”微微震颤，然而就连这件强大的神器也无法拯救遭到“神话之光”制裁的“魔狼之母”，彻底失去生机的尸体颓然倒下，连带封神的野心一并被埋葬在无数碎冰构成的坟茔里。 　　乔安飞离精金巨像，来到冰冢跟前，望着安格尔波达的尸体，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回。 　　自从九年前那个冬天，在回家的路上拾到如同陨星从天而降的“神之泪”，他的命运就与“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及其创建的“原始教团”纠缠在一起。 　　从最初奉安格尔波达的命令追查“神之泪”下落的“牧虫人”，变态杀人狂“杰克兄弟”，再到珍妮、彼得和肖恩等虫化人，后来还有前往他的故乡德林镇调查“牧虫人”死因的“绿王”奥芬…… 　　过往这些年，乔安就像一个逃犯，不停地东躲西藏，唯恐被安格尔波达一党发现“神之泪”落在了他的手中。 　　无数个夜晚，年轻的法师梦见自己被邪教徒抓起来拷打折磨，逼迫他交出“神之泪”，就连亲友也受到连累…… 　　当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后怕之余也禁不住深深担心，终有一天噩梦会变成现实。 　　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很好。 　　直到今天，“神之泪”的秘密也没有暴露，而当安格尔波达终于有机会得知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东西在谁人手中，她的思想已经被“神话之光”打断。 　　仿佛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乔安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然而长久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那片阴霾仍未完全消散。 　　是的，“原始教团”已经不复存在，安格尔波达也被他亲手击毙，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从今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魔狼之母”从始至终都不了解“神之泪”的价值，真正觊觎这颗宝石的是她的主子宙克斯克尔——世间所有已知的邪神里，最古老也最强大的一位。 　　亲手杀死了安格尔波达，乔安的噩梦却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宿敌是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这场决定他自身以及瓦雷斯世界命运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年轻的法师摊开左手，掌心传来异常强烈的灼热感，使他不由浑身颤栗。 　　这是恐惧，也是兴奋。 　　缓缓握紧拳头，乔安突然想起“冥府女神”赫尔当初做出的暗示，完成10阶神话试炼之后，“神之泪”将会引导他走向最终的试炼场，揭示他未来的道路。 　　乔安两个月前就完成10阶神话试炼，然而并没有获得什么“神启”或者“感召”，以至于怀疑赫尔女士那番暗示，会不会只是信口开个玩笑？ 　　直到此刻，即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决战，乔安才隐约悟出冥府女神的用意。 　　过往无数个世纪以来，邪神宙克斯克尔一直在追寻“神之泪”，视之为登临神位的关键因素，而当这颗宝石落入乔安手中，他与那邪神就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绑在一起，迟早得分出个你死我活。 　　掌心传来的震颤，为年轻的法师揭示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只有亲手消灭命中注定的宿敌，他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将“神之泪”送回其诞生的地方，完结因果，获得解脱。 　　这就是冥府女神所说的“最终试炼”。 　　为了迎接这场挑战，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至少不会落下遗憾。 　　年轻的法师心中已经没有迷茫，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抛开思绪，环顾现场，乔安发现安格尔波达死后，她用“寒冬之戒”创造出来的青冰武具和构装体也都自动瓦解，战场上只剩魔狼哈梯还在己方的围攻下苦苦支撑，看样子也是离死不远了，用不着他插手帮忙。 第3084章 法力虹吸 　　“麟甲天”那边，罗兰一行还在守候，目前尚未发现邪神宙克斯克尔现身的征兆。 　　乔安就利用战场上难得的间歇，采集安格尔波达的血液，施法加以解析。 　　“魔狼之母”是半神兼25级德鲁伊，掌握的0～9环自然神术数以百计，乔安简单看了一遍，重点解析传奇魔法。 　　略过“传奇驱散术”和“绿之潮”之类已经学过的法术，最后只有三组传奇法术构型值得抄录。 　　第一个是“法力虹吸”，相当于7环“法术反转”的增强版，基础耗能30度，上限不固定。 　　任何魔力能级不高于“法力虹吸”的单体攻击或者指向性法术，都会被这道防护结界反转回去，或者分解成纯粹的魔力并储存起来。 　　受术者可以调用吸取来的魔力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储能上限不超过自身魔力池的容量。 　　“法术虹吸”兼容“法术反转”的功能，此外还使乔安联想到“动能制御术”。 　　两者都可以吸收敌方的攻击，储存起来，化为己用，只不过一个针对的是物理攻击，另一个针对的是单体法术攻击。 　　乔安从安格尔波达血液中解析出的第二个传奇魔法，名为“群体高等树化咒”。 　　这个法术耗能35度，可以将多个指定目标同时变成受控于施法者的树人。 　　变形效果持续的天数与施法等级成正比，在此期间，可以用“破除结界”之类的法术使受术者摆脱控制，恢复原形。 　　过了法术时限，这些树人便会就地扎根，转化成普通的植物。到了这一阶段，“破除结界”就不起作用了，需要动用“祈愿术”和“神迹术”之类的手段，才能将受术者变回原本的形态。 　　最后一个传奇法术，就是安格尔波达在战斗中施展过的“陨石术”，相当于增强版的“流星爆”。 　　“陨石术”的射程超远，陨石坠落的核心区域，砸出一个半径300尺、深达60尺的巨坑，造成的破坏力高达50能级，冲击波向四周扩散，伤害等比衰减，杀伤半径最远可达8里。 　　单从破坏力和杀伤半径来看，这是一个典型的屠城法术。 　　可惜施法流程长达10分钟，不适合攻击机动性强的目标。 　　当然，只要为“陨石术”提供更高的魔力能级，配合超魔技艺，把漫长且复杂的流程缩短成三秒内就能完成的施法仪式，甚至简化成瞬发法术，以乔安如今的法力，也不是什么难事。 　　记录下这三个传奇法术，乔安接着查看从安格尔波达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入得了他的眼的魔导器只有两件，一条树藤编织的“传奇华丽腰带”，还有就是那柄橡木权杖。 　　权杖本身可以作为传奇钝击武器，此外还恒定了“高等法力增强”和“法力虹吸”，可以吸收不高于55能级的指向性法术，储能上限高达825能级，相当于一个备用的魔力池。 　　收起这两件装备，乔安施展9环“缚魂术”，将安格尔波达的神性魂灵封印在一颗蓝宝石中，而后施法缩小她的尸体，连同灵魂宝石一并塞进储物袋，留作云网魔导基站的柴薪。 　　至于那枚“寒冬之戒”，在安格尔波达死后就从她手上脱落，看似巧合的掉落在祭坛上。 　　乔安走到祭坛跟前，望着漂浮在“冰元素池”上的神器戒指，没有急于拾取。 　　冰面上的戒指闪闪发光，散发出无声的诱惑，然而年轻的法师心里清楚，诱惑背后隐藏着一个歹毒的陷阱。 　　“寒冬之戒”真正的主人并非安格尔波达，而是号称“凛冬王子”的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 　　是那位太古神孽与这件神器完成了同调，并且通过某种神秘的契约，将“寒冬之戒”借给安格尔波达，使她共享神器的力量。 　　如果乔安触碰“寒冬之戒”，立刻就会受到宙克斯克尔的控制，如同安格尔波达那样，沦为那邪神的傀儡。 　　这一可悲的后果，他早已借助《命运圣典》预见到了，当然不会上当。 　　不仅于此，乔安还要反过来利用“寒冬之戒”设置诱饵，迫使宙克斯克尔这个幕后黑手主动现身。 　　风雪中传来魔狼垂死的哀嚎，继斯库尔和安格尔波达之后，哈梯也倒在了血泊中。 　　法拉女士率领众人匆匆赶来，看到乔安独自站在祭坛跟前，就知道“魔狼之母”已经被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解决掉了。 　　“真奇怪，老巫婆已经死了，为什么暴风雪还没有停下来？”克拉克摸着光头，困惑地喃喃自语。 　　“是啊，暴风雪还在持续，这只能说明我们错判了形势，事实上，安格尔波达只是邪神宙克斯克尔用来发动‘芬布尔之冬’的工具，杀死她非但不能阻止这场灾难，反而会使仪式失控，导致灾难加速到来，或许这也在邪神的计划之内……可惜，我们醒悟的太迟了。” 　　法拉女士苦涩的叹了口气，抬手指向祭坛。 　　“你们注意到没有，漂浮在冰元素池上的‘寒冬之戒’，已经出现破碎的迹象，如果这件神器自行毁灭，释放出的寒潮将会席卷整个瓦雷斯天宇，提前进入‘芬布尔之冬’的最终阶段。”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冰元素池上，果然发现那枚金色戒指表面浮现细微的裂痕，而且正在向周围扩散，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最多再过一个钟头，这件神器就会彻底碎裂。 　　“照这么说，我们跑到这鬼地方打生打死，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结果反而把事情变得更糟？”盖娜脸上难掩沮丧。 　　“当然不是白费力气，如果我们可以设法阻止‘寒冬之戒’自毁，就能逃过这一劫。”法拉女士轻声安慰自己的学生。 　　“那要怎样才能阻止这件神器自毁？”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法拉女士苦笑一声，接着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不那么圆满的方法，就是赶在‘寒冬之戒’毁灭之前，将这颗‘炸弹’送到其它晶壁系，这样一来，瓦雷斯天宇就能免于凛冬浩劫，至于那个被用来丢弃‘寒冬之戒’的晶壁系……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第3085章 命运转机 　　听法拉女士说出第二种排除危机方法，众人陷入沉默，脸色都很难看。 　　如果“寒冬之戒”的自毁进程无法阻止，如果非要有一个世界承受这场灭世浩劫，那么把这颗定时炸弹丢弃到瓦雷斯天宇之外的晶壁系，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有人都得承认，这么做很不道德，完全是损人利己的自私行径，将会导致无数异界生灵蒙受无妄之灾，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到了非要选择牺牲一部分人的时候，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大公无私？ 　　在场的所有人都出生在瓦雷斯天宇，他们不惜为了拯救自己的故乡和亲友献出生命，然而对于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 　　“所以……我们当中必须有人站出来，执行丢弃‘寒冬之戒’的使命，对吧？” 　　伊南娜站在养父身旁，羞怯而又不安的发出疑问。 　　“我不明白，这样做的人……究竟算是英雄，还是屠夫？” 　　少女的质疑在荒原上空回荡，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久久无人应答。 　　伊南娜眼中期待的火苗渐渐黯淡。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乔安告诉她不要把人类社会想象的太美好。 　　无论在幽暗地域还是地表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非黑即白，善恶分明。 　　很多时候，摆在人们面前的选项并非截然对立的“英雄”与“屠夫”，而是逼你同时扛起“英雄”的责任与“屠夫”的罪名，并且为此饱受内心的煎熬。 　　“‘寒冬之戒’是从我手中失去的，这个使命……当然应该由我来承担。” 　　法拉女士走向祭坛，忽然又止步，转身对希尔德和盖娜说：“孩子们……多保重。” 　　“妈妈！”女骑士禁不住失声落泪。 　　知母莫过女，希尔德当然看得出来，母亲这一去，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不仅是因为“寒冬之戒”极度危险，随时有可能在她手中炸裂，更因为她心中有愧，宁愿给那个被她选中、替瓦雷斯世界挡灾的晶壁系陪葬，就当是向那个世界所有无辜的受灾者赎罪。 　　“法拉女士，您不能这样做。”乔安抬手拦住首席女巫，“这是一个陷阱。” 　　“陷阱？”包括法拉女士在内，众人全都面露错愕。 　　“‘寒冬之戒’被宙克斯克尔施加了诅咒，碰触戒指的人，将如同安格尔波达一般，沦为受邪神控制的傀儡。” 　　法拉女士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 　　“其实不用牺牲其它晶壁系的无辜生灵，也有办法延阻‘寒冬之戒’自毁。” 　　看到大家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彩，乔安微微一笑，径直走到祭坛跟前，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昨天在《命运圣典》中解读出的咒文，低声吟咏。 　　回应他的召唤，祭坛冰面覆盖下的池水暗流涌动，一道冰柱由池中徐徐升起，自行塑造成曼妙的女性胴体，缓缓睁开眼眸，仿佛一尊精美的冰雕获得了生命与魂灵。 　　“啊？！卡桑德拉！”盖娜喊出“冰之先知”的名字，眼中满是怒火，“真有你的啊，卑鄙的叛徒！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们面前！” 　　赫琳女士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卡桑德拉那双冰蓝色眼眸不带丝毫感情，从冥河神殿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 　　“先知，连你也有想不到的事情吗？” 　　法拉女士强忍着怒气，语带嘲讽。 　　“人的命数由天注定，所谓的先知，只能预见命运，却无法改变命运，只不过是受神意与天数操纵的木偶罢了。” 　　卡桑德拉的目光驻留在法拉女士脸上，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歉疚。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你当然有理由恨我，如果你想报仇，尽管出手杀我，我是不会反抗的。” 　　“不过在你动手之前，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务必听我一句劝——尽快逃离瓦雷斯天宇，或许还来得及保住性命。” 　　法拉女士叹了口气，转身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全听您的吩咐。” 　　乔安点了下头，望向祭坛上的卡桑德拉：“先知，我需要你的帮助，阻止‘寒冬之戒’自毁。” 　　“很抱歉，你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你只需要做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乔安不动声色地说。 　　“冰之先知”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这位年轻的法师，眼中浮现一抹疑惑。 　　“年轻人，你似乎知道些什么，然而这都没有意义，无论你们怎么努力试图拯救这个世界，注定都是徒劳，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 　　“很遗憾，法师先生，我曾占卜过你的命运，你很聪明，也很努力，请别逼我说出你这一生的结局，那绝对不会令你感到开心。”卡桑德拉摇头叹息。 　　“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先知，人的命运并非一成不变。” 　　乔安伸出右手，在冰元素池上按出一个手印。 　　“请再占卜一次我的命运。” 　　卡桑德拉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愕然失措。 　　“占卜吧，先知，就像四年前你曾为我做过的那样，看一看四年过后我的命运，还有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否存在你未曾设想过的转机。” 　　年轻法师从容不迫的话语，执着坚定的眼神，流露出令卡桑德拉禁不住为之心折的强大自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要求。 　　“好吧，法师先生，虽然我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也就只能照办了。” 　　“冰之先知”屈膝跪在冰面上，右手食指轻触乔安留下的掌印，眼帘微垂，沉思冥想。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她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由淡漠转为疑惑，继而是无法遏制的惊诧。 　　“这怎么可能？！” 　　卡桑德拉猛然抬起头，呆呆望着乔安，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第3086章 献出心脏 　　“先知，你已经看到关乎未来的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死亡与冷寂的深渊，深渊尽头耸立着邪神宙克斯克尔，另一条道路就在你我脚下，未来由你我自己决定，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乔安凝望“冰之先知”，平静的话语却给对方内心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卡桑德拉跪坐在祭坛中央，目光注视着“寒冬之戒”，眼神迷离彷徨，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当她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也变得如同对面那位年轻法师一般炽热坚定。 　　“您是对的，法师先生，在您身上，人力战胜天数的奇迹的确有可能发生。” 　　“先知，你愿意帮我吗？” 　　“为您献出心脏，是我的荣幸。” 　　说完这句话，卡桑德拉的冰塑身躯片片碎裂，只剩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漂浮在冰元素池上，如同一句小小的冰棺裹住“寒冬之戒”，延缓这件神器的自毁进程。 　　“先知她……死了吗？” 　　伊南娜怯怯地问。 　　乔安摸了摸养女的头发，不忍回答，转身招呼老白、灰老爷和绿婆婆来到跟前，吩咐三位伊尔明苏尔古树扎根在祭坛四周，联合开启“常春结界”。 　　上古时代，世界树就是这样对抗“芬布尔之冬”，为遍布积雪的大地保存了一线生机。 　　可惜，三株伊尔明苏尔联合起来，也抵不上他们那位伟大母亲十分之一的神力。 　　至少还需要一株伊尔明苏尔古树，才能阻止寒流向祭坛外扩散。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埋在祭坛旁边，念诵咒文，将柔嫩的枝条变成一株参天大树。 　　植树仪式的最后一步，乔安取出“神域宝瓶”，将瓶中“生命圣水”倾倒出来，浇灌树根，增强这株大树的生命力。 　　“伊尔明苏尔之枝”同样继承了世界母树的伟大力量，经过老白、灰老爷、绿婆婆和瓦莲京娜轮番强化，已经进化成为“次级神器”，再加上“生命圣水”的滋润，演化出的这株大树，生命力甚至比真正的伊尔明苏尔更强。 　　世界树的幼苗在冰雪中生根发芽，绿荫笼罩“寒冬之戒”，暂时压制了这件神器的力量，阻止气温继续下降，月面荒原上肆虐的暴风雪，也终于平息下来。 　　然而乔安的脸色依旧凝重。 　　即便“冰之先知”以生命为代价，再加上三株神话古树和“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力量，也只能暂时延缓“寒冬之戒”的自毁进程。 　　必须利用这段宝贵的缓冲期，击杀“寒冬之戒”真正的主人宙克斯克尔，才能真正化解这场灭世浩劫，永绝后患。 　　盛大的舞台已经布置妥当，最后的揭幕仪式，必须由乔安亲自完成，这是唯有他能胜任、无可推卸的使命。 　　在同伴们忐忑不安的注视下，年轻的法师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飞上祭坛，左手朝上摊开，掌心浮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宝石。 　　获得“神之泪”九年以来，这是乔安第一次公开展示这件神器。 　　他知道，宙克斯克尔正在窥伺祭坛。 　　所以他才主动摊牌，就是要让那邪神看到，追寻多年的宝物就在他手里。 　　乔安脚下，“寒冬之戒”的自毁进程还在倒数计时。 　　当这颗“定时炸弹”最终被引爆，乔安和“神之泪”首当其冲，神器自毁刹那释放出的狂暴破坏力大到难以衡量，乔安本人固然难逃一死，宙克斯克尔也将永远失去梦寐以求的“神之泪”，甚至有可能就此断绝封神的希望。 　　这是一场关于勇气与贪婪的博弈。 　　乔安已经摊开自己的底牌，接下来就看宙克斯克尔要不要跟他赌这一局。 　　扎根在祭坛周围的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被年轻法师向死而生的勇气深深感动，由绿婆婆起头，三兄妹合唱起那支古老的歌谣。 　　…… 　　这堕落的时代 　　罪恶到处孳生 　　兄弟反目 　　父子相残 　　刀剑在飞舞 　　盾牌被击碎 　　战火燃遍大地 　　风的时代将至 　　接着是剑的时代 　　最后是狼的时代 　　众神黄昏降临 　　世界终结之日 　　…… 　　“寒冬之戒”正在缓慢而无法遏制的趋于崩坏，整个瓦雷斯天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滑向毁灭的深渊。 　　世界末日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计数，乔安还在等待。 　　太空轨道上，“麟甲天”舰桥大厅中，以罗兰为首的众位“黄道使者”也在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内心焦虑的人们，都忍不住质疑同一个问题。 　　宙克斯克尔真的会来吗？ 　　这邪神能否克制住贪欲，坐视“神之泪”与“寒冬之戒”一同毁灭而不动心？ 　　如果他有这样的意志力，大家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这无疑是最令人沮丧的结局。 　　好在命运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瓦雷斯行星与月球之间，一片虚无浩渺的太空中，突然掀起一场强烈的魔力湍流，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麟甲天”舰桥大厅中，罗兰第一个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水晶球跟前，遥望宇宙空间缓缓敞开的位面裂隙。 　　安德莉亚、芬妮、瓦莲京娜、帕拉丁娜、歌罗法、朱利安、帕西法尔、艾米莉和迪伊大法师，也都聚拢到皇帝陛下身旁，紧张地注视着事态变化。 　　一团散发出苍白光辉的物体，正由位面裂隙当中穿越过来，远远看去，如同一盏行将熄灭的烛火，然而当罗兰放大水晶球的探知视角，人们不禁为眼前所见的情景深受震撼。 　　从未知位面传送过来的，赫然是一座庞大的冰山，目测山体垂直高度不低于30000尺，如同一颗来自天外的彗星，拖着闪光的尾迹，直奔瓦雷斯星所在的区域撞击过去。 　　更可怕的是，这颗冰川彗星不知从何处获得驱动力，正在以一种违背常识的方式加速，短短数秒过后，飞行速度就达到了10倍音速！ 　　从这颗冰川彗星当前所处的位置来估算，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最多再过三个钟头，就会迎头撞上瓦雷斯星，形成一个至少50里深、200里宽的巨大陨石坑，由此产生的连带效应，包括冲击波、地震、海啸和遮蔽天空的粉尘，将对全世界生态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第3087章 冰川彗星 　　一想到冰川彗星有可能对瓦雷斯行星造成的毁灭性破坏，“鳞甲天”舰桥大厅中的众人，全都感到不寒而栗。 　　“难怪维达博士警告我们，必须阻止宙克斯克尔闯进大气圈，否则用不着‘芬布尔之冬’，光凭这颗恐怖的彗星就足以杀死数以亿计的地表生物，甚至毁灭人类文明！”约翰·迪伊大法师紧握权杖，额头浮现密密麻麻的冷汗。 　　“导师，那座大冰川……就是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吗？”艾米莉公主疑惑地问。 　　“你可以把冰山当成邪神的‘蛹’，至于宙克斯克尔的真身，就藏在那座冰山深处。” 　　罗兰替迪伊大法师做出回答，随即转身对安德莉亚说：“立刻开炮，轰碎冰川彗星！” 　　“遵命，我的陛下！” 　　舰长女士干净利落地向皇帝陛下敬了个军礼，快步走到操作台前，亲手拉下一个红色拉杆。 　　“麟甲天”敞开火炮舷窗，360门早已蓄势待发的主炮同时发出怒吼，一轮齐射就烧掉整整1吨、价值上千万金币的魔晶。 　　18寸炮口轰出的光束，在魔法力场的约束下发生偏折，经过八座晶体棱塔聚焦，最终汇聚成一道宛如金色巨龙的粗大光束，笔直轰向对面急速迫近过来的冰川彗星。 　　真空中听不见炮击轰鸣，然而天崩地裂般的冲击波和十倍于烈日照耀的闪光，足以使旁观者感受到这一炮的恐怖威能。 　　待到炮击造成的强烈闪光平息下来，“麟甲天”舰桥舷窗收起遮光板，人们稍微适应了一下窗外余威犹存的强光辐射，视线再次聚焦在水晶球上，眼中的期待，全都化作了失望。 　　“麟甲天”已经启动最强攻击模式“能量聚焦矩阵”，然而这集结三百六十门主炮轰出的全力一击，未能如愿摧毁邪神宙克斯克尔栖身的彗星，只是在那座巨大的冰川上，轰出一个大窟窿。 　　冰川彗星遭受炮击过后，偏离了预定轨道，如同巨大的陀螺在太空中打转儿。 　　“还好，虽然没能摧毁彗星，至少使它偏离了轨道，不会再撞上瓦雷斯星。” 　　朱利安王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活跃一下战舰大厅中过于压抑的气氛。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不得不承认，自己庆幸的太早了一点儿。 　　被“麟甲天”一炮轰飞的冰川彗星，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竟然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径直冲向瓦雷斯星。 　　“还能再开炮吗？”帕西法尔急切地问。 　　“充能流程太慢，已经来不及了。”芬妮郁闷地回答，“如果直接开炮，至少三分之二的主炮没有射击角度，而且火力太过分散，很难摧毁那颗彗星。” 　　大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伫立在舷窗跟前的皇帝陛下转过身来，率先打破沉默。 　　“我们还有最后一件武器，就是“麟甲天”本身。” 　　“陛下，您的意思是……？”安德莉亚欲言又止，眼中难掩不忍。 　　“撞上去。”皇帝陛下从容下令，“‘麟甲天’全速发动，直接撞击冰川彗星。” 　　芬妮瞪大眼睛，愕然无语。 　　大厅中的其它人也都目瞪口呆。 　　“麟甲天”很可能是瓦雷斯世界现存的所有浮空城中，最坚固也最庞大的一座，然而与冰川彗星相比，还是显得太渺小。 　　如果把庞大的冰川彗星比作车轮，“麟甲天”顶多相当于一只橘子。 　　两者体积差距超过百倍，在相对速度不低于20倍音速的状态下发生碰撞，会是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陛下，请不要冲动！您这么做，会毁了‘麟甲天’！”芬妮急得泪水盈眶。 　　罗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容抗拒的重申命令：“照我说的做，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安德莉亚几乎咬破嘴唇，毅然转身冲到操作台前，执行皇帝陛下的命令，驾驶“麟甲天”全速撞向冰川彗星。 　　与此同时，罗兰也打开魔导广播，亲自拉响警报，下达最后一道指令。 　　“全体舰载人员，尽快撤离‘麟甲天’！” 　　“陛下，舰长女士，请稍等。” 　　气氛紧张的大厅中，乔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罗兰等人不约而同扭头望去，只见年轻的法师不知何时来到舰桥，背对舷窗凌空悬浮，黑色法袍在窗外星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显得朦胧而虚幻。 　　众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乔安用魔法创造出来的投影。 　　“维达博士，你有什么好建议？”罗兰望着空中那条投影，眼中饱含期待。 　　“陛下，您没必要牺牲‘麟甲天’，邪神栖身的冰川彗星，交给我来解决。” 　　说完这句话，乔安便把意念由投影切回本体，先抽取两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辐射”和“神话启迪”，将自身施法等级临时提升到81级！ 　　刚才旁观“麟甲天”炮击冰川彗星，乔安通过分析炮击造成的伤痕，大体能估算出冰川彗星的硬度和防御数值， 　　他还看出冰川遭到炮击过后，其内部结构已经变得格外脆弱，自己全力轰出一道“神话之光”，足以将之破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乔安特地用“神话辐射”来强化“神话之光”，使之额外获得“增远”、“扩展”和“极效”三重超魔特效。 　　做好准备过后，乔安抽取10道“神话之力”，锁定太空中那座正在高速移动的冰川彗星，启动“神话之光”。 　　近地太空轨道上，绽开一道狭长的次元裂隙，仿佛瓦雷斯行星自身的意志感受到了来自天外的威胁，从长眠中苏醒过来，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眼眸深处迸发出一道令亿万星辰黯然失色的金色光辉！ 　　这一次，乔安采用的是“广域轰炸”模式。 　　在“神话辐射”的加持下，“神话之光”的轰击半径广达20里，足以覆盖庞大的冰川彗星。 　　破坏力高达1620能级的传奇魔力，化作一口金色利刃劈开彗星，庞大的冰川随之轰然炸裂！ 第3088章 太古神孽 　　昏暗的太空中，冰川彗星崩溃刹那释放出的强烈光辉，恍若超新星爆发，迫使月面与“麟甲天”中观战的人们抬手遮眼，不敢直视。 　　当光芒衰退，人们再次望向太空，发现冰川彗星已经被轰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片，较大的冰块全都偏离了撞击轨道，与瓦雷斯星擦身而过。 　　其他体积较小的彗星碎块，要么被行星引力捕获，成了环绕瓦雷斯星运行的陨石带，要么冲进大气层，摩擦大气变成发光的流星，落地之前就蒸发殆尽，只有极少数碎片最终以陨石的形态坠入海面，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所有这些冰川碎块，其中体积最大的一块引起乔安注意。 　　他把“苍天之眼”的视角投射过去，借助具有透视功能的“神话真知术，依稀可见千尺冰层深处隐约有一团黑影。 　　朦胧的黑影抱作一团，像是蜷缩在母亲子宫中沉睡的胎儿。 　　与此同时，“麟甲天”上的罗兰等人，也注意到漂浮在太空轨道上的巨大冰块，更令众人感到不安的迹象，是由冰块深处传来的敲击声。 　　咚！ 　　咚！ 　　咚！ 　　节奏齐整的敲击声，如同擂响战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本该阻断音波的真空中回荡，甚至穿透“麟甲天”厚重的装甲，清晰传入人们耳中。 　　“你们听！似乎有声音从冰川内部发出来……究竟是什么古怪动静？” 　　艾米莉的嗓音，因紧张而颤抖。 　　“你听见的是心跳。”瓦莲京娜在少女身旁轻声回答，“那是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的心跳。” 　　随着冰川残骸逐渐漂近“麟甲天”，擂鼓般的声响也由远及近，愈发猛烈。众人听在耳中，自己的心脏也不由得猛烈跳动起来，几乎就要冲出胸腔。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冰川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随即轰然碎裂。 　　一只巨掌从冰川碎块当中伸了出来，质地如冰，黑中透青，这是青冰融合神性形成的矿物，名为“玄冰”，硬度超过精金。 　　继一双玄冰巨臂之后，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硕大的头颅与宽阔宛如山脊的肩膀也相继暴露出来。 　　碎冰如同泥石流倾泻而下，最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这邪神的身躯，俨然千尺冰峰拔地而起！ 　　恐怖的寒潮在祂周围回旋尖啸，一幅由风雪织成的面纱背后，邪神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闪耀着冷酷的光泽。 　　月面祭坛上，乔安看到宙克斯克尔终于现身，紧绷的心弦反而平静下来，收起“神之泪”，腾出左手轻抚镜面，透过“苍天之眼”远程显现“传奇超能感应”。 　　“寒冬之戒”被卡桑德拉与神话古树们暂时封印，“冬之隐秘”无法生效，乔安得以尝试侦查那尊悬浮在太空中的邪神。 　　…… 　　侦查目标：宙克斯克尔（超巨型神孽，寒系亚种） 　　生命等级：100级 　　神话阶位：10阶（半神） 　　属性：力量100，敏捷25，体质80，智力29，感知60，魅力74 　　神话能力：10阶神话之力，霸者之证，神话法力+10；半神之躯，神性生命，神性抵抗，神话健壮，绝对护盾10能级，神性飞行，神话传送，神奇先攻，神力之源（混乱，邪恶，毁灭，寒冷，安眠），其它（未探明） 　　特殊能力：寒系亚种，盲视，心灵感应，真知术（恒定），预警术（恒定），免疫冻寒毒素疾病诅咒变形石化即死属性损伤心灵效果，吸收冻寒，电酸音波抗性10能级，再生10能级（传奇火焰抑制），减伤10能级传奇精金，法术抗力115，火焰易伤（弱点）；3阶精通超魔，其它（未探明） 　　特殊攻击：深寒诅咒（所有攻击自动附加“透骨深寒”），极度深寒（自身为中心，130里扩散；范围内水汽凝冰，生物持续受到冻寒伤害10能级轮，附加“透骨深寒”）；冰咒喷吐（1000尺锥状扩散，造成50能级冻寒伤害，附加“透骨深寒”），传奇施法（施法等级130，魔力池740能级天，法力上限140能级；等效14环；传奇魔法未探明），其它（未探明） 　　…… 　　所谓“神孽”，特指一类拥有真神血统的传奇生物，比如神祇尸体孵化的怨灵，或者神魔**孕育的畸形弃婴。 　　神孽天生就是“半神”，而且大多拥有比普通半神更强大的力量，“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就是其中凶名最盛的一位，传说是上古某位执掌“寒冬”神职的女神与深渊领主结合产下的后代，受到父母双方的嫌弃，刚诞生就被抛弃。 　　与生俱来的邪恶血统，冷酷秉性，再加上悲惨的童年经历，共同造就了这位心智扭曲、极度疯狂的邪神。 　　为了发泄永不满足的破坏欲，宙克斯克尔已经摧毁了不下一打晶壁系，亲手屠戮的生灵更是多到不可计数，瓦雷斯天宇就是这邪神的下一个猎物。 　　法力差距太大，“传奇超能感应”无法完全洞悉宙克斯克尔的底细，但是仅凭有限的情报，乔安就看得出来，这拥有100个生命等级、施法等级高达130级的太古神孽，绝对是自己这辈子遭遇过的最危险的对手，比同为半神的特雷西斯、厄喀德娜和安格尔波达加起来还要强大得多！ 　　若是单打独斗，乔安哪怕动用“神话之光”，战胜宙克斯克尔的希望也渺茫到近乎为零。 　　好在还有一群值得信赖的同伴，与他并肩作战，共同对抗这个为瓦雷斯世界带来末日浩劫的太古神孽。 　　太空轨道上，罗兰已经收回撤离“麟甲天”的命令。 　　全体舰组人员在安德莉亚的指挥下，操纵这艘神器级魔导要塞迎着宙克斯克尔冲上去，同时不断开炮，一道道金色长虹划过虚空，轰在邪神身上。 　　猛烈的炮火并未收到期待中的成效，邪神巍峨冰川般的身躯岿然不动，骤然喷发出凛冽寒流，转眼间扩散到百里之外，使“麟甲天”蒙上一层白霜。 第3089章 救世之战 　　魔导要塞“麟甲天”内部，气温正在直线下降。 　　有些体质较弱的舰组人员，打了两个寒颤便失去知觉，浑身僵硬，冻成一尊冰雕。 　　罗兰连忙调整舰载迷锁结界，不惜代价的燃烧魔晶能源，抵御邪神散发出的传奇级超自然灵气——“极度深寒”。 　　要塞内部的状况刚刚稳定下来，舷窗外又传来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长啸。 　　邪神宙克斯克尔昂首长啸，一口气召唤来不下百头白龙仆从，如同鸟群扑向“麟甲天”。 　　要塞中的炮手们高度紧张，全神贯注，不断开炮轰击迫近上来的巨龙。 　　乔安也把“精金巨像”派往太空战场，开启“空间主宰”，将一部分白龙当场拍成纸片，帮“麟甲天”缓解压力。 　　宙克斯克尔本人并未参战，趁着“麟甲天”被他召唤出来的白龙仆从缠住，先是屈膝下蹲，随即双足蹬踏，做出奋力一跃的姿态，竟然在无处借力的真空中高高跃起，如同一颗流星冲向祭坛所在的月面荒原。 　　乔安目测了一下宙克斯克尔的突进速度，不低于十倍音速，想必就是这邪神的特殊能力“神话飞行”。 　　“麟甲天”上，瓦莲京娜第一个觉察到宙克斯克尔掉头扑向乔安所在的月面祭坛，连忙招呼罗兰等人来到自己身旁，打算施法带领众人集体传送过去支援。 　　这时，乔安再次将意识切换到“麟甲天”内部，透过“投影术”创造出的幻象分身，为瓦莲京娜一行加持“群体迅捷爆发”，抢在宙克斯克尔登陆月面之前完成传送，集体出现在祭坛周围。 　　神圣亚珊帝国的“骑士公主”帕拉丁娜，刚完成传送就掀起“凤凰斗篷”，扯下一缕流苏，拆分成数根一尺来长的丝线，分别塞给周围的同伴，催促人们赶快将丝线缠绕在手腕上。 　　“凤凰斗篷”是一件神器，穿戴者免疫传奇以下一切限制行动的负面效果，包括“石化”、“冻僵”、“禁锢”和“时停”，也就相当于传奇魔法“永恒自由”。 　　贴身佩戴从这件斗篷上拆下来的流苏丝线，同样可以获得上述特效，虽然只能维持短短一天，应付一场战斗是足够了。 　　乔安身上已经恒定“永恒自由”，不需要佩戴凤凰丝线，但他没有拒绝帕拉丁娜公主的好意，留下这条丝线，将来可以作为研究素材。 　　宙克斯克尔还要过上一会儿才能飞抵月面，超音速飞行带来的超自然寒流已经先一步席卷过来，幸而大家都分得一根凤凰丝线，否则体质较弱者当场就会被“极度深寒”冻成冰雕。 　　看着还有一点准备时间，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神话药水”，分发给同伴。 　　小小一瓶药水，融合了“神之泪”的10阶神力，可以抵御传奇以下一切负面状态。 　　宙克斯克尔散发出的寒气，自带提升到传奇级别的“透骨深寒”，神话药水虽然无法完全免疫这种恶毒的诅咒，却能有效削弱其强度，使众人对那邪神的寒系攻击既没有额外的抗性，也不会受到双倍杀伤。 　　与此同时，罗兰等人也在各自加持增益法术，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终于，那尊恍若彗星的冰川巨人突进到月面上空，伴随一声震撼荒原的轰鸣，重重撞击在月球表面，砸出一个半径超过千码的陨石坑，尘埃激荡。 　　撞击刹那产生的震波，使平坦的荒原如同海面那样颠簸起伏。 　　冲击波瞬间传导到乔安一行脚下，幸而大家早就提前加持了飞行法术，见势不妙集体腾空而起，四株神话古树则将发达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联合起来保护祭坛免于被冲击波震垮。 　　待到剧烈的震荡渐渐平息下来，前方沙尘弥漫的荒原上，宙克斯克尔巍峨的身躯缓缓升起，玄冰塑造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感情，眼眸仿佛两颗寒星，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砰！ 　　砰！ 　　砰！ 　　高达千尺的冰川巨人在月面荒原上大步前行，竟然在真空中踏出闷雷似的足音，径直朝祭坛这边逼近过来。 　　与这邪神相比，就连伊尔明苏尔古树与精金巨像都显得分外渺小，人类相形之下更是形同蝼蚁。 　　包括乔安在内，众人仰望这尊移动的冰山，都体会到若有实质的压迫感，以至于呼吸艰难，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 　　罗兰和瓦莲京娜交换了一下眼色，举起秘银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辛德拉的祷文。 　　圣徽泛起蕴含魔力的光辉，战场上的时间流速随之减缓，直至趋于静止。 　　乔安看出皇帝陛下正在以“领域神术”的方式施展9环“时间静止”，使战场上的时间流速暂停五轮（30秒）。 　　己方全员佩戴凤凰丝线，免疫时停，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可以单方面围殴宙克斯克尔。 　　当然，谁都知道直接攻击那邪神未免太蠢，会导致时停提前结束。 　　正确的做法是利用这段时间在宙克斯克尔脚下设置陷阱，或者延时起爆的法术，等到时停结束再一口气发动，将这邪神炸上天！ 　　乔安开始准备施展“进阶重力井”。 　　身高千尺的宙克斯克尔，体重少说也有上万吨，在他脚下拍上一道增幅64倍重力系数的“进阶重力井”，即便月球的重力系数只相当于瓦雷斯行星的16，也能使这邪神的负重增大10倍。 　　迪伊大法师和他的学生艾米莉公主，都在吟咏7环“延迟爆裂火球”的施法咒文，打算在宙克斯克尔脚下埋上五颗“定时炸弹”，时停结束之后同时起爆，算上火系魔法对冰系亚种生物的双倍伤害，必定能够给这邪神一个大大的“惊喜”。 　　战场上的其它施法者，也都怀有同样的打算。 　　事实上，十年前瓦莲京娜等众位远东传奇强者围攻宙克斯克尔那一战，就曾运用这种时停战术对其造成重创。 　　如今故技重施，结果却出乎意料。 第3090章 救世之战（Ⅱ） 　　这十年来，罗兰和瓦莲京娜等人的进步都很大，然而宙克斯克尔也没有原地踏步，同样实力大增，还掌握了对抗时停的手段。 　　就在罗兰完成施法的下一秒，这邪神身上就泛起魔力波动，仿佛披上一袭闪闪发光的长袍，竟然能在时停之后的战场上照常行动，继续大步前行。 　　“见鬼！那邪神竟然也会‘永恒自由’！” 　　帕西法尔失望地嚷道。 　　“看来老办法是不管用了。”罗兰也挠头苦笑。 　　众人当中，唯独乔安面色如常，将准备就绪的“进阶重力井”拍在宙克斯克尔脚下。 　　重力系数是一个物理常量，即便宙克斯克尔加持了“永恒自由”，照样会受到物理法则影响，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前进的步伐明显缓慢下来。 　　艾米莉和迪伊大法师抓住机会，同时发出“延迟爆裂火球”。 　　半径20尺的爆炸区域烈焰飞腾，却只在这尊巍峨如山的邪神身上造成两块不甚起眼的融化痕迹，雪水顺着光滑的玄冰身躯潺潺流淌，尚未离体就重新凝结成冰。 　　罗兰、瓦莲京娜、帕拉丁娜、歌罗法、朱利安、帕西法尔和冥河教会众人，也各自出手攻击宙克斯克尔。 　　面对众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邪神面不改色，缓缓抬起右臂，张开手掌，掌心赫然呈现出一个黑色洞穴，释放出无可抵御的引力，将飞在空中的众人强行吸了过去，仿佛贪婪的喉咙，渴望吞噬猎物。 　　相似的一幕，乔安、罗兰和瓦莲京娜都曾见过。 　　那是两个月前，三人联手猎杀厄喀德娜的时候，“怪物之母”就用类似的招数把他们强行吸进自己的神域。 　　高居于半神阶层顶端的“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也掌握了神域法则，还在无底深渊第667层“永眠冰海”的万丈海沟深处，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神域。 　　如果被这邪神吸进寒冷黑暗的神域，受到神域法则压制，等待大家的将是怎样的下场？ 　　乔安已经在《命运圣典》揭示的预言画中亲眼见证过，当然不想带领同伴走向那个绝望的结局，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神域宝瓶”，默念咒文，开启瓶中神域！ 　　双耳提瓶在年轻的法师手中嗡嗡震颤，瓶口喷射出的银色光辉同样具有强劲的引力，与邪神宙克斯克尔掌心放射的引力相互拉扯，僵持数秒过后一并抵消。 　　宙克斯克尔掌中连结“永眠冰海”的引力黑洞悄然闭合，年轻法师手中的神器银瓶也收敛光芒。 　　以神域反制神域，结果是双方打平，维持现状。 　　罗兰等人摆脱了引力束缚，重新回到月面荒原上，回想刚才的惊险经历，不约而同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 　　“凛冬王子”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神域竟然会被反制，垂首怒视乔安，眼中满是仇恨与疯狂，陡然张口喷出一道蕴含深寒诅咒的汹涌寒流。 　　乔安早在亮出“神之泪”引诱邪神上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定会成为对方主攻的目标，发觉情势不妙，不假思索瞬发“任意门”，直接瞬移到精金巨像的机舱中，惊险躲过“冰咒吐息”。 　　宙克斯克尔的报复接踵而至，抬手向天一指，瞬发“进阶雪崩术”！ 　　月面上空敞开一道通往“永眠冰海”的位面裂隙，一座比这邪神自身更为庞大的冰川从中呼啸着砸落下来，正中精金巨像！ 　　传奇魔法“进阶雪崩术”，耗能高达60度，从异界召唤来的冰川太过庞大，精金巨像一时间躲闪不及，只能撑起双臂硬扛这一击，当场被砸得扑倒在地，旋即被崩溃的冰川活埋。 　　乔安躲在机舱内，巨像厚重的装甲替他抵挡了大部分冲击伤害，本人倒是没有大碍。 　　雪崩平息过后，年轻的法师迅速查看了一下巨像的状态，发现背部构装回路受创，无法直起身来，抬手按住机舱内壁，施放增幅到传奇级别的“完全修复术”，很快就将受创的部件修复，操控巨像双手撑地，从堆积如山的冰雪当中挺身站起。 　　乔安飞出舱门，遥望战场，发觉罗兰等人已经对宙克斯克尔展开围攻，战况相当激烈，一时胜负难分，难怪这邪神腾不出手来追杀自己。 　　皇帝陛下已经启动以自身姓氏冠名的“传奇寇拉斯巨兽术”，身高增至超过百尺，力量属性暴增32点，手中那口神剑“杜兰达尔”也伴随体型同步增大，算上剑锋延伸出的金色剑气，普通攻击的杀伤范围就超过200尺。 　　面对空前强大的劲敌，罗兰不计代价的使出最强武技“无限剑气”，配合“神话启迪”，每次全力挥出一剑，便从宙克斯克尔冰川般巍峨的身躯上，劈下一大块玄冰，留下深可透骨的剑痕。 　　瓦莲京娜此时也变回金龙形态，在邪神头顶展翅盘旋，抓住机会就狂喷烈焰。 　　金龙女士还掌握了一种名为“高等神话喷吐”的道途能力，喷出的烈焰龙息呈300尺锥状扩散，自带“塑型”和“极效”特性。 　　算上火系攻击对寒系亚种的双倍伤害，瓦莲京娜喷出的每一道龙息，都会对宙克斯克尔造成高达120能级的杀伤，而且烈焰龙息还会在其身上持续滞留10轮，烤得这邪神浑身冒汗，水雾蒸腾，转眼间又被体表散发出的极寒魔力冻结，化作霜雪随风飘散。 　　歌罗法王子驾驭神话天马凌空翱翔，手持圣枪“弥赛亚”，瞄准冰川巨人奋力投掷下去。 　　噗！ 　　圣枪深深刺进邪神脊背，溅起漫天冰屑，歌罗法旋即以骑枪为中轴引导“极效传奇阳炎爆”，在其背部炸出一个大坑，骤然爆发的强光照亮荒原。 　　歌罗法抬手一招，一束金光从宙克斯克尔背上脱离，回到他掌中，重新凝聚成圣枪“弥赛亚”，然而与此同时，邪神背部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疮疤也在吸收空中游离的水分，凝结成冰，填塞伤口，自动愈合。 第3091章 救世之战（Ⅲ） 　　帕拉丁娜激发“惩戒骑士”的最强职业能力“天使降临”，化身为一位背生四翼的“异界神侍”，擎起屠龙圣剑“巴尔蒙克”，加持“传奇圣剑术”，一甩凤凰斗篷，瞬间飞到邪神颈部，双手握剑奋力刺入脖颈，环绕邪神飞行一周，剑锋切割玄冰嗤嗤作响，火星迸射。 　　宙克斯克尔痛极咆哮，扬起遮天大手，反掌拍向蜜蜂般围着自己骚扰的骑士公主。 　　凤凰斗篷红光一闪，裹起帕拉丁娜瞬移到千丈之外。 　　宙克斯克尔一巴掌拍在自己脖颈上，冰屑迸射，轰鸣不觉，非但没有逮住细小灵活的帕拉丁娜，反而用力过猛，差点把刚刚遭到圣剑环切的脖颈拍断，硕大的头颅歪向一侧，看上去既好笑又恐怖。 　　帕西法尔站在金翅巨鹏背上，右手握剑，左手捧起格拉尔圣杯，将这件神器的力量完全引导出来，为战场上的全体伙伴同时加持三道传奇光环。 　　“传奇生命光环”免疫毒素、疾病、即死和属性损伤，受祝福者获得“快速自愈”体质，每轮回复3能级生命力，伤口自动止血愈合。 　　“传奇圣战光环”强化受术者的战斗力，武器攻击额外提升6能级光耀伤害。 　　“传奇正义光环”只对非邪恶阵营的盟友有效，使之免疫传奇以下一切负面精神效果和心灵伤害。 　　天性好斗的保士华王子，不满足于在战场上仅仅扮演一个辅助角色，一边维持圣杯光环，右手仗剑挥出“圣杯骑士”的独门绝技“炎龙一闪”，破邪剑气脱离锋刃，化作咆哮的火龙扑向宙克斯克尔，在其冰塑的胸膛上凿开一个雾气蒸腾的大窟窿。 　　朱利安王子性格沉稳，很清楚自己应该在战场上扮演什么角色，手持“圣杖”卡丘萨斯，骑乘青铜巨龙俯瞰全局，看到同伴受伤或者被冻僵，便激发圣杖蕴含的魔力，及时施法治疗。 　　“群体医疗术”，“群体行动自如”，“群体高等复原术”，“群体再生术”……各种高阶神术总是及时施加在最需要的地方，只要队友还有一口气，朱利安就能把他救回来，并且迅速恢复健康。 　　艾米莉把“锡兵”变成战车形态，操控这台钢铁战车在月面荒原上奔驰，一找到机会就冲宙克斯克尔开炮猛轰。 　　迪伊大法师站在战车驾驶舱中，专注操控“进阶火龙卷”灼烧宙克斯克尔，然而持续不了多久，火龙卷就会被邪神口中喷出的寒流扑灭。 　　看到炮击和导师的法术都无法对强大的“凛冬王子”造成实质性杀伤，艾米莉用力咬了咬嘴唇，捧起索恩斯圣冠戴在头上，默念咒文，一双清澈湛蓝的眼眸迅速蜕变，如同两团摇曳跃动的银色火焰。 　　邪神散发出的极寒魔力被圣冠吸收，转化成最原始的魔力形态储存起来。 　　当储能达到100能级的上限，就以艾米莉的视线为载体释放出去，化作两道银色光束，击中邪神宙克斯克尔过后，炫目的银色火焰附着在玄冰身躯上持续燃烧，就连“极度深寒”也无法将之扑灭。 　　这种名为“咒火”的银色火焰是魔力的本源形态，也被称为奥火或者银火，可以用于治疗或者攻击敌人，自动击穿法术抗性、魔法免疫和反魔场，而且对具有法抗的生物造成双倍杀伤，堪称世间一切超自然生物的克星。 　　乔安查看了一下战场上的局势，己方表面上占据上风，其实并不能对宙克斯克尔造成致命杀伤，拖到法术消耗殆尽，局势就要颠倒过来。 　　更何况宙克斯克尔还没有使出全力。 　　这个狡猾的邪神掌握了一种足以瞬间逆转战局的恐怖力量，之所以还没使出来，只因天性多疑，在他没有摸清对手的底细情况下还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暴露这张王牌。 　　等战斗持续到双方精疲力竭的阶段，宙克斯克尔确信对手的实力仅此而已，就要轮到这邪神大开杀戒了。 　　乔安已经通过《命运圣典》窥见邪神的底牌，然而令他倍感焦虑的是如何破解宙克斯克尔的最强杀招。 　　先下手为强，在邪神使出那一招之前发动“神话之光”，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设想。 　　乔安已经在脑海中推演过这一战术，反复尝试过上万次，然而成功消灭邪神的概率从未超过30%。 　　更大的可能是对宙克斯克尔造成不足以致命的重创，过后这邪神必定会拔腿开溜，乔安及其同伴都无法阻止他逃离战场。 　　仅仅是打跑宙克斯克尔毫无意义。 　　既无法阻止“寒冬之戒”自毁，瓦雷斯世界迎来末日浩劫，还会引起宙克斯克尔的警觉与仇视，今后的日子里，不得不时刻提防这邪神不择手段的报复。 　　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可谓满盘皆输。 　　乔安当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 　　在这场战斗中，若要彻底击杀宙克斯克尔，永绝后患，必须尽可能削减这邪神的生命，而后抓住最佳时机，施加全力一击。 　　然而创造机会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乔安手中，必须依赖同伴的配合。 　　年轻的法师望向战场，目光落在罗兰身上。 　　交战双方，除了宙克斯克尔，还有一个人也尚未使出全力，就是远东的皇帝陛下。 　　只有罗兰掌握的某种神秘力量，勉强可以与宙克斯克尔的最强杀招对抗。 　　尽管从《命运圣典》揭示的预言来看，最终还是邪神的力量更胜一筹。 　　但是，只要罗兰能够与宙克斯克尔僵持一刹那，乔安就有机会发出决定敌我双方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命运走向的最后一击。 　　要不要与罗兰沟通一下，提醒他提前做好准备，配合自己行动？ 　　乔安已经不知多少次兴起这样的冲动，然而还是凭借意志力遏制下去。 　　是的，他不能透露决定命运走向的关键细节，必须保持置身局外的心态。 　　通向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如同一束随机交织在一起且极度敏感的神经纤维丛，每一条纤维，代表一条由无数个事件序列组成的并行时间线，所有这些指向未来的时间线，共同构成一个发散的锥状体。 　　借助《命运圣典》的预言，乔安可以尝试带领同伴走上其中一条通往“大团圆”结局的时间线，但是他不能越过界限，改变初始状态，否则就会把所有时间线都搅得一团混沌，曾经预见到的未来，也就不再具有参考价值。 第3092章 救世之战（Ⅳ） 　　“串通作弊”这条路走不通，乔安就只能放弃投机取巧的打算，尽可能削减邪神宙克斯克尔的生命力。 　　缓缓吐出一口气，年轻的法师抛开杂念，先命令精金巨像加入围攻宙克斯克尔的战斗，自行施展“传奇分身术”与“传奇变形术”，本体和分身分别变成“毁木者”形态与“怪物之母”形态。 　　结附在腰带扣上的各种增益法术全部激活，乔安化身的红眼绿龙拥有十条手臂，分别握持陨星剑、神速剑、南十字星、星铁灵能剑、天地链锤、毁灭战锤、混沌魔爪和不久前击杀“魔狼之母”缴获的那柄传奇法力虹吸权杖。 　　算上各种魔导器和法术的强化，乔安的“毁木者”形态，三项肉体属性为力量89，敏捷57，体质77，全面超越真正的“毁木者”铎兰·特雷西斯！ 　　乔安又为“毁木者”形态加持“动能制御术”、“钢筋铁骨”和“伤痛反馈”，开启“绝对护盾”，展开一双龙翼飞向宙克斯克尔，同时挥舞八件传奇武器，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宙克斯克尔立刻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强敌，抬手朝“毁木者”轰出一掌，冲击波裹挟无数尖锐的玄冰破片，宛如枪林弹雨呼啸袭来。 　　乔安操控“毁木者”形态，盯着冰棱攒射继续猛攻，并将承受的伤害反馈到宙克斯克尔身上，顺带储备能量，用于强化反击的威力。 　　这套攻防一体的“刺猬战术”，足够宙克斯克尔头痛一阵子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乔安本该用“洪荒巨人”形态顶在前面，近战能力比“毁木者”形态还要更强。 　　但是考虑到战场处于荒芜的月面，还充斥着宙克斯克尔散发出的超自然寒流，“绿之潮”创造出的活化植物很快就会被冻死，没有充足的植被可供洪荒巨人激活“绿色意志”，反而是天性排斥绿色植物的“毁木者”，更适合在这种荒凉寒冷的战场上大展身手。 　　除了顶在前面以伤换伤的“毁木者”形态，乔安把更多精力放在负责后方支援的“怪物之母”形态上，毫不吝惜的抽取“神话之力”，一口气创造出十具“神话分神”，仿佛“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凭空多出十个孪生姊妹。 　　分神是纯粹的精神体，无法近战，但是不妨碍施法和释放与肉体属性无关的神话能力。 　　乔安充分发挥分心多用的思维特长，操控四具分神专门施展“神话导能”，配合“神话辐射”与“神话祈祷”，引导正能量自带瞬发、扩展和极效，协助朱利安王子为队友提供治疗，其中最主要的疗伤目标，就是化身为“钢铁刺猬”、以伤换伤的“毁木者”。 　　乔安又分出三具分神，利用“神话异眼圣印”凝视施法，瞬发自创的传奇魔法“进阶天雷术”。 　　这邪神创造的暴风雪，反而为乔安提供了便利。“进阶天雷术”在恶劣天气下威力翻倍，每一道落雷都能对宙克斯克尔造成50能级的电击伤害。 　　三具分神，每轮引导三道天雷从天而降，轰在宙克斯克尔身上，迸射出无数金蛇般的电弧，炸裂的碎冰剥离下来，如同下起了冰雹。 　　最后三具圣母分神，乔安用来施放“进阶火龙卷”，遥控三组赤红的火柱围住宙克斯克尔灼烧，融雪化冰，雾气蒸腾。 　　至于厄喀德娜的本体，不同于虚幻的分神，呈现出血肉丰满的圣母形象，只看上半身还颇为妖娆性感，甩出长发与触须，远程打击宙克斯克尔。 　　厄喀德娜的“神话异发圣印”与“神话触手圣印”，诚然是威力强大的武器，然而面对“凛冬王子”这种体量的对手，杀伤力度还是无法令乔安满意。 　　略一思索，他想到一个更好的战术，就以厄喀德娜形态作为法术发起点，配合“神话启迪”最大限度提升法力，施展自创的“传奇能量掌”。 　　“传奇能量掌”的威力与施法时调用的魔力正相关，乔安这次施法整整花费了90度魔力，创造出来的力场大手额外提升68点力量属性，算上厄喀德娜形态自身77的力量，综合力量属性高达145！ 　　乔安将“传奇能量掌”切换成火属性，五指喷射熊熊烈焰，一掌拍过去，便在宙克斯克尔身上轰出一个蒸汽升腾的大手印。 　　可惜，“传奇能量掌”的尺寸相对于这邪神的体型而言，显得太小了点儿，纵然力量属性远超对手，还是无法将之击倒。 　　乔安加入战斗，好比带来一支传奇兵团，精金巨像和“毁木者”顶在前面，厄喀德娜形态及其十具分神在后面兼顾治疗与输出，天雷烈火狂轰滥炸，协助同伴围殴宙克斯克尔，很快就将这邪神打得招架不住。 　　“凛冬王子”的身体修复速度已经赶不上遭受的创伤，大块大块的坚冰从他身上剥落下来，持续受到高温灼烤，致使玄冰身躯不断脱水蒸腾，与最初现身时相比，体型明显矮了一大截。 　　众位半神与传奇强者，在月面荒原上爆发的这场激斗，就连月球自身都不堪承受，自转与公转轨道均发生不同程度的偏移，而这看似轻微的扰动，经万有引力放大过后，对瓦雷斯世界的潮汐规律造成了剧烈干扰。 　　1628年9月2日这天，从旧世界到新大陆，从北海湾、金角湾、皮克湾、阿萨湾到枫叶湾，从白鸥港、帕尔尼亚港、帕图斯、莱顿港、米德加德港再到新阿瓦隆，所有的滨海地区，无论正处于白昼抑或黑夜，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海啸袭击。 　　近海的岛屿、沙滩与渔港城镇均受到莫名上涨的浪潮冲击，无数鱼塘、房屋与大片海滩被淹没，不知多少船舶在暴风雨中迷航，甚至倾覆沉没。 　　幸而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大多位于北半球，今年北半球的夏天受到“芬布尔之冬”影响，气候异常寒冷，往年作为消暑胜地的度假海滩生意格外冷清，否则不知有多少海滨游客会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海啸而罹难。 第3093章 高等时停 　　激烈的混战已经持续了一个钟头，当“麟甲天”飞抵月面荒原上空，八座反射棱塔完成充能，360门主炮蓄势待发，战场上的僵局终于被打破。 　　遭到乔安等人围攻的宙克斯克尔，冰川身躯与全盛时相比只剩下13，再挨上“麟甲天”一发“能量聚焦炮”，这位太古神孽也自知吃不消，被迫抢在“麟甲天”开火之前打出最后一张底牌，一口气抽取140度传奇魔力，昂首咆哮。 　　“Ehwaz！” 　　除了乔安，没有人听得懂宙克斯克尔吼出的这句咒文是什么用意。 　　事实上，人们也没有时间深入思考。 　　当象征“时间与速度”的第19号卢恩符文从那邪神口中发出，传奇魔法“高等时间静止”随之启动，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高等时间静止”发动过后，唯有宙克斯克尔自身可以正常行动，其它所有加速效果，比如“加速术”、“迅捷爆发”、“时间静止”及其神话和传奇版本，所有抵抗时停的手段，比如“触发术”、“解锢术”乃至“永恒自由”和“凤凰羽衣”，除非调用的魔力能级高于“高等时间静止”，否则一律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不同于9环“时间静止”，施法者在时停期间还能正常攻击敌方，除了被攻击者本人，其它受术者仍然处于时停状态，这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时间法则的固有限制。 　　这就是邪神宙克斯克尔的最强杀招。 　　“高等时间静止”这个法术本身还不算太离谱，但是再加上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高达130的施法等级，就变成了一道近乎无解的“杀手锏”。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乔安和罗兰，哪怕算上“神话启迪”临时提升的施法等级也远远达不到宙克斯克尔的层次。 　　一旦法力受到压制，就只能被锁死在当前时间节点上，任由这邪神屠戮。 　　吐出一口凝霜的雾气，宙克斯克尔冰塑的头颅缓缓抬起，望向悬浮在空中的“麟甲天”，接着又低头俯瞰围攻自己的众人，显得有些犹豫。 　　是先破坏“麟甲天”，还是先杀死眼前的敌人？ 　　“麟甲天”对他的威胁似乎更大，但是哪怕以太古神孽的力量，也无法在一击之内摧毁这座由“龙后”提亚马特亲手铸造的神器级魔导要塞。 　　宙克斯克尔做出了更稳妥的选择，再次抽取140度传奇魔力，配合“3阶精通超魔”，锁定乔安等人，打出“链发极效死兆术”！ 　　阴冷的负能量束先击中乔安的“怪物之母”形态，随即折射到“毁木者”形态、罗兰、瓦莲京娜、帕拉丁娜、歌罗法、朱利安、帕西法尔、艾米莉、迪伊大法师以及更远处的冥河神殿众人身上，并在所有受术者胸口打下一枚预示死亡、收割魂灵的星芒。 　　下一瞬，中招者自动摆脱时停，随之而来的是死神挥下的镰刀。 　　围攻宙克斯克尔的众人相继倒地气绝，只有罗兰、瓦莲京娜和乔安的两种形态依旧站在原地。 　　他们三个毕竟拥有半神之躯，虽然也都受到重创，却凭借各种减伤手段和超强的生命力支撑下来，一息尚存。 　　事实上，乔安之所以变成“毁木者”，还用“高等分身术”创造出一个厄喀德娜分身，主要就是看重“毁木者”和“怪物之母”都拥有超高的体质属性，算上“神域宝瓶”额外提升的10点体质属性，“绝对护盾”和“防死结界”合计削减35能级黯蚀伤害，再加上从《命运圣典》中解读出的预言，所有这些因素共同作用，最终帮他逃过了这一劫。 　　艾米莉等人体质较弱，生命力不足以承受邪神的全力一击，好在也都加持过“替死术”或者“意外复活术”之类的保命法术，尸体被圣洁的光辉笼罩，自动进入原地复活流程。 　　“凛冬王子”看到这情景，目光顿时阴沉下来，不惜代价的燃烧魔力，打算再次启动“高等时间静止”，随即链发“解离术”，摧毁那些正在复活的尸体，打断重生进程。 　　然而这一次，邪神的动作先被打断。 　　抢在宙克斯克尔启动高等时停之前，罗兰强忍着伤痛高举圣徽，赞美命运女神辛德拉。 　　秘银圣徽大放光明，刹那间驱散笼罩在月面荒原上空的暴风雪，更神奇的是……原本趋于静止的时间长河竟然掀起逆流，不久前发生过的事件，如同一组倒放镜头，一帧帧飞快反演。 　　刚被乔安吸入神域宝瓶的尸体又回到荒原上，纷纷站起身来，恢复活力。 　　乔安、罗兰和瓦莲京娜身上，被“死兆术”打下的星芒伤痕也自行愈合，侵入血肉的负能量抽离出去，重新化作传奇魔力，返还宙克斯克尔体内。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在众人眼前上演。 　　伴随时光逆流，重新回到半分钟之前的人们，按理说也应该丧失关于起死回生的记忆，然而手腕上那条来自“凤凰斗篷”的流苏丝线适时发挥出神奇的功效，使众人在“读挡重开”过后，对那段本应该“作废”的经历依旧铭记在心，仿佛刚刚体验过的死亡经历，只是一场过分逼真的噩梦。 　　不可一世的邪神宙克斯克尔，那张冰塑的冷峻面庞上，终于掩饰不住惊诧的神态。 　　他身上可没有什么能够抵御时光逆流的神器，随着时间序列不断倒退，这邪神惊恐的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也在被一丝丝抽离出去，化作虚无。 　　当时间退回30秒前，这可悲的邪神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不久前做过的一切，短暂的怔忡过后，猛然发觉“麟甲天”就在自己头顶，架起由八组魔导棱镜组成的能量聚焦矩阵，正准备瞄准自己，开炮轰击。 　　绝不能被这一炮击中！ 　　一个似曾相识的念头，从宙克斯克尔脑海中闪过。 　　强烈的违和感使他莫名烦躁。 　　为什么会有既视感？ 　　仿佛经历过这一幕？ 　　然而他实在想不起来，也无暇细寻思，果断抽取140度传奇魔力，张口就要吼出“高等时间静止”的启动咒文。 第3094章 众神之光 　　“Ehw——” 　　宙克斯克尔的施法咒文刚念出一半，突然眼前一黑，面庞被一具软绵绵的胴体压住，嘴巴则被“怪物之母”孕妇般臃肿鼓胀的腹部塞了个满满当当，后半截施法咒文戛然而止。 　　当罗兰施展“传奇时光逆流”，强行使时间倒退30秒，乔安就已经猜到接下来又会上演什么样的剧情。 　　宙克斯克尔将循着思维惯性开启“高等时间静止”，就如同他在时间倒流之前所做的那样，而皇帝陛下也必定会重启“传奇时光逆流”，试图破解“高等时间静止”，阻止邪神屠杀身边同伴。 　　一种力量试图使时间静止，另一种力量则试图使时间逆流，两者相互对抗，短暂的僵持过后，最终还是施法等级更高的宙克斯克尔胜出……在那之后，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如同乔安借助《命运圣典》预见到的那样。 　　若要扭转这一悲剧结局，乔安有两个时间点可以介入。 　　要么设法阻止宙克斯克尔再次开启“高等时间静止”，要么在“高等时间静止”与“传奇时光逆流”僵持的一刹那出手，打断宙克斯克尔的施法专注。 　　显而易见，前者是更好的选择，不仅成功率更高，即便失败了，起码还有一次备用的机会。 　　从战斗一开始，乔安就在等待机会，并且提前做好了精密的布局，而当这一刻终于来临，他也没有错失良机。 　　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早已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测试过无数次，近乎条件反射般按部就班的付诸实行。 　　年轻的法师先以自己的分身作为法术发起点，瞬发“任意门”，将“怪物之母”直接传送到宙克斯克尔跟前，来了个“贴脸杀”，堵住这邪神的嘴巴，阻止他吟咏施法咒文，长发与触须死死缠住他的脖颈，看起来像是黏在对方脸上的八爪鱼。 　　与此同时，乔安分心二用，操控本体开启“神域宝瓶”，将离宙克斯克尔较近的同伴全都收进“瓶中神域”，以免受到后续攻击的波及。 　　就在下一秒，宙克斯克尔已经回过神来，愤怒的合拢嘴巴，玄冰利齿深深嵌入“怪物之母”腹部，将其肚皮咬穿，同时探出巨掌，试图将这不知死活的魔女从自己脸上扯开。 　　这一下意识的举动，恰在乔安预料之内，当即操控垂死的分身，就在宙克斯克尔脸上自爆！ 　　“怪物之母”丰满妖娆的胴体猛然炸裂，瞬间释放出的神话能量化作炽烈闪光，仿佛月面荒原上升起了太阳。 　　正常情况下，“神话焚身爆”的破坏力是100能级，杀伤半径1000尺。乔安在自爆之前还开启了“神话辐射”，并且利用“高等能量替代”将爆炸伤害转换成了火属性。 　　经过强化的“神话焚身爆”，爆炸范围扩大一倍，算上“极效”超魔和冰系亚种生物的畏火弱点，这颗性感的“人肉炸弹”对宙克斯克尔造成的最终伤害，高达400能级！ 　　爆炸刹那释放出的恐怖破坏力，将宙克斯克尔的头颅轰得粉碎，玄冰躯体在高温下急剧溶化，雾气腾腾，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横扫荒原，激起漫天尘埃，水汽与沙尘混合成的风暴当中，还夹杂着海量从宙克斯克尔身上脱落的玄冰碎屑，仿佛狂舞的弹片。 　　乔安心里清楚，“怪物之母”自爆的威力诚然很大，却还不足以杀死宙克斯克尔。 　　不等爆炸平息就重启“神话辐射”与“神话分神”，毫不吝惜地抽干“神之泪”，将100道神话能量平均分配给环绕自身的10条分神，本体与分神同时启动“神话之光”，锁定正在那尊失去头颅、肢体残破的太古神孽集火轰击！ 　　月面荒原上空，黑暗深处绽开十一条金色眼眸般的次元裂隙，又像是十一颗新生的星辰，共同构成一组昭示世间万物众生命运沉浮的星座。 　　十一道“神话之光”划过太空，同时轰击在刚刚挣扎着站起身来的宙克斯克尔身上，给了这邪神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冰川躯体轰然崩溃，化作遍地碎屑。 　　一团金色光球从宙克斯克尔的残骸当中缓缓浮起，正是这位“凛冬王子”的神性魂灵。 　　乔安长舒一口气，强忍着神经放松过后的疲惫感，施展“缚魂术”，将宙克斯克尔的魂灵封印在一颗黑玛瑙中。 　　左手掌心突然传来强烈的震颤，一道精神波动随之传入他的脑海。 　　正如他预感的那样，亲手杀死宙克斯克尔过后，“神之泪”发来一个坐标，并且提示他传送到坐标的所在地，完成“神之泪”的最终试炼。 　　“感谢吾主辛德拉，我们终于干掉了宙克斯克尔，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罗兰走过来，疲惫的脸上带着微笑。 　　“维达博士，看你怔怔出神，似乎还有心事？”瓦莲京娜体贴地问。 　　乔安迟疑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向同生共死的战友隐瞒，就把“神之泪”发来的坐标点说了出来。 　　“这个坐标……听着有点耳熟，”罗兰从怀中掏出一块星盘，摆弄了两下，星盘上的一角亮起红光，“瓦留莎，这地方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是星界的‘神陨之地’，上古众神埋骨之处，同时也是‘神之眼’的所在地。”瓦莲京娜指着星盘上的亮斑对乔安说，“十年前，我和罗兰，还有其它几位传奇人物，在‘狱门天宇’一颗被积雪和冰海覆盖的行星上初次遭遇宙克斯克尔，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当时宙克斯克尔刚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实力尚未恢复，远不如今日这么强大，然而我们倾尽全力也没能打败他，战斗持续到星界，最后多亏‘神之眼’苏醒过来，睁开眼眸的一刹那放出‘神罚之光’，将宙克斯克尔打成重伤，就连这邪神栖身的星球也一并被‘湮灭之光’摧毁。” 　　“宙克斯克尔似乎非常畏惧‘神之眼’，受伤过后立刻逃走，之后十年未曾在公开露面，直到今天才再次现身……”瓦莲京娜回忆道。 第3095章 神之眼 　　“如果宙克斯克尔早知道连‘神之眼’都杀不死的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维达博士手中，宁可舍弃‘寒冬之戒’，也不会跑出来作死。”瓦莲京娜感慨道。 　　“瓦留莎，宙克斯克尔割舍不下的并不是‘寒冬之戒’，而是维达博士手中的另一件神器。” 　　罗兰接过话茬，深有感触地回忆道。 　　“你还记得当初‘神之眼’发出‘神罚之光’过后，曾经流下一颗泪滴，化作晶莹剔透的宝石，那颗‘神之泪’就在维达博士手中。” 　　瓦莲京娜愣了一下，旋即面露恍然。 　　“难怪宙克斯克尔忍不住跑过来找维达博士的麻烦，只有‘神之泪’才能帮他摆脱‘神之眼’的凝视，驱散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阴影……现在回想起来，维达博士用来击杀宙克斯克尔的招数，还有之前用来拦截冰川彗星的那招，简直就跟‘神之眼’发出的‘神罚之光’一模一样！” 　　“陛下，瓦莲京娜女士，你们刚才说‘神之眼’发出的光辉能够摧毁一颗行星，我的‘神话之光’远没有那样的威力。” 　　乔安摇头苦笑。自己要是真有一击碎星的本事，哪儿还用得着这么辛苦，直接秒掉宙克斯克尔不就完事儿了？ 　　“维达博士，你的‘神话之光’的确与‘神之眼’的‘神罚之光’有几分相似。”罗兰皱眉沉吟，“如今回想起来，我不得不怀疑‘神之眼’是故意放跑宙克斯克尔，否则那道‘湮灭之光’也不至于打偏。” 　　“陛下，我的‘神之泪’的确是‘神之眼’孕育的产物，而我至今还不明白，‘神之眼’究竟是什么生物，是一位真神，还是一件具有智能的神器？”乔安好奇地打听。 　　“‘神之眼’不是神，据说是远古众神各自抽取一部分神性创造出来的神级构装体，专门负责守卫‘神陨之地’，防止被禁锢的古神逃离‘神陨之地’，也有传说认为‘神之泪’其实是所有长眠于‘神陨之地’的古神的意识聚合体，就好比夺心魔社区中的主脑，两种说法都无凭无据，但我更倾向于后一种说法。” 　　瓦莲京娜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维达博士，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恐怕只能由你亲自去‘神陨之地’探寻了。”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维达博士，‘神陨之地’很可能是星界最危险的地带，你打算几时动身，我和瓦留莎陪你同去，万一遇到麻烦，也好有个照应。”罗兰说。 　　乔安感激的笑了笑，不过还是婉拒了皇帝陛下的好意。 　　“‘神之泪’要求我独自前往‘神陨之地’进行试炼，而且我有种预感，此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就不烦劳陛下了。” 　　罗兰见他已经拿定主意，就不再多劝，笑着搓了搓手，走向宙克斯克尔的尸骸：“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让我来爽一把，愉快地摸摸看，宙克斯克尔身上有啥好东西！” 　　乔安知道皇帝陛下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拥有一项特殊的神授能力，总是可以从猎物的尸体上摸出更有价值的战利品。 　　哪怕对方没有任何装备，穷的不剩一个铜板，也有很大概率强行摸出“奥义石”或者“神力之源”之类的玄学产物。 　　乔安刚对皇帝陛下这招独门绝活儿表示了一番羡慕，就惹来金龙女士一个大大的白眼。 　　“维达博士，亏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招从死人身上强行解析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的绝活儿，也不比罗兰的‘摸尸大法’逊色啊！你们两个就好比小偷与强盗，堪称一双刮地三尺、雁过拔毛的最佳拍档！” 　　乔安挠头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女士，陛下他似乎正在摸宙克斯克尔的下体……反正我是看不出那邪神是公是母，您就不去管管吗？” 　　“啊？岂有此理！” 　　金龙女士立刻板起俏脸，气鼓鼓地跑去监督。 　　瓦莲京娜的玩笑话，提醒了乔安，走到宙克斯克尔的尸骸跟前，随手拾起一块玄冰，施法加以解析。 　　正如青冰是普通冰块受魔力侵染生成的精华，玄冰则是青冰受到神力侵染进化而来，硬度高达30，相当于精金（硬度20）的1024倍（2的10次方），钢铁（硬度10）的1048576（2的20次方）倍，很适合用来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 　　乔安看到堆积如山的玄冰，不禁兴奋起来，盘算多收集一些，抽空制造一台玄冰魔像或者玄冰巨像，再抓一只半神级别的元素生物当做构装精魄，这样创造出来的构装体，绝对比精金巨像更厉害。 　　玄冰还有其他用途。比如研磨成粉末，制作魔法药剂和炼金药膏，还能作为赋能素材，强化冰系魔法。 　　乔安还有一个更大胆的设想，以玄冰作为施法素材，配合“传奇变形术”，自身变成“宙克斯克尔”形态。 　　想要变成凛冬王子，必须满足两个前置条件。 　　首先，施法者想要变成神话生物，自身的神话阶位不得低于目标生物。 　　宙克斯克尔是拥有10阶神话力量、“神力之源”和“神域”的顶级半神，乔安同样具有这三项能力，恰好满足条件。 　　其次，施法者变形时调用的魔力能级，不得低于变形对象的生命等级。 　　这一条就有点麻烦了。 　　乔安的施法等级是51级，即便利用“神话启迪”临时提升30级，施展“传奇变形术”，最多也只能调用91度魔力。 　　宙克斯克尔的生命等级高达100，这不还差了9级吗？ 　　怎么办呢？ 　　办法就在眼前。 　　众所周知，选择恰当的赋能素材，可以降低施法难度，而玄冰就是一种非常给力的赋能素材。 　　宙克斯克尔是冰系亚种生物，身躯完全由玄冰构成，乔安以一小块玄冰为素材，尝试变成宙克斯克尔形态，那么玄冰在这里就兼具“锚定素材”和“赋能素材”两种功能，至少可以降低10能级的施法难度，恰好在他的法力范围之内。 第3096章 瓜分战利品 　　光是理论上的计算，还无法令求知欲旺盛的年轻法师满足，当即抽取90度传奇魔力，握住掌心那一小块玄冰，低声吟咏“传奇变形术”的施法咒文。 　　罗兰和瓦莲京娜，听见身旁传来吟咏咒文的动静，一齐转身望过来，视线落在那尊拔地而起的冰川巨人身上，不由得当场惊呆。 　　“嚯嚯……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利用一块玄冰作为施法素材，我就可以变成宙克斯克尔形态。” 　　冰川巨人双手叉腰，咧开大嘴，露出得意的笑容。 　　“维达博士，你似乎很擅长把敌人的力量化为己用，凡是被你打败的对手，无论对方生前是恶魔领主、怪物之母抑或太古神孽，你都可以复制出来？” 　　瓦莲京娜仰头问道。 　　“只要生命等级不超过100级，我都可以尝试模拟。”乔安以一贯严谨的作风回答。 　　“可恶！忽然想到……我们好像干了件傻事！”罗兰一拍额头，懊悔的说：“早知道维达博士有这本事，只要从那邪神身上砍一块玄冰下来，交给维达博士，让他施法变成宙克斯克尔形态，接下来就让这俩货单挑，咱们在旁边看戏就行了，哪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陛下，你想到的这种战术，我之前早就考虑过了，事实上，这正是我的194种备用方案中的一种，之所以没有在战斗中使用，是担心宙克斯克尔一见到我变成他的样子，立刻拔腿开溜。” 　　乔安的解释听起来有点儿可笑，但这的确是他从《命运圣典》中看到的一种“剧情走向”。 　　宙克斯克尔巍峨的形象与强横的实力，很容易使人产生一个错觉，以为这邪神是那种目空一切，打起架来不死不休的莽夫性格。 　　其实恰恰相反，宙克斯克尔只是长相粗犷，实则心机深沉，机警狡狯，见势不妙溜得比兔子还快！所以乔安在这场战斗中花得心思最多的并不是如何打败宙克斯克尔，而是怎么阻止他逃跑，一击毙之，永绝后患。 　　“维达博士，总是仰着头说话太累了，你还是变回人类形态吧。”罗兰揉着脖子苦笑。 　　“好吧，陛下。” 　　乔安变回人形，来到罗兰和瓦莲京娜跟前，先打开“神域宝瓶”，把之前收纳进去避难的艾米莉等人放出来，向他们简单讲述了一下击杀宙克斯克尔的经过，接着商量如何分配战利品。 　　皇帝陛下不愧为“神之手”，命运女神的“亲儿子”，从宙克斯克尔身上摸出了不少好东西，都是这邪神过往无数年来屠杀各个位面传奇强者收集的战利品，包括魔导器、法术卷轴、魔法药剂，林林总总一大堆，金银财宝和魔晶更是堆积如山，全都储存在神域当中。 　　也不知罗兰是怎么打开的神域通道，硬是把这邪神的家当掏得干干净净。 　　此役公认功劳最大的当属乔安和罗兰，其次是坚持战斗到最后的瓦莲京娜，至于其他人，半途被邪神秒杀退场，自知能力有限，只是扮演配角而已，不太好意思参与分配战利品。 　　乔安坦率地告诉同伴，战利品虽多，却没几样入得了他的眼。 　　“我不差钱，魔导器我自己会制作，就那几块雕刻传奇魔法的石板还不错，值得抄录，至于其他的东西，你们拿去分吧。” 　　“既然维达博士这么大方，伙计们就别客气了，接下来我补充两句！”皇帝陛下爬到一只宝箱上，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大家也都知道，为了筹备这场‘救世之战’，我可没少花钱呐！尤其是‘麟甲天’，每一炮都是在烧钱啊！” 　　捂着胸口，皇帝陛下做出心痛欲碎的表情。 　　“伙计们都是阔佬富婆，不像我家大业大，开销也大，想必看不上邪神的不义之财，这些金银珠宝魔晶什么的……我就全都笑纳了，大家没意见吧？” 　　四周传来一片嘘声与哄笑。 　　今天大家可算开了眼界了，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财迷心窍的一国之君。 　　玩笑归玩笑，众人也知道“麟甲天”就是一台烧钱的机器，并不介意皇帝陛下独吞宙克斯克尔的家当弥补亏空。 　　至于魔法物品，罗兰在乔安指点下挑出一颗恒定“传奇法力增强”的念珠，其余的就不参与分配了。 　　宙克斯克尔死后，“寒冬之戒”失去主人，不再执行宙克斯克尔生前下达的自毁指令，“芬布尔之冬”的威胁终于彻底消除，瓦雷斯天宇幸免一场凛冬浩劫。 　　乔安把“寒冬之戒”从祭坛上取回，鉴定了一下，满足好奇心过后就还给法拉女士，叮嘱冥河教会众人，尽快把这件神器带回神殿封存起来，最好送到冥府，交给赫尔女神亲自保管，免得又被哪位疯狂的野心家盯上，惹来麻烦。 　　宙克斯克尔的尸骸，可以清理出上万吨玄冰，参加月面之战的众人见者有份，平均分配。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特殊的战利品。 　　其一是乔安亲手封印在宝石中的邪神灵魂，交给罗兰，作为云网魔导基站的柴薪。 　　献祭掉这位太古神孽的魂灵，云网的辐射区域将大大扩展，不说覆盖多元宇宙所有位面吧，起码能够延伸到瓦雷斯天宇之外，为物质世界的其他晶壁系提供云网服务。 　　最后就是罗兰从宙克斯克尔身上摸出来的“神力之源”，包括“邪恶”、“混乱”、“毁灭”、“寒冷”和“安眠”五种神授领域。 　　半神才有资格吸取“神力之源”，理所当然地由乔安、罗兰和瓦莲京娜瓜分。 　　“邪恶领域谁要？”瓦莲京娜捧着容纳“神力之源”的金色奥义石问。 　　乔安摆了摆手，罗兰也没兴趣，最后决定塞进云网基站烧掉。 　　“好吧，下一个，混乱领域？” 　　“相性不合，我没兴趣。”罗兰断然道。 　　尽管皇帝陛下经常干出一些荒腔走板的勾当，但他在信仰层面却是“绝对守序”阵营，无法与混乱领域兼容。 第3097章 寒冷与安眠 　　乔安皱起眉头，内心对“混乱”这个理念也不是十分认同。 　　瓦莲京娜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你们都不要，那就归我了。” 　　“您追求的神职与混乱领域兼容吗？” 　　乔安怀疑的问。 　　“生命的孕育和诞生，就是一个从混乱到有序的过程，而死亡则是秩序的解体，回归混沌。”瓦莲京娜解释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强词夺理，不过乔安也得承认，瓦莲京娜追求的神职兼容性很强，无论秩序还是混乱，善良甚至邪恶，都能纳入“生命”这一体系当中。 　　她不要“邪恶领域”，并非无法兼容，只是基于道德偏好做出的取舍罢了。 　　接下来是“毁灭领域”，乔安已经有了，瓦莲京娜让给了罗兰。 　　最后两个领域是“寒冷”和“安眠”。 　　“寒冷领域”的神授法术，包括0环“冷冻射线”，1环“寒冷之触”，2环“冻寒金属”，3环“霜之新星”，4环“透骨深寒”，5环“寒冰锥”，6环“冰封法球”，7环“操控天气”，8环“极冰射线”，9环“雪崩术”。 　　“安眠领域”包括0环“修复术”，1环“睡眠术”，2环“死亡丧钟”，3环“深度睡眠”，4环“防死结界”，5环“杀生术”，6环“亡灵归亡”，7环“灰飞烟灭”，8环“锢魂术”，9环“女妖之嚎”。 　　瓦莲京娜和罗兰都已经凑齐了四个神授领域，最后这两个领域与他们追求的神职虽说并不冲突，却也没有特别密切的关联，可有可无，就都让给了乔安。 　　这样一来，乔安的“神力之源”也大大扩充，包括“毁灭”、“安眠”和“寒冷”三个领域，还差一个就满足封神的最低门槛了。 　　不过，乔安对列席“瓦雷斯万神殿”没多大兴趣，更何况他隐约觉得，自己就算成为真神，也不会是一位儒雅随和、正气凛然的善神。 　　这一点从“神力之源”就看得出来，什么“毁灭领域”，“寒冷领域”，“安眠领域”，就没一样温柔可亲的……怎么越看越像“死神”的调调？ 　　年轻的法师自嘲一笑，抛开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向罗兰等人挥手道别，带上养女伊南娜、古书老爹、活化咒文姐弟和精金巨像，直接传送回云中城去了。 　　…… 　　回到熟悉的书房，年轻的法师坐在扶手椅上，自己做了一杯鲜榨西瓜汁，奢侈的用玄冰碎屑冰镇，一饮而尽，惬意地打了个嗝。 　　从“毁木者”特雷西斯到“怪物之母”厄喀德娜，再到“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最后是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乔安先后参与击杀了四位半神级别的对手，放眼整个瓦雷斯天宇，已经找不出值得他忌惮的强敌。 　　多年来郁结在心头的最后一片阴霾，也随着“凛冬王子”的灭亡而消散，卸下肩头重担过后，年轻的法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不问世事了。 　　新大陆的战争尚未结束，乔安还要为故乡同胞的独立解放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受皇帝陛下邀请，前往厄斯天宇建设云网分站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 　　此外还有一件更迫切的使命，就是前往星界“神陨之地”，完成“神之泪”的最终试炼。 　　“今后还有的忙呢！” 　　乔安收回思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玄冰，施法加以解析。 　　玄冰相当于宙克斯克尔的血肉组织，凝结了这位太古神孽的神性本质，乔安可以从中解析出宙克斯克尔生前掌握的所有法术、超自然能力和神话能力。 　　一组组复杂的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从玄冰中浮现出来，化作金色符文，在乔安眼前盘旋。 　　略过那些已经掌握的知识，乔安先从中挑选出两组魔力印记，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分别是“深寒诅咒”和“冰咒喷吐”。 　　“深寒诅咒”可以使宙克斯克尔的攻击附带“透骨深寒”特效，消除对手的寒系抗性和免疫力，并且使之获得冰系伤害弱点。即便对方拥有吸收寒冷能量的特殊体质，也会被“深寒诅咒”抵消。 　　“宙克斯克尔”的“冰咒喷吐”，与安格尔波达豢养的那两头神话魔狼的同名能力相仿，只不过攻击范围和杀伤力均远胜魔狼，锥状喷吐远达千尺，造成50能级冻寒伤害，附加“深寒诅咒”。 　　宙克斯克尔还拥有多种神话能力，其中乔安最感兴趣的就是“神性飞行”，作用是提升飞行速度，每个神话阶位对应一倍音速。 　　对于半神而言，花费1道神话之力开启“神性飞行”，即可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之内，获得高达10倍音速的飞行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音波在不同介质中的传播速度也不一样。 　　比如在瓦雷斯世界的大气层内，音速约为1000尺秒，开启“神性飞行”的状态下，短短一秒即可飞出10000尺之外。 　　别说自然界的飞禽，就连魔法生物都没有飞得这么快的，可以轻松挣脱地心引力，飞出大气圈外，在太空中遨游。 　　除了方便长途旅行，“神性飞行”还可以作为一种攻击手段，超音速飞行时产生的激波，能够对飞行轨迹附近的生物和建筑造成强烈冲击。 　　乔安把这组魔力印记誊写下来，打算抽空学习一下。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解析宙克斯克尔擅长的传奇魔法。 　　“传奇驱散术”、“传奇裂解术”、“群体召龙术”、“死兆术”和“神域术”之类，乔安早就学会了，新法术共有四个，分别是“进阶雪崩术”、“高等时间静止”、“极度深寒”和……“芬布尔之冬”。 　　“进阶雪崩术”是“雪崩术”的升级版，耗能60度，射程1里×施法等级，施法者打开一道通往寒冷位面的次元通道，从中召唤出一座积雪的冰山，直接砸下去，覆盖半径500码内的区域，造成30能级钝击伤害加20能级冰冻伤害。 第3098章 高等时停的奥秘 　　受到“进阶雪崩术”轰击的区域，明火都将熄灭，来不及逃离的生物，即便不被当场压死也难逃活埋，最终将被冻毙在冰窟积雪当中。 　　“高等时间静止”的强大威力，乔安在月面战场上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这个传奇魔法继承了9环“时间静止”的基本构型，并且融合了喻示旅行、速度和时间的第19号卢恩符文Ehwaz，极大强化了时停效果。 　　“高等时间静止”的门槛很高，施展这个法术，至少要花费80度传奇魔力，发动后立刻强令当前时间线暂停1分钟施法等级，比起最多暂停30秒的9环版本强出太多。 　　不仅于此，“高等时间静止”还可以压制一切低于自身魔力能级的加速、时停以及抵抗时停的效果，就连“永恒自由”都无能为力，或许只有罗兰的“传奇时光逆流”勉强能够与之对抗。 　　“高等时间静止”最变态之处，是在时停状态可以攻击敌对目标，除了受攻击者本人能够在中招过后摆脱时停，其余的生物仍然处于时停状态。 　　这就意味着，利用“高等时停”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杀某人，过后取消时停，旁人只看到横尸现场，却不知凶手就在自己身边——在时停状态下，围观群众根本无法思考，也不可能记得自己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9环“时间静止”与“高等时间静止”，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为何后者能够突破限制，在时停状态下攻击敌人，而不会导致时停效果立刻全面消解？ 　　乔安对比了这两个法术的构型，过后恍然醒悟，原来“高等时停”并不依赖魔网塑造法术构型，在无魔环境下仍然可以正常生效！ 　　时停期间不得攻击他人，这条法则的根源在于魔网分配给9环法术位的流量有限，无法即时处理太过复杂的互动，一旦在时停期间攻击他人，就会导致魔网局部阻塞，法术构型崩溃，进而导致时停状态自动消解。 　　“高等时间静止”干脆另起炉灶，脱离魔网施法，当然也就不会受到魔网流量额度的限制。 　　为“脱网施法”付出的代价，就是额外支付20度魔力，也就难怪“高等时间静止”门槛那么高。 　　以乔安的施法等级，正常状态下无法施展基础耗能高达80能级的“高等时停”，好在他还有“神话启迪”这个“作弊器”，临时提升30个施法等级，就可以轻松搞定这个传奇法术了。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极度深寒”，耗能比“高等时间静止”更高，足足100能级！ 　　“极度深寒”其实就是升级版的“冬之葬礼”，施法仪式1分钟，可以施加在自己身上，或者设置在某一地点，辐射半径1里施法等级，持续生效一整天，区域内超自然暴风雪肆虐，所有生物都会受到“透骨深寒”诅咒，平均每轮遭受10能级冻寒伤害，如果体质不够强壮，当场就被冻成冰雕，如同中了“石化术”。 　　“极度深寒”还可以归入屠城灭国的战略魔法之列，“芬布尔之冬”就是货真价实的“灭世禁咒”了。 　　“芬布尔之冬”的效果不用多说，耗能更是达到夸张的666能级！ 　　显而易见，在正常状态下，任何传奇施法者都不太可能仅凭一己之力使出这个灭世禁咒。 　　降低施法难度的方式，乔安也知道一些，比如添加赋能素材，召集助手分担法术耗能，或者干脆举行血祭，从唯恐天下不乱的魔神那里获得协助。 　　即便用上这些手段，还是很难把“芬布尔之冬”的施法难度降至可以接受的限度。 　　现实中想要完成这一灭世禁咒，最靠谱的方法就是设法搞来“寒冬之戒”，以这件神器作为法器，配合发动施法仪式，可以将“芬布尔之冬”的施法难度降至66能级——这就是宙克斯克尔和安格尔波达采用的方式。 　　虽然没啥实用价值，乔安还是本着求知多多益善的原则，把“芬布尔之冬”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龙皮魔法书上。 　　最后，他从宙克斯克尔的玄冰遗骸当中解析出“3阶精通超魔”，顾名思义，可以将超魔代价降低3环，相当于所有的法术自带“极效”。 　　乔安计划花费3~4周时间，专研从宙克斯克尔身上解析出的法术和超魔技艺，在此期间，除了日常督导养女的学业，还要分出一些精力，关注新大陆的战事。 　　今年9月初，在远东皇帝和“丰收之环”创始人瓦莲京娜女士的斡旋下，原始教团内部占据主流的温和派成员，以奥芬、洪巴巴和阿娜希塔三位长老为首，公开与“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划清界限，撤除铁森林的封锁，护送瓦萨兵团北上远征约顿海姆殖民地。 　　其后不久，又有好消息传来。 　　月面之战，乔安在众位“黄道使者”、冥河教会以及三株伊尔明苏尔古树的协力下，先后击杀安格尔波达及其背后的邪神宙克斯克尔，成功解除了威胁瓦雷斯世界的“芬布尔之冬”。 　　奥芬等人收到消息，立刻采取行动，肃清教团内部的极端派狂热分子，正式与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结盟，还派出一支由“黄蜂女”珍妮领衔的施法者团队，追随哈康和斯露德兄妹统率的沃尔松格兵团，北上支援大陆军。 　　此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率部沿维穆尔河朔流而上，兵锋直指新阿瓦隆城下。 　　与此同时，来自远东的海军舰队也在海伦娜·德雷克勋爵的指挥下挺进枫叶湾，封锁了新阿瓦隆港口。 　　再加上迦南志愿军的空中武装，以及后方赶来支援的沃尔松格兵团，海陆空三军于新阿瓦隆城外胜利会师，军荣之鼎盛，士气之高昂，令困守孤城的斐真军相形失色。 　　大陆军在城外发起的攻势日趋猛烈，斐真人在新阿瓦隆城内的处境也是每况愈下。 第3099章 解放新·阿瓦隆 　　虽说“芬布尔之冬”已经被解除，气候有所好转，然而约顿海姆地区西边比邻约顿大冰川，北边紧挨着终年积雪的尼福尔海姆，受到极地寒流影响，入冬很早，九、十月间天气就已经明显转冷，夜间室内必须生起炉火取暖，否则就算盖上一床厚棉被，半夜也得被冻醒。 　　克林顿将军麾下的士兵，大多数是来自斐真本土的年轻人，习惯了故乡湿润温暖的气候，对约顿海姆殖民地寒冷干燥的深秋节气很不适应，被流行感冒放倒的官兵，甚至还要多过战斗减员。 　　当时间来到10月初，城内出现了新的问题。 　　由于海陆交通线都被切断，守军的物资补给严重短缺，三餐填饱肚子已经成了不切实际的奢望，就连取暖烧饭的木材都成了令军需官头痛的难题。 　　大陆军驻扎在城外，周边尽是丛林，松树、桦树、枫树、紫杉树，要多少有多少，伐木建造营房或者生火取暖都不成问题。 　　城里的情况则大不相同，两万多驻军困守新阿瓦隆，每天烧饭和取暖都要消耗大量木材，更何况城里还有八万多名居民。 　　城里的树早就砍光了，实在没办法，当兵的就强行拆掉居民住房，把门板桌椅之类的家具统统收缴过来，劈柴烧火。 　　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不光士兵怨声载道，厌战情绪空前强烈，城里的居民更是满腹怨言，军民冲突乃至聚众暴动层出不穷。 　　短缺的不光是木材，还有食品。 　　两万驻军吃喝拉撒，城里的物资根本供应不了，只能强行征用居民口粮，搞得家家户户揭不开锅，市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商品可以出售，地下黑市也是物价飞涨，死老鼠竟然卖出上等牛排的价格，就这还供不应求，贫民窟里每天都有不知多少穷人活活饿死。 　　亨利·克林顿将军坐困愁城，每天唯一的指望就是给母国发求救信，央求诺斯首相和海军兄弟拉他一把，赶紧派遣舰队前来解围。 　　堂堂的“日不落帝国”，天下无敌的斐真舰队呢？×他娘的怎么还不来呀？ 　　王师再不来救命，仗也不用打了，兄弟们都得被活活饿死！ 　　克林顿将军望眼欲穿，一直等到10月中旬，港口灯塔还是望不见斐真舰队的帆影，海面上尽是耀武扬威的远东军舰，着实令人沮丧。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就在克林顿将军苦苦等待救援的关头，城里又发生了雪上加霜的灾祸。 　　死老鼠这东西，真的吃不得。 　　从10月11号开始，城里突然爆发鼠疫，疫情从贫民窟迅速向港区乃至军营蔓延。 　　鼠疫还没控制住，城里紧接着又爆发了烈性天花。 　　在这年月，天花疫苗还属于新鲜事物。在新大陆，只有原住民和大陆军大批接种了天花疫苗。 　　事实上，就连在大陆军内部，对疫苗的质疑声也不在少数，认为接种天花疫苗反而会使健康的人感染病毒，还有人绘声绘色的编造谣言，说什么天花疫苗是一个阴谋，接种后就会被洗脑，受到精神控制云云…… 　　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谬论，在军队里大行其道。要不是乔治·瓦萨亲自当众接种天花疫苗，为下属做出了表率，并且要求全体官兵强制接种，这项政策根本推行不下去。 　　新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产能最大的天花疫苗制药厂，隶属于“生命基金会”，而在战争时期，“生命基金会”实际上是一个专门为大陆军服务的防疫机构。 　　而在新阿瓦隆，即便当地驻军和民众乐意接种疫苗，也根本没有足够的疫苗可打，被困在天花肆虐的孤城中，只能绝望的等死。 　　新阿瓦隆爆发天花的消息传扬出去，大陆军首席驻军牧师瑞贝卡·卡斯蒂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亲自执笔写了一份报告，请求司令部授权生命基金会，尽快抽调一批疫苗，组织医护队，以“避免人道主义危机”的名义与克林顿将军协商，允许医护队进城提供防疫急救。 　　这份报告在司令部引起了一些争议，但是绝大多数将领支持瑞贝卡的倡议，最后由总司令的副官霍尔顿上校执笔，给亨利·克林顿将军写了一封公开信，并将原稿交付广播站，对城内军民公开宣读。 　　克林顿将军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大陆军发动的一次心理攻势，占据道德制高点瓦解守军士气，你还不能不领这个情，不然全城驻军当场就得哗变！ 　　克林顿将军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给瓦萨总司令回信，感谢他基于高贵的骑士精神提供的防疫援助。 　　第二天一早，一艘飘扬“生命基金会”红十字旗帜的飞艇出现在新·阿瓦隆上空，与地面驻军沟通过后，徐徐降落在城市中央临时充当停机坪的广场上。 　　瑞贝卡和康蒂穿着雪白的军医制服，面戴鸟嘴状防疫面具，带领一群同样装扮的牧师和德鲁伊匆匆下了飞艇，各自提着一只手提箱，箱子里装的是冰镇的天花疫苗。 　　这支医护队在城里驻留了一个星期，直到4000支天花疫苗全部注射完毕，才登上飞艇，在克林顿将军及其幕僚心情复杂的送别下，飞离新阿瓦隆。 　　回到司令部的当天下午，瑞贝卡和康蒂就拿着一封密信，呈交瓦萨将军。 　　这是城里名流士绅们联署的一封请愿书，请求总司令阁下慈悲为怀，和平解放新阿瓦隆。 　　士绅们在信中说，他们已经与克林顿将军谈妥条件，只要大陆军放斐真人一条生路，允许克林顿将军率领下属和城里的铁杆保王党人乘船撤离，那么克林顿将军也将做出承诺，撤退途中绝不会骚扰平民。 　　乔治·瓦萨召集将领们开会讨论此事，歌罗法、维格拉夫和海伦娜都认为应该接受克林顿将军提出的妥协方案，尽快结束围城之战，否则拖到斐真海军舰队赶来支援，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3100章 走向和平 　　古往今来，各大强权势力之间的博弈，往往要留有余地。 　　斐真王国毕竟还是瓦雷斯第一海军强国，远东和迦南也不想往死里得罪这个底蕴深厚的对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乔治·瓦萨这个大陆军总司令也是这么想的，当即给克林顿将军回信一封，补充了一个条件： 　　克林顿兵团在撤离的时候，可以携带步枪，但是必须把大炮等重武器原封不动地留在营地。 　　经过一番书信往来的磋商，双方将领最终达成共识。 　　瓦萨将军把这份协议的副本寄给已经迁回米德加德城办公的“大陆会议”，请求授权。 　　10月19日傍晚，大陆会议的代表们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终以多数票通过了这份旨在和平解放新阿瓦隆的协议。 　　次日黄昏，克林顿将军收到大陆会议正式签发的文书，立刻下令全军登上提前准备好的船舶，两万大军加上三万拖家带口的保王党人，乘坐190艘大小船舶，组成一支庞大的船队，在夜色中出航。 　　扼守港口的远东舰队，在海伦娜提督的授意下，为这支逃难船队提供道义上的护航服务。 　　直到斐真人的船队驶出港湾，进入公海，护航的远东舰队才打出旗语： 　　祝愿克林顿将军一行一帆风顺，平安返乡。 　　这支船队横穿枫叶湾，进入暴风洋，经过三周有惊无险的航程，最终平安返回斐真本土。 　　克林顿将军撤退的当天傍晚，乔治·瓦萨带领幕僚们登上谷仓山高地，默默地看着斐真人井然有序的撤离，信守承诺，没放一枪一炮。 　　目送斐真人的船队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海平线尽头，乔治·瓦萨摘下军帽，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 　　次日上午，大陆军在乔治·瓦萨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开进新阿瓦隆，受到城中士绅商贾夹道欢迎。 　　大陆军解放新阿瓦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威尔诺亚东海岸，独立革命胜利在望，从约顿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南方的亚尔夫海姆，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庆景象。 　　从1626年3月8日，伊达利尔打响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开始，到1628年10月22日，大陆军和平解放新阿瓦隆为止，历经三年艰苦卓绝的奋斗，独立战争终于迎来了尾声。 　　新阿瓦隆战役以大陆军的辉煌胜利而告终，斐真王国丧失了新大陆东海岸的最后一块殖民地，当消息传回斐真本土，诺斯首相瘫坐在扶手椅上，叹息道：“一切都完了！” 　　斐真国王乔治三世还不服气，想继续打下去，然而议会却告诉国王陛下：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历时三年的战争，对这个国家的工商业和海外贸易造成了惨重的打击，斐真的大工商业主们纷纷游说议会，要求尽快与“大陆会议”议和。 　　至于国王陛下的面子？ 　　不好意思，当“资本”发话的时候，国王也得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1628年11月初，为战败负首要责任的诺斯勋爵黯然下台，政坛新星小威廉·皮特继任首相，负责主持善后事宜。 　　和平的曙光，终于出现在新大陆的地平线上。 　　…… 　　得知大陆军兵不血刃的拿下新阿瓦隆，事实上控制了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大殖民地，乔安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二天一早，他根据“神之泪”提示的坐标，直接传送到星界“神陨之地”，踏上最终试炼之旅。 　　…… 　　星界虚空中，突然掀起一阵魔力激荡，传送光辉照亮昏暗的天幕。 　　传送阵中，浮现出一尊高大威武的精金巨像，年轻俊秀的黑衣法师坐在巨像肩头，眼眸仿佛夜空中的寒星，闪耀着神性的光辉。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陨之地’？”乔安遥望此行目的地所在的黑暗星域，喃喃自语，“难怪罗兰陛下说这里是星界最危险的地带，原来整个‘神陨之地’被死魔法区笼罩起来，施法者在这鬼地方旅行，恐怕不会有什么愉快的体验。” 　　临来之前，乔安查阅了大量关于“神陨之地”的文献。 　　据说在瓦雷斯天宇的史前时代，这个宇宙的至高统治者是伴随晶壁系一同诞生的原始神灵，共同组成所谓的“远古神系”，也被称为“旧日众神”。 　　这些古代神灵相互征伐不断，打打杀杀数亿年，亲手缔造了无数个曾经辉煌的史前文明，又怂恿各自的信徒发动宗教战争，毁灭了无数个敌对神祇缔造的文明国度。 　　上古众神在无止境的纷争中消耗了彼此的元气，到头来落得个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候，其它位面和晶壁系的神祇也对瓦雷斯天宇产生了兴趣，通过派遣选民或者亲自降下化身（圣者）等方式，来到瓦雷斯世界传播教义，渐渐将自身的势力触角伸展到这个晶壁系。 　　等到上古众神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外来的神祇已经在瓦雷斯天宇站稳脚跟，共同组成所谓的“新神系”。 　　外来众神提出瓜分瓦雷斯万神殿的席位，立刻引起旧神系的强烈愤慨，决定联合起来，驱逐这群妄图侵占自己地盘的外乡佬。 　　新旧诸神的冲突细节，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找不到可信的文献，如今已不可考，但是冲突的结果显而易见。 　　旧神系遭遇了全面的溃败，除了极少数旧神临阵倒戈，加入新神的阵营，其他瓦雷斯世界原生的古神，要么被消灭，要么已经逃离这个晶壁系。 　　时至今日，瓦雷斯世界信徒最多的神祇，包括“太阳神”培罗和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与蒂茉丝，都是新神系的成员，而其竞争对手，史前神系原有的“太阳神”和“命运之神”，在神战中惨遭败北，早就连骨灰都被扬了，其创立的教会要么断了传承，要么衰落成了影响力微弱的地方性小众社团。 　　新旧众神最终决战的战场，据说就是乔安此刻所见的“神陨之地”，而在决战落幕之后，这片战场也就成了败亡一方埋骨的墓场。 第3101章 神陨之地 　　真神不会真正死亡，哪怕肉身遭到破坏，神职被夺走，仍可保留一丝微弱的神性魂灵，使其尸骨不至腐朽，成为茫茫星界当中闪烁轻微萤火的漂浮物，甚至化作一颗冰冷死寂的星球。 　　神的尸骸有可能孕育出新生命，这些新生儿继承了“母体”的部分神力，一出生就拥有神话力量，同时也受到败亡神祇的怨念侵染，精神极度扭曲，往往穷凶极恶，不可理喻。 　　所有这些诞生于古神尸骸的生命，也包括不死生物，通过自相残杀和屠戮生灵提升力量，最终进化成连真神也要忌惮三分的“神孽”，凡人与之遭遇，几乎难逃一死。 　　乔安驾驭精金巨像，传送到“神陨之地”的外围。 　　从这里向前望过去，在普通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异常，依旧是银灰色的星界虚空，然而在施法者眼中，前方存在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将“神陨之地”的核心区域严密包裹起来。 　　这条分界线的内部，据说是一片横跨上千光年的死魔法区，如同庞大的黑洞屏蔽了一切超自然能量，就连魔网的辐射线也在死魔法区的边界断裂。 　　在乔安看来，“死魔法区”这个说法并不严谨，事实上在死魔法区内部同样存在原始的魔法能量，只不过这种没有经过魔网疏导和约束的能量很不稳定，无法直接用来填充法术构型。 　　乔安在文献中看到一种说法，古代的法师们将这种原始能量称为“暗火”，将魔网的本源称为“银火”，掌握银火的强大生物，比如魔法之神的选民，可以运用“银火”修复死魔法区，实际上就是在断网的地带重新布设魔网。 　　然而即便是魔法之神的选民，也只能修复小范围的死魔法区，却对“神陨之地”这种直径一千光年的“大黑洞”无能为力。 　　根据“神之泪”的提示，乔安得知创造了这颗宝石的“神之眼”就沉睡在“神陨之地”的核心区域。 　　若要完成最终试炼，年轻的法师必须亲自觐见“神之眼”，为此不得不闯进这片无边无际的死魔法区。 　　传奇施法者可以脱离魔网施法，但是要额外付出20能级的代价。 　　乔安可不想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便借助道途能力“奥灵转换”，将自己的法术位和魔导器，通通切换成不依赖魔网的心灵异能模式。 　　做好准备，乔安驾驭同样切换成灵能模式的精金巨像，径直飞进神秘的大黑洞区。 　　…… 　　星界没有日出日落，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乔安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腻了风景就显能传送，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来到此行的中途站——狱门星系。 　　这个星系正如其名，是扼守众神墓地的唯一门户。 　　狱门星系原本有一颗文明程度较高的行星，就叫做“狱门星”，曾是囚禁宙克斯克尔的监牢所在地。 　　十年前这邪神苏醒过来，冲破监牢，试图逃离狱门星，结果先被瓦莲京娜等传奇强者阻挠，其后又惊醒了“神之眼”，怒瞪一发“神罚之光”，把宙克斯克尔轰得半死，吓得赶紧把腿开溜。 　　倒霉的狱门星被“神罚之光”摧毁，连同这颗星球上的亿万生灵一并殉葬。 　　乔安最初听罗兰和瓦莲京娜说起这段往事，深感费解。 　　“神之眼”只要稍微瞄得准一点，就能只杀死宙克斯克尔而不至于牵连狱门星的无辜土著，可它为什么偏不那样做？ 　　如果只看结果，“神之眼”毫不吝惜地摧毁一颗星球，无端制造了数不清的杀孽，岂不是比宙克斯克尔更加邪恶残忍？ 　　神孽滥杀无辜，还可以归咎为邪恶的天性，通过这种欺凌弱小的暴力行为获得快感，不管是否合理，终归有一个明确的动机。 　　“神之眼”的行为却令乔安无法理解，搞不懂它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动机？ 　　“维达博士，你不能用正常人的视角评价‘神之眼’，‘神之眼’不是人格化的神灵或者邪魔，更接近一种自然法则。” 　　“我们都知道椰子成熟了就会从树上掉下来，假如此时恰好有人从树下路过，就会被椰子砸破头，你觉得椰子会考虑对方是好人或者坏人吗？” 　　“如果很不巧砸中一个大好人，无论你埋怨椰子还是地心引力，有意义吗？” 　　当时罗兰用一连串犀利的反问，回应了乔安对“神之眼”的道德批判，使年轻的法师无言以对。 　　正如皇帝陛下所说，善也罢，恶也罢，只对具有道德共识的社会群体有意义，“神之眼”根本不在这一范畴之内，用善恶来评价它是没有意义的。 　　惩恶扬善或者滥杀无辜，“神之眼”根本不在乎。既然理解不了它的行为动机，也就没必要妄加评判。 　　收回思绪，乔安遥望星空。 　　被“神罚之光”摧毁的狱门星，瓦解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陨石，在该星系恒星引力作用下，形成一圈暗礁林立的小行星带，通往“众神墓地”的门户就在暗礁深处。 　　乔安刚传送到小行星带附近，忽然感受到强烈的灵能波动，众多深蓝色巨兽相继从暗礁中飞窜出来，显然是奔着自己来的。 　　年轻的法师连忙做好迎战准备，凝眸细看对面那群巨兽。 　　这些庞然大物的外形酷似蓝鲸，体型比瓦雷斯世界的鲸鱼更为壮观，从头到尾少说也有一百码长，首尾相连集结成群，完全阻塞了通往小行星带深处的航道。 　　乔安仔细观察这些奇异的巨兽，发现他们满是利齿的巨嘴上方，椭球型的硕大额头上生长着数不清的眼眸，每颗眼球都在闪耀蕴含心灵能量的银色光芒。 　　上百头怪兽通过密集的眼波射线彼此相望，用视线链接成网络，心灵能量沿着网格极速流动，使它们能够瞬间了然同伴的念头，交换彼此的想法。 　　乔安稍微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星界生物的记载，尤其是特征最鲜明的复数单眼构造，猜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群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星海巨兽”——一种孤雌生殖的超巨型灵能生物，主要栖息在星界，偶尔也会跑到灵界或者物质世界的外太空定居。 第3102章 星海兽群 　　星海巨兽好比生活在星界的鲸鱼，每一个体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按理说不需要群居，之所以形成这样的生态群落，主要是为了弥补个体在智力上的缺陷。 　　根据文献记载，星海巨兽拥有横渡虚空的强壮体魄和发达的心灵异能，但是与其庞大的身躯正相反，她们的脑容量很小，智力低下，需要采用集群的方式将众多个体互联成心灵网络，由此形成智力更高的“母巢意志”。 　　乔安是超自然生物集群领域的专家，不过在今天之前，他可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巨兽集群，不禁对这群星海巨兽产生了强烈的学术兴趣，当即开启“超能感应”，查看她们的底细。 　　…… 　　侦查目标：星海巨兽×121（超巨型异界生物集群，灵能亚种） 　　生命等级：30级 　　属性：力量52，敏捷15，体质40，智力620（母巢），感知25，魅力30 　　特殊能力：集群特性（母巢意志），全域视野，心灵感应，自我维持，减伤10能级传奇，再生3能级火或酸，魔法异能抗性40 　　特殊攻击：吞噬，300尺心灵震爆，心灵异能（显能等级30；辟谷术，惰性护甲，力场屏障，心灵遥控，心灵屏障，高等传送，异界传送，星质风暴） 　　…… 　　“难怪这些大家伙可以群居，原来不需要狩猎进食。”乔安面露恍然。 　　按照一般的规律，集群生物的个体通常不会太大，营养级也不会太高，否则很难获取充足的食物。 　　以星海巨兽的体型来看，食量肯定小不了，喂饱上百头巨兽要消耗太多的食物。 　　借助2阶异能“辟谷术”，这些巨兽无需觅食，每天只要消耗3点灵能，即可满足饮食需求，哪怕在资源贫瘠的太空中也能健康生存。 　　乔安正思索的时候，忽然收到星海兽群通过“母巢意志”发来的心灵感应。 　　“吾等星之利维坦，奉命守卫‘众神墓园’！” 　　“外来者，请勿靠近禁区，惊扰吾主安眠！” 　　乔安闻言心头一动，同样以心灵感应发出询问。 　　“诸位可是‘神之眼’的仆从？” 　　“正是！”星海兽群齐声应答。 　　“那就好办了，咱们是自己人啊！” 　　或许是跟皇帝陛下厮混的久了，乔安的脸皮厚度也练出来了，一边跟星海巨兽们套近乎，同时伸出左手，掌心朝上，唤出“神之泪”，展示给她们看。 　　所有星海巨兽的眼睛，都被年轻法师掌心托起的那颗晶莹宝石吸引，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似乎发觉乔安手中的“神之泪”已经解开全部十重封印，星海兽群立刻态度大变，对这位年轻的法师格外恭敬。 　　“尊敬的访客，请原谅吾等无礼！未曾料想奉命恭候之人，竟然比预期中来得更快！” 　　乔安听出兽群意志的言外之意，就以心灵感应问她：“从我获得‘神之泪’那天算起，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九年，在此期间，你们一直在这里等我将‘神之泪’送回来？” 　　“这是吾主交代下来的使命。”兽群意志做出肯定的答复。 　　“我很抱歉劳驾你们久等，然而你们又说我来的太早了，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准备好吗？” 　　“那倒不是，只是惊讶于阁下完成试炼之神速。”兽群意志发出感慨，“过往那些‘神之泪’的同调者，绝大多数根本没机会完成10阶试炼就死于非命，只有‘神之泪’自己飞回此地，极少数跟您一样完成10阶试炼的同调者，花费的时间也远不止九年，所以我们都为您的到来感到意外。”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恍然大悟，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我的运气比较好，相比其他前辈，少走了一些弯路。” 　　“您太谦虚了！请跟我来，这就带您去觐见吾主。” 　　为首的星海巨兽垂下头颅，邀请乔安坐在自己背上。 　　乔安不好意思推辞，就把精金巨像收回神域，调整主观重力，飞到巨兽宽阔平坦的脊背上，坐了下来。 　　巨兽缓缓掉头，带领同伴飞向陨石密布的暗礁深处。 　　巨兽的飞行速度极快，但是乔安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兽群穿梭于大大小小的陨石之间，不知飞出多远，前方出现一片异常显眼的发光区域，如同星海中的灯塔。 　　又过了片刻，兽群载着乔安飞到发光区域跟前，原来是一座金色“星门”。 　　之前护送梅塔特隆乘坐螺壳舰迁跃的时候，乔安曾经见过类似的“星门”，知道这是星界自然产生的传送通道，背后连结着另一个位面或者晶壁系，也有可能通往星界的另一个地点，后一种在当前界域内部进行长途传送的星门，就是俗称的“虫洞”。 　　星海兽群的母巢意志告诉乔安，前方那座星门就是通往“神陨之地”中央区的“虫洞”，穿过“虫洞”就是上古众神的埋骨园，亦是“神之眼”的安眠之地。 　　双方进行心灵交流的时候，乔安乘坐的那头星海巨兽已经穿过“虫洞”，扑面而来的是迷离扭曲的魔力光辉，使他感到天旋地转，暂时失去了意识。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景象与穿过“虫洞”之前没有明显的区别，头顶依旧是浩渺苍茫的银灰色星空，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陨石，还有星尘构成的朦胧云团。 　　这里就是上古众神的埋骨之处吗？ 　　看起来也没啥特别的啊…… 　　正纳闷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心血来潮，先是“预警术”感应到了暗中潜伏的威胁，紧接着“神之泪”也频频传来提示——暗礁与星尘背后，潜伏着大群神话生物。 　　乔安连忙打起精神，施法侦查就近的暗礁，果然发觉若隐若现的鬼魂正在黑暗中徘徊。 　　这些不死的亡魂全都拥有神话阶位，其中最强的一条竟是8阶神话幽灵！ 　　似乎觉察到了生命的气息，藏身于暗礁背后的那群神话亡魂，纷纷飘了出来，身上闪现魔法灵光，直接传送到星海兽群跟前。 第3103章 众神墓地 　　直到此时，乔安才发觉处于“神陨之地”核心地带的“众神墓场”，竟然有魔网存在，难怪那群神话鬼魂可以施法传送！ 　　意识到了这一点，乔安对“神陨之地”的环境特征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神陨之地”所在的辽阔星域好比一颗鸡蛋，鸡蛋壳是魔网与“死魔法区”的分隔界面，蛋清即为“死魔法区”，也就是俗称的“大黑洞”，居于大黑洞中央的蛋黄就是“众神墓地”，这里却又存在畅通的魔网。 　　那么问题来了。 　　被“蛋清”包裹的有魔区域，通过什么方式与蛋壳之外的魔网相连呢？ 　　如果内外两个区域无法相连，无法交换数据，“众神墓地”的魔网就只是一个局域网，而这显然不符合现实。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自己从前对魔网的认识还是太肤浅。 　　事实上，魔网并不仅仅存在于三维空间。施法者日常感受到的魔网，只是更高维度的魔网在三维空间的投影。 　　从这个认知模型出发，就很容易解释为何存在类似“众神墓地”这样被死魔法区完全包裹起来、看似孤立存在的魔网“飞地”。 　　事实上，这块孤立区域在更高的维度上，仍然与魔网的本体紧密相连。 　　换句话说，如果乔安能够超越自身的三维尺度限制，即便身处死魔法区，照样可以通过更高的维度链接魔网，正常施法。 　　这个想法很有趣，可惜太不切实际。 　　恐怕只有真神才能超越三维时空的桎梏，把自身提升到更高的维度。 　　“贵客，请当心。” 　　脑海中传来的精神感应，打断了乔安的思绪。 　　“对面那群鬼魂，都是古神的思维碎片具现而成，对生者怀有强烈的怨念。” 　　兽群母巢意志警告道。 　　“沉睡在这座墓园中的古神尸骸，还有思考能力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神的意志不会真正消亡，但是当祂们被剥夺了神格与神职，封印在墓园当中，陷入长眠，也就很难再进行理性的思考，只能在无止境的噩梦中发泄对败亡命运的不甘与愤懑。” 　　“那些鬼魂，就是从神的梦境中剥离下来的思维片段，您可想而知，多半不会是什么积极乐观的片段，几乎全都充满疯狂与仇恨之类的负面情绪……”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正如怀着怨念而死的人很容易吸附负能量，蜕变成不死生物，渴望复仇的陨落神明，同样会吸附负能量，创造出神话亡魂甚至神孽。 　　看来这“众神墓地”名不虚传，的确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这时，那群神话亡魂无视兽群发出的警告，直奔乔安所在的位置飞过来，显然不怀好意。 　　那个最强大的8阶神话幽灵，朦胧的身影恍若一尊双头四臂的畸形巨人，缓缓抬起一条手臂，指尖遥指乔安。 　　乔安一直在关注它的举动，觉察到负能量涌动，立刻辨识出对方打算施展“神话死亡一指”攻击自己，当即抖动冥河法袍，化身为一条幽魂。 　　“神话死亡一指”无法杀伤虚体亡灵，晦暗的负能量流穿过乔安虚幻的身躯，消失在星海深处。 　　神话幽灵的冒犯之举，深深激怒了负责护送乔安的星海巨兽们，集体张开喉咙，怒吼着喷吐“星质风暴”！ 　　9阶异能“星质风暴”，除了10能级的心灵伤害，还能造成15能级力场伤害，后者恰是世间一切虚体亡魂的克星。 　　121头星海巨兽同时显现“星质风暴”，银灰色气流汇聚成暴风云团，又像是浊浪滔天的怒海，席卷神话亡魂，顷刻间就将这群没礼貌的家伙尽数淹没，撕扯成丝丝缕缕的烟尘，转瞬全都消散。 　　兽群的吼声在星空下回荡，吓跑其余潜伏在暗礁中的亡灵，却也惊动了更危险的怪物。 　　灼热的气浪迎面袭来，乔安扭头望过去，远远看见一颗庞大的暗红色陨石脱离小行星带，正在朝自己这边漂移过来。 　　类似太空，星界那些没有生命的漂浮物，会在引力法则作用下围绕质量更大的星体永无休止地旋转，除非受到外力影响，通常不会改变运行轨迹。 　　只有具备意识的生命体，才能自行调整主观重力指向，改变运动方向。 　　对面那颗翻滚着迫近过来的陨石，外表看起来与寻常小行星区别不大，却能改变飞行方向，这一反常迹象立刻引起乔安的警觉，怀疑那家伙要么是伪装成小行星的活物，要么背后有人操控。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那颗小行星显露出更多可疑的特征。 　　星体表面那层凹凸不平的岩石外壳，被内部熊熊燃烧的烈焰烤得发红，透过不规则的裂缝冒出滚滚黑烟，隐约可见内部闪亮的火光，如同一炉闷燃的焦炭。 　　就在乔安警惕的注视下，小行星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嚓声响，布满缝隙的外壳完全碎裂，片片剥落下来，暴露出星体内核，原来是一团庞大的火球。 　　火球直径约有千尺，正对乔安的一侧眼睛嘴巴俱全，仿佛一张蒙着火焰面纱的模糊人脸，这副诡异的形象，看上去比宙克斯克尔更具视觉冲击力！ 　　此时，星海兽群也觉察到那颗巨大的火球状怪物，不由骚动起来，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情绪。 　　“糟糕！法厄同苏醒了！”兽群的母巢意志，以心灵感应发出惊呼。 　　“法厄同是什么生物？”乔安随口打听。 　　“法厄同是‘众神墓地’最危险的怪物之一，上古太阳神尸体孕育出的神孽！” 　　听了兽群母巢意志的解释，乔安才醒悟“法厄同”这个词的含义——翻译成通用语，即为“太阳之子”。 　　“法厄同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我们所有姐妹联合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兽群母巢意志急切地说，“法厄同大部分时间处于沉睡状态，与普通的小行星没什么区别，偶尔苏醒过来，就会疯狂屠杀众神墓地的其它怪物取乐，只因畏惧吾主‘神之眼’，通常不会主动找我们的麻烦，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法厄同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第3104章 太阳之子 　　“冲我来的？”乔安微微皱眉，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性，“是不是因为我带着‘神之泪’？” 　　“没错！如果法厄同从您手中夺走‘神之泪’，就可以摆脱众神墓地的束缚，逃到外面的世界去兴风作浪。” 　　兽群的母巢意志一边与乔安进行精神交流，同时指挥部分巨兽脱离集群，上前阻拦气势汹汹的“太阳之子”。 　　“阁下不必担心，我们绝不会让法厄同伤害您！” 　　“你们打算怎么做？” 　　“兵分两路，半数姐妹护送您尽快逃离此地，其余的姐妹组成新的集群，留下来拦截法厄同，尽可能拖延时间。” 　　“你刚才还说所有星海巨兽联起手来都打不过法厄同，现在只留下半数姐妹断后，这不就等于让她们去送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完成使命，终归要牺牲一些姐妹。”兽群母巢意志幽幽地回答，“我们并不畏惧死亡，阁下也不必替我们费心，只要您能顺利抵达此行的终点，以‘神之泪’唤醒吾主，请祂睁开眼睛，发出一道‘神罚之光’，即可消灭法厄同，为我们牺牲的姐妹报仇雪恨。” 　　“‘神之眼’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尽早解决掉法厄同，反而把这个祸害留在自己的领地上，任由它胡作非为？”乔安费解地问。 　　“吾主的作为与不作为均有深意，我等的智慧无法理解，也不敢妄加揣测。” 　　兽群母巢意志给出的答复，像极了一位虔诚的宗教信徒，乔安不禁想起当初与瑞贝卡讨论过的话题： 　　“如果你们的神真有那么伟大，为什么会容忍坏事做尽的恶棍得以善终，坐视急公好义的善人死于非命？” 　　瑞贝卡的回答是：“不要试探你的神，更不要强行赋予神祇人类的正义观，这不是信仰，而是自作多情，你要么就全心全意的信仰，要么干脆别信。” 　　这个答复当然无法使乔安信服，但是他也明白瑞贝卡是在暗示神与信徒之间不存在对等交流的前提：如果你足够虔诚，就不会质疑，如果质疑神，就代表你不虔诚，完美的逻辑闭环。 　　如果你觉得生活太痛苦，走投无路，不信仰点儿什么作为精神寄托就活不下去了，那就先跪下。信仰哪位神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跪下，人必须先跪下，然后才能获得信仰与解脱。 　　乔安不认同这种观念，拒绝通过“宗教”之类投机取巧的途径寻求精神归宿，但是他也尊重别人的信仰，总不好当着星海巨兽的面批评“神之眼”。 　　负责拦阻法厄同的星海巨兽们已经组成包围圈，集体喷出“星质风暴”。 　　面对汹涌席卷过来的银灰色暴风云团，“太阳之子”甚至不屑躲闪，庞大的火球状身躯微微收缩，色泽转为黯淡，仿佛体内烈焰就要熄灭，然而就在下一瞬，周身突然辐射出炽烈的闪光，恍若猛烈爆发的太阳耀斑。 　　远在后方的乔安都被这骤然爆发的闪光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离这神孽较近的星海巨兽们更是被当场闪瞎眼睛，浑身受到严重灼伤，纷纷发出痛苦的悲鸣。 　　乔安抬手遮眼，刚才瞥见的烈日光辉似曾相识，稍加回想便记起迦南王子歌罗法也擅长这招“传奇阳炎爆”，只不过法厄同施法时调用的魔力能级更高，辐射范围和造成的杀伤也更大。 　　待到“传奇阳炎爆”释放的光芒有所衰退，乔安再次望向战场，只见法厄同已经趁着星海巨兽们的眼睛被强光致盲，大开杀戒。 　　这神孽张开一圈火红的神话灵光，受到灵光辐射的星海巨兽全都被点燃，浑身受到烈焰灼烤，不多时就被活活烧成焦炭。 　　法厄同的攻击手段可谓简单粗暴，把自己当成一只大号保龄球，开启“神性飞行”过后，以十倍音速在兽群中横冲直撞。 　　星海巨兽的体型已经称得上庞然大物，然而与法厄同相比却显得太过渺小，仿佛金鱼面对车轮，遭到滚滚而来的大火球无情碾压，顷刻间就被冲散了阵型，来不及躲闪的星海巨兽，被法厄同烟火缭绕的大嘴囫囵吞下，根本来不及挣扎就在“太阳之子”充满岩浆的腹中化作灰烬。 　　乔安看到这场面，委实于心不忍，不顾兽群母巢意志催促他赶紧离开，先开启“传奇超能感应”，侦查法厄同。 　　…… 　　侦查目标：“太阳之子”法厄同（超巨型神孽，火系亚种） 　　生命等级：80级 　　神话阶位：10阶（半神） 　　属性：力量102，敏捷25，体质80，智力18，感知31，魅力45 　　神话能力：10阶神话之力，霸者之证，神话法力，神话传送，神话飞行，神话辐射，绝对护盾10能级，半神之躯，神力之源（光耀领域） 　　特殊能力：火系亚种特性（吸收火焰寒冷易伤），盲视，心灵感应，永恒自由，熔岩装甲（天生防御80，减伤10能级传奇寒冷，近战反伤10能级灼烧），免疫火焰毒素疾病诅咒变形石化即死属性损伤负面心灵效果，吸收冻寒，电酸音波抗性10能级，再生3能级传奇寒冷抑制，法术抗性95 　　特殊攻击：撞击，吞噬，附骨之炎（消除火系抗性免疫力，附加火系伤害弱点），1600尺锥状熔岩喷吐（高温伤害80能级，附加点燃附骨之炎，+神话辐射），260尺神话灼热光环（32能级灼烧伤害轮，附加点燃附骨之炎，+神话辐射），元素仆从（自体分裂，分化出15名火元素长老），2000尺神话焚身爆（自爆伤害200能级，附加点燃附骨之炎；+神话辐射；自爆后花费1道神话之力原地复活）；施法（施法等级90，已知法术：0环-舞光术，1环-燃烧之手，2环-灼热光辉，3环-昼明术，4环-火焰护盾，5环-焰击术，6环-阳炎射线，7环-火焰风暴，8环-阳炎爆，9环-虹光法墙；传奇阳炎爆；其它未探明） 第3105章 冰火对决 　　乔安通过“传奇超能感应”获取的情报很丰富，可惜没能探测出法厄同是否拥有“神域”。 　　根据侦查报告提供的情报，乔安简单评估了一下，如果法厄同尚未创建神域，那么它的实力大致介于“毁木者”和“怪物之母”之间，如果拥有神域，就比厄喀德娜还要强上一丢丢，但是肯定达不到宙克斯克尔的层次。 　　尽管这家伙的力量属性比宙克斯克尔还要高出2点，近战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架不住精神属性太拉胯，长得像个大火球，看上去就不大聪明的样子，施法能力想必也强不到哪里去。 　　既然“太阳之子”的综合实力比不上“凛冬王子，乔安心里就有底了。 　　那还有啥好怕的？干死丫的！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取出“神域宝瓶”，先将“瓶中神域”的环境由植被丰富的大草原改成暴风雪肆虐的冰川雪原，完美复刻他记忆中的极地风光，而后将瓶嘴对准法厄同，默念咒文。 　　事实证明，法厄同尚未具备创建神域的能力，被神域宝瓶释放出的吸力牵引，不由自主的飞了过来，庞大的火球状身躯在空中滴溜溜旋转，转眼间就化作一缕红光，被强行吸入瓶内。 　　与此同时，乔安变成“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形态，各种增益法术全开，战斗力提升至巅峰状态，发出一阵令星海巨兽们心惊胆寒的冷笑。 　　“小火球，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作死，怨不得我下手太狠！” 　　冷笑声还在星空中回荡，恍若千尺冰川的“凛冬王子”已经遁入神域，“神域宝瓶”也随之凭空消失。 　　…… 　　乔安创造的神域，是一个半径接近百里的球状空间，一层厚而坚实的冰盖将之切分成上下两个半球。 　　冰盖以下是幽暗寒冷的深海，冰盖之上则是冰川林立、暴风肆虐的雪原，以及终日笼罩阴霾的极地天穹。 　　被强行吸入神域的“太阳之子”，悬浮在雪原上，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使它禁不住连打三个喷嚏，喷出的热流将风中的雪花烤成蒸汽。 　　法厄同转动浑圆的躯体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无边无际的冰川雪原，恶劣的环境使它感到浑身不自在，被迫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神话灼热光环”对抗极地寒流，忽明忽暗的眼眸，流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不安情绪。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头顶突然袭来一股异常猛烈的魔力波动，预示“雪崩”的咒文在空中回荡。 　　“Talta！” 　　法厄同抬头望去，只见阴云密布的天空已然裂开一个大窟窿，覆盖积雪的冰川从中坠落，直奔自己砸落下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法厄同匆忙闪避。 　　以它的敏捷属性，加上“神性飞行”提升的爆发速度，正常情况下躲开从天而降的冰川并非难事。 　　然而不知是身体在严寒环境下变得僵硬迟钝，还是迎面突然吹来的那股强劲气流妨碍了闪避动作，还没脱离危险区域就被冰川结结实实拍在地上。 　　“太阳之子”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事并非出于偶然，而是“神域法则”正在发挥作用。 　　轰鸣声在雪原上空回荡，大量积雪与碎冰将“太阳之子”火红的躯体掩埋，透过冰山缝隙冒出蒸腾的水汽。 　　“进阶雪崩术”对法厄同造成的伤害虽不致命，附带的“透骨深寒”却加深了它的痛苦，进一步放大这位火系亚种神孽的弱点——由原本受到寒系攻击时伤害翻倍，变成四倍伤害！ 　　积雪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堆在法厄同身上的积雪随之炸裂，冰雪四下飞溅途中便被高温烤成蒸汽。 　　白茫茫的氤氲萦绕下，一团庞大的火球腾空浮起，恍若烈日当空，放射出亿万道灼热的光剑，驱散极地风雪。 　　“太阳之子”的嚣张气焰，很快就被愈发猛烈的暴风雪压制下去，风雪中蕴含的极寒魔力，持续对法厄同造成杀伤，使它既痛苦又愤怒。 　　就在法厄同对面，耸立着一尊恍若冰川的巍峨巨人，深蓝色半透明肌肤由万载不化的玄冰构筑而成，“极度深寒”缔造出的超自然暴风雪，恍若一袭苍白的长袍，围绕“凛冬王子”飞旋飘拂，俨然一位君临雪原的威严帝王。 　　法厄同抬起头，仰望这尊个头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倍的冰川巨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宙克斯克尔原本身高约有千尺，然而在“正气如虹”的加持下，乔安的“凛冬王子”形态比起原版体型更大一倍，相形之下，法厄同就显得小了一圈。 　　极地雪原上，“凛冬王子”与“太阳之子”遥相对峙。 　　法厄同的“神话灼热光环”威力虽大，辐射半径却很有限，即便算上“神话辐射”的强化，也只能覆盖周边260尺空间。 　　乔安的宙克斯克尔形态，自带恒定“极度深寒”，算上“神话辐射”的增幅，周边20里的生物都会受到超自然寒流的侵袭，每轮承受20能级冻寒伤害——对于法厄同而言，伤害还要翻四倍！ 　　这样对峙下去，显然对法厄同大大不利。 　　高傲的“太阳之子”可不想被活活冻死在雪原上，当即启动“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火红的流星，径直冲向对面那尊冰川巨人。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千尺之内，法厄同突然咧开大嘴，冲对手喷出一道浓稠炽热的岩浆。 　　乔安早就看出这神孽的打算，从容不迫的以“冰咒喷吐”还击。 　　冰与火两道冲击波，在空中对撞。 　　最终还是“冰咒喷吐”更胜一筹，对消熔岩喷吐过后还剩下20能级魔力，化作一道苍白的寒雾吹向法厄同，瞬间便将这颗大火球冻得僵在半空，体表沸腾涌动的岩浆凝结成冰冷的外壳，失控的身躯直落下去，砰的一声，在雪原上砸出一个大坑。 　　年轻的传奇法师微微冷笑，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庞大的冰川身躯，骤然加速冲向法厄同！ 第3106章 光耀领域 　　在“神话加速术”的作用下，“凛冬王子”的天赋能力“神性飞行”速度倍增，身后的残影尚未消失，已经冲到法厄同跟前，顺势一脚大力抽射，将之踢得当场裂开，一路翻滚着飞出老远，直到撞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才静止下来。 　　这一记大力抽射踢得很爽，然而乔安自己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右脚与法厄同发生接触的刹那便被高温烤融，虽然很快就在自身散发出的寒气抚慰下重新冻凝，脚趾却显得有些畸形。 　　“太阳之子”的体温，与真正的太阳表面温度相仿，比起玄冰的熔点还要高出将近千度，那可不就是一触即熔！ 　　乔安可不想再跟这颗炽热的大火球发生亲密接触，不等法厄同从蒸汽弥漫急剧消融的冰山当中挣脱出来，便抽取80度传奇魔力，吟咏象征“时间与速度”的第19号卢恩符文，使出“凛冬王子”的最强传奇魔法。 　　“Ehwaz！” 　　“高等时间静止”应声启动，半边身子嵌入冰山的“太阳之子”随之停止挣扎动作，就连它周身缭绕的火苗，空中蒸腾的水汽，也都一同陷入僵滞。 　　辽阔的神域雪原上，唯独化身宙克斯克尔形态的乔安仍然可以自由行动，从容不迫抽取10道神话之力，配合“神话辐射”发出“神话之光”，将法厄同及其栖身的冰山一并击穿，就连冰山下方厚厚的冰盖也被“神话之光”轰碎。 　　乔安取消时停，汹涌上涨的海水立刻吞没“太阳之子”，随即听见海水深处传来法厄同濒死自爆的轰鸣，浪涛冲天而起，重重拍打在雪地上，溅起漫天珍珠般的水滴，转眼就被“极度深寒”冻成片片雪花。 　　乔安站在破开一个大洞的冰盖跟前，等候法厄同复活过后浮出海面，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只看到无数片金色晶体从海底浮上来，如同碎玻璃似的闪闪发光。 　　乔安借助“神之泪”搜索了一圈，没有感应到神话生物的气息，确认法厄同是真的死了，就变回人类形态，先取出“缚魂术”，收取“太阳之子”的神性魂灵，而后施法将海面上漂浮的金色晶体全都打捞上来，随手拿起一块加以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这些蕴含神力的金色晶体就是法厄同的尸骸碎片，名为“太阳结晶”，硬度与玄冰相仿，作为施法素材，可以大幅强化火系和光系魔法。 　　在其中一片太阳结晶上，乔安找到了法厄同的“神力之源”，内含“光耀领域”，0～9环神授法术分别是：“舞光术”、“燃烧之手”、“灼热光辉”、“昼明术”、“火焰护盾”、“焰击术”、“阳炎射线”、“火焰风暴”、“阳炎爆”和“虹光法墙”。 　　除此之外，乔安还从太阳结晶中解析出了法厄同擅长的其它魔法，只有一个“传奇阳炎爆”值得抄录，构型与8环版本相仿，区别在于“传奇阳炎爆”的威能随着调用的魔力能级同步上升。 　　乔安本来就觉得自己过往吸收的那些“神力之源”，属性太极端，什么“毁灭领域”，“寒冷领域”，“安眠领域”……听着像一位穷凶极恶的死神，现在吸收“光耀领域”平衡一下，也挺不错。 　　当然，“光耀领域”并不一定代表给人带来光明与温暖的善神，比如法厄同这个所谓的“太阳之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吸收了法厄同的“神力之源”，乔安陷入沉思。 　　法厄同明明是一位半神，临死之前也没有耗尽神话之力，按理说自爆过后就会原地重生才对，怎会这么轻易就死透了？ 　　如果说乔安从法厄同身上获取“神力之源”还可以说是交了好运，那么法厄同死后未曾复生这件事，恐怕就无法用运气来解释了。 　　等一下……运气？！ 　　乔安猛然想到这里是神域！ 　　半神在自己的神域当中总是受到神域法则的偏袒，体现为运气特别好，而其敌人的运气则特别差，这是否与法厄同的死亡之谜相关？ 　　乔安打开龙皮魔法书，把“神域术”的构型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过后长舒一口气，唇角浮现释然的笑意。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神域果然还有两项隐藏功能：其一是死在神域中的外来半神无法自动复活；其二是必然掉落“神力之源”——如果有的话。 　　发现神域这两项隐藏功能，乔安甚感欣慰，往后对付半神级别的对手就更有底气了。除非对方也拥有神域，否则几乎没可能活着逃离“神域宝瓶”。 　　收起堆成小山的太阳结晶，乔安脱离瓶中神域，回到星界。 　　星海巨兽们正在焦急的等待，见乔安平安归来，总算松了口气。得知法厄同已经被这位年轻的人类法师击杀，对他更是平添了几分崇敬，接下来便护送乔安继续前往“神之眼”的所在地。 　　除了“太阳之子”法厄同，“众神墓地”还潜伏着更多也更凶残的神孽，好在乔安的运气不错，接下来的旅程没再遭遇半神级别的敌人，至于在暗礁中游荡的神话亡灵，用不着他亲自出手，星海兽群就轻松搞定。 　　漫长的旅途终于到了尽头，星海兽群在一片环形分布的小行星带附近缓缓减速。 　　“贵客请看，居于星环中央的，便是吾主‘神之眼’。” 　　乔安望向小行星带正中央，果然看到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球状星体，体积与周围的小行星相比并不出众，灰蒙蒙的色泽也不显眼，既感觉不到魔力波动，也侦查不到神话阶位，若非有兽群母巢意志指点，他根本无法将这颗冷寂的石头与其它小行星区分开。 　　年轻的法师从巨兽背上飘起，怀着好奇飞向沉睡的“神之眼”。 　　随着距离拉近，乔安渐渐觉察到情况有点不对劲。 　　正常状态下，一个人与观察的物体相距越远，物体就会显得越小，反之距离越近，物体就会显得更大。 　　然而不知为何，那颗看似普通的星体并不符合“近大远小”的透视成像法则，也没有景深范围，无论乔安与之相距多远，看起来总是那么大，那么清晰。 第3107章 最终试炼 　　为了确认这不是幻觉，乔安悬停在空中，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确认没有受到幻术干扰，又揉了揉眼睛，举目望去，“神之眼”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星空下。 　　乔安移开视线，转而观察环绕“神之眼”旋转的其它星体，同时前后移动自身位置，结果表明其它星体都符合“近大远小”的成像法则，唯独“神之眼”的尺寸，在他的视野中没有丝毫变化，与周围那些正常的星体相比，显得尤为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神之眼”的本体，并不处于当前的三维空间之内。 　　自己此刻所见，不过是“神之眼”在三维时空的投影，所以无论相距远近，都看不出其景深变化。 　　这种奇妙的体验，令年轻的法师不禁对“神之眼”肃然起敬，怀着一丝忐忑飞到沉睡的星体近前，抬起左手，呼唤出“神之泪”。 　　晶莹剔透的宝石，悬浮在乔安掌心，与“神之眼”发生微妙的共鸣。 　　沉睡的星体嗡嗡震颤，居中裂开一道缝隙，缓缓睁开眼眸，金色瞳孔凝视年轻的法师，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压随之袭来，冲刷浑身每一颗细胞，使他不由得汗毛倒竖，脑海中一片空白。 　　乔安不知道“神之眼”算不算真神，但是仅凭对视刹那的印象，他就敢说无论半神还是神孽，在“神之眼”面前，都只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深吸一口气，年轻的法师鼓足勇气，向凝视自己的高维存在鞠了一躬，恭敬的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神之眼”微垂眼帘，似乎在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精神波动传递过来，在乔安的脑海中回荡。 　　“我是父亲，也是母亲。” 　　“我是开始，也是结束。” 　　“我是问题，也是答案。” 　　“我是‘大他者’，我是‘神之眼’。” 　　“当你凝视我的时候，也在凝视你自己。” 　　乔安愣了一下，隐约觉得“神之眼”在向自己传达某种暗示，只是一时间无法完全领悟对方的深意。 　　“很抱歉，我听不太懂您的用意，尊敬的‘神之眼’，可以给我更多提示吗？” 　　乔安恳切地请教道。 　　然而“神之眼”并没有满足他的请求，转而问道：“你为何而来？” 　　乔安迟疑了一下，索性实话实说：“为了完成‘神之泪’的最终试炼。” 　　“你想要什么样的试炼？” 　　“神之眼”的问题，完全出乎乔安意料，难道最终试炼的方式还能自选？ 　　“换句话说，你想通过这场试炼获得什么，或者想要证明什么？”“神之眼”接着问。 　　乔安陷入思索。 　　自己已经完成10阶神话试炼，并不清楚所谓的最终试炼具体有什么标准，总不至于还要猎杀比半神阶位更高的目标，那不就只有真神了吗？ 　　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追求什么，为什么要冒险来到“众神墓地”，觐见“神之眼”呢？ 　　年轻的法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过往多年以来，自己只是被动的完成一个接一个明确的目标，或者别人委托给自己的任务，而当有一天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让他自己决定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哪怕明知道做什么都可以，还是会觉得无所适从。 　　长期生活在一种社会体制当中，他已经被塑造成合乎规范的形状，一旦离开了熟悉的生活模式，就不知道该主动做些什么才能使自己过得更好。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追寻人生的意义，究竟是出于热爱生活本身，还是仅仅热爱所谓的“意义”？ 　　乔安扪心自问，暗自叹息。 　　暂且抛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回到“神之眼”提出的问题。 　　自己想通过最终试炼获得什么？ 　　强大的力量吗？ 　　有这样的欲望，但并非全部。 　　人对力量的追求永无止境，如果徒有力量而无对手，难免落得个空虚。 　　乔安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也没有什么难以战胜的强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干什么用啊？ 　　为了变强而变强，纯粹是浪费精力，在他看来毫无乐趣可言。 　　有这份精力，他宁可学点新知识，对世间的未知事物多一些了解，并将这些知识传达给其他好奇心强烈，有志于了解并且改变世界的人们。 　　如此一想，乔安的思路便豁然开朗。 　　他抬起头，迎上“神之眼”威严的目光，坦诚回答：“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来到这里，只为了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之眼’，满足自己小小的好奇心。” 　　停顿了一下，乔安接着说：“我能感受到，‘神之泪’渴望回到这里，过往九年以来我取得的些许成就，甚至我能活到现在都离不开‘神之泪’的帮助，把它平安送回您这里，是我应尽的责任。” 　　“神之眼”的目光转为柔和，发出一道精神波动。 　　“你很诚实，但是这还不够，如果你想完成最终试炼，不妨来做一个思想实验。” 　　“思想实验？”乔安面露诧异。 　　“一个为你量身定做，关于你内心矛盾与深层焦虑的实验。” 　　乔安挠了挠头，忍不住吐槽：“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啥‘深层焦虑’……” 　　这也太玄乎了。 　　“不，孩子，你并非完全不知道，只是你不敢朝那个方面深入思考，所以才有必要进行这场试炼。” 　　“神之眼”平静的语调，使乔安感到心头发毛。 　　“那好吧，我乐意接受您的考验，接下来要怎样做？” 　　“我来提问，你回答。” 　　“好的，您请讲。” 　　“一直以来，你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无法确切把握住问题出在何处。” 　　“神之泪”自顾自的说道。 　　“比如说，你的人生经历算不上幸福美满，但是运气一直出奇的好。” 　　“‘神之泪’为什么偏偏落在你手中？” 　　“那些觊觎‘神之泪’的邪教徒，在你还很弱小的时候，明明有机会逮住你，为什么偏偏都很不凑巧的错过了？” 第3108章 最终试炼（Ⅱ） 　　“是因为你保密手段做的到位，还是单纯的走了好运，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直到你成长到足够强大，你的敌人才会发现你是一个威胁，然而他们已经不足以伤害你，纷纷沦为你的踏脚石。” 　　“神之眼”显然很了解乔安过往的经历，就连他的所思所想也洞若观火，每一句话都触及他内心深处的隐私，对他的精神造成强烈冲击。 　　“你的敌人并不全是傻瓜，为何一个两个全都后知后觉，没有人趁着你还不够强的时候主动出击斩草除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绑架你的亲友，要挟你就范，此类卑鄙手段，他们对别的敌人从不吝于施展，凭什么就你特殊？” 　　“为什么像你这样性格孤僻，既自卑又虚荣，甚至天性冷血之人，一路走来总是会遇到真心相待的师长和朋友，无私的照顾你，关爱你，温暖了你的灵魂，用人性的光辉帮你对抗内心那头狂暴的野兽，使你最终得以战胜源于异怪血统的邪恶天性，不至于沦为一头离群索居的怪物？” 　　“你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有魅力、擅长社交的人，凭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帮助你，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你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不幸，有时候又觉得全世界都在围着你转，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正如你那位魔眼巢城的朋友宣称的那样，不过是虚构的产物，你认为这种论调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所以拒绝相信，但是你搞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能认为这是命运使然。” 　　“人一旦信命，就很难不拥抱宗教。” 　　“你也知道，信仰一门宗教，信仰一位神祇，作为精神寄托，有助于帮你摆脱内心的焦虑，然而你的虚荣心却不允许你寻求这种‘廉价的解脱’。” 　　“即便你不明说，内心深处也有这样一种傲慢的看法：就连目不识丁的文盲都能通过信仰宗教获得内心的宁静，我可是了不得的学者，如果也拜倒在神像跟前，与那群愚昧反智的村妇农夫为伍，那我不就白当知识分子了？” 　　“我才没有，我不是……” 　　年轻的法师脸庞涨红，试图辩解。 　　然而“神之眼”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以上种种巧合，使你感到无法释怀，从中推导出两种在你看来合乎逻辑的解释。” 　　“一种解释诉诸于概率主义，世间万事万物，包括宇宙和神祇，最初都是由随机事件涌现产生，在这个随机率主导一切的世界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诸多小概率事件集中在你身上，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另一种解释诉诸于血统论，你之所以如此特别，肯定是有某种内因在悄悄发挥作用。” 　　“你审视自己，怀疑自己除了源于厄喀德娜的异怪血脉，另有某种更强大也更隐秘的血统传承，故而总能在危急关头爆发潜力，逢凶化吉，总是可以凭借源于血统的特殊魅力获得贵人相助，帮你度过难关。” 　　“这两种假设都说的通，对你来说，前者无疑是更好的解释，后者却令你感到羞愤，因为你一直觉得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靠个人的努力奋斗，如果采纳第二种假设，落入了血统论的窠臼，好比吃遗产的富二代，还有什么资格冒充自力更生的上进青年？” 　　“你觉得自己的成功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赋，如果真相是你的努力和汗水其实只占了1%的功劳，那你一直以来崇尚的勤能补拙不就变成了笑话？” 　　“神之眼”这一连串质问，如同犀利的手术刀，剖开乔安不愿面对的心结，令他感到非常尴尬，几乎恼羞成怒。 　　“尊敬的‘神之眼’，我承认您看透了我内心的焦虑，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您只能提出问题，却解决不了问题。” 　　“您说我宁愿相信自己的命运取决于随机涌现，也不愿相信血统论，然而前者的确比后者更可信，除非您能证明我真有什么神奇到能够招来好运的血统。” 　　面对年轻法师火药味十足的还击，“神之眼”的眼中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 　　“我接下来对你说的话，不一定是事实，我希望你把这当成一个思想实验，不要太过介怀，但是，如果因此在你内心留下阴影，加深你的疑虑，我只能说很遗憾，毕竟这是你自愿选择的试炼，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乔安感到呼吸艰难，莫名心悸，仿佛就要有一场弥天大祸落在自己头上。 　　“孩子，你还有机会，可以拒绝接受这场试炼。” 　　“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乔安咬紧牙关，毅然决定接受考验。 　　“很好，请记住，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未必是真，也未必是假，信不信由你。” 　　“神之眼”越是这么强调，乔安就越紧张，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将要揭示的秘密，多半假不了。 　　“刚才说到血统论，触碰到了你的伤疤，你似乎非常反感用一个人的先天血统解释后天成就，然而我的孩子，你恐怕没有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性，比血统论更让你崩溃。” 　　“神之泪”低沉的话语，在乔安脑海中回荡。 　　“您该不会也像伊什塔尔那样，相信这个世界是虚构的产物，连我本人也是被虚构出来的角色，一生中的所有经历，甚至所思所想，全都受到所谓的高维生物操控，如同提线木偶，又或者剧作家笔下的文字？” 　　乔安忍不住反问。 　　“你觉得这很可笑吗？” 　　“的确很可笑，世间哪有什么高维生物？谁能证明其存在给我看？” 　　“好问题，那么你觉得我是几维生物？” 　　“这……” 　　乔安顿时无语，感觉像是一头撞上了枪口。 　　“神之眼”没有从这个角度乘胜追击，转而提出另一种解释乔安人生际遇的思路。 　　“你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直不错，有悖常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其实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命运本身的化身。” 第3109章 最终试炼（Ⅲ） 　　“命运本身……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乔安有些不知所措。 　　“瓦雷斯世界有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和蒂茉丝，你觉得这两位女神，哪一位与你的人生关联更紧密？”“神之眼”进一步做出暗示。 　　“命运女士”和“因果女王”，都不是乔安所崇拜的偶像，也谈不上好恶，很难从两者之间做出取舍。 　　最初，乔安想到的是辛德拉。 　　远东的皇帝陛下是“命运女士”的选民，而罗兰又对他特别关照，这会不会是辛德拉对其选民做出的授意？ 　　可是转念之间他又想到，在新大陆，蒂茉丝教会才是主流。自己身边的亲友，崇拜“因果女王”者远远多于辛德拉的信徒。 　　况且在结识罗兰之前，他就已经认识了蒂茉丝的牧师瑞贝卡，还有蒂茉丝的圣武士乔治·瓦萨。 　　乔安紧接着又想到，瑞贝卡的父亲卡斯蒂斯爵士是“因果女王”的选民，后来把这份荣耀传给了乔治·瓦萨。 　　乔治·瓦萨之所以能够当选大陆军总司令，其蒂茉丝选民的身份发挥了关键作用，只不过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不太符合人们对一位女神选民的期望，很多时候还要靠自己这个小法师出手帮大陆军解决难题。 　　出于某些因素，乔安在独立战争的前期没有参军，偶尔出手也是在幕后施法。 　　比如乔治·瓦萨率领大陆军撤离米德加德城时，他曾施展“传奇云雾术”封锁河道，不知内情的人们还以为那是蒂茉丝女神为了拯救她的选民而降下神迹。 　　类似的情况，后来还发生过很多次，事后也总是引来蒂茉丝神迹的言论，无形中推高了乔治·瓦萨在军队中的威望。 　　乔安对此乐见其成，同时也觉得挺好笑，甚至把躲在幕后施法，有意诱导敌我双方怀疑这是“因果女王”降下的神迹，当成一种娱乐消遣。 　　如今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很不妥当。 　　自己的做法，多少有冒犯神明之嫌，蒂茉丝为何不曾降下启示，告知选民以及信徒真相，向自己转达警告，反而默认这一切，容忍自己的恶作剧？ 　　这能说明“因果女王”宽宏大量？ 　　从这位女神过往的作为来看，可真不像是宽宏大量的性格。 　　疑心这东西，就像衣服上的线头，不碰它就罢了，越想抽出线头，就越是牵扯不断。 　　乔安很快又想到两件事。 　　当初卡斯蒂斯爵士得到“因果女王”的启示，要把选民能力传给下一任候选人，在场的除了瓦萨和瑞贝卡这两位蒂茉丝的虔诚信徒，还有自己这个打酱油的。 　　乔安当时就很费解，自己根本不是蒂茉丝的信徒，更没资格继承选民，为何卡斯蒂斯爵士非要拉上自己凑热闹？ 　　还有卡斯蒂斯爵士临终前，将女神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祝福转移到瑞贝卡和他身上，使他们免受“圣印”的支配。 　　瑞贝卡身为蒂茉丝牧师，从父亲那里继承女神祝福可谓顺理成章，而自己既不崇拜因果女王，还在与瑞贝卡进行神学辩论期间说了不少冒犯蒂茉丝的话，凭啥也能分享女神的祝福？ 　　这总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吧？ 　　最后，乔安想到自己前半生唯一见过的真神，冥府的女主人赫尔。 　　说来也怪，赫尔对他特别友善，还主动帮他羁留“牧虫人”的灵魂，阻止安格尔波达以“通灵术”唤醒“牧虫人”，追寻其死因以及“神之泪”的下落。 　　冥府女神这么做理由何在？ 　　乔安不能不联想到一个由来已久的传闻——赫尔与蒂茉丝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位女神的不同神相，这不就又联系起来了？ 　　一个逐渐成型的念头从乔安脑海中浮现出来，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直到“神之眼”替他说出口。 　　“孩子，这些年来你一直在追寻人生的意义，然而你要知道，你首先得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然后才谈得上人生的意义。” 　　“假如你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自由意志，甚至根本算不得人类，而是命运女神在人间的投影，一位肩负着既定使命的‘圣者’，说白了就是个工具而已，你还要追求什么‘人生意义’，不是很可笑吗？” 　　“神之眼”一再强调这只是一种假设，一个在头脑中进行的思想实验，然而当乔安真正进入对方描绘出的情境，却越想越觉得这所谓的假设，恐怕就是事实。 　　乔安一旦接受自己是“因果女王”投射在人间的化身，很多疑惑立刻迎刃而解。 　　比如自己为什么时常感受到命运无常的痛苦，却又无法信仰宗教？ 　　因为他本身就拥有命运女神的神性，神不能崇拜自己，更无法崇拜其他神祇。 　　为什么乔治·瓦萨和卡斯蒂斯父女都对他另眼相待？ 　　很可能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蒂茉丝神性所吸引，如同信徒被先知吸引。 　　为什么每当他出手帮助包括乔治·瓦萨在内的亲友之时，人们总会认为那是“因果女王”的神迹。 　　事实上，人们是对的。 　　哪怕负负得正，正就是正。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么乔安顺着这个思路推演下去，不难猜出蒂茉丝女神为何要创造自己这样一个化身。 　　正因为自己的存在，由蒂茉丝选民乔治·瓦萨领导的殖民地独立革命才能在短短三年内获得全面胜利，而蒂茉丝教会在新大陆的敌人，包括“征服教团”、“原始教团”和“圣母兄弟会”的覆灭，也都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在他乔安·维达出生之前，蒂茉丝教会在新大陆只不过是一个地下社团，时至今日，借着独立革命胜利的东风，蒂茉丝教会即将成为新生共和国的主流信仰，甚至有望成为国教。 　　掌握世间因果的女神，有能力也有动机下出这样一盘漂亮的大棋。 　　如果这是真的，乔安作为命运女神的工具人，完成上述所有使命之后，还有什么继续存在于世间的价值？ 第3110章 最终试炼（Ⅳ） 　　按照神祇的一般做法，降下化身完成使命过后，就会将化身收回本体，而化身的意志则不复存在，彻底化为虚无。 　　乔安不是神，但他可以通过自创的“传奇分身术”模拟出乞丐版的真神化身，他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种强烈的沮丧情绪涌上心头，使年轻的法师几乎心态崩溃。 　　如果这就是真相，自己还不如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不如是某位蹩脚作家笔下描绘的文艺形象，起码还有机会以作品为载体留存于世。 　　“孩子，别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这只是一个思想实验，在事实成为事实之前，存在于此在中的你是自由的，哪怕在一秒过后自由意志就离你而去，我也想听你亲口说出内心的声音。” 　　“神之眼”的话语在乔安耳畔回荡。 　　“告诉我，孩子，假如你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化身，并且即将回归本体，在你的意志消亡之前，你要对这个世界留下怎样的遗言？” 　　乔安抬起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回答“神之眼”恍若最终审判的质问。 　　“尊敬的‘神之眼’，一般而言，没有谁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出生，这是生而为人最大的无奈，如果说世间有原罪，强迫一个生命诞生才是真正的原罪。” 　　“当我们被抛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无论一个普通人还是所谓命运女神的化身，又有哪一刻摆脱过命运的牵绊？”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是普通人抑或命运女神的化身，有区别吗？” 　　“是人都会死，人的死亡与神祇化身的消亡，有区别吗？” 　　“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神之眼”眼中的笑意，流露出一丝欣慰。 　　乔安握住“神之泪”，紧攥的拳头举至半空，向“神之眼”发出庄严的挑战。 　　“接下来我是要松手放开这颗宝石，还是紧抓着它不放，您能做出断言吗？” 　　“我不能，无论我怎样猜，你总是可以做出相反的决定。” 　　“伟大的‘神之眼’，哪怕只有当下这一秒，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出决定，这就是自由的明证，这一秒向后回溯，就是过往的人生，向前推演，则会展开通往未来的道路，如果我此刻是自由的，那么自由无所不在，自由无时不在！” 　　“当我们谈到人生的时候，与我这个人是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无关，无论我是人类抑或神的化身，我的人生无非就是我一生中一切行动的总和。” 　　“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是否出生，但是生命中的每一秒钟，我们都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决定如何生活，每一秒钟都在创造新生的自我。” 　　乔安摊开手掌，晶莹剔透的宝石在他掌心闪耀。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的化身，他就是他自己的造物主。 　　“谢谢您，伟大的‘神之眼’，您提出的这个考验帮我解开了最后的心结，是时候把这颗宝石物归原主了。” 　　“神之眼”审视着年轻的法师，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阴霾，便眯起眼睛，放出一束金光照射“神之泪”，将之融成一滩透明的液体，转眼间渗入乔安掌心，涓滴不剩。 　　“孩子，祝贺你完成了最终试炼，‘神之泪’的精髓已经完全融入你体内，这是给你的奖励。”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随即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融合“神之泪”精髓过后的变化。 　　…… 　　职业等级：法师21神话大法师10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半神之躯） 　　属性（腰带+12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31（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33（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48（古德隆恩的祝福+1，命运泉水+5，神域宝瓶+10），智力72（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33，魅力40（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5182；神话法力+10，传奇法力增强+20，神话启迪+31）：0环-∞；1环-12（智力奖励+8）；2环-12（智力奖励+8），3环-12（智力奖励+8），4环-11（智力奖励+7）；5环-11（智力奖励+7）；6环-11（智力奖励+7）；7环-11（智力奖励+7）；8环-10（智力奖励+6）；9环-10（智力奖励+6） 　　传奇魔力池：792能级天；法力上限61能级，传奇法术位等效15环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神话之力64道天（贤者之证+31，神话合流+10），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10，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减伤10能级），神话分神×10；神话辐射，神话警戒；传奇充能，杀意波动（51能级心灵伤害）；神话启迪（临时施法等级+31），神话之光（花费10道神话之力，位面内射程无限，最大半径10里，造成施法等级×10能级神器伤害）；10里神话感应，神话药水，神话合流（神话之力容量+100；每天回复+10），魔力源泉（1里CL，建立永久性魔网节点），神罚之光（毁灭星系半神神域） 　　特殊能力：神话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自动瞬发；恒定“神话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再生3能级（黯蚀抑制），半神之躯（半神免疫衰老石化即死恶意变形属性伤害负面心灵效果；不需要吃饭、睡觉和呼吸，青春永驻，寿命无限；即便肉体被摧毁，灵魂亦不灭；死亡刹那自动花费1道“神话之力”重生肉身；只有真神和神器可以彻底击杀半神），神力之源（光耀，寒冷，毁灭，安眠） 第3111章 魔力源泉 　　乔安首先注意到，自己的智力属性又提升了2点，变成72，3环和7环法术位得益于智力的上升各增加一个，“贤者之证”和“神话启迪”额外提供的神话之力和施法等级，也都上升到了31。 　　在这72点智力属性当中，有24点源自“神之泪”的增益，然而在状态列表中已经看不到“神之泪”的字样。 　　这就意味着乔安已经完全吸收“神之泪”的精髓，将原本由外在神器提升的智力属性，内化为自身的禀赋。 　　从前的乔安，一旦失去“神之泪”这件装备，包括智力属性在内的多项能力必然大幅下跌，而从今天开始，“神之泪”已经成为他自身的一部分，融入血肉魂灵，无法被外力剥离，也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神之泪”的其它功能，也同样内化为乔安自身的禀赋。 　　比如“神话药水”，现在不需要以“神之泪”作为媒介，直接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将一杯清水转化成神话药水。 　　不仅于此，“神话药水”还新增了一种终极药效。可以使服用者青春永驻，觉醒1阶神话力量，自动进化成神话生物。 　　如果将药水洒在动植物、构装体或者无心智的不死生物身上，即可使之活化启蒙，获得至少10点智力属性和心灵感应能力，并且同样可以进化成1阶神话生物。 　　利用“神话药水”的终极药效，乔安可以批量制造神话生物，这将为他的科研实验带来很大的便利。 　　他更看重的是“青春永驻”这一药效，相当于弱化版的“青春泉水”，可以考虑将“神话药水”分赠亲友，尤其是瑞贝卡、奥黛丽、康蒂、海拉尔和斯露德她们，相信姑娘们也乐于接受这份小小的礼物，从此永葆青春与美貌。 　　“神之泪”自带的侦查功能“神话感应”，现在转化成了一种被动能力，恒定生效，使乔安随时可以感应到周边10里之内的神话生物，并且自动获悉其神话阶位。 　　“神之泪”储存和自动生成“神话之力”的功能，也内化为一种叫做“神话合流”的能力，使得乔安体内可以储存的“神话之力”上限+100道，每天额外自动回复10道“神话之力”。 　　算上“神话合流”与“贤者之证”提供的增益，乔安现在每天自动获得64道“神话之力”，储能上限则是164道。 　　除了吸取“神之泪”的精髓，乔安通过最终试炼之后，还从“神之眼”那里获得两项奖励，就是他的最终神话道途能力——“魔力源泉”和“神罚之光”。 　　“魔力源泉”如同其名，只需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在无魔世界或者死魔法区内部的指定地点，建立一个永久性的“魔网中继站”，引导魔网从更高的维度延伸过来。 　　以中继站为原点，周边1里施法等级的空间都将转化为有魔环境，施法者可以在这一区域内正常施法，每天充分休息8小时即可重置法术位。 　　在乔安看来，“魔力源泉”其实就是一个简化版“云网基站”，虽然覆盖的范围没有“云网”那么辽阔，好处是不需要付出高昂的造价和维持费用，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即可创建局域魔网。 　　乔安已经跟远东的皇帝陛下约定，独立战争结束后就陪他前往厄斯天宇，在那个不通魔网的晶壁系创建云网分站，有了“魔力源泉”，将来推进这项工程就变得更轻松了。 　　最后一项道途能力“神罚之光”，其实就是“神话之光”的升级版。 　　乔安本人无法直接释放“神罚之光”，但是他可以在自己觉得有必要的情况下，花费100道“神话之力”唤醒沉睡的“神之眼”，请求“神之眼”对指定的目标发射“神罚之光”。 　　“神罚之光”可以跨越位面壁垒，最大轰击半径以“光年”为单位，杀伤范围足以覆盖整个星系，破坏力已经无法用魔力能级来描述，真神以下的目标，都将在“神罚之光”的照射下形魂俱灭。 　　“神之眼”告诉年轻的法师，所有完成“神之泪”最终试炼的人都可以获得申请“神罚之光”打击敌对势力的权限，“神之眼”通常不会驳回申请，如果乔安真想动用这件大杀器，最好考虑清楚是否值得，灭掉一个星系与无数生灵之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乔安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都不认为自己会丧心病狂到动用这一权限，相比之下，他更感兴趣的是除了自己，还有谁获得了调用“神罚之光”的权限。 　　“在你之前，总共有12个‘神之泪’的同调者完成了最终试炼，而在他们离开众神墓地之前，各自在附近的小行星上留下了一道‘永恒幻影’，以及一句人生感悟，如果你有兴趣，不妨效仿他们的做法，算是给后来者留个纪念。” 　　乔安被“神之眼”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转身望向环绕“神之眼”运转的小行星带，发觉其中某些星体散发出轻微的魔法灵光。 　　飞到近前细看，小行星上果然有刀削斧凿的痕迹，雕刻的文字五花八门，博学如乔安也无法完全识别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位面或者国度的文字。 　　乔安给自己拍上一发“通晓语言”，把小行星上雕刻的铭文翻译出来，有些的确是富有哲理、发人深省的格言，有些则莫名其妙，形同不知所云的梦呓。 　　年轻的法师挠了挠头，暂且不去深思这些铭文的内含，取出纸和笔，把十二句铭文统统誊写下来，还不满足，又打开储物袋，拿出一整套拓印工具，把岩石上的铭文通通拓印一遍，以便最大限度保留原作者的笔迹。 　　“你在搞什么名堂？” 　　乔安正忙活的热火朝天，脑海中突然传来“神之眼”的询问。 　　“我在复印前辈们留下的文字，这可都是宝贵的文物啊！” 　　乔安兴冲冲的回答。 　　“神之眼”深深看了年轻的法师一眼，仿佛在观察人类迷惑行为，过后就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这个小奇葩。 第3112章 我创造了我自己 　　乔安把那十二颗镌刻乡贤铭文的小行星都参观了一遍，顺带将十二位前辈留下的永恒幻影也都描绘在笔记本上，还品头论足了一番。 　　这些永恒幻影对应的形象，可谓千奇百怪。 　　有龙族，有巨人，有构装体，更多的则是形体扭曲的异形生物，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其物种类型。 　　乔安从头看到尾，发现只有三个貌似类人生物，长相也还算得上周正，其中令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俏丽女骑士，气质颇有几分像奥黛丽，想必就是“冥府女神”赫尔曾经提起过的那一位。 　　乔安只知道这位圣武士大姐也来自瓦雷斯天宇，却不晓得她的姓名出身，活跃在哪个年代。 　　既然她是赫尔女士的老相识，并且通过了最终试炼，看在老乡和共同的朋友的份上，乔安决定跟她套套近乎。 　　他就在这位圣武士大姐附近，选了一颗外壳布满黑绿相间的条纹、酷似一颗大西瓜的小行星上，施法留下自己的“永恒幻影”。 　　最后，乔安也想在自己的小行星上留下一句铭文，然而写些什么才好呢？ 　　思索片刻过后，乔安拿定主意，挥剑作笔，在行星表面的岩层上刻下一句话。 　　“我创造了我自己。” 　　这是他通过“最终试炼”获得的感悟，希望也能给后来者提供些许启迪。 　　收起“神速剑”，乔安退出一段距离，端详一下自己的作品，感觉挺满意，便向“神之泪”挥手道别，施法离开“众神墓地”。 　　…… 　　乔安这趟星界之旅，耗时一个多月，回到云中城的时候已经是1628年的12月中旬。 　　在这一个多月里，瓦雷斯世界相继诞生了两个新生的共和国，而且都在新大陆。 　　事情的起因还是要从独立战争说起。 　　自从1628年10月下旬，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在远东、迦南和阿萨族原住民兵团的协助下和平解放新阿瓦隆，将新大陆东海岸的三块殖民地统一起来，独立战争就已经赢得全面胜利。 　　斐真王国受到这场惨败的冲击，政坛发生动荡，诺斯勋爵的内阁垮台，继任首相小威廉·皮特力主与大陆会议谈判，这一立场不光在国内受到反战人士的欢迎，在国际上也得到了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的支持。 　　在各方势力的斡旋下，1628年11月5日，斐真新任外交大臣谢尔顿勋爵与大陆会议外交委员会主席约翰·诺福克爵士于远东寇拉斯堡会面，展开一场关于重建战后新大陆秩序的谈判。 　　双方进行了为期近一个月的艰苦谈判，最终在关键问题上取得共识，《寇拉斯堡合约》的草案文本随之出炉。 　　这份合约主要包括以下条款： 　　其一：斐真王国承认亚尔夫海姆、米德加德和约顿海姆殖民地独立，成为新生的“威尔诺亚邦联共和国”的加盟邦。 　　其二：威尔诺亚共和国政府，亦即脱胎于大陆会议的国会，承认殖民地时期拖欠斐真政府、机构和个人的债务，并且承诺按照债务重组方案分期偿还。 　　其三：威尔诺亚共和国政府承诺不迫害在战争中支持斐真一方的保王党人，保护其人身和财产安全，也不会阻拦保王党人携带其合法财产离境。 　　其四：缔约双方承诺释放所有战俘。 　　其五：缔约双方承诺共享依芬河的航行权。 　　这一条需要加以解释。 　　新大陆的河流大多是南北走向，而依芬河是一条少有的东西走向的大河，发源于新大陆中部终年积雪的云顶高原，上游位于斐真属华纳海姆殖民地境内，下游横穿亚尔夫海姆大森林，于莱顿港汇入大海，是一条很重要的航线。 　　由于依芬河分处两国境内，任何一方阻断河道都会对航运交通造成妨碍，故而在和谈协议当中特别加以强调。 　　…… 　　第六条：和约签订后，威尔诺亚共和国承诺不再向西扩张版图，确保维护神圣亚珊帝国《1622年敕令》和斐真王国《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划定的殖民地与原住民居住区边境线不变。 　　第七条：本条约必须在六个月内得到双方立法机构认可方能生效。 　　…… 　　1628年12月4日，双方代表都在这份和约上签了字。 　　虽然《寇拉斯堡合约》还没有正式生效，但这无疑是个值得庆祝的喜讯，于是，新生的共和国政府通过了一条法案，决定将每年的12月4日定为威尔诺亚共和国的国庆日。 　　…… 　　在这份合约当中，第三条和第六条引起的争议最大，主要的反对声音都来自新大陆。 　　第三条约定不得迫害保王党人，这是斐真当局为战争期间忠于母国的殖民地居民争取来的保障，试图表明乔治国王绝非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辈。 　　然而新大陆的保王党与独立派矛盾很深，双方在战争期间都曾不择手段的迫害对方。 　　斐真军长期控制下的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地区，保王党人尤其气焰嚣张，仗着有军队撑腰，以搜捕间谍的名义殴打、监禁甚至杀害独立派人士，掠夺对方财产，此类事件多不胜数。 　　当然，在大陆军控制的地区，独立派对保王党的镇压同样血腥凶残。 　　现在的问题是战争结束了，独立派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同时也获得了阐述历史和审判对手的话语权，各地民众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围猎”保王党人，有的是为了复仇，有的是为了惩罚“卖国贼”，有的是公报私仇，更多的则纯粹是想落井下石，大发横财。 　　在新大陆，保王党人大多是希望社会秩序维持稳定的保守人士，以新移民和贸易商人为主，身家普遍比较殷实。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失去斐真军队的保护，就成了“爱国者”们眼中的肥肉，急不可耐的想扑上去咬一口。 　　《寇拉斯堡合约》白纸黑字的规定，保护这些站错队的家伙的财产，令很多人的发财梦破灭，当然会引起强烈的反感。 第3113章 《寇拉斯堡合约》 　　代表共和国谈判的诺福克爵士及其同僚，包括富兰克林、约瑟芬夫人、亚当斯和杰斐逊等人，当然了解国内民众的诉求，但是出于外交考量，最终还是同意了上述条款。 　　为了安抚国内民意，国会授意各大报刊对上述条款作出有意无意的曲解。 　　简而言之，纸面上的协议虽然签了，但是具体怎么执行，执行的到不到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威尔诺亚政府绝不会动用官方力量公开打压保王党人，可要是各邦的民间人士自发的联合起来，揭发、清算保王党人在战争中的种种罪行，政府也不好打压民众朴素的爱国热情，是这个道理吧？ 　　《寇拉斯堡合约》的第六条，要求威尔诺亚共和国承认殖民地时期与西部阿萨族土著划下的边境线，在国内引起的抵制声音更为激烈。 　　殖民地的居民，包括庄园主、奴隶主和自耕农，都在眼巴巴的盼望战争结束以后，新政府重启西进殖民拓荒运动，去西部辽阔的原野上，圈下一片土地，自己耕作放牧也好，炒作升值过后卖给后来的投资者也好，终归是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 　　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占有土地，谁会背井离乡跨越重洋，跑到荒凉的新大陆来讨生活？ 　　人与土地，是这个时代传统经济模式的主要矛盾。 　　独立战争爆发的导火索之一，就是宗主国为了避免与原住民发生冲突，立法不准殖民者向西拓荒。 　　好不容易战争打赢了，摆脱了宗主国套在殖民者脖子上的枷锁，如果还是不能西进拓荒，那……独立战争不就白打了？！ 　　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从南到北，威尔诺亚共和国各地的土地经营者和投资者纷纷抗议，强烈要求国会否决《寇拉斯合约》第六条，并且在报纸上大造舆论。 　　当然，舆论界也并不是没有理性的声音。 　　比如瑞贝卡就以笔名撰写了一份小册子，指出独立战争的胜利，离不开阿萨族盟友的鼎力协助，现在战争刚刚胜利，某些人就过河拆桥，图谋掠夺盟友的土地，未免太过卑劣。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在那些贪得无厌的嘴脸面前，公理与正义算个屁！ 　　战争时期联合阿萨族人只是迫不得已，多数自诩文明的殖民者，打心里看不起“野蛮”的原住民，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套套近乎，许下甜言蜜语的誓约，过后为了自身利益，毫不介意撕毁承诺，背信弃义。 　　归根结底，这些白人殖民者从来不把原住民当成平等的人，“利用你是瞧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瑞贝卡撰写的文章，由于站在公正的立场替原住民说话，在国内找不到任何一家主流报纸乐意刊载。 　　《莱顿邮报》社的朋友们还私下提醒她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透露自己是那篇文章的作者，免得惹来麻烦。 　　时隔不久，瑞贝卡自己印发的小册子就被当局查封收缴，亚尔夫海姆议会主席亚历山大·杰斐逊还授意警方搜捕作者，迫使她不得不逃离故乡，跑到米德加德城，在父亲的故居隐修山庄避风头。 　　聊可告慰的是，瑞贝卡的文章在云网上赢得了很多支持者，也促使阿萨族人警觉起来，加快独立建国的步伐。 　　事实上，《寇拉斯堡合约》的第六条并不符合缔约双方的利益。 　　这一条款限制了威尔诺亚共和国向西拓展势力的前景，而对斐真王国也谈不上有什么战略意义，之所以出现在合约上，完全是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硬塞进去的“私货”。 　　远东当局对独立战争的态度一直很微妙。 　　虽然在战争期间为大陆军提供了不少援助，但是给予原住民的帮助更多，包括资助阿萨族青年留学深造，提供先进的武器装备，组建现代化军队。 　　而在战争结束后，同样是在远东皇帝的授意下，派遣了一支由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组成的千人团队去新大陆，几乎是手把手的教给原住民如何创建一套高效的政府机构，还负责勘察开发境内自然资源，建立完善的农业、工业和商业体系……甚至连这个即将创立的国家的宪法，都是由来自远东的法学家团队一手包办。 　　远东皇帝似乎想把本国行之有效的政治经济体制移植到新大陆，根据当地的资源禀赋加以改良，为阿萨族人量身打造一个复刻版的“远东王庭”。 　　皇帝陛下考虑的是如此周到，就连新大陆原住民的精神家园都要插手，授意瓦莲京娜收编“原始教团”，改组为“丰收之环”的北方分部，与亚尔冈京部落的南方分部遥相呼应，使得“丰收之环”在事实上成为了新大陆东海岸阿萨族各部落的主流宗教。 　　将来瓦莲京娜若能成功封神，阿萨族独立建国，“丰收之环”也将转型为“丰收教团”，成为这个新国家的官方教会。 　　这是出于这些深谋远虑的规划，罗兰不惜动用自己的政治影响，说服谈判双方在《寇拉斯堡合约》当中加入了保障原住民领土权益的条款，实际上就是为推动原住民独立建国、加入国际社会大家庭做铺垫。 　　远东皇帝是当今瓦雷斯世界最有权势的政治家，斐真当局乐于卖他一个面子，顺带还能恶心一下得志便猖狂的叛党，谈判代表很愉快的在协约上签了字。 　　至于威尔诺亚共和国一方，固然对皇帝陛下偏袒原住民心怀不满，却不得不服从他的意志。 　　独立革命能够获得胜利，离不开远东皇帝的大力支持，而且共和国政府的经济命脉——太古深渊魔晶矿区——掌握在远东人手里，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合约是签了，但是国会的大佬们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太严重。 　　独立战争爆发之前，殖民地政府也曾不止一次与原住民缔结划界协议，最后还不都成了一纸空文？ 　　当初神圣亚珊帝国和斐真王国作为殖民地的宗主国，都无法凭借敕令与法案阻挡野心勃勃的殖民者西进拓荒，远东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第3114章 两个共和国的诞生 　　在很多威尔诺亚人看来，本国签署《寇拉斯堡合约》，名义上认可与阿萨族人的划界协议，不过是给远东皇帝一个面子，满足他当“正义使者”的虚荣。 　　等到时过境迁，威尔诺亚共和国从战火废墟中成长壮大起来，拥有了对外扩张的实力，哪还轮得着一个外国君主对新大陆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新大陆是威尔诺亚人的新大陆”！ 　　这一野心勃勃的口号，已经在国庆典礼的通讯稿上作为标题公之于众，并且在社会各界赢得了广泛的共鸣。 　　远东皇帝似乎对威尔诺亚人的雄心壮志并不意外，继续加大力度支持新大陆原住民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为此派遣外交使节多方奔走，争取瓦雷斯各国的支持。 　　说来有些好笑，在独立战争中与寇拉斯帝国为敌的斐真王国，在阿萨族独立建国的问题上，却与宿敌走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乔治国王和皮特首相都公开发表声明，支持新大陆的阿萨族人建国。 　　其后不久，迦南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神圣亚珊帝国，也都派遣公使抵达石柱镇出席即将举行的建国大典，并将于典礼上正式宣布与新生的阿萨族共和国建交。 　　此时威尔诺亚共和国已经成立，但是斐真和亚珊这两个前宗主国尚未公开承认共和国的主权，反而跑去给草台班子似的土著蛮子捧场，令威尔诺亚当局深感颜面无光。 　　一直拖到12月9日，也就是原住民各部落联合举行建国庆典的前一天，才很不情愿的派出公使，前去观礼。 　　12月10日，新大陆的原住民终于有了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主权国家，并且立刻获得国际社会的接纳。 　　在阿萨族人的语境下，这并不算是一个完全新生的国家，而是古老的“阿萨族文明”在当代浴火重生，得以复兴。 　　为了在文化层面体现“伟大复兴”这一民族共识，新生的阿萨族国家定名为“伊格德拉修联邦共和国”。 　　“伊格德拉修”是一个古代阿萨族单词，代指抵御凛冬、庇护众生的“世界树”，所以在不那么正式的场合，也可以称其为“世界树共和国”。 　　伊格德拉修联邦共和国创立之日，乔安还在前往“众神墓地”的途中，收到了哈康和斯露德的邀请，却无法亲赴石柱镇出席典礼，便回信遥寄祝福。 　　伊格德拉修联邦共和国的在任元首，称为“执政官”，任期6年，卸任后可再次参加竞选，最多连任两届。 　　共和国的首都设在石柱镇。考虑到一“镇”之地格局太小，配不上都城的地位，于建国之日起更名为石柱城。 　　12月初，阿萨族各部落领袖齐聚石柱城，投票选举共和国的首任执政官。 　　结果也是毫无悬念，齐格蒙·沃尔松格长老众望所归，全票当选开国元首。 　　伊格德拉修共和国是一个联邦制国家，由30多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自治州共同构成，主要可以划分为三个政治集团。 　　影响力最大的是米德加德地区的13个州，共尊沃尔松格家族为领袖；其次是亚尔夫海姆地区的10个州，以亚尔冈京谷地的波瓦坦家族为核心，组成南方政治同盟。 　　其实在独立战争结束之初，康蒂一家曾在成为“威尔诺亚邦联共和国”的一个加盟邦或者“伊格德拉修联邦共和国”的一个自治州之间犹豫了很久。 　　多年来，亚尔冈京部落一直与南方殖民者保持着友好关系，康蒂的大哥马格尼·波瓦坦长期在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麾下任职，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是威尔诺亚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之一。 　　有了这层密切关系，波瓦坦家族一度倾向于加盟威尔诺亚共和国，康蒂爸妈希望以此证明多民族国家同样能够保持和平安定，致力于成为一条促成威尔诺亚共和国与伊格德拉修共和国和睦共处的纽带。 　　然而时隔不久，事情就起了变化。 　　独立战争的烽烟刚刚平息，新大陆东海岸的殖民者们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赶着大篷车，扛起步枪，成群结队的越境西迁，试图侵占阿萨族人的土地。 　　从米德加德到约顿海姆，投身于西进拓荒的殖民者与日俱增。 　　就连亚尔夫海姆也受到这股汹涌洪流的席卷，亚尔冈京谷地附近的原始丛林，遭到新移民极为粗暴的砍伐甚至焚烧，采用刀耕火种的野蛮方式焚林开荒，圈占土地。 　　亚尔夫大丛林的生态正在面临严峻威胁，受惊的兽群被迫西迁，原住民的生存空间也被一步步蚕食。 　　念在并肩作战的情分上，康蒂爸妈还试图向亚尔夫海姆议会提出抗议，请求议会立法阻止新移民焚林开荒，涸泽而渔，然而久久得不到回应，这种傲慢的态度着实令亚尔冈京人心寒。 　　要知道，亚尔夫大丛林的原住民可不是只有人类，还有精灵、妖精、侏儒、矮人、巨人、半人马和食人魔等非人种族，他们的脾气可不像亚尔冈京人那么温和！ 　　12月初，半人马部落的首领卓戈·铁蹄和食人魔领主史瑞克、菲欧娜夫妇，应妖精女王席德-莉雅楠的邀请来到妖精泉，会同精灵、矮人、侏儒和巨人等各族原住民的领袖召开会议，共同商讨如何应对来自东部的威胁。 　　亚尔冈京部落也收到了会议邀请函，康蒂爸妈出于避嫌，没有派代表出席，事后得知这次会议达成一项决议，丛林各族共尊莉雅楠为盟主，集体加入伊格德拉修共和国，而伊格德拉修当局也对他们的加盟表示欢迎。 　　这就意味着，如果威尔诺亚殖民者不听劝阻，继续侵占丛林各族的家园，将有可能挑起两个新生共和国之间的边境冲突。 　　在这剑拔弩张的态势下，以亚尔冈京人为首的南方阿萨族各部落，处境变得尤为尴尬。 　　如果他们不改初衷，还想投入威尔诺亚共和国的阵营，难免与丛林中的老朋友们反目成仇，甚至会被北方的阿萨族同胞视为叛徒。 第3115章 两个共和国的诞生（Ⅱ） 　　更何况，威尔诺亚当局对亚尔冈京人也显得很冷淡，相比他们渴望和平的诉求，更垂涎他们占据的肥沃土地。 　　没有谁乐意一直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康蒂一家与亚尔夫海姆议会多次交涉无果，再加上来自远东皇帝和瓦莲京娜女士的授意，最终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与昨日的战友分道扬镳，率领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集体倒向伊格德拉修共和国。 　　在新大陆北方，约顿海姆地区的8个阿萨族部落，以瓦利家族为盟主，组成阿萨族原住民的第三大政治集团。 　　独立战争期间，瓦利部落站在了斐真人那一边，为温斯洛普伯爵效劳。 　　结果事实证明瓦利人压错了宝，输得一塌糊涂，就连部落领袖恩菲尔德王子也在莱顿港之战不幸被俘。 　　不过瓦利部落倒没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耻辱，认为恩菲尔德王子败给大陆军的天才传奇法师乔安·维达，称得上虽败犹荣。 　　乔安把这个身价非凡的战俘交给斯露德看押，还授意斯露德用恩菲尔德王子当筹码，与瓦利部落谈判，迫使这个擅长变身为巨熊的战斗民族退出战场。 　　事后证明这是一个颇有远见的决策。 　　沃尔松格家族以交换战俘的名义，说服瓦利部落保持中立，大大削弱了斐真一方的战斗力，为后续轻松夺取米得加德城和新阿瓦隆奠定了胜局。 　　瓦利部落赎回恩菲尔德王子之后，认清了新大陆未来的形势，果断改换门庭，先后与石柱镇沃尔松格家族、亚尔冈京谷地的波瓦坦家族缔结盟约。 　　瓦利家族顺着这条线往上爬，后来还获得了觐见远东皇帝的机会，以分享约顿大冰川丰富的贵金属和魔晶矿藏为筹码，请求皇帝陛下把北方阿萨族各部落也纳入扶持名单，提供留学名额，派遣教官、技术人员和绿野德鲁伊，帮助北方各部落推进军事、工业和农业现代化改革。 　　远东当局接受了瓦利家族的请求，进而促成北方阿萨族各部落集体加盟伊格德拉修共和国。 　　就这样，从南方到北方，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约顿海姆，西部以约顿大冰川-獠牙山脉-云顶高原为边界，东部以铁森林-维穆尔河-蜜酒河-亚尔夫大丛林沿线划界，新大陆中西部六百多万平方里的土地，共同组成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辽阔疆域。 　　如果只看领土面积和资源禀赋，伊格德拉修共和国比东边的邻居威尔诺亚共和国更优越，但是考虑到人口规模、平均受教育程度与海岸线带来的贸易和交通便利，还是威尔诺亚共和国的综合国力更胜一筹。 　　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两个国家若能合二为一是最理想的结果。 　　威尔诺亚人可以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资源，辽阔的战略纵深，伊格德拉修人则能分享东海岸各大港口带来的贸易红利，不至于被困在交通不便的内陆腹地。 　　只可惜，威尔诺亚人和伊格德拉修人并非同文同种，不同的肤色、种族和文化传统，成为一条横亘在两国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或许是因为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存在遏制了殖民者向西扩张的空间，威尔诺亚共和国的政坛领袖们大多瞧不起这个完全依靠远东人扶持才得以诞生的西部邻国，对其不乏冷嘲热讽，其中以两位“国父”的言论最具代表性。 　　约瑟夫·亚当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评价邻国政体： 　　“所谓的‘伊格德拉修联邦共和国’，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共和国，只是披着一张‘共和’羊皮的封建领主同盟，一个四不像的‘缝合怪’，称其为‘阿萨族联合酋长国’更贴切，不妨简称为‘阿联酋’……” 　　亚历山大·杰斐逊的批评也很尖锐： 　　“阿萨族人建立的国家，在政治体制上并无任何创新之处，无非重新拾起‘选帝侯’这个腐朽的封建传统，勉强算是一个贵族共和国，然而既不民主，更不自由。” 　　…… 　　12月17日，乔安从“神陨之地”返回云中城，第一件事就是整理信件。 　　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养女伊南娜负责替他收发信件，其中两封来信分量很重，必须由乔安亲自回复。 　　第一封信是罗兰寄来的。 　　乔安去“神陨之地”完成最终试炼的同一时间，皇帝陛下和瓦莲京娜女士也没闲着，搭乘“麟甲天”跑到外层位面狩猎，宰了三个邪神，抽取“神力之源”，又为瓦莲京娜收集到“风领域”、“水领域”、“火领域”、“土领域”、“光耀领域”、“动物领域”、“植物领域”和“守序领域”。 　　算上已有的“生命领域”、“家族领域”、“死亡领域”和“混乱领域”，瓦莲京娜现在共有12个神授领域，且相性完全满足“生命”与“农业”两大神职的需求，是时候跨出从“半神”到“真神”的关键一步了。 　　为了增强寇拉斯帝国对新大陆原住民阶层的影响力，罗兰决定在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首都石柱城为瓦莲京娜举行一场盛大的封神典礼。 　　封神大典定在12月21日，也就是瓦莲京娜的生日那天，随信给乔安发来一张邀请函。 　　第二封重要来信，出自富兰克林先生之手。 　　乔安的老校长如今已经卸任外交官的职务，回到故乡米德加德城养老。 　　富兰克林老头来信告诉乔安，1628年度的“金杖奖”获奖名单已经出炉，乔安凭借旷世之作《我即魔网》，毫无争议的拿下本年度奥法学界的最高奖项。 　　为了庆祝独立战争结束，新大陆重归和平，“奥法学会”决定将颁奖地点设在刚刚复学的米德加德大学。 　　颁奖典礼定在12月25日举行，富兰克林老头特地来信通知乔安，叮嘱他务必要准时返回母校，出席颁奖典礼。 　　这两场盛会，乔安当然都得参加，就给皇帝陛下和老校长分别回信，承诺一定准时到场。 第3116章 硝烟未散，风波再起 　　转眼到了12月20日，乔安一大早就从云中城出发，打算施法直接传送到石柱城。 　　跨位面传送难免有所偏差，乔安落地之后观察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位于一座小山冈上，目光所及尽是遭到砍伐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桩如同满山疮疤，显得分外凄凉。 　　年轻的法师皱了皱眉，目光投向远处。 　　山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蜜酒河，远处隐约可见灰熊镇的教堂塔楼和街景。 　　这条河，就是威尔诺亚共和国与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天然边境线。 　　独立战争刚结束，两个草创未久的共和国还没顾得上强化边境防务，河岸两侧看不到军营，倒是有不少殖民者临时搭建的定居点，堂而皇之地越过边境，将势力范围拓展到蜜酒河西岸。 　　这些赶着骡马大篷车从东海岸迁徙过来的新移民，组成了大大小小的武装拓殖团，明知道河对岸并非什么无主荒地，而是阿萨族人开辟的牧场，照旧成群结队的闯进去，圈出一片土地便在就近的山林中砍伐树木，削尖木桩围起栅栏，建造成排的木屋，以主人自居。 　　乔安立足的这座山丘原本草木葱茏，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被蝗虫般迁徙过来的殖民者砍了个精光。 　　山坡下的灌木丛也被纵火焚烧，焦土升起袅袅黑烟——新来的移民打算把这片土地开垦成种植玉米的庄园，灌木和杂草妨碍了垦殖大业，便毫不吝惜地付诸一炬。 　　眼前所见的景象，令乔安心情沉重。 　　战争才刚结束，就有成千上万的新移民从旧世界迁徙过来，使得这片好不容易恢复和平的土地再次充满火药气息。 　　威尔诺亚当局对新移民非法西进的做法不加约束，还暗地里将缴获自斐真军队的步枪低价出售给新移民，使他们得以组建火力凶猛的武装拓荒团，明摆着要利用这些渴望获得土地的殖民者打先锋，试探西部邻居的底线。 　　河对岸的伊格德拉修共和国不会一再忍让，长此以往，两个新生的共和国难免发生摩擦，从独立战争中并肩作战的盟友，蜕变成兵戎相见的死敌。 　　乔安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未来，却又无可奈何。 　　回想独立战争爆发之前，新大陆的主要矛盾不就是殖民者与原住民为争夺土地而频频发生的暴力冲突？ 　　今日他的所见所闻，只能证明历史进程不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只要人与土地的矛盾仍然存在，纷争就无法避免。 　　就在他心情沉重的时候，河畔一处定居点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紧接着是惊呼声与咒骂声。 　　年轻的法师取出遥视镜，轻拂镜面，将观察视角投射到枪声传来之处。 　　镜中呈现出数十里之外的移民营地，其中一处营房的大门被暴力撞开，一群黑乎乎的身影冲出门外，正在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态小步奔跑，时不时回头张望，流露出内心的恐慌不安。 　　乔安调整了一下视角，看出那些正在奔跑的身影都是黑人，大多只穿了一条破短裤，赤膊的脊背上布满鞭痕，有人脚上还戴着铁镣，难怪跑起步来磕磕绊绊。 　　显而易见，这是一群从热带群岛上贩卖过来的黑奴，不甘心受白人老爷鞭打驱使，趁着天色刚蒙蒙亮，设法撬开牢门，集体逃了出来。 　　乔安透过遥视镜，远程施法窥探这些逃奴的所思所想。 　　原来他们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蜜酒河对岸的伊格德拉修共和国已经立法禁止蓄奴，深受鼓舞，打算逃到阿萨族的地盘上投奔自由。 　　然而这群可怜的黑奴，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此刻脚下的土地就是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领土，他们的奴隶主老爷并未因此而有所忌惮。 　　殖民定居点有自己的民间武装组织，得知奴隶们试图逃跑，立刻扛起步枪冲出街头，一边开枪恫吓，一边跑向马厩，打算骑马追捕逃奴。 　　乔安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插手，那群戴着脚镣的黑奴没可能逃离殖民者的魔爪，一时于心不忍，就把遥视镜的视角切换到马厩那边，施展“群体恶意变形术”，将所有马匹暂时变成咩咩叫唤的小绵羊。 　　枪手们冲进马厩，看到这场面，全都傻了眼！ 　　有人怀疑自己在做梦，在大腿上使劲掐一把，或者猛扇自己耳光，疼的嗷嗷叫。 　　然而这并不是梦境，马儿们的确变成了绵羊，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妖精们在恶作剧，还是马儿吃了女巫们用来制作炼金魔药的毒草，以至于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绵羊？ 　　就在枪手们闹轰轰争论的时候，黑奴已经逃出镇外，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骑马，一边咒骂，一边撒腿狂奔，扛着枪追赶逃奴。 　　乔安微微一笑，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黑奴们身上，发觉他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更要命的是脚铐限制了步伐。跑出几步就要摔个跟头，跌得满脸血。 　　略一思索，乔安隔着镜面施展8环“锈蚀术”，顷刻间就将逃奴们身上的铁镣化为酥松的锈渣，脱离脚踝洒落在草地上。 　　黑奴们被这意外状况吓了一跳，两脚发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高举过顶，以他们的土著语言叩头祷告，似乎在祈求神明饶恕。 　　乔安看在眼中，既好气又好笑。 　　自己明明是想帮他们脱身，却把这些愚昧的家伙吓傻了，还以为这是神祇降下的警告。 　　无奈的摇了摇头，乔安在自己身上拍下一发“巧言术”，以黑奴们的方言发出“风讯术”，谎称是他们崇拜的热带海神“达尔贡”，催促他们赶紧往西边跑，穿过前边那条峡谷，就是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边境重镇——战后重新建立起来的“河谷镇”。 　　河谷镇不光有阿萨猎骑驻防，还有来自远东、迦南和斐真的“维和部队”，到了那里，黑奴们就可以获得庇护和解放。 　　一团金色旋风飘到黑奴们跟前，风眼当中传出恍若神启的话音。 　　黑奴们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集体欢呼，纷纷叫嚷“大神显灵”。 第3117章 装神弄鬼 　　这么一通耽搁下来，等逃亡的黑奴再次上路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黑奴们吓得纷纷色变，赶紧遵照大神的指示，朝峡谷那边没命的狂奔。 　　乔安切换镜头视角，发现一支骑兵队疾驰而来。 　　那群追捕逃奴的枪手也不傻，知道光靠两条腿跑不赢身手矫健的黑鬼，先去附近牧场向老乡借来马匹，而后骑马荷枪追了上来。 　　两条腿跑的再快，终究跑不赢奔马，黑人们刚到峡谷入口，就被猎奴队追上，身后频频传来枪声。 　　黑奴可都是老爷们花钱买来的大牲口，拓殖团最宝贵的财产，还指望他们下苦力呢，当然不能轻易射杀。 　　这一轮枪都是朝黑奴们头顶上打，分明是在恫吓。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 　　黑奴们哪见过这阵仗，还当是大神震怒，发下雷霆，当场吓尿了裤子，不由得腿脚发软，相继跪在地上，像白人老爷叩头求饶。 　　枪手们哈哈大笑，相继翻身下马，扛着步枪，提着马鞭，昂首挺胸围了上去，不屑跟这群黑奴废话，抡圆了胳膊，呼啸的马鞭劈头盖脸抽过去。 　　“跑啊？下贱的黑鬼，再跑一个试试！” 　　“妈的！还有谁敢跑！” 　　乔安看在眼中，不禁心头冒火，正打算施法惩罚这群残暴的殖民者，峡谷中突然传来马蹄声。 　　转眼间，一队阿萨猎骑飞驰而至，其中还有少数身穿黑色军装、佩戴红十字臂章的骑兵，正是远东、迦南和斐真三国派驻新大陆，协助维持战后秩序的官兵。 　　这支维和部队的驻地就在河谷镇，主要使命就是确保《寇拉斯堡合约》第六条明文规定的划界协议落地实行。 　　从当前的情形来看，维和部队肩负的使命比预想中的更艰巨，就凭总共不到千人的兵力，很难阻止无孔不入的殖民拓荒团越境西侵，这个棘手的难题，最终还是要由边境两侧的执政阶层自行磋商解决。 　　猎奴队看到峡谷中冲出一支阿萨族骑兵，连忙爬上马背，持枪戒备。 　　阿萨猎骑早就对这群入侵者厌恶至极，只因受到上司约束，为免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才一再容忍他们越境侵占土地。 　　现在猎奴队竟然给脸不要脸，跑到他们的防区撒野，未免嚣张的过了头。 　　阿萨猎骑如同暴风席卷过来，将猎奴队团团包围。队长厉声呵斥，命令他们立刻放下武器，原路返回。 　　猎奴队的枪手们看到对方人数众多，冲突起来占不到便宜，愤愤的收起步枪，取出绳索，打算把黑奴们拴成一串，拖回营地。 　　阿萨猎骑的队长见此情景，沉下脸色催马上前，要求枪手们遵照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法令，立刻放开黑奴。 　　猎奴队可不想白白损失这笔财产，双方一言不合争吵起来，眼瞅着就要动枪，一名维和部队的军官催马过来斡旋，好说歹说，总算把猎奴队打发走了。 　　阿萨猎骑带上获得自由的黑奴们，朝峡谷那边撤离。 　　心有不甘的猎奴队还咽不下这口气，返程的路上咒骂“黑鬼”和“土著猴子”，决定一回到营地就召集所有人手，杀回来找场子，一定夺回那群逃奴——在他们看来，那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 　　乔安用遥视镜监视猎奴队，顺带听到了他们的报复计划，心里的火气愈发压抑不住，决定亲自出手，给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使他们彻底打消妄想，免得挑起边境争端。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片太阳结晶，作为施法素材，花费70度传奇魔力，变成“太阳之子”法厄同形态，而后直接传送到猎奴队的聚居地。 　　其实以乔安的法力，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以人类形态飞到殖民定居点上空，随便轰下去两发传奇法术，就能把整个定居点夷为平地。 　　然而放眼整个新大陆，传奇法师的数量一只手都数的完，乔安不想暴露身份，令故乡的同胞亲友难堪，所以才要变成谁都没见过的生面孔，跑到殖民定居点大闹一场，最大限度震慑殖民者，使他们放弃越境圈地的野心。 　　火系神孽法厄同，无疑最适合扮演这一制造恐怖氛围的角色。 　　庞大的火球状怪物突然出现在小镇中心，立刻引起巨大的恐慌，受惊的人群如同鸭子一般私下逃窜，惊呼尖叫、骡马嘶鸣乱成一团。 　　乔安不想伤人，就沿着街道翻滚飘行，把人群和牲口们远远的赶开，而后深深吸气，转着圈喷吐熔岩，将定居点的木制建筑全都付诸一炬。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转眼然遍全镇，吓得人们拖家带口，牵着牲口，仓皇逃离火场。 　　乔安施法侦查了一下，确认火场中除了几只老鼠，没有其他生物滞留，满意的点了点头。 　　庞大的火球冉冉升起，仿佛一轮烈日悬在当空，火球中央隐约可见嘴巴和一双闪亮的眼睛。远处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怀疑是神灵降世。 　　“贪婪的殖民者，这片土地不欢迎强盗！你们要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 　　乔安模仿“太阳之子”暴虐的口吻，在空中咆哮了一阵，发觉火场中还有一座岩石构造的教堂兼堡垒挺立着，便团起身躯，开启“神性飞行”，翻滚着猛冲下去，径直撞上那座教堂。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岩石筑造的坚固教堂，当场被“太阳之子”撞塌。 　　乔安从瓦砾废墟当中飞了起来，傲然俯瞰下方跪地求饶的殖民者，充分感受到了装逼的乐趣。 　　“强盗，这是伟大的‘太阳之子’给你们的警告！不想被烧成灰烬，日落之前统统滚到河对岸去！” 　　咆哮声还在空中回荡，“太阳之子”已经发动神性飞行，以十倍音速掠过长空，在众人敬畏的注视下，拖着烈焰尾迹消失在天际尽头，只留下一段令殖民者们谈之色变的恐怖传说。 　　脱离人们的视野过后，乔安变回人类形态，降落在山岗上。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第3118章 封神祭台 　　乔安当然知道，装神弄鬼的手段只能吓阻殖民者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 　　然而边境冲突牵连太广，涉及到两个国家从政治、经济、地缘关系到文化传统方方面面的因素，想要化解这个复杂的矛盾，绝非朝夕之功，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乔安离开这片生机勃勃而又充满纷争的土地，施法直接传送到石柱城。 　　刚走出传送阵，乔安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循声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正在忙碌施工的工地。 　　石柱镇的旧址被扩大了至少十倍，正在大兴土木，城墙已经修了一半，初显宏伟气象，城里随处可见脚手架，一栋栋高楼即将拔地而起，大多是政府部门的办公楼。 　　作为一国之都，政治与文化中心，当然要有与都城相称的基础设施。 　　石柱城的扩建和改造工程，由来自远东的工程法师团队负责设计和规划，建筑工人则由当地招募，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乔安一路走来，注意到石柱镇原本的标志性建筑，那座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巨石阵也换了面貌。 　　从前扎根在巨石阵中央的伊尔明苏尔古树“灰老爷”，已经挪到巨石阵外围的林间空地，腾出来的位置正在兴建一座由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祭坛。 　　乔安正在旁边看得出神，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压抑不住欢快的笑意。 　　乔安暗觉好笑。 　　咱可是字面意义上的“脑后长眼”之人，你们跟我玩儿这套小把戏，可不就把路走窄了？ 　　突然弯腰缩身，不由分说一个“过肩摔”，将身后那人丢翻在地。 　　“哎哟！” 　　哈康大兄弟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呀咧嘴。 　　“你们兄妹俩也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玩儿这么幼稚的把戏？” 　　乔安拉起哈康，没好气的数落道。 　　“都怪斯露德，是她出的馊主意！” 　　哈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妹妹。 　　“嘿嘿！好险好险，幸亏负责捂眼睛的不是我。” 　　“石柱镇的铁玫瑰”幸灾乐祸的笑道。 　　哈康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被妹妹算计了，气得直哼哼。 　　乔安与久别重逢的沃尔松格兄妹一一拥抱，诉说这一年来的际遇，都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慨。 　　斯露德看出他对那座洁白华丽的祭坛很感兴趣，就主动透露道：“巨石阵中央的祭坛，专门为瓦莲京娜女士而建，明天就在这里举行封神大典！” 　　“封神仪式结束以后，这里将会成为一个新的景点，把咱们石柱城的名声传遍全世界。”哈康兴冲冲地畅想。 　　“为什么要把封神祭坛设在巨石阵中央，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乔安好奇地打听。 　　“这个嘛，就要从史前时代说起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苍老的笑声。 　　乔安转身望向“灰老爷”，冲老人家遥鞠一躬，带着沃尔松格兄妹走到古树跟前，听老先知讲故事。 　　“上古时代，众神黄昏降临，瓦雷斯旧神系被新神系取代，‘芬布尔之冬’为这个世界带来长达数千年的凛冬浩劫。” 　　“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只有极少数人类幸存下来，聚居在受到世界树庇护的地方，熬过漫漫长冬。” 　　“巨石阵就是世界树‘伊格德拉修’当初扎根的地方，后来伟大母亲离开了这里，但是留下的一粒种子发育成了树苗，取代她撑起‘常春结界’，继续保护这处避难所。”灰老爷追忆道。 　　“老爷子，这个老掉牙的故事，你都讲了不下八百遍了，世界树留下的小树苗，不就是您老人家嘛！” 　　哈康抢着剧透。 　　“嗯呼呼～小鬼别插嘴，老爷我还没讲到正题呢！”古树悻悻地说，“我们伟大的母亲虽然早已离开此地，但是在她当初扎根的巨石阵中，仍有些许神性留存。” 　　“世界树其实就是瓦雷斯天宇的‘自然之神’，只不过她的神国不像其它神祇那样设在外层位面，而是你我此刻立足的这片大地。” 　　“瓦雷斯世界……就是世界树的神国？” 　　乔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惊讶又感动。 　　“是啊，这颗星球就是母亲的神国，诞生于这片土地上的万物众生，无论美丑善恶，都是世界树的孩子，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与你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乔安和沃尔松格兄妹陷入沉默，不约而同对“世界树”兴起崇敬之情。然而想到同为世界树子孙的万物众生，却因种种理由相互屠戮，征伐不休，这固然是一种悲哀，却也体现出了自然演化、适者生存的天道法则。 　　世界树“伊格德拉修”，其伟大神性就在四季轮替、万物生灭的无限循环当中彰显出来。 　　“世界树是瓦雷斯世界的‘自然之神’，还有一个别称就是‘大地之母’，而瓦莲京娜女士所追求的‘生命与丰收’神职，恰恰与大自然密切相关，孩子们，发现这其中的奥妙之处了吗？” 　　灰老爷故意卖了个关子。 　　乔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瓦莲京娜女士的神性，与世界树的神性恰好契合，她在世界树当年扎根的地方建造祭坛，举行封神仪式，就可以汲取世界树留存于巨石阵中的自然神性，提升自己的神格，说不定还会被‘大地之母’接纳，加入世界树创建的‘自然神系’，成为‘大地之女’。” 　　“不愧是聪明的小法师，说的一点不差。”灰老爷露出赞许的笑容。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啊！”斯露德不由提高嗓门，“我们都知道，瓦莲京娜女士是远东皇帝罗兰一世的密友，她有机会登临神位离不开皇帝陛下的全力帮助，而皇帝陛下又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瓦莲京娜女士进入‘万神殿’之后，按理说不是应该加入‘命运神系’吗？” 第3119章 大地之母 　　“傻丫头，瓦莲京娜女士旨在谋求的‘生命’与‘丰收’神职，只有前者与‘命运神系’沾边儿，后者则完全不搭界，显然还是与‘自然神系’更为契合。” 　　灰老爷笑着回答斯露德的问题。 　　“况且真神的格局可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小，‘大地之母’与两位‘命运女神’的关系向来不错，瓦莲京娜女士加入自然神系，实际上是作为一条友谊的纽带，进一步强化两大神系的盟约。” 　　“好家伙！不愧是真神，算计的可真精。”哈康拍着额头感慨，“原来瓦莲京娜女士想在万神殿中扮演的角色，就好比之前波瓦坦家族试图在我们伊格德拉修共和国与威尔诺亚共和国之间扮演的角色，可惜他们未能如愿。” 　　“别这么说啊！康蒂是我的好朋友，不许你笑话他爸妈！” 　　“我没有笑话波瓦坦家族试图左右逢源……不对啊，斯露德，你不让我说，可你自己也在笑，明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嘛！” 　　乔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从这兄妹俩的言外之意来看，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执政阶层也不全是一团和气。 　　南方、中部和北方，以波瓦坦、沃尔松格和瓦利三大家族为核心的政治集团，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围着“伊格德拉修共和国”这张牌桌打牌，少不了要进行一番连横合纵的博弈。 　　“灰老爷，我还有一个问题，世界树作为瓦雷斯世界的自然之神，在万神殿中属于什么级别？”乔安问神话古树。 　　“神的级别即为‘神格’，可以划分为20个等级，‘半神’的神格只有0级，神格1～5级，称为‘微弱神力’，神格6～10级，称为‘弱等神力’，神格11～15，就是‘中等神力’，神格15～19，即为‘强大神力’，我们的‘大地之母’，就是强大神力，目前瓦雷斯世界还不存在神格20的‘众神之王’。” 　　“照这样看来，瓦莲京娜女士将会成为什么级别的神祇？”斯露德凑过来问。 　　“这可不好说……”灰老爷迟疑了一下，“神祇的神格，与其升神之前的实力有一定关系，但是影响不大，主要还是看神职，信众的数量，以及在万神殿中能够得到多少位神祇的支持。” 　　“瓦莲京娜女士谋求的神职，‘生命’与‘丰收’，含金量相当高，若能成功封神，最起码不会低于弱等神力，至于上限……我可不敢乱猜，具体如何，明天就知道啦！” 　　“对了！听说罗兰陛下打算为瓦莲京娜女士的封神大典，搞一个什么‘现场直播’，全世界的云网用户都能在线收看封神实况，或者通过收视机观看！”哈康兴冲冲地嚷道：“不得不说，我们那位皇帝陛下真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太会玩儿了！” 　　“这你就外行了，老哥！”斯露德振振有词的说，“我们都知道罗兰陛下和瓦莲京娜女士虽然没有名分，却是一双事实上的恩爱夫妻，在我看来，罗兰陛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好比迎娶新娘，是为瓦莲京娜女士送上的一场有实而无名的盛大婚礼，可惜这场盛典过后，两人就要人神永隔，繁华落尽空余寂寞，细想起来令人难过。” 　　说着说着，“石柱镇的铁玫瑰”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罕见的流露出多愁善感的神色。 　　“说到婚礼啊……我说妹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不嫁人就来不及了呀！” 　　哈康明面上是在调侃妹妹，暗地里却在给乔安使眼色，仿佛迫不及待想当他的大舅哥。 　　乔安没有领会他的暗示，颇有同感地说：“时间过的真快……过完年我都22了，斯露德比我大几岁来着？” 　　“闭嘴！不许算这个！也不许心算！”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 　　“臭小子！你长得哪像22岁啊？脸这么嫩，看上去18岁都不到，怎么保养的啊？” 　　“对啊对啊！乔安老弟，我也很好奇，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咋就一点儿都不显老呢？”哈康满脸困惑。 　　“五年前我在极地旅行的时候，机缘巧合喝了一杯‘青春泉水’，从那以后生理年龄就永远停留在17岁了。” 　　看到斯露德眼中满满的羡慕，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神话药水”，递给沃尔松格兄妹。 　　“这两瓶药水，也有类似‘青春泉水’的奇效，你们服用以后，不光可以青春永驻，还能觉醒一阶神话力量。” 　　“哇塞！这么厉害的嘛？不愧是无所不能的天才法师，连这样的宝贝都有！” 　　哈康接过药水，打开瓶塞咕咚咕咚灌进喉咙，咂咂嘴巴，感觉味道跟白开水没区别，有点儿小失望。 　　斯露德眼中难掩感动，握着药瓶迟疑了一下，轻咬嘴唇，突然走到乔安跟前，不由分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啦！” 　　乔安愣了一下，望着脸颊飞红的斯露德，有些难为情的笑笑。 　　“好朋友就没必要客气了。” 　　这时身后传来灰老爷的笑声，望着年轻人，眼中满满的慈爱。 　　沃尔松格兄妹俩服用神话药水过后，果然很快就觉醒了神话力量。 　　至于青春永驻这一药效……或许是因为兄妹俩目前还处于一生中体能和精力最充沛的年龄段，暂时还看不出返老还童的迹象。 　　三个年轻人站在树下聊了一会天，乔安想起洛根大叔和伊丝塔阿姨合葬的墓地就在林间，就让兄妹俩带自己去扫墓，祭奠一下夫妇俩的在天之灵。 　　来到父母的墓前，哈康和斯露德脸上都没了笑容，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时值深冬，石柱城虽有“常春结界”庇护，不受凛冬风雪侵袭，但是自然节气的规律仍然在发挥作用，天气甚冷。乔安在冬青丛中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束含苞待放的梅花。 　　折下一段花枝，随手使了个法术，枝头花瓣迅速绽放，散发出脉脉清香。 　　乔安将花束放在墓碑跟前，默默祝祷。 　　过往多年来的前尘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又想到如今阿萨族人终于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国家，洛根大叔和伊丝塔阿姨毕生的理想得偿所愿，如若在天之灵看到今日的景象，想必也会欣然微笑。 第3120章 化敌为友 　　接下来这一整天，哈康和斯露德都在忙着招待前来观礼的贵客，其中也有不少乔安的老熟人。 　　比如“原始教团”的三位长老，奥芬、洪巴巴和阿娜希塔，跟他们一起来到石柱城的还有珍妮、肖恩和彼得。 　　确切的说，如今“原始教团”已经不复存在。 　　月面决战过后，“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与“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败亡的消息传回教团，奥芬等人就认清形势，接受瓦莲京娜的招揽，肃清教团中残存的极端分子，其余教众则改换门庭，改组为“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北方分部。 　　瓦莲京娜接收了安格尔波达的遗产，不仅壮大了“丰收之环”的规模，还把从前依附于“原始教团”的原住民转化成为自己的信众，使“丰收之环”一跃成为新大陆仅次于“蒂茉丝教会”和“培罗教会”的主流信仰，为迈出从半神到真神的关键一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身份的转变，奥芬等人的立场也发生鲜明的变化。 　　从前乔安与他们是敌对阵营，还曾多次大打出手，如今矛盾已经化解，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奥芬和洪巴巴一如既往的热情友好，就连跟乔安结怨最深的“黄蜂女”珍妮也态度好转，还跟他开起了玩笑。 　　“维达博士，听说如今你也是半神之躯了，瓦莲京娜女士升神之后，留下来的封神台正好可以给你用。” 　　“别闹了，我离成神还远着呢！况且我也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做人挺好，干嘛非得成神呢？” 　　乔安这话是有感而发，可是听到旁人耳中，多少有点“凡尔赛”的味道。 　　“黄蜂女”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嗤嗤发笑。 　　“你偷乐什么呢？”乔安没好气地问。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咱俩在百伦山巅初次相逢的时候……” 　　“啊，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打了一架，我还被你扎了一针呢！” 　　乔安揉了揉胳膊，仿佛被珍妮遮过的针口还在刺疼。 　　“我就是为这个高兴啊！一想到当初自己蜇过的臭小子，如今已经成为万众敬仰的天才传奇法师，拯救世界免受‘芬布尔之冬’毁灭的半神，我就开心得不得了，这个牛皮我能吹一辈子！” 　　乔安愣了一下，禁不住被“黄蜂女”爽朗的笑声传染，也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过往总是互相伤害——” 　　“哪有互相伤害啊？”乔安的感慨刚抒发了一半，就被珍妮打断，忿忿不平的抱怨，“我只扎过你一针，后来都是你单方面伤害我好不好？每次都被你揍得落花流水，想一想就觉得好惨！” 　　“你先别打岔，放下过往的恩怨不谈，从前我不了解你，以为你是个变态，直到后来在莱顿港追捕‘瘟疫之母’的时候，得知你故意不配合‘瘟疫之母’搞病毒实验，才发觉其实你也有善良的一面。” 　　“你才是变态！”珍妮气得瞪圆眼睛。 　　“光着身子跑来跑去还不变态吗……再说我后面不是夸你了吗？” 　　“后面夸我已经迟了！我哪有光着身子，这不是还有一件蜂群斗篷么？况且不穿衣服也未必就是变态，这世上的衣冠禽兽还少吗？” 　　乔安看了一眼围绕珍妮嗡嗡飞舞的蜂群，赶紧移开视线。 　　“神话异眼圣印”强化了他的视觉，目光自带透视特效，透过蜂群遮挡，将珍妮一丝不挂的丰腴胴体看得清清楚楚，不免有些难为情。 　　铁森林的这群来客当中，只有阿娜希塔依旧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做派。 　　乔安主动向她问好，她也只是勉为其难的点头“嗯”了一声，就拉着斯露德的手走开了。 　　“阿娜希塔女士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乔安私下里向珍妮打听。 　　“亏你还好意思问！当初在棕熊镇，你把阿娜希塔大人往死里打，人家能不记恨你吗？”“黄蜂女”还不忘自夸，“也就是我吧，宽宏大量，虽然被你欺负了好几回，也没怎么记恨。” 　　乔安暗自吐槽“绿野仙灵”心眼太小，没见过这么爱记仇的人，随即打开储物袋，取出一瓶神话药水。 　　“自从被你蜇了一下，不巧感染了‘虫化症’，没成想因祸得福，不仅拓宽了血脉系谱，觉醒了许多虫系法术，还促使我对虫化症产生兴趣，写出一篇关于这个课题的论文，从此踏上了学术研究的道路，这都要拜你所赐。” 　　乔安把药水瓶递给“黄蜂女”。 　　“服下这瓶药水，可以使你青春永驻，顺带觉醒神话力量，就算是感谢你当年蜇我的回礼。” 　　“黄蜂女”听他说完，眼中交替浮现惊讶与感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不太自然的笑声来遮掩内心的激动。 　　“我蜇你可不是为你好，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以德报怨，会不会善良的过了头啊！” 　　乔安摇头一笑。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就不用在意当初的动机是好是坏，如果没有你那一针，可能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珍妮接过药瓶，眼眸闪动异样的光彩，半开玩笑的问他：“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爱上你？” 　　“大可不必，我已经有女友了。” 　　年轻的法师迅速回想了一下罗兰的举止神态，模仿皇帝陛下，装出一副情圣做派。可惜用力过猛，略显滑稽。 　　“我知道啊，喜欢你的小姑娘还不少呢！比如斯露德……” 　　珍妮扭头偷偷看了一眼“石柱镇的铁玫瑰”，确认她正背对自己跟她的导师阿娜希塔聊天，便向乔安靠近两步，眼角眉梢全是妩媚。 　　“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必须得好好的报答你呀！” 　　“嗯？你想怎么报答？” 　　乔安向后仰头，避开一只试图落在自己鼻尖上的蜜蜂。 　　“黄蜂女”又向他靠近，饱满的峰峦几乎贴在他胸口，凑到他耳畔，促狭的羞笑。 　　“我这辈子只跟同性亲热过，还没有跟男人好过，今天为你破例一次，不如咱俩都变成巨蜂形态，就在这里婚飞一把怎么样？” 第3121章 姑娘们的小秘密 　　乔安当然知道“黄蜂女”只是在开玩笑，然而一想起雄蜂与蜂后婚飞过后的下场，还是禁不住胯下一凉，连连摇头。 　　珍妮见他满面惊恐，笑得乐不可支，突然猛扑上来，双臂环抱他后颈，一双浑圆挺直的美腿也盘上他的腰，如同一只八爪鱼缠绕在他身上，主动送上一个热情似火的香吻。 　　乔安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被光溜溜的女人这样调戏，脑海中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珍妮已经溜出他的怀抱，吹着口哨，装出优哉游哉看风景的样子。 　　树林对面，斯露德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朝这边投来狐疑的一瞥，终究没有抓到犯罪现行，便又转回身去。 　　乔安可不想让斯露德产生误会，没好气的瞪了“黄蜂女”一眼，警告她别再开这种过火的玩笑。 　　“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今天过后，我也要放弃‘原始教团’的天体信条，穿上遮体的衣裙啦！”珍妮有些感伤的说。 　　“如果你不喜欢穿衣服，保持这样也挺好，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行。”乔安柔声对她说。 　　珍妮摇了摇头，向他吐露心声。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这样，偶尔看见别人穿漂亮衣裙，心里也会偷偷的羡慕。” 　　“如今原始教团已经不存在了，改组成‘丰收之环’以后，我作为北方分部的高阶德鲁伊，堂堂的大祭司，不得不注重仪表，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穿上衣裙，也算是一种政治表态吧。” 　　乔安完全理解她的决定，心里却莫名的有些酸楚，便主动换了个话题。 　　“珍妮，你有没有跟约瑟芬夫人联系过？” 　　“她？算了吧！”“黄蜂女”面露悲愤，“很多年前，当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把约瑟芬视为偶像，比亲姐姐还亲，然而她却利用我的年少无知，把我骗上了床，玩弄我的身体和感情，玩腻了就把我一脚踢开，脱离教团找她从前的臭男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乔安当然知道伯爵夫人的早年生活放荡不羁，然而以他对感情纠葛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象不出她的移情别恋对珍妮造成了多深的心灵创伤，想劝珍妮不计前嫌，与伯爵夫人重归于好，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珍妮叹了口气，脸上重现笑意。 　　“从前我们还太年轻，冲动之下干了不少糊涂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既尴尬又可笑……如果你哪天遇见约瑟芬，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25号回母校领奖的时候，应该有机会遇见伯爵夫人。 　　正思索时，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对珍妮歉意的说：“有几位朋友来了，我得去打个招呼。” 　　“肯定是你的女友们来了，快去吧！” 　　珍妮笑着撵他走。 　　乔安走出树林，停下脚步回头一瞥，远远看见“黄蜂女”依旧站在林荫下目送自己，手中握着药水瓶，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一条挺漂亮的豹纹斗篷，把性感惹火的胴体裹得严严实实。 　　四目相视的刹那，她朝这边挥了挥手，唇角依稀可见一抹风情万种的浅笑。 　　…… 　　珍妮还真没猜错。 　　乔安刚到树林外，又看到四条熟悉而靓丽的身影，并肩站在巨石阵旁，朝自己挥手嬉笑，正是康蒂、瑞贝卡、奥黛丽和海拉尔。 　　乔安连忙迎了上去，望着四张俏丽的脸庞，心里莫名的发慌，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姑娘们脸上挂着笑，眼中溢出欣喜的光彩，瞅着他上下打量，却都不好意思先开口打招呼。 　　最后一位勇敢的女士率先打破沉默。 　　“干啥呢！干啥呢？” 　　“你瞅我，我瞅你，傻了吧？傻了吧？” 　　鹦鹉多莉站在海拉尔肩头，放肆的嘲笑这群年轻男女。 　　头戴缩小帽的“金刚”蹲在树杈上，也在咧嘴嗤笑。 　　“笨鸟，闭上你的贱嘴，少煞风景！” 　　海拉尔气得一巴掌把鹦鹉抽飞。 　　多莉的毒舌倒是无形中帮了乔安的大忙，及时打破窘迫的气氛，带着姑娘们去参观刚刚落成的封神祭坛，顺带聊起分别半年来各自的经历。 　　年轻人凑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多莉还在旁边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制造笑料，活跃气氛。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斯露德和哈康过来邀请客人聚餐，去餐厅的路上，乔安取出四瓶神话药水，分别赠给康蒂、瑞贝卡、奥黛丽和海拉尔，好让她们也能青春永驻。 　　“太好了！其实我一直在担心，多年以后自己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乔安却还是青春少年，那我肯定不好意思再跟他见面，恨不得钻进棺材，把自己埋起来。” 　　康蒂握着药水瓶，兴奋之下情不自禁吐露心事，娇憨的神态和稚气的话语，引来一阵嬉笑。 　　不过笑归笑，瑞贝卡、奥黛丽和海拉尔其实也都有与她相同的顾虑，服用神话药水过后，从此永不衰老，这块心病也就移除了。 　　“我也要！我也要！”多莉跳到乔安肩膀上，用蓬松的羽毛蹭他耳朵，神态和口吻活脱脱在撒娇。 　　“好你个多莉，哪学来的狐媚手段？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鸟儿，快滚开！” 　　海拉尔连自己养的鹦鹉都要吃醋，又惹来一阵哄笑。 　　“跟你学的！跟你学的！”多莉毫不示弱地还嘴。 　　乔安忍俊不禁，又取出一瓶药水给了多莉。 　　多莉叼着药水瓶飞到建筑工地上，现场表演了一番“乌鸦喝水”，引来工人围观，啧啧称叹，都夸这鸟真聪明。 　　多莉得意地摇头晃脑，气得海拉尔狠狠翻了她两个白眼。 　　“乔安，谢谢你的礼物。”奥黛丽停下脚步，含笑向他吐露：“其实我们四人也为你准备了一件别致的礼物……” 　　“不用这么客气吧？”乔安挠挠头，按捺不住好奇向她打听：“你们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第3122章 封神直播 　　瑞贝卡干咳两声，连连给奥黛丽使眼色。 　　“现在不能说，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奥黛丽笑容神秘。 　　这下乔安更好奇了，忍不住猜测这四个古怪精灵的姑娘，究竟背着自己在搞啥鬼名堂？ 　　“你先别打听，不然就没有惊喜啦！” 　　瑞贝卡显然是四人当中的主谋，主动搪塞乔安的追问，灵动的眼眸含着慧黠的笑意。 　　其实就算她们四人全都守口如瓶，乔安也能借助“神话警戒”看出她们内心隐藏的秘密，不过他没有这样做，一来是出于对姑娘们的尊重，二来他也想体验一把……什么叫特娘的“惊喜”！ 　　晚上聚餐过后，热情好客的主人还安排了一场篝火晚会。 　　能歌善舞的阿萨族姑娘小伙，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一起唱歌跳舞，气氛火热。 　　往常最爱凑热闹的康蒂和海拉尔，今夜却显得很反常，拉着瑞贝卡和奥黛丽，躲在屋里不知在鼓捣啥鬼名堂。 　　乔安在鹦鹉多莉的怂恿下，出于好奇跑到姑娘们住宿的木屋外，想听她们是不是在背地里悄悄说自己的坏话。 　　怎奈她们早有防备，竟然设下结界，把门窗遮挡的密不透风，在屋外根本听不见一丝动静。 　　多莉怂恿乔安施法解除结界，被他拒绝过后还失望的抱怨。 　　“真没用！真没用！” 　　乔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心想海拉尔养了这么一只惹是生非又嘴贱的鹦鹉，也是真够辛苦的。 　　…… 　　转眼一夜过去，第二天就是举行封神典礼的日子，一大早就有飞艇出现在石柱城的上空，缓缓降落下来。 　　魔导飞艇落下舷梯，率先走下来的正是今天这场盛典的主角瓦莲京娜女士，同行者还有包括罗兰在内的众位远东皇室成员，以及一大群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侍卫与技术人员。 　　乔安迎上去与皇帝陛下打招呼，看到随行人员从飞艇上卸货，打开包装箱，从中取出大块大块的附魔玻璃板，而后熟练的组装成巨形屏幕，安设在巨石阵周围，不由心生好奇。 　　“陛下，您是要在这里设置魔导收视屏幕吗？”乔安问罗兰。 　　阿萨族土著没见过这些玻璃屏幕，觉得很新鲜，乔安对此可不陌生，寇拉斯堡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这玩意，就是所谓的“公共收视荧屏”，用于播放新闻、体育和娱乐节目，更主要的是投放广告。 　　“没错，维达博士，我们打算现场直播瓦留莎的封神仪式，转播权都卖出去了，再加上插播广告，这一波啊，能挣不少钱呢。”皇帝陛下得意的说。 　　乔安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吐槽：“直播自己女友的封神实况赚钱，这种事儿也就只有陛下您干的出来，瓦莲京娜女士不介意吗？” 　　罗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两手一摊，满脸无辜：“这个主意就是瓦留莎提出来的，你说她介不介意？” 　　乔安顿时无语。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鱼找鱼，虾找虾……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维达博士，这还要多亏你啊，先后干掉了厄喀德娜和宙克斯克尔两位顶级半神，将他们的神性魂灵融入魔导基站，大大提升了云网的性能，如今网络已经可以覆盖整个物质位面的绝大多数晶壁系，使我们能够趁势推出‘影音直播’这项新服务，从今往后，云网就要迈入‘全民直播’的新纪元啦！” 　　罗兰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兴冲冲地许诺：“今年的云网股东年会，我会提议给你发一笔股份作为奖励。” 　　“那就多谢陛下啦！” 　　乔安身为“云网董事会”的成员，对自己多拿或者少拿一点股份并不在意，但是云网每取得一项技术突破，推出一项新服务，他也会感到与有荣焉。 　　“陛下，您刚才说云网已经可以辐射到整个物质位面，但是仍有极少数晶壁系无法通网，是不是指无魔世界？” 　　罗兰收起笑容，轻轻点头。 　　“你也知道，云网只是寄生在魔网之上的二级网络，不通魔网的地方，云网也铺不过去，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我们之前约好去‘厄斯天宇’建设云网分站，然而厄斯天宇是一个无魔世界，先得把魔网引过去，然后才能在魔网的基础上架设魔导基站，联通云网，这项技术难题，只能指望维达博士你来攻克啦！” 　　皇帝陛下满怀期待的说。 　　乔安微微一笑：“陛下，如果你在一个月前让我负责这项课题，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至于现在嘛……不敢说给你一份完美的解决方法，起码凑合着能用。” 　　罗兰眼睛一亮，兴奋地问：“哦？维达博士，你又发明出什么新技术了？” 　　“不是我发明的，是从‘神之眼’那里获得的一项神话能力，恰好可以用来在无魔世界建立魔网节点。” 　　这件事细说起来很复杂，乔安看到又有很多宾客赶来观礼，都在等着觐见皇帝陛下，自己也不好意思耽误罗兰太多时间，就主动提出告辞，具体的技术细节，等祭典结束后抽空再聊。 　　来自远东的工程团队训练有素，很快就把魔导直播设备铺设完毕，乔安闲来无事，主动过去帮忙调试，赢得技术人员满满的崇拜。 　　环绕巨石阵竖立起来的32面大屏幕，其实就是大号的留影镜，空中的魔导飞艇也装有航拍镜头，提供更广阔的直播视角。 　　借助这一整套设备，全世界的观众，包括云网用户和收视机用户，都可以在线或者通过自家的收视终端观看瓦莲京娜的封神实况。 　　乔安正在工地上忙活的时候，康蒂带着爸妈和老白过来了。 　　随行者还包括很多乔安不认识的高阶德鲁伊与巡林客，都穿着绣有麦穗徽记的绿色斗篷，经康蒂介绍才得知，这些人都是瓦莲京娜女士的门徒，在世界各地创建了“丰收之环”的分会，今天是特地赶来观礼，恭送导师点燃神火，登临神座。 第3123章 封神直播（Ⅱ） 　　快到中午的时候，绿婆婆带领冥河神殿的老朋友们从尼福尔海姆传送过来。 　　除了观礼，绿婆婆此次来到石柱城还肩负着一项特殊使命，与两位兄长一同担任封神大典的助祭。 　　瓦莲京娜特地邀请古树三兄妹担任这场盛典的助祭，主要因为他们都是世界树的直系后嗣，而封神台所在的位置，恰恰就是当年“大地之母”扎根的圣地。 　　当天下午，又有几批重量级宾客前来观礼，包括参加过月面之战的诸位“黄道使者”，还有各路神祇的选民。 　　“北风之王”巴哈姆特，“太阳老人”培罗，“财富女神”普露托，“知识之神”博卡布，“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海精灵之神”深海·塞悉拉，“勇气之神”寇德，“锻造之神”摩拉丁，还有“因果女王”蒂茉丝和“冥府女神”赫尔……众多在瓦雷斯世界受到广泛信仰、影响力巨大的神祇，都派遣选民前来观礼，也就等于这些神祇支持瓦莲京娜升入万神殿，在祂们当中获得一席之地。 　　看到这群英荟萃、共襄盛举的场面，乔安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与金龙女士人脉之广，难怪有信心公开直播封神典礼。 　　…… 　　1628年12月21日黄昏时分，封神大典正式开始。 　　乔安由于之前露了一小手，被直播技术团队奉若神明，请到幕后去负责技术支持，他自己倒也乐在其中。 　　随着仪式的进行，云网采集的实时收视数据，如同滚雪球般不断上涨，乔安看在眼中，不禁咋舌感慨这个世界上爱看热闹的家伙，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当瓦莲京娜在万众期待之下，登上为她而设的祭坛，封神典礼迎来高潮，同时在线的收视人数也终于突破千万大关！ 　　考虑到一台收视机面前很可能不止一名观众在收看直播，真实收视数据比起采样数据还要高得多，这场封神盛典为“云网”的在线直播业务开了个好头，打出一场完美的广告。 　　乔安在后台监控屏幕前喝了杯冰镇西瓜汁，冷静了一下，心想这场封神大典的实况直播收视率如此之高，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人就有好奇心，而神祇是最值得人们好奇和探究的存在之一。 　　“由人到神”的转变过程，究竟是怎样实现的？ 　　今天之前，大众对于这个充满神秘意味的话题，只能通过不甚靠谱的神话传说来满足好奇心，若能亲眼一睹封神实况，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贵族，传奇人物，乃至其它有望封神的半神级强者，都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通过云网或者收视机收看封神直播的观众，绝大多数是出于好奇，纯属凑热闹的外行，只有极少数半神级别的大佬是看得懂门道的内行，想观摩一下瓦莲京娜封神大典的细节，为自己将来走上同样的道路做个参考。 　　除此之外，还有将近半数观众，本身就是封神大典不可或缺的参与者。 　　他们是以“绿野德鲁伊”为代表的全体“丰收之环”成员，还有远东大地上数百万计早已把瓦莲京娜当作带来风调雨顺与谷物丰收的神祇崇拜的村妇农夫，信男信女。 　　凡人封神的四大条件，“半神之躯”，“神力之源”，“创建神域”，“组建教团”，缺一不可。 　　教团的规模够不够大，成员数量够不够多，是否虔诚，直接决定了封神仪式的成败。 　　瓦莲京娜之所以创建“丰收之环”，除了带领信徒发展农业生产技术、实现丰衣足食的社会理想，也存有些许私心，就是为封神储备信仰之力。 　　瓦莲京娜的忠诚追随者，虽然远在世界各地，他们的心却借助直播网络与其偶像紧密相连，观看直播的同时虔诚祷告，恭送自己的偶像登临神座。 　　众人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精神能量，如同万千涓涓细流，百川归海，由四面八方汇聚于瓦莲京娜所在的祭坛。 　　世界各地观看直播实况的信徒，万众一心，助他们的偶像成功点燃神火。 　　封神仪式的最后阶段，罗兰也登上了封神台，在万众瞩目之下握住瓦莲京娜递过来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亲吻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恭送永恒不朽的“生命与丰收女神”升入瓦雷斯万神殿，为这场盛典画下圆满的句号。 　　…… 　　封神大典圆满落幕，当晚石柱城灯火通明，宾客们都在享用丰盛的晚宴。 　　乔安不爱喝酒，也不抽烟斗，就跑去跟小孩和女人们坐一桌。 　　阿萨族人的聚餐方式，与殖民地富裕家庭盛行的分餐制有所不同，整只的烤鹅、烤火鸡、烤全羊端上桌，也没人负责分餐，看中哪块肉就抄刀子割下来，插到自己面前的餐盘中享用。 　　乔安挺喜欢这种粗犷热闹的用餐方式，在座的没有外人，他也不客气，想吃啥就一把撸过来，埋头大嚼。 　　女人们忙着照顾孩子吃喝，抽空还要叽叽喳喳的聊天，唯独乔安一句话也不说，就搁那儿闷头胡吃海塞，渐渐引起了同桌客人的关注。 　　柳德米拉把瓦西莉莎放在膝盖上抱着，拿餐巾帮小妹擦拭嘴角的油渍，笑着打趣道：“你的导师哪点都好，唯独吃相不太讲究，你可不要跟他学。” 　　“噢！”小公主手持餐叉，高高举起一根焦糖玉米棒，大声嚷道：“老师是大馋猫！我是小馋猫！” 　　众人都被小公主稚气的神态逗乐了，只有乔安很尴尬，讪讪地把啃了一半的烤羊腿放在堆积成小山的餐盘上。 　　接下来他特别注意用餐礼仪，然而保持文雅就没法尽情大快朵颐，只得悄悄给坐在身旁的姑娘们使眼色，暗示她们帮自己整点儿薯条。 　　…… 　　·瓦莲京娜·晨曦 　　神职：生命与丰收女神 　　阵营：中立善良 　　领域：生命，死亡，家族，光耀，风，水，火，土，植物，动物，混乱，守序 　　神格：高等神力（神格16） 　　圣徽：麦穗之环 第3124章 未来的构想 　　乔安也不知道海拉尔误解了自己的暗示，还是存心起哄，欣然抄起餐叉，把他盘中还没吃完的烤羊腿夺走，边啃边笑：“吃不完没关系，好朋友讲义气，我来帮你消灭掉！” 　　康蒂、瑞贝卡和奥黛丽，也被“财迷姐”传染了，争相从乔安盘子里抢食，转眼间扫荡的精光。 　　乔安直接看傻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女人和小孩们的哄笑声中，尴尬的把刀叉放在光可鉴人的盘子中，假装自己已经吃饱了，心里却在吐槽姑娘们没眼色，情商太低！ 　　还是他的好学生够机灵，在姐姐的暗示下，小手捧起一碟香喷喷的黄油炸薯条递过来。 　　乔安很是感动，连声夸赞小公主乖巧懂事，送给瓦希莉莎和柳德米拉一人一瓶永葆青春的神话药水。 　　饭后喝茶的时候，乔安收到罗兰发来的“短讯术”，问他有没有空一起散步，单独聊聊。 　　乔安便提前退席，来到月色笼罩的林间，远远看见皇帝陛下的身影，正在巨石阵中负手踱步，时而抬头望一眼空荡荡的封神祭坛。 　　乔安不是一个善于共情的人，然而看到皇帝陛下离开热闹的宴会大厅，独自回到这里散步，还是能够体会到些许怅然若失的况味。 　　“维达博士，不好意思，饭还没吃完就把你找来闲逛，等一下我还要回去招待客人，难得我们有空单独聊聊。” 　　罗兰歉意地笑了笑。 　　“我已经吃饱了，陛下，您看起来似乎心情不佳，是在想念瓦莲京娜女士？” 　　“今晚才分别，我还不至于那么多愁善感，不过一想到今后难得见面，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感伤。” 　　罗兰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明月，感慨道：“瓦留莎比我心志坚定，定下风神的目标就勇往直前，百折不回，任何世俗的羁绊都无法阻挠她追寻理想，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人世间还有太多令我留恋的人，令我放不下的事业，或许这将注定我无法成神。” 　　乔安对皇帝陛下的心声颇有同感。 　　以罗兰的实力，再加上在万神殿中的盟友，若想封神并非难事。 　　事实上，瓦莲京娜能够成功封神，至少有一半要归功于他，也就难怪云网新闻和各国报纸，都在直播封神过后撰写的通讯稿中尊称他为“造神者”。 　　然而众所周知，凡人一旦升格为神就无法再重返凡间，也无法直接插手干涉人间的事务，人神两界绝地天通的鸿沟，甚至还要超过生与死的界限。 　　瓦莲京娜可以了无牵挂的飞升神国，罗兰却办不到。 　　别的不说，他若升神，谁能继承他的皇座，接替治理寇拉斯帝国的重任？ 　　转念间乔安忽然又想到，瓦莲京娜也未必就一定了无牵挂，之所以强忍不舍抛下人世间的恋人与门徒，除了追求永世不朽的个人理想，或许还肩负着替罗兰及其治下的千万民众在万神殿中争取话语权、提供庇护的重任。 　　如果事实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乔安只能感慨一位成功的领袖--无论世俗意义上的一国之君还是宗教意义上的偶像，必须付出超乎常人的代价，不得不在私生活与公共事业之间做出艰难的取舍。 　　似乎觉察到气氛有些低沉，罗兰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维达博士，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继续在石柱城住两天，24号回米德加德城，见几位朋友、同学和长辈，25号回母校出席‘金杖奖’的颁奖仪式，然后回故乡给外公扫墓。”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说：“新年之前我还打算去一趟幽暗地域，探望几位老朋友，年后的计划还没定。” 　　“巧得很，年后我也有一段难得的假期，如果到时候你抽得出空闲，可否陪我同去厄斯天宇，在我的另一个故乡蓝星旅行观光，顺带帮我建设云网分站怎么样？” 　　乔安点头接受皇帝陛下的邀请，正好趁这个机会谈一谈搭建云网分站的技术方案。 　　他先把“魔力源泉”的功能详细讲述了一下，而后总结道：“如今云网已经铺遍物质世界，只有包括厄斯天宇在内的少数无魔晶壁系被隔绝在外，那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在厄斯天宇安置‘魔力源泉’，设立一个魔网节点，即可把魔网直接引导过来，然后在此基础上搭设云网。” 　　“维达博士，有个地方我没听懂，厄斯天宇所在的晶壁系，外层完全被死魔法区包裹起来，我们要把魔网引导过来，是不是先得给死魔法区凿开一条隧道？就好比为了灌溉农田，先得挖掘一条连通河流与农田的水渠？” 　　罗兰疑惑地问。 　　乔安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您不能这么类比，因为魔网并非仅仅存在于三维空间，我们不需要凿穿死魔法区，费力在三维空间挖掘一条引导魔网的沟渠，只要建立‘魔力源泉’，沟渠就会自动生成，只不过存在于更高的维度，无法用肉眼看见。” 　　罗兰露出笑容：“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的确是很方便。” 　　乔安觉得不能让皇帝陛下产生错觉，过高估计自己的技术水平，就对他实话实说。 　　“陛下，我提出的这套架构方案，也存在不足之处，主要问题是‘魔力源泉’的辐射范围太窄。” 　　“具体辐射半径有多大？”罗兰关切地打听。 　　“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即便算上‘神话辐射’和‘神话启迪’的强化，每设置一处‘魔力源泉’，最多覆盖周边184里空间，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局域网，别说覆盖整个晶壁系，就连民的故乡蓝星都覆盖不了。” 　　“若想使魔网以及架设在魔网之上的云网铺遍整个厄斯天宇，使之转化成一个完全的有魔世界，我们还有很多技术难关要突破。” 　　听了他的解释，罗兰陷入思索，许久过后方打破沉默。 　　“维达博士，可不可以用数量来弥补质量的不足，多设置几个‘魔力源泉’，把网络服务区叠加起来，不就可以覆盖尽可能广阔的空间？” 第3125章 维达基金会 　　面对皇帝陛下期待的眼神，乔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晶壁系对应的宇宙尺度近乎是无限大的，您要知道，有限的尺度无论怎么叠加都不可能跃升为无限。” 　　“的确，我可以多设置几个‘魔力源泉’，只要舍得花时间，下工本，不难使您的故乡蓝星铺遍魔网，但是厄斯天宇难道就只有这么一颗行星？难道蓝星的居民不想冲出大气层，探索外层太空，甚至外层位面？” 　　“面对广阔无垠的宇宙，魔力源泉就显得太渺小了，建立在魔力源泉之上的网络架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维达博士，你是一位学者，你对知识的渴求是无止境的，然而坦率地讲，我没有你这样心系宇宙的宽广胸襟，长远的事情我不敢想像，只要能把整个蓝星纳入云网服务区……甚至再退一步，你能先把我出生的祖国纳入云网服务区，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罗兰耸肩摊手，面露苦笑。 　　“至于外国佬的事情，还有外星人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考虑也不迟。” 　　乔安皱了皱眉，心想皇帝陛下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往常他做事总是高瞻远瞩，颇有远见，可不是这种“小富即安”的心态？ 　　这可不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应有的胸襟与眼界！ 　　或许是因为瓦莲京娜女士升入神界，对他的内心造成了过于强烈的冲击，以至于显得情绪低落，意志消沉？ 　　乔安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摆脱离愁别绪的困扰，尽快调整好心态，振作起来，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鼓励的话，只能保持沉默。 　　两个男人在月色笼罩的幽静林间并肩踱步，相对无言。 　　沉默如同夜色，加深了惆怅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停下脚步，仰望夜空，清澈的月光与遍地积雪交映生辉，身临此情此境，油然吐露心声。 　　“维达博士，我跟很多人打过交道，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我见得多了，拒绝被生活磨平棱角、坚持理想主义的人少之又少，而你就是其中最纯粹的一个。” 　　“我说这话可能有点交浅言深，但我真的很欣赏你的纯粹，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理想不褪色，保持赤子之心，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乔安摇了摇头，既感动又困惑。 　　“因为我自己办不到啊。” 　　罗兰摊手苦笑。 　　“面对你，我就仿佛透过时光长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然而纯真的年代早已离我远去，我承担了很多责任和别人的期望，比这更沉重的是自己的欲望，我一直在与自己心中的魔鬼作斗争。” 　　“正因为身处黑暗，维达博士，我才能看到你身上的光芒，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启明星’，当我担心自己迷失方向的时候，抬头看一眼你的光芒，就会知道自己离地狱边缘还有多远。” 　　…… 　　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时近子夜，乔安才告辞皇帝陛下，回到自己的客房，坐在书桌跟前，摆开纸笔，埋头撰写一份企划案。 　　他已经很久没写这么正式的官样文章了，仿佛重新回到在大学读博的时候，有种写开题报告的感觉。 　　这份企划案的主题是创建一所以乔安自己的姓氏冠名的公益机构——维达基金会。 　　乔安早就有做点儿公益事业的念头，却缺乏操作经验，直到今晚与罗兰深谈过后，在皇帝陛下的指点下，思路才变得清晰。 　　“维达基金会”的经费，完全来自乔安个人的捐款。他打算把自己在云网董事会持有的股份分红——每年不低于1000万金塔勒——捐献出来，主要用来做两件事。 　　其一，与莱顿学院、米德嘉德大学和寇拉斯堡大学合作，创建一个助学金项目，为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免息助学贷款。 　　乔安早年生活拮据，求学期间没少为筹措学费伤脑筋，一度欠下利息高昂的债务。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为生计犯愁，钱多到用不完，却无法忘怀年少时吃过的苦，受过的穷，进而推己及人，想为那些与自己有着相似出身的穷学生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免受债务压迫，安安稳稳地完成学业。 　　乔安为“维达基金会”定下的第二项使命，是以云网为平台，创建一座在线开源图书馆。 　　正如皇帝陛下所说，乔安多少有点儿天真的“理想主义”倾向，对于把大学图书馆变成牟利机构，向查阅文献和魔法的学生收取高额费用的做法不以为然，认为知识的开源与共享，将会成为人类精神文明未来发展的方向。 　　乔安打算把自己多年来收集、整理、原创的书籍、文献和法术构型，上传到在线图书馆，免费提供给全体云网用户分享，同时也接受其他用户上传的学术资料，丰富藏书。 　　这些开源内容，除非获得原作者授权，均不得直接用于以牟利为目的的商业活动。 　　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以后，立刻遭到了罗兰的无情嘲笑。 　　皇帝陛下娴熟的运用各种经济学原理，指出他这种所谓的“开源主义”思想只是看起来很美，实则违背了人类社会赖以组织和运行的经济规律，是对“知识产权”和“专利保护法”的反叛，真正实行起来，很难说是利大还是弊大。 　　乔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年，可不会被别人轻易说服。 　　对于皇帝陛下的批评，他只用一句简短的反问来还击：“利大还是弊大，不试过怎么知道？” 　　“人不用跳崖也知道从高处摔下去会死，经济学规律就摆在那里，为什么非要头铁去撞墙呢？”罗兰笑着反驳。 　　“如果您的经济学规律真那么靠谱，在您的英明领导下，远东为何一度出现经济危机的苗头？” 　　乔安丝毫没有给皇帝陛下留面子，一针见血地说： 　　“要不是恰巧新大陆爆发了独立战争，被您抓住机会重启军工产业机器，用您那套巧妙的‘金融魔术’把远东国内过剩的产能转换成我们全体威尔诺亚人的战争债务，通过对外输出矛盾缓解国内的失业压力，远东人现在还指不定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第3126章 故地重游 　　“陛下，您是我们威尔诺亚人的救世主，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威尔诺亚人也拯救了您和您的帝国！” 　　罗兰被乔安数落得无言以对，好半晌才挠头自嘲。 　　“维达博士，你太聪明了，幸亏你对权力和金钱没兴趣，否则无论我想搞点儿啥阴谋诡计，最终都得被你折腾黄了。” 　　“那您就不要总想着搞阴谋诡计嘛！”乔安好气又好笑的说，“偶尔做点善事有益于身心健康，比如帮我建设在线开源论坛怎么样？” 　　皇帝陛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维达博士，你的天才头脑应该用来思考关乎全人类乃至万物众生未来的重要问题，而非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管理公益基金会之类的琐事上……这样吧，就把‘维达基金会’挂靠在寇拉斯王室基金下面，一套人马，两块招牌，你只需要提供企划，审核预算，验收成果，其它事务外包给专业人士就行了。” 　　乔安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乔安将熬夜写好的“维达基金会”企划书交给罗兰，在皇帝陛下的指导下又修改了一遍，具体执行就不用他操心了。 　　22号下午，罗兰率领远东王室成员登上魔导飞艇，在石柱城全体居民的欢送下启航，返回寇拉斯堡，其他的宾客也相继离去。 　　乔安又在石柱城多待了两天，直到12月24日清晨，才在康蒂、瑞贝卡、奥黛丽和海拉尔的陪伴下重返米德嘉德城，准备出席明天在母校米德加德大学举行的“金杖奖”颁奖典礼。 　　年轻的法师回到大学校园附近的故居，施法召唤出一群“隐形仆役”打扫清洁。 　　无意间看到蒙尘的壁炉，还有那把摆在壁炉旁边的扶手椅，回想起总是坐在扶手椅上织毛衣的安德森太太，还有那只趴在壁炉边打盹的老猫“球球”，不由默然出神，往事如烟的惆怅在心间萦绕。 　　乔安原本打算中午去海湾商行找海拉尔、康蒂、瑞贝卡和锡安姐弟，一起聚餐，然而一封“短讯术”使他不得不推掉中午的聚餐，先去学校附近的商店买了两束鲜花和生日蛋糕，而后租了一辆马车去城里最豪华的大饭店。 　　马车在杜勒丽大饭店门外停下，乔安刚下车就看见饭店门口站着三条熟悉的身影，朝自己挥手微笑，正是久违的莫里亚蒂教授、约瑟芬夫人和“红宝石小姐”露比，看上去俨然一双优雅体面的上流社会夫妇，带着漂亮可爱的小女儿。 　　“乔安哥哥！露比我，想死你啦！” 　　露比欢呼着飞奔过来，连衣裙宛如火红的云彩，插着鸵鸟羽毛的女帽被风吹落也顾不得拾，径直扑进乔安怀里。 　　乔安拥抱露比，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拾起帽子，替她戴好。 　　莫里亚蒂教授和约瑟芬夫人也走过来，含笑望着年轻的法师，眼中交织着慈爱与欣慰，仿佛父母迎接久别归来的游子。 　　乔安看到导师与伯爵夫人在一起，心里也为他们高兴。尽管这次偶遇并不能说明两人已经破镜重圆，起码相处得还算融洽，不像从前，一见面就恨不得互相撕咬。 　　威尔诺亚共和国成立后，伯爵夫人便卸任驻外大使职务，带着露比从迦南首都伯利恒回到米德加德城，接下来打算投身于新政府的创建和国家元首的竞选工作。 　　约瑟芬夫人自己没有竞选总统的胜算，但是以她在新大陆政坛的人脉和影响力，被舆论界公认是一位强有力的助选角色。 　　伯爵夫人毫不讳言自己的立场，公开支持刚退伍的大陆军前任总司令乔治·瓦萨竞选总统，还在积极奔走，联合政坛和商界大佬，组建一支服务于乔治·瓦萨的竞选同盟，力争将这位独立战争的英雄，推上共和国总统宝座。 　　“你问瓦萨将军的选情怎么样？哈哈，不客气地说……我们赢定了！”伯爵夫人信心十足的告诉乔安，“亚当斯、杰斐逊、诺福克和尼克尔斯也都知道自己不过是陪跑的配角，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与瓦萨竞选总统，而是瞄准副总统和国务卿的位置——这才是本次大选争夺的焦点。” 　　“夫人，我看到一篇报道说，瓦萨将军若能成功当选总统，将会把副总统的职位授予您作为酬劳，这不是真的吧？”乔安随口打听。 　　“别听那些小报记者胡扯，我已经与亚当斯先生谈妥了，助他拿下副总统一职。” 　　“那么您会入阁吗？” 　　“有可能……”伯爵夫人显得有些犹豫，“其实我更喜欢也更擅长驻外大使这项工作，然而我已经拿下‘瓦雷斯世界首位女性全权特派大使’的成就，继续做外交官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争取成为‘瓦雷斯世界首位女性内阁部长’。” 　　“哟，瞧瞧这膨胀的虚荣心，也不怕撑破肚皮！” 　　莫里亚蒂教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惹来前妻嗔怪的白眼。 　　“夫人，远东已经有过不止一位女性内阁大臣，您当上了部长，也算不得开创历史记录吧？”乔安实话实说。 　　“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寇拉斯帝国的内阁大臣，跟我们共和国的部长不是一回事。” 　　顶着“女伯爵”头衔的约瑟芬夫人，一脸庄严地向年轻的法师强调：“亲爱的，我说的可是共和国呀！” 　　乔安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餐厅中的绅士们都在热火朝天地聊选情，乔安他们这桌也不能免俗。 　　莫里亚蒂教授虽然已经退隐两年，对新大陆政坛的局势却很熟悉，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出一位“神话巫妖”应有的恐怖气息，看起来与饭店里用餐的其他绅士名流并无不同。 　　“瓦萨将军是当今共和国的大众偶像，根本就没有值得一战的竞选对手，他要是拿不到全部的选举人票，那才叫意外呢！” 　　莫里亚蒂教授笃定地下断言。 　　乔安和约瑟芬夫人也有同感，露比却不耐烦的抱怨起来。 　　“你们这些大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聊政治，真没劲！” 第3127章 一家四口 　　“对哦，今天是露比的十五岁生日，我们都得听她的。”约瑟芬夫人笑着问乔安，“可别说你忘了准备生日礼物！” 　　“哪能呢！” 　　乔安先取出花束和蛋糕，而后拿出两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分别递给伯爵夫人和红宝石小姐。 　　“这是……香水吗？” 　　露比拆开礼品盒，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子，好奇的打量瓶中透明液体。 　　莫里亚蒂教授瞄了一眼，禁不住挑起眉梢，夸张得吹起口哨。 　　“乔安，你出手可真阔绰！” 　　“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乔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导师您已经拥有神话力量和不老的容颜，我就没给您准备同样的礼物。” 　　“你小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就已经很难得了。”莫里亚蒂教授欣慰地说，“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你不光在学业和施法能力上进步神速，为人处事的经验也老道了很多。” 　　“是啊，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乔安变得比从前成熟多了。” 　　约瑟芬夫人望着年轻的法师，唇角浮现慈爱的笑容。 　　乔安被他们这样说，感觉怪难为情的，仿佛面对的是亲生父母，唯恐他们接下来就要张罗着帮自己相亲了。 　　露比咕咚咕咚灌下神话药水，打了个嗝，正想批评一下药水淡而无味的滋味，餐厅经理和一名推着餐车的侍者走了过来。 　　经理是约瑟芬夫人的老朋友，得知今天是露比的生日，特地赠送了香槟与蛋糕，埋在冰桶中的酒瓶上，还挂着一张祝愿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精致贺卡。 　　“一家三口，”约瑟芬夫人指着莫里亚蒂教授，向餐厅经理澄清道：“前夫不算我们的家庭成员。” 　　经理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 　　莫里亚蒂教授从椅子上欠起半边屁股，满脸委屈：“那我走？” 　　“吃完饭再走，别忘了买单。”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的说。 　　教授先生悻悻地坐回来，抄起刀叉切蛋糕：“那我可得多吃点，吃够本儿在走！”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暗自好笑。 　　饭后喝咖啡的时候，“一家四口”聊起明天将要在米德加德大学举行的“金杖奖”颁奖典礼。 　　莫里亚蒂教授就是为了出席得意门生的领奖仪式才特地赶回来的，体贴地问乔安，有没有准备好典礼上穿的晚礼服。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帮乔安准备妥当。”伯爵夫人接过话茬。 　　“不用麻烦您，瑞贝卡已经帮我订做了，海湾商行的裁缝，据说手艺很棒。”乔安说。 　　伯爵夫人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做出伤心神态，掏出手帕擦拭眼角：“感觉像是宝贝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了，心里好难过啊！” 　　“红宝石小姐”也点头表示同感：“露比我，感觉像是哥哥被一群自称我嫂子的狐狸精抢走了，超级难过的！” 　　“你俩适可而止，差不多得了！”莫里亚蒂教授哭笑不得。 　　乔安放下咖啡杯，对教授和伯爵夫人说：“你们两位慢聊，我这就去试一下礼服合不合身，露比也跟我一起去吧。” 　　“等一下嘛！露比我，还没吃完草莓蛋糕呢！” 　　“到了街上，给你买更好吃的。” 　　乔安不由分说，把露比强行拖走。 　　难得别人老夫老妻有机会单独相处，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 　　露比还是年轻啊，不通人情世故。 　　年轻的法师为自己发达的情商暗自点赞，禁不住有些飘飘然。 　　刚走出饭店大门，“红宝石小姐”就愤怒的发出抗议： 　　“露比我，路上看到好吃的都要尝一尝，把臭哥哥吃破产！” 　　乔安斜了她一眼，淡然道：“吃到我破产是不可能的，当心撑破你的小肚皮。” 　　露比自己也知道这是事实，悻悻地换了个话题。 　　“乔安哥哥，除了露比我，你到底还有几个女朋友啊？” 　　“不用除了你！话说回来，这些年你跟着伯爵夫人在外面周游列国，有没有遇见合心意的小哥哥啊？” 　　“嗯，长得好看的，谈吐风趣幽默的，多才多艺的……都遇见了不少，但是综合比较下来，还是你最好。”露比一本正经地说。 　　乔安笑了笑，心平气和的帮她分析起来。 　　“也许是你综合的方法有偏差，要知道分组统计数据时得出的相关性，综合起来有可能表现出相反的相关性，先说说看你采集了多少个男生的样本，各项优缺点是怎么加权赋值的，用了哪些数学模型，我帮你优化一下算法。” 　　露比抬手扶额，长叹一声。 　　“瞧你，又在一本正经说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嗯，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兄妹俩边走边聊，遇见卖小吃的路边摊，露比就站住不动了。 　　乔安只得掏钱给她买了一杯罗望子茶。 　　露比抿了一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捧杯递给他。 　　“乔安哥哥，剩下的你喝。” 　　“我才不喝你剩下的，你要买的，自己都得喝光！” 　　乔安远远闻到茶杯里飘出来一股刺鼻的酸气，就猜到是什么滋味，赶紧拔腿开溜， 　　“你喝！乔安哥哥，你喝嘛！” 　　露比捧着杯，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 　　快到海湾商行的时候，街角突然传来耳熟的犬吠。乔安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远远看到一只通体乌黑毛发油亮的猎犬，正是名侦探泰德·平克顿先生的警犬兼动物伙伴。 　　“嗨！卡尔！”乔安朝警犬挥了挥手。 　　卡尔扭头望过来，立刻认出乔安，摇着尾巴欢喜的飞奔过去。 　　乔安蹲下去抱住警犬的脖颈，伸手在光滑的毛皮上抚弄。卡尔也亲热的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露比一路小跑着跟上来，看到警犬，顿时两眼放光，笑眯眯地吆喝：“卡尔卡尔！快过来！露比我，请你喝罗望子茶！” 　　“呜嗷～～” 　　可怜的警犬被小萝莉强行灌了一杯罗望子茶，难受的直吐舌头。 　　这时乔安注意到，就在卡尔身后，与海湾商行隔着一条街、斜对面的地方，新建了一栋二层商铺，二楼招牌写着“平克顿侦探事务所”，招牌上还描绘出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眸，配有一句铿锵有力的口号： 　　“我们永远在警惕！” 　　———— 　　新书《救世主模拟器》已发布，烦劳各位书友移步收藏一下，非常感谢！ 第3128章 老友重逢 　　“卡尔，这是平克顿先生新开的事务所？” 　　乔安抚摸着警犬的额头问。 　　“傻哥哥，卡尔又不会说话，问它有什么用，不如咱们顺路拜访一下侦探大叔吧！” 　　其实乔安同时在用心灵感应与警犬交流，不过露比说得对，难得遇见侦探先生，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也不错。 　　卡尔摇着尾巴在前带路，乔安和露比顺着户外楼梯登上二楼，刚到事务所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悠扬的乐曲。 　　露比竖起食指遮住嘴唇，“嘘”了一声，示意卡尔不要叫，乔安也先别敲门，蹑手蹑脚的凑到窗边，透过玻璃窗朝屋里窥探。 　　“喔噢～侦探大叔挺会玩儿啊！” 　　“红宝石小姐”做出夸张的表情，回头朝乔安招手，示意他也过来瞅瞅。 　　乔安犹豫了一下，觉得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然而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凑到露比身边，朝屋里看了两眼。 　　平克顿先生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叼着烟斗，正在拉小提琴。 　　事务所大厅铺着漂亮的织锦提花地毯，一位少妇装扮的俏丽女人，正在小提琴的伴奏下翩翩起舞，气氛颇为旖旎浪漫。 　　乔安强行把露比拖走，先在门外重重的咳嗽两声，而后不紧不慢地敲了两声门。 　　卡尔适时地汪汪叫，蹲在门边，装出尽忠职守的样子。 　　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少妇过来开门，刚才跳舞时披散的头发，已经用纱巾包裹起来，平添了几分端庄知性的气质。 　　“请问您是……？” 　　“夫人，我叫乔安，这丫头是我妹妹露比，路过这里，顺道探望一下平克顿先生，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乔安彬彬有礼地说。 　　“哦！原来是维达博士，常听老板说起您，没想到您比我想象中更年轻！” 　　少妇满面惊喜，连忙请两人进屋。 　　“乔安老弟，好久不见！” 　　泰德·平克顿大笑着迎上来，用力拥抱年轻的法师，眼中难掩激动。 　　寒暄过后，乔安挽着露比的手坐在沙发上，那位俊俏少妇也很贤惠的送来茶点，还特地为露比准备了一个铺满草莓的小蛋糕。 　　“哇！草莓蛋糕，我最喜欢啦！” 　　“红宝石小姐”开心地直拍手。 　　一边喝茶，平克顿向乔安介绍那位名叫凯特·沃恩的少妇，说是自己的助手。 　　乔安最初以为她只是做些打杂的工作，听了平克顿的介绍，才得知沃恩夫人也不是普通人，是一位兼修奥术与盗贼技巧的10级“诡术师”，而且多才多艺，音乐、舞蹈和绘画样样精通，平克顿侦探事务所的招牌和标语，就是她亲手设计的，难怪有资格当平克顿的合伙人。 　　喜好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乔安也不例外。 　　拐弯抹角的打探了一番，才晓得沃恩夫人是一位年轻的寡妇。丈夫生前是新阿瓦隆一位著名的保王党领袖，在战争期间担任克林顿将军的副官。 　　斐真军撤离米德加德途中，遭遇大陆军的追击，沃恩上校负责断后，不幸牺牲，新婚妻子也成了寡妇。 　　独立战争结束后，虽然《寇拉斯堡条约》明文规定威尔诺亚当局不得侵犯保王党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财产，然而很遗憾，现实中这一条款并没有得到妥善执行。 　　沃恩夫人的住所被暴徒们洗劫一空，幸亏她本人身手非凡，否则也难免遭受蹂躏。 　　在冲突中，沃恩夫人打伤了好几个试图强暴她的恶棍，自己也中了一枪，连夜逃出宅邸，血迹引来更多暴徒和猎犬追踪，被迫在米德加德城的街道小巷里东躲西藏。 　　就在危急关头，幸亏被路过的平克顿和卡尔搭救，帮她引开追兵，送到朋友的诊所急救，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命。 　　事后，平克顿先生还动用自己的人脉，设法帮沃恩夫人摆脱了诉讼，不过她的房子和财产都被法院以“转型正义”的名义没收。 　　身无分文的沃恩夫人，接受了平克顿先生的救济，暂且寄居在侦探事务所，担任他的助手。 　　沃恩夫人感激平克顿先生的救命之恩，对侦探业务也很感兴趣，发现这是一门能够充分发挥“诡术师”特长的行当，做得挺开心。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工作上配合默契，一来二去，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乔安听侦探先生讲述了他和沃恩夫人的罗曼史，由衷为这位老朋友找到情投意合的贤内助感到欣慰。 　　这时平克顿先生放下烟斗，收起笑容，压低嗓音说：“乔安老弟，你今天来的正巧，我接了一桩相当棘手的委托，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你也知道，战争结束以后，城里的保王党人就倒了霉，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受到清算。” 　　“凯特的遭遇给保王党人敲响了警钟，决定趁着事态还没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变卖家产逃离米德加德城，乘船前往西海岸华纳海姆的诺顿港定居。” 　　乔安默默听平克顿先生讲述，已经猜出他的打算。 　　独立战争结束后，斐真王国虽然失去了新大陆东海岸的殖民地，但是在西海岸，仍然牢牢掌控着华纳海姆殖民地的统治权。 　　平克顿刚才提到的诺顿港，就是华纳海姆殖民地的首府，又名“千帆之城”，是新大陆西海岸最重要的贸易都市，地位与东海岸的米德加德城差不多。 　　“乔安老弟，保王党人的迁徙计划一直进行得很顺利，然而不久前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自由之子协会’在保王党内部安插了卧底，已经设下圈套，只等移民船离开港口，进入公海，立刻联络海盗团伙劫掠这艘移民船，杀光船上的乘客，沉尸大海，瓜分保王党人的财产。” 　　平克顿先生叹了口气，语调沉重。 　　“本来我不想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怎奈移民当中有几位我的老朋友，还有凯特亡夫的亲戚和同事，实在不忍心冷眼旁观他们走上绝路，然而以我和凯特两人的能力，没有把握保护移民船逃脱追杀，只能请老弟你出手帮忙，佣金什么的，好商量！” 第3129章 颁奖典礼 　　乔安在意的不是佣金，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平克顿是他的老朋友，按理说他应该帮忙。然而保王党人的死对头“自由之子”，同样与他关系不浅，万一冲突起来，发现对面也有熟人，岂不是很尴尬？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露比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道：“乔安哥哥，咱们吃了人家的草莓蛋糕，要是不帮忙……不太好吧？” 　　乔安无奈的横了她一眼。 　　一个小蛋糕就把你收买了，真没出息！ 　　露比这一打岔，乔安就不好再推脱了，与平克顿先生约定今晚10:00码头上见，便起身告辞，带着露比去街对面的海湾商行。 　　…… 　　到了约定的时间，乔安传送到码头上，与早已在此等候的平克顿先生会合，一同登上移民船。 　　船上拉响汽笛，烟囱喷吐白雾，驱动这艘承载着三百多名保王党人及其家属的轮船驶出港口。 　　平克顿向乔安介绍移民的领袖威廉·富兰克林，一位头戴高礼帽的中年绅士。 　　乔安上下打量对方，心里禁不住犯嘀咕，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试探着问：“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的这次出行，您父亲是否知情？” 　　没错，这位威廉·富兰克林，就是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前任院长兼独立革命的领袖、威尔诺亚共和国的“国父”之一阿尔伯特·富兰克林老头的长子。 　　父亲是在《独立宣言》上签名的革命领袖，儿子却成了保王党的首领，这种乍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发生在现实中，乔安只能感叹现实生活比虚构的文艺作品更不合逻辑。 　　“维达博士，我与父亲政见不合，战争爆发以后就断绝往来了。”威廉·富兰克林先生苦涩的笑了笑，“这次远行之前，我曾给父亲写信表明自己的打算，他老人家一直没有回信，起码表明他不反对我这样做。” 　　乔安同情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默默祝愿富兰克林父子有朝一日可以抛开政治立场上的分歧，重归于好。 　　夜色笼罩的阿萨湾，轮船在平缓的波涛上航行，午夜时分进入公海，立刻被两艘在这附近巡弋多时的武装私掠船盯上，从两侧包夹上来。 　　轮船上的乘客大多提心吊胆，难以成眠，听到警报声，全都跑上甲板，眺望月光下迅速迫近的船影，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 　　乔安在平克顿和富兰克林的陪同下登上船头，抽取魔力，挥手释放“传奇云雾术”，将周边海域全都笼罩在十里迷雾当中。 　　打开储物袋，乔安取出一颗珍珠，轻轻抚摸，珍珠随之放出柔和的魔法光辉，穿透迷雾封锁，将前方的航路照得清清楚楚。 　　乔安将珍珠递给威廉·富兰克林。 　　“这是我制作的魔导器，叫做‘领航珍珠’，可以透过云雾和海水遮挡，透视水下暗礁，还能驱散海上的暴风雨，可以庇护你们此行顺风顺水的抵达诺顿港，就算是我替老院长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这……维达博士，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威廉·富兰克林激动的眼中含泪，几乎哽咽。 　　“拿着吧，老朋友！”平克顿先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辜负乔安老弟的一番心意！” 　　威廉·富兰克林接过“领航珍珠”，连声向乔安道谢。 　　这时，远处传来魔力波动。 　　乔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准是那两艘私掠船上的航海术士正在施展“造风术”，试图驱散突如其来的迷雾。 　　年轻的法师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就凭那几只法力贫弱的小杂鱼，耗光所有法术位也休想驱散“传奇云雾术”，纯属白费力气。 　　果不其然，航海术士们掀起的大风，勉强吹开浓雾一角，转眼间浓雾又卷土重来，把私掠船的视野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移民船的踪影，只得胡乱打出几炮，徒劳的发泄过后，被迫放弃追杀移民船。 　　乔安发觉那两艘私掠船已经掉头返航，就告辞威廉·富兰克林等人，带着侦探先生施法传送回米德加德城。 　　…… 　　1628年12月25日，傍晚8点整，本届“金杖奖”颁奖典礼于战后复课的米德加德大学举行。 　　乔安作为本届“金杖奖”获奖人，颁奖仪式的主角，提前一个钟头来到学校大礼堂。 　　此时会场中已经坐满来宾，乔安的朋友、师长和同学都特地赶来捧场，令他既感动又紧张，“社恐”症状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在所有来宾当中，分量最重的一位毫无疑问是“奥法学会”的前任理事长、奥法学术界公认的泰斗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 　　韦恩斯坦老爷子曾亲口认证乔安就是他的学术事业的接班人，而乔安的表现也没有让老爷子失望，年仅21岁就晋升传奇法师，拿下瓦雷斯奥法学界的最高奖项，可谓前途无量。 　　乔安过去向老爷子请安。瓦雷斯世界最负盛名的两位传奇法师，虽然年龄差距超过70岁，彼此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聊的很投机。 　　韦恩斯坦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这次抱病来到新大陆，专程是为乔安捧场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为年轻人铺路”，“站好最后一班岗。” 　　乔安看到老爷子强打精神的样子，很是不忍，便取出一瓶神话药水，告诉他服药过后可以恢复青春活力。 　　然而出乎意料，韦恩斯坦老爷子竟然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维达博士，如果我想变得年轻，有的是办法，然而我并不想那样做。”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施法者固然有能力对抗这一规律，然而坦然的面对衰老与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更符合我的理念。” 　　“如果我们老人都贪生怕死，全都紧抓着生命、财富、荣誉和地位不舍得撒手，这个世界哪里还会有年轻人出头的空间？” 　　“人到了该死的年岁就应该欣然接受自己的归宿，带着尊严拥抱死亡，否则就不配得到年轻人的尊重。”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儿浅见，不指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只要大家都能尊重我的选择就好。” 　　———— 　　新书《救世主模拟器》已发布，烦劳各位书友移步收藏一下，非常感谢！ 第3130章 获奖感言 　　乔安实在无法想象，像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这样一位领导瓦雷斯世界迈入魔导工业时代的伟人，跨时代的学术泰斗，到了这把年纪竟然还能保持谦逊与真诚，以平和豁达的心态面对衰老与死亡。 　　自己或许有望在学术方面超越老先生的成就，然而说到胸襟与眼界，恐怕永远无法达到同样的境界。 　　艾伯顿·韦恩斯坦说，他最后的心愿就是以一种不失尊严的方式面对死亡。这让乔安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公临终前也曾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两位老人同样值得尊敬。 　　已经不老不死的自己，在获得无限的青春与生命之余，也失去了品味日暮黄昏、银发如雪的机会，这或许就是永生的代价。 　　今天这场颁奖典礼，是艾伯顿·韦恩斯坦最后一次公开出席学术活动。老人家已经正式退休，继任的“奥法学会”理事长也是乔安的老熟人——约翰·迪伊大法师。 　　迪伊大法师还是很够义气的，亲自赶来给乔安捧场，同行者还有乔安的老校长富兰克林先生与《奥法探索》期刊总编丁尼生先生。 　　丁尼生先生负责主持今晚的颁奖典礼，事先找乔安商量，可不可以发表一篇获奖感言。 　　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社恐，最怕公开演说，所以要提前跟他商量，怎么也得走个过场，哪怕只说几句感谢师长亲友的套路话也行。 　　“维达博士，放轻松，上台领奖过后随便说点儿什么，凑够五分钟就行。”丁尼生先生鼓励年轻的法师。 　　乔安其实早就盘算好了，想借这个机会对台下来宾和年轻的学弟学妹们说几句心里话，便告诉丁尼生先生：“如果时间充裕，我想多讲几句。” 　　“啊？多讲几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丁尼生先生面露惊喜，“你小子，出息了啊！我还担心你一上台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呢！” 　　“大家都是为你而来，你是今夜舞台上的绝对主角，想演讲多久都没问题。”莫里亚蒂教授也来鼓励他的学生。 　　乔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台，然而透过幕布一角，看到台下黑压压的坐满人。还有很多米德加德大学的在校生，不在来宾名单之列，没有席位，就站在大礼堂过道和墙边观礼，就连窗口都挤满了脑袋，目测总共不下万人。 　　乔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这么多观众的注视下登台亮相。别说发表获奖感言，只是看到台下挤挤挨挨密不透风的人群，她就禁不住两腿发软，头晕恶心…… 　　“啊……不行，我心跳太快，喘不上气来，必须得赶紧躺平休息一下。” 　　乔安下意识地缩回后台，打起了退堂鼓。 　　“别啊！丁尼生先生都已经上台报幕了，你小子现在打退堂鼓，让人家怎么下台呀？” 　　富兰克林老头恨铁不成钢，气得吹胡子瞪眼。 　　“振作起来，我亲爱的学生，只是领个奖而已，这并不比对抗太古神孽更难。”莫里亚蒂教授搀扶着快要昏倒的学生，在他耳畔大声鼓励。 　　“不要啊……我宁可打十个太古神孽，也不想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台演说，这太恐怖了……我不行了，一定会死在台上……” 　　乔安脑袋摇得活像拨浪鼓。 　　“臭小子，少废话，给我支棱起来！”伯爵夫人在他耳畔怒斥，“这是你人生中必须迈过的一道坎，此时此刻，你有义务为全世界社恐青年做个榜样，证明像咱们这样的人也可以拯救自己，面对世界的凝视，展现你的勇气！” 　　“啊？您说的倒是轻巧……”乔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您一个长袖善舞交游广阔的外交官，凭啥代表俺们社恐青年，您搁这儿跟谁‘咱俩’呢？” 　　吐槽归吐槽，他也知道诚如伯爵夫人所言，自己今天必须迈过这道坎，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公众阐述自己的心声。 　　这时主持人已经说完开场白，大礼堂中充斥着热烈的掌声，催促今晚的主角登场。 　　时间紧迫，乔安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硬起头皮撩起幕布，大步走上领奖台，从丁尼生先生手中接过奖杯。 　　台下掌声雷动，无数双期待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乔安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的脑中一片空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然而说来也怪，刚才在后台的时候他还紧张的死去活来，这会儿走上前台，心里反而莫名的踏实了。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所恐惧的并非来自公众的凝视，而是对置身于万众瞩目之下这一情景的想象。当预期被现实覆盖，发散的想象收敛于此在，才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乔安站在领奖台中央，面对愈万观众和记者们手中正在现场直播的留影镜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腹稿，先感谢亲友的鼓励和师长的栽培，而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获奖论文。 　　说完这些套话，紧绷的神经已经放松下来，乔安便抛出今晚演说的主题——那个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苦苦探寻的终极问题。 　　“我对魔网与施法者相互依存的关系做了一些粗浅的研究，因此受到嘉奖，然而我更在意的是另一张网，一张将我们所有人连结在一起的‘尘世之网’，那就是社会。” 　　“在阐述这个话题之前，我们先要来定义什么是社会意义上的‘人’。” 　　乔安使了个戏法，手中凭空变出一支教鞭，而当他将教鞭指向空中，领奖台上方随之浮现魔力塑造而成的幻影。 　　空中的幻影具现为一颗富有弹性的胶体，孤立存在的时候不受任何外力影响，只是一团浑圆的球状物，这就是乔安眼中的“自然人”。 　　乔安挥动教鞭，空中那团球状胶体微微颤抖，体表凸起无数细小的颗粒，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细长的蛛丝，这些从胶状小球体内放射出来的丝线，代表一个人对其所处的场域施加的影响力。 第3131章 最后的致辞 　　“在现实中，每个人对外施加的影响都是无形的，然而这些影响又是切实存在的，在我的模型当中，将之具象化为刚性蛛丝。” 　　“这些看似柔软纤细的影响力射线，其实是不可弯曲伸缩的刚性体，而这些刚性蛛丝又与富有弹性的人体紧密相连，由此构成一个完整的人。” 　　乔安抄起教鞭轻轻挥舞，魔力光辉连闪，空中又浮现出许多通体辐射刚性丝线的球状胶体，每一个都代表着自然人，而当所有这些人类模型聚在一起，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空中密布的刚性丝线彼此相连，交织成密密麻麻的三维网络，每一个球状胶体都与附近的同类通过刚性丝线连结起来，进而与更远处的同类间接联系起来。 　　“这个由无数球状胶体和复杂网络共同构成的体系，就是我们的社会。” 　　乔安做出的这一结论，在台下引来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到目前为止，他的讲述都很浅显直白，构造的“人与社会”的几何模型也基本符合大众的想象，唯一令人感到困惑的只有一个细节。 　　为什么“人”是富有弹性的球体，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人形，更不必说个性，而这显然与“一样米养百样人”的现实社会并不相符。 　　乔安接下来的演说就着重解释这个疑问。 　　“所谓的社会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刚性蛛网’，所有人都被这个网络框定起来，而当网络中的某一个体试图调整自己的位置，做出哪怕最轻微的行动，也会牵引周身的每一根丝线。” 　　“由于这些丝线是无法发生形变的刚体，那么必然会将行动者的力量施加在与之相连的其它个体身上，当双方的距离拉远，就会受到丝线拉扯，当双方的距离靠近，就会受到刚性丝线的挤压，仿佛被针扎。” 　　“当一个人动起来，周围的人都会受到拉扯或者挤压，而当所有人都行动起来，那么网络中的所有个体都在对外界施加力量，使得整个社会网络运动起来。” 　　“人们就这样彼此拉扯，相互挤压，亲近的人得以亲近，疏远的人得以疏远，乐于合作的人得以合作，热衷对抗的人得以对抗，由此演化出人类社会所有的痛苦与快乐，战争与和平。” 　　“与此同时，富有弹性的自然人也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作用下，为了适应环境而不得不随时调整自己的形态，尽可能缓解人际关系造成的压力，为了变得更好而改变自己的形象与心态，这一过程的最终成果，就是把‘自然人’塑造成了‘社会人’。” 　　说到这里，乔安举起教鞭，指向空中。 　　台下观众循着他的指向抬头望去，惊讶的发现空中由无数弹性小球和刚性丝线共同组成的社会模型，已经随着所有个体不断的互动而大变样！ 　　整个社会变成了一团毛茸茸的混沌球体，而构成社会组织的每一个最小单元，也从原本天然浑圆的胶状球体，演变出姿态各异的形象，其中某些个体，还真就是人模人样！ 　　运用这个简单的模型，乔安生动的演示出人类从“自然人”转变成“社会人”的过程。 　　人们由浑然天成、毫无区别的自然状态，逐步转化成了姿态各异的个体，这其中固然有主动发展个性、追寻理想的内因，同时也离不开外力的拉扯与挤压，内因和外力共同作用，最终塑造出了人们的形状。 　　“是的，人类就是这样塑造着我们自己。” 　　“生活在这个体系中的多数个体，随着年龄渐长，多少会被社会打磨掉一些棱角，变得圆滑世故，甚至丧失自我，沦为社会这台庞大机器上一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 　　“然而还有少数个体，怎么都无法适应从‘自然人’到‘社会人’的转变，对于旁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力，甚至仅仅是来自陌生人的凝视，都会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仿佛身在地狱，饱受煎熬。” 　　“对于这些无法适应社会的可怜人而言，生活中正常的人际关系互动都成了不堪承受的互相伤害，为了逃避痛苦，他们试图缩回自己的小天地，尽可能避免与外界发生联系，变成一个个游离于社会体系之外的精神孤儿，这反而使他们觉得更自在。” 　　说到这里，乔安不由叹了口气。 　　台下也传来一片感同身受的叹息声。 　　无论一个人表面看起来多么阳光开朗，善于交际，生活中总会有那么时不时的一刹那，感受到“他人即地狱”，体会到“大他者”的凝视造成的切肤之痛，只有不受打扰的独处方能抚平这种莫可名状的精神痛苦，重新点燃参与社交活动的热情。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这样轻易治愈。 　　终归有一些个体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样一个时刻被刚性蛛网束缚，不是拉扯压迫他人、就是被他人拉扯压迫的社会体系，渴望彻底逃离蛛网，孤立于体系之外。 　　“当一个试图逃避社会的人真正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再也没有旁人通过刚性丝线与他相连，获得了极致的自由，却也失去了赖以塑造形体的支撑力，不再具有人形，恢复为一团浑圆的胶体，无法称之为人。” 　　乔安轻轻晃动教鞭，一团胶体人形解除与周围个体的链接，脱离网络孤立出来。由于它不再受任何外力，富有弹性的胶状躯体很快就变回球状，不复原本的形象。 　　“我在获奖论文《我即魔网》当中提出一个观点：某一个体，无论它是微小的细菌抑或包含整个宇宙亿万生灵的晶壁系，只要脱离了魔网的覆盖，就无法与身处有魔世界的我们交换信息，可以视之为不存在。” 　　“当我们把魔网替换成‘社会’这张尘世之网，也能得出类似的推论。” 　　“人是社会性动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一个孤立于社会之外的人，哪怕他仍然健康的活着，仍然是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可是对于社会而言，他都已经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性死亡’。” 　　———— 　　新书《救世主模拟器》已签约，请各位书友移步收藏，推荐支持，多谢。 　　不出意外地话，明天《法师乔安》将会完本。 第3132章 各自的前程 　　“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当中，也有不少跟我一样厌恶复杂的人际关系，凡事不想求人，也不想被人干扰，我们有坚持这种生活方式的自由，但是也不得不清醒的认识到，如果人皆如此，所有人都退化成一个个孤立的粒子，我们的社会必将崩溃，人类文明也必将坠入毁灭的深渊。” 　　“此时此刻，当我置身于领奖台上，深切感受到来自成千上万位观众的凝视，感受到在座的诸位透过无形的刚性蛛网施加在我身上的作用力，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令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莫可名状的恶心。” 　　“亲爱的朋友们，请原谅我的坦白，我之所以感到恶心作呕，绝对不是厌恶在座的诸位，这只是我个人的心理症状，一种暴露在公众注视下的应激反应，怨不得旁人。” 　　“我今天在这里把自己的心病吐露出来，不是哗众取宠，也不是想博取你们同情，只是想借此机会告诉公众，告诉那些与我一样时常感到自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人们……” 　　说到这里，年轻的法师禁不住吐露心声。 　　“我想告诉你们大家，你们不是怪物，不是孤独的野兽，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与你们一样的人，你们不需要为此感到自卑，当然也不值得孤芳自赏。” 　　“如果你们想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是要远离社会，一人独处别无所求，那我祝福你们得偿所愿，宁静平和的度过一生。” 　　“如果你们像我一样心有不甘，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想远离这个美丽而又残酷的人类社会，舍不得离开周围那些可恨而又可爱的同类，那么我们不妨一起试试看，能否找到一条使自己获得解脱的出路。” 　　年轻的法师暂停演说，仰望空中变幻莫测的社会模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开始总结陈词。 　　“在我描述的这个社会模型当中，一个人被刚性蛛网塑造的形象，以及他对外界施加的所有影响力，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与快乐，施加给他人的一切痛苦与快乐，共同构成生活的内容——这就是他的人生。” 　　乔安收起教鞭，空中的幻影随之消失，转身面对台下观众，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台下观众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期待他给出这个终极问题的答案。 　　“很抱歉，这个问题并不存在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正确答案，每一个人都应该给出自己的答案。” 　　“正因为每个人都对人生的意义持有不同的观点，参差多态的人生信条使得我们的社会获得了不断演化的活力，进而在整体上彰显出生命存在的意义。” 　　“就我个人而言，回顾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我可以发自内心的告诉大家……” 　　“生而为人，我很自豪！” 　　在浪潮般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乔安面向观众席鞠躬致谢，结束了今晚的获奖演说。 　　…… 　　颁奖典礼结束后的晚宴上，年轻的朋友们欢聚一堂，受到乔安那篇获奖演说感染，谈论起各自的前程。 　　来自南方乡下的阿萨族姑娘康蒂，没有多大野心，只想着返回故乡亚尔冈京谷地，协助父母和兄长建设家园。 　　海拉尔不愧是“财迷姐”，满脑子想着挣钱。打算在伽尔提岛开办一家贸易公司，组建一支远洋船队，什么挣钱倒卖什么。 　　当然了，“财迷姐”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贩奴之类丧尽天良的生意她可不做。 　　在乔安的朋友们当中，霍尔顿年纪虽轻，却有着最远大的雄心壮志。他已经下定决心，主动放弃迦南国籍，抛开那个令他感到尴尬的锡安王室私生子身份，入籍威尔诺亚共和国，参加制宪委员会，协助已经退伍的乔治·瓦萨竞选共和国首任总统。 　　“乔安，你觉得财政部长或者司法部长，哪一个职务更适合我发挥才干？” 　　“我觉得你都可以争取一下，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当总统呢！”乔安笑着鼓励老友。 　　“屁的总统！我看你只配当饭桶！” 　　奥黛丽对弟弟私自决定更换国籍这件事非常不满，然而她也知道弟弟已经长大了，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是时候放手让雏鹰展翅飞翔了。 　　至于奥黛丽自己，对未来感到有些迷茫。 　　在新大陆，她被人们称颂为“独立战争的胜利女神”，“两个世界的英雄”，然而这里终究不是她的故乡。 　　父母和兄长都盼望她早日回国，可是回到迦南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公主殿下不甘心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却又没有弟弟那样舍弃一切追逐梦想的勇气，内心犹豫不决。 　　“乔安，我曾向你保证不再搞政治，远离社会活动，然而很抱歉，我恐怕不得不食言了。”瑞贝卡的情绪很低落，倾诉的话语也多少有些偏激。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要去涉足政治活动，因为行医救不了威尔诺亚人。” 　　“瑞贝卡，我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你似乎太悲观了，威尔诺亚共和国能够诞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足以成为载入史册的里程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乔安困惑地望着一脸严肃的女牧师。 　　瑞贝卡摇头苦笑。 　　“你远离政界，看不清我们这个新生的祖国是多么脆弱，邦联政体是多么愚蠢，你也看不到那些在战争期间无所作为的无耻政客，如今是多么迫不及待的渴望攫取权力，瓜分独立战争的胜利果实。” 　　“这群投机分子正在拉帮结派，打算架空中央政府的权力，把我们这个好不容易才联合起来的共和国撕裂成三个独立王国。” 　　“这其中最无耻的一伙人，恰恰是我们的南方同乡，他们拒绝废除蓄奴制度，拒绝承认中央政府的权力高于地方邦权，试图延续抗税和走私的传统，如果他们得逞，独立战争不就白打了，烈士们的血不就白流了？我们的国家永远不可能繁荣富强！” 第3133章 去吧，我的爱（全书完） 　　瑞贝卡越说越激动，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我就明说吧，所有这些政客当中最让我感到恶心的一个，就是那位‘伪君子’杰斐逊先生！”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亚历山大·杰斐逊，还有那些为他摇旗呐喊的党羽，就好比寄生在我们这个国家体内的癌细胞，只要能够实现政治野心，他们不介意造谣诽谤，煽动民意，收买人心！” 　　“如果让他们掌握了权力，我们的国家不可能实行任何长远规划，一切都要为政治斗争和眼前的利益服务，最终导致社会撕裂，在内耗中沉沦。” 　　“瑞贝卡，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霍尔顿不以为然地问。 　　乔安也觉得瑞贝卡过于悲观，然而过往的经历已经无数次证明，瑞贝卡总是可以在常人浑然不觉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悲剧的征兆。 　　乔安希望她只是反应过度，但是内心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瑞贝卡预言的情形，终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正因为预见到了危险的苗头，瑞贝卡坦言无法容忍新生的共和国滑向无下限的党争与流氓政治的漩涡，所以决定接受伯爵夫人的邀请，加入她的幕僚团，除了为姐夫助选，还要坚持写文章唤醒民众的理性。 　　似乎觉察到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瑞贝卡换了个话题，问乔安今后有什么打算。 　　“明天一早我就回德林镇，给外公扫墓，然后前往幽暗地域，与深渊矿区、寂静殿堂还有花园乡的老朋友们聚一聚。” 　　“新年过后，我将陪同罗兰陛下前往厄斯天宇，尝试在那个无魔晶壁系创建云网分站，至于之后要做些什么……”乔安难为情的笑了笑，“我还没考虑的那么长远。” 　　“明天一早就走啊……”奥黛丽眼中飘过一丝不舍，紧接着又强作微笑，站起身来向朋友们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噢，对了，我也得走了，大家晚安！” 　　康蒂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奥黛丽起身离席。 　　瑞贝卡给海拉尔使了个眼色，两人也相继起身告辞，小跑着去追康蒂和奥黛丽。 　　乔安扭头目送四位姑娘并肩远去的背影，不由感到纳闷。 　　“她们好像约好了似的，怎么一下子全都溜了？”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管她们去干啥，咱们继续喝酒聊天！”霍尔顿笑着把他拉回来。 　　乔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餐厅中还有不少长辈和朋友，自己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总不能厚此薄彼，只得打消疑虑，招待客人，直到午夜时分才散席。 　　霍尔顿叫了辆马车，顺道送乔安回公寓。 　　临下车的时候，乔安塞给老友一瓶“神话药水”，感谢他今晚帮自己应酬。 　　“哈哈！咱们好兄弟就不用客气了，快回家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啊？有人在等我吗？” 　　“我是说你家的仆人。” 　　“我哪有仆人啊，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乔安疑惑地打量诗人先生。 　　“噢！可不是嘛，有点儿上头。” 　　霍尔顿讪笑着拍了拍额头，挥手道别。 　　目送马车远去，乔安转身进屋，刚打开房门，大厅中就自动亮起灯光，瑞贝卡、康蒂、奥黛丽和海拉尔，并肩站在厅中，脸上都挂着略显害羞的笑容。 　　“欢迎回家！” 　　姑娘们的齐声欢迎，使乔安不知所措。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嘿嘿！是不是感受到了惊喜啊？”海拉尔羞笑着问。 　　“惊是惊到了，不过喜呢？”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你们说要给我准备一件送行的礼物，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姑娘们相视嘻笑，一起转身拉开身后的帷幕。 　　四件乐器出现在乔安眼前，分别是一架钢琴，一张小提琴，一支阿萨族传统乐器哨笛，还有一台竖琴。 　　“我们四人私下里排练了许久，特地为你准备了一首歌，我们自己伴奏，现在就唱给你听。”康蒂自豪的揭开谜底。 　　乔安感动的鼻子发酸，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心意……” 　　“好了，姐妹们，表演开始！” 　　瑞贝卡坐在钢琴跟前，弹出一段前奏。 　　奥黛丽微微一笑，侧坐在琴凳上，娴熟的拉起小提琴。 　　康蒂捧起哨笛，吹奏出空灵而又深情似水的旋律。 　　海拉尔是四个姑娘里面唯一没有自幼就学习乐器演奏的，但是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在康蒂的悉心指导下，拨弄起竖琴来倒也像模像样，弹奏出的音符仿佛山涧小溪，清澈灵动。 　　四个姑娘配合默契，共同演奏出一支阿萨族民歌，轮替独唱，最后又一起合唱，每一句歌词都饱含深情，唱着唱着禁不住感同身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她们俏丽的脸颊上滑落。 　　…… 　　去吧，我的爱，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静地离开。 　　当你走到门口，我怕无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怀抱。 　　…… 　　我希望自己在远处的山丘上， 　　在那儿坐下，为思恋而哭泣。 　　直到最后一滴眼泪消逝之时， 　　我将奔向你温暖的怀抱。 　　…… 　　去吧，我的爱，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静地离开。 　　当你走到门口，我怕无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怀抱。 　　…… 　　我卖了线轴，卖了纺锤， 　　我卖掉了仅有的手纺车， 　　为我的爱人买一口钢剑， 　　我将奔向你温暖的怀抱。 　　…… 　　去吧，我的爱，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静地离开。 　　当你走到门口，我怕无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怀抱。 　　…… 　　我虔诚地祷告， 　　祈祷我心爱的人归来。 　　我深深地思念，却不再抱怨， 　　我将奔向你温暖的怀抱。 　　…… 　　去吧，我的爱，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静地离开。 　　当你走到门口，我怕无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怀抱。 　　…… 　　乔安站在大厅中央，出神倾听姑娘们弹奏合唱，情感的洪流在他胸口激荡，不由得泪流满面。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些可爱的姑娘们面前落泪。 　　从前他一直将自己孤僻乖戾的性格归咎于异怪血统，归咎于不幸的童年，然而现在他知道那不完全是事实，很大程度上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然而无论是源自血统还是后天使然，他就是这样一个孤僻的怪人，无法心安理得的生活在人群之中，享受家庭生活的乐趣。 　　他是如此骄傲，又是如此羞怯。 　　他渴望爱情又畏惧爱情，如同野兽渴望温暖却又畏惧火焰。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审视自己，总有一天，他还会再回到深爱的人们身边。 　　当那一天到来，他希望自己不再逃避，鼓起勇气说出那句人世间最美好的话： 　　“我爱你！” 　　（全书完） 　　…… 　　·本章的合唱，改写自一首我很喜欢的爱尔兰民歌，推荐给书友们分享。 　　CelticWoman的《SiuilaRun》 　　网易云音乐链接： 　　完本感言 　　640多万字的奇幻冒险，今天终于走到了终点，感谢诸位书友一路相伴。 　　人们常说，“创作一部小说好比孕育一个新生命”，我却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伟大。 　　就我的个人体验而言，写作更像作者在努力自救，试图切除如同恶性肿瘤般寄生在自己脑海中的种种构思，不把这些东西写出来就会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无法安宁。 　　《远东王庭》和《法师乔安》，两个基于同一世界背景的奇幻故事加起来超过了千万篇幅，然而在我构想的故事体系当中，这还只是一个开头。 　　如果继续沿用这种长篇累牍的写法，简单计算一下即可得知，终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把瓦雷斯世界的后续故事全都按照构想完完整整的写出来。 　　更何况网络写手这个群体的创作寿命相当短暂，远远短于现代人类的平均预期寿命。 　　有限的精力与无穷的构思，这对客观存在的矛盾，促使我必须改变自己的写作习惯。 　　有些适合写成大部头的构思，不得不沿用老办法创作，至于那些灵光一闪的点子，本身就不具备拓展成长篇小说的体量，不妨先把它们整合起来，纳入下一部作品。 　　出清这部分构思，就好比考试时先写会做的题目，先把能拿到的分数拿到手，心里就有了底。 　　为了兼容这些五花八门的创意与设定，我需要寻找一种更具包容性的叙事结构，作为容纳这些构思的载体，同时使故事整体呈现出的风格，尽可能协调一致。 　　这是一个有趣的尝试，也是我在新书《救世主模拟器》当中采用的基本架构。 　　衷心希望读到此处的书友能与我在新书中重逢，并肩踏上一段新的冒险旅程。 　　谢谢大家，后会有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