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霸劫长安   作者: 傲娇红尘   内容简介:   劫,围棋术语,黑白必争之地。得之,大局已定。失之,满盘皆输。今长安起劫,争国运,争道义,争民生。   朝堂喋血,江湖逐梦,躲不过的权谋手段,用不尽的侠骨豪情。成,长安昌平。破,长安难宁。一襟豪气,两袖英风,都化作熠熠繁星,佑天朝,护众生! 第1章 酒鬼   如果就财富而言,恐怕就连当今的圣上,也要逊上欧阳天虹一筹的。   长安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城中不姓欧阳的铺面少之又少,城外不姓欧阳的土地少之又少,长安百姓每日吃的用的,莫不出自于欧阳家。   至于欧阳天虹是怎么发迹的,市井之中就流传着诸多的版本。   最接近真相的,有这么两个:   有人说欧阳家三代巨盗,横跨海陆,到了欧阳天虹这一代,才金盆洗手,干起了正经营生,长安城内和天下各处的生意,不过是他洗钱的一个手段而已。   还有人说欧阳天虹是故去的先皇上的一个私生子,是当今圣上的一个亲兄弟。先皇对如今的圣上留有遗嘱,不得加害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欧阳天虹才能有恃无恐地日日过着他的无忧人生,天天做着他的发财美梦。   当然还有别的各种流行版本,不过都没有以上两种最有说服力,也最具震撼力。   虽然长安城物阜民丰,繁华似锦,欧阳天虹城里也有着诸多的生意需要料理,但他全家却不住在城中。   因为出了南城,方圆几百里都是欧阳天虹的田产。   距南城门二十里,有一处风景怡人的所在,名曰卧龙岗。   欧阳天虹依山傍水精修了一座浩大庄园,取名为:卧龙山庄。   那个年代,龙这个字,是皇族的独有资产,寻常的百姓之家,是不可以冒用的,否则是要有杀身之祸的。   可是欧阳天虹例外,不仅用了,而且堂而皇之地请了当世最有盛名的书法家陈旭之,亲题的匾额,悬于山庄的正堂之上。   仅从这一点上看,这个欧阳天虹,就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还有一点,为了卧龙山庄能固若金汤,欧阳天虹又请了当世的鬼才玲珑子,用奇门遁甲之术,为山庄设置了种种机关陷井,平常人等不识路径,进庄走不上十步,定当陨命。就是绝顶的江湖高手,也难进山庄百步。   再从这一点上看,这个欧阳天虹,又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   这些都还不算,欧阳天虹还花重金,从昆仑山上请来了当世最著名的四大剑客,昆仑四杰,亲自来守护山庄的安全。   这昆仑四杰,武功盖世,剑法精妙,成名立腕的江湖名家,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死在他们剑下的,不计其数!四个人四口剑足以抵御千军万马。   从这一点上来看,欧阳天虹,可谓是机关算尽、用心良苦啊。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八月中秋夜,欧阳天虹的宝贝千金,掌上明珠,欧阳娜在赏完满月后,竟然不见了踪迹。   闺房中、客厅内,游廊下、花园里,每一处都找了不下数十遍,就是不见欧阳娜的身影。   与小姐形影不离的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都坚称把小姐送回到香榻之上了,而且是看着小姐睡着才离去的。   香榻之上,被褥整齐,小姐的一件外衣还平整地搭放在榻尾衣架之上。   只穿了件内衣的欧阳小姐,就这么在固若金汤的卧龙山庄,凭空消失了。将这事儿说给谁,谁都难以置信。   高大威猛的欧阳天虹在空旷的客厅中来回踱着步,力气极大的脚步,使地下的方砖时有开裂。   啪,又一声脆响,瓷片四散,这是被摔碎的第八只茶碗了!   总管常福小心翼翼地守在厅外,一双眼睛牢牢地观察着厅中欧阳天虹的一举一动。   欧阳天虹此时一扬手,厉声对常福道:“请的人还没到吗?”   常福马上近前回话道:“是差快马去请的,客人应该就快到了!”   欧阳天虹一摆手道:“你先去庄门口候着,第一时间带客人来见我!”   闻言,常福马上一溜小跑地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被请的客人终于来了,不过不是被领来的,而是被背来的。   一个身体壮硕的庄丁,背着一个身材枯瘦,有骨无肉的酒鬼。   背上的酒鬼睡得十分的香甜,庄丁把他按放到堂中的太师椅上,他都没醒。   已然焦急万分的欧阳天虹见此状况,就是一皱双眉,他对常福道:“想什么法子把他弄醒。”   常福搓搓手,回道:“我听长安城内人说,想让洪爷酒醒,就一个法子,以毒攻毒!”   欧阳长虹道:“怎讲?”   常福道:“取一坛上好的佳酿,就在他的鼻前开封,浓冽的酒香一激,这位洪爷立马就醒!”   欧阳长虹将信将疑,道:“那就快去备酒啊?还傻站着干嘛?”   常福却道:“我是怕咱酒窖中的存酒不够浓冽呀!”   欧阳天虹不服地道:“我酒窖中的珍品,存期都在五年以上,就连宫中的玉液都应有尽有,难道还不够品味?”   常福则道:“据说上次靖王家有事相求,可是用了一坛龙涎,才唤醒他的呀!那坛龙涎足足窖藏了十五年呢!”   欧阳天虹听完,一跺脚,狠了狠心道:“那就取那坛女儿红吧!”   常福可最清楚这坛女儿红的份量,那是欧阳娜降生那天,欧阳天虹命人埋入地下的,曾言道:要等到女儿出嫁那天,再挖出来大宴宾客的,它已经足足在地下封存了十八个春秋了。   如今破例取出,显见是为了找到女儿的下落,已经下了血本了。   事不宜迟,常福带着庄丁,七手八脚,由地下刨出了那坛女儿红,怀抱着、飞奔到了客厅。   常福先将坛上的鲜土拂去,然后小心翼翼揭开了那层层蜡封的油布。   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弥漫在客厅之中,其他人还都比较正常,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斜躺在太师椅上的酒鬼,看他有没有反应。   说来也是奇怪,常福揭开坛封的一刹那,酒鬼的鼻子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了两吸,一双紧闭的醉眼,竟然奇迹般睁开了,他的口里忽然发出了嘶哑的声调:“好酒!好酒!”   常福马上倒了一碗,送到了酒鬼的嘴边。   更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那酒碗离嘴还有三寸,而碗中的酒,却如一道飞瀑一般,飞入了酒鬼的口中。   见多识广的欧阳天虹,之前听武林掌故时,曾了解到,有一种奇功,叫困龙汲水,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今天在家中亲见了。   一碗酒入腹,酒鬼不在斜躺着了,他竟然自己坐直身子了。   可能是嫌弃常福一碗一碗倒有些麻烦,或者是心疼常福到酒时有些淋撒。酒鬼竟然自己抱过了酒坛子,小口对着大口,好一番豪饮。   欧阳天虹十分的不解,这么喝下去,岂不是又要烂醉如泥了吗?还怎么为他查找女儿线索了?   他刚想上前拦阻,可他忽然发现,座上有骨无肉,神情颓废的酒鬼,竟然风姿高雅,气宇轩昂起来!   就连那深陷的双腮,也都鼓了起来,那死灰一般的肌肤,也都红润光泽了许多。   半坛美酒消失后,酒鬼这才放下坛子,环顾了一下周围道:“我这是在哪儿?”   常福马上趋前道:“洪爷,这里是卧龙山庄,这位是欧阳庄主!”   要知道卧龙山庄在长安人眼中,那可以极神秘的所在,欧阳天虹在长安人的心里,那可是极尊贵的象征。   可是,这位酒鬼洪爷听了,竟然置若罔闻,既没有起身见礼,也没有丝毫的惊异,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找我来,所为何事?”   欧阳天虹气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这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羞侮,要知道,就是当世的武林盟主,绿林的总瓢把子,都不敢如此的轻蔑他。   常福见状,怕引起麻烦,马上代回道:“欧阳庄主的千金,今夜离奇失踪了,特请洪爷前来,就是查线索找人的!”   这位洪爷到也有趣,他双手抱着酒坛子起身道:“那还磨蹭什么?快带我去小姐的失踪之处!”   说完竟然起身向厅外走去,完全没在意,这里还有一个欧阳天虹存在。   欧阳天虹狠狠一攥拳,心里暗道:能找到线索还好,若是劳而无功,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穿堂过院,一行人来到了欧阳娜的闺房。   刚走到门口,酒鬼就抽了抽鼻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曼陀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酒鬼身后的欧阳天虹知道,他说的是一种迷香,原料就是曼陀罗,经过蒸煮、风干、提炼而成的粉末儿,只须少许,就可令人昏厥。   难道娜娜就中了这种迷香?可为何自己没有嗅出来?如此看来,这个酒鬼,还有点真本事!   此时,酒鬼已经迈步进了闺房,下人们则留在了门外,随他进去的,只有欧阳天虹和常福。   酒鬼进去之后,或环视,或俯身,或仰头,前后左右看了几遭,最后却在小姐躺过的那个位置躺了下来,这让欧阳天虹和常福很难堪,心道:那可是小姐的香榻啊,就被这么一个满身酒气的主儿给占有了?   酒鬼虽然躺下去了,怀中那坛酒却是没放下,而且酒鬼竟然还对常福和欧阳天虹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再睡上一会儿!”   若不是常福挡在欧阳天虹的身前,欧阳天虹恨不得一掌拍下去,就此结果了酒鬼的性命。   这是要把这里当家了!   常福也不满地道:“洪先生,你得先给我们交个底呀,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你不能好酒也喝了,啥啥都不知道吧,那我们请你干嘛来了?要是没结果,你这坛酒先还给我吧!”   说别的,没反应,见他来抢酒,酒鬼的一双小眼睛又睁圆了,他马上言道:“别担心,你家小姐没事儿,她是被人劫去了!就等着赎人吧!”   此刻,欧阳天虹不能不说点什么了,他问道:“告诉我,是什么人劫走了我女儿,说出来,我去要了他的命!”   抱着酒坛的酒鬼,慢悠悠地道:“你听说过追命十二楼吗?” 第2章 小孩   血雨江湖道,追命十二楼!   这个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这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书成写就的!恐怖而又诡异!   没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组织,没人知道它有多大的规模,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这是一个惹不起而又躲不开的存在。   这个存在,每天都在导演着剌杀、绑架、勒索的剧目,而且频频中招的没有一个凡夫俗子,都是当今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就欧阳天虹所知的,最近就有堂堂靖王府,药品大王柳善人,还有大理寺卿博今古,都纷纷着了它的道儿。   最为可笑的是,刑部尚书王复礼的夫人在去天香寺进香的途中也被劫了。   抓贼的被贼劫了,这事儿荒唐不,可它就是发生了!   至于后来王夫人是怎么回来的,众说纷纭,据猜测,王大人肯定是花了大价钱把夫人赎回来的!   但这个案子么?无解!至今还悬着呢!   同样的遭遇,如今落到了欧阳天虹自己的头上,这事儿让他如同吞了一只红头苍蝇一般,既恶心又无奈。   他又将目光投向榻上躺着的酒鬼,鄙夷而又无助地道:“难不成就这么干耗着?”   酒鬼啧了啧舌头,眯着一双小眼睛道:“稍安勿燥,耐心等着吧,天明就会有消息的,不过温情提示一下,黄金银两先要备好,别到时赎不成人,那可就悲剧了!”   欧阳天虹恨不得立马跳上去,一掌拍碎了这醉鬼的小脑袋,你他娘的,到底是哪伙儿的,怎么处处长他人的威风,替他人说话呢?   管家常福明白,这时和一个酒鬼较劲,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于是常福就劝欧阳天虹道:“老爷,咱们还是听洪爷的,先去准备准备吧!”   欧阳天虹自己也清楚,和眼前这位再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于是跺脚转身,大步走出了女儿闺房。   管家常福紧随其后,刚随手关上房门,闺房里面就已经鼾声如雷了。   返回到会客大厅,欧阳天虹先叫来了帐房先生,过问了一下家中现银的存贮情况,结果他还满意,无论对方怎么狮子大张口,他的支付能力丝毫没有问题。   这些都做完之后,他又让常福把昆仑四杰都请了来,私下和他们密谋了一番,具体的内容,就连心腹常福,都无从知晓。   阳光按部就班地照进了宽敞的会客大厅,欧阳天虹睁开了一双有些涩重的眼皮,这小半夜,他就靠在太师椅上打了个盹儿,而管家常福则就苦了,他可是在门外溜溜地站了小半宿!   欧阳天虹吩咐常福:“马上准备早点,顺便将那个死鬼叫醒!”显然,过了半宿,他对酒鬼的成见并没有丝毫消减。   管家常福快步下去张罗了。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那个酒鬼才晃晃悠悠随着常福来到了庭堂之上。   不出意料的是,双手还捧着那只酒坛子。   欧阳天虹鄙夷地抬抬手,一指一丈开外的太师椅,算是让过座了,愣是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酒鬼却是不在意这些末枝小节,他坐下后竟然开口询问身边的常福:“这样的美酒,还有吗?再来一坛,怀里的这半坛不够今天用的了!”   常福差点没哭了,想不到眼前这位,还是个未雨绸缪的主儿,身上仅有的这点儿精气神儿,都用在这上面了。   常福只能搪塞道:“只要能顺利救回小姐,这样的好酒,要多少有多少!”   糊弄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常福明白,见不到小姐的真身,答应给你一座金山,都是虚的,而且他还知道,如果真救不回小姐,那用来祭刀的,一定是这位座上客的脑袋。   因为欧阳天虹的那对虎虎生威的眼晴,已经说明了一切!   早餐很丰盛,糕点是稻花村的,咸菜是盛和居的,光粥和豆浆,就不下十种。   除了酒鬼略略用了一点之外,欧阳天虹基本没有动筷子。   很快,烈日悬天了,这时候,守门的护卫,带进来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小男孩!   一张粉团般的脸,七八岁的光景,梳了一个朝天的小辫,上面还系着五彩的丝绳,   一身上等绸缎,上面还绣着大朵大朵的团花。奢华又不失韵味。   更为新奇的是,小孩的小手之中,还拿了一根精钢打制的长笛。   见到小男孩,主位上的欧阳天虹到是没有什么奇特反应,可太师椅上的酒鬼,却顿时睁大了一双醉眼。   小孩神态自若,甚至是旁若无人地站在庭堂的正中,他缓缓地从衣袋中拿出了一个折成了蝴蝶形状的字条儿,道:“这儿谁说了算?”   神态甚是倨傲!   欧阳天虹自打昨夜起,就被酒鬼弄得中气不顺,他不仅心中暗骂:这是怎么了?连一个黄毛小孩,都这么嚣张了?   所以,他只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音!   小孩一晃手中的蝴蝶纸,道:“这儿有你一封信!”   常福抬步上前,刚想去接上字条,呈给欧阳天虹。   可就在这片刻之间,小孩已经将手中的蝴蝶纸条朝欧阳天虹平平的掷去。   小孩距欧阳天虹三丈开外,而这蝴蝶纸条,却平得如一条线,不急不燥,不偏不倚,飞向了欧阳天虹。   这一手,着实惊到了欧阳天虹,这是多么强大的内力?   常识是:有重量的东西可以掷远,没重量的东西寸步难行!   可小孩这平平的一掷,那蝴蝶纸条,就像长了眼睛,生了翅膀一般,笔直飞向了欧阳天虹!   试想,这若是换成了锋利的暗器,那结果?欧阳天虹根本想不下去了!   他到今天才明白江湖上久传的一个法门:千万不要去惹僧道妇孺!绝不是空穴来风。   一抬手,将那蝴蝶纸条困在手中,看似平常,欧阳天虹自知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消弥了那股潜在力道。   将蝴蝶纸条拆开,欧阳天虹的脸,顿时绿了!   写字的人,惜墨如金,只有寥寥数字:银票一千万,交给送信人!   赤裸裸的狮子大张口,而且重点是根本没将欧阳天虹放在眼中!   你只有服从的权力!   欧阳天虹反复看了几遍,抖着这张纸道:“就凭这纸,就凭你自己,想从我这里带走一千万?”   小孩只回了两个字:“然也!”   “啪!”欧阳天虹轻轻击了一下双掌!   庭堂的四个圆柱后面,闪出了四位银发飘飘的蓝袍道士,人手一剑,剑气凛冽,分别守住了四个方位。   原来,欧阳天虹早有准备。   他对厅中的小孩道:“我若此时拿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换回小女了?”   小孩就像没有瞧见那四个蓝袍道士,四柄长剑一般,神色平静地道:“如果你们拿不住我,那赎金可就是两千万了!”   从没见过这样猖獗而且坐地起价的,这陡然增加了欧阳天虹心头的怒火。   他将右手缓缓地抬起,谁都清楚,这只手一旦落下,这庭堂之内,就是一个血肉横飞的战场。   这时,一直坐着看风景的酒鬼,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这两只苍蝇太恶心了,好好的一块蛋糕,就这么被它们糟蹋了!可恨至极!”   人们都朝向他手指之处,原来,欧阳天虹身边的茶几之上,有两只红头蝇正翩翩起舞在茶点之间,贪婪地嬉戏觅食。   人们正纳闷着,这厢都剑拔驽张了,你小子还评说哪门子苍蝇啊?太不合时宜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人们眼前飞掠过一条虚线。   不是眼花!不是幻觉!   再定睛看时,一根竹制的牙签,已经洞穿了两只苍蝇。   有趣的是,两只穿在一起的苍蝇被钉在了蛋糕之上,那几只翅膀,还在一下一下的扇动着。   在场的人们也都看见,在小孩登堂这期间,只有酒鬼一个人拿着一根牙签在剔牙!   庭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一切情如寒潮突降,万物被冻结了一般。   四个持剑的蓝袍道士,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厅中傲立着的小孩,粉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涨红。   静物,一击而中并不难,可将两个正飞着的苍蝇,同时贯穿在一处,这力道,这技巧,妙到毫巅!着实镇住了堂上所有的人!   欧阳天虹举到半空的手,此时缓缓落了下来!   而那个粉面小孩,却将一直低垂着的精钢长笛,慢慢横在了胸前!   那个酒鬼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他依然懒散地坐着,朝双方摆了摆手,一团和气地道:“万事好商量嘛!舞刀弄剑不能解决问题的!”   欧阳天虹和小孩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酒鬼的身上。   酒鬼又继续道:“欧阳庄主,您想要的是女儿,而你,”他又转向小孩:“想要的是银票!我说的没错吧!”   此言千真万确!双方同时点头!   酒鬼又道:“那这事儿就好办了,你给银票,他放人,皆大欢喜,多简单的事啊?怎么就搞得这么紧张呢?”   欧阳天虹心里,八万个不愿意,谁口袋里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有,此时给了钱,对方不放人,岂不人财两空了?   想到此,他开口道:“钱没问题,一分不会少!可我怎么相信,我女儿能平安到家呢?”   堂下的小孩,十分傲气地道:“我们追命十二楼,最讲求的是诚信!只要钱,不要命!”   从什么时候起,强盗也讲起诚信了?欧阳天虹对此话嗤之以鼻!   谈判又陷到了两难之境地,酒鬼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双方各让一步!”   欧阳天虹和粉面小孩各自问:“怎么让?”   酒鬼道:“欧阳庄主先付五百万,其余见到小姐后,一并付清,如何?”   这等于双方各给了一个台阶。   欧阳天虹也不纠结,吩咐管家常福道:“取银票!” 第3章 赎人   银票是早就备好了的。   常福捧着厚厚的的一叠,重新走上堂来。   五百万,该能养活多少人啊!   而这,才仅仅是赎金的一半儿。   欧阳大小姐的命,还真是金贵。   常福战战兢兢来到小孩的身前,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孩手中的那根钢笛,生怕这位小爷心气不顺时,用它招呼一下自己的脑袋。   小孩到还心平气顺,他从腰上解下一个布褡裢,掷给常福道:“装到这里面!”   人家准备的还真叫到位!   常福将这些银票,分装在褡裢的两个口袋之中,然后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小孩则用钢笛一挑布褡裢,它神奇地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一前一后,精准地骑落在了小孩的肩头。   这一切做完了,小孩背着布褡裢,一转身朝堂下走去。   就这么走了?可还没说如何放人的事呢!   欧阳天虹的一只手,又无声地举了起来。   四个蓝袍道士手中的长剑,也竖了起来。   这时已经到了厅堂口的小孩儿,头也不回的来了一句:“午后,畅春园,交钱赎人!”   然后,堂堂正正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厅上,最吃瘪的人,是欧阳天虹,就这么被一个黄毛孺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一点脾气还不能有,他简直要疯掉了。   那个酒鬼却是偏偏不管这些,他不合时宣地开口道:“府上小姐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也该返回长安城了!”   他讲这话时,很有意思,表面上是要告辞,可并没有马上起身,实际上,他是在给欧阳天虹唱山歌,那意思明显的很,我该办的事儿已经办完了,请结帐吧!   欧阳天虹如何听不明白酒鬼话里的机锋?可如今,他却一直盯着眼前茶几上的那块蛋糕。   被串扎在一起的两只苍蝇,翅膀早就不动了,像标本一般钉立在蛋糕之上。   过了许久,欧阳天虹才开口道:“洪爷,小女的事儿,才进行到一半儿,还存在诸多的变数,所以,我想请洪爷午后和我一道儿去趟畅春园,救出小女后,酬金加倍!”   酒鬼听后,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忙道:“酬金好说,好说,只是美酒要多加两坛!”   欧阳天虹也不含糊,爽声道:“只要你能确保小姐平安回家,毫发无损!我酒窖中的美酒,尽你挑选!”   酒鬼得到如此美妙应许之后,这才起身,对常福道:“时间尚早,我还要回去躺一会儿,养养精神!”   常福怕他又去糟蹋小姐的香榻,就提议道:“请洪爷移步到客房吧!”   酒鬼双手捧起几上的酒坛,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道:“不行,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换地方,就睡不踏实,还是去睡昨夜那个床吧!”   这时,就连老实的常福也想活剐了他!   酒鬼的脚步声远了,欧阳天虹一招手,将四位蓝袍道士叫到了近前,问:“刚才那个小孩,你们有什么看法?”   昆仑四杰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年龄最长的神剑肖云率先道:“庄主,这个小孩刚才那一手漂亮的飞叶传书,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功力,所以,我以为,他的内功和年龄相貌极为不符!大有来头!”   其他三杰,也都点头首肯,认为肖云的话,切中要害。   欧阳天虹也颔首道:“我也有同感,你们再想想,江湖传闻之中,有没有这么一号危险人物?”   思忖片刻,最为见多识广的魔剑冯锦道:“庄主,您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一个人来,不过此人在江湖之中,已经沉寂二三十年了,难道会是他?”   欧阳天虹急于知道粉面小孩的底细,就催促道:“快说说看!”   魔剑冯锦道:“天佑年间,江南一带,出了一个魔头,他杀人如麻,恶名远播,手中一根钢笛,会用十八种暗器,轻功和内力,均是一流,见过的都说他身形如童子,童颜不老,且又极好打扮,所以江湖人便送他一个绰号:玉面魔童!我没亲见过,但看今天的装扮和举止,以及功夫和定力,分明就是此人!”   冯锦这么一说,让欧阳天虹的心头一凛,一个前来送信的,就有如此高妙的功夫和身世,那这个追命十二楼,该有多恐怖啊?   他正举棋不定之际,神剑肖云又开口了:“庄主,这个玉面魔童我觉得凭我们四人的功力,尚能降住,只是您请的那位洪爷,到是一位世外的高人!他的那一手袖里飞针,可是妙绝天下啊!”   欧阳天虹也有同感,他问冯锦道:“道长博闻强记,熟知江湖掌故,这位洪爷,又是什么来路?”   冯锦这次犯了难,他摇头道:“庄主,此人功夫极高,且深藏不露,仅凭那一手,就盖过了玉面魔童,若不是今天他在堂上罩着,肯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的!”   他讲话不多,到也中肯。   肖云庆幸地道:“好在,他是庄主请来的帮手,午后我们去营救小姐,也多了许多胜算!”   欧阳天虹恨恨地道:“午后,交接完毕,你们看我手势行事,这口恶气,我总要吐出来才舒畅!”   听他这么一说,堂上的所有人都明白,午后畅春园中,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杀!   欧阳天虹也不废话,吩咐道:“都下去准备吧!午后畅春园见!”   ※※※※※※   畅春园,是长安城内最大的勾栏瓦舍。也是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娱乐场所。   为什么要把交接的地点选在这里,欧阳天虹着实想不明白,如今的贼人强盗难道都不怕人了吗?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搞这些敲诈勒索的勾当!太张狂了些吧!   不过欧阳天虹还是做足了准备的,除了昆仑四杰,他还从护院家丁之中,挑选了五十余人,皆是身手敏捷,能打敢拼的硬手,都身怀利刃,混迹在人群之中,时刻不离欧阳天虹的左右十米。   欧阳天虹近身则带着昆仑四杰,外加一个酒鬼,堂堂正正地来到了畅春园的二楼之上。   畅春园宏大至极,一楼之内,多是赌局杂耍,兼有茶舍书馆,走卒贩夫多混迹于此。   二楼则清雅了许多,有歌舞艺伎,可以听音赏曲,品茗清谈,是一个长安名士商贾,趋之若鹜的所在。   欧阳天虹来此,还有一个重要原由,因为手扶二楼的雕栏,一楼大厅之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进可攻,退可守,占尽天时地利!   畅春园的佟掌柜,自然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如今见欧阳庄主亲临,忙第一时间现身,为欧阳天虹张罗场面。   坐正中的主位,上最好的茶,最好的果品,同时他低声地道:“欧阳庄主,本楼新来了个艺伎,歌舞弹唱,样样俱佳,要不要请上来助助雅兴啊?”   欧阳天虹本来无意于此,但交接的对方迟迟还不露面,他等得也是心焦,就点头应道:“那就请上来弹奏一曲吧!”   佟掌柜朝着小舞台后喊了一声:“有请红牡丹出来一见!”   珠帘晃动,从舞台后袅袅婷婷地走上来一个俊俏美人。   她眉似春山,眼如秋水,顾盼之间,温情脉脉。   长袖摇曳,怀抱着一只名贵的琵琶。   她步步生莲走到台中,向台下的众人,深深道了一个万福,轻启朱唇,微露皓齿,燕语莺声地道:“红牡丹见过列位客官!”   主位之上,颇有定力的欧阳天虹,此时也不免心旌摇动,胸中有一万只小鹿,在纵横驰骋!   到是坐在未席的酒鬼,神色如故,品着自备的美酒,吃着果脯茶点,惬意得如神仙一般。   佟掌柜侍立在欧阳天虹的身边,低声问:“欧阳庄主,想听什么曲子呢?”   欧阳天虹想都没想,道:“那就春江花月夜吧!”他知道的名曲也有限。   佟掌柜马上向台上报了曲名,此刻红牡丹已经坐到了台中预设的一只圆凳之上,将琵琶轻轻揽于怀中,露出了一双纤纤玉手,左高右低,置于琴弦之上。   台下的众人,已然鸦雀无声了,忽然一道清音,破茧而出,悠悠扬扬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鼓,好不赏心悦耳。   台下众人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这天籁之音。   随着乐曲的勾勒描述,人们的心头无不呈现出澄江如链,皓月如盘,春花摇曳的美景。   原来音画是可以相通的啊!   良辰美景奈何天,伴着一声余音袅袅,一切都如烟云般散去。   一只曲子,就这般短暂的奏完了,睁开眼睛再看台上时,除了犹抱半掩面的红牡丹,台上还多了一个梳着朝天辫的粉面童子。   人们只闭目听曲了,这玉面魔童什么时候上的台,竟然无人知晓。   欧阳天虹率先从迷梦中醒来,他抢先问道:“我的宝贝女儿呢?”   玉面魔童则道:“剩下的银票呢?”   这一次,欧阳天虹强硬了起来,他直接道:“见不到小女,我是不会给你银票的!”   玉面魔童也不示弱,他一抬手中的钢笛,道:“不见到银票,你休想见到你女儿!”   和强盗,是没有法子讨价还价的。   欧阳天虹一口钢牙咬得吱吱作响,他朝魔剑冯锦一摆手。   冯锦朝台上掷去一个锦缎包!   玉面魔童蹲身打开一看,果然是剩下的五百万银票!   他满意地起身,将长笛放在口边,很随意吹出了几个音符,然后朝三楼的围栏处一指,道:“你家小姐就在那边!” 第4章 大祸   台下众人举目朝楼上望去,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三楼雕栏处,竟然瞬间多了三个人。   三个妙龄少女,中间那位二八佳人,不正是消失了半天一夜的欧阳娜么?   她身边的两位娉婷,人手一柄短刃,寒气逼人,显然是负责看护押解的。   见到女儿的影踪,欧阳天虹忙朝酒鬼吩咐了一句:“快去看护好小姐!”   话音刚落,酒鬼先喝尽了酒坛之中的最后一滴美酒,然后,纵身一跃,身体已经落到了身前的茶几之上。   还未等脚跟站稳,酒鬼脚尖一借力,瘦弱的身形,如一只白鹤般飞向了三楼。   前手略略一搭雕栏,人已经站在了欧阳娜的身前。   那两个手持利刃的少女,也不上前抵抗拦阻,而是各自向后退了三步,然后同时一个急转身,瞬间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酒鬼对早已经花容失色了的欧阳小姐道:“欧阳大小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的爹爹就在楼下!”   欧阳小姐见突如其来者是自家人,这才心安了许多。   此时二楼的欧阳天虹,见酒鬼冲天一飞,已经吓退了敌人,自己的掌上明珠也终于安全了,他一拍座前的茶几,大声道:“拿下台上那个侏儒,那锦缎中的五百万就是赏钱!”   这一次欧阳天虹是下了血本的,他已经憋闷难受了小半天,终于可以彻底发泄一下了!   一个小小的玉面魔童,就敢和老子叫板,这不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吗?一定要你明白一个真理: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早有七八个庄丁掏出怀中的利刃,飞身跳上了小舞台,呈扇形,朝玉面魔童围拢过去。   三楼之上的酒鬼,此时并没有急着带欧阳娜下楼。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此时远离战场,才是最明智的。   于是乎,酒鬼手扶着栏杆,干起了坐壁上观,隔岸观火的勾当。   再看小舞台上的玉面魔童,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他不仅没有抽身疾走,而是挺身向前,以幼小的身躯,挡在了美人红牡丹的身前。   再看那个美人,和刚才相同,稳稳地坐在圆凳之上,还抱着那只名贵的琵琶。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急于立功受赏的庄丁,已经率先冲到了玉面魔童的身前。   就见玉面魔童蝴蝶穿花般在这些人之间游走开来,一根钢笛,上下翻飞,一眨眼的光景,哀嚎声四起,再看那些人,有的手臂断了,有的脚踝断了,或蹲或躺,在台上乱成了一片。   后面未登台的庄丁,见此惨状,都纷纷退后,比起那诱人的五百万,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欧阳天虹又一拍茶几,这一次力道稍大了些,竟然将一张红木茶几拍碎了,他大声地道:“昆仑四杰,看你们的了!拿下他,那一千万,就是你们的酬劳!”   欧阳天虹急了,又添加了筹码!势在必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昆仑四杰也知道,今天这一关,再凶险,也得过!   四个蓝袍道士,扬起四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一字排开,飞身跃上了小舞台。   三楼之上的酒鬼,偏在这时啧啧两声,拍着雕栏,自言自语道:“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他身边的欧阳小姐,与他想法不一致,她到是有些担心起台上坐着的红牡丹了!   她心急地想:怎么还不快跑啊,这台上又是刀光又是剑影的,哪一件招乎到身上,还不轻松要了你的小命啊?   可是台上那朵红牡丹,偏偏稳坐钓鱼船,丝毫没有弃舟登岸的意思。   昆仑四杰的脚,已经落到了小舞台上,那四柄剑,如四道利箭,飞射向玉面魔童,这若是不幸被刺中,玉面魔童身上定然是四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台上的红牡丹,低声说了一句:“伏身!”   她身前的玉面魔童竟然十分听话地蹲了下来,像一只宠物狗一般,伏身在红牡丹的裙摆前。   原本刺向玉面魔童的剑,顿时齐齐地奔向了坐着的红牡丹,而且没有一丁点儿的减速。   所有的人,都为红牡丹捏了一把汗,一个倾国倾城,玉质金魄的大美人,眼瞧着,就要昨日黄花,香消玉陨了,无人不扼腕叹息,包括欧阳天虹,一句剑下留人,就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当口,人们的眼前闪过一道红光,都以为红牡丹已然无药可救了。   欧阳天虹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着实不想看到如此惨烈,而又煞风景的事儿。   欧阳天虹扫兴至极,他原本想平息了事态之后,顺便将红牡丹请回卧龙山庄盘桓几日,说不上还能偎红依翠,快活一番呢!   可是,可是,这四个蠢货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呀?他忍不下去了!   但他又迫切想知道台上玉面魔童的结局如何,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双眼。   这一望,不打紧,直惊得他魂飞魄散!   如今台上的情景是,昆仑四杰齐整整地列成一排,站在红牡丹的身前,四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齐整整地钉在了台板之上,剑柄之上的长穗子,还在悠然的飘荡摇摆。   顺便加一句,每一柄剑尖之下,还都钉着一只蓝色的道靴,一股股鲜红的血液,沿着道靴的底部,交融汇集,已经汪成了一小片儿!   什么情况?怎么可能?四个使剑的绝顶高手,竟然同时失手,将自己给伤了?   其实,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酒鬼居高临下,看得最真切。   红牡丹说出了那句伏身之后,就神奇地从腰间解下一条红丝带,她在空中顺势一舞,那条丝带就着了魔一般,飞向了蓝袍道士们持剑的四只手。   也不知红牡丹用了什么魔法,那四柄长剑忽然间,就飞离了蓝袍道士们的手,齐齐的被祭在了半空中,然后瞬间落下,不偏不倚,每一柄剑都刺中了一只穿道靴的脚。   舞剑的,必伤于剑下,这本是公论,但齐齐整整地伤于自己的剑下,这还是破天荒的场景。   欧阳天虹懵了,自己最强悍的力量,最后的底牌,在人家面前,还没走上半个回合,就全军覆没了,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啊?   自己亲自上去?那岂不是输的更惨!   就在欧阳天虹进退两难之际,这时,三楼之上的酒鬼发话了:“欧阳庄主,咱们还是先回山庄吧,欧阳小姐已经饿了!”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最蹩脚的借口,然而也是一个最好的台阶。   欧阳天虹,面色铁青,咬了咬钢牙,朝众人一挥手,他都懒得去说那个撤字。   他率先朝楼梯口走去,那五十多个精壮庄丁,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紧随其后。   三楼之上的酒鬼也陪着欧阳小姐缓步下了楼。   台上一字排开的昆仑四杰,最是尴尬,他们不知是去是留,因为坐着的决定他们命运的红牡丹,并没有发话。   至始至终,红牡丹都没有对他们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正眼再瞧他们一眼,这时翩然起身,整了整衣装,十分优雅地抱着那只名贵的琵琶,款款朝后台走去,还是那般的步步生莲。   玉面魔童,则顺手拾起台上的锦缎包,拎在手中,然后傲然地扫了昆仑四杰一眼,大声道:“回去告诉欧阳天虹,别想着报仇血恨了,与十二楼作对,他付不起这个代价!”   说完,他一溜小跑,追赶红牡丹去了。   昆仑四杰,这才羞答答地拔了脚上的剑,一瘸一拐地走下了二楼。   台上台下的人,都走光了,又平静了许久,许久,那个佟掌柜才从一个茶几之下爬了出来,望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无限懊恼地道:“我他妈的,这是招谁惹谁了?”   欧阳天虹骑宝马,欧阳娜坐香车,昆仑四杰和酒鬼也有良驹相乘,这十几里的脚程,很快就结束了。   卧龙山庄,还是那个卧龙山庄,外表虎踞龙盘的,可是队伍一踏进庄,欧阳天虹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守卫也看不见,甚至连一只猫,一只狗都难寻踪影!   出大事儿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众人快步来到会客厅前,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拥进大厅一看,管家常福斜躺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嘴歪眼斜,已然不醒人事多时了!   还有几个庄丁,蜷缩在大厅的角落里,与常福的症状一样。   这是被灭门了吗?欧阳天虹不敢想下去了,他就觉得顿时天旋地转,双脚有些站立不稳,若不是酒鬼顺手扶了一把,他很可能一头栽倒的!   酒鬼将双脚无根的欧阳天虹扶到太师椅上坐下,然后转身迅速来到常福的身前,先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最后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各处,在后颈处,用手拔出了一根通体乌黑的钢针。   这一切做完之后,酒鬼又从贴身的皮囊之中,掏出一个瓷瓶,去盖儿,从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就着茶几之上的半盏茶水,为常福送下。   几秒钟之后,常福就神奇地睁开了眼睛,他一见欧阳天虹,就双膝跪下,放声大哭起来!   欧阳天虹一摆手,道:“别嚎了,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常福带着哭腔诉道:“庄主您刚离庄不久,就突然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竟是一个白衣美女,双手飞针,百发百中,中针的人,无不应声而倒,她见我是管事儿的,就威胁我,要我带路,去找庄主的藏宝!我自是不肯,她就随手赏了我一针,余下的事儿,我也就不知道了。您先去看看吧,都少了些啥?”   欧阳天虹明白,人家这是专门为他做了个局中局,赎人不过是个由头,盗空他的家财,才是最终极的目标!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用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啥值钱的都不会在了!”   对手就是准备给他搬家的,还会手下留情吗? 第5章 断指   如欧阳天虹预料的一样,珠宝、黄金、白银、银票、名人字画、古玩藏品,能带走的,一件不差,都带走了,比搬家还做的彻底。   欧阳天虹三代积赚的财物,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被洗劫一空。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上吊、投河、吃药、抹脖子,这些死法,估计早都试上一遍了。   可欧阳天虹,愣是撑住了,不过他也是再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过。   那个酒鬼到是里里外外一通忙碌,因为要救的人,实在太多了。   光乌钢针就足足收集了上百根。   终于,最后一位中针的人也醒过来了,瓷瓶中的红药丸也用尽了,他才疲惫地回到会客大厅。   大厅之中的气氛,糟糕到了极点,所有人围站在欧阳天虹的身边,都禁若寒蝉,不发一言。   因为太师椅上的欧阳天虹,原本一张赤红的面庞,已经阴得黑紫黑紫的了。   仅仅一个时辰,就家道中落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够喝一壶的。   可酒鬼偏偏看不出火候,他不合时宜地道:“欧阳庄主,贵府的大小姐,已经毫发无损,完璧归赵了!这阖庄上下,也都起死回生了,没有别的差遣,我也就告辞了!”   嘴上说走,可是身形却丝毫不动!   谁都明白,他想干什么?   欧阳天虹强打精神,苦笑道:“洪爷,您也看见了,本庄突遭变故,原本应付给您的酬劳,还真一时拿不出来!”   欧阳天虹说的到是实情,这光景,你让他立马拿钱,还真是在要他的命!   换作他人,这事儿还真要放上一放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过上十天半月,欧阳天虹收上各处店铺的红利,支付酬劳这点小钱,还不小菜一碟吗?   可酒鬼却不这么想,他竟然开口道:“欧阳庄主,其实这酬劳嘛,也不一定非得是钱,也可以用其他的顶替罗!”   他锲而不舍,还在继续给欧阳天虹开方子。   欧阳天虹若不是此时心力交瘁,他恨不得冲过去,一脚将酒鬼踢出庄外。   这也太无耻了吧,听你这意思,是要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了?   欧阳天虹警觉了起来,用其他的顶替?是人?还是物?   欧阳天虹冷冷地发问:“洪爷想要什么?”   酒鬼闪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起来,口里还不停地唠叨着:“卧龙山庄?这个不行,太大了,您不可能给!大小姐?这也不行,太不现实了!”   他唠叨的话,欧阳天虹听得真真切切,心道:你他娘的,还真敢想,这两样,都是老子的心头肉,你若真敢讨要,我非五马分尸了你不可!   唠叨一番后,酒鬼忽然下定决心,道:“这样吧,欧阳庄主,虽然我第一时间确定了绑匪信息,并全力保护了大小姐安危,最重要的,还救了庄上百十条性命,这些虽然都劳苦功高,但我也不贪财,也不信口开河,就要您城里的一处生意吧!如何?”   欧阳天虹面无表情地望着酒鬼,问:“哪一处的生意?”   酒鬼大言不惭地道:“那就一品楼吧!”   听他这么一说,就连常福都想蹿上来踹他一脚了。   还说不狮子大开口呢!这一品楼,是长安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名满天下,日进斗金,你真是不贪,一张嘴,就咬下了一块最大的蛋糕。   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这酒鬼,很会找机会,瞧着欧阳天虹山穷水尽之时,狠狠地割下了这一刀,连皮带肉,五花三层,可真够实惠的!   欧阳天虹心里在吐血,可表面上却是没显露得太多,他冲常福一撇嘴,道:“给他取房契!”   常福没想到,欧阳天虹还真就答应了,他琢磨:这欧阳庄主,一定是给气糊涂了,所以,他竟然站着没动。   见状,酒鬼在一旁提示道:“没听见嘛?取房契去!”他到是比谁都心急!   常福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将房契取了来。   这些房契、地契,都完好无损,那伙强盗可能也知道,这东西在他们手上,一分不值,因为他们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接手酒楼啊!   薄薄的一张纸,墨迹斑斓,拿在手中,一点分量都没有,但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华丽且丰饶的所在。   就连昆仑四杰,都十分的眼热,一座有着几十年历史,能做南北大菜,顾客如流云,进帐似流水的大酒楼,就这么改姓洪了!   如此看来,这位洪爷,下手如此稳准狠,还真不是个善类,不是等闲之辈。   酒鬼自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的羡慕嫉妒恨,他将这张薄纸很随意地往怀里一揣,然后对常福道:“管家,再去酒窖中给我挑两坛上好的佳酿,我一并带走!”   还说是不贪,连这竹杠都敲,大厅内,所有的人都无语了!   常福看向欧阳天虹,那意思是:给还是不给?   欧阳天虹烦透了,大个儿的西瓜都舍了,还在意这两粒小芝麻吗?他摆了摆手,让常福下去照办了。   他这时低头想了想,然后正色地问酒鬼:“洪爷,你对这追命十二楼有多少了解呢?”   酒鬼晃晃小脑袋,不暇思索地道:“我也知之甚少!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分工细密,各有专长,这绑女眷,索财物的事儿,多半是花楼所为!”   这到是让欧阳天虹联想起了小舞台上的红牡丹,还有洗劫山庄的飞针女,他对酒鬼道:“继续说!”   酒鬼接茬儿道:“这花楼一为四,取四季名花为之,春桃花、夏荷花、秋牡丹、冬梅花!如果所猜不错的话,今日让庄主破财的,乃是牡丹楼!”   他这番话,让厅上众人耳目一新!   欧阳天虹又问:“这牡丹楼势力多大,领袖又是谁?”   酒鬼挠了挠头,为难地道:“这庄主你就为难我了,今天的事儿,你也亲见了,那台上的红牡丹,连玉面魔童都对她唯命是从,而且你手下的高手……”   说到这儿,他留了半句,不过谁都知道那后半句的内容,尤其昆仑四杰,羞辱得恨不能遁地而去。   欧阳天虹明白,那红牡丹,很可能就是楼主!   这时,常福手托着两坛佳酿回来了!   一见美酒,酒鬼哪还有心思去探讨什么楼,什么花啊,他将两坛美酒揽入怀中,然后吩咐常福道:“给我派辆车,刚才小姐乘坐的那辆就成!直接送我去一品楼!”   这是直接就走马上任的节奏啊!   也难怪,如今的一品楼改姓洪了么!   常福转身下去安排车了,酒鬼也迈着小方步,朝厅外走去,可他走到门廊处,回过头来,对欧阳天虹说了一句:“欧阳庄主,这亏吃也就吃了,千万别持念去报仇,这十二楼,您真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快步穿过游廊,消失在树影花丛之后。   酒鬼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它简直就是一条点着了的药信子。   几分钟后,欧阳天虹胸中的火药桶,瞬间爆了!   嘭嘭!茶壶、茶碗,在方砖地上粉身碎骨了!   欧阳天虹大声地吼道:“我若不踏平了这牡丹楼,誓不为人!”   ※※※※※※   一个檀香小木盒,内装着一截短指。   这是一枚小指,葱段一般鲜嫩,横切口处还凝着血珠,殷红殷红的,在红烛照映之下,醒目而又恐怖!   烛光中的老王爷,老泪纵横,他恨不能木盒之中,装着的是自己的手指,这样方能心安一些。   老夫这是招谁惹谁了?让犬子蒙此大难!   这是老王爷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齐王府,在长安城中,是仅次于大明宫的显贵所在。   老齐王,按辈份算,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老齐王深谙韬光养晦之策,不问朝政,不问世事,更不结党专营,一心只做一个富家翁。   可惜他这一脉,人丁不旺,四十五岁时,膝下才添一公子,所以,这个小王爷,就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偏偏这个小王爷,人又极聪明伶俐,十岁左右,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学得有模有样,自是成了王爷和夫人的心头肉,命根儿。   平素小王爷很少出门,出门时也有众多护卫前呼后拥,为此,王爷还特意从青城山,延请了两名绝世的高手,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小王爷。   千防万算,到了还是出事了!   每月的十六日,小王爷都要出城去玉虚观,找玉虚真人手谈一局的。   玉虚真人,是当今世上一顶一的棋坛国手,一般人是难得一见的。   偏偏小王爷又嗜棋如命,老齐王为了能让小王爷得到玉虚子的真传,花了重金,重修了玉虚观,这样玉虚子才破例收了这个关门弟子的!   小王爷平日在家只是打打谱,找些高手实战一下,但十六日定去玉虚观下指导棋,这是雷打不动的行程。   这一次,和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两个青城山的高手,带着十多个府丁,抬着给玉虚道长的礼物,小王爷则乘着一辆驷乘的宝车,出了东城。   玉虚观座落在城东的青龙山间,这里古木参天,涧水蜿蜒,是一个清修的绝佳所在。   青城高手干山、坤云和往日一样,直接将小王爷送到了观内玉虚道长的雅室,然后,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守在雅室门外。   这其间,只隐约听见棋子敲击棋盘的声响,对了,还有一位观内道童,进去送了一壶香茗。   这一局下得好漫长啊!   直到太阳偏西,还不见小王爷走出来,远远超过了往日的对局时间。   斟酌再三,干山和坤云决定推门进去看一看。   门开了,里面的情景却让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仙风道骨的玉虚道长,斜倚在竹榻之上,紧闭双目,口津流出,早就失去了知觉。   他的对面,那个原本属于小王子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了。 第6章 秀士   干山和坤云顿时慌了,丢了小王爷,饭碗砸了到在其次,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啊!   要知道,这小王爷可是齐王夫妇的眼珠子呀!   二人仔细察验了现场,几上两盏清茶,都只喝了半盏,不用问,这迷毒,一定是打这茶水上来的。   再一打量,又发现了端倪,北面的窗棂有一个大大的缝隙,干山用手一推,木窗应声开了。   不用问,这就是贼人劫走小王爷的路径。   二人纵身跃出窗外,哪还能寻见小王爷的半丝踪影啊。   一圈矮墙之外,就是万顷莽莽茂林,能藏下十万雄兵,一个小王爷,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浩瀚的大海一般。   干山和坤云跃过矮墙,极尽所能找了一遭,无功而返。   无奈,二人只能马不停蹄,奔回了齐王府,跪着一五一十向老齐王讲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老王爷还算开明,没有过多的苛责二人。   他以为,劫走小王爷的人,无非是想打打秋风,要几个零钱花花,并不能将小王爷如何如何!   在齐王这里,钱能摆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因为他心里有底,这么些年,他从未与人结怨过!   直到掌灯时分,他看到了桌上这只檀香木盒,才不淡定起来。   木盒是一个老乞丐送过来的,根本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有个路人给了老乞丐一块碎银子,让他来办这掉脑袋的事儿。   至此,老王爷心如刀绞,早就意乱神迷了。   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好客卿,高学士,这位旁观者,可没乱了方寸。   高学士对老王爷道:“为今之计,是要马上找一个探案高手,帮王爷您理清脉落,尽快地找到凶手!迎小王子回家!”   老王爷擦了擦腮边奔流的老泪,道:“有这样得力的人吗?大理寺那些闲人,平时鱼肉百姓还有一套,办这样棘手的要案,根本就是聋子的耳朵!”   高学士马上进言道:“咱自家的事儿,拖不得的,若是再无头绪,说不上还会送上门来啥呢!”   这也正是老王爷所担心的,他急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高学士答道:“这些时日,长安城内,有一个人风头正劲,他今天刚刚为卧龙庄主欧阳天虹摆平了一桩天大的事!此事非他莫属!”   老王爷有病乱投医,他问清了欧阳天虹遭遇到的始末原由,马上痛下决心道:“就去请这位洪爷吧!”   高学士到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叫上了干山,二人直奔了一品楼。   一盏茶的光景,酒鬼洪爷,就被带进了守卫禁严的齐王府。   老王爷是在小书房接见的他。   这一次洪爷到是没喝醉,因为高学士去的时候,他刚刚坐在自家酒楼之中,菜已摆上桌,酒还未开坛。   酒鬼被无端地请来,很是不情愿,所以见了王爷之后,也只是草草作了一揖,将叩拜礼都省了。   老王爷也没计较这些礼数上的事儿,直接将檀香木盒递了过来。   来的路上,高学士和干山,已经将下午至晚上齐王府上发生过的事儿,向酒鬼原原本本描述过了。   酒鬼将檀香木盒接过来,用那双犀利的小眼睛扫了一眼,然后就要交给干山,不屑地道:“扔了吧!”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小书房中的每一个人都惊到了。   尤其是老王爷,他惊慌地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果犬子能及时回府,我还可以请宫内的医官,给犬子接上的!”   这么扔了?我儿子岂不就缺彩儿了吗?   听他这么一讲,酒鬼反到乐了,他对王爷道:“您看走眼了,这截断指是假的!”   王爷如何能信,还想仔细审验一番,酒鬼却将那根断指从檀香木盒中取出,随手丢给了一只在小书房之中逡巡着的大黑猫。   大黑猫很欣喜,以为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佳肴,一个鱼跃,衔在口中,但落地的一瞬间,它就将那截断指吐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酒鬼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把小书房中的人都惊到了,若是大黑猫将这断指当成美味享用掉,那小王爷可真就雪上加霜了!   老王爷擦了擦鬓角被吓出的汗珠,道:“这么说,犬子尚且安好?”   酒鬼解释道:“大凡绑架,无非是要钱要物,一般不会对苦主动手脚的,但如果索要不成,是会有惩戒式的报复的!您这还不知道对方要什么呢,也没有不配合的意思,所以对方不会为难小王爷的!”   老王爷一指地下的断指,不解地道:“那他们为何如此故弄玄虚!”   酒鬼又乐了,道:“这不过是对方突破您心里防线的一个手段而已,在他们的行里,这叫做敲山!取敲山震虎的意思。”   老王爷恨恨地想:这强盗也真够损的,谁见了这血淋淋的物件,不吓得魂飞天外。   酒鬼这时又道:“您瞧着吧,马上就要给您上主菜了,刚才那不过是道拼盘。”   老王爷神经质地道:“那要不要再找些高手,预先做好防范啊?”   酒鬼摆摆手,道:“不必,人家已经筹画多时,设计得天衣无缝了,此时无论你是想智取还是豪夺,都是下策!先看看他们想要什么吧!”   老王爷转念一想,这位洪爷还真是一针见血,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自己在明处,对手在暗处,而且人家还掐着自己的七寸呢!若不想爱子性命无忧,就得任人摆布!   既然不用声势浩大壮门面,老王爷就对干山和坤云道:“你们先下去吧,好好休整一下,用你们出力的时候在后面呢!”   干山和坤云躬身退下。   小书房内,只剩下了老王爷、高学士,还有酒鬼洪爷。   酒鬼躬下身子,将那截猫都不理的断指拾起来,重新装入檀香木盒之中。   他身边的高学士,好奇地伸手将断指拿过来,举在眼前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回有了答案了,这就是用黄杨木雕的,不过伪装和作工都是一流的,足以乱真。   老王爷刚刚让酒鬼坐下,茶还没斟上,府丁就在书房外禀报:“有客来访!”   酒鬼这时,朝老王爷眨眨眼睛,那意思是:正主来了!   老王爷沉了沉气息,整了整衣冠,在太师椅上坐端正了,然后呼出了一个字:“请!”   雕花的书房门打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秀士,一身宽大整洁的长衫,束发高髻,上插一根白玉发簪,眉目清爽,面如秋月,手中还拿着一把斑竹折扇。   白衣秀士,落落大方地站在书房正中间的空地之上,望着坐着的三个人,面含微笑,略略躬了下身子,算是给众人见礼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谁也没想到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强盗。   任谁也难将眼前人和一个心狠手辣的绑架犯等同起来。   老王爷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白衣秀士,尽可能地用平缓的语气道:“犬子还好吗?”   如此的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客套。   白衣秀士早有准备,谦恭地答道:“比在您这儿差不了许多!既没哭也没闹,且同我探讨了些学问,并钻研了棋道,晚饭还多吃了一碗米饭呢!”   老王爷有些晃忽,这还是绑匪吗?分明就是一个暖心的育儿机构啊!   他不理这些,因为这是一家之言,空口无凭!又问道:“你想要什么?请直言!”   因为归根结蒂,还得问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白衣秀士到也不急,他一指几上的茶盏,道:“急着赶路,有些口渴!”   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老王爷自然不会去为他斟茶到水,这个小事儿自自然然就落到了酒鬼的身上了。   酒鬼也乐得效劳,随手拿过一个青瓷茶杯,用八宝茶壶,斟了满满的一杯清茶。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未起身,单手端起几上满满的一杯清茶,然后顺势一抖,那杯清茶长了眼睛一般朝白衣秀士飞去。   老王爷和高学士心内一惊,这滚烫的一杯茶,若是泼在秀士身上,那可真的有得瞧了,不过他们很愿意看到白衣秀士狼狈不堪的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当清茶就要近身的一刹那,白衣秀士丝毫没有惊慌失措,他将手中的斑竹折扇,顺势张开,轻轻向上一托,那杯清茶稳稳地落在扇面之上,半点都没有溢出。   以柔克刚,好俊的一手功夫啊!   除了酒鬼之外,老王爷和高学士心悦诚服,没有三把神砂,如何敢倒反西岐!人家还是有把刷子的。   白衣秀士,将清茶放到鼻前,先嗅了嗅,然后道:“好茶,碧螺春!”   这位强盗不仅功夫一流,还懂茶!   老王爷却是着急小王爷的安危,他问道:“怎么才能让犬子平安回家?”   白衣秀士轻轻在酌了一口香茗,然后不慌不忙地道:“也容易,只求王爷的一件东西!”   老王爷马上应道:“只要不是老夫的命,什么都可以!”   白衣秀士继续道:“铁卷丹书!”   这四个字一出口,小书房内,一片寂静,就连一丝风飘过,人们都能听见声音。   铁卷丹书,对于这个王爷府来讲,没有什么能比这再贵重的物品了!对方一出手,就一剑封喉,毫不容情。   老王爷的一张老脸有些苍白,他嘶哑地道:“换一样可以吗?我愿出黄金十万两!”   可是白衣秀士冷漠地摇摇头,道:“我只要这件东西,其他的,都免谈!”   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留! 第7章 桥上   谈判就此陷入僵局。   老王爷的一张脸,拧成了一个苦瓜。他在痛苦地评估、计算、权衡。   白衣秀士可是显得云淡风轻的,他没啥想不开的,因为谈判的主动权,牢牢握在他手中。   白衣秀士手中的一杯茶,已经见底了,老王爷还不至可否,犹豫不决。   白衣秀士将手中的青瓷杯朝酒鬼凌空一送,并说了一句:“谢茶!还杯!”   这个空杯,追星赶月般朝酒鬼飞来,比去时的力道,又强劲了许多。   酒鬼明白,人家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也不怠慢,伸出三个手指,呈品字型,朝那只劈面而来的青瓷杯,凌空抓去。   这一抓,石破天惊,硬是生生的将那只迅急飞奔着的青瓷杯,牢牢地擒在手中。   白衣秀士掷出这杯子时,是加了千钧力道的,他是想趁酒鬼接的时候,两种力量作用到一处,青瓷杯会碎如齑粉!自己也就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   可偏偏酒鬼取杯的时候,也注入了强大的内力,愣是靠着这股内力,护佑这只青瓷杯安然无恙。   这一手功夫,又强出了白衣秀士许多许多。   白衣秀士虽然心存余悸,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依然高调地对老王爷道:“如果王爷还下不了决心,那我就多陪小王爷盘桓几日!”   说完这句话,白衣秀士竟然转身跋腿朝小书房外走去。   这当口,老王爷忽然一跺脚,略带哭腔道:“好,就依你,用铁卷丹书,换犬子一命!”   白衣秀士脚步未停,朗声道:“今夜子时,你着人,带上铁券丹书,去太平桥上,接人!”   最后一个字发出来,人影已经到了书房之外。   送走了瘟神,小书房之内,一片死寂。   高学士知道这铁卷丹书对老王爷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敢开口。   酒鬼,一个局外人,则是不好插言,只能尬坐着,空腹喝着清茶。   好久、好久,老王爷心平气顺了之后,才对高学士和酒鬼道:“你们认真筹画一下子夜太平桥的事儿吧!”   高学士没有得到王爷的明示,只能追问了一句:“这出戏!咱是文唱还是武唱啊?”   文唱,就是彻底认怂,乖乖地按人家画出的道儿来走,交东西,赎人。   武唱,简单!生生去抢人,给东西?门儿都没有。   老王爷没有下定论,而是心有余悸地道:“你觉得对手会给我们机会吗?”   瞅刚才的状态,悬!   老王爷,颤微微地站起身,去了书房的一个影壁后面,不知摁动了什么机关,影壁上骤然突出来一块,是一个暗格。   老王爷从里面拿了一个锦盒出来,一阵微响之后,影壁又完好如初,平整如镜了。   坐回到太师椅中,老王爷将锦盒放到茶几之上,对高学士道:“老夫命中合该有此一劫,这原本就是保命的物件,你拿去先换犬子的命吧!”   说完这番话,老王爷陡然老了十岁一般,颓废极了!   由此可见,茶几上这个物件,对老王爷重要极了。   酒鬼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他原本就已饥肠漉漉,这又灌了一肚子热水,从内到外的不舒爽!   他起身道:“贵府上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我这晚饭还没享用呢,所以,派人派车送我回一品楼吧!”   这是激流勇退的节奏啊!   老王爷听他这么一讲,马上歉意地道:“实在对不住了,洪爷,您还不能现在就走!”   酒鬼瞪圆了小眼睛,他不满地道:“为啥呀?”   老王爷解释道:“你也亲见了,刚才那个年青人,功夫十分了得,而且又心思缜密,所以子时的这个交接过程,丝毫马虎不得,没有洪爷坐阵,我心难安啊,您既然插手帮忙了,就好事做到底吧!”   老王爷的理由,无可辩驳。   酒鬼认真想了想,然后道:“给我一坛上好的佳酿,两个开胃的小菜,这个忙,到不是不可以帮的!”   老王爷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击掌,叫来了管家,吩咐他就去安排准备了。   酒鬼这才安稳地坐了下来,听他们商议子夜的行动方案。   ※※※※※※   太平桥,是长安城内一个很有名的去处。   由此向北,是一条笔直的御道,三五里的脚程,直通大明宫内。   由此向南,是一条繁华的御街,绵延十里,乃是长安的经济命脉。   太平桥,就是一条扁担,一头挑着长安的富贵,一头挑着长安的繁华。   白天,桥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桥下画楼雕船,锦鳞游泳。   可这夜半,自然就少了许多可人的风景。   桥还是那座气势巍峨的桥,但毫无人气,甚至冷清得有些吓人。   偶尔经过一列马队,那不过是巡城的禁卫军,铁甲寒刀,横行无忌。   高学士一身儒装,怀里抱着锦盒,虽然身边有高手干山坤云陪着,他心里还是不停地打着寒噤!   在桥上站着也有半刻钟了,可是还看不见白衣秀士的半点身影。   是时,空中月朗星稀,云淡风轻,桥下树影婆娑,流水潺潺。   高学士虽有经纶满腹,一腔诗才,可是此时此刻却无半点诗情雅趣。   因为前途未卜且凶险异常,此前已经见识过白衣秀士的高超手段了,他明白,这一场交接,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原本是有酒鬼一同前来的,可这该死的酒鬼,并行到了太平桥附近,就对高学士道:“你们先去桥上吧,我四下里走走!”   说完,就真的独自行动了。   原本有酒鬼来坐阵,高学士还有根主心骨,还有棵可以依靠的大树。   可他偏偏临时起意,不来桥上了,顿时让高学士乱了方寸,内心一直忐忑不安。   干山坤云到是精气神十足,他们早憋了一口气,一心想拿住盗匪,有所作为,一雪前耻。   又度过了难熬的半刻钟,终于从桥的北端,踽踽独行,走来了一个人。   明澈的月光下,高学士看得分明,正是一袭白袍的秀士。   奇怪呀,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呢?小王爷呢?   高学士警觉了起来,将怀中的锦盒,抱得死死的,生怕出了任何的闪失。   相距一丈开外,白衣秀士停住了脚步,秋夜微凉,他依然手里拿着那柄斑竹折扇。   此时,皓月悬于中天之上,将桥上的一切,照彻得如白昼一般。   看到高学士,白衣秀士开口道:“不错,到还守时!东西带过来了吗?”   高学士强作威严地道:“东西就在这里,小王爷人呢?如果见不到人,我是不会给你铁卷丹书的!”   白衣秀士见他说得如此绝决,乐了,回道:“会让你看见小王子的,不过我也得知道这丹书的真伪呀?”   此类交接,双方担心,彼此防范,这是一大通病,纯属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白衣秀士一摇折扇,对高学士道:“你将锦盒打开吧,让我一睹真伪!”   高学士则坚持道:“那也得先见了小王爷,确定他安然无恙之后,才可以让你一睹真容!”   白衣秀士见对方不见兔子不撒鹰,就对着桥下,打了一个长长呼哨。   一声长音破空,传出很远,很远。   浆声欸乃,由桥下闪出一条小画舫,画舫之上有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两个大人,一个在摇船,一个在看着小孩。   月光下,那个小孩一身锦衣,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半天之久的小王爷。   白衣秀士一指河中间的画舫,对高学士道:“瞧,你家小王爷安然无恙,这回可以让我看铁卷丹书了吧!”   这强盗还真是心思缜密,怕身犯险境,中了埋伏,竟然没有带小王爷在身边,而是将他隐藏在太平桥下了,这大概就是选这里为交接地点的玄妙之处了吧!   还真是费尽了心机呀!   高学士这时又开口问了一句:“真伪可以验,但成交你得让船靠岸后,等我和小王爷在一处了,这宝贝,才能给你!”   高学士也不差,把之后的每一步,都计算得十分到位!   白衣秀士摇着折扇,十分豁达地道:“没问题,就依你说的方案。”   高学士这才将怀中的锦盒打开,拿出了两件物品。   铁卷丹书,本就是两件,一件是铁板雕刻的免死牌,另一件是先皇御笔手书的御旨。   这两件东西,是齐王府的护身符,同时也是齐王这一脉的延命丹。   两件东西展开,在皓月的清辉下,格外分明,真品无异。   白衣秀士为了看得真切,又向前移动了几步。   待他验过之后,高学士将两件东西又重新装入锦盒之内,然后道:“让船靠岸吧!我们一同下去交换!”   白衣秀士爽快地应道:“好!”   说完,他又一声呼哨,河心之中的画舫,心有灵犀地向河岸之上驶去。   高学士见船已然向岸边靠去,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他和干山坤云也忙转身,朝桥下走去。   可就在这当口,他身后的白衣秀士突然一纵身,从他的身边飞一般地掠过。   高学士就觉得怀中一轻,低头一看,双手之间,早已空无一物。   再抬头时,那只锦盒,早就跑到白衣秀士手中了。   强盗就是强盗,能动手时,决不吵吵!   情势突变!   干山和坤云,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大吼一声,手中的钢刀早已亮出,如两条出水的蛟龙一般,瞬间缠向了白衣秀士。   谁都知道,此时丢了锦盒,那可非同小可,小王爷的命,还悬在一根细线上呢!   已然夺宝在手的白衣秀士,又一声呼哨。   驶向岸边的画舫,骤然间停住了,距离岸边尚有三丈之遥。   这一变化,都在转瞬之间。 第8章 一毛   显而易见,人家也早有预案。   同样也分文唱和武唱两种。   文唱,波澜不惊地以物易人!   武唱,冒点风险,既取物,又不交人!   很显然,如今走上了第二条路。   白衣秀才见干山坤云来势如疾风,也不用强,而是闪转腾移,玩起了躲猫猫。   他的身形,如一只成了精的白狐一般,在两片刀影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着,那两片刀光,未伤到他身上的一丝一缕。   高学士则奔到桥边,手抚着桥栏,对河岸上的府丁大喊道:“拦住船,快救小王爷!”   他们此次赴险,是带了二十名精壮府丁的,因为怕引起对方的猜忌,就事先都留在桥下了。   这二十个府丁,到是很想建功立业,可他们手执兵刃,站在岸上,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河中的画舫,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控制范围。   高学士现在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干山和坤云身上了。   如果他们长长脸,就此顺利拿下白衣秀士,那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可转回头来再看一眼战局时,高学士的脸,都绿了。   桥上的激战,已经草草结束了!   干山坤云,被人施了魔法般定在了桥上。造型动感十足,神情却痛苦万分,分明是在打斗之中,被人家点了穴道。   白衣秀士,一手托着锦盒,一手摇着斑竹折扇,正含笑望着高学士,得意地道:“烦请你回去转告老王爷,这赎金么?还得再加上一点点儿!”   鬼都知道,他说的一点点儿,会是多少!   一件货,卖了两件的价钱。这生意做的,猴精猴精的。   高学士恨不得一头从桥上栽下去,这样也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这骑虎难下的当口,桥下岸边,有府丁的呼喊声传来,很显然,那一边也起了变故。   高学士急转头朝河上的画舫望去,生怕强盗此时撕了票儿。   白衣秀士也快步奔到桥栏前,一看究竟。   画舫还是那个画舫,但画舫之上,却凭空多了一个人,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人。   酒鬼,不错,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酒鬼!   然而,他又是怎么跑到画舫之上去的呢?   船与岸,有着不止三四丈宽的距离哩。   桥栏边的两个人,都在纳闷。   高学士自是一阵欣喜,他此时的感觉就是久旱遇甘霖。   太好了,小王爷竟然有救了。   白衣秀士也知道,讨价还价的筹码,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他怔怔地望着河中的画舫,一点一点地向岸上靠去。   最后,他说了一句软话:“别伤了我的手下,我也解了他们的穴道!”   高学士将他的意思,及时传给了画舫上的酒鬼。   画舫终于靠岸了,小王爷和酒鬼下船后,果然没有为难驶船的人,放他们摆船自去了。   白衣秀士也不食言,用折扇点开了干山坤云的穴道,然后手拖着锦盒,朝桥的另一端,独自行去,再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流。   一张背影,很是萧索落寞。   后半夜的齐王府上,一派欢腾。   虽然没了铁卷丹书,但小王爷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   杀猪宰羊,自是来不及了,但一席奢华的庆功宴,却是少不了的!   宴席的主位之上,当然是居功至伟的酒鬼洪爷了。   整个交易过程,老王爷早就听高学士绘声绘色地讲过了。   高学士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更有一副好口才。   事件的起承转合,每一环节,他都下足了功夫,讲得异常生动。   老王爷听的过程中,一颗心忽上忽下,血压都陡然高了许多。   总之,他认定了,今夜这事,若没了酒鬼洪爷那神之一笔,自己的损失,那是无法统计的。   皓月凌空,人声鼎沸。肉山酒海,觥筹交错。   酒至微酣之时,老王爷自然不会忘了,要充分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的。   老王爷端起一杯酒,对已经有些微醺的酒鬼道:“这次多亏了洪爷了,若不是您鼎力相助,犬子还劫数难逃呢,说吧,洪爷,要我怎么报答您?”   老王爷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酒鬼晃了晃有些发沉的小脑袋,应道:“也是,这事还真多亏我留了个心眼,没去桥上,才有幸救了小王爷,若是让强盗的奸计得了逞,那王爷您还不知要破费多少财物呢?”   他说的到也是实情,因为白衣秀士已经开始狮子大张口了。   老王爷点头道:“洪爷,您说吧,想要啥?我一定满足您!”   酒鬼略一沉吟,还真的开口了,道:“我就要您九牛之中的一毛!”   席上陪酒的高学士还有干山坤云,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不明白,这一毛指的是什么?   老王爷也好奇地望着酒鬼,不知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众目睽睽之下,酒鬼又开口了:“也不贵重,就御街之上的如意赌坊吧!”   听了他这句话,高学士和干山坤云,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不贵重?还九牛一毛?   这如意赌坊,乃是长安城内最大的赌场,老王爷府上的万贯家资,有五分之四,均来源于此。   老王爷虽然不问政事,但他却从未忘了挣钱,因为这阖府上下,吃的用的,光靠他的俸禄,那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在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地界,他开了这座长安城内最大的赌坊。   这是一个最暴利的行业,也是一个最让眼红的行业。   长安城内,无数的达官贵人,都对如意赌坊唾涎三尺,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酒鬼,也想据为己有。   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就见老王爷的一张老脸,红上一阵又白上一阵。   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老王爷真有些后悔了,但收不回来了。   他万没想到,这个酒鬼,会是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人,而且下口又重又狠。   权衡了再三,老王爷一咬牙,对站在身后的管家道:“去,给洪爷取房契!”   时间不长,如意赌坊的房契,就堂堂正正地落到了酒鬼的手中。   眼前这一幕,让陪酒的众人,恨得牙根儿都痛,他们都想把酒鬼身上的肉,撕吧撕吧,醮酱油吃了。   酒鬼却不在乎众人的想法,也不理会众人的表情,他很随意地将房契往怀里一揣,然后将杯中的酒干掉,对老王爷拱了拱手,道:“这天儿也不早了,我也喝得差不多了!劳碌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他见众人一脸木然地望着他,就又叮嘱了一句:“还是派车送我回一品楼吧!我这人睡觉挑剔,陌生的地界睡不踏实!”   高学士心道:说鬼话呢,你是怕睡在这里,今夜会身首异处!   老王爷无奈,对管家道:“派车,送洪爷回一品楼!”   酒鬼马上起身告辞,临走,还没忘了捎上了两坛上好的佳酿。   客走主人安,这场盛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王爷自回后堂生闷气去了。   高学士睡不着,则叫来了一个府丁,他很想知道,那个酒鬼怎么就能跑到几丈远的画舫之上的。   府丁在现场,也看得分明,就原原本本地为高学士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桥上酣斗之时,画舫上的人,已经接到了白衣秀士传来的呼哨暗语,他们早停止了向岸上行进。   在这紧要关头,就见从远处狂奔来一个身影,他直接从河岸之上朝画舫纵去。   二十多个府丁,没见过如此玩命的人,要知道,河岸距画舫,足足有几丈远呢,你就是能跃得再远,也会气力不继,一头栽到河水中去的。   可是他们却见到了最神奇的一幕:那个身影在要落下去的一瞬间,随手向水面之上丢下一物。   那个人的一只脚,正好踏在那个浮物之上,他的身子稍一借力,陡然又上升了许多,去势不减,如此反复三次,那条身影,就落到了画舫之上。   这就是酒鬼神奇登船的经过。   高学士也听闻武学之上,有水上飘的轻功,更有一苇渡江的传说,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酒鬼,还身负这么一手盖世的绝学。   打发走了府丁,高学士又开始琢磨起来了酒鬼洪爷。   这个突然崛起在长安城中的怪人,连着两天,可是做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救欧阳小姐,为自己挣了一座酒楼,救小王爷,又为自己拿下了一座赌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身为一品楼和玉意坊的双料老板,这位洪爷,仅用了两天时间,就跻身于长安的显贵之例了!   更为要命的是,还顺便搭上了欧阳天虹和老齐王的关系,虽然这层关系薄如蝉翼,但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又求之不得的呀!   高学士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洪爷,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今后自己要离他远远的!   因为他就是:是非的起点,祸患的源泉。   ※※※※※※   十七日的照例早朝,被临时取消了!   这让中秋节本已放假两天的众多朝官们,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眼中的青年天子,可不是一个胸无大志,痴恋宫闱,无所作为的君王。   自打他承袭大位之后,勤勉朝政,举贤任能,还真实打实干了几件颇得民心的大事,人们都以为,天朝中兴有望了。   可今天,没来由的,就取消了早朝,午门之外歇菜了的文武官员,彼此交头接耳一番,无果,然后,武官骑马,文官乘轿,三三两两地打道回府了。   但也有人留意,宫中的执事大太监于公公,将大理寺卿博今古悄悄留下了。 第9章 朱猫   博今古惴惴不安地跟着于公公来到了太和殿的御书房外,他不明白,为何圣上单单召见了自己。   博今古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他生怕哪一只脚走偏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于公公向内通禀了一声,里面反馈出来的是一个字:“哼!”   听见这个字,博今古就是一哆嗦,他脖子后面直冒凉气,有种脑袋马上要搬家的感觉。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老虎和颜悦色的时候,一切还好,老虎一发威,那可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硬着头皮进了天子的御书房,博今古根本没敢抬起头来,凭着感觉,跟着于公公,来到了那张堆着无数奏折的龙案前。   还没等于公公说跪字,博今古早就把三跪九拜做了个周全。   龙案后面的那位,还是没开口,博今古俯身在地,也没敢抬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博今古的后背之上,已经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   终于,一个年青的声音响了起来:“博爱卿,你觉得长安城内治安如何呀?”   博今古很是为难,因为长安的治安归京兆府统辖,自己主管讼案,在背后打同僚的小报告,多少有些不厚道。   但天子发问了,不说又不行,于是博今古就打了一个马虎眼,道:“也还说得过去吧!”   岂料,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明白,说错了!   因为一个青瓷的茶盏,就在他的身前粉身碎骨了,其中的茶汁,还溅了他一身!   博今古别提多狼狈了!   这时,于公公小声地说给他道:“京兆尹已经下狱了!”   博今古顿觉事态严重,他马上改口道:“据臣所知,最近盗患猖獗,是时候下气力整治一番了!”   再和稀泥,那下一个进大狱的,可就是自己了!   上面那个年青的声音又开口了:“京兆尹的差事,你就担起来吧,朕不管你怎么做,用什么手段,七天之内,我要案件的结果,七天没有答案,你自己就去刑部大牢同原京兆尹去作伴吧!”   再明晰不过了,官不是白做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这个行业,从古至今,都是高风险的。   博今古都没敢问要了结的是什么案子,就稀里糊涂地退了出来,因为他怕时间一长,自己哪一句话逆了龙鳞,圣上一怒,自己直接就去刑部大牢报到了。   离开御书房很远了,博今古才将陪他出来的于公公拉到了一边儿,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了于公公。   于公公很自然地笑纳了,他知道,这钱不是白拿的,博今古一定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   果然,博今古发问了:“总管,您给指条明路,圣上为什么发怒,要臣下查的又是什么案子?”   于公公一扬手上的拂尘,小声地道:“昨夜里,宫内进贼了!”   博今古大吃一惊,要是平常百姓家进贼了,还情有可原,这禁卫森严,鸟都飞不过去一只的大明宫内进贼了,谁会相信?谁能相信?   可还真就发生了!   博今古又问了一句:“丢了什么贵重物品?”   于公公道:“盗贼显然是冲着传国玉玺来的,但他走错了地方,没寻见玉玺,只在御书房内,盗走了圣上的一方私印!那可是圣上最喜欢的一块田黄啊!”   博今古的心就是一哆嗦,圣上的心爱之物不翼而飞了?那京兆尹被下大狱,就说得通了。   不过,博今古还有一个疑惑,他问道:“怎么知道是外贼而不是内盗呢?”   不愧是搞刑狱的老手,一语中的,言外之意,就不能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太监和宫女下的手吗?   于公公将一个枣核脑袋摇个不停,连连摆手道:“不是内鬼干的,盗贼还给圣上留了个字条儿!”   越说越新鲜了!盗贼留字,这是有挑战的意思呀,难怪圣上的火气那么大!   博今古问:“什么样的字条?能拿给我看看吗?”   于公公晃晃脑袋,道:“字条圣上收起来了,不会给任何人看的,这是天大的丑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博今古理解圣上的心理,这糗事是不能让人知道,这有损于他的圣颜龙威!   可这是最重要的线索啊,自己要破这个案子,不能毫不知情啊,为今之计,只能从于公公这里挖点猛料了!   博今古,从自己的腕子上褪下一串手串,这是已经盘了许多年的黄花梨的手串,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将它塞给了于公公。   并开口道:“烦请公公讲一讲字条上的内容!越详细越好!”   又有了意外收获的于公公,揉着光亮细腻的手串,为博今古描述了字条上的内容。   字条不是事先备好的,就地取材,用的乃是圣上书案上的撒花笺!   笔是御笔,圣上常握的那一只湖笔。   墨是批折子用的朱砂墨!   字就一行:借你的印,去玩两天!   落款却是独特至极:用朱砂画了一只卧猫。   真是给博今古开了脑洞了,这盗贼是什么打法,和圣上斗气吗?还是拼命地想作死?   你他娘的这么一闹,京兆尹先下课了,保不齐一周后,自己也得和他一个德性!   唉!博今古顿足长叹一声,告别了于公公,竟自落寞地出了午门。   别人升官进爵都是欢天喜地的,博今古却是比死了亲爹都难过。   乘马回到自己的府上,他早饭都没心情吃,直接叫来了府上自己豢养的师爷。   左师爷已经五十出头了,青瘦青瘦的骨架上罩着一件青袍子,一张脸除了那双眼睛还有些神韵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如死灰一般。   他辅佐博今古也有些年头了,出过无数个良策,让博今古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因此,博今古对他言听计从。   大理寺卿外加京兆尹,双料的实权派博今古,把今天早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左师爷。   左师爷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个惊艳的故事,只评价了八个字:“火中取栗,生死一线!”   这才是博今古最真实的处境,太精辟了。   博今古求贤若渴地问:“先生教我,怎么才能化险为夷?”   左师爷却闭上了那双有活气的双睛,沉思不语了!   博今古心如刀割,但不得不耐心地等着,等着左师爷为他出谋画策。   许久,许久,左师爷终于开口了:“为今之计,只能去求这个人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博今古就差没过去掰左师爷的嘴了,他心急地道:“您就别卖关子了,不管是那路的神仙,咱都得去拜求啊?”   是啊,有的选吗?刑部的大牢还在等着他呢!   左师爷却不管博今古如何的心急火燎,为他讲了这两天发生在卧龙山庄和齐王府的里的两段故事。   这个左师爷很不简单,他就是这个堂堂的大理寺卿的耳目,在长安城内,掌握着足够多的眼线,所以,长安城内的风吹草动,他都略知一二。   左师爷将这两段故事说得绘声绘色,高潮迭起。   博今古也听得是津津有味,荡气回肠。   可故事完了,他咂摸咂摸滋味,又觉得不对劲了!他问左师爷:“您是说,让我去求这位酒鬼洪爷?”   左师爷摊了摊一双灰色的手,道:“有别的选吗?就目前来讲,长安城内,能量最大的,办法最多的,就数这位洪爷了,说句您不爱听的,就怕您去求他,他还不一定理您呢!”   博今古听到最后一句,委实有些扎心,自己堂堂的京兆尹外加大理寺卿,双料的实力派,去求一个酒鬼?而且人家还不一定给自己面子?   这事传出去,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笑话!   他牙缝里蹦出来三个字:“凭什么?”   左师爷也不隐讳,直言道:“你给不了人家想要的东西!”   长安城内最炽手可热的实权派无语了!   从两段故事中,他已经嗅到了关键点,那就是,这个洪爷胃口超大,而且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卧龙山庄和齐王府拱手付出了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和赌坊,自己能给人家啥呢?   博今古真的有些急了,他问左师爷:“您说,这一关,咱们怎么过!”   左师爷成竹在胸地道:“只能投其所好了!”   每个人的最大敌人,都不是眼睛能看到的事物,而是他身体内隐藏最深的那个东西。   你可以战胜千军万马,但不一定能赢得了一点点的嗜好和欲望。   博今古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马上就明白了左师爷的意思!   喜滋滋地道:“下去安排吧,花多少钱都成!”   ※※※※※※   一品楼,在御街的最中心,集天时地利与一处,奢华而又牛气。   楼高数丈,共分八层,霁日晴和之时,登楼远眺,长安风华,尽收眼底,把酒临风,真真美哉壮哉!   忙碌一夜的酒鬼,天明之时,才返回了一品楼,没有洗漱,直接就上床安歇了。   这一觉睡得好舒坦,好惬意,直到日上三竿之后,才悠悠然地醒转过来。   酒楼的小伙计,为酒鬼打来了洗脸水,服侍他净了面,酒鬼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昨夜的庆功宴,他只贪杯了,很少进食,所以,他穿戴齐整,转出了顶层的居室,去楼下的餐间了!   这一品楼,除了顶层为居室之外,一楼是后厨兼帐房,其余的楼层,均设的是单间雅座。   酒鬼的脚一踏上七楼的红木地板,灵魂就被一股奇异的酒香,给勾住了,再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事儿了! 第10章 好处   这酒香,出其的浓烈!   凭酒鬼多年品酒的经验,这坛酒的酒龄,至少在二十年以上。   而且清楚的很,这酒绝不是自己酒楼的存货,因为交接酒楼的时候,他特意去窖藏间看了,这里根本没有十年以上的陈酿!   不用问了,这一定是客人自备的私货。   一品楼,虽然是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但却从不店大欺客,是允许客人自备酒水的,而且还绝不收开坛费的。   酒鬼洪爷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连连咽下去两口唾液,想从飘出酒香的雅间门前经过,去另一层楼就餐。   可一双手却没来由地,不自主地推开了那扇雕着花朵云锦紧闭着的门。   雅间不大,一桌四椅,红木餐桌之上,已经摆上了四样珍馐,清煮河蟹,糖醋锦鲤,驴肉拼盘,爆炒莲藕。   很是清淡雅致。   食客两人,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主座上的,微胖的一张脸,上面写满了人情世故,宦海沉浮,着一身锦缎。   客坐上的,一张青瘦铁灰的面庞,只有一双眼睛尚存着些许的灵动,着一身灰袍。   这些本都是最显而易见的,可酒鬼却偏偏视而不见,他的一双眼睛,都放在了桌子正中那个瓷坛上了。   因为炽烈的浓香,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主位之上的胖脸,刚想起身说些什么,却被客位之上的灰面老者给无情阻止了。   灰面老者不客气地对酒鬼洪爷道:“您有什么急事吗?是不是走错屋了?”   好尴尬呀!   酒鬼洪爷僵在当场,很是倒吸了几口气,才镇定了下来,他回道:“我是这座酒楼的老板,过来问一问,二位对这桌菜品还满意吗?”   幸亏有了老板这个身份,可以拿来用一用,否则连回话的借口都没有了。   灰面老者听酒鬼这么说,客气了几分,道:“大厨的手艺真不错,这菜的色香味形,都好得很,我们很满意!您若没别的事儿,就请自便吧!我们还要谈些私事儿!”   真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酒鬼洪爷更尴尬了,此时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人家摆明了,不待见你!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   酒鬼也想转身就走,可一双脚却死死地钉在原地,一双眼睛也没有离开过瓷坛半寸。   而且,嘴角边,一道唾液,不自主地蜿蜒而下!   灰面老者又问了一句:“老板还有事吗?”   言外之意,门就在你的身后呢!该干嘛干嘛去吧!   酒鬼知道,再不力争一下,机会可就一点都没了,于是他腆着脸道:“商量一下呗,能不能将桌上这坛酒匀给在下,我出最高价,而且还给你们换上本楼最好的酒,这桌的单也算我头上,如何?”   满脸的期待,满心的渴望!   这条件足够优惠了,换成谁,也都会不折不扣就答应的。   可是灰面老者却像没听懂似的,一口就回绝了:“你就是给一座金山,这坛酒,我们也不换!因为这是坛断头酒!”   越说越悬乎了,酒鬼更不可能走了!   他指着那散发着浓浓的酒香的瓷坛道:“怎么叫断头酒?是这酒的名号吗?”   灰面老者,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道:“不是这酒的别称,实在是我们主仆二人,想喝了这坛美酒之后,就一齐上路了,去到另一个无欲无求,无争无斗的世界去了!”   这回酒鬼听明白了,眼前的二位,这是最后一顿饭了,吃完喝完,就准备和眼前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酒鬼本性良善,他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于是他不但没转身离去,反而不自主地向前迈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红木餐椅之上。   急急地开口道:“讲清楚,你们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还是家中遭到了什么变故?万万不能想不开呀!”   灰面老者,擦了擦眼中挤出的几点泪花,动情地道:“不瞒老板,我们二人身体康健,末染毫疾,家中也喜乐平安,和和顺顺!”   酒鬼不解地道:“那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灰面老者,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开言道:“可是七天之后,我家主人,就要被砍头了!”   酒鬼晃了晃小脑袋,不相信地道:“朗朗乾坤,谁能说要人性命就要人性命啊?别说笑了!”   灰衣老者一指主位之上的胖子道:“您知道座上这位的身份吗?”   酒鬼斜视了一眼主位上的胖客人,猜道:“气宇不俗,不是寻常百姓吧?”   灰衣老者一挑大指,赞道:“好眼力,这位就是主理长安的京兆尹,兼大理寺卿博今古大人!”   关键的点上,亮明了身份,这火候还真拿捏得到位!   岂料,听了这话,酒鬼咧嘴乐了,道:“那你们就跟死更靠不上边了,因为他可是主掌别人生死的!”   主位之上的博今古,本以为听到了自己的身份后,眼前的酒鬼会诚惶诚恐的起身拜伏于地上呢,可人家却像没事人似的,在开着他的玩笑!   就冲这一点,这个酒鬼,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好在有灰面左先生为他照应着,不会冷了场。   左先生马上接茬道:“老板啊,您是有所不知呀,我家主人虽然身居显位,但还不是给人家打工的?”   说到这儿,他向北面的大明宫望了一眼,继续道:“圣上下了道明旨,七天之内,若我家主人办案不利,就要下狱问斩的!”   酒鬼想都没想,就开口道:“那你们还在这儿瞎耽误什么功夫啊?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呀!”   博今古这时不能不开口了,他带着哭腔道:“洪老板,您是有所不知啊,这些年,我也曾断案无数,可眼前这个案子,一点头绪都摸不到,而且又是圣上亲点限期的,您说,我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小事看修为,大事看格局!   这个时候,就看出酒鬼的品性了,他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好奇地道:“说说呗?什么神奇的案子,也让我开开眼!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儿!”   一旁的灰面左先生,见事情柳暗花明了,忙为酒鬼斟上一杯佳酿,放到酒鬼面前,道:“咱们边吃边谈!边吃边谈!”   接下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博今古将早上的遭遇,竹筒倒豆子,一粒不剩地说给了酒鬼洪爷。   这位洪爷,一杯又一杯地品着二十年的陈酿,微闭着双睛,似在回味着酒的绵柔,实则消化着博今古说的每一个字。   故事讲完了,雅间内一片沉寂。   许久,酒鬼吐出了一句:“这到是一个有个性的贼!我喜欢!”   博今古和左先生对视了一眼,心里道:这是什么鬼话,难道你和这个盗贼惺惺相惜?   左先生试探了一句:“洪爷,您经多见广,这事儿有头绪吗?”   酒鬼没有马上回答,他又闭上了双睛,像是在睡回笼觉儿。   博今古等得这个心焦啊,他心里恨恨地想:为了能从你嘴里掏点真货,我可是费尽了心机啊!筹办这二十年的陈酿,编排这一出苦肉计,演得我都要吐血了,你要是啥啥都不知道,那可是太坑爹了呀!   好一阵子撕心裂肺的等待!   酒鬼终于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说任何的线索,反到问了一句:“帮博大人摆平这件事儿,我有什么好处?”   瞧瞧,什么叫本性难移?什么叫江山易改?什么叫贼心不死?   在酒鬼的身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博今古咬着后槽牙道:“洪爷您发话,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博今古有心理准备,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躲不过,那就敞亮点呗!是割肉?是放血?随您吧!   见他这么说,酒鬼也就不客套了,他一指桌上的瓷坛道:“这档次的酒,再给我弄两坛!这活儿我接了!”   说完,酒鬼又一口将手中的佳酿干掉了!   博今古还等着呢,可酒鬼已经没了下文了!   博今古不敢相信地问:“就这点儿条件?”   酒鬼翻了翻眼皮,反问道:“咋了,嫌少还是嫌多呀?”   博今古确定这是真的,喜出望外,他大声地道:“洪爷,这事要成了,今后您的酒,我包了!”   酒鬼摆摆手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急着许愿!”   灰面左先生却道:“洪爷,您还没给我们讲讲这盗贼的来龙去脉呢!”   左先生多留了个心眼,他想:您这里吹得山响,上下嘴唇一碰,胸脯一拍,谁知道你能不能找到盗贼,七天一过,您这里掉了链子,受罪的,还不是我家老爷?   酒鬼见他这么讲,也不生气,一指空着的酒杯,道:“满上,我给你们唠叨唠叨这个大猫!”   博今古和左先生都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因为这很可能是一个不世传的江湖秘闻!   果然,一出口,酒鬼就惊着二人了:“你们都弄错了,那个落款,根本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老虎!是盗贼的画技太差了!让见的人曲解了!”   有门儿!博今古和左先生相视一笑,彼此心道:不管是猫还是虎,只要你有线索,那这顿饭,就没白吃,这顿酒,就没白喝。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那这只虎,有什么神奇之处?”   酒鬼却没有直言,他反问了一句:“知道血雨江湖道,追命十二楼吗?” 第11章 胖子   博今古和左先生有点发懵,脑回路塞车,这怎么又扯上十二楼了?   这两天,追命十二楼的名头,可是在长安城内叫响了!   敢在卧龙山庄和齐王府的金锅里分一杯羹,这是什么样的派头和气量啊?难不成,这夜进大明宫的,还是十二楼的人吧!   博今古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洪爷,您是说,这夜入大明宫的,也是追命十二楼的人?”   他这是想再确认一下,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酒鬼洪爷讲的,绝不是空穴来风。   果然,酒鬼又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实打实的干货:“这十二楼中,有一类名为兽楼,一分为四,各自命名为青龙楼,白虎楼,朱雀楼,玄武楼!”   博今古听到这里,心里一凛,暗想:四大灵物,还真讲究!   酒鬼继续补充道:“昨天劫持齐府小王子的,正是青龙楼的人,而夜入大明宫的,却是白虎楼的人!”   博今古和左先生都暗自叫苦,心道:还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   这十二楼是疯了吗?连犯大案,摆明了这是与大天朝过不去呀?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博今古大着胆子问洪爷:“您知道不知道,做下这些惊天大案,这十二楼到底想干吗呀?”   酒鬼洪爷,将杯中的佳酿,喝得一滴不剩,这才不满地开言道:“博大人,我若知道,岂不是和他们一伙了吗?和你说这些,不过是我的一点猜测罢了!”   博今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洪爷,我心急,说的不是您想的意思,我实在是在为天朝的未来和长安的安危担忧!”   左先生则忙着为洪爷斟酒,因为只有美酒,能平复酒鬼不满的心情!   这谈话期间,酒鬼洪爷,已经不知不觉喝下十多杯了,一张暗灰的面庞,早就红润光鲜了起来!   气韵通畅,神彩飞扬了的洪爷,也就不去计较博今古的失言了!   博今古却是越想越懊恼,他一点没有食欲,追不回圣上的心爱之物,捉不住盗贼,最终倒霉的可是自己呀!   于是他对酒鬼道:“洪爷,您和我交个底,怎么才能将盗贼白虎绳之以法呀?”   酒鬼摆了摆手,道:“能不能捉住白虎,我不敢打包票,但那件圣物,我是一定能为大人取回的!这点大人你大可放心!来,咱们喝酒,喝酒!”   之后,酒鬼就绝口不提这件事儿了,这让博今古和左先生,好生的为难!   本就是求人的勾当,你也不好追问的太紧,而且瞧这洪爷的神态,逼得太急,他一定会撂挑子不干的!   所以,这顿饭,博今古和左先生吃得不舒爽极了!   最后,这桌单还是左先生买的,因为酒鬼洪爷,自己把自己喝高了。   洪爷被小伙计扶上八楼,继续去做他早上没做完的美梦了。   博今古则和左先生悻悻地回了大理寺。   不过,心思缜密的左先生,留下了两个暗探,让他们守在一品楼,盯死了酒鬼!   ※※※※※※   酒鬼洪爷这一觉,直睡到了太阳落山,才悠悠然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床头的架子上,中午喝剩下的那半坛佳酿还在不在。   别的都可以丢,这稀世的佳酿,却是万万丢不得的。   还好,稳稳地在那儿呢!   酒鬼心安了许多。   一直候在门外的小伙计,听见里面的老板有了起床动静,就推门进来了,先为酒鬼送上了一盏酽茶,之后,又递上湿毛巾,让酒鬼擦了擦暗灰色的脸。   做完这些,酒鬼精神了许多,他起身吩咐小伙计道:“抱上那半坛酒,再叫大厨炒两个拿手菜,一并送到如意赌坊去!”   说完,他迈着小四方步,率先下楼去了。   小伙计很诧异,心道:怎么刚睡醒,又准备开喝了!   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听话地抱起酒坛子,跑下一楼安排炒菜去了!   如意赌坊,也在这御街之上,和一品楼相距不过千八百步,也是一处极响当当的所在。   说它响当当,是因为它的规模十分浩大,楼高五层,用料考究,装饰华贵。   这仅仅是外观,其内,更是奢华非凡。   一楼是大厅,两排共十二张赌台,都是接待零星散客的,赌资需求不大,不过是壮壮门面图个热闹而己!   二楼以上,则别有洞天,均为雅间,而且,皆是按身价而论!   二楼最低,腰缠十万,方可入内。   三楼五十万,四楼一百万,五楼则是五百万以上。   这是对赌客的硬性要求,入室是要验资的,达不到要求,绝不网开一面。   二楼以上,赌坊的服务,也做到了极致!   以二楼为例,提供免费的餐食、酒水,客人如要添加额外需求,则配有专人为之跑腿,保证有求必应,但这些服务是要收费的!   三楼就更周全一些,除了免费的餐食酒水外,其他的额外需求,也都能满足,但收费减半,另一半由赌坊补上。   四楼就细致入微了,餐食酒水由客人自点,长安城内的各大酒楼,只要你说出名的,都能为你去私人订制!   另外,如果客人喜欢吃花酒,长安城内的任意一个花楼中叫得响的花魁,都能为你请到!   五楼的服务细则,却是不被人知晓的,因为自打如意坊开业以来,还没有什么人能登上五楼的雅室呢!   今晚,酒鬼洪爷直接就上了五楼了!   他能登堂入室,皆因他是如意赌坊的新主子,如今整座如意赌坊,都是他的。   赌坊的管事蔡九,陪着一脸的小心和微笑,把新主子洪爷让进了五楼最奢华的那间赌室。   说它奢华,一点不为过,就连那张黄花梨的赌台,都镶着金边,台上的骰钟也是纯金打制的!   洪爷很随意地坐在赌台边一张嵌着金丝的椅子上,对蔡九道:“这两天收益好吗?”   虽然赌坊转了手,但丝毫没影响到生意,蔡九陪着笑道:“回洪爷,从昨夜到如今,已经纯赚十九万两了!”   酒鬼很满意,什么叫躺着就把钱赚了,这就叫,从昨夜到现在,自己吃了一顿饭,睡了两觉,腰包里还多了将近二十万现银,什么是理想的生活?这就是最理想的生活!   酒鬼又问了问赌坊的经营细节,蔡九一字不落地为新主子讲了个通透!   他还未讲完,一品楼的小伙计拎着一个大食盒,抱着半坛陈酿,也追上了五楼。   有了美酒佳肴,酒鬼就听不进去蔡九的片言只语了,他挥挥手道:“下去忙吧,没大事儿就别来烦我了!”   蔡九很想和新主子搞好关系,但摸不清这新主子什么路数,只能悻悻地下楼去了。   小伙计忙将瓷坛放到赌台之上,然后从食盒之内,一样一样把大厨精心烹制的四样下酒菜,摆到了酒鬼的面前!   糖醋鲫鱼,红烧猪手,栗子鸡,外加一道狮子头!   都是下酒的硬菜!   小伙计又及时为酒鬼斟上一杯浓香四溢的陈酿。   酒鬼的美好生活,就此展开了!   三五杯下肚,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赌坊的伙计,为酒鬼掌上了灯。   这间雅室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的富丽堂皇了!   有了美酒的陪伴,酒鬼也就不想别的事儿了,他一心一意地和那个瓷坛子较上了劲儿!   时间在流逝,瓷坛中的美酒也在一点点的减少,酒鬼的眼皮也在一点点的往下沉。   就在这时,蔡九急匆匆地奔上楼来了!   他神色有些慌张,走路带风,明眼人一见,就知道他遇到了棘手的事儿!   酒鬼却没在意这些,他正努力地将杯中的最后一滴美酒倒入口中。   蔡九等那一滴酒落入酒鬼口中后,才小心翼翼地通报道:“老板,来了一个大主顾!”   酒鬼不满地道:“你安排就好了,这些事也来问我!”   蔡九却为难地道:“老板,这个新主顾,点明了要上五楼!”   酒鬼显然对如意赌坊的行规不清楚,他不在意地道:“开门做生意,有客人来,那是好事啊!上五楼就上五楼呗!”   蔡九哭的心都有了,他只能为新主子简单普及一下这上五楼的要害之处了!   上五楼赌,分两种:一种是借这个宝地,参赌的人自己组局,输赢与赌坊无关,赌坊只收抽头银子就可以了!   另一种,则就要命了,是赌徒孤身前来,没有其他对手,凭一己之力,单挑赌坊,各安赌命,愿赌服输!   赌坊最怕的,就是这后一种,江湖之大,藏龙卧虎,你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大的道行,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酒鬼啥都不懂,当然不怕了。   蔡九是行里人,自然知道轻重利害了!   他娓娓道来,本以为酒鬼会吓得失魂落魄,哪料想,酒鬼晃了晃小脑袋,道:“来的都是客,请上来吧,我也开开眼界!”   蔡九服了,这位新主子,还真不是个怂人,他转身下去请人了!   酒鬼却对身后的小伙计道:“满上,今晚上看来这酒备少了!”   很快,蔡九陪着一个中年胖子上楼来了。   这个胖子有三百余斤,一身的肥膘,走起路来,周身乱颤,可令人称奇的是,这个人的脚步落下时,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胖子一上楼,就嗅到了这浓浓的酒香,他不仅开口说了一句:“好酒,二十年以上的陈酿!”   就这一句,就让酒鬼刮目相看,行家呀!   酒鬼不自主地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来的大胖子。   客气地一指对面,道:“请坐!” 第12章 豪赌   胖子也不客气,隔着赌台,一屁股坐在了酒鬼的对面。   他开口的第二句,竟然是:“给我也来一杯,润润喉咙!”   酒鬼很是心疼,但也无奈,刚才蔡九普及如意赌坊规矩时,说过了这一点,赌客一上五楼,所提的每项要求,都要无条件的满足!   酒鬼一努嘴,小伙计为胖子倒上了一杯陈酿!   胖子也不客气,抬起手来,一饮而尽,然后又一指酒鬼的身前,对小伙计道:“把那猪手和栗子鸡端过来!”   小伙计没敢擅自动手,先看了一眼老板酒鬼!   酒鬼又一努嘴,示意他照办。   小伙计将猪手和栗子鸡端到了胖子的面前。   胖子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起来,与酒鬼不同的是,胖子对吃情有独钟,喝到是其次。   两只红烧猪手,一只栗子鸡,没用上一刻钟,就剩下了两堆碎骨头。   胖子意犹未尽,对蔡九道:“一样再给我来两份!”   蔡九为难地望了一眼酒鬼。   酒鬼抬抬眼皮,吩咐小伙计道:“去,按客人的要求办!另外,再拿两坛好酒来!”   后一条,是他自己加的,瓷坛中的陈酿,本就不多了,他不想都让胖子一人喝了!   小伙计领命,不敢怠慢,飞一般的跑下楼去!   这时,对面的胖子,擦了擦一双油手道:“玩两把?”   这才是正事,刚才那一顿忙乎,不过是个前奏。   酒鬼对蔡九道:“你陪着客人玩,试试水!”   谁都知道,蔡九能主掌这如意赌坊,那手头上绝对是有功夫的,长安城内赌道上,都称他为鬼手蔡九!   有人来踢馆,当然得馆内的最高手来应战了!天经地义!   责无旁贷!蔡九一抱拳,问胖子:“贵客想赌什么?”   赌,说白了,就是把你口袋中的钱,弄到我口袋里,硬拿,那是山贼强盗的逻辑。智取,则是赌坊的金科玉律!   在赌坊之中,就是用彼此都同意的方式,来较量一下!所以,双方需要一种媒介。   最常见的媒介,不过是骰子、牌九、麻将!   蔡九问胖子赌什么?自然是主随客便,来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不能让人小瞧了,赌什么,得由客人选!   不过这些赌法赌具,蔡九都擅长。   见蔡九这么自信,胖子也不客套,一指赌台上的骰钟道:“那就骰子吧!这来的痛快!”   一看他的吃相,就知道这是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主儿!赌,自然也不例外!也得来最刺激的!   蔡九将骰钟推到到了胖子的身前,道:“您验验骰子,看有没有诈?”   这是规矩!如意赌坊之所以声名远播,最主要的一点是:货真价实,从不在赌具上动手脚。   胖子照惯例,揭开骰钟,拿起了那三粒金骰子,用一只胖手掂了掂,然后又放回骰钟,道:“没问题!”   作假的骰子,内装水银,份量是有差异的!行家里手,一掂量,就知道真伪。   蔡九问胖子:“你庄我庄?多少底?”   这都是行话,庄有主动权,所以要先搞清,底是实力,看你胃口有多大!   胖子不含糊,答道:“庄可轮坐,底吗?十万起,如何?”   果然豪横!   蔡九有些忐忑,毕竟他只是一个卖手腕的,不敢随意应承,他望向了酒鬼。   酒鬼点点头,事到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得到了酒鬼老板的首肯,蔡九有了底气,他向胖子道:“您先起庄吧!”   胖子也不废话,他将金骰钟拿在手中,很随意地摇了几下,然后轻轻地放到了赌台之上,对蔡九道:“您猜吧,多少点!”   一个骰钟之内,有三粒骰子,所以九点以下皆为小点,九点以上皆为大点!   一般的猜骰,皆是猜大小,而这个胖子,竟然要蔡九猜点数,这不仅比平时要难上千方倍。   你要在骰子充分翻滚的过程中,分辨出每一只骰子朝上一面的点数,这份听力和判断力,不在这上面浸淫数十年,是很难摸到路径的!   蔡九明白,今天是真的遇上对手了!   好在蔡九这方面是下过苦功夫的,听力和断力都超一流,他很有把握地道:“大,十八点!”   这是最大的一个组合!   听到蔡九的报数,胖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真正的行家是不会将内心的反应,表现在脸上的!   这一点蔡九明白。   胖子并没有马上亮出结果,他先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很随意地扔在桌上,轻声地道:“看好了,这是十万,您的赌资呢?”   这个赌鬼还真鸡贼,他不揭骰钟,等着你亮货,一看就是久经赌战的老鸟!   蔡九朝手下一挥手,他的跟班,飞一般地下楼去了,谁都知道,他奔去了帐房,取银子去了!   等的这当口,胖子又要了杯陈酿,浅酌慢饮!   酒鬼则坐在对面,一双小眼睛,片刻也没离开过那个未开的金骰钟。   跟班一头大汗地上来了,一包大块的银子,外加上几张银票,满满当当的一堆,摆放在了黄花梨的赌台之上。   十万,一文不差!   蔡九道:“贵客,可以开骰钟了吧,赢了,这一堆都归你!”   胖子满意地放下手中的陈酿,将一只大手,覆在金骰钟之上,轻轻地向上一提,骰钟和底座一分为二,里面三粒金光闪闪的骰子,映入众人的眼帘。   咦!不是满点十八,而是最小的点,三点!   鬼手蔡九,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给了一闷棍,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怎么可能是最小点呢,以自己纵横长安赌坛几十年的经验,十八点,妥妥的,不会有差的,听力和判断力也都没有下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误差的,将最小听成了最大!   蔡九还在总结,问题出在哪儿了,对面的胖子却没时间等他。   胖子一张圆脸,乐成了一朵花,他高兴地对众人道:“都看到了吧?猜错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笑纳了!”   说完,他将那一堆银子,外加银票,都聚拢到自己的台前,然后对蔡九道:“承让了!咱是就此打住呢?还是继续呀?”   话不多,极有挑衅的意味!   蔡九还没有从失败中缓过神来,坐着的酒鬼,眯着一双小眼睛代他答道:“当然继续了!我们还没坐过庄呢!”   说完这句,他又吩咐那个跟班道:“再去取银子!”   跟班又飞一般地奔下楼去了!   这时蔡九已经回过点神来了,他清楚,这是赌坊最后的赌本了!   帐房就这二十万现银了,因为原有的几百万流动资金,已经被齐王府的高学士,早晨都提走了!那是原老板的。   也就是说,还有这最后一把翻本的机会!   而且这一把,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一试!   蔡九很感谢酒鬼老板对自己的信赖,这是一个大度的人!   定了定神,蔡九伸手,拿过来那只金骰钟!   合上骰钟,将它举在半空,蔡九很认真很认真地摇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跟班取回现银来,蔡九都没有停下手中的骰钟。   蔡九这么做,一是慎重,千万不能出错了,这可是老板的全部家当呀!   二是心理战,时间越长,对胖子的判断也是一种煎熬和考验!   啪!金骰钟终于落在了黄花梨的赌台上!   蔡九问胖子道:“贵客!几点?”   决战时刻,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对面的胖子,看他能报出个什么点数来!   胖子将剩下的半杯陈酿,一饮而尽,爽块地道:“六点!”   他的话一出口,蔡九的脸上就有了笑容!   蔡九的手上是有硬功夫的,他能想几点,就摇出几点的!   六点?见鬼去吧,蔡九的心里点数是一个大顺子,四五六,十五点!   蔡九想,终于不辱使命,为老板扳回了一局,在自己的手上,没为老板输了大钱,自己的地位还有救!   蔡九一抬手,就准备开骰钟。   可偏偏这时,对面的胖子开口道:“慢!”   蔡九缩回了手,不解地望着胖子,心想:你还有啥话讲?   胖子迈着阔大的身躯,轻盈地来到了蔡九的身边,轻声地道:“为了慎重起见,这骰钟我来揭!”   这可是新鲜事!   已经摇完骰子了,你还怕我做假出千不成?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蔡九心里这么想,但他不敢作主,又将目光投向了酒鬼!   酒鬼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咱赌坊不是有规矩吗?客人提的要求都满足吗?那就随他吧!反正木已成舟!   得到首肯,蔡九的手,离开了金骰钟。   胖子的一张大手,又罩住了骰钟,他朝上一提,骰钟和底座一分为二,三粒金灿灿的骰子,再次映入众人的眼帘:分别是一点,两点,三点,共计六点!   胖子所言不虚!又一次言中了!   场中最懵的当数鬼手蔡九了!   他怎么也想不清楚,如何会是一个小顺子!   四五六,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为何瞬间就逆转了呢?真是活见鬼了!   蔡九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最欢跃的当数胖子了,他的一身肥膘都在跳动,跟班辛辛苦苦取来的一堆银子加银票,又都归了他了,连同自己那十万,已经在赌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儿。   胖子笑呵呵地又发问了:“咱是就此打住?还是继续呀?”   所有五楼上的人,都想冲上去,朝那张胖脸上挥一通老拳,直打得他万朵桃花开,腊月的猪头一般!   蔡九自然是不肯应战了,他在想着自己怎么才能保全住自己的这条性命!   久未发话的酒鬼,这时轻轻地道:“当然得继续了!这么好的赌局,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 第13章 肥羊   除了胖子以外,其他的人都以为听岔了!   还赌啊?怎么赌?赌资又在哪儿呢?   最先崩溃的是蔡九,他心里已经在哭爹喊娘,暗叫:可别再让我出手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了!   大胖子也看明白了,这个赌坊,真正说了算的,赶情是这个坐着的看客呀!   于是,胖子兴趣盎然地道:“这么说,您也有此雅兴?”   酒鬼客气地道:“看你大把大把地入帐,我这心里也痒痒啊!”   胖子提议道:“那咱俩赌一局?”   酒鬼则回道:“赌一局可以,不过这十万一局的筹码太小了!”   胖子听他这么一讲,立刻眼睛瞪圆了,十万还小?这位莫非是只肥羊?   他发问道:“那阁下觉得多少筹码合适呢?”   酒鬼眯着小眼睛道:“你身上的所有!”   胖子冷笑道:“你知道我有多少筹码吗?”   酒鬼不气馁地道:“亮亮货,不就知道了吗?”   胖子还真就认真了,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朝桌子上一丢,傲然地道:“这些够一局了吗?”   众人打量了一眼那叠银票,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五百多万两呢。   赶情这位还真就奔着这五楼的规格来的!   五楼雅室之内,出奇的沉寂。   其他人和胖子一样,目光都锁住了酒鬼洪爷,看他如何应对。   尤其是蔡九,他在如意赌坊主事,已经十多年了,像今夜这样的豪赌,还是头一次遇见!   而且恰恰是赌坊的帐房里,已经空空如也了的时候。   酒鬼很随意地望了一眼那堆银票,然后淡淡地道:“这太少了,和我的赌注不对等!你先回去准备准备,等凑足了筹码,再来吧!”   气不气人,说人家的五百多万太少了!   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   如意赌坊的这些人,都心里明白了,原来老板这手儿,是以进为退呀,用赌资不足为借口,吓走对手,这样,这连输的局面,就不用继续了!   连蔡九都佩服,老板这步盘外招儿,还真叫绝,看来,已经输了的这二十万,老板认了!   谁让咱今儿个遇上高手了呢!   丢车保帅,这招儿高明。   然而,对面的胖子不干了,久闯赌坛,他可不是那么好唬的。   胖子冷笑一声,指着赌台上自己的赌资道:“您说我的筹码少,可您还没亮货呢?”   对呀,空口无凭,就这么打发我走人?何以服众!   他圆脸上那一双斗鸡眼,写满了不屑和倨傲。   还真难缠,蔡九朝跟班使了个眼色。   跟班又匆匆下楼去了,谁都知道,这次他绝不是取银子去了!   如意赌坊,有三四十位看场子的硬手,是时候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胖子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居然神态平淡,毫不畏惧。   由此可见,这大胖子,也是一位奇人。   酒鬼洪爷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依然很懒散地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淡淡地对胖子道:“贵客还真别不服气,你台子上的这些东西,真的不能和我的赌码对等!”   说完这句话,他很随意地朝自己的怀里一摸,掏出了薄薄的一张纸,展开,平铺到了赌台之上。   所有人,包括胖子,将目光都投射到了这张纸上!   不错,这确实是张纸,可这张纸,委实没法估值,因为它就是这座楼高五层的如意赌坊。   长安城内最大的赌坊,天下最有名的赌坊。   酒鬼洪爷,要压上的是一棵摇钱树,这还真不是区区五百万两银子的事儿!   胖子有些尴尬了,同时也真的动心了!   尴尬是身上真的没银票了!   动心是这一票价值太大了!   一个资深的赌鬼,谁不想拥有一座名满天下的赌坊啊!   这一切,酒鬼洪爷尽收眼底。   他依然平静地道:“你可以去筹资,不过,我不能保证,随时能在此恭候!”   又摆了胖子一道,对不起!你想赌,可我不一定有时间恭候!   明眼人用脚后跟儿都想明白了,这是酒鬼给自己铺的台阶!   你手高,我们整不过你,用这种方式把你挤兑走了,爷还不栽面,多好!   胖子纵横赌场多年,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花花肠子,弯弯绕儿!   他的手摸了摸腰间,狠了狠心,又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物件!   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黄花梨的赌台之上,然后对酒鬼道:“您上眼,这东西能不能和您这张纸相抵!”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酒鬼,都锁定了那个物件。   这是一块寿山石,赤红赤红的,在灯光的映照下,如一股烈焰,灼烧着众人的目光。   蔡九心道:这不就是一方私印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酒鬼却是眼前一亮,他脱口道:“白玉有价,田黄无价!不错,加上这个物件,可以赌一局!”   酒鬼终于开了金口,首肯了赌局!   乐坏了胖子,弄蒙了蔡九。   胖子喜出望外,自己若能一战定乾坤,拥有了这座赌坊,岂不夜夜笙歌,天天数钱?   蔡九苦笑着想,自己这命啊,还真叫一个苦!眼前这个老板还没服侍明白,明个又要服侍新的了!这叫什事啊!真是活的久,见得多!   胖子早等不及了,他催促道:“那咱们就开始吧,一局定输赢!”   酒鬼则摆摆手道:“不急,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先和贵客讲一下!”   胖子不耐烦地道:“你又有啥说法?”他的理解:这酒鬼是在拖延时间,想法子!老子可没闲功夫在这里和你磨牙。   酒鬼诚恳地道:“我于赌上一知半解,所以,这一局,我想要做庄!”   胖子本以为他又要提什么不着四六的要求呢!原来是要当庄?这有什么难事,在本爷面前,庄和闲这都是小事一桩,结果都一样。   于是胖子答道:“可以,不过揭钟由我来!如何?”   一来一往,讨价还价,寸土不让!还真像那么回事!   酒鬼见他应了,也爽快地道:“好,我摇,你揭骰钟,就这么定了!”   酒鬼抄起蔡九身前的金骰钟,罩上那三粒金骰子!一手托底,一手扶顶,在身前摇晃了起来。   他摇的过程之中,胖子和蔡九,用他们聪敏的耳朵,都在仔细听着里面的每一次率动。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听出里面有规律的声响,随着酒鬼越摇越快,蔡九惊愕地发现,他的一双耳朵,竟然听不出里面的变化组合了!   一片混沌!仿佛一只船,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忽然就失去了踪影!   他将目光看向对面的胖子,胖子也和他一样,一脸的茫然!   蔡九明白了,而且心中一阵狂喜,这孙子也蒙圈了!   啪!金骰钟稳稳地落在了赌台之上!   酒鬼的面色暗红,但却气不长出,他很随意地道:“贵客,请报点数吧!”   对面的胖子,一张圆脸之上,面皮赤紫,豆粒般大小的汗珠,纷纷落下。   他竟然无言以对,报不出点数来!   酒鬼又催问了一句:“请贵客示下!”   胖子还是僵持着,不发一言!   酒鬼到也不急了,他一指桌上那酒坛!   蔡九机灵地伸手,为他续了一杯。   酒鬼持杯在手,长长地汲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认真地回味这陈酿的甘醇。   此时,最尴尬的当数胖子了,刚才有多倨傲,如今就是多打脸!   看来,这弓真不能拉的太满了!   酒鬼的一杯酒,见了底儿,胖子还没有答案!   酒鬼这时吩咐蔡九道:“把台上的赌资收了吧,入帐!”   杀人诛心!   蔡九乐得干这个事儿,他伸手就去拿那些银票!   “慢!”久未开口的胖子,对蔡九道。   蔡九自然收了手,他望向了胖子,那意思是:咋了,孙子,还不服?   胖子果然不服地道:“我没猜出来,但庄家得说出点数来呀!如果你说不准,那这一局,也不能算你们胜,顶天是个平手!”   胖子也不傻,他把最后的一线希望,押在了酒鬼身上,赌他也说不准!那样自己还有咸鱼翻身的可能。   听他这么一讲,蔡九也好奇起来,这是兴趣使然!   这么精彩的赌局,错过哪个细节,都是一大损失。   酒鬼放下酒杯,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答案:“没有点数!”   连蔡九都蒙了,这叫什么答案?难不成你摇了多少,自己也不清楚?那麻烦了,这一局作废了!白忙乎了!   胖子听后,愣了片刻,然后又不相信地走过来,手扶钟顶,晃了晃,然后一拱手,对酒鬼道:“受教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瞪着那双斗鸡眼,转身下楼去了,都没再看一眼赌台之上的东西。   蔡九心里想,这位还真是条汉子!   他忙着将那些银票和碎银子分开,和另一个跟班清点一下,除了自己赌坊那二十万,纯赢五百三十一万,外加一方田黄。   收获颇丰,这是赌坊开业以来,最多的一个单笔入帐!   破了纪录了!   蔡九忙完这些,将那方田黄摆在酒鬼面前,他明白,老板是冲着它,才出手的,这东西理应归老板所有,是不用入帐的!   酒鬼这时将田黄拿在手中,仔细把玩着,尤其看了看那篆刻的云纹,很亲切,又很感慨,五味杂陈!   蔡九则一直心存疑惑,他最想弄明白的是,这金骰钟内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直接惊走了道行高深的胖子。   趁着酒鬼老板认真欣赏方印的时候,他偷偷揭开了骰钟!   这一看,他魂飞魄散!   里面的三粒金骰子,变成了一摊金砂!   哪有什么点数!   难怪酒鬼可以这么说!   难怪胖子心服口服地走了!   真是遇见赌神转世了!   蔡九如今对老板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第14章 面圣   恰在这时,一品楼的小伙计,提着两份酱猪手,两份栗子鸡,还有两坛十年期的陈酿,风风火火地返回了五楼。   可是点菜的胖子,已经不在了!   酒鬼到也爽快,只留下了一坛陈酿自用,其余的,都赏给蔡九等人了!   有酒有肉,老板还能挣钱,如意坊的一干人等,都觉得手中这份差事,充满了前景,未来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蔡九临下楼前,涎着脸皮对酒鬼道:“老板,什么时候您得闲了,指导我两手呗,您刚才这一着神来之笔,真真天下无双!”   这是要拜师的节奏啊!   哪知听了蔡九的奉承,酒鬼却道:“赌技之上,我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到是这经验么,可以探讨一下!”   蔡九好失望,以为酒鬼没瞧上自己的资质!   酒鬼更直白地道:“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输吗?”   这是蔡九最深的痛,明明感觉已经赢到家的赌局,结果却都败了,不堪回首啊!   但原因吗?还真想不明白。   他谦恭地道:“请老板赐教!”   酒鬼也不客套,直接道:“很简单,你猜的和摇出的点数都对,问题就出在胖子的最后揭钟之上!”   蔡九惊问道:“怎么可能?他只是很平常的一揭呀?看不出出千的手法呀?”   酒鬼冷笑道:“平常?门道就在这平常之中!”   蔡九洗耳恭听!   酒鬼揭秘道:“这个胖子,是个绝顶的高手,他以强大的内力,在大手罩上骰钟的一瞬间,隔山打牛!就将里面的暗暗骰子翻了过来,所以,最大点,变成了最小点,最大的顺子,变成了最小的顺子!”   这个障眼法,本就是一层纸,看着玄之又玄,其实,一戳就透!   蔡九顿足骂道:“这孙子,还真出了老千!我说怎么局局赢呢?”   酒鬼听他这么说,乐了,心道:你这么些年,少出千了吗?十赌九诈,这个行业,挣的就是这个昧心钱!没什么公平可言!   蔡九醍醐灌顶般通透了,赶情今晚的每一局,老板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就是不揭穿,最后憋足了劲儿,攒了个大局,用更强大的内力,将三粒金骰子都震得粉碎,把胖子这只肥羊给舒舒服服地宰了!下得好大一盘棋呀!   这个师傅,蔡九更加认定要拜了!   于是他厚着脸皮央求再三。   酒鬼被逼得没了办法,最后妥协道:“我不能教你,但我有一个朋友,与这一行当,那是祖师爷级别的,等有机会,我介绍给你,他能教你,我的这些经验,也都是听他讲的!”   蔡九听说世上还有比老板更牛的赌神,顿时心向往之,也就不去苦求酒鬼了。   他给老板道了辛苦,领着一干人等,拿着赌资,下楼去了!   五楼的雅间,只剩下酒鬼和小伙计了!   酒鬼一边饮着陈酿,一边把玩着那方宝印,没人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很晚很晚,一身醉意的酒鬼,才被小伙计扶回了一品楼。   一夜平淡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八楼卧房之内正酣睡着的酒鬼,被一阵喧嚣给惊醒了,很是气恼!   他躺在雕花的红木床上,没有起身,而是叫进来了在门口听音的小伙计。   问他楼下发生什么大事了!   小伙计诚惶诚恐地进来回道:“楼下来了两个官爷,说是大理寺的,嚷着要见您!”   酒鬼用指甲盖都能想明白,来的是博今古和左师爷。   消息知道得好快呀!   酒鬼不耐烦地道:“把床头柜上那方印拿去交给他们!然后让他们赶紧滚,老子还想再美美睡一个回笼觉呢!”   小伙计小跑着过来取印,然后要退出去关门。   这时,酒鬼又想起一件事来,就又吩咐小伙计道:“别急着把东西给那俩孙子,看他们答应的好酒带过来了没有!”   好个酒鬼,啥都可以忘了,好酒却绝不敢忘的!这可是他的命根儿啊!   领了旨意的小伙计,捧着宝印,关上门,下楼去了!   来的自然是博今古和左师爷,暗探后半夜就把昨晚发生在如意赌坊的大事,一五一十地报给了他们!   其实,博今古和左师爷后半夜就带着诸多府上的高手,围在了一品楼下了。   他们怕来晚了,夜长梦多,那个叫白虎的神偷,像夜入大明宫似的,夜入一品楼,二次盗走那方御印。   秋夜如水,秋风似刀,博今古和左师爷硬是生生地挨了过来。   天一大亮,博今古和左师爷就冲上了七楼!   若是没人拦着,他们一定会直接来到酒鬼的睡榻前的!   千呼万唤,酒鬼没下楼,到是来了一个小伙计!   不过,一看到小伙计手中的方印,二人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不用问,这是酒鬼宿醉未起,不愿见客呀!   博今古也不计较这些小节,他伸手就来接印。   可小伙计愣是没给他,而是憨憨地问了句:“老板要的酒呢?”   博今古这个气呀!这个鬼东西,还真是钉是钉,铆是铆,一点不含糊!   好在他有个好师爷,事无巨细,都给他料理好了!   那坛好酒,左师爷早着人给带来了,就放在一楼。   小伙计陪他们下了楼,见到了实物,才将手中的方印,交给了博今古。   博今古拿在手中,迫不及待地验明真伪,然后对左师爷道:“随我迅去大明宫!”   一骠人马,延着御街匆匆向北奔去了。   小伙计,捧着那坛陈酿,也转身上楼去了!   他清楚,老板再醒时,第一眼,一定是要看到它的!   博今古等人来到大明宫时,早朝已经散去多时了。   他将左师爷等人留在午门之外,直接去了御书房。   年轻的圣上,果然在这里。   博今古依然是由于公公带进去的。   于公公一见博今古的神色,就明白了八九,他小声地道:“小心应对,气不顺着呢!”   博今古自然知道他的话中所指,行事比以往更加规矩小心了!   三跪九拜之后,博今古依然不敢抬头,只是双手将御印奉上。   于公公接过御印,呈给书案后年轻的那位。   博今古依然惴惴不安,有道是圣上的脸,梅雨天,说变就变,他可不敢造次,说不定哪句话应对错了,这肩上的脑袋可就搬家了!   一天光景,御印失而复得,年轻的圣上,还是很满意的,他抬了抬手臂,那意思很明确,让他起来回话。   博今古从地上爬起身,内心平静了许多。   圣上仔细查验了心爱之物,完好无损,这才发问道:“东西完璧归赵了,偷东西的贼在哪儿呢?”   听圣上这么一问,博今古的心又是一凛,他明白,眼前这位,对盗东西的人,恨之入骨,自然想早早除之而后快。   这话又不能不答,好在来的路上,他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于是他躬身回道:“这印本是我请的一位世外高人给取回来的,他也曾与盗贼较量一番,只因那盗贼功夫了得,所以只取回了宝物,却走了盗贼!”   年轻的圣上,又追问道:“可查得盗贼的根底?”   博今古无奈,就把酒鬼所言十二楼之事,转述了一番。   哪料想,圣上一听,这事儿竟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就分外重视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追命十二楼?追谁的命,难道是朕的命?”   听到圣上这么讲,博今古很想抽自己大嘴巴,多哪门子嘴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果然,圣上又发问了:“这么说,你请的这位高人,对十二楼十分了解了?”   博今古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将酒鬼解救欧阳小姐,赎回齐王子的事儿,简单讲述了一遍。   年轻的圣上听后,竟然对故事中的酒鬼十分的感兴趣,他开口道:“去,马上把这个奇人给朕请来,朕要好好问问他!”   听完圣上的吩咐,博今古就是一咧嘴,他是真不想再同酒鬼打交道了,这个人贪得无厌不说,而且还极难伺候。   不过圣上已经下旨了,博今古硬着头皮也得去办啊!   博今古匆匆从御书房内退了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午门,对等着他的左师爷和随从们道:“返回一品楼!”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生怕那位大爷唾醒后,又开喝了,这若是半醉不醒的,可怎么去面圣啊?   还好,还好,博今古一路风尘,马不停蹄来到一品楼,酒鬼尚在回笼觉中。   又费了好大劲儿,好一番周折,才将酒鬼弄醒。   这位梦中仙人见博今古等人去而复返,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尤其博今古说了要带他去面圣之事,酒鬼更是波澜不惊,好像这事不如此发展,才太不正常了!   博今古和左师爷暗暗称奇,这个酒鬼,城府够深的啊!   酒鬼只简单洗了洗脸,衣服都没换,只吩咐了一下小伙计,让大厨给他斟酌两个菜,等着他回来,然后就随着博今古等人上路了。   走过长长的御街,跨过拱形的太平桥,御道的尽头,就是巍峨宏大的大明宫了。   酒鬼坐在马上,看着碧瓦红墙的所在,心潮翻滚,这就是天下的中心,无数的政令,就是从这里分发出去的!   这里,是雨露的发祥地,也是雷霆的交汇处。   深居这里面的那个年轻的人,就是主宰天下苍生的那个人!   而今,这个人要见自己!   酒鬼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15章 国师   持事大太监于公公,早就候在午门那里多时了!   众人下马,左师爷率众随从在此等候,博今古陪着酒鬼洪爷,在于公公的引导下,朝太和殿后的御花园走去。   这行程让博今古很纳闷,年轻的圣上,是很少在殿外召见人的,今儿个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秋意萧索的御花园,残花照水,落叶铺径。   这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护卫各个刀出鞘,箭在弦,就连树枝上的小鸟,似乎都噤了声。   绕过一个假山,于公公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湖边。   湖不大,内设一亭,有一条长长的曲廊与之相通。   亭中黄罗缦帐四垂,很显然,年轻的那位,就在其中。   于公公在前,三人斗折蛇行,沿着曲廊,来到了亭外。   酒鬼无动于衷,博今古还要再施大礼,却被里面人止住,道:“免礼,进来吧!”   于公公一挑帐帘,博今古在前,酒鬼在后,二人步入了八角亭中。   进来之后,博今古愣住了!   亭内很大,有一只青石雕琢的圆桌,四只青石打磨的圆凳。   石桌之上,分摆着各色的小吃,最奇的是,还有一坛江南的贡品花雕酒。   这是要把酒临风,吟诗作对吗?   不过,酒鬼一看见花雕酒,顿时心情大好!   大礼是免了,但博今古和酒鬼还是深深地躬了躬身!   早就坐在主位之上年轻的那位,对酒鬼笑了笑道:“听闻洪先生平素喜欢小酌几杯,今日特备薄酒,以谢先生完璧之功!”   话说得很客气,让酒鬼如沐春风,但酒鬼也知道,今儿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博今古更听得明白,这是圣上要答谢酒鬼取回私印的功劳,他自然将酒鬼让到了客座之首,自己在对面作陪。   酒鬼本想还客套几句的,但于公公一打开那酒封,他情不自禁地就说了一句:“好酒!”   别的东西,酒鬼没有发言权,对酒,只要酒鬼闻上一闻,就知优劣。   酒气清香淡雅,可见性情不烈,味道定然中和。   也是,贡酒么!自然不能炽烈浓郁,天天让圣上喝劲儿大的闷倒驴,还怎么处理朝中大事,岂不误国误民吗?   酒是最好的媒介,几杯下肚,这语境融洽了许多,气氛也和谐了许多,年轻的圣上率先发问:“听闻长安城内来了一个追命十二楼?请洪先生讲讲,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有道是喝了人家的嘴短,酒鬼洪爷无奈,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内幕说出一二了!   他放下酒杯,斟词酌句地道:“这个追命十二楼,崛起于江浙一带,前身本是漕河帮,干得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只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各守一方,鱼肉当地,未成气派。   后来,其中一支,有一个人脱颖而出,凭着一己之力,将各帮各派统统收到麾下,统一指挥,统一行动,渐渐就形成了气候!   而且,这个首领,还定下了一个帮规,就是不在搞那些无技术含量的打闷棍、套白狼的小事了,而是专门吃起了大户!江湖之中的人士,因其作法狠辣,手段狠毒,统称这个组织为追命十二楼!”   讲这些,酒鬼如数家珍!   这些惊人的内幕,也着实惊到了年轻的圣上。   他作梦也想不到,在自己的治下,还有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组织存在着。   他咬着牙又问酒鬼道:“那个领头的人,叫什么?”   酒鬼端起酒杯,饮了半杯,然后缓缓地道:“我也没亲见过,听朋友说,这个人精于乔装易容术,人送外号千面魔君!是个攻于心计,心狠手辣的角色!”   听到这儿,博今古后背冒起了丝丝凉气,他觉得,这事儿可大了,因为把这几天发生在长安的事儿串起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试想:劫掠卧龙山庄,那是敛财,一夕之间,这个组织就有了强大的经济基础,虏获齐王府的铁卷丹书,分明就是在警告各位王爷,你们的命根儿,随时就握在我的手心!而这夜入大明宫,白虎绝不是来偷那方私印的,他的目标,一定是那尊传国玉玺!   这么一想,千面魔君的目的,昭然若揭,这是冲着大天朝来的呀!   洞察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处,博今古望向了年轻的圣上,只见他也眉头深锁,低头不语了!   显然,圣上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有酒鬼,神色如旧,不停地举杯浅酌,害得于公公不停地为他斟酒,仿佛成了他的御用太监。   许久,许久,年轻的圣上,才开口道:“请问洪先生,怎么才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呢?”   酒鬼听了圣上的话,他不想入戏太深,就很机智地道:“这事您怎么问我呀?”   说完这一句,他一指博今古道:“您这儿有京兆尹兼大理寺卿,双料的抓差办案的高手啊!”   对啊!有专业的在场,怎么有求于我这个业余的呀!   年轻的圣上,一时语塞。   博今古头上的汗,马上就下来了,他太惧怕了,这不是在要本官的命吗?这个鬼十二楼,我连毛都没摸到一根呀!让我去找什么千面魔君,不是往火坑里推我吗?   博今古就差跪下了,他带着哭腔道:“圣上,臣非是推诿,实在是这群流贼,都是成了精的江洋大盗,而且各个武功技艺超凡,臣着实黔驴技穷!”   说到这儿,他见圣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博今古只能话风一转,提议道:“这样,臣愿意交出官印,由洪先生主掌,我心甘情愿为洪先生打打下手,跑跑腿儿,请您圣裁!”   京兆尹、大理寺卿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博今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这手金蝉脱壳,玩得还算机智到位!   年轻的圣上,也不糠,他马上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于是他想了想,然后开口道:“这样吧,洪先生,朕特聘你为天朝护国师!直接听命于朕,总领长安的治安和管理!尽快制定方案,采取行动,将这一伙贼人绳之以法!”   这一手,着实高明,设了一个虚职,名称很大,直属于圣上,统驭着京兆府和大理寺,其实就是圣上的一个御用捕快!   不知是酒鬼没想明白还是他有意出人头地,酒鬼竟然爽快地点头应下了!   这可乐坏了博今古,关键时刻,总算找了一个冤大头、替死鬼。   酒鬼答应了这个职位,但也提了三个小条件。   这三个条件却很奇葩!   一、这个护国师,他虽然认领了,但平日不上朝,也不要俸禄!有事可直接入宫找圣上面议,如果遇到了紧要事,可直接调动长安城内的禁军,还有大理寺的差官!   二、他不入驻衙门,就在一品楼内办公,但要有人随时听令,平时还要有大内的高手,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三、这事办完后,他就全身而退,连国师的尊号也一并奉还,但是他要亲自入宫,去御酒窖藏处,挑十坛上好的佳酿!   他这奇葩的条件一出口,年轻的圣上,立马就答应了,因为这笔生意自己太划算了,稳赚不赔!   博今古眨了眨小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酒鬼到底图个啥?   君臣三人又继续说了些闲话,年轻的圣上给酒鬼赐了令牌和印信,这个宴会才尽欢而散!   临出亭子前,酒鬼又进了一言:“圣上您这些日子,一定要多增添护卫,夜里的住所,要时时更换,最好一夜宿两地!”   年轻的圣上,听了这番话,还挺感动,这个酒鬼,他的新护国师,还真能为他着想!   临了儿,酒鬼还没忘了将未喝尽的那坛花雕,也带出了亭子。   来的时候,酒鬼还是一介布衣!   走的时候,洪爷就成了一品大员!   走在酒鬼身边的博今古,好生的羡慕嫉妒恨,到哪儿讲理去?短短的三天,这个无名小卒,就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从一介书生,到如今的大理寺卿,博今古可是摸爬滚打,宦海浮沉,足足奋斗了二十多年啊!   人比人,气死人!   有道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只是这一来一回之间,博今古和酒鬼的身份却掉过来了,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如今成了另一位的随从和跟班儿。   将酒鬼送回一品楼,博今古原以为酒鬼会立马给他布置新工作,哪知道,酒鬼眯着小眼睛道:“今天我有些累了,要再小憩一下,你们都先回府吧,午后我睡醒之时,再来找我!”   没毛病,就这么任性地将博今古扫地出门了!   博今古无奈,只能和右师爷一道儿,恨恨然地回大理寺去等候了。   酒鬼洪爷,将那坛剩下的花雕,交给服侍他的小伙计保管,然后就真的上八楼去补觉了。   ※※※※※※   长安以东二十里处,有一个渡口,名为风凌渡。   从洛阳来的商旅游侠,莫不经过此地。   渡口不大,但也颇为险要。   梁老伯是商洛人,来此谋生,已经有二十载了。   他做的本是一个小本生意,卖大碗茶。   没有张扬的铺面,只搭了个凉棚,一个石垒的灶台,三五张木桌子,几十个海碗,就撑起了一个家。   梁老伯的茶摊,位置很好,距渡口不到百步,正是行旅歇脚的好去处。   秋阳正当头,晒得行人汗透衣衫,梁老伯烧着热水,老伴儿梁大婶则为落脚的客人上着大碗浓茶。   烧火的梁老伯很高兴,因为天气一热,他的生意,就格外的红火。   他瞄了瞄自己的茶棚,还有一张空桌,他很有信心,再来一班船,自己的茶棚可就坐不下了。   果然,远处又有渡船靠岸了。   梁老伯好生期待,可等了一刻钟,他又失望了,因为这班船上下来的顾客太小了,只有寥寥四位。   更令梁老伯好奇的是,这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具赤红赤红的大棺材,正朝着他的小茶棚,稳步走来。 第16章 渡口   那具赤红的大棺材,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的艳丽!   四个壮汉,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如铁铸的一般。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向前走着,一步三尺,绝不多一毫,也绝不少一寸。   那棺材稳稳地悬在空中,既不颠簸,也不摇晃。   梁老伯看得有些呆了,他竟然忘了为灶膛加柴。   四个精壮的汉子,将那赤红的棺材抬到茶棚前,竟然没来由地停了下来。   这让梁老伯好生的晦气,见着死人的,总归不是件喜庆事儿。   四个壮汉,稳稳地放下棺材!   梁老伯刚想过去打招呼,理论一下,一幕更令他吃惊的事儿发生了。   那四个壮汉,竟然将棺材的顶盖儿,合力打开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梁老伯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了,这样奇葩的事儿,还是头一次遇见。   大庭广众前,开棺曝尸吗?   这茶棚大小也算一处买卖,这岂不是要弄砸了这份生意?   梁老伯觉得自己得去理论理论了,因为有的客人已经在结帐走人了。   还未等梁老伯走到赤红的棺材前,他就见到了更为惊世骇俗的一幕:   从赤红的棺材内,缓缓地坐起一个人来。   诈尸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茶棚内付过帐的,还没付帐的客人,一哄而散!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说真的,这个茶棚若不是梁老伯梁大婶自己的,他们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太吓人了!   梁老伯还胆大些,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坐起来的那一位,他发现,这个人非但不肌肤干瘪,面如死灰,而且还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这哪里是个死人!标准的活人,再正常不过了,不仅如此,他还站起身来,抬腿迈出了棺材。   大活人躺在棺材里,这是什么癖好?   不是死人就好,梁老伯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走到了这个人面前,他客气地问:“您是要喝茶吗?”   这个中年人,身材适中,衣着华贵,腰间佩着一柄剑,从装饰上看,梁老伯就知道价格不菲。   中年人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一张茶桌边,手一翻,一锭大银就坠落在木桌之上,铿锵作响。   中年人说话也十分霸气:“刚才那些人的帐,我结了!”   梁老伯一看那锭银子,足足有五六两重,这可是赚着了,顶他半个月的进项呢。   于是乎,他连忙亲自动手,为中年人洗碗冲茶,并殷勤奉上。   缓过劲来的梁大婶,自去烧火了,她总觉得这伙人邪性,还是躲远点儿好。   中年人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很用心地品尝起来。   梁老伯很想让那四位壮汉也喝上一碗茶,可是他发现,那四个人很懂规矩,一并排站在中年人的身后,动也不动一下,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中年人也不说话,梁老伯更不敢多嘴,所以这座茶棚,死一般沉寂。   只有灶膛中的干柴,时常爆响几声。   所有人,就这么苦挨着,好不寂寞!   忽然,从长安方向的官道上,飞奔而来两匹坐骑,清脆的蹄音,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宁静。   马是朝渡口来的!   马上之人,一胖一瘦,瘦的那一位,一袭白衫,手中握着一柄斑竹折扇!神情阴酷!   胖的那位,有三四百斤重,将一匹五花马压得腰都弯了。他到是乐呵呵的,生着一对斗鸡眼。   两匹马,到了茶棚前,戛然而止。   胖瘦二人下了马,都先诧异地看了看那具赤红的棺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坐着喝茶的中年人,若有所思。   来了新客,梁老伯自然要上去打招呼的。   胖瘦二人就在中年人对面的木桌前坐了下来。   白衣秀士道:“两碗茶!”   梁老伯麻利地为他们沏上,端到了他们的桌上。   白衣秀士,摇着竹扇,看着渡口的风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胖子却是极不安分,他坐下之后,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粒骰子,一只手将它们高高地抛起,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接住,然后嘴里还不停地报着点数,练得极为专注!   这一切,极为平常不过了,来渡口接人,本就是一个消磨时间的事儿,胖子自娱自乐,当然无可厚非!   可偏偏就有人不乐意了,不仅心里不乐意,还用嘴表达了出来!   “这丢人的手艺,也敢拿出来示人?”语调甚是倨傲和不屑。   秀士的扇子不摇了,胖子的骰子不猜了,二人的目光齐齐地锁住对桌的中年人,因为这大不敬的话,是他说的!   中年人面对射向自己的几道寒光,不仅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挑衅似的瞪了回去,而且嘴里还喋喋不休:“瞅啥?说的就是你!”   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一言不和,拔刀相向!   秀士和胖子,绝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茄子,他们自然要奋起反击了,可打架也要师出有名啊!   胖子一按秀士的手臂,那意思是,哥哥先别动手,这点儿小事,弟弟可以摆平!   于是秀士依旧摇着竹扇,胖子则移步到了中年人的桌边,面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然后对中年人道:“你看不起在下的手彩?”   中年人毫不示弱地道:“雕虫小技,稀松平常!”   八个字,入木三分!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赌技,原本是胖子最自信的东西,如今在人家眼里变得一文不值,这让胖子如何不恼!   恼了的胖子,气急败坏地道:“这位爷,咱别光斗嘴,多说无益,这样好不好,咱俩赌上一局,如何?”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出水才见两脚泥!   真金不怕烈火热!   胖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中年人一点不怵,他冷笑了一下道:“我怕你输得裤子都没得穿!”   胖子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让他满地找牙才过瘾!   胖子于是直言道:“你说要怎么赌,划一条道出来!”   中年人也不多言,抬手一指那赤红的棺材,早有两个壮汉走过去,从里面捧出了两个木匣子!   放在木桌上,分别打开。   胖子看得分明,一个木匣里全是大额的银票,一个木匣里全是齐齐的金锭子!   胖子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破茶棚内,会遇到一只肥得流油的羊!   他的眼中,顿时冒出了两道炽烈的光芒。   中年人拍一拍桌上的木匣,道:“我的货齐了!您的呢?”   赌,是要亮货的!空手套白狼,谁和你过招儿啊?   胖子一摸口袋,尴尬了,他忘了自己已经一贫如洗了!   胖子求助似的望向白衣秀士,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哥哥支援点吧!   许是对胖子颇有信心,白衣秀士将口袋里的值钱之物,都掏给了胖子,银票、金条,外加散碎银子,足足也有十万之数!   胖子将这些堆成一堆,对中年人道:“怎么样,可以赌一局了吧!”   中年人看了一眼胖子的赌资,蔑视地道:“凑和吧,本大爷正好手痒了,就勉强来一局吧!”   胖子鼻子差点让他气歪了,这叫人话吗?还勉强一战,一会儿就让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   货都备足了,接下来,就是确定怎么个赌法了!   胖子可是个精明人,他一定要掌握主动权,所以,他率先道:“这样,咱就赌这副骰子,我摇你猜!一局定输赢,如何?”   他生怕对方不同意,另起炉灶,不料想,对方直接回道:“就按你说的办!”   胖子暗暗窃喜,心道:按我的办法来,不输死你个龟儿子才怪!   当即,他叫梁老伯拿来两个海碗!将三粒骰子丢入其中一只,然后将另一只海碗覆在其上,捧碗在手,对中年人道:“我可要摇了,你听仔细了!”   中年人稳稳地坐在对面,点头道:“尽管使出你的通天手段来!”   见过叫板的,没见过这么张狂叫板的!   胖子心无旁鹜,手上用劲,将合在一处的两只海碗摇了个翻江倒海。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骰子的轻响,最后,就响成了一片,就如同下了一场冰雹一样!   白衣秀士见胖子亮出了最拿手的技法,不禁频频点头,这家伙天天练手法,是有成效的!看来这一局,胖子赢定了!因为以自己的经验,对方根本听不出点数来!   啪!海碗落在桌上,一阵疾风骤雨也停歇了,茶棚之内,又是一阵沉寂。   胖子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得意地道:“您报点数吧!”   中年人看了看胖子那张流汗的脸,冷笑道:“一一二,四点!”   话一出口,胖子就知道,对面这个人,赌技了得呀!这么摇,都能听出点数来,他还是头一次见过。   对手猜对了!不过,胖子并没有丝毫的慌张,因为他还有隔空移物的本领,于是他将一只胖手覆盖在海碗之上,运用内力,将碗中的骰子翻了过来!   而且胖子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道:“对不起,您猜错了,这里面的点数应该是六六五,十七点!”   说完,他就将手中的海碗用力向上一揭。   而恰在这时,对面的中年人一拍桌子,大声地道:“不可能是大点数,就是四点!我赢定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加上一吼,把胖子吓了一跳,虽然他对自己隔空移物的本领十分的自信,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望向海碗之中的那三粒骰子。   也真奇了怪了,那三粒骰子,赫然就是一一二,四点! 第17章 杀气   胖子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僵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海碗之中的三粒骰子,自己竟然没有翻过来,真是咄咄怪事!   中年人却是乐了,而且嘴里还不饶人,道:“我就说是四点吗!看来你的赌技真的是稀松平常!”   这叫什么?这叫痛打落水狗,赢着你的钱,还骂着你的人!   有一个壮汉,早就将胖子身前桌上的那一大堆东西,麻利地收拾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金条归到了一只匣子里,银票归到另一只匣子里,桌上只剩下了些散碎银子。   壮汉的手法极为熟练,显然平时没少替主人做这个事儿!   中年人瞧了一眼桌上的散碎银子,足足也有五六十两,他点手叫过来了梁老伯,道:“借你的宝地,发了点小财,见者有份,这些散银就全当是场地费了,收下吧!”   梁老伯激动万分,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没来由地发了一笔小财,坐收渔利了一次!   千恩万谢,梁老伯收下了这笔钱。   中年人则对四个壮汉道:“也歇得差不多了,咱们该上路了!”   说完,站起身,要往棺材那里走去!   他对面,闷了半天的胖子不干了,他大声地嚷道:“且慢!我有话讲!”   中年人站住了,转头看向胖子,神色平静地道:“愿赌服输,你还要说什么?”   胖子赤红着脸道:“我输得不服,可否再来一局!”   中年人听他这么一讲,展颜一笑,道:“我到是想给你一个翻本的机会,可是你没有赌资了呀?”   言外之意,你这点钱还是从你同伴那儿借的呢!再赌,凭啥?   胖子是真的急了,他马上站起身,奔到了白衣秀士的身边,伸手将秀士肩上的一个锦缎包裹,掠了下来,大声地道:“我押这个宝物!”   白衣秀士不干了,他伸手拦阻道:“虎弟,万万不可,这可是尊主要的东西,不能有丝毫闪失!你已经弄丢了一件了,一会儿见了尊主,咱俩两手空空,是要受罚的!”   胖子此时已经赌红了眼,他大声地道:“龙哥,这事我一定要做,这一局,咱一定能赢!”   这就是赌徒的心理,他们的希望,总在下一局上!   白衣秀士无奈,拗不过胖子,只能听之任之了,不过,他暗暗横下一条心来,如果胖子这一局,要是再输了,他就毫不犹豫地动手!   他觉得,凭自己和胖子的实力,拿下中年人和四个壮汉,完全没问题,更何况,中年人还有一匣金子一匣银票呢,这生意,够本!划算!   胖子将那个锦缎包掷到桌上,打开,里面同样是个锦盒。   人家又亮货了,中年人自然不能拔腿就走了,这样做也太没赌品了,于是,中年人又坐回到了木桌前。   那两个壮汉随从,自然又将两个木匣放到了桌上。   中年人看了看胖子那只木匣,檀木做的,雕着云纹花饰,十分的奢华,于是问道:“打开看看,是什么宝物,值不值得赌上一局!”   胖子打开木匣,拿出了里面的两件东西,一个是铁卷,一个是丹书。   中年人看了半天,一头雾水地道:“你耍我呢吧,一个破铁片子,一副破绢书!值什么钱!我不赌了,我只认真金白银,最不济,也得是银票!”   真是一个土财主,不识货!胖子心里骂道,但无奈,人家不想赌,他还得再普及一下这铁卷丹书的价值!   于是,胖子口吐莲花,将铁卷丹书的来历和作用,一一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不客气地说,您若拿着这两件宝贝去齐王府,换十万两黄金,都易如反掌!”   听胖子这么一说,中年人才下定决心地道:“如此,可以再赌一局!不过……”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   胖子心里一颤,他生怕对方再次反悔!   中年人又开口道:“我只能用这匣金子赌这一局!”   胖子心道:还他娘的挺贼,光想着自己合适!   不过,那匣金子也有十来万的价值,也算是可以一试了!   赌具和规矩就不用更换了!   还是由胖子坐庄。   这一次,胖子摇得格外仔细,人到水穷处,已经没有可以犯错的机会了!   对座之上的中年人,却是淡然的很,他坐在那里,微微闭着双眼,似听非听的。   这幕场景之中,最紧张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白衣秀士,他寄希望于胖子,盼这一局能完胜,这样就不用他出手拼命了!   三粒骰子,在海碗之中,如诉如泣地翻滚着,声声落在茶棚人的耳朵里,揪着人的神经,折磨着人的内心。   上一次胖子摇的是疾风骤雨,这一次胖子摇的是和风细雨。   他的一双手,注入了强大的内力,托着三粒骰子,按着自己的意愿在海碗之中运动着。   他随时可以更改三粒骰子的组合方式,以确保自己在这一局中,占得先机。   足足有半刻钟的光景,海碗轻轻地落到了木桌之上。不过,胖子的一只大手,却没有离开过海碗半分。   胖子扬起头,问中年人:“多少点数,请示下!”   中年人微微睁开了双眼,像是刚刚做了个梦,他很平静地道:“二二二,六点!”   胖子不能不服中年人,他摇出了一个豹子号,就是中年人讲的这一个。   胖子并不慌,他还有最后一着看家的本领,那就是隔空移物,于是他催动内力,悄无声息地将海碗中的三粒骰子,同时翻了过来。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赢定了!   胖子乐着道:“贵客,怕是让您失望了,我觉得这次摇出的是十五点!”   说完,胖子抬手就要揭海碗,偏偏这时,对面的中年人端起了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茶。   然后,他将这只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不满地对梁老伯道:“真是人走茶凉啊,都不给续上点热水了!”   他这么一讲,梁老伯自然过意不去,拿着大茶壶,快步跑着过来,为他续了热水。   中年人却对胖子道:“开吧,赌完这一局,我还要赶路呢!”   耽搁了两分钟,胖子和白衣秀士也早就急不可待了!   胖子的一只大手,轻轻的向上一提,海碗中的三粒骰子,重见天日!   惊人的结果:不是胖子报出的大点,而是中年人言中的六点!   邪了门了!胖子真有点蒙圈了!   中年人却不管这些,他一抬手,早有壮汉走过去,不由分说,将胖子身前的那只锦盒给收了!   中年人这时,又站起身来,对胖子言道:“谢了!我自会去齐王府兑金子!这位赌友,咱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这些,他潇洒地转身,带着四个壮汉朝那具赤红的棺材走去!   胖子还陷在迷茫的状态之中,这时在一边的白衣秀士却不干了,他一纵身,跃到了中年人的身前,横住了去路,冷冷地道:“人走,东西和钱都留下!”   中年人停住脚步,看了看他,非常平静地道:“青龙,你确定要劫我?”   一句话,就点出了白衣秀士的身世,这到让白衣秀士有点诧异,敢情人家早就知道你们的底细!   青龙一抖手中的斑竹折扇,问道:“尊下是谁?怎知我们兄弟的身份?”   中年人一指前面的赤红色的棺材,然后又一拍腰中的剑,不客气地道:“真是孤陋寡闻,识相的,让条道,不识相的,那具棺材,就赠给你了!省得你死无居所!”   他说这番话时,青龙就觉得一股凛冽的杀气,在茶棚之中凝聚,压迫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青龙纵横江湖十几年了,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拿着竹扇的手,不觉抖了几下!   这时已经还魂了的胖子,飞身来到了青龙的身边,将青龙拉到了一边儿,然后陪着笑道:“不知前辈到此,我们得罪了,得罪了,您请上路吧!”   中年人放下按剑的手,满意地道:“还是白虎懂事理!后会有期!不服的话,随时找我!”   说完昂首从青龙白虎身边走过,来到赤红棺材前面。   壮汉随从将三只匣子放进棺材,中年人也平静地躺入其中。   壮汉们合上顶盖,四个人两根扛子上肩,抬着赤红的棺材,又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长安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青龙不解地问白虎:“这人什么来路啊,如此恐怖!”   白虎则懊恼地道:“也是兄弟我眼拙,惹谁不好,偏去惹他!”   青龙追问道:“你给个准话,他到底是准?”   白虎擦着圆脸上的汗水道:“听说过江湖之中的怪人,人送外号活死人的吗?”   活死人,这三个字着实震惊到了青龙,他吐了吐舌头,片刻没言语。   这是一个曾经名动江湖的人物,他有三大癖好,第一,就是喜欢睡在棺材之中,说它比车和马都来的安稳。   第二,喜欢与人比武斗狠,一但动手,必见胜负,他有一句名言:这具棺材,要么装你,要么装我!掷地有声,令人丧胆!   第三,赌技无双,没人知道他会什么法术,但就是没人见他输过,靠着这一手绝技,他的生活好的不要不要的。   青龙无语了,他暗暗庆幸,刚才还好没动手,若是没收住,那真说不准,躺在赤红棺材中的,可就是自己了!   白虎也懊悔,明明一看见那具红棺材,就应该想到他是什么人的,可自己偏偏鬼迷心窍,非要和他斗技!   那不是找死吗?尤其是输了一局之后,还不知趣,又起了另一局,到如今,自己输在了哪里,都没有搞明白。   青龙白虎还在沉思和后怕之中,风凌渡那里传来一阵的喧嚣,又有渡船靠岸了。   他们一阵的心寒,不知尊主会怎么惩戒他们啊! 第18章 一半   酒鬼洪爷,这一个回笼觉,只睡到了日头偏西。   在小伙计的精心服侍下,起床洗漱,然后换了件干爽的衣服,才神清气朗地走下八楼。   今天一品楼的生意,格外红火,几乎爆满,酒鬼很高兴,他总相信一个理念:弯腰挣钱的,那是孙子,站着挣钱的,那是爹,躺着就把钱挣了的,那才是爷爷!   如今的酒鬼洪爷,就是这第三个等级的,他不仅黑天躺着进钱,白天躺着,也挣钱,你说气人不气人?   见楼里已然快没了座位,酒鬼洪爷就吩咐小伙计道:“到后厨弄两个菜,带上我上午带回的那坛花雕,去如意赌坊五楼找我!”   吩咐完,他就只身朝如意赌坊信步而去。   还没走到一半儿路程,迎面就遇上了一个蔡九的手下,他正慌慌张张地朝一品楼跑来。   一见酒鬼洪爷,就像遇到了救星,他快人快语地道:“老板啊,您快去赌坊五楼吧,又有人来单挑咱们了!”   酒鬼好生纳闷,这又是怎么个话茬儿?自打自己接手了如意赌坊,五楼大户室的生意,这么火爆了吗?   酒鬼多了个心眼儿,他问道:“还是昨晚上的那个胖子吗?”   随从道:“不是那个顾客,这次是一个中年人,从来没在长安城出现过!”   又是一个过江龙,酒鬼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敢上如意赌坊五楼单挑的,都不是善类,酒鬼希望蔡九能支撑到自己及时出现!   于是,洪爷加快了脚步。   经过了昨夜的洗礼,蔡九自觉成长了许多,腰杆也硬了不少,自认为遇到了什么事儿,都能应付上一阵子了。   可是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当他一见到中年人从棺材走出来,还是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底气。   听闻中年人嚷着要上五楼单挑,他马上就派手下去请老板酒鬼了!   来的皆是客,蔡九礼貌而又周到地将中年人及四个壮汉让到了五楼雅间。   有了赌坊特殊的规矩,中年人也是不客气,落座后,先叫了一桌名动长安的宴八珍!   蔡九没计较,马上就派人去订制了!   接着,中年人就指着赌台上的金钟道:“来吧,咱们手谈一局吧!”   说的文雅,分明就是在叫板!   蔡九心里画符,但嘴上却不认怂,他开言道:“赌可以,但得是我作庄!赌资也得我定!”   这是他能控制的最小范围了。   作庄家,确保对方难出千,定赌资,确保可以输得更少。   蔡九一切为赌坊着想,为老板着想。   中年人还颇为好说话,极爽快地道:“都依你!”   鬼手蔡九,拿过来黄花梨赌台上的那个金骰钟,当然了,里面的金骰子已经更换成新的了!   他想了想,道:“那咱们一局就定为十万,如何?”   中年人不介意地道:“随便!”   有随从将一张十万的银票放在了赌台之上。   对面的四个壮汉,有三个手捧着木匣子,一个捧着那柄镶金嵌玉的宝剑!   见蔡九押了银票,中年人点手示意,捧着银票匣子的壮汉,也从匣子中抽出一张,轻放在桌上,面额也是十万。   一切就续,蔡九对中年人道:“听好了,我要开摇了!”   中年人微微闭上了双眼!   蔡九将手中的金钟缓缓地摇起,那三粒骰子,在其中转动起来,仿佛在奏着一曲和谐的乐章。   蔡九已经使出了周身的本事,他可不想老板不在时,有任何的闪失。   百转千回,最后啪的一声脆响,金骰钟落到了赌台之上,蔡九傲然地道:“贵客,请猜吧,多少点!猜中,这十万就归你了!”   中年人没有睁开双眼,但他却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还是四五六?”   蔡九明白,对方听出点苗头了,他摇出了一个顺子,只是对具体的点数尚不确定,在做最后的判断。   蔡九的心放下了,他觉得,对方的赌技不过如此,不值得格外重视。   就在蔡九内心评估着的时候,中年人突然一拍桌子,大嚷一声:“四五六,十五点!”   这时,他闭着的一双眼睛也睁了开来,里面射出的全是赌徒渴望的光芒。   不过此时蔡九却乐了,他心道:孙子,你也不过如此,今天就让你知道是怎么输的!   他有底了,因为自己摇出的是个小顺子,一二三,六点整。   为了保险起见,蔡九又追问了一句:“贵客,确定了?不改了?”   中年人自信地道:“不改了,不改了!就是十五点,开钟吧!”   蔡九心想:阎王难救该死的鬼,合该你死在蔡爷的手里。今夜就叫你那三个匣子空空如也!   蔡九一抬手,麻利地揭开了骰钟,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三粒金骰子!   三粒朝上的点数,竟然真的是四五六。   蔡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他又揉了揉,仔细看去,不错!还是四五六,十五点。   蔡九又找不着北了,金骰钟是他摇的,钟盖是他揭的,可里面的点数却不是他亲自摇出来的。   能解释通吗?解释不通!   中年人身后的壮汉,驱步向前,麻利地将那十万两的银票收了过去,赢得是天经地义!   中年人乐了,开口道:“侥幸,侥幸,咱们继续!这次再加十万如何?”   宜将剩勇追穷寇,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鬼手蔡九,深谙赌道,他知道,这赌界之中,绝没有侥幸这一说的,对方一定是一位世外高人,自己的道行,是绝对降服不了他的。   所以,蔡九推拖着道:“这样,贵客,您稍等片刻,我们赌坊的老板马上就到,他来了,您和他对赌!多少赌资的都可以!”   中年人兴奋地道:“好,好,我就喜欢出手阔绰的!”   说话之间,酒鬼洪爷的脚步,真就到了五楼木梯口。   洪爷望向赌台的中年人,赌台的中年人也望向他。   四目交织,火光四溅!   洪爷口里喊出三个字:“活死人!”   中年人口里喊出三个字:“老酒鬼!”   两人都张开双臂,奔向了对方。   一个本应剑拔弩张的冷酷场面,变成了一个好友相见的温馨情景。   这一神反转,直接弄蒙了蔡九等人。   两个人结结实实拥抱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开。   酒鬼转头先吩咐蔡九道:“去一品楼叫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为老朋友接风洗尘!”   蔡九只能低声地回道:“老板,您的这位朋友,自己早就叫好了,宴八珍,长安城内最有名的菜了,马上就要取回来了!”   最后,蔡九想了想,还是如实地讲了:“这位爷,还赢了咱赌坊十万两银子呢!”   那意思很明显,打秋风打到自家人头上了,是不是先让他把吃了的吐出来呀?   酒鬼洪爷当然明白蔡九的意思,他摆了摆手,道:“别说了,打今儿起,这如意赌坊,就归这位魏爷了!你们万事都要听他的吩咐!”   蔡九等人更懵了,什么情况啊?老板今天没喝多吧,一见面,一出手,就将自己的财富分一半给朋友,这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想不通,也弄不懂!   但他们还想看一看,老板的这位朋友,收不收这份大礼!   他们总认为,这位活死人,怎么着面子上也要客套一下的吧,岂不料,这一位爷,脖子一扬,胸脯一挺,毫不客气地道:“行,老酒鬼,我就费心给你管上一管,你这儿的荷倌太差了,再不提高提高技艺,岂不是要败光你的资产吗?”   这一位,当仁不让,一点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   老板奇葩,老板的朋友,更奇葩,真是应了那一句:物以类聚。   说话之间,派出去办宴席的随从回来了,拎了两个大食盒。   酒鬼的小伙计,前后脚儿,也来了,同样拎了一个食盒,还有半坛上佳的花雕陈酿。   蔡九等人明白,接下来新旧俩老板,好友重逢,自然要开怀畅饮了,他们也就不在此碍事了,于是都躬身施礼,转身下楼去忙自己的事了!   酒鬼又吩咐小伙计道:“你领着这四个弟兄,去酒楼吃饭!另外,再给我拿两坛好酒来,我们要一醉方休!”   小伙计,为二人布完菜,真就领着四个壮汉去了一品楼。   五楼之上,只剩下了老酒鬼和活死人两个人,还有满满一赌台的珍馐美味,当然还有属于活死人的三个木匣,一柄宝剑。   老友重见,酒逢知己,千言万语都在琥珀杯中。   酒是一杯杯地干,话是一套套的聊!   酒鬼把自己这些日子在长安城的所作所为,一一向老朋友讲述了一遍。   活死人魏爷除了惊叹他的种种奇遇之外,还着重问了一句:“卷入了这场事非之中,你是图个啥呀?是名?还是利?”   酒鬼洪爷则坦露心扉地道:“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名和利,对我来讲,不过如朝露浮云一般。只因这大天朝刚刚有了点中兴的迹象,我是不忍心让追命十二楼就给轻而易举地毁了!”   活死人干了一杯酒,他沉思了片刻,又开言道:“这追命十二楼,敢和小圣上叫板,一定是有备而来的,你连连断了人家的后路,这仇肯定是结下了!今后你的生活,注定平静不了了!”   酒鬼洪爷这时涎着脸皮道:“这不您大驾光临了吗?难道您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活死人一拍自己的脑袋,大声地道:“见面就送一座赌坊,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呢!原来这是有求于我呀!”   酒鬼洪爷道:“请您这个级别的当保镖,能不花大价钱吗?”   活死人又斟了一杯美酒,然后一饮而尽,愉快地道:“你这话,我爱听!你这活儿,我接下了!” 第19章 交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酒鬼洪爷,凭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拿下了活死人!可谓是兵不血刃。   很快,半坛花雕就告罄了,还好,小伙计又拿来了两坛陈酿,及时给这酒局续上了。   酒至半酣,活死人魏爷,又问老酒鬼:“想好了怎么对付追命十二楼了吗?”   酒鬼洪爷摇摇头,诚实地道:“没有头续,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能是敌动我动了!”   活死人感慨地道:“你就不应该插手这个事儿,你我兄弟携手吟风醉月,一道去游历江湖,那日子多美多快活,何苦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面对老友的埋怨,酒鬼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讲了一句:“谁又能一直活在美梦之中呢?这个偌大的长安城,马上就要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我岂能冷眼旁观,独善其身!”   活死人又将半杯陈酿倒入口中,直接咽下,然后开口道:“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信息,我在风凌渡遇上了十二楼的两个楼主青龙和白虎!瞧他们那意思,是去接他们的首领了,你所担心的事情,就要降临了!”   酒鬼听了这个坏信息,半晌无语。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活死人见这酒局的气氛太凝重了,就换了一种语气,道:“老酒鬼,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一指赌台上的一个锦盒,道:“看那个眼熟吗?”   酒鬼仔细扫了两眼,惊呼道:“这不是齐王府的铁卷丹书吗?怎么就转到了你的手中?难道你动手劫掠了青龙?”   活死人得意地一笑道:“劫多没技术含量啊?是白虎主动输给我的,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吧!”   酒鬼由衷地道:“普天之下,能赌过你的人,还没生出来呢!给我讲讲吧,白虎是怎么上套的!”   就着美酒佳肴,活死人把风凌渡经历的一切,完整地复原了一次。   酒鬼听得是津津有味,高潮处,不仅多喝了好几大杯。   讲完这个可以佐酒的爆料,活死人拿过来那只木匣,交给酒鬼,道:“听那个白虎说,这东西值十万两金子,送给你吧,明天去齐王府兑换了,算是还你一个人情!”   没想到,这个活死人,还是一个讲究人!   老酒鬼也不多言,更不推拖,爽快地将木匣子收下了,由此可见,这一对儿朋友,还真是肝胆相照,有福同享。   这个酒局,直到赌台上的三个酒坛都滴酒不剩了,才宣告结束。   当夜,活死人一行,就睡在了五楼的雅间之内。   老酒鬼则被小伙计搀扶回了一品楼,外衣未除,就一头倒在了睡榻之上。   这一觉儿,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醒之时,博今古和左师爷已经在七楼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位大理寺卿兼京兆尹,昨天在衙门里等了小半天,也没见酒鬼宣他商议事情。   他这颗心,可是一直悬着呢,虽然这件事儿,已经交由国师酒鬼主抓了,可这位国师天天醉生梦死的,到了儿,破不了案子,倒霉的还不是自己吗?   所以,今天他不等酒鬼宣他了,他主动来酒鬼这儿请战了!   酒鬼下楼原本是想喝口热粥的,昨夜的一通狂饮,让他的胃十分地不爽。   如今抬眼就看见了阴魂不散的博今古,酒鬼的食欲大减!   刚想找几句拖词,将他们随意打发了,可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踱上了七楼。   来者是齐王府的客卿高学士。   酒鬼不醉的时候,记人的能力还是超强的,与这个高学士,怎么说,也算是共过半宿的事呢,能不记得吗?只是他不明白,一大早,这位又来凑什么热闹。   高学士到是满客气的,见礼后,先给酒鬼奉上一坛陈酿,然后恭敬地道:“洪爷,赌坊运转还正常吧,咱都没全面交接一下,真是失礼了!老王爷差我来过问过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出面的,您尽管吩咐!”   啥叫仁至义尽,这就叫仁至义尽!   赌坊白给你了,还要扶上马,送一程。   一瞬间,酒鬼内心有了些许的感动。   得失利害,酒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马上就止住了这点妇人之仁!   他转头对跟着他的小伙计道:“去楼上,将榻几上的那个木匣拿来!”   酒鬼想明白了,要钱这件事儿,最好借高学士来办,因为自己是不好意思再同老王爷讨价还价的。   几分钟后,小伙计手捧着昨夜带回来的那个锦盒下楼了。   别人看那个锦盒没啥反应,高学士一见那只锦盒,不觉睁大了一双眼睛。   酒鬼一指锦盒道:“眼熟吧,齐王府的铁卷丹书!”   高学士连连点头,这东西就是打他手上流失的!   博今古和左师爷则暗暗称奇,没想到啊,又过了半天一夜,这位爷又寻回了一件遗失的宝物。   别说他啥事儿都没干,只是咱家没瞧见罢了。   酒鬼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老王爷曾说过,这物件值十万两金子,不知这话还算数吗?”   高学士马上道:“算数,当然算数了!临来时,老王爷还嘱咐我,和您言语一声,您若能找回宝物,黄金随时给您送过来!”   酒鬼心道:这个王爷,果然豪爽,看来也省去了自己许多的口舌,这个高学士,来的还真叫一个及时!   想到此,酒鬼就开口道:“那行,你就回去取金子吧,我就在此恭候!”   酒鬼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哪知高学士为难地道:“洪爷,是这样,您能不能让我先将这铁卷丹书带回去呀?我空口去回,王爷也未必能信呀!总要验明真伪才好吧!”   酒鬼不干了,心道:先给你东西,你不给金子,该怎么办?   高学士像是明白酒鬼怎么想的,他开口道:“洪爷,您别担心,王爷看后,一定会付给您金子的,再者说了,王爷不是那种市井打赖的人,一个赌坊,眼都不眨地送您了,您还怕啥?”   话虽如此,酒鬼还是犹豫不决!   高学士无奈,一指博今古道:“您看,这位大人也在,完全可以作证,您给了我东西,我也答应了付帐!而且,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押着金子来,给您一个圆满的结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酒鬼再不答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酒鬼狠狠心,一挥手,小伙计就将手中的锦盒,交给了高学士。   高学士如获至宝,打开之后,略略查验了一下,就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了!   办完这件大事,酒鬼洪爷心情大爽,他就坐了下来,喝起了小伙计着人送来的八宝粥!   热粥进腹,四体通泰。   酒鬼有了精神之后,就问博今古:“不是叫你在衙门候着吗?怎么又急火火地跑来了?”   博今古马上恭敬地道:“国师,是这样,您得分派我们干点什么呀?咱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酒鬼吃了口开胃的小咸菜,又喝了口浓粥,想了想,道:“也是,咱也不能让对手太安逸了!这样,多派人手,主要去查客栈,打草惊蛇,让他们没有可以落脚的场所!”   博今古又追问了一句:“是明目张胆地做,还是偷偷地去干!”   酒鬼道:“大张旗鼓地去做!就以抓贼的名义!”   得了旨令,博今古起身告辞,要去具体落实。   酒鬼摆摆手道:“这事让左师爷去办吧!你再等一会儿!”   博今古不明白为什么单单留下自己,怔在当场!   左师爷可是个精明人,他路过博今古身边时,小声说了句:“齐王府的金子!”   博今古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个证人还得当下去,一直到金子收讫完毕,才功德圆满!   他不仅对酒鬼又多了一层了解,这位爷,对招财进帐这事儿,还真的一丝不苟!领教了!   左师爷匆匆下楼去了,博今古又无奈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碗粥喝完了,小伙计又给酒鬼续了半碗!   这期间,酒鬼和博今古鲜有对答。   这半碗浓粥也顺利进肚了!   小伙计奉上了一壶浓茶,顺便将早餐的碗筷收拾了!   喝着浓茶,酒鬼和博今古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个时辰,转瞬就过去了!   高学士踪影皆无。   酒鬼有些坐卧不安了,他搓着手,心里有些后悔了,怎么就让他先把东西拿走了呢?   日影偏西,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高学士人影!   酒鬼真坐不住了,他起身对博今古道:“随我去齐王府!”   博今古一望酒鬼那张浓云密布的脸,就知道他是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上门讨债了!   他好后悔呀!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非来这一品楼干嘛!   一方是齐老王爷!   一方是新封的国师!   哪一方自己都得罪不起,此时的自己,就是误进了风箱的耗子,两头受气。   博今古还是无奈地站起了身子,跟随着酒鬼,下了楼!   一品楼下,留有大理寺的护卫,有人腾出了一匹马,让与了酒鬼。   酒鬼上马,与博今古和众护卫一道儿,赶往了齐王府。   高大的门楼,碧瓦红墙,森严的齐王府,一切如旧,只是门卫增加了许多。   显然,这个齐王府中的人,成了惊弓之鸟。   酒鬼和众人下了马,留护卫在门外,酒鬼和博今古一道儿,迈步进了朱漆的大门。 第20章 对质   门是进来了,但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了。   因为干山坤云,一人手持一口钢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来齐王府真的是加强了戒备。   好在酒鬼和这二人熟识,打过招呼之后,酒鬼说有事要见老王爷。   坤云就去内宅通禀去了。   时间不长,坤云回来了,道:“二位随我们去会客厅吧!”   还不错,老王爷肯见他们。   酒鬼焦燥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穿过树木荫郁,落英缤纷的庭院,四个人来到了檐脊高耸的王府大会客厅。   老王爷已经坐在了当中的太师椅上,一脸的倦容,显然还没从那场变故中走出来。   酒鬼和博今古趋步上前,给王爷见了礼。   老王爷开口问酒鬼:“洪先生,听说圣上请你做国师了?”   他的消息到也不滞后。   酒鬼点点头。   老王爷好奇地问:“你们造访本王,可是再了解那起绑架案吗?这事洪先生亲历过,就不用我详述了吧?另外,你们什么时候能捉住强盗,归还本府镇宅之宝啊?”   前面的话,都再正常不过了!后面的一句,让酒鬼差点没蹦起来!   什么情况啊?刚刚接手了铁卷丹书,怎么翻脸就不认帐了呢?这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连一道前来的博今古,都有些糊涂了,难道堂堂的王爷真要打赖?   酒鬼强压着怒火道:“王爷,贵府的宝贝,不是已经由高学士带回来了吗?还找什么呀!”   这次轮到老王爷震惊了,他连连发问道:“由高学士带回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无所知?”   瞧他的神情,满脸的迷惑,一头的雾水。   酒鬼顿感事态复杂了,他和博今古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不是老王爷在装蒜,那一定是高学士从中动了手脚。   十万两黄金呢?动点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   酒鬼气得讲不出话来了,就由博今古向老王爷讲述了一遍一品楼中,高学士如何拿走了铁卷丹书的经过。   老王爷听后,大惊失色,忙问一旁的干山坤云,今天见到高学士了吗?   坤云马上回道:“从吃过早饭起,高学士就一直陪着小王爷在下棋,中饭都是送过去的!”   干山也补充道:“今天我一直守着王府大门了,从未见过高学士出去过!”   酒鬼自然不信他们的话,王爷为了慎重起见,当即宣来了高学士,另外也将小王爷请了来。   王府的会客厅,秒变成了大理寺大堂。   来的高学士,一脸的懵懂,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路盘问下来,结论只有一个,他根本就没出过齐王府,而且证人就是那个小王爷,他们一直在弈棋。   咄咄怪事,凭空就冒出来了一个高学士,而且还拿走了那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直到酒鬼和博今古走出了齐王府,上了马,他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无精打彩地回到了一品楼,下马后,酒鬼打发走了博今古,自己则掉头去了如意赌坊。   活死人醒得更晚,因为昨夜他醉得更沉,每一次他和老酒鬼对饮,结果都这样,老酒鬼完胜他!就像每次老酒鬼和他对赌时,他都完胜一样精准无误!   活死人昨夜没有睡在棺材中,所以睡得不那么舒畅踏实,他急需一顿好饭菜来重振雄风。   所以,他叫过来了蔡九,让他去得月楼,要上一桌上等的酒席,并给了蔡九一张银票。   蔡九一看那面额,就一吐舌头!五万两!吃什么山珍海味,也用不了啊!   活死人魏爷,摆摆手补充道:“剩下的,存你那儿,啥时用完了,我再给你!”   这一点,蔡九很服气,这个新老板出手阔绰,还不占赌坊的便宜,是个爷们!   此时赌坊内客人极少,所以蔡九就亲自去置办了。   酒鬼洪爷是和回来的蔡九,脚前脚后上的楼。   活死人一见老酒鬼那张脸,就知道发生大事了!   他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递给他,然后道:“咋了?丢了魂了?”   老酒鬼一昂脖儿,将一杯酒顺进了肚子,他往桌上一放杯,也是手劲儿大了些,那只琥珀杯立马四分五裂了。   蔡九忙将残杯撤去,又换了一只新盏。   酒鬼长长叹了一气,道:“魂没丢,但那十万两金子,丢了!”   活死人听后,不仅没急,反而乐了,取笑老酒鬼道:“老财迷,你真是一个守财奴,丢就丢了吗!反正它也是白捡来的!”   他到是想得开。   老酒鬼又一杯陈酿入喉,然后道:“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没的吗?”   活死人魏爷,边吃着一只鸡大腿,边道:“说来听听,也让咱长长见识!”   酒鬼就把一上午发生的事儿,连枝带叶地讲给了活死人。   活死人边听边啃鸡大腿,酒鬼的故事讲完了,两个鸡大腿也啃干净了!   活死人擦了擦油手,把自己杯中的酒干掉了,这才开口道:“当局者迷,让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吧!”   酒鬼停下了举杯的手,蔡九也伸长了耳朵。   活死人点着酒鬼的鼻子道:“你呀,打了一辈子雁,让雁啄了眼睛!那个拿走锦盒的高学士,是个冒牌货!”   酒鬼点头道:“我也知道他是个冒牌货,可是他是谁冒的呢?”   活死人一指酒鬼的酒杯道:“叫你少喝点,你非一醉方休,都忘了昨天我和你讲过什么了!”   此言一出,酒鬼茅塞顿开,他一拍脑袋道:“大意了,大意了!我怎么没想到,千变魔君已经到了长安呢?”   一通百通,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而且是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来一品楼的,就是千变魔君。   拿走铁卷丹书的,也是千变魔君。   人家一到长安城,就给酒鬼上了一课,生动的一课。   学费也很贵,十万两金子。   这个面子,洒鬼栽得好惨!   蔡九好像明白点什么了,他好奇酒鬼下一刻,会是怎么一个反应。   酒鬼将满满一大杯陈酿,一饮而尽,然后朗声大笑,笑过,大声道:“快哉!这个千变魔君,果然不是个俗物!难为他想了个这么绝的招儿,顺走了铁卷丹书,这么强的对手,千载难逢,我到是真想和他好好过过招儿!”   活死人就佩服老酒鬼这种精气神儿,遇到挫折,从来不掉链子!   于是活死人魏爷道:“找到他们,才是关键,不知你有对策了吗?”   酒鬼想了想,回道:“我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去查长安城内所有的客栈了!”   活死人摇摇头道:“查客栈,只能算是佯攻,你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的!以我的经验,他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这一点,到是和酒鬼想到一起去了,酒鬼求教地问:“那你觉得,他会隐身到什么地方呢?”   活死人乐了,指着满桌子佳肴道:“你别光灌那东西,多吃点东西,吃饱了,再睡一大觉,掌灯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能有所斩获!”   见活死人卖起了关子,酒鬼无奈,只能大吃二喝起来。   ※※※※※※   长安城内,有一个彩灯区。   就在东城门的边上,这里是出入长安的必经之所,有这么一条街,一入夜,灯火如昼。   这条街的两侧,都是高大的彩绘门楼,门楼的下边,都悬着几只彩色的灯笼,灯笼上,无一例外地写着悦春楼、惜春楼等字样。   门前无不停放着宝马香车,出入这些门楼的,毫无例外,不是腰缠万贯的商贾,就是锦衣夜行的达官贵人,最次也是入榜及第的书生。   至于走卒贩夫,平头百姓,根本就靠不上前的。   酒鬼是被活死人给生生拉来的。   他这个人,再凶险的场面都能如履平地,可是一到这花街柳巷,就一头虚汗。   活死人自然知道他这个毛病,不停地打趣取笑他,说他就是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鸟,上不得大台面!   酒鬼心里不认同,但嘴上还是忍了,这是他的短板,没办法,他做不到像活死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样的境界。   想来,这活死人是做过工课的,他选了一间最大最奢华的门楼,拉着酒鬼的手,信步踱了进去。   门楼那悬着的彩灯上,赫然题的是妙春楼三个大字。   妙春楼的女老板孙大娘,那双春目,可是阅人无数,一搭上活死人和老酒鬼的身影,就知道:这可是两个有钱的肥佬。   二话不说,就将他们让进了最奢华的雅间,茶是上等的雀舌,果是江南的水果。   酒鬼落座后,吸了吸鼻子,却问:“有没有上等的好酒?”   这一位爷,茶可以平常,果可以平常,但酒是绝对糊弄不得的。   女老板孙大娘是什么人啊?拔根毫毛都是空的,她马上应道:“有,有,保证十年以上的陈酿!”   这话一出口,酒鬼立马就有了坐下去的欲望。   来到这儿,茶和酒,不过是拼盘小菜,正宗大菜乃是那些花容月貌的姑娘。   可是,这正菜上的却颇为不顺,那些燕瘦环肥,浓装艳抹的娉婷,换了一批又一批,都不中活死人的意!   女老板孙大娘看了看活死人鼓起的腰袋,狠了狠心,对她的随从道:“去请白牡丹!”   想来,这位白牡丹,一定是这里的花魁了!无论多么挑剔的客人,没有她搞不定,摆不平的!   话传下去不久,门外环佩叮咚,有人撩起珠帘,一个二八隹人,如一泓春水般映入活死人的眼中。 第21章 埋伏   酒鬼品着佳酿,无动于衷。   可是活死人魏爷的一双眼睛,却是直了。   进来的女子太漂亮了,可谓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袭雪白的长裙,更衬出她丰姿绰约,可谓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   头上青丝如墨,发髻高耸,脸上眉如春山,眼似秋水,唇若朱丹,身上肤如凝脂,纤纤玉手里拿着一管长长的箫。   活死人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了,可谓阅人无数,似这等绝色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女老板孙大娘,对魏爷道:“这是妙春楼的镇楼之宝白牡丹,可称客官的心意?”   活死人连连点头,毫不吝啬地赞道:“这个好,这个好!”   见魏爷首肯了,孙大娘转头叮嘱白牡丹道:“好生伺候两位爷。”说完又留下了随身的两个丫头,就出去了。   白牡丹也不生份,她趋步向前,先分别为活死人和酒鬼各自斟满了一杯酒。   然后,慢启朱唇,道:“奴家先给二位爷吹个曲儿吧!”   酒鬼是既来之则安之,他只管闷声喝着美酒,吃着江南的果品,任凭活死人去瞎折腾。   活死人知道,这条街中的花魁,多半身怀绝技,或琴、或棋、或书、或画,更有能者,吟诗作对,就连入第的秀才也要俯首称臣的。   好在魏爷还是一个雅人,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就吹一个你拿手的曲儿吧!”   随身的侍女,将一只圆凳放置在雅室的正中。   白牡丹缓移莲步,走过去,十分优雅地落坐其上,举起长箫道:“那奴家就吹一个秋江夜泊吧!”   魏爷闭起眼睛,一副静心欣赏的模样。   酒鬼则自顾自地品着陈酿。   一道清音陡然划破秋夜的宁静,这道清音像长了翅膀一样,萦绕在雅室的梁间,或高亢,或低婉,如诉如泣,如丝如缕,绵延不绝。   活死人魏爷的心里,顿时生成了一幅图画:夜空中,一轮明月如银盘一般,清辉下,一条大江秋波浩瀚,渡口处,有一叶扁舟,系于岸上,舟身随着江水,起伏摇荡。   景佳物美,恬静优雅,这只曲子立刻勾起了,江湖游子心中的那份落寞和孤寂。   曲罢,魏爷的眼角,隐隐有了些许的泪痕。   酒鬼则长叹一声,一抬手,一杯消愁的烈酒又吞下了喉咙。   果然是花魁,平平淡淡的一个曲子,就能让两个老江湖怅然若失!可见功力真的非同一般。   白牡丹低眉含首,口吐莲语道:“献丑了!”   活死人魏爷,手向腰间一探,一张大额的银票就浮现在掌间,他交给一个侍女道:“白姑娘辛苦了,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侍女一看那面额,吐了一下舌头,心道:一只曲子就价值万两啊!这位爷还真是一位活财神。忙替白牡丹收了。   接下来,就是喝花酒了。   在这里喝酒,雅的很,得会酒令!极具风趣的一件事儿。   先玩的是飞花令!   一人一句诗,诗中必有一种花名,三人轮转,接不上的,罚酒一杯。   由白牡丹开始,她以牡丹为诗眼,先说了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活死人对的是:“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   酒鬼接的是:“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只有两枝残!”   一个回合结束,不分胜败。   酒鬼和活死人,开始尚能对答如流,时间一长,就词穷语短了。   最后以二敌一,都不是白牡丹的对手,被人着着实实灌了好几大盏。   二人觉得再这么斗下去,凶多吉少,双方一对眼色,马上提出换玩法,商量决定:投壶。   投壶就是用手掷箭,投到几米开外的一只粗腰细颈的铜壶之中,未中者,罚酒一杯。   活死人和酒鬼,如意算盘打得满精的,他们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双手用暗器,百步之内夜打香头、日打铜钱孔。   将一只箭送入拳头大的壶口内,那本就是小菜一碟。   他们自认,这一次,他们赢定了!   可是一上手,活死人和酒鬼,大惊失色!   每人五只箭,均是无一失手。   加赛一轮,还是一样。   活死人和酒鬼百发百中,这可以理解,白牡丹一介女流,也有这样的准头,让活死人和酒鬼大为称奇!   他们均怀疑地望向白牡丹。   白牡丹解释道:“奴家打记事起,就练这门儿手艺了,没别的,惟手熟罢了!”   没办法,无敌童子功!   活死人和酒鬼,知道再比下去,一百局,结果也是如此,只能自认倒霉,没了再比下去的欲望。   于是取消了赌约,开始了正儿八经酒局。   席间,活死人魏爷,可没闲着,他边喝着美酒,边和白牡丹套瓷,问了一些他想了解的内容。   比如,最近见没见过一个白衣秀士和一个巨肥的胖子?另外,今天来没来身份特殊的人?   他这么一问,到让白牡丹警觉了起来,她直言道:“二位爷,你们是差官吗?怎么问奴家这样的问题!”   活死人怎能实话实说?他抖着机灵,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这两个人欠了我些赌帐,我是在找他们要钱!”   这理由完全说得过去,魏爷自觉临场发挥的不错。   白牡丹听后,欲言又止,神情甚是举棋不定。   活死人见状,一挥手,又从腰间摸出一张大额银票,直接塞到白牡丹手中。   白牡丹一看票面上的数字,马上开口道:“您说的这两个人,我的一个姐姐,曾经见过,二位莫急,我去将她唤来,细细地说给二位爷听!”   说完,她缓缓起身,将银票收好,然后带着两个侍女,轻移莲步,出去了!   活死人对酒鬼得意地一笑,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样,来着了吧,这马上就有线索了!”   酒鬼喝着陈酿,不露声色。   大约半刻钟过去了,室外环佩叮当,有两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珠帘一分,两个绝色佳人,婷婷玉立在活死人和酒鬼的面前!   活死人暗暗吃惊,今天真是开了眼了,白牡丹国色天香,后来的这位红衣女子,亦是倾国倾城!   她与白牡丹站在一处,宛如两朵并蒂怒放的牡丹花,争奇斗艳,难分伯仲。   酒鬼也在暗暗吃惊,他惊的不是红衣女子的美貌,而是新来的这一位,他似曾相识!   恰在这一刻,红衣女子,也瞧见了他,一双玉手探向纤腰之间,玉腕一抖,一条红丝带,迎风飞舞,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扑向了酒鬼和活死人。   这一幕太熟悉了,前两天,畅春楼的小舞台上,昆仑四杰,就着了这个道儿!   酒鬼陡然醒了,这红衣女子,非是外人,正是那劫走欧阳大小姐的红牡丹。   不用问,她身边的白衣女子,一定就是她的同伴,洗劫了卧龙山庄的女魔头!   酒鬼有些后悔了,后悔和活死人来这里了,而且还没带上大理寺的高手加上魏爷的四个随从。   这当口,身边的活死人更是惊奇,怎么这绝色女子,一见面儿就宽衣解带呀?这寻人的正事还没办呢?   接下来,他更加的晕眩了,白牡丹陡然张开双手,数点寒星,带着破空之声,朝他和老酒鬼面门飞来!   一条红丝带,数根乌钢针,以六亲不识的架式,朝活死人和老酒鬼的身上玩命招呼过来。   虽然,活死人肋下佩着宝剑呢,可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拔出来。   还是酒鬼反应比他快了半秒钟,酒鬼向下一探身,将身前的桌子横立在身前,宽大的桌面,正好罩住了他和活死人,耳听得噗、噗、噗……几声闷响,那几根乌钢针,入木三分。   那条红丝带则缠住了两条桌脚,被红牡丹用力一拉,这张黄花梨的方桌,顿时就残废了。   方桌后面的活死人和老酒鬼,少有的狼狈!   他们不敢轻易冒头,因为白牡丹手中的乌钢针不知还有多少。   酒鬼急向周围一望,见身后三步之外就是一个雕花的窗子,于是他双手用力一推方桌,方桌像一块巨石一般,凌空砸向了两个美人。   这期间,他一拉活死人,纵身向后一跃,用头一撞那雕花的窗棂,随着一阵破碎之声,二人的脚步,已经落到了庭院之中。   还未等他们喘上一口气,左边一把斑竹扇,右边两只铁拳头,就分别不客气地招呼了过来。   原来人家早有埋伏。   活死人口里骂了一句脏话,闪身躲过四记重拳,借着星光,他才看清,偷袭他的,正是胖子白虎。   酒鬼则连连闪过了斑竹扇点到的七处大穴,凭感觉,他就知道,这位对手是白衣秀士青龙。   看来是真找对地儿了,这里就是地地道道的贼窝。   只不过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也不在状态。   青龙和白虎则疯了似的,在贴身肉搏。   谁都明白,此时放走了这两位大爷,那可就等于放虎归山,凶多吉少了,再加之,里面的两朵牡丹花若跟出来,四大高手,合围二人,一定胜券在握。   酒鬼是何须人也?他审时度势,自然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的,再拖上三两分钟,那就真走不了!   老酒鬼想到此,冲着活死人高喝了一声:“跟定我!”   说完这一句,他并指如戟,朝青龙的双目陡然刺去,全然不顾已经点到胸前的那柄斑竹扇。   这种玩命打法,青龙头一次遇见,自己可以点中酒鬼,但一双眼睛也同时废了,这帐可不划算,想到此,他闪身避了避锋芒。   就在这一瞬间,酒鬼竟直冲了过去,活死人也紧随其后。   不过,酒鬼并没有去闯那高大的门楼,他挑选了一条捷径。   这个庭院之中,有一株巨大的槐树,树冠巨大,虬枝盘曲。   老酒鬼纵身一跃,朝一条巨大的横技飞去,因为上了这条横枝,就能借力跃上屋脊,那样,以他和活死人的轻功,神仙也奈何不了他们的!   可当他腾空到一半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树荫里,枝条上,一个粉面童子,正端着一只钢笛,在瞄着他,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狸猫。 第22章 帮手   以逸待劳,人家连这里都布下了伏兵,由此可见,门楼处,一定有更强劲的敌人。   已经只有一条路了,酒鬼横了横心,笔直地迎向了玉面魔童。   魔童可不是吃素的,见酒鬼竟直朝自己纵来,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钢笛上的按钮,八九根细针,呈扇面形状,罩向了酒鬼。   这细针,极细极尖,针头皆喂着毒药,中上一枚,就能让人神志丧失,乖乖的束手就擒。   久闯江湖的酒鬼,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咬了咬牙,情急之下,右手一拉左边的袖管,生生将一件锦袍的袖子扯了下来,迎着那簇银针一抖,愣是将它们生生的给接下了。   说话间,酒鬼已经纵到了魔童的面前,眼瞧着就要登上了那条横枝。   魔童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钢笛,凌空砸向了酒鬼的面门。   这本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一次突袭,成了,酒鬼仰面倒地,败了,酒鬼登上大槐树,双方势均力敌。   这一突袭,本在一瞬之间发生,酒鬼根本就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他只能本能地去应对了。   只见酒鬼向上一扬那只没了袖子的手臂,愣是用那只枯手,活活地将那只钢笛凌空抓住,然后用力向下一拽。   猝不极防的玉面魔童,立足不稳,竟然被他生生拉下了大槐树。   这尚且未完,紧随酒鬼其后跃起的活死人,这时已经得到喘息的机会,他随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在魔童坠落在半空之时,神出鬼没地随手给了他一剑!   这一剑,不是刺的,而是削的,这一剑去势又稳又准又狠,目标就是魔童白白的脖颈。   这一剑若是削上了,那魔童就是金刚附体,也会断为两半的。   魔童的身体悬在空中,轨迹已经不能有任何的改变了,他只能用手中的钢笛本能地去隔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就是这一隔,还是出现了问题,活死人那柄剑,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只这一削,就削断了钢笛,同时也削断了魔童的一条手臂。   这惨烈的一幕,出乎玉面魔童的意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树下的青龙白虎,以及刚从屋中追出来的红白牡丹,都大惊失色。   树上伏兵,本是他们最得意的后手,没想到,这么出人意料地让人家给破了。   不仅破了,还赔上了魔童一条鲜活的手臂。   跃上横枝的活死人,利剑在手,有了极大胆气,他对酒鬼道:“咱们下去,杀他一个回马枪!如何?”   酒鬼一拉他的手臂道:“形势不明,敌强我弱,拼命就是找死,咱们先撤吧!回头再收拾他们!撤吧,君子不履险地!”   活死人也知道,老酒鬼的判断是理智的,于是跟着酒鬼,纵身一跃,上了一座屋脊,他们脚踏瓦背,如两只狸猫一般,纵横跳跃,一息之间,就没了影踪。   院落里的众人,青龙白虎虽然有心去追,但心里着实没有胜算,只能恨恨地作罢。   他们先扶起地上的魔童,为他止血医伤,收拾残局。   逃回如意赌坊的酒鬼和活死人,没有从前门进去,因为他们的模样实在惨了点儿,在蔡九等人的面前,他们还是要讲求点儿形象的。   二人偷偷摸上了五楼,见无人看见他们的窘态,这才安下心来。   酒鬼将那件已经破了外衣,脱下来,丢在一旁,一屁股坐在了赌台前,他先拿起了赌台上的酒杯,连干了三大盏,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活死人也不例外,他也连干了两杯,这才静下心来。   这是他们江湖生涯中,最惊险的一次,也是最尴尬的一次。连遭五大高手的伏杀,还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容易了。   刚才每错一招,就伏尸两人,流血五步,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大太阳了。   想想,都是芒刺在背,一脑门子的白毛汗。   喘过一口气来,活死人开口道:“今天真是好险啊!还好你应对及时,要不老子这条命,可真的交待了!”   酒鬼可没有那些可感慨的,他叹了口气,道:“坏就坏在咱准备不足上了!要是带上一批高手,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责怪活死人没讲实情,才吃了这个不小的暗亏。   活死人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他委屈地道:“我只听闻青龙好色,常常在花楼一掷千金,就想着去这些地方摸摸线索,谁想模的太准了,直接模进贼窝了!”   酒鬼转念一想,这活死人也是一番好心,只不过办了错事而已,再者,真若是带着众多高手去,那这些江洋大盗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这时,活死人提议道:“你赶紧派人去查抄了那花楼啊,说不准还能捉几个大家伙呢!”   酒鬼冷笑了两声,道:“别小瞧了这些人,怕是咱们前脚一走,那里就人去楼空了!”   活死人晃晃脑袋,没有反驳,他清楚,这伙人,是不会在花搂里再遇见了!   酒鬼又干了一大杯,由衷地道:“老伙计,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如今有些势单力薄吗?”   活死人不同意地道:“说啥呢?京兆府和大理寺都归你统领,还缺人手吗?”   酒鬼摆摆手道:“那些官差,弹压百姓,捉捉小蟊贼还可以,对付这些悍匪巨盗,还真的不顶事儿!”   活死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以今个儿这事儿而论,身边那怕再有一个绝顶高手,那局势就不一样了,他和老酒鬼,也就不这么狼狈不堪了。   想到此,他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找人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酒鬼听后,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过份的喜悦和期待,因为这半宿的折腾,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他只说了一句:“先给我找件衣裳,我要赶回一品楼,好好的睡上一觉!太累,太扎心了!”   活死人的棺材里,自然有很多的好衣服,活死人亲自去了一趟一楼,为酒鬼挑选了一件精品,拿了上来。   酒鬼忙三火四换上之后,又修饰了一番,这才昂首阔步地下了五楼,回他的一品楼休养生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博今古和左师爷又过来领命,酒鬼只吩咐了一句:“赶去妙春楼查查线索!”   说完就又回楼上补觉去了。   ※※※※※※   长安西城,本是平民聚集的所在。   这里,民居低矮破旧,街道狭窄幽长。   这里的生意规模,也比御街之上的,陡然降了好几个档次。   大酒楼在这里变成了小酒馆,大茶坊在这里变成了小茶棚。   而且,这里还开着各种各样的小作坊,比如榨油坊、酱菜坊、豆腐坊,还有杂货铺、铁匠铺、成衣铺等等。   这天的正午时分,民丰巷里一派的烟火气。小酒馆里飘着菜香,小茶棚里飘着茶香。   碎石子的街路之上,有的皆是回家的匆忙脚步和赶生计的忙碌身影。   可是就在同一瞬间,所有的脚步和身影,都停了下来,人们的脸都朝向了同一方向,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向了街口。   正午的阳光下,四个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抬着一具赤红的大棺材,由远及近,步履稳健地走来。   那四个汉子的脚步,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都是那么整齐划一。   那具赤红的大棺材,水平地悬在空中,随着壮汉的脚步平移着,没有一丁点儿的起伏颠簸。   街上的人,好奇地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都在暗自思忖,这是谁家的人故去了?可是棺材铺在给送寿材?   但是人们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判断,不对,从四个壮汉的吃力程度上看,这具棺材是有着丰富内容的。   那就是有人家在出殡了,可是人们又疑惑了,这出殡是要有孝子和礼乐班子的啊?最起码也得有个撒纸钱的么!   可这个棺材周围,啥也没有,太匪夷所思了!   所有的人,都止住了脚步,停下了手中的事儿,一看究竟。   这具赤红的大棺材,牵引着人们的目光,从街口,一直向巷子里延伸着,最后停在了一间铁匠铺的门前。   这是一间十分破败不堪的铁匠铺,开在这条街上,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铺主没人知道他姓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不过周围的人,都偷偷叫他铁疯子。   说他是疯子,皆因他干的就是疯子干的事儿。   打铁的,都听过这么一个掌故:有一个老师傅自称自己有一个祖传的秘诀,他的关门弟子一直想得到它。   可老师傅却总是藏着掩着,不肯倾囊而授,为的就是让徒弟能百般地孝敬他。   等到有一天,老师傅终于不行了,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他才将小徒弟叫到床前,对他耳语道:孩子,这个秘诀就是,烧红的铁,千万别去摸!说完,他就撒手人寰了。   小徒弟哭笑不得。   这烧红的铁,不能摸,却成了铁匠的千古名律!   可是,在铁疯子这儿,就破了这条铁律。   自打这间铁匠铺开起来时,这个铺主铁疯子,就没用过铗子,他都是用左手从炉膛里拿起铁块或铁条,放到砧板上,再用右手的锤子来锻打的。   所以,这里的人,都叫他疯子,铁疯子。   疯子请不起伙计,也没有收徒弟,他一个人,就挺起了一间铺面。   疯子从不与人攀谈,来的客人,只说出打什么既可!   他也只回答几天打完,收费多少,再无二话。   不过,疯子的手艺,却是极棒的!只要你能说出样式来,他就能打出东西来。   不过,疯子也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他从来不打刀剑和其他兵器。   曾经有过一个游侠,拿来了一封金子,请他打制一柄刀,但却被他连人带金,给扔了出来,而那个游侠,竟然屁都没敢放一个,捡起那封金子,灰头土脸地走了。 第23章 疯子   如今大棺材就落放在了铁疯子的铺子前,人们忽然觉得,有好戏可看了,于是呼朋唤友,左三层右三层,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疯子的铺门是大敞四开的,他自然看到了那具棺材,也看到了围拢过来的人群。   可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干着手里的活计。   四个抬棺的壮汉,也没闲着,他们一齐动手,将那个棺材的顶盖,横了过来,搭在了棺尾处。   四周围观的人,好不惊诧,这是要开棺曝尸吗?   然而更令他们惊诧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壮汉移开顶盖不久,从棺材之中缓缓坐起一个人来。   这人锦衣华服,容貌伟岸,养尊处优,气色保养得极好。   这一幕,让围观的人先是一惊,以为遇见鬼了。   后来众人转念一想,鬼是白天不出来活动的,而且鬼也没有如此好气色的,这才停下要跑的脚步,静下心情,更加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这个从棺材中坐起的人,当然就是活死人魏爷了!   他只是坐在了棺材内,并没有起身走出棺材。   一个壮汉,马上从棺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一个大食盒。   打开食盒盖儿,三下五除二,一排四个精致的小菜,一瓷坛陈酿老酒,就摆在了横着的棺材盖上。   原来,这棺材盖儿还是一个简易的餐台。   活死人望了一眼铺子里劳作着的铁疯子,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丝毫不去理会那些围观人的目光。   众人则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个人的爱好还真叫绝,坐在棺材里,喝着美酒,看人家打铁。   真是个十足的变态!   铁匠铺中,叮当作响,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疯子打完了手里的一件铁器,随手将它丢进了一个水箱中,做除热处理了。   这时外面的活死人,一壶美酒也喝尽了!   铁匠铺中的疯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提着那柄锤头海碗般大小的家伙,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所有围观的人,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出大事儿了,千万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疯子的身材不是十分的高大,但健硕异长,抬棺的那四个人本就是男人中的极品了,但和疯子一比,却是差了一大截儿。   疯子的身材,那可是黄金比列,典型的倒三角。   可能是常年打铁的原故,他胸肌异常发达,两条臂膀,如两条铁木雕琢的一般。   尤其那只左手,黑黝黝的,闪着乌光。   他步履稳健地来到活死人的棺材前,桀骜不驯地望着正自斟自饮着的活死人!   活死人举着酒杯,也不错眼珠地望着他!   双方开始了对视大战。   人们都知道:这种斗鸡似的对视,就是大战的前奏,所有怒火都是这么被撩起来的。   他们就这么对视了足足有一刻钟,最后,还是活死人先败下阵来。   因为这个疯子,就是一个机械人,他的那双眼睛,仿佛就是铁打的一般,几乎不转动!   败了的活死人,为了不栽面子,讪讪地道:“壮士,要不要喝一怀?”   这是多么友好的邀请啊!   可是疯子并不领情,他直直地道:“酒,戒了!你,走开!”   那语气,甚是不满,不容商讨。很显然,疯子对在他铺子前停留饮酒的这件事儿,十分的不爽。   他的架式也很清楚,再不走,老子拆了你的大棺材。   依着活死人的脾气,他通常会说一句:“我若不走呢?”   那接下来的情节,就会是铁锤上下飞舞,棺材顿时四分五裂了。   活死人忍了忍,道:“我是来打东西的!”   听他这么讲,疯子的眼珠这才略略转了转,问:“打什么?”   语气依然十分的生硬。   活死人道:“一柄短刀!”   他的话音刚落,疯子斩钉截铁地道:“我从不打兵器!你走吧!”   再次下达了逐客令。   一点通融的机会都没给。   活死人见状,一伏身,从棺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一水水的金条。   他道:“答应我,这些都是你的!”   疯子看了一眼木盒,面无表情地道:“我发过誓,再不碰刀剑!”   说完就要转身进铺子。   活死人忙道:“慢着!”   疯子冷冷地望着他,不知他还要干什么?   活死人又一次伏下身,从棺材里又拿出一个金骰钟,显然就是如意赌坊贵宾室里的那一个。   活死人一指金骰钟道:“赌一局如何?”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招了,他听闻,疯子嗜赌如命。而自己又恰恰精于此道。   疯子看了看那只金骰钟,又看了看活死人,道:“赌,也戒了!”   这话传到活死人耳中,无疑就是晴天霹雳。   他听闻,疯子有三大软肋,爱财、好赌、贪酒,所以他特意备齐了这三样,来会疯子。   可是,物是人非,如今的疯子,三个爱好,都戒掉了!   活死人有一种狗咬榴莲,无从下口的感觉。   疯子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去,对活死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眼瞧着这事儿就要泡汤了,活死人甚是不甘心,而且他的四个杠夫,就是那四个壮汉,早已磨拳擦掌,想要对疯子动手了。   因为他们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对主人不讲情面的人。   活死人也下意识地一摸肋下的宝剑。   就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一个主意。   他对疯子的背影,大吼了一声:“玄机子的事儿,你也袖手旁观吗?”   说来也奇怪,当疯子听到玄机子三个字的时候,竟然转身奔了回来。   他赤红着双眼,手里紧握着那柄铁锤,大声道:“你讲,他有何事?”   样子竟然十分的紧张着急。   见他如此,活死人反而心里有底了,他轻轻地饮了一口酒,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叠欠据。   他慢腾腾地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一张落款是玄机子的,拿在手中,然后将其他的装好,又放贴身之处。   疯子不解地望着活死人,不知道他拿出这张纸,是什么意思。   收拾停当之后,活死人一指疯子的左臂道:“玄机子,与你有再造之恩,他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对吧?”   疯子坚定地点点头,那神态,义无反顾。   得到了疯子的鲜明态度,活死人将手中的欠据,递给了疯子。   疯子将铁锤换了只手,用右手接了过来,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看了一遍。   紧要处,又多看了好几眼。   没错,那个签名,就是玄机子留下的。   只是这张欠据太有意思了,玄机子欠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一件事儿,无条件答应替活死人办一件事儿,且不分什么时间和地点。   疯子的脑回路有些拥堵,他举着欠据问:“什么意思?”   活死子干掉杯中的剩酒,侃侃而谈:“你也看到了,玄机大师欠我一个承诺,但答应还了,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他怎么还?”   说到这儿,他看了疯子一眼,继续道:“我听说,你当年也曾发过誓,愿意为玄机大师赴汤蹈火!可是这玄机大师一直就没什么大事儿,你也一直苦于报恩无门。”   “如今巧了,他欠我一个承诺,你欠他一个承诺,你答应帮我办件事儿,这两个承诺不就都了结了吗?你说对吗?”   活死人说得有点拗口,但铁疯子还是听懂了,活死人给了他一个报恩的机会!   疯子问了一句:“要我干什么?”   活死人毫不隐讳地道:“杀人!”   疯子又问了一句:“杀什么人?”   活死人道:“强盗!”   疯子听完,没说二话,转身走进了铁匠铺,将手中的欠据,丢进了熊熊炉火之中,那张薄纸,顿时就化作了一股清烟。   四个壮汉见状,十分的生气,想冲进去找疯子理论理论,但被活死人轻声喝住了。   疯子烧完欠据,随手从地上拣起一块乌铁,扔进了炉膛之内,然后拉起了风箱。   劲风凛凛,炉火熊熊,很快,那块乌铁就通红通红的了。   这时节,疯子伸出左手,拿起那块红铁,稳稳放到了砧板之上,然后挥起了右手之中的铁锤,叮当叮当地锤打起来。   伴着这有节奏的声响,活死人在外面,吃着定制的菜品,喝着陈年的佳酿,饶有兴味地等待着。   围观的众人,好生的期待呀,他们就像在看一幕大剧,满怀热情地盼望着,那高潮的情节到来。   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毒辣的,但没有人忍心离开。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棺材板餐台上的菜,被吃的差不多了,瓷坛中的美酒,尚余少许。   铺子里的疯子,锻造锤打的物件,已经成形了。   疯子又粹了两次火,然后从水箱之中将成物提了出来。   这是一柄短刀,大约一尺半长短,通体乌黑,看不见血刃,更没有安装木柄,疯子用布条很随意地在柄上缠裹了一下,然后往腰带间一插。   接着,他用水箱之中的水,浇灭了炉火,将给人打制出的物件,一一摆放在门口,然后虚掩上木门,昂首朝棺材前走来。   活死人先是望了一眼他腰间的乌铁短刀,然后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铁匠铺,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什么来。   疯子来到棺材前,只开口讲了一句:“走吧!”   活死人也不再废活,他朝四个壮汉挥挥手。   四个壮汉,将食盒拿来,收了杯盘酒具,依然放入棺材中。   活死人则向后一仰,棺材盖随即合上。   四个壮汉举杠上肩,将棺材掉了个头,朝着来路稳稳走去。   和来时不同的是,棺材后面,多了一个步伐同样矫健的疯子。 第24章 道观   围观的人们散去了。   他们意犹未尽,仿佛看了一本烂尾的书。开始很炫很热闹,结尾处却平淡无奇,乏味至极!   怎么疯子就乖乖跟人家走了呢?连好好的生意铺子都不要了。   也有深明事理的,暗挑大指,说疯子真是个一诺千金的主儿。   这本就是长安城内一件芥末小事,谁又会想到竟和每个长安人息息相关呢?   万事皆有因,有因则必有果。   只是这因和果,普通人不去探求罢了。   酒鬼这一觉儿,又睡到了日头偏西,这才姗姗下楼。   早等在七楼的博今古和左师爷,着实服气了,他们这个新主子,除了好吃好喝之外,这睡懒觉的本事,也是超一流的。   心里埋怨,但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他们给酒鬼见过礼后,就把去查妙春楼的情况,仔细汇报了一番。   他们赶到妙春楼时,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和焦土了。   据相邻的人说,火是从子夜燃起来的,一着就呈燎原之势,根本没得救。   不过,最令邻居人等奇怪的是,这个楼里的人,没有一个出来救火的,且事后证实,灰烬之中,也没有一具尸体。   这个楼中的男男女女,一夜之间,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听完博今古的介绍,酒鬼问了一句:“你怎么看这件事?”   事出寻常必有妖!   博今古断言道:“种种迹象表明,这里边一定有猫腻!”   酒鬼也没同他讲昨夜发生在妙春楼里的事儿,毕竟劳而无功且死里逃生,都是些不光彩的时刻,完全可以略去的。   他想了想,道:“动用你的所有手段,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吧!有结果了之后,再告诉我!”   酒鬼这是在给大理寺找点事干,省得他们有事没事总来烦自己。   见酒鬼这么讲,博今古到也十分的欣慰,因为总算有了可做的事情了。   他和左师爷欣然领命,查找线索去了。   酒鬼则吩咐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伙计,道:“准备一桌上好酒席,送到如意赌坊去!”   小伙计答应着,飞快地下楼去安排了,他知道:老板的精彩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一个白天都没见着活死人了,晚上怎么也得聚一聚啊!   从这一点上看,酒鬼还真是一个念旧的朋友。   他一步三摇地登上了如意赌坊的五楼。   还好,活死人和他的随从都在。   不过,酒鬼一眼就发现,活死人的随从中,凭空多了一个人。   他不仅好奇地多扫了两眼,越瞧越觉得,多了的这个新人,气派不凡。   这个新人身材健硕,一身土布的衣裤,腰间束着一条绳带,绳带上斜插着一柄乌铁的短刀,没有刀鞘,刀把很随意地用布条缠裹着。   最令酒鬼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一张脸,古铜颜色,棱角分明,双眼之中,目光凝滞,但却闪着桀骜不驯的光芒。   酒鬼用自己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就知道,这是一个十分难缠的主儿。   酒鬼好奇地问活死人:“这位朋友是?”   活死人爽快地道:“铁疯子,我新找来的帮手!”   说完这句,他又对铁疯子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的头儿,姓洪,你叫他酒鬼就成,我呢,姓魏,江湖人都叫我活死人!”   酒鬼一听,心里明白了,赶情这两个人也是素不相识。   他本想上前同疯子好好客套一番的,可疯子只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酒鬼叹了口气,心道:这是又找来了一个哑巴啊!   还好,小伙计及时将酒菜搬过来了。   有了好酒好菜,酒鬼就不去理会这些鸡皮琐事了,他马上坐到赌台边上,准备和活死人一醉方休。   酒依然是开坛十里香,菜是一品楼的招牌八大件。   这酒这菜,足以令人唾涎三尺的。   酒鬼一指身边的空位,对铁疯子道:“来吧,兄弟,坐下咱们喝一杯吧!”   疯子这时开口了:“酒,戒了!”   酒鬼这才知道:赶情儿这位不是哑巴。   酒鬼十分的惋惜,好好的一个人,戒哪门子酒啊,真没劲!不过他还是善意地道:“那就坐下来吃菜吧!”   话音刚落,疯子还真的走过了,不过,他没坐俯身下来,而是一伸手,抄起了桌上的一只大酱肘子,然后,倒退几步,蹲到了地板之上,双手捧着酱肘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满嘴流油,旁若无人。   这一幕让酒鬼好生尴尬,不过活死人却没什么反应,他举杯劝道:“咱们喝,咱们喝!”   好在酒鬼也是一个通达的人,他也就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边喝着酒,边对活死人道:“妙春楼那里,人去搂空了!咱们的线索,彻底断了!”   活死人不以为然地道:“断就断了吧!反正这个追命十二楼来长安,是想闹出点儿大动静的,是疖子总要出头的嘛!”   酒鬼当然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是想等十二楼再次犯案的时候,他们再次出击,一击而中。   可事情怎能那么简单,首先,我明敌暗,追命十二楼什么时候发起事端,很难预料,再者,若是千面魔君下一步突然来一个大狠招,我方应对失策,那损失可就难以估算了。   酒鬼思前想后,十分的伤脑,连美酒,较平时都喝得少了许多。   活死人见他这样纠结,也喝得很不尽兴,最后,他无奈地道:“要不,咱们想想办法,诱他们现身出手?”   一语点醒梦中人!   酒鬼马上来了精神,他举手干了一大杯,然后道:“这办法好?可是用什么当鱼饵呢?”   活死人直言道:“那就用你自己吧!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   酒鬼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咱俩就是瘟神,他们躲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咬钩呢?”   活死人转念一想,也对,上赶着找咱们,不是找病吗?显然,他俩做这鱼饵不行!   五楼之中,又陷入了沉寂,只有疯子,蹲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啃着大骨头。   酒鬼一愁不展,直到连喝了三大杯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是得下点猛药了!”   活死人知道,他有了主意,就急着问:“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酒鬼伏身对他耳语了一番,活死人惊愕地道:“这样行吗?”   酒鬼无奈地道:“有病乱投医吧!”   活死人则道:“你这可是孤注一掷啊!”   酒鬼信心满满地道:“但愿能一战功成!”   二人举杯一碰,道:“成败在此一举!成,青史留名,败,身败名裂!”   ※※※※※※   出西城,小行十余里,有一处山坳,山坳的平坦处,建有一座青砖碧瓦的道观,观不大,但名头很大。   玉虚观,因观主而得名,观主玉虚真人,乃是一个得道的仙师,下得一手好棋,是大天朝的第一国手。   除此之外,玉虚真人的占卜之术,也通天彻地,当今的圣上,在当太子之时,每年都要来观上小住几日的。   同观主玉虚真人谈天说地,评古论今,甚至卜上一卦,手谈一局,全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了。   这一天,早朝下过不久,从大明宫的侧门,出来了一乘精致的小轿子,由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轿旁跟着富态的于公公,后面还有十几个身着便装的带刀侍卫。   这伙人,走得匆忙,而且有意不选大路,专挑僻静的小巷,一路向西,直至出了西城门。   午饭之前,这伙神秘的人,来到了玉虚观外,轿子并没落下,由于公公先行进观通禀。   时间不长,出来一个道童,引领着这伙人进了道观,然后,命人将观门关上,并且,从里面落了锁。   轿子直接抬到了三清殿后的一间院落前,这里原本是玉虚真人打坐清修的地方,如今,为了轿子中的人,全部腾了出来。   这本就是一个院中院,安全且隐蔽性极好,闲杂人等,早就被清理走了。   轿中的重要人物,直接进入了正房之内,其余的侍卫和轿夫,也分别住进了厢房之中。   于公公,自然是和主子在一处了。   观主玉虚真人想第一时间进来请安,但却被侍卫礼貌地拦在了院门外面,理由是,主人需要静养,暂不会客。   之前也曾有过此类情况,玉虚真人也没多想,悻悻地退去了!   玉虚观较平日安静了许多,敬香火的人见观门紧闭,也就望而却步,另择吉日了。   观内更是有了新规,早晚功课经都改成默诵了!惯常的晨钟暮鼓,也暂时废弛了。   至于这个院中院,更是成了禁地。连道士在门前逗留一下,都会被盘问一番的。   和以往更不同的是,这次院中的人,餐食都独立了,不需观内提供。   这一点,也好理解,毕竟院中的贵人,和以往的身份不同了么!多一分小心,还是十分必要的。   从正午到夜半,这个院中院,平静而又安然,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子夜到天明时段,却出现了两次波动,正房的屋脊处有几声异响,但从厢房的阴暗角落里射出了几点寒光。   异响消失了,天明大家看时,有两只野狸,被射死在屋脊之上。   许多道士,看到了野狸的死相,都吐了吐舌头,心道:这里大概连只鸟儿也飞不进来吧!   白天到来了,似乎这里松懈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侍卫在院中的角落里,提着刀四处观望着。   一上午,按部就班地过去了。   午饭过后,玉虚真人带着两个随从道士,再次来拜会院中的贵客。   玉虚真人手里拿着一柄拂尘,仙风道骨,颇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两个道士随从,一胖一瘦,穿着灰布道袍,手里分别拿着精致的茶壶和茶罐。   很显然,玉虚真人是来和贵客品茶清谈的。 第25章 劫争   这一次没费什么周折,侍卫进去通报后,里面的贵客首肯了。   玉虚真人带着两个随从,沿着院子的石砌甬道,直接去了座北朝南的正房。   于公公亲挑帘幕,将三人让到会客厅内。   厅不大,装饰精简,颇得禅趣。   多宝格子的书架,水曲柳的座几,一张藤垫之上,坐着手拿棋谱的年轻圣上。   也许是近日操劳过度,年轻的圣上青瘦了许多。   座几之上,安放着一方黄杨木的棋盘。   上面黑白两色棋子,犬牙交错,星罗棋布,缠斗在一处。   原来年轻的圣上,在解着残局。   玉虚真人忙近前躬身施礼,轻声道:“搅扰圣上雅兴了!”   年轻的圣上忙摆手道:“仙师免礼,请坐,正愁棋局无解呢?还请仙师不吝赐教!”   玉虚真人也不客套,俯身跪坐于对面的藤垫之上。一捻银须,低头仔细观看着棋局。   这局残棋是中盘搏杀时形成的,黑白互缠,形成劫活,谁打劫成功,谁就屠龙成功。   如今轮到白棋行棋了,玉虚真人拈起一粒白子,先行开劫,提去了一粒黑子。   轮换到年轻的圣上了,如果他找不到劫材,那玉虚真人下一手消劫成功,这一局的胜负,就尘埃落定了。   年轻的圣上,运子如飞,点入右下角的三三位。   这是在放胜负手,如果对手不应,这片角地就归黑棋所有了,利益极大。   玉虚真人知晓厉害,忙运子一挡,消弥了这里的纷争,恐固了自己的实地。   年轻的圣上,则顺势提回了劫子。   形势逆转,轮到玉虚真人去寻劫材了!   他思谋良久,在左上角高目处,下了一手刺。   这一招,让年轻的圣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这里让人家给刺穿了,那另一条大黑龙,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是万万不行的。   年轻的圣上,只能委屈地粘上。   玉虚真人,又飞快地提走了劫子。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在纵横十九道上,杀得是刀光剑影、狼烟四起。   半个时辰过去了,棋盘上的劫材几乎已经耗尽,但依然胜负难辨。   这时年轻的圣上,轻叹了一句:“真是世事如棋,每一步,每一子都错不得啊!所以下棋的人,一定心存正道,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啊!”   他感叹,自然有他感叹的道理,他初登大宝,朝堂之内、江湖之上,都有各种势力虎视耽耽,他是一步都不能错的,也不敢错的!   玉虚真人这时略略沉吟了一下,他向后一招手,身后的两个道士,一个打开茶叶罐,用木挟子挟出两撮新茶,分别放在座几之上的两个青瓷盏内。   后面的另一个道士,提着茶壶,分别向两只茶盏中注入了热水。   茶是好茶,但水已经不是很热了,但也足以将茶叶滋养得根根泛绿。   一股异样的清香,从两只茶盏中袅袅升起,充盈在厅内。   玉虚真人开言道:“圣上,请您品茶!”   之后,他又就着年轻的圣上刚才的话道:“不错,江山易得,却难坐得稳,朝堂之内多有觊觎之人,就是您的那些叔伯和亲弟兄,哪个肯善罢干休!还有江湖之上,无数的草莽强豪,谁不想着皇帝轮流做,明朝到咱家这句话?”   玉虚真人说得倒也中规中矩。   年轻的圣上,拿起一只茶盏,边看着里面的碧螺,边虚心地问道:“求仙师指点,我怎么才能脱离苦海,心安神定呢?”   玉虚真人望着圣上手里的茶盏,不急不躁地道:“也简单,让位于贤者,你无位一身轻,岂不是上上之选?”   室内之人,除了玉虚真人和两个道士外,皆瞠目结舌,尤其年轻的圣上,他的手抖了一下,将茶盏放于几上。   一双眼睛不解地望向玉虚真人,问道:“仙师此言是何用意?”   玉虚真人也不着急,他一抖左手的拂尘,淡然一笑道:“圣上,我这是在帮你摆脱烦恼啊!您做这个皇帝,十分的辛苦,而我又极想干这件事,所以,咱们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年轻的圣上,面露愠色,他厉声道:“仙师可是在开玩笑?”   玉虚真人正色道:“我是认真的,而且已经酝酿盘算多日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个良机!”   年轻的圣上,一指玉虚真人道:“你不是玉虚观主!”   玉虚真人冷笑了两声,得意地道:“当然,我是千面魔君!”   底牌亮出来了,来的正是千面魔君。   年轻的圣上,并没有太多的慌乱,他一指窗外道:“院里都是我的侍卫,试想,你有多大的胜算?再者,就是除掉了我,你怎么就能登上这皇位?”   这本就是两道最难解的题!   可是千面魔君听了,摇摇头,不屑一顾地道:“小菜一碟,首先,你若敢高喊一声,我抬手就取了你的性命。所以,我赌你不会喊。其次,你别忘了,我是千变魔君,咱俩身材相仿,一会儿,我把这身装扮同你一换,把你妆扮成玉虚真人,而我则化妆成你,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儿,就大功告成了!”   年轻的圣上,还有一事不明,他开口道:“可是若带我出去时,我振臂一呼,你这条妙计岂不就露馅了吗?”   千面魔君乐了,道:“在下比你想的周到!”他一指几上的茶盏,又道:“这一杯是哑药,一会儿麻烦你喝了,出去的时候,就乖乖的,不会生事了!”   果然算筹精深。   年轻的圣上,又一指厅间的于公公,道:“他,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千面魔君朝着瘦道士一转脸道:“他叫青龙,我准备用他扮成公公的样子,同我一道儿入主大明宫!”   事无巨细,人家想的面面俱到!   年轻的圣上,低头望了一眼几上的棋局,惋惜地叹道:“可惜这局棋了,尚未分出胜负呢!”   千面魔君傲然地道:“和天下这局棋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太不入流了!”   年轻的圣上道:“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什么事做不到最后,我心有不甘!”   千面魔君道:“今后你有的是时间琢磨这局棋的,如今先把这盏茶喝了吧!”   想来,这个魔君已经等不及了,他想尽早上位。   年轻的圣上,再次端起茶盏,他苦笑了一下,道:“这能让人哑的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茶盏举到唇边,忽然,他一抖手,那青瓷茶盏,就朝千面魔君的面门飞去,力道惊人!   这一下,事出突然,千面魔君根本没想到,他本能地用拂尘一扫,那只茶盏落到了脚下!力道卸得精到,茶盏竟然未碎。   千面魔君震惊地道:“你不是当今的圣上!”很明显,刚才那一击,有二十几年的功力!   年轻的圣上,用手一揭贴在脸上的面膜,果然换了一张脸,正是面容枯瘦的酒鬼。   却原来,这个圣上是他假扮的,那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局了?   对的,他就是在这玉虚观内,挖了一个陷井,专门等着千面魔君自投罗网的。   长安城内,人海茫茫,想要寻见这个贼首,那比登天还难,不得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个下策,以自己扮成圣上,诱魔君现身。   入宫和圣上一合计,年轻的那位,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想来,圣上也是想早早擒住这个祸根。   由刚才的稳操胜券,到如今的陷入重围,千面魔君体会的是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经历。   他陡然跃起,对着身后的青龙和白虎喝道:“如今身陷死地,尔等如何?”   青龙从腰间抽出斑竹折扇,白虎则一晃两只油锤般的拳头,大声地道:“尊主放心,拼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也保你平安!”   酒鬼也长身而起,他对着于公公道:“活死人,你就别演了,到你露一手的时候了!”   活死人此时将太监的装束用力一拽,露出里面的一身紧衣,他拔出佩剑,大声地道:“放心吧,老酒鬼,从门这里,走不出去一个的!”   活死人仗剑,守在厅堂的门口,大有关门打狗的架式。   千面魔君这时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因为从各个窗子处,已经聚拢过来了许多高手的身影。   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可以逃走的路线。   酒鬼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只铁桶。   望着所有的高手已经合围到位,酒鬼傲然地道:“千面魔君,识相的,束手就擒吧,免得死相难看!”   千面魔君一抖拂尘,大声道:“少废话,动手吧!今天我就是死了,十二楼也不会放过你的!”   酒鬼见他负隅顽抗,做困兽犹斗之势,就对活死人道:“打开门,让武士们进来。”   如果外面的众多高手蜂拥而至,那千面魔君三人,离束手就擒的结局,真就不远了。   情势万分紧急,青龙对白虎喊道:“兄弟,尊主交给你了!破壁,从后面逃!”   说完,他一纵身,扑向了要去开门的活死人!   他就一个信念,凭一己之力,阻住从门外进来的人,为胖子白虎赢得宝贵的时间。   胖子白虎,从青龙那里接收到了最宝贵的信息,他大吼一声:“尊主跟定我!”   说完,他迈开大步,朝后山墙奔去。   那堵后山墙,用上好的青砖砌就,用糯米灰勾添的缝隙,坚固异常。   酒鬼开始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但当胖子白虎的肩和青砖墙接触的一瞬间,他明白了!   他们要另辟蹊径,从没有路的地方,愣造出一条路来。 第26章 屠龙   酒鬼想飞身去拦。   千面魔君绝不是吃素的,他单手一挥,那柄拂尘,像一根银枪似的,朝酒鬼迎面剌来。   千面魔君也是拼了命了,那柄拂尘是飞掷过来的,注入了强大的内力,酒鬼手无寸铁,只能闪身躲过。   可就在这一闪身间,地动山摇般一声巨响,后山墙,竟然让白虎撞开一个大洞,白虎面色铁青,委身于地。   千面魔君则踏着白虎的脊背,纵身从洞中掠过,身影一晃,就蹿上了院后高墙。   酒鬼紧随其后,也要从洞中钻过,可是,伏身于地上的白虎,一伸手,抱住了他的一条腿,死活不肯放他过去。   酒鬼并指如剑,矮身点了白虎的穴道,可是他那双古树般的双臂,依旧没有张开。   酒鬼无奈,只能对着外边的人大喊:“速向院后去追!”   再说青龙,他先于白虎撞墙之时,就纵身袭击活死人的后身,一柄斑竹扇如一柄利剑,直剌活死人的后心。   活死人听见身后劲风迅疾,无奈,只能转身举剑隔挡,以缓解青龙的强大攻势。   二人缠斗在一处,青龙招招是搏命的技法,一开局活死人竟然落了下风。   好在活死人功力深厚,不至落败。   恰在这时,木门被大力撞开,以疯子为首的众侍卫,拥了进来。   疯子绕过缠斗着的活死人和青龙,抢先来到酒鬼面前,他二话不说,用他那打铁的两只手,用力掰开白虎钳着酒鬼大腿的手臂,力道大得竟然掰断了白虎好几根手指。   白虎痛得冷汗直冒,但却喊不出声来,因为他被酒鬼点了穴道。   解脱了的酒鬼,躬身钻过墙洞,奋力去追千面魔君了。   疯子这时才拔出腰间的短刀,返身来到活死人和青龙的身边。   他对活死人喊道:“交给我!”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却说得义无反顾。   活死人的全部心思本就不在青龙身上,他一心想将千面魔君擒住,立下这不世之功的。   所以他闪身躲在一旁,将青龙转让给疯子,自己也钻过墙洞,去追千面魔君了。   青龙换了个对手,这时室内也没有更多的敌人了。   他觉得这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另外,他看见白虎已经受伤了,倒在地上,样子痛苦至极。他也有心搭救兄弟脱离苦海。   青龙和疯子一照面,就准备痛下杀手,速战速决。   青龙右手执扇,左手从腰间偷偷拔出了一柄短匕,暗藏在长袖之内。   他抢先出手,斑竹折扇朝疯子的眼前一晃,然后分别点向疯子前胸的几处大穴。   疯子一摆短刀,迎向了竹扇。   哪知道,青龙的这些招式都是表面文章,目的就是引疯子迎击,露出疯子身体的左边部分。   疯子果然中计,一柄短刀和斑竹折扇缠斗在一处。   却不料,青龙的左手短匕,突然刺出,直奔疯子的左肋,如毒蛇出洞一般迅捷。   此时的疯子,已经门户大开,再要用手中的短刀来救,已经是远水难解近渴了。   不过,身处险境的疯子,并没有慌乱,他一张左手,生生地朝那把短匕抓来。   青龙见状,内心冷笑道:小子,你这是在找死,我这柄短匕,刀刃之上,喂了巨毒的药液,只要割破你的皮肤,就能让你立刻毒发身亡!   所以,他丝毫不改进攻的线路,反到是又叠加了五成的力道。   在短匕就要刺破肋下衣衫的时候,疯子的左手也抓到了短匕的刀身。   青龙一阵狂喜,因为他的阴谋,已经得逞了,这个屋中,还留有一个看守着白虎的侍卫,此时,若放倒了眼前这一位,接下来对付另一个侍卫,就轻松多了。   他心里默念着倒、倒、倒!   可是对面的疯子并没有如愿倒下。   青龙怀疑地望向左手的短匕。   短匕还在疯子的手中,可是疯子的左手,却毫发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青龙立时蒙圈了,他想象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光景,疯子的右手短刀,拨开了斑竹扇,毫不留情地刺向了青龙的咽喉。   可怜的青龙,至死也没弄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疯子将握在左手中的短匕,也一并送进了青龙的身体。   青龙大张着双眼,似乎在向上苍拷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疯子将手中的乌铁短刀,在青龙的身上擦了擦血迹,然后又插回腰间。   他走过来,静静地留守在白虎的身边,不发一言。   白虎虽然被点了穴道,但刚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得十分分明的。   如今疯子又来到自己的身边,他着意研究了一下疯子神奇的左手。   有重大发现,原来疯子这只手,就是一只用乌钢打制的钢手,难怪百毒不浸,刀枪不入呢!   他青龙哥哥死的还真叫一个冤枉!   再说酒鬼,钻出墙洞,一个箭步,也跃上了后院墙,四下一望,哪里还有千面魔君的影子?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机会留给你了,你没抓住,那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站在墙上,酒鬼怅然若失,这时候,活死人也追了出来,他们合力,又在玉虚观内仔仔细细搜了一遍。   一无所获,不过到是将被捆在藏经室里的真的玉虚真人给救了。   玉虚真人也算是流年不利,短短几日之间,就被连虐了两次,只能自认倒霉了!   酒鬼和活死人率众返回院中院,一入厅堂,就发现横尸在地的青龙。   此时的青龙,通身泛绿,已经毒浸周身,他此刻的状态到是与他的名号相一致了。   活死人拍了拍疯子的肩头,赞叹道:“干得不错!我的眼力还真叫一个独到。”   酒鬼则一指地上的白虎,对侍卫们道:“用牛皮绳捆结实了,放到轿子中去,咱们这就返城!”   酒鬼生怕夜长梦多,再搞出什么意外事端来,所以直接将归程提前了。   一行人迅速出了观门,四个壮汉抬着轿子里的白虎,酒鬼和活死人则紧紧跟随,环视四周,生怕有人冲过来劫人。   至于死了的青龙,则交由玉虚真人,派人于山坳的林间草草安葬了。   晚饭之前,这一行人顺利进入了西城,马不停蹄,直接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就在御街的正南不远处,隔道左边就是京兆府衙。   它们的规模和布局都差不多,一排五进的院落,前府后宅,府门前各有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大理寺卿博今古这两日好生的奇怪,哪儿哪儿都寻不见国师酒鬼的踪迹,他曾一度怀疑,这个洪爷很可能是偷偷逃走了。   试想,又过去好几日了,追命十二楼一点线索都没有,到日子破不了案,怎么在圣上面前交待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所以,这两日,博今古的牙,有些疼。心,有些累。   若是酒鬼溜之大吉了,将来那背锅的人,还得是自己。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牙就更疼了。   晚餐的时间还没到,博今古一个人在客厅之中枯坐着。   这时,左师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他大声地道:“老爷,您快去大堂吧,国师将贼人擒回来了,正准备过堂呢!”   博今古一听此言,牙立马不疼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地从后宅赶到了前院的大堂。   衙堂之上,正中的那个位子,已经被酒鬼洪爷给坐了。   边上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活死人和铁疯子。   堂下是被牛皮绳捆得牢牢的白虎。   那些宫里的侍卫,加上活死人的四个随从,则化身成了临时的衙役。   这场面,还满像那么回事儿。   博今古进到大堂内,先躬身给酒鬼见了礼。   酒鬼道:“正好缺一个书记口供的!就你吧!”   就这样,博今古被降级差使,派上新用场了。   审案开始。   活死人先去为白虎解了穴道。   能开言了的白虎,则对酒鬼恳求道:“能不能松松绑绳啊,捆得实在太紧了!”   酒鬼呵呵一笑,回道:“缚虎,安能不紧!”   他说完这一句,一转头,却对着左师爷道:“吩咐你家厨子,准备一桌上等的宴席,审完了大家好享用,另外,先弄一坛上好的花雕来,给我解解渴!”   左师爷很为难,心道:这位洪爷,打秋风都打到大理寺来了!   博今古见状,低声对他道:“快去,按洪爷说的做!”   左师爷去后,时间不长,花雕酒先上来了。   酒鬼连干了三碗,这才开始正式审案。   他问得到也简单,第一个问题:“夜入大明宫的,是你吗?”   白虎坐在大堂下,一脸的不在乎。   他毫不推诿,道:“是。”   酒鬼又道:“目的?”   白虎又道:“去取小皇帝的玉玺!”   与之前的推测,毫无二致!   酒鬼想了想,又问道:“玉玺那东西虽然珍贵,可是销赃却难,你为啥偏偏偷它呢?”   白虎傲然地道:“我家尊主想要它,我自然要孤身犯险了!”   酒鬼听后,乐了,道:“你还是个听话的手下?”   白虎则道:“我家尊主说了,他当上皇帝后,会论功行赏的,我若能盗得传国玉玺,那岂不是奇功一件,最次,也能换个将军当当啊!”   堂上的众人听了,都在心里一阵笑,这个胖子,想得到也简单。   问到这里,还都顺风顺水。   酒鬼话风一转,他又问道:“说说你的那个尊主吧,他什么来路?”   白虎这时一翻白眼,道:“这你就别问了,我是一个字儿,都不会说的!”   没想到,这个白虎,还是个忠主之士。   酒鬼还没开口,身旁的铁疯子却等不及了,他走下堂去,来到白虎的身边,一伸手,抓住了白虎的一根手指,用力一掰,手指应声而断。   白虎疼得大叫一声,冷汗湿透了后背。   疯子又抓起了第二根手指,道:“说!” 第27章 暴毙   很明显,只要你不说,疯子就会像狗熊掰包米一样,一直掰下去。   如今白虎最怕的人,可能就是这个疯子了,因为青龙死时的惨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白虎急忙开口道:“我家尊主什么来路,我真的不是十分清楚!”   酒鬼又喝了一口陈年花雕,道:“先拣你知道的讲!”   白虎道:“我原本就是混迹在江浙一带的飞贼,与青龙交好多年,一道犯下了许多大案,我嗜赌,青龙爱女人,为此,盗得的那些不义之财,多半耗在这两方面上了,加之那一带的官府对我们恨之入骨,不断画影图形,通缉我们,万般无奈,我和青龙才一道加入了追命十二楼!”   白虎所言,言之凿凿,不像假话。   酒鬼又问道:“你见过尊主的真实面貌吗?”   白虎摇摇头,道:“我和青龙加入十二楼,已经三年多了,从来没见过他的真容。”   酒鬼没有深究,他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们来长安城,目的是什么?”   白虎道:“在道观之内,他自己不都和你说明了吗?就是要入主大明宫,过过当皇帝的瘾!”   如此看来,这个千变魔君,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酒鬼又问道:“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这也是一个紧要问题。   白虎这时却道:“把你喝的,给我也弄些来呗?”   酒鬼想了想,道:“只要你合作,一会儿的酒席,都有你的份儿!”   说完,真的给白虎倒了一碗花雕,着人喂给了他。   白虎喝了酒,开口道:“我们只是打前站的,这次一共来了三个楼!青龙楼,白虎楼,还有牡丹楼,对了,那红白牡丹两位姑娘,就是牡丹楼主。首领一共是四人,手下有几十人吧!”   酒鬼又好奇地问:“那个玉面魔童呢?他不是首领吗?”   白虎回道:“他原本是尊主驾前的四大贴身侍卫之一,这次是来督战的!”   酒鬼想想,又问道:“你们的尊主,这次没带其他人来吗?”   白虎道:“他向来独来独往,不过,据我所知,他已经飞鸽传书了,不久,将会有大批的人马赶赴长安城的!”   这一点,酒鬼也想到了,之前他破坏了千面魔君的计划,对手就会增兵的,如今又斩断了他的两个爪牙,魔君定然会伺机报复的!   想到这儿,酒鬼又道:“最后一个问题,此时此刻尊主会藏在什么地方?”   白虎摇摇头道:“你也别问了,也别找了,他狡兔三窟,我们这些首领,也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的!”   这也符合千面魔君的习性。   酒鬼问到这里,果然就不在问下去了,他吩咐博今古道:“把他下狱吧,善待他,将他的伤医好,不过要用重枷,派专人看护。”   博今古即刻命令府衙的人,照酒鬼的意思办了。   酒鬼将审问的记录交给侍卫统领,道:“你带人回宫复命吧,另外,转告圣上,还要加强守卫,对手不会善罢干休的!”   打发走了侍卫们,酒鬼转头对博今古道:“开席吧,我们快都饿死了!”   他倒是不外道,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博今古苦笑着,把剩下的一行人等,请到了后堂。   这一场庆功的宴席,一直进行到了午夜,才尽欢而散。   酒鬼一行人等,各自返回了居所。   第二日,一品楼内。   早饭时间还未到,宿醉的酒鬼,就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侧耳一听,竟然是博今古的声音,他嚷着要上八楼见国师。   但却被小伙计给拼命拦住了,说老板喝多了,不会客。   如今的小伙计,也不十分的惧怕这位官爷了,因为他也看得明白,自己的老板,比这位官爷的排面可大多了。   酒鬼周身不爽,十分不情愿地起了床,趿拉着鞋,出了八楼的房门,然后对着楼下嚷道:“有什么事儿,上来说!”   博今古闻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人还未到达八楼,就对酒鬼道:“国师,白虎昨夜死了!”   酒鬼听到这个消息,也大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死的?不是叫人给他医伤了吗?”   博今古一脸委屈地道:“他的那点儿伤,不足以致命,他是叫人给毒死了!”   酒鬼又道:“不是叫你派专人看管了吗?怎么又会中毒呢?”   博今古登上最后一级楼梯,喘着粗气描述了事件的经过。   昨夜将白虎下狱之后,博今古真的派了一个得力的牢头,专门看押他的。   牢头老冯在大理寺已经干了有些年头了,工作向来认真,一丝不苟。   他将白虎押到了天牢最里面的一间,也是最保险的一间。他亲自为白虎钉上了八十斤重的铁枷,任白虎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这里逃走的。   而且老冯清楚,这是皇帝亲点的重犯,马虎不得的,所以,他特意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牢门外面,不错眼珠地看着牢门里面的白虎。   尽管种种措施都做到极致了,可天亮的时候,白虎还是死了。   门锁动也没动,老冯连一泡尿都没去撒,可人犯却死了,这不是出鬼了吗?   听完博今古的描述,酒鬼翻了翻眼皮,又问了一句:“这之间,有人到过天牢吗?”   博今古想了想,回道:“牢头老冯说,这期间,府中的一个护卫给白虎送过酒食!但这也是按您的吩咐办的,您不是说要善待他吗?”   酒鬼听到这里,打断博今古道:“去查这个护卫吧,不过八成他也已经死了。”   博今古有些不相信地道:“这个人是左先生亲派的,还能有问题?”   他的话音未落,左师爷风风火火地跑上楼来,他对博今古和酒鬼说道:“来消息了,咱府中,又死了一个人,在柴房里发现的!”   博今古插言道:“是不是给白虎送酒食的护卫?”   左师爷诧异地问:“大人怎么知道的?”   博今古一跺脚道:“都让国师猜对了!”   这时,酒鬼洪爷无奈地道:“回去处理善后吧,人死了就死了,圣上到是不会责怪的,不过,博大人,你今后可要当心了,这个千面魔君出入你的府衙可是如履平地呀!”   他最后这一句话,让博今古的脖子直冒凉风,仿佛随时会有人取他颈上人头似的。   酒鬼挥挥手,打发走了博今古和左师爷,他又返回了房中,仰面倒在榻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个千面魔君,也太歹毒了,怕白虎露出太多的信息,玩起了杀人灭口。   对自己的部下,尚且如此,那对他这个敌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未来自己的凶险,也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怎么才能将他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呢?   酒鬼着实犯了难,原本玉虚观内的引蛇出洞,计划就很周密了,但还是让千面魔君成了漏网之鱼。   吃过一次亏的千面魔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如今再下什么重饵,他都不会轻易上钩了。   酒鬼越想越烦,他素性起身,对屋外候着的小伙计道:“弄一桌酒席,送到如意赌坊去!”   酒鬼想同活死人一醉解千愁。   ※※※※※※   仲秋,乃是菊花最盛之时,长安城内,尽戴黄金甲胄。   街路两旁,檐下窗前,皆能看到菊花的英姿。   菊花,以它傲人的风骨,征服了偌大的长安城。   可是,这两日,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却谈菊色变。   先是中书令范书香,被人扼死在书房之内,死相极惨,可是书案之上,却放有一枝带露的菊花。   之后是兵部尚书萧虎,被人剌死在家宅之内的大床之上,鲜血将一床锦被都浸透了,他的额头之上,赫然也横着一枝怒放的菊花。   有了这两个先例,长安城内的镖师立刻成了最抢手的行业,那雇佣价格是打着滚儿的向上翻涨着。   毫无疑问,请他们的,都是位列朝班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这两日,博今古多次被传到了大明宫内,被年轻的圣上,暴骂了好多次,博今古的两条腿,都跪得有些淤青了。   无奈之下,博今古只能和左师爷一道儿,着人抬着两坛好酒,来求酒鬼洪爷。   一品楼,没有寻见酒鬼的影子,他们转去了如意赌坊。   五楼雅室,酒鬼和活死人正喝得在兴头之上。   酒鬼一见博今古带着陈酿来了,立刻招呼他和左师爷一道小酌几杯。   哪知博今古一屈身,就给酒鬼洪爷跪下了,第一句话就是:“请洪爷救我!”   酒鬼起身,连拉带拽,将博今古弄起来,道:“有什么话,坐下说!”   博今古带着哭腔道:“洪爷,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想必您也听说了,有关中书令和兵部尚书的凶案!”   酒鬼将博今古扶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这才开口道:“听说了一些,不过没到过现场!博大人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博今古道:“洪爷,我可是一头雾水的,现场到是去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都有枝菊花。”   案发现场都有一枝怒放的菊花,也表明了作案的人,有意给人留下了提示,就像猜谜的谜面。   酒鬼将一大杯花雕倒入喉咙,咽下,然后问活死人道:“你可有什么头绪吗?”   活死人可是江湖之中的百事通,他低头思索了半晌道:“案发现场留菊花,这到像是淫贼一枝花仇鹤的手法!”   酒鬼也想到了些什么,就接茬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个采花大盗,之前他可是从来不伤人性命的,如今怎么变得异常狠辣了?”   活死人不确定地道:“我怀疑他也加入了追命十二楼!” 第28章 花楼   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原点。   这时要是白虎活着就好了,他最起码可以知道,十二楼中有没有一枝花这么一号人物存在,甚至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想到此,博今古懊悔异常。   酒鬼到也没有去追究他的过失,而是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从今夜开始,长安城内开始宵禁,你多派京兆府内的禁军,彻夜巡逻,希望能让凶手有所顾忌!至于捉人的事儿,我们另想办法!”   从酒鬼这里讨到了主意,博今古主刻起身,先给酒鬼施了个大礼,然后就和左师爷一道儿,去分别布置了。   这里,酒鬼却是犯了难了,长安城莽莽苍苍如十万大山,藏上一两个小贼,沧海一粟般难寻。   这个一枝花,该到哪儿去找他呢?   这时,在一旁的活死人开口了:“想找到这个淫贼也不难?”   酒鬼望向他道:“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计划了?”   活死人得意地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酒鬼一看他的神态,就明白了十之八九。   活死人继续道:“这个一枝花,是一天都不能没有女人的!你刚才已经让博今古宵禁了,我想,他要想找女人,只能去一个地方了!”   酒鬼接茬道:“你是说东城彩灯一条街?”   活死人点点头。   酒鬼又犯了难,道:“偌大的一条灯街,咱们怎么去找啊?再者说了,这个一枝花,咱们谁也没见过呀!”   活死人不屑地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你听我的吧,准没错!”   酒鬼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依从了活死人,由他去尽情折腾一番。   宵禁,对彩灯一条街,那可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华灯初上,正是各个春楼日进斗金的时候。   如今春楼里的主理嬷嬷,都站到了门楼之下,翘首企盼了,企盼能有金主从天而降。   其实她们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可是事有例外,今天,这个金主还真的从天而降了。   空无一人的彩灯一条街上,真就看见了人影,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具赤红的大棺材,棺材的两侧还跟着两个奇怪的人。   一个枯瘦的酒鬼,拿着一个酒葫芦。   一个呆滞的汉子,腰里插着一柄短刀。   那些门楼里望眼欲穿的嬷嬷,都好生的纳闷,头一遭遇见抬着棺材逛春楼的。   说话间,那具赤红的棺材就来到了街头的第一家春楼前。   门楼里的嬷嬷刚想出言赶走这伙人,因为她觉得这事儿晦气的很。   那料想,这具棺材没盖盖子,忽然就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   嬷嬷差点没吓晕过去,她以为索命的无常到了呢?   可是这时,棺材里面竟然有人讲话了:“和你打听一个人,这是咨询费!”   嬷嬷大着胆子仔细一看,发现这只手上,竟然举着一张银票。   再一看那个数额,嬷嬷的胆子,竟然大了许多。   她回道:“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棺材里面的人问道:“你这里面有没有江南的客人!就在今天入住的!”   嬷嬷有些奇怪了,这算什么问题,未免太简单了吧!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咱这春楼,白天本就人少,这又宵禁了,别说江南的贵客了,就是长安城的爷,也一个都没有!”   棺材里的人,将手中的银票,朝嬷嬷的面前一丢,然后吩咐杠夫道:“下一家!”   嬷嬷白白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自然欢喜得无以言表。   心道:这棺材里面的大爷,还真是阔绰,若是能请进楼中消遣一番,那一定是只最肥的羊。   可是这伙人已经奔向了下一家。   另一座门楼下,还是这样的出手,还是这番话,但依然还是没有结果。   直到走到了第八家。   嬷嬷的一番话,让棺材里面的人,直接坐了起来。   这一惊人的变故,把嬷嬷吓得失魂落魄。   嬷嬷是这么讲的,今夜宵禁后,还真的有客人来,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   带孩子逛春楼,这本身就让人匪夷所思,而且这两个人,也不是从正门大大方方来的,他们是翻后墙进来的。   不过这两个人出手还算大方,重金包了两个姑娘,如今正在三楼吃花酒呢!   这可是今天夜里,最振奋人心的消息了,也不枉活死人花去的那些银票了。   这时,跟在一旁的酒鬼插言道:“那个小孩是不是断了一条胳膊!”   嬷嬷吃惊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确定无疑了,断了的线索又续上了。   酒鬼这时对着四个杠夫一摆手。   四个壮汉,马上将棺材悄悄放到门楼边上。   活死人也从里面跳了出来。   里面的人是不是一枝花,这说不准,但玉面魔童肯定是来了。   酒鬼吩咐四个杠夫道:“疯子和我们一道上楼,你们四个守在楼下,最好是能捉活的!”   他太需要知道千面魔君的信息了。   四个壮汉拔出腰间的匕首,闪身隐藏在楼下的各个角落之内。   酒鬼则带着活死人和疯子,在嬷嬷的引导之下,蹑手蹑脚地上了一楼。   这座藏春楼和其他的春楼毫无二致,装饰精美奢华,陈设考究典雅。   酒鬼等人却无心领略这些,他们心无旁骛地路过二楼,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嬷嬷向最里面的一间雅室一指,低声道:“就在那一间内。”然后说啥也不肯再近前一步了。   她也看出来了,来的这三位,绝非善类。   活死人从口袋里又抽出了一张银票,看也没看地塞给了嬷嬷。   嬷嬷白得了两笔意外之财,欢天喜地下楼去了。   酒鬼朝另外两个人一摆手,率先朝最里面那扇雕花的房门摸去。   活死人抽出了鞘中的宝剑,铁疯子拔出了腰间的短刀,紧随其后。   三个人,如三只觅食的野猫,蹑手蹑脚毫无声息地来到雕花门前。   酒鬼耳朵附在门缝之处,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燕语莺声,好不热闹,是在猜骰子赌酒。   酒鬼扳住门把手,用力向外一拉,门没上栓,应声而开。   三个人一个箭步,就来到了厅堂之内,呈一字型稳稳站定。   厅堂不大,红烛摇曳,很有情调。   正中有一个八角桌,桌上杯盘狼藉,围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都睁大着眼睛,望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酒鬼首先看到了玉面魔童,他较在卧龙山庄见到时,气色上差了许多,一张脸上惨白惨白的。   手里早没了那根钢笛,另一条臂膀处空荡荡的,很是凄凉。   和他隔着一个女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生得很特别,雪白雪白的一张脸上,连眉毛和睫毛都是白色的,这是典型的阴天乐。   所以,他看起人来,总是阴森森的,很是恐怖。   魔童一见来的这三个人,就对身旁的阴天乐喊道:“老仇,一枝花,对头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若在平时,玉面魔童不会讲这话的,以他的身手,全身而退,那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成了残疾,又没了称手的兵器,心里实在发虚。   那个中年人,也不含糊,他马上就判断清楚了形势,对方以三敌二,已方还有一个打了折扣的家伙,这种情况,那还打个什么劲啊?   硬拼,那就是在找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只说了一句:“分头跑路!”   说完这句话,他来了一身绝的,将身边的一个姑娘抓在手中,朝着酒鬼这边,凌空一掷!   这孙子还真叫一个歹毒,刚才还情哥哥蜜妹妹呢,大难临头的时候,竟然将妹妹当成了人肉沙包。   这一突变,着实打乱了酒鬼们的方略,还没怎么着呢,凌空就飞过来一个人。   闪身躲过?   以一枝花的力道,这女子落地之后,非死既伤,酒鬼和活死人无奈,合力将这个女子接住。   可就在这一接一放的瞬间,一枝花纵身跃起,他没有选择夺门而逃,因为还有一个铁疯子虎视耽耽地站在门前呢。   他选择了最近的那扇窗子,一脚踏碎窗棂,双手搬住窗楣,身体用力向上一卷,他的身子就跃上了楼顶。   这一手功夫一施展出来,他能夜入将军府,杀人如草芥,就不奇怪了!   这是一个比飞贼还牛的飞贼。   他只一转眼,就逃得踪迹皆无。   这期间,玉面魔童也没闲着,他紧随一枝花之后,也想步他的后尘,逃之夭夭。   就在他向后跃去的时候,铁疯子先赶了过来,毕竟他没接人,所以快了酒鬼和活死人两步。   玉面魔童眼瞧着就到了破窗前,他就觉得自己身后有异响。   玉面魔童也不含糊,他探手入怀,摸出了几粒铁弹子,随手向后面打了过来。   这铁弹子牛眼大小,力道可以打倒一只野猪。而且魔童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几十年的修为。   其准度,其力道,其角度,那都是当世一流的。   他想的很现实,这几粒铁弹子,就是不能将对手毙命,也足以给自己争取到逃走的时间。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他错就错在不了解对手上了!   因为他身后追着的是铁疯子。   铁疯子不单单叫铁疯子,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还有一条精钢打制的手臂。   他不去理会那些打向酒鬼和活死人的铁弹子。   他只凌空抓向了飞向自己的铁弹子。 第29章 毒计   那些飞向疯子的铁弹子,一遇见疯子的钢手,就像绵羊遇见了老虎,十分的乖巧和听话,均被他一一拨落。   与此同时,疯子前进的速度却一点未减。   就在玉面魔童的一只脚刚踏上破窗沿时,那柄乌铁的短刀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而且重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玉面魔童能感觉到那乌铁的钢硬和冰冷,而且他更看到了从自己前胸突然冒出的刀尖。   玉面魔童惨叫一声,向外一扑,坠落到了楼外。   身后的酒鬼刚喊出:“要活的!”   但一切已经形成了定式,难以更改了。   他奔到了破窗前,往上望,一枝花踪迹皆无,向下看,玉面魔童横尸于地,血肉模糊。   酒鬼抚窗叹惜。   这是一次极不成功的抓捕。   虽然前期的工作做得还算得体,可后来的变故,实在出人意料,结果差强人意。   藏春楼里死了人,管事的嬷嬷自然不干了,虽然她刚刚拿了活死人的好处。   她率领着看场子的打手,有十几个人,拦在楼下,不让酒鬼他们离开。   酒鬼无奈,只能亮出了身上的令牌。   嬷嬷一见是官家的令牌,顿时气焰全无,乖乖的退在一旁,听候发落。   酒鬼也懒得和她计较,恰巧有巡夜的禁军经过,酒鬼就让禁军去叫博今古,来处理这里的后事,他则带着众人回了如意赌坊,喝闷酒去了。   经过这么一遭,虽然铲除了玉面魔童,可是,那个要犯一枝花却逃了,从效果上讲,得不偿失。   而且一枝花如今成了惊弓之鸟,若是再寻他的踪迹,恐怕更难了。   这一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   ※※※※※※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风平浪静,都没什么动作,好像双方达成了默契。   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更狂虐的疾风骤雨,正在来的路上。   捉拿一枝花的通告已经张贴出去了,这几日,到是按图索骥捉了不少眉毛睫毛都白了的人,但活死人去看过后,却都抓错了。   这么一来,弄得有此疾病的人,都不敢出门了。   农历九月初一,这本是一个黄道吉日,这一日本该诸事顺遂的,可是还是发生了天大的变故。   先是由南城开始,许多居民一夜之间,均得了一种怪病。   得病的人不仅发烧发热,而且上吐下泄。就是铁打的壮汉,得上此病之后,也会精神萎靡手无缚鸡之力的。   起初,这事并没有引起官府的重视,可到了中午,这病就迅速蔓延到了御街一带。   大理寺卿博今古早就坐不住了,他南城东城西城各转了一遍,见到的情景,让他触目惊心。   他第一时间入宫,向年轻的圣上通报了这个突发的事件。   年轻的圣上将御医苑的所有御医都派了出去,可是他们面对病患,竟然束手无策,甚至病源都没有找到。   还没到傍晚时分,就有年老体弱的人,撒手人寰了。   年轻的圣上急得午饭都没有吃,这期间,再三下旨,邀请长安城内的名医圣手献计献策,可是却与事无补,得病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   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日,这座鲜活的长安城,就将是一座地狱鬼城了。   今天,酒鬼还像往日一样,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他下得楼来,发现一品楼今天有些奇怪,偌大的酒楼,竟然一桌吃饭的也没有。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发生的事儿。   他又朝御街之上望了望,更是反常,往日熙熙攘攘的御街之上,没有一家开门的商户,更没有一个逛街的行人。   这是昼禁了吗?   酒鬼十分的疑惑,叫来小伙计一问,才知道,这座城里,闹上了疫病。   酒鬼想不明白的是,这疫病怎么会传得这般的快,快得人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不顾小伙计的阻拦,亲自去各处走了一遭。   灾难远超他的想象,这种病一得,就是一家一户,甚至一条巷,或是几条街。   看过东西南三个城区以后,酒鬼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事十分蹊跷,像是有人在暗自排兵布阵一般。   他心里十分着急,顾不上回如意赌坊同活死人商量,就直接奔去了大明宫。   御书房内,年轻的圣上,仅半天的光景,嘴唇之上,就起了好几个燎泡!   酒鬼有圣上亲发的令牌,所以没费什么周折,就来到了御书房外。   门口侍立的于公公,见酒鬼风风火火地来了,以为他有了什么灵丹妙药,直接将他引到圣上面前。   年轻的圣上,对酒鬼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简单摆了摆手,示意酒鬼免礼,然后道:“说说你的看法吧!”   酒鬼也没有搞那些虚假的礼数,而是开门见山地道:“您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病源,避免更多的人感染!”   守在一旁的于公公心里道:这不是废话吗?还用你说,圣上已经为这事儿,派出了所有的御医,可是都没有查出问题的症结!怎么控制病源?痴人说梦。   年轻的圣上可没有这么想,他以为,国师酒鬼这么讲了,那就是一定有了线索,所以他急问:“怎么控制!”   酒鬼笃定地道:“这么大的疫病暴发,绝不是偶然的,更不是自然带来的结果!”   这一点,年轻的圣上也想过,这个季节,绝不是疾病的高发季。   很显然,酒鬼的判断是正确的。   年轻的圣上追问道:“你以为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件事?”   酒鬼肯定地道:“十拿九稳!”   年轻的圣上又问:“是谁?”   酒鬼道:“老对手,千面魔君!我们反复较量了几次,他一直处在下风,而且损兵折将,我想他又集结来了帮手,所以才搞了这么一件大事!”   年轻的圣上不解地道:“他这么苦害长安百姓,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酒鬼道:“这一点,以后自然会揭晓,当务之急,是控制生病的人数!”   年轻的圣上自然知道什么才是问题的关键,他直接道:“说说你的建议和措施!”   酒鬼若有所思地道:“按照我的实地探访,我怀疑,问题出在人们吃的饮水上。”   这个关键点很别致。   酒鬼继续道:“这些得病的百姓,都吃用的是井水。只要取了水样,让御医们去测试一下,就能发现有没有问题了!若是我的猜测不假,控制住水源,那得病的人数,就会马上控制住!”   年轻的圣上是个雷雳风行的人,他马上口旨,令人飞马去办了。   半个时辰,结论就报上来了,有喜有忧。   喜的是,酒鬼的判断,十分正确,问题就出在这些水井里,果然被人投了毒剂。   凡饮过井水的人,都无一幸免。   忧的是,毒源找到了,可解药却难以出炉。   配制毒剂的人,是一个用毒的高手,若你尝试着去解毒,用错了药品,反而会令病情加剧。   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想到的,这等于是在解一道难题,你找对了思路,可是你只解出了半道,另半道,却是无解的一样。   听到了这些,年轻的圣上和酒鬼,都无比的失望。   就在他们一愁未展的时候,博今古又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已在长安城里忙了一天的博今古,到了掌灯的时候,才转回了府衙,他想吃口东西,简单休整一下。   可一到府门,就发现自己的府门之上,被贴了一张大大的通告。   府丁们正围着通告,不知所措。   博今古走上前去,从头至尾,通读了一遍,顿感责任重大,他也做不了主。   他只能揭了通告,骑着快马,赶往了大明宫。   博今古进到御书房,发现国师酒鬼也在场,顿觉十分的尴尬。   年轻的圣上知道他这个时间段入宫来,一定有要事通禀,就对博今古道:“有什么事儿,快说!”   博今古看了看酒鬼,张了张嘴,竟然没了词儿。   年轻的圣上十分的好奇。   酒鬼察言观色,隐隐觉得这事儿好像与自己有关。   年轻的圣上见他欲言又止,就生气地道:“这里没外人,有什么就直言!”   博今古无奈,只能将手里面的通告,呈给了圣上。   年轻的圣上,接过来看了一遍,神色也十分的震惊。   他也无限忧虑地望向国师酒鬼。   酒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蒙了。   最后,年轻的圣上,索性直接将这份通告递给了酒鬼。   酒鬼也对这份东西十分的好奇,等到他拿在手中一看时,顿时气坏了。   这不是通告,这是一份战书。   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年轻的圣上,无德无能,治政乏力,任用奸佞,所以遭致天谴,令百姓蒙此劫难,为今之计,圣上应当就此谢位,以谢天下!   另外,天朝新聘的国师,乃是一个妖人,他欺君媚上,遗毒百姓,这次疫病,就是他施展的妖法,想让长安城变成一座鬼城。   综上,废除新君,另立明主,焚烧国师,以谢百姓。   这个通告,就两个要求,废天子,杀国师。   酒鬼看过之后,静了静心,自言自语地道:“还真下功夫!这一招玩得还够狠的!”   然后他又望了望年轻的圣上,道:“您怎么想的?对手已经逼宫了!另外,此时杀了我,到是可以平民愤!”   年轻的圣上,见酒鬼这样问他,十分的生气,道:“你以为我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会拿你出去当挡箭牌?”   他越说越气,继续道:“没看前一段吗?还让朕下野呢,朕也照办吗?笑话!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两面三刀,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第30章 赴死   博今古头一次见年轻的圣上发这么大的火儿,不由得,吓得有些瑟瑟发抖了。   这边的酒鬼,听了这番话,反到乐了。   其实他是有意将了年轻的圣上一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年轻的圣上重视不重视自己,拿不拿自己当盘菜。   如今试出来了,这个年轻的圣上,还真不是个草包,还真能拎得清轻重,尤其对自己的情感,不像是逢场作戏。   这就够了!   酒鬼暗自对自己道。   博今古却等不及了,他提醒圣上道:“您到是拿个主意呀!”   圣上也不含糊,他命令博今古道:“马上派你的人,沿街去搜这种通告,见到之后,立刻消毁!”   他这么做,是英明的,在这个关键点,最忌讳流言了,如果让这股流言大兴其道,那可是要动了立国之本的。   说完这些,年轻的圣上又问酒鬼道:“国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酒鬼想了想道:“消灭流言蜚语是一件大事,得刻不容缓地做,可是,马上又要天黑了,应当多派些卫士,去守住那些没有被投毒的水井,因为今夜一定还会有人动手的!”   这也是一个关键点,年轻的圣上,也一并分派给博今古去运作布控了。   当然,现在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儿,那就是已经中了毒的人,怎么办?   酒鬼知道,想让疫情不发展了,这事有谱了,可控了,但要彻底消灭它,还任重道远。   他咬了咬牙,对圣上道:“给我备一匹好马,我出城去请一个人,此人若能来,或许长安之劫能解!”   年轻的圣上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好奇地问:“这是何方的神圣啊,还要烦劳国师去请,要不我派几个护卫去吧!”   酒鬼叹了口气,道:“这个人我去了,人家都不一定能来,您的护卫,就省了吧。”   年轻的圣上,见他如此说,只能作罢。   时间不长,马匹准备好了。   酒鬼和博今古一道辞别了圣上,骑马出了大明宫,过了太平桥,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博今古去忙圣上交待的事儿去了。   酒鬼则先去了趟如意赌坊,他要把有些事儿,交待给活死人。   如今活死人也在焦急地等着他,一整天没见酒鬼的人影,外面世界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能不心急如焚吗?   酒鬼一上五楼雅室,活死人就把他摁在椅子上,请他讲讲知道的一切。   酒鬼长话短说,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推测的内容,以及马上要干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   活死人听了之后,冒出的第一句,竟然是:“千变魔君这孙子,太歹毒了!有本事你真刀真枪地冲咱们来呀,拿百姓的性命当筹码,借刀杀人,这事做得太阴损了!”   酒鬼叹了口气,道:“骂也没有,他又听不见,不如这样,夜里你带着人,和博今古他们一道儿,去守株待兔吧,或许能碰上魔君的人,最好能弄个活的,查查线索,找到魔君,弄到解药!”   活死人诧异地问:“让我们去捉贼,你干嘛去呀?”   酒鬼又叹了口气,道:“我去终南山,请能治病解毒的人!”   听了他这一句,活死人张大了嘴巴,半晌没出声,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你这是去送死啊!”   听他这么讲,酒鬼也无奈地道:“没法子,我不死,这长安的百姓就要死,以我一命,换千万人的性命,值的!”   这回轮到活死人叹气了!   他无助地搓着手,最后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两个宝贝木匣子拿了来,对酒鬼道:“这一匣是黄金,这一匣是银票,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拿去,只要她不为难你,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你还是省了吧,你也知道,她对这些身外之物,是没有兴趣的!她最感兴趣的,是我这条贱命!”   听酒鬼这么一讲,活死人摊了摊双手,那意思是,真就没别的办法了?   这时,在旁边一直未开口的疯子,忽然走过来道:“我去,帮你!”   酒鬼看了一眼铁疯子,他正一只手握着乌铁短刀的刀柄。   酒鬼很感动,知道疯子想去为自己拼命。   酒鬼又苦笑了一下,拍拍疯子的肩头道:“不是去打架,用不上你的身手,你留下来,跟着活死人,去杀那些投毒的人吧!”   说完这一句,酒鬼对一个杠夫道:“给我灌一葫芦上好的美酒,留着我断气之前喝!”   杠夫却为他足足灌了两个大葫芦,酒鬼将两个酒葫芦朝肩上一搭,胸前一个,背后一个,然后朝着活死人和铁疯子挥挥手,道:“来世还做兄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楼上,一片死寂!   许久,活死人狠狠地一跺脚,一块楼板,应声而裂。   ※※※※※※   终南山,在长安以南几十里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乃是求仙修道的极佳所在。   这起伏的山峦沟壑之内,有着无数的道观和雅舍,星罗棋布。   酒鬼骑着快马,借着星光,驰骋在山野之间。   他凭着感觉,摸索着路径,有几次,都差点儿走错了方向。   这一段山路,酒鬼走得极为疲惫,说疲惫,不是指他的身体,而是指他的精神,他的心。   来这里的人,大都怀着一颗朝圣者的心,可酒鬼却是怀着一颗负罪者的心。   风风雨雨几十年了,若说修炼心智,酒鬼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五毒不浸了。   可一踏上这崎岖山道,酒鬼就觉得,自己是这个天底下最混蛋、最无耻、最没有担当的人。   酒鬼是师父捡来的,所以命是师父给的。   酒鬼的能耐,是师父教的,所以他的一切都应是师父的!   可是师父死了,师父的仇,他却报不了,也不能去报。   这是他一生的懊恼与痛,还有深深的无奈。   师父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酒鬼的师妹。   那是一个如鲜花般芬芳,如朝霞般灿烂的女子。   他们自小青梅竹马,一道儿读诗习文,一道儿舞剑论武。   悄悄的情愫如一道彩虹,将两颗心牵到了一处。   这层纸,很薄很薄,彼此都看得分明,可谁也没有捅破。   他们都在等水到渠成那一刻。   那一刻,他们没有等到,他们等来了却是师父的死讯。   从那一刻起,他们师兄妹,成了冤家,成了对头,更成了彼此的痛。   从那时起,酒鬼开始放浪形骸,醉生梦死,不羁于世。   从那时起,师妹开始结庐仙山,不问世事,清心问道。   若没有这次长安疫情,打死酒鬼,他也不会来找师妹的。   师父生前,是一个集武学和医道于一身的大家。   酒鬼承习了师父的武学修为。   师妹承习了师父的医道衣钵。   今夜,为了长安万千人的性命,酒鬼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师妹了。   又转过了一个半山弯,酒鬼一人一骑到了一个谷口。   谷口边上的一块巨石之上,刻着三个大字:无心谷。   看着这三个娟秀的大字,酒鬼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从师妹在他面前折剑为誓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酒鬼下了马,牵着缰绳,缓步入谷。   谷口稍狭,一但进来,别有洞天。   虽是夜晚,但借着漫天的星光,还是能看到这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   在繁花最胜处,有三五间木制的精舍。   酒鬼将马匹系在一棵垂柳之下,整整衣饰,拂去尘土,这才壮着胆子,朝精舍走去。   一圈木栅栏,将精舍环拱起来,可木栅栏间的木门,并没有上栓,酒鬼轻轻一推,就开了。   置身庭院之中,更是到了一个花的世界,单是这里的菊花,就有七八个品类。   酒鬼自然无心欣赏这些,他轻咳了两声,给了里面人一个准备。   然后,他大着胆子道:“洪天赐有要事求见无心居士!”   他没敢称师兄,更没敢叫师妹。而是直接报了自己的真名。   其实,这名也是师父给起的,师父就姓洪。   精舍里面,燃起了一豆青灯。   但没有任何的回应。   酒鬼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次精舍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清清爽爽的小姑娘,她立在门外,对着酒鬼道:“深更半夜的,你嚷什么嚷,害得我家主人都不能安歇了。”   酒鬼自然知道自己的唐突和冒实,但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道:“事情紧急,我要见你家主人!”   小姑娘冷笑了一声,道:“我家主人说了,她不与姓洪的人交谈会面,有什么事儿,你就同我说吧!”   酒鬼被人抢白着,还不能有任何的不满,这份罪,还头一次受。   没办法,他只能大着声音,将长安突发的疫情,以及危害的程度,详细地讲了一遍。   最后,他大着胆子道:“事关千万人的性命,天赐斗胆,恳请无心居士,去长安城内走一趟,解黎民倒悬之苦,救百姓性命之忧!”   他还想再说点更动听的话,打动里面的人。   可是小姑娘却听得不耐烦了,她竟然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酒鬼尴尬地站在院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里面到也喁喁耳语了几声,既而,就彻底没了动静。   最后,连那一豆灯火,也熄灭了。   此时,天上繁星璀璨,地下鲜花芬芳。 第31章 平疫   里面的人,竟然把酒鬼当成豆皮,晾晒在了院中。   酒鬼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这一点。   他甚至都想好了,让师妹的利剑,扎自己一个透心凉,只要她能解气,她能赶赴长安,悬壶济世。   可是,师妹根本就不见他,而且根本也没有留宿他的意思。   酒鬼尴尬地站了半刻钟,这时,夜风起来了,山里的秋风,还格外的阴冷。   酒鬼出来的匆忙,根本没加什么衣衫,所以,在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酒鬼左右环视了一下,正房的西北角,有一间驴棚,正房的东北角,有一间柴草房。   酒鬼心道,总不能去和驴共宿一夜吧!   那唯一的归宿,就是那间柴草房了。   酒鬼迈步向东北角走去。   柴草房不大,除了那些木柴,还有一些陈稻草,酒鬼选了一些干净的,铺在地上,然后委身坐下。   此时,他已经饥肠漉漉了。   酒鬼忽然想起,自打早上醒来,就没有吃过东西。   好在他还背着两葫芦的好酒,路上喝了些,将剩下的用了,足以坚持到黎明。   酒鬼想好了,天亮以后,不管小姑娘如何的阻拦,他也一定要见到师妹,就算跪求她,哭求她,也一定让她驾临长安。   酒鬼喝着美酒,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酒鬼忽然闻到粥的清香,还有热气腾腾的馒头,小姑娘还给他拿了一壶自酿的果酒,也是异香扑鼻。   酒鬼抓起一个大馒头,用力地咬下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酒鬼从梦中醒来。   望着流血的手指,酒鬼知道,刚刚自己只是做了个美梦。   四下一望,和暖的阳光,已经照进了柴草房。   酒鬼一拍大腿,霍然跃起,带着满脸的灰尘,来到了院中。   小院之中,依旧安祥,花照开,风照吹。可是酒鬼却没有嗅到一丝人的气息。   再一看精舍的正门,落了一把大大的黄铜锁。   酒鬼又望了一眼西北角的驴棚,一根驴毛都没有了。   这个精舍的主人,带着侍女,骑着驴,人间蒸发了。   酒鬼急出了一脑门的细汗,他几步就蹿出了庭院,去垂柳树下寻他的那匹快马。   高高的垂柳,依旧在风中婆娑摇曳,可他的那匹快马,踪迹皆无。   酒鬼的挫败感,像这山谷里的风一样,无尽无休。   要请的人,连面都没见到,这一夜,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说食物了。   酒鬼举了举手中的酒葫芦,里面空空如也,没想到今天能有这样的结果,他昨夜将残存的美酒都喝光了。   这些窘况且不说,要想回到几十里外的长安城,还得用脚量回去。   酒鬼如今是脚心长痦子,点儿太低了!   长路漫漫,酒鬼忍着饥渴,朝长安城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天将正午的时候,酒鬼返回了长安城。   运气还没差到家,中途他遇上了个商队,人家载了他一程,就这样,酒鬼的鞋子都已经磨飞底儿了。   吃多少苦,且不论,他不知道,此时那些生病的百姓怎么样了?   酒鬼进城之后,没有先回一品楼,他竟直去了大理寺,他想知道,这一夜零半天里,长安城有没有发生更大的事儿。   一进大理寺的府门,酒鬼发现,不仅博今古,活死人等人也都在这里。   所有人,见了酒鬼之后,却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指。   尤其博今古,他开口道:“洪爷,你可是为长安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圣上正准备重重的赏你呢!”   这没来由的称誉,把酒鬼给说糊涂了,他愣愣地望着众人,不知说些什么!   活死人则道:“你到底把无心师妹请来了,真太及时了,一上午的光景,中毒的百姓,喝了她配制的解药,基本都转危为安了。”   这个信息来的有点出人意料!   酒鬼却恍然大悟,原来师妹夜里就动身了,天亮一到长安城,就投入了救治工作。   还是自己想的太狭隘了,师妹那样一个超有爱心的人,怎么能不管百姓的安危呢?虽然她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怨恨,但她绝不会拿百姓的生死,当赌气的由头的。   酒鬼急着问:“无心师妹呢?”   活死人道:“她已经将解药的配方交给了御医院的人,并且亲自为他们做了示范,之后,她就去了城里的天道观,去会她的道友了!”   酒鬼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把她留在一品楼呢?”   活死人遗憾地道:“我亲自留了,可她拒绝了,她还把你的马也留在了大理寺。”   酒鬼心想,她这是还不愿见自己啊,没办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焐热她的一颗心,那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酒鬼又想起一件事来,就问活死人:“昨夜没遇上投毒的人吧!”   活死人道:“形迹可疑的人,到是看到了几个,因为各个井口处,都有兵士守着,那些人都知难而退了!”   这也符合千面魔君的性格,他才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呢。   听了这些话,他才心里有了底,还好,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   此时,又饿又累的酒鬼,心里想的就是一桌美味的菜和一张舒适的床。   于是,他二话不说,走向了院中的活死人的那具大棺材。   临踏进棺材前,他对跟过来的博今古道:“将我用过的马匹归还给大明宫,另外,对圣上讲,我的赏赐就免了,要感谢,就感谢无心居士吧!”   说完,他就一头躺进棺材里,对四个壮汉道:“回一品楼,我请你们吃大餐!”   四个壮汉一听这话,立马精神十足,举杠上肩,抬着大棺材出了大理寺。   活死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一拍疯子的肩头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他们有说有笑地跟在众人的后面,也去了一品楼。   博今古则对这些江湖人士的行为活法,不敢苟同。   偌大的一品楼内,只有酒鬼他们一桌食客。   后厨的师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平时深藏不露的绝活儿,都亮了出来。   因为他们的老板发话了,菜要最好的,酒要最陈的。   酒鬼可是饿怕了,以往都是酒为主菜为辅,今天掉了个了,酒菜一上来,他不管别人,自己疯狂的大吃特吃,酒几乎没动过。   他这疯狂的行为,让活死人十分的惊诧,不知道酒鬼曾经经历了什么?   问他,他也不说。   直到上到了第十八道菜,酒鬼才恢复了常态,开始浅酌慢饮起来。   三杯暖酒入杯,酒鬼开言道:“长安的疫情,再过上一半日,就能告一段落了,可咱们的老对手,却绝不会善罢干休的,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样的后手?”   活死人想想道:“难以预计。千面魔君,本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加之他又招来了什么样的奇人异士,我们也不得而知,所以很难猜测!”   活死人说的句句是实话,以这次疫情为例,千变魔君麾下一定有一个用毒的高手。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已经发生了,并不可怕,只要用心去应对就好了!   可事情一定会发生,而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以什么方式发生?这事最可怕,就像你的头上悬着一块巨石,你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一样。   两个讨论一气,什么结论都没达成,只能草草了事。   又喝了几大杯,酒足饭饱的酒鬼,独自上八楼去安睡了。   活死人和疯子等人,将盘里的菜吃净,坛里的酒喝干,也都回了如意赌坊。   一夜零半天的忙碌,也让他们精疲力尽了,马上休息,恢复精力,是他们最想做的事儿。   他们休养生息了,可他们的对手,却没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   天道观,在长安城的西北角处。   金水河流经此地,转了一个大大的弯儿,然后穿城而过。   天道观,傍水而建,风物优美,是一个难得的繁华静土,世外桃源。   这里的观主,是一位中年的道姑,持掌天道观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对天心居士突然的造访,十分的开心,她们是神交的好友,常有书信往来。   这次长安暴发疫情,天道观也收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病人。   无心居士见过观主道友之后,就为每一个病人开始了精心施治。   许多本已奄奄一息的人,喝了无心居士调制的药,竟然能说会动了。   这让观主十分的感动,一再称:无心的到来,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无心却是十分的谦逊,摆摆手,继续为剩余的患者医病。   观主见帮不上忙儿,就亲自去后院为无心准备午饭了。   无心和她带来的小姑娘,二人合力,做着收尾的工作。   这些患病的人,都拥挤在三清殿内,因为道观之中,只有这个地方能容得下这些人。   无心的一双手巧手,或诊脉或调药,没有一刻是闲暇的。   堪堪就要结束的时候,从三清殿的门外,又抬进来了一个患者。   两个身体强壮的黑衣大汉,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之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面色惨白,几乎没了呼吸。   两个大汉口里称道:“仙师,先给我们这一位瞧瞧吧,他快不行了!”   无心知道,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她先让其他病人给这个重症的腾个空地儿。   两个壮汉,将门板放在空地之上。   无心望了一眼门板之上的人,奇了怪了,这个人不但脸色惨白,就连眉毛睫毛也都是白的。 第32章 遇险   无心十分的纳闷,伏下身去,用手指一搭这人的脉搏,竟然起伏正常,丝毫不像身患重症的样子。   无心顿觉事情蹊跷,她刚想缩手起身。   可躺着的中年人,这时猛的睁开双睛,一双原本绵软的手,突然暴起,一下就刁住了无心的手腕,一招小擒拿,想治服无心。   习武之人,都有本能的反应,尤其像无心这样的童子功。   她处变不乱,没有急着抽手,而是就势一翻手腕,来了一招反擒拿。   这大大出乎中年人的意外,他大叫道:“小女子,有两下子啊!这样的角色,我一枝花还没有碰见过,要好好地品一品!”   说完,他也不继续徒手纠缠,而是纵身跃起,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迎风一抖,剑身笔直,朝无心前胸刺来。   无心手无寸铁,而且周遭都是无辜的百姓,她不想殃及池鱼,就顺势向后纵身一跃,并对小姑娘道:“朵儿快逃。”   那个叫朵儿的小姑娘,到也十分机灵,她将手中端着的药碗,朝两个黑衣大汉身上一摔,转身撒腿跑向了后院。   那两个黑衣大汉,身上淋了许多药汁,粘腻腻的,苦哈哈的,十分的不爽。   他们如何肯放了小姑娘,也纷纷拔出腰间的短匕,脚跟脚追向了后院。   无心和小姑娘逃的方向并不相同。   她距离偏殿的距离最近,所以慌不择路,逃进了偏殿。   偏殿之内,少有患病的人,除了几尊仙像之外,就是一地的藤团,显然,这里是道姑们打坐修炼的地界。   这里场地空阔了许多,无心和一枝花周旋的余地也就大了许多。   来到此地,无心反而不逃了,她顺手抄起了一个藤团,用以防御一枝花刺过来的软剑。   与此同时,她的一张嘴却没闲着,边遮挡着边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一枝花占尽上风,所以他也就口无遮拦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已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我是追命十二楼菊花楼的楼主!江湖人称一枝花!”   说到这里,他手上加劲儿,连刺了数剑,但剑剑都落在了藤团之上。   一枝花继续道:“这次我们尊主招来了药楼的两个楼主,精心布下了这个大局,想让长安彻底乱起来,然后他老人家趁乱起势,入主大明宫。原本一切都进展得顺顺利利的,再有两日,那个小皇上就没咒念了!可偏偏这时,你个小女子出现了,一出手,就救了这些人,平息了疫情!让我们尊主的计划落了空。”   “他老人家说了,要将你碎尸万段的!我是好不容易才讨得了这个差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不过临死前,哥哥可是先要和你快活一番的!”   说到此处,一枝花淫笑几声,样子十分的猥琐。   无心边游走着,边思考着,这个贼子也是太托大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局面,所以把许多本不该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为今之计,是该怎么摆脱敌人的纠缠,这也确实让无心犯了难。   她如今手无寸铁,而且朵儿也被敌人追走了,生死不明。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外力可以依靠,只能凭借自身的努力,来摆脱困境了。   想到此,无心摸了摸腰间,这次出来的匆忙,她什么暗器都没带,只将随身的百药袋,栓在了身上。   摸到了药袋,她的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趁着一枝花不注意,她暗暗取出了一个药包,含在左手之内,偷偷用食指将纸袋抠破。   在一枝花下一次进击之际,无心将手中的药袋,迎风一抖,粉沫儿在空中散开,她此时忍住呼吸。   猝不及防的一枝花,则吸落入了许多粉沫儿,辛辣至极,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退后好几步,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无心一脸同情地道:“快回去准备后事吧,你已经中了剧毒!”   一枝花一脸的惊谔,他将信将疑地问:“你给我下毒了?”   无心道:“你现在是不是气血不畅,咽喉肿痛,有要呕吐的感觉?”   一枝花仔细一品,还真的有这些感觉。   他一抖手中的软剑,厉声道:“快给我解药!要不我马上杀了你!”   听他这么一讲,无心开开心心地乐了,道:“你觉得我会像东郭先生似的吗?去救一匹没有良心的恶狼!”   然后,她又晃了晃手中的藤团道:“刚才你没能杀得了我,如今就更难上加难了,再过半刻钟,你的毒,就会遍布周身,到那时,就是神医扁鹊来了,也束手无策的!”   一枝花听到此处,跺了一下脚,心一横,剑指无心道:“你的仇,我记下了,早晚让你生不如死!”   放过这句狠话之后,他纵身跳到殿外,然后兔子一样逃得没了影踪,全然不顾他还有两个同伴正在观中。   无心将藤团丢在地下,她知道,一枝花是找药楼的同伴治毒去了。   可一枝花并不知道,这只是无心使的障眼法,那药包不过是治痢疾的偏方,根本就无毒。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看看朵儿有事没有。   无心竟直奔去了殿后,后面院落不大,东西各有两个角门通向道姑们的住宿区。   院落里没有朵儿和黑衣大汉的身影。   无心只能就近,从西侧的角门进入,去寻这三个人。   朵儿是山里农家的孩子,家里人口多,生活拮据,朵儿又是女孩,打记事儿起,父母就把她寄养在无心这里了。   所以,无心对朵儿的情感,那可不是一般的深厚,自己没结婚,无儿无女,朵儿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无心牵挂朵儿,虽然她和自己学了些功夫,但今天她应对的可是两个彪形大汉啊!   无心生怕朵儿吃了亏,于是脚下加力,纵身而起,跃上了一堵院墙。   她想凭空而望,想发现这几个人的身影。   还别说,真让她瞧见了,朵儿正在最里侧的一间院子内,在和两个黑衣大汉在周旋着。   无心跳下院墙,抄最近的路径,朝那间院子奔去。   赶到这间院子的门口,无心发现了让她心碎的一件事儿,她的好友,天道观主委身于门旁,前胸有两个血窟窿,鲜红的热血,还在不停地喷涌着。   无心快步来到观主身旁,一搭脉,人已经不行了。   无心悲从心起,她站起身,奔入了院中。   这是一个大院子,正中有一个大大的花坛,它两侧还有两株参天的古树。   朵儿就是借助这个花坛和两株古树,在和两个黑衣大汉藏躲着、周旋着。   小姑娘累得一头的汗,两个黑衣大汉也不轻松,他们或追逐,或围堵,但朵儿都能像小松鼠一般,跳出重围。   无心从这两个人的身形和动作来看,他们照一枝花的功夫,还是差了许多。显然,就是两个随从。   他们杀了自己的好友,这个仇,不能不报。   想到此,无心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奔去。   两个黑衣大汉,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怎么抓住或除掉小姑娘的身上,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后。   无心来的也是迅急,她两个箭步,就跃到了一个黑衣大汉的身后,挥起右掌,重重地拍向了黑衣大汉的后背。   这个黑衣大汉,毫无防备,中掌之后,一头栽到在地,手中的匕首,也跌落在一旁。   无心一个低抄手,将匕首拾起,转身奔向了另一个黑衣大汉。   刚刚黑衣大汉栽倒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另一个黑衣大汉。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大吃了一惊,见一枝花要杀的绝色美女,正挥舞着匕首扑向自己。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自己的首领一枝花呢?倒在地上的同伴是死了吗?   这些问题,还没有结论,但那把锋利的匕首却到了眼前。   黑衣大汉,只能仓促应战。   无心攻势凌利,丝毫不给对手反击的时机,她将满腔的仇恨,都浓缩在了匕首尖上,连刺了七八下,着着都是对手要害之处。   这一连串的进击,让黑衣大汉首尾难顾,步步后退。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呢!   朵儿见主人放倒了一个敌人,如今又将这一个敌人逼得直往后退,她如何会放掉这么好的时机。   朵儿四下一望,花坛角落处有一个瓦盆,那本是栽花用的,她顾不了许多了,奔过去,抄在手里,转到黑衣人的身后,抡圆了,照着黑衣人的后脑就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瓦盆粉碎,黑衣大汉头上流着血,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无心这时,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她关切地问朵儿:“你没事儿吧?”   朵儿摇摇头,道:“我没事,可是观主师傅为了拦阻他们,遭了毒手!”   无心知道,这时还不是聊天的时候,她对朵儿吩咐道:“去屋中,寻两条绳子来!”   朵儿应声去找绳子了,无心则谨慎地看着两个昏迷了的黑衣大汉。   时间不长,朵儿找来了绳子,和主人一道儿,将两个贼人绑了个结实。   两个贼人再醒之后,已然变成了两个粽子。   无心又逼问了一下他们,这两个人说的和一枝花一样,没有更多的干货。   这时,无心对朵儿道:“记得咱们去过的那个衙门吗?”   朵儿道:“主人您说的是大理寺!”   无心点点头,道:“你现在就去那里报信,说我们捉到了贼人,请他们派人来处理!”   朵儿领命,飞一般地跑去送信了。   无心则叫来了道观中的其他道姑,将死去的观主收殓了。 第33章 天牢   天道观内发生这突发事件时,酒鬼还在甜甜的睡梦之中。   他是真的累了,从身体到心灵。   这一觉儿,直睡到太阳落山,这期间,他又做了一个的梦,梦见自己和师妹小的时候,一起过河,不管水深水浅,师妹是一定要他背着的,而且他也乐此不疲。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梦境了。酒鬼十分留恋这样的场情,他是多么想和师妹一道儿,再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年代啊?   可如今,师妹连见上自己一面,都不肯了,这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啊?   想想,酒鬼都觉得特扎心!   是得找机会去一趟天道观了,不管师妹见不见自己,有些事儿,就得厚着脸皮去办,一次不成,那就再来一次。   就是师妹真要了自己的性命,那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机会,竟然不请自来了。   酒鬼醒后不久,大理寺的左师爷,就来送信了!   这是一个令酒鬼心惊胆战的信息。   师妹无心差一点儿就着了一枝花的道儿,她虽然幸免遇难,可天道观主却无辜地离去了。   听了这条信息,酒鬼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得去保护师妹,目前这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儿。   千变魔君的动作太快了,而且下手也太狠了。   无心不过是救了那些中毒的百姓而已,他就要将她置于死地。   显然,无心的到来,打乱了他的通盘布局。   酒鬼说动就动,他不在去听左师爷的其他唠叨,对着小伙计道:“备两葫芦陈酿,还有上好的熟食,和我去一趟如意赌坊!”   说完,竟然顾不上左师爷,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如意赌坊之内,活死人鼾声如雷,还在暴睡,铁疯子一个人抱着他那把乌铁短刀,躺在黄花梨的赌台上,也在打着盹儿。   酒鬼没有叫醒他们,他知道,昨天一夜的看守巡护,他们已经累坏了。   酒鬼只将那四个抬棺的杠夫叫下了楼。   酒鬼对他们道:“给我干趟私活儿!”   四个壮汉知道,这是老板最好的哥们儿,得罪不起的,只能点头答应。   酒鬼说完这些,就竟直奔向了院子之中的大棺材。   他将棺材的盖子掀在了一边,然后迈步躺了进去,对四个杠夫道:“先去一品楼,后去天道观!”   四个杠夫,相互望了望,只能举杠上肩,抬着没盖的棺材,出了如意赌坊。   小伙计,是在途中和他们相遇的,酒鬼让他把拿来的东西放到棺材内,就打发他回了一品楼。   棺材折向了西北,顶着星光,朝天道观进发。   酒鬼躺在棺材内,少有的惬意,乘坐了两次,他终于体会到了活死人的乐趣。   这东西太好了!不仅平稳,而且还安全。最主要的,是舒适和放松。   试想,骑马,要人马合一,那个畜生,稍有脾气,你就要吃苦头。   而且骑坐久了,屁股和双腿,就会酸涩难耐。   再比如坐轿,虽然也四平八稳,也风风光光,但人还是要枯坐的,坐久了,脊柱都是僵的。   这棺材就不然了,躺在里面,四体通泰,可以小睡,可以静思,实在闲大发了,还可以对着葫芦嘴儿,小酌几口,这份怡然自得,真是妙不可言。   一路舒爽,来到长安西北角的天道观。   观门敞着,未关门,是因为方便患病人的出入。   酒鬼问清了无心客居的院落,就长驱直入,来到了无心的住处。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院,两三间房,院墙不高,院门尚未落锁。   酒鬼擅自作主,未经里面的人同意,就叫四个杠夫将棺材放置在小院正中。   酒鬼从里面坐起,将酒食分给四个杠夫一半,对他们道:“你们去偏殿将就一夜吧,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就不要在这儿陪我了。”   四个杠夫极听话,拿着酒食,自去偏殿之内消遗去了。   酒鬼则对着正房里住的人,讲了几句话:“无心居士,你们大可安心地休息,这里有我看守,白天那些贼人,定当不会再搅扰你们了!”   里面的人,没作任何的回应,但一直亮着的灯,却被吹灭了。   其实,他们一进院门,屋中的人,就分辨出是怎么回事了!   酒鬼也不计较她们对自己的态度,他向棺内一仰,舒舒服服地躺下,左手拿着酒葫芦,右手撕下一条鸡腿来,喝着美酒,吃着鸡肉,听清风吹过树叶,看繁星眨着眼睛,守着他最关切的人。   酒鬼不是一个诗人,倘若他是一个诗人,此情此景,他一定会吟出一首旷世之作来的。   此时的酒鬼,还有一点小想法,最好千变魔君能配合他,派几个杀手来,让自己血战一场,将杀手杀得落荒而逃,当然,自己最好也负点小伤,那样一来,师妹或许就会冰释前嫌的,甚至亲自动手为他医伤了。   那该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场景啊!   然而,一直等到天亮,杀手没出现,他期望的温馨场面也泡了汤。   不仅如此,他还等来了一个更意想不到的情况:刑部的大狱,被人劫了,跑了五名十恶不赦的要犯。   来通报这条消息的,还是左师爷,他是骑着马,找到这里来的,他找酒鬼,就一个目的,博今古请他去勘察案发现场。   酒鬼满指望早起之时,还能见上师妹一面的,可这点小要求,也实现不了了。   他知道,此事万分紧急,是不能抬棺前往的。   于是他就交待了杠夫们几句话,给他们留了些银两,骑上左师爷的马,先行赶往刑部大狱了。   刑部在城东北角处,由这里赶过去,还真是费了些功夫。   刑部的门头很大,占了小半条街,有衙门,还有府宅,最北面青石墙高耸的所在,就是刑部的大狱。   酒鬼赶到这里才发现,整条街都被封了,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酒鬼是亮出了令牌之后,这才畅通无阻的。   酒鬼一直来到大狱的门口,这才跳下马来。   他将缰绳丢给一个守卫,然后迈步进了敞开着的铁门。   这铁门极高极厚,关上以后,就是用攻城战车撞,都撞不开。   酒鬼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高墙,以他的轻功,不借外力,都难以逾越。   就这么一个固若金汤的地方,竟然走了要犯,这事儿,还真是奇怪。   酒鬼边看边往里走,在铁制的栅栏外,所有的看守牢头,站成五排,都垂头丧气地立在那里,等着里面的人传唤问话。   酒鬼没理他们,低头钻过了第一道铁栅栏。   连着过了五道铁栅栏,酒鬼才直正进入了大狱的腹地。   这大狱之内,按着犯罪的轻重,分为天地人,三个类别。   天字号里的犯人,都是杀人越货,罪大恶极的死刑犯。   他们也最受关注,防范的的等级也最高。   天牢在大狱的最里侧,到达那些号房,还得再经三道铁栅栏。   酒鬼在一个小牢头的引导之下,过了重重关隘,到了事发的地点。   昏黄的灯光下,博今古和这个大狱的最大牢头,也在这里。   博今古见酒鬼到了,施过礼后,道:这最里面五间,就是关押长安五虎的地点,人就是从这里,被救走的。   酒鬼借着灯光,闪眼朝那一排五间监室望去,它们整齐划一,大小、规格、陈设,都一模一样。   令酒鬼感到最纳闷的是,这五间监室之中,并没有空空如也,而是一间监室里面,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所有人,都面朝里,赤着身子,只穿了一件短裤,躺在稻草之上,无声无息。   酒鬼一指里面的人,道:“犯人跑了,那他们是?”   大牢头见博今古对这个人都毕恭毕敬的,就知道,这是一个惹不起的大角色。   所以,他马上接茬道:“这五个人,都是这天牢的看守。”   看守倒在牢内,犯人却溜了,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酒鬼指着其中的一间道:“打开,我进去看看。”   小牢头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酒鬼迈步走了进去。   他伏身用手一搭地上这人的颈部,发现他已经没气多时了。   酒鬼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致命伤,是让人捏爆了喉管。   凶手下手极为狠毒,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不用想,其他几个监室里的人,遭遇一定都一样。   酒鬼又看了看周围,丝毫没有打斗的迹象。   很明显,这是被杀之后,拖放到这里的。   想到这儿,酒鬼走出了监室,他转头问大牢头:“你们这儿的看守,平时当班都会呆在哪里?”   大牢头一指三道铁门之外的一间屋子。   酒鬼大步流星地奔向了那里。   这是一间用牢房改制的看守房,空间不大,只有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   墙上挂着一串钥匙,还有两套枷锁。   往桌上看,一盏油灯有气无力地咝咝燃着。   其上有一个空酒坛,还有几堆啃得干净的鸡骨头。   地上,有两只倒了的椅子。   酒鬼第一时间就奔向了那个酒坛子。   跟在他身后的博今古心道:这位爷,见了酒,比见了爹还亲!   酒鬼将空酒坛捧到鼻前,用力嗅了嗅,然后对博今古道:“问题就出现在这上面,这里面有极强的迷药!”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有了第一条线索,那些守卫,是喝了有迷药的酒,被麻翻了,然后被拖入监室之内的。   干这事的人,打开了囚犯的枷锁,帮他们换上守卫的衣服,正大光明地走出刑部大牢的。   干这事的人,为了不让守卫醒来说出实情,临走之前,一个一个捏碎了他们的喉管,歹毒至极。 第34章 茶楼   酒鬼想通了这些环节之后,扭头对博今古和大牢头道:“查带酒食进来的人!查一起离开大狱的人!”   大方向有了,执行起来就迅速多了。   博今古和大牢头分别去查。   半刻钟不到,两个人都带着已有的信息,来给酒鬼汇报了!   带酒进来的是天牢的牢头老田。   本来这大牢之中,是有规定的,当班的时候,是严禁饮酒聚赌的,但规定就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所有的规定,大都败在了人情之下。   长夜漫漫,这些值班的人,不吃点喝点,玩点乐点,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结伴出去的,也是老田他们守天牢的这一帮六个人。   让门岗记忆深刻的是,这六个人,他一一仔细看过了,就是天牢里的六个守卫,相貌一点儿没错。   博今古不解地道:“出去的是六个守卫,那躺在牢里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酒鬼却不像他这么大惊小怪,他只说了一句:“还记得白虎怎么死的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白虎就是在大理寺的牢中被毒杀的,凶手是化身护卫进入的。   今天刑部的天牢,只不过是那一幕的翻版加升级。   这一次死的是守卫,出去的是囚犯。   可是大牢头又不明白了,为什么出去的人和里面死去的,一模一样呢?   酒鬼赖得和他费口舌,就对博今古道:“解释给他听!”   博今古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于是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这个牢头老田,就是劫狱的要犯,他带着下了迷药的酒食进来,让天牢的其他五个守卫一道享用了!”   “麻翻了他们之后,老田用钥匙打开了天牢的门,将长安五虎放出来,和他一道儿将五个守卫,都拖入牢中,剥了他们的衣服,让五虎换上,然后老田一一捏碎了这些人的喉管,并且在到天亮的这段时间之内,为这五个人一一易了容。就这样他们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在门卫那里通过了!”   大牢头听到这里,惊得吐出了舌头,还有这么高明的劫狱?今儿是真的开眼了!   半晌,他惊呼道:“那快去捉老田啊,或许还能一并将其他人也捉到!”   酒鬼这时冷笑道:“你以为,来的真是老田吗?恐怕真的老田,早就驾鹤西去了!”   博今古联想到白虎案中的护卫,对这一结论,深信不疑。   大牢头则又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干这事儿的人,可太恐怖了,杀人如草芥不说,还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简直无隙可击。   酒鬼叹了口气道:“分派人员去城门处仔细盘查吧!”   他虽然这样分派了,可心里明白,用这个路子,是找不到千变魔君的。   他如今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这个对手太强大了,仿佛吃透了他的心思。   你去守着无心师妹,人家就不再去弄险,不仅没按兵不动,反而下了一招极高的妙手,暗渡陈仓,来劫天牢,不仅打乱了你的布控,还闹出了一个最大的动静,顺便还收罗下了五个亡命之徒。   一着数用,一石三鸟,国手级别的出招。   酒鬼觉得自己近来的应对,吃力极了,步步都没在点上,都落了后手。   怎样才能将这被动的局面扳过来呢?   酒鬼暂时没有答案。   刑部大狱的案子,又压到了自己的头上,酒鬼现在已经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了。   他现在急需和活死人一道儿,搞个头脑风暴,想出个万全的计划来,应对这个局面。   于是,他和博今古一道儿,走出了刑部的大狱。   临上马前,酒鬼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这刑部的事儿,也轮到你插手了?”   博今古苦笑了一下,然后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刑部尚书王复礼,早被年轻的那位革职了,没办法,我这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酒鬼不在问了,这位博大人,也是一脑门的官司,用句迷信的话,是流年不利。   酒鬼上马,对博今古道:“除了城门处严加盘查之外,街面之上,多加巡逻的禁军和暗探,多管齐下吧,这段时间,有你忙的了!”   博今古也上了马,他回道:“忙到无所谓,只是千万别在出事了!”   酒鬼想,出不出事,不是你能决定的,那个千变魔君是不会消停的!   他这么想,却没说出来,他对博今古拱手道:“我去如意赌坊了,有事去那里找我!”   说完这一句,他打马如飞,奔向了御街。   活死人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他忽然发现,五楼之上,只剩下他和铁疯子两个人了,他的四个杠夫,没了。   问铁疯子,疯子抱着那柄乌铁短刀正发呆呢,也不知道这四个人的去向。   没办法,找来管事儿的蔡九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这四个人被酒鬼抓了差。   少了四个人的照顾,活死人诸事不顺。   往日,只要他一睁开眼睛,洗脸水就端到了他面前,如今,连早餐还没着落呢!   好在,活死人有花不尽的银子,他丢给蔡九一张银票,道:“给我们准备早餐去吧,越丰盛越好!”   蔡九拿着银票刚下楼,酒鬼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他一上五楼,活死人就冲着他一通儿嚷嚷:“你把我的人弄那儿去了?再有这事儿,你得先跟我支会一声,那可是我花钱雇的!”   酒鬼见他这副小气样子,也没在意,他乐着道:“反正你有的是钱,再雇几个不就成了?”   活死人懒得和他说笑,问:“昨夜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酒鬼先将无心遇险的事儿讲了一遍,然后说明了自己和四个杠夫去天道观干什么!   活死人听到这里,道:“这事儿应该去,你当时怎么没叫上我呢?”   酒鬼道:“昨晚,你醉得和死狗似的,我怎么好意思叫醒你!”   活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问道:“你这么早上这儿来,是不是又发生了啥事?”   酒鬼就把刑部大牢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向活死人学了一遍。   活死人听后,半晌无语。   他的想法,和酒鬼相同,这个千变魔君,太难对付了!   从他一到长安,处处占得先机,一品楼内,兵不血刃地骗走了铁卷丹书,然后玉虚观中,差点行刺就得了手,接着又在大理寺毒杀了白虎,最可恨的是,还搞了一个全城投毒,若不是无心横空出世,这个疫情,说不上得死多少无辜百姓呢!   知道有了无心的存在,马上就派人去狙杀,如今又刚刚劫了刑部的大狱,弄走了罪大恶极的长安五虎。   这个千变魔君,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见他沉默不语,酒鬼就开口道:“咱们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了,得想办法反击了!”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这道理活死人自然也懂。   活死人叹了口气,道:“咱们现在就是抡着锤子打蚊子,有劲使不上啊!”   酒鬼感同身受,他自言自语地道:“你说的太对了,咱们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信息,有关千变魔君的信息,有关十二楼的信息,有关长安五虎的信息!如果有,花多少钱都值!”   听他这么一说,活死人一拍大腿道:“对呀,咱们可以花钱去买呀?”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将酒鬼吓了一跳,酒鬼好奇地问:“真有地方可以买到信息?”   活死人得意洋洋地道:“我是谁呀?江湖百事通,长安城里的弯弯绕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酒鬼还想仔细问下去,蔡九将早饭买了回来,还真是丰盛,包子、饺子、馒头,红米粥、白米粥、小米粥,应有尽有。   活死人对酒鬼一招手道:“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   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铁疯子突然道:“我也去!”   活死人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能去,你这个形象太扎眼了,去了,就等于告诉人家,我们是谁了!你看家,下次有好事儿再带你!”   说完,将一屉牛肉大包子,都塞给了疯子。   ※※※※※※   陆羽茶楼,是长安城内最叫得响的茶楼。   它座落在金水河的南岸,前面还有一个袖珍的天然湖,景色优美,位置极佳。   深秋的时节,湖岸草木萧瑟,湖中水波不兴。   早饭之后不久,两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携手来到了陆羽茶楼。   两个人,一胖一瘦。   胖的这位,周身珠光宝气,显得十分的富贵,像一个暴发了的土财主。   瘦的这位,举止不俗,显得十分的干练,像一个师爷或清客。   二人一进茶楼,就有堂倌过来打招呼!   他的问法很奇特:“二位爷,品茗还是问卜?”   瘦的这一位,头一次知道,这个茶楼还多种经营!既能喝茶,又能算卦。   他不好作主,将目光投向了土财主。   土财主一脸的不屑,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大额的银票,扔给堂倌道:“告诉李铁嘴,今天的茶楼,我包了!”   这口气,这做派,气势如虹!   堂倌看了一眼那银票上的数目字,然后飞一般地跑上了楼。   时间不长,堂倌又飞奔而下,他一边跑,一边吩咐其他人道:“关门,关门,将歇业盘点的牌子挂出去!”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再大些,都能让磨去推鬼。   瘦客人,无奈地摇一摇头,和土财主一道,登上了楼梯。 第35章 铁嘴   五楼之上,是一个一个的雅间,均是按照江南的风格施工建造的,极尽典雅温婉之韵味。   其上,还有一个很别致的所在,十二乐坊。   丝竹管弦,应有尽有,演奏者皆是十足的江南美女,客人想听什么曲目,尽可点奏,不过价格却高的离谱。   土财主一到了这种所在,那可称得上是如鱼得水。   他,茶要雨前龙井,果要西域干果,从这一点上来看,土财主可比瘦师爷讲究多了。   茶泡的很快,果上的也及时,土财主连喝带吃,这其间,还对堂倌道:“叫那些美女别闲着,来个喜庆一点的!”   堂倌也会讨巧,就叫这些女子演奏了一曲步步高,那真叫一个热闹,不知道的,会把这里当成了拜堂入洞房的地方。   瘦师爷由着土财主瞎折腾,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李铁嘴到底是何许人也,值得土财主出这么些血。   一曲欢快的步步高奏罢,从最面的一个月亮门中走出来了一个瘦高的老人。   他是一个盲者,可是既没用人扶,也没有以竹杆探路。   但他走的却是那般的稳健,虽然从月亮门到土财主他们这个雅间,路径曲折,多有障碍,但他却如履平地,仿佛万事万物都了然于胸。   从打瘦高老人从月亮门那里一露面,土财主和瘦师爷就没有吃东西,也没再喝茶,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但就是这样,这个老人还是信步来到他们的雅间之内,并且准确地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这一惊艳的亮相,把瘦师爷彻底镇住了。   老人坐定之后,第一句竟然是:“魏不平,活死人,你个兔崽子,到了长安城,竟敢不先来看看我,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没怎么着呢,就叫人家给说破了身份,活死人很没面子,他埋怨身边的酒鬼道:“都怪你,还让我易了容,我就是化成了灰儿,他老人家也是认得我的!”   被抢白了,酒鬼却不买他的帐,他开口道:“咱们易容来茶楼,也不是要瞒老先生的呀?再说了,就是把你扮成了花儿,他老人家也看不到,人家认出你,和易没易容没半毛钱关系!”   这到是至理名言。   老人的第二句竟然是:“老酒鬼,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第一句揭了活死人的底,这好理解,长安城内,这么张扬,这么豪横的人没几个,大概,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位。   但是,第二句,直接就道出了酒鬼的身份和处境,这就有点意思了,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酒鬼越来越觉得,这张铁嘴,有点儿道行!   于是,酒鬼亲自为老人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道:“讨扰您了!”   这时,老人又开口说了第三句:“想知道五虎的下落?”   这句一出口,酒鬼彻底的折服了,这哪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啊,这是一个洞彻天地的神啊!   还没等你问,人家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就像下棋一样,你刚一举子,人家就知道你要落在哪个点位上了。   酒鬼只能点头称是。   这时,一旁的活死人道:“老神仙,我们是真没辙了,要不也不会来找您!”   说完这一句,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大额的银票,放到老人面前,道:“这是卦金!”   酒鬼这时才搞懂,赶情在这儿卜卦,不是问卜吉凶前程婚姻财势,乃是求解江湖秘闻、武林陈案、疑犯踪迹!   看来,这一遭是来对了,再贵的卦金,也得付!   哪知老人将面前的银票向活死人手边一推,道:“这一卦,白送!”   这一手儿,到让活死人惊诧了,他不解地道:“问卦付金,不是您铁定的规矩吗?怎么到我这儿改免费了?”   老人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钱固然是个好东西,但道义比钱更珍贵!”   说到这儿,他将脸朝向酒鬼,又补充道:“这一卦,我是送给你的,你心里装着长安城,装着长安城中的百姓,就此,老夫没有理由不助你一臂之力!”   寥寥数语,让酒鬼的心里格外的感动。   虽然他做这些事情,是不求回报的,但能得到人们的认可,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老人停了半刻,又继续道:“我对追命十二楼也知之甚少,但长安五虎是本地的一霸,对他们的底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说完,他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五个人,崛起于西市,专靠打架斗狠,在西市之上扬名立腕的,最后直接干起了收租的营生!”   酒鬼好奇地问:“他们是有铺面吗?”   老人冷笑道:“铺面?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只有五张嘴就够了!”   活死人愤愤地道:“这五个家伙,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老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他们的称呼是,收利市钱,名好听,就是保护费!交了的,可以安心做生意,不交的,打到你卷铺盖走人!他们五个人,就是西市的吊睛猛虎!”   酒鬼听到这里,早就义愤填膺了,道:“这样的坏蛋必须除之而后快!”   老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新君登基,惩治不法之徒,他们就被当成典型,绳之以法了,原本是要秋后问斩的,不想这又让人给救走了!若不及时擒获他们,不知还要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活死人急道:“老爷子,您给个准话儿,他们在什么地方?我保证,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人想了想,道:“他们唯一能去的,还是西市,因为那里他们最熟,所谓大隐隐于市。”   活死人又道:“他们就不能出城去躲一躲吗?”   老人摆摆手道:“绝不可能,他们身无分文,出城之后怎么活呀?再者,救他们的那个人,也不会让他们远走高飞的!”   老人的分析,酒鬼十分的赞同,于是他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他们会躲在哪里吗?西市太大了!”   老人又喝了口茶,然后得意地道:“老夫恰巧知道一点儿!”   酒鬼和活死人精神一振,他们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老人慢条丝理地道:“大虎闻强,有一个妻弟,在西市之上开了一家悦来皮货行,他们十有八九,会躲在那里!”   够明确和具体了!   然而,酒鬼还有些奢望,他想能顺便了解一些十二楼的情况就更好了,于是,他大着胆子问:“老人家,您谈一谈十二楼和千变魔君吧!他们才是最危险的对手!”   老人手指敲着桌子,遗憾地道:“我知道的现有这些,大概你们也都已知晓,这样吧,再等个三五日,我派去江南的线报,就会传消息过来,到那时,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话说到此,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再呆下去,就是没眼色了,酒鬼和活死人起身告辞。   老人摆摆手,也没挽留他们。   活死人下到一楼的时候,还是将那张钱票交给了堂倌,毕竟人家茶楼为他们歇业了!   这一趟陆羽茶楼,酒鬼和活死人收获颇丰。   他们迅速赶回如意赌坊,恰巧那四个杠夫也赶回来了。   在五楼之上,酒鬼为众人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   西市在长安城的西南角处,规模宏大,异常繁盛,在这里远道而来的波斯商人可以收购丝绸、瓷器、金银器、茶叶运往西方。   同时,他们也为长安运来玛瑙床、无孔珍珠、各种药材及各色洋酒。   长安城内的客商更是在此互通有无,造福百姓。   总之,长安的繁荣和东市西市的建立,是密不可分的。   悦来皮货行,就开在西市的腹地,是一个前面是门市,后面有库房的所在。   天交午后,这也是西市最不繁忙的一个时间段,市门的人流少了八成,店铺之中的客商,也屈指可数。   有的小门小户甚至都关门歇业了,因为从天一亮,他们就起来经营了,这时已经疲惫不堪,需要好好的休整一下了。   悦来皮货行,也不例外,只有两个站柜的伙计,在打理着生意,他们的老板,却不知躲里哪里吃酒去了!   两个伙计,一个在柜台处打着算盘核对着帐目,另一个会点波斯语的伙计,在陪两个波斯商人在看样品。   恰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顾客,一胖一瘦。   胖的这一位,衣着华贵,一瞧就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土财主。   那个瘦一点的,透着点儿精明,但也就是一个帮助打理生意的管家。   一进门,土财主就嚷嚷起来了:“管家,你带我来的这都是什么地界呀?这铺子的规模太小了,它能有几千张上好的皮子吗?”   那个正打着算盘的伙计,马上就停了手,满脸堆笑地迎来上来,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送上门的,可是一宗大生意。   那个管家陪着小心道:“老爷,放心吧,我都扫听过了,这一家皮货行,是西市最大的一家了!咱先看看再说,不中您意,咱再换下一家!”   迎过来的伙计,马上接茬道:“这位爷说的在理儿,咱家真的是西市最大的皮货行了,别说上千张皮子,就是上万张,咱都拿得出!”   土财土瞪了伙计一眼,道:“口气不小么?要是大爷看中了你们的货品,到时你拿不出东西来,爷可要你的好看!” 第36章 钝刀   伙计马上拍着胸脯道:“爷您放心,拿不出货来,你抠出我的眼珠来当泡儿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得先看货的成色了!   铺面里陈设的样品没的说,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皮子,皮质柔软,毛管顺贴。   瘦管家看过之后,对土财主点头道:“老爷您还满意吧?”   土财土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道:“这年头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多着呢?光看样品说明不了什么?”   伙计一听这话,有些不愿意了,他对土财主道:“爷,咱这可是坐地的生意,不是今儿卖您货了,明个儿就不干了,咱们是要讲求诚信的!”   土财主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他撇着嘴道:“多说无益,咱们头一次合作,这样,你带我们去库房看看货,如果和这里的并无二样,那这笔货,就订在你们家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在伙计面前晃了晃。   伙计一看那数额,着实心动,可就在这时,另一个伙计,却直朝他使眼色,那意思,万万不能带客人去库房啊,老板可是有过交待的!   此时,这个伙计也犯起了合计,该不该作这个主呢?   土财主瞧出了这点猫腻,他对瘦管家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吹的山响,一到关键,就瘪茄子了吧,这号生意人,爷见的多了!前面带路,咱去下一家,我就不信了,爷有的是钱,还怕收不到满意的好皮货?”   说完,他真的迈步要出店门。   那两个波斯客人,见土财主这样说,也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这个伙计,真的急了,这个大主顾要跑不说,那份要成的单子也快鸡飞蛋打了。   他忙走上前来道:“这位爷,您别生气,我这就带您去库房验货!”   土财主这才收住脚步,道:“这就对了嘛,你有好货,为嘛怕看吗?”   见他们要去库房,那两个波斯人也好奇地跟过来凑热闹,他们也想去库房看看究竟。   伙计心想,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索性就留下另一个伙计看铺面,自己带着这四个主顾,穿过一个木门,进入了库房之中。   这个库房还真是不小,一排排的木制货架子上,满是打成捆的皮子。   瘦管家和土财主,一进这间库房,眼睛就开始了四处搜寻。   伙计则指着货架上的皮子道:“我没骗你吧,咱家货源绝对充足!”   土财主则道:“打开捆儿,我们瞧瞧成色!”   伙计无奈,只能从货架之上拿下一捆皮子,解开捆绳,一张一张展示开,让土财主过目。   他们做这事儿的当口,瘦管家却溜了边儿,他竟自向库房的最里侧独自走去。   这最里面除了货物之外,还堆了些杂物,一到这里,瘦管家就隐隐听见有人打着鼾声。   他蹑手蹑脚贴过去,透过货架间的缝隙,他看见这里打着地铺,地铺之上,有五个彪形大汉,正合衣而睡,那衣服他看得真切,正是刑部牢头的官衣。   瘦管家喜出望外,他转身快步回到了验货的现场,还好,伙计没有在意他的去向。   瘦管家冲着土财主点点头,道:“老爷,咱就定在这一家吧!”   土财主这时也就不去计较了,他连连说道:“好,咱们事不宜迟,你去叫咱们的伙计来扛货,我在这里挑货!”   伙计见他这么爽快,心里暗喜:“这真是一个有钱的主顾,都没有讨价还价,看来今天给老板赚大了!”   瘦管家按照土财主的吩咐,沿着来路返回,出去叫人了。   这里,土财主真的像模像样地挑起皮子来了!   那两个波斯商人,也在小声地嘀咕着,显然,他们对货品还算满意。   时间不长,瘦管家带着五个伙计来了,这五个人身体硕壮,每个人都有着千八百斤的气力。   店伙计望望他们,又望望自己的小身板儿,心道:人家这人是咋招的呢,都这么强健。   瘦管家带领着这五个人刚来到伙计的身边,这时候,从库房门又跟进来一个中年人,他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他一见有这么多人在库房之内,顿时大怒,训斥店伙计道:“小六子,谁让你把人带进来的?快都出去!”   这个叫小六子的伙计,一脸的无辜,他辩解道:“老板,这可是一个大主顾,他们要上千张皮子呢?”   说话间,这个店老板,已经来到了土财主他们身边,他陪着笑道:“对不住了,各位,我这店里有规矩,外人不得入库房的,请大家移步到前面店里吧,咱们在那儿交接货品!”   瘦管家也笑着道:“也行,我们这就出去!”   讲完这一句,他一抬手,就点了这位老板的穴道,然后对带来的这几个人低声道:“在最里面!”   这些人朝他手指的方向飞奔而去,这期间,各自亮出了腰间藏着的兵刃。   土财主和瘦管家,也紧随其后。   这一突变,将店伙计彻底给惊着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好,这是来了一伙强盗啊!   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向了外面。   波斯客商一见这种状况,也紧随着他跑出了库房。   那些人向里面冲去,里面的人,这时也有了动静,分别跳起来的跳起来,找兵器的找兵器,一派忙碌。   瘦管家带人冲到近前时,这几个人已经各摆单刀,围成了半个圆弧,对奔来的这些人怒目而视。   瘦管家一指这五个彪形大汉道:“长安五虎,束手就擒吧,顽抗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为首的一个生着满脸的胡须,他沉声道:“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回去,照样是个死,如今,我们五兄弟杀一个,就等于赚了一个!”   看来,这五个亡命之徒,是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土财主接茬儿道:“老酒鬼,别费口舌了,这伙人是油盐不进的货!”   他朝自己这伙人中的一个壮汉道:“疯子,看你的了!”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一马当先就冲了上去。   铁疯子有乌铁短刀在手,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   他距离四虎最近,所以四虎就成了他第一个目标。   四虎虽然照其他几虎身材单薄了些,但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壮汉,平日里在西市打架,三五个好手都近不了身的。   如今他见一个大汉竟直朝自己奔来,而且还拿了一柄一尺多长的黑呼呼短刀,他根本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四虎将手中的柳叶单刀抡圆了,狠狠地照疯子的头顶砍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疯子真就是一个疯子,他不逃,更不躲,就当没有这回事儿,依然挺着那把短刀朝四虎的前胸扎来。   不仅四虎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就是其他几虎也看傻了,这个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可就在柳叶单刀落在头顶一寸左右的时候,疯子猛然间举起了左手,朝头顶之上的刀刃抓去。   耳轮中,就听见一声清脆声响,单刀和那只左手会合到了一处。   五虎都以为,这个疯子一条胳膊废了,可事实却是,那柄乌铁的短刀,当即贯穿了四虎的前胸,他连后事都没做交待,就一命呜乎了。   疯子仅仅用了一个回合,就要了四虎的性命,不仅如此,他还顺带冲散了五虎的防御阵型。   刚才是联防,如今变成了单战!   酒鬼盯住了大虎,活死人锁定了二虎,四个杠夫,两两一组,分别缠住了三虎和五虎。   大虎手里的柳叶钢刀,舞的和车轮一般,他欺负酒鬼手无寸铁,一心想从他这里谋求突围。   等到交上手之后,大虎才觉得,这个对手太恐怖了,他的钢刀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道。   十几个回合之后,酒鬼瞧了个空当,飞身袭入,一根手指分别点中了大虎前胸的三处穴道。   大虎顿时周身僵住了。   这一结果,大大打消了其他几虎的气焰,他们不在苦斗,而是纷纷寻找各自的退路。   但他向还是棋慢一招儿!   活死人今天没有带他柄宝剑来,空手入白刃,到底吃着亏呢,十来个回合,还没能将二虎拿下。   这时,早就无事可做了的疯子道:“我来吧!”   说完,也不等活死人同意,就直接将二虎拦下了!   二虎刚见过四虎死时的惨状,所以对疯子很没有信心,所以他见疯子朝自己来了,当下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他想绕过一个货架子,然后夺路而逃。   他还是想简单了,是有人在追他,不过不是疯子,而是活死人,疯子则抄近道儿去拦阻他了。   二虎转过货架子,就看见了疯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以及那把都没开刃的乌铁短刀。   退,身后是活死人,冲,前面是无情的疯子。   二虎只能拼命一搏了,他运刀如剑,朝疯子的前胸死命刺来,他的刀长,他想借这点优势,来个一招毙敌。   可他还是想错了,疯子的打法,就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用我的办法,毫不妥协!   他挥起他那条左臂,用力朝二虎的柳叶刀背砸去,就听见铛的一声,柳叶刀就被砸偏了轨道,从疯子的身侧刺了过去。   他的刀落空了,可疯子的短刀却没落空。它结结实实地进入了二虎的前胸。   二虎只说了一句话:“好钝的刀啊!”   想来,这一过程,他是十分痛苦的。 第37章 断舌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绞杀,三虎和五虎,虽然也做了最顽强的抵抗,但还是受伤后被擒了。   酒鬼叫杠夫们把大虎三虎五虎用绳子仔细地掴了,然后解开了大虎的穴道。   问他道:“把你们从狱里救出来的那个人呢?”   大虎瞪着眼睛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要杀便杀,问那么多干嘛?”   这是一个亡命之徒,自然不会轻易就开口的。   这时,疯子走了过来,他抓住了大虎的一根手指头,用力一折,一声脆响,大虎痛得大叫了一声,冷汗顺着鬓角直往下淌!   疯子又抓起了第二根手指,做好了准备,然后道:“说!”   大虎自认自己是个狠人,但和这个疯子比起来,还是逊色多了。   他知道,自己不说,疯子就会一直折下去的,反正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他可不想再多遭这些罪了。   于是大虎道:“他把我们救出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酒鬼是不会相信千变魔君没有目的的,花这么大的心思去干一件没意义的事儿,他千变魔君是疯了吗?   见酒鬼连连摇头,铁疯子就准备掰大虎的又一根手指,在他还没开始掰的时候,大虎马上道:“我答应他了,有事儿,来这间皮货行找我们。”   这就对了,救出五虎,等于千变魔君下了一手闲棋,一但有用得着五虎冲锋陷阵的时候,再把他们派上用场。   酒鬼又把这信息和三虎五虎核对了一下,而且从他们身上也没有再问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酒鬼想了想,也就不在纠结这些事了,他将那个店老板也一同捆了,然后着人给博今古去送信,让他来处理善后问题。   博今古来的够快,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圣上的口谕,将五虎就地正法。   这个年轻的圣上,做事果然不拖泥带水。   酒鬼也十分赞同这么处理这些人,反正再关些日子也是一样的要处决,不如就此将这事办了,也可以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法场就临时设在西市的一块空地之上。   听说要处决西市五虎,所有西市的商户都关门歇业了,集体一睹这些罪恶之人的最后下场。   博今古亲自监斩,他原本想把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酒鬼的。   可酒鬼低调惯了,不想抛头露面,就将这个好机会给了博今古。   博今古宣读了左师爷起草的五虎十大罪状,随着三声追魂炮响过,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大虎三虎五虎,还有那个皮货行的老板,人头落地!   之前死了的二虎和四虎,也未能幸免,也被刽子手将人头斫下,六颗人头,被悬于高杆之上,示众三日。   这天晚上,西市的酒卖空了,西市的烟花鞭炮也卖空了。   人们纷纷道:就该这样,这才像一个公正清平的世道。   处理完皮货行及五虎的事后,酒鬼他们都返回了如意赌坊。   庆功宴是少不了的,但今天酒鬼并没有狂饮,谁都知道,酒鬼晚上还有其他的公干!   对了,他还得去天道观值夜,昨夜千变魔君没在那里行动,但保不齐今夜就会突然动手的,所以,一刻也马虎不得。   活死人还没喝尽兴,但酒鬼已经带着酒食,和四个杠夫一道儿,去了天道观。   这一夜的风餐露宿,还是平安无事,只是子夜时分,金水桥畔,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   不过酒鬼并没有在意,只道是哪里的民居走了水。   天刚亮,酒鬼就被人从棺材之中给叫醒了,来叫他的,是活死人。   这到是少有的事儿,酒鬼睡眼惺忪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活死人道:“昨夜有个地方失了火!”   酒鬼不在意地道:“天干物燥,失火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活死人则道:“要是着火的地方是陆羽茶楼,你还觉得平常吗?”   听到陆羽茶楼四个字,酒鬼直接就从棺材里蹦了出来。   他惊呼道:“不会吧?这么寸吗?”   活死人点点头,道:“据我了解,就是那里!”   酒鬼马上道:“那李铁嘴,李老先生怎么样了?”   活死人道:“我正想叫上你,一道儿过去瞧一瞧呢!”   酒鬼道:“那就别渗着了,走吧!”   二人离开了院落,出了观门,飞一般地赶往了金水桥。   那个无名湖畔,一片废墟,烧焦的短木残椽还在冒着清烟,此处有无数的大理寺禁军在守卫着。   博今古和左师爷站在废墟的边上,东瞧瞧,西看看。   这么一个价值万金的所在,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看到的人,无不扼腕叹息!   酒鬼和活死人来到近前,博今古却十分的纳闷,如此平常的一场火灾,国师来这里干什么?   他忙着给酒鬼见礼。   酒鬼摆摆手道:“查清起火的原因了吗?有多人伤亡?”   博今古不敢确定地道:“火大概是从灶房起的,连伙计带主人,一共有十三人遇难!”   听到主人这两个字,酒鬼和活死人的心,都猛的一沉!   看来李铁嘴还是未能逃过这一劫呀!   活死人问:“主人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博今古朝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一指,道:“都在那里,烧得已经面目全非了!”   酒鬼和活死人一道儿奔了过去。   着实惨烈!   十三具尸体,有男有女,都已经烧得皮肉模糊,难辨谁是谁了!   酒鬼和活死人,费了好的劲儿,才从身量和服饰上,判断出哪个是李铁嘴。   最能表明身份的,是他戴了一只玉石的扳指儿。   酒鬼和活死人仔细地观察起这具焦尸来。   最后,还是让他们发现了端倪,这具尸体,少了舌头。   他的舌头,被齐根断掉了!   这一个细节,就彻底推翻了茶楼自燃的结论。   显然是杀人在先,烧楼在后,而且目标就是这位李铁嘴。   他丢掉性命的原因,就在这张嘴上。   他说了不该说的,说了别人不希望他说的内容。   酒鬼叹了口气,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死者,果然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们的头颈处或有乌钢针,或有勒痕。   能完成这两项工作的,长安城内,只有白牡丹和红牡丹两个人。   牡丹楼出手,荡平了陆羽茶楼。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这是对他们捕杀五虎的最直接的报复。   五虎的藏匿点儿,是李铁嘴提供的,不找李铁嘴复仇,还能找谁?   只是酒鬼就不明白了,他们可是易了容之后,才来找李铁嘴打探消息的,怎么十二楼知道得这么具体呢?   这太匪夷所思了!   酒鬼把发现的问题同博今古一讲,博今古的头就开始疼了!   这个千变魔君,是同他们杠上了,这一天一个大案子,真要命啊!   这也是要他这个京兆尹早早下岗的节奏啊!   博今古明白,为今之计,是要和国师酒鬼搞好关系,只有依靠他,才能有机会剿杀掉这伙十恶不赦的悍匪。   于是,博今古道:“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做,您尽管分派!”   酒鬼想了想,暂时也没有头绪,就回道:“这样吧,加大搜查的力度,逐门逐户逐人地清查,另外,每一家每一户都登记造册,确保每一个外来的人,知道他是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来长安城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讲,博今古就是一吐舌头,这工作太繁杂了,简直是个要命的差使。   这边,活死人则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左师爷,吩咐他道:“选上好的棺材,将这些尸体收殓了吧!”   目前,他能为李铁嘴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当然,这个仇一定是要报的。   ※※※※※※   秋季,长安城内还有一大盛事,那就是秋试。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过完八月中秋不久,就有各地的举子陆续进京了。   长安城内,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多了许多峨冠博带的书生。   他们都在等着殿试,希望从那里一飞冲天,开启自己的宏图大志。   至于大明宫内,年轻的那一位,也希望从众多的举子之中,找到能帮助自己治国理政的人才。   这两日,酒鬼却是十分的悲催,他每夜还是去天道观内值夜,但无心师妹似乎并没领情,甚至都没叫朵儿给他送过一回水。   千变魔君那里,这两日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虽然博今古的查验工作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是依然没有他们的任何音信。   这两天,长安贡院雷打不动地开考了。   贡院的成绩单张很快就贴出来了,前五十四名,大浪淘沙,有了参加殿试的机会。   这也就是说,这五十四名举子,已经铁定进入了三甲。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落第的举子,有的放浪形骸,纵情声色,有的打道回府,准备明年再战。   那五十四名幸运儿,则丝毫不敢懈怠,他们温书的温书,写策论的写策论,就等着后天的殿试,能入圣上的青眼,从此状元及第。   酒鬼是沾着考试这两个字就头疼的主儿,所以,殿试这事和他一文钱关系都扯不上。   他的中心任务,就是白天养精蓄锐,夜里站岗值班。   殿试这天上午,酒鬼依旧在一品楼内补觉。   还没到正午,他就被突然闯入的左先生给叫醒了。   左先生的神色,都不能用慌张来形容了,那简直就称得上是绝望了。   酒鬼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又出什么乱子了?”   左先生道:“死人了,死了四个举子!” 第38章 殿试   年年落榜的举子,都有寻短见的,或投金水河,或跳大孤塔,这事没啥奇怪的。   酒鬼道:“寻短见这事儿就不用通知我了吧?你们大理寺妥善处理一下不就完了吗?”   那知左师爷却着急地道:“死的这四位,可是今天去参如殿试的举子!”   这一句,酒鬼听明白了。   这四个是有特殊身份的人,是马上就要乌鸡变凤凰的人,他们是万万不会自寻短见的。   酒鬼马上就从榻上跳到了地下,并且问:“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左师爷道:“仵作说是中毒而亡!”   酒鬼又问:“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左师爷道:“这个时间段,正陪着圣上殿试呢!”   酒鬼搓着手道:“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这个消息你通知你家老爷了吗?”   左师爷为难地道:“我哪儿进得去大明宫啊!”   酒鬼提上鞋,对左师爷道:“借你的马一用。”   说完,就飞奔下楼了。   从一品楼到大明宫,酒鬼仅仅用了一刻钟。   酒鬼有自由出入大明宫的腰牌,所以他问明了御考堂的路径,就一路飞奔而去。   今年的殿试,和往年一样,依旧在御考堂内进行。   御考堂是俗称,它的文名,乃是文渊阁。   正东的墙壁之上,悬挂着至圣先师的画像,下面供着瓜果和糕点。   供案之上当然还有一只铜铸的香炉,香炉之内插着三根精制的檀香。   香烟袅袅,正精安神。   考堂十分的阔大,席地摆放着六七十张矮书案,上面纸墨笔砚一应俱全。   张张书案间隔在六尺开外,确保了答题作策之人的内容,不会被其他的人看到。   考堂的正北面,有一个五尺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只龙椅,那是专门为年轻的那位设置的。   五十四名举子,从西侧的厅门鱼贯而入,由南侧一带,走到东面至圣先师的画像下鞠躬行礼。   礼毕,再转至北侧的龙椅丹墀前,再次躬身施礼,最后再到场中的矮书案前跪坐。   这时,殿试才正式拉开大幕。   主考官高声宣布圣上亲选的论题,然后各位考生举子,才正式作答。   今年是年轻的圣上,第一次主持大考,虽然他当太子时,也曾亲莅过这些事务,但感觉毕竟还是有所不同。   如今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偌大的御考堂内,从全国各地来的精英,感慨良多,他坚信,这些人,就是日后他中兴大天朝的中流砥柱!   父皇留给他的那些老臣,年岁太了且不说,终日沉湎于搞派系,结山头,勾心斗角。   这都是他十分讨厌的,所以他迫切想注入些新鲜的血液,逐渐让那些人退出历史的舞台。   龙椅之上的圣上,这么观察着,思索着。   场中的每一位举子,都在奋笔疾书着。   主考官和监考官们,各自站在不同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位举子的一举一动。   殿试之上,抄袭别人的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唯一要提防的就是,有人夹带了答案。   总有人自以为能洞察龙意,所以事先备下许多的策论,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他们进大明宫之时,已经被搜过身了。但夹带的方式层出不穷,保不齐还有一两尾漏网之鱼。所以这些监考们,都睁大了双眼。   这一试,只考策论,就是圣上提出一个主张,所有的举子依据这个主张,旁证博引,来阐述自己的见解和方略,最后由主考官和圣上一道,评定出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这三个人有披红挂彩,入金殿和圣上一道夜宴的特权。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有骑上高头大马,巡游长安全城的礼遇。   天下的读书人,十年寒窗,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三个名次。   因为只有这三个名次,才能让他们扬眉吐气。   这五十四人的考试,进行的很顺利,举子们已经沉浸到了治国安帮的想象中了。   年轻圣上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他在给他们相面,看看哪个会是未来自己的左膀右臂。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张已经不年轻了的面孔。   这张脸上,写满了沧桑,他是这五十四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年轻的圣上,都有些同情他了,有道是出名要趁早,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和年轻人一道征战考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恰巧,这时,那个老举子也停下了笔,向他这边望来。   有那么一瞬,两道目光交织到一处,那个人的目光中,带着凛凛的寒意,让年轻的圣上心头一沉,心道:怎么还有如此仇视朕的人?   至圣先师的供案之上的香燃尽了,有一个主考官走过去,重新插了三根,然后点燃。   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那般的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香烟依旧袅袅,在文渊阁内弥漫飘荡着。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年轻的圣上,忽然觉得一阵的睡意袭来,他努力想撑过去,可两只眼皮竟然不听他的差遣了。   最后,他双目一闭,头一歪,靠在龙椅之上,睡着了。   这睡眠可能会传染,有不少举子手里提着笔,头却伏在书案之上了。   主考和监考的人,发现了这种不寻常的现象,想要马上提醒大家,可话到唇边,竟然发不出声来了,既而,他们脖子一歪,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也都相继睡着了。   不到二十个数,文渊阁内的五十个举子,七八位监考,加上圣上和他的那些侍卫,都睡得妥妥的了!   这时,从那五十四个举子之中,赫然站起来四个人,其中,就有年龄最大的哪一位。   他们长身而起,竟直朝龙椅这边奔来……   考堂之内发生的这一切,外面的人,一无所知。   博今古到是参加了这项活动,可是他的任务就是防务,而且仅限于对这座文渊阁的守卫。   同他一样执行这个任务的,还有大内统领。   今天的于公公,也没有得到入内去陪王伴驾的机会,所以,他和博今古一道儿,立在文渊阁的门外,耐心地等着里面的结果。   就在他们等得无限心焦的时候,国师酒鬼飞奔而来。   博今古和酒鬼来往有些时日了,他还是头一次发现酒鬼如此的惊慌失措。   酒鬼奔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圣上是不是在里面?”   博今古觉得他问得十分的好笑,殿试么!圣上不在,叫哪门子殿试?   酒鬼见他点头,就急得一跺脚道:“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   博今古不明究里,他问道:“国师,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酒鬼道:“今天是不是有五十四个举子参考?”   博今古道:“当然了,我一个一个数过的,没错!”   酒鬼一搓手道:“客店里死了四个举子,也是参加殿试的!”   这次博今古听明白了,就连护卫统领和于公公也都明白了,这五十四个举子之中,有四个是冒名进来的!   他们进来干嘛?考试争状元吗?皇宫一日游吗?都不是,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就一个,刺王杀驾!   想通了这些,这三个人那是一身的冷汗啊!   博今古担心地问:“现在怎么办?”   酒鬼道:“宫内的侍卫,守好文渊阁各处的门窗,如有人逃出,立刻诛杀!博大人,带上大理寺的禁军,跟我一起进去!”   酒鬼调度有方,这让大家有了点依靠。   很快,宫里的侍卫,大理寺的禁军,都到了指定的位置。   酒鬼这时,用力一推文渊阁的大门,一马当先,就冲了进去!   进得其中,酒鬼仔细一嗅,就觉得中气不足,他于是大喊,“这香味中有迷药,速速打开门窗。”   还好,他发现的及时,大家掩住了口鼻,随着门窗的张开,香气飘散了!   大家再仔细看时,吓了一大跳,所有的人,都昏昏沉沉的或伏或卧,倒在各自的地方之上。   年轻的圣上,歪在龙椅之上,双目紧闭,已经睡得熟熟的了。   望着这样一个场景,博今古十分的害怕,他觉得,若是酒鬼不及时赶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问酒鬼道:“这事儿怎么处理,怎么才能让这些人醒过来?”   酒鬼道:“好办,取一盆井水来,喷淋到这些人的脸上,冷水一激,药效就没了!”   早有侍卫去办了,时间不长,两大盆井水打来,一一给这些人喷上,这些人都悠悠地醒转过来,他们仿佛刚刚只做了一个梦!   有的举子,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去答题。   年轻的圣上,也由于公公给弄醒了!   圣上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博今古,你们进来干什么?不是正在考试吗?   博今古马上跪下奏道:“圣上,国师说这五十四个举子当中,有四个混进来的刺客!我们正在缉拿凶手!”   年轻的圣上,听得一楞一楞的,他问酒鬼道:“国师打算怎么查?”   酒鬼躬身道:“也简单,叫卫士仔细查验一下,这些人都是易了容之后混进来的,所以他们的脸一定是假的!”   年轻的圣上,听酒鬼这么一讲,当下咬咬牙道:“那就验!这事儿你亲自去办!”   这可是莫大的一种信任啊!   酒鬼是一个极有行动力的人,他和大内统领一道,由第一排开始,一个人一个人地逐一查验起来。 第39章 棘手   他们很快就查验到了第十六名举子。   酒鬼的查验方式很粗暴,他本人就粗通易容之道,知道些其中的技巧,有的是靠化妆,有的是靠贴模具。   所以,他在查验的时候,就是捏住举子的面皮,使劲儿扯几下,若是有粉彩掉下来,或是有模具掉下来,那就是易了容的刺客。   前面十五个,都没有什么异样,等到了查第十六个的时候,酒鬼就发现这个年轻的举子,一双手很奇特。   这本是一个年轻的举子,可他的一双手,却枯瘦异常,而且与脸色相去甚远。   尤其十个手指甲,都是黑灰之色。   这个举子到也十分的配合,酒鬼和大内统领来到他身边之时,他自动自觉地站了起来,而且大大张开了双臂,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尽情地查验好了!   酒鬼负责查脸,统领负责搜身。   酒鬼的一只手,刚刚接近这个举子的面颊时,这个举子的一只手,突然就抓向了酒鬼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抓向了大内统领的面颊。   酒鬼早就瞧着这个人有问题,心里有着提防呢,在他抓向自己的时候,迅速向后一退身,就此躲过了一劫。   可大内统领就不这么幸运了,他被那五根手指给挠中了面颊,鲜红鲜红的五条血道子,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刚想去抽腰间的佩刀,却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翻了翻,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原来这个人的手指甲上,浸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那一种。   酒鬼这时,也大吃了一惊,这伙人,太凶狠了,而且早就预谋。   因为什么凶器都难以带入,所以他们就挖空心思,将毒浸含在指甲之内,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酒鬼断定,这个人平时一定是位用毒的高手!   酒鬼并没有丝毫的慌张,他一伏身,拣起一只举子用过的毛笔。   一笔在手,酒鬼一纵身,又来到了这名举子的身前,以笔为剑,连刺举子的周身大穴。   这个举子也不含糊,舞动双臂专门去抓酒鬼裸露的皮肤。   酒鬼清楚,一但被他抓上,必死无疑。所以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力落,毫不拖泥带水,能攻则攻,能退则退!   十个照面过去了,二人愣是没将对手怎么着!   酒鬼着急,那个刺客更着急,这么耗下去,对他十分的不利,因为这毕竟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   于是那个刺客嚷道:“唐老二,一枝花,你们还不动手?我快顶不住了,这个点子手头太硬了!”   话音刚落,从那五十多个人中,又飞身跃起两个人来,他们一左一右向酒鬼夹攻而至。   促然之间,酒鬼遭到三大高手的围攻,一时之间,险象环生,有两次,那个毒手指都差点划破他的肌肤。   这时博今古见状,连忙命令手下的高手,上前去增援酒鬼。   加入了新生力量,酒鬼的压力轻了许多,他为此也十分的感谢博今古,毕竟在危难的时候,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这就难得的很。   大理寺的高手,结伴缠住了唐老二和一枝花,酒鬼手头加力,一只笔上下翻飞,专门招呼刺客身上的各处大穴。   酒鬼是点穴的高手,一但让他点中穴道,那刺客再想脱身,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个刺客也十分的着急,他原本的计划是迅速拿下眼前的人,然后就趁机逃走。   如今和酒鬼陷入了无休无止的缠斗,这是他所不希望的,因为时间越长,变数越大,越不利于自己的这一方。   又坚持了五六个回合,刺客就对着那两个人喊道:“唐老二、一枝花,按原定的计划撤!”   说完这一句,他也不恋战,向后一转身,竟直冲向了那些本已经惊慌失措了的举子。   酒鬼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就一纵身跟了过去。   刺客来到这些人的身边,手一探,抓住了一个最年老的考生,以他为盾牌,遮挡着周围攻向自己的各种兵器。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年老的考生,就像傻了一般,听凭他摆布。   从刺客对待他的态度来看,酒鬼觉得,这个年老的考生,不像是他们的同伙。   于是他大声对那些禁军道:“千万别伤了那个人!”   有持无恐的刺客,对其他两个同伴道:“一齐走!”   说完这一句,他率先跃上窗台,以手中的人质开道,跳出了文渊阁。   那个唐老二和一枝花,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也从不同的方位,跳出了文渊阁。   酒鬼如何能轻易地放跑了他们,他对博今古大喊一声:“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也一纵身,追了上去。   三个刺客之中,一枝花轻功最好,他逃得也最快,出了文渊阁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酒鬼的目标很明确,他就认准了那个劫了人质的刺客,因为他有人质在手,逃得没有那么快捷。   追过太和殿之后,他就发现刺客和唐老二一道,结伴同行。   酒鬼加快脚步,几个起落,横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时那些追过来的大内高手们,也都在后面陆续赶了上来。   酒鬼冷笑道:“别做无谓的抵抗了,带着人,你们是逃不掉的!”   他说的是实情,唐老二转头对提着人质的刺客道:“唐老大,弄死他算了,咱们也好快点跑路!”   唐老大则摇头道:“不执行尊主的命令,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唐老二狠狠心道:“那你带着他先跑,我来断后!”   唐老大竟然没有反对,提起手里的人质,朝东南的方向纵去。   唐老二则和酒鬼缠斗在了一处。   唐老二的武功,较唐老大逊色不少。   没用上三个回合,他就落了下风,酒鬼手上加力,一个金鸡三点头,毛笔点中了他的左半身的穴道。   唐老二瞬间,半个身子就僵住了。   他情知自己一定会被生擒活捉的,所以,他右手一用力,抓向了自己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不到三秒钟,唐老二就气绝身亡了。   原来,他的指甲上同样浸着致命的剧毒。   酒鬼今天才领教了十二楼中药楼的厉害,他们不但对别人狠辣异常,就是对自己下手也毫不留情。   顾不上处理这唐老二,酒鬼沿着唐老大逃走的方向,继续追了下去。   运气还不错,在最后一道宫墙下,他追上了唐老大。   唐老大正望着那十二尺高的高墙犯愁呢!   以他的轻功,独自攀上高墙没什么问题,可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百十斤重的大活人呢,同时翻越这个高墙,谈何容易?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酒鬼会追来的这么快!   酒鬼在距离唐老大一丈之外的时候,突发奇想,他将手中的这只竹笔,当成了一件飞镖,朝唐老大狠狠地掷去。   酒鬼想的明白,此时唐老大想逃,就带不走人质了!   以他们的性格,带不走的人,他们是不会留活口的!那他手里的人质可就命在旦夕之间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救下这个不知名的举子。   那只笔一脱手,真如一支飞镖一般,钉向了唐老大提人的手腕。   奇准,正好打在腕关节上,唐老大手一松,人质跌落在地上。   好在是一只毛笔,而且笔头用的是狼毫,若不是狼毫减了些许力道,这只笔一定会贯穿唐老大的手腕的,但就这样,也将唐老大的手腕打得红肿起来。   唐老大不在犹豫了,他向上一纵,单手攀住墙头,然后向上一翻,人就到了墙上,再向下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酒鬼知道:手中没了人质的唐老大,定会玩命般的逃跑,自己再追下去,意义已经不大了。   况且,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没搞明白。   来了四个刺客,怎么就逃了三个,剩下的那一个,又去了哪里。   他急于去解开这个谜底,所以,他紧走了几步,来到那个人质面前,他要把这个年老的举子,带回文渊阁。   来到近前,酒鬼发现这个举子双目紧闭,已经没了知觉,他原以为,举子被点了穴道,仔细一看,不对,举子是被喂了药物,已经丧失神志了。   酒鬼十分的好奇,这些人为何单单对他如此。   所谓的人质,就是在突围时有些作用,他们冲出包围圈后,为何还苦苦带着这个拖累呢?   而且唐家兄弟刚才的对话,也说明了这个人质的重要性。   太反常了,太诡异了。   酒鬼不由得又仔细地端详起这个人质来。   这一看,又发现了问题。   这个举子的一张脸饱经风霜,显然已经年过半百了。可他的一双手,却是十指纤纤,珠圆玉润,不仅保养得法,而且一看就是一个未成年人的手。   酒鬼好奇地将手探向那张脸,捏住面皮,向下一撕,一张人皮模具瞬间被撕下。   再一看里面那张面孔,酒鬼惊得差些跳起来。   原来这个人质不是别人,正是年轻的圣上。   圣上成了刺客手里的人质,那坐在龙椅之上的又是谁?   酒鬼此时大脑有些缺养。   好完美的计划啊?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如果这个真圣上被带出了大明宫,那龙椅上的那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治理天下了。   不用猜了,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这个完美计划的制定者,千变魔君。   酒鬼此时想马上唤醒年轻的圣上,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年轻的圣上就是一动不动。   不知这些人给他吃了什么药!   真皇上傻了,假皇上还在文渊阁,此时的酒鬼,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局面。 第40章 复生   停了半刻钟,酒鬼将年轻的圣上背在身上。   这时那些大内的侍卫也赶了过来。   他们见酒鬼背的是年轻的圣上,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酒鬼对他们一招手道:“文渊阁内的那个是假圣上!真的这个已经被他们下了迷药!咱们速去文渊阁,去捉拿那个贼首。”   众人有了定舵主事的人,自然是一呼百应,纷纷和酒鬼一道儿赶回了文渊阁。   文渊阁内也没闲着,博今古派人将剩下的举子,一一彻底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他错误的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了,所以,他来到龙椅前,为圣上道平安。   年轻的圣上很平静地道:“爱卿辛苦了,等此事完结之后,朕要重重地奖赏你们这些有功之臣。”   博今古很是感动,他觉得这次成功的救驾,除了国师酒鬼功劳最大之外,剩下的,当数自己了!   若没有自己的通力配合,酒鬼也没有这么快就扭转了局面。   所以,自己的作用还是满大的,他不知道圣上会奖赏自己什么?是官爵?还是财物?他甚是期待。   一旁服侍着的于公公,给年轻的圣上奉上清心的香茗,好让他彻底地压压惊。   想想都后怕的很,若是这些贼人对圣上动手,那这个圣上此时此刻早就驾崩了。   文渊阁内,已经开始善后工作了,圣上的意思是要将中止的考试进行完。   恰在这时,酒鬼背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真圣上进入了文渊阁。   他的想法很简单,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假圣上的面目,然后集中所有人的力量,擒住千变魔君,永绝后患。   可他还是想简单了,也低估了千变魔君的能力!   自打他背着昏死了的圣上一进文渊阁,千变魔君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他纵身跃下丹墀高台,一抓就锁住了台下的博今古。   博今古还在台下等着酒鬼前来说明情况呢,转瞬之间,他就被跳下龙椅的圣上锁住了咽喉,他不明白,这是为了啥?   酒鬼见状,将背上的圣上交给了其他的护卫,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对千变魔君道:“放了博大人,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不死!”   千变魔君狞笑了两声,道:“你骗鬼呢吧!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吗?杀君夺位,这是最大逆不道的罪过了,你放过我,其他人会放过我吗?”   酒鬼见此招不见效,就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可以提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千变魔君也不含糊,直言不讳地道:“给我备一匹快马,我和博大人一道出宫,过了金水桥,我就将博大人放了,如何?”   还没等酒鬼回答,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内副统领,就高声地道:“绝不能放走了他,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其实他的想法,酒鬼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此时所有的侍卫万箭齐放,或是一拥而上,定然能生擒或杀死千变魔君,但那样一来,博今古则必死于千变魔君的手中。   问题的关键,是要不要牺牲掉博今古。   在这一念之间,酒鬼犹豫了许久,最后,他还是想起了刚才自己危机的时候,博今古曾派人相助的事儿。   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酒鬼深深叹了口气,道:“给他备一匹马,让他出宫!”   这是酒鬼唯一能为博今古所做的了!能不能保全博今古的性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马很快就准备好了。   千变魔君挟持着博今古出了文渊阁,然后将博今古提上马,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这边,酒鬼则将昏死了的圣上交给了于公公,请他去宣御医。   宫中的御医,很快就到齐了,一会诊,竟然没一个人能解此毒。   酒鬼叹了口气,心道:这都是些混饭吃的货呀!没办法,想要救治圣上的毒,还得是师妹呀!   恰巧这时,博今古也被人从外面抬了回来。   千变魔君果然是在金水桥把他放了的,不过临放他前,也给他服了药。   又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酒鬼只能苦笑了笑,自己这命啊,真是一步一个坎呀!   这时,那个大卫副统领问道:“国师,这些举子怎么办?”   酒鬼心道:这考了一半的试,不能就此散了啊,他对副统领道:“你和主考官一道儿,把余下的事儿继续做完了,这些举子不容易,让他们完成梦想吧!”   这是酒鬼能为这些举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事儿了!   说完这些,他又对副统领耳语了几句,副统领心领神会地去照办了。   这时,酒鬼又对已经泣不成声了的于公公道:“着人将圣上和博大人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我这就为他们去请神医!”   听了这个喜讯,于公公心安了许多,马上着太监们将圣上和博今古抬到了御书房。   酒鬼则带上两个侍卫和几匹马,出了大明宫。   去往天道院的路上,酒鬼又把整个事件由头至尾推演了一番。   这次千变魔君是下了血本的。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杀了四个无辜的举子。这是第一步。   用这四个人的身份,他带领着唐老大、唐老二、一枝花混进了考场。这是第二步。   考试进行中,他们释放迷香,迷倒众举子,然后将自己和圣上的身份互换。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如果不是客栈老板的举报,左先生及时找到自己,自己闯入文渊阁,坏了千变魔君的好事,他这偷梁换柱之计,就完美的实现了。   太惊险了,这若是他不及时揭穿举子之中有刺客,等到众人都清醒之后,那千变魔君就控制大局了。   到最后,由唐老大他们,将已经傻了的真圣上弄出宫去,一切的痕迹就都抹平了。   到那时,将真圣上秘密一处置,千变魔君就心安理得地当起皇帝了,可谓是兵不血刃,完美置换。   自己突然出现了,打乱了第一方案,千变魔君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唐老大强行带走真圣上,可惜还是功败垂成。   此时此刻,那个千变魔君不知多恨自己呢?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就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今,酒鬼还有两件事情没想通透,一是迷香怎么带入文渊阁的。二是千变魔君和圣上是怎么互换的。   这都是他要继续探求的地方。因为他怀疑,这件事儿千变魔君还有内应。   心里想着事儿,路程就走得特别快,天道观转眼之间就在眼前了。   观门依旧未关,但三清殿内患病的人,已经都好了,他们早就离开了这里。   酒鬼带着人,也不用人领,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无心师妹居住的小院!   恰巧朵儿在院中晾晒衣物,她一见酒鬼,十分的吃惊,道:“这天还未黑呢?你怎么就来了?”   显然,她对酒鬼夜夜来此,已经习惯了!   酒鬼可没闲功夫和她磨牙,他竟直走向了正房。   朵儿忙横住了去路,高声道:“我家主人说过了,她不见你!”   酒鬼也急了,他高声地嚷道:“师妹,你出来,大明宫中出大事了,圣上被十二楼的药王下了毒,急等着你去救呢,再晚,人可就保不住了!”   话音未落,一袭白衣的无心,就出现在了正房的门口。   酒鬼一见师妹的芳姿,精神一阵的恍惚,师妹还是那般的美,只是多了许多的高冷。   她没有理睬酒鬼,而是对朵儿道:“带上药箱!”   说完,她率先走出了院门,上了一匹马。   酒鬼马上跟了出来,朵儿则飞快地进屋去背药箱子。   一行人出了天道观,打马如飞,奔向了正北的大明宫。   大明宫内,于公公早就望眼欲穿了。   酒鬼一行人,竟直来到御书房外,才下马,这已经是破了宫中的规矩了!   情急之下,众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酒鬼带着无心师妹和朵儿一道,进了御书房。   榻上躺着的是圣上,地上躺着的是博今古。   无心师妹走过去,先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又翻了翻他们的眼皮,最后搭了搭他们的脉搏,然后吩咐朵儿道:“空心针!”   朵儿打开药箱,拿出了一套银针,从中选出一根,交给了无心。   无心拿着这根针,对着圣上的心脏位置,就要扎下去。   于公公连忙阻拦道:“仙师,你这是干嘛?”   无心面无表情地道:“治病!”   于公公为难地道:“一定要扎这里吗?”   无心不容置疑地道:“除了你不想救他?”   于公公无奈地望向了酒鬼,那意思是说:你看这事怎么办?   酒鬼想了想,然后涎着脸皮道:“师妹,要不咱先给这位大人治如何?”   无心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狠狠地剜了酒鬼一眼,没说话,竟直走到博今古的身边,朝他的心脏位置,狠狠地一针扎了下去。   一股黑血,从针的尾部喷涌而出,这条血线由黑变紫,再由紫变红。   这时,无心才将针拔出来,然后对朵儿道:“红的还魂丹,白的驱毒丸,一样一枚,给他服下!”   朵儿手脚麻利地做着这些事儿。   说来也怪,放过血,吃过药的博今古渐渐地醒了过来,他不仅有了意识,而且还能认人了,最后还能说话了!   于公公见状,马上就给无心跪下了,哭着道:“求仙师快救我家圣上吧!”   他到转变的飞快!   再看那些观望的御医们,更是将无心视为天人! 第41章 馄饨   酒鬼见博今古悠悠醒转过来,悬着的一颗心,有了着落。   他知道:有师妹在此,年轻的圣上已经性命无忧了。   他见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儿,就迈步走出了御书房,去了文渊阁,因为那里还有他未完之事。   考试的举子已经答完了策论,正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听候发落。   副统领在问:“你们什么时间昏迷的,这之前都看见了什么?”   他问得很具体了,可却没人回答,大家都互相观望着,没人愿意作这只出头鸟。   酒鬼见状,就走向前去道:“你们不愿意说,那就写下来,每人写一句话,什么内容都可以。”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各位举子的认同,于是大家纷纷动笔,每人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   酒鬼叫副统领把纸张收了上来,他一张一张地翻过,最后对众位举子道:“今天的考试结束了,大家回去等消息吧,三天后开榜!”   举子们纷纷站起来,经过了这半天多的折磨,他们已经心力交瘁了,急需好好的补充一下营养,好好的休整一下了!   举子们被侍卫们带着,有秩序地退场了。   文渊阁内只剩下少数的侍卫和主考监考的官员了。   酒鬼的面色一沉,开口道:“谁负责香案之上的供香?”   就这一句,其中的一位监考官,马上就跪倒在地上,他叩头如捣蒜,口里直道:“我有罪,我交待!全交待!”   酒鬼见找到帮凶,就对其他的考官道:“你们带着策论,下去评定吧,两天之内,把结果报给御书房。都下去吧!”   打发走了这些人,酒鬼才转身对那个监考官道:“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讲出来!”   监考官流着热汗,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他就是一个本本份份在文渊阁供职的一名普通官员,他的职责就是每天为至圣先师焚香摆供品。   殿试的头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是两位漂亮的女子,她们均身手了得,拿出了三根香,对他道:“明天殿试时头注香燃尽后,将它们换上,如果你不按我们说的做,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和孩子了!”   话说得异常果决,监考官无奈,只能收了那三根香,把它们混在其他香中,一并带进了宫中,殿试的时候,就把它们按女子的要求给用上了。   后来的结果,就是迷倒了众人,包括他自己。   酒鬼解开了心里的一个谜底,就对副统领道:“把他收监吧,等博大人清醒了之后,交由他处理吧!”   酒鬼为这个人惋惜,依照天朝的律法,这个人犯下的罪行,已经必死无疑了!   这个监考官被侍卫带走了,酒鬼又环视了一下文渊阁,在地上,他发现了那张圣上戴过的举子面具。   他走过去,拣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最后,他解开了心里那余下的谜底。   原来,千变魔君是戴了两张假面具来参加殿试的。   最里面的一张,就是圣上的样子,最外面的那张,就是老举子的形象。   众人中迷香的时候,他将最外面的一张揭下,给圣上换上,自己则秒变成了圣上,继而,再把外衣一交换,这个计划就彻底完成了!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酒鬼对千变魔君有了更新的认知。   这个家伙,心思缜密,计划精巧,谋定而后动,是个极难应对的敌手。   酒鬼叹了口气,这次放跑了他,以后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抓捕时机了!   酒鬼不能不懊恼,如果自己计划再周密一点,或许结果就能更圆满一些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结果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   酒鬼已经处理完了文渊阁的琐事,这时他要去看看圣上醒没醒了!   御书房内,博今古已经能自由地行动了。   年轻的圣上,也苏醒过来,但他的症状较重,吃过药后,正在榻上小憩。   无心师妹和朵儿收拾好药箱,正准备离去。   于公公见酒鬼回来了,就将他拉到了一边,对他低声道:“圣上的毒虽然除去了,但身体还需要调理一番,能不能让仙师在宫中小住几天,好及时为圣上开方配药?”   酒鬼想了想,这样也好,以千变魔君的行事方法,师妹在宫中藏身到比在天道观中安全许多!   另外,自己经过这一天的忙碌,也十分的疲惫,师妹在此安身,也省去了自己的许多精力,正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千变魔君的下一次行动。   但自己去说这事,恐怕师妹不会同意,于是他对于公公耳语了几句。   于公公点头,马上知道该怎么办了!   朵儿已经将东西收拾停当,无心师妹对于公公道:“派人将我们送回天道观吧!”   于公公忙应酬道:“是这样,仙师,圣上的身体还有待观察,所以想留您在宫中小住几日,另外,怕您寂寞,我作主,将宫中的御书库,对您一个人开放,那其中的医药典集可都是孤本啊!”   他刚说到这儿,无心师妹马上就答应道:“好,那我们就在宫中盘桓几日。”   酒鬼最知道师妹的爱好和脾气了,她对医药典集的渴望太强烈了,早就想系统地研究一下的,如今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呢?   于公公更是大喜过望,他忙着为无心和朵儿准备住宿的地方,并调配了若干宫女,对她们的饮食起居,进行了全方位的安排。   酒鬼则和博今古一道出了御书房,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对博今古讲了。   博今古还要感谢他的活命之恩,酒鬼摆摆手,道:“这事儿就别再提了!”   出了大明宫,过了金水桥,博今古让两个侍卫,将酒鬼送回一品楼,他自己则带人回了大理寺。   酒鬼进了一品楼后,直接吩咐小伙计备好一桌酒菜,送到如意赌坊去!   小伙计去办了,酒鬼则转身去了赌坊。   活死人是一天见不到酒鬼都想的,如今直到傍晚还没有他的音讯,他都派蔡九去请了好几次了。   蔡九回来道:他去了大明宫。   如今酒鬼来到了五楼,活死人见面第一句就是:“你去宫里干什么?”   酒鬼叹了口气,将这大半天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   这曲折的情节,不亚于一个传奇故事!听得活死人直吐舌头。   最后,他连连道:“这个千变魔君就是一个疯子,大疯子!”   酒鬼则苦笑道:“说他是啥都不为过,这个人为了他的帝王梦,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如今咱们想想吧,还能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活死人叹了口气,道:“若是李铁嘴还在,就好了,他的那些消息也该进京了!”   酒鬼也无限的惋惜,不过惋惜之余,他问活死人,“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断了的信息通道给续上啊?”   这话一出口,让活死人陷入了沉思,最后他点点头道:“我试试吧,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酒鬼道:“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反正咱们现在也是走投无路!”   他们正说着,小伙计将酒菜提来了,众人一齐动手,开始大吃二喝起来。   ※※※※※※   长安城的东城门内,临街处有一个馄饨店,铺面不大,三五张桌子,十几支条凳。   掌柜的是个瘸子,他瘸着一条腿,为来的每位客人端汤送水,态度十分的和善。   这个店里只卖馄饨,永远只有三种馅,牛肉萝卜、虾仁韭菜、猪肉大葱。出奇的好吃!   吃过的人们都说这馄饨的汤里有秘方,不知是真是假。   这些馄饨都是瘸子的老伴包的,她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只在后厨里包馅,调汤,煮馄饨,从不到人前抛头露面。   瘸子老板没有子女,也不见他与人交往走动,他更少朋友。   馄饨店早上城门开时就营业,晚上城门关时就打烊,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这天,是个阴雨天,春雨如油,秋雨如丝。   这秋雨从早上下起,直到午后都没停过。   瘸老板的生意,却丝毫不受这鬼天气的影响,从开门到现在,他已经送走了三十多位顾客了!   可还有两个人却一直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   从早晨到现在,他们只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卤豆腐,还有一壶烧刀子。   瘸老板的馄饨店不卖炒菜,这些应急的凉菜,只是为了吃馄饨的人准备的。   这两个客人很有意思,也不交谈,也不说东道西,只是慢慢地吃着花生米,喝着烧刀子。   瘸老板也没太在意,开店十几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中午一过,又来了两个新客人,一个中年胖子,好富态的一张脸,身上的衣服华贵得不要不要的。   另一个人是条壮汉,古铜色的肌肤,彪悍异常,腰里斜插着一把乌铁短刀。   坐在最里面的两个客人,一见这二位进来,吃惊不小,将头压低了许多。   中年胖子是个自来熟,他一进店,就大着嗓门道:“来七碗馄饨!”   瘸老板用肩上的手巾板儿,为他们净了净一张桌子的桌面。   二人相对坐下。   壮汉将油布伞收好,中年胖子则四下望了望,道:“还好,这个时间段人不多!”   馄饨很快煮好了,瘸老板亲自端了上来。   中年胖子道:“我一碗,其余的都给他!”   说完,他一指对面的壮汉。   壮汉也不说什么,端起馄饨就吃起来。 第42章 情报   瘸子店内的馄饨果然有灵魂,壮汉吃了第一个,就停不下来了,这七碗,风卷残云,不到半刻钟的光景,都进了他的肚腹之中。   而对面胖子的碗里还有两三个呢!   中年胖子又对瘸子老板道:“再给他加两碗!”   这个壮汉好大的食量啊!   瘸子开店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大肚汉,可像壮汉吃的这么不动声色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马上去后厨安排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的霏霏细雨之中,又走进来一个人,他只戴了顶竹笠,竹笠的边角处,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他背了一个竹篓,从那散发的腥味之中,可以断定,这是一篓鲜虾。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瘸腿老板每天要卖虾仁做的馄饨,这一定是给老板送货的。   果然,这个背篓的汉子,路过了中年胖子他们的坐位,竟直朝最里面走去。   再路过最里侧那两个客人的座位,他就能进入后厨了。   显然,这篓虾,是要送到那里去的。   原本吃着花生米、卤豆腐,喝着烧刀子的两个人,瞧见这个送虾的客人进来,就停下了原本的动作,他们相互递了个眼色。   等到来人经过他们的桌角时,二人陡然跃起,一个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个手舞一柄雕花的短刀。   两件兵器从不同的角度,同时刺向了送虾的人。   那个送虾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在这里还会遭到突袭,他只能本能地向后一跳,虽然躲开了了那柄雕花短刀,却是没躲开那把软剑。   软剑从他的肋下刺入,从另一侧突出。   这一幕正好被中年胖子看了个正着。   他想施以援手,可是他和送虾人有着一段距离,远水难解近渴,尽管这样,中年胖子还是将手中的筷子及时的飞出。   这两只筷子,像长了眼睛一般,一只飞向了持雕花短刀的人,另一只飞向了持软剑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高手,听风识器的功夫十分了得,听见筷子破空而至,他们分别闪开了。   但就是这样,也不足以救送虾人一命。   因为这一招只延迟了他们的二次进攻。   中年胖子这时嚷道:“疯子,别吃了,那两个人是十二楼的人!”   被称作疯子的壮汉,闻言,陡然起身,一柄乌铁短刀,已经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瘸子老板也从后厨转了出来,他一见眼前的局面,马上就明白了十之八九,他回头喊了一句:“老伴儿,有仇家找上门来了!”   说完这一句,他将手中的馄饨碗,一手一只飞向了两个刺客。   那两碗刚煮出的馄饨,汤十分的热,馄饨也十分的烫,若是被淋到脸上,那可是要毁容的。   两个刺客不敢怠慢,急忙闪身躲过,脸上是没有被淋到,但衣服之上却在所难免了!   白乎乎的汤,香菜配上葱花,让二人的衣服五彩斑斓。   瘸腿老板一招即出,接着就是一个鸳鸯脚,踢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拿雕花短刀的刺客。   别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一但打斗起来,这一双腿,却是凶悍异常,招招都是致命的绝技。   这时候,厨房之内又跳出来一个胖女人,她手舞着一柄切菜的刀,和瘸腿的丈夫一道儿,双战那个刺客。   这个使软剑的刺客,也想近身去帮助同伴,可是他却走不开了,因为中年胖子和那个疯子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能挥动软剑去应战这二人,就连去补刀那个送虾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个送虾人瘫倒在一张桌子的旁边,面色苍白,状态不是太好,大量的血,从他的肋下流出来,洇红了一大块地面。   小小的馄饨店内,六个人斗成了一锅粥。   使软剑的刺客压力最大,疯子一个人的战斗力,就够他抵抗的了,偏偏又加上了中年胖子,那也是一个十足难缠的角色。   五六个回合之后,使软剑的刺客就萌生了退意,他瞧了个空当,将自己的身子退到了一个窗子的前面。   然后,他狠命地朝前面刺了数剑,再一转身,一脚踢碎了窗棂,纵身一跃,就来到了街上,几个踏步,抖身飞向了一座屋檐,单手一挂,身子一卷,就上了房顶,这时,他才对着店内喊道:“唐老大,兄弟先走一步了!”   说完,几个起落,就没了影踪。   他一走,这可苦了屋中的唐老大,原来是以一敌二,如今变成了以一敌四。   他也想逃,可是所有的退路都被人家给封住了,他成了瓮中之鳖。   这时中年胖子道:“唐老大,放下刀,投降吧,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唐老大狞笑了一下,道:“活死人,别废话了,落到你们手中,还有我的好日子吗?”   说完这一句,他的一只手悄悄探向了腰间。   活死人马上对铁疯子道:“疯子,他要使毒,不能让他的左手拔出来!”   说话之间,瘸腿老板夫妇已经将唐老大赶到了铁疯子的身前。   铁疯子挺起那柄乌铁短刀,刺向了唐老大的左臂。   疯子的刀,只要刺出去,就没有半途而废的。   唐老大想用右的雕花刀来隔挡,哪知疯子根本就不在意,他伸出自己的左手,使劲去抓那把雕花刀。   唐老大可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拼命的打法,从气势上,就怂了,他抽身想躲开疯子这一刺,可还是慢了。   疯子的短刀已经刺中了他的左臂。   唐老大的左手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唐老大情知这一次难以逃掉了,他心一横,反手将右手的雕花刀架在脖颈之上,对着众人道:“我们蜀中唐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单手一用刀,那把短刀就切断了喉管。   唐老大横尸店内。   此时再看这间小店,一片狼藉,桌子凳子没有一张是完整的了!   瘸腿的老板和他夫人,伏下身子去抢救那个送虾人。   遗憾的是,已经没得救了!那柄软剑刺中了要害部位。   瘸腿老板解下他的竹笠,翻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管,用一只筷头一通,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卷来。   展开,里面是密密的几行字。   瘸腿老板道:“你们也是为了它而来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敌意。   活死人连忙摆手道:“曹铁腿,您误会了!我是你师兄李铁嘴的朋友,是觉得你们也会有麻烦,所以过来送信的,不想这麻烦还是提前到了!”   见他这么一说,曹铁腿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他指着地上唐老大的死尸问:“这是什么人?”   活死人道:“追命十二楼中药楼的首领,你的师兄李铁嘴,也是这些人下的毒手!”   曹铁腿这时已经忍不住悲痛地道:“为什么我的师兄会被害?”   活死人叹了一口气道:“是因为他把一些秘密告诉了我们!”   曹铁腿又问:“这么说,这些人也盯上我了?”   活死人点点头,解释道:“不错,他们就是想断了你们的信息通道!”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曹夫人道:“看来咱们这个联络点,是要关张了!”   活死人则道:“我已经给你们想好退路了,一是离开长安城,就此隐性埋名,过一种不为人知的生活!”   曹夫人直接道:“那第二种呢?”   活死人想了想,道:“继续做你们未做完的事,还在长安城内,不过要隐秘地进行了,因为你们已经上了十二楼的追杀名单!”   活死人这番话,让曹铁腿夫妇很感动,因为他把所有的情况都替他们想过了。   不仅如此,活死人还从腰间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们曹铁腿夫妇,道:“这个店,是开不下去了,这些银子你们夫妻拿着,好好地生活吧!”   曹铁腿一看那票面,足够他们夫妻俩后半辈子。   曹铁腿推拒地道:“钱我们夫妻不缺,您就收回去吧,我们也不会离开长安的!”   他的夫人也点头道:“是的,这个十二楼不除掉,我们两口子哪儿也不去,我们要为师兄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活死人将手中的银票塞给曹铁腿,真诚地道:“那这些银子就给死去兄弟们的家人吧!另外,你们也要早点离开这里,这里死了人,大理寺一定会追查的!”   说完这些,他招呼疯子道:“咱们也该走了!”   疯子将乌铁刀插回腰间,去破碎的东西中,找出了那把油布伞,和活死人一道朝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曹铁嘴叫住了他们。   他紧走几步,来到活死人的面前,将手中的纸条交给活死人,道:“这个信息你们或许能用到!”   活死人接在手中,只说了一句话:“谢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可去如意赌坊找我们!”   曹铁腿则说了一个地方,让活死人记住,这是他们的又一个联络点。   活死人拱拱手,然后和疯子一道儿消失在霏霏细雨之中。   曹铁腿则背起了死去的送虾人,和妻子一道儿,也出了店门。   从此以后,东城城门里,少了一家好吃的馄饨店。   活死人和铁疯子直接去了一品楼,把得来的这份意外情报拿给了酒鬼看。   酒鬼读了一遍,心喜若狂,这可是太及时了,有了这份情报,长安城里会少了许多的刀兵祸事!   他问活死人:“你是怎么想的?”   活死人道:“还想啥,半路劫杀他们啊!总不能再把这些贼人放入长安城中吧!”   酒鬼也下定决心道:“对,劫杀他们!永绝后患!” 第43章 入瓮   风凌渡,梁伯的茶棚依旧支着,他是想再等天气转凉一些,就收了茶棚,和梁婶一道回家去过冬了!   昨天阴雨绵绵,今天却晴空万里,天一晴,梁伯的生意就好的不行。   还未到正午,梁伯的几张木桌子就坐满了人,有十七八位。   这些人是分两批过来的,他只认得给过他银两的活死人和那几个杠夫。   这一次活死人没抬着那具渗人的大棺材,他和其他人是骑着马来的。   梁伯还有一件事儿没搞明白,那就是这些人坐到茶棚之中,再就没有动过地方。   按情理讲,这个茶棚不过是个过渡口的落脚点,客人们一般喝口茶,等渡船靠岸之后,就登舟渡河了。   可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去乘船的意思。   光茶就喝三壶了,这些人还坐着,无动于衷。   梁伯也是一个见多识广之人,他发现,这些人虽然衣着各异,但腰里却都藏着家伙呢!   好在活死人早就付了茶钱,这让梁伯安心不少,不过他还是偷偷和梁婶交待了一句:“一会儿要多留点儿神。”   太阳爬上了头顶,火辣辣的阳光晒得众人热汗直流,其中有的汉子已经光起了脊梁。   渡船来来往往到是走过几遭,每一次从船上下来客人,这些人都将手放在腰间,注目好长时间。   这一次,渡船又靠岸了,从船上下来了一个戏班子!   七八个演员,还带着锣鼓家什和服装道具。   这一次,茶棚所有的人又都望向了他们!   不仅如此,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站了起来,迎着他们,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   这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身形挺拔,步履矫健。   师爷迎上去,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尊主让我来接各位楼主!大家一路辛苦了,来,先进茶棚喝口热茶,歇歇脚,然后咱们一道儿进长安城!”   他说得是那么的自然,这七八个人中,有一个年长的汉子道:“尊驾是谁,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   师爷回道:“我是尊主在长安城内新招的护法,因为地面熟,所以这接人、安置住处的小事儿,都交给我办了!大家叫我洪四就成!”   年长的汉子不解地问:“尊主的护法不是玉面魔童吗?他怎么没来呢?”   洪四惋惜地道:“您说的玉面魔童,前几日在一次行动中阵亡了!”   这到是出乎年长汉子的意外,他又问道:“那青龙、白虎、一枝花呢?怎么也不见他们呀?”   洪四又叹了口气,小声道:“实不相瞒,青龙、白虎、还有唐老大、唐老二,这些人也都相继殒命了,你说的一枝花,也有伤在身,在静养呢,实在没人了,才把我派上了用场。”   洪四这一番话,让这些人也都大吃一惊,他们实在想不到,敌人会这么强大,他们的同伴会损失这么多。   年长的汉子又问:“尊主他老人家还好吧?”   洪四应道:“还好、还好,他正构思着更大的行动呢!就等你们来了,好一展身手,彻底扭转局面呢!”   他说得入情入理,不由得众人不信。   说话之间,他们就走到了茶棚近处。   年长的汉子一见茶棚中有这么些人,就疑惑地道:“这儿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显然,他不想领着众人进茶棚。   洪四则道:“这里离长安城还有十多里呢,还是喝口热茶歇一歇脚吧!”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洪四又道:“有一桌是我带来的兄弟,您大可放心!”   见洪四这么一说,年长的汉子放心地一挥手,其他的人,拿着东西,都就进了茶棚。   洪四对梁伯道:“上热茶!”然后将这些人让到了自己刚才坐过的那张桌子边。   众人落了座,洪四一指那些锣鼓道具道:“还带着这些东西干嘛?”   年长的汉子道:“这不一行的人多嘛,总得找个由头啊,这样才不被人怀疑!”   洪四道:“还是您想的周到!”   年长的汉子无奈地道:“没法子啊,千八百里的路程呢,而且咱们这些人又都是在官府里挂了名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一旁的活死人听后,心道:若不是事先得了消息,这伙人的形踪还真的难发现。   他望了洪四一眼,想:老酒鬼,你还和他们磨叽啥呀?一声令下,将他们拿下不就结了吗?   其实口称洪四的老酒鬼,何尝不想马上就拿下这些人呢,他只是想从年长的汉子口中,套出更多信息来。   梁伯为这些人一一倒上热茶。   洪四则客气地道:“兄弟怎么称呼啊?”   年长的汉子道:“在下钻山豹常彪,豹楼的首领!”   介绍完自己,他对其他人道:“自己给洪爷报上名号吧!”   话音刚落,站起一对孪生兄弟来,他们起身一拱手道:“飞天鹰谢羽,冲天鹤谢翎。”   洪四朝他们兄弟点点头,道:“辛苦了!坐吧!”   他们刚坐下,又站起一位女子,她生的不是十分的艳丽,但一双眼睛却顾盼生辉,她冲着洪四莞尔一笑,柔声道:“桃花楼桃花娘子,洪爷多关照!”   洪四就觉得像有一道闪电击中了自己,敢情这位桃花娘子会放电,尤其对男人。   洪四尴尬地拱了拱手,道:“客气,客气,以后还要娘子多指教!”   他这一句一出口,一桌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阴天脸的起身道:“她是能教你不少绝活儿,不过就怕你的小身板顶不住啊!”   众人又是一阵放肆的狂笑!   阴天脸一指自己道:“黑狼邢老大!”   洪四这才看清,他的脸上生有一大块黑痣,所以像阴了半边脸一样。   洪四道:“邢兄说笑了,在下怎敢对桃花娘子有什么非份之想啊?”   邢老大则道:“不怕你有非份之想,是怕她对你有非份之想?这个桃花娘子,是每隔一天,就要换个男伴的!”   洪四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想不明白,这十二楼中还有这等女子,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剩下最后两个没介绍的人了,这两个人也不起身,只是对洪四张开嘴,啊啊了两句。   钻山豹常彪道:“这两位兄弟,是哥俩儿,他们都是哑巴,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老大说不得,老二道不明,是犬楼的首领。”   洪四也朝二位拱拱手。   他还有心再问问这次进长安,尊主有没有什么特别旨意,可转念一想,怕问多了,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就一举茶碗,对众人道:“先喝茶,一会儿进了长安城,我请大家喝酒!”   这些人见洪四这么敞亮,也都十分高兴,纷纷举碗!以示谢意。   常彪则道:“咱不用先拜见尊主吗?”   洪四喝了一口茶道:“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他,太难了,等有任务时,他会上门找咱们来的!”   他说的魔君这个特点,常彪是了解的,也就不在追问了!   很快,每人三碗热茶,已经喝下了,常彪则道:“洪爷,咱们登程上路吧!”   洪四拍了拍肚子,大声地道:“好,上路!”   说完,他转头朝另一个桌子上的五名壮汉道:“你们过来,帮各位首领拿东西!”   因为这些扮成戏班子成员的首领,每人都拿着不少道具,已经成了他们的拖累。   他们见洪四这么善解人意,都十分的高兴,纷纷道:“要不是尊主吩咐过,要用这些东西做掩护,我们早就想扔掉了!”   洪四道:“还要过城门,所以各位忍一忍,先由他们拿着,入城的时候再交给你们,进了城,这些东西就可以马放南山了!”   众人点头称是。   那五名壮汉这时已经来到各位首领的身边,就等各位首领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们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阴天脸,突然大叫道:“钻山豹,这里有官差!”   他这一嗓子,不仅惊动了常豹等人,更是惊动了酒鬼洪爷和活死人!   他们怎么会发现端倪的呢?   酒鬼顺着阴天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他指的是另两桌客人的脚,这些人穿的可是朝廷发的官靴,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这一点。   这两桌十几个人,本是他朝大理寺博今古借来的高手,酒鬼怕自己这些人难以应对这么复杂的局面。   博今古到是十足的支持,为他挑选的都是精兵强将,也为他们换上了百姓的衣服,可就是没换鞋,就这一个细节,酿成了大祸。   这时,身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活死人,则大声地道:“大家动手,拿下这伙人,活的死的都行!”   那两桌的高手,纷纷亮出身上的家伙,朝这一桌包抄过来。   常彪则望向洪四,道:“洪爷,加上你的人,咱们并不占劣势,迅速解决了这些官差,咱们好进城!”   原来,他还没有怀疑到洪四这几个人。   酒鬼洪爷心里一阵的狂喜,他大声地道:“好,并肩子,中午得月楼咱们吃大餐!动手!”   一句动手说罢,他先伸手点向了常彪。   按理讲,常彪也是一名老江湖了,却不想在这条小河沟里翻了船。   他被生生地点了三处大穴,已经动弹不得了!   他吃亏就吃在对洪四太相信了,刚才洪四的一番话,也太有欺骗性了,让他的所有戒备都烟消云散了。   酒鬼一出手,就制服了领头的人。   其余的人,群龙无首,开启了各自为战的模式。 第44章 围猎   最惨的,当数阴天脸了,他刚喊出那句话不久,铁疯子的乌铁刀,就贯穿了他的胸膛。   黑狼,这个最早发现问题的人,也最早谢了幕。   活死人认准的是桃花娘子,他一摆手中的夺命剑,直接挑向了桃花娘子的咽喉。   桃花娘子也不是个善茬儿,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马上就调整为应战的状态。   她使的是一对儿娥眉刺,专挑活死人的穴道进攻,着法很是毒辣。   好在活死人有那把削金断玉的宝剑护体,没有什么大碍,但要一时之间降服住桃花娘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飞天鹰和冲天鹤被四个杠夫给困住了,谢羽和谢翎这两兄弟,本以轻功见长,但在这个小小的茶棚之中,他们的看家本领却用不上。   他们一人一口单刀,被四个杠夫牢牢地锁定在一个小小包围圈中。   这一次的围猎,酒鬼可是下了大功夫的,除了极少的几个顶尖高手参加了搏斗之外,博今古手下的那些高手,就负责一件事儿,他们在外围专门盯住那些要逃走的人。   酒鬼的计划,是要全歼这批悍匪。   酒鬼点住了常彪之后,马上就冲到了说不得、道不明两兄弟面前。   别看这兄弟二人不会说话,但手头上的功夫却是十分的了得,各各使得一手好长拳。   虽然酒鬼步伐精妙,周旋在这两兄弟之间,还是得十二分的小心,因为稍有不甚,就会被那呼啸的拳风袭到。   酒鬼横下一条心,因为他明白,只要他拖得时间足够长,那就越有利于自己这一方!   变故果然就提前到来了!   铁疯子处理掉黑狼邢老大,见酒鬼双战哑巴兄弟,马上就一纵身冲了过来。   疯子的打法是,不管对手怎么出招,他都按着自己的方法去办。   他冲向的是弟弟道不明,而且速度超快。   道不明也不含糊,他右手一着朝天炮,直击疯子的面门。   疯子躲都不躲,直接用左手朝上一撞。   道不明的右拳就碰上了那只铁手,直痛得他差点喊出了动静,他感觉自己砸在了一个铁块上,骨头都碎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面前这个人不是人,因为血肉之躯是不能这么坚硬的,他转身想逃,但已经晚了,疯子那把乌铁刀,已经扎进了他的后背。   随着道不明栽倒在地,说不得和酒鬼这边也见了分晓。   酒鬼一个高弹腿,将说不得踢得向后倒退了数步。   说来也巧,这说不得退的方向,正是疯子的身后,疯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是敌人,他顺势就是一刀。   这一刀正好从说不得的肋下斜上刺入,他翻了翻眼睛,就倒地不动了。   不到半刻钟,这伙悍匪已经死伤过半了,剩下的三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斗志了。   尤其是谢羽和谢翎,他们见这些同伴一个一个地倒地殒命了,他们甚是害怕,因为这些高手一齐合围他们,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二人相互一望,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们各摆单刀,朝着西面的方向的一个杠夫,合力攻去。   两柄钢刀同时劈向一个人,这个人纵然有着通天的本领,还是要避其锋芒的。   这个杠夫略略的一侧身,闪避了一下,就是这一闪,给足了飞天鹰和冲天鹤的空间,他们双足一点地,直接从杠夫的头顶飞掠而去。   这边的酒鬼洪爷,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战局,他一见这两个人要逃遁,马上对着外围的那些大理寺高手道:“放箭,射住他们!”   这些人是人人都戴了袖箭的,而且他们也都早做着准备呢!   酒鬼的号令一下,十几次袖箭一齐发射,腾在半空的飞天鹰和冲天鹤就成了活靶子,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闪躲的可能,每人中了五六支箭,重重地从空中坠落。   酒鬼奔过来一看,都已经没有生的迹象了。   这时,还剩下的一双对手,也停止了争斗。   因为桃花娘子放弃了抵抗。   她对如今的局面,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再拼命抵抗下去,那结果无疑就和死了的那些人一样了,她还不想马上就死。   所以她主动停了手,束手就擒了。   风凌渡这一战,十分的精典,十分的成功,是完全可以写进天朝的战史的。   七个悍匹,殒命了五人,两人被生擒,这一战,完胜!   酒鬼对大理寺那些高手道:“将罪犯捆了,仔细检查一下他们的随身东西!”   他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众高手认真检查一番,除了那些道具之外,就是这些人的兵器,再加上他们带着的毒药解药等等,像什么秘函之类有价值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酒鬼想了想,道:“那些锣鼓道具都给茶棚老板留下吧,将死尸和活人都押回大理寺。”   说到这儿,再一找梁伯的人,发现他和梁婶一道,早就躲的离茶棚远远的了。   酒鬼派人将他们夫妇唤回来,将那些值钱的东西交给他们,道:“你们这个茶棚别摆了,回乡下去躲一段日子吧,因为贼头一定会来打探消息的,我怕你们会有什么不测!”   梁伯自然知道这是为自己着想,当即道:“我们马上就动身!”   活死人又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叮嘱道:“那些笨重的物品就扔了吧!速速离开这里。”   梁伯夫妇千恩万谢,拿着那些锣鼓道具,还有活死人给的银两,提前回乡下过冬去了。   安排完这一切,酒鬼一挥手道:“回城!”   一行人上了马,带着活的和死的悍匪,返回了长安城。   进城之后,他们竟直去了大理寺。   博今古和左师爷早就焦急地等待多时了。   博大人一见酒鬼他们凯旋而归,乐得不行了,马上叫左师爷去安排酒宴,为酒鬼他们贺功。   酒鬼自然不会客气这事的,他只说了一句:“菜无所谓,酒是一定要好的!”   博今古知道他的兴趣所在,马上道:“放心,酒保您满意!”   酒鬼听到这里,才道:“那好,将那两个凶犯带到大堂之上吧!我要审审他们!”   酒鬼这个人,做事就一条准则,想到就去做,从不拖泥带水。   大堂还是审过白虎的那个大堂,不过如今换成了钻山豹常彪和桃花娘子。   主审之位上,依然坐着老酒鬼,他的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活死人和铁疯子。   博今古懂事地依旧作书记员。   钻山豹和桃花娘子被带上了大堂。   活死人为他解了穴道。   酒鬼看了他一眼,道:“钻山豹,把你知道的十二楼的情况,一一讲出来吧!”   常彪看了酒鬼一眼,大声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酒鬼见他这么问,也不含糊,当即回道:“我么,原本是一个长安市井酒徒,不过还托你们十二楼的福,愣是让我成了如今这个国师,而且是专门对付你们的人!”   至此,常彪和桃花娘子才明白,他才是他们的死对头。   酒鬼道:“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常彪晃了晃脑袋,不服地道:“早晚是一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乐了,道:“道理也简单,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死八回都抵不过你们犯下的罪过!说呢,到你死之前,你能活得舒服一些,不说呢,那你的结果,就是生不如死!”   常彪也是一个惯匪,他冷笑道:“那我就尝尝大理寺的手段吧!”   听他这么强硬,铁疯子马上就要过去掰他的手指头,但却被酒鬼给一把拉住了,他对铁疯子道:“没听明白吗?他想感受一下大理寺的刑法!”   说到这儿,他转头对博今古道:“挑两样,给他尝尝,可别叫他失望啊?”   好不容易轮到博今古做一回主了,他马上一招手道:“衙役们,上道具!”   大理寺的三班衙役早就跃跃欲试了,他们一会儿的功夫,将十八般刑具,一一陈列在了钻山豹的面前。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连酒鬼都没见过,众人也觉得十分新鲜!   博今古吩咐道:“先给他来点简单的!”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走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剥去了常彪的上衣。   常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身体却是异常的健壮,根本就没有赘肉,而且皮肤也光亮的很。   两个衙役,动作十分的熟练,他们在往他的前胸之上涂一些粘粘的东西。   酒鬼这些人,都十分的好奇,不知这是干什么?   很快,就涂抹了一大片,这时,又有一个衙役走过来,将一条一条的白布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衙役贴完布条之后,又有另一位过来,他端了一盆炭火,在常彪的胸前仔细地烤起来。   不一会儿,那些布条就绷得紧紧的了,衙役撤去了火盆。   一切流程都走完了,博今古道:“说不说,现在说,还来得急!”   常彪摇摇头,不屑一顾。   博今古对一个衙役一摆手。   那个衙役走上前来,伸手捏住一条布头,用力向下一撕。   常彪的前胸之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道子,他被生生地揭下了一层皮,血肉模糊。   常彪疼得马上就昏死了过去!   博今古又一摆手,一盆凉水,淋到了常彪的头上。   常彪悠悠然地醒转了过来。   博今古道:“还有八条未揭,你觉得你能抗过去吗?”   说到此,又有一个衙役端过来一盘白花花的盐粒来。 第45章 进贼   这是要给钻山豹的伤口处,再加上一点调料啊!   看到这儿,连酒鬼在内,都不得不叹服,这大理寺的酷刑,真不是一般人能扛了的。   常彪已经眼晕了。   偏偏这时,酒鬼对桃花娘子道:“你在一旁看半天了,感觉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问,桃花娘子就是一哆嗦,她心道:怎么审的好好的,又扯到我这儿来了?   她不好回道,也不敢回道。   酒鬼则吩咐那些衙役道:“来人,照刚才的样子,也给她扮上!”   那些衙役可是听令的,他们如狼似虎地又冲了上来,就要扯桃花娘子的衣服。   酒鬼一见忙制止道:“太粗鲁了!”   衙役们停了手,不知所措。   桃花娘子心道:这个死酒鬼,还是知道怜香惜玉的!   可是,这时酒鬼又发话了,道:“换个地方!贴在她的脸上!”   只这一句,就让桃花娘子魂飞魄散了,试想如果这张俏脸被揭了皮,那她桃花娘子岂不是要变成丑八怪了吗?   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有一个衙役已经开始用刷子往她的脸上涂胶了!   这个当口,博今古却说话了,他对桃花娘子道:“这一种方式你若不说,那下一样你更扛不过去,下一样是把饿了三天的几只老鼠放入你的裤管之中,然后扎紧你的两只裤管,那情景你联想一下,就知道会怎么样了!”   桃花娘子听他讲完,立马就颓废了,她瘫在了大堂之上,口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说,我全说!”   这一次酒鬼和博今古配合得是天衣无缝。而且以常彪为代价,换得了桃花娘子的彻底崩溃!   酒鬼对钻山豹常彪道:“离了你,我照样能知道想知道的!你先下去想想,我明天得闲了,再问你。”   于是他吩咐人先将他押入牢中,为的是不让他听见桃花娘子都讲了啥!   钻山豹被带走之后,酒鬼道:“先给她倒杯水!”   喝了水的桃花娘子,稳了稳神儿,这才从十二楼的构成讲起。   千变魔君是十二楼的首领,他们都叫他尊主,他之下,有五大护法,玉面魔童就是其一。   说到这儿,酒鬼插了一句:“其他几个护法叫什么?有什么本领?”   桃花娘子为难地道:“我认的也不全,反正是五个侏儒,有的用笛,有的用箫,还有的用铁琵琶,反正都是各种乐器,而且都有一身的绝技!”   这还真出乎酒鬼的意外。   他又问道:“说说这十二楼吧!”   桃花娘子道:“这十二楼都是按品类分的,像花楼,就分牡丹、桃花、菊花、梅花等等!我就是桃花楼的楼主。这些花楼的楼主,多是女性,但也有男的,像菊花楼主一枝花,就是男的!”   酒鬼他们又受教了。   桃花娘子继续道:“像兽楼,大的楼主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但小的楼主也很多,像刚才的钻山豹,就是豹楼的,还有死去的飞天鹰和冲天鹤,就是鹰楼和鹤楼的!”   酒鬼道:“那死了的邢老大,就是狼楼的了?还有那说不得、道不明就是犬楼的了?”   桃花娘子点点头,默认了!   酒鬼却是犯了难了,照此排下去,那这些人可是数不清的啊,他原以为,十二楼,就是十二个分支机构,只要一一剪除掉,那就万事大吉了,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千变魔君这个组织,庞大的可以呀?   桃花娘子又继续道:“还有虫楼,都是以各种爬虫命名的!还有以诗词来命名的!”   酒鬼越听越泄气,他摆了摆手,道:“先挑紧要的说,除了你们这一支以外,路上还有多少人正往长安赶呢?”   桃花娘子为难地道:“肯定是有,而且不只一支,但我们都是相互不联系的,所以不能确定都有什么人!”   又是一个无头的悬案,酒鬼道:“那你知道千变魔君在长安城的落脚点吗?”   桃花娘子摇摇头,道:“不清楚,我们来到这里,说是自然有人找我们!”   酒鬼心道:这个千变魔君,太贼了,做事滴水不漏啊!   恰在这时,左师爷从后院赶来了,他对酒鬼道:“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审不迟!”   已经快到午后了,所有人都饿得不行了,这时开饭,恰逢其时。   酒鬼拍拍手道:“先吃饭喝酒,另外,给她也弄点好吃的!”   说完,他一指桃花娘子。   博今古马上道:“放心,这次我派最牢靠的人办这事!”   有了上次白虎事件,博今古聪明多了。   他又问了一句:“那个钻山豹怎么对待?”   酒鬼道:“先给他医医伤,饭要饿他两顿,什么时候合作了,什么时候再给吃的!”   博今古谨记照做了。   这一场庆功豪宴,只吃到月上中天才散。   宴罢,各自回了各自的居所。   这一夜的好睡,酒鬼彻底恢复了精力,一大早,他舒舒服服地喝着小伙计给他弄的香粥。   他的头脑却没闲着,他想:今天上午还得去提审一下钻山豹,万一能问出些意外的细节来呢?最好是魔君的下落,那事情可就清省多了!   吃了一口饭后,酒鬼约上活死人和铁疯子,他们又一道儿去了大理寺!   一进大理寺的正门,就遇上了博今古,他对大家的到来,颇为惊奇!问:“三位怎么到这儿来了?”   酒鬼道:“还有一个凶犯未审呢,不来这里去哪儿啊?”   博今古又吃惊地道:“凶犯不是按您和圣上的要求押到大明宫去了吗?”   我的要求?圣上的要求?   酒鬼和活死人面面相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酒鬼缓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人来提的人?”   博今古道:“大内的副统领,对了,现在是正统领了!”   酒鬼一跺脚道:“博大人,你又让千变魔君给骗了,根本就没什么统领,那个人就是千变魔君假扮的,你想啊,圣上根本就不知道这次行动,而且他还在静养中,是不会过问这件事的!”   博今古一拍自己的脑袋道:“我是昏了头了,我以为你进宫去禀告了,圣上也想了解详情,就信了!而且我见的那个人,就是副统领啊?”   酒鬼道:“文渊阁内,他扮成圣上,也没人认得出来呀!这个人诡异的很,你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他!”   博今古后悔不迭,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对酒鬼道:“要不再去大明宫验证一下吧,万一真是圣上叫人提走的呢?”   酒鬼道:“就别去给圣上添乱了,你着人去各各城门严加盘查吧,别漏了任何出城的人!”   酒鬼知道,这一招也收不到什么奇效,因为以千变魔君的个性,他根本就不会逃之夭夭的。   博今古听酒鬼这么一吩咐,马上就带人去各处城门巡视了。   酒鬼则十分沮丧地和活死人等回了如意赌坊。   原本是一个完胜的局面,却不料被魔君云淡风轻的一着闲棋,就变成了五五开。   看来魔君真是一个好对手,酒鬼又想起在玉虚观内下的那盘残局来,双方针锋相对,毫不相让,而且难分胜负。   回到现实中,还是如此,双方排兵布阵,各抢先机,也是互有胜负。   酒鬼如今特想知道,魔君下一步的计划会是什么!   活死人见酒鬼闷闷不乐,就叫蔡九去得月楼订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来哄酒鬼开心。   酒鬼喝着十五年的陈酿,依然觉得口中乏味,而且他醉得也比平日快了五倍。   天还未黑,酒鬼就被疯子背回了一品楼。   ※※※※※※   一品楼今夜的客人十分的多,所以一直忙到子夜,才关门歇业。   其他店员和大厨都走了,小伙计尽职尽责地楼上楼下巡视了一番,觉得没问题了,才去一楼的帐房处安歇。   他的头刚挨到枕上,就觉得店里的门窗处有响动,开始他以为是风在作祟,仔细一听,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偷偷地爬起来,借着月色从窗子看出去,见有好几个黑衣人,正在用手上的工具开着门和窗。   这是来贼了,小伙计此时想到的,就是叫醒老板,让他来处理这件事儿,因为在小伙计眼里,老板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小伙计飞快地跑上八楼,来到了酒鬼的卧房前,他先听到的是一阵如雷的酣声。   小伙计这才想起,老板是叫人给背回来的,如今正在沉醉之中。   情急之下,小伙计也顾不了许多了,他打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榻上,酒鬼只穿着短衣在酣睡,被子早被他蹬得掉到了地上。   小伙计奔到老板身前,用力去摇晃他,想把他唤醒,可是,却是徒劳的,酒鬼无动于衷,依然酣睡如初。   这时,小伙计已经隐约能听见楼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是真的急了,再不叫醒老板,贼人一会儿功夫就能摸上这八楼来,而且这偌大的楼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伙计借着照进房中的月光,仔细一看,发现床头处有一碗凉白开水,那是他倒给酒鬼的,怕他醒时口渴。   小伙计端起那碗凉白开,狠命地朝酒鬼的脸上泼去。   连激带呛,酒鬼终于醒了过来。   但还是神态模糊。   小伙计马上道:“老板,店内进贼了,马上就要上楼了!”   直到说到第三遍,酒鬼才清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来贼了,他不怕,他怕来的是千变魔君的人。 第46章 斩首   酒鬼侧耳细听了一下,他马上就判断出,来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蟊贼,因为他们几乎没在一楼帐房处逗留。   不为财,那就是为了人了!   酒鬼顾不上穿外衣,他吩咐小伙计道:“先去把房门栓好!”   老板醒了,小伙计有了主心骨,他以为有老板在,完全可以吓跑贼人的。   他想错了,这伙贼人是吓不跑的,不仅没跑,他们很快就搜上了八楼。   小伙计听到那纷纭的脚步声,不淡定了,他望向了老板!   酒鬼本是不带兵刃的,他的卧房之中,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兵器,他四下一望,发现了一双筷子和几个茶碗。   酒鬼苦笑了一下,心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啊!   听脚步声,来的人,有五六位。   放在平时,酒鬼是不在意的,可今天不同,今天酒鬼刚刚大醉过,周身上下一点气力都没有,若是对方一拥而上,酒鬼还真是顶不住,而且他还要照顾到小伙计的安危。   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因为那群人,已经来到了门外。   酒鬼想,此时若是能联系上如意赌坊的那些人就好了,他们来驰援,或许自己和小伙计,能逃过这一劫。   他这么想着,就又四下巡视了一番。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处,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两盒中秋节没放完的礼花,他低声对着小伙计道:“我守着门,你拿着那两盒礼花,到窗前,开窗去放!”   小伙计此时,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这时还要放礼花了,跑过去,拿着火折子,抱起礼花,打开窗户,将礼花放在窗台之上。   他点燃火折子,触碰上引线,一瞬间,一道炫烂的焰火,从八楼之上,直冲向夜空,美丽极了。   屋内的疯狂举动,也引起了门外人的醒觉,他们已经不在偷偷摸摸地撬门了,而是用各种各样的兵刃,合力地砸着门。   酒鬼清楚的很,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分钟,门就会被弄开的,所以,他运了运气力,将一根竹筷捏在手中,借着月光和焰火的光芒,瞧准了门外的一个黑影,死命地掷去。   那根竹筷,像一道闪电般从门格上的窗纸中飞出,正好击中了那个黑影的头部。   那个黑影惨叫一声:“我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就这一下,外面的撬门行动马上停了下来。   小伙计一个烟花,已经放完了。   酒鬼喊道:“别停,继续。”   小伙计又燃起了第二盒。   恰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瞬间,铁弹子,铁蒺藜,飞刀,袖箭,密密麻麻地从门格之中飞了进来。   酒鬼大叫一声不好,想去救护小伙计,但他生生地被这些暗器给控制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   他眼看着窗前的小伙计被三四种暗器击中,缓缓地倒了下去,酒鬼却无能为力。   一阵暗器雨飘过,门外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还想将门破开,冲进屋中,手刃酒鬼。   酒鬼将手中的竹筷子,又一次弹射出去。   门口又一声哀嚎,显然又一名刺客受了伤。   对手又暂时停止了破门行动。   片刻之间的宁静,仿佛大雨骤降前的平静。   不到半刻钟,从门格子中丢进来四五个点着的迷香袋。   顿时,酒鬼的屋中,浓烟滚滚,而且其味道还辛辣异常,酒鬼尽量摒住呼吸,想保持头脑清醒,可这却太难了,没坚持多长时间,他就张开了口鼻。   没挺过几分钟,他就失去了知觉。   这一夜,御街之上的一品楼,燃起了大火,火势冲天,直烧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渐渐的熄灭了。   这座有着十几年历史的,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就此灰飞烟灭了。   关于酒楼的大火是怎么燃起来的,众说纷纭,有人称是酒楼燃放烟花,不小心起了火。   还有人说是后厨的灶火没熄干净,走了水。   就是没人怀疑,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酒鬼是在如意赌坊五楼里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见师妹在给他擦嘴角之上的药沫儿。   准确的讲,他这条命,是铁疯子和无心师妹合力救的。   这天,参加酒宴的所有人都喝醉了,只有疯子没有喝酒,因为他戒了。   疯子是被一品楼的烟花给惊着了,因为酒鬼就是他背上一品楼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么晚了,那个楼中只有酒鬼和一个孩子。   小伙计那个孩子,是个超懂事的孩子,他绝不会有事没事地放烟花玩的。   事出怪异必有妖,他想叫起活死人一道过去看看,活死人睡得和一条死狗没任何区别。   无奈之下,他只能只身前往了。   等他赶到一品楼下时,就看见几个黑影正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的一品楼,已经起火了。   他顾不了许多了,在浓烟之中摸上了八楼,用力踢开酒鬼的房间,在月色之中搜寻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酒鬼,还有倒在窗前的小伙计。   他一只胳膊挟着一个人,在浓烟和火焰之中觅求着道路,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冲出了火场。   他挟着两个人,飞一般赶回到如意赌坊,这时的活死人,已经被人叫醒了,因为一品楼那边已经火势冲天了。   他看了看昏死过去的酒鬼,知道他中了很深的迷毒,但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吩咐蔡九道:“给我弄一匹马。”   赌场之中,就有客人骑马来的,所以很容易就借到了一匹。   活死人骑上马,一抖缰绳,就奔向了正北的大明宫。   因为此时此刻,只有无心师妹能救酒鬼。   到了大明宫,和值夜的禁军一说国师中毒了,这事当即就报到了于公公那里,于公公一刻不停地将这个讯息转给了无心。   无心丝毫没犹豫,带着朵儿,骑着快马,背着药箱,就同活死人一道,赶往了如意赌坊。   什么样的毒,在无心手中,都变成了小菜一碟。   不到一刻钟,酒鬼就从鬼门关那里转了过来。   酒鬼人醒了,他的记忆此刻还停留在八楼里毒烟弥漫的时候。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孩子呢?他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活死人叹了口气,惋惜地道:“疯子将他带出楼时,人已经就不行了,有一枚飞刀,伤了要害!”   说到这儿,他发现,酒鬼的眼角已经流出了两串晶莹的泪珠。   酒鬼至始至终都没有问一品楼怎么样了,他只是为那个无名的小伙计在伤心。   活死人宽慰他道:“你放心,我会厚葬他的,另外,如果他有亲人,也会补偿他的亲人的。”   酒鬼点点头,活死人做事,他是信赖的。   无心师妹一直照看他到天亮,才和朵儿离去。   虽然这半宿,他们没有交谈,但酒鬼从师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感觉到了,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第二天上午,大明宫里的于公公,代表圣上,也前来探望国师酒鬼了,还带来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   酒鬼拜谢了。   于公公走后,活死人对酒鬼道:“我在得月楼给你订了一桌,一会就取回来了,你昨天就没怎么吃饭,如今又受了伤,得好好补一补!”   酒鬼听他这么说,不仅又落下泪来,往日自己醉后,小伙计都会为他煮一碗热粥的!   活死人却以为他听到得月楼时又想到了自家的一品楼,从而伤心难过呢!   于是他就劝道:“烧了就烧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放心,我现在就找人,设计一个更宏大壮观的酒楼,就在一品楼的原址之上,咱重建它!”   酒鬼摆摆手道:“盖楼的事儿以后再说,你把那些伙计和后厨的人先遣散了吧,每人给他们一笔生活费!不要亏待了他们,都要养家糊口的,不容易!”   活死人道:“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酒鬼道:“还有,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只能寄居在这儿了!”   活死人不高兴地道:“说什么呢?这地方原本就是你的,现在也依然是你的!”   酒鬼还想解释什么,可这时,蔡九已经将订的酒席取回来了。   菜是长安城里最流行的八大件,酒是二十多年的陈酿,就这样,活死人还陪着小心问道:“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酒鬼头也不抬地道:“打今儿个起,我和疯子一样,戒酒了!”   这可是件头号的奇闻,活死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惊谔地道:“你要戒酒?为什么?你的脑袋是不是让迷毒给弄糊涂了?”   疯子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凑过来听。   酒鬼干脆地道:“不除掉千变魔君,我是不会再去碰那东西的!”   活死人还没说什么,疯子却竖起大指道:“好!有种!”   没有酒鬼陪着喝酒,活死人这一餐吃的是索然无味。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日,酒鬼都沉默寡言,而且时时陷入发呆状态。   活死人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所以就变着法子让他开心,甚至将赌坊的五楼彻底改造了一番,装成了一间间精致的卧房,并把最大的一间,留给了酒鬼。   这期间,博今古也来看过酒鬼,虽然他加强了搜查,可是一无所获。   无心师妹没有再过来探看酒鬼,到是让朵儿给他送过一回药。   令人奇怪的是,千变魔君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做了这次斩首行动之后,就像消失了一般。   他越这样,酒鬼他们则越担心,因为这个强劲的对手,一定再憋什么大招呢! 第47章 斗鸡   又精心地调养了几天,酒鬼的身体终于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一日,在活死人的百般劝说下,他终于走下了如意赌坊的五楼。   来长安城这么长时间了,活死人还没好好地逛过长安城呢,所以这一次,他借着陪酒鬼散心的由头,想好好地领略了一下长安城的风貌。   疯子没有闲心去看风景,所以他和四个杠夫一道儿留守在赌坊。   这一次出去闲逛的只有活死人和酒鬼两个人。   他们一道儿先去了趟钟鼓楼,看了看那口气势非凡的大钟,之后,又来到莫愁湖。   深秋的莫愁湖,草木萧瑟,水波不兴,早就没了仲夏那种勃勃生机。   酒鬼看到这萧索的景物,感同身受,不仅又想起自己这悲苦的身世,不幸的遭遇,难免就长吁短叹起来。   活死人一见他这个状态,怕他由此伤感出心病来,就把他带离了莫愁湖。   活死人的下一个目标地是东市,那里人来人住的,什么稀罕玩意都有,想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消闲好去处。   他们从赌坊出来的就比较晚,又逛钟楼,又逛莫愁湖,小半天的时光就此耗尽了。   活死人和酒鬼有些饿了,以活死人的脾气和个性,那一定得选个上等的馆子,好好的享受一次。   可是,酒鬼自打戒酒之后,吃饭都低调了许多,每顿菜不过两样,且以主食为主,吃饱就行!   所以这一次,酒鬼就临时选了一个路边摊,吃起了水盆羊肉。   活死人虽然很不情愿,但看酒鬼吃得满有胃口,也就没起什么高调!   可当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件扫兴的事儿。   他们坐的本是两个临街的位置,街上的行人如织如缕,但都行色匆匆,基本没有什么人闲逛的。   就在他们沉浸在水盆羊肉的回甘之中时,一阵哽咽的哭声,搅扰了他们的雅兴。   二人举目望去,哭声是从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口里发出的。   起初,二人觉得这个老婆婆一定是受了儿媳的气,哭出来发泄一下。   可当他们听到了老婆婆的唠叨,才觉得事情另有原由。   原来,老婆婆是来集市之上卖鸡的,她养了一只足两年的大公鸡,准备卖了它,换些针头线脑,再存上些余钱,贴补家用。   不料,来到集市之上,还没等她开张呢,公鸡就被一伙人给抢了。   若是婆婆的家事,活死人和酒鬼还真不好插手,或说些什么。   但如今就不一样了,老婆婆是被人抢了,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活死人和酒鬼的眼神儿一对,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把手中的水盆羊肉往桌上一放,就走到街上,拦住了老婆婆。   活死人问道:“婆婆,你说有人抢了你的鸡?集市之上就没人管吗?”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道:“好大一伙人呢,谁上来讲情儿,他们就打谁!”   酒鬼则问:“您知道是谁抢的您吗?”   老婆婆想想道:“听人说,是斗鸡坊的牛四!”   活死人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子,交给婆婆道:“你的鸡,算我买了,现在拿着银子回家去吧!”   老婆婆万万想不到,还能遇上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她收了银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回到摊位前,二人早就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   他们向摊主问清了斗鸡坊的路径,就付了帐,准备去斗鸡坊走一遭。   好心的摊主劝他们道:“一看二位就不是本地人,这个斗鸡坊的牛四,你们还真惹不起!”   活死人不解地问:“咋了,他长着三头六臂?”   摊主苦笑道:“那到没有,不过这牛四黑白两道通吃!”   酒鬼听了这句话,顿觉这事儿有意思了,就言道:“说说看,这牛四怎么通吃了?”   摊主头一次遇上这么两个好事之徒,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刨根问底起来。   他四下望了望,然后小心翼翼地道:“牛四,顾名思义,他行四,他大哥牛大,在东市,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他是税官,东市所有的铺面摊位,都由他来定税,是个天字肥差!”   见酒鬼和活死人没啥反应,摊主又道:“牛二也挺厉害,他是京兆府里的一名统领。那也是个市面上威风八面的人物。”   酒鬼和活死人还是无动于衷。   摊主又道:“牛三,在东市之上开了一家玉器行,那也是个日进斗金的主儿。偏偏这个牛四,打小儿就是个街混子,每天在东城一带打架斗狠,是出了名的一位狠角色。”   这才说到正主,酒鬼和活死人很有耐心地听下去。   “他长大之后,也从不干正经营生,就在东城这地界,成立了一间斗鸡坊,每天聚众赌博,进了他的斗鸡坊,输赢你都别想拿钱走人!他手下常年豢养着几十名打手!刚才抢老婆婆的公鸡,那是把它当斗鸡给收了!”   听了摊主的介绍,二人对牛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于是拍拍手道:“谢了!”   然后,二人就朝着斗鸡坊的方向,一无返顾地走去。   摊主心道:赶情刚才这一大套,我算白说了,这二位,不是去找死吗?   斗鸡坊,在一条胡同之中,门面不大,但里面却别有天地。   酒鬼和活死人,就装成是两个外地客,闲逛到了此处。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棚子场,中间一块方圆三丈的空地,黄土碾实而成,周围是一圈三尺高的木栅栏,木栅栏的四周,是一圈比一圈高的木台阶,坐在台阶之上,从任意一个角度,都能看清楚空地之上的情景。   正东是一个独立的高台,高台之上,有一排带靠背的木椅,显然,那是主人的落脚之处,台子的下面,是一排大木笼子,每只笼子中,都有一只气宇轩昂的大公鸡。   酒鬼他们进来时,刚巧上一场已经结束了,正是中场休息的时间段。   正东的高台之上,也没有人,显然主人在后面的屋子中喝茶呢!   酒鬼他们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顺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果然像摊主说的,这里的打手还真不少,他们穿着统一的黑短衣,手脚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今天的客人不是十分的多,大约有三成的上座率。   这时,锣响一声,有一个黑衣的执事走到空地中心道:“下一场,大将军对阵西番鸡!三赔一。有押的客官请出手!”   酒鬼不明白斗鸡的赌法,就请教身旁的活死人。   活死人可是赌界的行家,天下各种稀奇古怪的赌法,没有不精通的。   所以,活死人就给他简单普及了一下:“下一场是由大将军和西番鸡去搏斗,如果大将军赢了,是三倍的赏钱,如果西番鸡赢了,是一倍的赏钱!”   酒鬼道:“这是明显赌大将军会输啊!这是散客和斗鸡坊的主人开赌吗?”   活死人又给他普及道:“大概率上看西番鸡赢的面儿大!”   酒鬼又道:“斗鸡坊的牛四,怎么取利呀?”   活死人道:“和赌坊同理,每一局他都要抽水一成,所以全场之内,不管输赢,他都已经剥一层皮了!另外他也是可以左右输赢的!”   酒鬼后一句话听明白了,这事也是可以出老千的。   原本他还想赌上一局看看运气的,如今他这么一说,啥兴趣都没有了!真是十赌九诈啊!   活死人却是兴趣盎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过来收押金的伙计,道:“都押大将军!”   托着银盘的伙计一看那张票额,就倒吸了一口气,这是遇上了一位豪客啊,真是大手笔,只这一单,就足以抵得上其他那些客人的总数了。   他现场付了凭证,又去收下一位的赌资了。   酒鬼好奇地问活死人:“你不用去看看这两只鸡的状态,就这么盲押?钱多的没处花了吗?”   因为他发现有许多的客人,已经纷纷挤到台子下面去看笼子里的两只鸡了。   活死人指了指那些人,道:“他们看了也是白看。”   酒鬼不明白,这作功课的人,怎么会白作呢?天道酬勤,是白讲的道理吗?   很快,赌注押完了,持事打开了两只鸡笼。   又一声锣响,两只鸡被赶到了空地正中。   大将军是一只赤羽红冠的大公鸡,只所以叫它大将军,是因为他威风凛凛,气宇不凡,颇有王者风范。   那只西番鸡,一出场,就惊艳到了所有的人,难怪它的赔率低,是因为它不可能输!   它的身材,有两个大将军那么大,壮得像头小牛犊,大将军和它一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之上。   酒鬼看了看这两只鸡,暗暗为活死人捏了一把汗。   此时的空地之上,只剩下了两只公鸡,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它们相互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各自振翅,向对方奔去,它们伸着脖颈,张大那只尖尖的喙,用力向对方啄去。   虽然,大将军也啄掉了西番鸡几根翎羽,但西番鸡强大的冲力,还是将大将军冲翻在地,连滚了好几周,才重新站起身来。   酒鬼看了活死人一眼,心道:“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吃了一次亏的大将军,不敢再冒然进攻了,相反,那只硕大的西番鸡却是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想要一举啄败大将军。   已经游斗了半刻钟,大将军脖子处的羽毛已经掉了许多,但它依然顽强地与之周旋着。   但谁都明白,失败,那是早晚的事儿。 第48章 无赖   就连酒鬼都为大将军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所感动。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幻化成那只不屈的大公鸡,与敌人殊死一战。   游走闪躲终究不是办法,大将军也瞧冷子猛地蹿上来,啄那西番鸡一口,然后再闪身逃开。   就这样,大将军和西番鸡坚持了足足有一刻钟,虽然大家都知道结局会怎样,可大将军就是屹立不倒。   连押了西番鸡赢的那些人,都为大将军这种精神叫好。   西番鸡又一次将大将军逼到了绝境,大将军的身躯,都被罩在西番鸡羽翼的黑影之中。   所有人都清楚,大将军该落幕了。   大将军也十分悲壮地向西番鸡扑去,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走向自己的终极命运。   酒鬼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这悲惨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惊呼着:“倒了!倒了!”   酒鬼心道:这个大将军啊,最终还是被命运击败了。   场中,一片死寂。   半晌,身旁的活死人推了推酒鬼道:“别睡了,快看,大将军赢了!”   酒鬼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急急地张开双目。   空地之上,大将军昂首而立,那只硕大的西番鸡,却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已经不能动弹了。   结局,就这么神奇的逆转了。   当然,最大的赢家却是活死人。   场中所有的人,几乎都押的是西番鸡,只有活死人魏爷押的是大将军,而且是三倍的赔率。   结果就是所有人的赌资,都到了活死人的口袋,不足的那部分,却是由斗鸡坊给补上的。   一家赢多家,酒鬼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完满的结果。   所有人都是既羡慕又嫉妒恨,千里搭场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一个人?   局间休息的时候,斗鸡坊的老板,终于现身了。   这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长着一脸的横肉,从他走路的架式来看,显然练过摔跤的。   他坐在高台上的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望向了活死人这里。   显然上一局的结果刺激到他了,他已经没有心思在后宅继续喝茶了。   休息了不到一刻钟,又一声锣响,空场中的持事,又准备宣布下一场斗鸡的规则了。   大将军早被圈回了笼中,那只西番鸡则直接被割喉放血,等着拔毛入锅了。   这样的情景,和这个世道何其相似啊,成功的,高高在上,享受着不尽的赞誉,失败的,扫地出门,没有一席之地。   酒鬼不仅由衷感慨着。   这时,那个持事终于宣布了:“下一场,苗王红对战大将军,还是一赔三!”   他说完这一句,全场一片哗然,大家都十分的纳闷,今天的安排真蹊跷啊,大将军已经战过一场了,属于疲惫之师,还让它出场,这不是铁定让它死吗?   而且,它对战的还是苗王红!   酒鬼不解地问身边的人:“这只苗王红有什么特别吗?”   那个人一脸地不屑道:“这都不知道?这只苗王红,可是这斗鸡坊的镇坊之宝,它从无败绩!”   说到这儿,他又神秘地道:“你知道吗?这只鸡可是从遥远的苗疆弄来的,它每天饮的是蜂蜜水,吃的是各种昆虫!战斗力老强悍了!”   酒鬼也是服了,这苗王红还真是根正苗红啊!   看来这一次大将军是真的悬了。   那个托着银盘的伙计,又来到了活死人身前,他对活死人道:“这位爷,请您下注!”   就连酒鬼都十分的好奇,这一次的活死人,会押哪一方赢。   只见活死人不仅把上次赢的那些都押上了,而且又出手了一张银票,比上次的那张面额还大。   他不容置疑地道:“都押大将军!”   如今的酒鬼是真的看不懂这个活死人了。   这又是一个与所有人作对的节奏。   伙计托着银盘,直接回了东侧那个高台,将银盘放到了斗鸡坊主人的眼前。   斗鸡坊主人牛四看了看银盘中的内容,然后将场中的持事叫到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持事再回到空场之中,口风就变了,他说道:“这一局,其他的客人就不要参与了,由我们的主人牛爷和那位客人单挑!牛爷押苗王红赢,赔率不变!”   说完,他朝其他的看客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所有的看客都发出了不满的怨声,这明明是一局送大礼的好局啊,可惜不让参与了,这是断人财路啊!   这些人是敢言而不敢怒啊,因为他们发现,斗鸡坊的那三十几名打手,已经守住了这里的各各通道。   今天这里要出大事儿!   那些忿忿不平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竟没人再说什么了。   又一声锣响,那只苗王红率先登场了。   难怪众人对它寄有厚望,这只鸡实至名归,它不仅长的人高马大,而且精神头倍儿足,它的羽毛都是鲜亮的,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再看又一次出场的大将军,人们着实为它捏了一把汗。   它不仅疲态尽显,而且身上有好几处还泛着血花,显然是刚才那只西番鸡给它留下的纪念。   酒鬼又一次望向了活死人,心道:这个明显一边倒的场面,看你怎么办?为什么单单要押大将军呢?   活死人魏爷,看上去却没那么悲观,他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场中的两只大公鸡,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又一声锣响,持事的人也退场了,空地之上,只剩下了苗王红和大将军。   苗王红虽然没有西番鸡那般高大,但却异常的威猛,它的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强悍的力量。   它先蔑视地看了大将军几眼,然后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朝大将军走去。   它要在气势上征服大将军。   大将军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行动,但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看着苗王红。   苗王红来到了距大将军三尺远的地方,立住双足,那意思是:还需要我动手吗?投降算了!   大将军还是无动于衷。   苗王红失去了耐性,它双翅一展,将地上的沙尘都弄得飞扬起来。   它竟直朝大将军狂奔而来,而且大大张开那尖喙。   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大将军等它要冲到近前了,用力朝左边跳去,恰到好处地躲开了苗王红重重的一击。   酒鬼心道:这个大将军还真聪明,它不是靠着蛮力去拼,而是在用运动战,来消耗对手的精力。   一击不中的苗王红,暴怒了,它收住脚步,又转了个身,继续向大将军冲来。   这一次的大将军是且战且走,虽然处于下风,但却丝毫不让苗王红逼近自己。因为它明白,一但缠斗到了一处,那苗王红一定会撕烂了自己。   这一边倒的局面,让台上的牛四欣喜不已,这一战若赢了,他不仅让那位豪客把刚才赢了的银子吐出来,还能大有斩获。   他不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嚷道:“干死它,干死它!”   那只苗王红,果然身经百战,有着很强的进攻意识,自打它发起攻势后,就没有停下来过。   再看那只大将军,已经被逼得走上了穷途末路,起初还能回啄几次,如今变成了人家的目标靶了,被啄得羽毛大片大片地脱落,有几次险些被啄中要害。   酒鬼这时再看活死人,发现他神情凝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将军,一双手攥成了两个拳头。   这一番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并没有将大将军击垮,苗王红却也有些累了,它放缓了进攻的节奏。   就在这时,大将军却一反常态,它不仅不退了,却鼓起极大的勇气,跃身朝苗王红扑去。   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大将军要孤注一掷地搏一把。   这回酒鬼没有闭眼睛,他大大地睁着双眼,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还真的是奇迹,大将军这神奇的一扑,还真的将苗王红扑倒了,而且倒了的苗王红瞬间就失去抵抗力,躺在那里,任由大将军去狂啄。   所有人都看得傻了,怎么会这样?   酒鬼则第一时间望向活死人的一双手,那两只拳头已经张开了!   而且酒鬼还发现了一个细节,活死人的脚下,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石子。   酒鬼马上就明白了,这场比赛,至始至终都操控在活死人的手中,包括刚才那一局。   只是他抓时机的能力太强了,和场上的大将军配合的也太默契了!   台上的牛四,直到苗王红已经血流如注奄奄一息了,还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活死人这时则站起身来,大声地道:“那只苗什么红已经动不了了,为啥还不宣布结束!快把赢的银子给爷,爷一会儿还要去东市耍呢?没时间在你这儿耗着!”   见过豪横的,只是没见过这么豪横的,台上的牛四,脸色一沉,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小短手一挥,道:“这个人斗鸡出老千,给我拿下送官!”   听到这里,活死人则大声笑道:“拿贼拿脏,你说我出千,这场地是你家的,这斗鸡也是你家的,我就坐在这里出了出银子,请问,我怎么出的千?”   这话问的,面不改色,掷地有声,连酒鬼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牛四被问的哑口无言,最后他恼羞成怒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显然,他对那些打手的行动力相当的不满,同时,他也不想让活死人再说下去了,这事儿太丢人了!   活死人却不管这些,他大声地道:“不给爷赢的钱,还要打人,这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吗?” 第49章 王法   台上的牛四,高声地道:“在这长安城里,我牛四就是王法!”   这话说的,让酒鬼都火冒三丈,看来这牛四平时豪横惯了,是时候教训这孙子一通儿了。   想到这儿,他也陡然站起身,对着台上的牛四道:“输了就给人家银子,不然爷今天要拆了你这个斗鸡坊!”   牛四站在台上心想:今天是撞见鬼了,也可能是昨夜没做好梦,斗鸡输银子不说,还遇上了两个吃生米的茬子,看来今天不摆平他们,今后都没脸面在东城混了。   于是他一跺脚道:“给我拿下这俩个人,照死了打!”   主人发话了,那些打手们都磨拳擦掌地向活死人和酒鬼冲来。   活死人转头对酒鬼道:“这些小喽啰交给我,你去对付台上的那个牛四。千万不能便宜了那孙子!”   没有活死人这句话,酒鬼都不会客气的!   他纵身一跃,就跳到那个空地之上,然后几个箭步就运动到了东侧的高台之下。   最后一拧身形,一个旱地拔葱,就站到了那座高台之上,和牛四来了一个面对面。   牛四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普普通通的看客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想自己那三十多个打手,对付这两个人,那是富富有余的,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   如今不一样了,对手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躲是躲不过去了。   牛四也不含糊,他一回手,就抄起了自己的座椅,舞动如飞,朝着酒鬼的身上砸了下来。   那座椅本是花梨木打制的,坚硬异常,或是被它砸中,挂彩是小事,很可能会被砸成重伤。   酒鬼如何能吃这眼前亏,他原地一个闪身,那把椅子贴着他的胸前就掠过去了。   牛四一招砸空,收势不稳,脚步有些散乱。   酒鬼趁势飞起一脚,正踢在牛四的手腕之上,那把花梨木的椅子就飞在了半空之中,最终落到台下去了。   酒鬼又一进身,想一招制服牛四。   牛四仅一个照面就弄丢了手里的家伙,他心里顿时没了底儿,好在他平时打架也是把好手,见酒鬼进身要擒拿他,牛四就顺势搭住了酒鬼的衣襟,想用摔跤的方式放倒酒鬼。   没想到酒鬼身材瘦小枯干,但下盘却稳的出奇,牛四连拉两次,竟然没有拉动他。   拉不动,就摔不倒,牛四于是改变进攻方式,挥拳直击酒鬼面门,这是他平时打架惯用的招法。   这一招对付普通人,那是屡试不爽的,可用到酒鬼身上,那是屁用没有。   酒鬼一伏身,就躲过了他这一拳,然后一个弹腿,直踢牛四的裆下。   这一个弹腿快如流星赶月,牛四看到就也已经晚了。   他裆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顿时撤手弯腰,用手去护裆下,以免遭到二次伤害,他这时已经毫无章法可言了。   酒鬼顺势一个抬膝,膝盖正好顶在牛四的面门之上,一时之间,牛四的鼻血和眼泪竟相流出,人也颓然地瘫倒在高台之上。   倒了的牛四,双手抱头,典型的一个被虐的标准造型。   被虐的牛四,口里可并不服气,他大声地道:“快给我大哥二哥送信去,我让人给修理了!”   酒鬼已经打算就此收手了,见牛四这么说,他一来气,照着牛四的软肋,狠狠地又踢了两脚,他都能清晰听见牛四肋骨断裂的声音。   这一次牛四乖巧了,只躺在台上哼哼,不敢再说什么了。   台下的活死人,这时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个原本是斗鸡的空地之上,横七竖八地躺下了十四五个,不是胳膊断了,就是腿瘸了,一个个哀嚎不止。   剩下的,跑了三四个去各处报信了,其余的人,都是围而不打,光喊不动手了。   那些看斗鸡的人,起初一见要茬架,早走了一大半,有些走的慢的,见动起手来牛四的人吃了大亏,就索性留下来,看看不可一世的牛四,最终啥下场。   今天还真让他们开了眼界了,绝对比看斗鸡来的刺激,两个客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竟然把牛四的手下和牛四本人打得满地找牙!   这绝对是东城人最开心的一天,谁也想不到不可一世的东城牛四,也能有今天。   同时,这些人也为这两个客人捏了一把汗,不知他们会以何种方式收场,因为牛四的打手,已经跑去喊人了。   空地之上的活死人这时对酒鬼道:“先把我的银子收了!”   都这时了,活死人还没忘掉自己赢的钱。   酒鬼一想,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牛四,于是他又踢了一脚牛四,道:“给钱,不仅是刚才赢了的银子,还有你抢老婆婆的公鸡钱,少一文,就打断你的腿!”   牛四此时想:好汉不吃眼前亏,钱可以先给你,等一会儿我大哥二哥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他朝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持事道:“给他们取银子!”   那个持事听牛四这么一说,先把银盘里的银票交给活死人,然后又跑去后宅,把差的那部分给补齐了。   拿了银票的活死人道:“这钱也挣了,气也除了,咱们去逛东市呗?”   酒鬼刚想说好,他这时恰巧一抬头,发现在看台的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身影十分的眼熟,他虽然脸上化了妆,还戴了一顶帽子,但酒鬼还是认出他来了,这个人是一枝花。   看来他们一出赌坊,自己的形踪就被人盯上了。   怎么办,是知会活死人一声,二人合力把一枝花擒住?   酒鬼约算了一下他和一枝花的距离,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这里一行动,一枝花必然警觉,而且一枝花选坐的位置,极易逃遁。   以一枝花的轻功,他瞬间就会逃得无影踪。   所以冒然出击,不是最佳的选项。   这时,酒鬼又低头看了牛四一眼,一个主意灵光一闪,一个新计划,在他的心中形成。   酒鬼抬头对话死人道:“再等等,他不是派人找帮手了吗?咱俩就瞧瞧,来的人能把咱们怎么样?”   活死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对呀,让你去找人,看来的人能把咱们怎么样?   于是,他高声地道:“对,爷就在这儿等着,谁怂谁孙子!”   他们这样,把看客们的好奇心彻底点燃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这一局的胜负,看定了!   今天这一场斗鸡,真是来着了,这是所有看客的真实心理。   时间没过多久,脚前脚后涌进来两拨人,从服饰上区分,一伙是税吏,一伙是禁军,而且人人手里都拿着单刀、铁尺,还有绑绳。   这时的牛四,也不躺着放赖了,他坐起身躯,对着酒鬼道:“看见来的都是什么人了吗?敢动小爷我,一会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看看你是怎么待我的,我一定十倍奉还!”   酒鬼听他这么一说,不仅没恼,反而乐了,道:“一会儿你千万别客气!你若不复仇,我都瞧不起你!”   这话说的,气不气人?反正牛四的胸膛都要炸开了。   两伙人一进斗鸡坊,马上就控制了局面,台上台下没人再动手了。   这当口,从棚口处,两个重要人物闪亮登场了。   这两个人与牛四面貌相似,只是比牛四长得更高一些,更气派一些。   两个人的身架是端着的,眼睛是望向空中的,一进斗鸡坊,年轻一点的就道:“天子脚下,还有人敢打架砸场子,这是目无王法啊!这事儿我牛二不能不管。”   说话间,他走到了活死人身前,不客气地道:“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了吗?”   活死人丝毫不在乎,他开口道:“还真不知道,你说说看?”   牛二张了张嘴,没有马上说出来。   他身旁年长些的接茬儿道:“扰乱人家的经营,打伤人家的伙计,就这两条,就足以收监了!”   说这话的显然是牛大。   活死人不服地道:“先动手的是这家的人,起因也是他们欠钱不还!要收监,也得先收他们啊!”   牛二却是不想听他辩解,他一挥手道:“先将闹事的拿下,带到京兆府去慢慢的审!”   这时站在高台之上的酒鬼发话了:“费那劲干嘛,你去把博今古叫来,在这儿一开堂,啥事不都明白了吗?”   如今的京兆府和大理寺,都归博今古一人管。所以,酒鬼才这么要求。   牛大却是不屑地道:“大言不惭,博大人说是你让来,他就能来的吗?”   酒鬼乐了,道:“别的事儿,还真不好说,但让博今古来这儿审案子,这事儿可以办得到!”   他这话一出口,牛大和牛二大吃一惊,不仅又好好的端详了一下台上的这个人。   他们进来后,目光的焦点一直放在了活死人身上,忽略了台上的酒鬼,如今他一说话,牛大牛二仔细一看,顿时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牛大是在西市处决五虎时见过国师一眼,有些印象,但牛二却是博今古的手下,对酒鬼印象刻骨,他马上就跪在了地上,对上面的酒鬼叩头如捣蒜!   牛大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顿时拜伏于地。   这个场面,谁都没有意识到,尤其是那些吃瓜的看客们,他们觉得真是爽快啊!万没想到,牛家兄弟也能有今天这个样子。 第50章 讹诈   台上的牛四,更是一个蒙圈状态。   原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了,没想到更加的万劫不复了。   不仅自己难以翻身了,更连带着两个哥哥也翻了车,自己受点损失事小,两位哥哥若是因为这事再有个闪失,那可真就是赔大发了。   牛四已经在为自己的鲁莽,暗暗后悔了。   台上的酒鬼,望着跪下的牛大和牛二,心道:人啊,真是可悲,得势的时候,趾高气扬,失势的时候,孙子都不如。   他一时心软,想就此放过这哥仨个,毕竟人也打了,银子也到手了。   可他往一枝花呆着的角落望了一眼,心又坚硬了起来,他不能就此了事,他要借着这个事儿,再做些文章。   于是他在台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高声地问脚下的牛四道:“你不是说,长安城内你就是王法吗?”   牛四忍着疼,跪正了身子,陪着小心道:“有国师您在,我那些话,就是放屁!”   他到是转变得够快的啊!   酒鬼不动声色地道:“你说这事儿怎么了结啊?”   这话一出口,不仅牛大牛二牛四都愣住了,就连活死人都不知道酒鬼要干什么?   牛四怯生生地道:“国师爷,输您朋友的钱,我已经付了,我的手下,包括我,您和您朋友也惩戒了?这还不能让您满意吗?”   酒鬼冷冷地一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爷我生的这份气呢?和你在这耗的时间呢?不都得好好算算吗?”   牛四本就是一个市井无赖,一听酒鬼的话茬儿,就知道,这位爷,要狮子大张口了。   台下跪着的牛大和牛二,对酒鬼作派也早有耳闻,他在卧龙山庄要了一座酒楼,在齐王府要了一座赌坊,轮到弟弟这儿了,难不成这斗鸡坊也要归他吧?   台上的牛四,狠了狠心,道:“国师爷您划一条道儿,能办到的,我绝不含糊!”   酒鬼满意地点点头,道:“算你会来事儿,这样吧,我也不能让你太为难,这个斗鸡坊就归本爷吧!”   他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这不是明抢吗,比强盗还他妈的强盗!   台下的活死人心道:没看出来啊,这老酒鬼出手更狠啊!刚烧没了一个一品楼,这就又为自己弄了个斗鸡坊,只是这方式嘛!下作了些。   牛四汗如雨下,他是真想不到,座上这个人菩萨面孔,蛇蝎心肠,整个一个吃人不吐骨头啊!   见他犹豫不决,酒鬼这时又对台下的牛大和牛二道:“还有你们这哥俩,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也得好好反省一下了,这样吧,先停职待查吧,回家后,认真想想自己都作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用文字整理好,明天交给博今古,他说没问题了,你们再官复原职!”   酒鬼还真不客气,手起刀落,直接让牛大和牛二下了岗。   处理完牛大牛二,酒鬼又转头对牛四道:“你想明白了吗?”   牛四目睹了刚才对大哥二哥的惩罚,心知这是一个狠角色,自己若不答应,他说不上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盘外招呢!   于是,牛四咬咬牙,道:“行,就依您的!”   酒鬼转怒为喜地道:“这就对了吗?斗鸡坊归了我,你也不等于失业了,这儿就交给你管着,月月我给你开工钱,不过,一定要给我管好,出了问题,少挣了银子,我可是要打板子的!”   牛四瞬间就由老板变成了伙计,而且还不能不尽力,他若有问题,或起了反心,那他的两位哥哥,会和他一道被穿小鞋的。   牛四现在是要多委屈,就多委屈,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酒鬼则高高兴兴地站起身,对着众人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了散了!”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下高台,落地后,对活死人道:“走吧,咱们接着去逛东市。”   活死人无奈,只能随他一道儿出了斗鸡坊。   酒鬼也是够绝的,他都没再看牛家三兄弟一眼,也没有再去瞧角落里的一枝花。   走出了斗鸡坊的胡同,活死人小声对酒鬼道:“刚才你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份了?我想现在那牛家哥仨儿,杀你的心都有了!咱如今犯不上和这些人结仇吧?有一个千变魔君,就够咱们对付的了,哪还有精力去和这些人周旋啊?再说了,你不是真看上了斗鸡坊那仨瓜俩枣了吧?”   酒鬼见他这么说自己,马上白了他一眼,道:“说啥呢?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活死人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是知道,可今天一看,你比无赖还无赖呢!”   酒鬼见活死人这么看自己,生气地用脚踢了一下活死人的屁股,道:“你不知道,我是在下一盘大棋,刚才那些,只不过是其中的几步过渡招法!”   说到这儿,他四下望望,确认一枝花没有跟出来,这才对着活死人耳语一番。   活死人听罢,睁大了眼睛道:“真有你的,这样的损招儿你都能想得出来,我算服了你了,咱们先别去东市了,马上去找博今古,把计划落实好吧?”   酒鬼摆摆手道:“东市还是要去的,演戏嘛,越真实越自然才好,咱们刚从斗鸡坊出来,就去了大理寺,太假了!所以先去东市,你刚才不黑了牛四那么多银子吗?得让你出出血!”   活死人爽快地道:“没问题,反正也是不义之财!不花白不花!”   二人说说笑笑,直奔向了东市。   ※※※※※※   博今古这些日子过得很悲催,自己不仅差点折在千变魔君手中,而且还没有任何十二楼的线索。   虽然他已经将搜索做到了极致,甚至在长安城内搞起了联防联控,可是什么效果也没有,千变魔君一伙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天上午,他正在大理寺衙处理着各处报上来的简报。   左师爷走了进来,伏身对他耳语了几句。   博今古想了想,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左师爷出去了,时间不大,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来的人,正是牛大和牛二。   博今古将手中的简报放在桌上,然后审视地望着这哥俩道:“你们兄弟怎么一起来找本官了?有什么事吗?”   听他这么一问,牛大和牛二双膝跪倒,由口才比较好的牛大,将昨天发生在斗鸡坊的事儿,由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博今古听后,就是一阵的脑仁疼,心里骂道:你们惹谁不好啊?非去惹那个吃生米的主儿,连老子我都得对他毕恭毕敬的。   博今古问:“你们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牛大和牛二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份悔过书,由左师爷呈给了博今古。   牛二补充道:“国师爷停了我们的职,让我们到您这儿来谢罪,您通过了,我们才能复职。”   博今古听了,又是一阵的心塞,心道:他惹完祸了,让我来给他擦屁股,这活儿还真不好干!   他犹豫起来,因为他不知道酒鬼的真实想法。   见他的态度模糊,牛大马上朝牛二使了个眼色。   牛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的小包,交给了左师爷。   左师爷打开之后,呈给了博今古。   博今古一看里面的两个物件,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两个玉件,一个玉扳指,一个玉吊坠儿。   一看这玉的成色,就知道这是两件无价之宝。而且那雕工,更是出自大师手笔。   虽然满心的欢喜,但博今古还是矜持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官可是不好这个的!”   牛大马上回道:“大人,小人三弟就是开玉器行的,他新得了两块可心的物件,这是孝敬给您夫人的,都说这玉能养人!夫人佩戴上它,一定能容颜永驻、祛病辟邪的!”   这后一句深深打动了博今古,他可以不要这东西,但夫人却不能缺了这东西。   于是他开口道:“下不为例!悔过书我看过了,你们回去吧,官复原职,只是今后别在去招惹国师了!”   牛大和牛二,叩谢了博今后,一起道:“再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他了!”   博今古挥挥手,左师爷带领着两个人出去了。   这时,博今古才拿起那个玉扳指,戴在自己的拇指之上,别说,还真合适,冲着阳光一看,晶莹剔透,一点杂质都没有,果然好玉。   他又拿起那个吊坠儿,冲着阳光审视了一下,同样无可挑剔。   他刚想包好转去后宅,房门一开,牛大牛二,去而复回。   博今古有些尴尬,因为他的扳指还没取下来呢!   他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牛大牛二的身后,又出现了三个身影,一个是酒鬼,一个是活死人,最后一个是左师爷。   酒鬼的第一句话就是:“博大人好兴致啊?”   显然,他已经看见了那只玉扳指和那玉吊坠儿。   博今古更尴尬了。   他忙起身施礼,道:“您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啊?我好去府门处接您啊?”   酒鬼摆摆手,一指牛大和牛二道:“他们你怎么处理的啊?”   听这语气,博今古就明白了,这位爷是兴师问罪来了!   博今古口吃道:“我,我,见他们的事儿也不大,就,就让他们官复原职了!”   酒鬼面沉似水,不满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博今古没了主张,小心地问:“那您说怎么办?”   酒鬼不客气地道:“一人先打二十板子!” 第51章 布局   牛大和牛二听了,这不啻就是一个噩梦。   博今古听了,却心道:这位爷的火儿还没撤啊!   酒鬼面无表情地道:“找人,马上就执行!”   这位爷做事儿,还真是雷厉风行。   两条长凳就放在厅外院子中,四个大理寺的衙役,将牛大和牛二放倒在条凳之上。   两块船桨一般的木板举过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衙役在看博今古,那意思是:这板子是轻还是重啊?   博今古作不了主,就望向了酒鬼。   酒鬼道:“正常打,不能作弊!”   板子上下翻飞起来,牛大牛二也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二十板子之后,牛大和牛二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了。   撤去了条凳,酒鬼让四个衙役将牛大牛二架进了厅堂。   酒鬼叫衙役们退到院外,厅堂之内没了外人,酒鬼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们吗?”   牛大和牛二趴在地上,一脸苦相地摇摇头。   酒鬼道:“今天就和你们讲讲清楚!讲这事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事儿,昨天我们离开斗鸡坊之后,牛四都干了什么?”   牛大和牛二十分纳闷,这位国师爷是黑上咱们兄弟了,刚折腾完我们,难道还要对付老四吗?   牛大想了想,字斟句酌地道:“昨天您走后不久,老四就被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叫出去喝酒了,很晚很晚才回家,他并没有干嘛呀?”   酒鬼和活死人一对眼神,那意思是:果然照着他们预想的结果在发展。   酒鬼继续道:“牛四回家后,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牛大和牛二不作声了,牛四和他们讲了许多酒鬼的坏话,但这是不能说的!说了,牛四的结果一定比他们更惨!   酒鬼见他们不说话,就直接将谜底给揭了:“和你们说吧,那个找牛四喝酒的人,就是十二楼中的一枝花,他是在千方百计地拉牛四下水!”   他这一句话,不仅把牛大和牛二吓坏了,更是惊着了博今古,和盗匪交往,那可是重罪呀,尤其是如今风头正劲的追命十二楼。   牛大摇摇头,不敢想信地道:“不能吧,家弟人虽然混些,可还不至于和盗匪串通一气的!”   酒鬼道:“那你们敢把他说话复述一遍吗?”   牛大和牛二不言语了,显然牛四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   酒鬼摆摆手道:“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但有件事儿,却是要你们兄弟办,如果办好了,我保你们加官进爵,但若是办不好,那你们吃饭的家伙可就保不住了!”   牛大和牛二听了,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还有再翻身的机会。忧的是,这翻身的代价太高了。   最后,牛大牛二思来想去,下定决心问:“您说,让我们办什么事?”   酒鬼道:“一枝花已经和牛四搭上关系了,如今你们已经被停了职,而且今天又挨了板子,你们回去后,那个一枝花一定借故来探望你们,到时候,你们二位就可劲儿说我的坏话,甚至骂我的祖宗十八代,只要让他认定,你们恨死我了,达到这个效果就可以了!”   牛大为难地道:“我们怎么敢骂您呢?”   这时活死人插嘴道:“必须骂!你就说老酒鬼不是人,不单霸占你们家的产业,还断送你们兄弟的前程,你们交了悔过书后,他不满意,又打了你们板子,所以,你们兄弟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才解心头之恨!”   牛二道:“真要这么说吗?”   酒鬼道:“照他教的说!只有让一枝花相信了,我下一步的计划,才能完成!”   牛大牛二点头答应,其实到了现在,他们也没的选了,只能去执行酒鬼计划,要不然,身上这二十板子,算是白挨了。   就连博今古也明白了,为什么国师一见他们面,就赏了二十板子,敢情是在给一枝花演一出苦肉计啊!   牛大和牛二又问:“那我们要不要告诉牛四这件事啊?”   酒鬼道:“先不告诉他,那样更真实!等我要收网时,再和他讲清楚,另外,你们那个斗鸡坊,我也没真想要,那就是个由头!包括停你们的职位!”   除了活死人外,所有人才明白,那些份外的举动,不过是酒鬼虚张声势,借题发挥而已。   其实,只有酒鬼自己清楚,他这是让千变魔君给逼得实在没辙了,才想了这一出反间计!   硬生生地给十二楼中钉进去一个楔子,由此,掌握他们的行动信息,然后再布局谋篇,将他们一网打尽。   接下来,酒鬼又和牛大他们商定了如何联络,把所有的细节都敲定了之后,才叫来了院外那四个衙役,让他们合力,将牛大和牛二搭回了斗鸡坊。   这里,酒鬼和博今古又探讨了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之后,才和活死人一道儿,回了如意赌坊。   等待是令人焦虑的,同样等待也是让人满怀希望的。   就在这焦虑和希望的煎熬之中,酒鬼他们终于迎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消息是由左师爷带回来的,因为按照商定,今天是左师爷代表博今古去探望牛大牛二的日子。   左师爷就是连结牛大兄弟和酒鬼他们之间的那一条线,而且还不会引人怀疑。   毕竟牛大和牛二,还是博今古手下的差役,领导关心一下下属,那是无可非议的。   因为矛盾是牛家兄弟和国师酒鬼之间的,与他博大人没什么关系,他与牛家兄弟的私交也不错,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都是酒鬼思虑再三做出的决定,因为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因为他的对手太狡滑了,一招不甚,全盘的计划,就有可能泡了汤。   左师爷带回的消息,却是让等在大理寺的酒鬼和活死人等,异常兴奋。   按照左师爷的陈述,他是带着金创药和时鲜的水果,去的斗鸡坊,牛大牛二,此时还卧在床上,不过气色已经好多了。   牛四也陪在他们左右,精心地照顾着两位哥哥。   左师爷一见牛家兄弟,先说了些场面上的人情话,然后将东西奉上。   作为主人,牛大和牛二,自然不能怠慢了这位博大人眼前的红人。   牛大就吩咐牛四去给左师爷沏茶,牛四亲自去灶上准备了。   房中没了外人,牛大才将他们回来后的情景,简单说了一下。   果然如酒鬼料想的一样,那个牛四新结识的朋友,也在斗鸡坊,他和牛四一见牛大牛二这种状况,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忙拿出身上自备的刀伤药,为兄弟俩涂上。   等送的衙役走后,牛大和牛二,就把去大理寺求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破口大骂了酒鬼一番。   牛四却在一旁道:“我都劝过你们了,不要去自讨没趣,可你们非不听嘛,怎么样?自取其辱吧?”   牛大恨恨地道:“你懂什么?那博大人收了咱的玉器,都已经让我们官复原职了,可那个鸟酒鬼偏偏在这当口赶来了,他二话不说,就赏了咱们兄弟二十板子,打完还不算,说要彻底清算咱们兄弟的老底儿,如果有违法乱纪,来源不明的财产,都要一并罚没呢!”   牛四听了,一跳脚道:“这是往死里整咱们兄弟啊!一点儿也不给人活路啊!”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一枝花问道:“凡事总讲个原因吧,他这么苦苦相逼,到底是为了啥呢?”   牛二心直口快地道:“我们被打的期间,我听见那个酒鬼向博大人借钱了,说他要重建一品楼,不过如今手头有点紧。”   听到这里,一枝花就说道:“这就对了,他一定是想从你们身上捞点油水,所以才这么一再找茬儿的!”   牛大叹了口气,道:“他也发话了,三天后,要亲自来斗鸡坊,和咱们兄弟算帐的。”   牛四听了,长叹一声,道:“这是往死里逼啊!咱们兄弟四人的全部家当,怕是都要姓洪了,不止我这一座斗鸡坊啊!”   他这么一说,牛大和牛二,也长吁短叹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时,一枝花道:“如果这个时候,那个酒鬼发生了意外,死于非命了,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牛二道:“不可能的,自从一品楼被烧后,酒鬼就和他那些兄弟就住到了一处,而且他轻易不外出,出来也是大理寺和如意赌坊,两点一线,根本就没有发生意外的机会!”   牛大这时也道:“再者说了,以我们兄弟的身手,也根本没可能将他怎么样的!所以,你说的这些,算是白说,我们听听也就算了,咱们兄弟斗不过他,那就认怂算了,多花些钱,破财免灾吧!”   说完,牛大和牛二都不说话了!   一枝花听后,心里这个气呀,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他振了振精神,道:“如果我能帮你们除了这酒鬼呢?”   牛大和牛二,包括牛四,都不相信地望向一枝花。以为他在讲笑话。   一枝花十分的生气,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有这个实力?”   牛大直言不讳地道:“不仅不信,就是能做,我们也不敢做,那可是朝廷的命官啊,参与了这种行动,那可是死路一条的!”   一枝花听后,狞笑道:“事到如今,你们不想参与都晚了,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被通缉着的,杀了中书令范书香,大将军萧虎的一枝花儿,追命十二楼菊花楼的楼主!”   室内一片死寂。 第52章 收网   吃惊最大的,当数牛四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新结识的朋友,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   一枝花仇英,对他们这个反应却是没什么意外,他继续道:“现在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和我合作,你们不仅能保全万贯家财,还能大有好处!”   牛二不相信地道:“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一枝花道:“目光短浅了吧,我们尊主,那是可以位登九五的人,一但他执掌大天朝,你们完全可以弄个将军和侍郎当当,不比你们现在的税官和副统领强吗?”   牛大却道:“我们若是不想参与呢?”   一枝花听后,又狞笑两声道:“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试想一下,我会让你们走漏了消息吗?我已经数命在身了,不介意再多背几条!”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牛大看了看牛四,无限惋惜地道:“老四啊,老四,我们全是被你给害了!”   牛四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也是不知不觉地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一枝花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果决地道:“给个痛快话,干还是不干?”   牛大最后咬咬牙道:“我们可以无条件地支持你,但就是别让我们打头阵就行,因为以我们为主力,凭我们的实力,恐怕也难以有什么成效!”   一枝花一琢磨他这话,想想也对,这哥几个的功夫确实一般,于是他答应道:“也可以,你们只负责将酒鬼引到斗鸡坊,其余的事儿,我来安排!”   牛大代表其他两位弟弟道:“那好吧!三天后,酒鬼就来斗鸡坊,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一枝花乐道:“太好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只要酒鬼一死,剩下的那个小皇帝,也就没啥可担心的,尊主取代他,那是分分钟儿的事儿!”   说完,一枝花满脸都是狂热的希望和憧憬。   以上就是左师爷带回来的全部信息。   酒鬼等人听后,异常兴奋,很显然,一枝花已经上钩了,他已经错误地认为,斗鸡坊是他伏击酒鬼的最佳地点。   只要一击而中,那小皇帝失去了最强的羽翼,大明宫中的皇位就可以唾手可得了。   酒鬼率先道:“看来对手已经上当了,咱们这一次一定要计划周详,争取将千变魔君也一网打尽。”   活死人则担心地道:“就怕他本人不参加这次行动!”   酒鬼想了想道:“不会的,一是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他现在对我恨之入骨,一品楼没有烧死我,他已经很遗憾了,他再也不会失去这么好的时机了。二是他如今手下缺兵少将,不亲自出马,他也不会放心的!”   众人听了他的分析,都认为非常的有道理。   博今古道:“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酒鬼道:“这两天你先按兵不动,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样,千变魔君才不会起疑,这事儿就和钓鱼一样,千万要沉得住气。”   博今古道:“好,等到第三天,我会挑上最精壮的手下,去配合你们的!”   酒鬼道:“这两天你要外松内紧,我想十二楼也在精心准备,这两天他们也不会搞其他的行动的。”   有了酒鬼的明确指示,博今古照计划安排就行了。   酒鬼则和活死人回了如意赌坊。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平静异常,这其间,活死人还特意找了些工匠和技师,去一品楼的废墟处,认真地丈量和计算了一番。   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十二楼看的,让他们真的相信,酒鬼要计划重建一品楼了。   这两天之中,酒鬼也做了一件事儿,他去了一趟大明宫。   当然他不是去会无心师妹的,虽然师妹对酒鬼的态度有些好转,但还是不愿和他交谈,显然心中的那个死结儿,还没有彻底打开。   他去大明宫,是为的见年轻的圣上。   自从圣上遇险之后,酒鬼还没探望过他呢!一是酒鬼这个人不喜欢锦上添花,已经救了圣上了,就没必要和他走的太近了,二是有师妹在宫中,年轻的圣上,也不会有危险的!   已经恢复健康的圣上,对于酒鬼的到来,高兴的很,他就在御书房内召见了酒鬼,并吩咐于公公让御膳房备一桌酒席,他要陪酒鬼喝两杯。   酒鬼摆摆手道:“圣上,酒席就免了吧,我已经戒了酒了!今天来,是和您商量个大事!”   年轻的圣上,见他说得如此郑重,马上摒退左右,开口道:“国师请讲!”   酒鬼就把正在进行中的计划,略略地讲述了一遍。   年轻的圣上听了之后,十分的感动,自己这个得力助手,还真是尽心尽力,一点没闲着,闷声不响地,又在办一件大事!而且这事儿若成了,那可就永绝后患了!   年轻的圣上,握紧双拳,沉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国师尽管开口!”   这就是最大的信任了!   酒鬼道:“明天就是收网的日子了,我想借大内高手二十名,各自带上精弓强弩,化装成平民,听我调遣!”   年轻的圣上道:“没问题!就照你说的办!”   酒鬼道:“人明天一早直接去大理寺吧,和博大人的手下一同前去斗鸡坊!”   年轻的圣上,马上将挑人的这件事儿交给了新统领,由他去办!   这之后,年轻的圣上道:“国师见不见一下无心居士啊?”   酒鬼摇摇头道:“不了,我还要赶回如意赌坊,精心安排一下明天的事情!”   圣上道:“好,明天一战,全歼十二楼,朕亲自给你贺功!”   酒鬼道了谢,出大明宫,回到了如意赌坊。   ※※※※※※   这是一个晴天,天空之中虽有几片白云,但都不足以遮住太阳火热的光芒。   酒鬼醒的非常地早,他把所有计划步骤又在大脑之中仔细地过了一遍,认为万无一失了,这才起床洗漱。   早餐是活死人让蔡九从得月楼取来的,丰盛到了极致,摆了满满一餐台。   酒鬼、疯子,加上活死人和他的四个杠夫,七个人闷声大吃起来。   待所有人都吃饱了之后,酒鬼擦擦嘴,开始了发号施令。   他将这七个人,分成了两拨儿,第一拨人,由活死人带着他的四个杠夫,先行出发,去东市,假作去订建筑的材料。   因为这个如意赌坊的周围,一定会有魔君安排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如实地报给魔君的。   第二拨人,就是酒鬼和疯子了,之所以选疯子同行,理由很简单,疯子是这些人中,最有战斗力的!   因为要深入虎穴,钓出千变魔君,而且还要确保能在斗鸡坊中坚持到援兵到来,疯子责任重大。   所以,活死人出发前,用手拍了拍疯子的肩膀,叮嘱道:“我把酒鬼托付给你了!”   疯子一摸腰间的乌铁短刀,道:“我在,他在!”   活死人他们出发半个时辰之后,酒鬼和疯子,才安安稳稳的下了楼。   长安城中的大街小巷,一如往日的繁华。   酒鬼看着那些忙碌的人群,心里就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让魔君之流破坏了这种兴盛。   一个国,一个家,只有安宁了,才能谈得上幸福。   所以,酒鬼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件事儿,十分的有意义。   人就是这么奇妙,一但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有意义,有价值,浑身都有了力量,也就没有了胆怯和懦弱。   酒鬼甚至很开心,他这种神态,也感染了疯子,疯子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从御街到太平胡同,大概有七八里的脚程,他们走的是格外的轻快。   要到太平胡同时,酒鬼他们路过了一个吹糖人的摊子,酒鬼饶有兴味地买了两只糖人,分别是两只动物,一只猴子,一只牛。   他将那只牛分给了疯子,他觉得疯子的性格有些像牛,任劳任怨!   他把猴子留给了自己,因为猴子像自己,聪明而又不安分。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疯子。   疯子既没肯定,也没反对,他只问了一句:“棺材像什么?”   开始酒鬼没听懂,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在说活死人,这大概是他给活死人起的外号!   别说,还挺贴切。   酒鬼想想道:“他应该像一头猪,天天想吃好的,还不愿意运动!”   疯子听了酒鬼的话,含着糖人,开心地笑了。   这是酒鬼头一次见到疯子这么开心过,看来,他已经真正地融入到这个临时组织中了。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太平胡同。   胡同很长,大约有六七十米,除了一些玩耍着的孩童,还有一个卦摊。   摆卦摊的,是个瞎子,他六十多岁,一张苍老的脸,一头白发,他坐在一张马扎之上,身后靠着墙壁上,立着一招白布招牌,上书三个大字:赛神仙。   酒鬼对这个什么一口灵、断吉凶、知未来的江湖术士,向来是不感冒的,真能知道这么多,他本人早就飞黄腾达了,还用天天这么风吹日晒地讨生活吗?   明显骗人的把戏!   酒鬼和疯子脚步不停地从瞎子的摊边经过。   这时,瞎子开口了:“路过的客官,算一卦吧,我觉得你们今天会有血光之灾!”   瞎子语出惊人,酒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和疯子,就是去搏命的。   酒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第53章 围攻   瞎子捋着他那雪白的胡须道:“你们身上,有很重的杀气!”   酒鬼更加好奇了,道:“这都能感觉出来?你挺神啊!”   瞎子道:“要不客官给十两银子,我替你们破一破,让你们能逢凶化吉如何?”   酒鬼乐了,道:“若是能不动干戈,到是咄咄怪事了,卦我们就不算了,不过,这些银子给你吧!”   说完,酒鬼从口袋里把带着的散碎银子,都给了瞎子,有十多两呢!   瞎子道:“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呢?”   酒鬼笑了笑,道:“老人家,收摊回家吧,我不用算,就能知道,一会这里就要有血光之灾,您眼神不好,还是先避一避吧!”   酒鬼完全是一番好心,瞎子道:“那好吧,看来我今天是遇见贵人了,再说也挣到了银子,那我就早早收摊了!”   说完他站起身,收了马扎儿,一手提着马扎儿,一手拿着赛神仙的布招牌,颤巍巍地朝胡同口走去。   瞎子走了,酒鬼则对疯子一招手道:“走吧,去完成我们的血光之灾去!”   二人迈着坚实的脚步,稳稳地走进了斗鸡坊。   今天的斗鸡坊,上午歇业了。   一进那扇厚厚的木门,二人就感到了凛凛的杀气。   疯子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间短刀的铁柄。   酒鬼却神态自若地嚷道:“有喘气的没有,出来一个,爷来收帐了!”   这骄横的态度,也没谁了。   话音刚落,牛四从后宅来到了空场之处。   他神色凄惶,口里连连道:“国师爷,您来了,请到后宅的厅里,钱都在那里!”   显然,他是想将酒鬼引到后院去。   酒鬼明白,他的对手们,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他一头钻进去呢?   酒鬼才不会上那个当呢,他四下一望,道:“后院太热了,不如这里凉快,这样吧,我们就在那里等你,你去取银子吧!”   说完,他一指东侧的高台,和疯子一道儿,上了高台,在其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牛四无奈,只能讪讪地独自回了后院。   坐在高台的椅子之上,酒鬼计算着活死人那拨人,现在到了什么位置,又计算了一下博今古带的大队人马,到了什么位置了!以及接下来自己该怎么拖延时间。   疯子则站在一边儿,手握着乌铁刀柄,目光如炬地望着四周,以防突然到来的变化。   酒鬼选中的地界,还真叫绝,一丈左右的高台,只有一条通道能上来,而且还居高临下,所以易守而难攻,他估计,没个十个八个高手,难以攻陷这里。   酒鬼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看对方如何出招了。   不到一刻钟,从后院之内,转出来了四个人,当头的牛四,他手里拿着一本帐,他身后跟着三个人。   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很重,里面应该装的是金条和银票。   另外两个丫鬟打扮的女人,一个手里提一只茶壶,另外一个端着四只茶碗。   猛一看,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是一个交接和待客的普通方式,足以显出主人的热情和好客。   但酒鬼仔细一看,就发现了端倪,牛四身后的男人,头低得有些过了,显然,他怕台上的人看见他这张脸。   另外那两个丫鬟,身上的服装也太艳丽了,就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千金,怕是也没这么铺张吧,而且这两个人,也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自打他们从后院门转出来,酒鬼在台上就仔细研究他们。   他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一番,那个男的,他终于对上号了!他是钻山豹。   从风凌渡梁伯的茶棚,到大理寺的大堂,酒鬼和他打过不只一次的交道,对他这个人,已经捻熟于心了。   他今天不过是换了一身的行头,但步伐和气质却是换不掉的。   酒鬼心道:小子,敢跟我玩花活,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之间,这四个人,已经到了高台之下。   出乎意料的是,最前面的牛四,却闪在了一旁,由捧锦盒的钻山豹打头,先登上了木制的台阶。   酒鬼正愁不知怎么安置牛四呢?见他先撤了,顿时喜出望外,心道:算你小子识相,你若先上来,夹在我和他们中间,还真不好下手。   想来他们在后院也是商量好了的,让牛四走在前面,钻山豹要动手也困难,于是就让他先撤了!   眼瞧着钻山豹已经快到台上了,酒鬼陡然站起身,走到了台阶处,朝着正在往上走的钻山豹喊了一句:“常彪,别来无恙啊!”   说完,抬脚就朝钻山豹的脑袋踹了下去。   这条台阶很陡,而且他的脚下就是那两个丫鬟,钻山豹根本就没处躲,他只能用力将手上的锦盒向上一挡。   但酒鬼的力道大的惊人,钻山豹连人带盒子凌空摔下了台阶。   还好没有砸中他脚下的丫鬓,不过,那丫鬟们手中的茶壶茶杯也掉到了地上。   钻山豹人摔落到空地之上,连喘了好几口气,他不顾周身的疼痛,勉强坐了起来,对着后院高喊道:“一枝花,你们就别渗着了,他已经把我认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从后院一窝蜂般涌过来三十多个黑衣人,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一枝花,另一个是桃花娘子。   果然留着后手呢。   不过此时,台上的酒鬼却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事儿,他正和疯子一道儿,对付那两个丫鬟呢。   钻山豹从上面一跌落,他脚下的那位,就向上打出了数根乌钢针,并同时向上飞跃而来。   这个丫鬟的势头很猛,若是被她抢上了高台,那局面可就难以控制了。   所以,酒鬼不顾那些飞来的乌钢针,转身抄起一把花梨木的椅子,狠狠地朝第一个丫鬟砸去。   酒鬼身旁的疯子,却是很为酒鬼担忧,他纵身来到酒鬼身前,用他那只铁手,一一阻挡住了那些钢针。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有攻又有守。   使乌钢针的丫鬟突袭不成,人已经跃到半空之中,这时迎面飞来一把椅子,她急忙闪身,但已经晚了,那把坚硬的椅子,还是扫到了她,她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竟直朝台下的空地落去。   这时第二个丫鬟已经从腰间解下了一条红丝带,她原本是想用这红丝带去缠台上的酒鬼的,但一见同伴有难,她迎风一抖手中的红丝带,那丝带神奇地缠住第一个丫鬟,不至让她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这样一来,她就没有能力继续向上冲了。她主动地退了下去。   第一波突袭,就此失败了。   酒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道:好险啊!   这时,台下那三十多个黑衣人,已经将这座高台团团围住。   其中的一枝花,高声地喊道:“酒鬼,俯首就擒吧!今天这一关,你是扛不过去的,你就两个人,我们有三十多人!实力差得太悬殊了!”   他说的到也是实情!   酒鬼朝下望了望,这些领头的人,他都熟悉,也不止一次打过交道。   刚才突袭他的两个丫鬟,就是红白牡丹。   可是,他在人群中并没有发现最重要的那个人。   于是酒鬼清了清喉咙,高声地道:“你没有资格和我对话,叫你们的尊主魔君出来讲话!”   听他这么说,一枝花却道:“杀鸡何必用牛刀,等捉住你,尊主他老人家自会现身的!”   听话听音,他这么一讲,酒鬼就明白了,这个千变魔君还真来了,只是此时并不知道潜身在哪里了!   酒鬼想:只要你来了就好,一会儿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台上台下,就此形成了一种僵持的局面。   下面的人,冲不上去,上面的人,也逃不掉。   酒鬼他们却是不着急的,因为他的计划,才刚刚展开。   一枝花,作为现场的临时指挥,他却是有些着急的,因为这么干耗下去,对他们是十分不利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   他朝周围的首领望了一眼,道:“他们就两个人,咱们五个人,分四面,一起向上冲,如何?”   众首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见他这么吩咐,就点头同意了。   钻山豹受了轻伤,腾跃有困难,西侧台阶那面就归了他。   红白牡丹是姐妹,配合默契,她们合力攻东侧。   一枝花负责南面,桃花娘子负责北面。   分工明确后,众人来到自己的方位,一枝花高呼一声开始,众人各呈绝学,朝台上进发。   台下的人一商量,台上的酒鬼就看出了端倪,他忙对疯子道:“这孙子要四面开花,疯子,你守西南角,从南面和西面上来的归你,谁先登台先灭谁!懂了吗?”   疯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酒鬼这么吩咐了,他去照做就是了。   酒鬼则又提了一把椅子,去了东北角。   疯子面对的对手是一枝花和钻山豹。   这二人的心态,却是大不相同,一枝花可是同酒鬼打过数次交道的,深知这个人诡计多端。   虽然这个四面进攻的方案是自己提出的,他可是不想做出头鸟,尽管他早早就到了南边,可他并没有提前发起进攻。   他在等其他的人先登台,然后趁乱,他在一跃而上。   钻山豹却没有一枝花那些花花肠子,他飞快地向上攀登着,他手里提了一把鬼头刀,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手刃了台上的酒鬼。   他太恨酒鬼了,风凌渡设伏,先将自己擒住的是酒鬼,大理寺主审自己的,也是酒鬼,刚才一脚将自己蹬下台的,还是酒鬼。   不杀了他,不足以平熄心头的怒火。 第54章 漏网   钻山豹最恨的是酒鬼,可他一冒头,发现迎接他的却是疯子。   钻山豹对疯子的战斗力,是早就目睹过了的,风凌渡一战,自己那些兄弟,多半死于这个人手中。   他知道,这个人下手极狠,与他过招的,很少有活口。   倒霉,偏偏是他,没法子,硬着头皮,也得顶上去啊!   钻山豹一拧腰,跃上了高台,还未等他的双脚落到木板之上,疯子已经如一头牛一般,向他冲了过来。   钻山豹丝毫不敢含糊,他挥起鬼头刀,照着疯子的头顶,直接一刀剁下去。   这一刀,力道千钧,若是被剁到,疯子一定会被劈为两半。   钻山豹想靠着这一刀站稳脚跟。   哪料想,疯子根本就不买他的帐。不仅没有退让或躲避,反而向前冲来。   钻山豹一阵的窃喜,心道:合该你命短,死在我手中。只要杀了你,剩下的酒鬼,就更不在话下了!   那柄寒森森的鬼头刀,已经落到疯子头顶三寸远了,躲已然是来不及了,就见疯子挥起左手臂,用力向上一架,跟着一个前踏步,身子已经来到了钻山豹的面前,他右手的乌铁短刀,平着就刺进了钻山豹的胸膛。   钻山豹直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了!   疯子拔出短刀,用脚一蹬钻山豹的死尸,那具死尸,如一只破布袋子似的,晃晃悠悠栽落到了高台之下。   只一个照面,疯子就手刃了钻山豹。   高台之下的一枝花,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他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捷足先登,否则死去的那个人,一定会是自己。   他这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东面和北面的两股力量之上,希望她们能有所斩获。   可是事与愿违,北面的桃花娘子,和他的想法一样,也采取了光说不练的做法,她也没有先行动。而是在等东面的红白牡丹先行一步。   红牡丹和白牡丹,在十二楼之中,地位和排名都是前几位的,她们见今天的机会十分的好,酒鬼就带了一个帮手,所以,她们也想抢了这个头功。   二人的轻功,那是数一数二的,她们来到了东侧,简单一商量,就同时一跺脚,想纵身跃上高台,与上面的人殊死一战。   可是她们还是低估了酒鬼的实力。   站在东北角上的酒鬼,手里提着一张坐椅,早就严阵以待了。   他见桃花娘子在观望,于是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白牡丹的身上。   见她们同时纵起,酒鬼就将手中的椅子抡圆了,朝半空之中的白牡丹掷去。   酒鬼的轻功,那是一流的,他知道,人在半空之中,想要临时改变姿态,那可太难了,这一击,尽管不一定能重伤到白牡丹,但一定会阻止她登台的。   只要她和红牡丹不能同时登上高台,自己的策略,就成功了一大半。   果然,白牡丹为了躲避飞来的椅子,失去了重心,气力难以为继,早早地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酒鬼也早早地等在了红牡丹要落脚的台边。   还未等红牡丹的脚踏上高台的木板呢,酒鬼已经向她连击八拳,这八拳,拳拳带风,而且那拳风都能将普通人击伤。   红牡丹的功夫也算十分了得了,这八拳硬是没有一拳落到她的身上。   不过,她的脚,却是也没有踏上台板分毫。   终于,她也气力难以为继,人在半空之中,渐渐地向下坠去。   第一次攻台,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以损失了钻山豹为代价的行动,没有取得任何的收获。   剩下的四个首领,难免有些沮丧。他们又聚到了一处,开始商量下一步的方案了。   不到半刻钟,这四个人,有了新的主意,只见一枝花对已经在瑟瑟发抖的牛四道:“叫上你的人,往台下堆柴草,淋油料!咱们活活烧死这两个人。”   牛四无奈,只能回后院叫人取东西去了。   这里,一枝花又对酒鬼道:“下来束手就擒吧,要不一会儿你会死的更惨的!”   酒鬼听了他的这番恫吓,反而开心地笑了,道:“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了,上一次烧了爷的一品楼,如今还想用这方子,真没创意!”   一枝花冷冷地道:“我可没闲功夫和你斗嘴,我就等着一会儿看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惨相了。”   酒鬼道:“怕是这一幕你不会看到了!我只是好奇,你们的尊主怎么还不露面呢?”   一枝花不以为然地道:“对付你,我们几个就绰绰有余了!还用得着尊主吗?”   酒鬼无限失望地道:“只是这么好的一局棋,少了最强的对手,可惜了!”   他们谈话之间,牛四带着人,已经在台下堆了许多的柴草,正往柴草之上倒油料呢!   一枝花这时望着台上的酒鬼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下来投降吧,否则,你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酒鬼却同情地道:“省省吧,多想想你自己的未来吧!”   话音刚落,斗鸡坊的大门被推开了,活死人带着他的四个杠夫,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枝花先是一愣,等看清了来的人数时,却放下心来,他对那些黑衣人道:“拦住他们!”   然后对牛四道:“快点火!”   还未等牛四掏出火折子呢,从太平胡同那里传来一阵的喊杀声,这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斗鸡坊的大门口。   一枝花侧耳一听,就知道又来了无数的军马。   他神情一变,对着众人喊了一句:“大家快逃,有埋伏!”   说完,他第一个就奔向了后院,可还没到那个圆形的院门呢,他又退了回来,因为从后院走出来一排人,有二十多个,手里都端着连机弩。他若想从这里逃走,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刚才还是一派大好的局面,转眼之间,这里就变成了一枝花他们的死地!   大门处不断的有大理寺的高手涌入,他们和从后院出来的大内侍卫,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将一枝等四个首领,外加上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   这时,站在高台之上的酒鬼发话了:“放下武器,可以免你们一死!”   他的话音刚落,包围圈中的桃花娘子马上丢下手中的蛾眉刺道:“我投降!”   说罢,就要往圈外来,她身后的白牡丹骂了一句:“贱货,去死吧!”   之后,将手中的乌钢针,尽数朝桃花娘子射去。   可惜,桃花娘子还没走到圈边儿,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没死在对手的刀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那些大内待卫,见他们还在顽抗,就扣发了连机弩,一时之间箭矢如飞蝗,剩下的所有人,瞬间都被射成了刺猬。   这场面,甚是惨烈。   酒鬼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对着来的统领道:“留下一两个活口也好啊?”   统领却道:“圣上说了,一个不留,而且还要枭首示众!”   酒鬼理解,这个年轻的圣上,恨透了这群人,所以,连审问的环节都省去了。   酒鬼叫人仔细察验了那些黑衣人,怕那个魔君会混在其中。   结果很失望,没有魔君的踪影,这些侍卫们,却在台下一只装斗鸡的笼子里,找到了吓得半死了的牛四。   原来前门后院的官差一出现,牛四就知道一枝花他们大势已去,所以趁着混乱,他躲进了鸡笼之中,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酒鬼为了慎重起见,把牛四叫到了身边,问他:“今天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什么人到过斗鸡坊吗?”   牛四认真想了想道:“这些人来之前,有个算命的瞎子曾经来过这里,问我算不算命,但被我赶走了!”   酒鬼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个瞎子,不是普通的瞎子,他就是化了妆的千变魔君。   他在那胡同口,摆了那个卦摊儿,一是为了指挥全局,二是为了探查外面的动静,三是便于撤退。   是自己的一番话,直接告诉他了危险信息,他才不顾一切地全身而退了。   想到此,酒鬼恨不得使劲抽自己两记耳光。   若是没有自己那句好心的话,里面的战端一开,早就能引得魔君现身了。   这一次,是能捉住他,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可还是让自己白白地葬送了!   谋篇布局了好多天,最后败在了一句话上,酒鬼怎么能原凉自己呢?   这时,博今古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指着还跪在地上的牛四道:“他怎么处理?”   酒鬼想了想,道:“带回去审审吧,没有大问题,打二十板子,就放了吧!”   就这样,牛四已经感恩戴德了,最起码,这条命,是保住了!   留博今古带人在斗鸡坊处理善后,酒鬼将自己的人叫了出来,在胡同之中,酒鬼告诉他们,两个人一组,去街上找一个老瞎子!   活死人不解地道:“为什么啊?”   酒鬼着急地道:“没时间给你解释了,你和疯子一路,找刚才在胡同里的瞎子,他就是魔君扮的!”   活死人一跺脚道:“那还等什么呀,找吧!”   七个人,分成四组,酒鬼一个人一组,他们转遍了东城,但就是没找见那个老瞎子。   最后,在一个垃圾点儿,他们发现了那个赛神仙的布招牌,还有一件灰布长袍,外加一个马扎儿。   望着这些东西,酒鬼哭笑不得。   一盘完胜的棋,偏偏走了一个天大的漏勺。 第55章 怪事   众人回到如意赌坊。   最不开心的,当数酒鬼了。   明明可以大获全胜,却因自己的一招不慎,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祸患。   那个魔君,人间蒸发,石沉大海了。虽然把他在长安的羽翼都剪除了,可是并没有做到斩草除根。   这个魔君,也真叫一个恶毒,他就一个人逃遁了,丝毫没有去管他手下的死活,由此可见,其凶残到了一定的程度。   活死人摆下了最丰盛的庆功宴,可是酒鬼滴酒未沾。这让活死人好不扫兴。   席间,酒鬼只说了一句话:“这段时间大家小心一下,魔君一定会报复的。”   他说的这件事,大家都深有感触,魔君就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这次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如何能善罢干休呢?   活死人也点头道:“是的,从现在开始,大家外出,要两人以上同行,千万不能落了单儿,不能叫他有机可乘!”   他们做足了准备,可是一连几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个魔君就像从长安城中彻底消失了。   ※※※※※※   就在所有人都渐渐将这些事淡忘了的时候,长安城内又连着出现了几件怪事儿。   先是礼部侍郎郭允之的厨子老王,有一天从早市之上买回来了一条大鲤鱼。   怪事就出现在这条鱼上。   郭侍郎喜欢吃鱼,两天不吃,第三天就要早早的备上。   不论清蒸还是红烧,郭侍郎都喜欢。   厨子老王,今天买回来的鲤鱼,格外的鲜活,鳞都去掉了之后,还依然活蹦乱跳。   老王是一个杀鱼的高手,他用刀背狠狠地一敲鱼的头,大鲤鱼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下一项,就是开膛破肚了,老王手中的剔骨刀准确地一划,鱼腹处就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老王伸手进去,将鱼腹中的杂物一握,使劲拉了出来。   拉出来的不光是鱼肠鱼膘鱼肚儿,同时还有一团黄绢。   老王专业杀鱼三十年了,鱼腹之中杀出异物来,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老王十分的好奇,用一双血手,将黄绢展开。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黄绢,是江浙一代最好的蚕丝织成的,不仅如此,黄绢之上还用彩线绣了几个篆字。   老王字到是认得几个,只是这上面的篆字,他一个也不识得。   老王觉得这事怪异的很,于是用抹布擦了擦手,拿着黄绢就去书房找老爷了。   郭侍郎正在阅读一本古书,他对厨子老王的到来,十分的好奇,等到老王讲完事情的经过,等到他看完了那块黄绢之后,郭侍郎有些傻了。   黄绢之上,一共有六个字,分别是:天启灭,天道兴!   郭侍郎不仅认了出来,他还读了出来。   天启是年轻的圣上登基时,郭侍郎和许多礼部同僚,查了无数的古籍,为圣上起的新年号。   这六个字,分明是说要改朝换代呀!   郭侍郎又追问了一句:“真是从鱼腹中发现的?”   老王举了举还有血迹的双手,使劲儿点点头,道:“我亲自取出的!”   这难道是上天的警示?   郭侍郎不敢怠慢,拿起那块黄绢,就去大明宫面圣去了。   只是他忘了说一句话,叫老王闭嘴。   老王把这件离奇的事儿说给了佣人张妈还有车夫老李,不到半天的光景,南城几乎所有的人,就知道了这一离奇的事件。   新任中书令费米的老娘,是一位十分虔诚的在家弟子,每月的初一或十五都要到白马寺去烧头道香。   今天恰逢十五,费米早就和白马寺的释缘方丈打好了招呼,将头道香留给了老娘。   费家的老娘还真守时,白马寺一开寺门,她所乘的小轿,就被抬到了大殿之外。   有两个嬷嬷,将费家老娘扶到了大殿之内。   释缘方丈亲自陪同她上这头道香。   三根高香点燃,费家的老娘一一将它们插入香案之上的铜炉之内。   费家的老娘,在藤团之上跪下,对着那高大的法像金身,三跪九拜起来。   等她和众人施礼已毕,正要诵经之时,那个法像金身的头上,忽然传来了一个恢宏的声音:“天启灭,天道兴!”   这声音在大殿之内,显得格外的威严而又凝重,而且连说了三遍。   这一奇怪的现象可惊煞了众人,所有的信众包括挤过来看风景的人,都纷纷拜倒在地,口称佛号,叩拜不已。   这件事儿,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东城的大街小巷。   自然,费家的老娘,也第一时间把这神迹讲给了中书令费米。   费米一听这六个字,顿时惊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急忙备轿,去了大明宫。   同样的一天,在西城,也发生了一件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儿。   博今古和左师爷带着几个大理寺的高手,去西城门例行检查,他们走到西苑街的时候,就听见路两旁有无数的小孩,在唱着一个童谣。   起初,他并没有理会,以为是小孩子在玩耍,但其中有两句词儿传到他耳中,让他赫然一惊,他马上收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他和左师爷一道儿下了马,走到那些小孩的近前。   有些胆小的,早就跑散了,剩下两个胆大的没跑了。   博今古和颜悦色地问他们:“把你们刚才唱的童谣,再唱一遍好吗?”   两个小孩,真就重唱了一遍。   童谣很简单,就六句:小皇帝,太无能。治无方,国不宁。天启灭,天道兴!   博今古这回听仔细了,可也更害怕了。   这就是一首反诗啊,这若在长安城内流传开来,那可是祸患无穷啊!   博今古又轻声地问:“你们怎么会唱这种歌谣的?谁教的你们?”   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来找我们玩儿,他背着一个布褡裢,里面装的全是糖果,他对我们说:教我们一首儿歌,谁唱会了,他就给两颗糖,我们就这么都学会了!”   博今古又问道:“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呢?”   大孩子道:“他教完了歌谣,发完了糖果,就走了!”   博今古听完,转身对左师爷道:“你们就在这西城搜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另外,严令不许再唱这个童谣了,我现在就去大明宫面见圣上。”   这个事态很严重,必须禀告给圣上知晓。   说完,他翻身上马,掉转马头,朝大明宫方向,飞奔而去。   酒鬼被召进大明宫时,礼部侍郎郭允之,中书令费米,大理寺卿博今古都在御书房之中。   年轻的圣上,坐在书案之后,愁眉不展。   酒鬼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施礼之后,还没待他问,圣上就对那三个人道:“把你们经历过的,一一讲给国师听!”   三个人就把自己的见闻说给了酒鬼。   酒鬼听后,也陷入了沉思。   半晌,年轻的圣上问:“国师有什么高见吗?”   酒鬼想想道:“这三件事看似孤立,其实是有联系的。”   年轻的圣上道:“说说你的结论!”   酒鬼道:“这三件事看似诡异,但传导的就一个信息,有人想取代您!这从那天启灭、天道兴六个字,就可以看出来!”   年轻的圣上又问:“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酒鬼不暇思索地道:“应当还是千变魔君,上次斗鸡坊他损兵折将,如今他正在聚拢人马恢复元气,武的不行,他又来文的了,制造舆论,制造恐慌,这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经过酒鬼的一番梳理,御书房中的人对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新的认识。   这时,年轻的圣上又担忧地道:“如今这几件怪事已经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怎么才能消除这动荡呢?大家集思广议一下!”   是啊,事出了,总得面对和解决呀!   几个人议来议去,也没有一个成型的方案,只有酒鬼半天没开口。   最后,圣上实在没辙了,就对酒鬼道:“国师有更好的方案吗?”   酒鬼想了想道:“这事就和下棋是一个道理,,对方已经抢了先手,我们只要不出错,正常应对就好了!”   圣上着急地道:“你的想法是?”   酒鬼这时却反问道:“您觉得天道这个年号怎么样?”   年轻的圣上,达观地道:“什么样的年号,那不过是一个称谓,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最重要的是百姓能安居乐业,天朝能中兴繁荣!”   酒鬼非常赞同圣上的想法,于是就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妨将计就计,将年号改了!”   他这话一出口,礼部郭侍郎第一个就反对,他说道:“万万不可,天启是我们查了许多古籍,又经过许多的推演,才定下来的,万万不能换,于国运无益!”   酒鬼十分讨厌这种酸儒的腔调,他直接道:“这是目前最恰当的解决方案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些怪事为我所用,就说这是天降吉兆,改天道为年号,上呈天意,下合民心!只用一道告示,就能化解千变魔君的阴谋,何乐而不为呢?”   酒鬼这番话,顿时叫郭侍郎哑口无言了。   年轻的圣上,拍手叫绝,道:“好一招因势利导,只用一道告示,就化解了敌人的图谋,太妙了!费爱卿,马上起草文告,改年号!”   在圣上的授意下,一份洋洋洒洒的文告就形成了,又稍加润色,就着人去誊抄了数份,分别张贴在城中的各各要处去了。   中书令和礼部侍郎也施礼出宫了,酒鬼却和博今古留了下来。 第56章 密函   酒鬼留下来,是还有些需要交待博今古的事儿,没有交待清楚。而这些事儿,他又不想让那两位大人听到。   博今古留下来,则是有些事儿还吃不准,想听一听酒鬼的意见。   年轻的圣上也希望他们留下来深入探讨一番,是因为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还是这两个人最靠谱儿。   酒鬼先对博今古道:“改年号的告示虽然张贴出去了,但这宣传的力度还不够,所以,我希望你也编些童谣让小孩子们去唱!”   博今古道:“你是想用敌人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酒鬼道:“为什么不呢?从今天发生的这些怪事,就能看出,千变魔君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否则也达不到这么突出的效果。已经有了现成的药方了,我们只要按方抓药就可以了!”   博今古一时没有领会上去,就讨教地问:“除了这童谣之外,国师还想干什么?”   酒鬼就对他耳语了一番。   博今古大睁着眼睛道:“这样也可以吗?”   酒鬼道:“你照做就是了,保证从这之后,千变魔君不会再动这方面的脑筋了!”   年轻的圣上,见他们说得如此神秘,也想知道他们所说的内容,但酒鬼却道:“告诉您就不灵验了,您就静候佳音吧!”   年轻的圣上,只能作罢,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道:“这个千变魔君,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他一定还会再兴波澜的,国师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酒鬼想了想道:“我得先要了解一下这个魔君又召来了什么样的帮手,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   年轻的圣上道:“好,你们放手去做吧,缺钱缺人,尽管开口!”   酒鬼和博今古,叩谢了圣恩,双双出了大明宫,博今古返回大理寺,找人去安排酒鬼的计划了!   酒鬼则一个人独自去了西城。   ※※※※※※   西城的面积较东城大了许多,而且生存在这里的,多半是些穷苦的人。   这里有赶脚的,打杂的,抬轿子的,婚丧吹喇叭的。   总之,这里是长安的最底层的真实写照。   长安城,以御街的人最富有,其次是生活在东城的人,这些从住宅的形状就看得分明了。   御街之上,多是临街的高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东城则多是深宅大院,五进以上的院落比比皆是,一眼望去,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到了西城,遍地是低矮的土房,就是青砖的院落,都少的可怜。   酒鬼每每看到这些,就由衷的希望大明宫里的小皇帝能有所作为,把这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穷困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那样,自己才能心安许多。   酒鬼快步走到了西城门处,才找到了那间小药铺。   药铺不大,只卖些丸散膏丹,连坐堂医都没有。   来到药铺的门口时,酒鬼特意四下观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了可疑之人后,才闪身进了店门。   也许是药店的生意不景气,柜台之后,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打理着生意。   他一见进门的酒鬼,只说了一句:“拿方子来!”   看来,他的工作,就是照方拿药。   酒鬼却道:“我不抓药,要见曹老板!”   小伙计望了酒鬼一眼,摇摇头道:“我家老板不姓曹!”态度不是十分的友善。   酒鬼有些纳闷,他自言自语地道:“杏林斋,就是这里呀?怎么会不对呢?”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的老板是不是瘸了一条腿?”   小伙计道:“瘸腿不假,但老板他姓冯!”   酒鬼听到瘸腿二字,有了信心,他开口道:“那麻烦小哥去通禀一声,就说如意赌坊的朋友,找他有事!”   小伙计听后,十分不情愿地,去了后宅。   时间不长,小伙计回来了,他对酒鬼道:“老板在后宅等着您呢!”态度也友善了许多。   没用小伙计带路,酒鬼就自己去了后宅。   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酒鬼就到了药铺的后宅,说是后宅,其实就是三间平房,已经很老旧不堪了。   如今的冯老板,昔日的曹铁腿,早就恭迎在房门前了。   将酒鬼让进了小客厅,曹夫人献了茶,就退到另一间屋子。   小客厅内,只剩下了酒鬼和曹铁腿两个人。   酒鬼坐到了一张旧椅子上,关切地问:“来到这里,一切还都安好吧?”   曹铁腿道:“这里本就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儿,已经经营许多年了,还都好!也比之前的馄饨店轻省了许多!”   他这么说,酒鬼非常的理解,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不去前店的原因,因为他已经改头换面了,东城的瘸腿老板不复存在了。   酒鬼十分歉意地道:“本不想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的,但没办法,十二楼的余党还没除净肃清!只能再次麻烦你了!”   曹铁腿摆了摆手,道:“您客气了,洪爷,十二楼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帮你就是在帮我们自己。”   说完,也不待酒鬼继续问,就拿出了一封密函,交给酒鬼道:“这其中或许有你想知道的!”   酒鬼也不客套,他展开密函,认真阅读了开来。   其中果然有他需要的内容。   江南一带,最近又过来了一批人,其中有十二楼背景的,分别是朱雀楼、玄武楼,还有一个红衣魔童,江湖人士,则有蜀中唐门的唐老五。   密函的内容很少,只罗列了一些具体的名号。   曹铁腿道:“这些信息今天早上才收到,我还没有来得及送去如意赌坊,您就找上门来了,想必是又遭遇到了什么危难?”   酒鬼也没有隐瞒,把一上午发生的怪事儿,向他讲述了一遍。   曹铁腿听后,深有感触地道:“他们来的还真够快,行动也真够迅速的啊!”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长安城中,又要血雨腥风了!”   说到这儿,他问曹铁腿:“你对消息中提到的这几个人,有更深入的了解吗?”   曹铁腿想了想道:“知道一些,但都是雪泥鸿爪,不是很具体!”   酒鬼喝了口茶,道:“和我唠叨唠叨呗,也让我对他们有一个更新的认识!”   曹铁腿道:“好,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从杏林斋出来,酒鬼心情沉重了许多,因为听了曹铁腿的介绍,新来的这拨儿人,都是狠茬子!在江浙一带,那都是出了名的悍匪巨盗。   酒鬼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他不仅在心里叹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忙三火四地回到如意赌坊,一心想把这半天发生的事儿说给活死人和铁疯子听。   可是,活死人和铁疯子,一个都不在,而且那四个杠夫,也没了踪影。   叫来蔡九一问,才知道:这几个人去得月楼吃酒去了。   酒鬼不仅暗暗叫苦,早就和他们说过,这段时间要低调,没事不要出门,以防千变魔君报复。可他们怎么能置若罔闻呢?   没看到那封密函,酒鬼尚且还能坐得住,一但看了那封密函,酒鬼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   他二话不说,直接奔向了得月楼。   活死人也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酒鬼的,可人就是这样,紧绷着的弦儿,总有放松的那一天。   一连多日,魔君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活死人终于坐不住了,酒鬼被叫进了大明宫,迟迟未归,他闲的要死,就带着众人,来了得月楼。   得月楼,在长安城内,那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所在,以前有一品楼,那是并蒂花开,如今一品楼作古了,它就成了一枝独秀了。   一品楼未毁之前,活死人就常点得月楼的酒菜,对这里的八大件那是记忆深刻。   平时,活死人又是一个讲求仪式感的人,尤其在吃饭这个方面。   从得月楼定制的菜,没少吃,可他总觉得不过瘾,究其原因,是因为再好的食盒,也没有保鲜的功效。   从大厨出锅,到摆到了如意赌坊的餐台,那菜的色香味形,早就减了成色。   沉寂了多日,活死人终于想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所以,这天的中午,他就带着弟兄们,亲登得月楼了。   得月楼,就座落在御街的最南端,和大理寺京兆府,隔道相望。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从心里透着一个安稳。   这是一个五层高楼,门前车马如龙,楼上高朋满座。   活死人花了一个大价钱,才定下了一个靠窗的雅桌。   他们定的雅桌在三楼。   这一次出来,活死人也低调了许多,没有乘坐他那口标致性的大棺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人上到三楼,坐在定好的位置上,活死人一打亮这三楼,还真叫一个座无虚席。   什么叫买卖好,这就叫买卖好,活死人叫过来伙计,先点了得月楼的招牌菜八大件,之后,又让伙计配上四个时令小炒,这一桌的酒席,档次已经很高了。   他又叫了两坛上好的陈酿,小伙计飞跑着下去准备了。   活死人又望了望窗外,时近正午,街上行人如缕,摩肩接踵,处处张显著长安的繁盛。   活死人叹了口气,心想:若是能太平个三年五载,那一定是一个难得的盛世。   酒菜陆续地端了上来,恰在这时,他们的临桌已经撤席了,还未等伙计将杯盘收拾干净,就有四个人走上楼来,将这张桌子定下来了。   正是饭口,客人走走来来这原本就是极平常的事儿,可活死人一看来的这几个人,立马就不淡定了! 第57章 遭遇   这四个食客,可太有特点了,高矮胖瘦,都占齐了。   先说这个高个的人,他有正常人的一个半左右。光两条腿的高度,就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了,不仅如此,他的一双手,一双脚,也奇大无比。   那个矮个的人,就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小手小脚小身量,他穿着一件鲜红鲜红的衣裳,走在高个子的身旁,就像是一只红绒球。   那个胖的人,也是胖出了一定的境界。那个木质的楼梯,能容两个人并排经过的,他自己将将能挤过。而且他上楼的时候,大家明显听到了楼梯吱吱呀呀的呻吟。   那个瘦的人,也是瘦到了一个境界,此时若是楼内起了一阵旋风,人们会第一时间望向他,生怕这阵风会把他给吹走了。   这四个奇形怪状的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临桌之上,两两相对,坐了下来。   同时,他们也朝活死人这边瞄了一眼。   小伙计过去请他们点菜,那个大胖子率先道:“听说你们这儿的八大件很有名,这样吧,给他们三人来一套,另外,给我单做一套,加量的那种。”   小伙计头一次遇见这么分餐的,他有些懵懂。   可胖子却不含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伙计道:“这是我的饭钱,不能让他们占了我的便宜。”   这个胖子,不但贪食,还十分的小气。   那个穿红衣服的小人卑鄙地道:“死胖子,早饭你还偷吃了我一屉包子呢,怎么算?”   胖子一脸无辜地道:“那屉包子是你吃不了,我怕浪费,才勉为其难的!”   小伙计只能按他们说的,备了两份儿,其中还有一份儿是加量版的。   这四个人聚到一处,彼此都不是十分服气的,相互开着过份的玩笑,甚至有一度,那个高个的人,用他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掐住了瘦子的脖子,说他偷了自己的东西。   胖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们分开。   活死人看着这几个人,心里甚是不爽快,他心里想: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都嫌弃,谁瞧谁都不顺眼,还往一起凑什么,不是找不痛快吗?   真是没病找病,这是活死人最后的结论!   好在活死人他们这一桌的菜已经上来几样了,酒也开了封儿,活死人就倒上了一杯,和四个杠夫享用起来。   原本很平常很平常的酒局,没想到,进行到了一半儿,还是出事儿了!   小伙计为活死人端过来一只酱肘子,这本就是八大件中的一个硬菜。   可当他路过那四个客人身边时,身材最高的那个人,一伸手,就将盘子抢了过去,并且道:“这都来了半天了,也该给我们上个菜了吧!这只酱肘子归我了!”   小伙计为难地道:“客官,这只酱肘子是那一桌的,你们定的两只,已经蒸在锅中了,还是将这一只还给人家吧。你们再等等!”   可是高个子就是不还这只肘子。   这时,活死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对身边的疯子道:“那个人抢了你的最爱,你说咋办?”   平时饮酒吃饭,桌子上的肘子,那都是疯子的专属,这已经都形成规矩了,如今自己口中的美食被凭空抢了去,疯子如何能坐视不管?   他倏地站起身,迈着大步,走向了临桌。   疯子到了近前,手一伸道:“拿来!”   他虽然没讲什么狠话,但谁都看得出来,若不归还他这只肘子,那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这时,坐在高个子一旁的瘦子起身道:“大个子,咱们定的也马上就好了,还是将这一只还给人家吧,别没事找事!”   说完,他从高个的人手中,夺下了那只酱肘子,然后双手奉还给了疯子,并赔罪道:“对不住了,是我们的错,这个还您!”   疯子接过酱肘子,嘴里哼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直接将那只肘子放到自己的前面,抄在手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这时,活死人又倒了一杯酒,干掉之后道:“狼行千里吃肉,就得这样,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   四个杠夫也道:“有您在,谁敢小瞧咱们啊?”   这话活死人很受用,他拍了拍疯子的肩头道:“敞开了吃,一会儿我再给你要一只!”   疯子果然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   活死人则和四个杠夫频频举杯。   那只大酱肘子,疯子啃到了一半,突然就张了张嘴,然后头一歪,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活死人和四个杠夫吓了一跳。   他们再看疯子时,疯子的脸色铁青,头上的青筋暴涨,口里已经泛起了白沫儿。   活死人一看疯子的症状,就知道他中了剧毒。   他二话不说,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扳开疯子已经僵硬的嘴,将那粒药丸塞入疯子的口中。   这是一粒保命丹,虽然不能解毒,但也足以保证疯子不会马上丧命。   迅速做完这些事后,活死人站起身来,对着临桌的那四个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下毒!快将解药拿出来!”   非常霸气地三连问。   临桌的那四个食客,一脸无辜地道:“你们的人中了毒,关我们什么事儿?这食物又不是我们做的,要找冤大头,你们也得找这家酒楼啊?”   活死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指四个人道:“路对面就是大理寺,咱们去那儿讲理去,当然,这个得月搂也脱不了干系。”   临座之上的大胖子,这时开口道:“唐老五,做事不利落,还得我们给你擦屁股,别和他废话了,一齐上吧,干翻了他们,正好上菜!”   说完,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身,像半截铁塔似地,朝活死人他们走来。   那四个杠夫,绝不是善茬儿,如今被毒了同伴,还有人主动上来挑事儿,他们如何能坐得下去,早发一声喊,纷纷起身,赶到了大胖子身前,挥拳的挥拳,踢腿的踢腿,拳和腿,都招呼向了大胖子。   大胖子既不闪也不躲,旁若无人地继续向前,似乎并没有将这四个人放在眼中。   要知道,这四个杠夫,正值壮年,那拳和腿,足以碎碑裂石的,可如今打向了大胖子,就像打在沙袋之上一样,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将他们震得倒退了数步。   其中一个杠夫大叫道:“主人,咱们遇到了硬茬子,这人会铁布衫!”   其实不用他说,活死人早就看在了眼中,他一挥手,就抽出了肋下的那口宝剑,一个踏步,就来到了大胖子的身前,他一招灵蛇出洞,直刺大胖子的前心。   大胖子就像没有看到这剑似的,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来。   这一剑追风赶月般就到了大胖子的胸口,而且重重地刺中了他的心口。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横尸于地,胖子的衣服被刺破了一个洞,那柄剑身都弯成了一张弓,可是,大胖子却毫发无损。   活死人见过许多横练的练家子,可将横练的本事练到如此境界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五个人,都试过了,奈何不了人家,这一仗还怎么打?   活死人平生头一次这么尴尬过!   大胖子得势不饶人,他得意洋洋地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也让咱玄武见识见识吧!”   听到了玄武这两个字,活死人的头,炸裂了一般,他吃惊地道:“你是十二楼中的玄武楼?”   玄武咧咧嘴,道:“不错,那个高个的是朱雀,那个小矮子是红衣魔童,那个瘦猴是唐门唐五。我们是专门来对付你们的,怎么样?铁疯子已经让唐五给药倒了,活死人,魏不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认了吧,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活死人将手中的剑,舞了个剑花,朗声道:“玄武别口出狂言,你家魏爷可不是吓大的!走不了,那就鱼死网破,拼一个爷够本,拼两个,爷赚一个!”   说完这句话,活死人也不在与他纠缠,他一斜身子,从大胖子的身边滑过,竟直奔向了其他三个人。   活死人这一方案是正确的,既然奈何不了大胖子玄武,那就对其他人下手吧!反正如今想跑也时机不对,楼梯处,已经拥挤不堪了,那些食客见双方打了起来,怎么还有心品尝美味佳肴啊,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窝蜂地拥向了楼梯。   活死人知道,此时与他们争道,那会误伤其他人的,现在唯有拼命坚持下去,等通道处开阔了,才能想方设法逃离。   活死人主意确定,手里却丝毫不含糊,他手中的宝剑,凤凰三点头,分别刺向了其他三个人。   这三个人也早有准备,见剑锋来了,有用兵器隔的,有闪身躲的,那个红衣魔童,则利用自身的优势,从桌子底下,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他的策略是,看热闹,不动手。   其实他的手里有一管铁箫,萧中有种致命的机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扣动机关的。   那个瘦子唐五,也很识相,他见活死人来势迅猛,轻轻地一闪,就将高个子朱雀,让给了活死人。   这个朱雀人高马大,手中使了一口板门刀,那口刀,真像一块门板似的,舞动起来,水泼不进,而且他的动作刚猛,丝毫不比玄武差,甚至比他更难缠。因为他手中这口刀,稍不留神,就会要人性命。   活死人这时有些后悔了,后悔来得月楼吃这顿要命的饭了! 第58章 死地   后悔归后悔,但这一仗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因为活死人还没有想好一个万全之策。   活死人真的很难,这几个对手难缠的很,光是玄武和朱雀就让他头疼不已了,还有两个高手没展露他们的本领呢!   活死人和高个子朱雀硬刚了七八个回合,再一看自己那四个杠夫,已经被玄武冲击得七零八落了。   虽然那四个杠夫前赴后继地和玄武苦斗着,但活死人清楚得很,一败涂地那是早晚的事儿。   活死人除了担心这四个杠夫的安危之外,他更担心那已经中了剧毒的疯子,苦不能及时医治,毒走心脉,那可就无药可救了!   如今的活死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个高个子朱雀,却是得势不饶人,他将一口板门刀舞得虎虎生风,不仅占尽上风,而且还让活死人连连后退。   活死人吃亏就吃亏在手中的这柄剑上了,这柄剑和那扇刀比起来,重量和形状都相去甚远,而且他只能靠着巧劲儿和招式来与朱雀周旋,根本不能与人家以力相抵。   好在活死人剑法精湛,短时间难以落败,可时间一长,就没法子预测了。   但雪上加霜的事儿,还是出现了。   玄武那边,一个杠夫进攻之后,退得稍稍慢了些,被玄武一把抓了个正着。   这个玄武,也是一个狠辣之人,他抓住杠夫的腰带,一个旋身,竟然将杠夫抡得飞了起来。   他既没有用手中的杠夫去阻挡其他人的攻势,也没有将他交给同伴处理。   他借着旋转的力量,脱手将杠夫从一扇开着的窗子掷了出去!   可怜的杠夫,就这么被摔下了三楼,那结果,可想而知,得有多凄惨!   这一幕被深深印下活死人的记忆中,他一阵的心痛,想抽身来战玄武,但高个子朱雀却将他缠得更紧了!   剩下那三个杠夫,更是疯了一般向玄武进攻了,他们最想做的,就是手刃了玄武,为死去的同伴复仇。   但想法终归是想法,它与现实是有着差距的。而且这差距还有些大。   玄武仗着他这一身横练的绝技,根本没把这三个人放在眼中,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奈何不了他。   是的,光椅子就被他震碎了数把,那些拳头和踢腿落到身上,根本什么作用没起到。   偏偏这时,那两个久未参战的瘦子唐五,还有红衣魔童,突然就冲着三个杠夫发难了。   红衣魔童躲在一个桌子的下面,他将手中的铁箫,对准了一个正要从背后袭击玄武的杠夫,然后扣动旋纽,从铁箫的一头之中,突然就射出了一个弹丸,这个弹丸是梭形的,前后有尖,锋利异常,而且又速度奇快。   那个杠夫根本就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他几乎没有挣扎,就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性命,原来,这个梭形的弹丸之上,喂有剧毒,见血封喉。   红衣魔童一击而中,他从暗处飞快地跃出,奔到那个死去了的杠夫身边,将那只弹丸从杠夫的后背取下,擦干血迹,又装进了铁箫之内。   原来这个弹丸还能重复使用。   就在红衣魔童偷袭杠夫的同时,那个瘦子唐五,也没闲着,他则暗自将他的唐门飞弩拿在手中。   这把飞弩小之又小,弩身大概有一支筷子长短,那弩箭,像精致的牙签一般。   他和红衣魔童一样,也是躲在一个角落之中,冲着另一个杠夫下了黑手,   这飞弩在唐五的手中,被他使的出神入化,他选了一个最佳的角度,在杠夫扑向玄武的时候,扣动了板机。   那牙签一般的弩箭,以看不见的速度,飞了出去,正好钉在了杠夫的咽喉之处。   杠夫翻了翻白眼,一声不响地倒在了三楼的楼板之上。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瘦子唐五和红衣魔童,就是这个类型的人,他们要么不动,一但行动,一击致命。   转瞬之间,又倒下了两个杠夫,活死人的感觉,那是万箭穿心。   剩下那一位杠夫,盛怒之下,他竟然大张着两只手,来掐玄武的脖子。   这期间,玄武的一掌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并不后退,依然来掐玄武的脖子。   玄武又狠狠地击出了一拳,就连正在格斗中的活死人,都能听到杠夫胸骨碎裂的声音。   但杠夫依然没有停止向前的脚步,最后,他也触碰到了玄武的脖子,但人也一头栽倒在地板之上。   四个杠夫,死得何其雄壮,没有一个贪生怕死!   活死人为之动容,他想为他们复仇,可是如今更难更难了!因为玄武已经转回了身,迈着坚实的脚步向他走来。   红衣魔童已经将装好弹丸的萧,对准了他。   瘦子唐五手中那把飞弩,也毫不客气地指向了他。   四面楚歌,活死人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孤立无援,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孤单绝望,有一度,他都想刎颈自尽了。   可一想到四个杠夫的死,一想到那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疯子,他又打消了一死了之的想法。   他如今就有一个信念,自己若倒下了,对方也必须倒下。   这时,那个红衣魔童开口道:“活死人,魏不平,放下手中的剑,投降吧,只要你降了我家尊主,我保你还能过上优渥的生活,还能活得逍遥自在,如何?”   活死人边疯狂进攻,边回答道:“放屁,你把我魏不平当成什么人了?贪生怕死之辈吗?”   这时,那个瘦子唐五却开口道:“大鸟,你还磨叽啥,早点用你那板门刀,收拾了他,不过,留心他手中的那口剑,别碰坏了,这把剑,归我了!”   见他这么说,那个大胖子玄武也不甘示弱,他开口道:“他的剑归你了,他口袋里的银票可要归我,我听说这小子富的流油!”   活死人听后,心里这个骂呀!爷还没死呢,这就开始分爷的家产了!   想到这儿,他大声地道:“你们别太嚣张了,就是爷今天死在这儿了,我的好朋友老酒鬼,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时那个红衣魔童又发话了,他开口道:“你放心,对付完你,我们就去收拾他,以我们四个人的能力,对付一个酒鬼,那是绰绰有余的!”   活死人听后,冷笑道:“他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   这时,久未开口的朱雀说话了,他冷冷地道:“你怕是看不到了!”说完,他手上加劲儿,那扇板门刀,已经舞出了一个新高度,将活死人逼得连连后退,手中的剑也忙乱了起来。   他堪堪要败,就在这时,楼梯口处一阵脚步声响,三两步就蹿上来一个人。   除了正在殊死格斗的两个人外,其他三个人,都望向了楼梯口。   风风火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酒鬼。   他在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很多从得月楼逃出来的食客,他们边跑边嚷:“可不好了,得月楼内打起来了,怕要出人命了!”   听话听音,酒鬼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   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来到得月楼下时,可还是晚了,因为他看到了倒在当街之上的一名杠夫,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这时,三楼之中,还有打斗之声传来。   酒鬼没有时间逗留,他一头钻进了得月楼的大门。   他来的匆忙,两手空空,连一件称手的武器都没有,但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在上楼的途中,随手在柜台之上抓了一些物件,就蹿上了楼梯。   进到三楼,场面更是让酒鬼触目惊心,地板上躺着三个杠夫,一张桌子上趴着疯子,活死人被四个怪人围在其中,已经独木难支了!   这是酒鬼见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红衣魔童见来的是酒鬼,就欣喜地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咱们也省事了,伙计们,再加把劲儿,把他搞定了,咱们尊主一定会重重奖赏咱们的!”   听他这么一鼓动,除了朱雀以外,其余两个人,都上了心,他们站成一排,朝酒鬼走来。   此时的酒鬼,想法特多,但他的头脑却冷静异常,他知道,这局面,是个死局。   自己的同伴活死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自己以一敌三,难有胜算,为今之计,就是先逃离这个死地。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望向了自己的双手。   上楼的时候,他情急之下,抓了柜台之上的东西,这时想看看是什么应手的家伙,一看之下,他顿感失望,原来他随手抄了两个料包。   这个得月楼,经营有道,它不但出售各式菜肴,还将煮肉,炖菜的调料,制成料包,零星出售,以供食客们回去自行烹饪,也算是一项便民的方式。   酒鬼拿的就是两个煮肉的料包。   他不仅有些后悔,这能顶什么用,还不如筷子和盘碗呢?   没有办法,他一手一个,将两个料包分别掷向了前面的三个人,还有大个子朱雀,掷的同时,他还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句:“看暗器!”   他对面那是什么人啊?唐五和魔童,那可是用暗器的高手,他们见酒鬼一张手,早就闪身去躲了。   可是玄武却是刀枪不入,所以他不躲,也不避,他伸出一只肉掌,去凌空抓那件暗器。   料包遇到肉掌,猛地炸开,里面的料沫儿满空飞舞。   有的落入眼中,有的钻入鼻孔,玄武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红衣魔童却惊道:“小心,有毒!” 第59章 救命   除了酒鬼之外,其余的人都以为酒鬼这两包暗器,肯定有剧毒。   打向大个子朱雀那一包,虽然被他用板门刀封住,但料包也在刀背之上震裂,最后也药粉飞扬。   朱雀就觉得有一股辛辣之味扑面而来,他急忙撤步收刀,马上屏住呼吸,生怕吸入更多的药粉。   酒鬼做梦也想不到,这两包料包能收到这等的奇效,他忙对着活死人喊道:“快撤!”   说完,他自己伏身背起已经昏迷了的疯子,朝楼梯处奔去。   活死人一听酒鬼如此吩咐,马上转身收剑,也随着酒鬼一溜烟似的冲下楼去了。   三楼之上剩下的四个人,等了半天,调了调气息,并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   瘦子唐五捡起那破了的料包,又仔细看了看,闻了闻,一拍大腿道:“上当了,这就是普通的两包调料!”   胖子玄武急道:“咱们快去追吧,或许能追上,把他们杀了,活死人身上的银票还没到手呢!”   红衣魔童道:“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以为他们会逃往如意赌坊吗?错了,街对面就是大理寺,他们一定是去搬援兵了!”   大个子朱雀道:“那咱们怎么办?还在这儿等吗?”   红衣魔童道:“你傻呀?在这儿等死吗?咱们得马上离开这儿!”   胖子玄武听到这里,生气地道:“我要的肘子还没上呢?再说我的钱都付过了!”   瘦子唐五接茬儿道:“活该,谁让你处处算计了,这回好,赔了个大的!你自己在这儿等着上菜吧,我们可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率先走下了楼,红衣魔童紧随其后,大个子朱雀也扛着那扇板门刀和他们一道走了。   大胖子玄武,无奈地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酒鬼和活死人,果然跑去了大理寺。   这是情急之下的第一反应,一是要先安置疯子,二是找帮手围剿四个悍匪。   他们跑过一条很宽的东西横道,就进了那间有着两个石狮子的大门。   门房一见是国师背着人进来,根本不敢盘问,任由他们去了后宅。   后宅的厅堂之内,从大明宫回来的博今古,正对着手下人在落实酒鬼的建议。   厅堂的门,猛地一开,酒鬼背着一个人,活死人提着宝剑闯了进来。   还没等博今古问发生了什么事?   酒鬼就将疯子安放在一张椅子上,他先探了探疯子的鼻息,很微弱,时断时续的,还好,还有一线生机,他马上对左师爷吩咐道:“你骑快马去大明宫,去请我师妹,叫她速来这里,说晚了,疯子就没命了!”   左师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拔脚跑出去了。   这时,酒鬼才对博今道:“带上府中的所有侍卫,和我去得月楼!”   一声令下,大理寺的高手在庭院之中站成了一片!   酒鬼手一挥道:“包围街对面的得月楼,十二楼的贼人就在那里!”   这就等于讲清了案件的重要性。   众人发一声喊,各各抽出腰间的钢刀,蜂拥着出了大理寺。   酒鬼和活死人自然冲在了最前面。   酒鬼在心里企盼,这伙贼人能晚走片刻。   可是,还是令他和活死人失望了,这伙贼人,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楼上楼下彻底搜了一遍,毫无结果。   最后只能无奈地将四个杠夫的尸体抬回了大理寺。一同安放在一间空房之中。   博今古遣散了众人,与酒鬼、活死人一道,转回了厅堂,他们怕疯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疯子还有气息,只是太微弱了些。   在等无心师妹的这段时间里,活死人把遭遇四个悍匪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酒鬼和博今古听得都非常认真,同时也在暗自吃惊,怎么这次的对手这么凶悍?   酒鬼也把刚刚从曹铁腿那里获得的信函内容,同活死人讲述的事情经过仔细一对照,加上他自己看到的情景,已经勾勒出了这几个人的具体特征。   他马上对博今古道:“通缉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四个人!找到线索,马上告诉我们!”   谁都知道,这一次酒鬼是彻底动怒了!   这是和十二楼开战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折了四个杠夫不说,还搭上了一个疯子,如今生死不明。   酒鬼有些后悔自己,从大明宫出来后,不直接去西城,先回如意赌坊就好了,那样,大家就或许能躲过这一劫了!   可如今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了。   活死人更是懊恼,从得月楼出来之后,他就一言未发过,而且手中那柄剑,也从未入过鞘,他随时准备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冲出去杀敌报仇。   酒鬼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死了的这四个人,和他朝夕相处,伤了的这一位,和他情同兄弟,如果没有了这场酒宴,也就没了这个结果。   酒鬼想安慰一下活死人,但想了想,说啥都是空话,所以,他也就没有去说。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无心师妹的到来。   无心和朵儿还来的真叫一个快!   两人一人一匹快马,将左师爷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二人在大门口下了马,早有人带路,把她们引到了厅堂之中。   见到了斜坐在椅子之上的疯子,无心师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翻了翻疯子的眼皮,看了看疯子的舌苔,最后又搭了搭疯子的脉搏!   无心师妹开口道:“他是中了蜀中唐门的五鼓断魂散!”   言外之意,五通鼓响之后,人就驾鹤升天了。   无心师妹又道:“所幸的是,他吃了一颗保命金丹,否则的话,就是我赶到了,人也救不过来了!”   还是活死人想的周全,事先喂了他一颗救命丸。   无心师妹说完了症状,就开始了救治,她还是先用中空的银针,放出了心头之上的毒血,然后又给疯子服下好几种各色的药粉。   停了大概有一刻钟,疯子的嘴,张了张!   无心又吩咐道:“拿一个铜盆过来。”   早有人给备下了。   这时疯子的嘴又张了张,接着就开始呕吐起来。   一连数次,铜盆之中有一种褐绿色的液体和着道道血丝,腥臭无比,大概半升之多。   无心查验了那液体之后,就对博今古府上的人道:“将它深埋了吧,切莫让猫狗误食了它,那可是还会致命的!”   由此可见,这毒药十分的霸道。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活死人问:“无心师妹,疯子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无心师妹不敢肯定地道:“那得看进入头上的毒深不深,若深的话,人傻掉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则消息,听了还不如不听,人们不仅又为疯子的将来担心起来。   见疯子一时还不能醒过来,博今古就将众人安排到客房之中去了。   活死人主动要求去看护疯子。   无心和朵儿则去了另一间客房,去配制下一服药剂去了。   厅堂之内,只剩下了酒鬼和博今古。   酒鬼就把自己掌握的线索,又向博大人讲述了一遍,最后,提醒他道:“这一次魔君招来的手下,更加的心狠手辣,他们一天的光景,就已经叫长安城鸡犬不宁了,接下来,说不上还会闹出什么天大的动静呢?”   博今古愁眉苦脸地道:“我一定加强警备!”   酒鬼道:“不仅如此,还要多派明探暗探,发现形迹可疑的人,马上就抓起来!”   博今古点头,一一应允了。   交待完了之后,酒鬼也去了疯子的临时病房。   床上的疯子,气色红润了些,气息也均匀了些,可就是没睁开眼睛。   活死人拿了一条湿毛巾,在不停地擦拭着疯子的嘴角,因为从那里,还不停地有液体流出。   酒鬼走过去,把那条毛巾接过来,然后对活死人道:“我来照顾他,你去安置那四个兄弟吧!”   活死人听了酒鬼的话,两行热泪又挂在了脸上。   他转过身去,默默地擦掉,然后走出了客房。   活死人走出去后,先找到了左师爷,他从口袋之中掏出一张银票,交给左师爷,道:“去棺材铺选三口上好的寿材,抬过来!”   左师爷手里拿着银票,有些发蒙,他心道:不是死了四个人吗?怎么就买三口棺材呀?那一个不用下葬吗?   活死人看出了他的迷惘,就补充道:“叫棺材铺的伙计,去如意赌坊,把我那口棺材也取来,收殓用了吧!”   左师爷去办了,同时他也心服口服,活死人对他的这些随从,还真叫一个好,自己那个最昂贵的坐驾,也能舍得出来,那可是价值万金的好东西啊!   天晚时分,疯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他也张口说了一句话:“我的肘子呢?”   还能张口要东西,就证明脑子没有彻底坏掉。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博今古知道众人午饭都没有吃好,甚至有的人都没有吃,所以,他晚饭准备的特别早。   不仅菜是一流的,他还精挑细选了一坛好酒,他知道酒鬼这方面是怠慢不得的!   那知除了疯子之外,都坐下来时,酒鬼却道:“我戒酒了,你们慢饮吧!”   他愣是自己端了碗米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博今古想给活死人和无心也倒上一杯。   活死人摆摆手道:“从今天开始,我也戒酒了!”   无心更是没有要喝酒的意思。   这一餐饭,吃得是清心寡欲,波澜不惊! 第60章 灵石   当夜,酒鬼等人就安歇在了大理寺。   无心没有走,是因为怕疯子还有所反复,她要再观察一番。   还好,疯子安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他虽然还有些精神萎靡,但已经能起床行走了,不得不说,疯子的身体,还真是难得的壮实。   酒鬼等人都非常地高兴,无心师妹又给他留下了两副药,就和朵儿一道儿,返回了大明宫。   活死人则是天一亮,就和左师爷带着的府内的仆役人等,在长安城最有名的殡仪班主的引导下,将四个杠夫安葬在了西郊的松林岗上。   四个杠夫并没有更亲近的人了,他们本就是活死人从逃难的人群中挑选的,所以,活死人有心想厚待他们的亲人,也无能为力了!   但他们走的却极为风光,名贵的棺木,动人的响器,最高规格的纸人纸马,外加上风水极佳的墓地。这已经是许多人奋斗一世,最终也难以企及的了。   尽管如此,活死人还是不能消除心头的歉疚。   疯子起的晚,不知道活死人干什么去了。   酒鬼是刻意没有去参加葬礼,他要守着疯子,怕他有什么需求。   已经好了的疯子,还真的有要求,就是不想呆在大理寺了。   他说要回如意赌坊养伤,如今的疯子,对如意赌坊已经有了感情了,他只有在那里能找到家的感觉。   大理寺虽然也好,吃的没的说,住的也没的说,可就是没有家的那种随便。   平时,在如意赌坊,闲了,疯子可以在五楼发发呆,闷了,也可以踱到一楼大厅中,去看那各色人等押大小,斗牌九,打麻将!日子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在不然,听活死人吹吹牛,看四个杠夫拌嘴打闹,都是一种无尚的享受。   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了酒鬼,酒鬼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虽然此时回如意赌坊有点冒险。   活死人去西郊还未回来,酒鬼于是就叫博今古派了一个卫队,用官轿将疯子抬回了如意赌坊。   头一次做了一回官轿,路上疯子还很兴奋和好奇,他一再问酒鬼:这官轿和活死人的棺材,那个更舒服?   酒鬼无奈地道:“差不多吧,同样是被抬着,只不过坐的人,一个是坐着,一个是躺着!”   疯子道:“哪天让四个杠夫也抬抬我!”   他的意思很简单,想感受一下,可酒鬼听了,却万箭穿心,原来疯子还不知道四个杠夫已经彻底走了。   酒鬼在路上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疯子,该怎么告诉疯子?   回到如意赌坊,打发走了卫队和官轿,将疯子扶上五楼,酒鬼对疯子道:“你还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   疯子点点头,然后又摆摆手,那意思是:暂时不需要!之后他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是和四个杠夫同住在一起的。   酒鬼从疯子的房间退出来后,将鬼手蔡九叫了过来,向他布置了几项任务:一是挑一个机灵的赌坊伙计,专门照料疯子的饮食起居,这个疯子,身体再好,没个三五日,也恢复不了。   二是找两个手艺好,知根知底的厨子,来如意赌坊专门给他们这几个人做饭做菜。酒鬼如今是真怕魔君使盘外招儿,外面的东西不能在随意点吃了!   三是从现在开始,通知赌坊的所有看场子的人,注意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四个奇人,发现他们,马上告诉酒鬼等人。尤其夜间,要加强巡护,酒鬼不希望一品楼的悲剧,在如意赌坊再次发生。   蔡九听了酒鬼吩咐的内容,顿感事态严重,他马上去一一落实了。   吃中饭的时候,活死人忙完了下葬的事宜,也赶回了如意赌坊。   中饭是蔡九新招的厨子做的,菜的品相一般,活死人吃了两口,就皱起了眉头,他问蔡九:“得月楼如今做菜这么水了吗?”   蔡九陪着笑道:“是咱们自己大厨做的,没去外面定餐!”   活死人又一皱眉道:“是没银子了吗?那你直说啊?我再给你银票不就完了吗?”   蔡九一脸的尴尬和无奈。   酒鬼忙接过活茬道:“不干他的事儿,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外面的食物不能再用了,十二楼一击不中,还会再想其他办法的,我们不能再有丝毫的漏洞了!”   见酒鬼这么一说,活死人不在埋怨了,但他又掏出一张银票来,交给蔡九道:“现在就去办,把原来一品楼的大厨雇来,多加工钱!”   蔡九接过银票,马上下楼去办了。   酒鬼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位爷,万事还都不能将就!   晚饭,果然就有了起色了,疯子也被人扶着从自己的房中出来了。   他坐在大餐台前,看了看酒鬼,又望了望活死人,突然就问了一句:“那四个兄弟呢?怎么一天都没见他们的影子了?”   活死人看了一眼酒鬼,那意思是:怎么办?告不告诉他详情?   酒鬼内心很矛盾,疯子性子直,瞒着他,很容易产生误解,告诉他,怕引起病变,最后,酒鬼问了一句疯子:“告诉你实情,但你不能动怒,也不能动气,能做到吗?”   疯子点点头。   酒鬼就把昨天得月楼的情景复原了一下,他没目睹的和遗漏下的,活死人一一做了补充。   疯子呆呆地听完了整个惨烈的过程,他没有哭,也没有叫,甚至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应。   这到是让酒鬼和活死人看不懂了!   几秒钟后,疯子抄起桌上的一只酱肘子,肆无忌惮地吃起来。   很快,一只肘子吃光了,他又抄起了一只烧鸡。   很快,一只烧鸡也吃光了,他又拿起了一条烤鱼。   疯子只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站起身,然后对酒鬼和活死人道:“再有两天,我就能握刀了,找到那四个人,交给我!”   说完,没用人扶,他自己走回了房间。   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酒鬼和活死人也拿起筷子来。   敌人不会因为你不吃饭而不存在的,想叫他们不存在,你得用实力去证明。   接下来,又是风平浪静,一派的祥和。   魔君和他的十二楼,仿佛压根儿就没来过长安城。   长安城内依旧繁花似锦、歌舞升平。   ※※※※※※   在长安城南的终南山里,不仅有修仙问道的隐士,还有着许多的挖药的赶山人,和众多的采玉工匠。   这一日,有个采玉之人,名叫陈五,在一个山谷之中,发现了一块灵石。   陈五起初并没有理会这块灵石,因为它和玉料根本就扯不上边儿。   他原本已经从灵石的边上走过去了,可是阳光一晃,他隐约发现灵石之上有字迹,这字迹不像是篆刻上去的,到像是自然生成的。   陈五越看越好奇,他弄了些山泉水来,仔细将那块三尺高的灵石冲洗了一番。   经过水洗之后的字迹更加的清晰了,陈五就喊来同伴,这些同伴之中有粗通文墨之人,将石上的字读了出来:天道享通。   陈五知道这是句吉祥词儿,而且他还知道,如今皇帝已经改了年号,就是这头两个字儿,难道这是天降祥瑞吗?这可得让天下人都知晓。   于是,陈五决定,不再采玉了,他和其他人合力,将灵石挖出,用绳子捆了,抬着它,一路跋涉就进了长安城!   陈五和他的伙伴们,一入长安城,逢人就讲是怎么得到这块灵石的,那讲的是活灵活现。   长安城的人,本就喜看热闹,如今出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事儿,更是不肯放过了,一传十,十传百,都来一睹为快。   最后,这事儿惊动了大理寺,博今古就叫人把陈五等人连同石头带到了大理寺。   博今古亲自出来,听了陈五等人的讲述,又查验了灵石。   之后,博今古对围观的众百姓道:“这是天降祥瑞,兆示着我们大天朝国运永昌,这回大家知道了吧,当今圣上,乃是真命天子,是上天的恩赐,一定会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之后,博今古决定奖励陈五黄金千两,灵石在大理寺前展示三天。   陈五和众百姓都万分感激。   陈五想不到,采半辈子玉了,没靠玉发了家,到是一块石头,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所有的百姓,高兴的是还能有三天时间能看到这百年不遇的奇石。   说到做到,博今古马上着工匠做了一个安放灵石的木架子,并且以三米为限,拉上了界绳,不准人等靠到近前来观赏,更不准用手触摸它。   这块灵石,马上就变得神秘了起来。   展示的区域,就在大理寺前的空地之内。有四个侍卫站岗守卫。   博今古做完这些事儿之后,马上派左师爷去了一趟如意赌坊,将发生的这一切,都告知给了酒鬼。   酒鬼听后,想了想,就对左师爷道:“回去告诉博大人,入夜之后,我过去!”   左师爷走后,酒鬼也出了如意赌坊,他一路向北,去了大明宫。   活死人不知道酒鬼干什么去了,十分的好奇。   酒鬼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对蔡九道:“吩咐大厨,晚上多加几个菜!”   蔡九下去安排了,活死人和疯子不解地望着他。   酒鬼却问疯子道:“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疯子拍拍胸脯道:“和之前一样了!”   酒鬼道:“好,一会儿多吃些,吃完就睡一觉,半夜有事要做!”   疯子马上睁大了眼睛,问:“是不是去抓那四个人?”   酒鬼道:“对,去守株待兔!”   疯子道:“都听你的!” 第61章 守株   将近子夜之时,大理寺的门前,人潮才退得干净。   长安城人对新奇事物的热情,可见一斑。   人潮退去的大理寺门口,才展露出了它的威严,两个大石狮子面目狰狞在夜色之中。   那块灵石也褪去了神圣的光芒,孤零零地站在石狮子的边上。   那四个守卫,已经站得十分的疲惫了,好在如今没了观众,他们可以放松一些了,不用再站得那么拘紧,站得那标准了。   他们真想此时能有那么一口热汤,而且还得有个条凳,能让他们彻底放松一下。   可是热汤没有,条凳更没有,只有深沉而又幽暗的夜色。   有一个守卫小声问同伴:“还有多少时间换班啊?”   另一守卫道:“起码一个时辰吧!真难熬啊!”   说真话,疲惫和牢骚是可以传染的,顷刻之间,另外两个人也加入到了埋怨之中。   有一个守卫道:“真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守着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谁拿回家去既当不了米,又当不了柴?”   另一个守卫接茬儿道:“咱还是看着点儿吧,这毕竟花了大人一千两金子呢!”   又有一个守卫不平地道:“真便宜采玉那个小子了,白白得了天大一个好处!有了这些钱,娶个漂亮媳妇,买几十亩好地,那就是神仙的日子了!”   其他守卫道:“你小子除了羡慕,就剩下嫉妒了!”   这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消磨着时间,这时,从大理寺的大门中,又走出了四个侍卫。   这四个人也穿着侍卫的衣服,佩着侍卫的腰刀。   他们竟直走到值守的四个侍卫面前,其中的一个道:“换班了,你们进府去吃宵夜吧!”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了一个大馅饼,原来的四个侍卫想都不敢想!   他们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就忙三火四地朝府门走去,生怕去晚了对方会后悔。   这新来的四个守卫,依旧站在灵石的四个角上位置。   他们与那四个人不同,一出来就说个不停。   其中有一个中年胖子道:“老酒鬼,你说那帮孙子今夜会来吗?”   后面的一个瘦子道:“放心,我赌他们今夜一定会来毁了这块石头的!”   原来这四个守卫,是酒鬼、活死人、疯子、外加上一个大理寺的高手假扮的,他们的目的就一个,在此守株待兔,等着十二楼的人前来。   其实这就是在博弈,酒鬼在赌魔君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儿。   其实,灵石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博今古别出新裁让灵石展示三天,这是神来之笔,酒鬼沿着他的思路,又加上了些自己的创意,就诞生了这次的守株待兔。   说真的,酒鬼也吃不准十二楼的人能不能来,这就和押宝一样,总得出手一次,而这第一天夜里就是最佳的时机!   试想,换成第三天夜里,灵石被毁了,博今古完全可以说是将灵石运往大明宫了。   如果第一天夜里,灵石碎了,那将是多大的震动啊?明天肯定会有更多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当他们见到了一地的碎石,那可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为了这个笑话,酒鬼赌魔君一定会冒险一试的!   身前站着的活死人又问了:“怎么就凭空冒出一块石头呢?而且上面还有字?等天亮了,我也仔细瞧瞧!”   酒鬼则小声道:“你不用瞧了,像这种鱼腹藏书,佛像开言,灵石含字的戏码,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而已,你不能真信的!”   活死人听他这么一讲,马上道:“听你这话茬儿,好像灵石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似的?”   酒鬼又道:“我要说这事儿就是我计划的,你信吗?”   活死人在夜色中乐了,道:“别人可能不会信,但我一定会信,只有你,才能想出这么溲的主意!”   二人正说笑着,站在另一侧的那个侍卫高手突然道:“有人过来了?”   四个人的神经马上紧张了起来,这时,他们果然看见从街的西侧晃晃悠悠走来了一个人,他浑身的酒气,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   夜半路上的一个醉鬼,这也没啥奇怪的。   可是这个醉鬼竟然歪歪斜斜脚步绊蒜地朝灵石这里走来了。   他边走还边说道:“到家了,这里好,避风,我得躺会儿!”   眼瞧着就要走到灵石的边上了,酒鬼则对那个侍卫道:“赶走他,别让他在这儿闹腾!”   那个侍卫就上前了几步,对着那个醉鬼吼道:“滚,没看清这是哪儿吗?大理寺,不是你家的热炕头,再不走,把你抓进天牢里,那里正有空地方呢!”   说完,又抬起脚来,狠狠给了醉鬼几脚。   那个醉鬼睁着醉眼又朝这边扫了两眼,然后才不情愿地道:“你怎么比我老婆还凶呢?”   说完,他又朝前面磕磕绊绊地走去。   活死人看了这一幕,十分同情地道:“这位兄弟回家之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老酒鬼还是咱们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最起码喝多了没人骂!你说对不对?”   酒鬼却是没理会活死人的调侃,他自言自语地道:“这个时间段儿,还有酒馆营业吗?”   活死人不解地道:“你说啥呢?这个点上,开门的只有赌坊和花楼?”   说完这一句,活死人马上醒悟道:“这孙子是个探路打前哨儿的!”   这么一解释,就通了。   酒鬼马上对众人道:“打起精神来,正主快登台了!”   一直未开口的疯子,却对前面的侍卫道:“咱俩换换!”   疯子是想与敌人再近些。   侍卫果然同他换了位置。   酒鬼则道:“一会儿听我的号令,缠住他们就可以了!”   活死人喜道:“你还有后手?”   酒鬼道:“说啥呢?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说话之间,从醉鬼消失的方向,跑来了一驾马车,清脆的蹄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酒鬼低声道:“小心了,要来了!”   那驾马车之上,有一个大大的篷子,显然不是载货的。   它由东向西行驶着,不急不慢,走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酒鬼等人的目光却一直放在这驾马车之上。   马车很快就到了大理寺的门前,酒鬼等人的手,也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星光,酒鬼发现,驾车的人,就是刚才的那个醉鬼。   酒鬼说了一句:“来了!”   这时从马车之上已经跳下来四个人,一肥一瘦,一高一矮,正是得月楼中出现过的那四个人。   胖子玄武和高个子朱雀,一人手里拿着一柄铁锤,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这块灵石。   瘦子唐五和红衣魔童,则手里拿着飞弩和铁箫,显然,他们的目标是这四个守卫。   分工还真是精细。   酒鬼在拔出腰刀之前,先是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   这呼哨,在静夜之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随着这声呼哨,从大理寺的大门中,从街对面的得月楼中,涌出了无数手持刀箭的侍卫,有大内侍卫,也有大理寺的禁军,多到数不清!   下来的这四个人,和守灵石的这四个人,相距不过数步,而且又是相向而行,所以很快就相遇到了一处。   疯子遇上的是瘦子唐五,唐五的任务就是除去守卫的,所以,他下手根本就不留情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疯子就扣动了弩机!   一道寒光,直朝疯子的面门而来。   唐五对自己的准头,非常的自信,十步之内,他可以射中金钱的孔,五步之里射疯子的一张脸,那是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事儿。他丝毫不担心,甚至都觉得有些无趣!   可巧的是,疯子还都没有躲,你说他这不是找死吗?   瘦子唐五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他甚至都在考虑,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那点寒光已经要到疯子的面门了,就见疯子抬起了左手,用他那只大手紧紧地罩住自己的脸。   唐五心道:用手挡,也一样,我的弩箭,见血封喉,无一例外。   可就是有例外发生,疯子放下手臂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唐五的面前,不仅人没有倒下,相反,他右手中的乌铁短刀,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唐五的胸膛。   唐五死的时候,都没弄明白,自己在什么环节上失误了。   疯子一刀刺死了唐五,他转身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疯子边上的侍卫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他遇上的是大胖子玄武。   侍卫的刀也砍上了玄武的大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可是那柄锋利的钢刀竟然被弹了回来。   侍卫顿时一惊,对面是个铁人吗?还没等他的疑惑从心头发出来,玄武手中的铁锤就抡到了,侍卫的头,顿时就没了半边!   一见面,双方就各自死了一个人,这场面,可谓是惨烈异常。   随着刚才酒鬼的一声呼哨,伏兵已经冲出,这时那个赶车的醉鬼已经明白了,中了埋伏了!   他大声地朝剩下的那三个人道:“快撤!快撤!”   说真的,还是那个大个子朱雀反应快,他一看见对面的府门中冲出了无数的伏兵,他就将手中的铁锤用力朝灵石掷去,想用这飞掷的力量,击碎了那块灵石。   迎向他的,就是酒鬼,这时的酒鬼有些犯难,是缠住朱雀呢?还是解救灵石呢?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去抓那柄飞锤,朱雀则掉转头,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大步朝马车跑去! 第62章 顽抗   酒鬼以他超人的速度,终于赶在飞锤落到灵石之前,将它抄在了手中。   保住了灵石,却放走了大个子朱雀,到不是酒鬼想有意为之,实在是如果灵石碎了,今夜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活死人面对的是小矮人红衣魔童,活死人对他是恨之入骨,有一个杠夫,就是被他从背后射死的。   与之相遇,活死人早留着心呢。   红衣魔童负责的是清理守卫,他和唐五想的一样,也想速战速决,所以他将铁箫的一头,直接对准了来人,按动了暗纽,那个飞梭一般的弹丸,以极快的速度,朝活死人飞来。   活死人知道这种东西的厉害,所以先一伏身,将这只弹丸从自己的头顶让过,然后不等红衣魔童放入第二只弹丸,人已经来到了魔童的近前。   红衣魔童十分的吃惊,他搞不明白,为何这里的守卫都个个武功超凡,强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对手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身前,红衣魔童只能仓促应战,这也难为他了,他身材短小,又拿了一只两尺长的铁箫,怎么能同已经杀红了眼的活死人相抗衡呢,两个照面之后,他就落了下风。   车上的醉鬼喊快撤的时候,红衣魔童就听见了,可是他撤不下来了。   和他一样撤不下来的,还有大胖子玄武。   原本玄武出手顺利,一锤就锤杀了一名侍卫,他迈着大步,就要去砸那块灵石。   可就在这时候,斜向了冲过来一个人,用一口乌铁的短刀,狠狠地给了自己的软肋一下。   玄武有着刀枪不入的横练绝技,这种偷袭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只是刚才这一下,让他很难受,于是他放弃了奔向灵石,抡起铁锤,他要先结果了这个偷袭他的人。   截住胖子玄武的人,当然是疯子了。   他一刀杀了唐五之后,就发现侍卫死在了玄武的锤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了玄武,狠狠地给了他一刀。   出乎他意外的是,这一刀竟然没有刺进大胖子的身体,疯子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事。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胖子玄武的大锤,已经朝疯子的脑袋砸了下来。   疯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后退,他将右手的短刀往自己的嘴边一放,用两排钢牙死死地咬住,然后腾出双手来,一进身,双手向上,死死地抓住了胖子玄武的锤柄。   他要生生地从胖子的手中,将那柄大锤夺过来!   胖子玄武,头一次遇到如此打架不要命的主儿,很是头痛。   他也听到了赶车的醉鬼发出的呼喊,可他被一个疯子死死地缠住了。   两侧的伏兵呼喊着向中间围拢着,赶车的醉鬼一见这个情景,知道若是再不跑,那就真的跑不掉了。   他一抖缰绳,驱动马车,向着西街玩命地奔去,根本不在去管正在搏斗中的玄武和魔童的死活。   两侧的伏兵已经合围了,而且也点起了火把,将大理寺的门前,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时,那个红衣魔童,已经被活死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了。   酒鬼在一旁劝道:“红衣魔童,放弃抵抗吧,你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   可是活死人却道:“你饶他,我却绝不饶他,他必须为我的兄弟抵命!”   说完,手中的钢刀,疯了一般砍向红衣魔童。   红衣魔童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他一边挥着手中的铁箫,一边在自己的腰间摸东西。   他还有一颗震天雷,这东西威力奇大,他想用它和活死人同归于尽。   酒鬼就站在他们的边上,加之侍卫们早燃起了火把,所以对魔童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见他又要使阴招,酒鬼想:这等恶毒之人真留不得,于是他将手中的朱雀的那柄铁锤,猛地朝魔童掷去。   这一锤去势凶猛,突袭成功,砸中了魔童的手臂,他的手一松,那只铁箫落到了脚下。   活死人手中的钢刀紧跟着也来到了,它正正地劈中了魔童,差一点将他分为两半。   红衣魔童惨死于当场。   包围圈中,仅剩下了疯子和玄武这一对冤家,他们还在为着那柄铁锤在较劲,各不相让。   玄武非常的吃惊,他搞不懂一件事儿,怎么这个比自己小几号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能与自己相抗衡,而且还不落下风。   他不知道:疯子本就是打铁的出身,两条臂膀,力道惊人,加之他心中有着极深的仇恨,要为那四个兄弟复仇,所以不会轻易放过玄武的。   玄武见已经身陷包围圈中,走是走不了了,他就横定了一颗心,要死也要拉上眼前的人。   活死人见已经困住了大胖子玄武,就对疯子喊道:“疯子你撤下来,用箭射死这个家伙!”   他生怕伤病刚愈的疯子,有个三长两短。   但疯子已经撤不下来了,这时谁先撒手,谁吃亏,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一旁的大内统领这时发话道:“要不用绊马锁先放倒他吧,那样或许能生擒这个贼人!”   酒鬼一想,这个方案可行,他叮嘱道:“只是别伤了咱们的人!”   大内统领信誓旦旦地道:“不会的,我亲自找人去办!”   两条绊马索准备好了,由四个侍卫牵着绳头,专门去缠绕玄武的两条壮腿。   玄武也发现他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可就是没办法,因为他上下不能兼顾。   经过一番艰苦努力,终于,两条绊马锁锁住了玄武的双腿。   四个侍卫用力一拉,玄武被仰面朝天放倒在地,手中的铁锤也脱了手。   夺下铁锤的疯子,抡起铁锤,打铁一般,连朝着玄武砸了数锤,虽然痛得玄武哇哇大叫,但却难以将他怎么样!   而且玄武挣扎着还要起身,那四个侍卫,已经被他扯拉得东倒西歪了。   疯子生气地将手中的铁锤扔到一边儿,然后从口中将叼着的那柄短刀取下,他纵身一跃,就骑在了大胖子玄武的身上,然后用自己手中的短刃,狠狠地刺向了玄武的眼睛。   疯子的力道,是可以同时刺穿八张牛皮的。   就这一下,那柄短刀已经没入过半,玄武大吼一声,起了两起,最后终于不动了。   他有一身横练的本领,但却没有将一双眼睛也练得刀枪不入,疯子这一刺,正刺中了他的软肋,玄武就这么委屈地死了。   拔出刀来,疯子对活死人说道:“还差一个!”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活死人和酒鬼都懂他是什么意思。   酒鬼指挥现场的侍卫们,清理了死尸,然后打发大内来的高手们回宫,其余的事儿,也都交给后赶来的博今古处理。   他和活死人、疯子一道儿,走着回了如意赌坊。   路上,活死人不无感慨地道:“可惜跑了一个,要是连同那个朱雀也杀了,这口气就算出了!”   酒鬼后悔道:“还是计划的不够周详,如果能算到他们乘马车来,那就好了,或许能一网打尽!”   活死人又道:“还有一点可惜,就是那个千变魔君没露面,若是他露面,说不定赶巧把他杀了,那就功德圆满了!”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来呀?我怀疑那个醉鬼,就是他假扮的!”   活死人沉吟了半晌,最后道:“真若是那样,咱先将他拿下就好了!一了百了!”   酒鬼又道:“一是吃不准,二是一动他,那四个贼人也就不会出现了!”   活死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怀着满腹的遗憾,三个人回如意赌坊安歇了。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风平浪静,已经伤了元气的魔君,没有再出来兴风作浪。   第四天一早,博今古护送那块灵石入了宫。   年轻的圣上,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年轻的圣恢复得不错,面色红润,神彩飞扬。   尤其他听了大理寺前的一场激战,更是热血沸腾。   最后他说了一句:“国师和爱卿,你们辛苦了,朕都记在心里了。”   于公公在一旁问:“博大人送来的灵石还在庭院外面呢,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年轻的圣上叹了一口气,道:“这种假东西我就不用看了吧,都是糊弄人的东西!”   博今古跪下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   年轻的圣上道:“那天国师偷偷和你密谋,我就知道你们要搞事情,却是没想到构思了这么大的一个骗局!”   博今古马上解释道:“国师这么做,一是绝了十二楼的非份之想,二是让天道的年号深入民心,三是让您更有威望!”   年轻的圣上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治国理政,不能用左道旁门来支撑,还得顺民意,懂民生,用最好的国策,来开创大天朝的中兴之路!”   年轻的圣上一番话,说得博今古心服口服,心道:有这样的皇上,天朝之福,百姓之福啊!   还没等他叩拜起身呢,这时,年轻的圣上,又开口了:“正好你来了,朕还有一件事儿,要同你谋划呢?”   博今古想不明白,圣上会有什么事儿同自已商量!   年轻的圣上,见他一脸的茫然,就开口道:“马上就要开镰了,朕要主持秋祭!”   博今古一听,立刻就傻了。   圣上要出宫,那安全就是头等的大事,如今的十二楼,风头正盛,正变着法子满世界里想杀皇上呢!   如今如宫,那可是往刀口上撞啊!   博今古道:“您能不能今年别秋祭了?”   说完,博今古就后悔了,因为圣上已经不悦了。 第63章 严防   博今古知道自己的话,又捅了马蜂窝。   果然,年轻的圣上,正色地道:“身为一国之君,一定要敬天悯人,何为敬天,如果连春祭和秋祭都不能虔诚为之,上苍一定会惩戒我等的,到那时灾祸连连,倒霉的还是天朝的百姓。”   博今古无言以对,因为圣上和他思考的,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他所想的是一个人的安危,圣上所想的是天下人的安危。   年轻的圣上数落了一通儿,最后严词道:“我管不其他的,后天秋祭,明天出城,就定在玉虚观中斋戒一日,你速去安排吧!”   皇帝终是皇帝,他一但作出了决定,那就不容更改了。   博今古从地上爬了起来,六神无主地出了大明宫,他压根儿就没有回大理寺,而是直接去了如意赌坊。   他如今遇到吃不准的事儿,犯难的事儿,首先想到的,就是国师酒鬼了。   酒鬼还真在如意赌坊之中,近来,他和活死人都深居简出,为的是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为那个魔君一直就贼心不死。   酒鬼一见博今古急匆匆地赶来了,知道又有麻烦了,就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居室。   博今古也不份外,他原原本本将进宫遇到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酒鬼听后,点点头道:“圣上做的没毛病!一国之君,怎么会为一些宵小之辈而改变日程安排呢?尤其是事关国体的大事!”   博今古道:“我没说圣上做的事有问题,我是怕他出宫之后危机四伏,你想啊,那个千面魔君,可是一直就贼心不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酒鬼反而乐了,他开口道:“咱不能怕噎着就不吃饭了吧!再说了圣上忙的是正事,咱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博今古为难地道:“两天一夜呢?怎么防?处处得小心提防,一个环节漏掉了,那可就悔之晚已了!”   酒鬼见他如此的草木皆兵,十分的好笑,就叫来蔡九给博大人沏了一壶香茶。   博今古心道:如今你就是给我龙肝凤髓,我也享用不下啊!   茶很快就沏好端了上来,酒鬼亲自为博今古倒上了一杯,然后对蔡九道:“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蔡九退下去之后,酒鬼娓娓道来:“你别太紧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你心里就有底了。”   博今古见酒鬼如此说,马上侧耳倾听。   酒鬼道:“如今的情势,有利于我们,魔君新败,大理寺门前一战,他损兵折将,而且据我的线报说,他的后援力量还没有进长安城,所以,以他现在的力量来看,不足以搞一场大事情。”   说到这儿,酒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香茶,仔细品了一下那芬芳的韵味,然后才继续道:“圣上这次出宫,一定是大排场,不会是微服出宫的!”   这里博今古插了一句:“这一点你说的对,不单是有禁军护卫,大内的侍卫就不下几十名,另外,还会有许多的亲王和官员跟随!那阵势和排场老大了!”   酒鬼没见过秋祭的场面,他自然难以想象,他好奇地问:“还有官员和亲王参加?”   博今古道:“那当然了,你想啊,这是礼部主管的事儿,礼部侍郎郭允之,怎么少得了?还有中书令费米,那一定是得陪王伴驾的!至于王爷就更不能缺席了,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所以像齐王那样不理政事的人,也是少不了的!”   酒鬼听后,更加放心了,道:“这你更没必要担心了,这么些人参加这个盛事,借魔君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打主意啊?”   博今古还是不放心地道:“您还是和我一道儿去玉虚观内呆上一天吧,那样我才心里有底。”   酒鬼此时内心到是有些嘲笑博今古了,真是杯弓蛇影,魔君就是再傻,也不会去拿鸡蛋撞石头吧!   不过看博今古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酒鬼只能点头道:“好,我陪你去玉虚观!”   酒鬼没有办法,他也求过博今古许多次,这一次全当还他一个人情了!   见酒鬼答应了,博今古这才有了主心骨,他开口道:“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派人来接你,咱们去打好前站!”   说完,他起身要告辞,酒鬼点手叫住了他。   博今古忙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酒鬼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抬进大明宫内的那块石头,如今被摆放到了哪里?”   酒鬼心里一直悬着一个疑问:圣上会怎么处理这块石头?   博今古听他这么一问,急的一跺脚道:“还说呢,我临出御书房时,听见圣上对于公公说了一句:把它沉到湖中去吧!你说,这花了我一千两金子的东西,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沉湖了,多可惜呀!”   酒鬼听了这块石头的命运,忽然之间,他竟有了许多的感动,这个小皇帝,还真不赖,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   于是,酒鬼对博今古道:“还好他将石头沉到湖中去了,如果他将这块石头摆在宫中最显眼的位置,那我还真的想考虑一下,要不要去玉虚观了!”   博今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叹道:这两个疯子,脾气还挺像。   博今古起身,告辞后离开了如意赌坊!   活死人和疯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博今古一来如意赌坊,他们就知道了。   二人原以为博大人有了魔君和朱雀的消息,那可不能放过,所以,他们向酒鬼来讨个实底。   可当酒鬼把圣上要秋祭的事儿同二人讲了一遍,活死人和疯子顿时就泄了气。   他们不用想就知道,千变魔君不会冒头的,因为重兵之下,他是一点得手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的!   酒鬼对二位道:“怎么样?同我一道儿去玉虚观走一趟如何?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哪知听酒鬼的建议,疯子先开口了:“那观里有酱肘子吗?”   酒鬼摇摇头道:“圣上去那里斋戒了,吃的都是素食,哪来的酱肘子?”   疯子嘴一撅嘴道:“没肘子,不去!”   活死人则道:“我可不去受那种洋罪!”   说完,二人一齐溜了,弄得酒鬼十分的下不来台,他骂了一句:“还说是兄弟呢,一天的斋饭都吃不了!”   其实,他也明白,这二人是断定十二楼的人不会出现在玉虚观!所以不想受这份罪。   他们是躲清闲了,可酒鬼已经答应了博今古,那是逃不掉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去陪王伴驾了。   ※※※※※※   第二天一早,左师爷果然带着人来请酒鬼了。   酒鬼还想再同活死人和疯子沟通一次,可是蔡九赌坊里找遍了,也没有见到二人的影子。   酒鬼只能悻悻作罢,同左师爷他们一道儿,骑马去了城西的玉虚观。   十几的山路,酒鬼他们赶到的时候,博今古已经在那里开始布置了。   离观三里远,就设置了岗哨,所有进香的人,都在此被赶走了!   这回博今古做得那叫一个彻底,观内所有的人,上至玉虚真人,下至伙夫杂役,都要清水净面。   这招儿,是博今古想出来的,他怕像上一次在观中魔君就是假扮了玉虚真人,差一点儿,就得了手!   再巧妙的化妆,也怕一盆清水,所以,他亲自督办监视,全观上下三四十人,无一例外,都被清水浸了脸。   之后,他又拿着道观的名录,认真核对了一番,这才放过了这些三清弟子。   酒鬼对博今古的做法,十分的赞赏,这个博大人,办事还真的有一套。   除了人之外,大理寺的侍卫,还把玉虚观的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搜了数遍,凡是沾铁的物件,都被收到一处,派专人保管了。   酒鬼来了之后,里外走了一遍,对搏今古的工作,十分的满意,这等规格,魔君想要混进来,那比登天还难!   博今古对酒鬼道:“您看还有什么漏洞吗?”   酒鬼想了想道:“这里没有了,已经很完美了!”   说到这里,酒鬼又问道:“那些随行的官员和王爷的人,你打算怎么安置?”   博今古道:“一视同仁,我不怕得罪他们,若是混进来了贼人,惊了圣上,我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们可以马虎,我可是马虎不得的!”   听他这么一说,酒鬼彻底放心了,看来这个博今古,做事还真是一丝不苟的!   酒鬼道:“行了,这么做,才叫万无一失呢!”   得到了国师酒鬼的赞赏,博大人喜滋滋的,干得更起劲儿了。   时近正午的时候,圣上的大队人马,来到了玉虚观外。   这一次的布置很严密,所有的禁军,就在观外扎营。   大内侍卫随着圣上,住进了那间独立的小院之中。   各位官员和王爷,以及他们带着的随从,都被安置在距离小院较远的禅房雅舍之内。   和以往来时不同,每个进入玉虚观的人,都要洗手净面,博今古说,这是圣上的旨意,以示虔诚!   因为理由合理,众人也没有多想,都一一照做了,这一通检测下来,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酒鬼和活死人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们祈盼着,这半天和一夜,能早早的过去,明天大典一过,圣上起驾回宫,他们的差事,也就彻底结束了。   只是这半天一夜,真的会没事吗? 第64章 内鬼   从城中来的众人,安顿下来之后,博今古组织人发给了每人一份素食。   做饭炒菜的大厨,就是他从大理寺自己的府衙带来的,玉虚观中的伙夫,他已经不相信了。   至于玉虚观外的禁军,则由他们自己埋锅造饭。   圣上的这份伙食,和众人的没有任何的区别,这是从上百份中随意挑的一份,大概率讲,如果圣上中毒了,那百分之百的人都中毒了。   博今古不能不事事小心,因为按照以往他的经验,那个千变魔君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午饭过去一个时辰了,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博今古稍稍宽了宽心,再有一顿晚饭,外加一夜值守,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酒鬼和博今古,就住在小四合院的东厢房内,为的是圣上这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出现在现场。   圣上吃过午饭之后,小憩了一下,然后就干始了他的政务处理。   名为斋戒,但他还是要处理政务的,因为天下各处的事,乱如麻团,都需要他一一梳理清楚。   所以中书令是被叫进来最多的人。相反礼部侍郎仅被叫到正房内一次。   因为秋祭的典仪和章程,都已经有固定的流程了,到时候,按步骤走就可以了,所以,他的事儿反而少了许多。   酒鬼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感慨道:这皇帝的日子,也不容易,本以为斋戒可以静养一下,可还是诸事缠身。   相比而言,他还是觉得自己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若不是卷入了这场危机之中,他一定还在野鹤闲云呢?   没事喝喝酒,发发呆,睡个懒觉,再不济去看看名山大川,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强似这种每天批折子,上早朝,不能有任何空闲的牢狱一般的生活。   若是让酒鬼和小皇帝换着生活一下,酒鬼是断断不肯的,真想不明白,那个千变魔君是怎么想的,还挖空心思,一心来当这个皇帝,不是在找罪受吗?   酒鬼在偏房的窗前,无端地发着呆,此时,已经日影西斜,燕雀归巢了。   博今古亲自去督办晚饭了,房中仅剩下了酒鬼一个人,酒鬼此时觉得有一股困意袭来。   今天天一亮,他就被左师爷带到这里来了,没有睡那个宝贵的回笼觉儿。   酒鬼想返身到床上眯一会儿,可就在这时,院门一响,从外面走近来一个人。   酒鬼定睛一看,不是外人,乃是齐王他老人家。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被叫来的,他乃是不请自来的。   酒鬼十分的好奇,他来干什么?叔侄在一起叙叙旧?   好像不大可能,因为小皇帝此时正和中书令商讨如何治理水患呢,根本没有这份闲情逸趣!   酒鬼这人,一但有了感兴趣的事儿,就不会去管其他的了,他就专心在这件事情上。   他不错眼珠儿地望着齐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就见他走到了正房的门口,向内张望了一下,之后,又朝里面招了招手。   正房的门一开,于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齐王小声说着什么。   显然他是在解释,皇帝此时没有会客的时间。   齐王也和他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最后,他从自己的长袖之中拿出了一个长条型的锦盒,然后把它郑重地交给了于公公,最后又拍了拍于公公的肩头,反复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了!   齐王出了院门,酒鬼却犯起了琢磨,齐王给小皇帝在送礼吗?这事儿有点说不过去,一是他的辈份大,不合礼数。二是为什么斋戒时送,而且不送去大明宫呢?   酒鬼这个人,一但心里起了疑问,就要马上搞清楚,于是他迈步出了东厢房。   他和老齐王一样,在门口招招手,把于公公叫出了屋!   怕打扰了小皇帝和中书令在谈着的正事。   于公公到是十分的客气,他问酒鬼:“国师您要见圣上吗?我马上进去禀报!”   酒鬼摆摆手道:“我不见圣上,我就是想问一件事儿,刚才齐王来干什么?”   于公公直接道:“他来给圣上送东西!”   酒鬼又问:“什么东西?”   这就有点穷追不舍了。   于公公大大方方地道:“到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一盒香,安神香。齐王说了,晚饭后,圣上就要沐浴更衣了,到时候,点上它,就能让圣上安神醒脑,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以最佳的姿态,去参加秋祭大典。”   这事若是放在平时,酒鬼很可能就不会多想了。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他第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是,文渊阁那件事!   文渊阁殿试,那里出事的,也是香,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渊源吗?   酒鬼的一颗心,马上就悬了起来,他吩咐道:“把香拿来,我看看。”   于公公返身进屋,取来了长条锦盒。   酒鬼在阳光下打开,里面有五根线香。   酒鬼放到鼻子下,仔细一嗅,他马上就嗅到了蔓陀罗和鹤顶红混合而成的味道。   蔓陀罗致迷,鹤顶红剧毒。   这两种东西制成的东西,其效果可想而知,一但吸入这两种东西的烟尘,就是金刚罗汉,也必死无疑。   此时的酒鬼惊出了一身的凉汗,紧防慢防,家贼难防,这个齐王也加入了弑君的队伍中了。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酒鬼将锦盒拿在手中,对于公公道:“这东西不能给圣上用,记住了,圣上用的东西,只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   于公公点头称是。   酒鬼则拿着锦盒,去玉虚观的厨房处,找博今古去了。   博今古正拿着一把蒲扇,扇着油烟的热潮,专心致志地监督大厨门炒菜呢!   酒鬼走上前来,把他拉到了一边,将刚才自己发现的一切,一一讲给了博今古。   博今古一听,人立刻就傻了,这不是要命吗?叔叔要杀亲侄子!   他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办?”   酒鬼这个气呀,心道:你是这个事情的总统领,你问我怎么办?我问谁去呀?   见酒鬼不回答,博今古又道:“这样吧,咱们去请示圣上,他让怎么处理,咱就怎么处理,如何?”   酒鬼知道博今古不敢擅自作主,于是他就问道:“这个齐王带了多少人?”   博今古想了想道:“也就三五个人吧!”   酒鬼提议道:“带上你的人,包围齐王的住处,你和我去见他,当面问个明白,如何?”   博今古道:“这样行吗?”   酒鬼道:“你报到圣上那里,结果也是要这么做的,咱们先做了,主动权就在咱们的手中了!”   博今古咬咬牙道:“两头只能顾一头了!好,我听你的!”   当下他招来了三十多个侍卫,各执刀枪,将齐王所住的精舍围了个水泄不通。   酒鬼则和博今古站在门前,对里面道:“请齐王出来说话!”   精舍里面的人,也马上有了反应,他们不知道突然来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也都亮出了家伙。   就在这时,有一个府丁走出来道:“王爷请两位进去说话!”   博今古一听,马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似的,那意思是说:我才不进去呢,万一里面有埋伏呢?   酒鬼想了想,对博今古小声道:“这样吧,我进去,如果一刻钟之内不出来,你就带着人强攻!”   他的建议最实用了,一内一外相互照应,只是苦了他自己了。   博今古乐得如此,他对酒鬼道:“你万事小心,遇到危机给我一声吱呼,我马上带人冲进去!”   酒鬼安排完之后,拿着那盒香,就走进了那间精舍。   齐王正坐在那里品茶,他表情还算镇定,可他一见酒鬼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   就是这最微小的细节,也没有逃出酒鬼的眼睛。   酒鬼也没施礼,而是开口道:“老王爷好兴致啊!”   齐王一指对面的位置道:“坐,这是今年的新茶,国师也品一品!”   说完,真就给酒鬼倒了一杯,放到了酒鬼的面前。   酒鬼还真就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锦盒,很随意地放在了茶桌之上。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放到唇边,仔细嗅了嗅,道:“好香的荼啊,不喝真是浪费了!”说完,他一饮而尽。   齐王见状,又为他斟上了一杯。   这时,酒鬼却将桌上的锦盒打开了,他开口道:“名茶当配名香!”   说完,他将其中的一根,插入桌上的香炉之中,然后就拿出了火折子。   还没等他点着香,齐王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齐王陡然起身,拜伏于地上,口里连声道:“国师救我!国师救我!”   他这一举动,到是出乎酒鬼的意外,酒鬼道:“你起来说话!”   齐王站起身来,这一次他可没敢坐下。   酒鬼开口道:“说吧,为什么要加害圣上?”   齐王满腹委屈地道:“我也是没有法子,追命十二楼的人,扣住了我的儿子和家人,我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我儿子和家人就没命了!”   果然另有隐情,并不那么简单。   酒鬼好奇地问:“自打上次那次绑架之后,小王爷不是一直在府中严加看管吗?怎么会又被扣住了?”   齐王伤心地道:“说来话长,犬子是一直在府中的,可是他酷爱下棋,那个高学士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没办法,我就在府门前贴了一张告示,诚邀各路高手,入府手谈,输了管饭,赢了送纹银百两,没想到却是引鬼上身了!” 第65章 入府   齐王继续道:“就在昨天,我接到要陪王伴驾参加秋祭之后,府上又来了一位应战的棋士,此人中等年纪,一身锦袍,手执折扇,谈吐甚是儒雅。犬子一见此人,满心欢喜,没想到,此人棋艺也甚高,授四子,犬子尚且能与之抗衡。”   “老夫一见,人才难得,就聘他为犬子的教习。可事情就坏在这个人身上了。当夜,这个人就偷开了府门,从外面招进来二十几个贼人,其中有一个贼人甚是嚣张,手使一口板门刀,只三两个回合,就杀了府上的教头干山和坤云。”   “就这样,他们控制住了老夫的家眷,并且用犬子的性命,威肋老夫一切都听他指挥,否则就杀了老夫的全家。”   说到此,齐王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这个略带离奇的事件,酒鬼是相信的。因为其中几个点,他记忆深刻,那就这个教习,很有可能就是魔君假扮的,因为只有他,才能有这么高的棋力,还有杀了干山坤云的人,一定就是大个子朱雀无疑了!   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酒鬼指着桌上的香盒问齐王:“除了让你为圣上送毒香之外,还让你干什么?一并说来!”   齐王摇一摇头道:“那个中年人只让我做这一件事情!”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酒鬼将毒香重新收好,然后对齐王道:“你所犯的事儿,我保不了你,现在我要把你带给皇上,请他圣裁!”   齐王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罪,于是开口道:“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我求国师一件事儿?”   酒鬼道:“你讲?”   齐王含泪道:“请您一定想方设法,救救我的家人?”   酒鬼回答道:“这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因为这些贼人和我也有血海深仇!”   当下,酒鬼押着齐王走出了精舍。   博今古正在外面度日如年,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如今见酒鬼平安地走了出来,高兴异常。   他们共同押着齐王回了小四合院。   进院前,酒鬼对博今古道:“一会儿你向圣上禀报就可以了!我要马上返回长安城!”   博今古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酒鬼道:“千变魔君扣押了齐王的家人做人质,我要组织人去围剿他们,将人质救出来!”   博今古知道,这也是头等大事,就对酒鬼道:“好吧,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酒鬼想了想道:“把左师爷借我用一下,让他回大理寺组织人马,围住齐王府!”   博今古道:“没问题!”答应完后,就派人去找左师爷。   这时,酒鬼又问齐王:“你的家人被囚在什么地方?”   齐王马上回道:“都在后宅之中,另外,府中的守卫,都已经换成了贼人!”   酒鬼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后,又对博今古道:“给我换一套侍卫的服装,我要扮成回大理寺送信的差人,这样才不会引起魔君的警觉,因为这玉虚观附近,一定会有魔君的暗探!”   博今古心道:“还是国师想的周到!”   这时,左师爷也被寻了来,酒鬼直接同一位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侍卫换了衣服!   二人一人一匹快马,出了玉虚观,博今古则押着齐王去面圣了。   酒鬼和左师爷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月出东山了。   在御街口处,酒鬼和左师爷分了手,他们相约一个时辰之后,在齐王府外汇合。   这个时间段,正是如意赌坊顾客盈门,纸醉金迷的高光时刻,酒鬼没有敢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了后门,从那里上了楼。   活死人和疯子对酒鬼的突然返回,十分的吃惊,尤其他还穿着一身的侍卫衣服。   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参加秋祭了吗?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酒鬼跑了十几里的山路,有些饿了,就开口道:“先给我弄些吃的,我再告诉你们!”   活死人下去一趟,蔡九很快就给酒鬼弄来了饭菜。   酒鬼边吃着饭,边将玉虚观中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二人听。   疯子还没听完,就起身道:“走吧!去齐王府!”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你能不能等我先吃完了饭,再说大理寺的人马也要调度一会儿的,咱们一个时辰后动身!到时候有你尽情发挥的机会!”   疯子这才无奈地坐了下来。   酒鬼吃饱了之后,又躺了下来,松弛了一下筋骨,快到一个时辰的时候,他才起身,对疯子和活死人道:“带好家伙,咱们从后门出去。”   他们赶到齐王府时,左师爷已经率领一大队人马,等在对面的胡同里了。   酒鬼一见,足足有二三百人,看来大理寺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因为魔君就在其中,若能擒到他,那可就一劳永逸了。   酒鬼对众人做了简单的布置,分二百人,将齐王府团团围住,凡有逃出的,一率射杀,绝不容一人漏网。   其中剩余的一百人,留在府门处,等到大门一开,从大门冲进去,追击那些悍匪,凡拿武器的,格杀勿论!   酒鬼这次是下了狠心了,力争就此解决了魔君这伙人,包括魔君本人。   安排完大理寺的众人,酒鬼对活死人道:“交给你一个特殊的任务!”   活死人很高兴,以为让他专门去查找魔君,哪知酒鬼却一指齐王府的朱漆大门,道:“想办法把它弄开!”   活死人心道:这算什么特殊任务啊?太小儿科了!   疯子这时却道:“我干什么?”   酒鬼道:“你跟着我去后宅救人!”   疯子却道:“我要找那个大个子!”   酒鬼知道:疯子的心里,就装着一个大个子朱雀,他一心想杀了他,为那四个杠夫复仇。   于是酒鬼道:“那个朱雀,一定在看守着齐王的家人,只有在后宅,才能见到他!”   疯子这才点头道:“那我去后宅!”   将这些方案交待完之后,酒鬼带着疯子火速跑到了齐王府的东侧,因为从这里进去,离后宅最近。   可一到了东侧,酒鬼就犯了愁,这里墙高一丈有余',以酒鬼的轻功,这墙到是挡不住他的,可是疯子想进去,可就难了!   酒鬼后悔,没带一条绳子在身边,那样还可以将他拉上墙,   酒鬼对疯子道:“要不你去大门那里吧,等活死人开了大门后,你从那里进去!”   疯子望了望高墙,对酒鬼道:“我能进去!”   酒鬼不相信地道:“你先试试!”   疯子也不废话,他竟直走到了墙角,既没助跑,也没提纵,而是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无鞘的乌铁短刀。   酒鬼则好奇地望着疯子,看他如何翻越这座高墙。   就见疯子不慌不忙地用那把乌铁短刀,用力朝墙面一插。   那青砖就像豆腐似的,被撮了一个洞,刀插在墙中。   疯子右手用力,身子就离开了地面,悬于墙面之上。   酒鬼最感兴趣的是,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就见疯子,用他的左边的铁手指,狠命地朝青砖一撮,那四根铁指也像撮豆腐似的,进入了墙体。   疯子身子又向上移动了半个身位,这时,他抽出刀来,又用力刺向青砖墙,就这么周而复始,连续数次,疯子就顺利来到了墙顶。   酒鬼不得不承认,疯子太有才了,翻墙都翻出了新高度,他也不怠慢,纵身一跃,来到高墙之上,和疯子一道儿,向下一跳,就来到了王府的后宅区域。   说真的,酒鬼只到过王府的客厅和书房,并没有来过后宅,对这里感觉就是一张白纸,不过酒鬼在墙头之上的时候,就观察清楚了,这个后宅之内,就有两处还亮着灯光。   有灯就有人,酒鬼决定先去有灯的地方瞧瞧。   他们就借着月色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有灯的地方摸去。   很快就到达了这个地方,但酒鬼马上就知道找错了地方,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炒菜的香味!   这里是厨房,显然里面的人,在给绑匪们在加餐。   酒鬼有心等送菜的人出来,尾随着他去找匪首们呆的地方,可又怕话死人将府门打开了,外面的人一进来,惊动了后宅的贼人,对王爷的家人不利,所以他决定先去另一个亮灯的地方。   二人在夜色之中走得极快,因为这里没有暗哨,大概是贼人觉得没必要吧!因为王府的墙,实在太高了。   很快,酒鬼和疯子就摸到了第二个亮灯的房子。   这是一个套院,从宏大的气势上看,这里一定就是王爷的住宅了。   这个院门处,有一个岗哨,他也第一时间看到酒鬼他们,就喝问道:“什么人?”   酒鬼马上回道:“送餐的!”   因为他们从厨房的方向来,这个岗哨也没太注意,等他们来到近前了,这个岗哨,才发现不对劲儿,因为他们两手空空。   岗哨马上亮出腰间的刀来,但已经晚了,疯子早一个箭步跨过来,用手中的短刀柄,狠狠地在他的头上来了一下,岗哨当场就昏了过去。   酒鬼他们迈过岗哨的身体,进了套院。   他们三两步就来到了亮灯的那间屋子前,酒鬼伏到窗前一望,果然这里就是绑匪的据点。   这是一个厅堂,王爷的家人们被绑着,都龟缩在一个墙角处,有十来口人,小王爷也位列其中。   这群人的边上,有两个贼人手里拿着鬼头刀,正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他们。   在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大个子朱雀,那把大号的板门刀,就放在身边的茶几之上。 第66章 救人   人质和贼头果然在这里。   酒鬼从窗子中没有发现魔君的身影,这让他略有遗憾。   这时,疯子也凑到了近前,他一看见大个子朱雀,整个人都兴奋异常,若没有酒鬼在旁边摁着,他会一个箭步冲将进去的。   酒鬼如今想的却是这些人质的安危。   如果硬冲进去,没有十足的把握,大个子朱雀一声令下,那些人质就会有当场殒命的。   万全之策就是能将朱雀吸引出来,那样酒鬼救人就从容多了。   就在酒鬼犹豫不决的时候,从王府的大门处,传来了喊声。   这喊声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好远,显然坐在太师椅上的大个子朱雀也听到了,他陡然起身,抄起了茶几之上的那把板门刀,对另两个看守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如果你们发现异常,就杀了他们!”   他说这番话时,眼都没眨一下。   这和酒鬼预想的一模一样,若是刚才冒然冲进去,那结果可想而知。   这时的朱雀,已经快到了厅堂的门口了,酒鬼对疯子耳语了两句,然后自己从地上捡了两粒石子,朝人质聚集的那个方向摸去。   那个角落的边上,有一扇窗子,酒鬼想破窗而入。   活死人这边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他纵身跃上高墙,人还没有落地,就听见了几声犬吠!   原来这齐王府内,养了几只恶犬,为的就是防贼用的。   活死人心中一惊,怕跳下来之后,会有危险,可仔细一望,墙下空空如也。   那些恶犬显然已被锁了起来。   他马上就明白了,之前这些恶犬是散放着的,一定是十二楼的人来了之后,嫌它们闹人,就责令管狗的仆役,将它们都锁了起来。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伏在高墙之上的活死人,飘然落下,然后朝府门那里摸去。   朱漆大门内,是用一根木杠子将门死死地闸住的,只要抬起这根木杠子,这个朱漆大门,会轻而易举地被打开的。   就在活死人伸手去抬那根木杠时,耳轮中就听见两道金风向他吹来。   活死人心念不好,急忙的一矮身,两柄钢刀就剁到了木杠之上。   原来贼人在这里留了暗哨,活死人摸过来开门,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来了一个小偷袭!   活死人这个气呀,心道:多亏大爷还有两下子,这若是被偷袭成功,那大爷死的叫一个冤枉!   活死人在缩身的一瞬间,腰间的柳叶剑,已经拔出了鞘。   有剑在手的活死人,啥也不怕了,他转回了身,就在这个门洞之中,同两个贼人斗在了一处。   两个用刀的贼人,功夫也算了得,双战活死人,居然坚持了四五个回合。   活死人却是着急了,这么下去可不是一个曲子,如此打斗,若是惊动了更多的贼人,那自己凶多吉少不说,还会误了大事,所以,活死人边斗边想,这事要速速了结。   活死人在手中的剑上加劲儿,使出的着法,都是那些最狠辣的,最豪横的,局势顿时有了改观。   两个贼人顿感压力巨大,其中有一个人就嚷开了:“快来人啊,有官府的暗探!”   活死人心里一惊,道:要坏事!这孙子开始摇人了。   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闪身躲过另一个人的一刀,他将手中的柳叶剑一抖,抖出了三朵剑花,罩向了叫喊着的那个人。   那个贼人一见对方一剑三式,不知哪个真,哪个假,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恰恰中了招儿,活死人得势不饶人,他踏步进身,连着又向对方刺出五剑,剑剑狠毒。   那个贼人想用手中的刀来隔挡,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其中的一剑,当胸穿过!   结果了这一个,活死人一转身,就奔向了另一个。   另一个贼人已经目睹了同伴的惨状,他且战且退,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闻声赶过来同伴的脚步声。   活死人手上不软,依方抓药,又连刺了五剑,将这个贼人逼退了数步,然后突然转身,奔到了朱漆大门边,单臂将那个木杠向上一抬,然后将它扔在一边,用手将朱漆大门一拉,打开了半扇。   这时另一个贼人也赶了过来,可是为时已晚,从大门外涌进来无数的大理寺侍卫,这些人和从里面赶来增援的贼人遇到了一处,不由分说,打到了一起。喊杀之声传出了很远。   大个子朱雀,就是被这阵喊杀声惊起的,凭着他多年的经验知道,一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为了核对再准确一些,他决定到院落里去听一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刚走出厅堂的门,斜向里就有一条黑影向他扑来,同时,有一柄乌铁的短刀,已经来到了他的腋窝之下。   大个子朱雀,大吃一惊,急忙向前一踏步,逃到了庭院的空阔之处。   再回首望时,疯子已经阻住了厅堂的大门。   这就酒鬼让他做的,只有这样,里面的人才能安全。   与此同时,早就守在窗前的酒鬼,挥起一掌,击碎了窗棂,他纵身一跃,就进入了厅堂之内,落脚点,就在那群人质的边上。   两个看守人质的贼人吓了一跳,怎么凭空就多了一个人呢?   他们缓过神儿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质。   他们的刀刚举起来,酒鬼手中的小石子也到了。   两个贼人就那么举着刀,定在了当场,如两尊木雕一般。   酒鬼的认穴打穴的功夫,那可是当世一流的。   制住了两个贼人,酒鬼心安了许多,他先解开了小王爷的绳子,然后对他道:“解开其他人的绳子,就呆在这个屋子中,哪儿也别去,外面乱得很!”   小王爷怀着感激的心情,照做了,短短的数天之内,他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救过两次了。   将人质都安排妥当之后,酒鬼从一个贼人手上取下一口钢刀,然后执刀来到了厅堂的门口。   这时的庭院之中,疯子和朱雀,斗得正酣畅淋漓。   朱雀那扇板门大刀,舞得是虎虎生风,可就是这样,疯子还是像一头疯牛般直往刀丛里钻。   看得酒鬼都为疯子捏了一把汗。   这时前院的嚷杀声小许了许多,但已经听见许多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酒鬼就对院中的疯子道:“疯子,你缠住他就行,咱们的人马上就到了,这孙子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个齐王府了。”   这话虽然是说给疯子听的,但对大个子朱雀,也同样有作用,而且作用巨大。   朱雀可是不傻,他通过喊杀声还有脚步声,就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他情知如今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自己若是此时不走,那再过几分钟就更走不了!   想到此,大个子朱雀将手中的板门刀抡圆了朝疯子连剁数刀。   就是疯子这般强悍的人,也不免连退了数步。   朱雀为自己赢得了一点儿空隙和时间,他掉转了身,冲出院门,朝王府的西面奔去。   疯子自然不肯放过他,在后面紧紧跟随。   酒鬼有心也追过去,但身后还有一屋子人质需要他看护呢,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大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又过了几分钟,活死人带着人冲进了套院之中。   酒鬼大喜道:“留十个人在此守着,你和我走!”   活死人留人在此,自己则随着酒鬼一道儿向西追了下去。   王府内的西侧是一个私人花园,虽然不大,但假山花圃、小桥流水一样不缺。   二人无心留意这些,一心搜寻着疯子和朱雀的身影。   终于在最西侧的高墙之下,他们发现了这二人的踪影。   原本朱雀早就应该逃到这里的,但是疯子追的太紧了,所以,他只能走走停停,打打再走,能来到西墙之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活死人一见大个子朱雀,当时就乐了,道:“终于摸着一个大的了,刚才结果的,都是些小喽啰!”   他们赶来了,大个子朱雀,却是暗暗叫苦,眼前这一个疯子就够难缠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酒鬼,外加一个活死人,这不是往死路上逼自己吗?   想到此,朱雀大吼一声,用手中的板门刀死命地朝疯子连劈八刀,用尽了平生的绝学。   这八刀将疯子逼得连连后退,这时朱雀猛地一转身,几个大步奔到了墙下,纵身向上一跃。   此时的酒鬼和活死人,已经来到了疯子身边,但已经晚了,朱雀的身影已经悬在半空之中了。   情急之下,酒鬼将手中的钢刀,死命朝朱雀的后背掷去!   朱雀也不含糊,听见身后有异响,在空中反手一刀,将酒鬼的钢刀击落。   眼瞧着朱雀的脚,已经踏到了墙头之上,疯子都急得直跳脚了,就这么让他跑了,太可惜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外弓弩之声响成一片,一时之间,箭如飞蝗,飞向高墙之上的朱雀。   他虽然挥刀也斩落了不少,可还是有数箭射中了他。   朱雀翻身落于墙内。   三个人奔过去看时,朱雀已经气若游丝了!   疯子不解气,用短刀又直接在他胸前来了一下。   就这样,朱雀也告别了人世间。   如今的酒鬼,最关心的却是,有没有捉到或杀死了那个魔君。   王府之内的喊杀声平息了。   死了的、受伤的、还有活捉的贼人,被聚集到了一处,有二十八人。   酒鬼一一看过,没有一个像魔君的。   最后,他想起了厅堂里还有两个被自己点了穴道的,于是就返回了小套院。 第67章 驮队   审问很顺利,但结果却让酒鬼等人失望至极。   魔君根本就没在王府之内。   齐王拿着毒香带着随从出府之后,魔君也就出府了,至今没有回来。   是他早有预感?还是他狡兔三窟?酒鬼宁愿相信后者。   斗了这么长时间了,酒鬼对这个千变魔君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只相信他自己,而且他也只为了他自己,他是一个极狡猾、极残忍、而又极自私的人。   这一次的行动从布局、到执行,都做得堪称天衣无缝,但还是漏掉了最大的一条鱼。   酒鬼只能承认,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酒鬼清点完所有的贼人,将他们死的伤的活的都交给了左师爷,由他去处理了。   之后他特意叮嘱左师爷,留了一小队人马继续守着齐王府,然后就和活死人疯子一道回了如意赌坊。   左师爷则率着大队人马,带着胜利果实,回了大理寺。   秋祭进行的非常顺利,仪式一过,博今古就让年轻的圣上乘上龙辇,由大队的禁军和大内侍卫护送着,回了长安城。   直到圣上的龙辇平安地进了大明宫,博今古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提马过了金水桥,直接去了如意赌坊。   这一次酒鬼没有睡懒觉,到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彻底的失眠了。   昨夜到今晨,他一眼都没眨,他将昨夜的行动反复推演了数遍,还是没发现什么破绽。   所以,博今古一来,就被请到了五楼的会客处。   双方都太想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了!   酒鬼把昨夜救人的情况详说了一遍。   博今古也对没有捉到魔君而遗憾。   他又把早上秋祭的情景讲述了一遍,和酒鬼预想的一样,什么波折却没有起。   于是酒鬼又问了一句:“那个齐王怎么处理了?”   博今古道:“我以为圣上会勃然大怒,甚至会下命杀了齐王呢!哪知他听了这件事情之后,仅叹了一声气!”   酒鬼十分好奇地问:“什么处罚都没有吗?”   博今古道:“那到也不是,处罚给了,回府思过,罚俸一年。”   这可是最轻最轻的处罚了,齐王所犯的罪,那可是可以杀头灭族的重罪啊!   酒鬼心道:小皇帝还是仁慈的,唯有仁慈才能服众,才能统驭这个国家。他对这个小皇帝又多了一分了解和好感。   博今古不放心地问:“这个千变魔君没捉到,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再搞什么名堂?”   酒鬼摇摇头道:“近期应该是太平的,他现在形单影只,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你可以睡几夜的安稳觉了!回去再仔细审审那些小喽啰吧,看能不能发现一些魔君的线索?”   博今古点头称是,起身告辞,返回大理寺了。   酒鬼则枯坐着,睡意全无。   接下来的半个月,果然风调雨顺。   ※※※※※※   长安城南十里处,设有一个检查处,这个检查处就一个功用,查禁从蜀中过来的私货。   何谓私货?盐、火药、官军用的器械。这些都是明令禁止私自贩运的,如若被查到,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检查处的老尹,在这里呆了十五个年头了,他长了一双如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道上的人,都叫他鹰眼老尹,折在他手上的走私贩禁之人,不计其数。   这一天的老尹,和平时一样,他叼着一个长烟袋,站在一个土坡之上,眯着眼睛望着从卡口过去的行人。   这个卡口处站着七八个老尹的手下,他们正有序地检查着过往的行人。另外那些老尹的手下,正在另一处的帐篷之中吃着早饭。   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行规,单人不查,成群不带刀剑者不查。   他们只查那些拿着武器,三五成群的人,另外,还有运送大宗货品的人。   老尹眼前这一拨手下是头一班,一个时辰一换班。   这一拨人是最繁忙的,因为所有的人,都想赶早进入长安城中,尤其是那些长途贩运的货商,他们更想早一点去两市,卖上一个好价钱。   老尹的手下,都是老兵,他们检查起来轻车熟路,很少有能瞒得过他们的私带者。   到老尹这儿,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了,因为城门处的守卫,对人查得特严,对货嘛,大都不会太在意的!   这些日子,老尹得到京兆府的通告,长安城内闹匪患,让各各卡口做好防范,所以,老尹就特别的留神,生怕自己这一处出问题。   老尹是有意不和众人在一处,他只看那些被检查过人的表情,从中找出有没有漏掉的。   说真的,老尹的鹰眼还不是白叫的,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发现两条漏网之鱼了。   有一个是位年老的人,他瘦骨嶙峋的,一个人背着大半袋粮食。   老尹的那些手下,只简单问了他几句,就将他放过去了。   但老尹一眼就看出了老者有问题,因为那半袋粮食太重了,都把老人压弯了腰。   老尹断定,那袋粮食之中,一定有私盐在其中。   但老尹将他放过去了,因为老尹清楚,这老人一但被捉住,那十有八九,他会死在刑部的大牢之中。   老尹目送老人走远后心想:他可能遇上了过不去的坎儿,万不得已,才选了这条路。加之他带的东西又不多,所以老尹就放他过去了。   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老尹的手下问都没问,就放她过卡了。   但老尹还是从她走路的姿态上,发现了问题。   怀了孕的女人,走路都很慢,而且上身向后倾,这些特征这个中年妇人一个都没有,而且她过了关卡之后,走的极快。   老尹判定,她腰上缠的,一定是一匹蜀锦,这蜀锦也是要交关税的,她这一匹,也省了一大笔。   老尹想:她或是自己想做一件像样的衣裳,就是卖了,也赚不了太多,所以,就放了她一马。   卡口处,排起了长队,终于迎来了一天之中的人流最高峰。   老尹也将烟袋托在手中,聚精会神地看着过往卡口的每一个人。   这时,有一个驮队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运粮的驮队!   老尹在卡口干了十五六年了,头一次遇见用马驮粮食的,因为这既不经济又不划算,一般运粮都是用马车,一车粮食,两匹马,两辆车就抵一个驮队了。   这个驮队有十二匹马,每匹马配了一个人,外加两个领头的,就有十四个人,这人数也稍稍有些多,其实驮队的马匹都是串联着的,用不着这些人照看着的。   老尹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眼瞧着要轮到这个驮队过卡了,老尹就熄灭了烟袋,走下了土坡,来到卡口处。   走到近前,老尹顿觉这个驮队很神秘,这些驮队的汉子,个个精壮异常,而且各自背着防身的武器,说他们是个镖队都不为过!   为首的两个人,更是虎背熊腰,其中一个人脸上生有一块胎迹,另一个是个光头,隐约头上还有香疤,像是一个还俗了的和尚。   老尹的一个手下,已经查检到了驮队。   他问领头的光头:“驮的什么东西?”   光头笑眯眯地答道:“蜀中运来的粮食!”   这时,老尹翻了翻眼皮道:“长安城外的秋粮已经开镰了,此时贩粮食,还能挣到钱吗?”   光头听后,先是一愣,接着就很平静地道:“官爷,刚收下来的秋粮贵,我们运的是陈米,便宜!”   这理由也无隙可击。   老尹冲着他的手下一摆手道:“验吧!”   这个卡口是专门查验货物的,所以设备齐全。   验粮有专门的铁探子,这铁探子就是一个大号的空心针,二尺多长,头上锋利。   老尹的手下用它朝第一匹马驮着的粮食袋子扎进去,收出来一望,果然是白花花的米粒。   一匹马驮着四袋粮食,一一验过了,没什么问题。   轮到了第二匹马,老尹的手下,就抽查了两袋,还是没有问题。   第三匹马时,老尹的手下就只验了一袋,还是没发现什么。   第四匹马时,老尹的手下直接就让过去了!   以往的检查,大体上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一袋一袋的验,太费时间了,这时过关的队伍已经排出好长了。   眼瞧着已经抽查到第八匹马了,这时,老尹的那个手下,离老尹也有些远了。   光头见他要扎其中一袋时,马上拦住他道:“官爷,差不多了吧,咱们还得赶路呢!”   说完,从袖口中将一锭早就准备好了的银子,塞给了老尹的手下。   老尹的手下,先是一愣,但还是将银子偷偷的收下了,剩下的几匹马,看得那就是走马观花了。   最后,他朝着这边的人一招手道:“放行!”   驮队缓缓地向前行进,当第八匹马来到老尹身边时,老尹突然又拿起了一根铁探子,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刚才手下没验的那个袋子之中。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老尹会来这么一手,尤其是驮队的那些人。   铁探子拉了出来,里面不在是白花花的米粒,而是黑乎乎的火药了。   这一下,也让老尹惊出了一头的汗,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贩私盐的团伙,却没想到,这查出的竟然是火药,这可比私盐要厉害多了。   火药,可以制爆竹,更可以干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尹的第一反应是,这伙人不是单纯的商贩,他们更可能是一伙江洋大盗。   于是老尹大喊一声:“有贼人,拿下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第68章 查案   老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驮队这些人的反应更快。   在老尹的铁探子一抽来之时,光头就对着脸上有胎的汉子喊道:“花豹子,抄家伙!”   被叫做花豹子的壮汉,早已经从背后抽出一根竹节钢鞭,高高举过头顶,照着鹰眼老尹的头上砸下来。   这伙贼人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在光头和尚的命令之下,行动整整比守卡口的官兵快了半拍。   仓促应战的这七八个官兵,可是吃了大亏,一个照面下来,已经倒下了三四个,剩下的,和老尹一道在苦苦支撑。   那些其他等着过卡口的人和商队,早就四散奔逃了,因为刀剑无眼,若是被一不小心照顾到了,那可就是中了头彩了。   老尹他们,只所以还在苦苦支撑着,是因为那个土坡之上的帐篷里,还有十几个官兵在吃早饭。他们可是老尹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你所想的,对手也想到了,光头和尚向花豹子发出号令的同时,就已经带着七八个壮汉冲向了土坡之上的帐篷。   那些闻讯冲出帐篷的官兵,就此被和尚等人分割开。   官道之上,展开了一场大屠杀。   这些驮队的汉子,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士,而守卡口的官兵则良莠不齐,久疏战阵,战斗力和人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人数上官兵略占上风。但几个回合下来,官兵死伤者渐增。   老尹和自己的手下,更陷在苦斗之中,他的对手,就是花豹子。   老尹手中的一口腰刀,虽然使的有模有样,但他毕竟岁数大了,花豹子却是正当年,一根钢鞭势大力沉,占尽了上风。   老尹斜眼观察了一下这两个小战场,坡上坡下躺倒的,几乎都是他的手下!   鹰眼老尹头一次感到了恐惧,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生猛的贼人不仅下手狠辣,而且还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他们不仅要过这个卡口,而且还要将老尹他们这些官兵,一一杀尽。   老尹已经在心头萌生了退意,在长安城中,他还有老婆孩子呢,今天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想到此,老尹手上加劲儿,连剁了几刀,返身朝长安城的方向奔去。   可是他没跑了几步,就被从坡上跳下的光头和尚给拦住了。   和尚使了一口九耳八环刀,刀长背厚,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   和尚一摆手中的钢刀,狞笑着道:“刚才你若放了我们还有命在,如今知道了我们带的是什么私货,留你不得!”   老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他也一摆手中腰刀,道:“来到长安城闹事,你们是在找死!”   和尚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爷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儿,成了富贵荣华,败了,大不了还打家劫舍,所以搏一搏才是正事儿!”   老尹知道,和这种人理论是没有用的,他得冲过去,去城中报信儿,所以他一跃身,举刀就劈向了对方。   和尚用手中的九耳八环刀向上一架,二人立马斗在一处。   一交手,老尹就知道,这个和尚,比刚才那个花脸更难对付!   对手的刀,整整比他的刀大了两号,而且刀法精妙,显然得到过名师的真传!   老尹又陷入苦战之中。   这时,卡口处的官兵已经被肃清了,只剩下坡上还有四五个官兵在挣扎着。   花豹子对手下的人道:“留下一个人守驮队,其他人上去帮忙!速战速决!”说完,他提着竹节鞭朝老尹那边奔去。   这么一来,老尹和他的手下,更加的雪上加霜了。   在两大高手的围堵之下,老尹又苦撑了三五个回合,一招不慎,被和尚砍断了一条腿,他栽倒在地,花豹子上前,一鞭砸到他的头上。   老尹就这么没了性命,至死他那双如炬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这时,坡上的战斗也结束了,驮队的人,只有两个轻伤,二十来个官兵,却是无一生还。   为了稳妥,和尚又叫人在每个官兵身上又补了一刀。   之后,他命令手下的人:“将装粮食的袋子,全部卸下,轻装前进!”   不到半刻钟的光景,官道之上,就空荡荡的了,只留下了老尹等人的二十几具尸体。   博今古和酒鬼赶过来时,已经接近正午了。   是有赶往长安城的行人,来大理寺报的案,说官道的卡口处,躺着大量官兵的尸首。   这个卡口本就隶属于京兆府,也是搏今古的属下。他没有理由不去探访一下现场。   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儿,为了慎重起见,他叫左师爷去请了酒鬼。   酒鬼对这事儿也颇有兴趣,这伙贼人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贩私货,竟然敢公然杀官差!是得看看。   现场惨不忍睹。   死的官兵身上,均有好几处致命伤,显然对方是没打算留活口,这么狠辣的手法,不像是一般的走私贩禁之人所为,到像是一伙江洋大盗,亡命之徒!   这是酒鬼看后的第一印象。   更令酒鬼吃惊的是,卡口处,还丢下了数袋粮食。   这更叫酒鬼纳闷,显然凶犯们运走了更重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带着这样的疑惑,酒鬼又将案发现场仔仔细细看过了好几遍,最后,他发现了那根铁探子。   虽然被风吹走了不少,但酒鬼还是看到了残存的火药沫儿。   酒鬼将这根铁探子带给博今古看,博今古当时就蒙了,火药,这可是天朝明令禁止私自制造贩运的东西啊!   案件的起因,显然就是它了!   而且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有一大票人护送着这批火药的,人少,不能对守卡口的官兵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这么些人护送的东西,那一定少不了。   这些人弄了这么多火药来长安城,想干什么?想想就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儿。   酒鬼问博今古道:“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博今古晃晃有些发沉的头,说道:“这伙人是更加危险的一伙人,一般的走贩私货者,是不会伤人性命的,尤其这么大规模的屠杀!要知道贩私和杀人是两种性质的事儿,这伙人将这两种事儿一并做下了,显然是早就有预想和准备的,他们来长安,一定是奔着犯大案来的!”   酒鬼对博今古的分析,十分的赞同,他马上道:“马上着人快马去四个城门处查,有没有驮队进入,都装的什么货,有多少人,都去了哪里,一一都要对得上。”   博今古马上着人去办了。   这是大案,那些手下也知道怠慢不得。所以脚上都加着劲呢!   留下一拨人处理这些死去的官兵,另外选派了新的卡口守卫者。   忙完这些,博今古和酒鬼返回了长安城,到达南城门时,他们又仔细地问过了守城的卫兵,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样一队入城的驮队。   众人回了大理寺,直等到天黑,所有的线报都回来,带来的消息竟然是:没有发现这伙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进过城!   这样一个结果,让酒鬼和博今古都目瞪口呆,这样一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二十多个人,竟然又凭空消失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最后,酒鬼也无奈地道:“把你的明线和暗线都放出去吧,主要查和火药有关的作坊!”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然后他就回了如意赌坊。   活死人见他出去了一天,回来时还闷闷不乐,就好奇地问:“又咋地了?”   酒鬼就把白天在卡口处发生的惨案,以及追查的结果,都说了一遍。   哪知活死人听后,却道:“这有什么可以疑惑的?他们没有进城,那大概就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呗,做下了这么大一个案子,还不得先躲一躲呀!”   他的一席话,让酒鬼茅塞顿开,对呀,没进城,并不等于人消失不见了,那就躲起来了,可长安城外这么大,他们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酒鬼又为此事犯起了嘀咕。   活死人却道:“你想破大天来也没用,不如明天我陪着你,咱们从案发地,一点一点地搜开来,那样或许能有新的发现,如今你最应该干的事儿,就是吃饱喝足了,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酒鬼听从了活死人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大理寺借了两匹快马,骑着就奔了案发现场。   要说这位活死人,还真是厉害,愣是让他找到了驮队的蛛丝马迹,他顺着蹄印,和酒鬼走上了一条岔道,沿着这条岔道,他们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座大庄园的前面。   一看这个庄园,酒鬼愣了,这不是卧龙山庄吗?怎么来到了这里?难道说这伙江洋大盗躲到了这里?   酒鬼犯了难,若是贼人躲进了庄中,那可麻烦了,这里处处有机关,而且易守难攻,若想拿下这里,可是得费一番周折。   活死人在一旁却道:“都追到这里了,还犹豫啥?进去看一眼吧,在与不在,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酒鬼道:“进去可以,但你一切都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万不可鲁莽,否则咱俩就出不来了!”   活死人道:“没问题,我都听你的!”   见他答应的爽快,酒鬼就催马来到庄门前,对守门的庄丁道:“去通知欧阳庄主,就说长安洪爷来访!”   庄丁认得他是谁,急忙进庄内去通禀了。   不一会儿,管家常福,就迎了出来。 第69章 被扣   管家常福一见酒鬼,就十分吃惊地道:“洪爷,您怎么来了?”   酒鬼却满不在意地道:“想欧阳庄主了,另外也想你们庄上的好酒了!”   常福听后,就是一咧嘴,心道:这恶习,还是一点都没改呀,只是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酒鬼见他犹豫不定,就催道:“都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了,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吗?”   常福无奈地道:“好吧,随我来,只是二位进去之后,要少说话,另外也别多呆,这两天我家庄主的心情不是十分的好!”   酒鬼十分的纳闷,道:“怎么个不好法,讲讲呗,或许我还能为他分忧呢?”   常福叹了口气,却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清楚的,您去自己问他吧!”   说话之间,走过了阔大的庭院,来到了气派的大厅外。   从开着的厅门望进去,欧阳天虹就像一头被囚在笼子里的狮子,正在厅堂之上来回地踱着步子,口里还不停地唠叨着。说什么内容,却是听不清楚。   常福高声回道:“庄主,客人到了!”   欧阳天虹正巧已经踱到了厅堂的门口,他一见酒鬼和活死人,就大声地道:“老洪,我不就欠你几十万两的赌帐吗?也没说不还你,你至于追的这么急吗?等两天我铺子里的利钱上来了,连本带利,一并还你就是了!”   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话,不仅把活死人说愣了,更是把酒鬼说糊涂了。   酒鬼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欧阳天虹又继续道:“是这样,如今我手头上没有现银,你们过三天后再来吧!”   说完,他又对常福直接道:“送客!”   见面之后,连一句话都没递上去,就要被送出庄了。   活死人很是想不通。   酒鬼更是没弄明白,这个欧阳天虹是不是疯了,怎么说出的话来,前言不搭后语,而且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啊?   他什么时候到赌坊去赌了?而且压根也不欠他们银子啊,他说这些,就一个意思,叫他们速速离开,而且还不想揭破他们的身份。   酒鬼早就是国师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按道理欧阳天虹一定是要降阶相迎的,可如今他非旦没有如此礼遇酒鬼,反而只认酒鬼赌坊老板的身份,这其中一定大有深意。   酒鬼想了想,不能马上就转身离去,因为那样也太不像个上门讨帐的了。   于是,他双手一叉腰,十分无赖地道:“欧阳老板,我这可是给你留着面子呢,亲自上门来讨这笔欠款,就因为你是我的老顾客,换成其他人,早就不这样了,早就带着人打上门来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纯是就坡下驴,看欧阳天虹以后是啥反应。   欧阳天虹见酒鬼顺着自己说,没有揭破身份,很是高兴,他继续道:“洪老板,真不是我有意赖帐,真的是周转有些问题。如果你真的想要,不如这样,我长安城内还有几处铺子,粮铺、药铺、山货铺,你相中哪一个了,随便说一个,我抵给你,顶帐如何?”   酒鬼却有些为难地道:“我一个开赌坊的,要什么粮铺、药铺啊?我又不懂怎么经营,欧阳老板,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我还是想要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欧阳天虹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没法子了,洪爷只能等上个三五日了,三五日后,我亲自送上门去!”   酒鬼这时也为难地道:“那好吧,谁让你是我们赌坊的老主顾了呢,不过说好了,利息一分可不能少了!”   欧阳天虹道:“没问题,利息加倍!”   说完,他一摆手,再次对常福道:“送客!”   酒鬼也冲着欧阳天虹拱了拱手,道:“三天之后,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他转身和活死人一道,就下了台阶。   就在这时,听见身后一声大喝:“站住!”   酒鬼和活死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扭回头看时,就发现从一扇屏风后面,走出了两个人来。   一个光头,一个花脸,他们一个手里拿一口九耳八环刀,一个手里提着一根竹节鞭。   他们目露凶光,十分的不友善。   酒鬼转回身,问道:“你是在说我们吗?”   光头一摆手中的刀,对欧阳天虹道:“欧阳大哥,不是都和你讲好了吗?这几天只要是庄上来人了,都扣下来吗?怎么你想破例啊!”   还未等欧阳天虹发话,一直忍着没开口的活死人却开口道:“你他妈是谁呀?还想扣我们?信不信我叫人来,分分钟弄死你们!”   这两个不速之客一出现,酒鬼就明白了十之八九,他生怕活死人再说下去会露了身份,就给了活死人一脚,骂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止住了活死人,酒鬼一指眼前这两个人,对欧阳天虹道:“欧阳庄主,这两位朋友是?”   欧阳天虹极尴尬地道:“这是我以前的两个江湖朋友,昨天从蜀中来长安,顺路过来看看我!”   酒鬼听他这么一说,就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欧阳庄主的朋友,失敬失敬,这样吧,二位随我们去长安城中玩两天,我代欧阳庄主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酒鬼一副好客的嘴脸,可心下却道:还真让老子猜着了,果然躲在此处,想必欧阳天虹也是受了这两个人的胁迫,不敢有所反抗。   如今的局势,酒鬼大概判断得差不多,好在是欧阳天虹没有揭破酒鬼他们的身份,还好周旋下去。   对于酒鬼的好心相邀,光头和花脸丝毫不领情,他们一摆手中的兵器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在庄上多玩两天吧!”   这是强留啊!   酒鬼知道,这二位是怕他们人一回去,就走漏了风声。   可就这么留下来,也太假了点儿,于是酒鬼道:“腿长在我们身上,想走想留,却由不得你们?”   说完,他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光头打了一声呼哨。   顿时从院落的四处,蹿出来十多条壮汉,他们人手一件兵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酒鬼和活死人。   此时的活死人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默默地抽出了腰中的宝剑,等着酒鬼一声令下,就冲过去拼命。   这时的酒鬼,也在飞速的算计中,战,人家人多势众。逃,这个庄内处处是机关。   战和逃,在此时,都不是最佳的选择,怎么办?   万难之际,他展颜一笑道:“各位,各位,这是干什么?都是朋友,你们是欧阳庄主的朋友,我们也是欧阳庄主的朋友,完全没必要伤了和气嘛!”   说完,他冲着活死人道:“把家伙收起来,这是干什么,咱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听他这么一说,活死人马上收剑入鞘。活死人也看明白了,此时动硬的,还真不是一个曲子。   见酒鬼他们的语气软了些,也收起了家伙,光头也向那些大汉一摆手,他们也收了兵器,退回到了原来的藏身之处。   光头也将话茬儿转了回来,开口道:“既然都是好朋友,那就别急着走了,在庄上盘桓两天,然后和我们一道儿进长安城如何?正巧我们在长安城中还少一个落脚点呢!”   酒鬼一拍胸脯,大声地道:“没问题,到了长安城中,吃住我全包了!谁让你们是欧阳庄主的朋友呢?”   酒鬼还真是有本领,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欧阳天虹十分感激地望了酒鬼一眼,那意思是:还好没打起来,真的谢谢了!   酒鬼回手一拉活死人,二人上了台阶,挺身进入了厅堂之内。   边往进走酒鬼还边对欧阳天虹道:“欧阳庄主,麻烦你把最好的酒拿出来吧,另外叫厨子弄几个拿手的好菜,早上出来没吃好,还真的有些饿了!”   管家常福心道:“你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欧阳天虹对常福一摆手道:“照洪爷的安排去办吧!”   如今最难受的人,当数欧阳天虹了,他双方都不敢得罪,光头和酒鬼,于他而言,都是得罪不起的瘟神。   来到厅堂之内,酒鬼也不待人让,就大马金刀地坐在客位之上,然后对欧阳天虹道:“先弄点茶上来,赶路赶得有些口渴了!”   欧阳天虹马上吩咐下人沏茶。   这时,酒鬼却对光头和花脸道:“二位江湖兄弟怎么称呼啊?”   光头心道:今天还碰上一个自来熟,于是他开口道:“我叫余天龙,江湖人称假和尚!他叫殷雄,江湖人送绰号花豹子!”   酒鬼心里骂道:还真贴切!他又拱拱手道:“久仰久仰,我是长安洪爷,开赌坊的,这位是我的管事魏大!”   酒鬼这样介绍着自己和活死人。   光头和花脸也只得客气地点点头。   茶也喝上了,酒鬼见酒宴还得等些时辰,就提议道:“咱们就这么干坐着,也太无聊了吧,要不咱们赌上两把吧?消磨消磨时间,如何?”   光头和花脸心道:这位还真是干赌坊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欧阳天虹很怕这双方起冲突,如今能有这样一个联络感情的机会,马上应道:“好哇,好哇,正好我也想回回本儿。”   说完,就让常福把自家们赌具拿了来。   光头和花脸也是好赌之人,也就顺水推舟,和他们赌了起来。 第70章 报信   以赌而言,活死人可是战无不胜的。   但今天却是在泥沟里翻了船,他和酒鬼一道儿,都是连赌连输的命运。   这酒菜还没上桌呢,他们口袋里的银子和银票,就输干净了。小十来万呢!   光头和花脸从来就没有赢得这么舒爽过,午饭时,他们边喝着美酒,边对酒鬼和活死人道:“你们还开赌坊的呢?输的这么惨!”   酒鬼一脸苦笑地道:“没法子啊,运气不在我们这一边啊!不过你放心,吃完饭,咱们接着来,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呢!”   因为已经赌得上了火,所以中饭都没吃尽性,草草对付了一口,撤去杯盘,他们又酣战了起来。   可是酒鬼和活死人的运气依然没有转过来,很快,他们二人就债台高筑了。   当一人欠了十万之后,终于光头发话了:“你们这光欠着算怎么回事啊?”   酒鬼无奈地道:“我们本就是来要帐的,根本也没多带银子啊?要不这样,欧阳庄主先为我们垫上如何?”   欧阳天虹马上摆手道:“我若有现银,不早就还你们了吗?还至于让你们等上三天嘛!没看我这么好赌的人都当了看客吗?”   欧阳庄主也拿不出钱来,酒鬼想想道:“要不这样,让魏大回赌坊一趟,多取点银子来,咱们再彻底的豪赌一次,如何?”   光头的头连连摇晃着道:“你们二人一个都不能走,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们二人签上名字,叫欧阳庄主派人,去你们的赌坊走一趟,取来点银子,咱们再赌,如何?”   酒鬼十分不情愿地道:“好吧,就听你的,你写信吧!”   常福拿来纸墨笔砚,光头措词,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我们人在卧龙山庄,和欧阳庄主小赌几日,速派人送些赌资来!   钱数那一处空着,光头将手中笔递给酒鬼道:“洪爷,带多少,你自己填!”   酒鬼接过笔来,自言自语道:“这少了也不够输的啊?这样吧,先取二百万两吧!”   听了这个数目,还真把光头和花脸吓了一跳,心道:这个洪爷还有实力。   在空白处填上二百万的数字,然后酒鬼又签了名。   拿着信,光头犯起了嘀咕,叫谁去呢?最后他喊来了自己的一个手下,将信交给了他!   这名手下,先向酒鬼问清了去赌坊的路径,然后骑上一匹快马,就出了卧龙山庄。   光头打发走了自己人,也犯起了嘀咕,这人能平安地将钱取回来吗?他又把自己写的信回想了一下,内容毫无破绽。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那名送信的手下回来了,不仅人回来了,钱也带回来了,不单如此,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他是这样对光头说的:他进城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御街之上的如意赌坊。主事的蔡九,一见字条,二话不说,就叫帐房准备了二百万的银票和散银。最后对这个人道:“你一个人拿着这些东西太不安全了,这样,我派一个伙计同你一道儿去卧龙山庄,然后就让他留下照顾我们老板。”   人家派一个人护送,这也合情合理,毕竟这么一大笔钱呢,万一来人把持不住,中途卷着钱跑了呢?   光头和花脸对这一点,也没引起怀疑。   酒鬼和活死人,一见疯子来了,别提多高兴了。   酒鬼就对常福道:“给我这个伙计找点剩饭剩菜,再给他准备一间房!”   就这样,他和疯子都没有过多交流,就让他去歇着了。   有了这二百万,果然就不一样了,酒鬼和活死人也有赢的时候了。   不过,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光头和花脸,又赢了不少。   晚宴,欧阳天虹准备得很是丰盛,完全不亚于长安城中知名酒楼的手艺。   酒好、菜好、庄主更热情,但这四个客人的心思,却全都放在了赌局之上,他们草草吃过喝过之后,又进入了战斗状态。   入夜这一战,风向马上就变了,无论是酒鬼和活死人,都只进不出了。   之前光头和花脸赢的几十万,还没到子夜时分,就输的所剩无几了。   光头和花脸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摔牌骂骰子的事儿,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时,酒鬼和活死人却异常的镇定起来。   而且已经酣睡了一下午的疯子,也不呆在房间中了,他就站在了厅堂之外,时时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欧阳天虹原本是准备了夜宵的,但光头和花脸已经赌红了眼,根本就没心情吃东西了。   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割自己肉的时候了,之前赢下的银子,都物归原主了,现在他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也在花花地往外流着。   流得那叫一个心疼啊!他们身上的几万两银子,就像自己长了腿一般,都跑到了人家的口袋中。   终于子夜时分,他们已经输得毛干爪净了。   酒鬼将身前的牌九一推,道:“今天就到这时吧,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已经没啥赌的了,再赌就要押衣服裤子了,所以,就此打住吧!”   花脸脸上的胎迹都变了颜色,他大声地道:“我们还有一批货,我们就赌贩的货!”   酒鬼却是一脸的不屑道:“你们贩的货,能值几两银子啊?还不值这一把牌九的呢。”   花脸冷笑了两声,道:“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一看我们贩的货能值多少钱?”   说完,他就起身,将酒鬼带到了厅堂的屏风之后。   那里堆放着二三十个麻袋。   酒鬼扫了一眼,不屑地道:“这几十袋粮食能值几两银子啊?还不够一把牌的呢!”   花脸见他如此小瞧人,就走上前去,打开了一个麻袋。   麻袋之中还有一个布袋,布袋打开之后,酒鬼看到了黑乎乎的火药。   难怪欧阳天虹对这两个人礼遇有加,言听计从,实在是他和他全家,就住在一个火药桶中,一个招待不周,一点火,他和他的卧龙山庄,就灰飞烟灭了。   找到了火药囤放地,酒鬼也犯起了嘀咕。怎么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呢?   这时花脸得意地道:“怎么样,这批货值钱不?能够我们赌到天亮不?”   酒鬼马上点头道:“够了,够了,咱们接着来!”   又玩了两局,酒鬼出去方便了一次,他将一直候在厅外的疯子叫到了一边,轻声对他耳语了几句,疯子点点头,自去安排了。   庄主欧阳天虹一直没敢去睡,他生怕这四个人因为点什么事儿冲突起来,所以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企盼一切风平浪静。   他不去睡,常福自然也不敢去睡,也在外面候着。   光头和花脸的那些手下,已经剩下四个人在值夜了。   厅内灯火通明,厅外寒星闪烁。   这时,疯子把常福叫到了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常福听后,大吃一惊,原地思考了半天,才对里面的欧阳天虹道:“庄主,我去四处查看一番。”   巡夜,这也是他这个管家的份内之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常福走后,疯子也从廊下转到到厨房里。   此时的厅堂之内,坐阵天门的活死人作成了一手大牌,通吃了三家。   此时的活死人,早已经恢复了他那种骄横的状态,他大声地对光头和花脸道:“你们这一趟的货,是不是有一半儿,已经姓魏了?”   听他这么一说,光头和花脸这个气呀!他们心道:不用你这么张扬,最后真的是我们兄弟输了,那就对不住了,只能杀了你们三个人了,到那时,你们身上的二百多万,还是我们兄弟二人的!   主意打定,他们继续道:“继续来,这不还有货呢吗?”   活死人继续做庄发牌,可就在这时,庭院之中忽然有人喝问道:“什么人?”   接着就听见了箭羽之声,还有人中箭后的惨叫之声。   光头和花脸均是永闯江湖之人,他们马上就明白了,有人夜袭卧龙山庄,他们发了一声喊,从身边各自抄起了竹节钢鞭和九耳八环刀。   光头且对欧阳天虹道:“叫上你的庄丁还有镖师!”   欧阳天虹这时却望向了酒鬼,那意思是说:“我该怎么办?”   酒鬼手里暗扣了几块牌九,活死人则从腰间抽出了宝剑。   酒鬼对欧阳天虹道:“欧阳庄主,这事和你没关系,让你的手下都别动,我保你全家性命无忧!”   欧阳天虹果然对着已经赶过来的庄丁道:“都别动,听洪爷的安排。”   这时光头和尚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赌坊老板导演的,他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酒鬼呵呵一乐道:“我就是你们尊主的死对头国师酒鬼!”   这二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万也想不到,和他们称兄道弟半天的,竟然是他们的死对头!   二人大喝一声,各执武器朝酒鬼和活死人冲了过来。   酒鬼和活死人也不含糊,各展绝技,和他们斗在了一处,因为他们知道:大理寺的援兵已经趁着夜色进庄了。   原来酒鬼已经通过回赌坊取钱这一个情节,将最重要的信息传了回去。   鬼手蔡九是知道他们出城查案的,如今突然来了一个人,拿着一封信,说要赌资,虽然签着酒鬼的名字呢,但这也与事实不符,试想酒鬼和谁在一道呢?赌神活死人啊!有他在,还用本钱吗?这事显然有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出了状况。   于是蔡九就叫来了疯子,叫他和取钱的人一道儿去了卧龙山庄。自己则拿了这封信,去了大理寺。 第71章 线索   接到蔡九消息的博今古,如何敢怠慢这事儿,马上开始组织大理寺的精兵强将,将人员精挑细选之后,他们白天没敢采取行动,入夜,才偷偷地列队出城,一直到了子夜时分,才摸到了卧龙山庄,准备开始攻庄行动。   巧的是管家常福,此时刚好就等在庄门口呢,他是被疯子派到门口等人的,疯子是接收到了酒鬼的旨意,让他给常福传信,偷偷将大理寺的人马放进庄来。   这一方法自然省去了很多的波折,也大大减少了大理寺人马的伤亡。   直到大队人马已经溜到了庭院附近,这才遇上光头和尚安排下的那四个岗哨。   大理寺的这些人,丝毫不讲道理,一照面儿直接用连环弩将他们射杀了。   这些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一下子就包围住了这个厅堂。   还有八个光头和尚的手下,他们各自手持着兵器,拦在了厅堂的门口,想为里面的自己人多争取一点时间。   此时厅堂的里面,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除了欧阳天虹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帮哪一方以外,酒鬼和光头和尚早就缠斗在一处,活死人则和花脸成了冤家对头。   要说这四个人拳脚上的功夫,那是半斤对八两,想要一时半会儿分出胜负来,很难很难。   恰在此时,卧龙山庄花重金请来的昆仑四杰,听见了这震天的喊杀声,也都纷纷仗剑赶了过来。   然而他们和欧阳天虹一样,也都不知道应该去帮哪一方?   这时,光头和尚手舞着九耳八环大砍刀,一边追击着酒鬼,一边嚷道:“欧阳老大,你还瞧什么?快动手啊,别忘了你和我们以前做过的事儿,我们若是在此折了,你也难逃干系!”   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威逼和利诱。   听光头和尚这么一讲,欧阳天虹将手举在半空之中,狠狠心,刚想下令。   情况危机,一边躲着大砍刀的酒鬼,一边对欧阳天虹嚷道:“欧阳庄主,你可想明白了,外面不光是大理寺的差人,还有大队的禁军,他们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了,你是想造反吗?要想清楚,你若一动手,在这个长安城中,可就再也不会有你这号人物了!”见欧阳天虹还在犹豫不决,酒鬼又道:“你还有小半辈子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家人和这个山庄想想啊?如果你参与了,那可是祸灭九族的啊,这个山庄,也将被移为平地的!欧阳庄主,千万三思啊!”   这话却是致命的,欧阳天虹如何不知道得罪了酒鬼,得罪了朝廷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将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了下来。   这时候,在厅门口拼命守着的那八个光头的手下,又有两个被乱箭射死了。   花脸一见这情景,忙大声喊道:“和尚,我看这一次咱们是插翅也飞不了了!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光头则一咬牙道:“好!同归于尽!”   说完,他也不在去追杀酒鬼了,而是猛地一转身,奔向了檀木屏风之后。   这时的欧阳天虹,也如梦初醒,他对着昆仑四杰大吼一声:“速去拦住他!”   四个持剑的道士,各呈箭步向前追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光头和尚早已经转过了那架屏风。   屏风的后面,就是那十几麻袋的火药,谁都知道光头要去干什么。   欧阳天虹急的脸都惨白了,因为只要有一点火星,他的这个卧龙山庄,包括他的家眷,连同厅堂里的这些人,都将灰飞烟灭了。   此情此景,势如倒悬,危如叠卵,厅堂中的人们,都在等着那一声轰天巨响,可是那一声巨响却没有等到。   不过那扇屏风却倒了,是被光头和尚那壮硕的身休压倒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就连正在激烈搏斗中的花脸和活死人,也瞬间停了下来。   光头和尚倒在屏风之上,一动不动,竟然死了,是被一柄乌铁短刀给刺穿了喉咙。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欧阳天虹这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对那昆仑四杰吩咐道:“拿下剩下的那一个!”   昆仑四杰各挺手中宝剑,转身奔向了一脸懵懂的花脸!   见有人援手,活死人也乐得袖手旁观,他撤势收剑,和酒鬼一道儿来到了那架屏风的前面,他们想看一看疯子有没有受伤。   疯子完好无损,那十几袋子火药更完好无损,不仅如此,就是让光头活过来再重新点火,也是点不燃的,因为这火药的上面,已经被疯子淋了井水。   原来这个铁疯子将常福打发去庄门口做内应之后,自己就转去了灶房,从那里担来了一担水,从后门偷偷进入了厅堂,在屏风的后面,将两桶井水,都淋在了这一堆火药袋上。   恰在这时,厅堂内外,已经动起了手,疯子刚放下水桶从腰间拔出短刀来,就遇见了过来点火药的光头和尚。   疯子毫不客气地送给了他一份大礼,一刀就刺进了他的咽喉处。   光头和尚压根也想不到屏风的后面会有人,他只看见眼前的人影一动,自己的身体就向后面倒去,压翻了那架紫檀木的屏风。   他至死都没搞清,自己死在了什么人的手中。   酒鬼见疯子没事,火药也都安好,这才放下心来,他回转身再去看花脸,想要活捉此人时,却已经晚了。   他正看见昆仑四杰的四口宝剑,已经同时刺入了花脸的身体,花脸喊都没喊出声来,就被昆仑四杰给杀了。   这昆仑四杰,若是单打独斗未必能占到花脸的丝毫便宜,但合击则就不然了,他们四人一同在昆仑山上学艺,彼此了解,配合默契,所以合力围剿一个人,那实力却是颇有富余的。   酒鬼原本想能捉一个活口,来问出千变魔君的下落和他的计划,可是欧阳天虹的人,下手太快也太狠了,根本就没给他留下说话的时间。   酒鬼也明白,这个光头和花脸,之前就和这欧阳天虹熟悉,甚至可能还在一起干过许多坏事。   欧阳天虹是不会让他话着的,因为只有死人,才最稳妥,才最能保守住秘密。   守在厅门口的那些光头的手下,见他们的首领已经战死了,也就放弃了抵抗,他们纷纷抛下武器,举手投降了。   博今古率众冲了进来,他先去查验了死去的光头和花脸。然后下令,要拿下欧阳天虹,理由就是窝藏凶犯。   酒鬼则摆摆手道:“放了他吧,他也是被逼无奈,这个光头和花脸用火药威胁欧阳庄主,若不同他们合作,就和他全家同归于尽,所以欧阳庄主没法子,才收留了他们。”   酒鬼说的也是实情,有那一堆火药为证,另外,酒鬼也感激欧阳天虹,他和活死人进庄之后,他非但没有揭破他们的身份,而且处处配合他们,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他和这两个贼人不是一伙的!最起码也是貌合心不合。   见酒鬼都这么说了,博今古就让人放了欧阳天虹。   接下来就是清理战场了,这事都不用酒鬼费心,博今古手下的人都做了。这期间,酒鬼就将被擒的那几个光头的手下,一一过了堂。   可是结果收获甚微,这些人级别不够,所以所知甚少。   尽管这样,还是有一条信息,引起了酒鬼的重视。   那就是:和尚曾经说过,明天上午他们要在钟楼的前面同尊主会面。   他们这次入长安,是有着具体的行动方案的,太具体的这些人不知道,但到了长安之后,是要和尊主联络的,以获取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听到了这一个信息,酒鬼如获至宝。 第72章 接头   酒鬼知道了这一线索,如获珍宝,他马上和博今古商议,就地处理了死去的人,然后将火药收拾驮好,吩咐欧阳天虹这些时日在庄内安稳呆着,不得走漏了消息,最后才押着投降了的贼人,率领众人赶回了长安城。   连夜回城,也是为了不走漏了风声。   众人趁着夜色,回到了大理寺,先将带回的贼人羁押了。   酒鬼则和大家详细制定了明天上午的行动计划。   所以这一夜,他们几乎没有睡觉,只在早上,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   ※※※※※※   长安城的钟楼,是一处极赋盛名的所在。   钟楼和箭楼不同,它不以雄伟高大著称,它的最大特点,是功用性十足。   它是由青砖砌成的一座两层楼,一层是一个大大的基座,二层则是悬钟的所在。   沿着盘旋而上的台阶,就能登上二楼的空间。   那口悬着的青铜铸成的大钟,重达千钧,就连撞钟用的木锤,都是合抱之粗的柏木。   这口钟若是被撞起来,那恢宏凝重的声音,整个长安城内,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得真真切切。   当然,非是极特殊时刻,这口钟是不会响上一声的。   当今圣上登基的时候,这口钟响过,除夕之夜时,这口钟也响过,当然,若干年之前,长安城被外敌围困之时,这口钟,也曾经响过。   镇守这钟楼的,则是二十四个老兵,他们是因为年纪大了,失去了战斗力,才被派到这里接受风吹日晒的。   其实钟楼之所以闻名长安城,还有其他一个原因,那就是钟楼的前面,有着一个偌大的广场。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教演士兵的地方,但久而久之,都没有战事发生,这里则演变成了一个长安百姓休闲溜弯儿,买卖小商品的所在。   前来这里的人,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所以这里也难免鱼龙混杂,藏污纳垢。   酒鬼和活死人结伴在人缝里走着,不时地望向了走向自己的人,他们在分析判断,眼前的这一个,会不会是来和他们接头的。   可是,每一个望到酒鬼的人,都慌乱地走开了,因为他的一张脸太凶恶、太吓人了。   酒鬼今天是化了妆来的,他装成了花脸的模样,其实原本他是想装成光头的,只是这难度有点大,不单要剃了头发,还要弄上香疤,酒鬼不忍心这么作贱自己,所以就只能装成花脸了。   同伴活死人则化装成了一个驮夫的样子,跟在酒鬼的身边,作为他的保镖。   这样的钓鱼行动,他们没有让疯子参加,一是疯子装成谁都不太像,二是他那条钢臂太显眼了,仅就这一个细节,就足以葬送了他们的所有努力。   疯子和博今古如今正躲在一辆带棚子的马车中,马车停在离广场不远的一条街路上,等着策应他们的行动。   酒鬼和活死人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地穿行着,他们也不时四处望望各种小摊上的新奇玩艺儿,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行人和摊主的脸,他们希望能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属于魔君的面孔。   然而他们有些失望了,来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更别说熟悉的面孔了!   身旁的活死人已经在小声地抱怨了:“会不会是那个孙子在耍我们!”   酒鬼不确定地道:“不会吧!他们的计划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加之期间出了卡口的突变,如果他们想要联络,也只有这么一个途径了!咱们再耐下心来再找找吧!”   又走了一大圈儿,最后二人决定,不在人群之中继续苦找下去了,他们选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站住了,等着想要接头的人,自己送上门儿来。   深秋的天空,格外的高远,空气中陈杂着丝丝的凉风,吹在身上分外的清爽。   成群的鸽子,在广场之上的空中盘旋着,偶尔也有几只降落下来的,争食着地上食物的残渣。   酒鬼之所以选扮成花脸,那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张脸,太有特点太突出了,一般的人,见了这张脸,是要退避三舍的。相反,如果是自己的人,这张脸,也太有辨识度了,二十步以外,一览无余!   世间的万事都有例外,在他们停下来不久,就有一个穿黄衣服的童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他们不会根据人的相貌来评判人的。   这个黄衣童子笑嘻嘻地来到酒鬼的身边,一拉他的衣袖道:“花脸哥哥,你给我买个糖人吃呗!”   一旁的活死人正没有好气,他凶凶地道:“去,去,上一边儿玩去!我们忙着哩!”   可是黄衣童子并没有跑开,依旧拉着酒鬼的衣服不放手。   酒鬼顺着童子手指的方向望去,距他们七八丈外,果然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   摊主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做糖人的手法灵活而又熟练,他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孩子。   酒鬼被黄衣童子缠得没有了办法,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交给黄衣童子道:“你自己去买吧!别来烦我们了!”   黄衣童子拿着碎银子,欢快地跑到糖人摊子那里去了。   活死人十分不满地对酒鬼道:“你的脾气还真是好!不认识的人也能出手相助,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   酒鬼却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哄孩子玩呗!”   于是,他们就这么继续等了下去。   时间不长,刚才那个黄衣童子又跑了回来,他一张小脸美滋滋的,手里拿了三个糖人,将其中的两个分给了酒鬼和活死人一人一个。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开口道:“这是摊主找的零钱,还给花脸哥哥。”   说完,将手中的铜钱往酒鬼的口袋里一塞,又举着糖人高高兴兴地跑进人丛中去了。   酒鬼和活死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哭笑不得,都这么大人了,还吃小孩吃的这种东西,实在有些不大好意思。   无奈,他们随手将手中的糖人,分给了两个路过的小孩子。   做完这些,酒鬼无意间一摸自己的口袋,发觉那些铜钱之中,还夹杂着一件东西。   酒鬼十分的好奇,随手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一个字条,打开仔细一看,上面写有一行小字:“今天将人和货都带入城中,去妙香寺找慧觉!”   看完这个字条,酒鬼一拍大腿,失声道:“咱们真傻!”   再去四处寻那个黄衣童子,早已经踪迹皆无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做糖人摊子还在,可须发皆白的摊主人,却也没了人影。   不用再问了,用脚后跟都想明白了,那个黄衣童子和糖人摊主,就是来接头联络的,如今人家已经完成任务了,当然要撤了!   只是酒鬼他们原来计划好的先擒住接头人,然后再顺藤摸瓜的方案,只能放弃了。   好在千变魔君已经交待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将人和货带进城,去妙香寺。这次行动,也不算一无所获。   酒鬼一拉活死人,他们二人转身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没办法,此时此刻,他们只能将戏唱足了!   对面路边的马车,看见了他们的行动,也掉转了车头,远远地跟着他们。   二人出南门,又走上二三里,看看四下无人,才上了追上来的马车。   上车之后,酒鬼掏出纸条,把刚才的经历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博今古听后,叹道:“这伙贼人太诡诈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第73章 验货   酒鬼不加思索地道:“当然要将计就计了!”   博今古不解地问:“怎么将计就计?”   酒鬼想想道:“借你府上十个差人,装成驮队的人,然后将火药运到妙香寺去!”   博今古担心地道:“这恐怕不行吧!那么些火药,我真怕再出现些问题!”   酒鬼想了想,折中地道:“那就这样,将火药袋子简单伪装一下,最上面一层用真火药,下面填充上别的东西,份量上差不多就行!”   听他这么一讲,博今古这才安下心来。   如果这十几袋子火药真要落到贼人手中,他真怕再搞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出来!那可真就不好收场了。   至于说派人,那没啥说的,人有的是,尽管用。   确认周围没有了可疑之人,在官道之上,将马车掉了一个头,他们在车中一边商量着,一边踏上了返城的路。   马车驶入南城门之后,直接就奔向了大理寺,车上的人没有走前门,他们而是来到了大理寺的后门,瞧着四下里没有人注意,他们才纷纷跳下车,溜进了府衙之中。   按着酒鬼提出的各项要求,左师爷自去挑选人手和伪装火药袋子了。   酒鬼则将自己的设想,又同博今古仔细推敲了一番,力争做到了每一种变化都有了预案之后,才在一起草草吃了个中午饭。   被左师爷挑好的那十个差人,也饱餐了午饭,然后将缴获的驮马拉了出来,装上了那些伪装好的火药袋子。   这些人分两批从大理寺的后门出来,直接选东城门出了城。   酒鬼和活死人随最后一批人出了东城,和之前出城的那些人,在东城外五里处汇合到了一起,由东城又绕到了南城附近,然后原地休息了起来。   酒鬼一直瞧着天上的秋日头,直到太阳要偏西落山时,他才果断地一挥手道:“入城!”   驮队进入南门时很顺利,基本上就没遇到什么盘查,酒鬼心里清楚,博今古早着人打过了招呼。   他们入城之后,沿着街道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因为妙香寺,就在长安城的东北角上。   当西天之上一片火烧云之时,他们这个驮队才来到妙香寺前。   妙香寺的朱漆大门,却已经早早关上了。   酒鬼一个人登上了台阶,去寺门前敲门。   时间不长,有一个小和尚将大门打开了一个缝儿,探着头向外望,然后问道:“这位施主,你有什么事吗?”   酒鬼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言道:“我找慧觉师傅!”   小和尚又将头缩了回去,将大门重新合上了。   酒鬼只能走下台阶,静静地等候着。   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朱漆大门又打开了,一个身材胖大的和尚,从门中走了出来,他上下打亮了酒鬼一眼,又望了望几匹马的驮队,然后对他们一摆手道:“跟我来吧!”   说完,他走下台阶,然后一马当先,顺着妙香寺的红墙,向北边的一个胡同里走去。   酒鬼和驮队慢慢地跟上。   胖和尚将他们带到了胡同里,一个围墙很高的院子前,然后他转身对酒鬼道:“你们先在这个院子之中安顿下来吧!记住,吃住都要在其中,不准有任何人擅自离开这个院子,违者杀无赦!”   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要走。   酒鬼马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尊主?”   胖和尚望了他一眼,十分不客气地道:“等着吧,他想见你,自然就能见了,他若不想见你,你问也没用!”   酒鬼锲而不舍,又问道:“那咱们的任务是?”   胖和尚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顺着原路返回妙香寺去了。   酒鬼等人竟然被活活晾到了这里,他气的一跺脚,然后对身后的众人道:“进院!”   院子不是十分的大,却干净的很,众人将马匹拴好,然后将火药袋子从马背之上卸下来,堆放到了一间柴房之中。   这是一个一进的院子,酒鬼和活死人住进了正房,其他的人分别住进了东西偏房。   还好,厨房里米面油菜都齐全,当下选了两个会烧菜做饭的人,就燃起了灶火,煮起了饭。   一直到吃完晚饭,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活死人对酒鬼道:“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啊?”   酒鬼翻了翻眼皮,不开心地道:“不然呢?”   活死人不满地发着牢骚:“这叫什么事啊?扔下咱们就没人管了!”   酒鬼想了想道:“不会不管咱们的,我若猜的不错,今晚就会有人前来!”   活死人有些不相信地道:“真的吗?”   酒鬼自信地道:“以我对千变魔君的了解,他一定会派人来核实情况的!”   他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清脆的扣门声音。   酒鬼得意洋洋地道:“瞧瞧,咱等的人,来了!”   有人前去打开院门,酒鬼他们踱到窗前一看,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小人,一身黄色的衣裤,头上还梳着一个朝天辫儿,不是别人,正是上午缠着酒鬼要糖人的那个黄衣童子。   手下的人,直接把黄衣童子让到了正房。   酒鬼一见到黄衣童子,上去就用手指弹了他脑门一下,言道:“上午让你耍的好苦啊!”   黄衣童子捂着脑门,委屈地道:“花脸楼主,那可是尊主的意思,你别拿我撒气啊!”   酒鬼一边又要弹他,一也问道:“说,这么晚了还来这儿干嘛?”   黄衣童子边躲边道:“尊主叫我过来看看人验验货!”   酒鬼道:“人都在这里,货在柴房呢!”   黄衣童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然后问道:“怎么没见光头和尚啊?”   酒鬼解释道:“在闯卡口激战时,他伤到了腿,如今他正在卧龙庄上养伤呢!估计要等上个三五日,才能进城听令!”   黄衣童子一听这话,不屑地道:“三五日,恐怕要办的事儿早就结束了!”   酒鬼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看来这事三五天之内,就能有结果了!   黄衣童子又问道:“这次你带来了多少人?”   酒鬼道:“都算上十二个人!”   黄衣童子点点头道:“足够了!”   接着他又道:“带我去验验货吧?”   酒鬼和活死人一道儿,陪着黄衣童子去了西侧的柴房。   柴房的地上,十几个袋子,堆成了一堆,活死人趋步上前,从最上面拿下来一袋,当着黄衣童子的面儿,将袋子打开。   里面果然是黑乎乎的火药!   黄衣童子信服地点点头,摆手道:“封上吧,封上吧,千万别受了潮!”   酒鬼解释道:“不会的,天天有专人看护着呢!”   人货都看验完了,黄衣童子告辞要走,酒鬼却开口道:“你给弟兄们弄些好吃的呗?这些天风餐露宿的,太遭罪了!”   黄衣童子无奈地道:“再熬两天吧,等事成之后,尊主一定请你们吃大餐!”   酒鬼又问道:“要不我和你一道儿去见见尊主吧!”   黄衣童子一皱眉道:“花脸,你小子忘了尊主定的规矩了?小心你的小命!”   酒鬼听后,不在言语了。因为他若再坚持,势必会引起黄衣童子的怀疑。   心里有了数的黄衣童子,转身告辞,出了柴门。   二人送走了黄衣童子,回到正房之中,活死人问酒鬼道:“你说他们这次行动会是什么?”   酒鬼想了想道:“我觉得和这座寺院有关系!”   活死人吃惊地道:“他们要炸了这里?不能吧!”他的表情是充满了怀疑的!   酒鬼忧心忡忡地道:“等着瞧吧!到时就清楚了!” 第74章 断舌   一夜无风浪。   到了第二天,还是平平常常一日三餐地过去了。   酒鬼和他带着的这些人,都产生了错觉,以为来此纯是为了休养生息了!   可是一入夜,可就不一样了,黄衣童子早早就赶来了,他对众人道:“现在大家就睡觉,子夜以后开始行动!”   待酒鬼问他什么行动时,他却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愣是不肯说,还挺神秘的。   子夜一过,黄衣童子果然准时叫醒了大家。   这些化装成驮队的差人,被集中在小院之内,黄衣童子此时俨然变成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对众人道:“每人负责一袋火药,扛着跟我走,走路时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另外期间严禁交谈!”   明确了规定之后,打开了柴房门,十多个人,一人背上一袋火药,随着黄衣童子,出了这间小院落。   他们顺着高大的寺院红墙,一直向南面转来。   到了妙香寺的大门处,潜行的队伍停了下来,最前面的黄衣童子用一块小石子,朝朱漆的大门上一丢。   随着响动,朱漆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慧觉,他四下里看了看,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后,他将朱漆大门开到两人多宽,然后朝黄衣童子一招手。   黄衣童子带着众人拾阶而上鱼贯而入。   这一队人由慧觉引导着,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大雄宝殿。   这里法像壮严,香气弥漫,几盏长明灯绵延不息。只是没有一个值更的小沙弥,显然是都被胖和尚慧觉给支走了。   还真让酒鬼给猜着了,他们果然要在这里有所行动。   就见慧觉,一把将长条香案上的幔帐揭开了,对着众人小声地道:“将袋子都放到里面堆好!”   众人听从了他的命令,一一将肩上的麻袋堆放入了香案之下,当最后一个麻袋放好之后,慧觉从随身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条长引线,一头放入麻袋之中,另一头很隐蔽地留放在了香炉脚下。   然后他将那幔帐放下,从外面望去,一切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慧觉就对众人道:“你们依然回小院之中等待吧!”   显然,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酒鬼对于不让他们参与余下的行动,好生的失望,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跟随着黄衣童子,顺着原路,返回到了那个小院之中。   黄衣童子进院之后,就对众人又宣布了一条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这间院子,违者杀无赦!”   酒鬼见状,也就对众人吩咐道:“都听见了吧,进屋睡觉!不准出院子。”   说完,他将黄衣童子让进自己的房中。   酒鬼如此做,就一个目的,他想知道这次行动到底是什么!   进屋之后,酒鬼将黄衣童子让到了主座之上,然后叫活死人沏了一壶热茶。   干完了这一趟活儿,他们还真有些口渴。   茶很快就沏好了。   等到黄衣童子端起了热茶,一颗戒备的心放下来之后,酒鬼则十分讨好地道:“真羡慕小兄弟,能伺俸在尊主驾前,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黄衣童子却客气地道:“这次行动若是成功了,花脸兄也是首功一件啊!那时也少不了飞黄腾达的!”   酒鬼摆摆手,不相信地道:“我这叫什么功劳啊?不过是送送货而已吗?怎么敢和小兄弟相提并论!”   黄衣童子喝了口热茶,真心地道:“别小瞧了这货,如果没有它,尊主这个计划可就实现不了了,所以,花脸兄,你是这个计划中的最关键一环!”   酒鬼又试探地问:“为什么不让咱们也留在寺院之中呢?好歹也算是个帮手嘛!”   黄衣童子却不屑地道:“这件事尊主已经计划得丰常周密了,单由慧觉去执行,就可以了,所以就不需要花脸兄费心了!”   他愣是没有说出是什么计划来,显然事先魔君有所交待,这个计划绝不能外泄。   合着酒鬼问了半天,等于是白问了!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外面的天都有点要亮的意思了。   酒鬼心急如焚,这时他瞧见活死人在朝他频频使眼色,那意思是: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吧!   酒鬼这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有病乱投医了,他站起身,端着水壶,借着给黄衣童子倒水的时机,出手如电,瞬间点中了黄衣童子的胸前大穴。   黄衣童子的身体,马上就不能动了,他十分惊诧地喝问道:“花脸,你想干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这时,活死人走上前来,使劲儿踢了黄衣童子一脚,骂道:“谁他娘的在跟你开玩笑,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黄衣童子彻底蒙了,道:“你们不是豹楼的人吗?”   活死人不屑地道:“去你的什么豹楼吧,老子是国师酒鬼的人,你眼前的这位花脸,就是天朝的国师!至于光头和尚和真的花脸,早都做鬼去了!”   这个信息一宣布,黄衣童子真的是如坠深渊,六神无主了!   这时酒鬼低声开口道:“说,你们这次的行动是什么?为什么要将火药放在妙香寺的大雄宝殿?”   黄衣童子身陷绝境,但却狞笑地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与十二楼势同水火,不说,在你这里难逃一死,说了,魔君那里也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动手杀了我吧!”   活死人见他这么讲,而且态度坚决,十分的生气,他抓起黄衣童子的一只手,捏住其中的一根手指,然后威胁道:“说不说,不说它马上就断了!”   活死人是见过疯子这么对待对贼人,而且效果不俗,他也想照葫芦画瓢。   黄衣童子见他要对自己用酷刑,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活着若不交待,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黄衣童子想到此,咬咬牙,把心一横,直接就咬舌自尽了。   事发突然,酒鬼和活死人都没有想到,他会果断地来这么一手,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酒鬼叹了口气,搓搓手道:“将他拖出去吧!”   活死人叫来了两个人,将黄衣童子的尸体,清理出去了。   酒鬼在屋中踱开了步,他在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活死人则追问道:“咱们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吧!”   酒鬼用心地想了一刻钟,然后对活死人道:“咱们俩现在就赶去妙香寺,实地看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活死人道:“那咱们这些人呢?”   酒鬼想想道:“派一个人回大理寺去报信,其余的人原地待命!”   事到如今,没有其他的良策,也只能先这么做了!   交待好了这十个差人,酒鬼和活死人一道儿,悄悄出了小院。   他们潜行来到了妙香寺的院墙之外,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人,他们纵身一跃,就上了墙头,向内一看,没有任何异常,二人纵身跳了下去。   进入寺院之中,他们凭着感觉,摸向了那座大雄宝殿。   此时的天,已经亮了,有早起的僧人在打扫院子修剪草木了,二人留心躲过他们,摸进入了大雄宝殿。   好在殿中无人,为了稳妥起见,酒鬼先去了香案那里,在幔帐之中将那根引线从麻袋之中拉了出来。   这时,从大殿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酒鬼和活死人慌忙起身,跃到了大殿的梁上。   二人居高临下,两双眼睛仔细看着大殿之内的一举一动,做好了奋力一搏的准备。 第75章 落空   进来的是两个未成年的小和尚,他们显然是来打扫大殿卫生的。   清扫殿堂,这本是寺院的俗务,但今天似乎有些早了点儿,从这一点上来看,显然是寺院今天有超级贵客莅临。   酒鬼和活死人伏在横梁之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最渴望的事儿,是魔君能现身于当场。   两个小和尚认真地打扫了大殿内的方砖地面,并且还淋了些清水。   大殿之内清清爽爽了之后,他们才拿着清扫工具,满意地走出了大殿。   在这期间,偏殿那里也传来了阵阵的诵经之声。   梁上的酒鬼暗自叹道:做个和尚也真不轻省啊,也得起早贪晚的!自己这样懒散惯了的人,这辈子是做不了这个行当的。   还没等他心内有太多的感慨萌生,这时殿门外又是一阵的忙乱,连诵经之声也停了下来。   大殿之外虽然脚步声零乱,但却忙而有序,没有任何的噪杂之声。   大雄宝殿的正门已经被全部打开了。   酒鬼在梁上偷眼望去,只见两队卫士护送着一顶云龙伞,伞下是一个身着龙袍的年轻之人。   一见这个人,酒鬼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不是当今圣上吗?他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呀?   但酒鬼马上也就明白了,魔君费尽心机想要炸死的人,竟然是当今的圣上!   难怪他下了这么大的气力,谋篇布局了这么大的一局棋!   酒鬼想想,也暗自的后怕,这若是香案底下的火药袋子全是真的,那这个麻烦可真就大的没边了。   现如今的酒鬼,就一个想法,他想看看那个千变魔君,怎么将这场大戏唱将下去。   年轻的圣上将大队的随从留在了大殿之外,只带着于公公和少数几个贴身的侍卫,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有一个年老的主持,亲自陪同着年轻的圣上来到了香案之前。   酒鬼惊奇的发现,那个慧觉,一直就跟在老主持的身后,显然他在这个寺中的职位不低。   年轻的圣上,已经站到了法像金身的前面,他先躬身施礼,口中还念念有辞道:“父皇在天有灵,今天是您辞世之日,您把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都压到了孩儿的肩上,孩儿实在是江郎才尽独木难支啊!所以希望您在天之灵,和法神一道能保佑大天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完,他挺起身,要为法像上香。   这时,从主持的身后,慧觉迈步向前,亲自将备好的三柱高香送到圣上手中,并且为他燃起了火折子。   圣上接香在手,在火折子上点燃,然后毕恭毕敬地将它们插入香炉之中。   之后,他又退身跪在藤团之上,再次大礼叩拜。   这时梁上的酒鬼和活死人,却都在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慧觉的一举一动。   就见这个慧觉,并没有马上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而是偷偷地将它放到香炉的脚边,引燃了那条火药引信。   然后,他躬身退后数步,转身就向大殿之外走去。   除了酒鬼和活死人,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没谁留意他,因为圣上向下一跪的同时,陪同的其他人,也都随着他各自跪了下去。   慧觉很顺利地就到达了殿门之外,他站的远远的,偷眼望向大殿之中,就等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的到来。   可是,这一声巨响,他竟然没有等到。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年轻的圣上已经由老主持陪同着,从大殿之内走了出来。在两队侍卫的密切护送之下,朝寺院之外走去了。   酒鬼隐约地望见,慧觉的一张胖脸,都绿了。   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他若是再不自量力地冒然动手刺杀圣上,那无疑就是死路一条了!   酒鬼打定了主意,他就想看看这个慧觉,下一步还有什么举措。   果然这个慧觉没有随着众人去恭送圣上,而是匆忙返身回了大殿之内,他先撩起了那个幔帐,认真地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情景。   不看还好,看过里面情况的他,气得一跺脚,然后转身就奔去了大殿的后面。   酒鬼见他急匆匆走了,就和活死人一道儿从梁上飘然落下,也随着他的脚步声追了下去。   慧觉奔出了大殿的后门,忙三火四地躲进了一个偏房之内。   酒鬼和活死人也紧跟着来到了偏房之外。   他们刚立定脚跟,就听见里面有人喝问道:“为什么火药没炸响?”   慧觉诚惶诚恐地道:“对不起尊主,不知为什么引信被拔了出来,没有引爆火药!”   里面的人恨恨地道:“我精心谋划了这么多日,没想到就毁在了你的一个不知为什么上!这个失误太大了,绝对不能饶过!慧觉,你以死谢罪吧!”   酒鬼和活死人听得真真切切,慧觉叫另外一个人为尊主,想来里面的那个人一定是千变魔君无疑了,他们内心一阵的狂喜,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二人至此,也就不去思考其他的方案了,他们相对一望,各自一点头,活死人趋步向前,一脚就踢开了那扇偏房的木门。   偏房的正厅之中,慧觉和另一个人,正在那里面对面地站着交谈!   酒鬼一看那个人,先是一愣,但马上就想明白了。   那个人,也是一身的黄龙袍,而且脸上和年轻的圣上一个样貌。   酒鬼马上就明白了,这才是魔君的独特登场方式。   大殿那里一爆炸,里面的人灰飞烟灭,年轻的圣上也没了踪迹,他这时再趁乱从偏房里跑出来,随便编一个神奇的理由,就堂而皇之地上位了!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完美,可惜,火药未炸,让他在里白白做了一场美梦。   此时酒鬼和活死人的突然现身,将里面的两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慧觉一见酒鬼,马上问道:“花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进寺里来的!”   活死人见他还将他们认做一伙呢,当即笑道:“千变魔君,别来无恙啊!这次我看你还往那里逃!”   千变魔君一听他的话茬儿不对,当即问道:“你们不是豹楼的人?”   活死人哈哈大笑,道:“你豹楼的人,早在卧龙山庄就被我们歼灭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乃是酒鬼和活死人!很失望吧?”   酒鬼见活死人已经将谜底给揭破了,也就不在假装下去了,他用手撕下脸上的面膜,露出了自身的样貌。   慧觉一见,气得咬牙切齿,大声道:“我可是让你们给害惨了,不用问,那引线也是你们捣的鬼吧!”   酒鬼道:“就连那火药都不是真的了,所以这一次行动,你们从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说到这儿,酒鬼又对千变魔君道:“劝你别抵抗了,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魔君听他这么一讲,忽然狞笑着道:“想捉住我,还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儿,他冲着慧觉道:“慧觉,到了该你献身的时候了,拦住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朝里间屋内奔去。   那个慧觉,果然听命,他挺身向前,将酒鬼和活死人拦在厅堂的正中间。   酒鬼一见魔君想逃,他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但慧觉挥动一双铁拳,死命地拦住了他!   活死人见状,忙从腰间亮出了家伙,二人双战慧觉。   慧觉手上的功夫也硬气的很,但双战两个高手,还是差了一大截儿,三个照面过后,酒鬼就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   酒鬼就一个想法,这一次一定生擒活捉了千变魔君。   酒鬼冲进了内屋,但里面却空空如也了! 第76章 观棋   酒鬼进入内屋,却发现没了魔君的踪影,他内心好生的奇怪。   仔细一看,窗户完好,显然不是从这里走脱了。   他又仔细一搜,发觉床榻之下的有一处地板下面是空的,酒鬼马上就清楚了,这人是从这密道逃亡的,原来人家早就留着后手呢!   又一次和魔君失之交臂,酒鬼无限的懊恼。   他有心追下去,但密道幽深,不知通向哪里,而且里面有没埋伏,他也不清楚,所以也就没有贸然进去。   酒鬼转到了外间厅堂,这里的战局已经结束了,活死人一剑将慧觉刺成了重伤。   酒鬼赶到时,慧觉已经无药可救了。   酒鬼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妙香寺外一阵喊杀之声传来。   酒鬼知道,是博今古带着大理寺的大队人马杀过来了。   二人从屋中奔了出来,往大殿那里赶去,和博今古众人汇合在大殿之中。   那个年老的主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酒鬼为他揭开香案之下的幔帐,看到那一大堆火药袋子之后,寺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后怕,刚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酒鬼将博今古叫到了一边,吩咐他将这里的善后处妥当了,并且让他查封了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   交待清楚了这些之后,他和活死人乘着两匹马,赶回了如意赌坊。   经过了一天又一夜的忙碌,他们都有些倦了,要好好地回去休养一番。   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三天之内,伤了元气的魔君,是很难再有所行动的。   ※※※※※※   足足养精蓄锐了三天,酒鬼的心里依然没有底,这一日上午,他乔装改扮了一下,就奔去了西城。   他来西城,就一个目的,去杏林斋,找冯瘸子。看冯瘸子那里有没有他想了解的信息。   这次到是很容易就见到了冯瘸子,可是结果却是极不乐观!   冯瘸子对酒鬼坦言道:“不知为什么,线报最近都没有呈上有价值的线索!”   酒鬼问:“据你分析,是什么原因呢?”   冯瘸子不自信地道:“大概是魔君这两次输得很惨,他已经起了疑,再也不让他的手下结伴而行了?”   酒鬼则担忧地道:“如果他的人马都化整为零进入了长安城,那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冯瘸子十分同情地道:“可不是嘛啊!防不胜防呀!”   酒鬼只能对冯瘸子道:“麻烦你的人多费费心,着重收集一下长安城中的突发信息。看其中有没有异常的,去如意赌坊通知我等!”   冯瘸子爽快地答应了。   从杏林斋出来,酒鬼无限的失望,如果说冯瘸子都收集不上来信息,那说明,魔君更加的谨小慎微了,这也就是说,他和魔君之间的较量,更加有难度了。   酒鬼一直就有一个想法,派一个人打入到十二楼之中去,那样一来,魔君的一举一动,他就都能了如指掌了。   想法是好的,可就是实现不了,如今捉到的这些贼人,级别都太低,策反他们派回去,也接触不到核心的机密。   酒鬼很是在为这事伤神,可是没有办法,少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酒鬼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僻静的街道,这条街上有数间书局,还有几间学馆,更令酒鬼惊诧的是,这里还有一间棋社。   酒鬼除了练武习文之外,最酷爱的,就是弈棋了。   这爱好的由来是和他的恩师密不可分。   师父生前,不仅是一位名医,更是一位国手。   酒鬼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手把手地教他行棋和打谱。平时,他也和师妹时不时地杀上几局,所以酒鬼的棋艺,那可是童子功,和他的身上的武艺一样,都是实打实的真本领。   大凡爱下棋的人,望见了棋盘之后,就迈不动步的,酒鬼本人也是这样,他的一双脚,不由自主地迈进了棋社。   这个棋社不算小,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院子的门楣之上,横着一块木匾,上面隶书着五个大字:乾坤棋艺馆。   进入院中,酒鬼发现这里不光能下棋,还能品茶。   如今院子的正中,竖着一块硕大棋盘,大盘的周围放着七八张桌子,每个桌子周围都坐满了人,他们都端着茶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大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双方正在鏖战之中。   酒鬼勉强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先叫了一壶清茶,然后问同桌的人:“为什么你们不下棋,要一同观战呢?”   他的临座,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他看了酒鬼一眼,道:“我们可下不出这么上乘的棋来。”   酒鬼好奇地问:“这么说挂盘正下着的,是两个高手了?”   胖中年人神秘地道:“三天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高手,他一出手,就将这个棋社的老板给拿下了!要知道棋社的老板,可是这西城一带的名手啊!”   酒鬼则道:“长安之大,藏龙卧虎,也难免有深藏不露的高手。”   中年胖子又道:“来的这一位,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如今他已经连胜了十几盘,三天之内,长安城内坊间有名的高手,都被他斩于马下了!”   酒鬼又问道:“现如今和他对弈的是什么人啊?”   中年胖子道:“这是东城的一个高手,但我看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儿,中年胖子又道:“我瞧这情况,只有玉虚观主才能和他一战啊!”   酒鬼又问道:“和他下棋,用不用挂些财物啊?”   中年胖子道:“那个高手说了,赢他一盘,给银子一百两,可是,从三天前到现在,竟没有一个人能拿走一分一厘啊!”   酒鬼听后,心道:有点意思,这个乐子,咱可是瞧定了!   酒鬼喝着香茶,将目光移到了大盘之上。   这一看,还真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白棋再有三步,就要屠龙了。   他问中年胖子:“那个人是否执白?”   中年胖子点点头,道:“所有来的人,都被受了先!”   酒鬼又一数白子,才用了不到八十几手,他心里叹道:果然手段强悍!   又过了三个回合,黑棋果然投子认负了。   院子之中,人们赞叹的、惋惜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从正房之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这个棋社的主人,他高声对着院中人道:“无名师傅说了,谁能赢他每盘付银二百两!有没有敢挑战的?”   他连问了三声,偌大的院中,竟然没有敢应战的!   社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长安城中真就没人了吗?”   他话音刚落,酒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轻声地道:“我想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弄得酒鬼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社主却是十分的高兴,他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酒鬼,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对酒鬼道:“兄台是哪里的人啊?怎么称呼?”   酒鬼想了想,还是不能露了真实的身份,就回道:“我是终南山上的散人,一个无名的修道者,下山进城来办点事情,偶然路过这里,见这里有棋事,就凑一凑热闹!”   社主高兴地道:“原来是世外的高人啊,太好了,如今长安城中的棋手,丢尽了颜面,您可一定要给我们长长脸啊!”   酒鬼则道:“能不能有所斩获,那要下上才知道,不过,下棋找高手,我愿意领教一下这个无名师傅的棋艺!”   社主大喜,拉着酒鬼的手,和他一道儿进了正房的客厅之中。   客厅不小,装饰得精简而雅致,正中一个紫檀的方桌,方桌之上,是一块柏木的棋盘,二盒云子,黑白分明。 第77章 实战   酒鬼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棋桌旁的这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年岁和酒鬼相仿,衣着不是十分的华贵,但质地却是不俗,乃是蜀锦制成的。   这个中年男人,静坐在那里,像一棵修竹一般,腰杆笔挺,面色如水,不泛一点波纹,单就凭这份气质,足以令酒鬼素然起敬。   社主对着此人拱了拱手,然后开口道:“无名师傅,这位是隐居终南山的世外高手,也想同先生讨教一局!”   无名师傅一指对面的座位,简单地道:“坐!”   之后将盛黑子的棋盒向前一推,再也没有了别的反应。   酒鬼一见此状,知道人家不想废话,于是也就坐了下来,然后拈起一颗黑子,定了定神,放到了中间的天元之上。   仅这平平的一手棋,就惊着了社主和对面的无名师传。   其一,开局占中腹,本是极无章法的一招,正常的国手,是不会如此着棋的。   其二,这一手又极为有名,叫一子定乾坤,是一位有名的开国皇帝和仙人下棋时走出的很随性的一招儿。   如今酒鬼第一步就下出了这么一招新奇的走法,着实让他的对手和一旁的社主刮目相看。   酒鬼这一招,不仅惊着了屋中的人,也惊着了外面的那些看客。人们对此众说纷纭。   无名师傅抬脸看了酒鬼一眼,然后在右上的星位落下一子。   二人由此开始,你来我往,落子如飞,很快二十几招已经过去了。   奇怪的是,黑白双方犬牙交错,却没有短兵相接,燃起战火。   不过懂棋的人都看得分明,黑棋取外势,白棋占实地,二人的行棋风格,格外的鲜明。   布局阶段,二人针锋相对,各展绝技,均没有一手漏招错招。   很快,棋盘之上的大场,已经被二人瓜分完毕。   复杂的中局,由此开始了。   白棋见黑棋的中腹势大,就在右上角处向上高飞了一子。   这是极妙的一手棋,它是想伺机打入黑棋的腹地,破了黑棋的实空。   酒鬼见状,知道激烈的对战开始了,他先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拈起一枚黑子直接点入右上角的三三位。   这一招出乎了无名师傅的意料之外,对方的着法有些声东击西,他没有去封堵那高飞打入的白子,反而冲进了自己的阵中,这是什么路数?   或是被黑棋在角地先手做成活棋,那白棋可是吃了大亏,而且床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是白棋绝对不能允许的。   当下,白棋想都不想地下了一手靠,力争歼灭了这一个打入的黑子。   黑棋也不甘示弱,施展腾挪的招法,三五步之内,竟然在此做成了一个先手劫活的局面。   刚刚进入中局,就设下了一个生死劫,这让一旁懂棋的社主,不仅为对局的二人捏了一把汗。   院落之中观棋的众人,却大呼过瘾,因为他们知道,这一盘棋,已经定型了,是一盘激烈搏杀的凶局,谁棋高一招,谁就能笑到最后!   果然,酒鬼又搞事情了,他置角上的黑子于不顾,脱先刺了一手高飞的白子。   这一招又大有深意,你若不理黑棋,那酒鬼下一手一定分断掉白子,那白棋打入中腹的计·划,就彻底流产了。   这是白棋绝对不能允许的,若白棋被封在低位之下,那中腹黑棋的势力可就大得没边了!   无名师傅长考了一刻钟,最后决定保留住打入的这一子,于是他托补了一手。   黑棋这时,依然没有去活净右角之上的黑棋,而是针对那枚打入的白子展开了围追堵截。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攻防战,双方各呈绝技,在中腹之内开始短兵相接起来。   一个执意要在中腹站稳脚跟,一个誓要歼灭入侵之敌。   双方兜兜转转,一共下了二十几手,穷尽了所有的招法,最后,白棋在中腹勉强活了下来,但黑棋却靠着进攻,将自己的实空走得异常厚实。   无名师傅见自己的白棋在中腹存活了下来,心里稍稍安慰了许多,但他仔细一数目数,却又惊出了一头的汗,原来,他现在白棋的目数落后于黑棋。   无名师傅很是懊恼,殚精竭虑费了半天的功夫,原来是在做无用的事儿,这让他心有不甘。   思来想去,只有将右上角的黑子吃净,这局棋才能起死回生,于是他先手提起了劫子。   酒鬼这时却并不慌张,他见无名师傅强行开劫,他统观了一下全盘的形式,出人意料地在白棋的左上角扑了一手。   这平平常常的一手又惊出了无名师傅一头的冷汗,他若是不应在这里,被黑棋再粘一子,那右角又岌岌可危了。   无名师傅只能乖乖地粘了一手,将左上角的漏洞补上了。   酒鬼则神清气定地将劫子提回,主动权又回到他这一方。   无名师傅不甘示弱,他思考了良久,对着上边的一条黑龙刺了一手。   这一手也大有深意,黑棋若不应,他再断上一手,那这条黑龙就让他拦腰斩断了。   酒鬼想都没想,就接了一手,这条黑龙就无懈可击了。   无名师傅顺势提回了劫子。   酒鬼马上又找到了一个劫材,双方你来我往,围绕着这个生死大劫缠斗起来。   一共又进行了四五十手,棋盘之上的劫材都被耗尽了,黑棋却顽强地在右上角活了下来。   无名师傅望着棋盘上黑棋的勃勃生机,在心底又仔细数了两遍,盘面还是亏了十几目,如果双方收官走得丝毫无差,那白棋败局已定。   无名师傅将已经捏起的棋子投入了棋罐之中,面无表情地道:“黑棋胜了!”   说完,他从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棋盘之上,然后对酒鬼拱了拱手道:“领教了,果然是世外高人,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去管社主说些什么,起身就朝厅门外走去。   酒鬼望着桌上的银票,却开口道:“这位棋友,我来就是以棋会友的,这银子,您收回去吧!”   他这么一说,无名师傅则头也回地道:“成王败寇,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他扬长而去,根本就没理会厅里厅外的众人。   酒鬼好生的失落,说真的,他对这位无名师傅是心存好感的,能有这样的棋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位,他真是有心结交这个朋友,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根本就没有和他攀谈的意思。   酒鬼叹了口气,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棋社的社主,却是如获至宝,走了一个无名高手,又来了一个世外高人,如果能将眼前这一位留住,那他这个小棋社,可就红火得不要不要的了。   于是社主道:“这位兄台,您就住在舍下如何,帮我打理一下这个棋社,有什么条件?您尽管开口!”   酒鬼如何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心里道:你是不知道啊,我这里还有许多家国大事解决不了呢,哪有心思帮你挣这点小钱啊?   当下,他苦笑了一下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行,我进长安城的要事还没办妥贴呢,有缘吧,有缘以后我会再来打扰的!”   说完,酒鬼也起身向外走去。   社主一望棋盘上还留着一张银票呢,就提醒道:“您的银票落下了!”   酒鬼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算我付的茶钱了!”   社主心内窃喜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真是计划外的惊喜,他当即谢道:“您今后的所有茶钱我都免了!”   他这句话,酒鬼都没有听到,因为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厅堂。 第78章 秋猎   酒鬼竟直返回了如意赌坊,虽然这一次西城之行没什么收获,但他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他难得忙里偷闲下了一盘超高质量的棋,私下里还是有着些许小得意的。   然而活死人却是十分的不爽,因为有好玩的事情没有带上他一同感受,而且还是带着赌博性质的,要知道,这位爷可是对所有的赌局都非常感冒的。   酒鬼好一通解释,磨破了嘴皮子,才渐渐平息了活死人的怨气,但活死人还是对那到手的二百两银子没拿回来,心有不甘,喋喋不休。   没法子,酒鬼只能自掏腰包,定了一桌上好的得月楼的酒席,才彻底释放了活死人胸中的怨气。   在这一点上,铁疯子就好得多了,他对这些无关痛痒的杂事是向来不上心的,他只对酒席上有没有酱肘子这事儿,分外的关切。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风平浪静,静得让酒鬼他们都有些不适应了,仿佛那个该死的千变魔君就此隐遁了。   ※※※※※※   御街上槐树披上了金色的甲胄,天空中的雁阵已经少之又少了,秋风中的寒意一天天在加浓,身体单薄的人都已经穿上了夹袄,看来秋天真的就要无可挽回地逝去了。   酒鬼他们的日子,却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酒没有破例再喝外,赌坊的生意反而更加的兴隆了。   这天午后,酒鬼闲得发慌,正在听着活死人在侃大山,吹他如何如何赌技神勇的时候,大理寺卿博今古却是没有征兆地前来拜访了。   一见到博今古人影,酒鬼的心就是向下一沉,他马上发问道:“又出什么乱子了!”   听他这么一问,到把个博大人给问乐了,他玩笑地道:“国师怎么把我当成瘟神了呀,我来就不能是有好事吗?”   博今古这么一讲,酒鬼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落了下来,他自嘲地道:“别怪我,我实在是不希望再有意外事情发生了!”   他有这样的想法,博今古又何尝没有啊,所以他马上就解释道:“这次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一听有天大的好事,活死人也悻悻地靠了过来,一听究竟。   酒鬼则由衷叹息道:“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见他还不信,博今古就直言不讳地道:“明天照例是秋猎的日子,圣上特意叫我来请上三位一同参加的!”   秋猎,的确是天朝的一项国礼,每年深秋都要雷打不动搞上一场的。   天朝的开国皇帝,本来就是一位马上的皇帝,他凭着马上的纵横驰骋,披荆斩棘开创了大天朝,为了让后世的子孙不忘建国的艰辛,也为了后世的子孙能雄风常在,建国之初,就定下了这一铁律。   秋猎,除了文臣之外,在朝的所有武将,还有王公贵胄的子孙,是都要照例参加的。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想了想,然后就回道:“天子秋猎,有大队的武士护卫,安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听他这么一讲,活死人第一个就不愿意了,因为酒鬼不去,自己和疯子就没理由参加了,而自己早就想出城去透透气了。   所以,他马上就反驳道:“去,这么好的事情,千载难逢,怎么不去啊?”   博今古见状,也极力劝道:“是啊,国师,难得有这么一个休闲玩乐的机会,怎么能说不去呢?再者了,这次圣上连无心居士也都叫上了,您这位师兄怎么能缺席了呢?”   听说师妹也会去,酒鬼的心,顿时就活泛了起来,近来师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他也想让这已经破碎了的关系,能起死回生,所以,他定了定神,答应道:“那好吧,我们准时参加!”   他这么一讲,屋中所有的人都眉开眼笑起来,连疯子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肯定错不了,而且最实惠的是,各种的猎物,他都能吃到,有肉吃,对疯子来讲,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约好了明日在西城门见面的时间,博今古给他们留下了三匹快马,这才告辞回府了。   第二日,酒鬼三人,如约来到了西城门下。   皇帝的出行,果然非同凡响,兵士如蚁,刀枪如林,那阵仗让胆小的人看着都眼晕。   好在这三个人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并不为所动。   他们静静地立马等着开道的御林军先行出了城。   接下来的是中军,就是以年轻的圣上的车辇为主了,其后跟随着一大队王公贵胄的子弟们,无心居士和朵儿也赫然骑马行进在队列之中。   见到了师妹,酒鬼还是有着些许感动的,但无心远远的望见他,竟然低下头去,假作没有看他,这让酒鬼有了一些尴尬。   好在伴驾的博今古发现了他们,并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路并骑同行。   为了免于更尴尬,酒鬼有意驱马走在了队伍的后面,刻意与师妹有一段距离。   就这样秋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西城。   残秋的田畴,所有的农物都已经收割殆尽,只剩下些许的稻草和麦秸散放在那里。   大队人马西行二十多里后,路过了玉虚观,就进入了无边的山地。   这里是终南山的余脉,属丘陵地带,草深林密,正是各类野兽群聚之所。   大队的人马选了一处地势平坦之处停了下来,兵士们开始安营扎寨。   趁这空余期间,酒鬼带着活死人和疯子前去面见了圣驾。   大概是走出樊笼的原因吧,今天年轻的圣上兴致极高,见到酒鬼他们之后,更是有说有笑的,还叫于公公将宫里带来的果蔬拿给他们品尝。   酒鬼则找了一个空闲的机会,叫来了侍卫统领,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做好各项防范要务。   其实不用他叮嘱,这个新上来的统领也自知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   营帐很快就搭建好了,酒鬼和他的两个朋友一间,就在年轻圣上的行营的左侧,和他们相临的就是无心师妹和朵儿的营账,她们一进营帐,就再也没有出来,连一点见面的机会,都没留给酒鬼,这让酒鬼未免有些悻悻然。   说是秋猎,可年轻的圣上,到了的这一个下午,都没有发号施令开始大规模的围猎,他呆在行营之中,到像是来这里度假的。   活死人和疯子等不及了,二人私自开了小差,去山林之中寻找猎物去了。   酒鬼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没有动,坐在营帐之中,静静地想着他的那点心事。   年轻的圣上没有发号令,但不影响其他人去捕猎,所以,晚宴之上,这山珍野味还是满全的,有蒸煮的,有溜炒的,还有烧烤的,满眼满鼻子都是野味的影子和清香。   酒鬼他们的待遇还是满高的,虽然没有和圣上同席,但御厨的手艺他们可都尝到了,年轻的圣上还特意赐给了他们三坛上好的陈酿。   酒鬼没有心思去饮酒,到不是他一味守着自己的誓言,而是他真的没有心情。   疯子有肉吃就可以了,酒到是其次,最惬意的最放松的,就是活死人了,他把属于酒鬼和疯子的那份儿也都独占了。   山里的夜,果然与众不同,酒鬼三人早早就睡下了,而且睡得格外的踏实,因为这里远离了闹市,远离了纷争。   可是到了半夜,酒鬼却被一阵的喧闹和呼喊声给惊醒了。   他第一感觉就是遇到偷袭。他翻身跃了起来,与此同时,疯子也腾身而起。   可是活死人却纹丝未动,原来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   酒鬼凝神听了听,呼喊和追赶之声是朝这边而来的,他马上对疯子道:“你哪儿都别去,就守着他!”   说完这一句,他就纵身跃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来到夜幕之下,酒鬼才发现,全营上下,各色人等,都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酒鬼望了一眼圣上的行营,最后还是先奔向了师妹的营帐。 第79章 捕猪   整个营区之内,那叫一个乱啊。   许多衣甲不整的兵士,手里或拿着刀枪,或拿着弓箭,纷纷跑出自己的营帐,他们和酒鬼一样,都十分的茫然和惊慌,不知外面倒底发生了什么天的事儿。   酒鬼纵身来到无心师妹的营帐前,他大声地对着里面的人喊道:“别害怕,呆着别动!”   说罢,他自己则像一尊门神一般立在了营帐的门前,自然形成了一道防御屏障。   这期间,营区之中喊杀之声更盛了。   此时的酒鬼也静下心来了,他侧耳细听了一下,虽然这喊杀之声甚浓,其中但却没有刀剑相交的声响。   酒鬼不免疑惑起来,这是为何?有敌人突袭,不应该是双方激烈搏杀吗?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啊?而且这声音还是流动着的,一会儿兴起在这里,一会儿又去了那边!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喊杀声和奔跑声朝酒鬼这边袭来了,酒鬼不仅默默地握起了拳头。   很快,夜幕之中,稀薄的星光之下,有几个黑影露头,箭一般朝这边袭来。   起初是几个微小的黑点,继而就变成了牛犊般大小,奇的是,它们是在用四只脚在奔跑。   越来越近,酒鬼终于望清楚了,这是几只生着长嘴獠牙的野猪。   酒鬼他看清楚了,那些守护皇帝大帐的卫士们也看清楚了,无数的箭矢同时也飞了出去。   可是奇怪的很,那些箭矢射到了这些野猪的身上,都纷纷的弹开了,根本奈何不了它们。   已经受了惊吓的野猪,更加的疯狂了。它们赤红着眼睛,竟直朝射它们的这些人飞奔而来,大有要和兵士们同归于尽的架式。   形式相当危急!   酒鬼自幼和师傅住在山中,自然晓得,这野猪可是十分了得而又凶悍的一种动物。   它们的皮本就十分的厚实,而且平时又喜欢去有松脂的树上去磨蹭,沾上油脂之后常常在地上滚上几滚,这样又将泥土和石砾沾在上面,久而久之,它们周身便有了一层厚厚的坚甲,就是百兽之王的老虎,都不敢轻易地去招惹它们。   今天它们成群结队闯入了营区,想必那些值夜的兵士开始也想射杀它们,但都没有成功,所以,这才让它们大闹了这片行营。   眼瞧着就要冲到近前了,那些兵士有的已经慌乱了,他们是真的没见过这些射不死的怪物。   有的兵士已经要撒腿逃跑了,一但他们溃散,那躲在中间大帐中的圣上,可就岌岌可危了。   酒鬼是万万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的,他情急之下,对着那些已经慌乱至极的兵士道:“快些燃起火把来,这些野猪最怕火光了!”   一句话,点醒了那些迷惘的人,有动作快的兵士先点起了三两只火把,然后薪火相传,又有数十只火把被点燃了,就此形成了一道火墙,拦在了皇帝大帐的前面。   那几头慌不择路的野猪,忌惮火的威势,猛地向左侧一改道,又奔向了另一个方向,所到之处,又引起了一阵阵的惊恐之声。   酒鬼的一句话,虽然解了眼前之围,但并没有彻底消除隐患,那些被围剿的野猪,说不上什么时候还会兜转回来的。   必须迅速了结了这事儿!   酒鬼想了想,然后点手叫来了侍卫统领,对他低声耳语了一番,统领听后,马上就派人着手准备去了。   这时酒鬼身后的帐篷门打开了,无心居士和朵儿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无心的手里还拿了一口龙泉宝剑。   很显然,这二人已经早就起来了,而且在帐篷内,已经亲历目睹了刚才那最惊险的一幕。   酒鬼见她们出来了,忙说道:“外面危险,你们还是在帐篷里躲一躲吧!”   无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倒是朵儿,伶牙俐齿地讲道:“我们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们要看怎么才能捉住这些家伙!”   酒鬼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用自己的身形将她们挡在了身后。   那个侍卫统领去不多时,带着人抬来了许多的东西。按着酒鬼的要求,认真的布置开来。   时间不长,准备工作完成了,酒鬼道:“把那些野猪朝这里驱赶吧!”   传令下去,没过多久,那一群野猪果然被引导到这里来了!   酒鬼又吩咐道:“先灭掉大部分的火把!”   因为火把燃得太多,那些野猪就会再次改道了。   这一次前来的野猪更多了,气势也更加威猛凶悍了,显然,它们已经将失散了的同伴,都聚拢到了一处。   它们奔跑的速度依旧十分的迅疾,而且勇不可挡。   就连站在酒鬼身后的无心师妹,都握紧了剑柄,而小朵儿更是大气都不肯喘一下。   二百步,一百步,八十步……   猪群越来越近了,已经能清晰地看见那壮实的鬃毛,血红的眼睛,以及长长的獠牙了。   酒鬼抬起手臂对兵士们喊道:“准备!”   那些早就埋伏好了的兵士,早就在看酒鬼的手式了。   酒鬼的手势向下一落,并且大喊一声道:“收网!”   话音一落,数十张麻绳结成的捕兽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都落在了那些奔跑着的野猪身上。   那些野猪披着兽网,有的还能向前跑上十几步,但被兵士们用力一拉,都仰面跌倒,和兽网一道儿裹成一团,再也动不了!   十几头野猪,无一漏网,都被放倒在地,看得朵儿拍手称快。   酒鬼见已经捕获了这些野猪,就对无心师妹和朵儿道:“你们都安心去睡吧,没有什么事儿了!”   无心也不反驳,一拉还想看热闹的朵儿,回了帐篷内。   这时侍卫统领走过来说道:“国师,您的这个主意还真管用!”   酒鬼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其实山里人捉野猪都是要挖陷阱的,在里面树立起锋利的木棍和铁刃,那样的效果会更好,不过咱们来不及这么做了,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了!”   一席话,让统领受教不少。   看着兵士们将这些被捕的野猪都宰杀了,酒鬼才只身返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内。   那个活死人还在酣睡呢,外面的疾风骤雨般的变故,仿佛与他毫无干系。   话少的疯子也只简单问上了两句,也自去安歇了。   经过这么一闹,酒鬼也顿觉困乏,头一贴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三个人是被号声叫醒的,简单吃过早饭,三个人各自上马,随着大队人马,去深草密林处捕猎去了。   今天的圣上,骑了一匹白马,手执金鞭足踏金镫,形象很是华贵和威武。   原来这位年轻的圣上,走马射箭这些技能是都练过的,看到了这一点之后,酒鬼安心了许多。   他原先最怕的是这一位天子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但如今看圣上马背上的一招一式,觉得还说得过去,且又有这么些护卫和贵胄子弟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还有大理寺卿博今古,率领大理寺的众多高手,也环卫左右,严防有突发的事件发生。   唯一让酒鬼有些失望的是,师妹无心和朵儿没有参加捕猎,显然她们对这杀戮之事不感兴趣,她们来这里,到像是一次郊游。   捕猎的场景,蔚为壮观,有无数的兵士,从四面八方向一片开阔地带之中驱赶着各种动物,有天上飞的,如山鸡、野雉,有地上跑的,如獐狍、野兔,当然也有异常凶猛的熊罴和豺狼。   那些凶猛异常的动物,自有那些兵士们去对待了,留给圣上和那些王公子弟们的,都是一些比较温顺和易猎的动物。   酒鬼对这种猎杀也不是十分的感兴趣,他内心甚至觉得有些不公平,那些无辜的动物面对的是锋利的箭矢和刀剑,单从实力上讲,就是不对等的。   活死人和疯子却是乐此不疲,他们专门去捕猎那些凶猛的动物,并以战胜它们为荣。   这原本该是一派欢乐的场景,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第80章 遇刺   正在人们乐此不疲地肆意猎杀地上那些动物时,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神秘的巨大的飞鸟。   没有人抬头去望,更没有人发现这只大鸟。   直到一块巨大的阴影将圣上的那匹白马罩住时,酒鬼才嗅到了一股危险的讯息。   他好奇地转头向上一望,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罩住圣上白马的,不是飞逝的云朵,而是一只有着两只巨大羽翼的东西。   它更像是一只没有绳的风筝,悬滞在空中,让酒鬼心寒的是,上面还伏着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张铁胎弓,上面还搭着一只没羽箭,而箭头对着的目标,正是骑在白马上的年轻的圣上。   酒鬼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旷野之中会遇到杀手,而且还是出现在半空之中。   风筝之上的杀手,那张弓已经拉满了,眼瞧着就要击发了。   而白马之上的圣上还没有任何的察觉,这让酒鬼心急如焚,喊已经来不及了。   酒鬼万般无奈,他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只马鞭,狠狠地掷向了身边的那匹白马。   原本悠闲地正在站立着的白马,突然被飞来的一记马鞭打到马屁股上,还很疼痛,它不自主地向前奔跑了出去。   马上的小皇帝突遭变故,他马上收紧缰绳,迅速伏下身去,保持好姿式,防止自己从马上跌下去。   就在白马向前驱动后的一刹那,一只长箭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白马刚才停留的位置上,箭杆突突的乱颤,显然力道十足。   好险好险啊!   酒鬼一击之后,也没闲着,他先向博今古大吼道:“空中有杀手!”然后拍马去追已经向前跑去了的那匹白马。   得到信息的博今古,向空中一望,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马上对手下的众高手道:“向上放箭,把杀手射下来!”   说得容易,但要做起来,效果却是相去千里。   他们的箭,射程上根本奈何不了空中这个人,而空中的人,却箭箭穿心,有三五个高手,已经瞬间倒在了人家的长箭之下。   好在空中杀手的目标不是这些人,他射杀了几个高手之后,就振翅去追那匹白马了。   博今古望影兴叹,只能寄希望于酒鬼了,因为以他自己的能力,已经很难阻止这场狙杀了。   这时的酒鬼已经追到和白马脚前脚后了,他在马上对圣上道:“别回头,一直向前跑,空中有人要杀你!”   这个讯息太重要了,它让年轻的圣上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空中的人正举着刀在宰杀他。   虽然白马跑得很快,但酒鬼还是低估了空中那只飞行物的能力,它没用多少时间,就来了他们的头上。   一只长箭又破空而下,这只长箭像长了眼睛一般,只一下就射中了白马的头。   那匹白马凌空一跃,就翻倒在地上,正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失去了白马的小圣上,被重重地摔在草地之上。   酒鬼心里明白,下一箭一定是这个有些倒霉的圣上了。   来不及思索,他打马如飞,来到了落马的圣上身边,在马上向下一伏身,单手将小圣上提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继续向前奔去。   这一次的奔跑,酒鬼聪明了许多,他让马匹像蛇一般左右游动起来,为的是不让空中的杀手瞄得准。同时也在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酒鬼边跑也在边思考一件事情,如今他处在下下风,想斗,斗不过空中的杀手,而就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曲子,万一被哪一箭射了个正着,自己岂不一命乌呼了?   不行,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马上的酒鬼,奔跑的同时,举目四望,他看到左侧有一片密林,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他掉转马头,打马如飞,向左边的密林奔去。   前面那片密林,古木参差,树高林深,藏两个人,那可是小菜一碟。   一但进入其中,空中的杀手再有优势,也难以有所作为了。   酒鬼是这么想的,空中那位杀手也显然明了他的心思意念。所以箭射得更多也更密集了。   有好几次,那长箭杆,就贴着酒鬼的头皮和衣襟飞过去的,把前面坐着的圣上,吓得都不敢睁开眼睛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密林的边缘,他们坐下的马匹,还是被射杀了,落马之后的二人,连滚带爬终于逃进了密林之中。   酒鬼将年轻的圣上安置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然后从树的空隙之中向空中望去。   就见那只奇怪的大鸟,在密林的上空又兜了两圈,最后才无奈地返回了原路。   隐患消除了,酒鬼这时才瘫倒在地上,他此时已经一点儿气力都没有了。   时间不长,活死人和疯子一干人等才寻找过来,众人见面,都说好险好险啊!   博今古也赶来了,他面色铁灰,跪倒在地,问圣上受没受伤?   年轻的圣上摆了摆手道:“擦破了点儿皮,筋骨都没什么问题!”   他又问博今古:“死了多少人?”   博今古道:“死了三名侍卫,重伤了四名。”   这已经是万幸了,因为杀手的目标不是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   这场狩猎就这么被强行中止了,因为再进行下去,那就纯数没心没肺了,小皇帝都差点被射杀了,还搞什么搞?   博今古想请圣上移驾行营,酒鬼知道那个杀手不会再去而复返了,也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又找来了一匹好马,将圣上扶了上去,重兵守着,众人一同回了行营。   接下来,该是无心居士的高光时刻了,她为年轻的圣上做了一个周密的检查,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将最好的跌打药,让朵儿为圣上涂上。   她自己又去别的帐篷中医治那些中箭的侍卫了。   时间来至正午,大家草草用了餐,博今古又来找酒鬼了,他传话酒鬼道:“圣上想要起驾回城!”   酒鬼也清楚,这秋猎一事儿算是彻底泡汤了,不过如今回城也好,让圣上好好休养一下龙体,也算是一种无奈之举了,毕竟在这里太危险了,他生怕那个飞行杀手再来一次。   不过酒鬼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他对博今古道:“派你的人打好前站,把有可能出问题的路段都彻底检查管理好了,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这事不用酒鬼叮嘱,博今古也会去做的。   于是乎,全营上下都在紧张地收拾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全体人员都整束完毕,开始登程上路了。   起初,年轻的圣上还是骑在马上的,过了玉虚观,到了大路之后,年轻的圣上要改乘龙辇。   但这事儿却被酒鬼拦下了,他说龙辇这东西,目标太显眼了,还是继续骑马吧,另外,他让年轻的圣上在龙袍的外面,又加上了普通兵士的甲胄,就这样混在兵士的队伍之中进城。   尽管年轻的圣上有着诸多的不情愿,但他知道,酒鬼这是为了他好,虽然他的身体还有着些微伤,但也勉强点头同意了。   这一路之上,走得虽然十分的辛苦,但还是十分的平静和安全。   二十几里的脚程,不到两个时辰,就走完了,当众人看到了长安城巍峨高大的城墙时,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进西城门,酒鬼就发现,大理寺做得还真叫一个到位,通往大明宫的所有街道,已经被净了街,根本没有看热闹的行人,就连两侧的铺面都关了门。   酒鬼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想来他们的对手并没有偃旗息鼓,所以,他们可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   大队人马路过西市,转过了几条通衢大道,再路过一个大雁塔,就能转入御街了,而一过御街,就到了金水桥,那样就彻底的大功告成了。   然而,他们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大队人马刚转到大雁塔前,队伍正中的那架龙辇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火箭射中,不仅烧起大火来,而且还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第81章 故人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蒙了。   就连久经大场面的酒鬼,一时之间,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那架龙辇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了,还好酒鬼他有先见之明,没有让年轻的圣上去乘坐那东西,否则如今这局面,可就太悲催了。   正在酒鬼暗自窃喜的时候,就见铁疯子哭喊着飞一般地冲向了那架龙辇。   这一异常举动,让众人包括酒鬼在内,都十分的惊诧。   酒鬼一纵坐下的马,也随着冲了过去。   先到一步的铁疯子,从那堆冒着烟着着火的破木头中,抱出来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   后脚赶来的酒鬼,一看那个血人的衣着,顿时眼前一黑,身体从马上栽倒在地上,人也立刻失去了知觉。   那个血肉模糊已经死去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酒鬼的最亲密的好朋友活死人魏爷。   也是事出有因,酒鬼不让圣上乘坐龙辇,这事儿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活死人恰恰就是知道这事的其中一个。   这个活死人,天生就是一个疏懒成性的人,试想他平时最喜欢乘坐的工具是什么啊?那是一个十分稳当的大棺材,可自从那几个杠夫死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个待遇了。   秋猎这两日每天除了骑马还是骑马,骑得他的屁股死痛死痛的,如今见那个天下至宝,雕龙画凤的龙辇空出来了,他焉有不蠢蠢心动的?   所以,过了玉虚观没多久,他就偷偷对身边的疯子道:“我要去龙辇里躺一躺,看他有没有之前我那个大棺材舒服?”   疯子听了他的想法,心里吃惊到是小事,疯子更多的是害怕,理由有二,一是龙辇乃圣上所用之物,你一个凡人偷用了,乃大不敬,是要杀头的。二是酒鬼不让圣上坐,那就是想到了有危险的存在。   然而活死人却道:“圣上不坐,闲着也是闲着,他若真的追责起来,我就说里面坐上人,是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一些。”   至于会有危险一说,活死人根本就不相信,他觉得有这么些人护佑着他,什么样的杀手会再次动手啊?再说他活死人也不是吃素的。   就这样,疯子千劝万劝,还是没有劝住他,活死人偷偷的溜上了那驾龙辇,而其他的人,除了疯子以外,谁也没发现。   酒鬼被人唤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身在如意赌坊了。   他睁开一双有些呆滞了的眼睛,发现守在他身边的人,有疯子、博今古、还有无心和朵儿。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知道他醒后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然而酒鬼的第一句问的却是:“杀手抓到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博今古,因为拿人这事,是他份内的活儿。   博今古干咳了两声,无奈而又尴尬地道:“杀手太狡猾了,他躲在了大雁塔的顶层之上,用长弓发射的火箭和火药!我手下的人到是及时发现了他的踪迹,且也将大雁塔也围了个密不透风,但还是让杀手给逃了。”   都围住了,怎么会又让杀手逃了呢?这也太矛盾了吧!   所有的人都云里雾里的,然而酒鬼却一语中的:“你是说,那个杀手是从空中逃走的?”   博今古无奈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其他的人,因为急着将酒鬼送归如意赌坊了,虽然没有亲历,但此时也都脑补明白了,这个杀手,和在秋猎中刺杀圣上的,本该就是一人,在野外旷野上没有得手,人家就蹲守在了城中,选择在大雁塔上再次动手,而且人家事先早就已经想好了万全的退路。   不错,他的退路,就是那只能飞的大木鸟。   你纵然重兵围住了大雁塔,就是重兵围往了长安城,又能耐他何?   结果已然如此了,酒鬼黯然地叹了口气,又追问了一句:“圣上已经安全回宫了吧?”   博今古点点头,还好,圣驾没什么意外,还没有再乱得不可收拾。   这时,酒鬼又转头问疯子:“他在哪儿?”   谁都知道酒鬼这一次问的是谁?   疯子流着泪道:“在一楼的大厅内停着呢!蔡九已经从棺材铺请了一口最好的棺材!”   这是酒鬼听到疯子说的最多的一段话了。   酒鬼挣扎着起来,对疯子言道:“扶我下去!”   但酒鬼却是被疯子背到了一楼的,他的身体虚弱,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走下搂梯了。   今天,原本十分兴隆的如意赌坊,歇业了。   大门紧紧地关着,一楼的大厅之中,那些庞大的赌台被归置到了一边,东侧的墙上,贴着黑色的缦帐,两条白色的挽联分例左右,横眉之上也有一行大字,赌魂不散雄风千古。   左右悬着的那副挽联,出自左师爷之手,笔法苍劲,韵味深长,上联是:赌遍天下,一双手能翻云覆雨。下联是:纵横江湖,一柄剑可移山倒海。   一口上好的棺材,就停放在挽联的前面,里面收殓着活死人残缺的骸骨。   棺材的天,此时还没有合上,那是特意留给酒鬼的,让他看上最后一眼的。   疯子直接将酒鬼背到了大棺材的边上,然后小心地将酒鬼放下,其他的人都远远的站立着,因为他们都已经看过了这惨烈的一幕。   棺椁之中的活死人,虽然已被被负责收殓的人做过了处理,但酒鬼望上去,还是惨不忍睹。   活死人原本一具养尊处优的身材,如今近乎支离破碎,他没了一只胳膊,少了一条腿,那张原本十分富态,像极了乡下土财主的一张脸,虽然被擦拭得十分的干净,但被火药灼伤的痕迹还历历在目,而且活死人还少了一只耳朵。   收殓师无奈,用了一只金元宝替代了那只少了的耳朵。   望着一生的挚友如此模样,酒鬼的内心如万箭来袭,伤得已经不能复原了。他的一双眼睛,早已经涕泗横流了。   此时此刻,酒鬼最恨的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了,为什么要把好朋友拉进这场生死局中来呢?如果他不参与这件事,那此时此刻,或许他还在纵情赌场,快意江湖呢,如今他却和自己阴阳两隔,生死异路了。   所有的悔恨交织在酒鬼的内心,让他情不自已,放声大哭起来。   厅中的所有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无不动容,就连无心师妹,此生之中,也仅见师兄如此哭过两次,上一次,还是父亲意外去逝的时候。   都说男人是铁铸的,但铁铸的人若是生无可恋之时,那份悲恸,更让人寸断肝肠,不忍直视。   别人不好去劝说什么,此时也只有她能出面了。   无心想都没想,就走上前来,对已经愣在了一旁的疯子道:“先把他背上楼吧!”   疯子就这一点好,执行力相当到位,他二话不说,背起了酒鬼,又返身上了五楼。   直到夜幕降临,无心师妹都没有回大明宫,博今古也没有回大理寺。   他们都怕酒鬼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今一根柱子已经倒下了,他们不想让房梁也折断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起,酒鬼才彻底恢复了气力,虽然他的精神一落千丈,但整个人却是能勉强立住了。   接下来的第一要事,就是让活死人能入土为安。   蔡九找来了长安城内最有名的白事主理,按照最高规格的丧葬仪程,将活死人安葬在了西郊那四个扛夫的边上,这几个江湖故人,又能团聚在一起了,对活着的人,也算是一个安慰。   全程出席了活死人的殡葬之后,酒鬼又一蹶不振了,他不仅对茶饭没有了什么兴趣,而且还不休息,常常是一个人枯坐在那里,几个时辰,眼睛都不动一下。   知道和了解他性格的人,都暗暗的在担心,这人不是要废了吗?   可是能想的方法,都想过也拭过了,一点效果也没有,酒鬼还是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真真是急死人了! 第82章 投宿   如意赌坊已经歇业好几天了,无心师妹也陪着他好几天了,博今古除了去处理日常的事务外,也天天抽时间过来看看酒鬼。   人们都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早点能从悲恸之中解脱出来。   但人们还是低估了这一个突发事件对酒鬼造成的打击。   酒鬼早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他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就是自己害死了活死人,若不是自己非要拉活死人入伙儿,他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众人的嘴皮子都磨薄了,能劝的话,也都说了无数,可他就是油盐不进。   实在没有法子了,博今古和无心居士背地里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才商定下了一条计策。   他们要双管齐下,把酒鬼从苦闷之中,解救出来。   等他们双双来到五楼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酒鬼正在和疯子对话。   这几日,也把个铁疯子折磨坏了,他不分昼夜地守候着酒鬼,生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但今天却出乎疯子的意外,酒鬼破天荒地和他主动沟通了。   酒鬼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银票外加上金元宝都掏了出来,他将疯子喊到了近前,然后对他说道:“疯子,感谢你这些天来的帮助,这些东西你拿上,然后出长安城,找一个小镇去谋生吧,最好是一个偏僻些的小镇,开一个铁匠铺,再找一个好女子,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再也别到这长安城来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酒鬼虽然语调伤感,但却流露着丝丝温情。   疯子手里摸着腰间的那柄乌铁短刀,整个人都木了,半晌之后,才闷声地道:“我不要你的钱,也哪儿都不去!”   酒鬼愕然地道:“为什么?”   疯子又使劲握了握刀柄,道:“报仇,为胖子!”   他平时话就少,如今也这样,但神态却是十分的坚决。   酒鬼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你原本就是活死人拉来帮忙的,如今雇你的人都没了,所以,这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了!疯子,你真的可以离开了!”   疯子摇摇头道:“不,一要抓到凶手,二要杀了魔君,否则,我哪儿也不去!”   这是疯子话说得第二多的一次了。   酒鬼彻底的无语了。   恰在这当口,博今古和无心走了上来。   博今古主动接茬道:“不错,一要抓住凶手,二要除掉魔君!”   酒鬼这时对众人言道:“这两件事儿,是要做的,但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就别参与了,而且以后,大家也都离我这个人远远的,因为我只能带给你们危险和不幸!”   说这番话时,酒鬼的神情异常的刚毅,显然,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而且不想再牵连到任何人。   博今古则摇了摇头道:“我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这个魔君不除掉,我是轻则丢官,重则丢命,你让我远离你,我是做不到的!”   这时,无心师妹也开口道:“我也不会再回终南山的,一是不放心师兄你,二是不想让长安的百姓再遭什么磨难了!”   听到这里,酒鬼知道,再说什么,身边的这些人,都不会离他而去的。   酒鬼长叹一声,然后对博今古道:“你们是有了好的方略了吗?”   博今古看了无心居士,然后道:“我和无心商量了一条计策,或者可以引凶手现身!”   酒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博今古抖擞精神,开口道:“从这两次刺杀来看,这个刺客显然是一个用箭的高手,而且也一定是武艺高强之人,所以,我们就想从这两点之上,引他现身!”   酒鬼摇头道:“这谈何容易?一般的凶手,躲还来不没呢?谁会自投罗网呢?”   博今古自信地道:“所以呀,我们要给他提供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话说到这里,自然也勾起了酒鬼的兴致,他发问道:“什么诱人的机会?”   博今古饶有兴味地道:“每年的这个月,都要开一场武考!这武考除了比试拳脚武器外,还要考一项射箭,这射箭又分两种,一种是立射另一种是骑射,你想啊,这参加武考之士,都是各郡县之中的豪杰,如果能夺了这武状元,岂不一下就驰誉天下了?”   酒鬼则好奇地问:“你说这凶手也会参加武考?”   博今古自信地道:“我赌他一定会参加的,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有这惊人的技艺,能不下场展示一下?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状元榜眼和探花,圣上是要设宴嘉奖的!”   他其中的含义,酒鬼自是明白,如果自己是刺客,这刺杀皇帝的好机会,岂能白白地错过?   酒鬼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几天之后,开始武考!”   说完这句,他在心里暗自道:这次武考,我也要参加。   他是这么想的,可并没有说出来。   博今古见国师酒鬼同意了他的谋划,十分高兴,于是起身告辞,回府衙去起草武考的文告去了。   无心师妹见师兄的精神已经有所好转,又细心叮嘱他了一番,就和朵儿一道儿,返回了大明宫。   接下来的几天,如意赌坊又开门营业了,但酒鬼却没有再下过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偷偷的在弄一些东西,当然,缺什么少什么,都由蔡九出面去采购。   总之,日子还得进行下去。   ※※※※※※   寒露前一天,举国上下的武举们都赶到了长安城中。   一时之间,长安城内酒楼和客店的生意格外的红火,当然,治安的问题也较平素严峻了许多。   士以犯禁,这话到什么时候都是至理名言。   但因为大理寺和京兆府早有应对之策,所以还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悦来客店,是一间老店。就在御街之上,因为距离金水桥边的校军场不远,位置上得天独厚,因而也就成了举子们最喜欢投宿的地方。   悦来客店的老板,是一个十分富态的中年人,他在这御街之上摸爬滚打了有些年头了,挣了这份家业,着实不甚容易,所以,他对待生意,那叫一个一丝不苟。   如今这场武试,给他创造了挣钱的最好良机,每当他看到帐本上的数目字,他都会不自主地乐出声来。   午饭刚过,又有一个举子模样的人登门投宿了。   这个举子,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裤,三十多岁,一脸的风尘,显然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中年举子一进店门,就开口道:“老板,还有客房吗?给我开上一间。”   胖老板还没有开口,负责招揽客人的店小二却面有难色地开口道:“真对住您了,来赶考的人多,咱这里位置又最佳,已经没有空房间了,您去别家再找找吧!”   中年举子十分的失望,刚想转身离去,一旁算帐的胖老板却将他唤住了。   “这位客官,您来得晚了些,此时再去别家,恐怕也会白费力气的!”胖老板如是说。   中年举子面露难色地道:“不错,我路途太远了,到得是晚了些,如今困顿至此,还望老板您给指条明路。”   胖老板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间给伙计住的房间,如果你能加些银子的话,我让人拾掇拾掇,给你住如何?”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中年举子当然求之不得了,他连连点头道:“可以,加钱没问题!”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可是苦了那个伙计了。老板财迷,看来今夜他只能打地铺了。   交了银子,在中年举子还没有拿到钥匙的当口,从店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举子。   这个武举子,三十挂零,生得鹰眉鹤目,身量高大、雄健,穿着一身上好的锦袍,看着就是从大户人家来的。   他一进店门,就大声地嚷嚷道:“给我一间上房,单人单间的那种。”   说完,手一翻,一块重余十两的银子,就落在了胖老板的帐本之上。   胖老板一见那锭大银,眼睛顿时就亮了。 第83章 武考   中年武举和店伙计都十分好奇地看着胖老板,看他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局面。   就见胖老板毫不犹豫且毫不手软地收了那锭大银,道:“客官,您算是找对了店铺了,若是换作别人家,肯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过小店就不然了,我这里的服务信条是:顾客至上!”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中年武举道:“要不您和这位仁兄挤一挤如何?”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晚进来的那位鹰眉举子道:“我可不和这个穷酸住一间房,我要住那种单间的上房!”   中年举子其实是做好了和这位拼房的准备的,因为出门在外,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如今见对方如此瞧自己不上,也就开口道:“我也要住单间,您要加人的话,那就给我退钱!”   中年举子也是有心将事情搞大搞复杂,他想看看胖老板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是他却低估了胖老板挣钱的决心和本领。   就见胖老板沉思了半刻,然后狠狠心道:“那好,你就住在我的房间吧,我今夜在过道之上打地铺!”   这一回,中年举子才真正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商人。   一道完全无解的题,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而且肥水还没流到外人田。   中年举子和伙计一道去了伙计的房间,鹰眉举子则由胖老板亲自陪着去了老板的卧房。   这间原本属于伙计的房间,十分的简陋,还散乱堆积着一些伙计用的杂物,好在中年举子不大挑剔,只让伙计简单整理了一下,他便就此安下身来。   晚饭也是店家提供的,虽然贵了些,但比起酒楼来,还是便宜些许的。   中年举子随意吃了一口,就早早地安歇了。   ※※※※※※   金水桥的北面,当然就是大明宫了,但在它们的之间,却有着一大块非常平整而又空旷的地带,那就是著名的校军场。   每逢圣上要巡检军队,或是迎敌出征,都要在这里陈列队伍的,当然,这里也是每年武考的主考场。   寒露这天的一大早,所有的武举们,都三三两两地走过了金水桥,来到校军场外。   今日的校军场,格外的热闹,京兆府那些盔明甲亮的军士,三五步一个,将个校军场团团围住。   校军场的正东侧有一个高台,那本是圣上阅兵时要登上去的,如今在高台的边上,设有一个登记处,所有参考的武举子,都要到此标名挂号的。   悦来客店里的中年举子,今日早早就出了客店门,他信步来到金水桥上,然后,就倚在桥栏之侧,像是在等人的模样,其实,他认真地看着从身边走过去的每一位举子,似乎要从他们的神情和行动中发现点什么。   直到最后一个人都走过去了,他才悻悻地跟在这些人身后,去了校军场。   标名挂号的地方,早已经排了一条长队,中年举子也不着急,他甚至刻意和这些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已经登记完的考生们,大部分已经进入了考场,开始了第一项测试。   第一项测试,没什么新奇之处,是考察各位武举的力道,也就是翘关和负重。   所谓翘关,就是双臂托举起一根锁关用的门栓,那根长木栓,大约有几百石重,将它托举过顶,还真是有些难度的。   负重,就是肩扛着米袋前行,当然,所有米袋的重量各不相同,最后取数量多,路程远者获胜。   这两项都是要有把子蛮力的,但这对于这些参考的武举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他们是从各郡县一路选拔上来的,对这些科目早就烂熟于心了,而且平时都已经尝试过了。   挂号之处,渐渐人少了,最后终于轮到中年举子了,他故意等前面的举子入场之后,才缓步来到了登记处。   负责登记挂号的,不是外人,正是大理寺的师爷左先生。   因为这次的主考官,本就是大理寺卿博今古,所以,他就将这第一道入门权交由左师爷掌管了。   这位左师爷到也尽职尽责,面对每一位举子,他不仅要武举们出示文牒,还要问清姓名、年龄、以及是什么郡县的。   这是一项繁杂的工作,没有耐心和细心,是做不来的。   中年举子还没走到近前,左师爷就开始上下打量这个人了,就见这个举子,中等年纪,穿着平常,和那些举子相比,他的身材偏瘦弱了许多。   左师爷叹了口气,心道:这样的人也来赶考,岂不是在耽误工夫吗?这样的身子骨,一会儿头两项恐怕都坚持不下来,自己几斤几两重还不知道吗?这不是想出人头地想疯了吗?   还没等左师爷想清楚,中年举子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左师爷收了收放飞的思绪,然后开口道:“把文牒拿出来检查,并报出你的姓名、年龄、和籍贯!”   这本是照例的规定,可到了中年举子这里,却不灵了,就见他低声地道:“我就是这长安人,三十一岁,叫洪大,没有文牒。”   正拿着笔认真登记的左师爷听了他最后一句,马上停了下来,开口道:“就算你是长安人,但也要有里长的举荐信啊?这举荐信别说你也没有吧!”   中年举子苦笑了一下,为难地道:“还真是没有。”   这一次左师爷不满意了,他放下笔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您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吧,我是不会给你标名挂号的!”   中年举子见这事要泡汤,于是想了想,然后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块玉牌,放到左师爷的面前,小声地道:“有这个东西,是不是能网开一面呢?”   左师爷将玉牌拿在手中,认真地看了一眼,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不相信地道:“国师,您怎么化妆成了这样?”   不错,这个中年举子就是酒鬼装扮的,他的易容术还真叫一个绝,连和他打过多次交道的左师爷都没瞧出端倪来。   酒鬼对已经站起身来的左师爷小声地道:“镇定,千万别露出异样来,马上给我登记挂号,我要入场去找那个嫌疑人!”   左师爷当既就明白了,国师酒鬼可不是来闲逛凑热闹的,他是在找那个刺客,看他有没有可能出现在这考场之中。   左师爷马上按酒鬼说的内容,登完了名号,并将那块玉牌还给了酒鬼。   酒鬼将玉牌贴身装好,然后拿好了自己的考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考场之中。   左师爷则放下笔,忙三火四地去找博今古汇报这一新情况去了。   进入考场的酒鬼,可没有搞什么特殊化,他和所有的举子一样,按着程序来,先翘关后负重,一项不落地做了一遍。   不过做这两项的时候,酒鬼丝毫没有想展示自己实力的意思,他只是刚刚及格达标就可以了,因为对自己的成绩他不是十分的看重。   因为他是最后一位,所以,所有的举子的表现,他几乎尽收眼底。   还好,翘关和负重这两项,所有的举子,经过千难万险都顺利的达标了。   接下来就到了最重要的一项,射箭。   这射箭,又为两个环节,一是立射,二是骑射。   立射,顾名思义,就是人不动靶也不动,考的是举子们有没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而骑射就相对难了,要求举子们骑在奔跑的马上,向靶标发射,这近乎实战。   举子们所用的弓和箭,包括马匹,都是由京兆府给提供的,所以,对于每个考试的举子来讲,没有作弊的可能,都得凭最真实的本领,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   到考射箭这个环节时,原本在高台之上闲坐着的主考官博今古,也亲自走下了高台,他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考生们身后,密切注意着这些考试的举子们的每一个动作。   和他同样关注这件事儿的,当然还有酒鬼了,他看得更仔细,包括考生是如何发力的,成绩如何,内在的潜力有多大。 第84章 骑射   因为第一项的翘关和负重,本就是考核一下举子们的体质,是一个达标项,你虽有千般的本事,这也只是迈进门坎而已。   而这射箭就不然了,是最讲求天赋和实力的,只有这一项比出色了,才有竞争武状元的机会。   场上所有的考生,无不格外重视这一项考试。   立射开始了,靶标有两个,一个八十步,另一个一百步。   这两个距离,参考的举子,是可以自选的。   对自己缺乏信心的,自然就会选八十步的,但成绩再突出,也会被定为乙等的。是没有机会竞争前三甲的。   那些对自己有信心的,且想要染指前三甲的举子们,自然而然地,会选择难上一倍的远距离。   国师酒鬼想都没想,就站在了考百步靶标的这一群人的身后。   他觉得,若是那个刺客真的来了,他一定不会在另一群人中间。   立射终于开考了,每人一张弓,五支箭,弓是平常的弓,箭是平常的箭。   最终的成绩,取决于每位射中靶心的数量和位置,这是有专门的军士给出评分的。   酒鬼不着急,按考号顺序出场,他本就是最后的一位。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和他住在一个客店的鹰眉举子,也站在他们这个集团之中。   考试的举子,一个一个的上场,展示他们的箭术,还真有几位是出类拔萃的,五支箭去,箭箭红心。   每到这时,酒鬼就格外留意这些举子。   不过这样的强手也不是十分的多,而那个鹰眉举子,就位列其中。   终于轮到酒鬼了,他五支箭,也射了一个满环。所以,他洪大的名字,也被列到了最优的榜单之中了。   获此殊荣的,也不过是十几位,大家都明白,今年武举的前三名,大概率就在这十几个人之中了。   这些人自己也都清楚了,这十几个人,才是他们自己的真正对手。   接下来,大家稍做歇息,就开始了最为紧张激烈的骑射。   这骑射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你不知道分给你的马匹配合不配合你,若是分到了一匹烈马,那你就倒霉透顶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而酒鬼却镇定自若,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底了,因为牵给他马的,是左师爷,很显然,博今古可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所以,他分到的这匹马,一定是一匹最温顺的军马。   等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主考官博今古却宣布了一条新规。   以往骑射考的是射手飞马疾驰,在奔跑的过程中,向固定的靶标施射!   今年的博大人,别出新裁,不用固定的靶标了。他将一个穿着盔甲的草人,捆在马上,然后让这匹马在校军场中狂奔,然后让考生纵马去射这个草人,谁的成绩最好,就有可能成为前三甲。   这个规定一经宣布,许多考生的心就凉了半截,这也太难了些吧。   然而,规定就是规定,定了就要执行。   只是苦了那些举子了,他们不仅要驾驭好自己的坐骑,还要努力赶上前面奔跑着的目标物,并且在奔跑的过程中,射中它。   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不是举子没有射中假人,就是举子的马根本追不上前面狂奔的马。   这一项,有的举子的成绩甚至是零。更为出糗的是,有一个举子竟然将目标马给射伤了。   但强中总是有强中手的,还是有几个举子脱颖而出,他们不仅骑术精湛,而且射术也十分的了得。   这其中的最亮点,当数那个鹰眉举子了,要说他的运气么?还真是差了许多。   分给他的,是一匹烈马,这匹马十分的暴躁,鹰眉举子一上马,就觉得大势不妙,那匹马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向上一扬,它想将鹰眉举子掀下马背。   可这个鹰眉举子着实的了得,他双手便劲拉紧缰绳,双腿用力挟紧马肚子,努力保持着身体和马背的平衡。   那匹烈马,闪了几闪,蹦了几蹦,也没有将鹰眉从背上请下去。   烈马一计不成,又换了一计,它不分东西地在空场之间乱跑起来。   而恰恰这时,那匹驮着标靶人形的马匹也启动了。   一边是急待驯服的烈马,一边是已经奔跑着的标靶,这一道两难的考题摆在了鹰眉的面前,所有的举子,包括考官,都在看着这一幕,看他会如何的应对。   其实,鹰眉完全有理由和考官提议重考的,因为马的原因。   可是这个鹰眉却没有提任何的要求。   就见他一边控制着坐下的烈马,一边抬头看着那活标靶的位置。   因为两匹马完全跑的不是同一路线,所以鹰眉要审时度势,找到两匹马距离最近的时机,然后来完成他的考试。   两匹马,在空旷的校军场中画着大圈。   终于它们有一个相交的瞬间了,就见鹰眉迅速将手中的缰绳放在马鞍之上,然后抽弓搭箭,瞄都没瞄,冲着标靶就是一箭。   所有的看客,心都一颤,这么仓促地发箭,能有准头吗?而且两匹马之间,足足有百步之遥。   可是,奇迹就这么发生了,那支羽箭,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样,准确而又无误地射中了假人的面门。   看客们都大吃一惊,这样的情况也能射成,而且还这么的准。   就在众人的疑惑之中,鹰眉举子又搭上了第二支箭。   这时的两匹马,已经离开了将近一百三十步了,就见鹰眉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转身又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的情形,是典型的回头望好,是拧着身子射的,不仅姿势妙,这力道也是奇大,这只箭从假人的脖颈处横穿而过。   所有的看客,都暗暗称奇,还能这样射?真是开了眼了。   可是考试并没有完,因为每位举子要射三支箭的。   这时的两匹马,已经背道而驰了,而且已经到了一百五十多步了。   众人都觉得,这第三支箭,不知要等什么时候了。   可就在这时,鹰眉举子又搭上了第三支箭。   还要射?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就见鹰眉举子拉满弓,然后上身向后猛地一倒,整个人仰卧在马背之上,然后后手一松,又射出了一箭。   这种射法,石破天惊,不管中与不中,都是最上乘的箭技了。   更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这支超远距离的箭,不仅中了,而且还是假人的后心部位,箭头从胸前突了出来。   一百五十多步,普通的弓,这种力道,这样的准头,所有参考的人,都在合计,这是人能完成的事吗?   一马三箭射完了,鹰眉举子技惊四座,众人都清楚,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一季的武状元,非此人莫属了。   酒鬼也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对此人的箭术,那是由衷的叹服,但若说此人就是那个要找的刺客,还真就没有证据。   酒鬼叹了口气,又把目光集中在那些立射优异的几个人身上了,这些人,除了有一两个翻车之外,其余的,还都较好地完成了骑射这一项考核。   该来的终是要来的,其他的举子都熬过了这一关,终于轮到酒鬼下场展示了。   上马之前,酒鬼内心就合计好了,他一定要成为前三甲中的一员,因为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个刺客,所以,他想的这个辨别方案,还得再进行下去,只有进入了前三甲,才有机会参加圣上的御宴。   到了御宴之上,若是刺客还没有动手,那就说明这个刺客没来参加考试。   酒鬼将接下来的事儿,都想明白了,所以才拼了命,去争取这个名额。 第85章 加试   想要在三甲之内有一席之地,那就要亮出些真本事,因为在这个场子中,是要凭能耐和实力说话的。   虽然酒鬼的马,是没有啥问题的,但要真的能让其他举子都服气,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从跃上马背的那一刻起,酒鬼就横下一条心来,他要为自己证一次名。   刚才鹰眉举子露了最刚猛的一手,不单降服了烈马,而且一马三箭射得格外的有力量。   酒鬼要想从距离和力道上取胜,已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得动一动脑筋,用巧劲为自己加分。   将这些关隘他都考虑清楚了之后,酒鬼在马上坐稳了,等着那匹标靶马奔跑起来。   也可能是标靶马跑得有些疲惫了,它已不像其他举子考试时那样的精力充沛了。   它在前面有气无力地奔跑着,但这也相应地给酒鬼降低了难度。   其实这样的情形是对他不利的,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的。   酒鬼叹了口气,心道:想不露一手就入三甲,太难了。   其他的举子也都对这最后的一场,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们都想早点知道今年的武状元会是哪一位。   场中酒鬼纵马如飞,向着前面的标靶马追去。   与此同时,他也将弓和箭分别握在手中。   从后往前射,那样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同样也收不到应有的效果,更谈不上能挤进前三甲了。   酒鬼有意加快了马速,他想越过标靶之后再射这关键的三箭。   他身下这匹马,好像弄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奋力地向前奔驰着。   两匹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瞧着就到了马头交马尾。   酒鬼的这一通神操作,让所有的举子都看不明了,这又考的不是赛马,你这么拼命去追,有意思吗?   就连观战的博今古,都看不懂了,心道:国师这是要干嘛?   酒鬼的马快,转眼之间,就超过了标靶马,而且一路向前,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眼瞧着已经超过了八九十步了,这时马上的酒鬼,忽然将左脚从马镫之中抽了出来,然后拧转过身来,右脚踏着马镫,左脚尖用力勾住马鞍的前桥,他的整个身子反吊在马的右侧,张弓搭箭,向后面的标靶瞄准着。   酒鬼这一手蹬上藏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这一招式太惊险了,稍有不甚,人就会坠落马下,万劫不覆复的。   当然最惊慌的,还要数博今古大人了,真若是酒鬼在这里有个闪失,在圣上那里,他博今古可是要用命去赔的。   他想去拦阻,但已经鞭长莫及了,此刻,他只能求上苍保佑国师酒鬼了。   场中的酒鬼,却无暇顾及众人的感受,他将弓拉满了,瞄准了,找了一个最佳的角度,然后后手一松,三支箭同时飞了出去。   所有的举子都愣了,他们万没想到,酒鬼是三箭齐发的。   这一方法,全场之中,没一个举子用过,因为这样做,太没有把握了。   单射一支箭,准头和力道还好控制,这三箭齐发,万一有一两支箭走了空,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又被那三支飞箭给带走了。   只有博今古,却是十分关注酒鬼,见他又重新坐回到了马背之上,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人们最关心的那三支箭,却没有一支走了空,支支都射到了那个假人身上。   巧的是,和鹰眉举子射的位置都差不多,一箭面门,一箭咽喉,另一箭是前心。   酒鬼复制了鹰眉的一马三箭,但高明的是,他还是一弓三箭,三箭同时发出的,而且所射的部位却不同,所以,在控制力上,酒鬼略胜了一筹。   所有参考的举子,看清了结果之后,无不拍手称快,今天算是真开了眼了,还有这么厉害的射手。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举子,能有这样的神射技艺!   那个本已经觉得胜券在握的鹰眉举子,却是一脸的不悦,因为此时他遭遇到了最强大的挑战。   原本夺状元呼声最高的他,如今内心也忐忑起来,最后这个中年举子的这一手一马三箭太神奇了,与自己的一马三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若是被这个无名之辈抢了头彩,那可就真的有些冤枉了。   不单是他,就连主考官博今古也是十分的为难。   酒鬼最后展示的这手绝活儿,太惊艳了,不单震惊了他,也点燃了所有举子的热情。   但只有博今古明白,酒鬼化妆前来参考,本就是为了那个刺客而来的,他应该是对这个状元没什么兴趣的。   除此之外,如果他亲点了酒鬼为状元,那之后呢?酒鬼总不能以这个身份在朝为官吧,所以这就是一个难事,等于给自己找了另一个麻烦。   该怎么了结了这个局面呢?博今古拿不定主意了,此时,他想听听酒鬼洪爷的想法。   于是,他传人,将鹰眉举子和酒鬼洪爷带到了检阅台的前面。   二个人来得很快,他们自己也都清楚,主考大人此时叫他们,是为了什么事儿。   二人分别给博今古见了礼,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等候发落。   博今古望了二人一眼,然后开口道:“二位刚才展示的骑射,在众举子之中首屈一指,都是最上佳的表现,均能达到状元的标准,可是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本次的武状元,只能有一位,本官现在十分为难,不知你二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这一句,他将目光先投向了酒鬼,因为他此时迫切地想知道酒鬼是怎么想的。   可是,酒鬼洪爷,却偏偏不开口了,而是将目光望向了身边的鹰眉举子,那意思是说:由他来定,怎么着我都行!   鹰眉举子此时想的最简单,这状元必须是自己的,于是他想都没想地回道:“主考大人,这事儿太好办了,您再加试一场不就解决了吗?”   “加试?”博今古饶有兴趣地继续问:“加试什么内容呢?还是射箭吗?单单加试射箭,我看你们二人难分伯仲!”   鹰眉举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酒鬼道:“要不我们比一比拳脚和兵器吧!”   博今古问出了鹰眉举子的想法,然后他问酒鬼道:“加试!你同意吗?”   酒鬼想都没想地道:“就按他说的办吧!”   博今古虽然得到了酒鬼的首肯,但他多了一个心眼,就决定道:“那就比试拳脚上的功夫吧,兵器危险性大,考场不可以有意外发生!”   他是想,这个鹰眉举子身体十分的壮硕,比试兵器,怕他伤着了酒鬼,那可就得不尝失了!   鹰眉和酒鬼点头同意,二人下场内去各自准备了。   博今古则把这一情况通报给了众位考试的举子。   大家一听还要加试才能比出状元来,顿时群情激动,终于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停当了,要比试的二人,也活动开了身体,众举子在校军场内围成了一个三丈大小的圆圈。   酒鬼和鹰眉信步来到圆圈之内。   这一局的主考官,就是博今古本人。   随着一声锣响,酒鬼和鹰眉,相向而立,他们各自抱拳,向对方致敬。   然后,各自亮了一个架式,静待对方的反应。   可是谁都没先发这第一招,二人心里想的都一样,让对手发招,看看虚实,再进一步决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是攻还是守。   双方在圆圈之内游走着,像极了两个在丛林中相遇的野兽,都想着将对方变成自己的猎物。   他们都在评估和判断之中,同时也在寻找着对手的薄弱之处。   就这么转了五圈之多,终于,鹰眉举子沉不住气了,他一记刚猛霸气的冲拳,直奔酒鬼的面门。   当然,他这是在投石问路,看看对手如应对。   酒鬼也不含糊,他没有去应这一拳,而是出掌如刀,直接切向了鹰眉的软肋,显然,这是一记围魏救赵。   鹰面倒吸了一口凉气,酒鬼这一掌,后发先至,若不去防,自己的肋骨必断无疑。 第86章 让贤   情急之下,鹰眉撤步抽身,躲过了这一绝命掌。   他先躲了,自然那记冲拳也就被化解了。   二人各自稳定一下心神,又开始了第二回 合的较量。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二人经过这一个回合,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十分难缠的角色。所以再动起手来,都格外的留神。   二人又游走了两圈,这一次酒鬼先进招了,他瞧着鹰眉的左侧有些空虚,就先抬手虚晃一拳,然后突然起脚,踢向鹰眉的左膝。   这一招有虚有实,虚实结合,上面的一拳是虚,下面的一脚则是实。   这一脚若是实打实地被踢上,鹰眉的这条腿,不断也要瘸上十天半个月的。   鹰眉也不含糊,缩颈藏头,躲过了上面这一拳,然后双手如电,直接去切酒鬼的弹腿。   鹰眉的双掌,如刀斧一般坚硬,酒鬼这条腿,若是被切个正着,估计这条腿也就废了。   酒鬼见人家已经洞察了他的意图,于是忙原地一个旋转,身形朝鹰眉的身后转去,想从那里再发现对方的破绽。   鹰眉高度的警觉,也一个旋转,将自己的正面对准着酒鬼,防患于未然。   二人的功夫,那叫一个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儿,还真难见一个分晓。   围观的众举子,却大呼过瘾,因为他们都是练武之人,遇到技艺如此之高的两位为他们实战表演,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好机会呀!学还来不及呢。   他们只盼着这场比武能一直进行下去。   说话之间,已经进行了三十多个回合,依然是十分的焦灼,难分高下。   此时场中的两个人,却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心态。   酒鬼比到这里,心里暗暗高兴:这个鹰眉,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若是让他当了这个状元,那一定是会为大天朝增光添色的,年轻的圣上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扶佐,肯定会朝堂永固的。   从这一点出发,酒鬼是爱惜这个人才的,所以他的心里,就有了将这个状元拱手相让的想法。   而另一个对手鹰眉,却是有些懊恼的,对面这个中年举子洪大,可是太难缠了,他原本觉得,凭自己的实力,三下五除二,用不了三五回合,就能打得对手满地找牙了,这个状元的名号,早该名正言顺地归了自己了。   可这一交上手,他才发现,对面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那些十分刁钻的招法,到了人家面前,竟然都被轻松化解了。   越斗,鹰眉的心里越没底了,他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拿不下状元这个名号,自己的所有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想到这儿,鹰眉横了横心,只能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了,否则再缠斗下去,那一定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鹰眉手脚放松懈,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想引诱酒鬼进身来攻。   对局中的酒鬼,忽然发现对手手脚有些不协调,他还有些诧异,暗道:对方这是要放水吗?   想想,没有这种可能,从刚才的一举一动之中,对手显然对这个状元名头十分的看中,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不是放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对方想要诱敌深入。   如今,摆在酒鬼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识破对手的伎俩,然后针锋相对给予回击。   二是将计就计,因势利导让对手取得先机,从而将这个状元拱手相让。   这两个念头,在酒鬼的心头各自一闪而过,于是酒鬼有了最后的答案。   就见他近步来袭,大有想要一决雌雄的架式。   见酒鬼奋不顾身地冲了前来,鹰眉内心一阵的窃喜,他觉得好机会终于来了。   为了将戏码作足,他有意让自己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作出立足不稳的架式。其实,他是在诱导酒鬼强攻他的下盘。   果然,看到这一线胜机的酒鬼,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一个扫腿,直攻鹰眉不稳的下盘,而且上面的手也没闲着,两只手掌去平推鹰眉的软肋。   这看着本是一石二鸟的好招法,但此时这种进攻却是最糟糕的,因为你一进攻,就进入了人家的陷阱之中。   就见鹰眉的身体轻轻地跃起,跳过了地上的扫腿,然后变掌为爪,用力去叼酒鬼的手腕。   说来也巧,酒鬼的一只手腕,还真就让鹰眉给生生地叼住了。   就见他顺势一带,并且大喊了声:“你躺下吧!”   这一手的惯力,大得惊人,若是换成了旁人,一定会倒地不起的。   但是,到了酒鬼这里,却见他只向前踉跄了两步,然后就稳稳地站住了,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   这一个结果,让鹰眉十分的失望,好不容易挖了个大坑,不料人家跳下去了,但很快又爬了上来。   鹰眉忙列好架式,等着对手最激烈的反攻。   不料这时,酒鬼却朝着主考官博今古一抱拳道:“主考大人,他赢了,状元是他的了!”   中年举子洪大竟然主动认输了。   这一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包括对手鹰眉举子在内。   但博今古却是看明白也想明白了,这个状元,酒鬼让了!   还好酒鬼能以大局为重,没有给他多生事端。   博今古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马上宣布,今年的状元,是柴英俊,也就是鹰眉举子。   至此,人们才知道,这个一身好武艺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状元有了,那榜眼自然而然,就是酒鬼的了,加上最后定出的一名探花,这一季武试的前三甲,就此诞生了。   其他的举子,也各有名次。   这一季的武考就此结束了,最后,博今古当众宣布,其他各郡县推荐的举子,可以返回原住地,凭成绩由当地的官员酌情安排职位。   此次武试的前十位,可留在长安城中,另有重用。   另外,本次武试的前三甲,明日入大明宫面圣,并接受圣上赐的琼林宴。到那时,他们的职位,则由圣上封赏。   总之一句话,这次武试考试,圆满结束了,而且皆大欢喜。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无论是榜上有名的举子,还是名落孙山的举子,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校军场。   各地的举子,都返回了自己所住的客店。   当然,酒鬼和鹰眉,也返回了悦来客店。   悦来客店的胖老板,兴奋异常,因为他的店客之中,有一个高中了状元,另一个喜得了榜眼,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他早早在店门之上披红挂彩,敬待各位考生们荣归。   原本他还想摆一桌酒席的,一并请一请状元和榜眼,因为他们一日之内鲤鱼跃龙门,成了吃俸禄的人,铁定是要留在朝中为官的,今后,肯定也会是人上人的,自己这个小生意,说不上还得靠人家护佑呢?能不巴结一下吗?   可是,他的一番好心,却没人领情。   鹰眉对胖老板道:“自己初入长安城,想要各处走走,看一看长安的风土人情!”   说完,他就真的出去闲逛了。   而酒鬼呢?推说自己累了,竟直回房间安歇去了。   胖老板有心要给他调一间空出的上房,也被他拒绝了。   胖老板有心想拍拍这二人的马屁,不料却拍到了马蹄之上,造了个灰头土脸的,好不尴尬。   那个鹰眉半夜时分,才回到了悦来客店,而酒鬼呢,只简单吃了一口晚饭,就又回房中安歇了。   ※※※※※※   今日的大明宫内,一派的喜气,尤其是凌烟阁内,更是张灯结彩,因为一年一度的琼林宴,就在此处举办。   年轻圣上的擦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早就听了博今古的汇报,知道今年参考的武举们,都很出众,他爱才心切,早就等不及了,想要见一见这些国之栋梁了。 第87章 献技   于公公更是忙得一塌糊涂,他的中心任务,就是安排好今夜琼林宴的流程。   当然,最紧要的工作,还是圣上的安全,这事由博今古和新的大内统领一手主抓。   天一擦黑,大明宫内,一派灯火通明。   受邀参加琼林宴的文武百官,都早早地候在了凌烟阁外,当然也更缺不了今夜的主角,那前三甲和十位成绩优异的武举子。   吉时一到,随着礼仪官的一声号令,丝竹管弦齐奏,伴着这悠扬的乐曲,文武百官和那些位举子依次步入了凌烟阁中。   凌烟阁,又名功德殿,皆因这座殿中,供奉着十二张开国功臣的画像,这十二位文臣武将,为大天朝的建立,那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的,所以才得享世世代代后人的敬仰。   琼林宴,之所以年年选在这里,还有着一层让这些后生晚辈们去效仿先贤的意思。   大殿之内,秩序井然,文东武西早以分配好了位置,每位大臣的前面,是一个矮几,上面阵列着果蔬和凉盘,热菜则要等圣上移驾过来之后,才能上桌的。   圣上的坐位,在正北端一个丹墀之上,丹墀是由汉白玉的巨石雕就的,上面有着各种的吉祥图案。   丹墀之上有一个九龙宝座,座前是一个紫檀的条案,上面的陈设,和大臣们座前矮几上的相同,不过都是用金碗和银盘盛就。   那个九龙宝座尚且空着,所有参宴的文臣武将,没有一个敢先落座的,他们都在等着年轻的圣上登场。   时间不长,随着祥和的礼乐之声,年轻的圣上,由几位侍卫护佑着,从大殿的正门缓缓而入。   随着他步入大殿,所有静候的人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三叩九拜。   年轻的圣上,步履轻盈地踏上丹墀,端坐在那尊九龙宝座之上,然后轻轻地对下面的众人摆摆手道:“都起来吧,入座!”   所有的文臣武将包括那些位举子,都按着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依次坐了下来。   陪在圣上边上的于公公,一抖手中的拂尘,御厨总管马上就着人开始上热菜和高汤。   酒自然是宫中的御酒了,小太监们打开了一个个泥封,顿时大殿之中,香气四溢,口馋的人,有的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此时还不能马上喝,因为还有着一套繁杂仪式。   就见九龙宝座上的年轻圣上,这时站起身来,服待在侧的于公公为他端来一杯酒。   年轻圣上用指沾酒,朝空中连弹了三次,然后,将这一杯酒泼撒在丹墀之上。   这是有讲究的,头杯酒要敬天敬地敬祖先的,当然也少不了要敬墙上那十二位文臣武将。   年轻的圣上做完这一套程序之后,又端起了第二杯酒,然后开口道:“这本是一个多事之秋,长安城内近日以来暗潮涌动,许多邪恶之人,都想着谋夺朕的大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稳了稳心神。   台下的众人,也都感慨良多,尤其是已经参加了秋猎的那些人,他们都知道,若不是国师酒鬼拼死救驾,哪还有今日的祥和夜宴啊?恐怕圣上也早就作古了!   圣上继续说道:“可幸的是,朕有忠臣护佑,才能安然无恙。今年的武举考试已经结束了,朕欣闻成绩斐然,涌现了一大批可以保家护国的勇士,今夜这个琼林宴,就是为这些勇士而设的,还望你们,能像壁画上的这些开国功臣一样,为大天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这里,圣上高举酒杯,大声呼道:“天朝永固,泽恩万民!干杯!”   大殿之中的众人,也齐声道:“天朝永固,泽恩万民!”   这番祝酒辞罢,琼林宴,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所有的人,都满饮了杯中的美酒。   但也有人好奇,这么隆重的场面,怎么没请国师酒鬼呀?   不明真相的人,不免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有知道一点信息的,就非常同情地解答道:“您是有所不知,刺客在大雁塔前,误将国师的朋友当成圣上给射杀了,国师应该还没从悲痛之中解脱出来,如今正在闭门思痛呢!”   听到这个讯息之后,人们不免为国师酒鬼担忧起来。   其实大家有所不知,国师酒鬼已经来到了琼林宴上,而且就坐在西侧的头排第二位上。   第一位,就是今年的状元鹰眉柴英俊。   一进入大殿之中,酒鬼就将大殿各处的角角落落,都瞧了个仔细。   结果他很满意,大内统领和博今古一道,将整个护卫工作做得异常到位。   大内侍卫和大理寺的高手,将个凌烟阁围得如铁桶一般,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混进来。   外围这一点,酒鬼十分的满意,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受邀来的人,也没什么问题,都是在朝多年的老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入殿之内的众武将们,也都除去了配剑和配刀。   除此之外,御膳房内,于公公也安排了心腹去打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酒鬼又看了看和自己身份一样的武举们,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些人头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场面,好奇和兴奋溢于言表,也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酒鬼此时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太自以为是了,如此的风声鹤唳的,可能是完全没必要。   酒鬼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熬过今夜,自己这颗心,终于能安稳些了。   酒宴进展的异常顺畅,眼瞧着就快到了圣上赐酒的环节了。   每年的前三甲,都有一个御前献技,圣上赐酒的一个环节。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御前献计这一项不可或缺,因为圣上和文武大臣没有亲历考试的过程,所以,这个献计,就等于是御前复试了。   尤其是前三甲的举子,必须亮出一手绝活儿,才足以服众。   其他那些位举子,可以忽略不计,状元、榜眼和探花,却是一定得当场展示的。   当礼仪官报出献技的仪程时,座中的酒鬼,就在暗自核计了,怎么展示,用什么方式来展示。   以他的想法,是不希望自己太引人注目的,熬过了今夜,平安无事之后,自己就可以恢复本来面貌,将这个榜眼交出去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企盼,但愿那个刺客不会出现在当场,那样,就可以少一场血雨腥风了。   但这个仪式还是要对付过去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先下场献计的是探花,这是一个五短身材的壮汉,他虽然个子小,但却力道大得惊人,他先在丹墀前的空地之上打了套长拳,拳风劲健,虎虎生风。   一套拳罢,引得满堂的喝彩之声。   壮汉探花,意犹未尽,他对主礼官道:“找四个武士过来。”   主礼官按他的要求,叫来了四个侍卫。   这四个侍卫,各各身强力壮。   壮汉探花对他们道:“你们四个,站成一队,用力推我!”   众人看明白了,这是要角力啊。   四个壮汉,站成一队,后一位的双手推着前一位的肩,最前面的那一个,则双手抵住探花的前胸。   探花等他们都准备好了之后,才大声道:“用力!”   说完,扎下了一个弓步。   这四个侍卫,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竟然没有撼动壮汉探花。   相较了半刻钟,探花突然向前一用力,强大的冲击力,将四个侍卫震得东倒西歪,险些栽倒在地。   大殿之内,一片掌声。   九龙宝座之上的圣上,也十分的开心,这个探花郎果然了得,这一身的蛮力气,着实惊人。   有这样的探花垫底,那榜眼和状元的献技,更有看头了。   年轻的圣上,并不知道,此时的榜眼,就是他的救星国师酒鬼。   因为酒鬼曾经叮嘱过博今古,不要将他参考的事儿,告诉圣上,圣上若知道自己就在当场,神情和态度之上,难免把执不住。   所以,偌大的殿堂之中,知道榜眼真实身份的,只有博今古一人。 第88章 不飞   终于要轮到榜眼酒鬼上场了。   可是,这个时候,酒鬼还没想好要展示什么呢!   其实,他会的还真叫一个多,马上步下、长拳短打、刀剑弓矢、暗器轻功,样样都能拿出手。   听到主礼官叫自己名字,酒鬼从矮几后缓缓的站起身来,路过第一桌的时候,他发现,鹰眉柴英俊也大睁着一双眼睛在望着他。   酒鬼明白,这一位还在和自己较着劲呢。   酒鬼乐了,心道:就冲你小子,爷也得露一手,别看状元让给你了,但在这个场面之上,也得让你心服口服。   想到此,酒鬼浑身陡增力量。   每个人都是不甘人后的,酒鬼也不例外。   酒鬼继续向空地走去,但心中还未决定要展示什么呢?   恰巧在这时,殿外的檐角处,忽然传来了几声乌鸦的呜叫之声。   此时的大殿之内,鼓乐之声已经停了,所以乌鸦的叫声,就格外的刺耳和难听。   就连龙座之上的年轻圣上,都微微地皱了皱眉。   酒鬼看在眼里,心道:有了,我就拿这只乌鸦做点文章吧。   想到这里,他朝丹墀之上的圣上拱了拱手,道:“圣上,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一转身,像一道风一般,在众人面前,瞬间没了踪迹。   要表演的榜眼走了,凭空消失了,将一大殿的人,都晾在了当场,包括圣上在内。   众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人呢?刚才还在空地之上呢,怎么转眼之间就没了呢?   但席间的鹰眉,却是看得分明,榜眼展示的这手移形换位太历害了,这种轻功,普天之下,难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他不仅对榜眼这个人暗暗好奇起来。   人们的惊愕的表情,还没从脸上消失呢,更惊愕的事情又发生了。   随着一阵风刮过,榜眼洪大,又稳稳地站立在空地之上。   人还是那个人,瘦瘦的身量,平平无奇的样貌,一身的粗布衣裳,只是一双手上,多了一只黑羽长喙的大乌鸦。   说来也是奇怪,这只乌鸦在他手中,像一个温顺的婴儿一般,不叫也不闹,更没有要振翅欲飞的意思。   原来,须臾之间,榜眼洪大竟然将檐角上的乌鸦给擒来了,这是何等了得的轻功啊?   此时的大殿之上,人们都已经忘记了鼓掌了,因为这漂亮的一手,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年轻的圣上,尽管是一国之君,他的言谈举止,要时刻做到中庸平和,但此时也忍不往要问上一句:“爱卿,这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酒鬼却是平静地道:“雕虫小技,微不足道!”   说完这一句,酒鬼又一举手中的乌鸦,问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理这只乌鸦啊?”   自古以来,乌鸦就被指为不祥之鸟,酒鬼这么问,也是想为难一下这个小皇上。   就见年轻的圣上道:“天下万物,都有它生存的道理和权利,不要以我们的好恶,去对待它们,放生了吧!”   圣上说完这番话,让酒鬼对他,又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可是酒鬼并没有马上放了手中的乌鸦,而是道:“圣上,我就用这只乌鸦献技吧!”   他这句话一出,让大殿之中的人,都顿生好奇,一只乌鸦能展示出什么高妙的本领。   此时的鹰眉状元,也不相信这个洪大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就见此时的榜眼洪大,轻轻地放开了另一只罩在乌鸦背上的手。   乌鸦被收拢的两只翅膀张开了,而且洪大的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抓住乌鸦双腿的手。   这样一来,这只乌鸦已经没有任何的外力束缚它了。   这只乌鸦就立在洪大的另一只手臂之上。   可是奇的是,这只乌鸦连振了好几次翅膀,就是没有凌空而起。   起初,不明究里的人以为,洪大是用强大的内力压迫着乌鸦,让它飞不起来。   但明眼人和懂功夫的人,都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龙座上的圣上,更加好奇,心道:这只傻鸟,为什么还不快飞啊?   而那个状元鹰眉,此时的表情却是格外的凝重,因为他知道,这个洪大,展露的是一手最强的内家功夫,它的名字,就叫做雀不飞。   问题就出在洪大的托着乌鸦的那只手上,他用的是一种内劲,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简而言之,就是不给乌鸦借力的可能。   乌鸦起飞,不单单是靠两只翅膀,它还要靠一双腿的助力,失去了这种助力,没有腾空的高度,他是飞不起来的。   显而易见,这个洪大,有着极强的内家功力,这份修为,是他鹰眉难以企及的。   鹰眉此时,心里还有一种庆幸,庆幸在考场之上,洪大没有和自己缠斗下去,否则,自己这个状元,早就没戏了。   酒鬼洪大,让那只乌鸦在手掌之上停滞了大约有半刻钟,然后将它向空中轻轻地一送,道:“飞吧!”   那只乌鸦,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展翅飞翔了起来,它在偌大的殿堂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掠过大殿的门,消逝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这时,大殿之内,才响起了一阵惊天的掌声。   刚才洪大的这一手绝活儿,看得众人赏心悦目,而加由衷的叹服。   这比那个探花的献技,强上太多了。   榜眼尚且如此,这也让众人,对状元的献技充满了期待。   掌声一息,主礼官就点到了鹰眉,该他下场了。   鹰眉站起身来,说真的,他此时确实很为难,榜眼洪大将大家的兴致都调动起来了,到他这一番了,如果不能手上出彩儿,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鹰眉边走向空地,边想着,怎么才能不至于下不来这台呢?   其实,他最强的功夫,那就是箭术了,如果让他展示别的,还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于是,站在空地之上,他朝圣一拱手道:“圣上,那我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接箭吧!”   他这话一出口,殿中的人,都十分的泄气,尤其那些武将,他们十分的不服,接飞箭,这有何难?我们也能做到,还用你这个状元来表演吗?   可能是鹰眉也感觉到了众人的不屑,他又补充道:“我的接箭,是盲接,就是用块黑布,将我的双眼罩住!”   他说完这一句,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了,遮住双眼再去接箭,这可太难了,因为稍有不慎,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圣上也担心地道:“爱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请你一定三思而后行!”   鹰眉肯定地道:“没事的,请圣上放心!”   说完,他对那个探花道:“就烦请兄台为我射箭如何?”   哪知那个探花却道:“您另请高明吧,我的箭术一般!”   其实,探花的箭术那可是出类拔萃的,只是人家不想趟这道浑水罢了。因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没理由凑这个热闹。   场面有些尴尬了。   这时,一旁的酒鬼洪大,起身道:“这箭我来射!”   还好,有不怕事大的。   这次轮到鹰眉犯嘀咕了,这位榜眼此时跳出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要知道,此时他若是挂了,那这状元,可就是这位洪大的了。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再收回,那就等于给自己两记耳光。   于是,鹰眉一咬牙道:“你来就你来。”   其实,他还真把这事想歪了,酒鬼主动请缨,最主要的原因,是出于对圣上的安全担忧,试想,在大殿之中,张弓搭箭,万一这个射手就是刺客本尊,以这个距离,是完全有可能让圣上一箭毙命的。   所以,他主动申请了这个机会,目的,就是让这张弓,能握在自己的手中。   还好那个探花十分的识相,没有当这个射手,就是他真想做,酒鬼也会不遗余力地把这个机会抢到手中的。   酒鬼就一个想法,今夜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 第89章 变故   鹰眉怕什么来什么,他没想到洪大会主动请缨,如今见探花不配合,这射箭之事只能落到了洪大头上,内心十分的不悦。   他总觉得,这个榜眼洪大,处处针对自己,他还感觉到,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否则一切就将前功尽弃了。   想到此,他硬着头皮讨来了一块黑布,用它扎住眼睛,然后对榜眼洪大道:“你拿上三支箭,站在大殿入口处,来射我!”   酒鬼洪大,听话地朝侍卫要了一张弓,拿上了三支箭,然后朝大殿的门口处走去。   这时,守卫圣上的那几个侍卫,却异常的紧张,因为圣上的龙座,就正对着殿门口,这三支箭,若是被状元接下了还好,若是有一支走了空,极有可能会伤到圣上的。   于是乎,他们手执盾牌,做好了一切应急的准备。   手拿弓箭的酒鬼洪大,信步来到了大殿的入口处,这里到丹墀前面的空地处,少说也有八十多步。   虽然大殿之中灯火鼎盛,但看着鹰眉的人,还是不如在校军场中的靶位鲜明。   酒鬼洪大摒息凝气,张弓搭箭,然后对空场之中的鹰眉喊道:“留神,箭过去了!”   这一射,他没用全力,大概只用了有七成的功力,而且箭尖也没有对准鹰眉的要害部位。   随着弓弦响动,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空地之上的状元鹰眉。   就见他站成了钉子步,身子微侧,凝神静气,用一双耳朵仔细听着最细小的声音,从而判别出箭来的路线和力道。   箭头闪着刺眼的寒光,从大殿的入口处,朝着鹰眉平飞而来。   这支箭是朝着鹰眉的胸前而来的,说也奇怪,眼瞧着就到了鹰眉的近前了,可是他却纹丝未动。   殿中的众人,差点惊呼出声来,可就在那箭头将要沾衣的时候,鹰眉的右手,如苍鹰俘兔一般,牢牢地抓住了那支箭杆。   殿中的众人,齐声地拍掌叫好。   这头一箭,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鹰眉对着洪大嚷道:“再射,劲道大些!”   显然他对如此的劲道,不甚满意。   酒鬼洪大心道:小子,还嫌弃劲用小了,好吧,这就给你来个劲大的。   张弓搭箭,这次用了九成的力道,箭射他的脖颈之处。   随着弓弦一响,就见一道闪电,从大殿之中划过,直直地劈向了鹰眉。   座上的众人,尤其那些武将们,都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一箭的力道。   就是前面是一块顽石,这一箭,也会射碎它。   众人不仅为蒙着眼睛的鹰眉担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担心的瞬间,这支箭已经来到了鹰眉的面前。   就见鹰眉抬起左手,身体不摇也不动,只用左手,将这支箭牢牢地握住,它距离自己的喉咙,仅有一掌宽的间隙。   真是险到了极点。   这一手玩得漂亮,同样也震惊了众人,这状元的名头,还真不是白来的。   又是一个满堂的喝彩之声。   鹰眉双手握箭,朝着门口之处的洪人道:“最后这一箭,力道再大些!”   其实射完刚才那一箭,酒鬼洪大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后悔的,这若是对方接不住,出了问题,那可就悲剧了。   可是鹰眉竟然接住了,而且表现得还异常的出色,这也让酒鬼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个鹰眉,还真的有两下子。   听说对方让自己再加些力道,酒鬼洪大就明白了,这个鹰眉是想再露一手绝活儿。   自己本就是来配合他的,那就毫无保留地再射一箭吧。   想到此,酒鬼洪大,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然后弓开如满月,用了十成的力道,射出了这最后一箭。   这支箭,如一条银线,从人们的视野中掠过,几乎还没有引起人们内心的想法,就来到了鹰眉的面前。   这一次,酒鬼洪大射的是对方的面门。   这么迅疾的箭,实属少见,就连座中那些能征惯战的将军们,在沙场之中,都极为少见。   人们更想看一看,这一季的状元,如何应对。   就在弓响的一刹那,这边的鹰眉,就警觉了,因为听弓声,就知道这一箭的力度十分的强劲。   他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依然没有改脚下的钉子步,不过两只耳朵,却是格外的留意空中的每一个响动。   此时的大殿之中,静得只剩下了人们的呼息之声,和箭的破空之声。   这只箭瞬间就来到了鹰眉的面前,等着他用手去抓?   这时众人才发现,鹰眉的双手之中,已经各自有了一支箭,众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先丢弃了这两只箭,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就在众人的担心和疑惑之中,就见鹰眉轻轻地一转头,让过了那只锋利的箭头,然后张开嘴,一口叼住了那只箭杆。   因为这箭力道极大,鹰眉叼住它时,这支长长的羽翎箭,箭头和箭尾还在嘴边突突乱颤。   没有一个人会料到,鹰眉会用一张嘴,接住了这强劲的最后一箭。   这一奇思妙想,震惊了殿中的众人,于是乎,掌声雷动。   就连龙座之上的圣上,也十分的动容,鹰眉的这最后一手,着实惊险而又刺激。所以年轻的圣上,此时带头鼓起掌来。   酒鬼也想不到,鹰眉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儿,不仅也有些惺惺相惜。   献技至此,就告一段落了,总之,今年的献技,比之前任何一年的,都要精彩万分。   大殿之中的人,意犹未尽。   这是礼仪官开始进行了下一项,圣上赐酒前三甲。   酒宴至此,就到了最高潮,因为这一场盛宴,本就是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位而设的。   礼仪官宣布这项仪程的时候,就见这前三甲,分别整了整衣衫,然后依次走上了汉白玉的丹墀之上。   早有负责仪程的太监,倒了三大杯御酒,放到了圣上的御案之上,显然,这是为这三个武举子准备的。   三个武举子,探花在前,状元居中,榜眼在后,三人气宇轩昴地走上了丹墀,来到了御案之前,一字排开,相隔不过两肘之距。   年轻的圣上,今天异常欣喜,像捡到了三块宝贝一般,十分欣赏地望着御案前的这三位国之栋梁。   他先起身拿起一杯酒,绕过长长的御案,将它递给了探花,然后开口道:“望今后你能精忠报国,为天朝的中兴尽心竭力!”   五短身材的探花,受宠若惊地道:“圣上教诲,臣铭记在心,一定效犬马之劳!”   说罢,躬身接过金杯,然后一饮而尽。   圣上又端起第二杯酒,递给榜眼洪大道:“爱卿武功绝世,希望你能为大天朝立下不世之功业!”   酒鬼洪大躬身接过酒杯,开口道:“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也将金杯之中的御酒,一饮而尽。   年轻的圣上,端起了最后一杯酒,来到状元鹰眉的面前,对他道:“柴爱卿功夫登峰造极,还望今后能为天朝的兴盛,穷尽自己的才智!”   说完,将金杯递了过来。   鹰眉也将手伸了出来。   榜眼洪大和探花就等着鹰眉将酒接在手中,说些尽忠护国的词儿,然后一饮而尽,三人再一同给圣上施一次礼,最后排成一列,走下丹墀,这场盛宴也就圆满结束了。   谁都没想到,这时还会发生什么变故,然而,变故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鹰眉伸出了那只能够接得住利箭的左手,不过不是去接那杯御酒,而是直接抓向了圣上端酒的手臂。   一个苍鹰捕食,就擒住了圣上的手臂,然后用力向自己的杯中一带,圣上就被他揽在了怀中,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向外一翻,掌中就多了一柄锋利的小匕首。   他将这只匕首朝圣上的咽喉处一抵,然后对众人大声地道:“都别动,谁若动一动,我就杀了他!” 第90章 反水   这一个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别说众人没想到,就连近在咫尺的酒鬼洪大,也未曾料到。   整个场面都是蒙蒙的,上一刻还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呢,到了下一秒,却是刀光闪闪,噤若寒蝉了。   谁能想到,一个祥和无比的琼林宴,会变成一个刺杀皇上的现场表演呢?   站在龙座四周的那八个贴身侍卫,早就亮出了腰间的佩刀,虽然有刀在手,但他们却不敢靠前一步。   因为鹰眉手中的那只锋利的小刀,就在圣上的咽喉处,稍稍一用力,就会刺穿了他的喉管。那样可就无药可救了。   什么叫投鼠忌器?看看眼前的情况,一切就都明白了。   酒鬼第一个从慌乱之中清醒了过来,千算方算,还是没算到这一步!   刺客还真的现身了,而且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挟持了圣上。而且还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酒鬼好有挫败感啊!   这时,大殿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舞文弄墨的文臣,如何经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啊,他们早吓得不知所措了。   那些能征惯战的武将,虽然久经沙场,但此时的他们手无寸铁,只能站在远处干着急。   博今古还算不懒,他和大内统领一道儿指挥着众侍卫和大理寺的高手,将个丹墀团团围住。   无数的长弓硬弩都对准了丹墀之上的鹰眉,可是没有一个敢放一箭。   丹墀之下,人头如蚁,刀剑如林。   可是再看刺客鹰眉,面无惧色,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式。   这时,丹墀之下的博今古发话了,他大声地喊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见鹰眉紧握着短刀,大声道:“我乃是夺命十二楼中的鹰楼楼主飞天鹰,今日奉魔君的命令,特来刺杀这个小皇上!”   什么人?来干什么?人家已经回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而且,酒鬼看这个飞天鹰,很明显就是个死士,他已经做好了刺杀皇上之后,也命丧于此的准备。   这是最让他担心的,因为这种人软硬不吃,一条道儿跑到黑。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得想法子救圣上啊。   酒鬼最先想到的是突袭,他和这个鹰眉相距不过两步之遥,他可以一纵身就跳过去,可他担心的是,一击不中,那个鹰眉只要手上一用力,小皇上可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此时强攻不是上上之选。   不能强攻,那就只能智取了。   想到此,酒鬼试着对着鹰眉道:“你这个人,可是太不地道了,你们和这个小皇帝有什么恩怨,咱管不着,但总不能也捎上我们吧?”   鹰眉对酒鬼的话,嗤之以鼻,反驳道:“老子做什么事儿还用请示你吗?你算哪根葱啊?”   酒鬼也怒道:“你小子若杀了皇帝,我和他还能活得了吗?”说完,他一指身旁已经吓傻了的探花。   鹰眉呵呵冷笑了两声,道:“我知道,杀了这个小皇帝,我也得死,所以,你俩就陪着我一齐死好了,也省得黄泉路上我一个人太孤单!”   酒鬼见他和自己对话,心道:有门儿,我就不信说不动你,只要你能听从我的建议,那这个小皇帝就还有救!   于是,酒鬼就继续言道:“这样,你听我一句劝,既能达到你的目的,还能保全咱们的性命,如何?”   鹰眉不相信地道:“这已经是身陷死地了,还能有那样的好事?别逗老子开心了!”   酒鬼见他不信,就继续道:“你刚才的话,我也大概听明白了,你是奉命来杀这个小皇帝的,可你的主子为啥要杀他呀?”   鹰眉不屑地道:“你懂什么?我家魔君只要除掉了小皇帝,然后他就能当这个天朝的国君。”   酒鬼装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继续道:“还是的呀?你的主子,要的是这天下和社稷,不单单是这个小皇帝的命,而且你自己就这么把一条命搭进去,也不值得啊,何况还连带了我们!”   鹰眉烦心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去死吗?可是不死能杀了这个小皇帝吗?”   酒鬼见他如是说,就开口道:“这样吧,为了我能活命,我就帮上你一回,让你不但把事儿做圆满了,还能不用去死,如何?”   鹰眉哼了两声,不相信地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酒鬼先没回答他,而是一个箭步猛地纵到了一个侍卫面前,空手夺白刃,一下子就夺了侍卫手中的钢刀,那个侍卫还想反抗,却被酒鬼一脚踢下了丹墀。   酒鬼持刀在手,一把就拉过来站在御座边上,已经吓傻了的于公公,然后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并且对着丹墀下的博今古吼道:“你们这里谁说话算数!”   此时此刻,酒鬼的一连串做法,将台下的博今古都看糊涂了,国师这是要反水吗?不然为什么要劫持于公公呢?   酒鬼洪大这一通儿神做法,也弄蒙了鹰眉,他不知道这个洪大要干嘛。   他挟持着小皇帝,静观其变。   就见博今古硬着头皮站到了丹墀的前面,他对酒鬼洪大道:“你先别伤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酒鬼一指被劫持的小皇帝,然后道:“要想让他此时不死,你就答应我两件事!”   博今古不知道酒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问道:“说来听听!”   酒鬼想都没想地命令道:“第一,马上将传国玉玺拿来,第二,找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有一件事儿办不到,马上就让你看到你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说完,他朝台下的博今古眨了眨眼睛。   博今古收到了酒鬼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要具体怎么做,但也明白,这是一着缓兵之计,于是,他转身吩咐道:“快去找车、拿玉玺!”   酒鬼洪大做这一切,鹰眉都看在眼中,心道:别说,这个小子,还真有一套。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这样想着,他却丝毫没有放松对小皇帝的控制。   时间不长,大殿之外,人喊马嘶,显然,马车已经备好了,这时,掌管玉玺的太监,也将一个锦盒捧上了丹墀。   酒鬼先将锦盒接在手中,打开仔细看了一看,然后冲着鹰眉点点头,道:“是真的!”   之后,他先把于公公放了,然后对着其他那些在丹墀之上的侍卫道:“你们都退到下面去!”   那些人无奈,只能听从他的命令,乖乖退到下面去了。   这时,丹墀之上,只剩下了四个人,三个举子和一个皇帝。   这时,酒鬼走到了鹰眉的面前,举着手中的锦盒问道:“你的那个什么魔君,真能当上这个皇帝?”   鹰眉不屑地道:“这个天朝皇位,本该就是他的,不幸的是,让这个小皇帝给占了先!不过这一回,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这番话,信息量还真大,不过此时,酒鬼无暇去仔细分析,而是开口道:“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就说一点吧,如果那个魔君当了皇帝,能封我个什么官职吧?”   酒鬼洪大,此时此刻,同鹰眉开始了讨价还价!   洪大这么一问,反到把个鹰眉给问住了。他心道:这还是个官迷,不过这样更好,唯利是图的人,才好控制。   于是鹰眉答应道:“如果我家魔君当了皇帝,我保证,你的官职一定会大于我的!”   酒鬼洪大听他这么一讲,马上高兴地道:“一言为定,决不反悔!再说了,他若不给我个大官,也别想得到这枚玉玺。这样,殿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咱们现在就逃离这个地方!”   说完,他又对那个探花道:“一会儿,由你来驾车,我呢,守好这个玉玺,这就是我的见面礼啊!”   之后,他又叮嘱鹰眉道:“你的任务就一个,就是看好这个人质,没了他,咱们出不了大明宫,也出不了长安城!” 第91章 反转   至此,鹰眉才从心里佩服这个榜眼洪大。   看人家,这么短时间内,把个逃亡计划安排得头头是道。   不仅如此,人家还拿到了投名状!   那个传国玉玺在谁手里,谁不就是当之无愧的皇上吗?   为了它,魔君还曾派白虎潜入大明宫偷过它呢?而今,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手中。   就凭刚才那一番布置,人家这份能力,就比自己强上太多了。   最主要的,自己这本该是一局死棋的局面,竟然还让人家给走活了!   连自己这条命,都是人家给的啊,更别说今后的荣华富贵了。   至此,鹰眉对洪大的好感与日俱增。   酒鬼见鹰眉的神情已然对自己有了几分信任,就趁热打铁地道:“这样,我在前面开路,你押着小皇帝居中,那个探花兄弟断后,咱们现在就冲出去,上了马车,出了大明宫,那就完事大吉了!”   说完,他将锦盒提在手中,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钢刀,走下了丹墀,他边走还边说道:“都让让,谁也别想打歪主意,你们的皇上可在我们手里呢!”   听他这么一讲,那些围着的侍卫们,都不知所措起来,他们皆望向了博今古。   博今古此时的压力也特别地大,他根本不知道国师酒鬼有什么后续的手段和计划,而此时又不敢发动强攻,所以他只能摆摆手,下命令道:“大家让开一条通道,别伤了皇上。”   众侍卫只能给酒鬼让出一条通道来。   这时的酒鬼,已经走到了丹墀之下,他转头对鹰眉道:“你还磨叽啥嘛?再不走,我可要自己先逃了!”   鹰眉见无人拦着洪大,而且从丹墀到大殿外,人家已经给空出了一条通道,他欣喜地暗道:傻子才不跑呢!   到了这时,他才押着小皇上从丹墀之上走下来,时刻提防着有人冲上来救驾。   那个早没了主意的探花,也随后走了下来。   丹墀到殿口,这段路程不长,但走得却是极慢,因为鹰眉生怕突然有人冲上来救驾,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与小皇上同归于尽的准备。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殿门口。   向外一望,果然殿外的台阶之下,停着一架带棚子的马车。   鹰眉甚是兴奋,若是上了这架马车,那就又离成功近了一步。   走在最前面的酒鬼,先用手中的钢刀,撩开了车门帘,他是在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   车棚里面空空如也。   后面的鹰眉也放了心,他对洪大的小心谨慎还是由衷的叹服的。   事无巨细,都能亲力亲为,是个干大事的人。   酒鬼这时又对围在马车四周的大内侍卫们道:“你们都退后,离马车远远的!”   说完,他手提钢刀,一纵身就上了马车,然后对着后面那个探花道:“你来驾车!”   此时,他俨然就成了这个事件的现场指挥。   那个探花到也听他的,直接坐到了车辕之上,并且拿起了马鞭子。   这时,站在马车之上的酒鬼洪大,对着押着小皇上的鹰眉道:“你还等菜呢?再不上车,我们俩可就先行一步了!”   鹰眉此时的境况十分的尴尬,他的一只手揽着小皇上,另一只手拿着短刀,短刀还在小皇上的脖颈处,而且小皇上的脖子,已经被刀尖划破了,鲜血直流。   他押着人质,没法像洪大一样直接跳上马车。   这时,马车之上的酒鬼洪大,将手提的锦盒放在车上,然后伸出了一只手,对着鹰眉道:“来,我把他先拉上来!”   洪大伸出手来帮忙,此时此刻,再自然不过了。   马车的车身很高,鹰眉无奈,只能将小皇帝向上一送,暂时交由洪大代管,等他自己上车之后,再重新控制好人质。   酒鬼洪大,这极自然地一接,就将小皇帝夺到了自己手中,他不由内心之中,一阵的狂喜。   他的计谋终于成功了,前面那些繁杂的铺垫,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为了能骗得鹰眉让人质脱手,酒鬼先劫持了于公公,又叫来了马车,骗得了玉玺,所有的所有,就是为了这唯一的一次易手机会。   酒鬼一把将小皇帝夺在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钢刀,劈头盖脸地剁向了马车之下的鹰眉。   车下的鹰眉,万也想不到变生肘腋,转眼之间,他手上最值钱的人质没了,而且那个该死的洪大还在用钢刀劈向自己。   这是为什么?他着实想不明白,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因为那把钢刀已经悬在头顶之上了。   他急忙一闪身,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并且大声地道:“洪大,你疯了吗?咱们可是一伙的啊?”   酒鬼洪大呵呵冷笑了两声,开口道:“鬼才和你是一伙的呢!告诉你吧,爷乃是天朝的国师!”   说完这一句,他对已经从殿内追出来的博今古喊道:“博大人,圣上已经安全了,务必生擒住这个刺客!”   博今古见年轻的圣上已经在国师的手中,于是他大声地下令道:“拿下这个刺客!有重赏!”   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们,这时终于有了可以一展身手的机会,他们一拥而上,将个鹰眉死死地困住。   这时,酒鬼也将手中的钢刀丢给探花,并对他道:“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把那个刺客生擒了!”   这个探花也知道,这是洪大有意在帮自己,在整个刺杀事件之中,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帮凶,若不立功洗刷自己,那将来还想在朝中混吗?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他绰起刀,二话不说,就朝着圈中的鹰眉冲了过去。   此时酒鬼怀中的小皇上,将气息喘匀了之后,才不相信地问酒鬼道:“你真的是朕的国师?”   他是被刚才的那一幕,给吓怕了。   酒鬼用手拂了拂他的背,安慰道:“圣上,你就放宽心吧,只要有我的命在,就不会让您有任何闪失的!”   这时,那个太监总管于公公已经从大殿之内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来,一见圣上已获平安,马上跪倒在马车之下,千恩万谢地说个不停。   但,酒鬼的整个心思,此时都放在了包围圈中的战局之上。   挥舞着一柄小刀的鹰眉,困兽犹斗,已经有三个侍卫被他击伤了,但他自己也挂了彩,一条腿,被长枪刺伤了。   那个探花,果然没让酒鬼失望。   他挥舞着酒鬼给他的钢刀,正同鹰眉恶斗在一处。   讲真话,探花的功力是较鹰眉差上一层的,但如今的情势不同,鹰眉已经属于强弩之末了,因为所有人都在针对着他。   这一个侍卫给他一剑,那一个侍卫劈他一刀,冷不丁还有一位放一支冷箭,所以,圈中的他穷于应对。   探花则不然了,他一门心思想立这个功,因为他若没什么作为,一定会被当作刺客的同党给法办了的。   所以,他是拼了命地强攻,而且是只进不退,一口刀使得如风车一般,力大刀沉,所以抢攻得鹰眉捉襟见肘,连连后退。   这个鹰眉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一个侍卫朝他的腿上放了一箭。   鹰眉一个不提防,被冷箭射中了,他一个踉跄,差些跌倒。   探花见状,一个进步,手上的钢刀直劈向了他的左肩。   眼瞧着已经躲不过去了,鹰眉一闭眼睛,算是认了。   可马车上的酒鬼却大喊道:“别弄死他!”   探花听见了,马上手腕子在空中一翻,于是,那口钢刀,刃朝上背朝下劈到了鹰眉的肩头。   当时就将鹰眉放倒在地,手中的小刀也跌飞了。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个鹰眉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在一旁指挥的博今古大声道:“将他看押好了,一会儿我要过堂!”   大理寺的差人马上接手了人犯。   这时,殿外其他的人,又都陆续返回了大殿之内。   酒鬼则对于公公道:“你将圣上扶回寝宫吧,叫我师妹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将圣上这事处理完了,把玉玺交给了于公公,他才在博今古的陪同之下,也返回了大殿之内。 第92章 过堂   大殿之内,杯盘狼藉,所有的人还都处在一个懵懂状态。   酒鬼看到这里,就对博今古耳语了两句。   博今古马上心领神会,他对文武百官还有举子们道:“刺客已经被擒,圣上也平安无事,琼林宴就到此结束了,请诸位有秩序地退下吧!”   文武百官和列位举子听了博今古的话,都为圣上拣回了一条命而庆幸,他们三三俩俩地低声议论着,走出了凌烟阁大殿。   酒鬼不用去想,就明白他们在议论什么?肯定议论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刺客的同伙,怎么又和博今古站在了一处,而且还能间接地发号施令。   酒鬼可没心思去考虑众人怎么想的,他让博今古把那个探花留了下来。   之后又把大内统领叫到近前来,认真叮嘱了一番,之后,才又对博今古道:“直接去你的衙门吧!”   博今古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整顿好自己的人马,押着状元鹰眉,和酒鬼以及探花一道儿,返回了大理寺。   一路无话,一行人等进了大理寺正门,直接就奔向了大堂。   博今古将台案后边的那把椅子,拱手让给了酒鬼,自己则侍立在一旁,给他打起了下手。   这里面最尴尬的,要当数那位新科的探花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也带来这大理寺,难道是要秋后算帐吗?   所以,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了堂下。   酒鬼已经居中坐好,左师爷早给他沏好了一壶清茶。   酒鬼喝了一口香茶,润润嗓子,然后对着堂下的探花道:“你到堂上来,我有话说!”   探花见国师点名了,不敢怠慢,快步来到堂上,双膝跪下,真诚地道:“听凭国师发落!”   酒鬼黑着脸道:“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探花低着头,回道:“知道,没有及时出手营救圣上!”   酒鬼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这倒是一个实在人,有一说一。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错不在你,那种情况之下,冒然出手,反而会伤了圣上的。没及时出手,不算你的主要问题!仔细想想,还有没有更错的事儿?”   探花低着头,果然在努力地想。可是想了半天,他又摇摇头道:“在下愚钝,还望国师明示!”   酒鬼叹了口气,然后正色地道:“你错就错在不该听从了我的吩咐,和我们一道挟持圣上逃走!懂了吗?”   按照常理来讲,人家听了你的话,还有错吗?可是,在这里,偏偏就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因为这叫同流合污。   探花这时抬起头来道:“国师,其实我内心想的是,先佯装听你们的话,然后找个机会救下圣上的!”   他这么一说,到是让酒鬼没有想到,不过这也是无法考证的事儿,不过从后来探花的表现来看,他说的倒也不像假话。   想到此,酒鬼就开口道:“这件事儿呢?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打算深究了,但是,你不能再到圣上身边为官了,因为他看见你,就会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儿,这不是在给他添堵吗?”   听到这里,探花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就了一身的功夫,本就是要报国安帮的,不想如今算是白费了,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了。   但他还是给酒鬼深深施了一礼,说道:“谢国师宽宥!”   不料,这时酒鬼却道:“你不能在朝中为官,但可以来这里呀!”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博今古道:“你的京兆府内有空缺吗?给他个将军干干吧!”   博今古听到这里,连连点头道:“有、有,欢迎他来京兆府,就是大理寺也行!”   他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个本领高强的手下,白拣了一个大便宜,喜不自胜。   这时堂上的探花再次施礼,感动地道:“多谢国师的提点。”   他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因祸得福,弄了个将军,原本就已经想着回家去放羊了。   酒鬼摆摆手道:“不用谢,下去吧,记得今后要精忠报国!”   探花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走下堂去。   这时,酒鬼对博今古道:“把那个新科状元带上来吧!”   博今古朝手下一摆手,大理寺的衙役,从外面将鹰眉架了进来,直接扔到了堂上。   此时的鹰眉,别提多惨了,他的手和脚,都被重镣锁着。身上的伤,大小有好几处,鲜血已经将衣服都染红了。   还好,重的伤,已经被止住血了。   他伏在大堂的石板地上,像一只丧了家的狗一般,早就没了那种飞扬拔扈的神态。   酒鬼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先说说你自己吧,姓什么?叫什么?哪儿的人?”   鹰眉从地上坐了起来,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凄惨了,他吐了口血水,对上面的酒鬼道:“如今你是坐上客,我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可说的,愿求一死!”   酒鬼摆摆手道:“我还有许多的事儿都没搞清楚,所以,还不想让你死!”   鹰眉冷笑道:“别费心了,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他对衙役们道:“给他搬一张椅子,让他坐着讲话!”   时间不长,衙役取来了一张太师椅,然后将鹰眉扶到了椅子之上。   这时,酒鬼又开口了,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是因为我骗了你!不这样的话,你的计谋可能早就成功了,而此时此刻,也就是举国哀悼的时间了,对吧?”   鹰眉怒目望向酒鬼,恨恨地道:“不错,没有你的参与,我家魔君的复仇大计也就实现了!”   酒鬼听他这么讲,却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道:“你还在执迷不悟啊!实话告诉你吧,这次的科考,本就是我们设的一个局,你想,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万事都在计划之中,你能有取胜的机会吗?我想,你们的那位魔君,他不会不知道这层厉害关系吧,还派你前来行刺,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人?你就是他手中的一件工具!大傻子,醒醒吧!”   听他这么一讲,鹰眉顿时无语了。酒鬼的话,在他的心里,多少起了些作用。   见他沉思不语,酒鬼又趁热打铁道:“说说吧,你倒底是什么人,我对这事感兴趣!”   鹰眉想了想,没有马上说明自己,而是对酒鬼道:“那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貌吗?”   显然,他对眼前这个打败了自己的人,也有十足的兴趣。   酒鬼呵呵一笑,当场将脸上洪大的面模除去了,恢复了他原有的样貌。   这时,包括堂上的探花,才见到了这位榜眼的真容。   一个其貌不扬的干瘦的中年人,若把他放在众多的长安人中,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就是威名赫赫的国师酒鬼。   酒鬼恢复了原貌,然后他坦然地道:“你的要求我满足了,现在该说说你自己了吧?”   鹰眉倒也不耍赖,他痛快地开口道:“我乃湖广人士,姓柴名英俊,本是一个猎户,几辈人都以狩猎为生,所以自幼便练就了一手好箭法。只因为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土财主,惨遭陷害,便索性射杀了他,从此便浪迹江湖,后来是魔君收留了我,并让我做了鹰楼的楼主,就此便死心蹋地为魔君办事效力了!”   他的这番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这也佐证了他为什么箭术如此高超了,祖上传下来的能耐嘛。   酒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再说一说,这一次除了你之外,魔君又招来了哪些帮手?”   鹰眉摇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夺命十二楼的规矩是,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其他的不要去打听!”   酒鬼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除非是要合作一件事情,否则魔君是不会让手下之间有太多的交集的。   他这样做,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可以及时地断臂求生,任何一个分支出了问题,马上止损,这样对整体的影响不是很大。   这也是他屡次受到重创之后,还能继续战斗下去的原因。 第93章 旧怨   酒鬼其实在内心之中,还是很佩服他的这个老对手的。   魔君这一独特的管理方式,还有另一个高明之处:那就是手下人很少有可能联合起来反对自己,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平素联系不多。   沉思了片刻,酒鬼又问了另外两件事!   “郊外狩猎时,空中那个剌客就是你吧?”这是第一件要证实的事。   鹰眉点点头,毫不犹豫地道:“不错,是我!不过有些可惜了,那次若是成功了,也就没有这次的冒然进击了!”   “大雁塔上的伏击,也是你干的吧?”这是第二件要证实的事。   然而这次鹰眉却连连摇头,一口否认道:“这件事儿不是我做的!”   他这个答案出乎酒鬼和博今古的意外,这到是奇怪了,难道还会有另外一个刺客吗?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博今古厉声喝道:“看好你是在什么地方,大理寺内有上百种刑具,你想都一一尝试一下吗?”   鹰眉苦笑了一声,十分无奈地道:“我已经这样了,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还有必要再扯谎吗?多一件罪状和少一件罪状,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吗?”   他这么一说,博今古无语了,他望向了酒鬼,那意思是说,要不要用刑?   酒鬼认真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说第二次的伏击不是你做的,但为什么那个刺客也用过同样一件飞鸟状的东西!这你又怎么解释?另外,会在空中飞的,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的确,那个神秘的东西,也困扰着酒鬼多时了,他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委和秘密。   这时座上的鹰眉开口了,他不客气地道:“我若说了,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他这话一出口,酒鬼就明白了,他这是在谈条件啊?   只要对方有要求,这件事儿就好办!   审问犯人,最怕的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他们自知难免一死,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这一位还能讲条件,显然是没想就此放弃自己!   其实,鹰眉的这一弱点,在他挟持小皇上的时候,就被酒鬼发现了,并且加以充分利用了。   如今他又这么一提,酒鬼马上回道:“那要看你提供的内容有没有什么价值了?如果有价值,我保你在狱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这个条件就算是很诱人了,因为他犯的是刺王杀驾的重罪,保全性命是不大可能的了,能在狱中潇洒地过完余下的日子,也算是比较圆满了。   鹰眉想了想,觉得国师酒鬼说得到也实在,而且自己不说,那遭的罪可能会无计其数,于是他就点头道:“那好,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你也得说话算话!”   酒鬼点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鹰眉于是先解释道:“其实那架像鸟一样的飞行物,是玲珑子大师制造的,他是天底下最心灵手巧的人了,那东西名叫木鸢!我只会简单的操作,它其中的原理,我是一窍不通的!”   从这段话中,酒鬼记住了最核心的两点,玲珑子和木鸢。   鹰眉继续道:“秋猎那天上午,我在旷野之上,乘着木鸢去刺杀小皇上,可惜没有得手。无奈,我就返回了我们的一个落脚点。然后将木鸢当面交给了在那儿等消息的魔君。”   酒鬼好奇地问道:“难道说魔君就没要求你参加第二次刺杀行动?”   鹰眉回答道:“因为旷野刺杀行动失败了,我到是建议在小皇帝回来的路上,再实施一次刺杀行动!但魔君说这事他自有安排,已经准备叫毒蝎子去办了!将这个木鸢给毒蝎子带过去就大功告成了!”   酒鬼听到毒蝎子这三个字时,心里就是一阵子疼痛,看来自己的好朋友活死人,就是死在此人手上了。   他努力地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继续道:“为什么武举考试单单派了你一人参加,那只毒蝎子为什么没有露面,若你们两人同时参加,胜算岂不更大些?”   鹰眉摇摇头道:“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儿了,可能他另有任务吧!我也没有打听!”   酒鬼又追问了一句:“毒蝎子这个人,你见过吗?”   鹰眉晃晃脑袋道:“没见过,只知道他来自蜀中。毒蝎子不过是他的一个代号而已。”   问到这里,有关刺杀的内幕,鹰眉所知道的内容,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酒鬼想了想,又问了一个他认为最重要的内容:“你知道魔君藏身在哪里吗?”   鹰眉叹了一口气,道:“我清楚,若是能从我口中得知魔君的下落,那我或者还有一条生路,但遗憾的很,我真的一无所知,因为每一次有行动时,都是他通知的我,他老人家能藏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酒鬼无限的失望,好不容易抓了一个活舌头,可是有价值的线索却屈指可数。   但酒鬼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常联络的地方在那里?”   鹰眉毫无保留地道:“平安里康宁巷最里面的一处房子。”   酒鬼马上朝堂上的左师爷和探花郎道:“你们多带些人,现在就过去,不管那里有什么人,都带回来审问!”   左师爷和探花,二人接到命令不敢怠慢,马上组织人手,问清具体的位置,匆匆忙忙地带人去了。   这里酒鬼又问了些有关魔君个人的细节。尤其是他想起了在凌烟阁,鹰眉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大天朝的皇位,本该就是魔君的!   这句话信息量满大的,酒鬼想知道其中的渊源。   于是,他叫人给鹰眉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虽然鹰眉知道得也不多,但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内容,都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原来这个魔君,乃是前朝太子的后人,当年玄武门兵变的时候,先皇将自己的哥哥和一个弟弟除掉了,自己承接了大位。   前太子的一个小儿子,趁乱逃离了长安城,流落到了江南一带,魔君就是这个人。   所以,在魔君的心里,这个大天朝,本该就是他的,先皇虽然已经过世了,但如今的小皇帝,就应该把这个江山拱手还给他。   为此,他卧薪尝胆这些年,在江南一带成立了夺命十二楼,不惜重金,广招天下的奇人异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长安,从皇帝的手中,将这个江山夺过来。   听到此,酒鬼和博今古都明白了,原来这个魔君真是有来头的,他的所有疯狂举动,也都有了最合理的理由。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鹰眉已经道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了,酒鬼一摆手,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把他押下去,给他治治伤,然后好生优待他!”   众侍卫将鹰眉押进了大理寺的牢中。   酒鬼和博今古则留在大堂之上,静静地等着左师爷他们归来。   不到一个时辰,左师爷他们匆匆地赶了回来。   不过令酒鬼和博今古失望至极,左师爷他们这一趟扑了个空,平安里康宁巷内的那个宅子,早就人去屋空了,没有留给他们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酒鬼听完汇报,仔细想想,这也符合魔君的行事风格,他是决不会在这些细节之处有任何的疏忽的,想来鹰眉去参加武考之后,那个落脚点就被他废弃掉了。   因为魔君知道:鹰眉这一去,必死无疑!   此时,已经将近子夜了,博今古就对酒鬼道:“国师,天已经晚了,您就在大理寺内安歇一晚吧!”   酒鬼点点头,这个时候返回如意赌坊,的确是有些晚了,于是,他就和那个探花一道儿,安歇在了大理寺的客房之内。 第94章 夜探   第二天一早,酒鬼就返回了如意赌坊。   一上五楼,他就发现疯子一个人枯坐在那个大赌台前,一个人在发着愣。   看他这个样子,酒鬼心里也很难受,这段时间以来,疯子和他已经处出感情来了。   尤其是活死人遭到意外之后,疯子对他的依赖感更重了。   不过这次酒鬼化妆去参加武考,并没有告诉疯子,因为怕他争着抢着和自己一道去校军场。   所以,酒鬼是突然从如意赌坊消失的,他知道疯子这些天,一定会担心自己的。   果然,一看见酒鬼安全回来了,疯子高兴地站起来,并且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酒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道:“怎么会呢?我是出去办点事儿,不方便带着你!”   恰巧这时,蔡九为他们送来了早点。   二人在赌台前坐下,在一边吃饭的过程中,酒鬼便将这几天发生过的事儿,一一讲给了疯子听。   当疯子得知刺客被捉到了之后,马上问:“已经杀了吗?我想亲自动手!”   酒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是要亲自为活死人报仇。   于是,他对疯子解释道:“这个刺客,不是大雁塔上的那个,那个刺客叫毒蝎子,目前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子,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还不清楚!”   听到这些,疯子好生的失望。   很快,二人便吃完了早餐。   酒鬼又对疯子道:“你在赌坊好生呆着,我还要化妆出去一次,打听一下有关这个毒蝎子的信息!”   疯子听后,很不情愿地点点头,他对酒鬼干什么事儿都不带他,很是有情绪。   酒鬼暗自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他要去一趟西城冯瘸子的药铺,疯子的形象太有特色了,早就在魔君那里挂了号了。   若是带他一同前去,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事小,若是暴露了冯瘸子的联络点,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酒鬼只能安慰疯子道:“等我知道了刺客的消息之后,一定交给你去法办了这个人!如何?”   听他这么一讲,疯子不好说什么了,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酒鬼返回到自己房中,化妆成了上次去药铺的样貌,目的为的是:药铺的小伙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一切就续之后,酒鬼起身下楼,就混在众多赌客之中,出了如意赌坊。   他清楚的很,如意赌坊的周围,一定会有魔君布置的暗线,若是自己本色出来,不到片刻之间,消息就会传到魔君的耳中。   至此,酒鬼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一定要再找一个安身之所,都说狡兔三窟,魔君能将自己隐藏得那么好,我酒鬼差哪儿了?   酒鬼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信步朝西城门而去。   ※※※※※※   冯瘸子的杏林斋药铺,还是那个带死不活的样子,药铺的小伙计,早上起来,就没精打彩地靠着柜台在打盹儿。   酒鬼都从外面走进来半天了,小伙计还没有发现他,酒鬼只好用手指敲了敲柜台。   这份响动,才让小伙计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   他上下一打亮酒鬼,和之前的记忆瞬间对上了号,他马上一脸谦恭地道:“是大爷您来了,我们老板就在后宅呢,您直接过去就行了!”   看来酒鬼上次的模样他记得还算到位,酒鬼也不和他多费时间,穿过药铺,竟直去了后宅。   原来的冯瘸子,也就是如今的曹铁腿,就坐在客厅之中的太师椅上,有滋有味地喝茶呢!   他一见酒鬼从外面走进来,马上起身相迎,见礼后,并将酒鬼让到上座,然后亲手为他斟上了香茗。   酒鬼也不和他多客套,就把近来发生的事儿,简单地向曹铁腿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被擒的那个刺客供出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说从蜀中来了一名叫毒蝎子的刺客!不知道曹老板,有没有收到此方面的情报!”   曹铁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下心来把酒鬼讲述的事件认真地消化了一下,然后又把自已最近收到的情报仔细梳理了一下。   酒鬼没有急着追问他,而是静静地喝着茶。   半晌之后,曹铁腿终于开口了,他说道:“我的情报之中,还真有一条和此事有关的!”   酒鬼马上放下了茶盏,定定地注视着曹铁腿。   曹铁腿继续道:“从蜀中传来的消息是,蜀中唐门,有一个专制飞弹的高手,前不久,来了长安!”   酒鬼听后,马上问道:“这飞弹又是个什么东西?”   曹铁腿也没具体见过,就拣知道的道:“大概就是类似火箭之类的武器,但比火箭要威力巨大!”   一听火箭这个茬口,酒鬼马上就联想起了活死人死时的惨状,极有可能就是那种飞弹所致。   酒鬼忿忿地一拍桌子,道:“这就对上号了!”   曹铁腿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一脸的懵懂。   酒鬼就将活死人如何遇害又讲述了一遍。   曹铁腿听后,点点头道:“很可能就是用的这种东西了!”   酒鬼又着急地问道:“能知道唐门这个人会落脚在哪里吗?”   曹铁腿为难地道:“这可说不准,不过有一个地方,到是可以去查一查的!”   酒鬼追问道:“什么地方?”   曹铁腿道:“蜀中会馆啊!一般蜀中来的人,都会入驻那里的,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川菜厨子的,出门在外的人,谁不想吃到地道的家乡菜啊?”   酒鬼听他这么一说,认为非常的有道理,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被更改的,尤其是饮食习惯。   酒鬼想了想,马上就决定道:“我这就去蜀中会馆探查情况,你这边也叫手下人多探听些有用的情报,咱们争取早日将魔君一伙人一网打尽,给李铁嘴和活死人他们报仇!”   为最亲近的人复仇,这才是他们能合作至今的原因和理由。   曹铁腿点头答应。   从杏林斋出来之后,酒鬼直接奔向了蜀中会馆。   蜀中会馆座落在西市旁边的一条街上,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院落,大约有五进大小。   酒鬼来到院落的正门之外,抬头看了看那有着四个鎏金大字的匾额,心里却在想,自己以什么理由来这里呢?   尽管是探查,但总得编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吧。   酒鬼往深了一想,入住会馆的这些人,无怪乎有这么几种:经商贩运的,打官司告御状的,投机钻营的,走亲访友的……   把入住会所的理由认真整理了一下,酒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一身普普通通的长袍,一张瘦弱文人的面孔,还有一副无精打彩的神态。   要装成一个商人?气质上不符合。扮成打官司告状之人?还得编上些故事,太费事。说是走亲访友?还得想好了前因后果。   得了,酒鬼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形象,把心一横,就装成一个来长安找门路的不得志的小官员吧!   想好了事由,酒鬼就挺身走进了会馆。   这个会馆着实的不小,经营这个会馆的主人,是一个地道的川人。   他中等身材,胖胖的一张脸,见到谁,都先堆出一团笑来。   他望见酒鬼从外面走进厅堂来,就先起身打招乎:“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找人啊?”   酒鬼拱了拱手,道:“来长安办点事,小住几天!”   掌柜的马上问:“您从哪里来?”   酒鬼一想,也不能说是别的地方来的呀,只能硬着头皮道:“成都府。”   掌柜马上就非常有好感地用方言问了一句:“原来是老乡嘛!”   酒鬼一听他讲方言,头就一大,他对成都府也不是很熟,真若是攀谈起来,掌柜的问点成都府的风情掌故,那非露馅了不可!   于是,酒鬼连忙摆手道:“老板,我原本就是这长安附近的人,皆因中了举之后,被派到成都府当差去了!我呢,对那里的饮食和气候都极不适应,这不想回长安来找找门路,疏通疏通,好在长安城内找个公差干干!” 第95章 大事   他这么一讲,掌柜的马上就心领神会了。   掌柜的在此经营多年,他可是什么样的人物都接处过,像酒鬼说的这种走门路的人,更是司空见惯了。   这种投机钻营的人,那可是八面玲珑的,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腰包很鼓。   这也好理解,来长安城内,天子脚下走关系,口袋里没些银子,谁信啊?   冲这一点,掌柜的就对酒鬼高看上一眼,此外,他还有更深一点的想法:这位外放的小官,若是真的能调回了长安城内,那对他,多少也是个照应啊!   掌柜的把这些得失利害都考虑得清楚明白了,他就陪上了一副笑脸,然后道:“客官,我这就给您安排一间上等房,另外,您要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给您办到!”   酒鬼见惯了这种前倨后恭的表现,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道:“这是房钱,另外,你中午给我备上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请客!”   掌柜一看银票的面额,心里就是一动,他暗自对自己道:你猜的还真没错,这位爷还真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他马上开心地道:“客官您放心,保证给您安排妥妥的!”   说罢,先带酒鬼去了最里面的一间上房。   酒鬼则趁机把个会馆内外瞧了个仔细。   上房果然奢华高档,酒鬼很满意,掌柜的又叫人很他送来了洗脸水。   酒鬼像模像样地简单整理了自己,坐下来喝了一壶茶,午饭的时间可就到了。   掌柜的果然带着伙计,给酒鬼送来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伙计将荤素搭配得体的菜肴摆上八仙桌子,掌柜的却纳闷起来,他好奇地问酒鬼:“客官,您要请的客人呢?”   是啊,这酒菜都备齐了,没有客人来,这请的是哪门子客呢?   酒鬼见他如此问,很随意地笑了笑,道:“没有其他人,我就是想请一请你!”   这话一出口,可是大大出乎掌柜的意外,他想不出为何客人要宴请自己,颇有点受宠若惊。   酒鬼却不在乎他怎么想,起身拉着掌柜的入了座,然后对着伙计一摆手,道:“你下去吧,这里没你啥事了!”   伙计退了出去,酒鬼为掌柜的和自己各斟一杯酒,然后开口道:“掌柜的,您有所不知,其实我在这个长安城内,也没有什么门路,您在这里开店多年,人脉一定非常的广,我想让您给出出主意。”   听他这么一讲,掌柜的很是得意,难得会有人如此高看自己啊,他马上道:“客官您放心,我若能帮上什么忙,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酒鬼见他这么说,马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在他手中,并且道:“一点小意思,您买壶茶喝吧!”   掌柜一见银票的数额,顿时热血沸腾,眼前这位爷还真是人傻钱多,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这又是请客又是给红包的,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酒鬼见他收了见面礼,就举起酒杯道:“咱们现在就不是外人了,小弟的事儿也就是您的事儿了,所以,您就得多费心了!”   掌柜的也举杯道:“放心吧,为了客官你的事儿,万死不辞!”   二人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来,酒至半酣,酒鬼有意无意地问起了会馆的生意。   这可是挠到了掌柜的痒痒处,他得意洋洋地道:“我这个生意啊,那叫一个旱涝保收,如今的长安城物阜民丰,来此经商的人,络绎不绝,你说我的生意能不好吗?”   酒鬼见他这么说,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看出来了,您这儿的生意,确实是好。”   听到赞美,掌柜的又高兴地喝下了一杯酒。   这时,酒鬼又问道:“那住进您店中的,您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酒鬼这么一问,掌柜的马上回道:“那当然了,我是干什么吃的,开了十几年店了,什么人打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酒鬼听他如此说,就故意问了一句:“您的店中,有没有那种江湖人士啊?”   掌柜的想了想,道:“你还别说,这会馆之内,前几天还真来了一个蜀中的江湖客!他就住在你这个院中的西厢房内。”   听到蜀中两个字,酒鬼异常的兴奋,他又问了一句:“这个人您熟吗?”   掌柜的摇摇头道:“不是很熟,这位客官平时很少出门,也不喜攀谈,他住进店来,一共也没出去过两次,他每日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伙计送进房中的。”   说到这儿,掌柜的好奇地问酒鬼道:“你打听他干嘛?”   酒鬼想了想,回答道:“小弟因为要找门路,身上就多带了些财物,所以,要事事小心啊!”   这么一解释,掌柜的不能不信了,他保证地道:“您放心住着,咱这会馆,最是安全了!而且那位爷很少出来活动的。”   酒鬼又顺便问了一嘴:“他不出门,也没人上门找他吗?”   掌柜思索了一下,道:“还真有一个中年人来过,之后,他便跟着那个人出去了,是在一个下午!”   酒鬼将这些细节,都一一记下了,二人又干了若干杯,才结束了酒宴。   有伙计将餐具都撤了下去,有些微醉的掌柜的,也告辞回去休息了。   酒鬼则将目光投向了西厢房。   那里是他要探查的一个所在。   可是该怎么去探查呢?这又是一个难题。   思来想去,最后酒鬼决定,夜间行动。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总不能无故直接敲人家门去吧?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有了具体想法,为了养精蓄锐,酒鬼便早早地睡下了。   夜入三更,月暗星稀。   酒鬼猛地从床上跃起,他没有掌灯,摸着黑将自己的周身上下,收拾得无比的利落,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向外面看了看,最后闪身来到了屋外。   四下里无人,酒鬼沿着墙围轻手轻脚地来到西厢房前。   他先将耳朵贴近窗棂,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的是一阵轻微的鼾声。   酒鬼放下心来,他闪身来到屋门前,用手试着推了一下,门是从里面闩着的。   这事难不倒酒鬼,出门之前,他拿了一根拨灯芯的钎子,他就用最尖的那一头,探进门缝儿,扎到门闩之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拨动着。   酒鬼极有耐心,大约拨动了半刻钟,门闩啪嗒地响了一声。   屋门被弄开了,酒鬼慢慢地打开了半扇门,然后一闪身,人就到了屋中央。   这是一个两间的客房,最外面的一间,是客厅,最里面的一间,是卧房。   客厅的布置,和酒鬼所住的屋子相同。   有八角的茶桌和太师椅,还有一个衣帽架子,四周一目了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酒鬼不死心,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他想再进卧室内去瞧一瞧。   酒鬼高抬腿,轻落步,轻身来到卧房的前面。   里面鼾声依旧,酒鬼一撩门帘,闪身而入。   卧房之内,和酒鬼的房中格局也一样,一张大木床,一张书案,还有一把椅子。   也很简洁。   酒鬼向床上一望,一个黑乎乎的人形,躺在那里,头东脚西,正发出阵阵的鼾声。   酒鬼先来到了书案前,他发现书案之上,摆放着许多的工具,还有一些纸张。   酒鬼伏下身子,用鼻子向下一嗅,竟然闻到了一些火药的气息。   他不放心,就又将一张纸放入怀中。   只有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酒鬼感觉证据还是少了些,于是他又伏身向床上望去。   借着外面稀疏的月光,酒鬼发现这人的床下,有一个大大的藤箱子。   这个藤箱子引起了酒鬼极大的兴趣,他躬身来到床边,伏下身去,刚想将那只藤箱移出来,就觉得耳边有一阵劲风袭来。   不好!   酒鬼心内一惊,被人发现了! 第96章 救驾   酒鬼就地向外一滚,躲开了那道劲风。   从眼角的余光之中,酒鬼发现了,向他袭来的那是一柄雪亮的匕首。   而手握匕首的,就是床上那个打鼾的人。   此时,他一击不中,早从床上飞身跃下,朝地上的酒鬼猛扑过来。   这一滚,很迅急,酒鬼已经来到了卧房的门口,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站稳了,床上那个人已经扑到了他的近前,凤凰三点头,那把匕首连刺酒鬼上身三处要害。   酒鬼无奈,用一个后仰,躲过这致命的三连击,与此同时,他的一双脚也没闲着,一个转身两连踢,其中一脚正踢在对方拿刀的手上,那柄匕首顿时飞上了顶棚。   对方手中没了武器,不过酒鬼并没有恋战,因为他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厉害的后着儿,他三步赶蟾,直接冲向了客厅那扇半开着的房门。   就在他冲出房门的一瞬间,他感觉身后有着一连串的破空之声传来,他灵机一动,将房门随手关上。   就听见一连串的入木之声,敲打在木门之上。   酒鬼知道,至少有七八件暗器钉在了木门之上。   他的脊背一凉,心想,这若是有一件打在自己身上,那后果不堪想象。   逃出西厢房的酒鬼,并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房中,他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在屋脊之上伏下身来,看那人会不会随后追出来。   对方显然也是一位老江湖,他显然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酒鬼的同伙,所以就选择了没有追出房门。   酒鬼又等了两刻钟,见没什么动静了,就悄悄地跳到了房后,从正房的后窗子,返回了自己的卧房。   摸黑坐在自己的床上,酒鬼还心有余悸,这一趟夜探太惊险了,差一点点就送了性命。   他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若不是自己躲的及时,那匕首,那暗器,哪一样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酒鬼从怀里又把那张纸取了出来,仔细一嗅,还是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该怎么解开眼前这个谜呢?   思前想后,很难决断,直到天亮,酒鬼才下决心去找博今古,想动用他大理寺的力量,来彻查一下西厢房内这个神秘的客人。   吃过早点,酒鬼就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西厢房,见西厢房的门,还紧紧闭着,没有任何的动静。   酒鬼暗想,但愿别打草惊了蛇,让对方以为只不过是偶尔进了贼而已,那样,大理寺的人来,才能有所收获。   想到此,酒鬼加快了脚步。   大理寺内,博今古正和左师爷在客厅中商量一件事情,酒鬼从外面走进来,二人都没有认出他是谁?   直到酒鬼开口之后,二人才知道这人是国师酒鬼妆扮的。   博今古惊奇地问:“国师,您打扮成这样,难道是有什么要事吗?”   酒鬼就把他从大理寺出去后的所见所闻,详述了一遍。   博今古得知他发现了异常情况,马上开口道:“请您吩咐,要我干什么?”   酒鬼也不讳言,马上道:“招集你的人,现在就去蜀中会馆,去查那间屋子,尤其是那床下的藤条箱子。”   博今古领受了命令,马上召集手下的高手,组成了一个抓捕队伍。   众人一齐离开了大理寺。   酒鬼故意没和他们一起,而是特意选了一条比较绕远的路。   等到他返回蜀中会馆之时,博今古的人,已经包围了这座会馆,正一进院子一进院子的地毯似的搜查呢。   当然,查其他人的房间,那不过是个幌子,查最里进院子那间西厢房,才是重中之重。   酒鬼一进会所,就被掌柜的偷偷拉到了一边儿。   酒鬼则故意好奇地问:“您这儿怎么来了这些官差啊?”   掌柜的十分的无奈,他解释道:“听大理寺的官爷说:昨夜长安城内有盗窃案发生,他们这是要拿贼。”   酒鬼暗道:“这个理由还算合理!”   他对掌柜的道:“那我得回房间一趟,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掌柜的陪他一同去了最里面的一进院子。   这进院子之中,官兵的人数最多,那个新任的探花,也在其中。   博今古则亲自带人,直扑向了西厢房。   可是,他们却是扑了一个空,因为里面空空如也,那个蜀中来客,连同他的藤条箱子,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博今古黑着脸问掌柜的:“这面住着的人呢?”   掌柜的马上回道:“您是问这位蜀中来的客人吗?他没吃早饭就一个人出去了,而且还提着一个藤条箱子。”   博今古一听就急了!他开口道:“你是说人已经走了?那他结没结帐?”   掌柜的摇一摇头道:“没结帐,他的押金还没退呢,还余着钱呢!”   博今古又问:“那你没问他还回不回来了吗?”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问了,他只说出去办点事儿,我也没刨根问底!”   博今古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带人进了酒鬼的屋子。   酒鬼已经听到博今古和掌柜的对话了,他万也没想到,这蜀中人会走的这么匆忙。   在酒鬼的卧室之内,只有酒鬼和博今古两个人了,其他搜查的人,都奉命在外面的客厅之中站着。   博今古问酒鬼:“国师,这人已经溜了,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酒鬼想了想,道:“是我思虑不周,让他钻了空子。这样,你带着人先撤,我在此多留守两天,赌他还能回来!”   博今古无奈,只能听从国师酒鬼的,带着大队人马,撤回了大理寺。   博今古的人撤干净了,会馆之内也清静了许多,但酒鬼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酒鬼十分的懊恼,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一条重要线索,就这么白白地断了。   酒鬼又从衣袋之中掏出了那张纸,这回他认真地研究开了这张纸。   这不是书画用纸,它黄而且厚,看了半天,酒鬼终于想明白了,这纸就是专门做鞭炮的用纸啊!   想明白了这件事,那蜀中人想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酒鬼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蜀中来人还能回到这个会馆之中。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与自同时,酒鬼还在想着另一件事,这个蜀中来客,闷声不响地在房中制造的东西,一定是要再派上大用场的啊?   但他到底会怎么用呢?酒鬼想大了脑袋,却也得不到答案。   他只能盼望,不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但他还是把这事儿想简单了。   这一天,酒鬼又是在会馆中度过了,虽然有吃有喝,但他过得并不踏实。   果然,天还未亮,他就被左师爷给叫走了。   原来,昨天夜里,大明宫中又出了一个大乱子。   博今古接到信息早早就过去了,他同时派左师爷带着马匹来请酒鬼也去大明宫面圣。   酒鬼知道,这么急着叫自己去,那这个事情一定不会小了。   二人打马如飞,很快便过太平轿,进了大明宫。   一到圣上居住的养心殿,酒鬼就大吃了一惊!   好好的一座养心殿,竟然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疮痍,破烂不堪!若不是那柱子和房梁坚固异常,恐怕此时,它早就塌下来了。   像着了一场大火,又像遭遇了一场地震。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酒鬼好生的纳闷。   如今的酒鬼,最担心的,莫过于圣上的安危了。   他问身边带路的太监:“圣上现在何处?”   太监回道:“在御书房。”   酒鬼不仅加快了脚步。   御书房内,年轻的圣上,坐在床榻之上,一脸的惊魂未定,无心居士和朵儿就陪在他的身边。   那个博大人和大内统领,双双跪在床榻前,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酒鬼走了进来,先给圣上施了一礼,然后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圣上你还安好吧?”   哪知圣上听他这么一问,竟然低下头,长吁短叹起来! 第97章 仙洞   见圣上不言语。无心居士就开口道:“你来的时候路过养心殿了吧?”   酒鬼点点头,问道:“昨夜宫中难道失了火了吗?”   无心居士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比失火可要严重多了!”   酒鬼一时没弄明白,他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心居士道:“那座养心殿,是被炸成那个样子的!”   听到这里,酒鬼的头,顿时嗡地一下,最害怕的事儿,还是来了。   接着,无心就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昨夜的无心师妹,学习得很晚,最近她一直在圣上的藏书阁内看一套草方要略,是一本民间已经失传了多年的医书。   负责藏书阁的公公不让将这种孤本带出藏书阁,万般无奈,无心师妹只能和朵儿一道,将书中的要点用笔抄录下来。   昨天抄得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无心就贪了些晚,想一并赶抄完了。   她们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子夜时分了。   是时,月朗星稀,天空之中连一块云彩都没有,到是有着丝丝的微风,格外的清爽。   无心和朵儿走在高高的宫墙之内,望着周围巍峨雄伟的宫殿,心里却在想,这里比终南山的风景可差得太远了。   无心甚至早就想好了,把藏书阁内的孤本和珍本都看过之后,就和朵儿一道,回到终南山去,那里的生活,是多么自由和惬意啊!   她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的边上,再转过一个弯儿,就能到自己的寝宫之外了。   可就在这时,无心忽然觉得天色一下暗淡了许多,她不仅抬头举目向空中望去。   这一望可不大紧,她吓了一跳,一推身边的朵儿道:“你看空中那是什么?”   朵儿顺着无心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连连惊叫道:“好大的一只飞鸟啊!”   此时的天空之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巨大的黑鸟,它的双翼张开,如一株无比巨大的树冠,将漫天的月色都遮住了。   无心除了惊恐之余,还觉得这东西来得十分的蹊跷。这一幕让他联想起一件事情。   前几日秋猎之中,圣上遭遇到的那次险情,也是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鸟,当时她和朵儿没在现场,是听酒鬼师兄他们后来讲的,因此,印象深刻。   这一只会不会就是那一只呢?   如果真就是那一只的话,那它来的目的,就是显而易见的。   无心大叫一声:“不好!”然后飞奔向了养心殿,朵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紧随其后,也去了养心殿。   可是,她们还是晚了一步,那只巨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就悬停在了养心殿之上。   无心知道马上要有意想不到的大事发生了,她拼命地加快了脚步,并且对着守养心殿的侍卫大呼道:“空中有刺客,大家保护好皇上!”   那些侍卫们此时也发现了空中这只怪鸟,可是他们却手足无措,因为这些侍卫都是贴身的护卫,不是挂刀就是佩剑的,他们是没有准备弓箭的,而刀和剑,在这种情况之下,在这种距离之内,一点用处都没有。   侍卫们一愁不展,只能呼喊着干着急,但空中的那只大鸟悬停了之后,就见鸟背之上有一个人,正弯弓搭箭,对准了养心殿的木窗子。   无心刚刚喊出一声:“去守护圣上!”   空中的箭,就飞向了一扇窗子。   无心起初还没太在意,但箭入窗子之后,竟然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窗子被炸得粉碎,就连墙体也四分五裂了。   无心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箭?怎么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这若是射到了圣上的房间内,岂不是后果十分严重?   无心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她施展轻功,赶在众侍卫之前,奔入了养心殿中。   无心闲暇之余曾来过养心殿,知道圣上住在什么地方,她要在这里被夷为平地之前,把个小皇帝抢出去。   爆炸之声四起,显然空中的刺客并不知道皇帝具体住在哪间屋中,所以他采取的方法就是:每只窗子之中,都放上一箭,这样,无论小皇帝住在哪间屋中,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难逃一死!   还好,他还没射到圣上住的那间屋子,此时无心唯一的想法,就是抢先赶到那里。   火光四起,爆炸之声接二连三,但这些都没有阻止住无心的脚步。   她凭着记忆,飞步来到圣上的寝室前,飞起一脚,直接将房门踢开,然后大声地道:“圣上,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屋中没有掌灯,无心借着月色和火光,发现年轻的圣上,手里握一柄宝剑和于公公一道,正躲在一道屏风的后面,而且只穿着一身的睡袍。   无心奔了过去,对着圣上大声道:“快随我离开这里,这里就要炸了!”   圣上见来的人是无心居士,顿时安心了许多,他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心马上回道:“没时间解释了,快随我走!”   她的话音还未落,有一支箭已经破窗而入,无心大叫一声不好,马上用手挟起年轻的圣上,纵身一跃,蹿出了这间卧室。   这时,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一扇墙,也随之而倒下。   可惜了,于公公并没有及时跟了出来。   无心顺着原路向前奔跑着,这时遇上了跑得慢的朵儿。   此时的养心殿内外,一片混乱。   有四处奔逃的太监和宫女,也有前来救驾的忠心侍卫,更有一些已经忘了该干些什么的人,东躲西藏的,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蹿。   无心看到这里,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就边跑边喊道:“都别慌,侍卫们先去找弓箭,射空中那个刺客,其他人都尽快撤出养心殿,这个大殿快要倒了!”   她这番话,还真叫管用,最起码为众人指明了该干什么!   她挟着年轻的圣上,和众多的人一道,逃出了养心大殿。   这时,负责大明宫的众守卫们,也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这些人有的带了弓箭,他们仰起头,一齐射向了空中那只大鸟。   那只大鸟也非常的识趣,它盘旋了一下,又将自己的身姿向空中飞升了许多,这样侍卫们射出的箭,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了。   大鸟之上的刺客,把最后一支箭射向了养心殿,随着最后一声爆炸声响起,这座养心殿轰然倒塌了,腾起了一股大大的烟尘。   空中的大鸟,又在空中盘旋了一周,确定大殿已经倒塌了之后,这才掉头向南,翩翩而去。   直到它离去了之后,无心才将挟着的圣上放了下来。   这时,一直负责指挥着的大内侍卫统领,才赶匆忙赶了过来,跪下请罪。   年轻的圣上摆了摆手,道:“先组织救人和灭火吧!”   大殿倒了,自然会有人被埋在废墟之中的,而且爆炸引起的火势还没熄灭呢。   于是,在场的众人,又展开了另一场的奋战。   无心更不能闲着了,她和朵儿一道,又开始了伤员的救治工作。   这一场劫难,毁了一座数十年的宫殿,死了十一人,伤了三十几位。   刺客却全身而退了!   年轻的圣上,十分的恼火,天还未亮,就派人将大理寺卿博今古宣进宫来。   听了无心师妹的一番讲述,酒鬼清楚的很,此时的圣上,杀了眼前这两个人的心都有。   大理寺追查刺客这些天了,一点成效都没有,他能不恼火吗?   还有这宫中的防卫,形同虚设,怎么就让刺客如此胆大妄为呢?   酒鬼想了想,这时只能自己出面了,否则跪着的这两个人,可就性命难保了。   酒鬼斟酌了一下,对圣上开口道:“圣上明鉴,这件事确是事发突然!”   圣上摆摆手道:“国师别劝了,这么办事不利的人留不得,若不是无心居士拼死相救,恐怕朕早就命丧养心殿了!”   说完,他一挥手,命令道:“来人,将他们拉下去,午门外砍了!” 第98章 难逃   圣上就是圣上,一言九鼎,绝无反悔!   外面的侍卫,听到了指令,马上进来,要将二人押了下去。   酒鬼清楚,这一次圣上是真的动怒了,一是因为博今古没有捉到刺客,二是因为刺客轻而易举地就突入了宫中禁地。   但酒鬼转念又一想,自己此时若不出手相救,那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可真的就没救了。   想到此,酒鬼双膝跪下,对坐榻之上的小皇上言道:“圣上,还是请您法外开恩吧,此时此刻杀了两个得力的帮手,对我们而言,是一大损失,对敌人而言,却是意外收获!”   他这后两句,话虽然有点重,但绝对是心里话。   圣上听了之后,沉思了片刻,道:“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酒鬼想了想,道:“这样,先让他们戴罪立功,如果近日之内将刺客法办了,那今天的过失就一笔勾销如何?”   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小圣上,也知道就这么杀了这两个人,有些草率了,当即命令道:“先将那两个人押回来吧!”   时间不长,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又被推进了御书房。   二人一进来,马上扑倒在地,山呼万岁,谢了不杀之恩。   小圣上板着脸道:“非是朕不想杀你们,实在是国师肯为你们求情,朕才动了恻隐之心,你们死罪免过,但要戴罪立功,十天之内找出刺客,并且除掉他,否则,这一刀还是要补上的!”   二人听了圣上的这番话,心又凉了半截,暗道:这颗脑袋,不过是多长十天罢了。十天一过,还不是要被拿了去?   二人苦着脸,也给酒鬼道了谢。   这时榻上的圣上,又问酒鬼道:“国师,你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破敌办法吗?”   从进入御书房到现在,酒鬼的大脑就一直没闲着,他也在认真地思考,当务之急是什么?   刺客一时半会儿没线索,但这个刺客仗着有一个飞鸢,可以自由的出入大明宫,这给圣上的防卫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隐患。   他思来想去,觉得要想让圣上安稳下来,就得先破了这飞鸢!   于是酒鬼回道:“圣上,当务之急,是要先解除了敌人的空中优势!”   他这话一出口,马上就引起了御书房中所有人的兴趣,尤其是榻上的小圣上,他开口道:“说说看!”   酒鬼毫无保留地道:“圣上,刺客所乘的飞行物,名叫飞鸢,他是仗着这东西飞得高,空中悬停能力强,才突入大明宫内,来执行刺杀任务的,而我们要想能防患于未然,就得先破解了这个飞鸢?”   圣上马上追问道:“如何能破解这个东西呢?”很显然,两次死里逃生,他已经被这种东西吓坏了!   酒鬼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圣上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酒鬼解释道:“这个飞鸢,本是当世的机巧大师玲珑子所制,所以,要破解飞鸢,当然得找到这个玲珑子啊?”   圣上着急地道:“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人所造,那就赶紧去找这个人吧!”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信息是有了,可这个玲珑子,如今能在什么地方,却又是一个大难题啊?”   圣上一拍书案,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白说了嘛!”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未开口的无心师妹却说道:“这个玲珑子,或许我能知道!”   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间投向了她,弄得无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酒鬼怀疑地问:“你真知道?”   无心点点头,然后道:“他是家父生前的一位好友,我小的时候,父亲就曾经带我拜访过他。这是一位十分闲散的人,他喜欢四处云游,不过我听说近来他返回了终南山!”   圣上听无心这么一讲,马上道:“就在终南山中,路途不远,那可太好了,派人将他请了来,岂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吗?”   无心摇摇头道:“圣上有所不知,这位江湖奇士,一身的傲骨,从不想与官府有任何的瓜葛,派人去请,那他一定会拒绝的。而且恐怕连面都不会见到的!”   无心的话,让圣上十分的为难。   这时酒鬼开口了,他言道:“请不来他也无妨,只要他能将破解之法告诉我们,不就行了吗?”   无心点头道:“这到是可以一试!”   当下,酒鬼就决定孤身前往去拜访这位玲珑子。   无心想了想道:“只有我知道他的安身之处,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   无心师妹能亲自带路,酒鬼当然求之不得了。   无心又将朵儿叫到了一旁,叮嘱她如何为那些伤了的侍卫们配药救治,并让她在宫内耐心地等着自己。   酒鬼则让博今古为他们准备了两匹上好的战马,还有路上所用的干粮和水。   一切停当之后,酒鬼和无心二人告别了众人,打马飞奔出了大明宫。   ※※※※※※   暮秋的终南山,漫山片野的红叶,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世界,是那般的热情而又火辣。   酒鬼和无心二人并骑奔跑在山间的路上,他们都有一种飞出樊笼的感觉。   长安虽好,却也少了一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和浪漫。   酒鬼更是满心欢喜,他喜的是,终于又能和师妹一道策马而行了,而这,曾是他少年时的一个梦想。   若不是出了师父那一档子事儿,他也许和师妹早就成家立业了。   那件事情之后,他和师妹几乎就变成了路人。   如今经过了种种磨难,他又能和师妹并骑同行了,他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这一路之上,酒鬼对师妹无心,那是百般的呵护,渴了递水,饿了送干粮。   好在师妹都没有拒绝,这让酒鬼欣喜万分。   经过多半天的跋涉,太阳要偏西之时,他们双双来到了灵机洞前。   这个玲珑子,没有住在人工建成的草堂茅舍之中,而是选了一个岩洞。   这种岩洞,在终南山内比比皆是,它们都有一个好处,冬暖夏凉,而且内外景色悠美。   这个玲珑子和其他的修道之人很不同,其他的修道之人,择一处而居,只要求简单随意就好。   他却花了极大的财力物力将岩洞改造了一番,不仅住着无比地舒适,而且还各种功能齐全,说句大话,就是长安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也难以和他住的山洞比肩。   更主要的,还有一点,这里面处处是机关和陷阱,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了。   这一些内幕,都是无心路上告诉酒鬼的。   有关这一点,酒鬼也有所耳闻,因为他去过卧龙山庄,那里的机关陷阱都是玲珑子设计的,无人能破,如今到了他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岂不是更加的恐怖了?   二人牵着马,站在一块巨石之前,这个镜面一般的巨石之上,雕刻着四个龙飞凤舞般的大字:灵机仙境。   酒鬼一看这笔意奔放的字迹,就知道,它出自名家之手。   酒鬼和无心在巨石之前伫足了片刻,欣赏了一会儿字的风骨和气韵,然后就转过巨石,他们却发现了一道飞瀑就挂在眼前的绝壁之上。   前面是一道飞瀑,飞瀑之下,就是万丈深渊,后面则是那块巨石。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路了,酒鬼不仅惊愕地望着无心师妹,那意思是: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就见无心师妹反手按了巨石上的某一个地方。   酒鬼耳轮之中就听见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像是一台机械在自动运行。   还在他的惊愕之中,就见从飞瀑之中缓缓伸出一座木桥来,这桥也十分的奇特,它的顶上带有雨蓬,正好将瀑布的流水遮住。   桥的另一头,正好搭在他们脚下的石壁之上。   酒鬼一阵的欣喜,他这时才明白,原来这灵机洞就座落在这飞瀑之后啊!   能想出这么绝妙方式的人,一定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第99章 赌局   刚才这个奇妙的打开方式,彻底震撼了酒鬼。   他不仅对玲珑子这个人萌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   身旁的无心师妹,一拉马缰,率先走上了木桥,酒鬼紧随其后。   走过悬空的木桥,他们进入水帘之后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钟乳石洞,各种奇型怪状的石乳矗立在洞中,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他们的脚下是一条由木板铺就的栈道,栈道之下,间或有水流经过,潺潺的清流,游鱼可见。   就这么前行了近百米,他们来到了一个洞中洞的前面。   这个洞口装有一个木门,门楣之上书写着一个匾额:天马厩。   未等他们上前去敲门,那扇木门自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青衣的道童来。   他和二人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就伸手接过他们的马缰绳,将两匹军马牵入了马厩之内。   这时酒鬼才发现,这间马厩之中,还喂养着多匹体魄强健,品种优良的神骥。   皇帝的御马院也不过如此。   将手中的马交付了出去,无心师妹又带着酒鬼转到另一个洞中洞的前面。   还是有一个木门,门楣之上也有着三个大字:迎客轩。   还未等他们上前去敲门,门已然开了。   一个青衣道童早就拱立在门边,候着他们了。   无心师妹客气地道:“烦谢小哥通禀老伯一声,就说洪迈之女洪天娇前来拜会!”   青衣道童听后,转身进去通报了。   时间不长,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声地道:“是娇娇来了吗?快请进来!”   青衣道童早就来到无心他们身前,躬身将他们让到洞轩之中。   这个洞轩之内十分的阔大。   和普通客厅不同的是,这里的桌椅都是石制的,而且客厅之内,还有假山和流水,一些绿色的植被,也都是纯天然的。   酒鬼还在钟情着这些鬼斧神工的设计时,就见一辆木轮小车,从里面缓缓驶来。   木轮小车之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年愈古稀,但精神却格外的矍铄,若不是有满头白发衬着,说他正当壮年,也有人信的。   酒鬼奇怪的不是他的样貌和精气神,他奇怪的是这位老者坐下的这辆四轮小木车。   从远远的驶来,酒鬼就一直盯着它,它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道路更不是下坡儿,它却能行走自如,若非亲见,酒鬼难以置信。   小车上的老者,很快便来到了无心他们近前。   他上下打亮着无心,然后感慨地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娇娇都成了大姑娘了!”显然,他还记得无心小时候的样子。   无心忙着给老者见礼,酒鬼也亦然。   老者通达地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你能来看我,伯父就很高兴了。”   他转头望向酒鬼,然后问无心道:“这个年青人是?”   无心只能介绍道:“这是我父亲收的义子,洪天赐。”   听到这里,老者眼中噙着泪道:“我的那个弟弟好命苦啊,有这么一双好儿女,却早早地离世了,都没有享尽天伦之乐!”   他的这番话,也勾起了无心和酒鬼的痛处,二人也眼角含泪。   不过老者还是很通达的,他摆了摆手,道:“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来到老伯这儿,老伯一定要让你们饱饱口福!”   说着,他对青衣道童吩咐道:“去准备晚宴吧,我要和两个晚辈好好喝上一杯!”   青衣道童先为他们端上了一壶清茶,然后就下去张罗晚宴了。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喝着清茶,叙了叙家常,老者就又带着他们到各处走了一走。   酒鬼还真是大开了眼界,除了参观了老者的书房之外,他还着重观摩了老者的工作室。   书房之内琳琅满目,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书,尤其以工匠制作之类的居多,而且都是珍本和孤本。   当然,最令酒鬼惊奇的,还是老者的工作室,这里面好玩而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例如,能跳能斗的木螳螂,能大能小的羊皮筏,大的如能动的木牛流马,小的如自动燃灭的灯台,多如牛毛,不胜例举。   但老者却对自己的每一件创意,都视若珍宝,例如,观摩的时候,无心就对一个能自动跳跃的小木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些爱不释手,但老者却狠着心,视而不见。   他这样的心理,酒鬼也十分的理解,这就好比是一个土财主,家中藏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他渴望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每一件宝贝,但若是你想讨上一件半件,却是比登天还难了,因为那些宝贝就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轻易的把孩子送人呢?   酒鬼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不仅为他们这一趟的前景,不乐观起来。   在看这些东西的过程之中,酒鬼也曾试着问了老者一个问题:“您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就不怕贼人盗了去吗?”   老者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脯道:“孩子,知道我是谁吗?玲珑子!天底下还没有什么高明的贼,能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呢!”   他说得是那么的自豪而且肯定。   不过,酒鬼好奇的却是:魔君怎么从他手中得到飞鸢的?   老者为了验证他说过的话,又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个最奇怪的地方:困贼坊。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溶洞,里面用铁栅栏分成了十数个单间,每个单间之中,都关有一个人。   老者指着那些人对酒鬼和无心道:“看见那些人了吗?他们此前可都是江湖之上,有名有姓的大盗,一念之差,想来我这里发点财,可不幸的是,都被我的机关给擒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老者指着他们又道:“把他们任意一个交给官府,都会获得一大笔赏金的!”   酒鬼纳闷道:“那您为什么不把他们都变现了呢?”   老者又乐了,自负地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又不缺钱,再者,留着他们我还有更大的妙用呢!”   酒鬼更不解了,他说道:“这些人就是祸患,就应该交由官府法办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官府的大牢能困住他们?”   还没等酒鬼回答,老者一指铁笼之中的一个人道:“他叫燕十三,已经从各府县的大牢里逃脱了二十八次了!”   说完,他驱车走过去,亲自打开了那间铁笼子的门儿,对着燕十三道:“再给你一次从这里逃出去的机会!”   说完,转回车来,对酒鬼和无心道:“我们先去客厅吃晚饭!”便不在理会燕十三的去与留。   晚宴还真叫一个丰盛,都是驰名终南山内的山珍与野味。   酒鬼的口味有些刁,然而他吃这些菜,竟然比自己之前一品楼的厨子,做得还精绝地道。   单从这一点,酒鬼就知道这位玲珑子,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酒更是好酒,一开坛,酒鬼就嗅出来了,这是二十五年以上的佳酿。   还没喝到第二杯,就有一个青衣道童前来禀报:“燕十三已经被第十道陷阱困住了,人已经被押回了铁笼之内!”   老者看了一眼更漏,无限失望地道:“这个燕十三,越来越不中用了,第十关都没闯过去,而且被擒的时间,又缩短了半刻钟!晚上就不要给他饭吃了,饿一饿他,让他好好想想,问题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青衣道童依令出去了。   酒鬼和无心面面相觑,心道:还能和盗贼玩这种游戏,又这么快就将大盗擒住了,如此想见,这石洞之内的机关陷阱,该是多么的恐怖啊?   酒鬼来的时候,就存有一个想法,若是玲珑子不配合,不肯交出破解之法,他就伺机而动,偷出破解之法,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了!   连江洋大盗都难全身而退,更何况他酒鬼呢? 第100章 完胜   酒鬼遇到了一个这么奇葩的玲珑子,真的是无语了。   另外,他也明白了玲珑子留着那些贼人的妙用了,就是用他们不断地测试自己的防范措施,能被破解的地方,马上加以改进!   这样,那些防范措施才能与时俱地,才能推陈出新,才能固若金汤。   酒鬼开始为那些贼人感到可悲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陪着玲珑子不断地试验下去……   又干了一杯酒后,玲珑子开口了:“孩子们,你们造访我这灵机洞,除了来看看我,恐怕还另有目的吧?”   这位久经世事的老者,果然不同凡响,他一语就击中了要害。   无心师妹正愁如何向他开口呢?不料人家却抢先问了出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无心于是就将刺客如何利用飞鸢,数次谋刺圣上的事儿,简单讲述了一遍,然后求道:“伯父,我们前来,就是向您讨教一种破解飞鸢的方法,否则那个刺客还会再次光顾大明宫,去刺杀皇上的!”   无心讲的条理清楚,目的明确,却不料玲珑子听过之后,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帮那个小皇帝呢?他的生死与我这世外的闲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无心碰了一个大大的软钉子,这里是方外之地,皇帝的死活根本就没放在这位闲人的心上。   无心一时的语塞,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劝服他。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酒鬼想,该到自己出头了,若是不能说动玲珑子,那他们这一趟终南山之行,岂不是自费功夫了?   想到此,酒鬼开口道:“老人家,我们也不是什么人的忙儿都去帮的,这次为了小皇帝前来求您,实在是事出有因的!”   酒鬼讲得十分的真诚,玲珑子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酒鬼想了想,道:“理由有三:一、目前这个小皇帝,自主政以来,声名还不错,能除旧立新,选贤任能,大有中兴国运的势头和前景。二、新君继位以来,少了许多的苛捐杂税,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民心思安。三、近来有一伙贼人将长安城内闹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所以,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也要助小皇帝一臂之力,让黎民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说到此处,酒鬼望向玲珑子,很动情地道:“我最好的朋友活死人魏不平,就死在了这个刺客的手中,而且他这次入宫行刺,又有十多个无辜的生命就此终结了,所以,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发生,我们才来求这破解之法的!”   听到活死人也遇难了,玲珑子沉默不语了,因为他和活死人也有过几面之缘,而且他们兴趣相投,并且还常常赌上几手的。   忘年之交的朋友成了黄泉路上之人,玲珑子满心地难过,他倒了一杯酒,很郑重地举了起来,将它倾倒在地上,并且开口道:“魏小友,一路走好吧,你的这个仇,我玲珑子一定为你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酒鬼和无心都以为玲珑子已经答应了,他们都有些喜不自胜,没想到,这事儿还是沾了活死人的光!   可是,就在他们等待玲珑子说出破解之方时,玲珑子却搓着手,犯起了难。   酒鬼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他一见玲珑子如此状态,心一凉,暗道:不好,这一位要反悔。   果然,玲珑子十分为难地道:“二位有所不知,我这个人有个吝啬的毛病,我想出的主意,和设计好的东西,都不忍心将它们白白地予人!总得物有所值吧?”   酒鬼听到这里,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到,这位老人,还有着这样的癖好!   他为难地看了看玲珑子道:“我和师妹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这样,我给您打一个欠条,回到长安城之后,着人快马给您送来,如何?”   酒鬼想的很简单,他们是在为皇上办事,皇上又不缺钱和好东西,只要能将破解方法带回去,小皇上总不可能一毛不拔吧?   岂料他一说打欠条,玲珑子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连连地摆手道:“咱这里可是明码实价,概不赊欠的!”   酒鬼犯了难,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老者能这么逍遥自在了,敢情他的钱和物就是这么来的啊?想来卧龙山庄的欧阳天虹没少住这儿送东西和银子吧!   酒鬼无奈地对无心道:“这样吧,师妹,你在此候着,我连夜赶回长安去取财物!”   无心也没有法子,她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个世伯大人,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酒鬼说着就站起身,要准备动身。   这时,玲珑子又开口道:“你和活死人真的是好朋友?”   酒鬼点点头,道:“可以割头换命的那种!”   玲珑子面露喜色地道:“既然你们是好朋友,那你也一定能赌两手了?”   酒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回道:“在赌的这方面,他是行家,我嘛,稀松平常的很!”   不料这话一出口,玲珑子更兴奋了,他连连道:“不是行家好,和活死人赌,我就没赢过,太没意思了,要不咱们赌上两手如何?”   酒鬼和无心听他这么一讲,更加的哭笑不得了,这哪是什么世外奇士啊?分明就是捉摸不定的一个老小孩嘛!   酒鬼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马上开口道:“陪您玩上一把,这没问题,不过咱们赌什么呀?”   玲珑子一听他敢应战,心花怒放,马上道:“赌什么都可以,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的藏宝处,什么新奇的宝贝都有,活死人可是没少从我这里弄好东西的!他的那柄剑,就是我输给他的!”   听他这么一讲,酒鬼彻底信服了,这老爷子还真就是一个赌徒,连活死人那样以赌为生的人,也敢招惹!   酒鬼稳了稳心神,故意作出十分怯场的样子道:“我的赌技不行,和活死人较量的时候,十赌九输,赢也赢得是最小的赌注!”   玲珑子开心地乐了,道:“那咱们旗鼓相当,不如就此赌起来如何?”   这位还是一个急性子!   酒鬼对他这一点十分的理解,他常年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所能接处到的人,不是下人就是他的囚犯,很少能有放纵一下自己的机会,所以他有着这种好客而又豪赌的习性,也就不奇怪了。   当下,撤去了酒宴,就拿餐台当成了赌台。   客随主便,酒鬼让玲珑子挑选赌具。   玲珑子先选了骰子。   他还不知道,酒鬼和活死人一道儿,已经将天下所有赌的方式都一一深研过,而且酒鬼就开着如意赌坊,那里从早到晚就干着一件事儿,那就是赌,酒鬼能不了解各种赌具吗?   这种摇骰子,是最基本最原始的赌法了。   酒鬼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的异议。   到是无心非常的不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哥要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他如今最应该的是,返回长安城去取个宝贝回来,换那个破解之法。   然而,赌局已经开始了,玲珑子先坐庄,他的提议是比大点数。   所用的骰子,酒鬼到是事先验过了,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赌前验骰子,这是每个资深赌徒最基本的素养了。   赌技是可以运用的,但在器具上作弊,是令人不耻的。   玲珑子先掷,他拿起了骰盒,十分庄重地摇了起来。   从他摇骰子的方式上,酒鬼就能看出来,这个老者并不会使用任何的赌技。   他的手法相当的笨拙。   不过,当骰盒一揭开的时候,酒鬼却是吓了一大跳。   三个六,满点。   这就等于将酒鬼逼上了绝路。   酒鬼的身上,本是不缺银子的,光银票就有四五十万,可如果照这么赌下去,那早晚有毛干爪净的那一天的啊。 第101章 方案   酒鬼好生的纳闷,玲珑子没有施展任何的赌技,就能有这么出众的成绩,还真是撞上大运了。   为了让自己不输得那么难看,酒鬼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摇出了一个六六五。   这第一局,还是以一点之差,败了北了。   酒鬼很不服气,他也算走南闯北之人了,在各大赌场都历练过,尤其还交到了一位堪称赌圣的朋友,怎么会在这泥沟之中翻了船呢?   好在第一局是小试牛刀,他押的银子并不多,只有区区五万两。   酒鬼很爽快地付了银票,然后将骰盒拿在手中,并且对玲珑子道:“咱们轮流坐庄,这一局该我先了,我还押五万,咱们这一局比小如何?”   玲珑子点头同意。   酒鬼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手法,将骰子摇得那叫一个畅快,骰子在骰盒之中奔腾跳跃着,终于静了下来,酒鬼揭开一看,一一二,小四点。   这么小的点数,几乎就能稳操胜券了。   可是轮到玲珑子摇的时候,他很稀松平常地摇了一气,竟然摇到了一个最小点,一一一,三点。   还真是活见鬼了,酒鬼竟然连着翻了船,他不能不做深刻的反思了,这里面一定大有问题。   很快,来到了第三局,酒鬼一下子押上了二十万的银票,他想一下子就翻本,并且小有斩获。   当然,这也是冒有一定风险的,他得在这一局之中,将玲珑子如何赢的秘密给破解了!   这第三局又轮到玲珑子坐庄了,他提议道:“这一局咱们比大如何?”   酒鬼顺从地点点头,但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过玲珑子的两只手。   就见他拿起骰盒之前,先无意间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一个紫铜色的戒指,然后才用右手将骰合握在手中,用力地摇了起来。   他这个看似无意的动作,却被酒鬼给捕捉到了,酒鬼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想来这问题就出现在这只戒指上,这戒指一定是含有某种磁力性质的东西,骰盒中的骰子也是特殊制成的,其内一定会有铁质的东西。   它们之间相互吸引并作用,而且磁力的大小,决定着里面的点数,玲珑子只所以旋转戒指,就是在定里面的点数。   酒鬼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那边的玲珑子,已经将骰盒轻轻地放到了石桌之上。   酒鬼十分的为难,这若是一个木桌,在开骰之前,酒鬼用内力一拍桌面,就可改变骰盒之中的点数,可这是石桌,力道难以充分的传导。   眼瞧着这一局酒鬼又玄了,这时玲珑子已经要揭骰盒了!   酒鬼一摆手道:“慢,前辈,这一局我想亲自开!”   玲珑子先是一怔,但他马上恢复了平静,并且道:“可以,也让你输的心服!”   酒鬼真就走了过去,握住了骰盒,这期间他暗用内力,将里面的骰子无声地翻了一下!然后揭开了骰盖。   里面没有出现应有的三个六,而是一个四四三,十一点。   玲珑子不相信地望着这个意外的点数,半晌无语。   轮到酒鬼摇了,他很轻松地摇出了一个五五六,十六点,完胜了这一局。   三场过后,虽然玲珑子胜了两场,但都是小胜,而酒鬼只胜了一局,但却赢了十万两银子。   玲珑子很是不服气,他还要加筹码继续赌,但酒鬼却摆摆手道:“前辈,这种靠运气定胜负的赌法太没意思了,不足以展现您的聪明才智!”   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避开玲珑子的优势,酒鬼想明白了,若是别的赌具也都是玲珑子设计制造好的,那再赌下去,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吗?   玲珑心有不甘,他开口说道:“那你定一样,咱们玩什么?”   酒鬼想了想,然后道:“刚才参观了您的书房,我看您的书案之上有大量的棋谱,想来您对弈棋也颇有研究,不如我们就手谈一局,来定胜负,如何?”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玲珑子的认可,而且是很欣然地接受了挑战,显然,他对自己的棋艺,颇为自负。   于是青衣道童动手,撤去了其他的赌具,换上了一副棋具。   棋盘是紫檀的,棋子是云子。   酒鬼将身上的所有银票都掏了出来,加上刚才赢的,共计六十多万,全部堆到了石桌之上。   他对玲珑子道:“前辈,我身上的财物可都在这里了,这一局您若赢了,全归您,您若是输了,我不要您的银子,只求您把破解飞鸢的方法告诉我就行!”   这一提议,对于玲珑子而言,太有诱惑力了,他马上应道:“就按你说的办,君子一言,绝无反悔!”   于是二人猜先,玲珑子猜到了先手,这一局棋,由他执黑先行。   玲珑子不加思索,拈子先占了一个星位,酒鬼随手应了一个小目。   双方你来我往,黑白交替,各自走了十几步。   布局的大样已经形成了,总的趋势是,玲珑子取外势,酒鬼占实地,双方大体均势。   弈棋和比武颇有相通之处,那就是双方缠斗在一处,对方是半斤是八两,自己清楚得很。   玲珑子已经下了一辈子棋了,在与酒鬼手谈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对方虽然年纪轻轻,但行棋却老道的很,滴水不漏,布局这十几步走下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玲珑子心道:开局算你挺下来了,接下来看你中盘的扭杀能力了,若是还能这么出色的话,那就真是棋逢对手了。   战斗首先是从右边展开的,因为布局阶段,双方走的都是定式,所以没有真正短兵相接过。   盘面之上,各处大场都已占完了,玲珑子的黑子,抢先打入了右边白的空地之内。   执白的酒鬼,见黑棋强行打入,马上用白子逼了一步,不给他分边做活的机会。   黑棋无奈,只能向中腹单跳了一手。   白棋见状,丝毫不手软,马上一招分断,让这两颗黑子与其他的黑子失去联络。   接下来,黑白双方,围绕着这两颗黑子大作文章,黑棋想就地存活下来,白棋则想消灭它们。   连弈了四十多手,黑棋在中腹之内免强做成了两眼,存活了下来,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就是中腹的大模样,被白棋冲得七零八落。   玲珑子在心里数了数目数,已经明显不够了,他暗自后悔,不该和对方这么拼蛮力缠斗的。   经过了半个时辰的长考,玲珑子看出右下角白棋有点单薄,就转向右下角发起了强攻,想借此扭转颓势,不料酒鬼寸土必争,最后白棋突施妙手,用一招接不归,吃掉了强行打入的黑子。   到了这时,玲珑子长叹一声,推枰认负了,他点头由衷地道:“后生可畏啊,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酒究则客气地道:“是您手下留情了!”   玲珑子转头对青衣道童道:“去书房,把我书案之上的那张图纸取来!”   道童出去了,这时,酒鬼拱手问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件事,十分的不解,还望您能明示?”   玲珑子道:“讲!”   酒鬼好奇地道:“您亲手制作的飞鸢,怎么就流落到外面去了呢?”   玲珑子见他这么问,叹了一口气道:“大约是半个多月之前,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前来登门造访!非要见上老夫一面不可,我也是好奇,就会见了他。”   说到这里,玲珑子还是一脸的遗憾:“这个人给我带来了好几本有关工匠制造的书,而且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我一时高兴,就热情款待了他!席间我也是想和他赌两手,结果也是骰子赢了,围棋输了!”   酒鬼十分纳闷地问道:“你是说这个人也善弈棋?”   玲珑子点头道:“和你的水平不相上下!”   听到这里,酒鬼的脑海之中,不仅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就是在棋社他遇见过的那位高手。 第102章 棋赛   因为目前和自己棋艺不相上下的,只有棋社之中遇到的那位了,真的会是他吗?酒鬼无从考证。   但真若是那位兄台的话,酒鬼想,自己可是和魔君又一次失之交臂啊!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那个青衣道童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卷图纸。   玲珑子将这个图纸郑重地交给酒鬼,并且道解释道:“这就是破解飞鸢的方法!”   酒鬼就在石桌之上展开了图纸,原来这是一个器具的构图。   他和无心十分的不解。   玲珑子为他们讲解道:“这是一幅射日天弓构造图,它不同于普通的弓箭,是一种连弩,他的动力是特制加强的,比普通的弓箭的射程多上一倍多,而且是五支连发!你回去之后,只要找能工巧匠照图打制几张这样的弓,造上数枚这样的箭,用它来专门对付飞鸢,就可以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酒鬼和无心马上起身给玲珑子深深施了一礼,一口同声地道:“多谢您的倾囊相赠!”   玲珑子略有伤感地摆摆手,惭愧地道:“祸是我闯下的,若是飞鸢不流入江湖,活死人也不会死了,我内心也是十分难过的,只能用这种方法补救一下了!”   说完这些,他又一指赌具和棋盘道:“逼你出手陪我玩上两局,也是我太寂寞了!没有真要赢你银子的意思!”   酒鬼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呢,也是胜之不武!”   玲珑子则摆手道:“赢了就是赢了,我心服口服!不过,咱们得复盘一下,我要知道自己哪一步走缓了?”   酒鬼则借此机会道:“复盘可以,不过不能白复,我得要您点儿东西!”   玲珑子翻了翻眼睛,指着酒鬼的鼻子道:“你小子,这不好习惯学的够快的啊,如今做啥事儿,都要报酬了!”   酒鬼则厚着脸皮道:“还不是您这个老师教得好吗?”   玲珑子听后,哈哈大笑,拍着酒鬼的肩膀道:“你这个世侄我喜欢,不要脸的样子,和我一样,从不吃亏,说吧,想要什么?”   酒鬼大言不惭地道:“您工作间内的那个小人偶!”   玲珑子听后,爽快地吩咐青衣道童:“去,把那个人偶带来!”   青衣道童转身去了工作间,这里酒鬼则和玲珑子一道,开始了复盘。   道童很快便带着小人偶来到了会客大厅。   那个人偶,孩子般大小,只要上足了弦,它就能和真人一样行走、坐卧,很是有趣。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无心师妹对这个人偶是满心地欢喜,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向道童讨教如何操控它。   酒鬼和玲珑子,则一盘棋复盘了很长时间。   大厅之中,早就掌上了灯,天已经很晚很晚了,酒鬼和无心今夜就安歇在了灵机洞里。   第二天黎明,酒鬼和无心二人,早早吃了早饭,然后和玲珑告别,带着小人偶和射日天弓图,乘马返回了长安城。   长安城中的博今古,度日如年,他和大内统领一道,一夜未眠,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生怕那个刺客再次光顾大明宫。   还好,刺客没有再来,这也符合魔君一贯的风格,他喜欢出奇不意,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   酒鬼和无心返回大明宫的时候,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刚刚补完一觉。   他们一见酒鬼和无心的面儿,就知道他们不虚此行。   四人一道觐见了圣上,酒鬼将去灵机的过程讲述了一遍,众人不胜感慨。   最后,酒鬼拿出来了那张射日天弓图。并详细介绍了它的妙用。   圣上听后喜不自胜,忙道:“那马上叫工部的人,照图去造吧!”   酒鬼摆摆手道:“不能大张旗鼓地干这事,被魔君探听了消息之后,他有了准备,咱们的计划就不灵了!”   圣上马上改口道:“那就秘密召集工匠,就在大明宫内,拨一处院子,专门干这事!这事儿就交由统领去监办吧!”   大内统领接受了这项重要任务,马上下去找人筹料加紧营造去了。   无心见没有她什么事儿了,也就告退返回她的寝宫,找朵儿展示她带回的小人偶去了。   酒鬼和博今古又陪圣上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也一同退出了御书房。   在殿外,博今古问酒鬼:“国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酒鬼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还是想去蜀中会馆守着,因为咱们目前只有那一点点线索,万一刺客若是真回来了,岂不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吗?”   博今古有些担心地道:“那这宫中的防卫,您就不参与了吗?”   酒鬼摇摇头,道:“有你和统领守着就行了,刺客要来,也是一个人,而且射日长弓也会很快就完成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太担心了!”   博今古听他这么一讲,也安心了不少,酒鬼也就自然而然地出了大明宫,返回了蜀中会馆。   会馆掌柜的,两天没见到酒鬼的人影了,十分的纳闷,一见面酒鬼的面,就刨根问底起来。   酒鬼则骗他道:“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家!”   这个理由,到也合情合理,掌柜的,还真就相信了。   虽然他两天多没在会馆中住,但房钱还是要给的,掌柜的又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也不会太过认真的。   酒鬼有意无意地还问了一嘴:“西厢房内的客人回来了吗?”   掌柜的摇摇头,道:“不知这位爷干嘛去了,音信皆无!”   酒鬼听后,一阵的失落。   回到最里进的院落,走入自己的房中,酒鬼很认真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就躺在了床上,将这两天的事情,在自己的头脑之中,又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看有没有遗落下什么!   最后,他的思绪,集中到了玲珑子说的一件事上:那个弄走飞鸢的人,是一个弈棋的高手。   酒鬼发现了这个重点之后,就想道:能不能利用这一点,诱使这个魔君现身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马上就激动万分,因为他明白,大凡爱棋之人,是不会错过与高手对决的机会的!   所以,他特别需要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   可是,怎么才能让这样的一次比赛,变得更像民办的一种,不引起魔君的怀疑呢?   酒鬼思来想去,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当朝之内,有几位御前棋士,那是圣上亲封的,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人,由他们来操办这种比赛,恐怕会引起魔君的疑心。   最后,终于在天要亮的时候,酒鬼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方案。   有了主意的酒鬼,放心地睡去,直到日上三竿之后,他才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胡乱吃了早点,他离开了蜀中会馆。   掌柜的以为这位爷又去找门路,疏通关系去了,也没太在意他的去向。   从蜀中会馆出来,酒鬼直接奔向了齐王府。   穿衔绕巷,很快,他便来到了王府的大门前。   和以前相比,如今的王府门前冷落异常,上次玉虚观中王爷被圣上狠狠教训了一通,如今正在家中闭门思过呢!   王府的大门紧闭着,酒鬼无奈,只能走上前去叫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门开了一条小缝儿,门房探出头来一看酒鬼的样子,马上又缩回头去,想要关上大门。   酒鬼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的国师的令牌,递了进去,让门房呈给齐王爷,说有故人求见。   门房一见这东西,不敢怠慢,飞奔进了王府的大厅。   时间不长,王府的正门打开了,老王爷亲自将酒鬼迎进了客厅之中。   双方落座,仆人献上茶来,老王爷问酒鬼道:“国师怎么会如此打扮?”   酒鬼是化了妆来的,还是那个蜀中小官的样子,所以老王爷十分的不解。   酒鬼不能解释太多,只能说道:“这样来访,为了不给王爷添麻烦!”   老王爷也知道近来匪患猖獗,国师妆扮成这样,可能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你不去抓刺客,来我这儿干嘛呀? 第103章 同局   看着齐王爷一脸懵懂的样子,酒鬼心里觉得十分的好笑。   不过,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事儿不仅要齐王出头,而且还要齐王花钱。   所以,酒鬼并不着急,他喝着香茶,吃着果脯,并且嗑着瓜子,东拉西扯,就是先不说正题。   齐王爷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的,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起来了:“国师,您来这儿,不是想和老夫扯闲篇的吧!”   酒鬼见他这么一问,马上收住了废话,也转入了正题:“王爷,您这么清闲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老王爷看了酒鬼一眼,心道:我什么时候闲下来的,你还不清楚吗,自打从城西玉虚观回来,我就没过上好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   酒鬼见他如此反应,马上又道:“那您想不想再次得到圣上的青睐啊?”   老王爷听他这么一讲,顿时瞪圆了眼睛道:“想,怎么不想嘛!上次若不是您给讲情,圣上也不会这么轻易发落了本王,我已经老了,可小王爷却年轻啊,总不能让他也跟着老夫耽误了前程啊?”   酒鬼见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了,就开口道:“如今有一个让你们父子俩一同翻身的机会,您想不想抓住呀?”   老王爷马上道:“想,怎么会不想呢?国师您说,什么样的机会,老夫万死不辞!”   酒鬼自信满满地道:“我想让您出面组织一场棋王争霸赛。”   老王爷一听,有些泄气,他连连道:“国师您是知道的,圣上是让老夫闭门思过,组织比赛且不说有违圣命,就是真的办了比赛,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这番话,直中要害,让老夫出面,不是不行,可好处呢?   酒鬼一听,先冷笑了两声,然后道:“王爷,看来您还是没想明白啊!”   老王爷不解地问:“何出此言?”   酒鬼又喝了一口香茶,然后侃侃而谈:“您想要在圣上面前挽回影响,光靠闭门思过就能行吗?你得在圣上的耳边和眼前有所行动,整天关起门来,我保你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出头之日!”   听了这番话,老王爷若有所思。   酒鬼于是趁热打铁道:“圣上不让你们父子再参与朝政,可是并没有严令你们不准搞民间的活动啊?”   老王爷听后,频频点头。   酒鬼又继续道:“你想啊,如今的天朝,正处于中兴阶段,圣上很想看他在百姓中的风评,您办比赛,正是展示了天朝百姓的安居乐业,天朝国运的兴旺昌盛,一但比赛圆满成功,您将这个功劳,都归功于圣上,那仕在圣上的心中,岂不加了个满分,对您和小王爷来说,还不是前程似锦吗?”   至此,老王爷怦然心动,他问酒鬼道:“那这场大赛,我该如何办呢?”   酒鬼故意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您可以找一个棋社,来主持操办这件事情,您只要出钱拿一个冠名权就可以了,试想,您既不用劳神去弄那些琐事,还能让小王爷也参加比赛,去增长棋艺,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酒鬼又低声地道:“真若是圣上不高兴了,您也可以说自己只是出了钱,其他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择清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酒鬼说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好话,他的真实目的,一点没露!若是让王爷知道这是一个局,打死他,也不会参与的,更何况还要出钱出力呢!   听到这里,老王爷树起大指道:“还是国师考虑的周全!”于是他叫来了高学士,由他来出面操持这件事!   酒鬼则趁机向他推荐乾坤棋社。   高学士领受了旨令,去找棋社的主人商谈接洽去了,酒鬼又和老王爷又闲谈了几句,也就返回了蜀中会馆。   ※※※※※※   长安城内,所有喜欢弈棋的人,都被一件事情激动着,乾坤棋社要召开一届最奢华的比赛。   说它奢华,一点不假,首先参赛的人,可以来自五湖四海,不论你是山野村夫,还是王孙贵胄,一视同仁,绝不搞特殊化,凭真本事晋级。   其次再说奖励制度,只要你报名参赛了,胜一轮,就有一轮的奖金,从海选到决赛,无一局例外。   能争得头名者,既可奖励黄金百两,还可获得棋王称号,至于二三名,也有相应的奖赏。   人们还传说,这次棋王战的奖金,均是由齐王府提供的,并且王府小王子,也以素人的身份参加比赛。   另外,棋社还聘请了玉虚真人和御前大国手,做为本次赛事的名誉嘉宾。   更有人盛传,有可能当今的圣上,也会出席颁奖的环节。   长安城内外,会下棋的人,奔走相告,都不想错过了这一盛事!   据说,大理寺卿博今古,听到了这一传闻之后,还专门去了一趟齐王府,专门考证了此事的真假。   三天后,这项赛事如约在西市的边上,乾坤棋社内展开了。   幕后主使酒鬼,自然也报名了。   参加棋赛的选手太多了,有小一千人,乾坤棋社根本就容不下,没有办法,大理寺的左师爷带人来维持秩序,就将西市的一个空地,临时当成了比赛地。   好在是淘汰赛,比过一场之后,就下去了一半,一上午两轮,下午又两轮,到了晚上,就剩下最后的三十二位了,明天这些人,将移步到乾坤棋社之内,进行最后的搏杀了。   自然,酒鬼和小王爷,也在这三十二人之中。   当天晚上,其余那三十位选手的名单和资料,也交到了酒鬼的手中。   可是他分析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什么端倪。   第二天的比赛,如期举行,不过都在棋社之内,棋社之外,则围了大批的棋迷,他们都想见证,谁能夺得这新一届的长安棋王。   棋社的四周,布满了大理寺的人,他们是为了这比赛安全而来的,此外,齐王府也派了大量的家丁来,因为他们的小王子,也在社内比赛呢!   最后这三十二位,还是单场淘汰制,最后这五轮,一天完成,全部是快棋赛。   上下午各两局,晚上进行棋王巅峰对决!   酒鬼对于棋王的头衔,没有什么期待,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其他的三十位选手。   所以比赛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选手的身上,想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之中,发现点什么!   酒鬼的棋艺,那没得说,尽管这么分神,他上午的两盘棋,还是顺利地赢了下来。   中午出去,简单吃了一口饭,下午的八进四,他遇上了最顽强的抵抗,对手是长安城中另一个棋社的社主,攻杀凌厉,酒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擒下。进入了下一轮四进二。   场中只剩下四个人了,酒鬼环视了一下,发现小王爷也进入了其中,其余另二位,都是外地人,生面孔。   酒鬼心道:这其余的二人之中,会不会有一个是魔君呢?   他希望自己的下一轮,遇到的不会是小王爷,可偏偏造化弄人,就把他分给了小王爷。   其实酒鬼不用想也知道,之前遇到小王爷的那些选手,一定是会手下留情的,到了自己这里,酒鬼有些犯难,他也想坚持到最后,为自己奋争一次。   可是,王爷的面子,总得给一下吧,在自己的手里,将小王爷淘汰了,那总有点说不过去,毕竟这场比赛人家是应自己的要求举办的,而且还花了大价钱。   想到这里,酒鬼连走了几步缓招,故意让小王子一一抓住,最后他以差五子的劣势,输掉了这一局。   酒鬼虽然让出了一二名之争,但他还是可以参加三四名之战的,所以晚上的这一轮次较量,他还是能参加上的。   这大概也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吧! 第104章 夜谈   酒鬼就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很随意地叫了一碗面,他准备吃得饱饱的,再去参加晚上的决战。   面刚上来,就发现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定睛看时,发现来人是着了便装的博今古。   酒鬼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都布置好了吗?”   博今古回道:“我的人,还有宫中的侍卫,都已经就位了,只是怎么才能让敌人现身呢?”   酒鬼想了想,道:“你只要守住外面就好了,其他的事儿,由我来办,听我的号令吧!”   博今古点头同意,按酒鬼的要求前去准备了。   酒鬼则安下心来吃了一碗面,然后付了帐,大摇大摆地又走回到了乾坤棋社。   如今的乾坤棋社周围,较白天安静了许多,虽然棋社之外,还聚集了许多的铁杆棋迷,但棋社之内,却是井然有序。   四个已经进入了最终决赛的棋手,为着前三的名次,还要进行最后的两场拼杀。   因为是最后两场了,两位特邀的嘉宾也都按时到场了。他们二人还有幸成为了两局棋的见证人。   两局棋同时展开,玉虚真人为了避嫌,特意选择了监管三四名的这一台,那个御前的大国手,则看护着一二名那一台。   酒鬼的对手,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坐在对面,样子就像一个受气的小狗,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是一但交上手,酒鬼却发现,这人棋艺了得,刚猛异常,虽然是快棋,但此人算路精湛,出手狠辣,一开始,就和酒鬼进入了缠斗之中。   黑白双方,从一个角开始,斗到了一个边上,然后又由一个边,战火蔓延到了四条边。   酒鬼对这种大力搏杀的棋局,还是满喜欢的,这比那种细棋要过瘾许多,但也要求双方的算路异常清楚,一点都马虎不得。   反观另一台,则呈现的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慢棋,有的时候,御前大国手甚至提醒选手该落子了,因为规定的时间要到了。   酒鬼他们这一台,因为不是焦点之战,双方都放得很开,所以攻杀相当的厉害,在中腹之中,黑白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杀,最后还是酒鬼棋快一着,点杀了对方的一块白棋。   文弱书生回天无力,只能推枰认负了。   这样,酒鬼就赢下了这第三名的称号。   输了的书生,起身悻悻地离开了棋社,这时,闲下来的酒鬼,则踱到第一台的边上,来观看小王爷与另一位高手的对决。   这位围棋高手,四十挂零,很清秀的一张脸,五观端正,举手投足儒雅得很,像是一个茶楼或书画店的老板,很是气定神闲。   酒鬼有他的资料,这人来自商洛地方,到长安来,是做生意的。   酒鬼一看这一局的盘面,很是为小王爷捏了一把汗,因为从棋势上讲,小王爷已经处在下风了。   虽然是一局细棋,所差的目数,不是太过明显,但一细算,小王爷的白棋,还是亏得不少。   酒鬼略略为小王爷感到惋惜,不过,他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是一个少年天才了。   这时,局面来到了收官阶段,中年人连走了几个先手,又讨得了不少便宜,二人的目数,越差越多,最后小王爷很绅士地推枰认负了。   这样,本次大赛的一二名,也分别有了归属。   这时,棋社的门一响,老齐王带着高学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府丁,抬着一个木盒子,不用问,那一定是这一次比赛的奖金了。   那个御前大国手起身宣布道:“本届赛事,圆满落幕了,下面就请齐王为获奖的棋手颁奖!”   这当口,那个第一名却突然问了一句:“不是说圣上要来亲自颁奖吗?怎么换成了齐王爷了?”   大国手听他这么问,马上解释道:“圣上原本是要亲自来的,皆因今天太晚了,而且近来长安城内不太平,所以计划有变!”   听大国手这么一讲,第一名的中年人,十分的失望,他不自主地叹了口气。   大国手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要失望,你这个第一名,还是有机会见到圣上的,我从宫里出来时,圣上特意叮嘱过了,他要册封这次比赛的优胜者为当朝的国手,并能享有俸禄!”   这可是开了天恩的啊!   不料,这位中年人却追问道:“那是还要进宫面圣吗?”   大国手道:“当然,不过这事要等到明天了,另外,圣上还让我给你摆一个残局,如果你能解开,那才有这样的机会。”   大国手这么一说,将在场的众人,尤其是老齐王,都给弄糊涂了,圣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处啊?   中年人听后,却饶有兴致地道:“颁奖这事不急,咱先解解这局残棋吧!”   当下,大国手就在棋盘之上用黑白子摆了起来。   这局残棋一摆出来,中年人、小王爷、酒鬼、还有玉虚真人,都围拢了上来。   这是一个典型战例!   这局残棋是中盘搏杀时形成的,黑白互缠,形成劫活,谁打劫成功,谁就能屠龙成功。   中年人边看着棋局,边坐了下来。   这时,一旁的酒鬼自告奋勇地道:“我陪这位仁兄应解!”说完,他便坐到了中年人的对面。   第一步轮到白棋行棋了,中年人想了想,拈起一粒白子,先行开劫,提去了一粒黑子。   换到酒鬼了,如果他找不到劫材,那中年人下一手消劫成功,这一局的胜负,瞬间就尘埃落定了。   就见酒鬼运子如飞,先点入右下角的三三位。   这是在放胜负手,如果对手不应,这片角地就归黑棋所有了,利益极大。   中年人知晓厉害,忙运子一挡,消弥了这里的纷争,恐固了自己的实地。   酒鬼则顺势提回了劫子。   形势逆转,又轮到中年人去寻劫材了!   他思谋良久,在左上角高目处,下了一手刺。   这一招,让在场的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这里让人家给刺穿了,那另一条大黑龙,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是万万不行的。   酒鬼只能委屈地粘上。   中年人,又飞快地提走了劫子。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在纵横十九道上,只杀得是刀光剑影、狼烟四起。   半个时辰过去了,棋盘上的劫材几乎已经耗尽,但依然胜负难辨。   这时,对面的中年人忽然抬头望了望对面的酒鬼,又低头望了望下面的棋盘,他不仅自言自语地道:“这一局棋,我怎么好像解过啊?”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望着他,也开口道:“您不仅解过,而且每一步都和上一次的一模一样!”   他俩的这番话一出口,其他人大为震惊,当然,更为震惊的还是对面的中年人。   他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酒鬼,然后低声地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不动声色地道:“你以为我会是谁,再者能知道这一局棋秘密的,又能是谁?”   听酒鬼这么一讲,中年人忙向四周望了望,见还是屋中这几个人后,他冷笑了两声,道:“真没想到啊,我两次中的是同一条计策,你还真是费尽了心机啊!”   说到此,中年人看了酒鬼一眼,狠狠地道:“不过,就凭你一个人,能奈我何?”   周围的人,听他们如此话锋不对,早就躲到一边去了,谁也想不到,解残局还解出矛盾来了。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无声地乐了,开口道:“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不做准备吗?”   中年人想想,又道:“就是你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也拦不住我的!”   说到这里,他陡然站起身,没有朝着酒鬼扑来,也没有朝门外奔去,而是竟直冲向了躲到一旁的小王爷。   在这个屋子之中,最有价值,也最好控制的人,就是这个孩子了,如果将他掠到手中,那就可以和酒鬼谈任何的条件了!   这是中年人的想法。 第105章 送死   酒鬼是什么人啊?他早就防着中年人会狗急跳墙呢,一抬手,数枚棋子,就飞向了中年人。   那数枚棋子,他早就含在手心之中了,如今去势如飞,将中年人罩在其中,每一枚都对着中年人身上的一处大穴。   这个中年人,身手也出奇地敏捷,而且听音辨器的功夫也超强,他向前奔去的过程之中,感知到身后有暗器袭来,忙向右一转身,将那一蓬棋子让开。   这样,他也就偏离了去小王爷的方向,再想反身去擒人质时,酒鬼已经横在了他和小王爷之间。   中年人叹了口气,站定脚跟,然后对酒鬼言道:“非要闹一个鱼死网破吗?”   酒鬼冷笑道:“咱们不早就如此了吗?你烧我的一品楼时,动过怜悯之心吗?”   中年人见说不动酒鬼,就猛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竹筒来,这个竹筒大约手腕粗细,筒外面还有着一根长长的引线!   中年人取出这个竹筒之后,顺手抄起了桌上的一根蜡烛,将焰火对准了那根引线,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起来。   那根引线,冒着青烟,嘶嘶作响,很快就燃烧了一段。   中年人狞笑着道:“这东西不用说,你也知道是什么!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那好,就让这些人陪着咱俩一同上西天吧!”   酒鬼千算万算,没算到魔君会搞这么一手。   看来人家也是有备而来的,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怎么办?情况万分危急,总不能让这屋中的人,都和自己一样,为魔君陪葬吧。   想到此,酒鬼马上道:“我可以放你走,先将引线灭了!”   魔君不相信地道:“此话当真?”   酒鬼道:“我一声令下,你尽管出去,绝不会有人拦你!”   听他这么一讲,魔君先将引线用手指掐灭了,然后依然拿着蜡烛,随时准备再点燃。   酒鬼见他如此谨慎,也暗自思索:怎么才能又救了屋中的人,又能将这个贼头擒获呢?   于是,他对魔君道:“这样,我送你出去,保证没人拦你!”   见他这么讲,魔君一摆手道:“你先去将门打开,然后对外面的人下令,后退三条街!”   酒鬼想想,然后答应道:“没问题,我这就照办!”   说完,他走到棋社的门边,打开房门。   外面果然是刀枪如山,剑戟如林,强弓硬弩都对准了这间屋子。   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就在其中,他们高度紧张,生怕一着不慎,走脱了贼王。   酒鬼将目光投向他们,并且命令道:“所有人听令,后退三条街,另外,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驱散了!”   他这番命令一出,令博今古众人十分的惊诧,但离酒鬼最近的博今古,却是看明白了,因为酒鬼冲他眨了眨眼睛。   博今古将手中的宝剑一挥,然后对手下的众人道:“后退三条街!将这一带围困起来。”   令出如山,众将士们,纷纷后辙,连带着将那些棋迷,也都被驱赶走了。   酒鬼这时转身对魔君道:“让齐王他们也撤走吧,我留下来和你一道,如何?”   魔君想了想,道:“料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好,我答应你,就你和我在这里!”   听了他这话,老齐王、小王爷、御前大国手、玉虚真人、还有棋社的社主,都像得了大赦一般,纷纷逃离了这间屋子。   酒鬼放他们走,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让他们传信给博今古,让他知道,魔君手中有致命的东西,此东西一炸,那威力非同小可,所以,万不能轻举妄动。   偌大的比赛场中,只剩下酒鬼和魔君两个人了,这两个交手数次,各有胜负的两个对手,都在更加专注地看着对方!   这时,酒鬼一指魔君手中的蜡烛还有竹筒道:“你总举着它们,不累吗?放下来,轻松点儿,咱们聊聊,如何?”   房门是大敞着的,可以一目了然地望到院外的街上,此时空无一人,魔君想了想,然后真的将两只手放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将竹筒收入口袋之中。   他对酒鬼道:“别耍什么花样,这东西可以随时让这间房子夷为平地,也随时让咱们俩粉身碎骨!”   酒鬼摆摆手道:“你放心,我还没活够呢!你也更没活够呢,所以,咱俩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   听他这么一讲,魔鬼放松了许多,然后道:“聊什么?咱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有什么可聊的?”   酒鬼却道:“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事儿,我身上也有你感兴趣的事儿,若是今夜,你我都注定要葬身于此了,岂不是有着天大的遗憾?”   魔君听了这话,果然兴趣盎然,他开口道:“那好,今天你我开诚布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酒鬼爽快地道:“好!都说真心话!”   魔君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先问?”   酒鬼也不客气,先问道:“你的身世背景?”   其实,这是一个试探问题,魔君的身世背景,鹰眉早就揭示出来了。   魔君想想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前朝太子的唯一后人,讲真话,这天朝的基业,本该就是我的,却被这两个无耻的父子给夺了去,你说我能心甘吗?”   酒鬼听他本人也这么说,才知道鹰眉所言不虚。   这时,魔君又道:“该我问了,你为什么要如此死心塌地保着这个小皇帝呢?讲真话,有几次若没有你的拼命,我早就得手了,你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如果你跟了我,这些我都会加倍给你的!”   见他这么问,酒鬼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对魔君道:“这原因,我只当你一人说,就连当今的圣上都不知道!”   魔君十分的好奇,他也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但手中的竹筒和蜡烛,依然握得死死的。   酒鬼继续道:“讲真话,咱们俩,本是一脉相承的,若是没有前朝的那些变故,恐怕咱们还会在大明宫内一道嬉戏玩耍着长大呢?”   魔君听后,无比惊奇地道:“你也是皇家的血脉?”   酒鬼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先皇的一个儿子,不过是不在册的一个儿子,先皇当年征战楚地时,楚君将长公主献给先皇媾和,得到了一年的和平。先皇与楚国的长公主有的我,所以,我算是一半皇家的血脉,一半仇敌的血脉,不过一年之后,除了我母亲以外,其余的楚国宗氏还是被先皇给灭了!”   魔君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灭国的前一夜,母亲抱着刚出生后不久的我,逃出了长安城,先皇派兵四处缉拿,母亲被追兵射伤,就在生命垂危之际,遇上了我后来的师傅,是他救下了我,但我的母亲却没能活过来。从此之后,我便是由师父抚养长大的!这些因由,也都是师父告诉我的,当然,还有母亲留下的一封信能确定我的身世!”   说到这里,酒鬼不胜唏嘘。   魔君听后,却大为不解地道:“这么说,你与先皇也有着血海深仇啊,可你为何却拼了性命护着如今这个小皇上啊?”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与先皇有深仇大恨,但这些与小皇上没有什么干系!此外,我也不是一个圣人,说到底,我也有私心杂念,甚至也和你一样,认为这皇位,都应该是我的!”   魔君听到此处,大睁着眼睛,想听酒鬼如何解释。   酒鬼继续道:“原本我也是来讨债的,可我来到长安城中,发现百姓安乐业,而且又听闻小皇帝勤政爱民,和先皇的为政理念大为不同,天朝已经呈现中兴之势,我便放弃了内心之中的一切私心杂念!立志想做一个凡夫俗子,再也不去过问这庙堂之事了!”   说到这儿,他话风一转,道:“可这个时候,你却偏偏跳了出来,兴风作浪,搅得长安城内鸡犬不宁,没有办法,我只能挺身而出,帮助小皇帝来安帮定国了!” 第106章 设计   听了酒鬼这番话,魔君久久无语。   这时,酒鬼又开口道:“魔君,如果你能就此收手,我可以说动皇上,继往不咎,从此你或笑傲江湖,或纵情市井,保证不会有人再为难与你,如何?”   魔君听他如此苦劝自己,也发自肺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若当上皇帝之后,就不是一个开疆拓土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呢?你若肯帮我,咱们夺了这皇位之后,轮流坐如何?”   酒鬼见他如此执迷,知道再劝也是无功而返,就索性套他话道:“我毫不怀疑你的执政能力,但我怀疑你现在的夺权实力,咱们已经斗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损兵折将,到如今都要亲自上阵了,你凭什么说你能赢得了我们,并且顺利上位呢?”   听酒鬼这么一讲,魔君忍不住狂笑道:“你可知道,为了能当上这个皇帝,我可是做了二十几年的努力了,折在你手上的那点人马,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我的大队人马,还都在来的路上,你放心,一但我接手了这个皇位,文臣武将一个都不缺的!”   酒鬼听他如此一说,顿时心凉了半截,这若是由着他闹下去,恐怕长安城中永无宁日了,不行,今夜一定要将他除去,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如果今天夜里魔君死了,那他的那些喽啰也就树倒狐狲散了!   想到此,酒鬼又继续探听道:“你的那个毒蝎子,怎么没和你一道儿来呀?”   魔君听酒鬼这么一讲,马上道:“你知道的够多的啊,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好钢得用在刃上啊!现在还不是他登台亮相的时候。”   魔君回完这一句之后,又问酒鬼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合作一次?”   酒鬼很坚定地摇摇头。   魔君叹了口气,然后劝道:“别看现在小皇帝如此重用你,那是他暂时缺少你这样的人才,一但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我保证,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你!”   酒鬼听他这么一说,想了想回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我不怕,我所奉行的原则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会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的!”   魔君叹了口气,道:“恐怕到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说至此处,二人已然话不投机。   魔君站起身,对酒鬼说道:“这一次咱们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向屋外走去。   酒鬼也站起身,开口道:“你真觉得这一次,你能平安脱险吗?”   魔君毫不在意地道:“我知道,你的包围圈内松外紧,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那些官兵已经在远处做好了准备,不过,我既然来了,也做好了对策,区区这些人,还是留不下我的!”   说完这些,他将大竹筒放回口袋,然后又从中拿出一根穿云箭,就着烛火点燃引线。   这根穿云箭,伴着一串火花,飞到了空中,然后猛地炸响,黑黑的夜空之中,顿时绽开了一朵妖艳的花朵。   酒鬼马上就清醒了,魔君这是在发信号啊,是在通如他的手下,来接应他吗?   酒鬼此刻有些反悔,没及时拦阻他了。   他向着魔君,奋力扑去。   可是,已经晚了,魔君已经纵身来到了屋外。   可奇怪的是,这个魔君没有向院门外奔去,而是向上一纵身,直接上了这座正房的屋顶。   这一通操作,惊到了酒鬼,他也想随后纵身跳上屋脊,可是魔君居高临下,连发了几枚暗器,打得酒鬼连连退了好几步。   就在酒鬼无计可施的时候,从东南方向,飞来了一只大鸟,这只大鸟一个盘旋,就落到了这座房子的脊顶上。   酒鬼看得分明,这只飞鸟之上还有一人,这人跳了下来,换魔君坐了上去,魔君对他耳语了两句,那人高声道:“尊主放心去吧,我守在这里!”   那只大鸟向上一展双翅,又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酒鬼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为魔君送逃跑的工具来了!   望着那渐飞渐远的大鸟,酒鬼急得真跺脚,他知道大内侍卫也有可能带来了射日天弓,但不会布置得很多,各个方向都面面俱到,魔君就是占了这个优势,才侥幸逃脱的。   已经走了一个主要的人,那留下的这一位,可一定要擒住了,否则,这么完美的计划,可就等于白废了!   此时,酒鬼还有着一个疑问,那就是房上这个人,为什么不同乘大鸟,一同逃走呢?   不过,他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个飞鸢的载重量有限,两个人它可能载不动,或者能载动,但也飞不高,普通的弓箭,就能将它射下来了。   想到这里,酒鬼不仅为留下来的这个人,感到一阵的悲哀,又是一个来送死的人。   这时,院门外涌进来大批的官兵,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也是一阵的喊杀之声。   酒鬼仰头对房上的人喊到:“投降吧,你根本逃不掉的!”   房上的人,却是死硬的很,他拿出了火镰,然后又拿出了两个竹筒。   涌进来的侍卫们,正搭着人梯想要上房去擒住这个贼人!   酒鬼这时对房上的人喊道:“你是毒蝎子吗?”   那个人答道:“不错,正是唐某!”   酒鬼见他正要用火镰打火,就对众侍卫吩咐道:“快用箭射他,他手中有火药,他想和大家同归于尽!”   大内统领忙对手下命令道:“放箭!”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房上之人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身上插满箭只的毒蝎子,从房上一头跌了下来。   大内统领过去一验,人早就没气了,一搜他的身上,竟然有三四个竹筒子,每个竹筒之中,都装着满满的火药。   众人好一场后怕,这若是让他点燃了,那这里可就是一个坟墓了。   酒鬼不仅暗道:这个魔君的人,还真是疯狂的可以啊!   兵士们打扫完战场,酒鬼则问大内统领道:“怎么没有见到射日天弓?”   大内统领为难地道:“一是刚刚完成了四把,为了圣上的安危,都留在宫里了,二是这些弓匠们还要进一步调试!”   酒鬼叹了一口气,遗憾地道:“这么好的机会,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遇到了!”   也是魔君命不该绝。   酒鬼转身又对博今古道:“这个刺客伏法了,你也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博今古还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国师想出了这么一场比赛引诱魔君出现,自己这个黑锅,不知要背到什么时候去呢!   他感激地对酒鬼道:“我是派人送您回会馆吗?”   酒鬼一指自己的样貌道:“这副面孔魔君已经知晓了,再去那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还是回如意赌坊吧!就不用人陪着了。”   说完,他迈步走出了乾坤棋社。   是时,天色幽暗,星光闪烁。   不过,酒鬼的心情,却是极不开心的,就好比打牌,本该是胡一把清一色自摸的,结果却只得了一杠!   如意赌坊之中,灯火阑珊,人声鼎沸,那些痴迷的赌客们,都在一掷万金。   酒鬼走到了五楼之上,发现疯子还没有睡去,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柄短刀,独自在发着呆。   酒鬼走到了他的近前,他才转过神来。   酒鬼道:“疯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刺杀活死人的刺客今夜被射死了!”   酒鬼本以为,疯子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会高兴万分的,哪知疯子却无动于衷。   酒鬼好奇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怎么消灭他的呀?”   疯子白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不带我!”   酒鬼马上就明白了,疯子这是在生自己气了,于是,他无奈地将自己这些天的活动,一一讲给疯子听,最后,他解释道:“这一切,都是化了妆以后,才做到的,不能带着你!”   疯子听完酒鬼的解释后,这才道:“再以后捉魔君时,一定要带上我!”   酒鬼只能连连点头,疯子这才回房去睡觉了。 第107章 老巢   长安城的冬天,终于如期而至了。   从天空之中飞扬的雪花,从家家户户烟囱上的青烟,从人们奔走时呼出的热气,从树梢之上结成的冰凌,都能领略到冬天的点睛之笔。   平日里就十分懒散的酒鬼,到了冬日,就更格外的恋床。   他心里想的是,能晚起一时算一时,毕竟被窝之中是最温暖的。   但如今他还是被匆匆而至的博今古,给惊扰到了。   酒鬼匆匆忙忙地穿好棉袍,睡眼惺忪地走下了楼,就见早已经等候他的博今古说道:“又出大事了!”   从秋天开始到现在,酒鬼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酒鬼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神智更清楚一些,然后问道:“又出什么乱子了?”   博今古惊恐地道:“左相梅林死了!”   酒鬼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在他记忆中,一共也没见过梅相几次,这个古稀之人,给酒鬼留下的印象是,他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而去。   酒鬼问道:“梅相故去了,是要我去吊丧吗?”   博今古摇一摇头,道:“他若是自然而然地故去,到还好了!”   酒鬼听了他这话,才重视了起来,问道:“难到是被害了?”   博今古点点头,道:“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昨夜被捏爆了喉管。”   酒鬼听后,叹了口气,心想,这个走路都上喘了的老人,谁会下得去手呢?   他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是谋财吗?”   博今古道:“他死在床榻之上,屋中没有翻动过的痕记!”   酒鬼又问了一句:“除了他的死因,仵作还发现了什么?”   博今古道:“梅相的食指有红色的印迹。已经确定过了,是印泥留下的!”   酒鬼道:“这么说,临死前或者死后,凶手是让他签字画押来着!”   博今古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酒鬼想了想,问博今古:“以你对梅相的了解,他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博今古摇摇头,道:“这已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了,他这个左相,不过是担个名字而已,根本早就不问政事了!”   酒鬼听后,十分的纳闷,谁会害这样一个人呢?   他们的探讨还没有结果,这时左师爷又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又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老齐王也被害了!   这一次,酒鬼和博今古都坐不住了,他们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人等,直接扑向了齐王府。   偌大的齐王府,已经被京兆府的将士团团围住了。   酒鬼和博今古在府门前下了马,直接穿堂过院,来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就在老齐王的小书房之内,这里酒鬼曾经来过。那次他是为了救小王爷,在这里被齐王召见的。   进入小书房,就发现老齐王瘫坐在书案之后,早已经魂归天外了。   大理寺的仵作就在齐王的身侧站着,显然已经验过尸了。   博今古马上问道:“死因!”   仵作回道:“被捏爆了喉管!”   和左相梅林的死法,如出一辙。   还没等博今古继续问,酒鬼早就走到了齐王的尸首边,他伸出手来,抓住齐王的右手,翻过来一看,果然,食指之上,有鲜红的印泥痕记,擦都没擦!   很显然,凶手做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想隐瞒什么!   赤裸裸的犯罪!无所顾及的杀人。   酒鬼已然看不下去了,他放下齐王的手臂,一转身,就发现长条的书案之上,还有着一叠银票,他估算了一下,不下百万之多。   凶手连这都没带走,显见就是为了按一个手印而已,根本与钱财无关。   接下来,又问了一下如何发现齐王死去的,当然,什么线索也没问出来。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呢,又有差役前来禀报,吏部尚书史达家也发生了命案。   再接下来就是刑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   一夜之间,六部的头头,相约一般都死于非命,死法如出一辙,都是被捏爆了喉管。而且死者的食指之上,都留有印泥的残痕。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命案了,这是名目张胆的谋杀了!而且是有计划有目的谋杀!   酒鬼和博今古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一个上午,他们就奔波在各府之间了。   见了一个又一个死尸,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又一幕。   从最后的一个府第出来,博今古脊背发凉地道:“他们就差去我的大理寺了!”   言外之意,昨夜自己捡了一条命。   他又问酒鬼道:“您觉得,这是什么人干的?”   酒鬼望着街道之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回道:“死的都是朝廷命官,而且还不是谋财,你想干这事的有谁?”   其实,酒鬼还有两个理由没讲出来:能指挥人同时犯案,且和天朝有着血海深仇的,也就魔君一人了。   博今古无限痛苦地道:“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啊?”   酒鬼叹了口气,道:“除了报复之外,他还想恐吓,让天朝的官员人人自危,好屈服于他!”   博今古无奈地问:“咱们该怎么应对这事啊?”   酒鬼想了想,然后对他道:“告诉你的手下,严查出入长安的人,另外,你将知道的这些信息,进宫向圣上汇报一下吧!”   博今古不解地问:“那你呢?你不和我一道儿进宫面圣吗?”   此时的博今古,是真的怕见年轻的圣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长在脖子上。   酒鬼回道:“我得去找找线索,否则咱们就是聋子和瞎子!”   博今古还是为难地道:“圣上不会因为这事降罪于我吧?”   酒鬼道:“不会,如果他生气了,你就说国师已经有线索了,不日就能破案!”   博今古听后,暗道:这样的牛,也就你敢吹!我若是学你这样,脑袋早就被砍八个来回了。   想归想,不过,他还是得按照酒鬼的要求去做。   酒鬼见博今古带人去大明宫面见圣上了,自己则匆匆返回了如意赌坊。   疯子原本以为酒鬼会带他一同去破案,没想到酒鬼回来之后,就化起了妆。   一见他乔装打扮,疯子就知道,这次自己又没啥戏了。   这一次,酒鬼将自己扮作了一个商人。就是处处精打细算的那类。   衣着不是十分的华贵,肩上还驮着个布褡裢。   这样的人,每天从赌坊之中来来去去的,得有十几位,一点儿都不显眼。   从如意赌坊溜出来,酒鬼竟直奔向了西城门。   他这是去找冯瘸子,也就是曹铁腿。   杏林斋内,还是那种待死不活的老样子,小伙计依然是在打着哈欠。   酒鬼从店门进来之后,就直接奔向了后宅。   小伙计想上前拦阻,酒鬼只说了一句:“我找冯瘸子!”   小伙计马上就听出是谁了,他连忙道:“是爷您啊,又换了一身新行头!”   酒鬼不理会小伙计的套近乎,穿过通道,直接来到了后宅。   后宅的客厅之内,冯瘸子正愁眉不展地坐着,他身侧的八仙桌上,列一排地放着七八只鸽子,都已经死了。   他猛然间见闯进来一个人,十分的震惊,刚想起身亮架式。   酒鬼摆摆手道:“别慌,是我,你在干嘛呢?在超度鸽子吗?”   冯瘸子从语调之中听出来的是谁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来的正是时候,看看吧,我的这些宝贝,都让人给弄死了!”   酒鬼自然知道,这些鸽子都是干啥的,它们都是信鸽,千里之外的情报,都是靠它们送回来的。   酒鬼问:“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回事儿?”   冯瘸子痛心地道:“昨天夜里,我城外的一个情报点儿,被人给端了,连人带鸽子,一个没活。这是今天去取情报的人,带回来的!”   酒鬼听后,一吐舌头,道:“还真是巧了,今天长安城内,也有八个官员被弄死了!”   冯瘸子听后,一脸的愕然。 第108章 新戏   冯瘸子问道:“死的都是什么人啊?”   酒鬼道:“一个左相、一个王爷、六个侍郎。都够一个朝廷小班子了!”   冯瘸子无语了,朝廷这一夜的损失,可比自己大多了。   酒鬼望着桌上的鸽子又道:“有线索了吗?”   冯瘸子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传回来的信息都被消毁了,情报点儿的人,也都被捏爆了喉管!”   别的酒鬼没有听真切,这最后一句,酒鬼却是听的分明。   他追问道:“你说你的人也被捏爆了喉管?”   冯瘸子悲伤地道:“不单是人,就是这鸽子,也是这个死法!”   酒鬼走上前来,仔细一看那些鸽子,果然都是被捏碎了脖子。   他不仅怀疑地道:“这也太巧了吧?”   冯瘸子不明白他这话啥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酒鬼。   酒鬼就将那些官员的死法,向他讲述了一遍。   冯瘸子听后,道:“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说完这些,他又摇头说道:“还是有所不同的,我的人,手指之上并没有印泥的痕迹!”   酒鬼没有讲出自己的想法:你的人,也不是朝廷的命官啊?   不过酒鬼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冯瘸子又问酒鬼道:“你们的追凶有线索吗?”   酒鬼摇摇头,道:“这些杀手太专业了,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冯瘸子痛苦地抱紧了脑袋,他这个以情报为生的人,头一次为了情报而苦恼。   这时,一旁的酒鬼却乐了,他拍了拍冯瘸子的肩头道:“来之前,我还是一头雾水呢,不过,见到了你这几只死鸽子,我觉得有线索了,而且是极大的一条线索。”   听他这么一讲,冯瘸子兴趣陡增,他开口问道:“说说看,怎么才能找到这群人!”   酒鬼见他这么一讲,反而有些不着急了,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午后了。   酒鬼从被窝起来,就被带去了现场。   忙到了现在,他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呢。   于是,酒鬼就对冯瘸子道:“给我整点好酒菜,吃美了,我就告诉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冯瘸子虽然对酒鬼的承诺略有怀疑,但还是将小伙计唤了进来,递给他一锭银子,让他去附近酒楼叫四个好菜和一坛酒来。   因为今天他的夫人没在家,他不想自己开火做饭。   小伙计拿了银子,飞快地出去准备了。   时间不长,酒菜就买回来了,冯瘸子亲自为酒鬼斟酒布菜。   酒鬼吃得叫一个爽,喝得叫一个美。   酒足饭饱之后,他对冯瘸子耳语道:“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冯瘸子听后,睁大眼睛道:“这样真的能行?”   酒鬼道:“你就听我的安排吧,指定没错。”   冯瘸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外面铺子里的小伙计,却是对酒鬼一百个不待见,他每次来找老板,不是吃,就是喝,老板就差将他给供起来了,他真不明白,老板图个啥嘛!   太阳偏西之时,酒鬼从里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来,很显然,已经喝到量了。   小伙计将他扶到门外,就迅速地关上了店门,心道:好不容易将这位爷送走了!   酒鬼则高一脚,低一脚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反正这个点了,店里也不会来什么客人了,小伙计索性就落下了铺板,从里面将店门栓好了。   这之后,他又去后宅看了一眼,老板已经回了里间,早就酣声如雷了。   小伙计吃了点残羹剩饭,然后又返回前面的药铺。   他合衣在柜台后面的床铺之上躺了下来。   想了一阵无聊的心事之后,一阵困意袭来,他便闭上了眼睛。   小伙计是被一阵琐碎的声音给惊醒的,他又没喝酒,自然有些异响,就会清醒过来。   他侧耳细听了一下,动静是从窗子那里发出的。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残月当空,借着微弱的月光,小伙计发现药铺的窗子前,黑乎乎的有人影在晃动,而且正有一个刀尖从窗缝之中探进来,在挑着插管。   小伙计见此情景,已经吓得魂飞天外,他顾不穿鞋了,光着脚,就一道烟地奔向了后宅。   他知道,此时他能做的事儿,就是去叫老板。   一踏进后宅,他就发现,自己的老板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八仙桌前了。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道:“老板,前屋进贼了,正在撬窗子呢!”   老板则平静地对他道:“别出声,躲到里屋的床下去!”   此时的小伙计,非常的听话,因为他知道,这时只能选择听老板的,因为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他刚躲进了老板住的房间,就听见院子之中一阵的脚步窸窣之声。   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就见有十几条身影,各自拿着刀剑,朝正厅的门摸过来。   小伙计又转头观察了一眼八仙桌前的老板,就见他坐得如钟一般沉稳,丝毫没有在意那些就要摸进门来的黑衣人。   此时此刻,小伙计忽然觉得,老板的形象好伟大啊!   门终于被撞开了,小伙计猛然觉得,这伙黑衣人,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反到是像来寻仇的!   他不仅为自己和老板的安危担忧起来,毕竟这人数之上,差得也太悬殊了些。   他这一份想法刚冒头,就见闯进屋来的黑衣人,已经有两个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伙计看得分明,他们分别是被两个飞过去的茶碗给击倒在地的。   掷茶碗的人,当然是他的老板了,真是没想,老板还有这一把子手艺。   可是他马上又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坏了,虽然已经倒下了两个同伙,可这些贼人却不退反进,又有三四个人各摆单刀,冲进了客厅。   这时,就见老板猛地站起身来,迎着那一片刀光,就冲了过去。   小伙计忽然发现,老板瘸的那条腿,竟然神奇般地不瘸了,不仅不瘸了,而且还出神入化地踢掉了两三口单刀。   老板赤手空拳和黑衣人斗在了一处,愣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没让这几个人占到了一丝便宜。   虽然老板暂时不落下风,但小伙计还是担心,因为外面还有十多个人没有上手呢,他真怕老板一招顶不住,那可就坏了,自己这条小命也就不保了。   小伙计还在胡思乱想之中,就见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的喊杀之声。   不仅如此,从药铺之内,抢先冲过来两个人,一个身材壮硕,光着膀子,有一条铁手臂,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柄乌铁短刀,凡是和他照面的,用不上三两个回合,不是手折就是腿断,更有两个人还白白送了性命。   另一个人,小伙计一见,差点没惊出声来,他矮胖的身材,瘸着一条腿,但也勇猛异常,正是他的老板冯瘸子,这才是正版的冯瘸子。   屋中和院内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黑衣人占居上风的状况,如今成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平局。   里屋的小伙计,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再接下来,举着松明火把的众官差,蜂拥而至,从里到外,把个杏林斋,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正在屋中搏斗着的假老板,顺势制服了一个黑衣人,并对着外面的人大声地道:“疯子,留下几个活的,别都弄死了!”   如今的局势,越来越明显了,虽然黑衣人还在死战,但受伤或被杀的,越来越多了。   他们也想突围冲出去,但官兵越聚越多,凭他们这几个人,根本就冲不出去。   又坚持了大约有一刻钟,所有的黑衣人,除了死掉的,其余的,都被制服了。   这时,大理寺卿博今古,也终于露面了,他指挥着手下人,将活捉的和死掉的贼人分成了两拨儿。   活着的直接都带到了前面药铺之中。   这时,冯瘸子则对另一个他道:“国师,接下来该干啥了?”   酒鬼揭去脸上的面膜道:“当然是马上审问了?最好是立刻知道魔君躲在什么地方?” 第109章 皮影   那个假冯瘸子,自然是酒鬼扮的了。   一上午各府奔波,什么线索没找到,来冯瘸子这里碰碰运气,想能有所收获。   万也想不到,冯瘸子这里也出现了问题:城外的情报点儿被端了。   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一定是连连跺脚,以为倒霉到家了!   可是酒鬼就不然,他马上就从中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以他对魔君的理解,端掉一个对手的情报点儿,那是远远不够的,魔君一定想将这个情报网连根拔起。   基于这个想法,酒鬼推导出:那个被毁的情报点周围,一定留有魔君的人,就等着来取情报的人,把他引到城内的总部来。   所以,这个杏林斋,现在其实已经暴露了。   按着一般的逻辑,那这个总部的人,只能逃之夭夭,另起炉灶了。   可酒鬼是谁,他马上就洞悉了这其中的关联,何不将计就计,设下埋伏,等着刺客寻上门呢?   找你们还找不着呢,没想到你们还会送上门来。   酒鬼马上就定下了一个方案,将自己和冯瘸子的身份互换,让他抽身去如意赌坊找疯子,再去大理寺搬救兵。   这才有了刚才那收获满满的一幕。   接下来嘛,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问出贼人盘踞的地方,趁热打铁,擒贼擒王。   当下,就在药铺之内,开始了审问。   被活捉的刺客有八名之多,其余的已经被疯子和其他的官兵给杀了。   酒鬼走进了药铺,看了一眼被绳捆索绑的这些人,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八个刺客没人先开口。   酒鬼知道时间紧迫,如果短时间问不出线索来,那再想去捉魔君,就难上加难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想死扛着,那就成全你们!”   说完,他朝疯子挥挥手。   疯子马上走了过去,站到了一个黑衣人面前,他问得更简短:“你说?”   那个黑衣人白了他一眼,将头转向了另一方。   疯子见状,也不废话,拔出腰间的那把乌铁短刀,朝着这个黑衣人前胸就是一刀。   这个黑衣人吭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下。   疯子拔出带血的短刀,走向了另一个黑衣人,问道:“你说!”   那个黑衣人惊恐地望着疯子,以为见到了魔鬼,这也太痛快了,不说就是个死啊!   他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其他人都十分同情地望着他。   这个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坚持一下,疯子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疯子看都没看倒下去的人,握着滴血的刀,走向了第三位黑衣人:“你!”   这一次,他连说字都省了。   第三个黑衣人脸都绿了,他浑身哆嗦地道:“城东染布坊,我们平时都住在那里!”   事情就是这样,只要这个闸口一开,其他的,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他们这一拨儿人是打江浙一带来的,对外说是江浙的织工和技师,其实,他们则是彩绣搂的人。   酒鬼最关心的是,千变魔君在不在染布坊。   得到的回答是,他如今和彩绣楼的楼主正在那里等消息呢!   听到这一条儿,酒鬼大喜,忙对博今古道:“带上所有的人马,马上赶过去,这一次一定要生擒了魔君!”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魔君的落脚处。   博今古更是精神抖擞,他也知道,这一次若是成功了,那可就永绝后患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马,从西城的杏林斋,直接折向了染布坊。   冯瘸子为了给师兄报仇,也选择了和酒鬼他们一同前往。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长安城的街道之上,空空荡荡的,这一队长长的人马,匆匆而过,没有一点人喊马嘶的异响。   酒鬼的要求是快准狠!   快是速度,晚了怕魔君又溜了!   准是精确,直接扑向对方老巢!   狠是目的,不能生擒就斩草除根!   原本半个时辰的脚程,他们提前了一刻钟。   负责带路的黑衣人,将染布坊远远地指给酒鬼他们看。   这是一个独门独院,三进的院落,不大也不小。   酒鬼对博今古吩咐道:“悄悄地围了,保证别放走了一个人,从哪个方向走了贼人,谁就自裁!”   这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命令,博今古明白,酒鬼这一次是真的下决心要除掉这个魔君了。   于是,他一挥手,手下的人自动地从两个方向,去合围这个院落了。   等包围圈渐渐形成之后,酒鬼挑了十多个精壮的兵士,加上冯瘸子、疯子、还有京兆府的那个探花郎,他对众人道:“咱们一行人为前队,先冲进院子,然后中心开花!”   被挑上的人,都很高兴,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如何不珍惜呢?都磨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   酒鬼将那个带路的黑衣人叫过来,对他道:“你和我们一道儿,去骗开院门!”   那个黑衣人看了看疯子手里的短刀,只能点头答应。   酒鬼又对博今古道:“听见里面有动静,就从四面八方攻进去!”   博今古点头答应。   酒鬼对自己这拨人道:“走吧,咱们中心开花去!”   说完,率先押着那个黑衣人朝那间院子走去。   来到院门处,酒鬼和黑衣人一同上前去拍门。   门环一响,时间不长,里面就有人应道:“谁呀?”   门外的黑衣人道:“快开门,是我们回来了!”   里面的人,听着声音耳熟,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院门。   门外的这些人一拥而入,开门的人感觉不对,刚想再发问,来到他身前的冯瘸子,飞起就是一脚,直接就将这个人踢得昏了过去。   大门就这样被骗开了。   酒鬼率众人进了头进院子。   这头进院子,是染布的所在,院中放着许多的染缸和晾布的架子。   酒鬼问带路黑衣人:“魔君和你们的首领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如实地道:“他们在最后一进院子里!”   第一进院子,本就是工房的所在,除了一个看门的,没有其他的人。   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第二道院门。   要说这个魔君,也是警惕的很,在这里也设了门,而且也是从里面拴上的。   酒鬼叫黑衣人上前去叫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道:“复国!”   外面的黑衣人对道:“兴帮!”   酒鬼暗道:弄得还挺像回事儿,进出还要对暗号,想见这个魔君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啊?   第二道院门开了,那个守门的人,命运和第一个守门人一样,也躺在了地上。   这一进院子之中,住着和带路的黑衣人一样的喽啰们。   望着一间间房里都黑着,想来这些人已经都睡着了。   酒鬼就对带路的黑衣人道:“去把第三道门叫开,你就算立了大功了,不但死罪免了,还能有奖赏!”   哪知这个黑衣人听了,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那道门我是叫不开的?”   酒鬼不明白了,忙问:“为啥?”   黑衣人道:“能出入这道门的人,只有楼主还有各行动队的首领,而且口令和暗语,也只有他们知道!”   听了这一句,酒鬼好生的失望,都行进到这里了,就差一道门,就大功告成了。   没想到,却被阻在门外了。   酒鬼至此,不能不佩服魔君的心思缜密。   不过事已至此,酒鬼还想再闯一下,他这次亲自出马,带人来到了第三道门前。   啪啪一打门,里面马上传来了回应声:“是谁?口令!”   酒鬼硬着头皮道:“出去执行刺杀任务的,我们的头儿死了,我有要事见楼主!”   里面的人并没有开门,而是对他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楼主过来!”   听到这里,酒鬼暗自叫苦,他把这事儿搞复杂了!   想到这儿,他对疯子一摆手,那意思是,赶紧撞开它! 第110章 药王   疯子的行动力那是惊人的,他憋足了力气,朝着那扇木门用力撞去,一下、两下、三下……   连着七八下,愣是没撞开,但这撞门的异响,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很远。   这声音,不仅将第二进院子里的喽啰们惊醒了,也把第三进院子里的人也惊动了。   于是乎,两个院子之中,都顿时慌乱了起来。   第二进院子中的这些随从手下,纷纷衣冠不整地从屋中冲出来,手里各自拿着不同形状的兵器。   他们很快就和这些闯入者交战到了一处。   酒鬼却是最关心第三进院子之中的动静。   他从门缝之中望去,见也有人从正房和偏房之中奔出来。   酒鬼看到这里,他就对疯子道:“快弄开它,捉住魔君,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酱肘子!”   疯子听到这个许诺,撞得更起劲了,终于,在第三十四下的时候,门的轴儿被撞断了,这扇坚固异常的木门,轰然栽倒在地。   酒鬼踩着倒在地上的门板,一马当先就冲进了第三进院子。   与此同时,博今古率领的大队人马,也杀进了第二进院子。   第二进院子之中,杀得是昏天黑地。   酒鬼无暇理会身后的复杂场面,他一心只想捉住千变魔君。   等他抢步来到第三进院子之中时,却发现已经有两个手持单刀的壮汉在候着他呢!   酒鬼一看他们的身量,就知道不是魔君本人。   他虽然没看见过魔君的真容,但对魔君的身材,却是记忆深刻,这两个和魔君身高根本就对不上号。   酒鬼大吼一声:“告诉我,千变魔君在哪里?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两个壮汉还没回答,酒鬼就听见正房的顶上有人答话:“酒鬼,真有你的,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被你寻见了!你们好好玩吧,只是这一次,我就不奉陪到底了!”   听着这熟悉的语调,酒鬼举目向正房的顶上望去。   就见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正在展开一只大鸟的双翼,然后坐到了它的背上。   着青袍的中年人,还故意朝酒鬼招了招手,像是在同他作别。   酒鬼马上对身边的疯子道:“你负责拦住这两个人!”   说完,他向前疾驰而去,有一个壮汉冲上来想拦他,但被酒鬼瞬间闪过。   他奔到了正房的檐下,向上一纵,单手就攀住了檐边的瓦角,身体向上一翻,人就到了房顶之上。   酒鬼人站在房顶之上了,魔君坐下的那只大鸟,也已经腾空而起了,他在小院的上空盘旋了半周,然后朝南方振翅而去。   酒鬼站在瓦脊之上,心里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再快上一步,就一步,就能将魔君拦下了!   酒鬼只能怪自己,运气太差了。   直到那只大鸟已经飞得一点影子都没了,酒鬼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院子之中,疯子双战两个壮汉,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酒鬼本想下去帮帮忙,这时,从第二进院子中,又冲过来了冯瘸子还有那个探花郎。   二人也瞬间加入了战团。   两个壮汉拼死抵抗,但没坚持上二十回合,一个被疯子杀了,另一个受伤,被探花生擒了。   已经跳下房的酒鬼,先去了魔君住处,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一样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这时,第二进院子的战斗,也结束了,除去杀死了的二十几个之外,还生擒活捉了七名刺客。   酒鬼等不及押回大理寺过堂了,就在魔君的屋中,将探花生擒的那个首领,审问了一番。   这人是彩绣楼的副楼主,死去的那个是正楼主。   据他交待,他们是不久前进入长安城的,城中各府官员的遇刺,都是他们组织人干的,不仅如此,按着魔君的计划,还要杀死更多的官员。   酒鬼不解地问:“魔君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副楼主道:“一是削弱朝廷的实力,二是让所有的官员,人人自危!”   他还透露道:“我们尊主还有进一步的计划,杀鸡儆猴这一招完成之后,下一步就是让所有官员做决定,支持他的,立字画押,不听命于他的,马上除去!”   听到这里,酒鬼和博今古暗自后怕,若不是及早将这彩绣楼消灭了,还指不定会死多少朝臣呢!   酒鬼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将魔君斩草除根,但这也算间接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酒鬼又问了问魔君会逃到哪里?这长安城中还有没有你们的同伙?   这个副楼主摇头,表示不知道。   酒鬼见问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就对博今古道:“把活捉的人,都押回大理寺吧,严加看守!”   之后,他想了想,又道:“明天你进宫一趟,将今夜的成果告诉圣上吧,另外,请示一下,被捉的这些人如何处置!”   博今古知道,酒鬼这么做,是把露脸的机会让给自己了,也好让自己在圣上那里,印象别坏到了家。   博今古满怀感激地答应了。   酒鬼又特意将冯瘸子叫到身边,对他叮嘱道:“城西的药铺留不住了,魔君没有除掉,我怕他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得再选一个隐身之所!”   冯瘸子感慨地道:“国师,你就放心吧,在这个长安城中,我们有许多落脚之地,我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此外,我也会叫手下人抓紧探听魔君下落的,一但有了音信,我第一时间就会通知你的!”   酒鬼听后,点点头,然后叫过疯子来,道:“走吧,咱们回去睡觉了!”   疯子这一夜杀得十分痛快,如今也累了,他欢欢喜喜地同酒鬼一道儿,返回了如意赌坊。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杂事不断,首先,被刺的大臣和王爷,都下葬了,丧礼的场面,轰动全城!其次,得到了圣命,博今古将上次擒到的鹰眉,加上这次擒到的彩绣楼主,还有那些刺客,都拉到了菜市口处,一刀一刀地都砍了头,也算给长安城的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不过,在这些大事之中,都没有发现酒鬼的身影,就连博今古都不知道,这位国师又在忙些啥?   ※※※※※※   长安城的冬天,虽然不是特别的寒冷,但也让许多人受不了。   除了必须在外面谋生的人,其余的人都会猫在屋中。   在屋中的闲人,除了烤烤炭火之外,就是要找点乐子。   好赌的去赌馆,好喝的去酒坊,好燕语莺声的则去青楼,至于那些好热闹的,则就要去戏园子了。   长安城是都城,知名的戏班子有很多,每个戏班子都有一群喜欢他们的观众,几天不听上一场,就觉得生活之中,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不舒爽!   每年冬天的长安城,都会火上一两个戏班子,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先火起来的,是一个皮影班子,这个皮影班子,不仅唱功好,皮影的造型也特别的精致,来到长安城内,不过三五天光景,就一票难求了。   酒鬼也是听鬼手蔡九说的,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和疯子一道儿,去妙音苑看了一回。   就这一回,酒鬼就上瘾了。   疯子也极喜欢这种表演形式,每当他看到那幕布之上展现的人物或情节,都会高兴得乐出声来。   难得疯子有一样喜欢的事情,酒鬼也就多陪他看了几次。   疯子每每看完之后,还会对酒鬼建议道:“你那个师妹也会喜欢的!”   起初疯子说时,酒鬼还没在意,他说过三遍之后,酒鬼就明白了,疯子这是叫酒鬼用这种方式,和师妹拉近距离。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酒鬼还真就对疯子高看了一眼。   他有时脑袋是短路的,但有时又灵光的很嘛!   酒鬼一想到师妹每日呆在深宫之中,去看那些枯燥不堪的药书,就觉得她的生活,了无生趣。   他也因此知道了,为啥师妹会对那个玩偶情有独钟了。   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师妹接出来,好好放松一下! 第111章 解毒   请师妹这件事儿,还真叫酒鬼给办成了。   他请进宫办事的博今古给师妹无心带了一张字条,得到的回信是:今天午后妙音苑不见不散!   酒鬼听了这个回信儿,心里这个美啊!   自从一道去了趟终南山灵机洞,酒鬼终于觉得师妹对自己的印象有所好转了。   酒鬼还觉得,得抓紧时机,把这种关系,再弄得瓷实一些!   距离下午的开场,时间还早,酒鬼抓紧时间,将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疯子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顿觉好笑,原来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酒鬼,内心里却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   疯子不好揭破这层意思,就对酒鬼道:“下午的戏,我也看!”   酒鬼原本是不想带着疯子的,就他和师妹两个人,那情景想想都美,多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疯子,那画风怎么想,都十分的别扭!   不过见疯子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酒鬼知道,不带他去,那这事儿是没个完的。   于是,酒鬼点头道:“带你去可以,不过你要听话,少说少管闲事!能做到吗?”   疯子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一过午饭点儿,酒鬼和疯子就开始启程了。   按理说,妙音苑和如意赌坊相去不运,又同在一条御街之上,没必要去得那么早的,但酒鬼觉得,早去将票买了,心里才踏实。   二人走在冬日的阳光之下,心情格外的美呢,疯子的美,是酒鬼最近天天给他买酱肘子吃,而且还能看这爱死个人的皮影戏。   酒鬼的美,那是觉得他和师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要将这个开头写好,千万不能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只要师妹对自己的好感不减,那自己就还有破镜重圆的戏。   冬日的街路上,本就行人稀少,也没有什么好景色,所以二人行进得特别的快,来到妙音苑的时候,还好有票。   酒鬼掏银子,买下了四张,因为他知道,师妹一定会将朵儿带来的,这主仆二人,是形影不离的。   陆续有人进入妙音苑,这是一个临街的二层楼,一楼是一个足够大的厅,北面有一个舞台,南面都是看客的席位。   舞台之上,隔有着一道白色幕布,表演的人,就在幕布之后。   酒鬼和疯子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无心和朵儿来了,不过来的可不光是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头截斗篷的年轻人。   来到近前,酒鬼才看清楚,这个同来的人,不是外人,乃是当今的小圣上。   酒鬼急得一跺脚,要了亲命了,怎么把这位给招来了啊?   还没等他说什么,年轻的圣上,却开口道:“听说你请客看戏,我闲着无聊,就跟来了!”   酒鬼又朝他的身后望去,却是一个侍卫都没带,显然是骗过侍卫,私自出来的。   酒鬼马上低声地道:“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而且还没带侍卫?”   小圣上满不在意地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和无心居士看完戏,就回去的,没什么事的!”   酒鬼有心将他送回去,可是见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五个人,四张票,还少一张,没法子,酒鬼花高价又从别人手里买了一张。   他们一同进入了妙音苑。   酒鬼他们的票还真是不赖,位置刚刚好,正对着舞台,而且是头排。   这样,他们看起皮影来,就要比其他的人更真切一些。   今天演的剧目有两出,第一场是闹天宫,这是疯子最喜欢看的,他可是最喜欢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了。   这和他的性格有非常相似的地方。   当然,小圣上也喜欢这出剧目,因为这在宫中是见不到的。   到是酒鬼,他看过几次了,每一个精彩点,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注意力,多半都放在师妹的身上。   师妹高兴,他心里就高兴,师妹为剧中的情境担忧,他也会愁眉不展的。   不过,这场剧总体上还是让人振奋的,尤其是猴子和天兵天将大战的那一幕,让人热血沸腾,过目不忘。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朵儿和小圣上了,因为他们年纪相仿,对这种情节曲折、天马行空的内容毫无抵抗力。   酒鬼看着年轻的圣上高兴,也如释重负,他甚至觉得,他久居深宫之内,对性情都是一种压仰,换作自己,是绝对受不了的。   第一场剧,半个时辰就演完了,休息的期间,酒鬼出去,给朵儿还有师妹和圣上每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他没想到,年轻的圣上,对这东西的兴趣,竟然和朵儿神同步。   从这些细节之中,酒鬼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的圣上,真的还不是一个大人。   第二场的剧目是劈山救母,大概这剧里有女主人公吧,师妹和朵儿看得格外的仔细。   酒鬼和疯子也被里面二郎神的执着,而深深地吸引住了。   就在二郎神高高举起宣花板斧,要劈开桃山的时候,突然,白色的幕布被人从中间一破而二,从那破开的地方,突然暴射出来无数的暗器,有飞镖、飞刀、铁弹子、铁蒺藜、还有数枚袖箭。   这些暗器飞向的目标,就是头排中间的这五个人。   从幕布突然分开的一瞬间,酒鬼就情知不好,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身边的年轻圣上,朝自己的身后一拉,自己果断地站在了圣上的身前。   他这样,也是没得选,他是最想挡在师妹身前的,可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因为他和师妹之间,隔着的,就是年轻的圣上。   再者,师妹是有功夫的,而这个圣上,就是一张白纸。   至于疯子,他更不担心了,疯子有一只铁手,就是有毒的暗器,他都能照接不误。   以酒鬼的功夫,这些暗器,是奈何不了他的,可今天不同了,他身后罩着的是圣上,所以,他既不能躲,也不能闪,因为一躲一闪,身后的圣上可就遭殃了。   酒鬼只能硬着头皮去处理这些飞来的暗器。   他接住了飞弹子、也接住了飞镖,可是,还是有两枚铁蒺藜扎住了他的手。   一阵暗器的暴雨过后,幕布彻底被分为两半,从幕布的后面,连着蹿出来十多条身影,直扑前排这几个人。   这些飞身跃下舞台的人,人手一件武器。   酒鬼这时转向戏苑的大门望去,却是无奈的很。   当幕布一裂开,从里面暴射出暗器开始,所有的看官,都作鸟兽散去,人一多,竟然将个大门挤了个水泄不通。   酒鬼让年轻圣上快点转移的想法破灭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先拦下这些飞身跃下的刺客。   身旁的疯子,早就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奋不顾身地迎着这些刺客冲了上去。   酒鬼和无心,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将圣上和朵儿挡在身后。   酒鬼和无心,都是赤手空拳,所以他们可是吃亏不少。   尽管如此,这两个人却是死战不退。   他们若是稍有不甚,那他们身后的这二位,可就朝不保夕了。   疯子虽然有武器在手,但境遇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一个人要对付四五个人的围攻。   这场鏖战,看着都惊心动魄,刺客们也拼了命了,他们虽然伤亡数不断增长,但他们却是拼死向前。   酒鬼见这么下去,凶多吉少,就对师妹道:“我和疯子拦住他们,你带他们俩先走!”   这时,酒鬼发现大门处已经人不多了,可以顺畅地通过了!所以才这样提示师妹。   师妹无心,也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她知道,如今的累赘就是年轻的圣上和朵儿,没有他们的羁绊,或许对酒鬼和疯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她一拉圣上和朵儿说道:“快随我走!”   见他们向外奔去,酒鬼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快去大理寺!” 第112章 逃生   往大理寺跑,是最明智的,从路程上来讲,去大理寺也比回大明宫近。   另外,就是快快去搬救兵。   还好,戏苑的大门处没有伏兵,无心三人顺利地逃了出去。   这边酒鬼和疯子没有了后顾之忧,原本想着大杀四方一下,可是没斗上几个回合,酒鬼就觉得气血不畅了,他偷眼一看自己的左手,发现已经黑紫黑紫的了。   这是中毒了,酒鬼猛然意识到,刚才用手接暗器的时候,被铁蒺藜扎了这只手。   没有多长时间,这手就变成了这样,想见这毒还十分的厉害。   知道不能硬拼下去了,酒鬼就对疯子喊道:“咱们也速速撤退!”   说完,他用力击退两个刺客,翻身也朝大门那里奔去。   还未到达大门之时,酒鬼眼前一黑,一头就裁倒在戏苑的地板之上。   在背后追他的一个刺客,见酒鬼倒了,以为这是天赐良机,挥起手中的钢刀,用力直劈酒鬼的头颅。   这惊险万分的一幕,恰巧被正在撤退的疯子看到,他想纵身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他将右手的短刀飞掷而出。   这柄短刀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道,它后发而先至,赶在那柄钢刀就要落下的时候,扎入了那个刺客的后心。   刺客当场毙命,那柄钢刀也跌落到地板之上。   疯子飞快地奔到了酒鬼的身边,一躬身,将酒鬼背在自己的身后,然后拔起自己的短刀,飞快地向戏苑的大门奔去。   那些刺客,见到手的功劳就要泡汤了,岂肯罢休,他们各持兵刃,在后面穷追不舍。   疯子背着昏迷不醒的酒鬼,走走停停,打打逃逃,他的身上已经被利刃割破了好几处,但他仍拼命护着酒鬼,不让酒鬼再受伤害。   就这样,奔波了大半条街,终于和前来接应的大理寺人马碰了头。   那伙刺客见官兵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纷纷逃入了小巷之中隐遁了。   随着官兵赶来的无心师妹,救下已经昏迷了的酒鬼,还有伤痕累累的疯子。   忙叫人将他们弄回了大理寺。   疯子的伤,都是皮肉之伤,朵儿就能处置好了,酒鬼所中之毒,解起来却是颇费周折。   毒有千百种,解毒需对症下药,无心如今断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毒,只能先给酒鬼服下了一粒保命金丹,护住他的心脉,然后再想其他的方法了。   这时前去搜查妙音苑的博今古回来了,因为他赶去的及时,捉到了两个被疯子刺伤的刺客。   博今古见酒鬼这个状况,马上就提审了那两个刺客,问清楚了他们的来历。   原来这些人,是魔君手下五毒楼的。   魔君在如意赌坊的周围,设有无数的暗桩,他们这些人,最近将酒鬼和疯子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们常去妙音苑去看戏,所以就着手做了这一个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今天圣上也来看戏了,加上今天的行动,他们是自己组织的,没有请示魔君,而且他们也不认识小皇上,所以只把酒鬼当成了击杀的主要目标。   想想这事儿,博今古就后怕呀,若是让刺客知道了小皇上也在场,那他们不拼了命杀皇上吗?恐怕今天的损失,就没法估量了。   博今古又着重问了一下毒药的事儿,这两个刺客级别太低,说不出配方来,博今古也就只能把已知的情况告诉给无心师妹了。   这时,已经缓过点神来的圣上,也过来探望酒鬼了。   看着躺在客房床上昏迷不醒的酒鬼,小圣上无比的自责,若不是当时为了照顾身后的自己,国师也不会受此劫难!   他对无心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活国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   无心想了想道:“我要去终南山请一位解毒大师,没有他,这个毒解不了!”   无心已经想了好多种方案了,唯有这一种,目前是最稳妥的了!   听她这么一说,博今古担心地道:“你单身去终南山,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这时,已经包扎完毕的疯子起身应道:“我随你前往!”   无心见他这么讲,关切地道:“你的伤能行吗?”   疯子摇摇头道:“都是皮外伤,已经止住血了,没事,救他要紧!”   说完,他一指床上酒鬼。   无心知道疯子和酒鬼的感情,就点头道:“那好吧,咱们速去速回!”   当下,博今古为他们准备好了两匹快马,同时还有路上用的干粮和水。   无心走之前,又把朵儿叫到了一旁,认真叮嘱了一番,这才和疯子一道儿,出了大理寺,跨马扬鞭,直奔终南山方向而去。   这边,博今古则亲率重兵将年轻的圣上送回了大明宫。   ※※※※※※   初冬的终南山,树木稀疏,岩石裸露,前几日下的一场薄雪,已经被太阳晒得所剩无几。   间或有几只寒鸦在树枝间鸣叫着,更加重了这冬日的萧索。   无心和疯子各乘健马,奔驰在山间的碎石路上,马蹄声在深谷间回荡着。   他们策马而行,跑得都非常地快,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想早点到达药王谷,酒鬼的命还悬在一线之间呢!   终南山还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所在,在这莽莽群山之中,住着许多的世外高人,他们或是修道的隐士,或是建筑的能工巧匠,或是医界的仙祖。   今天无心要去见的邪眼药王,就是高人中的高人。   经过小半天的奔波,终于在月上东山之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坳之中。   远远望去,在山坳的平坦之处,有着三五间草庐。   无心放缓了马速,等着身后的疯子赶上来。   疯子的马也不慢,瞬间便来到了近前。   无心在马上对疯子道:“一会儿见着药王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盯着他看!”   疯子点头答应。   二人在距离草庐还有百十步时,都下了马,无心走在前面,疯子则牵着两匹马,紧随其后。   无心来到中间最高大的一间草庐前,举手刚要拍门,忽然,门开了,从中走出来两个身着布衣的童子。   这两个童子,长相十分的奇特,一个头大如斗,一个双目皆盲。   头大如斗的童子,打量着无心和疯子,开口道:“两位贵客,深夜来到药王谷,有什么贵干吗?”   无心客气地道:“没有要事,不敢打扰药王他老人家的清修,实在是人命关天啊,不得不来啊!”   头大如斗的童子,听她这么说,马上对双目皆盲的童子道:“你去将他们的马都拴上吧!”   那个双目皆盲的童子,听话地走过来,从疯子手上接过缰绳,竟然牵着两匹马,去了院中的马棚。   疯子好生的奇怪,这个双目皆盲的童子,是怎么做到刚才那一切的。   头大如斗的童子,对二人说道:“你们随我去见药王吧!”   说完,在前面带路,引二人进入了草堂之中。   草堂之内,陈设十分的简单,有简单的木桌木椅,但更多的是坛坛罐罐,而且还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给疯子的感觉是,这里不像是世外清修的所在,到像是一个中药铺子,就差一个坐堂的医生了。   就在疯子还在胡思乱想之间,里面的门帘一掀,从中走出一个清瘦的老者来。   疯子只看了他一眼,两只眼睛就不听使唤了,同时他也忘了无心的叮嘱。   这个老者生得太有特点了,青乎乎的一张脸,一头的白发,若不是在屋中相见,疯子以为是遇见了鬼。   他的一双眼睛,更有特点,斜视的厉害,疯子总感觉他是在瞪着自己。   老者移步坐到了主位之上。   无心刚想上前去施礼,忽然,老者怒道:“小子无礼至极!”   说完,他手一挥,一个物件从他的阔袖之中飞出,竟直奔向了疯子。 第113章 暗访   见此情景,无心大吃一惊,她很想去救疯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者的手法快如闪电,无心只能祈祷疯子自求多福了。   疯子被老者的样貌深深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万也想不到,老者会痛下杀手。   出于武者的本能反应,疯子挥手一挡,但还是慢了半拍,凌空飞来的那东西竟然瞬间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   疯子这时才看得分明,飞来的东西,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此时的它,竟然张开口,狠狠地朝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一旁的无心看到这里,竟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她知道:越是花纹鲜艳的蛇,越是毒性巨大,似这条蛇,咬上一口,疯子必死无疑。   家里的那一个生死未卜,来求医的却要先没命了。这上哪儿讲理去啊?   然而,无心并没有听见疯子绝望的尖叫声,相反,他却听到了老者惊奇的呼声:“别弄伤了我的宝贝!”   无心忙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疯子正手握着那条彩色的小蛇,在傻笑着。   无心十分纳闷,这是什么情况嘛,她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彩蛇缠绕的是疯子的那条铁臂,难怪毒蛇奈何不了他呢!   没想到,疯子因着这条铁臂,反而捡了一条命。   无心见状,忙对着老者躬身道:“求药王您老人家原凉我们的无礼!”   说完这一句,无心又对疯子喊道:“还不将宝贝还给老人家?”   疯子见无心这么吩咐了,就一抖手,将五彩小蛇掷还给了老者。   老者的阔袖迎风一展,就将小蛇重新收入袖中。   疯子则十分的好奇,老者的袖子之中,还会有什么神奇的宝贝。   老者收了小蛇,正色地问无心:“你深夜来找老夫,有何贵干啊?”   无心再拜道:“求您出山,救救我的朋友!”   老者又问:“你的朋友怎么了?”   无心答道:“他中了五毒楼的暗器,如今命悬一线!”   老者听了,不动声色地道:“你知道我药王谷的规矩吗?”   这话一出,无心和疯子都大吃一惊,他们怎会知道这些呢?   无心道:“老人家,您是要诊金吗?那没问题,只要您救了我朋友,诊金随您开口!”   老者听她这么一说,呵呵冷笑了两声,道:“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了?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之人了,要那么多钱干嘛?”   无心不解地道:“那您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一定给您办到!”   老人听后,一指站在身边头大如斗的童子道:“救一条命,你给我寻一个类似这样的奇怪的病人,送来我处,供我医治!这事就算结了!”   起初,无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不到老者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她往深了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老者行医一生,最想做到的是能除祛各种异难杂症!   当下,无心点头道:“好吧,我答应您,只要您救了我的朋友,我保证给您寻来三五个这样的患者。”   老者听后,满意地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即刻启程吧!”   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疯子却道:“你该不会把人都治死吧?”   讲真话,疯子对老者十分的不爽,刚一见面,就弄一条蛇,要毒死自己,如果给他寻了病人来,还不一一遭了他毒手啊!   听他一副不信任的口气,老者却乐了,他一指身边头大如斗的童子道:“看到他了吗?原来的智力相当于三岁的孩子,如今都能为我做饭了!”   说完,他又解释道:“别以为我刚才会要了你的命,其实你若中了剧毒,救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这么一讲,疯子无话可说了。   当下,头大如斗的童子,为老者收拾好随身的药箱,双目皆盲的童子为老者准备好了马匹。   无心三人,离开了草庐,骑上快马,踏着月色,奔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大理寺中的酒鬼,依然昏迷未醒。   朵儿守在他的身边,一刻也没眨眼。   她按着无心的要求,每隔两个时辰,就给酒鬼服一颗护心丹。   还好,靠着这难得的好药,酒鬼身上的毒,才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无心、疯子和药王是在天亮以后才进城的。   他们直接就奔向了大理寺,进入这红漆的大门之后,药王才知道受伤的人,大有来头。   在客房之中,药王认真地检查了酒鬼的伤口,并且还放了酒鬼几滴血,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最后他打开了随身带着的药箱。   他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瓷罐子,然后又将酒鬼的血,分别滴入了这几个瓷罐之中。   朵儿年纪小,她对瓷罐里面有什么十分的感兴趣,就伸长了脖子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瓷罐之中,分别装着蝎子、蜈蚣、蟾蜍、蛇、还有壁虎。   朵儿连忙躲得远远的,她生怕有一个跳会出来,咬上自己一口。   无心却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十分的好奇,药王这是在干什么。   药王睁着那一双斜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毒物们的反应。   观察了片刻之后,他将瓷罐收了起来,然后打开药盒,开始为酒鬼配药。   药分两种,一种丸药是口服的,一种药粉是外敷的。   配完这些药,药王开口道:“按着一定的比例,给他用下去吧,用不到午后,他就能下床了!”   无心接过这些药来,按着药王的指导,给酒鬼服用上了。   然后她让朵儿带药王下去休息,自己和疯子则留在客房之中,守着酒鬼。   果然如药王所说,酒鬼不到正午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且能坐起来了。   这期间,博今古和左师爷相继来探望过。   无心就把药王奇怪的要求,当着博今古说了。   博今古就委派左师爷,去城中寻生有怪一病的人去了。   此外,上午的时候,小圣上也派大内统领过来探视酒鬼,并且带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   到了正午的时候,酒鬼饿了,无人叫人给他弄了些清淡的食物,让他先填一下肚子,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忌什么口。   药王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下午了,博今古给他准备下了丰盛的宴席。   药王先去客房看了一眼酒鬼的状况,对无心说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无心都一一记下了。   酒鬼知道是这位世外高人救了自己之后,也起身给药王施礼。   药王又给酒鬼留下了几服药,然后才大吃大喝了一顿,最后在太阳还未偏西之前,带着左师爷找的几个病人,在大理寺派出的马车护送之下,出了南城,返回了终南山。   酒鬼等人,又在大理寺小住了一天之后,才一同返回了如意赌坊。   无心和朵儿把酒鬼送回如意赌坊之后,原本是想马上离开,重回大明宫的,但疯子却推说自己不会给酒鬼换药,要无心她们晚回去一日。   无心无奈,她想反正这两天都照顾了,也不差多上一天半天的,就答应了。   酒鬼自是十分的高兴,他想,多亏了自己有此一劫,要不还真试不出来师妹对自己的心意呢!   尤其又听疯子讲了他们连夜去请药王的事,让酒鬼感动得都想大哭一场。   当天夜里,无心和朵儿,就留住在了如意赌坊。   赌坊的生意,是要通宵达旦的,酒鬼是病人,早早便睡了,无心和朵儿,对赌钱没什么兴趣,也早早地安歇了。   疯子觉少,他发了一个时辰的呆,也守在酒鬼的床前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楼下一片大乱,伴着呼喊和奔逃之声,还有着剧烈的爆炸之声传来。   几乎是同时,无心和朵儿都醒了,因为这声音,她们太熟悉了,养心殿那次,就是这种情形。 第114章 会馆   爆炸由一楼开始,然后是二楼、三楼。   在一片乱纷纷之中,疯子扶着酒鬼,在浓烟之中寻找着出路。   无心也是如此,她一手拉着朵儿,一手拿了一块毛巾捂住了口鼻。   他们几乎是同时逃到了四楼。   这时楼下已经是火光熊熊了。   怎么办?往下去很可能找不到出路,就丧身于火海之中了。   这时,已经清醒了许多的酒鬼道:“返回到五楼去!我有办法!”   无心着急地道:“回五楼就更没有出路了,咱们还是冲出去吧!”   酒鬼忍着伤痛道:“我不会害你们的,往上去吧!”   疯子是最听酒鬼话的,他一伏身,将酒鬼背在背后,按着原路返回到了五楼。   无心无奈,和朵儿一道儿,也随后跟了上来。   疯子把酒鬼背回到他的住处,酒鬼道:“放我下来!”   疯子将酒鬼放下来,并扶住了他。   酒鬼走到了床榻前的一个藤箱处,蹲下来打开了藤箱!   疯子不解地看着他,心道:他是要带上金银细软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舍命不舍财!   就见酒鬼从藤箱之中取出来一团丝线来,这团丝线虽在黑暗之中,却是闪闪发亮。   酒鬼找到了丝线的一头,将它栓在了床榻的脚上,然后推开了木制的窗子,将其余的丝线丢到了窗外。   这时,无心带着朵儿也赶了过来。   酒鬼对着三人道:“顺着这条丝线坠到楼下去!”   疯子此时以为酒鬼彻底疯了,就这么一条细若蛛丝的东西,能承担了一个人的重量?   他还在狐疑之中,无心却是高兴地道:“天蚕金丝,你怎么会有这种宝贝?”   酒鬼叹了口气,道:“这原本就是活死人的东西!”   听他这么一讲,疯子禁不住流下泪来。   朵儿也十分的好奇,问:“这么细一条丝线就能承重一个人的重量?”   无心解释道:“这本是灵机洞的镇洞之宝,火烧不毁,刀砍不断,咱们这些人一齐下去,都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里,朵儿可是太高兴了,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   但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这条丝线太细了,手握滑下,手掌会被勒断的,情急之下,还是酒鬼想了个办法。   他让疯子拍碎了一个黄花梨的椅子,然后一人分持一根椅子腿儿,将椅子腿缠上丝线,然后一点一点向下顺滑下去。   这样就不会伤到手掌了,同时还可以控制滑行的速度。   为了稳妥起见,无心第一个下去了!   此时,四楼已经烈火熊熊了。   无心下去一层楼的距离之后,酒鬼又把朵儿放了下去。   第三个人是疯子,疯子是想把这个机会先让给酒鬼的,但被酒鬼拒绝了。   他认为自己比疯子身体轻,且可以借助轻功,会比疯子下去的迅速快。   此外,他还有些担心的是,火着上五楼时,床脚还能不能承重。   他担心的事儿,却是没发生,不过令他更加担心的事情却发生了。   就在疯子下到三楼的时候,酒鬼从五楼的窗子处,忽然发现一只大鸟围着这座火楼在盘旋。   透过火光的映衬,酒鬼发现坐在大鸟背上的那个人,身量和动作就是千变魔君。   酒鬼顿时明白了,这场大火可不是凭空着起来的,这一定是魔君的杰作!   此时,在飞鸢背上的魔君,已经看到了逃至半空之中的疯子,他马上悬停了飞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筒来,用火镰子点着,瞄了瞄疯子,就要掷出去。   五楼窗前的酒鬼,看得真真切切,同时,酒鬼也知道那竹筒之中是什么厉害东西。   情急之下,酒鬼将手中的椅子腿朝魔君飞掷而去。   魔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下坠过程中的疯子身上,完全忽略了自身的安全。   这个椅子腿去势如风,很快就来到了魔君的身边。   他的竹筒还未离手,就觉得一股邪风冲着自己的脑袋而来,他也是一个武功高手,听音辨器的功夫十分了得,知道这是一件力大势沉的东西,若是不幸被砸中,脑袋不开花,也得从鸢背之上掉下来。   魔君暂时顾不上疯子了,他胡乱将手中的竹筒丢出,然后将飞鸢向远处盘旋而去。   飞鸢刚刚离去,一个物件贴着飞鸢的翅膀划过,这若是被击中,那魔君一定会从上面摔下来。   魔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酒鬼知道不能耽搁了,他马上又拾起一根椅子扶手,将它缠绕在丝线之上,然后跃身窗外,向下滑落。   酒鬼的动作是最迅速的,因为他知道,魔君一定还会去而复返的。   还真让他料到了,就在酒鬼下坠到第三层的时候,载着魔君的飞鸢又飞转了回来。   借着熊熊的火光,魔君一眼就认出如今下坠的人,正是国师酒鬼,他马上又掏出一个竹筒,用火镰点燃,然后朝酒鬼抛去。   自从飞鸢飞回来那一刻起,酒鬼就留着神呢,他见竹筒朝自己飞了过来,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了。   就见酒鬼的双脚一蹬楼壁,他的身体可就在空中荡了起来。   他没有荡向距离飞鸢较远的地方,而是荡向了飞鸢的方向。   迎着竹筒而来,这有着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啊?   就连飞鸢之上的魔君都闹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就见在空中的酒鬼,抬起自己的脚来,用力朝着飞来的竹筒踢去。   这么做,酒鬼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就赌竹筒的引线够长,还没有燃到里面。   酒鬼的这一脚,踢得精准绝伦,一下子就将竹筒踢到了半空之中。   那只竹筒,在半空之中猛地炸响,那声势雄壮得很,若是方向再正一些,都足以将飞鸢炸落到地上。吓得魔君马上将飞鸢升高了数丈。   趁着这个间隙,酒鬼平安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人虽然落了地,但事儿却远远没完。   魔君的攻势不仅限于空中,地面之上他也准备了伏兵,如今的地面之上,已经杀得乱了套。   先下来的无心和朵儿,人手一口软剑,正与围拢过来的刺客交着手呢。   酒鬼又一看疯子,发现他的身前,已经倒下了三四具尸体。   疯子挥舞着一柄短刀,杀得正性起。   这种伏地面伏杀,酒鬼并不害怕,他所怕的是魔君手里的竹筒。   如今已经和他的人马搅到了一处,想必魔君投鼠忌器,不会再掷竹筒飞弹了。   这样,酒鬼他们也能喘上一口气了。   这一场短兵相接,只杀得天昏地暗,好在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兵马来得还及时。   空中的魔君一声呼哨声响过,地上的这些刺客便瞬间退去了。   疯子要去追赶,但被酒鬼拦下了,他怕疯子遭人暗算。   博今古率领着大队的人马,将酒鬼他们给救了下来。   这回除了死去的刺客之外,没有擒下一个喘气的,这多少是个遗憾。   博今古望着熊熊燃烧着的如意赌坊,知道这火已经没个救了。   他同情地望了酒鬼一眼,心道:好好的一处生意,就这么灰飞烟灭了。酒鬼这命啊,没了一品楼没多久,这又损失了一个赌坊,这点子,可真够背的。   此时,已是深夜,总不能让他们露宿街头吧?   博今古就对众人道:“大家还是跟我回大理寺吧!”   众人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就依了博今古。   博今古留下了一队人马,守住火场,以防它殃及周围的铺户。   都安排周全了之后,才带着众人赶回了大理寺。   酒鬼和疯子一间客房,无心和朵儿一间客房。他们就在大理寺住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亮,小圣上就差人过来慰问了,他已经知道酒鬼无家可归这件事了!   除了给酒鬼他们带来了衣物和银两,还诚心诚意地邀请酒鬼他们住进宫里去。 第115章 串案   不过小圣上这个好意,被酒鬼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他懒散惯了,一入宫门,万事有规矩,不舒爽。   况且,他还带着一个疯子呢,疯子更不是一个肯守规矩的人,将他领进宫去,那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大明宫是去不成了,这在大理寺住下去,也不是个曲子,酒鬼灵机一动,就对大内统领道:“为了捉刺客方便,今后我就入住京兆府了,这样既安全又便捷!”   他这话一出,连博今古都觉得妥当,首先,这京兆府和大理寺,本就一墙之隔,这若是酒鬼住进去了,那彼此就有照应了。   其次,这京兆府的官职一直由博今古兼着呢,这若是酒鬼住进去了,许多小事,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何乐而不为呢?   听他这么一讲,大内统领只能回去复命了。   这边的行动到也迅速,博今古给酒鬼分派一些下人,并备齐了常用的东西。   着人将府宅打扫了一下,酒鬼四人当日就搬了过去。   这京兆府和大理寺的布局和规格相仿,都是前衙后院。   院落也大,房宅也多,而且还不用上楼,更没有那些三三五五的赌客出入,酒鬼等人满意的很。   无心师妹,将府宅的内内外外看了一遍,然后偷偷对朵儿道:“咱们也别回那个宫里了,这儿呆着多舒心啊!”   朵儿早就在宫中呆烦了,见无心这么一讲,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她对无心道:“那咱得挑一个大宅子,而且要正房!”   无心不好意思挑肥拣瘦,朵儿就亲自和酒鬼来要了。   酒鬼一听师妹要住过来,当然求之不得呢!一指这个大院子中的房子道:“这里的屋子随你挑!”   朵儿也不客气,马上就挑了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   至此,无心和朵儿,就在京兆府内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酒鬼趁着这段平静期,将身体认真地恢复了一下,毒也早就解干净了。   酒鬼虽然天天将养身体,但他的大脑却没闲着。   他把妙音苑前后发生的事儿,认真地梳理了一下,知道是这个魔君又找来了帮手。   而且这次魔君下了血本,想要在如意赌坊之中解决了自己,万没想到,让自己奇迹般地逃脱了。   酒鬼清楚,他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的。   可酒鬼不想等下去,因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下去,太被动了。   你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候会发难,会用什么方式发难,所以,一颗心总是悬着。   这么做,不是酒鬼的风格,他要另辟蹊径。   这天上午,酒鬼精心妆扮了一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商人,然后谁也没打招呼,偷偷地溜出了京兆府。   酒鬼来到御街之上,看了看天上的冬日暖阳,又瞧了瞧路上的各色行人,然后迈步朝着妙音苑走去。   去往妙音苑,就少不了路过如意赌坊。   这又是酒鬼的一个伤心之地。   望着那一堆黑黝黝的残留物,酒鬼想起了在其中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时光。   和活死人、疯子,在这五楼之上,喝了多少坛美酒,讲了多少笑话啊?如今,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不仅物没了影踪,人也阴阳两隔了。   酒鬼不胜唏嘘地走过了这个伤心之地,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除掉魔君的信心。   就这么边想边走,酒鬼来到了妙音苑前。   才短短几天的光景,妙音苑就生意暗淡了。   虽然也开着场子卖着票,但却少有看客出入,急得妙音苑的老板亲自在门口招徕客人。   酒鬼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老板见有人走来,就像蚊子见了血一般,叮上了酒鬼。   酒鬼也不急,他探头向剧场之中张望了一下,然后对老板道:“您这生意可有点惨淡啊!”   老板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道:“没法子啊,摊上了点事儿,将这人气给败光了!”   酒鬼故意往事上引,开言道:“你是指前两天闹刺客那事儿?”   老板点点头,道:“也是怨我,财迷心窍!放了个人进了后台,这叫引狼入室啊!”   酒鬼好奇地道:“我听说,那些刺客是唱皮影戏的?”   老板摆摆手道:“那个皮影班子是洛城的知名班子,咋会是刺客吗?再者了,有这么强的唱功,咋会干刺客吗?”   酒鬼之前也是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不好下结论,如今听老板如此一讲,当下明白了十之八九。   所以,酒鬼继续探问道:“那天刺客又是怎么混到后台之上的嘛!”   老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动了妇人之仁啊!出那事的前一天,昌家酒坊的曹老板,曾经找过我,说他有个妻弟,十分的喜爱皮影戏,想找个班子熏一熏,看是不是这块材料!还塞给我一锭银子。”   “我这个人脸皮薄,没法子回绝人家,就和戏班子一商量,将曹老板的妻弟留下了,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嘛!后来有人当我说,人就是曹老板的妻弟放进来的。”   这可是千金都难买到的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戏苑的老板没说瞎话,那这个曹老板,就十分的可疑了!   当下,酒鬼就问戏苑老板道:“那个曹老板也在这条街上吗?”   戏苑老板一抬手,向御街里的一条胡同一指:“就在那条胡同的最里面,门楣之上有匾,昌家酒坊!”   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酒鬼朝戏苑老板拱了拱手,然后对戏苑老板道:“今天演的剧目我看过了,改日演新剧的时候,我再来吧。”   说完,人就朝着那个胡同走了过去。   戏苑老板却是十分的郁闷,白磨了这么半天的嘴皮子,人家不是来看戏的。这不瞎耽误工夫吗!   戏苑老板一跺脚,又奔向了下一个目标。   酒鬼则迈着小碎步,朝那个胡同里走去。   昌家酒坊,就在胡同最里面,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大宅子,气派得很。   酒鬼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酒坊的门前。   一般的探子,都会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一番的,但酒鬼却不这么做。   他一刻都没耽搁,抬脚就走进了大门之中。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前坊后宅,院中有十几个伙计,正在滤酒呢。   这些人突然发现,进来了一个瘦老板模样的人,不知他要干什?   早有人拦住了酒鬼,并盘问他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酒鬼一指正在滤着酒,开口道:“我来买酒,你们这儿谁说了算!”   恰在这时,从后宅之中走过来一个人,他五短身材,生着一双十分机敏的小眼睛。   这个人也发现了酒鬼,也听到了问话,他开口道:“我姓曹,这里我说了算!”   酒鬼见他这么说,忙凑上来道:“过两天我要在城西办流水席。所以我过来是看看,这酒咋个卖法?我用量大,能便宜一下吗?”   曹老板听后,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他摇摇头道:“便宜不了多少,但可以免费送货。”   酒鬼不死心,他继续道:“那你带我看一看品种,都什么价位的,我也好比较一下嘛!”   曹老板无奈,只能带他去了贮藏酒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厢房改的库房,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按着年份,一列列地排着。   酒鬼一进来,就四下里望去,但嘴里也不闲看,问东又问西的。当然也少不了讲价。   曹老板被他磨得没办法,还真的便宜了不少。   这期间,酒鬼也把个酒库望了个仔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捆刀剑等武器。   看到了这些东西之后,酒鬼对这伙人的底细更加清晰了。   从酒房出来,酒鬼给曹老板留下了一笔订金,相约后天一早,来人提货。   之后,酒鬼就走出了昌家酒坊。 第116章 织网   从昌家酒坊出来,酒鬼又去御街转了转,确信没人跟踪着他,这才从后门返回了京兆府。   他一进后宅,就发现疯子站在天井之中在望着天。   酒鬼自然知道他是闲得无所事事了,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想啥呢?”   疯子听是酒鬼的声音,就不高兴地道:“你出去也不带我,没意思的很嘛!”   酒鬼对他道:“我出去可不是玩去了,经过我的暗访,又找到了魔君的一处落脚点,不过没有找到魔君本人!”   疯子一听这话,忙道:“那还等啥,马上派兵去抓啊!”   说完,一马当先,就要冲出府去。   酒鬼一把拉住了他,道:“你这急躁的毛病又犯了,抄了他的落脚点儿,那是分分钟的事儿,可是如果捉不到魔君,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这一次我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疯子晃了晃脑袋,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你就告诉我怎么办就行了。”   酒鬼道:“你就听我吩咐就好了,另外,这事别告诉无心她们,因为不能让他们去冒险!”   疯子点头道:“我记下了!”   叮嘱完疯子,酒鬼就返回了自己的房中,把脑子之中的计划,又认真地过了一遍,然后才去大理寺,和博今古商议去了。   ※※※※※※   西城的城根之下,有一处大院子,门楼都是精雕细刻的,一看就是大宅门,里面住着的,非显既贵。   昌家酒坊的曹老板,带着两个伙计,推着一辆架子车,上面装满酒坛子,在一个仆人的引导下,来到了这座宅子的门外。   仆人叫门房打开了大门,曹老板的人,将车子直接推到了厨房的门外。   曹老板指挥着伙计卸车,这时,仆人去叫来了宅子的管家。   这个管家,非是旁人,正是酒鬼假扮成的。   他还是去买酒时的装扮。   见到曹老板之后,酒鬼客气地一拱手,道:“曹老板您还亲自过来了,辛苦辛苦!”   曹老板也客气地拱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当下,就开始了点货和付帐。   查验完毕,酒鬼将尾款,一次性地付清了。   在送曹老板走出院门的时候,曹老板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宅子阔气得很嘛,住的是什么人啊?”   管家酒鬼自豪地道:“这您都不知道?这个宅子的宋老太爷没什么显赫的出身,但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曹老板更加好奇了,他又问道:“他儿子是朝中的显贵?”   酒鬼向着正北一指,问:“知道那里是哪儿吗?”   曹老板一脸的懵,酒鬼自问自答道:“大明宫啊!皇上呆着的地儿啊!”   曹老板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的有兴致了,他问道:“那这宋家儿子是做什么的呀?大内总管?”   酒鬼脸一黑道:“你儿子才是太监呢!”   曹老板知道自己猜错了,忙赔礼道:“对不起,我就知道宫里除了皇上他官最大!”   酒鬼不屑地道:“孤陋寡闻,除了大内总管,还有一个大内统领呢,他们一个文,一个武,那在大明宫内,可是说一不二的!”   听他这么一讲,曹老板已经迈出大门的腿,又迈了回来。   他惊奇地问:“那这个统领,岂不是天天呆在圣上的身边吗?”   酒鬼自豪地道:“那当然了,圣上的安危,全由他保驾护航呢,你说重要不重要。”   听到这里,曹老板忙将酒鬼拉到了一边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了酒鬼。   酒鬼一看银票的面额,忙推拒道:“我就负责订了你家点儿酒,曹老板这也太客气了,受之有愧嘛!”   曹老板费力地将银票塞到酒鬼的口袋之中,然后道:“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千万别客气,以后我求您的地方多着呢!”   见他这么说,酒鬼才不在推拒,而是道:“我大忙帮不上,不过,今后本宅的酒,就指定用您家的了!”   曹老板则道:“我想求您的,不是这事!”   一听他这话,酒鬼又要往外掏银票,并且道:“太大的忙儿,您别开口,我真的办不了!”   曹老板忙又按住酒鬼的手,并且道:“不是叫您给办,只要您给搭个桥,余下的事儿,就不用您了!”   酒鬼担心地道:“那您先说,是什么事儿?”   曹老板道:“我有几个侄子,也都是练家子,总想让我给找个正经营生,但我一直没给找到,当保镖或看家护院,也没有前程嘛,如今认识了您,这宋府的贵人在宫中就职,所以,我想拜托您给说一声,让他们在宫中谋个差事嘛!我这当叔的,脸上也有光啊!”   他说了这么多,酒鬼却是一脸的苦相,并且开言道:“你这事儿不好办的很,先不说宫中缺不缺护卫或闲差,就是缺,还得要知根知底,且武功高强的!这事儿,难成!”   说完,又要往外掏银票。   这时,曹老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一并塞入酒鬼的口袋,然后道:“也不让您太为难,您只在统领面前提上一嘴,其余的事儿,我来办!”   这回酒鬼犹豫了再三,没有将银票再掏出来,而是对曹老板道:“明天,宋老太爷六十大寿,您若有心,就备一份厚礼,到那时,我再美言几句,这事儿,或许能成!”   听酒鬼这么一讲,曹老板喜出望外,马上对酒鬼道:“这事儿若成了,我一定还有重谢!”   酒鬼则补充道:“您若来时,就最好午后来,到那时,前来祝贺的,都走得差不多了,统领也有时间,您也好说上话去!另外,将要送入宫中的人带来,也好让统领相看一下,能成的话,直接就进宫了!”   酒鬼替曹老板想得十分的周到,让曹老板十分的感动,他连忙道:“我这就去置办寿礼!”   说完,朝酒鬼拱了拱手,匆匆地跨出门去。   见他们一行人推车走远了,酒鬼才走回了正堂。   正堂之中,博今古、大内统领、还有疯子,都在焦急地等着他呢。   博今古着急地问:“怎么样?有戏吗?”   酒鬼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众人听了,兴奋万分。   这计划太完美了,不由姓曹的不相信。   酒鬼看了众人一眼,然后道:“但愿这个魔君能来,那样咱们就不白忙活这一切了!”   原来,这个故事是酒鬼编的,宅子是临时找的,包括里面这些仆人们,都是大理寺的人扮的。   目的就一个,诱魔君现身。   这是目前酒鬼能想出的最完美的计划了。   魔君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死小皇上,取尔代之,但苦于进不去大明宫,酒鬼就给他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酒鬼一百个相信,魔君会以此大作文章的。   酒鬼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张开网,等着鱼儿游进来。   接下来,酒鬼又同各位一道儿,把可能发生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认真地推导了一番。   是日,大家就留在了这座宅子之中。   第二天一早,和所有作寿的人家一样,大门张灯结彩,还雇下了响器班子,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当然,更有陆陆续续前来拜寿送礼的。   酒鬼亲自站在大门口,迎来送往,满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正堂厅内,也开了好几桌酒席,这热闹的场面,直到午后,才渐渐的平静了许多。   酒鬼刚要从大门口返回院中,就见昌家酒坊的曹老板,带着四个精状的汉子,抬着两堆贺礼,登门拜寿来了。   酒鬼一见曹老板,喜上眉梢,慌忙降阶相迎。   曹老板则心道:还是钱这东西管用,这位管家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酒鬼上前,携住曹老板的手,开口道:“您还真来了,统领就在客厅之中呢,话我已经捎到了,这就带您过去见他!” 第117章 收人   曹老板跟随着酒鬼,来到了阔大的厅堂之内。   果然,大内统领身着便服在招待未走的宾客。   酒鬼像模像样地走了过去,对统领低声地耳语了两句。   大内统领转身向曹老板走来,并客气地拱了拱手,道:“你的事儿,管家都当我说了!”   话虽这么说,但统领可并没有言明行不行。   曹老板是多聪明的人啊?他马上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向后一摆手,四个壮汉,将两个抬盒的东西放到了统领的身前。   统领扫了一眼两个抬盒,里面有珍珠、玛瑙、翡翠、以及高档的锦缎,价值不菲,万金之数。   统领又客气地道:“家父寿诞,让曹老板破费了!”   曹老板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寿星佬在什么地方,晚辈想给他磕个头,略表心意!”   统领摆摆手道:“家父一上午操劳过度,如今已经累了,去后院午休,等他醒后,我把您的心意代到就可以了!”   双方都是明白人,说这话,不过是场面之上客套客套罢了。   早有仆人过来,将礼品收下登记入册了。   统领将曹老板让到客座之上,有人献上茶来。   这时,统领开口了:“听管家言道,曹老板有子侄之辈的人,想进宫当差?”   终于说到正事儿了,曹老板马上躬身道:“是的,这也是为了后辈的前程考虑,能跟着您,未来不可限量啊!”   统领则道:“这宫帏之中,乃是重地,人员必须是无前科劣迹的正派之人,这一点曹老板能否保证?”   听他这么一问,曹老板马上拍着胸脯道:“这一点,您大可放心,这些人都是自家的子侄,根底清楚的很,我用性命担保,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听他这么信誓旦旦,统领点点头,道:“身份既然没有问题了,还有一件小事!我要测测他们的功夫。”   曹老板听他这么讲,马上招呼那四个壮汉道:“大内统领要检验你们的功夫,有什么看家的本领,都要使出来,若是因为功夫上的事儿,选不上你们,可别怨我!”   曹老板这几句话,是给众人下了一个命令,有啥能耐都亮出来。能不能让大内统领收留下你们,成败在此一举了!   大内统领还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当下对那四个壮汉道:“都到院子之中去吧,先演示一件兵器,然后再打一通拳,能入我法眼的,就算过关了!”   四个壮汉听罢,马上迈步去了庭院之中。   之后,统领和酒鬼,加上曹老板,也随之来到了院落之内。   兵器都是常见的,刀、剑、枪、棍,没有太生僻的外门兵器。所以考较起来,也十分的便捷。   第一个上场的壮汉,选了一口单刀,站在院中央,亮了一个夜叉探海式,舞了起来。   这个壮汉,还真有功夫,他将一口刀舞得是风雨不透,三十六式舞完之后,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酒鬼则在统领的面前问道:“大少爷,这个后生怎么样?”   统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是块好材料!”   第一个壮汉退到了一旁。   第二个壮汉拿了一杆长枪,往院中心一站,气吞八荒。   他怪蟒出洞,抖出了一个斗大的枪花,然后使了一趟霸王枪。   从统领的反应来看,这个壮汉也深得他满意。   第三壮汉舞剑,第四壮汉摆棍,二人风格各异,一个阴柔,一个刚猛,但都深得剑和棍的精髓。   统领看后,道:“拳术就不用演示了,我瞧这几位的功夫,都在十年以上,我都收下了,一会儿就随我入宫吧!”   曹老板听后,十分高兴,又和大内统领客套了几句,留下四个壮汉,高高兴兴地回他的昌家酒坊去了。   这里,统领借故算礼金,将酒鬼叫入了书房之中,博今古则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统领问酒鬼:“国师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这四个人之中,真会有魔君本人吗?”   酒鬼摇摇头道:“吃不准,这个魔君,不仅神出鬼没,而且还精通易容之术。单看这四个人的身形,还真瞧不出什么问题来。”   博今古犯愁地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将这四个人带入宫中吧,万一入了宫,一眼没照顾到,捅了一个大娄子,那咱们的所有努力,可就白费了。”   他说的这些,酒鬼也不是没想过,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骤了,酒鬼也不好再强力推行自己的方案,酒鬼征求二人的意见道:“你们想怎么办?”   大内统领更不想将人带入宫去,真若在宫中出了乱子,那可是丢性命的事儿。   于是,统领提议道:“那就这样,一会儿我就说要去大理寺给圣上取一件东西,带着我的人还有外面那四个货,一进大理寺,咱就把他们拿下,由国师验明正身,看其中有没有魔君,如果有,大功告成,如果没有,咱们再另寻良策。”   酒鬼想了想,这个方案还算折中,于是就点头道:“就按你的方案办,另外,能顺利拿下这四个高手吗?”   统领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酒鬼却吩咐道:“博大人,你从后门先行一步,回大理寺早做准备,另外去京兆府内,把疯子和探花叫上,这样一来,对付那四个人,应该就没啥问题了!”   博今古见酒鬼安排得如此周全,他也没什么要补充的,马上起身,带着他的随从,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边,剩下的酒鬼和统领,又把可能发生的变数,又推演了一番,直到没有什么疑惑了,这才从书房之中走了出来。   来到客厅的统领,又和酒鬼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对外面他带来的侍卫道:“咱们这就返回大明宫,不过我出来前,圣上曾叫我去大理寺取一件东西,所以,咱们先绕道前往大理寺!”   这些兵士自然没什么想法,主帅的命令,听就是了,那四个壮汉,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就这样,统领骑着马,带领着这些侍卫,赶往了大理寺。   他们前脚一走,酒鬼就让关了院门,然后他骑上一匹快马,远远地跟随着这支队伍。   一刻多钟,统领众人,来到了大理寺的正门,门开着,统领就对门房的人道:“通知博大人,受圣上指派,我等特来取这个月的案件卷宗。”   门房马上进府宅去禀告了。   众人就在石阶之下等着!   时间不长,博今古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他对着统领道:“什么样的风,把统领大驾给吹来了?”   统领慌忙下马道:“大人怎么还亲自接出来了,真是折杀我了。”   二人见面,甚是亲热。   博今古拉着统领的手道:“时间尚早,走,咱们喝茶去,我这儿有上好的毛尖。”   统领无奈地对手下的人挥挥手道:“那咱们都进府,讨扰一下博大人!”   说完,他率先进了大理寺,其余的人,随后鱼贯而入。   统领将侍卫们留在府衙之内,然后对那四个壮汉道:“你们四个随我去后宅,拿卷宗!”   四个壮汉相互看了看,他们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儿,,会落在他们这新人头上。   他们跟在统领和博今古的后面,迈步进了后宅的大门。   还未来到院子的中心,就听见统领一声令下道:“将这四个刺客,给我拿下!”   他话音刚落,从树后,从墙角,从正厅,从门外,涌进来三十几号人,个个都是高手。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挥舞着短刀的疯子,另一个是新科的探花。   这四个壮汉,顿时就蒙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人家早就在这儿设下了伏兵!   如今的四个壮汉,十分的不幸,在人数之上,根本没有可比性!   还有更致命的一点,这四个人,手无寸铁。 第118章 弃子   这四个壮汉也属于极品,他们临危并不慌乱,两两一起,背靠着背,形成了最佳的防御体系,赤手空拳,准备一搏!   疯子和探花,比一般人冲得要快些,他们分别针对的是第一壮汉和第三壮汉。   这第一壮汉,本是一个用刀的高手,如今偏偏也遇上了一个用刀的行家。   疯子的刀,又与众不同,短而且钝,几乎没怎么开刃。   但这第一壮汉,却瞧着疯子有些眼晕,因为他头一次遇见对打架如此兴奋的人。   就见疯子嗷嗷叫着,脚上跟装了风火轮一般,飞一般地冲了过来。   第一壮汉的架式还没摆充分,疯子的短刀,已经递到了他的胸前。   第一壮汉也不含糊,他一闪身,腾出右手,去叼疯子的手腕,想要来一个空手夺刀。   可他还是想错了,也低估了疯子的本事。   就见疯子的手腕向左一滑,手中的短刀向回一转,直截了当地划向了第一壮汉的肋部。   第一壮汉吓了一跳,这一刀若是被划上,自己的半扇肋骨怕是保不住了,他顾不了许多,急忙闪身,离疯子越远越好。   可是疯子已经处在巅狂的状态,他如何能让壮汉就此脱身呢?他飞身朝壮汉扑去,手中的短刀,直扎向对手的后心。   第一壮汉情知不妙,闪躲了半步,但疯子的刀,还是将壮汉的背,开了半尺长的口子。   第一壮汉顿时就失去了战斗能力,早有大理寺的高手过来,将他生擒了。   迎战探花的第三壮汉,情况也不乐观。   他本是舞剑的出身,练得是阴柔飘逸那一派的。   探花的武功,本就是属于刚猛见长的,他手持一条齐眉棍,这条棍,被他舞得如风车一般。   第三壮汉,在探花的面前,只有闪躲腾挪的份儿,根本无力还手。   三招五式之内,还说得过去,十招开外,第三壮汉可就惨了,他先是一条手臂被棍头扫到,当时就断了。   还没等他顾得上手臂的时候,底上的棍又到了,他的脚踝又挨了一棍,顿时瘫倒在地上,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也被大理寺的人给捆了。   疯子和探花,一出手,就放倒了两个,剩下的那两个人,看了看目前的形式,马上就放弃的抵抗,束手就擒了。   总之,这一仗完美收官。   酒鬼进入大理寺的时候,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早就结束了!   博今古一声令下,大理寺的人,马上就关了府门。   他们要马上开始验明正身,因为人人都希望,这四个刺客之中,会有魔君本人。   验证这个环节,由酒鬼亲自来办,他先着人用净水清洗了这四张面孔,然后又亲自上手,来撕这四张脸。   把四张壮汉的脸都弄红紫了,可这四张脸,还是这四张脸。   魔君并不在这四人之中,也就是说,这四个人,不过是送死的小喽啰而已。   酒鬼等人好不失望,精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结果却只抓了几只小虾米。   当然,最失望的人,要数酒鬼了,好不容易摸到了这条线索,期望值是想由此捉上一条大鱼来,可偏偏事与愿违。   虽然不是主角,但还是要审上一审的,接下来就是博今古的事儿了。   酒鬼和统领都没参与,去客厅喝茶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博今古就拿着供词回来了。   酒鬼接过来一看,相当的清楚明白,这伙人是夺命十二楼中的酿造楼,一个在组织中极不上数的分支,是魔君在长安城中的一个落脚点。   原本他们这个分支,和魔君还来往十分密切的,可是自从曹老板擅自组织了妙音苑那次刺杀之后,魔君就再也没有来过昌家酒坊。   就连上次如意赌坊的行动,也是魔君派人来通知他们参加的。   看了这些供词,酒鬼不能不由衷地佩服魔君这个对手。   他从来不冒险,他甚至已经想到了酒鬼会查到这条线。   这个酿造楼,早就成了他的一枚弃子。   如此看来,这位魔君,还真是一个下棋的高手。   博今古和统领,此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酒鬼呢,在等他拿一个主意。   酒鬼想了想道:“那个昌家酒坊,留着已经没啥价值了,你们去把它抄了吧,另外,那个曹老板,要留活口!”   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得到了指令,马上带齐了手下人,风风火火地赶去了昌家酒坊。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队人马回来了,大获全胜,除了杀了五六个反抗的人,其余的十几个,都活捉了,包括曹老板。   酒鬼听完他们的汇报,点点头道:“把那个姓曹的给我带过来吧,我要亲自问他几个问题。”   博今古刚想转身出去,酒鬼又叫住了他,对他道:“带他来之前,先让他见见那四个手下!”   博今古道:“那四个已经不醒人事了,如今正在大堂之上趴着呢!”   酒鬼道:“对,就是要他看看这些人的惨状!”   吩咐完博今古,酒鬼又对左师爷道:“去后厨弄几个菜,再拿一坛好酒来!”   说完,摆手让二人出去了。   这个厅堂之内,只剩下了统领、疯子还有探花。   时间不长,左师爷的酒菜先上来了。   酒鬼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主位之上,可是他并没有邀请任何人坐下来。   这时候,博今古也押着曹老板走进了厅堂。   就捉的曹老板,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鸡,早就失去了那种趾高气扬的劲头。   尽管这样,他在此时此地见到了管家酒鬼,还是有些意外。   曹老板怯怯地站在厅堂之中,望着圆桌主座上的管家,他十分的纳闷,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捉自己来的大内统领,还有大理寺卿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而且大气都不喘一下!   酒鬼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一旁的博今古,马上给他斟满了杯。   酒鬼看了看曹老板,然后笑了笑,开口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曹老板,又见面了!”   这句话,让曹老板哭笑不得。   酒鬼给了他一点思考的时间,又干了一杯酒,然后道:“曹老板,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曹老板不知是坐还是站,他觉得自己坐下去,十分的不妥。   酒鬼又道:“你们的底细,我已经都知道了,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想死还是想活?”   曹老板这回听明白了,这位掌握着生杀大权呢!   他马上回道:“想活,想活!”   酒鬼见他这么说,就端着酒杯,微笑着道:“想活也容易,也难!”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解释道:“说容易,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说难,那就看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了!”   听到这里,曹老板双膝一屈,跪了下来,他磕头如捣蒜地道:“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曹老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这是博今古没有想到的,刚才审那四个壮汉,还费了好些力气呢,若不是大理寺的刑具有独到之处,恐怕那些口供还要迟些的。   如今他们的首领,被酒鬼的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这还是挺令人意外的!   酒鬼见曹老板愿意配合,就叫疯子道:“扶他起来,让他坐到桌边!”   疯子果然这么做了。   坐下来的曹老板还是十分的惊恐。   酒鬼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道:“其实,我还是满同情你的!”   听了这话,曹老板感到十分的诧异,他不明白这位管家为什么这么说?   酒鬼见他一脸的迷茫,就继续解释道:“自从妙音苑那事之后,你见过魔君本人吗?”   曹老板摇摇头,表示没有。   酒鬼又问:“知道为什么吗?”   曹老板无语,也解释不了。   酒鬼答道:“因为你们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他已将你们当成了弃子!” 第119章 粽子   酒鬼的这句话,太伤人了。   曹老板听后,久久没有开口。   酒鬼也不催他,就容他慢慢地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沉默了许久许久,曹老板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对酒鬼道:“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酒鬼见状,马上道:“第一,这个魔君藏在什么地方?”   曹老板为难地道:“这个我还真就不知道,他这个人,疑心极重,在十二楼之中,能成为他心腹的,没有几个人!”   他说这些,酒鬼是相信的,因为这和自己之前了解的,大同小异!   酒鬼没有纠结这些,而是继续问道:“他上次叫你们去如意赌坊行动,是如何联系的!”   曹老板想了想,道:“我们事先并不知道有行动,到了当夜的时候,是粉衣童子来酒坊传的他旨意!”   酒鬼听到这里,马上反问道:“你是说有一个人联系了你们?这个人是粉衣童子?”   曹老板点点头,道:“是的,这粉衣童子,本是魔君的五大护法之一。是个侏儒人!”   酒鬼一听,此言不虚,这五个护法,他已经和好几位打过交道了。有几个都已经作古了。   看来魔君又招来了一个信使啊!   酒鬼见问不出魔君的踪迹,就问起了与粉衣童子相关的信息。   曹老板想了想道:“这个侏儒,使得一手好暗器,而且他的暗器之上,都涂了剧毒。”   酒鬼插了一句,“他的毒,比五毒帮的毒还厉害吗?”   曹老板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想啊?他在十二楼中地位比我都高,没什么过硬的本事,如何能深得魔君的信任啊?”   酒鬼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他又顺便问了一下这个粉衣童子有什么习性。   没想到,这么一句无心的话,却引出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据曹老板讲,粉子童子有一大癖好,离不开青楼。   听了这一条,酒鬼也算是小有收获了,接着,又问了一些和魔君有关的问题,曹老板都一一作了回答。   直到没有什么疑问了,酒鬼才对博今古的手下道:“把他带下去吧,好生款待,以后有什么疑问,再找他核实。”   将曹老板押下去之后,酒鬼招呼众人入席。   大家也都清楚,刚才那么做,不过是在给曹老板演了一出戏,从心理上摧残他,没想到,还收到了奇效。   众人落座之后,酒鬼率先开口道:“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这个粉衣童子,不过这件事儿并不难,我亲自去办,来吧,大家今日都辛苦了,干一杯!”   借着博今古的酒,众人来了一场庆功宴。   酒宴至晚才散,大内统领带着他的人马,回大明宫复命去了。   酒鬼和疯子、探花,则返回了京兆府。   进了京兆府中,疯子高兴,喝得有些过量,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酒鬼看了看天色,已经是繁星满天了,他就对探花道:“你去换一套便装,随我出去一趟!”   探花不知国师酒鬼要干什么,就听话地回了自己房间,穿了一套便装出来。   酒鬼一看,他这身打扮,和自己还满配的,自己是个管家,这就是个随从。   二人趁着月色,出了京兆府门,酒鬼带路,一直朝东城而去。   东城有一个花楼一条街,若是想到青楼消遣,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他们走街穿巷,时间不长,便来到了花楼一条街。   此时,这条街内灯火辉煌,好不鲜亮。   每一个楼门前,都有一位年长的嬷嬷,领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招徕客人。   每当有一个男人从门口经过,便有好几个姑娘走上前来拉拽!   酒鬼一见这场景,就想起了活死人来,若是他不死,那今天这种事儿,他一定会应付自如的。   酒鬼和探花走在街上,自然也会有人前来搭讪。   酒鬼对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是十分的感冒,他只是走近那些嬷嬷面前,对她们低声地问几句。   当然,这些嬷嬷是很不配合的,没办法,酒鬼只能掏出些银子来,把这些事儿一一摆平。   终于,在来到第八家楼下的时候,酒鬼得到了一条最重要的信息:粉衣童子在这里包下了一个叫翠红的姑娘。   功夫还真是不负有心人啊,酒鬼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嬷嬷道:“别和任何人说这事儿,现在就带我们去找这个粉衣童子。”   嬷嬷狐疑地问酒鬼道:“你为什么要找他呀?”   酒鬼叹了一口气,不满地道:“你以为这大半夜的,我愿意出来呀,没法子呀,我们老太爷非得要我把人领回去嘛!”   嬷嬷在这个行当里,快干上一辈子了,似这样的事儿,经历得太多了,她知道,这个侏儒一定是个富家子弟,整天在青楼买醉,败坏了家业,这老的一定是要将他弄回去严惩的。   嬷嬷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是管不了的,也绝对不能擦插手的!况且自己还拿了人家的银子。   于是,嬷嬷就当个临时的向导,将二人带上了二楼。   三人上到二楼之后,嬷嬷一指最里面的一间道:“就在那间屋子中,灯都熄了,显然是已经睡下了!”   酒鬼这时对嬷嬷耳语了两句,示意她照自己说的做。   嬷嬷于是先走到了最里面那间屋子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然后道:“翠红,给嬷嬷开一下门,嬷嬷来取点东西。”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然后就是起来穿鞋走路的动静!   酒鬼和探花就站在门边,时间不长,门栓响动,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探出一个女子的头来,睡眼惺忪。   此人一见外面还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吓得刚要大声叫起来,酒鬼飞快,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与此同时,探花拉开房门,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探花和酒鬼,在路上就商量好了抓捕方案。   他们都听说这个粉衣童子是个用暗器的高手,所以要一招就制服此人,千万不可拖泥带水,让他有还手的机会。   一个箭步冲进屋中的探花,也非常的有意思,他一改以往的武术套路,选用了一个最土的办法。   他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灯光,判断出了床上人的位置,一个饿虎扑食跃了过去,整个人都压到了躺着的人身上。一双手牢牢地钳住对方的双手。   整个身体,压得对方动也动不了。   见已经制服了床上的人,酒鬼这才将手从那个叫翠红的女子嘴上移开,他也三步并做二步地奔过去帮忙。   床上的人,身体动不了,嘴上可是没闲着,他大声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我?”   酒鬼却对答道:“少爷,得罪了,老爷让我们带你回去!”   说完,他为了防止这人再乱说,就从床尾处摸了一只袜子,看都没看地就塞入了床上人的口中。   这时,探花道:“他还光着呢,用不用给他穿上衣服啊?”   酒鬼知道,探花一放手,床上这人就要拼命反抗,所以,他灵机一动,一扬手,将床上面的幔帐一把撕了下来。   然后将这幔帐撕成了数条,对探花道:“用被子把他裹起来!”   探花起身,连被子带人原地转了两圈,这床两个人的大被,就把一个侏儒裹得严严实实!   酒鬼则将撕好的布条接起来,他和探花合力,用布条缠好了这床棉被。   再看这个人,被缠得如同粽子一般,而且嘴还被堵死了,瞧他这副样子,既滑稽,又可怜。   这一切做完之后,探花将这个被卷儿用肩一扛,就朝楼下走去。   酒鬼则把这个侏儒的衣服和东西收到一处。用一块剩下的幔账包了,提在手中,也出了房门。   路过那个嬷嬷身边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对她道:“这是赔你的棉被和幔帐的钱!另外,对谁也不要提起这件事情,懂吗?”   嬷嬷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第120章 冻刑   大理寺卿博今古已经睡下多时了,他是被左师爷叫醒的,而左师爷又是被酒鬼弄醒的。   博今古和左师爷快步来到大堂之内,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给惊着了。   就见酒鬼盘腿坐在正堂公案后的椅子上,他的身边站着神情肃穆的探花。   令他们惊奇的是:大堂之上的方砖地上,有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棕子,走近仔细一看,这人的口中,还塞着一只破袜子。   博今古真是佩服酒鬼这种精神,这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又弄来了一个活舌头。   见博今古来了,公案后面的酒鬼开口道:“招集你的人,来审审这个人吧!”   博今古瞧了一眼左师爷。   左师爷马上就出去组织人去了。   时间不长,由大理寺的班底为主,组成了临时的审问团队。   酒鬼这才命令道:“来呀,把它的袜子取出来!”   有差人上前,取出棉被粽子口中的袜子。   这个棉被粽子透过了一口气来,他大声地嚷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绑我前来?快放了我!”   酒鬼先由着他喊了几声,但他却一直喊,而且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酒鬼不乐意了,就对那些衙役道:“太吵了,给他点厉害尝尝,让他先消停一会儿!”   衙役们得到了旨命,走上前来,挥起了棍杖,照着地上的棉被粽子就是一顿的锤打。   这回地上的粽子就不是喊叫了,而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哀嚎了。   这些衙役就是吃的打人这一碗饭,他们下手之时,就知道那里最疼,而且还打不坏,虽然地上的人是被裹在被里,但他们打起来,依然准确无误。   十几棍下去了,酒鬼怕将人打死了,就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然后,他走到了棉被粽子的身前,对他开口道:“要想不受罪,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已经领受了皮肉之苦的粽子,这时哀求道:“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求您放了我吧,我就是去了一趟青楼而已!”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摆明了是不想认帐啊!   酒鬼呵呵冷笑了两声,然后道:“你先看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普及一下,这是大理寺的大堂,你去青楼这事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想想自己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儿?”   地上的棉被粽子,连连摇头道:“官爷啊,您说的这些,和我毫无关系,您一定是弄错了人了!”   酒鬼一听他这么说,显然还是想蒙混过关啊!   于是,酒鬼又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对衙役们吩咐道:“去牢中把曹老板带过来。”   有衙役出去,时间不长,曹老板就被带上堂来。   酒鬼一指地上的踪子道:“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曹老板走到近处,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人,他就是魔君的特使粉衣童子!”   酒鬼听后,又一摆手,道:“把他押下去吧!”   曹老板被带下去之后,酒鬼看了看地上的粉衣童子道:“这回没啥狡辩的吧!”   粉衣童子狠了狠心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酒鬼摇摇头道:“杀了你?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粉子童子将双目一闭,开启了装死模式。   这时,一旁的博今古已经忍不住了,他建议道:“给他用大刑吧,我就不信他能扛过这大理寺的刑具!”   酒鬼想了想道:“这大刑一上,他不死也得剥一层皮,这样不好!”   博今古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愣是不开口,该如何?”   酒鬼望了望地上的粉衣童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道:“把他身上的棉被揭开。”   令下如风,早有人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缠裹在粉衣童子身上的棉被给撤了下来。   除去棉被之后,所有人都乐了,原来这个粉衣童子,一丝不挂呢!   有人要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但酒鬼却摆摆手,给阻止了,只让给他上了枷锁。   粉衣童子,就这么光着身子在方砖之上,接受着询问。   可是他还是坚持不发一言。   最后,真的把酒鬼给惹急了,他吩咐衙役道:“去取一盆凉水来!”   有一个衙役飞快地去了,端来了一盆凉水。   众人都不知道酒鬼要干什么。   酒鬼一指方砖上的粉衣童子,道:“把他抬到外面去!”   这回其他人都震惊了,酒鬼这回是真的下狠了。   外面已是初冬,天寒地冻,穿棉衣呆时间长了,都哆嗦呢,何况这个粉衣童子还什么都没穿呢?   那些当差的衙役们可不管这些,过来两个人,像提小鸡似的,将粉衣童子提到了外面的石阶之上。   这时,酒鬼也不高高坐在公案之后了,他走下了大堂,接过了那一盆凉水,也迈步走出了门。   他来到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粉衣童子身前,对他道:“我再最后问你一句,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粉衣童子刚想说:“容我想想!”   一道水流从天而降,直接从他的头上淋下。   粉衣童子直接从石阶之上蹦了起来,若没有人从边上拽着他,他一定会瞬间跑到街上去。   流淌在他身上的凉水,还没流到脚面之上,就都结成了冰。   粉衣童子头一回觉得是那么的绝望而又无奈。   酒鬼又晃了晃手中的盆儿,对他道:“你躲是没用的,水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我会叫人再打十桶水来的,一刻不停地浇在你的身上,直到把你冻成一个雕像!”   说完,他对那些衙役们道:“去吧,打水去吧!”   讲完这话,他还不忘,把剩下的这半盆凉水,都淋到粉衣童子的身上。   做完这些,他转身就要离开,不在去理会粉衣童子。   这一次,粉衣童子彻底的绝望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死神在向自己走来。   就在酒鬼的脚要踏进大堂门的时候,粉衣童子喊了一句:“我说!”   酒鬼一摆手,负责看管的衙役,提着粉衣童子,也随后走了进来。   粉衣童子又被丢在了方砖地上,这一次,他像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再也没了刚才那种精气神!   酒鬼看他浑身湿漉漉的,就吩咐道:“把那条棉被给他披上吧,另外,再给他弄一盆炭火来。”   就这样,粉子童子围着棉被,坐在了炭火之前。   这时,酒鬼才开始了下一轮的问话。   他的问题,简单而又直接:“如今的魔君,躲在什么地方!”   粉衣童子打着哆嗦道:“他在西城的一个书塾之中。”   酒鬼道:“你说的具体些!”   粉衣童子道:“做私塾的先生,是他的又一个隐身的方式,我原本也是住在私塾边上的一个客店之中的,一有行动,他就会来客店找我。自打上一次袭击了如意赌坊之后,他就说要平静一段时间,听听风声,所以我才有了出来胡搞的机会!”   听到这里,酒鬼吩咐道:“给他穿上衣服,另外,拿一坛子烈酒来!”   众人七手八脚,给粉衣童子穿好衣服,酒鬼对粉子童子道:“你多喝几口烈酒,让身体暖一暖!”   然后,他又吩咐博今古道:“集合你的人,马上去西城!”   为了能让粉衣童子带路,博今古又特意备了一辆马车,由酒鬼带着粉衣童子,坐了进去!   一队军兵,趁着夜色,悄悄地开向了西城。   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人马停在了一个院落的前面,粉衣童子指着这座院落道:“他就呆在这里!”   酒鬼看了这个院落一眼,先对博今古道:“围了!”   然后,他跳下了马车,并吩咐了两个身手好的侍卫守着粉衣童子。   他自己则朝那座院子摸去。   时近子夜,院落之内,早已熄灭了烛火,漆黑一片。   不用问,那个木制的大门,也一定是栓着的。 第121章 狡兔   此时,月黑风高,万籁无声。   酒鬼潜步来到了院落的大门处,他先用手轻轻推了推门扇,纹丝不动。   就知道已经从内拴上了,酒鬼无奈,迈步转到了高墙之下,他见博今古的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这才一纵身形,上了墙头。   伏身向内打亮了一周,发现里面悄无声息,这才从墙上飘然而下。   万幸的是,这个书塾之中并无恶狗。   酒鬼快速地溜到大门处,用力将门栓卸下,打开了院门。   早就聚集在门外的大理寺高手们蜂拥而入,他们有条不紊地守住了院中每一间房子的门窗。   酒鬼对他们的行动迅速,非常满意,等一切人员都就位之后,酒鬼一声令下:“燃火把!”   顿时,整个院落之中,火光熊熊,照如白昼一般。   这时,酒鬼大声喊道:“屋里的人都听着,我们是大理寺的差人,前来捉拿凶犯,请你们穿好衣服,举起双手走出来。”   各屋之中,先是一阵慌乱之声,既而就恢复了平静,再接着,一间间的房门都打开了,所有的人,都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书塾的先生,也有住读的学子。   很快,他们在院落之中,站成了几排,都一脸的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酒鬼见人都出来了,就又下命令道:“去几个人,各屋仔细搜一下,万不可漏掉了一个人。”   有七八个人,按着顺序,在各屋里又走了一趟,甚至火房和茅厕都寻到了,确信没有遗留下人。   酒鬼对博今古道:“去把那个粉衣童子弄来!”   博今古一摆手,就有两个衙役奔了出去。   没用多长时间,粉衣童子就被押了过来。   酒鬼一指院中这些人道:“去,逐个辨认,看一看哪个是你的首领。”   粉衣童子无奈,只能逐排逐人地端详起来。   可是,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找出哪个是魔君来。   酒鬼好生的纳闷,难道是搞错了,还是粉衣童子使诈,看到了没有讲出来!   酒鬼又换了一种方式,他先将那些先生和学子区分开来,让那些学生都回房中去了。   这样,剩下的先生,就没有多少了,也就有七八位。   酒鬼一声令下,让大理寺的衙役打来清水,就让这些先生们,在院子之中洗起脸来。   他们洗的过程之中,酒鬼一直紧盯着他们,生怕他们有什么猫腻。   这些先生们,都洗过了脸之后,酒鬼又亲自查验了一番,奇了怪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易过容。   酒鬼来到了粉衣童子面前,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敢糊弄我?”   粉衣童子吓得哆哆嗦嗦地道:“我真的没欺骗你,他老人家真的就存身在这里的。”   这真是出鬼了,酒鬼又环视了一下这几个人,然后道:“你们这个书塾之中,就这几位先生吗?”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个年长的老先生道:“还有一位姓陈的先生,午后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酒鬼好奇地问:“这位陈先生,说他要去干什么了吗?”   老先生想想,道:“说了,去御街之上的昌家酒坊打酒!”   酒鬼一听昌家酒坊,就明白了十之八九,然后,他又认真地和老先生核对了一下时间,正是大理寺和大内侍卫去抄酒坊的时间段。   酒鬼暗自叫苦,魔君去过昌家酒坊,显然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以他的风格,是不会再回到原住处了,他向来是狡兔三窟的。   酒鬼长长叹了一口气,对博今古道:“去魔君的房间内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其实,酒鬼是想找到那只飞鸢,可去搜的人,只带回来些书本还有长安的舆图。   望着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酒鬼很是懊恼,原本以为就此可以永绝后患,可是天不遂人愿,又让这个魔君逃脱了。   无奈,只能草草收兵了。   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大队人马回到了御街的最南端,酒鬼和探花,与博今古作别,直接回了京兆府。   此时的酒鬼,就想蒙头大睡上三天三夜。这几天的奔波劳顿,着实太累了!   探花望着疲惫的国师酒鬼,心里想:“人都说国师的日子很美,其实他难着呢!”   这么想着,探花也走回自己的房中去睡了。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连酒鬼都觉得这日子有些不真实了。   自打他搬入京兆府,就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博今古派过来的厨子,把一天三顿饭,安排得美美的,闲下来之后,还能和师妹朵儿说说话,这日子,是悠哉悠哉!   但酒鬼清楚,这不过是风暴到来之前的宁静,那风暴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不期而至。   这天,他们刚刚吃过午饭,正在厅堂之内喝着茶,聊着天。   门房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门房是不会轻易带人过来的,尤其是陌生的人。   这个人面貌瞧着眼生,但他一走路,酒鬼马上就猜出是什么人了。   这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从那姿式,酒鬼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是冯瘸子!   酒鬼十分好奇,这又叫曹铁腿的冯瘸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而且还化了装?   冯瘸子一见酒鬼,也不客套,他开门见山地道:“国师,我的手下来信了,魔君又招聚了大量的武林人士赶往长安城了!大约明天能到。”   酒鬼请冯瘸子坐下之后,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冯瘸子道:“知道你的如意赌坊毁了,没办法,我只能去找博大人了,是他派人送我过来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酒鬼就不在纠结这些小事了,他问:“知道具体是什么人吗?”   冯瘸子道:“有的是各大门派的高手,也有是小门小派的狠角色,据手下的人讲,这一次来的人都深怀绝技。看来魔君是要殊死一搏!”   酒鬼点点头。   这消息,酒鬼算是知道了,可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   酒鬼问冯瘸子道:“您觉得怎么才能防患于未然?”   冯瘸子道:“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能赶在敌人未进长安前,把他们消灭掉。”   冯瘸子提到的这一点,深得酒鬼赞赏。而且这也有成功的先例。   比如在风凌渡茶棚的那一次,就是一个最辉煌的战例。   由此,他还想到了和自己配合默契的活死人。   酒鬼又问道:“你认为如果要截杀这些人,最好的地点会在哪里!”   冯瘸子不加思索地道:“入长安,必经风凌渡,恰好河面之上还没全封冻,渡船还在摆渡。那里是唯一的通道!”   说到这里,冯瘸子又道:“设伏容易,但过往的人中,哪个是敌人,哪个是客人,我们如何确定啊?”   酒鬼乐了,道:“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妙计,只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也参加行动!”   冯瘸子见他这么说,马上开口道:“这也是我份内的事儿!”   酒鬼点点头道:“那好,你就留在京兆府内吧,明天咱们一起行动!”   冯瘸子由疯子陪着去了客房。   酒鬼则去了大理寺。   ※※※※※※   初冬的风凌渡,一派萧索,长河里的水,也较深秋平缓了许多。   梁伯的茶摊子早就不在了,但这里依然有生意人的影子。   梁伯的茶摊子,如今换成了一个馄饨摊子,这个摊子规模也不小,而且生意兴隆。   凛冽的冬日里,能吃上一碗皮薄馅大的馄饨,那可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啊!   再者,这个馄饨摊子也给等船和接人的人提供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今天,这个馄饨摊子格外地红火,四张方桌之上,几乎没有了空位置。   摊主瘸着一条腿,在迎来送往,端汤收帐。   这个摊主,不是别人,正是冯瘸子。 第122章 暗算   摊主是冯瘸子,那坐着的那些人,不用猜,也都知道是谁了吧!   不错,就是酒鬼带着疯子、探花,还有精挑细选的大理寺高手们。   博今古也想化妆前来,但被酒鬼拒绝了,因为他来了,还得分一些精力去照顾他。   与他们一同坐在方桌旁的,还有一个穿粉衣服的童子。   这个侏儒人在这里坐着,十分的显眼。   他是酒鬼特招来的,因为没有他,根本认不出那些前来增援的贼人。   酒鬼的这招也真够绝的,上次没能让粉衣童子认出魔君来,已经是很遗憾了,这次,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粉衣童子身上。   从早上守到了中午,已经过去好几批客人了,都没有魔君的手下出现。   疯子和探花等人,已经很着急了。   但酒鬼却是很沉得住气。   他坐在那里,目光不去搜索河面上渡船的影子,他只观察身边粉衣童子脸上的表情。   渡船每靠岸一次,酒鬼就仔细观察一番。   他是在从粉衣童子的表情之中,来断定下船的人中,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又一艘渡船靠了岸,从船上走下来一群人,他们登上有些陡坡的河床。正朝着这个馄饨摊子走来。   这时,酒鬼发现粉衣童子的眼睛用力地睁了睁,而且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抬了抬。   酒鬼暗自称奇,心里道:这次估计是差不太多了。   于是,他对粉衣童子言道:“坐稳,放松,等着他们主动来和你打招呼!”   酒鬼叮嘱的这几点,很重要,要粉子童子把架子端起来,毕竟他的身份是魔君的特使,就是各楼的楼主,对他都要礼让三分的。   其实,酒鬼还是有算计的,只要粉衣童子不去揭破这其中的秘密,所有前来的人,都会主动向他打招呼的,那样,就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粉衣童子听到了酒鬼的告诫,不敢怠慢,只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等着那些下船的人,自动前来相认。   在告诫粉衣童子的同时,酒鬼也向其他人,发出了预警。   这些坐在桌子周围喝汤的人,都暗自做好了准备。   酒鬼见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续,就将目光投向了这批上岸的人。   这一伙人,还真是不少,足足有十六七位,一看他们的装束,还真是五花八门。   有穿僧袍的,有穿道袍的,有穿长袍马褂的,还有穿箭衣的!不过,从面相上来,就是一群江湖人士。   这么多的江湖人士聚在一处,这本身就让人起疑。   酒鬼稳坐在粉衣童子的身旁,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人。   很快,百十步的路程就走完了,那群人来到了馄饨摊外。   这时,为首的一个穿道袍的人看见了坐在馄饨摊桌的粉衣童子,忙对众人一招手,道:“都来见过特使,特使来迎接咱们了!”   说完,率先来到桌前,给粉衣童子见礼。   其余的人,也都鱼贯而入,分成两排,给粉衣童子施礼。   粉衣童子对穿道袍的人开口道:“曾老道,这次要来的人,都在这儿吗?”   曾老道连忙点头,道:“回特使,我们是在洛城聚到一处的,为的就是结伴同行,怕路上出事,好有个照应!”   粉衣童子点头道:“你想的周全,很好!”   曾老道言道:“那就烦请特使带我们去见尊主吧?”   粉衣童子望向了酒鬼,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本是什么,没了主张。   酒鬼连忙道:“不急,不急,大家先入座,吃一碗馄饨,喝一口汤,去去风寒,然后咱们再入长安城!”   曾老道狐疑地望着酒鬼,问粉衣童子道:“说话的这位是?”   粉衣童子连忙解释道:“这位老洪是尊主在长安城的联络人,主要负责大家的吃和住!”   这样一来,酒鬼的身份就合情又合理了。   曾老道也就不起疑心了。   这时,酒鬼对其他桌子的人道:“不好意思,旧客让新客,大家给腾腾地方呗!”   说罢又朝冯瘸子嚷道:“老板,上馄饨!”   很快,就腾出了两张桌子,曾老道率其他人坐了下来。   冯瘸子则殷勤地端上来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这些刚下船的人,从早上就开始赶路了,一上午的奔波劳顿,早就饿了,所以馄饨一端上来,他们就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有的一碗很快就见了底,他们又开始要起了第二碗。   酒鬼则在一旁喊道:“差不多就行了,一会进入长安城,还有大餐等着大家呢!”   很快,每个人的馄饨都吃完了,但奇妙的事情也发生了,这些吃过馄饨的人,都陆续翻了翻白眼,倒下了。   其中只有一个光头胖和尚没有反应,因为他吃素,今天的馄饨,没有素馅的,所以,他忍着没吃,算是躲过了一劫。   他一见自己左右的同伴都纷纷地倒下了,他马上就意识到,遭到暗算了。   于是,他拔出了身上的戒刀,用刀头指着粉衣童子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酒鬼却代答道:“我告诉你吧,你周围的人,都是大理寺的人,放下刀,举手投降吧,我可以饶你牲命!”   胖和尚一摆戒刀道:“你休想,我要与你们血战到底!”   他的底字还没有说完,疯子的短刀就以经朝他的软肋扎了过来。   毫无征兆,但胖和尚也不是善类,他一拧身形,躲过了这一刀,但他万也想不到,中间这一刀是暂时躲过去了,但地面之上还有一棍扫来。   探花在疯子下黑手的同时,他也出手了,一条齐眉棍,直扫胖和尚的双腿。   虽然胖和尚练过金刚罗汉功,但这一棍足可以碎碑裂石,它实实在在地扫到了胖和尚的脚脖子之上,疼得胖和尚大叫一声,仰面裁倒。   也该着他倒霉,正好倒在了疯子的面前,疯子毫不客气地随手补了一刀,胖和尚当场就死于非命了。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粉衣童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酒鬼则对着大理寺的众高手们吩咐道:“把倒了的这些捆了,装到大车之上,死了的就地埋了,然后收摊儿,回长安城!”   这一次的伏击,可谓是收效显著,除了死了一个之外,其余的贼人,均被活捉。   回城的路上,酒鬼和冯瘸子并骑同行,酒鬼对冯瘸子道:“你出的这招汤里下迷药,太好了,省了我们许多的麻烦!”   冯瘸子则道:“不值一提,国师,我在御街的最北端开了一家茶馆,名叫广聚轩,你有事可到那里去寻我!另外,再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还叫上我!”   酒鬼一一记下了。   大队人马进城之后,冯瘸子和他们一同来到大理寺门前,交还了战马,之后就回自己的茶馆去了。   还没等人前去叫门,博今古就从大门之内迎了出来。   他一见大获全胜,十分的高兴,忙叫众人将这些囚犯都抬到了大堂之上,他和酒鬼要一同亲自审问。   这场审问是关了大堂门进行的,目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其中的内容。   这堂一直过到了天黑,才进行完毕,酒鬼亲自看着把这些人下入了大牢,才和疯子、探花回到了京兆府中。   朵儿知道他们外出去办大事了,所以特意叮嘱厨房加了菜。   三人吃着丰盛的晚餐,且喝了陈年佳酿,这才一一回自己的房中去安歇了。   可是,天还未亮的时候,酒鬼等人就被匆匆赶来的左师爷给叫醒了。   原来,大理寺中昨夜出大事了,他们新捉回来的那些凶犯,都被救走了。   酒鬼等人一听,马上穿好衣服,奔向了大理寺。 第123章 分析   一进大理寺的正门,就发现与往日的情形大不相同。   气氛是格外的凝重,守门的人,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酒鬼等人刚来到大堂附近,就迎面遇上了博今古。   博今古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酒鬼对他道:“带我们去现场吧!”   博今古在前引路,一行人直接奔向了大理寺的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比刑部的牢房规模虽然小了些,但功用和设计却是一样的,都固若金汤。   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这座铜墙铁壁的地方,不攻自破了!   他们刚来到大牢的门首,发现有两个守卫死在了门边。   酒鬼伏身下去,仔细查验了死者的死因,都是被大力捏碎了喉管。   由此推断,劫狱人和守卫就近在咫尺。   穿过大门,他们来到了狱中,发现原本关押囚犯的牢房,都空空如也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几具尸体,其中在一间看守的房中,死了三名狱卒和一名牢头。   他们的死因,和门首的那两个守卫一样,也是喉管破裂而亡。   除了大理寺的人,这次死的人中,还有三个人,让人意想不到,其中一个是关押很久了的鹰眉,还有费老板,再加上一个粉衣童子。   他们的死法也都相同,极其惨烈,他们分别被刺瞎了双眼,同时又割去了舌头,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这三个人,都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失血过多而死的。   里里外外,酒鬼又仔细检查了几遍之后,这才率先走出了牢房。   他们直接去了后院的厅堂,左师爷为诸位献上了热茶。   酒鬼率先开口问道:“是怎么发现被劫了狱的?”   左师爷代答道:“大理寺中,巡夜是每半个时辰一次,将近寅时,巡夜的护卫发现大理寺的大门是敞开的,就非常奇怪,走过去一看,发现守大门的人已经死了,这才通报给我,我带人一查,才发现是大牢那里出现了大问题,这才禀告了博大人!博大人才让我通知的您!”   酒鬼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凶手的做案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他的分析,没人反对。   可众人不明白的是,是什么人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连杀多人,劫狱成功的呢?   博今古如今的心理,那是懊恼不已,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都不如直接将这些人都处决了呢?如今被救走了,那可是要犯大事的啊!   这时,酒鬼推断道:“能干这事的,一定是魔君本人,试想一下,这一次和刑部那次,是不是很相似?”   他这么一提,博今古率先赞同,的确相似,就是守卫约死法也相似。   酒鬼又继续道:“从那些大理寺人,死的状态上来看,凶手与他们距离非常近,而且这些人根本就没有防范。”   酒鬼又道:“这个魔君,一定是又扮成了你们谁的样子,骗过了众人,然后才偷偷地下了黑手!”   这一点没人反对,因为魔君真就这么干过,上一次为了灭白虎的口,他就化妆成了一个护卫的样子,给白虎投的毒。   那这一次,他一定也是依样画葫芦,扮成了守卫最熟悉的面孔,来完成这件事儿的。   经过酒鬼这么一分析,大家对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大体明白了。   博今古却问酒鬼道:“如今最应做的事儿是什么?”   酒鬼想了想道:“如今城门还未开放呢,可先去通知守城门的官兵,严查出城的人等!”   这一条,博今古想到了,但是酒鬼又开口了:“不过,我认为成效不会太大,因为魔君是不会叫他的人出城的!”   这一点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但酒鬼解释道:“以我对魔君的理解,他一定会搞灯下黑这一套的。”   “另外,这个魔君,也一定会发动一次行动的!”酒鬼补充道。   这是最令博今古头疼的事儿了,他如今最怕再出事儿了!   他马上追问道:“国师,以您的分折,他最有可能从那里下手呢?”   酒鬼道:“大理寺、京兆府,还有大明宫,哪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这话一出口,博今古就是一哆嗦,哪个地方出事,都要了亲命啊!   酒鬼见博今古害怕,就宽慰他道:“放心,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白天行动的,这样,等天亮以后,你入宫,把这里发生的事儿,向圣上禀明了,叫他早做准备,至于你这里,别担心,有我们呢!”   博今古听后,虽然心安了许多,但他明白,去宫里,这一顿骂是少不了要挨的,谁让他走脱了这么多重要的囚犯呢?   天很快就大亮了,酒鬼他们就在大理寺内吃了早饭。   之后,按着约定,博今古去大明宫汇报夜里发生的事儿去了。   酒鬼一行人,则返回了京兆府。   入府之后,酒鬼简单化了一下妆,扮成一个商人模样,谁也没告诉,偷偷地溜出了京兆府。   他一直就坚信,这个魔君是不会把他的人带出城的,因为他招集这些人来,就是为他卖命的,他才不会去管这些人死活呢!   酒鬼溜出来,其实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找冯瘸子,看能不能在魔君采取行动之前,把这伙人找到,那样,就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了。   广聚轩,在御街的最北端,站在门口向北望,就能看见太平桥了。   这个广聚轩,是冯瘸子新盘下不久的铺子,不为挣钱,就为做一个落脚点,并且接收各路报上来的消息。   酒鬼走进广聚轩时,楼上楼下还没几个客人呢。   酒鬼四下一打亮,就在一楼选了一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茶博士忙过来问酒鬼:“您喝什么茶?”   酒鬼为了把戏做足,就点了一壶龙井,两盘茶点。   趁着茶博士沏茶的时候,酒鬼问了一句:“怎么没瞧见你们老板啊?”   茶博士忙道:“我们老板一般都呆在自己的房中,不见客人的!”   酒鬼却道:“你去通禀冯老板一声,说有一个姓洪的客人,请他来喝一杯茶!”   茶博士见酒鬼指名道姓地请老板了,不敢怠慢,马上沏上茶后,就去找冯瘸子了。   时间不长,冯瘸子一瘸一拐地从二楼之上下来了,竟直来到了酒鬼的面前。   酒鬼放低了声音道:“我是洪天赐,坐下说话!”   冯瘸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过来了,马上坐到了酒鬼的对面,然后问道:“这么急着见我,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酒鬼叹了口气,然后就把昨夜在大理寺发生过的事儿,一一讲述了一遍。   冯瘸子听后,忿忿不平地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在馄饨摊子时,就应该把这些人给处理掉,那样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酒鬼摆摆手,低声地道:“别后悔了,谁也没想到会出现后来这种事情!没办法,认了吧!”   说到这儿,他又对冯瘸子道:“我找你,就一件事儿,动用你的所有关系,在长安城中,把这伙人给我尽快找出来,否则,还会出大乱子的!”   听完酒鬼的话,冯瘸子一招手,叫过来一个伙计,然后对他耳语了两句。   伙计就匆匆地离开了。   酒鬼知道他是去传令了,就放下心来,喝着香茶,吃着茶点,等消息。   两壶茶,很快都喝尽了,太阳都升到了正中,可是,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报上来。   酒鬼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对冯瘸子道:“这样,我先回府了,你如果有了准确的消息,就到京兆府中去找我!”   冯瘸子点点头,目前只能这么处理这事了。   酒鬼起身,往茶桌之上放了一块银子,然后就走出了茶馆。 第124章 夜袭   在京兆府内,一直等到晚上,酒鬼也没有等到冯瘸子的信息。   酒鬼好生的失望。   他和疯子等人用过晚饭,酒鬼把无心师妹叫到厅堂来,认真地叮嘱了一番,告诉她,今天晚上,魔君有可能发动袭击。   无心师妹听后,道:“那就让他们来呗,我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酒鬼摇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拼命!不值得!”   无心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酒鬼想了想道:“他最有可能发动袭击的地方是大理寺或者大明宫,目前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躲在京兆府内,所以,我想去大理寺那里守株待兔,等着敌人寻上门来!”   无心关切地道:“那我也和你们一道去御敌吧!”   酒鬼摆摆手道:“不用,你和朵儿好好照顾好自己吧,那样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无心师妹见他这样说,只能点头道:“那好吧!愿你们马到成功!”   酒鬼将家安排妥当之后,就带着疯子和探花,从后门前往大理寺了。   博今古自打从大明宫回来之后,就把自己的手下都聚集齐了,在整个大理寺中,精心布置起来。   此时的他,到是非常希望魔君能亲自前来,到那时,来一个瓮中捉鳖,还省了许多的事呢!   他把手下的精兵强将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自认为万无一失了之后,他才和左师爷一道儿,坐在厅堂之中,等着天黑。   天将要黑去的时候,酒鬼带着人,也赶了过来,这让博今古的信心倍增。   酒鬼来了之后,由博今古带着,把各处又检查了一遍,酒鬼也非常的满意,认为博今古的布防,非常的得力。   二人也就一同返回了厅堂之内。   长夜漫漫,大家都清楚,敌人不会来得特别的早,所以左师爷就准备了一桌酒席,让大家边喝边等。   为了消磨时间,大家推杯换盏喝了一通儿,将近子夜时分,酒鬼就吩咐将酒席撤去了,之后,又将厅堂的灯也都熄了。   他们这些人,手执着各种的兵刃,摸黑坐在椅子之上,等待着贼人们自投罗网。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想验证一下,酒鬼的推断,灵,还是不灵!   外面传来了更漏之声,丑时到了。   就在更漏之声响过不久,酒鬼的耳朵,在黑夜之中动了动。他轻轻地嘘了一声。   所有黑暗之中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握紧了兵刃。   这时,院落之中,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之声。   看来,要等的人,来了!   屋中的人,身子都离开了自己的坐位。尽量将自己隐藏在各种物体的后面。   紧闭着的厅门,被弄开了,有几道黑影一闪而入,他们想从这个厅内直入后堂。   后堂,便是博今古的住所。   显然,人家是有备而来。   这几个黑影,刚刚走到厅堂的正中,就从四下里蹿出了好几条身影,准确地将这几个人围在当中。   这几个黑影深感意外,但他们也都是老江湖了,处变不惊,几乎同时转身,向厅门处逃去。   但还是晚了,厅门处,已经站好了两个人,正是疯子和探花。   他们一左一右,把个厅堂门守个严实。   这些夜行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摆手中的各式兵刃,向疯子和探花发动了进攻。   疯子和探花,一人迎住一个,就动起手来,其余的夜行人趁乱逃到了庭院之内。   就在这时,耳轮之中就听见一声锣响,四下里齐声呼喊,“别走了贼人啊!”   这声势,地动山摇,与此同时,无数的火把和灯笼也点亮了起来,把个院落照得如白昼一般。   这些夜袭之人,被众兵士团团围住,根本就没有可逃之机。   这时,酒鬼等人,也从厅堂之中走了出来。   疯子的短刀之上,鲜血淋漓,探花则拖着两具死尸,将他们扔到了石阶之下。   酒鬼则大声地对围在院中的夜袭人道:“看到了吧,再抵抗下去,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识趣的,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被围住的这些贼人,相互望了望,又认真地掂量了一下实力的对比,最后,都把手中的兵器丢掉了。   除了死去的两位,加上被擒的六位,这一仗,小有成就。   酒鬼和博今古可没闲着,他们马上验明这些人的身份,还真是从风凌渡带回来的那拔人。   酒鬼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十多个人吗?其余那些人呢?还有你们的尊主呢?”   这些人知道,扛是扛不过去的,就一口同声地招了,道:“其余的人,去夜袭大明宫了!”   这一点,还真出乎酒鬼的意外,他虽然想到了魔君的袭击目标,但却没想到,人家来了个双管齐下。   酒鬼和博今古对望了一眼,双方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虽然大明宫内,也早做了准备,但因为是魔君亲自去了,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博今古下令,让左师爷带人清理战场,看好贼人。   他和酒鬼、疯子等人,骑上快马,风驰电掣般赶往了大明宫。   此时的大明宫内,也是一派的忙乱。   险情也是从丑时开始的,先是有巡夜的守卫,发现有几个人用飞爪搭住宫墙,试图翻越高高的宫城,来潜入宫内。   守卫就以逸待劳,等他们要攀到墙顶之时,斩断了索绳,这几个人就瞬间摔到了宫墙之下。   这还不算完,守城的护卫,又射出了一排排的火箭,活活烧死了这些夜袭之人。   就在他们忙着与夜袭之人缠斗的同时,他们的头上,有一只巨鸟,一掠而过,直奔了勤政大殿。   自从养心殿被烧毁了之后,年轻的圣上,就一直在勤政大殿的寝宫之中安歇。   很显然,这只大鸟,是冲着年轻的圣上来的。   这只大鸟,高高地围绕着勤政大殿绕了一圈,之后,就朝着东侧的一个窗子俯冲而下。   看来,它是确认了具体的位置。   可就在它即将悬停的一刹那,从大殿的四个角落里,各自推出了一个发射车样的东西。   这四个发射车,迅速地占据有利的位置,然后朝着半空之中的飞鸟,吱吱呀呀的一阵怪响。   坐在大鸟背上的人,刚从口袋之中摸出来一个竹筒,就听见底下一阵的嗖嗖之声。   这个人连叫不好,因为他从这破空之声中,已经听出是弓箭在发射。   他也顾不上点火了,急忙向上升腾大鸟,可惜他和大鸟还没升上几丈高,他和大鸟,就各身中数箭。   这个大鸟的动力机关瞬间被射坏,翅膀已经失去了起伏的力量,几个翻腾,就掉落到了大殿之前的空场之上。   大内统领见射落了飞鸢,就组织手下的人,将这只飞鸢抬到了大殿之内。同时,也寻到了坠落在地面之上的人,这人早就粉身碎骨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不久,酒鬼一行人等,也都飞马赶到了。   酒鬼先听了大内统领的汇报,然后,他亲自查验了死去的那个空中人。   这个人,他还十分的熟悉,就是从大理寺逃脱了的曾老道。   其实,酒鬼最想知道的是,有没有杀死了魔君,于是,他们又赶到了宫墙之下,仔细查验那些翻墙的人。   也是一无所获,死的人里,没有魔君,都是从大理寺逃走的人。   酒鬼失望至极。   他和博今古见大明宫内也没什么事了,就想返回大理寺,去问问被捉的那些人,魔君究竟能去了哪里。   可当他们返回御街南端的时候,却发现京兆府的大门开着。   酒鬼顿觉事情不对劲儿,他马上就跳下马,冲进了府中,跑到后堂中一寻,发现无心和朵儿都不见了。 第125章 赴约   酒鬼彻底蒙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马上叫来了几个府中的仆人还有门卫,仔细一问,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大理寺那边发生激战不久,京兆府守门的卫士就听见有人在拍打门环。   他们打开府门一看,竟然是国师酒鬼。   就见他大声地命令道:“快去把我师妹叫来,在那边的搏斗中,疯子受了重伤,急需救治!”   当下,国师酒鬼就等在庭院之中,门卫小跑着为他去请无心去了。   话说无心师妹知道今夜将有大事发生,她与朵儿一道,衣不解带,正等着酒鬼他们凯旋而归呢,如今听说疯子受了重伤,连忙和朵儿一道,背着药箱,从卧房之中冲了出来。和已经等在院中的酒鬼一道儿,快步跑出了府门……   听完兵士和仆人们的描述,真酒鬼气得一跺脚道:“你们都被魔君给骗了,我根本就没回过这里,而是又赶去了大明宫,另外,”他一指身边的疯子道:“你们看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无论现在他再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儿,就是没有把师妹和朵儿带在身旁,才让她们有此劫难。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博今古,也赶了过来,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但此时的酒鬼,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寻回自己的师妹和朵儿。   酒鬼至此到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的所有想法和行动,都没能逃过魔君的眼睛和算计。   人家的夜袭大理寺,夜袭大明宫,不过是为了劫走师妹无心所做的准备。   人家已经算好了,大理寺那里一有动静,这里的人必去增援,到那时,化妆成无心熟悉的人,登门来请她,那样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掳走无心了。   说到底,酒鬼还是低估了千变魔君的能力和手段。   酒鬼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枯坐在客厅之中。   博今古还要去夜审那些被擒住的贼人,看能不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魔君的下落。   半宿光阴就这么过去了,博今古那里,一无所获。   酒鬼就这么呆坐了半宿,疯子和探花,也干陪了半宿。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在等他拿主意。   可是,谁都知道,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了这种事情,都会毫无头绪的。   不过,按照一般的逻辑,搞绑架这事儿,对方也一定会有诉求的。   现在,大家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魔君主动提要求。   果然,要求还是来了,不过就是有些晚了点儿。   信是绑在一支箭上的,箭是被射进京兆府中的。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有人将箭和信迅速呈给了酒鬼。   酒鬼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的内容很简单:要酒鬼一人一骑出城,夜半时分去风凌渡口。   看了这封书信,厅堂之中的人,顿时炸了锅,有的当即就嚷叫了起来:“这是个圈套,绝对不能前去!”   博今古的主张则是,去也可以去,但要暗自派人保护酒鬼并且伺机将魔君擒获,这样一来人质也救了,说不定还能大有斩获。   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酒鬼叹了口气,然后道:“你们想的,难道魔君就想不到吗?为什么他要选在风凌渡和我会面?目的就是为了避开你们这些想法?”   探花这时插话道:“那您去了,岂不凶多吉少吗?”   酒鬼望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以为,我还有的选吗?”   博今古则道:“您单人独骑前往,还是太冒险了!”   酒鬼则道:“事到如今,他不想要钱,无非就是要命,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无心和朵儿的命,也值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疯子道:“那你就带我去吧,拼了我的命,也要救回无心和朵儿的。”   与无心和朵儿相处有些时日了,疯子早对她们有了感情,而且无心还曾救过他的命,这生死关头,疯子是一定要帮的。   酒鬼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个魔君之所以选了一个离长安城非常远的地方,就是为了能及时掌握我们的动态,如果他发现了我和你同行,那他一定不会出现在风凌渡口的!”   疯子的希望之火,也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酒鬼则安慰众人道:“不过大家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个魔君,说不准也不会加害与我呢!”   他这么说,鬼都不信!   酒鬼则很洒脱地继续道:“给我准备一匹好马,另外,再做点好吃的,我有些饿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这都一天光景了,酒鬼已经水米未进了!   于是,后厨为他制作了一顿精美的饭菜,并且还拿来了一坛美酒。   在众目睽睽之下,酒鬼肆无忌惮地大吃二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酒鬼朝众人一拱手,道:“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起身走出了厅堂。   众人也相继起身,一直将他送到了京兆府的大门之外。   疯子见酒鬼手无寸铁,就抽出了腰间的乌铁短刀,递给他道:“你把这个带上吧,也算有个趁手的家伙!”   酒鬼摆摆手道:“对方若是有埋伏,你这把短刀,啥事都不顶!”   说完,他飞身上马,催动缰绳,打马朝东城门而去。   ※※※※※※   夜色之下的风凌渡口,没有了白日之时的喧哗,除了潺潺的水流之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了。   酒鬼端坐在马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不了任何的异常。   难道这里真的没有任何的埋伏了吗?酒鬼想不出答案来。   他只能等,这是他有史以来最被动的一次,不知道对手要干什么?还不能预先做任何的准备,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等着任人宰割。   他已经做好了任何的不好的准备,只求能用自己换出无心和朵儿来,那样,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水静静地流着,有一弯月亮爬出了云层,将风凌渡这里,照得明亮了许多。   酒鬼形单影只地坐在马上,他感觉到了无边的孤寂和落寞。   恰在这时,从长安城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   这声音越来越近,最后酒鬼终于看清了,来的也是一人一马。   这一人一马,很快就来到了近前,酒鬼已经看得真真切切了,这是一个中年人,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身着长衫,身上也没带着一件兵器。 第126章 难题   酒鬼警觉地望着来人。   那匹马来到酒鬼面前大约七八步之外,也站住了。   马上那个教书先生,也认真地打量着马上的酒鬼。   片刻之内,二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酒鬼率先打破这种静寂。   “我师妹她人还好吧?”酒鬼问道。   教书先生回道:“好着呢,能吃能睡,连骂人都有精神着呢!”   从这人说话的语气中,酒鬼已经判断出,来人正是千变魔君。   酒鬼又问道:“说吧,把我约出来,意欲何为?”   魔君冷笑了两声,然后道:“你到也开门见山!”   酒鬼又言道:“这原本就是咱们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拿两个女子的性命做赌注呢?”   魔君听后,道:“妇人之见,你也和我打过多次的交道了,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人,劫持你的师妹,也是无奈之举。”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那个小皇帝整天龟缩在宫中,我没有办法施展我的计划,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马上开口道:“别绕弯子了,就说你怎么才能放了我师妹和那个女孩吧?”   魔君道:“爽快,好,我就一个要求,用小皇帝来换你的师妹,无论活的,还是死的!”   最后这一句话一出口,酒鬼就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差点蹿出来。   他连连说道:“你这个要求太难了,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魔君听他这么一讲,马上开口道:“就这条件,没有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完,他拨转马头,并放出了一句狠话:“那就等着给你师妹收尸吧!”   瞧着他转身就要离去的背影,酒鬼想马上就动手弄死他,可是,酒鬼并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人家如此有持无恐,就是算准了自己不能动手。   因为一动手,不论输赢,师妹和朵儿,就会没命的。   魔君来之前,一定是将一切后果都计算明白了的。   酒鬼急忙喊了一声:“请留步,容我想一想!”   魔君果然又掉转了马头,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因为他知道,酒鬼一定会妥协的。   他也是做过功课的,知道酒鬼和无心的关系,以及酒鬼的成长经历。   这时,酒鬼又道:“你让我进宫去刺杀皇帝,这多少有点困难,闹不好,事难成还得搭上我的一条命!”   魔君却道:“我不管那些,我只要结果,你怎么办,那是你的问题!”   酒鬼也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难处的,但酒鬼还是继续道:“这样,我想办法,三天之内,我让皇帝出宫,然后,我再伺机动手!”   魔君听他这么一讲,马上道:“好,这就对了嘛,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动动脑筋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酒鬼又道:“只是我劫持了皇帝之后,怎么和你取得联系,并且用他换回我师妹啊?”   听他这么一讲,魔君马上接茬儿道:“这个不用你担心,只要皇帝出宫了,我这边就会做好准备的,到那时,我的人会主动联系你的,会告诉你具体的交换地址!”   酒鬼听他讲完,然后叮嘱道:“咱们的交易,不能告诉任何人,另外,一定要善待那两个人,她们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魔君道:“只要你能将小皇帝交到我的手上,我一定会完璧归赵的!放心,我想要的是天朝的江山,不是女人的性命!”   酒鬼最后说了一句:“那你这几天之内,就留意一下大明宫的动态吧,别忘了和我联系!”   说完,他一掉马头,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奔去。   虽然酒鬼回到京兆府中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可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包括博今古在内。   酒鬼在路上就想明白了,这事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如果讲了实情之后,他后续的行动和计划可就没法开展了。   所以,当他走进京兆府的正堂时,就对众人道:“都回去睡觉吧,白忙乎一场,根本就没人去风凌渡。”   疯子和探花是比较容易糊弄的人,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地就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博今古则疑惑地问:“魔君费了这么大力气,就唱了一出空城计?”   酒鬼知道他不相信,就打着马虎眼道:“也有可能是先试探我们一下,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反正现在的主动权在他手中,没办法,让人家牵着鼻子在走路呢!”   博今古还要说什么,酒鬼打断他的话茬道:“从明天开始,全城处于戒严的状态,开始大规模的搜捕工作,争取能寻到无心她们!”   博今古见酒鬼这么分派自己,这才认为酒鬼今夜是白去了。   于是,他也起身告辞,回了大理寺。   这一夜,酒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在考虑,怎么才能破解了魔君提出的难题。   天要亮了的时候,酒鬼勉强打了一个盹儿,之后就起床,简单吃了点早饭,然后和疯子说了一声,就一个人骑马去了大明宫。   他这件事儿,任何人都可以瞒过,唯一就不能瞒过小皇上,因为这才是这个事件之中的绝对主角。   酒鬼顺利地进入了大明宫,此时早朝已经散去了。   有太监把酒鬼带入了勤政殿。   年轻的圣上,此时正端坐在龙榻之上,在批阅着奏章。   见酒鬼被带了进来,圣上很高兴,忙让人给酒鬼倒茶。   酒鬼给圣上见过礼后,然后道:“我这次遇见了一件难事,不知如何处理了,请圣上明断!”   年轻的圣上好奇地问:“这世上还有让国师为难的事嘛?那朕还真要听一听!”   酒鬼就把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了圣上听。   起初,圣上只知道大明宫和大理寺中发生过的事情,对于京兆府内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更不清楚无心和朵儿被掳走的事情。   当酒鬼把这个事情合盘托出的时候,年轻的圣上,才大吃一惊,万也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年轻的圣上,已然坐不住了,他跳下龙榻,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 第127章 对策   酒鬼知道,无心和朵儿在宫中呆过一段时间,和年轻的圣上相处得不错,而且还解过圣上的毒,救过他的性命,圣上有这样的反应,也属于正常的表现。   酒鬼只是不知道,当圣上知道了魔君的无礼要求后,会做何感想。   恰在这时,圣上停止了踱步,他质问酒鬼道:“这都过去一天了,博今古的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不知道救人呢?”   酒鬼叹了一口气,就将昨天夜里发生在风凌渡口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他就一个条件,用您去换无心和朵儿!”   听到了这一无礼要求,年轻的圣上也傻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复杂的局面了。   酒鬼知道他一时之间难以回过劲来,就耐心地等着,等着他恢复平静。   终于,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年轻的圣上恢复了常态,他先问酒鬼道:“国师有什么好方案吗?”   酒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道:“这个魔君,藏得太隐密了,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巢穴,所以突袭救人这事儿不现实。因此,只有您能将他引出来!”   年轻的圣上开口道:“看来只有换人这一个办法了?”   酒鬼盯着圣上的脸道:“不知道圣上肯不肯冒这个风险!”   年轻的圣上思忖了片刻,然后道:“我想知道,如果我接受了这个方案,风险有多大?”   酒鬼很真切地道:“风险肯定是不会小的,但如果不去冒一次险,那无心她们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年轻的圣上下定决心道:“那好,我决定冒这个风险,只要能引出魔君,并救回无心和小朵儿。”   酒鬼见圣上这么说,就回道:“只要圣上您下定决心来配合我,那我也先交上一个底,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您找个借口出一次大明宫,然后我把您偷偷地劫持了,这样,魔君就会主动联系我,到那时,咱们知道了对方在什么地方,并且确定了无心她们是否安好,就可以收网了!”   听完酒鬼的计划,年轻的圣上道:“可以,这个计划还算完备,我愿意配合你的行动!”   酒鬼又道:“其实,我只是想让您露露面,然后再找一个人办做您,用他去和魔君做交易!”   圣上想了想,道:“不妥,这个魔君,心细如发,他一定会验证真伪的,如果让他发现你带了一个假的去交易,那无心居士和朵儿姑娘,就性命堪忧了!”   酒鬼则道:“如果真的将您带去,那可就风险陪增了。”   圣上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的了,该到我为你们做点什么了!”   酒鬼见他执意想这么做,就应道,“那好吧,我向您保证,有我的命在,就不会让您有任何的危险的!”   这时,圣上又担心道:“可是该找一个什么借口来出这大明宫呢?”   酒鬼这时启发他道:“您想想,有什么值得记念的日子,或者想见的人!”   圣上思索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后天,是玉虚道长的寿诞之日,今年是他七十整寿,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了!”   酒鬼道:“行,到后日,就说你去微服私访,去给玉虚真人拜寿,我也可以作为您的陪同一道前往!”   圣上道:“一言为定!”   酒鬼又道:“好,后日的早上,我来大明宫,陪您去玉虚观!不过这件事儿,您当谁也别说,要保密!”   圣上点头应允,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酒鬼起身,返回了京兆府中。   这两天,博今古的大理寺,可是忙得脚不沾地,他知道,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能无所作为,真若那样,宫里的皇上都饶不了他。   尽管他费尽了人力物力,可是却一无所获,那个魔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在长安城中,找不到他的一点声息。   博今古有了空闲,也到京兆府内走一走,除了安慰一下酒鬼之外,还顺便打听一下,酒鬼有没有什么营救的方案。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酒鬼这里却没事儿人似的,无动于衷。   博今古真的闹不明白了,他想,难道说酒鬼彻底放弃了?这也太不像酒鬼的风格了!   一时之间,博今古有些迷惑不解了。   第三天,很快便到了,一大早,酒鬼就把疯子和探花叫了过来,对他们低声耳语了几句。   这二人听后,马上回屋迅速整理好了装备,然后结伴出城去了。   酒鬼则骑上快马,朝大明宫奔驰而去。   今天的早朝,圣上散得也比较早,有两位大臣的奏章还没有读完,就被他打断了,说将奏章收上来自己看,弄得大臣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圣上回到了勤政殿的书房之内,叫人给自己换了一套便装,然后叫来了大内侍卫,对他道:“挑十来个精壮的卫士,也换上便装,和我出城去玉虚观一趟,今天是玉虚真人的寿诞!”   这个命令有些突然,让大内统领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建议道:“这事是不是要通知一下博大人啊?”   圣上则摇摇头道:“不用,一会儿国师就来了,有你们二人带着十几个卫士,就可以了,这一次咱们不要声张,低调地出城,去去就回!”   大内统领听说有国师陪同,心里安稳了许多,也没多想,就下去组织手下的护卫了。   圣上又叫人准备了一份贺礼。   正巧这时,酒鬼也赶进了宫来。   大内统领带着已经换好了装束的护卫们,已经在殿外准备好了。   一行人等,带着贺礼,骑着快马,大大方方地出了大明宫。   年轻的圣上,扮成了一个公子哥,他也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行进在队列之中,格外的显眼。   酒鬼和大内统领一直伴随着小圣上的左右,形影不离。   这伙人,就这么招摇过市,直奔西城门而去。   说来也巧,左师爷被博今古派去了西城万,负责督察那些检查过往行人的兵士。   他恰好看见了微服出行的小圣上,他大吃一惊,等目送他们出城之后,他亲自骑马返回大理寺去汇报了。 第128章 劫驾   酒鬼一行人等,出了西城,西奔玉虚观而去。   十多里的路程,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众人在玉虚观前下了马,马匹交由一个护卫统一看管。   圣上走在前面,酒鬼和大内统领紧随其后,其余的护卫抬着礼品,大家一同进入了玉虚观。   因为来的突然,事先没有沟通,等到他们一行人等已经来到了那间独立的小院外时,玉虚真人才接到了道士们的通禀,他慌乱迎出了院外。   这个白须白眉的老道,见圣上新自为自己贺寿,感动得热泪盈眶,非要跪拜圣恩,但却被小圣上一把给扶住,然后拉着玉虚真人的手,双双迈进了小院的门坎。   小圣上和玉虚真人,外加上酒鬼及大内统领,四个人进了小院之中的正房厅堂。   那些抬着礼物的护卫,将礼物送到偏房之内后,就留在外面,认真地履行起守卫的任务。   厅堂之中的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小圣上先问候了一下玉虚真人的身体状况,玉虚真人就一一回答了。   眼瞧着再过一段时间,就临近正午了,玉虚真人忙叫人为圣上等人筹备午餐。   自是有道友去后厨操持这事了,闲下来之后,小圣上就对玉虚真人道:“正好利用这段闲散时光,向真人讨教几手棋艺!   大内统领见圣上要对弈,他也不懂,就主动要求去后厨检查去了。   这间厅堂之内,就只剩下酒鬼、圣上,还有玉虚真人了。   这时,圣上对着酒鬼开口道:“国师,机不可失,你想怎么做,就开始吧!”   原来圣上说要对弈,是在为酒鬼创造时机。   酒鬼见他这么说,也知道,此时是开始行动的最佳时机,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玉虚真人一抱拳道:“对不起了老人家!”   说完,他出指如箭,连点玉虚真人胸前的两处要穴。   玉虚真人根本没有料到国师酒鬼会突然出手,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就被点中了胸前的要穴,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之上,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做完这一切,酒鬼对圣上道:“我带着您,咱们从后窗逃离!”   说完,一拉圣上的手,二人转入了里间屋,寻到了后墙的窗户,酒鬼打开窗栓,推开窗扇,然后先将小圣上送了出去,随后自己也跳到了外面。   然后,酒鬼细心地合上了窗扇,因为他怕将玉虚真人吹风寒了。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酒鬼一挟年轻的圣上,纵身一跃,上了后面的高墙,然后又向下一跳,落到地面之上。   二人绕了一个大弯,转到了观门之处,还好,这里没有守卫。   他们迈出观门,来到了栓马的那几棵大树之下,在此守着的那个护卫还十分的纳闷呢,怎么就圣上和国师两个人出来了,其他的人呢?   还没等他发问,酒鬼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突然就点了他的穴道,这个护卫瘫倒在地上。   酒鬼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就将他拖到了树后,让他斜靠在树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打盹呢。   做完这一切之后,酒鬼牵过自己的马来,然后先将年轻的圣上放上马背,之后自己也一跃而上。   二人一骑,沿着来路驰去。   还未走上两三里路,他们就被一个黑衣骑手给拦了下来,他在马上对酒鬼道:“别沿着原路走了,大理寺的人,一会儿就到,你随我来!”   说完,他一拨马头,跑上了一条岔路。   酒鬼清楚,这人自然是魔君派过来引路的,所以,他低声对坐在他前面的圣上道:“您别害怕,一会儿就能有结果的!”   说完,他也一拨马头,随着来人走上了岔路。   这条岔路,是一条山间的小路,是通往南城的一条岔路。所以酒鬼断定,交易的地点,会在南城的附近。   没法子,这地点是由人家定的,自己只能听之任之。   与此同时,博今古正率领着众多的高手,正飞马赶往玉虚观。   当左师爷将圣上出城的信息传回来之后,博今古的心头就是一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为什么圣上还要出城,而且还没带多少护卫。   博今古着实是放心不下,他马上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召集了大理寺内的所有高手,和自己一道儿,飞马赶往了西城门。   从门卫那里得知,这伙人奔着玉虚观的方向去了,博今古等人马不停蹄,沿途追了下去。   终于到了玉虚观,博今古未管其他人,跳下马来,就冲进了观中。   在去观主院子的途中,他遇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大内统领。   大内统领还十分好奇地问:“博大人,您怎么不请自来了?”   博今古问:“圣上呢?”   大内统领以为博今古要寻圣上有事,就一指院子道:“圣上在和真人下棋呢!”   博今古听了这话,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他和大内统领有说有笑地一同进入了那个独院。   二人经过庭院,一推开正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太师椅上的玉虚真人。   屋中根本就没了圣上和国师酒鬼的身影。   大内统领也慌了,和博今古一道儿跑进了里屋,也是空空如也。   博今古和大内统领面面相觑,人就这么凭空飞了。   大内统领返回正厅,拍开了玉虚真人的穴道,然后追问他道:“圣上和国师呢?”   玉虚真人道:“圣上说要和我下棋,结果国师就点了我的穴道,然后他们就一同进了里间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大内统领又折进了里间屋,一推北墙上的那扇窗子,窗子应声而开,显然,人就是从这里走脱的。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国师为什么悄无声息地带走圣上呢?   这时,在一旁的博今古,却大声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国师一定是用圣上去换无心居士了!”   大内统领不明白,这事和无心有什么关系?就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博今古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一一向统领讲述了一遍。统领一拍大腿道:“完了,圣上是被国师给劫走了!” 第129章 换人   大内统领和博今古的意见高度统一,他们匆匆从屋内跑到了院外,然后对各自的手下吩咐道:“以这个院子为中心,向四周搜,找到圣上和国师。”   宫内的人和大理寺的人马上行动起来,最后一直搜到了马匹存放处,找到了那个被点穴的侍卫,才知道,国师和圣上已经逃离有一段时间了。   于是乎,所有人上马,沿着来路一直搜索了下去。   此时的酒鬼,已经随着黑衣人绕到了离南城十多里处的一片密林处。   远远的,就见黑衣人停了下来,他朝密林中打了一声呼哨。   随着呼哨之声,从密林之中走出来了七八个黑衣打扮的人。   他们各执利刃,还押着两个女子,酒鬼定睛一看,正是师妹无心,还有朵儿。   这些黑衣人列成一排,将无心和朵儿推到了前面,等着酒鬼的马匹前来。   酒鬼是习武之人,视力极好,他从这些黑衣人中去找魔君,可是身形气质没有一个和魔君相仿。   他的老对头难道没有来?   不能啊,这交易可是天大的事儿,魔君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他怎么会缺席了呢?   酒鬼的马匹在距离黑衣人一箭之遥,就慢慢停了下来。   酒鬼在审时度势。   终于,有一个黑衣人开始发话了:“你带来的,是真皇帝吗?”   酒鬼听了这话,就冷笑一声,道:“你们的尊主呢?他可以前来验一验啊!”   酒鬼这意思,就是想诱魔君现身。因为他总怀疑,这个魔君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藏着。   那个开口说话的黑衣人又说道:“这么一点小事,就不劳尊主他老人家了,我就能试探出真伪来!”   酒鬼十分好奇,一个小小的首领,他怎么来验证这事儿。   就见那个黑衣人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马上坐着的小圣上,然后问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勤政大殿中,一共有多少根柱子?”   酒鬼一听,大吃一惊,怎么会问这么奇葩的问题呢,这大殿又不是小圣上造的!   他低声地问小圣上:“您知道吗?”   小圣上则回道:“我当然知道了,这问题太简单了!”   酒鬼道:“那你回答他!”   小圣上就在马上大声地道:“勤政殿内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根柱子,取九九归一之说!”   他这么一解释,连酒鬼都明白了,原来皇家的穷讲究真多。   那个黑衣人听后,点点头,又问道:“小圣上的乳名是什么?是谁给起的?”   这个问题一出来,连酒鬼都叹服了,皇帝的乳名,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而且还要说出起名者,非本人是难以回答的。   由此可见,这个魔君,心思缜密到了何种成度。   这回没用酒鬼催问,年轻的圣上回答道:“我的乳名叫太平,是皇祖母她老人家给起的!”   这个答案一出口,对面的黑衣人点点头,然后对酒鬼道:“这个人是皇帝本人,你让他自己走过来吧!”   酒鬼听后,冷笑了两声道:“换人可不是这种换法吧!”   对面的黑衣人道:“你想怎么换?”   酒鬼道:“这样,小皇帝已经被我点住了穴道,他不能动了,我用马给你们驮过去,然后你带那两个人也向前来,咱们走到中间地段之后,将人交给对方,这样不就成了吗?”   黑衣人想了想,认为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这样,酒鬼就跳下马来,牵着马缰绳,步行向前走去。   对方见酒鬼诚意十足,就派了三个黑衣人押着无心和朵儿,也向前走来。   这是一个战场上标准的交换战俘的场景。   双方都朝着中间地带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一点一点地再接近!   酒鬼在向前走的过程之中,大脑一直在快速的运转,他先评估了一下对面这三个人的实力,然后又对越来越近的无心递了一个眼色。   无心也十分的纳闷,她不明白为什么酒鬼会孤身带着皇帝来,这也太冒险了吧,稍有差错,这个小皇帝可就性命不保了!   不过,由此她也看出了酒鬼对自己的真心,竟然不惜用小皇帝来换自己和朵儿。   双方距离五六步时,都停了下来,这么做,是怕对方有诈。   那个黑衣首领大声地道:“我喊一二三,咱们一齐放人,如何?”   酒鬼点头道:“好,我让这匹马自己过去,你让那两个人自己走过来!”   对方同意,这时酒鬼将马缰绳搭到马背之上,然后低声对马上的小皇帝道:“你走到和无心她们相交之时,就拨转马头向后面跑!”   小皇帝自然知道怎么做,他点了一下头。   黑衣人的首领,果然大声叫道:“一、二、三,放人!”   那三个黑衣人,依照命令,放开了无心和朵儿。   她们的手虽然还缚着,但脚却是可以行走的,她们迈步朝酒鬼这方面走来。   酒鬼则一拍马的屁股,那匹马迈开蹄子,自己朝对面走去。   一切进行得自然而然。   很快,一匹马和两个步行的人就要走到了一条直线之上。   这时,马背上的小皇帝,突然一伏上身,双手抓起了马背上的缰绳,然后一兜马头,并对着无心和朵儿道:“快跑!”   说完,他先拨转马头,向酒鬼这边狂奔而来。   与此同时,无心和朵儿,也快步奔跑了起来,而这时的酒鬼,却出人意料地向前奔去!   他的目标是那三个押解的人,因为变故一发生,那三个黑衣人,就亮出兵刃,在背后追杀无心和朵儿了。   酒鬼出行的速度惊人,一个黑衣人的刀尖已经快要接近朵儿的后背了,被迎面奔过来的酒鬼一掌拍到了刀背之上。   这个人还没有想出应变之策,酒鬼的一个弹腿就到了,一脚就踢在了这个人的腰间,这个黑衣人瞬间就倒在了冻土地上。   酒鬼一招就放翻了一个黑衣人,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转身,又奔向了另外的两个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对付的是无心,他们一人一口单刀,眼瞧着刀锋已经向无心的后背劈下去了。   这时却从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了两只箭,分别射中了两个黑衣人的咽喉。 第130章 摸瓜   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酒鬼这时也扑到了无心和朵儿的身前,用最快的速度,为她们松掉了绑绳。   无心和朵儿反应也是异常的迅速,她们各自从死去的黑衣人手中,捡起了兵器,一转身,就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也难免,因为那个黑衣人首领已经率领着其他的人,冲了过来。   酒鬼再看年轻的圣上,已经奔出去百十多步了,他担心无心她们能不能挣脱魔爪,于是勒马正四头观望着。   见她们已经和酒鬼站到了一处,这才放下心来。   于此同时,酒鬼则对朵儿道:“快去小圣上那里,护好了他,这里不需要你!”   无心也是这般叮嘱朵儿。   朵儿无奈,提着刀,飞奔向了远处的小皇上。   这边酒鬼和无心,拦住了剩下的那五个黑衣人。   这五个黑衣人,手中都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越过酒鬼他们这道屏障,然后去捉住那个小皇帝,否则,在魔君那里,他们的命运,也是一个死。   酒鬼和无心,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地突袭过去,二人拼死阻击着这些黑衣人。   但两个人对付五个人,还是渐渐地落了下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匆匆地奔过来了两个人,他们很快也加入了战团。   无心一看这两个人,顿时心里就有了底。   不错,来的人,就是疯子和探花。   他们一早就接受了酒鬼的指令,来到了城西的玉虚观外面等候着了。   酒鬼带着小皇上从玉虚观一出来,他们就盯上了,从后面远远地骑着马尾随着,来到了此处,躲在大树之后,严密监视这里发生的一切。   交换的一开始,他们隐身未动,直到小皇帝一逃,那黑衣人一动手,探花和疯子就开始张弓搭箭,一人解决了一个。   之后,他们便从树后腾身而起,各自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   酒鬼布下的这支奇兵,可帮了大忙了,他们一到近前,马上就扭转了局势。   尤其是疯子那柄短刀,真可谓是一道催命符,片刻之间,就有两个黑衣人去见了阎王。   探花那条齐眉棍,也不是吃素的瞬间也放倒了一个。   五个黑衣人,就剩下两个了,这其中还有一个首领。   酒鬼见状,就对疯子和探花道:“留活口!”   还算他说得及时,疯子又杀了一个,只将那个首领给剩下了。   酒鬼见探花已经擒住了黑衣人的首领,就走到近前问道:“为什么魔君没有前来?”   他十分的纳闷,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魔君会缺席。   黑衣首领起初有些抵抗,不想说实话,疯子就捏过他的耳朵来,用刀比划着,并且道:“你若不说,我就割下它来下酒!”   黑衣首领早就被疯子的神武给镇住了,如今见他这么对待自己,知道这人一定说到做道,就叹了一口气,道:“尊主没说他为什么没来,我想他大概觉得有风险吧!还有一种可能,我们目前长安城中的势力有些弱,真若中了埋伏,他也脱不了身!”   酒鬼思索了一下,觉得他分析得还有几分道理。这个魔君,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因为这次交易,中间的变数太多,他不可能完全控制,所以就选择了躲在幕后,让这些爪牙冲在前面,成了,万事大吉,败了,他毫发无损!   酒鬼暗道:“这个魔君,粘上毛比猴都精!”   不过,酒鬼还是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们交易完成之后,怎么和他取得联系!”   酒鬼这是要顺藤摸瓜呀!   黑衣首领道:“我们交换人员之后,将小皇帝带去城南村中,那儿有一座土地庙!我们就在那里等下一步的指示!”   听到这里,酒鬼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恰在这时,博今古和大内侍卫,带着四五十人狂奔而来。   行到小皇帝的近处,他们纷纷跳下马来,然后跪倒在地,给圣上压惊。   年轻的圣上,只对他们轻声地说道:“都起来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有惊无险!”   这时,酒鬼也走到了圣上的面前,把刚刚审问的结果,讲给了圣上。   圣上问:“国师,你打算怎么办?”   酒鬼道:“我想扮成他们的人,前往城南村,如果这一次运气好,说不定就能擒住魔君了!”   这时,博今古道:“让我的人去吧,您送圣上回城如何?”   酒鬼摆摆手道:“此时圣上还不能马上回城,城中一定有魔君的眼线,如果他们发现圣上安然无恙,那我的计划就白废了!”   博今古道:“那应该怎么办呢?”   酒鬼吩咐道:“你们将圣上带回玉虚观内,严加守护,不要走露了一丝风声。等我这里有了结果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博今古先看了看圣上,圣上点点头。   博今古这才下命令,“返回玉虚观!”   酒鬼又对年轻的圣上道:“请您将外衣留下,我有用!”   圣上知道他的计划,就好奇地问:“国师,咱俩的身形相差太多,你化妆成我,也骗不过魔君啊?”   酒鬼乐了,道:“我装成您,当然不成了,不过她可以呀!”   说完,酒鬼一指身边的朵儿道。   原来,酒鬼是想用朵儿代替被俘的圣上,这个想法有些大胆。   无心看了看圣上,又瞧了瞧朵儿,别说,身高和体态到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无心有些担心地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我也要求一同前往!”   酒鬼肯定地道:“没事儿,除了那个黑衣首领,其余都是咱们的人,不会有事的!”   这时,圣上已经跳下马来,将外衣脱下来,包括腰带还有帽子都一并交给了酒鬼。   这边,酒鬼又朝博今古要了三个人。   无心帮助朵儿换上了圣上的衣服,系上圣上的腰带,戴上圣上的帽子,酒鬼又为她贴上了一个面膜,又仔细修整了一下,众人一看,还真像小圣上。   博今古等人,这才放心地带着圣上回了玉虚观。   这时,酒鬼又叫剩下的人,都换上了死去的那些黑衣人的衣服,然后对那个首领道:“走吧,咱们去城南村,找你的主子去!” 第131章 乞丐   城南村,距南城门大约十里左右,是一座约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个村里的人,世代务农,民风纯朴,城南村的东面,有一间土地庙,还算香火旺盛。   酒鬼一行人等,在黑衣首领的带领下,顶着正午的阳光,来到了土地庙前。   酒鬼多了个心眼,他望见土地庙之后,就叫化妆成黑衣人的探花,先去土地庙内探听一下虚实。   探花依令去土地庙内外走了一遭,回来道:“没有人!”   酒鬼这才对众人道:“进庙里休整一下吧!”   这些人都是从早上到现在,没有歇息过一会儿,所以能有这片刻的休息机会,都十分的珍惜。   一行九人,进入庙中,酒鬼只留下一个人在外面望风。   这个土地庙还算整洁,显然常有村民过来清扫。   这里没有桌椅板凳,所以众人只能席地而坐。   酒鬼望了一眼黑衣首领,问道:“那个魔君有没有说会什么时间来?”   黑衣首领摇摇头道:“没有,他给我们下的命令是,就在这里等!”   酒鬼无奈了,这事魔君是主角,有着决定权。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耐心地等下去。   酒鬼是有耐心的,他知道,这就如同钓鱼一样,比得就是谁能沉下气来。   土地庙的方砖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坐着众人,无心和朵儿则距离他们远一点站着。   酒鬼知道,她们是女孩子,自然不能像这些男的一样,不拘小节。   酒鬼四下里望了一望,没有发现能用来坐的东西,就去外面的马匹之上,卸下了两具马鞍来,把它们提了进来,放到无心和朵儿的脚下,道:“你们坐在这上面吧,方砖地凉!”   酒鬼如此的细心,让无心很是感动。   她们就此坐了下来。   酒鬼问无心道:“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受苦?”   无心道:“还好,魔君劫持了我们之后,就把我们看押在一个废弃的制醋坊中,每日有人给送饭,到也没有刁难我们!”   酒鬼知道,魔君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她们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不过,他十分好奇的是,城门那里盘查得十分的仔细,两个大活人,他们是怎么运送出来的。   无心的解答是,她们是被装在醋桶中运出城的,醋桶是特制的,上面装醋,下面藏人。   酒鬼听后,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个魔君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上了!   酒鬼又问朵儿道:“你饿了吧,再忍忍,等一会儿捉住了魔君之后,咱们就进城吃饭,想吃啥,随便点!”   朵儿懂事儿地道:“不饿,办正事要紧!”   酒鬼这时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在外面负责望风的那个人跑了进来,他对酒鬼道:“有一个乞丐朝庙这个方向走来了!”   酒鬼顿时警觉了起来,他马上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坐在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望着他们紧张的样子,酒鬼道:“放松一些,别让人家看出破绽来!”   说完,他把那个黑衣首领拉到了窗前,对他道:“仔细看一下,来的这个人,是不是魔君?”   黑衣首领隔着窗棂仔细地向外张望着,就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端着一只破碗,瘸着一条腿,正朝着土地庙走来。   黑衣首领看了半晌,也没有定论,他对酒鬼道:“尊主每一次见我们,都以不同的面孔示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还是不是!”   酒鬼也没有办法,他就追问了一句,“那你们若是接头,会不会有什么暗语之类的啊?   黑衣首领道:“他会说一句:霸业皇图在胸中!”   酒鬼一听,这到也符合魔君的心境。   于是他也就不在问这个首领什么了,耳听着庙外的脚步声,静观事态的发展。   庙的红漆大门一响,那个乞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见里面有着这么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不满地道:“你们都是谁呀?凭什么占了老子的地方?”   听这说话的口气,这土地庙,本是他的栖身之所。   没有人想回答他,酒鬼只能搪塞他道:“我们是过路的人,在此歇歇脚,呆一会儿就走了!”   乞丐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太造次了。   他环视了一下众人,忽然就发现了朵儿装成的小皇帝,于是他走到近前,伸过破碗来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帮帮小的吧!”   看来,还真是个职业的乞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还不忘了讨生活。   朵儿掏了掏皇帝的口袋,巧得很,这小皇帝的口袋之中,还真就一钱银子也没有。   她哪里知道,真正的皇帝,是不装银子的!   酒鬼看到了这一幕,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到了乞丐手中的破碗里。   乞丐小有收获,喜滋滋地说了一句:“霸业皇图在胸中!”   酒鬼别的没理会,但这一句,却听得分明。   他马上一纵身形,来到了乞丐的身前,出手如电,连点了乞丐胸前数处大穴。   乞丐顿时就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拢了过来,众人别提多高兴了,兵不血刃,就生擒了贼首千变魔君,这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就连酒鬼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没闲着,马上就搜查了乞丐的周身,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让他失望的很,这个乞丐,除了一只破碗之外,剩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   而且酒鬼越搜越觉得这事可疑,因为这个乞丐,从里到外透着肮脏,身上大约有年头没洗了,都臭了。   打死酒鬼,他也不相信,魔君会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酒鬼于是动手用力撕了撕乞丐的面皮,没有撕动,又拽了拽乞丐的头发,也没有拽动。   于是酒鬼拍开了他的管声音的穴道。   乞丐极不高兴地道:“你们干什么,连乞丐都劫啊,我可没有钱!”   酒鬼问他道:“你说的霸业皇图在胸中,是什么意思!”   乞丐说了一个原因,差点没把酒鬼给气死了! 第132章 冰释   乞丐解释道:“刚才路过村中的时候,有一个教书的先生叫住了我,让我学会了这一句,并且走到这个庙里来说一声,然后再去找他,就会给我一只烧鸡吃!”   听完乞丐的一通讲述,酒鬼气得鼻子直冒烟。   明显的,又被魔君摆了一道,这个乞丐就是他派过来探听虚实的。   刚才庙中的一通大乱,早就惊着他了。想来那个教书先生,就是魔君本尊。   酒鬼失望之余,还是挺佩服这个魔君的,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淡定地应对,到真是一个人才。   探花不死心,还要再去寻一下那个教书的先生。   酒鬼也就应允了,探花带着乞丐去村中转了一大圈儿,那个教书先生,踪影皆无。   探花只能回来复命,酒鬼对众人道:“咱们也不用等了,直接回城吧!”   说完,领着京兆府来的人,沿着官道,奔向了南城。   大理寺派过来的那几个高手,则被打发去玉虚观报信去了。   伏击不成,小圣上也由众人保护着,返回了大明宫。   这一次的营救活动,虽然没有捉到贼首,但也小有斩获,救了无心和朵儿不说,还除掉了魔君的一个分支,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酒鬼回了京兆府后,果然没食言,给朵儿和无心,从天香楼叫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庆祝她们劫后余生。   经过这一次失利之后,魔君也沉寂了下来,很久很久没有任何的举动了,就连神经超紧张的博大人,都以为魔君可能已经知难而退了。   ※※※※※※   天气一天天的冷了起来,长安城中的年味儿也一天天的浓了起来。   京兆府中,表现最明显的人,就数朵儿了,她每天缠着无心剪窗花,甚至叫左师爷把过年的对联都写好了。   她有这样的表现,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从小就和无心住在终南山中了,那里见过这都市的繁华和节日的热闹呢?   她早早就和探花商定好了,要同他一道去花灯,放鞭炮。   探花虽然从小没住在山里,但乡下的年节,也是简陋的很,他也想一睹长安城中的节日盛况。   京兆府中,只有两个人对过节这事无动于衷,疯子是每日有酱肘子吃,就心满意足的人,酒鬼呢,他的心思,不用猜,都知道,他一直怀疑那个魔君并没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魔君,会趁着这个传统的节日,再一次兴风作浪。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酒鬼的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这一天,他实在坐不下去了,就乔装去了冯瘸子的广聚轩。   因为要过年了,广聚轩中的茶客也少了许多,生意很是惨淡。   好在冯瘸子也不以这个为主,所以人少,他到落了个清闲。   酒鬼直接去了雅间,叫茶博士请来了冯瘸子。   冯瘸子对酒鬼这个时间段内来找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坐在了酒鬼的对面,示意已经斟好茶了的茶博士退下。   他亲自为酒鬼倒了一杯茶,然后开口道:“就知道您会来!”   酒鬼则道:“你收没收到有用的线报啊?我都要急死了!”   冯瘸子点点头道:“线报还真的收到了一些,不过都是零星的,从这些线报之中,可以看出,魔君是有所行动的!”   酒鬼急忙问道:“何以见得?”   冯瘸子道:“各地都有消息传来,一些武林人士或者江洋大盗,都陆续朝长安城内赶来!”   酒鬼顿时就睁大了眼睛,道:“那他们何时入京,咱们再从中途劫杀他们!”   冯瘸子摇一摇头道:“魔君已经吃了两次这样的亏了,他这次学精了,他要求这些入京的手下,化整为零,分散着上路,分散着入城!”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心凉了许多,来多少人,不清楚,来什么人,不知道,那还怎么做准备啊?总不能把所有来长安的人都抓了吧!   酒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冯瘸子又给他的茶杯中续了水,然后道:“这事儿,您急也没用,静观其变吧,说句老话:是疖子总要冒头的,我们外松内紧,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们先出手就是了!”   冯瘸子讲的这些道理,酒鬼何尝不晓得,他只是担心,这个年,长安的百姓,是过不舒坦了。   酒鬼想了想,道:“把你长安城中的所有眼线都发动起来,严密盯着入京的这些人,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咱们能争取先下手,就先下手,这样,能损失得少一些!”   酒鬼是一个事事想主动的人,所以才这么说。   冯瘸子点头答应。   酒鬼又喝了两杯茶,同冯瘸子又谈了些别的事儿,这才从广聚轩中走了出来。   回到京兆府中的酒鬼,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中,低着头在想心事。   他这一奇异的表现,是无心发现的,她觉得纳闷,怎么人出去了一趟,就变傻了呢?   时间快临近正午了,无心就叫厨房烧了俩个好菜,她亲自给酒鬼端了过来。   自己上次酒鬼把她从魔君的手中救出来,加之她又听说了他曾为救自己,月夜单身去会魔君,就知道了自己在师兄心中的份量。   所以,自打那次事件回来,无心也对酒鬼变了一种态度。毕竟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记忆之中,还是得努力地向前看,因为那里有着希望和美好。   看着桌子上的美味,酒鬼却难以下咽。   这更印证了无心的判断,无心看着愁眉不展的酒鬼道:“师哥,你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和我说说呗,或许我能帮你分担些呢!”   就这短短几句话,就把酒鬼暖透了,这是这几年来,师妹对自己说的最有人情味的话了,这也预示着师妹那颗冰冻的心,也开始渐渐地解冻了。   酒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答道:“没什么,我能应付得了!”   无心知道,师哥越这么说,越证明这件事儿,事态严重,他不想把自己搅进去。   无心叹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道:“师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也是大家的事儿!” 第133章 诱饵   酒鬼再一次被感动了,他想,有着这些亲人和朋友的支持,再难的境遇,自己也要挺过去。   但这种局势和危机,酒鬼不想让无心知道,因为她知道后,徒增烦恼!   于是酒鬼道:“我是在思考,那个像幽魂一般的魔君,下一步会怎么样?”   提到这个魔君,无心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如今她对这个魔君是恨之入骨,是他冒充师哥,将自己和朵儿劫了去,无辜地关押了好几天,而且还要求用圣上来换她们,若不是师哥想出了一条将计就计的妙策,化解了这次危机,恐怕自己这一次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说,无心能不恨死了这个魔君吗?   无心听了师兄的话,用心地思索了一下道:“师哥,咱们能不能想一条妙计,诱使魔君露面呢,那样一来,咱们就不用四处去寻他了!岂不省事!”   酒鬼听后,苦笑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怎么才能他上当受骗呢?经过这么多次的较量了,魔君这个人早就精得不能再精了,就比如这一次,咱们本可以在土地庙中就将他生擒活捉了,可是,还不是被他用一个乞丐,就破了咱们的局?所以说,要想诱他上当,那比登天还难啊!”   酒鬼这么讲,无心不能不认同,因为魔君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无心还是坚持地道:“他能不能上当,还要看咱们下的鱼饵够不够诱人?”   这一点,酒鬼到是认同的,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弱点罢了。   魔君的软肋,其实也明显,他就想成为天朝的王,他就想从小圣上的手中,把政权抢过来。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这事儿似乎也有希望构建完成。   酒鬼看了看师妹,忽然觉得她原来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无心见酒鬼有些动心了,就继续道:“通过这些次的经历,我总结了,魔君一心想的是捉住或者弄死小皇上。捉住是上策,他可以取尔代之,杀死是下策,他还要费一番周折。总之,他要夺得大位,必须得过小皇上这一关!所以,要想让他上当,就必须用小皇上做诱饵!”   无心说的这些,酒鬼都清楚,只是这个计划,有太大的冒险性了。掌控不好,那可就出大乱子了。   酒鬼问:“用小皇上做诱饵,这事太冒险了,而且还得找一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这事太难了!”   无心想了想,道:“说难也不难,事件我已经想好了,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每年的岁未,作为圣上,都要去天坛祭天,感谢上苍的恩赐,这是雷打不动的旧例!”   酒鬼饶有兴味地听着,他想不到无心会想得这么具体。   无心继续道:“只是这行动要计划周密些,我认为最好能找一个人假扮成小皇帝的样子,从大明宫前往天坛,如果魔君能有所行动,那岂不就中了我们的圈套?”   酒鬼认为,无心想得还算周全,他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能找人扮成小皇上,这事儿还可以试一试,因为如果魔君想要刺王杀驾,这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酒鬼又问了一句:“距离祭天的日子,具体还有几天?”   无心算了算,道:“还有四天时间。”   酒鬼道:“行,打今儿个起,我就开始准备!咱们就给他来个引蛇出洞!”   无心见酒鬼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十分高兴,她马上道:“这回能吃饭了吧!”   酒鬼连忙道:“吃,不仅吃,我还要再喝点呢,你给我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说完,他果然拿起筷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无心则无声地乐了。   接下来的三天,酒鬼每天都要出去,当然,他是化了装的,他从大明宫开始,一直到南城的天坛,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了,把每一处的地形地貌,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第四天的早上,酒鬼带着疯子探花,还有无心和朵儿,一道儿去了大明宫。   自从上次遇险之后,小皇上就深居简出,他有心眼着呢,知道魔君贼心不死,所以就蹲在深宫之中,他知道,这样一来,魔君就是再有道行,也奈何不了他。   小皇帝管这个叫做,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这祭天的大典又到了,礼官早就把活动的仪程给他看过了,可是小皇帝却迟迟没有下决心去还是不去。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正日子,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去了,小皇帝硬着头皮才开始穿出席盛典的礼服。   恰在这时,国师酒鬼带着人进了大明宫。   酒鬼领着一行人,直接进了勤政殿。   负责这次盛典守卫的博今古和大内统领也在这里。   酒鬼直接把他们叫到了一边儿,然后低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后,顿觉事态严重,就和酒鬼一道儿,去见了小皇上。   小皇上一听酒鬼的建议,马上就应允了,一点没犹豫。   接下来,就到了酒鬼表现的时刻了,他把博今古和大内统领的手下人,都分派到了他认为关键的路段之内。   这一切都做好了之后,他让无心把朵儿带了进来。   按着礼官定好的时辰,身着礼服的小皇上,登上了龙辇,准时出了午门。   酒鬼和参加盛典的大臣们,则护卫着龙辇骑马伴在两侧。   参加盛典的队伍很长,护卫们更是盔明甲亮。   临上路之前,酒鬼特意将疯子和探花安排在龙辇的边上,又对他们耳语了几句。   二人策马在龙辇的一左一右,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围。   酒鬼和无心,一个在龙辇的前面,一个在龙辇的后面。   大队人马过了太平桥,就来到了御街之上。   这条御街,是通往天坛的必经之路,也是防范的重中之重。   这段地形是最复杂的,因为道两侧都是做生意的商户,且以多层的楼房为主。   今天的御街之上很静,这个时间段内是不允许做生意的。这一点,大理寺早就发过通告了。   竟管如此,不该发坐的事儿,还是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第134章 赝品   龙辇行进到望月楼的时候,还真就出事了。   原起是从横街处无端狂奔过来两架马车,这两架马车是相向而行的,而且速度又非常之快。   它们行进到十字路口之时,轰然相撞,残骸顿时阻住了前行的道路。   在前面负责引路的酒鬼,顿觉大事不妙,他振臂大呼道:“向后退,向后退!”   这只队伍,马上后队变前队,想要从原路退回去。   可是还是晚了,后队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也有两辆马车从横街相向而来,相撞到一处。将一条路活活的切分成三段。   小圣上的这队人马,正好在这三段的中间。   酒鬼马上就明白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他在马上大声地呼唤道:“向圣上这里聚拢!严防有人行刺圣上!”   话音刚落,就见从御街两侧的楼上,出现了无数的弓弩手,他们手执弓箭,一齐朝龙辇射来。   护卫龙辇的卫士,忙用盾牌去遮挡飞来的箭矢,尽管盾牌很多,遮挡得也很严密,但还是有几只射入了龙辇之内。   情势十分危急,酒鬼急忙对疯子喊道:“将圣上从龙辇之上抢出来!”   疯子这时也真的急了,他夺过来一个大盾牌,罩住自己的脊背,然后纵身上了龙辇,对里面的小皇上道:“快跟着我走!”   小皇上从龙辇之中跳了出来,疯子一手用盾牌护着他,一手用短刀去拨打那些射过来的箭。   这时,探花也转了过来,他在前面开路,在酒鬼的带领之下,撞进了望月楼中。   这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因为进了望月楼,那些弓箭就失去了方向。   望月楼的一楼,是一个大厅,专门为包席准备的,空阔得很,刚才街上一阵大乱,店内的主事和伙计,包括厨师,都从后门逃了,生怕受到牵连,殃及池鱼。   酒鬼等人冲进来之后,早有卫士将门栓上,然后各持兵刃做好了防范。   酒鬼第一时间先看了看小皇上,还好,他穿着金丝甲呢,那些飞入龙辇的箭,并没有射伤他。   酒鬼放下心来,让无心陪伴着他,自己则跑到了窗前,看街上的战况。   因为卫士们都各自找到了掩体,躲避飞矢,街两侧的那些弓箭手们也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所以,这伙伏击的人,改变了进攻的方式,他们开始从各处飞身跃下,持各种兵刃朝望月楼前汇集而来。   酒鬼知道,这些人还未死心,他们还想手刃了小皇上。   酒鬼对楼内的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做好防守的准备。   万一外面的守卫顶不住了,这保卫小皇上的重任,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外面的搏杀,那叫一个惨烈,攻守的双方,没有一个后退的,因为突袭的人,都是绝顶的高手,守卫死伤惨重。   酒鬼看着有人倒下,就心痛不已,但他没有办法,因为他要找的人,还没有露面。   所有的突袭人,都赶到了望月楼外,外面负责守卫的人,已经死伤殆尽了。   很快,望月楼的大门,也被撞开了。   楼内的人,以小皇帝为中心,站成了一个圈,将他紧紧地罩在其中。   从楼门那里涌进来一大批突袭的人。   这些人中间,也有一个主要的人,因为其他突袭的人,都以他的号令为准。   这是一个教书先生打扮的人,从他的气质和身量上来看,酒鬼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千变魔君。   魔君看着已经被他的人团团围住的这伙人,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对酒鬼道:“洪先生,别来无恙啊?你没想到吧,我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这么些人吧!而且还算准了小皇上必走这条路!”   酒鬼望着魔君,也开口道:“你说得还真对,我的确没想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招集到了这么些人,确实实力不凡,而且也算得精准,看来,你也没少下功夫啊!”   魔君摆摆手道:“夸人的话,就不必说了吧,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顽抗到底吗?还是顺应形式,向我倒戈啊?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降了我,我之前答应你的条件,还不变!”   酒鬼听到这里,却冷笑着道:“如果我拒不配合呢?”   魔君也冷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这次招集来的,可没有一个俗手,这些武林高手们,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小菜一碟吗?所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别犯糊涂啊!”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我还真没犯糊涂,只是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我没法和你同流合污!”   魔君见状,就对手下人吩咐道:“谁杀了中间那个小皇帝,赏金万两。”   说完,就要下令动手。   酒鬼却大声地对魔君的手下人道:“你们别信他的话,今天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们的每一个人,但你们的赏金也拿不到,因为圈中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小皇上!”   这可是一个重镑的消息,不仅把那些杀手弄傻了,也把魔君本人弄傻了。   他指着小皇上道:“你真的不是小皇上?”   这时,圈内的小皇上,将面膜从脸上揭了下来,原来是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姐姐。   这个人,魔君还认识,正是那个叫朵儿的女孩子。   魔君见到了这一幕,气得一跺脚道:“我又上当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见街上一阵的喊杀声传来。   魔君明白,这是人家的援军到了,如果再不撤,那可就别想脱身了。   想到此,他对手下的众人道:“谁能杀了眼前这个人,也赏金万两。”   话音未落,早有人想要抢功,挥兵刃就朝酒鬼冲来。   还没等酒鬼动手,疯子和探花早就忍耐不住了,他们猛地迎了上去,和那些要抢功的人缠斗到了一处。   酒鬼到也没理会这些,他的目光一直就盯着魔君呢,因为那才是他的主要锁定的对象。   就见魔君发号施令之后,自己却迅速退向了楼门口。   不好,这个魔君想要一走了之。   酒鬼见状,不顾一切地向魔君追去! 第135章 巴图   魔君是一个行动迅速之人,他一有退意,就马上施行,他让众人去擒杀酒鬼,自己却闪身出了望月楼的大门。   酒鬼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一马当先,想去追赶魔君,因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擒住这个祸首。   酒鬼距离楼门那是有一段距离的,不仅如此,他要过去,还得避开那些如狼似虎的魔君手下。   因为刚才魔君已经为酒鬼临时布了一个局,设置了许多的障碍。   酒鬼没有去选人多的门口,而是瞧准了一个临街的窗子,因为通过那里,自己也可以去追赶魔君。   所以,酒鬼纵身朝窗子奔去,尽管方向有了改变,但还是有两个魔君的手下阻住了酒鬼的去路。   这两个人都身着道袍,一人一口丧门剑,一看就是同出一个师门。   两个道士见酒鬼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了,喜出望外,以为自己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二龙出水想要夹击酒鬼,得那一万两黄金的彩头。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酒鬼的实力,别看他手无寸铁,但却身轻如燕。   见两个道士的剑朝自己的双肋袭来,酒鬼脚下马上就来了一个旋转。   两个道士的第一剑就刺空了,酒鬼如鬼魅一般的身形已经飘到一个道士的身边,他倏然出掌,一掌就拍向了这个道士的面门。   这一掌若是被拍上,道士的五观可就难保在原来的位置之上了,这个道士心里一惊,急忙撤步闪头,躲过了上面这一掌,但他万也想不到,酒鬼下面还有一腿呢!   原来酒鬼上面这一招,本是虚招,下面这一招,才是实招。   这一腿,直接踢在了道士的裆下,道士翻了翻白眼,听话地躺下了。   另一个道士见酒鬼一招之内就放躺下一个,马上收住了攻势,他可不想像同伴一样,被酒鬼断子绝孙了。   酒鬼见状,一纵身形,来到窗前,挥掌一拍窗棂,纵身跃了出去。   街面之上,一片狼藉。有中箭倒地的护卫,也有被杀的袭击人,酒鬼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人,他朝街的两端望去,发现博今古和大内统领各率人马从街的两头,包抄而来。   奇怪的是,街的两端,并没有魔君的身影。   从时间上推算,这个魔君应该逃不远啊?怎么找不到人呢?   酒鬼马上调整了寻找的方向,他望向了路对面的店铺。   果然,他在一个首饰铺子中发现了正在逃遁的魔君身影。   酒鬼不在犹豫,他疾步跨过街路上的尸体和器物,朝首饰店狂奔而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门店,等到酒鬼冲到店中,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魔君的身影。   酒鬼认真想了一下,魔君不可能躲上二楼。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他穿堂而过,从首饰店的后门逃了。   酒鬼直接奔向了店铺的后面,果然后门是敞开的。   酒鬼清楚,这店铺的后面是条小巷,连穿几条小巷,就远离御街了。   酒鬼迈步来到小巷之中,正发现魔君在跨上一匹白马。   服待他上马的是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   很显然,魔君还是准备了后手,他在这里给自己安排好了一条退路。   情急之下,酒鬼大吼一声:“魔君,你别跑,咱们做一个了断!”   魔君回头望了一眼酒鬼,然后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一局算是你赢了,别忘了,咱们还有下一局呢!”   说完这一句话,他又对身旁的壮汉吩咐道:“巴图,杀了这个人,我就把青雀楼主嫁给你!”   吩咐完,魔君一抖缰绳向另一条小巷策马而去。   酒鬼想展轻功去追,可是那个叫巴图的壮汉,就铁塔一般横在他的面前。   要想去追魔君,就得过巴图这一关。   酒鬼沉了沉气,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巴图,知道这是一个蒙古壮汉。而且巴图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浑铁棍。   巴图站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酒鬼咬咬牙,他只能试一试了,因为魔君已经要跑越远了!   酒鬼朝着巴图一步一步地逼近,但一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巴图的那条铁棍。   在距离巴图三步之遥时,巴图的棍抡了起来。   他的抡法与别人不同,别人往往是由上至下,泰山压顶。   巴图的棍是横着扫过来的,这叫横扫千军。   这条小巷,本就不宽,巴图的棍又长,所以酒鬼的身形,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酒鬼起初是想从两边溜过去,但巴图这么一弄,酒鬼根本就没有可能这么做。   不过酒鬼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马上就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不在冒进,而是静待铁棍的到来。   那条浑铁大棍,带着强劲的风声,拦腰朝酒鬼奔来。   好个酒鬼,他并不慌乱,而是蓄势待发,等到铁棍要到近前的一刹那,陡然跃起半人来高。   一双脚刚好踩上横扫而来的棍头之上,略一借力,人又向上提升了许多,他在空中,一个剪刀脚,直接剪住了巴图的脖子,然后身子在空中横着一转。   巴图庞大的身躯,瞬间就被放倒在地上,手里那根大棍也跌飞了。   巴图人虽然倒了,可他并没有停止反抗,他用自己那双蒲扇一般的大手,来用力搬酒鬼的腿,可是力量不够,酒鬼的一双腿,已经锁死了巴图的脖子。   随着酒鬼的腿越来越紧,巴图的一双手,也越来越没有力量了。   最后,巴图终于翻了翻眼皮,彻底动不了,他假死过去了。   酒鬼这时翻身跃起,再去看魔君远去的小巷,早就没了踪迹。   酒鬼十分的懊恼,又是功亏一篑,看来幸运又没站在自己这一方。   如今的酒鬼,就寄希望与那些各处的巡查的官兵了,如果他们能遇上魔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酒鬼丢了西瓜,就不能再放了地上的芝麻了。   于是,酒鬼亲自动手,用巴图身上的牛皮腰带,将他捆了个结实。   这时,搜街的兵士赶了过来,酒鬼就把巴图交给了他们。   他自己则赶到了正街之上,去看望月楼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136章 青雀   望月楼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楼的方砖地上,躺着多具尸体。   疯子的衣服都红了,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探花的肩头被刺中了一剑,无心正在给他做应急处理。   博今古和大内统领,正组织人马,四处清剿着漏网之鱼。   酒鬼看了看伤亡情况,比预想得要惨烈的多。他叹了一口气,对目前的结果,不是十分的满意。   原本是想捕一条大鱼的,结果一起网,上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只是这一次走脱了魔君,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打过这么些次交道了,酒鬼是深知这个魔君的,他每一次都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真是太狡猾了。   就比如这一次,虽然酒鬼也做了周密的布置,但还是让他逃之夭夭了。   酒鬼心有不甘。   很快,负责搜捕的博今古和大内统领都回来了,虽然也抓到了些漏网之鱼,但魔君却是音信皆无。   没法子,酒鬼只能接受这严酷的现实。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要事要办,酒鬼就明确地分了一下工,由博今古负责将街道清理干净,让大内统领返回大明宫,去请小皇帝参加祭天大典。   至于他自己,就在这望月楼中负责审问那些小鱼小虾,目的就是为了能找到魔君的下落。   所有人按照酒鬼的吩咐,都各自办自己手上的事儿去了。   酒鬼就把这望月楼,当成了临时的公堂。   早有兵士将被擒的这些人,都聚集在一楼之中。   酒鬼和疯子等人,则上了二楼。二楼的靠窗一侧都是雅间,空间太小,酒鬼舍弃不用,他就叫人在中间的空地之上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做了临时的公案。   这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酒鬼就叫人先将那两个道士其中的一个先带上来。   这审人也是颇有讲究的,同时带上几个人,那这些人就会相互攀比观望,很难有很快的突破的。   酒鬼只所以选择道士,是因为他和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不是狠茬子。   那个巴图,酒鬼就没有选,因为一看他,就是一根筋那一类的,不容易突破。   很快,那个道士就被带了上来,这是没受伤的那个,受伤的那个伤有点重,还在地上躺着呢!   这个道士从楼梯一上来,就浑身发抖,尤其见了酒鬼以后,酒鬼给他同伴的那一脚,让他印象太深刻了。   道士被带到了地中央,酒鬼望了他两眼,然后道:“你从那里来?”   道士很配合地道:“九华山!”   酒鬼又问:“和你同来的有几人?”   道士道:“四人,其中两个在街上的战斗中死了,另一个被你伤了,还在楼下躺着呢!”   酒鬼见他还算配合,就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们的尊主躲在城中的什么地方?”   这话一问出,那个道士先是一愣,然后就失口道:“这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喽啰!尊主的藏身之地我怎么会知道呢?”   酒鬼见他不肯说实话,就大声地喝道:“你非要吃些苦头才肯说吗?”   一听这话,道士顿时颓废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还望您高抬贵手。”   酒鬼见有无心和朵儿在这里,不好让她们看到血腥的场面,就对她们道:“你们先去三楼避一避,这里不适合你们!”   无心和朵儿也知道酒鬼要做什么,也不想看到太血腥的情景,就听话地去了三楼。   这里只剩下了酒鬼,疯子、探花,还有那个灰衣道士了。   酒鬼就吩咐疯子道:“去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起初,疯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酒鬼说得异常坚定,就真的走过去解道士的腰带。   道士这时,已经吓得面如土灰了,他可是清楚酒鬼要干什么!   疯子解了一半了,酒鬼见这事颇为麻烦,就对疯子直接道:“别费那劲了,用你的短刀,把他裆下那东西割下来喂狗吧!”   疯子这才明白,酒鬼让他解道士的腰带是为了啥。   疯子呵呵一笑,道:“早说啊!我就省事多了!”   说完,从腰间拔出来那把乌铁短刀,在道士的眼前晃了晃,然后道:“杀人这事我常干,只是这阉人的事儿,我没干过,第一次,手法利落不利落,你多担待吧!”说完,那把乌铁短刀直接就刺向了道士的裆下。   被捆着双手的道士,连忙向后退去,并且声嘶力竭地对酒鬼喊道:“快让他住手,我说,我全说!”   酒鬼见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就对疯子开口道:“先停一下,等等他,若是不说实话,你再动手也不迟。”   疯子听酒鬼这么讲,马上收了手,短刀在道士的面前晃了晃,道:“千万别耍花样!”   道士这时才喘上一口气来,他头上的汗,扑倏倏地落下。   酒鬼一本正经地道:“想要成个全乎人,就说吧!再敢耍花活,我就让他把你一刀一刀话剐了!”   道士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了这么狠的人,心里突突的乱颤。   他瘫坐在地板之上,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在西城,有一个枣糕店,我们就是在哪儿见到尊主的!”   酒鬼又问道:“开店的是什么人?”   道士道:“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底下的人,都叫她为青雀!”   听到这个名字时,酒鬼觉得特别的熟,仔细一想,原来魔君也同巴图说过这个名字,看来,是真有这样一个女人。   酒鬼问清楚了西城枣糕店的位置之后,就对探花和疯子道:“你们俩,陪我走一趟吧!”   当下三人简单准备了一下,各骑一匹马,直奔城西而去。   西城的枣糕店,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铺面。   三人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老旧的招牌。   心细如发的酒鬼,还发现,那店铺的门口处,还拴着一匹马,定睛看时,正是魔君所骑的那匹马。   酒鬼一阵的窃喜,还好、还好,魔君就在这个店内。   他朝疯子和探花招了招手,然后跳下马来,奔向了枣糕店。   这间枣糕店,在街的一角,并不十分的显眼,甚至有些简陋,只卖最普通的枣糕,还有普通的点心,但枣糕店的女主人,却是十分的漂亮。   如今,这个漂亮的女子,正坐在一张小竹凳上,嗑着瓜子,在望着外面的雪景。   酒鬼从外面的窗子看到了她,就对身边的疯子和探花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探探虚实。”   疯子和探花很听话,各自牵住马,等在不远处。   酒鬼则迈着大步走进了枣糕店。   那个漂亮的女店主,见有客人光顾,急忙起身相迎,客气地招呼着:“来了,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酒鬼从来不穿官服,他的一身打扮,就像一个做生意的客商,而且他还没带什么兵刃,很难把他和官府和江湖扯上关系。   酒鬼见她问,就轻描淡写地问:“咱这店里招牌点心是什么啊?”   女店主连忙推荐道:“枣糕,桂花糕,还有雅糯米糕,都是本店最好的!”   酒鬼想想道:“那就一样来一份吧,我要去看朋友!”   女店主见酒鬼出手阔绰,很是高兴,忙着从柜台上的食盒中用竹夹子挟起一块块方糕,放到一块油纸之上。   然后,她巧手如梭地折叠着油纸,将方糕四四方方的折好,用麻绳捆实,如此这般三次,三样方糕就打包好了。   酒鬼也十分配合地掏银子付帐,之后,他便提着纸包走出了枣糕店。   那个漂亮的女店主,又坐在竹凳子之上,继续去嗑她的瓜子,望她的天!   酒鬼走到了街的拐角处,确信没人盯着他,这才朝不远处的疯子和探花招招手。   二人牵着马走了过来。   疯子不解地问:“里面什么情况啊?你怎么没叫我们进去呢?”   酒鬼道:“这个铺子太小了,根本藏不了人,这就是魔君的一个联络点儿!”   疯子道:“那咱就直接端了它,不就结了吗?”   酒鬼摇摇头道:“里面没魔君,端了它有什么用?还不如养着它,等着魔君再回头。”   探花这时插话道:“你说魔君不在里面,那为啥马却在外面呢?”   酒鬼一指西城门,道:“御街那里一闹事儿,这四个城门就关上了,想必是魔君想由此出城,出不去了,就把马弃到了此处,他自己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探花更不明白了,“他弃马于此,不是暴露了这个联络点吗?”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魔君的高明之处,他就是试探一下,这里能不能暴露,如果这里被端了,那他就等于是断臂求生了!如果这里安然无恙,他以后还能再利用!”   探花道:“所以说,要先养着它,等着魔君去而复返!”   酒鬼点点头,道:“目前只能这么做了!”   疯子却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应该将那个店主抓起来,过堂一审,咱不就知道魔君藏在哪儿了吗?”   酒鬼看看疯子道:“魔君一定躲在一个这个女人不知道的地方!”   探花问:“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酒鬼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   探花道:“不要紧!”   酒鬼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先盯一阵子,回头我叫博今古派人来换你!”   探花点头留了下来。   酒鬼和疯子则骑马回了望月楼。 第137章 搏命   祭天的庆典,虽然如期完成了,但过程却是一波三折,好在结果还算圆满。   小皇上由人保着,返回了大明宫。博今古等人则押着袭击者们回了大理寺。   在路上,酒鬼就向博今古交待了两件事儿,一件是派人把西城的枣糕店看护起来。二是抓紧审问其他的贼人,看魔君还有没有其他的落脚点。   博今古依令去办了,酒鬼则带着无心和朵儿回了京兆府。   他要好好地休整一下,这半天多的光景,太消耗精力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去西城负责监视的探花,也被换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城西的枣糕店照常开门迎客。   博今古的审问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   除夕的鞭炮声终于响起来了,长安城内,被一片的喜气祥和所包裹着,根本看不出有哪一点的不妥贴。   但酒鬼的一颗心,却是一直悬着呢,就连年夜饭的酒,喝得都不时分的尽兴!   大年初一一早,酒鬼就被博今古叫着一同去了大明宫。   作为臣子的,当然是要给圣上去拜年了。   酒鬼对这套仪程是不感兴趣的,但没法子,他还顶着一个国师的名号呢,他不去,圣上的面子也过不去呀!所以,他只能入乡随俗了。   大明宫内也是一派的喜气祥和,酒鬼和众大臣一道儿给小圣上请了安,叩了头,没有参加圣上备的酒宴,就匆匆地赶回了京兆府。   与其与那些大臣们无意义的周旋,酒鬼认为,还不如回到府里,同师妹一道儿看书下棋、听琴观雪呢。   可酒鬼一进京兆府的大门,就觉得不对劲儿,除了有一个看门的为他牵过马去,院中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影。   酒鬼过了公堂,来到了后院,就发现人都在这儿站着呢,不管是仆人还有护卫,都伸长了脖子,在朝厅堂里望。   酒鬼顾不了多想,他分开人群,奔入了厅堂。   一眼就发现方砖地上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疯子,小的是朵儿。   无心和探花正蹲在这两个人的身旁,在给他们做着救治的事儿。   酒鬼也忙着蹲了下来,他用手一探二人的鼻息,还好,有气,但气若游丝。   再一看二人的脸,酒鬼明白了十之八九,二人脸色青黑,像是中了剧毒。   这时,探花给疯子喂完了药丸,站起了身子,酒鬼就把他拉到了一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探花就简单地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酒鬼走后不久,京兆府的大门口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人。他一直就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的叫卖。   他的叫卖声,被在院子之中的朵儿听到了,她就跑出府门外,叫住了卖糖葫芦的人,买了三串糖葫芦。   她蹦着跳着往回走的时候,遇上了从客房出来的疯子,就随手给了疯子一串。   二人就站在院子中间吃了起来,可还没吃到半串的时候,二人就同时栽倒了。   有仆人见到了,就叫人把他们抬到了厅堂之内,并急急地唤来了无心师妹。   无心上前一检查,就知道是中了剧毒,而且毒就在糖葫芦之中。   她叫探花带人出去再找那个卖糖葫芦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酒鬼用脚后跟儿都想明白了,这事是谁干的。   他目前最关心的是,地上这两个人危不危险。   这时,无心也给朵儿喂完了药,她叫人将二人都抬到里间屋内的床上去了。   酒鬼关切地问无心:“这毒好解吗?”   无心叹了口气,道:“我只给他们用上了保命金丹,至于解毒,我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酒鬼听无心这么一讲,心凉了半截,他马上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请终南山中的药王!   于是,酒鬼就对无心道:“你留在家中,仔细看护着他们,我这就去请药王他老人家!”   无心知道,这是唯一能救这二人的办法,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探花听说酒鬼要出远门,就毛遂自荐要一同前往。   酒鬼则担心自己一走,这府中空虚,怕敌人有机可乘,就吩咐他道:“你就守在府中,看护好大家,我只身前往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酒鬼返身就出了厅堂,早有人为他牵过来战马,他跨上去,直接奔出了府门。   节日期间,街上的行人不多,酒鬼的马,根本就没减速,他一路狂奔出了南城。   冬日的原野,一望无际,都是皑皑白雪,酒鬼无心领略这壮美的雪景,他策马如飞,直奔终南山而去。   在距城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坳儿,酒鬼的马行进在这山道之上的时候,突然山路中间蹦起了一道绊马索。   事发突然,这匹战马的前蹄是迈过去了,但后蹄却被绊住了,它重重地倒向了一边。   马背上的酒鬼促不急防,也随着马匹倒了下去。   酒鬼的瞬间反应还算快,他连忙将脚从马镫上解脱下来,否则马身一着地,他的腿可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这匹战马,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酒鬼也随着飞出去好远,落在树丛之中。   酒鬼被摔得浑身疼痛,他顾不了许多了,刚想从雪地上爬起来,就见一口明晃晃的钢刀,向着他的脑袋剁了下来。   酒鬼只能就地翻滚了一下,顺势躲开了这一刀。   可是一刀躲过去了,又来了第二刀和第三刀,直到酒鬼滚出了十几米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从雪地之中,已经跃起了四个披着白披风的刺客,各持单刀,朝酒鬼这里奔袭而来。   酒鬼四下望了望,马已经倒在山道之上起不来了,这时自己想跑也来不及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反正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况且酒鬼也不是一个肯缩头装孙子的人。   酒鬼在雪地之中钉子步站好,目光炯炯地盯着这四个白披风的人。   他们一看就是职业的杀手,前进的步伐高度一致,而且层次分明,很有章法。   酒鬼认真思忖了一下,知道这一关难过的很,弄不好,自己的小命,就可能丢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上了。   就在他思索的期间,有两柄钢刀,已经凌空劈下了。   酒鬼不能进身,只能向后退去,连着避开了对方五六刀,酒鬼退到了一颗孤树的前面。   酒鬼站在树前,不肯再退了。   他心里是这么盘算的,有了这颗做后盾,他就不怕从背后的偷袭了,这等于大树为他阻挡了一面的敌人。   现在,他只要防住从正面和左右的进攻就可以了。   想到此,酒鬼增添了许多的信心。   这四个偷袭者,见酒鬼不在逃了,也很是高兴,他们变换了阵形,合围过来。   酒鬼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将探花带来,如果有他在场,那他们的胜算,或许更大一些。   但普天之下,是没有后悔药的。自己选择的,只能自己去面对。   这时,酒鬼正面的两个人,已经发起攻势了,他们各举钢刀跃身朝酒鬼劈来。   酒鬼凝神静气,等着对方的刀落下来。   酒鬼这个样子,把对面的两个人都弄糊涂了,难道这个人傻掉了吗?怎么躲都不会了呢?   可他们还是想错了,就在他们的刀距离酒鬼头顶还有一尺远的时候,酒鬼猛地向左一转身,绕着大树跑了一圈。   那两个从正面袭击的人,收招不住,两柄钢刀,都剁入了大树的身上。   还没等他们撤步拔刀呢,酒鬼又从另一面转了回来,他也不客气,挥舞着一双铁掌,给了他们一人一下。   这两掌,酒鬼是攒足了劲的,皆可断碑裂石。   那两个突袭的人,顿时委身于地下,动也动不了!   酒鬼却没闲着,他伸出手去,一手一个,将两口刀分别取了下来。   与此同时,左右那两个包抄过来的人,也凶猛地冲了上来,两口刀也凌空劈下了。   酒鬼挥刀相迎,用两口刀,分别隔开了对方的兵刃。   这时,酒鬼并没有再去防守,而是向左一探步用左手的刀,回劈向了左边的那个人。   那人也用刀相隔,但是,酒鬼的右手还有一口刀呢,他以刀为剑,用力向前刺去。   对面那个人猝不及防,被刺了个正着,胸前的血喷涌如注,一头就裁倒了。   酒鬼忙着一转身,又扑向了右边的那个刺客。   可是那个刺客见酒鬼如此神勇,早就心生退意了,他不想与酒鬼死战,转身就朝着长安方向奔去。   酒鬼情急之下,将右手的钢刀飞掷出去,刚跑出十来步的刺客被飞刀掷中,倒在雪地之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酒鬼提刀,来到了那两个被自己拍躺下的人身旁,发现一个人已经死了,另一个也气息奄奄。   酒鬼低下身去问:“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个人回答了一句:“骑马!”就咽了气。   酒鬼向四周望了望,终于在一片密林中发现了四匹马。   酒鬼走过去,骑上一匹,又带上那三匹,朝终南山里奔去。 第138章 灯会   到达药王谷时,已经是星河漫天了。   之所以晚了一些,是因为酒鬼头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因为他中毒了,由无心和疯子两人来请的药王,事后,他向师妹问的这个地址,所以找起来颇为费劲。   不过还好,总算按着师妹的描述找到了。   酒鬼牵着四匹马,来到了草庐前,一拍门环,迎出来了两个童子,一个头大如斗,一个双目皆盲。   头大如斗的童子问酒鬼道:“贵客有事吗?”   酒鬼连忙说道:“长安城的国师,求见药王!”   头大如斗的童子,听到国师两个字,忙带着酒鬼进了厅堂,双目皆盲的童子,则把四匹马,都牵去了马棚。   在厅堂之内,头大如斗的童子让酒鬼坐下,自己则去后堂去请师父斜眼药王。   时间不大,斜眼药王出来了,他一见酒鬼的面,就哈哈大笑起来,自吹自擂地道:“怎么样,经过我的医治,你又活蹦乱跳的吧,上次见你时,你都要死了!”   酒鬼知道,自己的命就是人家给救的,所以上前先叩谢救命之恩。   药王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别整这些虚的了,说吧,这次又是为的什么?”   酒鬼就把疯子和朵儿中毒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药王一听疯子中毒了,连忙对头大如斗的童子吩咐道:“快去取我的药箱来,那个铁手我一定得救!”   奇怪的是,这次他连条件都没讲,显然是对疯子颇有好感,如此看来,这个药王,定是一个性情中人。   酒鬼知道时间的宝贵,所以就对头大如斗的童子道:“你给我找点干粮和水,我简单吃上两口,就上路!”   其实,酒鬼只早上吃了点东西,途中又遇上了劫杀,如今他身体透支严重,必须补充一下,否则是很难坚持下去的,再者,他骑的马匹,也是需要草料的。   药王听酒鬼这么一说,忙让童子给酒鬼找些吃的来。   酒鬼胡乱地将肚子填饱了,就对药王道:“行了,咱们走吧!”   药王又吩咐童子给他们准备了两葫芦酒,因为夜里寒冷,喝上两口可以抵御风寒。   一切备齐了之后,药王和酒鬼各骑一匹快马,离开了药王谷的草庐。   经过大半夜的奔波,天刚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长安城下。   酒鬼叫开了城门,二人直奔京兆府。   府门那里,一直就有人守着,而且门都没关,酒鬼和药王直接就奔了后堂。   进入厅堂,来到了里间屋,见疯子和朵儿分别躺在两张床上,还是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   无心神情疲惫地守着他们。   药王见状,先翻看了二人的瞳仁,之后是查舌苔,最后才认真地给二人把了脉。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才给疯子和朵儿放了点血,然后才拿出他的看家宝贝,五种毒虫,分别去试了那两份血液,最后根据毒虫们的反应,才在药箱之中,取出了各种药沫,将它们合在一起,分别制成了丸药和膏药!   丸药内服,膏药外服,药王把剂量和用法讲给无心,之后就对酒鬼道:“给我找间屋子吧,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酒鬼吩咐探花带老人去客房休息,自己和无心一道儿,在为疯子和朵儿解毒。   内服和外用的都按要求用上了,一个时辰之后,二人醒转了过来。   疯子醒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要吃酱肘子!”   酒鬼听了这句话,这才安下心来,看来疯子是打鬼门关上回来了!   酒鬼马上道:“等你能起来了,站稳了,酱肘子管够!”   疯子用力挺了挺身子,还虚得很,只能还躺着,他十分的不甘心。   朵儿醒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无心,然后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还边哭边数叨着,“姐,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后,我再也不嘴馋了!”   她这番话,让无心和酒鬼听了,哭笑不得。   他们又在床上静养了几个时辰,就能下床行走了。   酒鬼也抽时间去补了一觉,养了养精神。   接下来,就是答谢药王的晚宴,酒鬼让后厨的主厨拿出了看家的本事,给药王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席间,酒鬼和药王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而且两个人又都好喝上一口,性格相投。   酒鬼借着酒意,向药王提了一个近乎无礼的要求:收无心为他的弟子!   没想到,药王还竟然点头答应了。   于是,答谢宴,就变成了拜师宴。   无心非常正式地给药王行了大礼,药王高兴得都喝醉了,因为通过两次接处,他知道无心是一个行医的好材料。   当然,最开心的,当数无心了,能拜药王为师,那自己的医术将会有突飞猛进的提高。   之前她在大明宫中的御书阁中通读了那些孤本医书,如今又找了一个有着丰富行医经验的老师,医术想不提高都难了。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件,也是这个节日里最让人高兴的事件。为了庆祝这个事儿,药王特意在京兆府内多住了两天,当然,这两天期间,药王也没少提点无心的医术,尤其是辨毒和解毒这个环节。   两天以后,药王要回终南山药王谷了,酒鬼担心他路上再遇到自己上回那样的事儿,就叫探花带着一队人马,亲自把老人家送回了谷中。   药王虽然走了,疯子和朵儿的毒却解的非常快,两三天的光景,他们又活蹦乱跳的了,尤其疯子,一顿就能吃一个大号的酱肘子。   看着他们恢复正常了,大家都高兴。   ※※※※※※   转眼之间,正月十五就到了,这半年以来,长安城中风波不断,百姓和官员都紧张惯了,难得有了一个能叫所有人都放松的节日,所以,大家都想好好地过一过。   正月十五,最吸引人的,就是观花灯了,早在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在认真准备各种各样的花灯了。   酒鬼是反对大家这么做的,但是他不能违背民意啊?加之年轻的圣上,也想制造一些歌舞升平的虚象,所以举办十五花灯展,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酒鬼的担心不无道理,上次在望月楼,并没有将魔君的势力一网打尽,所以,魔君极有可能卷土重来!   酒鬼把自己的担心,曾经和博今古讲过,他也有同感,但他也不敢反对圣上的旨意。   酒鬼原来想要进宫去力谏的,但思来想去,知道小皇上是不会听的,因为他要借此机会展示自己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长安城兴盛繁荣。   如果取消了这一次活动,那小皇上的虚荣心可就满足不了,所以,酒鬼知道,自己的力谏,费力而又不讨好!   思想斗争了多轮,最后酒鬼决定,放弃了自己的个人想法。   虽然这样,酒鬼还是向博今古提了几个要求。   一、十五的当日,关闭长安城的城门,严禁长安城周围的人入城,这样,人能相对少一些,好管理一些。   二、圣上与民同乐的环节,选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因为上次发生在御街之上的伏击,太恐怖了,敌人差一点就得手了,官兵死伤也有些多。   三、严格控制圣上与民同乐的时间和距离,时间长,就风险大,距离近,就危险多。所以,这两点要严加控制。   博今古对酒鬼所想到的这些因素,非常地赞同。最后,他们思来想去,觉得钟鼓楼广场,最适合了。   那里地势空旷,周围的高建筑,只有那个钟楼,只要把钟楼控制住了,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地点选好了,他们又商定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直到确定没什么遗露了,博今古才前往大明宫,向小圣上汇报去了。   今年的十五夜,阴天,没有月亮,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热情。   天一落黑,长安城中的百姓,就举着各种自的灯笼,前往御街和钟楼广场了。   当然,这些人流之中,还有着京兆府中的人。   朵儿早就憋着劲儿想要看灯呢!   酒鬼不放心她和无心的安全,就叫疯子和她们一路,去御街那里逛一逛。   酒鬼他自己,则和探花一道儿,去了钟楼广场,当然还有许多京兆府中的高手,只不过,他们是着了便装。   他们到的时候,就有些晚了,钟楼广场之内,已经都人山人海了。   这里由百姓自发的建了一个灯山,一个由各种各样灯笼组成的山峦,就在距钟楼不远的地方。   酒鬼和探花先去看了看钟楼的防卫,还不错,博今古已经早把那些老兵换掉了,清一水的大理寺的人。   而且,酒鬼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不少着便装的大理寺的人。   看来博今古还真的下了功夫了。   酒鬼认真地看了看灯山的位置,以及圣上来了之后必走的路线,做到了心中有数,然后就悄悄地站在人群之中,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还未等他查出个所以然来,正北的方向一阵的骚动,所有观灯的人,就都朝那个方向举目望去。   酒鬼知道,一定是圣上驾临了。 第139章 钟楼   果然,一队护卫保着一架龙辇从北面的入口缓缓而入。   酒鬼周围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望向那边,毕竟这灯年年能看到,这圣上的龙颜,却是难得一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北面,酒鬼却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他密切地关注起了周围人的神色,想从中发现点什么!   可是这儿人太多了,他一时半会儿真的看不出来。   跟在他身边的探花,则紧张地望着酒鬼,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会飞身扑上去的。   圣上的龙辇在朝这个灯山而来,围在它周围的百姓,也在朝这边缓缓移动。   酒鬼估算了一下,要赶到这里,还得半刻钟的时间,他有些担心这期间出什么乱子,就低声对探花道:“咱们挤过去,也好有些照应!”   的确如此,这时若是圣上有个闪失,他们离得较远,鞭长莫及!   探花听酒鬼这么吩咐,连忙跑到了酒鬼的前面,担负起开路的工作。   别看探花个子矮小,但却有一膀子力气,他伸手向前一分,就把前面的人分到了两边,酒鬼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就这样,酒鬼他们和圣上的龙辇,在一点点的接近。   眼瞧着龙眼距离灯山只有十几米了,酒鬼他们快要和圣上会合之时。   就听见身后呼的一声响起,广场之上的亮度突然陡增了十倍,酒鬼情知不妙,他转回头一看,就发现有人将那座灯山给点燃了。   固定那些灯的架子,也是木头和竹杆做成的,它们都是干材,遇火即燃。   一时之间,原本亮堂堂的灯山,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山。   原本围观的众人,四散奔逃,场面异常的混乱。   久经大场面的酒鬼却是没有乱,不仅没乱,他反而镇定的很,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在挑起事端,想要趁乱闹事。   酒鬼马上对探花说道:“留心冲向龙辇的人!”   这一句可以说是切中要害,因为探花也发现有数十人,从不同的方向,奔向了龙辇。   这些人身手敏捷,目标明确,而且手里还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酒鬼这时大吼一声:“有刺客,圣上小心!”   虽然他用尽全力在喊了,可是空场上的噪音太大了,他的声音混在其中,根本就听不出来。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灯山一燃,场面一乱,那些护卫,就将龙辇围在当中了,不仅如此,龙辇还在缓缓地向后退去。   因为四下奔逃的百姓太多了,龙辇根本行进不起来,而那数十人已经奔袭到了龙辇的近前,同护卫们短兵相接起来。   酒鬼和探花不仅加快了脚步,各自也亮出了武器。   龙辇的周围,是百十个护卫,在大内统领的号召之下,做着周密的防卫。   那数十个刺客,已经冲击了一波,双方各有伤亡。   酒鬼他们赶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又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这些人在与护卫们正面交锋着,酒鬼和探花则在后面下了黑手。   直到他们一人捅死了两个刺客之后,那些刺客才发觉不对劲了,有四五个人专门跑过来对付他们。   局势陷入了焦灼的状态,其实,这个广场之外,还有其他的护卫的,皆因向外奔跑的百姓们阻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酒鬼在搏斗之余,偷眼看了看龙辇的周围,那些护卫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些刺客,都是江湖之上成名立腕的人物,武功上,自然要比圣上这些护卫强上许多,所以在此硬拼下去,一定是凶多吉少的,而且用不了增援的到来,这里的胜负,就已经见分晓了。   想到此,酒鬼觉得,光在这里耗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   于是他对探花道:“你先在这儿顶一阵子,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一挥手中的剑,将一个刺客逼退,然后纵身一跃,就来到了龙辇的边上,有一个护卫刚想用刀劈他,却发现来的是国师,就连忙收手。   此时的大内统领,就站在龙辇之上,将小圣上紧紧地护在身后。   他一见国师来了,喜出望外,连忙问道:“你带多少人来?”   他坐阵中央,自然清楚自己这一方的死伤情况,如果这时酒鬼能带来一队生力军,那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酒鬼却摇摇头道:“就我和探花两个人!”   大内统领听了这一句,差点没吐了,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酒鬼却没有理会这些,他提醒道:“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险境了,再这么下去,可就都死在这儿了!”   大内统领无奈地道:“你说怎么办,外面的援兵进不来啊,这些刺客的攻势又这么强!”   酒鬼四下环顾了一下,忽然就发现了那座钟楼,恰巧它又离龙辇不太远。   酒鬼就一指那座钟楼道:“想办法将圣上弄到钟楼上去,这样,易守难攻,我们就能坚守的时间长些!”   大内统领自然知道,他们在这儿耗下去,敌人四下里围攻,守卫剩得越来越少,迟早会出大事的,酒鬼的方案,扬长避短,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于是,大内统领下决心道:“这样,你轻功好,带着圣上,我负责开路和掩护。”   二人分工明确,酒鬼来到圣上面前,对他道:“您伏到我背上来!”   酒鬼不放心,是想背着圣上去钟楼。   圣上还想谦让一下,但酒鬼却等不及了,他伏下身去,背上小圣上,就跳到了龙辇下。   大内统领一摆手中的单刀,也随着跳了下去,他先行一步,去冲开围堵的那些刺客,想为酒鬼开出一条路来。   这些刺客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见酒鬼等人弃了龙辇,就知道他们要夺路而逃,所以,都向着这一面聚拢而来。   大内统领也是真急了,他一口单刀上下翻飞,很快就砍翻了三四个刺客,冒着生命危险,愣是闯开了一条通道。   背着圣上的酒鬼见状,迈开大步,从空隙中掠过,几个腾跃,就来到了钟楼的前面。   此时,守钟楼的兵士,还有几位,其他的那些人,刚才见龙辇那里有难,都自发地前去增援了,但不幸的很,他们的武艺和刺客相差甚远,非死既伤,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酒鬼背着圣上,来到了钟楼的楼梯处,他把圣上从背上放下来,然后叮嘱那几个兵士:“把圣上带到楼上去,然后你们就守在他身边,他在你们在,你们不在了,他也要在!”   守钟楼的兵士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二话没说,扶着小圣上,上楼去了。   酒鬼则一按长剑,守在了楼梯口处。   时间不长,且退且战的大内统领,也来到了楼梯口处,他与酒鬼一道儿,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样,死钉在了这里。   再接下来,那些还在战斗的护卫,也都抽身向这里奔来。   酒鬼和大内统领认真地区分了一下,受伤的人先都上楼了,楼下,只剩下那些手脚利落,没有大碍的人。当然,探花也在其列。   酒鬼和大内统领这么一调整,收效显著。战斗力增强了不少,而且伤亡率也降了下来。   对方单打独斗的机会没了,而且合力围歼的机会也没了。   洒鬼没有把人排在平地之上,而是都放在楼梯之上了。隔上三五阶,就是两个人。   这样一来,刺客们就十分的别扭,他们拼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好不容易上了几个台阶,就又遇上了另外的两个人。   虽然剌客也能前进,但是进展缓慢,照此下去,没等他们冲上二楼,外面的援军就可以开进来了,到那时,内外夹攻,那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刺客进退两难的时候,从灯山那边奔过来一个人,站在楼梯之上的酒鬼,一眼就发现,这人与众不同,他奔过来的时候,身形酒鬼很是熟悉,这不是久违了的魔君吗?   他此时若不露面,酒鬼到有些奇怪了。   就见魔君来到此地之后,先是低声对他的手下说了两句,然后就亲自指挥人向上进攻。   酒鬼自打魔君出现之后,就一直密切地观望着他。   酒鬼对魔君的强攻十分的不解,不过,没过多久,酒鬼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因为除了向上进攻的人外,还有一批人,不知去了哪里。   酒鬼见状,就对大内统领道:“你先在这儿盯着,我上去看一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大内统领害怕真的会出事儿,就点头同意了。   酒鬼飞身上楼,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在钟搂的背面,正有人在偷偷地搭着人梯。   酒鬼马上就明白了,魔君这是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发了这个秘密之后,酒鬼把楼上受伤的那些兵士叫过来,低声向他们布置了任务。   这些兵士听从酒鬼的分派,各持兵刃去埋伏了。   没过多长时间,搭人墙的刺客,终于在二搂的墙边之上冒头了,还未等他们翻身跳上二楼的时候,早已经埋伏在墙内的护卫们,就都举起了钢刀,狠命地剁了下去。 第140章 选后   那些企图从墙垛之上爬入的刺客,都被护卫们剁了下去。   魔君的又一计策落空了。   可是魔君不愧为魔君,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马上又迅速招集了一伙人,手执长弓,开始朝钟楼之上射火箭,企图用火烧死小皇上。   在下面一直观察着魔君动向的酒鬼,第一时间就带着探花上了二楼的平台之上,他先让小圣上躲在一楼半的空间之内,然后和探花一道儿,一人从护卫的手中拿过一张弓来,就在二楼的平台之上,和楼下广场上的射手们,展开了对射。   要知道,酒鬼可是这一届武试的榜眼,那射术可是一流的棒,他和探花一道珠联璧合,把广场之上的贼人射得是抱头鼠蹿。   这一个回合,显然又是酒鬼他们占了上风。   魔君有些恼羞成怒了,因为再这么耗将下去,场外的援兵马上就会到了,一但援军开进来,他必将腹背受敌。   于是,魔君向他的手下们,下了一条死命令,务必强攻下楼梯口。   令出如山倒,那些刺客都疯了一般朝楼梯处奔袭而来。   这样,就苦了在下面死死支撑着的大内统领了,他的人在一个个的死去,当然刺客死的更多。   台阶由下至上,在一阶阶地失去,大内统领都顶到最前面去了,而小圣上也被重新逼上了二楼。   酒鬼无奈,只能把他安排在那口巨钟的边上,让这口钟能为他挡住些飞来的火箭。   情势已经危机到顶点了,大内统领被刺客砍伤了,护卫们已经撤到了二楼之上,整个楼梯,已经被刺客占领了,他们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冲上二楼来了。   酒鬼和探花,已经丢下了弓箭,各执武器前往楼梯口增援了。   就在这时,进攻的刺客们却突然撤退了,而且退得非常迅速。   酒鬼马上就明白了,场外的援兵突进来了。   以酒鬼的个性,他一定会组织一次反冲锋的,因为这样会对敌人的杀伤力最大。   可他一看楼上的护卫们,伤的伤,残的残,完全没有事的,只有他和探花两个人,酒鬼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想法。   他此时唯一能希望的,就是外面的人,能抓住魔君。   随着大批官兵的进入,局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但酒鬼希望的结果,却没有实现,在最后一刻,魔君还是成功地逃掉了。   援军到也捉到了一些刺客,都是重伤不能再动的人,其他的人,和魔君一道儿,也都逃之夭夭了。   援兵来了之后,受伤的兵士得到了医治,死去的,都被抬到了广场之上。   大内统领忍着伤痛,把护卫们又组织到了一处,然后护卫着小皇上,走下了钟鼓楼。   其实,他得感谢一下这座钟鼓楼,若是没有它做临时的屏障,他的小命,早就交待在广场之上了。   此时的广场之上,一片狼藉,那座灯山,尚未燃尽,周围有着无数的尸体,有官兵的,也有刺客的,除了这些以外,还有看灯人丢下的杂物,以及挤掉了的棉鞋。   小皇上望着这凄惨的景象,心中甚是懊悔,若不是他执意要来这里与民同乐,就不会有这些人死于非命了!   好端端的一个正月十五,过得稀碎稀碎的。   这时,已经得到信息的博今古,从御街那里赶了过来,他先为圣上道了惊恐,然后就劝圣上先回大明宫去压压惊。   大内统领也知道,在这里不宜久留,就组织了一个卫队,护送着圣上,回了大明宫。   博今古则和酒鬼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酒鬼叮嘱他,好好盯住了西城的枣糕店,因为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博今古点头答应了,这事儿他可不敢马虎,只要这个魔君不除掉,像今天这样的事儿,还会发生的。   二人就自分手,酒鬼和探花一道儿回了京兆府。   整个长安城内,宵禁了。   接下来的事儿也真就邪了门了,博今古的人,几乎把长安城内翻了个个儿,可就是没找见魔君的踪迹。   这个大闹正月十五的人,这个几乎将小皇上逼上绝路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而且是在长安城已经封禁了的情况之下。   酒鬼和博今古都感觉这事儿太离奇了,但还真就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包括西城的那个枣糕店,魔君也再也没有回去过。   长安城不能永久这么封禁着,关了三天之后,还是开了,虽然开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外松内紧,盘查得依然十分的严格。   魔君也是真沉得住气,他和他的那些属下,像蒸发了一般,既不犯案,也不露面,好像就此金盆洗手了一样。   但酒鬼和博今古却十分的担心,因为越平静,就越说明魔君在酝酿着更大的行动。   大明宫中的小圣上,经过上次钟楼的劫难,总算收敛了许多,他只在大明宫内活动了,早朝、批阅奏折,找大臣们商讨大事,把他该做的事儿,都放在大明宫中做了,目的就是,不给魔君一点可乘之机。   他这样也好,也免去了博今古和酒鬼的许多麻烦。   酒鬼闲下来的时候,也想了许多的方案,想钓魔君出来,但都被他自己推翻了,因为经过了这么些事件,魔君早就成精了,一般平常的方法,他根本就不会上当的。   事到如今,包括在冯瘸子那里,也收不到任何的有用的线索。   有时酒鬼甚至觉得,这个魔君已经偷偷的溜走了。   这样不踏实的日子,让酒鬼很是提心吊胆的。就像头上总悬着一把斧子,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   日子就这么揪心地一天天过着,正月很快就出去了,可巧的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长安城的防范级别也恢复到了平常那样,街上的暗探也少了许多,正常的生活状态回来了。   这一天,小圣上破天荒将酒鬼和博今古都叫进了宫。   二人不知什么事儿,就结伴去了大明宫,途中二人还相互猜了一下,但都没有一个标难答案。   小圣上在勤政殿内的御书房接见的他们。   二人给圣上见完礼后,有小太监给二人搬来了椅子,献上了茶。   酒鬼偷眼看了小皇上一眼,发现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酒鬼十分的好奇,他原以为将他和博今古同时叫了来,是为了魔君的事情,如今看来,是自己想错了,看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果然,沉默了良久,小圣上还是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虽然他说得不甚连贯,但酒鬼和博今古还是听明白了。   原来,年轻的圣上,过完春节,就已经十五岁,正是象舞之年,按着皇家的旧例,是要给小皇上找一个皇后了。   今天早朝的时候,就有老臣上奏,提及了此事,小皇上拿不定主意,特意将二人招进宫来,专门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酒鬼没有先说自己的见解,而是望向了博今古。   博今古明白,这是让自己先讲啊,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就说出了自己的关点:“圣上,这是好事啊,而且是事关天朝兴衰的大事!皇家就应该子嗣兴盛,先帝就是因为子嗣太少,才让天下之人担忧的,如今您就应该汲取前朝的教训,早点能成婚,那样才能让天朝的国运绵延不绝,皇家的子嗣多如繁星!”   听完后两句,酒鬼差点乐出了声儿,这马死屁拍的,还真有水平,不过就算是小皇上是头种猪,也难以让子嗣多如繁星的。   不过,这选皇后,可是件大事,马虎不得的,于是酒鬼开口问道:“那大臣们没议论议论,该怎么个选后法吧!”   小皇上据实答道:“有议论,有的提议全国普选,有的提议选官家之女。”   酒鬼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是问小圣上道:“您是怎么想的呢?”   小圣上想了想,回道:“全国普选,太兴师动众了,影响不好,历朝历代都有因这事儿而背上骂名的,我不想这么办!”   酒鬼又问了句:“那您是同意他们给您举荐那些官家之女了?”   小皇上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想让他们举荐,历朝历代因为一女子而全家鸡犬升天的事例,也太多了,这还容易造成外戚专权的祸事!所以,我不想这样!”   酒鬼听了小圣上的言语,忽然觉得,他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酒鬼又问道:“那您觉得,怎么做才最合理呢?”   小圣上极有兴趣地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就在长安这个地方,搞一个选后赛如何?”   这事儿听着都新鲜,博今古和酒鬼认真地听了起来。   圣上眉飞色舞地道:“咱们张榜出去,讲明选后的条件:凡是长安城附近的待婚适龄女子,皆可参加选后赛,选赛分面试和笔试两切场,最后定下三人,再由我自己定夺如何?”   博今古和酒鬼听后,相视苦笑了一下,心道:你都想这么具体了,还问我们干嘛,直接下旨就完了!   圣上见二人没有反对,就高兴地道:“那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就着手去办吧!” 第141章 三关   直到从大明宫出来,酒鬼和博今古还是蒙蒙的。   现在这个小皇帝当得够可以的呀,都已经学会阳谋了,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的事儿,还偏要假手他人,这样就不会留给其他大臣口实了,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件事办砸了,他也可以一推六二五,把责任算在酒鬼和国师的头上。   看来,皇家的驭下之术,还真不是白学的。   博今古向酒鬼求教:此事该怎么办才能圆满?   酒鬼道:“选后这事儿,我也不擅长,这样,你先叫左师爷写个通告,然后四处张贴,把声势先造出去,然后你再组织相关的人,搞一场选拔赛,最后再挑出前几名,交给圣上自己选,这事儿不就完了吗?”   博今古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也就按照酒鬼的思路,去具体落实了。   接下来的长安城,彻底的热闹了,通告的魔力,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许多有女儿的人家,都心思活泛了起来,当然,穷苦人家的除外,因为他们明白,自己的女子,就是貌若天仙,也是竞争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的。   由于这个选后的区域,仅限于长安城的周边,那些距离长安城稍远一点的郡县,就深感不平了,他们甚至说圣上有些厚此薄彼了。   当然,还有些头脑灵活的人,直接将自家的女子送到了长安城中,投亲靠友,争取能有参加初试的机会。   这两天,大理寺的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走门路、攀关系的,因为都知道,博大人是这次选后的主考官。   博大人着实在长安城中火了一把。   相比而言,和大理寺一墙之隔的京兆府,就冷清多了,除了别人和酒鬼攀不上关系之外,还有酒鬼也不喜欢去凑这个热闹,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魔君的身上,他所有能想的招儿都想了,可魔君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的音信了。   ※※※※※※   二月二十一日,正是龙抬头的日子,筹备多日的选后初试,在白马书院内开始了。   这个地址,是博今古借的,他的大理寺一是太小,不足以容下这许多的人,二是大理寺是官府,举办这样的选秀,有些画风不对。   博今古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书院比较合适,所以和学监一商量,给所有的学子都放了假,留下了所有的先生,临时当起了考官,一举两得。   别看平时没有酒鬼的事儿,到了初试的正日子,博今古自然要拉上他了,因为这毕竟是圣上交给他们两个人的事儿,酒鬼是不能独自躲清静的。   酒鬼无奈,想了想,带着探花,和博大人一道儿来到了白马书院。   白马书院,在长安城的东南角处,这里地势幽僻,附近还有一个小湖,属于闹中取静的所在。   不过,今天这里却是颇为不静,书院的门口,光马车,就排出了二里地。   这马车也很有讲究,都是画栋雕梁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小姐们所乘坐的,就连赶车的小厮,都衣着光鲜着呢。   酒鬼骑在马上,看着一架架香车,心里盘算着:“谁会幸运地成为入主大明宫中的那一位呢?”   他又看了看身边马上的博今古,如今的博大人更加的富态可掬了,酒鬼想,这几天,可能没少进外财啊,这家伙的皱纹都在乐呢!   酒鬼知道博今古的那点小九九,不过他不想去管这些琐事,目前,只要他能和自己一道儿合力对付魔君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么想着,他们的马队,来到了书院的大门前,两个白发苍苍的学监,早就候在门旁了。   酒鬼慌忙下马,他对有学问的人,还是颇为敬重的。   见礼后,众人缓步走进书院。   虽然是残冬时节,但书院之中,依然有苍松翠竹的身影,让人看了,不觉神清气爽许多。   别看酒鬼没有大学问,但他是真的喜欢这种求学的氛围。   他甚至想,如果能捉住魔君之后,平息了长安城的风波,自己就向圣上要求,让自己能来这书院之中谋一个闲差,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到也其乐融融。   就在酒鬼沉浸在遐思之中,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最大的考堂之中。   想来,今天的面试,就要在这里进行了,酒鬼环视了一下周围,觉得这个场地太合适了。   早就有差役为这些考官们摆好了公案。   以博今古为首,居中坐在了首位,然后是酒鬼和学监,除了这几个人外,还有礼部的两个官员。   主考们落座之后,随着博今古的一声令下,第一轮考试,就此开始了。   流程是这样的,应选的女子,由西门款步而入,一批是五位,她们都拿着一把团扇,不是为了扇风用的,这大冬天的,站着都很冷,那扇子是号牌,每个扇子之上,都书写着一个数字,代表着该女子。   所有的女子,均执扇从西走到东,只在考官的书案之前转一转身,让考官有个整体的印象。   这一通展示之后,由六位考官给出评价,这一批人,就下去等结果了。   甚于考官,每人桌上有一叠纸,过来这五位女子,看过之后,你觉得那些女子能进入下一轮,就把女子的号牌数记在纸上,多少不限。   有专门统计的人,将这些纸条收去,现场统计,超过三票的女子,进入下一轮。   这第一关,就是走一走过程,基本上都能过,只要相貌不是太丑,身体不是有什么毛病,走路不是太随意,大体之上,都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第二关,就是展示才艺了!这一关要求就严了许多,要单人单试了!   每一个应选的女子,都要自报要展试什么才艺,而且,器具要自备,这里只提供一个场地而已。   这一关,每一个应选女子,要考官投上四票以后,才能入选下一轮。所以,才艺很重要,竞争也很激烈。   这一个环节,需要的时间就多了,所以,每位展示的时间不得超过半刻钟。   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酒鬼是很满足,他免费看了许多场歌舞大秀。   参选的女子们,每个人的技艺都不相同,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还有弹琴吹笛子的,不一而足,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两个女子变了魔术,学了一通口技,让酒鬼大开了眼界。   反正酒鬼是秉公而论,他认为技艺出众的,都给了票。   尽管这样,还是有多半数的女子,没有拿到四票,就此止步了。   除了好玩以外,酒鬼从这些人中间,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卧龙山庄的欧阳娜娜小姐。   酒鬼只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自己曾经为了救她,曾经大闹过畅春园。   欧阳小姐展示的才艺是弹琴,还不错,她的琴音纯正悠远,显然他的父亲给她请过名师,她自己也算刻苦,顾尔,弹得有模有样,她顺利地进入了下一轮。   这第三轮,是考的文彩,前两关都过关的女子们,都进入了这间考堂之中,她们将像学子一样,在这里完成她们的策论。   为了慎重起见,考题都是现场出的,由学监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开一页,然后找出一句话来,作为考题。   今天的考题还真是有意思,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酒鬼看了这考题,顿觉有意思,让女子来阐述孔子这句话还真是太恰当不过了,而且要议论明白,还是得有一番功力的,这样的考题,无疑会拉大这些应选人的距离的。   考题发下去了,这些应选的女子,每人都坐在一张小方桌的后面,彼此相距五尺开外,自己写自己的文章。   而这六位考官,就坐在最前面,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们。   除了六位主考之外,其他的先生,也束立在周围,各看一片儿,所以这些女子想要搞点小动作,那是难上加难的。   所以,这最后一关,考的就是真才实学。   这最后一项考试,用时半个时辰,到时候,那些先生们,就会把试卷收缴上来的。   这一切程序,都要严格按着规定来,丝毫不马虎。   终于,结束的时间到了,应选的女子们,都起身退场了,那些先生们,将试卷都收好了,交给了六位主考。   这些主考,并没有闲着,他们趁热打铁,开始了阅卷工作。   这阅卷也很有意思,每人都要将卷子阅读一遍,然后写出十个文笔和立意好的考号。且不被别人看见。   最后,六个主考官的结果放在一起,由统计的人,算出中五票以上的考生,就是最终的入选者。   经过严格的筛选统计核实,一共五位女子获得了最终面圣的机会,今天的选后赛,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还别说,这一场选赛忙下来,就已经到了午后了,这些人午饭都没腾出时间来吃。   不过终于全成了圣上委派的任务,而且是没有瑕疵地完成了。   这主要是依赖选后的方式比较靠谱。 第142章 殿试   最令酒鬼称奇的是欧阳娜娜也在这五个候选人之中。   酒鬼弄不明白,欧阳天虹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呢?   酒鬼说她优秀,是因为他阅读了欧阳小姐写的文章,文笔一流,立意也新奇,就连那两个学监也对这篇文章赞不绝口。   这篇文章,是六个考官都给了票的,可见受欢迎的程度。   殿试的结果,要三天后才能见分晓呢,不过,酒鬼还是希望欧阳小姐能胜出,毕竟自己曾经舍命救过她。   接下来的两天,就没酒鬼什么事儿了,由博今古进宫汇报了一次,然后就等三天后的皇帝亲试了。   酒鬼本不想再凑这个热闹了,但他是主考官的一员,所以必须得到场。   所以,第三天的一大早,博今古就来约他了。   因为要进宫,酒鬼就没带任何一个人,只身同博今古一道儿,去了大明宫。   今天的殿试,设在怡心殿内,大殿之中,张灯结彩,显然认真布置过了。   而且为了殿内能温暖如春,还特意加设了炭火盆。   圣上的位置还是面南背北,有一个小小的丹墀,上设一个龙椅。   丹墀之下,东西各设三个座位,那是留给六个考官的。   六人进来的时候,圣上已经坐在龙椅之上了。   六位考官忙给圣上见礼,礼毕,各自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之上。   没有其他的繁文缛节,直接殿试开始。   这五个候选女子,本已是万里挑一的了,才艺自不待说,可是圣上没有亲历过呀,所以,这五个人,要再展示一下才艺,让圣上再过过目。   于是,这第一项,就是展示各自的才艺。   这五个女子的才艺,这六个考官都领教过了,如今再重新观赏起来,不过是走走过程罢了。   然而,还是有惊喜出现了,其他的四位按部就班表演了自己最拿手的东西。   只有欧阳小姐,却不弹琴了,改为跳舞了。   她的这支独舞,一经展示出来,竟然艳压群芳,直接就抢了头彩。   酒鬼是什么人啊,他不单看了欧阳小姐的表演,他更看了圣上的反应。   其他那几个女子的表演,圣上还有些无动于衷,到了欧阳小姐的表演时,小圣上竟然看得有些呆了。   酒鬼暗叹,这个欧阳小姐的魔力,真就太大了。他之前,还真是看走了眼。   才艺展示,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一对一的问答。   当然是皇上和候选女子的一对一的问答。   这是一个非常考验智商的环节,因为圣上想问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连酒鬼在内,都为这些女子捏了一把汗。   为了公平起见,一个女子答辩的同时,其他的女子要被带到别的屋子之中去,目的就是防止彼此有借鉴和抄袭。   圣上的问题也很有意思:比如,你理想的天朝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如果你是朕,你会怎去做?如果让你管理后宫,你将怎么做?等等。   第一个女子进来之后,还没进行到第三个问题,这个女子就花容失色,语无伦次了。   很显然,她低估了这殿试的难度了。   后面的问题,圣上也没有再问下去,就摆摆手道:“下一个!”   谁都看出来,圣上对她的表现,不是十分的满意。   第二个女子登场了,她到是都答了,可是丝亳听不到亮点,也没有自己的主见,更像是一个老臣下的回答。   酒鬼知道,这个女子的父亲,是吏部的一个小官,虽然指导她了,但却指导得很不到位。   如今的酒鬼,到是颇为期待,期待欧阳小姐的闪亮登场。因为从初试到殿试,她都有最上乘的表现。   终于到了最后一位,欧阳娜娜婷婷袅袅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地给圣上施了礼,然后肃立在距离丹墀一丈左右的地方,等着圣上发问。   圣上还是先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理想中的天朝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欧阳小姐就开口了:“我理想中的天朝,是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她说到这里,酒鬼知道她是在引用老子的一段话,只是酒鬼诧异的是,这么回答,圣上能满意吗?要知道,小圣上可是一个有抱负有雄心的一个人啊!这段话太理想化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小圣上听了这段话,竟然呆住了,一脸难以致信的样子。   酒鬼又仔细地一琢磨,他不能叹服欧阳小姐回答的巧妙。   试想,小皇上常去玉虚观,和玉虚真人交往过厚,外面的人,只知道他们是棋友,却有可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都喜欢道家的无为而治。   如果这一条推理成立的话,那么小圣上听了这段话愣住了,就好理解了,他一定是和欧阳小姐产生共鸣了。   酒鬼忽然觉得,这场殿试该结束了。   果然,缓过神来的小皇上,当众就宣布道:“殿试就进行到这儿了!让所有的女子,都回去等消息吧!”   丹墀之下的六位考官,也都明白圣上的意思了,都准备起身告辞了。   可就在这个时刻,丹墀对面方砖地上的欧阳小姐却说道:“圣上,我绘制了一幅画,想趁这个时机献给圣上。”   这也没啥可奇怪的,众人以为欧阳小姐是想再给圣上一个大惊喜,再展示一下自己在绘画方面的天赋。   圣上果然龙颜大悦,道:“好,呈上来吧!”   外面有跟随欧阳小姐来的人,为小姐捧上来一个画轴。   欧阳小姐将它接在手中,然后朝丹墀的台阶走了过来。   看这意思,她是想亲手将这个画轴交给圣上本人。   按道理来讲,这是不合规的,而且也有违礼法的。   酒鬼站起身来,迎着欧阳小姐走过去,对她道:“欧阳小姐,要不我为你呈上吧!”   酒鬼这么做,显然是想帮她一把,不让她失了礼节。   但是欧阳小姐却像不认识他一样,根本就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抬脚就迈上了丹墀。   酒鬼被活活地晾在了丹墀之下,而且酒鬼十分的纳闷,怎么过了短短三天时间,欧阳小姐就不认识自己了呢?   还未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欧阳小姐已经来到了丹墀之上,她将画轴朝圣上的面前一递。   年轻的圣上被动地伸手来接。   就在这一转手的间隙,欧阳小姐从卷轴的轴上突然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来,猛地刺向了圣上的前胸。   这一情节,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就不给其他人思想的时间,当然,也没给小圣上思考的时间,那柄短剑,就刺到了圣上的肌肤。   还好的是,小圣上见对方突然拔出一口剑来,他本能地向右躲了躲,这口剑刺中了他的肋骨。   此时,站在丹墀之下的大内统领,已经朝上面冲了过去,但要到达龙椅处,还要三四步的距离,他只能期待圣上能再躲过一剑。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圣上已经受伤了,行动迟缓了许多。   欧阳小姐这第二剑,更刁钻狠毒,她直接划向了小圣上的咽喉。   这明显是要一招毙命啊!   大内统领急得都冒汗了,他清楚,以圣上的身手,是绝对躲不开这一剑的。   可就在这万分危难之际,欧阳小姐执剑的手,突然被一个物件猛击了一下,一下子就偏离了方向,这一剑失去了准头,小圣上躲过了一劫。   这时,大内统领也赶到了近前,他一刀就扎进了欧阳小姐的后心。   欧阳小姐惨叫一声,扑倒在小圣上的脚下。   这时大内统领才发现,让欧阳小姐的剑改变方向的,是一个茶盏盖儿。   别问了,在场能有这本事的人,一定是酒鬼无疑了。   原来,酒鬼见欧阳小姐没理会自己,就觉得十分的不对劲,等到她亮出画轴中的短剑时,酒鬼就知道:坏了,这是一个女刺客!   但女刺客的第一剑已经刺出去了,酒鬼没有趁手的兵器,他的手很随意的一摸,就摸到了他们坐旁几上的一个茶盏盖,他想都没想,就朝着女刺客飞了过去,还好,及时救了圣上一命。   此时的丹墀之上,小圣上手捂着流血的肋部,瘫倒在龙椅之上,已经面色土灰了。   他大有两世为人的感受。   女刺客扑倒在丹墀之上,已经绝气身亡了。   早有护卫跑去请御医了。   酒鬼则奔上了丹墀,他要确定圣上伤势的轻与重。   直到他查看了圣上的伤口之后,才确定,圣上并无大碍。   这时,他才蹲下身去,认真查看起死者来了。   他不相信这个刺客就是欧阳娜娜,因为他和欧阳小姐接处过,他记忆中的欧阳小姐,是不会武功,而这个女刺客,看身手,一定是一个练家子。   酒鬼先用心检查了她的面部,果然从上面撕下一张面膜来。   面膜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酒鬼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选择跳舞,而不是弹琴了,因为她不会弹,或者弹不好。 第143章 魔鬼   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小皇上,指着女刺客的尸体问道:“查她的家氏,马上派兵,灭了她的九族。”   这时,酒鬼已经站起身来,对圣上言道:“圣上,您别动怒,这样对伤口不利,我知道她的家氏,她是城南二十里处的卧龙山庄欧阳天虹的女儿,不过,刺客是顶着她的名头来的,真人我见过,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武功!”   小圣上的气,略略消了些,这时御医赶来了,就在丹墀之上,给圣上做了简单的处理。   恢复了理智的圣上,这时又对酒鬼和博今古道:“那也得派兵去卧龙山庄看看,怎么选候的人就变成了刺客?”   酒鬼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由,所以,就自告奋勇,带着一彪人马去了卧龙山庄。   这边宫里早就中止了殿试,将圣上抬回了勤政殿。   酒鬼所带领的人马,都是骑兵,所以动作迅速,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卧龙山庄之外。   可奇怪的是,这里庄门紧闭,而且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酒鬼心中起疑,就叫所有兵士都下了马,推开了庄门,搜索着进了山庄。   虽然山庄里有着许多的机关和陷阱,但因为酒鬼来过了几次,路径也比较熟了,所以还算顺利地就摸进了庄子。   等到酒鬼进了庄子,他才发现,出了大事了,因为直到来到厅堂之外,他都没有看到过一个人。   有兵士打开了厅堂的大门,酒鬼等人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的震惊了,偌大的厅堂之中,堆满了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可以看出的是,这些人都是卧龙山庄的人。   酒鬼马上下令清点死者,看还有没有活口,与此同时,他奔向了欧阳天虹的后宅。   后宅后前厅的状态一样,也是尸体狼藉,而且在欧阳天虹的卧室之内,还发现了欧阳天虹的尸体,他倒下的地方,地下有一个洞,显然是他存放宝物私财的地方。   由此可见,欧阳庄主的人不仅被杀了,所有的财宝,也被洗劫一空了。   酒鬼望了一眼欧阳天虹没闭上的双眼,心道:别管你是江湖豪士,还是江洋大盗,最终难逃这惨死的命运。   酒鬼还有一个担心的人,那就是真的欧阳娜娜!   不过照目前的状况,这位大小姐的命运,也是不会太好的。   酒鬼来到了小姐的闺房,果红如他所料,欧阳小姐和她那四个丫鬟梅兰竹菊,都死在了闺房之内,是被毒死的。   酒鬼长叹了一口气,将门掩上,又奔回了前厅。   这时,负责在庄内搜索的人,终于在一口枯井之中,找到了一个活口,并把他救了上来,带到了酒鬼面前!   酒鬼一看此人,竟然认得,他正是山庄的管家常福。   常福一见酒鬼,跪下是放声大哭。   酒鬼理解他的心情,就容他哭了一会儿,然后问他道:“说说吧,怎么就会遭遇灭门之祸呢?是什么人干的?”   常福收住了泪,一五一十地向酒鬼讲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原来,昨天傍晚,庄外来了一队人马,他们都穿着宫中服饰,有男有女,为首的一个人,正是大内统领。   当时,接待这伙人的,正是常福本人。   大内统领说:“明天就要殿试了,奉旨带领着宫人来向府上小姐讲授宫里的规矩。”   常福一听,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因为他已经得知小姐入选殿试了。于是他忙三火四地跑进去报告庄主了。   欧阳天虹也想不到圣上还能派人前来,马上迎出庄门,将这一干人等请进了村中。   其中宫内的人,被带去了小姐的闺房,大内统领,则被请到了客厅之中叙茶。   其间,欧阳庄主为了示好大内统领,请来了昆仑四剑来坐陪。   这还不算,又吩咐常福,让后厨给大内统领等人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并亲自为他斟酒布菜。   大内统领也不客气,喝着好洒,吃着好菜,和欧阳庄主一道儿,谈天说地,好不熟络。   欧阳天虹也是十分的高兴,因为他从圣上的关照程度,以及大内统领的态度,已经预感到了,女儿入主后宫,大大的有戏。   一但女儿成了国母,那他欧阳天虹的身份,可就鸡犬升天了,再也没人敢曝自己的黑料了,自己就真正的洗白了,想想以后的锦绣未来,欧阳天虹就打心眼里高兴。   人一高兴,就容易忘乎所以,就容易丧失防范。   喝着喝着,欧阳天虹,就把自己给喝大了,不仅他喝大了,就连昆仑四杰,也喝高了。   他们就醉在了厅堂之内。   夜半时分,欧阳天虹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厅堂之上,和他一道被绑的,还有昆仑四杰,还有管家常福。   而那个大内统领,正坐在太师椅上发号施令呢!   一听统领的命令,欧阳天虹就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大内统领叫他的那些手下,把庄上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带到这个厅堂中来。   不一会儿的光景,庄上的所有下人庄丁,都被押了进来。   这时,大内统领来到了欧阳天虹的近前,对他道:“你的底细,我最清楚,你原本是东南海上的海贼,前半生,你杀人无数,但也集攒下了巨额的财富。后来,你金盆洗手了,隐居在了这卧龙山庄,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又继续道:“但天网恢恢,欠下的,是迟早要还的!我今天来,就两个目的,一是要你交出所有的财富,为我复国安邦做点贡献,二是要借你的女儿,为我做点事儿,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长安城内正在大力抓捕的千变魔君!”   欧阳天虹一听见这四个字,脑袋顿时炸了,千变魔君这四个字,可是太有震撼力了,那是可以单挑整个天朝的权力机构的,数次想要皇上命的人,如今落在了他的手中,欧阳天虹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   这时,装成大内统领的魔君又开言道:“把你存的宝贝们都交出来吧?”   欧阳天虹连忙道:“魔君大人,之前您手下的朱雀楼,已经洗劫过我的山庄一次了,所有的珍宝,那时已经被她们给弄走了,我哪儿还有什么宝贝啊?”   听到这里,魔君冷笑了两声,道:“你这话,只配糊弄一下别人,你们家三代之内都是海上大盗,不会就攒下那么些家当的!”   说完这一句,他又对手下的人吩咐道:“欧阳庄主不老实,你们给他提提醒儿!”   话音刚落,魔君的手下,手起刀落,连杀了五个庄丁。   顿时大厅之内,血流成河。   魔君转头问欧阳天虹:“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下一批,就是你的老婆和女儿!”   欧阳天虹自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自己衡量了一下,和这位魔君相比,还差着好几个段位呢。   这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虽然欧阳天虹知道,就是自己说出来财宝的藏地,也难免一死,但他还是求着魔君道:“我可以把财宝都给你,但你一定要保全我的家人!”   魔君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于是欧阳天虹,就带着魔君和其他人,去了自己居住的后宅。   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发现,自己的夫人和妾,也都被捆在了一处。   欧阳天虹又重新说了自己的要求,在得到了魔君认可之后,他才一指床脚道:“那里有个机关,你打开就行了!”   魔君的人,俯身下去一拨弄,顿时地面上裂出一个洞口,用灯光向下一照,五彩缤纷,有黄金,有美玉,有翡翠,有钻石。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魔鬼向下扫了一眼,然后对欧阳天虹道:“就这些?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欧阳天虹赌咒发誓地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若是再有,死我全家!”   魔君又看了看欧阳天虹,然后对手下人挥了挥手,那些人当着欧阳天虹的面儿,将他的夫人和妾,都杀了!   欧阳天虹跳着脚骂道:“不是讲好我献出宝贝,你放了我的全家吗?你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听了欧阳天虹的质问,魔君反而乐了,他拍了拍手,道:“你就是一个江洋大盗,你发过的誓,许下的承诺,何曾兑现过?咱们彼此彼此罢了!”   说完这句话,魔君又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这也是帮你解脱了,因为明天,我还要办一件大事,就是借用你女儿的身份,去刺杀小皇上,若是成功了,你就是幕后黑手!若是失败了,你也是组织者,所以,无论成败,你都要被诛杀九族的!所以,你不过是早死了半天而已!”   欧阳天虹听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好歹毒啊!”就被刺死在卧室之内。   这时,有手下人问道:“他的女儿怎么处理?”   魔君道:“如果青蛇模仿得差不多了,那就都毒杀了吧!”   说完这句,其他的人,将珍宝都送了出来,用箱子装了,魔君则回到了厅堂,他要处理掉那些人。 第144章 玉狮   魔君回到了厅堂之内,他认真地看了一下这些被押的人。   最后,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昆仑四杰的身上,他对他们说道:“你们的主子已经死了!所有的珍宝,已经被我们起获了!摆在你们面前的,就两个选择,一很简单,在地下继续陪着你们的主子!”   说到这里,他留给了四个人一点思考的时间。   四杰其中的老大问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魔君笑了笑,道:“第二就是再给你们找一个新主子,这个新主子就是我!如果你们不同意,那简单的很,我一声令下,就送你们上西天!”   昆仑四杰,几乎毫不犹豫地道:“我们跟着您干!”   魔君似乎对他们的选择,并不奇怪,但他又说道:“想跟着我,那你们是得纳投名状的!”   昆仑四杰想都没想地道:“我们愿意纳投名状!”   魔君满意地道:“那好,这事也简单,把庄上这些人都杀了,就算你们过关了!”   说完,叫人给他们松了绑,并将他们的宝剑丢在地上。   昆仑四杰还有些犹豫,魔君又开口道:“你们若是不做,那我的人可就做了,到那时,你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昆仑四杰看了看那些手无寸铁的庄丁和下人们,又看了看魔君如狼似虎的手下。   默默地拾起剑,走向了庄丁和下人们……   听了常福的讲述,酒鬼都能想象到那种血腥的场面。同时,他也恨那昆仑四杰,太没有骨气了!   酒鬼还有一件事儿没闹明白,那就是常福怎么跑到枯井中去的。   常福解释说,就在昆仑四杰要下杀手之际,他对魔君喊道:自己还知道庄主的一处藏宝地。   魔君信以为真,就命人押着常福去起宝。   常福借此机会,把人引到了枯井边上,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那些人天黑,看不到底下的情况,都以为他已经摔死了,也就没有再理会他了,就此,常福保全了一条命,但他的一条胳膊,却摔断了。   酒鬼看了看厅堂之中惨烈的场面,他问常福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常福想了想,道:“我也没啥太具体的打算,就是先雇些人,把这些庄丁和下人还有老爷一家,都安葬了!”   酒鬼对他的忠诚很欣赏,就对他道:“你若有什么困难,就到京兆府里来找我!”   常福点头记下了。   酒鬼见再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了,就带着人返回了长安城。   酒鬼进大明宫复了命,此时的皇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胁上的伤口还有些疼,但他还是忍着听酒鬼讲完了事件的经过。   他对欧阳天虹的死,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到是对欧阳娜娜的死,略感遗憾。   得知这一切都是魔君所为之后,小圣上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魔头铲除呢?”   是啊,自打魔君的十二楼潜入长安城,这长安城内,就没消停过,不是百姓遭难,就是官员被杀,如今圣上也挂了彩,再不将他们铲除,说不上还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圣上说这话的时候,博今古也在场,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捉不到人,他大理寺是有主要责任的。   事说到此处,酒鬼忽然想起,和刺客一起来殿试的,还有其他的人,就问博今古道:“那随从审了没有?”   博今古回道:“审了,可是没有结果,他们就是打杂的喽啰,根本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这个魔君很精明,他把各种势力先潜伏下来,等用的时候,一招唤,人就随他调遣了,做完事再让这些人蛰伏下来,所以极难发现他们的行踪!加之这个魔君精通易容之术,所以,想要捉他,难上加难!”   博今古说的,都是实情,这一点,酒鬼早就从冯瘸子那里得到了印证。   就连消息网遍布京城的冯瘸子,都探听不出魔君的蛛丝马迹,你想,这魔君的道行该有多深啊!   总之一句话,这一次的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线索都断了,想要再有什么进展,就得另辟蹊径了。   酒鬼起身,给圣上道了平安,自己先行离开了大明宫。   从大明宫出来,过了太平桥,酒鬼直接去了广聚轩,又有几天没见冯瘸子了,他想知道,冯瘸子这里会不会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广聚轩中,依然人丁稀少,好在冯瘸子不以此谋生,否则他连裤子都得当了。   一见到冯瘸子的面儿,酒鬼就知道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因为冯瘸子一点乐模样都没有。   果然,没等他问,冯瘸子就骂上了,原来,就在过年这期间,冯瘸子的许多的情报网点,都被偷偷地做掉了,冯瘸子这组织损失惨重。   酒鬼顿时就明白了,这个魔君,要全面的反扑了。   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信息没弄到,酒鬼就把近两天发生的事儿讲给了冯瘸子听,目的就是让他留意长安城内的动静。   岂料冯瘸子听了卧龙山庄的惨案之后,略有所思。   酒鬼敏锐地发现了冯瘸子的变化,他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冯瘸子道:“魔君血洗了卧龙山庄,我想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欧阳天虹的财宝。”   酒鬼问:“此话怎讲?”   冯瘸子道:“他一定是遇到了财务危机,你想啊,他控制这么庞大的一个机构,手下有着这么些人,没钱是玩不转的,而且那些杀手,不给重金是不肯玩命的!”   酒鬼听到这里,马上点头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魔君血洗卧龙山庄,一是安排刺客冒充欧阳小姐,二就是强夺欧阳天虹的财富。”   想通了这一层,酒鬼又犯了愁,魔君有了这笔巨宝,岂不更加如虎添翼了吗?   冯瘸子见酒鬼愁容满面,就开导他道:“凡事都有两面性,他得了财宝,势力更强了,但你想过没有,他也有可能因此露了马脚!”   酒鬼忙问:“此话何意?”   冯瘸子道:“欧阳天虹藏的东西,一定是珠宝和玉器这类东西,只有这些东西,才价值连城,所以,魔君想要用钱,就必须得变现……”   他没在说下去,因为酒鬼已经知道下文了。   酒鬼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控制住长安城中的钱庄和当铺珠宝店,就能发现这笔珍宝的下落,这样再顺藤摸瓜,就有可能找到魔君的落脚点儿!”   冯瘸子摆摆手道:“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让我的人去办吧,不显山不露水的,如果派官家的人,很容易被识破的!”   酒鬼一想也对,官府的人都挂着相呢,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能区分出来的,所以,他就听从了冯瘸子的建议,由他的人去打探和追踪。   总之,酒鬼觉得,来这广聚轩一趟,值了!   酒鬼去了心事,就在冯瘸子这儿喝了会儿茶,然后才转回了京兆府。   ※※※※※※   聚宝斋,是长安城中最大的珠宝古玩楼,它不仅贩卖玉石珠宝,黄金饰品,还收购各类奇珍异宝,有人说,大明宫中的有些器物,就来源于此。还有人说,有些珍宝都卖到波斯去了。   所以这个聚宝斋,在同行眼中可谓是声名显赫了。   这天上午,聚宝斋的一楼,来了一个行脚的客商,他中等个子,枯黄的一张脸,像是得了重病一般。   柜上的伙计起初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以为这不过是个游逛的散客,问他有什么需求时,这位中年客商道:“我想见你们的掌柜的!”   伙计问:“有什么事儿非得见掌柜的?”   这个人从背着的布褡裢里掏出一个玉狮子。   柜上的伙计是什么人啊?他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块无价的美玉。   伙计又问了一嘴:“您是要出售吗?”   中年商人点点头。   伙计自知这事儿重大,自己做不了主,于是就把中年人带到了三楼。   三楼不是经营的场所,三楼是老板会客谈事儿的地方。   伙计招待客人坐下,然后去里间去请掌柜的。   时间不长,佟掌柜出来了,是一个十分富态的中年人,他和客人互通了姓名,然后相对坐下。   佟掌柜说:“听说客官有一块美玉想出售,能否让我见识见识啊?”   中年人也不废话,他又从褡裢中,拿出了那只玉狮子,双手递了过来。   佟掌柜小心翼翼接在手中,先看成色,再看纹理,后看雕工,这一通看下来,足足用了一刻多钟。   看完之后,佟掌柜又把玉狮子还给客人,道:“有些可惜了!”   中年人忙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东西不值钱?”   佟掌柜摆摆手,道:“客官您理解错了,不是不值钱,是这东西太值钱了,我说的可惜,是原本这东西应该是一对儿,这落了单儿,就打了折扣了!”   中年人听佟掌柜这么一说,马上道:“是有一对来着,我出门急,就带了一件来。”   佟掌柜一听,大喜地道:“太好了,您把那一只也取来,这两件东西,我都要了!” 第145章 验宝   中年人一听这话,非常高兴,他继续问道:“那您看这对玉狮子值多少钱呢?”   佟掌柜很认真地道:“我这个聚宝斋,也算是百年老店了,向来是童叟无欺的,您这对玉狮子,的确是难得的宝贝。只是失传的久远了一些,如今重见天日,我有幸能见识一面,也算是有缘了!”   中年人听佟掌柜这么一说,知道他对这对玉狮子了解甚多,就求教道:“那您给讲讲这玉狮的来历呗!”   佟掌柜颇有兴致地道:“说来话长,这对玉狮子,本是摆在前朝皇上龙案上的物件,是深受前朝皇帝喜欢的,前朝被天朝武帝灭亡的时候,这对玉狮子被宫人趁乱带出,就此流落了民间。不知转了多少手,才到了尊下的手中。另外,您的手中是不是还有字画古玩什么的?”   中年人不仅好奇地道:“您怎么知道还有字画古玩啊?”   佟掌柜道:“因为同时消失的还有前朝皇帝收藏的珠宝古玩,玉石字画!”   中年人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如果有的话,您都能全部收下吗?”   佟掌柜摇一摇头道:“不能!”   中年人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您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佟掌柜叹了一口气,道:“非也,皇帝都爱不释手的东西,我会不喜欢吗?只是我的财力有限,不能将这些东西都收下罢了!”   听了佟掌柜这番话,中年人的眼睛顿时直冒光,他连忙道:“这样,掌柜的,我下午再带过几件东西来,先可着您挑,剩下的,我再卖给其他的商家。”   佟掌柜见中年人这样说,就高兴地道:“这样也好,在长安城内我也有许多珠宝玉石界的朋友,下午我给你约来,他们或许也能收您几件东西,也省去了您许多的脚程,您看这样好吗?”   这样的安排,中年人求之不得,他连连称谢,然后起身告辞了。   午饭时间一过,中年人就准时来到了聚宝斋,这回不是他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他们合力抬着一个木箱子,一步不落地跟在中年人身后。   柜上的伙计,一见中年人到了,就直接把他们带上了三楼。   三楼的会客厅中,早就候着四五个珠宝贩子了,他们和佟掌柜一样,已经翘首企盼很久了。   中年人一进会客厅,佟掌柜就起身为他作了引见。   这几位分别是曹掌柜,洪掌柜,还有李掌柜,据佟掌柜讲,都是长安城市面上响当当的角色!   中年人十分高兴,如果交易顺畅的话,也省去了自己许多的麻烦。   话不多说,佟掌柜对中年人道:“客官,请您亮货吧,让几位老板掌掌眼!”   中年人朝两个随从一摆手,二人马上把手中的箱子放到一个矮几之上,轻轻地打开。   就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叹不已。   这几个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但一次能见到这么多奇珍异宝,众人还是头一次。   里面黄的是金佛金鼎,白的是玉佩玉玺,当然还有名人字画,钻石首饰,每一件都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佟掌柜对中年人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深藏不露啊,这些东西,都可以买下长安城的一条街了!”   他这一句,说得非常中肯,让中年人兴奋不已。   接着,佟掌柜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一行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收赃物,您这东西不是偷的或抢的吧?”   中年人听了这一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祖传的宝贝,所以我卖着放心,你们收着也安心,绝对不是偷来抢来的!”   中年人表白了一番,目的就是想早点交易完,他好带着钱走。   佟掌柜望向了大家,那意思是,你们看怎么办?   这时,姓洪的掌柜开口道:“这东西,可都是好东西,我们的担心和佟掌柜一样,就怕不小心拿了赃物,到时候官府追究起来,那可是重罪啊!”   中年人见这些人十分的犹豫,就发誓道:“我保证这批东西是正道来的,请你们放心购买,不会出任何的事情的。”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洪掌柜又道:“我听说前两天城南的卧龙山庄出事了,庄主欧阳天虹被杀了,他的藏宝也被洗劫了,您这批宝贝,和那个案子没啥关系吧!”   洪掌柜的话音刚落,中年人陡然变色,他吩咐两个随从道:“把东西收了,咱们不卖了,这是干什么啊?都把咱们当成贼了!”   两个随从刚要收箱子,曹掌柜打着哈哈道:“且慢且慢,我们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您别再意,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知道这些宝贝是不是卧龙山庄的!”   佟掌柜则好奇地问:“您有什么法子?”   曹掌柜的道:“我听说啊,这卧龙山庄死里逃生了一个管家,据说他跳进了一个枯井里,躲过了这一劫,如今山庄上百口人,就活了这一个,我们将他请来,一看这东西,不就知道是不是卧龙山庄的吗?”   这话一出口,洪掌柜、李掌柜,包括佟掌柜,都十分的赞同。   那知中年人听了这条信息,马上坐卧不安了。   他想了想道:“东西大家也都看过了,如果想买,咱就议价,如果大家没有诚意,就当这一趟,我白来了,如何。”   其实,这是中年人以退为进的一种招法。   他边说的同时,边示意两个随从过来拿箱子。   就在这时,洪掌柜快步来到中年人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急嘛,我们已经打发人去请常福管家了,您再耐心等上半个时辰,卧龙山庄的管家,还真就到了。等他看过之后,没有什么问题后,这些宝贝,我们都要了!”   虽然洪掌柜的,说得信誓旦旦,可是中年人却决定要走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两个随从道:“这东西咱们不卖了,带上箱子,咱们走!”   他的话音未落,站在他身边的洪掌柜突然出手,连点中年人身上的大穴。   中年人话只说了一半儿,就被定在了当场。   他的两个随从,一见情况有变,他们没有先救中年人,而是一纵身,直奔箱子而来,瞧那意思,是准备抢了箱子就跑。   这时,在一旁等了半天的曹掌柜和李掌柜,一同出手。   曹掌柜飞起的他的瘸腿,只一下,就放倒了其中的一个。   另一个,被李掌柜一个过肩摔,直接扔在地板之上。   不过瞬间,就制住了这三个人。   这时,洪掌柜一拍手,从里间屋,还有楼下,涌上来许多着便装的公差,化了妆的博今古和铁疯子,也赫然在例。   他来到近前,对洪掌柜道:“国师,接下来干什么?”   原来,扮成洪掌柜的,正是酒鬼,那曹掌柜,正是冯瘸子,而李掌柜,就是探花。   见博今古发问,酒鬼一指中年人和两个随从,道:“马上突审他们,找出魔君的下落。还有他们的同伙!”   干这事儿,正是博今古的本行,加之也有大理寺的差人在场,配合那叫一个默契,没用上三五个回合,这三个人就都招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魔君手下的一个管家,他是专门负责潜伏在长安城中每个刺客衣食住行的。   近来,他的经济出现了许多的问题,言外之意,就是资金链儿要断了,为解决这个问题,魔君就带着人铤而走险了一次。   还好,逼问出了欧阳天虹的藏宝处,弄到了这批价值连城的宝物。   魔君有指示,迅速将这些东西变现,用于人员的活动费用。   中年人思前想后,才想到了这聚宝斋,和佟掌柜一谈,效果非常好,所以就想将东西全部出售。   万也想不到,这个佟掌柜,是冯瘸子的朋友,这个信息马上就传到了酒鬼的耳朵里,他和博今古一商量,就有了这一场智取行动。   酒鬼最好奇的事是:魔君如今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也说了,魔君拿了这些宝物中的两件,赶往终南山了。   酒鬼一时想不明白他这时去终南山干什么,就问中年人,其他同伙如今都藏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事到如今,为了活命,就把其他同伴的藏身之所都交待了。   事不宜迟,酒鬼对博今古道:“你带一队人,我带一队人,咱们火速收网,把这两伙人都捉了。”   说完,酒鬼和疯子一路,博今后和探花一路,各带上一个被俘的随从当向导,他们离开了聚宝斋。   酒鬼这一路,去了西城,西城的西北角处,有一个工部的制车局。那些刺客,就躲在这里,因为这是官办的所在,难怪搜了那么些次,都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有问题。   由此可见,这个魔君该是多么的心思缜密。   酒鬼率领的这批人,悄悄地靠近了制车局,并迅速地包围住了这个地方。   攻进去之前,酒鬼又向那个随从核实了一下,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个刺客。   随从数了数,道:“一共有十六个人,功夫最厉害的,应该是昆仑四杰。” 第146章 偿命   酒鬼一听昆仑四杰这四个字,就浑身难受,他吩咐疯子道:“一会儿见到了这四个道士,千万别客气,往死了凑他们!”   这四个人,不能不让酒憎恨,他们拿着欧阳天虹的钱,却背叛了他的主子,不仅如此,为了活命,还残杀了卧龙山庄的人,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死有余辜。   疯子知道酒鬼为什么痛恨这些人,就一晃手中的短刀道:“瞧好吧!”   随着酒鬼的一声号令,这些大理寺的高手,一窝蜂般杀进了制车局。   这是一个作坊似的院落,前院是制车用的器具和原料,后院就是住人的地方。   他们顺利地突过了前院,大队人马来到了后院之中。   因为是白天,这里的人刚刚午睡过后,所以还很警觉,前院一有异常动静,他们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一场短兵相接,直杀得天昏地暗。   果然,这伙刺客之中,昆仑四杰是最强的对手。   有两个冒进的兵士,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剑下。   疯子冲在了最头里,他瞧见了一个老道,就竟直奔了过去。   这个老道,在卧龙山庄见过疯子的身手,知道这是一个十分难缠的主儿,就一挥手中的剑,和疯子周旋了开来。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拖住疯子,然后让其他的人取得优势,最后再合力击杀疯子。   但他还是错判了疯子的能力,他和疯子交手没过两个回合,疯子一探自己的左手,直接就抓住了道士刺过来的剑身。   道士如何见过这种打法?他用力想把剑从疯子的手中抽出,但已经晚了。   疯子的铁手,如一把铁钳一样,牢牢地抓住了剑身,道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忙着呼唤同伴过来帮忙,但他忘了一点,疯子的右手之中,还有着一把短刀呢。   疯子将右手的刀,猛地向前送去,瞬间,道士就感到自己的肋下被一个凉凉的东西刺入,他还没来得急呼喊出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个前来救援的道士都惊呆了,他头一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的。   就在道士一愣的瞬间,疯子左手夺下的宝剑,忽然被疯子用力地掷出,那柄剑直直地飞向了愣了的道士,正好击打在他的前胸之上,好在的是剑柄击中,如果换成剑尖,那道士的小命,就此就完结了。   不过道士还是低估了疯子的进击速度,就在他转身想逃的时候,疯子已经赶了过来,右手向前一递,那柄乌铁短刀,就刺进了道士的后背。   道士大叫一声,也一命呜呼了。   两个照面,疯子就力挑了昆仑四杰的双杰。   剩下的那两个人,想的不是为同伴复仇,而是怎么尽快逃离这苦海。   就见二人对着自己的对手虚晃一剑,然后就奔向了边上一人多高的围墙。   酒鬼一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这二人想溜,他于是抄近道冲向了围墙。   酒鬼的轻功,那是没的说的,几个腾跃之后,他就赶在了道士们的前面。   他一横手中的剑,道:“别走了,你们得为卧龙山庄死去的人偿命。”   两个道士见酒鬼拦住了去路,后面还有疯子赶来,他们知道,此时若不拼命,那可真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此处,两个老道,一挺手中的宝剑双双向酒鬼刺来。   酒鬼也不慌乱,他以一敌二,用一柄剑,和两个人周旋开来,他就一个想法,拖住两个人,等着疯子赶过来。   躲过了对方连连刺出的三四剑,这时疯子已经赶到了近前。   随着疯子的加入,原来的二对一,如今变成了一对一。   而且,此时的官兵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刺客在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这种情形,也给两个道士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相反,酒鬼和疯子却不急了,他们像猫捉老鼠一般,开始和两个道士打起了心理战。   反正你们也逃不掉,就这样慢慢地耗死你们。   果然,两个道士的境遇越来越困难,因为刺客的人数越来越少。   除了酒鬼和疯子在对付他们之外,其他的兵士也在逐渐合围,等到包围圈越来越小时,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两个道士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从围墙这边突围出去。   这时,和疯子斗在一处的道士,连向疯子刺了数剑,将疯子逼退了几步,然后他返身向围墙奔去。   这个道士还真有点功夫,他足尖点地,向上一纵,身子就飞在了半空之中,他的手一搭墙头,想要借力翻出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疯子猛地将手中的短刀掷了出去。   那柄短刀划过了一条弧线,异常准确地钉进了道士的后心。   道士攀墙的手一松,人就落到了地上,而且再也没有站起来。   疯子做完这一切,并没有去理会地上的道士,相反,他赤手空拳,就冲着和酒鬼战斗着的道士奔来。   刚才要逃走的道士,从墙上落下来的一幕,已经被这个道士看到了,他对疯子已经恨之入骨了,如今见他又朝自己奔来,就暂时舍弃了酒鬼,仗剑朝疯子刺来。   好个疯子,他不仅没躲,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迎着剑尖就冲了过来。   眼瞧着那柄剑,就要刺到疯子的前胸了。   疯子还是伸出左手,稳稳地抓住剑身,但他的右手也没闲着,挥拳直击道士的面门。   如今的情形是,道士的剑被疯子抓着,如果不弃剑,那疯子的铁拳就会砸到他,如果此时弃剑,那就如今舍弃了生命一般。   道士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将手中的剑,用力一扳,那柄长剑,顿时断为两截。   与此同时,道士向边上一侧身,躲过了面门前的拳头。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酒鬼的存在。   道士舍弃他和疯子来交战,但酒鬼却没有舍弃他。   酒鬼提着宝剑,一直盯着道士的动静呢,如今见他断剑求生,躲到了一旁,酒鬼则挺剑偷偷给他来了一下。   因为道士背对着酒鬼,等他反应过来时,酒鬼那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后心,这最后一个道士,也一命呜呼了,可惜昆仑四杰,一世英名,到了最后,晚节不保,还都死于非命了。   酒鬼见消灭了所有的刺客,他就叫人,将这里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线索了之后,这才留下人处理尸体,他则带着大队人马回了大理寺。   时间不长,博今古和探花带着人也回来了。   他们围剿的是一个船坞,也是工部的一个分支,基本上没遇到多少的抵抗。   博今古到是活捉了几个刺客,开刑堂一问,和中年人讲的,大同小异,他们也提到了魔君拿了两件宝物去了终南山。   如今,魔君去终南山干什么?成了酒鬼和博今古要极力破解的难题。   最后,还是酒鬼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博今古断言道:“这个魔君,一定是去寻玲珑子了。”   博今古道:“何以见得?”   酒鬼道:“上一次,射日天弓就是他从玲珑子那里用宝贝换来的,如今,他又得了宝贝,还是想从玲珑子那里,获得最新设计的武器。”   酒鬼这么一分析,博今古马上就意识道:酒鬼说得是对的,魔君去终南山就一个目的,找更强大的武器,因为他尝试过飞鸢的厉害了,他想再找一件与飞鸢不相上下的东西。   他问酒鬼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是就在长安城中等着吗?”   酒鬼道:“不行,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博今古道:“怎么个出击法?”   酒鬼道:“我这就带着人赶过去,或许还能在半路之上劫杀他呢!”   博今古知道,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补救方式了。   于是,博今古道:“你需要带什么人,尽管挑,我全力支持!”   酒鬼一指疯子和探花道:“我就带着他们就行了,你为我们准备三匹最好的马吧!”   博今古马上叫人备好了三匹快马,然后把路上所用之物,也都准备齐全了给三个人带上。   这三个人,才骑上快马,登程上路。   酒鬼和无心曾经去过一次天机洞,所以路径还算熟悉。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快接近傍晚了,所以,没走上几十里山路,就是星月满天了。   酒鬼他们,并没有歇息,他们饿了,就吃一口干粮,渴了,就喝一口水,将近天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灵机洞前。   转过那块巨石,还没待酒鬼去找那个机关,他们就发现,那座会移动的浮桥,就悬在瀑布之中。   酒鬼想,这到省事了,于是,他牵着马匹率先走上了浮桥,疯子和探花紧随其后,他们都对这个灵机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是走进了洞中,酒鬼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了,因为这里已经形同虚设了,许多的机关,已经都触碰过了,失去了功效。   酒鬼加快了脚步,他来到了迎客轩外,迎客轩的木门敞开着,里面悄无声息。   酒鬼越想越不对劲,这时,不应该是那个青衣童子迎出来的吗?   还有,已经过了天马厩了,也同样没人管理他们的马匹!   不好,一定是出事儿了! 第147章 人头   酒鬼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后,他快步冲进了迎客轩中,就见里面被洗劫了一般,零乱不堪。   所有的器物,都散落在地上,书籍被撕扯得满地都是,酒鬼熟悉的青衣童子,无声无息地躺在一个角落里。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人偶的手臂,显然,是在与人争抢之中,被人给杀了。   酒鬼在这里没有发现玲珑子的身影,他就奔向了玲珑子的工作室。   这里,比迎客轩内还要乱,所有的成品和未成品,都被砸烂了。   玲珑子坐着的那个木轮车,也翻倒在地上,而玲珑子本人,则被割去了头颅,只有身子僵硬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早就凝固了。   酒鬼头一次目睹了这么惨的现场,一时之间,很难理出个头绪来。   这时,疯子和探花随后赶了过过来,他们见酒鬼怔怔地呆在那里,就问道:“我们该干些什么?”   酒鬼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吩咐他们道:“把死的人找个洞穴给埋葬了吧!”   说完这些,他又飞快地跑去看玲珑子设的私牢了,他担心那些江洋大盗是不是还在?   如果不在,那可就出大乱子了!   在洞府之中,左转右拐,酒鬼很快就来到了私牢的区域,再一看那些单间牢房之中,哪还有一个人影?   酒鬼气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后悔地道:“当初就应该把这些犯人交由刑部,那样就不会有这样的乱子了!”   要知道救走他们的人,一定是魔君,而这个魔君,救了他们可不会是大发善心的,他一定会将这些人纳入麾下的,那样,这些人又都成了他的马前卒。   这些人是什么人啊?多年都未归案的豪强巨盗,单拿出来任一一个,都会将长安城内搅得天翻地覆的,这些人汇集成一个整体,酒鬼想象不到,那长安城中,会是一番什么样子!   望着空空如也的牢房,酒鬼的内心是波涛汹涌。   疯子和探花,按照酒鬼的吩咐,已经将玲珑子和其他死去的童子都埋葬了。   酒鬼则坐在迎客轩中认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很显然,魔君来到灵机洞,有多重目的,他是想在玲珑子这里再弄到一些利器,除此以外,他就是早就惦记上了私牢里面的那些悍匪巨盗了。   如今在长安城中,他连折羽翼,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这些盗匪,就成了他的目标。   很显然,这些目标和想法,魔君都实现了!   酒鬼又认真思考了一下魔君的行踪,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在途中相遇才对啊?可是自己在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魔君和这些贼人啊?这又是那里出现了问题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没有走同一条道路,这个神出鬼没的魔君,又绕道去了哪里呢?   这个念头在酒鬼的大脑之中翻腾着,忽然灵光一现,他又一拍大腿道:“不好,这伙人可能去了药王谷!”   在这个终南山中,和酒鬼他们有交集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这灵机洞,另一个是药王谷,他们都是帮过酒鬼他们的。   以魔君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这些自己的敌人的。如今灭了灵机洞,那何不捎带着,将药王谷也平了呢!   想通了这些关隘之后,酒鬼对疯子和探花一招手道:“咱们得速去药王谷,药王他老人家有难了!”   疯子被药王救过,自然心急如焚,他马上出去准备马匹。   酒鬼三人牵马出了灵机洞,酒鬼一拍巨石上的机关,收了那座浮桥,然后三人上马,奔向了一条岔路,赶往了药王谷。   三人趁着夜色,打马如飞,生怕去晚了一步。   但还是晚了,在距药王谷三四里远的时候,他们在马上就看见药王谷那里红彤彤的了。   有经验的酒鬼,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火光。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   马匹越来越近,三个人已经看到药王谷的那几间草房,都已经被熊燃烧的大吞噬掉了,根本就没得救了。   酒鬼三人骑着马,连连在火堆之外绕了四五圈儿,火堆之中,一点没有人生存的迹象了。   酒鬼长长叹了口气,心想,只能明天派人来处理后事了。他们还是要继续追那些凶手,万一能追得上呢?   于是,酒鬼一挥手,三匹马又向长安方向奔去了。   酒鬼他们是上午进的长安城,他们没有回京兆府,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   可是大理寺的博今古,并没有在衙门之中当值,酒鬼一问左师爷,原来是钟楼那里又出了案子。   博大人出现场去了!   酒鬼闹不明白,钟楼那个地方会有什么乱子可出?难道是什么人把那口巨钟给偷走了吧!   酒鬼顾不上旅途劳顿,他和疯子等人一道儿,马不停蹄地跑去了钟楼广场。   距离钟楼还有几十丈的时候,他们就过不去了,因为看热闹的,已经把这里挤得风雨不透了。   疯子和探花一通吆喝,才勉强开出一条道来,他们牵着马,走到了钟楼的脚下。   他们更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二楼的平台之上,博今古正指挥着人,将一根旗杆上的两颗人头取下来。   酒鬼万也想不到,还有人敢杀了人,还把人头挂在高杆之上的,这得多胆大包天啊?   酒鬼把马匹交给楼下的兵士照看着,他登上了二楼,来到了平台之上。   这时,一个手脚灵活的护卫,已经从高高的旗杆之上,将那两颗人头取了下来。   酒鬼一看那两颗人头不要紧,差点没昏死过去。   原来这两颗人头他太熟悉了,一个是玲珑子的,一个是药王的!   不用问,这一定是魔君叫人挂上去的。   魔君不知道酒鬼曾经赶去了灵机洞和药王谷。   他把两位老人的头颅悬挂在这里,就是向酒鬼他们示威,得罪魔君的人,帮助酒鬼的人,都是这种下场。   酒鬼缓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正常,他对博今古道:“把人头包好,带回衙门吧,这事儿我知道是谁干的!”   博今古以为案子有了眉目了,马上叫人将两颗人头收殓好,然后对众人道:“打道回府!”   大理寺的人,驱散了所有的看客,然后列队回了衙门。   酒鬼三人,也无精打彩地跟着众人回了大理寺。   博今古叫人将人头处理好后,将酒鬼让进了客厅之中,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让他提提精神,然后问:“国师,和我说说吧,这倒底是什么一回事吧!”   酒鬼喝了一口茶,这才把去灵机洞和药王谷发现的情况,一一向博今古讲述了一遍。   博今古听后,问酒鬼:“你是说魔君还救出了一大批悍匪巨盗?”   酒鬼点点头。   博今古长叹了一口气,道:“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他又聚拢了这么一批人在身边,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酒鬼点点头,同意博今古的分析,但他又道:“多派些明探暗探吧,争取能找到些线索,还有,那些珠宝字画呢?”   博今古道:“我早就送进了大明宫,放在我这儿,太危险了!”   酒鬼知道他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大明宫内,确实安全许多。   酒鬼又想了想,下一步就是怎么过无心师妹这一关了,要知道,死去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师父,一个是她的世伯!   但这事儿也不是能瞒得了的,所以,他起身道:“我要回府去歇息一下了,有什么事儿,及时通知我!”   博今古点头答应,酒鬼等人回了京兆府。   无心师妹有两三天没见着酒鬼的人了,所以,她和朵儿一道,天天盼着酒鬼回府呢。   今天见酒鬼三人,风尘扑扑地从外面归来,她忙着叫朵儿吩咐后厨为酒鬼等人准备饭菜。   朵儿还未走出去,就被酒鬼叫住了,他对无心道:“我什么也吃不下,我先告诉你一件大事儿,你要有心里准备,不可太过伤感了!”   无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问道:“你说吧,我会没事儿的!”   于是,酒鬼就把怎么知道魔君去了灵机洞,自己怎么追了过去的事儿,述说了一遍!   无心一直用心地听着,当她听到玲珑子惨死在工作室内时,豆大的泪珠,从她的面颊边流下。   酒鬼又讲了去药王谷的过程,以及在钟楼上发生的事儿!   无心边听边落泪,最后她竟台嚎啕大哭起来。   酒鬼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尤其是师妹的哭。   他在一旁,试着宽慰无心道:“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了,这样,咱先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两位老人的后事吧!”   的确如此,你现在就是哭出花来,两位老前辈也活不过来了,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先入土为安,最后,再商讨怎么为他们复仇!   想到此,无心收住泪水,她开口道:“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师哥!”   酒鬼道:“我一会儿就去定棺木,咱们明天带上两位老人的头颅去药王谷和灵机洞,去好好安葬他们!”   无心点头道:“行,不过这一切的费用,都由我出!”   酒鬼没有和她争,因为他明白,让无心这么做,她会心安一些的! 第148章 赌瘾   他们正在交谈议论中,左师爷过府来了,他是博今古派过来帮忙的。   左师爷在大理寺府里十几年了,对处理一些杂事那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酒鬼见他来的正及时,就把处理丧事的活计交给他去办了。   这样,买棺木和祭品的事儿,就有了着落。   安排完人员之后,酒鬼又安慰了一会儿无心,之后自己就去休息了,因为这两天一夜的忙碌,他已经体力和精神透支了。   无心也止住了悲声,她和朵儿一道儿,也在为明天的行程做一些准备。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这一夜的长安,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长安。   ※※※※※※   天刚亮,酒鬼就被博今古的人给叫醒了,酒鬼脸都都没洗,就去了大理寺。   博今古穿戴齐整地坐在厅堂之内,廊下站着有十几位管家或仆人。   酒鬼望着这些人,不知他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博今古见酒鬼到了,忙把他请到了厅堂之内。   酒鬼一指廊下的众人道:“这些人都是干嘛的啊?”   博今古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啊,都是来报案的!”   还未等酒鬼问报什么案呢,又有两个人匆匆地被门卫领了进来。   这两个人一见到博今古,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地道:“求博大人去我们府上去看看吧,值钱的东西,一夜之间,都没了,我们家的老爷,都快急疯了!”   这两个人,说得是一样的话,但却不是一个府上的。   酒鬼似乎明白点什么了,他一指廊下的那些人,道:“他们报的案子,都是一样的吧!”   博今古苦笑着,点点头。   他只补充道:“这些人报的案,有这样几个共同点,都是朝中官员的府第,清一色的盗窃财物,都是事后才发现的!”   说到这里,博今古又道:“这些人都是叫本官去察验现场,追捕盗贼的!可我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啊?”   酒鬼想了想道:“不用去现场了,这些案子都是一伙人所为,只要我们能捉到这伙人,那所有的案子,就都迎刃而解了!”   博今古道:“您是说,这些案子都是魔君新招集的那些人所为?”   酒鬼点头道:“是的,这么密集的犯案,而且偷盗技艺这么高,不是他们又是谁?”   博今古忽然就像有了依靠一般,他对酒鬼道:“国师,这事您可得帮我,否则,这一关,在圣上那里,我就过不去!”   酒鬼已经想到今天早朝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了!   在朝的官员,几乎家家都被洗劫一空了,那些位列朝班的人,会放过大理寺?   酒鬼知道博今古面临的压力,他安慰道:“你别急,捉贼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样,今天我先去处理完两个老前辈的后事,然后,再一门心思地为你去捉贼!”   博今古一听酒鬼这么讲,他马上道:“您可别这样安排啊!咱还是以案子为主吧!处理两位前辈的事儿,就交由左师爷去办好了!我保证让他给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而且,这费用我出就可以了!”   见博今古都这么真诚了,酒鬼也不好意思继续推拖了,于是,他就答应道:“好,这事我答应你,不过,圣上那儿你要自己去顶,此外,查找盗贼,我要私下里行动,所以,你对外就说我去终南山了!”   博今古对酒鬼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他连连点头道:“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干涉,我只要最终的结果。”   酒鬼点点头,又吩咐道:“让廊下的这些人都登完记就回去吧,在这儿站到天黑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说完,他就先回京兆府了。   京兆府这边,也早早就起来准备了,因为要一天多的行程,所以干粮、水还有宿营的设备,都要装齐了。   酒鬼回到客厅,把长安城昨夜发生的事儿,和大家略略讲了一遍,最后,他对无心道:“师妹,我就不陪你去终南山了,因为要捉到这些贼人,否则,今夜,他们还会大肆犯案的!”   无心听酒鬼这么一讲,马上道:“国事为重,葬礼的事儿我们就能处理好,师哥你就别去了,一心在长安城中捉贼吧!”   酒鬼为无心能这么识大体而宽慰,他特意叮嘱疯子道:“你去终南山,一定要保护好大家的安全!”   疯子点头记下了。   酒鬼叫探花跟着自己,留在长安。   这时,左师爷带着两位前辈的头颅,过府来复命了。   酒鬼又派了一队京兆府的护卫,同无心他们一同出府上路了。   送走了众人之后,酒鬼把自己和探花精心装扮了一番,然后二人从后门出了京兆府。   他们顺着御街,一路向北,来到了广聚茶楼。   酒鬼现在是毫无头绪,他是想在冯瘸子这里碰碰运气,最好能找到些许的线索。   冯瘸子独自一人正在他的单间中喝着热茶,对酒鬼前来找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因为长安城中发生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如今在想着对策。   酒鬼见了冯瘸子,一点也不客气,他直接道:“都听说了吧,有什么看法!”   冯瘸子为酒鬼和探花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回道:“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能有什么看法?”   酒鬼知道,就是冯瘸子再厉害,消息再灵通,他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也是很难得出有用的结论的,就像上次,自己若不是告诉他卧龙山庄丢了宝贝,他也不会设计出在聚宝斋的那次行动。   所以,酒鬼就坐了下来,把去灵机洞和药王谷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   冯瘸子听后,马上道:“这就对上茬口了,昨夜的全城大偷盗,就是魔君组织这伙贼人干的!咱们断了他的财路,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酒鬼也深有同感地道:“他不仅仅是为了发点小财,更主要的是,他想借此练练兵,让这些贼人恢复状态,他下一步,就不是让他们去偷盗了,而是去杀人了。”   冯瘸子十分赞同酒鬼的分析,不过,他更想弄明白这些贼人的身份,于是,他问酒鬼道:“你去过灵机洞,也一定见过这些贼人吧,能不能说出一两个贼人的名字来,那样咱们找起来,也有方向啊?”   听冯瘸子这么一说,酒鬼马上就想起了一个人,燕十三。   因为上一次玲珑子曾经用他做过一个防逃跑的实验,酒鬼记忆犹新,于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冯瘸子一听燕十三这个名字,马上就开口道:“这可是一个老贼了,他前几年曾经纵横黄河两岸,偷遍了那里的官员和富商,一时之间,就没了他的音信,却原来是被玲珑子给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冯瘸子喝了一口香茶,然后对酒鬼道:“知道有他,这事儿就好办了!”   酒鬼不解地道:“此话怎讲?”   冯瘸子道:“是人就有弱点,这个燕十三最大的弱点,就是好赌成瘾!你想啊,玲珑子囚禁了他好几年,此时他最想干的事儿是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赌了!   酒鬼马上对探花道:“咱们走!”   ※※※※※※   在这个偌大的长安城中,千金赌坊,那可是有一号的,尤其是如意赌坊化为灰烬之后,这千金赌坊,就坐上了头把交椅。   这里的生意,那好的可是没法形容的。   酒鬼和探花来到这个赌坊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但赌坊之内,依然人头涌动。   酒鬼的装束,那是一个商人的模样,而探花,就是一个小跟班。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赌坊,由一楼找起,逐台逐人的辨别。   酒鬼对燕十三的长相,是记忆深刻的,所以他找起来,非常的有信心。   探花到想的不多,他就是负责酒鬼安危的,所以,寸步不离酒鬼的左右。   一楼找过了,没有。   他们又上了二楼,二楼的赌注大,赌资需求高,所以,赌徒相对少了些。   酒鬼转了一圈儿,还是没有。   酒鬼和探花,就上了三楼。   三楼是贵宾楼,是要有一定的资质的。首要一点,就是钱要带得够,是要验资的。   还好,酒鬼是一个身上不缺钱的主儿。所以,他和探花顺利通过了门岗。   三楼的空间虽大,但却只摆了两个赌台,而且其中的一个,还在空着。   有三四个人,都围在同一张赌台之上。   酒鬼和探花走了过去。   酒鬼最先看到的是荷倌,这个荷倌他熟,正是鬼手蔡九。   原来,如意赌坊被烧了之后,蔡九也失业了,但他的名气,在长安的赌圈之中,还是很响的,所以千金赌坊,就花重金,把他请了来,放在三楼之中,镇场子。   今天他亲自当荷倌下场了,那一定是遇上了硬茬子了。   酒鬼不由自主地向他的对面望去,那里坐着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虽然他穿了一身十分光鲜的衣服,但酒鬼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在困贼坊里呆过的燕十三。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来,冯瘸子真是料事如神啊,这个燕十三,果然赌瘾犯了! 第149章 装醉   酒鬼和探花,走向了赌台。   酒鬼不担心蔡九,因为自己易了容,蔡九是不会认出自己来的。   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酒鬼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任何事情。   这张赌台之上,荷倌和众赌徒们,正在紧张的较量之中。   台上赌的是骰子,看蔡九的面前,已经有大堆的银子和银票了,想来是大杀四方了。   酒鬼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燕十三,发现他面前的筹码已经不多了,想必是没少输。   酒鬼为了更好的接近燕十三,就顾意站在了燕十三的边上。   这时,恰好新的一局又要开了,蔡九道:“押好离手。”   酒鬼都没有听骰子,就在大的赌盘上押上了五万银票。   酒鬼这一亮相,着实惊着了众人,他们以为来了一个傻子,啥都没看明白呢,就拍下了五万,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就连身旁的燕十三,也好生的羡慕。   他这一出手,把个荷倌蔡九,也惊着了,自己的骰子恰巧也摇出的是个大点。   难道新来的这个赌客能捏会算?   但此时,已经是木以成舟了,改是改不过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奖了。   结果是:这一局赢的钱,都赔给了酒鬼,不仅如此,蔡九还添上了些以前赢的。   赌台周围的人,马上就对酒鬼刮目相看了,这位爷,一出手,就赚了个通透。   而他身边的燕十三,却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又输了不小的一笔。   接下来,酒鬼就跟开了挂似的,大赚特赚起来,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输的时候,只是他输钱的时候,都是压的少的时候,而赢钱的时候,都是压钱多的时候。   就连蔡九都纳闷了,难道对面这个人,能看见骰盒中的点数?   反观燕十三,却是惨透了,他身前的筹码和银子,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终于,在他最后的一次孤注一掷的时候,把自己的所有家当,都输进去了。   酒鬼一直在留意着燕十三,想他下一步会干些什么?一般赌瘾大的人,会借钱翻本的。   当然,这个赌场也是放债的,但一般只放给那些熟客,像燕十三这样只来过一次的人,他们是不会放钱给你的,除了你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押到柜上,然后人家估值后,才会给你放债的。   如今燕十三不想走,又不去借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可以变现的东西了。   酒鬼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就鼓动燕十三道:“怎么不押了,朋友?如今庄家的运气下去了,正是我们翻身的好机会呀!”   听他这么一说,燕十三苦笑了一下道:“运气不好,带来的银子都输光了!   按理说,这种赌场倒霉蛋,躲还躲不及呢,可酒鬼偏偏和他道:“这样,朋友,我借给你点,你再赌几把,赢了再还我,不就完了吗?”   燕十三作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好的事儿,他惊喜地问:“真的吗?”   酒鬼二话不讲,从自己那一堆赌资中,抽出了两张银票,递给了燕十三。   燕十三接过来一看,有五万多两,他不禁对酒鬼这个人肃然起敬。   能在这时出手相帮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啊!   说来也怪,可能是借了酒鬼的好运,燕十三竟然由此开始咸鱼翻身了。   他不仅把之前输的赢了回来,还略有盈余。   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燕十三先还了酒鬼借给他的钱,然后对酒鬼道:“这位仁兄,小弟先行一步了!”   酒鬼吃惊地道:“你的手气刚刚好,应该乘胜追击,再弄上几把大的才对呀,怎么就不玩了呢?”   燕十三则道:“小弟晚上还有要事要办,所以,今天就不玩了!”   他说得很隐讳,但酒鬼马上就明白了,看来魔君夜间还有行动啊!   于是酒鬼将赢得银子和银票收了,然后对燕十三道:“那好,我今天也不玩了,咱们兄弟俩吃口东西吧!”   这其实只是酒鬼的一个借口而已,他最真实的目的,就是要从燕十三的口中,问出他们的落脚点,还有魔君的藏身之处。   燕十三不知道酒鬼是怎么想的,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热情好客的朋友呢!   燕十三马上道:“好,我一定要请一请兄台!”   这事儿就算说定了,二人勾肩搭背地下了楼,弄得探花有些莫名其妙,他紧紧地跟着他们,也下了楼。   千金赌坊的边上,酒楼林立,三人找了一个最大最气派的,就走了进去。   酒鬼大大方方地找了一个雅间,并且点了四个招牌菜,还要了一壶好酒,三个人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起初,燕十三推说一会儿还有事要办,不肯多喝,但架不住酒鬼的一顿神劝,他也开始放量了,这一喝下去,可就收不住了。   两坛下去,两个人,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亲兄弟。   席间借着酒劲儿,燕十三向酒鬼打听了一下长安城中巨富人家的情况。   酒鬼就有意向他说了十多家长安富商的情况。   燕十三听得是特别的认真。   最后,酒鬼竟然喝得酩酊大醉,燕十三十分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辞,探花要去送他,但被燕十三给拒绝了,让探花好好照顾酒鬼吧。   就这样,燕十三匆匆下楼走了,探花还在担心怎么把酒鬼弄回去的时候,酒鬼竟然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这一点,让探花十分的纳闷。   清酲了的酒鬼,先叫探花去结了帐,然后对探花道:“背我出去!”   探花虽然不明白酒鬼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探花有一个好处,就是特别听话,尤其是酒鬼的话。   就这样,探花将酒鬼背起来,出了酒楼。   装醉的酒鬼伏在探花的身上,但他的眼睛却是微睁着的,他就仔细址留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们一出酒楼的大门,就有一个人在暗地里跟着他们,直到转了三道街之后,那个人才不跟着了。   这时,酒鬼才对探花道:“放我下来吧!”   探花把酒鬼放下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他不解地问酒鬼:“您既然怀疑这个人,那为什么不跟着他,去找他的藏身地啊?”   酒鬼听后,就反问道:“你觉得这个人精明吗?”   探花道:“我看他很精明白的!”   酒鬼道:“正因他精明无比,所以,我们才要以退为进的!”   见探花还是有些不解的表倩,酒鬼就给他详细解释道:“咱们在赌场的一切都太高调,也太主动了,做为燕十三,这样一个老江湖而言,他一定会起疑的,所以,这一顿饭,就是打消他怀疑的办法。”   酒鬼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在席间,我一直都没问他的身世和住所,目的就是不让他再起疑心。”   探花似乎明白点了,他问道:“您这装醉,就是为了迷惑魔君。”   酒鬼又道:“你可能还没发现,从酒楼一出来,就有人跟了我们三条街。那个人,就是燕十三!”   听酒鬼这么一说,探花忿忿不平地道:“这个燕十三,还真是狡猾!”   酒鬼又道:“所以说,我们不能打听他的住置和身世。更不能自做主张去跟踪他,他就是一个资深的盗贼,对这些都太擅长了!”   探花道:“刚才咱们直接捉了他,带回大理寺一审,不就啥事都知道了吗?”   酒鬼摇一摇头,道:“这个江洋大盗,就是一个滚刀肉,他是不会轻易就范的,所以,对他我们必须智取!   探花还是有些不明白,道:“他人已经走了,咱们怎么智取啊?”   酒鬼又道:“刚才席间,他不是问了我一下长安内富人的状况吗?”   我们就将计就汁,事先在那里埋伏好了,静等这些人自投罗网。   至此,探花才彻底知道,酒鬼已经把所有的变数都分析好了!   他们就这么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虽然已经到了夜晚,博今古却还在等着酒鬼的信息。   一见酒鬼和探花终于回来了,他喜出望外,把酒鬼让到客厅之内,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圣上给了我一个破案的期限,三天,如果三天找不到盗贼,我的脑袋,可就彻底搬家了!”   酒鬼摆摆手道:“用不了三天了,今天夜里,咱们就能破案!”   接着,酒鬼就把这一天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今夜,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将这些盗贼一网打尽!”   听到这些讯息,别提酒鬼多高兴了,他马上召集自己的属下,来听酒鬼统一指挥。   于是,酒鬼就按照刚才说给燕十三的名单,一一分派了大理寺的人。   最后,酒鬼对他们提了具体的要求:那就是,最好要捉活的,而且要马上就开审。   这些人,领了命令,就分期分批地离开了大理寺,去指定的地方埋伏去了。   当然,酒鬼和博今古,也都没有闲着,他们也一人带着一伙人,去了盗贼要出没的地方。   谁也想不到,酒鬼选中的人家,竟然是齐王府。   因为酒鬼觉得自己欠死去的老齐王一份情义,他想借此补偿一下! 第150章 劝降   小王爷对酒鬼的到来,非常的吃惊,他自从老王爷遇难之后,就一直闭门在家,连棋都很少找人下了,因为他怕再招惹上什么是非。   如今国师酒鬼又亲自登门来了,他知道一定又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酒鬼把此行的目的一说,小王爷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也纳闷了,怎么这些贼人专盯王爷府啊?他问酒鬼道:“那我该怎么办啊?”   酒鬼对他道:“你就安心呆在自己的房间中就可以了,外面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出来!”   小王爷听后,果然听话地回了自己的房中。   酒鬼把自己带来的人都安排好了之后,他则带着探花,去了老王爷的小书房。   因为这个小书房,就是王爷府藏宝贝的地方。   酒鬼对书房之中的一切,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甚至知道老王爷将宝贝藏在什么地方。   他叫探花躲在书房的门后,自己则安然地坐在老王爷常坐的书案后面。   并且熄灭了这里的灯。   外面的夜色,渐渐浓了起来,酒鬼因为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坐在那里有些困倦,他努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就此睡过去。   慢慢地,子夜到了,酒鬼猛然听到了房上的瓦片动了一下,他马上从迷糊之中清醒了过来,他知道,他要等候的人到了!   酒鬼坐直了身子,等待着房上人下一步的行动。   时间不长,就见窗子前,从檐角吊下一条黑影,酒鬼知道,这是贼人倒挂金钟,他要用此来打开窗子。   果然,从窗缝之间探进来一条细丝,这根细丝准确地吊在窗子的插栓之上,然后向上一提,插栓就开了。   这个贼人将窗扇一开,人就从檐角轻轻地落入屋中,他返身又将窗子合上,这一切做得是行云流水一般,没一点多余的动作,从这一点上看,这就是一个资深的老贼。   他转回身来,直接奔向了北墙的那个多宝柜子,   他之所以不去搜那些书架,是因为宝物一般都不放在明处。   北墙那个多宝柜子,有很多的柜门,每一扇柜门之上,都有着一把黄铜锁。   这个贼人从自己的百宝囊中,掏出了一根东西来,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一只铜锁,只一瞬间的事儿,就像他手里拿着钥匙一般。   酒鬼在暗地里赞叹:这手法,还真是绝了,如果搞一个盗贼比赛,这一位的功夫,一定在三甲之中。   贼人打开一扇柜门,刚想伸手去掏里面的东西。   这时,酒鬼用火镰,把书案之上的灯点燃了,然后他举着灯走过去,开口道:“太黑了,干活不方便吧,我给你照照亮!”   那个贼人,一身的夜行装束,脸上还罩着黑布。   他已经怔在了当场,偷盗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家结结实实地给捉了一个现形。   那个贼人一纵身形,想要奔到进来的那个窗前,可是探花一个箭步就拦在他的面前,一横手中的长棍,阻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贼人一看探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人他还认识,打了小半天的交道了。   他不仅又转身望向那个端着灯的人,这一看不打紧,更是惊出了一头的白毛汗。   这个人他也认得,正是赌场借他钱,晚上请他吃饭的人。   原来,来的这个人,正是燕十三本人。   他只所以选择了齐王府,是因为这里墙高府深,防卫森严,别的同道不愿意前来,所以他就自告奋勇,挑了这个最难的来挑战。   但他万也想不到,在这儿能遇上赌场上的恩人。   这场面不仅危险,而且尴尬。   酒鬼却是不知道,来人就是燕十三,他继续道:“把面罩摘了吧,你已经走不了了,外面有着三四十位高手呢!再者了,你栽在我的手里,也不冤!”   燕十三忍不位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就这一句,酒鬼已经听出这夜行人是谁了,他开口道:“燕十三,咱们还真有缘,这才分手多长时间啊?又遇上了!”   燕十三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大声地道:“你是谁?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酒鬼将手中的灯盏又放到书案之上,然后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人称酒鬼的当朝国师,接近你,就是为了找到你现在的主子!”   燕十三这时已经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他一把撕下脸上的黑布,十分恼怒地道:“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呢,原来你一直是在利用我啊!不用问,你提供给我的信息,也都是你事先想好的吧?”   酒鬼听后,呵呵一乐,道:“不错,你的那些同伴们,此时和你的命运一样,也都在被包围之中!”   燕十三听酒鬼这么说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把我给害惨了!那些人中了埋伏之后,一定会认为,是我把他们给卖了!”   酒鬼道:“反正魔君那里你是回不去了,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就是活剥了你!所以,现在和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酒鬼这么讲,就是让燕十三一点退路也没有。   燕十三这时,把心一横道:“落到你手里,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我还是远走高飞的好!”   说完这一句,他一纵身形,直接朝厅门那里奔去。   酒鬼见他要跑,情急之下,从笔筒之中抽出了一只毛笔,运笔如飞,朝燕十三打去。   燕十三还未跑到厅门前,后背的一处大穴,就被这只笔给打中了。   燕十三头重脚轻栽倒在屋地之上,探花一个箭步赶了过来,大棍直接压在了他的脖颈之处。   燕十三就这么被生擒话捉了。   这时的酒鬼,来到燕十三的面前,他开口问道:“你跑不掉的,就别白费力气了,想一想,交待一下魔君的藏身之所吧?”   燕十三被押在地上,像一条上了岸的鱼,已经没有能力再掀波浪了,但他就是不肯合作。   这时,酒鬼又苦口婆心地道:“你就别扛着了,今夜落网的,一定不止你一个,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与其把这个机会给了别人,还不如你先说呢,这样你在刑部的大牢之中,或许就能少呆些岁月!”   这一句,虽然扎心,但也是实话,燕十三思考了半晌,这才道:“好吧,我说!”   酒鬼这时对探花道:“放开他吧!”   探花将手中的棍抬起来,燕十三从地上坐了起来,开口道:“那个魔君并没有和我们呆在一处,每次要我们出去活动时,他都来找我们!”   酒鬼问:“那你们行动结束之后,他不需要知道结果吗?”   燕十三道:“他当天不会在那里等结果的,我想是他怕我们之中谁失了手,那样就不会连累到他了!”   听燕十三这么一说,酒鬼认为还算可信,这种做法,特别符合魔君的行事风格。   酒鬼又问道:“那第二天,他怎么知晓你们的成就呢?”   燕十三道:“上一次是第二天他亲自来取走我们偷来的那些宝物的!”   酒鬼还好奇一件事儿,他又问道:“他就不怕你们这些人盗了宝贝之后再私自潜逃吗?”   燕十三叹了口气,道:“我们跑不掉的,在药王谷内,他杀死药王之后,曾经把药王的一些毒药和解药却据为已有了,这两天,他每天让我们服了一粒毒药,目的就是怕我们起了外心,不安心为他做事!等我们完成任务了之后,第二天,他再给我们解药。所以,我们想要活命,就得听命于他!”   听完燕十三这番话,酒鬼对魔君,又有了最新的认知,这个魔头,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任何不择手段的事儿,真是超越了他的认知。   酒鬼想了想,对燕十三道:“就冲这一点,你就得和我合作,咱们一道儿把魔君抓住,然后弄出解药!否则,你和你这些伙伴们,都死定了!”   燕十三低头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头道:“我愿意配合你,只要能拿到解药!”   看来今天是不能收网了,酒鬼就叫探花将燕十三绑了,押着出了小书房。   他把那些埋伏着的人集合了起来,然后和王爷府的管家打了个招呼,最后,押着燕十三回了大理寺。   其他的分队,也都陆续回来了,博今古所掌握的情况,和酒鬼掌握的都一样。   二人一商量,这事儿还就得明天再办了。   不过,酒鬼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案,那就是假扮成这些贼人,去他们的住地,去等着魔君自己找上门来。   主意有了,马上就开始行动!酒鬼先看了一遍被捉的这些人,然后开始以这些人为范本,开始找人,之后,按着这些人的样子,为挑选上的人易容。   这一切都完成之后,他和探花也扮成其中的人,最后做通了燕十三的工作,让他带着这些人去了他们的住处。   这是长安城里的一处小客栈,店不大,这十来个人一住进去,这里几乎就客满了。   酒鬼明白,这里又是魔君的一处密所。 第151章 旧事   酒鬼、燕十三等人来到了西城的一间小客栈。   不用问,这里依然是魔君的一处密所。   酒鬼十分留意这里的布局和规格,很显然,这里不是交通要道,平时客人也不多,想来是专门为了魔鬼安置手下人的。   燕十三带人回来之后,客栈的老板起来看了一下,还问了一嘴,要不要加点夜餐。   燕十三摆摆手道:“不用了!”   客栈老板就又去安歇了。   酒鬼带来的人,也都各找房间,先去休息了。   酒鬼则和燕十三住到了一处,一是为了看住这个人,二是等着魔君亲自前来。   这半夜,风平浪静,连一个前来投宿的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客栈老板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这些人吃过之后,又都各自回房,继续养精蓄锐。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魔君还是没有出现,酒鬼等人有些坐不住了,不仅如此,中午的饭,都没人给做了,再一找那个客栈老板,也踪影皆无了。   酒鬼一跺脚,说了句:哪儿做得不对了呢?怎么就让人家给瞧出问题来了?   思来想去,酒鬼弄明白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应该一起回到客栈。   试想,这些人是分批去不同的地方去作案了,怎么会这么凑巧就一起完成,而且相约一道儿回了客栈呢?   这个客栈的老板,一定是发现了这个漏洞,不过没有揭破他们,还问他们用不用夜宵,而且还为他们准备了早餐,然后在他们没有任何怀疑的情况之下,偷偷的开溜了!   酒鬼痛定思痛,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然后留下了三四个人继续留守之后,带着其他的人,赶回了大理寺。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被俘的盗贼们,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了,有的口吞白沫,有的抓耳挠腮,总之,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状态。   博今古已经去请御医了,酒鬼也派人去京兆府,看无心师妹回没回来。   无心他们还没有音讯,但御医们,却赶过来了,但是这些人治平常的疾病拿手,治这种中毒的症状,却是困难,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开了一个方子,但却收效甚微。   酒鬼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无心师妹能早一点回来。   终于,天要擦黑的时候,无心和疯子他们进城了。   还未等他们入府,就被等在那里的兵士,请到了大理寺中。   无心虽然旅途劳顿,但她和朵儿,却丝毫没有歇息,马上投入到了诊治的过程。   还好,无心从药王那里学了解毒的偏方和手法。   她和朵儿忙乎了一个时辰,终于把情况稳定住了,之后,她又开了方子,告诉了具体的操作方法,这才精神疲惫地和酒鬼他们一道儿,回了京兆府。   这一天以来,大家都十分的辛苦了,所以,夜里这一觉,都睡得十分的香甜。   然而,这一夜过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却都口口相传着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酒鬼今天醒得特别晚,因为从前天的夜晚开始,他就一直忙碌着,并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所以,他就睡得特别的沉。   酒鬼刚起来不久,博今古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的表情甚是诡异!   酒鬼问道:“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那些囚犯又有问题了?”   酒鬼的第一反应是:那些人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博今古摇摇头道:“那些人能吃能睡,好着呢!”   酒鬼又问:“那可是魔君有消息了?”   博今古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酒鬼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忙三火四地过来干什么?”   博今古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递过来道:“这事儿目前比其他什么事儿都重要!”   酒鬼接过纸片一看,顿时,也大惊失色。   这是一则街头密文,内容相当的劲爆:当今圣上,并非独子,先皇还有一个私生子,此人比当今圣上年长许多,如今也在长安城中,就是如今的国师本人。   博今古开口道:“一觉醒来,长安城内,遍地是这种东西,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收缴了!”   说到这里,博今古停了停又道:“只是这个事情对您和圣上的影响太大了!”   酒鬼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博今古道:“这动机太明显了,这一定是魔君干的,他的所有行动都失败了,没有办法了,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离间之计,目的,就是让圣上对您起疑,这样一来,他就有机可乘了!”   酒鬼叹了口气,暗自想:魔君这一招,还真叫一个狠毒,自己自然无所谓了,可是小圣上却未必没有想法,一但他对这件事情介意挂怀了,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酒鬼想了想,对博今古道:“当务之急,是让圣上明白这是魔君的计策,万不可当真!”   博今古点头道:“这我会去做的!当然,您也不要往心里去!”   酒鬼点头道:“我不会在意的,由此可见,这个魔君,已经黔驴技穷了!连这么卑鄙的招术都用出来了!”   博今古见酒鬼处之泰然,于是放下心来,起身告辞出去了。   原本大家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信息满天飞。   这一回,说得更具体了,先皇是怎么有的这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在什么地方长大,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睛的!   这一回,博今古没有登门造访,到是无心,偷偷把酒鬼叫到了自己的房中,很认真地拿着密文问他:“师哥,这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   酒鬼知道,这件事儿是不应该瞒着师妹的,于是就坐了下来,平心静气地道:“是真的,当年就是师传他老人家,在我母亲被追杀的时候,救下我们母子的,只不过母亲伤势过重,没抢救过来罢了。”   无心听后,又发问道:“那我父亲的死,也是和这件事情有极大的关联了?”   酒鬼流着泪解释道:“师父收留了我之后,为了我的安危,就一直隐居在终南山内了!教我习文练武,之后,你就出生了,咱们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这些你都清楚的!”   “可是,那些想要除掉我的人,一直就没有死心,在三年前,终于知道了我的下落,他们在师父常走的路上设了埋伏,想要抓住师父,逼他交出我来,师父拼了命和敌人交战到最后,他击退了敌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是我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的,他再三告诉我,不要复仇,因为他确信,要杀了我的,一定不会是我那个当皇帝的爹。所以,每当你要复仇时,我都极力的反对,实在是,这就是师父的意思!”   听了酒鬼说这么多,无心终于把整个事情的脉落弄清楚了,她开口道:“师哥,你应该把这件的因果都和我讲清了,那样我才不会误会你啊?”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解释啊?一头是待我恩重如山的师父,另一头是和我有关联的人,而且当时,你认定了这事儿就是先皇派人干的,我总不能再亲手杀了我父亲吧?所以,我只能选择了沉默!”   如今,时过境迁,先皇已经过逝了,再去追究这些事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无心叹了口气,她知道,师兄在这个事件之中,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受害者,所以,她现在到是有些同情他了!   无心担忧地道:“如今有人将这事儿挑明了,目的就一个,他要借小圣上的手,除掉你,是这个意思吧!”   酒鬼点点头道:“你分析得很对,现在就看小圣上是怎么想的了,如果他介怀这个事情,那也没有办法!”   无心道:“如果他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事儿?那可怎么办,那你岂不是有很大的危险?”   酒鬼想了想道:“以我对他的判断,他应该不会这么短视吧,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应该还是魔君,若要真的对付我的话,那怎么也得等到除掉了魔君之后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满从容的,无心不仅叹道:“这得多强大的内心啊!”她对酒鬼肃然起敬。   他们的交谈还来结束,这时探花进来禀报:“宫里来人了,圣上见您!”   无心关切地看了酒鬼一眼,那意思是:你还去吗?   酒鬼则对无心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   大明宫。   勤政殿的御书房内,温暖如春,圣上坐在床榻之上,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精致的楠木棋盘,黑白双子装在两个藤编的棋盒之内。   室内还燃着袅袅的檀香,清心而又醒脑。   酒鬼进来之后,见礼已毕。   小圣上就让太监献上茶来,之后,就把屋内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了圣上和酒鬼两个人。   小圣上一指自己的对面,道:“早就知道国师是弈坛高手,朕也和玉虚真人学过几年棋,今日无事,将向国师讨教一局!” 第152章 奇局   酒鬼明白,小圣上的心思,肯定不在这棋上,下棋不过是他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但此时的酒鬼,只能是即来之,则安之了。   他顺从地坐在了小圣上的对面。   和圣上弈棋,自然是不用猜先的,执黑棋的,一定是圣上。   就见小圣上思考片刻,捏起一枚黑子,直接放到了棋盘中间的星位之上。   这是频有说道的一手棋,相传一位国君与仙人下棋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这叫一子镇乾坤。   酒鬼自然明白,这是小圣上在向他表明内心的想法:这天下已经是我的了,你就别有什么非份之想了。   酒鬼暗自觉得好笑,心道:还真是一个小孩子的想法,我真若是想与你计较,还会在乎你把棋子摆在什么地方吗?   可是,自己的这份心思,用棋来说明,该如何下呢?   酒鬼思考再三,捏起一枚白子,放到了右下角的三三处。   这个意思就非常明显了,天下由你去占吧,而我,只求能有一点点的生存空间。   小圣上见状,也没有去进攻或压迫这枚白子,而是将另一枚黑子下到了左上角的星位。   酒鬼又点了一个左下角的三三位。   小圣上运子如飞,又下了右上角的星位。   酒鬼的白子又点了一个三三位。   双方你来我往,在棋盘之上布局谋篇,总之就一个特点,小圣上咄咄逼人,处处占先,而且已经构成了强大的模样,而酒鬼呢,处处防守,坚固地型,守住自己已有的空间。却从不去黑棋的地形之内去生事。   总之这盘棋下得是非常的古怪,双方各走各的,就是不去相互纠缠和搏斗。   下到最后,连官子时,都是客客气气的,有谦有让。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黑棋大胜。   这一盘棋双方没有吃对方一颗子,当然,更不存在着打劫和胜负手了。   总之平平淡淡。   下完之后,小圣上看了酒鬼一眼,开口道:“国师下棋,果然别开生面,让朕受教了!”   酒鬼则道:“世事如棋,守住自己的本份才最重要!”   小圣上会心地一笑,然后道:“擒拿魔君的任务,国师和大理寺还要抓紧啊!”   酒鬼点头道:“我们这就去商定方案,争取早日将他绳之以法!”   小圣上道:“好,我静候佳音!”   从大明宫里出来,酒鬼还在思考刚才那局棋。   双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坊间密书的事儿,但酒鬼明白,刚才那局棋,就是小圣上的态度。   没有挑明这件事儿,这是小圣上的高明之处,因为现在认下了,恰恰上了魔君的当!那这桩丑闻就算落实了。   而不表明态度,又让酒鬼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小圣上选用了下棋这件事。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最合适,双方各自在棋盘之上表明了心迹。   酒鬼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   回到了京兆府中,无心不免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酒鬼就把去大明宫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无心听后,只说了一句:“你们兄弟之间,还真是有意思!”   密书这件事儿又闹几次,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想必是魔君见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就主动放弃了。   老百姓传来传去,也没有看到结果,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酒鬼和小圣上的这一次冷处理,收到了奇效。   只是有一点,大家都没有料到,这个魔君,却就此没了音讯!   他即没有再出来兴风作浪,也没有在背后扇风点火,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酒鬼无论从冯瘸子那里,还是在枣糕坊,都没有一丁点儿魔君的信息。   博今古却是十分的高兴,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长安城内一派的祥和繁荣。   这一天,酒鬼正在书房之中手拿一本书,在棋盘之上打着谱,忽然,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酒鬼十分的奇怪,疯子是从来不到他的书房之中的,今天来了,那一定是有事情的!   酒鬼放下书,十分正经地问道:“疯子,你是要看书吗?”   疯子红着脸道:“你知道的,我不认字!”   酒鬼更好奇了,道:“那你来书房干嘛?”   疯子嗫嚅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诉?”疯子的话,把酒鬼说糊涂了,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疯子道:“如今过去好几个月了,魔君也没有动静了,我想,他一定是放弃夺位的想法了,他躲起来,我们三年五载也不一定找到他的,所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吃闲饭了!”   酒鬼一听,马上变色道:“你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吃闲饭了,你做过的事儿,就是给你个将军当,也不为过!这样,你若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我去向圣上给你要一个官职,就在这京兆府中做事,如何?”   疯子连忙摆手道:“我当不了官的,我也不想当官,之前是活死人请我来帮忙的,如今,这忙也帮到头了,所以,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酒鬼见说不动他,就又设想道:“这样,如今已经春暖花开了,我正打算把一品楼和如意赌坊再重新修建起来,到时候,你愿意管理哪一个,都行!”   疯子听了酒鬼的建议,苦笑了一下道:“做生意的事儿,我更不懂了,您就饶了我吧,我还是想去干我的老本行!”   酒鬼吃惊地道:“你还要去打铁啊?别干那个了,受累又挣不了几个钱,这样,我给你一笔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如何?”   说完,酒鬼真的从书案的抽屉中拿出一叠银票来,递给疯子。   疯子没有接,他开口道:“我不会要你的钱的,就像我不要活死人的钱一样,你们都拿我当朋友,是朋友,就别提钱的事儿!我能干活养活我自己。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就常来我的铁匠铺子,看看我,当然,能带上天香楼的酱肘子,就更好了!”   说完这些,疯子头也没有回,就走出了书房。   因为他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泪花。   谁说男儿的眼中没有泪,那是未到动情之处。   酒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书,扔到了书案之上。   疯子离开京兆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去府门前送他了,只有酒鬼没有去,他是真的不想再伤感一次了。   疯子走了,什么也没带,只穿着他平时穿的衣裳,腰里还插着那把乌铁短刀。   他没有出长安城,而是回了自己西城的那间铁匠铺。   探花把他送出很远很远才回来。   朵儿则很伤心地哭了。   无心呢?无心则直接去找师哥酒鬼了,埋怨他为什么不把疯子强行的留下。   其实她也明白,师哥怎么会舍得疯子走呢?   然而,天下的人都像赶着赴宴的,来来往往,聚聚散散,本来就没有定数的。   不过,酒鬼他们明白一点,只有酒鬼他们一有难事,疯子是第一个来找他们的人。   这一天,大家都在无精打彩中过去的,就连吃饭,都提不起精神来。   天一黑,大家就早早地睡去了。   大约是过了子时,京兆府的大门被敲响了,门卫打开一看,不是外人,正是隔院的博今古,还带着一伙的人。   门卫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博今古就对他道:“快去通知国师,西城出大事了!”   门卫忙三火四地跑进去禀报了。   时间不长,酒鬼带着探花穿戴整齐地出来了,他问博今古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紧急?”   博今古上马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酒鬼和探花也跳上马匹,众人驰马奔向了西城。   到了西城的边界,酒鬼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他们正赶去民丰巷。   马蹄踏在碎石路上,酒鬼忽然就想过活死人来请疯子的经过,因为他听活死人讲过无数遍,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在脑中浮现出来。   如今博今古带着他们来到了民丰巷,酒鬼总觉得这事儿和疯子分不开。   终于,酒鬼看见了还冒着青烟的铁匠铺。   他和探花催马奔在了前面,马匹冲到了近前,还未停稳,酒鬼就跳了下来。   因为在月色下,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铁匠铺,已经被大火烧得落了架子了,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酒鬼目前最担心的,就是疯子的安危了,他急着就要冲进那还有着残存火焰的断壁之中。   却被后赶来的博今古给拉住了,道:“里面已经没人了!”   酒鬼听后,道:“这么说疯子逃出来了,那他人呢?”   博今古解释道:“这个铁匠铺失火的时候是在天黑后不久,是巡夜的兵士发现的,当时,就组织人去救了,火扑灭了,一搜里面,却是没有发现什么!”   酒鬼道:“难道就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博今古却道:“不那么简单,兵士救火的时候,却发现了这里的墙壁和器物之上,扎有大量的羽箭!显然,这里着火前,曾经进行了一场激战!”   听到这里,酒鬼的头,一下子就变大了。   他觉得,疯子这一回凶多吉少! 第153章 赴约   酒鬼第一次感觉心里没有底了。   很显然,这里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作为战斗的一方,疯子已经消失了,这是被俘了吗?还是遇难了?   没人告诉酒鬼答案。   酒鬼转身对博今古道:“把你的人都派出去,在长安城内仔细搜寻,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说完这一句,他对探花道:“你跟我走,咱们去城西的枣糕店!”   酒鬼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在那里找到一点线索。   从铁匠铺到枣糕店,也就是路过三条街。   酒鬼和探花很快就来到了那里。   那里一直有暗探守着,酒鬼问了一下暗探,这里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常。   酒鬼很是郁闷,他的一点点希望,也破灭了。   二人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时辰,探花就建议道:“咱们还是去大理寺等吧,万一那里有消息了呢?”   酒鬼想想,也有道理!就依从了,他们骑马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连博今古在内,都没闲着,他在调度人员,分析各处送过来的情报。   酒鬼和探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客厅里守着,希望能有好消息传来。   直到天大亮,依然没有疯子的任何消息。   还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大一个人,活生生地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博今古叫人给他们二人端来了早点,他们哪有心思吃呀?   恰在这时,京兆府那边来人了。   来的是两个门军,他们手里捧着一布包。说早上一开门,就在大门口外发现了这个东西。   探花把布包接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儿打开。   里面是一柄乌铁短刀还有一封信。   看到这些,众人都明白了,疯子被敌人掳去了。   探花把信交给酒鬼,酒鬼打开一看,果然是魔君来的!   信很简短:“酒鬼:你的兄弟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用你自己来换!地点:城北雷公寺,时间:今天傍晚!一个人来,耍花样,疯子必死无异!”   酒鬼看完,将信交给博今古。   博今古看后,问道:“怎么办?还真的按他的要求去吗?”   酒鬼叹了口气,没表态。   博今古马上建议道:“我现在就派大批的高手出城,偷偷地潜到雷公山的附近,等到傍晚时分,就一起攻进雷公寺,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然后救出疯子来。”   酒鬼想了想,道:“你这么做,魔君一定知道的,他想做这个事儿,势必会留心城里的一举一动的,先派人去,他就不会出现了!”   博今古为难地道:“那怎么办?”   酒鬼道:“还是我先去,你们在一刻钟后,再出城赶往雷公寺!”   博今古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酒鬼摆摆手道:“没法子,如今人家是定规矩的人,我们只能按人家划出的道儿来走!否则,疯子真就没救了!”   博今古张了张嘴道:“您就不怕疯子已经不在了吗?”   酒鬼则道:“疯子是死是活,我都要去!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博今古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酒鬼去意已决!   酒鬼和探花回了京兆府,酒鬼吩咐下人道:“给我来一坛好酒!”   下人给他取来了一坛十五年的陈酿,酒鬼没吃什么菜,就这么把一坛酒都干了,然后对探花道:“我要睡一觉,天要黑之前,叫醒我!”   说完,倒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等到无心赶过来的时候,酒鬼已经是鼾声如雷了。   无心就问探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探花就把半夜到现在发生过的事儿,向无心学了一遍。   无心听后,默默无语,其实,她和博今古的预感一样:疯子或者已经不在了,魔君只所以还这么做,就是想用疯子来当诱饵,来钓酒鬼,就像上次,用自己来钓小圣上一样。   魔君他已经摸准了酒鬼的脉了,凡是他亲近的人,谁有难,他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无心思来想去,最后对探花道:“你就在这儿守着他!”   说完,无心找朵儿商量对策去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阳偏西的时候,探花把酒鬼叫醒了。   酒鬼醒了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其他消息!”   探花摇摇头。   酒鬼起来之后,无心叫后厨给他做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亲自端了上来。   酒鬼望了一眼探花,知道这一切无心都已经知道了,他有些难为情,因为他不想无心为他担惊受怕。   无心却落落大方地道:“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量去救疯子!”   她没劝酒鬼不去做这件事儿,因为他知道疯子在酒鬼心目之中的地位。   酒鬼听无心这么说,十分的感动,因为只有她,才这么了解自己。才知道自己一定会赴这个约的,不管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   酒鬼也不说什么,他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喝一口酒,他要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早上喝那一坛子酒,是为了让自己能睡着,把精神养好。   很快,酒鬼就吃完了晚饭,他刚要站起身向外走。   这时,朵儿捧着一件东西进来了,这是一件金丝软甲。就是玲珑子赠给无心的那件,那一次朵儿冒充小圣上,就曾经穿过。   无心一指软甲道:“你去救疯子,我不拦着你,但为了我,请你穿上这件软甲吧!”   话不多,但情深意重。   酒鬼能说什么呢?人家已经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傻子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酒鬼只能将这副软甲穿在里面。   这时探花道:“我陪您一同前往吧!”   酒鬼摇摇头,道:“先不能让魔君起疑,这是关键!你带着博今古挑的高手,在我出城一刻钟之后,再行动,千万不能冒进,让魔君生疑!”   探花只能答应。   酒鬼又道:“疯子的那把刀呢?”   探花马上为他取了来。   酒鬼将这把短刀,像疯子一样,也斜插在腰带之上。   做完这些,酒鬼大步走出了厅堂。在府门之外上马,然后朝着北城而去。   ※※※※※※   城北十里处,有一座山,名叫雷公山,山顶之上,有一座古刹,名叫雷公寺。   因为这里地势陡峭,山道崎岖不平,上山极为困难,所以寺中香火不盛。   雷公寺内只有几个守寺的老僧,庙宇也年久失修,几尽倾颓。   酒鬼纵马来到雷公山脚之下,此时,山道披金,残阳如血。   酒鬼见山道越来越陡,马匹已经行进困难了,他就跳下马来,将马匹栓在路边的松树之上。   酒鬼躬身行进在山道之上,他的眼睛和耳朵,却是一刻也没闲着,它们密切地留意着周围的所有信息,来捕捉那些异常的声音。   他心里在衡量和评估着魔君为什么要搞这次行动。   很显然,魔君已经调整了斗争的策略,小圣上一直龟缩在大明宫内不出来,他想击杀他,太难了!没办法,魔君就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来对付酒鬼,因为这个期间,能除掉了酒鬼,那也算是为自己的成功,扫清了障碍。   而在这时,疯子离开了京兆府,落了单儿,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魔君岂能错过,所以,他派人袭击了铁匠铺,然后再用疯子钓出酒鬼来,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酒鬼想通了这些关隘,就更加为疯子的安危所担忧了!   这次魔君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酒鬼和他的力量,所以,绝对不会有一点心慈手软的。   酒鬼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定是一场生死考验。   想到此,酒鬼加快了向上奔行的速度。   在夕阳沉下西山的那一刻,酒鬼来到了破败的山门之前。   他也十分的纳闷,他这一路之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那扇已经掉得没了漆色的破木门,是虚掩着的。   酒鬼轻轻一推,门开了。   酒鬼探头一看,里面荒草没径,断壁颓垣,没有一点人息。   酒鬼迈步走了进去。   绕过一个大大的影璧,酒鬼来到了一重大殿之外。   这个大殿,门窗破败不堪,里面更是灰尘和蛛网密集。   酒鬼探头向内望了望,还是没有任何的人气。   他只能绕过去,来到了二重大殿之外。   此时,天色尚未黑透,借着西天的青光,酒鬼向第二重大殿之内望去,他不仅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无比凄惨的一幕。   几个原本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僧,都被割破了喉咙,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已经死去多时了。   酒鬼悲忿不已,他暗道:魔君啊,你这么草菅人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酒鬼又转到了三重大殿,眼前这一幕,直接就将酒鬼击蒙了。   第三重大殿的檐角之上,拴着一条绳索,绳索的下面,悬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脸,已经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看不出样貌来,但酒鬼从那吊着的胳膊,一眼就断定,这人是疯子。   酒鬼顾不了许多了,他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伸手就去解那根拴在柱子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无数支羽箭。 第154章 殒命   酒鬼的听音辨器能力相当的强。   他从弓弦的响声,还有羽箭的破空之声,就能听出,这箭来得非常密集。   他若想躲开这密集的羽箭,唯一的办法,就是冲进这三重大殿。   酒鬼只能先放弃系在柱子上的绳子,一纵身,进了三重大殿。   他的一双脚还未落地,耳轮中就听见从两边有两道劲风袭来。   酒鬼清楚,这是遇到了偷袭,他还想向前奔去,就见前面有两口宝剑刺向了他的胸前。   酒鬼的处境,那是相当的危险,用命悬一线来形容,都不为过。   酒鬼把牙一咬,伸手在腰中抽出了那把乌铁短刀。   他用刀向右一架,正好架住了砍向自己的一口单刀。   他并没有停,因为左边的另一口单刀也劈到了近前,酒鬼原地一转身,就灵巧地转到了右边这个刺客的身后,他抬起手来,把这个刺客向前一推。   这个刺客,就冲着那口落下来的刀,迎了上去。   两个刺客都很惊诧,但又收手不住,险一险就互相劈上。   这还不算完,那两个使剑的刺客也险些收不住手,用剑把两个同伴给挑了。   就在他们乱做一团的时候,酒鬼却没闲着,他挥着短刀,一进身,在背后,就给了右边刺客一下。   头一次用疯子的刀,酒鬼还有些不适应,但这柄乌铁刀,却很锋利,只这一下,就剌进去了大半,这个用刀的剌客,当场死于非命。   酒鬼一招得手,并没有闲着,他一鼓作气,又冲向了另一个用刀的刺客。   那个刺客有点懵,刚才四个人合围,还叫人给溜了,他一怔神,就见自己眼前倒下了一个,那个被围杀的人,正举刀刺向自己,他忙挥手中的刀迎击。   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刀还未举起来,酒鬼的刀就到了,正扎入他的前胸。   右边使刀的刺客,应声倒地。   只一个照面,酒鬼就连杀两人。   酒鬼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像今天这样冷血,还是头一次,因为他一直惦念着被吊着的疯子,不知他是死是活。   两个使刀的刺客死了,还剩下两个用剑的刺客。   二人见酒鬼如此的神勇,便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挺剑,双战酒鬼。   这两个刺客也明白,单打独斗,他们绝不是酒鬼的对手,所以二位舞起剑来,共进共退,生怕让酒鬼各各击破了。   他们这么一弄,酒鬼很不适应,因为两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相要马上找出他们的破绽来,还真是不大容易。   酒鬼心有顾忌,这么干耗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外面埋伏着的那些人,会很快冲进来的,那样自己可就危在旦夕了。   自己的援兵不会这么快就到的,想到此,酒鬼知道,必须先解决了这两个人,然后以大殿为据点,才能坚持到援兵的到来。   酒鬼以一敌二,虽然不落下风,但也占不到便宜,斗着斗着,酒鬼一伏身,捡起一把刺客用的钢刀,这样,他的双手,就都有了武器,不过,酒鬼的武器却有妙用。   就见他用左手的刀一迎双剑,右手的短刀突然脱手,直直地飞向了一个刺客的前胸。   这个刺客,距离酒鬼不过两多远,对突然飞来的短刀,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被刺了个透心凉。   人当即就栽到了。   另一个刺客,如何见过这种打法的,他略一愣神,酒鬼的左手刀就劈到了面前。   这一个刺客,连惊叫一声,都没叫出来,就被劈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酒鬼力杀四人,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他刚想喘上一口气,就听见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酒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将刺客的兵器都收拢到手中,然后快步奔到大殿的门边,倚着一处门框做掩护,探头向外望去,就见十数人各持刀剑,一齐向大殿这里聚拢而来。   酒鬼心道:这个魔君,为了铲除自己,还真是下足了功夫,动用了这些人,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看来,他是真的急了。   酒鬼屏住呼吸,等着这些人走近些,再走近些。   有两个刺客心急,已经走上了青石台阶,酒鬼见状,将手中的室剑当作飞镖,用力掷出。   两柄钊,正好刺中两个刺客,随着他们应声倒地,其他的人,马上各找掩体,停止了进攻。   他们其中有一个领头的,对大家道:“用箭射,千万不能让他冲出大殿,上火箭!”   看来这伙人准备得还真充分,连火箭都带来了。   酒鬼一听,心道:这可不妙的很,若是火箭将这个大殿都点燃了,那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酒鬼想冲出去,但已经来不急了,剌客们的火箭,如飞蝗一般袭来,那箭支射到哪里,哪里就燃起火苗,一时之间,大殿的门窗、幔帐,还有柱子都起火了。   酒鬼只能躲向火势稍小的地方,但浓烟也将他昏得直流眼泪。   酒鬼一度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的。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探花带领着大理寺的众高手冲上山来。   他们很快就攻到了这第三重大殿外,和那些刺客们动起手来。   酒鬼听见外面大乱,就知道援兵到了,他一脚踢开一扇着火的窗子,纵身来到大殿之外,他不去管那此正在搏斗着的人们,而是飞快地奔到了大殿的正门处。   疯子还在那里悬挂着呢?而且一动不动。   酒鬼斩断了拴在柱子上的绳子,将疯子放下,借着火光一看,疯子早已经没有气息了。   酒鬼又一检查他的周身,疯子浑身上下,有几十处箭孔,那箭孔处的血,已经凝固住了。   看着这些旧伤,酒鬼明白,昨天夜里,在铁匠铺内,疯子就已经被乱箭给射死了。   今天,魔君不过是用一个死疯子在诱酒鬼上钩呢!因为他断定,不管疯子死活,酒鬼都会如约而至的。   看到疯子的惨状,酒鬼心如刀绞,他拿起疯子那把短刀,朝那些刺客奔去。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大理寺来的人太多了,成了碾压之势,除了几个受伤的刺客,存活了下来,其余的,都被绞杀了。   酒鬼最想知道的是,魔君来了没有?   让他失望的很,魔君根本就没参加这次行动!带队来的,是一个小头目,已经在乱战之中,被杀了。   酒鬼无奈,费了这么多周折,他自己几乎丧命,就换来了一具疯子的死尸,还有几个小喽啰,酒鬼心有不甘。   可也没有办法,魔君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是谋定而后动,从不以身犯险!   酒鬼带领众人,先把火扑灭了,然后将那几个死了的老僧,就地安葬了。   这一切完事之后,他叫人抬着疯子的尸体,押着被俘的刺客,下了山。   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小半夜了。   队伍路过一个棺材铺时,酒鬼叫人将门敲开了,亲自为疯子选了一口好寿材。   将疯子装进去,然后叫人把棺材抬回到了京兆府。   酒鬼原本想着要回府亲自为疯子守灵来着,但他还带着一拨儿人马,另外还有几个刺客呢?所以得和博今古有个交待。   所以,酒鬼就让探花先送疯子的棺材进府,自己则去了隔壁的大理寺。   可奇怪的是,博今古竟然不在。迎接他的,是左师爷。   酒鬼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刻,博大人怎么会不在呢?   酒鬼问左师爷。   左师爷回道:“你们去了雷公寺不久,宫里就来人了,圣上宣博大人进宫议事!”   酒鬼更好奇了,宫中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非要博今古马上前往呢?   酒鬼想了想,道:“他带几个人去的?”   左师爷道:“大批的高手都被派去雷公寺了,老爷只带了三名亲随!”   酒鬼越发的担忧起来,他马上对左师爷道:“带回来的刺客,你要严格看护起来,我这就进宫,陪博大人一同回来。”   说完,酒鬼带着一小队的人马,直接奔向了大明宫。   这些人都骑马,很快就来到了大明宫外。   因为来的太晚了,守门的卫士不给开门,酒鬼就喊道:“让你们的统领来见我。”   时间不长,大内统领来了,他对酒鬼深夜进宫,十分的奇怪,就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酒鬼更迷惑了,看这样子,宫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于是,酒鬼就大声问道:“我是来找博大人的,听说圣上宣他进宫了?”   大内统领道:“绝无此事,我刚打圣上哪儿来,圣上一个人正在批阅奏章呢!”   说完,他又问了一下门卫:“今晚博大人来过了吗?”   门卫道:“我一直在这儿守着呢,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前来,国师是第一个!”   这话酒鬼听清楚了,他在马上一拍大腿道:“坏了,出大事儿了,博大人有危险了!”   大内统领忙问事情的经过。   酒鬼简单说了一遍原委,统领也顿觉事态严重。   他马上去报请了圣上。   圣上给出的要求是:马上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内统领听后,马上带着自己的人,和酒鬼他们一道儿在长安城中找了起来! 第155章 葬礼   可是奇怪的很,他们找遍了长安城,就是没有发现博今古和他随从的下落。   天照常亮了,长安城又开始了一天的繁荣盛况,但负责管理它的博大人,却无影无踪了。   酒鬼将大内统领打发回大明宫,让他去和年轻的圣上去通禀事件的经过,自己则回了京兆府。   自从和年轻的圣上下了那一局棋后,酒鬼有事没事都不愿意去见他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疏远吗?好像有点是的!   京兆府内,一片的肃穆和悲凉,那口朱红的棺材,就停放在院落之中。   棺材的天还没有合上,酒鬼走过去,看了看躺在里面的疯子,疯子的脸和身体,已经被探花清理干净了,而且还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   疯子的脸上没有伤痕,但他的身上却是箭孔累累。   疯子的眼睛虽然是闭上的,但酒鬼看出了其中的不情愿。   酒鬼端祥了片刻之后,就对其他人道:“把棺材的天封上吧!”   过来了几个负责丧礼的工匠,挥动铁锤,把棺材盖儿钉上了。   酒鬼对负责丧礼的人道:“定个吉时,起灵吧!”   酒鬼不想疯子的灵柩在这里停放太久了,一是这会让大家悲恸过度的,二是他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去办。   负责丧礼的人道:“一刻钟后,就是吉时!”   一刻钟过后,这具棺材被抬上了一挂大车,无心和朵儿哭送着它出了府门。   酒鬼和探花一边一个扶着灵柩,众人一道儿奔往了西城门。   守西城的官员,见是国师送葬,就放弃了盘查,马上开关放人。   不到一个时辰,送葬的人,就到了城西外的坟场。   也不用阴阳先生选位置,酒鬼找到了埋活死人的地方,指着右边的一块空地,就对打墓穴的人道:“就这里吧,让他在这儿陪陪朋友!”   那些人,都是专业打墓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好了墓穴,负责丧礼的人,一声令下,众人把棺木从车上抬了下来,用绳子缓缓地续到了墓穴之内,然后将绳子抽了上来。   酒鬼接过递过来的铁锹,先铲下了第一锹土,接着,众人动手,填土成丘,一座新坟就成了!   酒鬼噙着眼泪想,这人生也太无常了,前天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就阴阳两隔了。   很快墓碑也竖起来了,因为没有时间雕刻,就临时用红笔写上了疯子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酒鬼告诉工匠的,人们都知道疯子姓铁,却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酒鬼和疯子交往的时间长,有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就问了疯子,疯子告诉他,自己叫铁如山!名字是父亲给起的,意思就是让他活出山一般的伟岸。   负责丧礼的人,在坟前摆上了祭品,当然,活死人的墓前也有。   酒鬼点燃了三根香,对着两个坟头拜了拜,然后开口道:“两位兄弟,这回九泉之下,你们有伴了!你们多亲多近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陪着你们的!你们边上的位置,就留给我吧!还有,我再发一次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千变魔君,给你们报仇的!”   说完这些,酒鬼开了两坛酒,将它们淋在了坟前的土地之上。   之后,他对众人一挥手道:“都回城吧!”   因为他还要继续去找失踪了的博大人。   顺利地回到了京兆府中,最先候着他的,是统领大人。   大内统领给他带来了最新的旨意,让他同时把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事儿,都监管起来,当然,也给他配备了好几个得力的副手。   当然,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要除掉魔君。   通过这个旨意,酒鬼明显感觉出,圣上已经对找到博今古不报什么希望了,换句话讲,圣上已经认为博今古生存的机率不大了。   酒鬼对圣上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他问了一下大内统领:“这一个上午,就没有任何的进展吗?”   统领道:“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四城落锁了!可城内的搜查,却是一无所获!”   酒鬼对这个结果,已经不奇怪了,他奇怪的是,魔君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那几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得一点踪影都没有了呢?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说四门已经落锁了,对吗?这期间会不会还有人出城呢?”   大内统领想了想,道:“也不能说一例也没有,刚才国师您不就出城了吗?”   酒鬼一听,马上醒悟了,对呀,刚才自己就组织了一场葬礼,也出了城了。   显然,封城时对丧葬是不限制的,因为死者为大嘛,所有活着的人,都希望死者入土为安,出于人性化的考虑,一般不会多加搜查的。   城里已经掘地三尺了,都没有找见博大人,魔君会不会借助送葬这种方式,把人偷偷运出了长安城呢?   酒鬼马上命令手下人道:“速去各城门查,今天一共出去了多少队送葬的人,有没有没回来的?”   手下的人,飞马去往各城门处去问了,果然,南城门处有报,今早起有一伙送葬的人出去了,到现在,人还没有返回来呢!   酒鬼一听,马上吩咐道:“备马,出城!”   马是现成的,早有下人为他和探花牵了来,酒鬼就召集了大理寺的十几位高手,和大内统领一道儿向南城奔去。   大队人马出了南城,一直搜索着前进,走到离城大约十里的一片树林中,他们发现了一辆遗弃的马车,马车之上,还有一具大棺材。棺材周围的地上,还遗落着许多孝服孝帽和祭奠用品。   大队人马,迅速将这里围了,有人跳上了马车,把那具棺材打开了,里面竟然有着一具尸体,不用辨认,就能知道是谁!   不错,正是消失了一夜半天的博今古,博大人。   博大人的胸前,还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信。   有人将信交给了酒鬼,酒鬼打开一看,正是魔君的手笔:酒鬼,就知道你会追到这里的,不过,已经晚了,我和我的手下,已经逃出了长安城,我杀了疯子和博今古,就等于断了你的双臂,这一局,算是我占了一个先手,小胜了几目,接下来,我要休整一下人马,再同你和小皇帝决一死战,等着我,我马上就会卷土重来的!   这看似是一封告别信,其实就是一篇宣战的檄文!   酒鬼看完之后,将信递给了统领。   酒鬼还是认同魔君所说的,的确,这一局是魔君赢了,他砍断了酒鬼的两条臂膀。这对于酒鬼来说是很致命的。   不过,酒鬼对于魔君就此离开了长安城,他是怀疑的,因为以他对魔君的认识和了解,魔君不会亲自冒这个险的,因为以他的易容之术,躲在长安城中,没人会发现他的。   所以,这不过是魔君演的一出迷魂计罢了。另外,他也是在等新的力量前来长安,到那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的时候,他再发动致命的一击。   统领看完信了,他问酒鬼道:“咱们怎么办?还继续追吗?”   酒鬼摇一摇头道:“已经追不上了,咱们将博大人运回城中吧!”   说完,便命令这队人马,带着灵车,返回了长安城。   大理寺内,又变成了灵堂。   所有朝中的官员,都前来参加吊唁了,就连当今的圣上,都亲书了挽联。   如此吊唁了两日,第三天一早,酒鬼就着两府之内的人,共同将博大人送出了西城,安葬在城西的一个墓地中。   从墓地回来,酒鬼就把派给自己的两个官员都召集来了,然后对他们道:“你们非常熟悉两府的政务,那你们就多多费心了,把日常的工作抓起来,我呢?不会去干涉你们的,我的中心任务,就是早日找到魔君,把他和他的组织,消灭掉!”   这两个副手,见酒鬼如此的开明,心里很高兴。连忙表态道:“我们听从国师安排,有要我们效力的时候,万死不辞。”   酒鬼对他们摆摆手道:“去忙吧!”   打发走了他们之后,酒鬼又把左师爷叫了过来。   博大人已经作古了,大理寺中,再也不用左师爷去操持了,酒鬼就对他道:“左先生,过来帮帮我吧,替我管管日常的琐事!”   左师爷原本是想告老还乡,回去安度余年的,酒鬼这么一求他,他很是感动,就此,成了京兆府内的管家,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酒鬼特意去找了一趟冯瘸子。他把自己对魔君的估计,和他讲了一遍,并请冯瘸子动用他所有的力量,收集有关魔君的情报。   冯瘸子点头记下了。   接下来,酒鬼和长安城的人们,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转眼之间,端午节就要到了,民间的赛龙舟等节目,也开始演练了起来。   这些演练的船,就在金水河中。   这一日,有一艘龙舟,划着划着,突然从水底浮上来三具尸体。   可把划船的众人吓了一跳,他们把尸体打捞了上来,人的面目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但从衣着上来看,像是大理寺的人。   有人马上报了官,大理寺派人一验,正是和博大人一同消失了的那几个人。 第156章 卜卦   这个迷一般的案件,终于破了,当天博今古等人被骗至太平桥附近,然后遭遇伏击。   这几个随从都死于非命,被沉了河,而博今古本人,也被杀了,装入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中,天一亮,借着送葬,就被运出了长安城。   人是找到了,可是凶手去逃之夭夭了,这等于还是一桩悬案。   这事儿轰动了几天之后,就又趋于平淡了。   这一天,酒鬼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忽然,大理寺的探报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还未等酒鬼发问,探报就禀告道:“西城的枣糕店里有异常!”   酒鬼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开口问道:“有什么异常?”   探报道:“今天一天来了许多的外地人士,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其中还有一个杂耍班子!他们去到枣糕店不久,那个枣糕娘子,就把他们分批带到了胡同里的一个君悦客栈,都在那里落了脚。”   酒鬼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发现魔君的影子?”   探报据实禀告道:“小的没见过魔君的尊容,不敢妄下结论!”   酒鬼理解他的说法,就点头道:“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   探报不知国师要干什么,只能听话地出去候着了。   时间不长,从书房之中走出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他一袭长衫,腰里悬挂一口宝剑,一看就是一个云游的方士。   探报十分奇怪,刚才书房之中只有国师一个人啊?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方士呢?   他还在诧异中,方士对他道:“带我去西城的那家君悦客栈!”   探报一听声音,才知道,这个方士,是国师假扮的,国师这易容之术,还真是绝了。   ※※※※※※   城西的君悦客栈和枣糕店隔了两条胡同,位置不是太显眼。   探报将酒鬼带到客栈附近,指给酒鬼之后,就退到观察点去了,大理寺的人,在这里也设了一个观察点儿,就在对面茶楼的二楼的一个房间之内。   酒鬼对他们的工作,很是赞赏。   他等探报去了茶楼之后,自己就迈着大步,朝君悦客栈走去。   这是一个三层楼的大店,按着消费的不同,分成三类,一层是大房通铺,专门招待那些赶脚拉货的苦力,价格最低。   二层是单间,但一个房间之内有四张床,价格自然比一层要贵上了许多。   三层足贵宾房,单人单间,洗脸有人送热水,吃饭可以单点,有人给送上来。   掌柜的是一个本地人,在此开店已经有十几年了,多是回头客,所以生意还算兴隆。   他见酒鬼一身方士打扮,知道是一个过路客,就向他推荐二楼的客房,相对便宜还安静些,但酒鬼却一口拒绝了,他说自己要住三层,不想与人混居。   掌柜的自认为看人很准,却没想到这次走眼了,原来这位衣着普通的人,是个有钱的主儿。   酒鬼付了押金,掌柜的就亲自把他带到了三楼,让他选自己想住的房间。   酒鬼就选了一间临街的客房,正好与茶楼的监视点相对,彼此有个照应。   掌柜为酒鬼打开了房门,交给他一把钥匙后,刚想离开,酒鬼叫住了他,开口道:“掌柜的,我是一个相师,如果有哪位客人想要解疑答惑,可以介绍给我,我一定给您辛苦费的。”   掌柜的十分好奇,原来这客人是个算卦的啊,于是他就问了一句:“客官,那您给我算一算财运呗?”   酒鬼知道,他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本领,就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然后道:“你这生意一直就不错,不过这两天会更好,您就准备客房爆满吧!”   掌柜的一听,还真叫一个准,他这两天的确住宿的多,就连二楼,几乎都满了,看来这个方士还真不是个草包。   掌柜的于是就答应道:“先生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多介绍几个客人来的。”   说完,他转身下楼去了,酒鬼心道,能不准吗,刚才探报都讲得清清楚楚的了!   酒鬼将房门关紧,然后来到窗前,冲着对面二楼的人打了个手势,告诉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之后,酒鬼就在床上躺了下来,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同时也评估了一下,自己这么做值与不值。   按常理来讲,酒鬼犯不上冒这个风险,他只要叫人盯住那些嫌疑人,只要他们犯案,直接抓了就可以了!   但酒鬼有更深的想法,他想等着魔君露头,只有抓住那个人,才能一劳永逸,否则,抓再多的瓜牙,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只是酒鬼不能确定,魔君会不会前来!   魔君没来,但却有人向酒鬼来问卦了。   有一个一层的脚夫,听掌柜的说本店来了一个神算子,就找上门来算卦了。   他是蜀中的人,来长安城中送一批竹货,已经二十几天了,他想知道家中的老母亲病情怎么样了。   酒鬼就让他摇了一卦,从卦象上给他讲了讲,最后叮嘱道:“你的母亲暂时无大碍,但你要早点赶回家去,找郎中,这样你母亲的病,才会彻底的好!”   这个脚夫听了,千恩万谢,还要给酒鬼钱,但被酒鬼给拒绝了。   这个脚夫下楼之后,对酒鬼的卦术深信不疑,经他一宣传,一楼和二楼,有不少人都来酒鬼占卜一下。   酒鬼也很有趣,穷人他分文不取,富余点的人,他只收半价,一时之间,他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而且口碑还爆棚!   一来二去,这一楼和二楼的客人,他认识了大半有余。   但也有不来问卦的,事后酒鬼一对照,没来的大都住在二层和三层,有的人,就是枣糕娘子送过的那些人。   总之,这半天的光阴,就在这迎来送往之中度过去了。   酒鬼还真信守承诺,他拿出了卦金的三分之一,给了客栈的掌柜的,其余的,就让掌柜的定了晚饭。   卦金很多,所以晚餐也很丰盛。掌柜的投桃报李,还给酒鬼弄上来一壶好酒。   酒鬼吃着美味,喝着美酒,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云游天下的方士。   正在酒鬼喝得兴起之际,有人敲门。   酒鬼说了声:“清进。”   门一开,进来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这人四十左右岁,相貌俊朗、举止儒雅,一时之间,酒鬼竟然没有看出他是做什么的!   来人朝着酒鬼一拱手,道:“听闻先生精通占卜之术,小可特来讨教一下!”   酒鬼对这个人也十分的感兴趣,就放下酒杯道:“不敢说精通,只是懂些皮毛罢了,不知贵客想问什么?”   来人走到桌子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道:“我想问一问天朝的国运!”   酒鬼顿时心头一振,但他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道:“这卦金太少了,看看个人前程还凑和,看国运兴衰,是要花大价钱的!”   来人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江湖术士,竟然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于是,来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物,放在桌上,这回是一大锭金子。   酒鬼点点头,不客气地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他把杯中的酒干掉了,然后将杯盘往一边归置了一下,很认真的起了一卦,卦象是:水雷屯。   酒鬼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屯的上卦为坎,坎为云,下卦为震,震为雷。云行于上,雷动于下,是屯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取法于云雷,用云的恩泽,雷的威严来治理国事!这是卦辞中的正解!可我不这么看!”   说到这里,酒鬼故意停了下来,望着来人。那意思是,您还想听吗?   来人却很感兴趣地道:“愿闻高论!”   酒鬼又用手指醮酒,在桌子之上写了一个屯字。然后开口道:“这个屯代表着地上的植物。此卦是异卦,下震上坎,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雷雨交加,险象丛生,环境恶劣。您问的是国运,能好吗?”   来人更加感兴趣了,他问道:“您刚刚解释了坎和震,还没说这屯作何解释呢?”   酒鬼叹了口气道:“您问是是国运,这雷和雨兆示着天朝的气数,而这屯就代表着像植物一样的国君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这植物的日子能好得了吗?”   说到此处,酒鬼就不在继续说了,而是端起了酒杯,怡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来人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那里,还在回味着酒鬼说的每一句话。   酒鬼也不催他,而是自斟自饮着。   来人想了好一会儿,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子,对酒鬼道:“我要办一件事,不知什么时候合适,请先生为我再起一卦吧!”   哪知酒鬼看了他一眼道:“定时辰这事儿,就不用再起卦了吧,这样,你随意写一个字,我给你测一下吧!”   来人知道相士有些不耐烦了,就同意了酒鬼的建议,他苦思暝想道:“测个什么字呢?”   忽然间,他看见了酒鬼端着的酒杯,就随口道:“酒,就是这个字了!”   酒鬼心道:你还真会就地取材! 第157章 点睛   来人满怀期待地望着酒鬼,不知他能说出什么答案来。   酒鬼很随意地干掉了杯中的美酒,然后自言自语地道:“酒,第三天的酉时!去准备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时!”   来人拱手说道:“感谢先生教诲,如果这事顺利成功了,我一定重谢先生!”   说完,他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酒鬼则冷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凭着感觉认定,这人就是魔君无疑。   当时,酒鬼也想跟去确认一下,这个魔君住在哪里,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魔君这个人生性多疑,一但被他怀疑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就付之东流了。   第二天,在同掌柜的交谈之中,酒鬼也曾探问过他,可是掌柜的却道:“他的客栈之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号的人物。”   酒鬼知道:这又是魔君常玩的狡兔三窟。   第二天的上午,酒鬼还去了对面的茶楼坐了一坐。   在那个特别的包间之内,酒鬼见了如下几个人,他的两个副手、探花和大内统领。   他对两个副手做了一个很周密的安排,叫他们一一去落实了,而对于探花,酒鬼则交给了他一个非常特殊的任务。   探花点点头,也去认真的准备了。   屋里只剩下大内统领的时候,他问酒鬼道:“如今已经知道敌人在客栈了,咱们一举把他们拿下,不就完了吗?”   酒鬼却道:“清除了这些人,很容易就办到了,但这起不到最彻底的打击效果,首先,魔君不在这些人中,其次,在这里行动,还会殃及无辜的百姓,所以,在这里动手,不是最佳的选择!”   此外酒鬼还担心,这不一定是魔君的全部力量,如果不是全部力量,那在此动手,岂不是要打草惊蛇吗?   所以,酒鬼对大内统领道:“你想一想,能不能找个借口,让圣上明天傍晚出来走一走?”   此话一出口,大内统领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酒鬼,那意思是:干嘛?又要拿圣上当诱饵么?   酒鬼知道他的担心,但依然坚持道:“只有圣上出宫了,魔君的所有人马才会登台亮相的,所以,你和圣上说明了,成败在此一举。”   大内统领道:“且不说圣上能不能同意,就说以什么方式或借口出宫吧,这都是个难题,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吧,理由不充分,就连魔君也不会相信吧!”   这到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这对于已经深思熟虑的酒鬼来讲,都不是个事儿。因为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完备的方案。   酒鬼道:“后天就是传统的端午节了,长安人除了登高望远,吃粽子喝雄黄酒,还有一项最重要的项目,赛龙舟!”   他还未说完,大内统领就摇头道:“肯定不行,端午节当日,长安城人倾家而出,那时你让圣上犯险,不仅难以保障他的安全,更难以保障百姓们的安全!”   他一连摇了好几遍头,那意思是万万不行的。   酒鬼很无奈地道:“你听我讲完,谁说让圣上端午节那天出来了?你听好我说的时间点,是明天的傍晚,不是后天的白天!”   大内统领蒙了,明天出来,以什么理由啊?   酒鬼又继续讲道:“后天要赛龙舟,这是大事,为了显示皇恩浩荡,泽润万民,明天圣上出宫,要为龙舟点睛,这个理由不牵强吧!”   圣上出宫,为龙舟点睛,这还真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以往的龙舟赛前,都要有德高望重的人为龙舟画一下眼睛的,这已经形成了一个规矩了。   酒鬼又继续道:“重点是圣上不在当天人多的时候出现,这特符合圣上此时的境况,他要低调而又安全,这不会让魔君起疑,另外,重点来了,龙舟就在金水河内,金水河以北,就是大明宫,以南才是繁花的御街,所以,这里闲人最少,局面最容易控制,而且,魔君想要有所行动,也只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你想,我们的胜算如何?”   一番话,说得大内统领心动了,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过,大内统领又提议道:“咱能不能还想御街那次一样,再让朵儿姑娘巧扮一次圣上,那样不就无后顾之忧了吗?”   酒鬼道:“你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万万不行,魔君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如果故技重演,一个细节不到位,他就会识破的,再者了,这一次圣上是要走下龙辇的,上次是一直在辇中,他分辨不出真假的。”   酒鬼这一番解释,说得统领哑口无言。   酒鬼又叮嘱道:“你速回宫去,和圣上商议,如果他同意了,我们再做周密的安排!”   大内统领听了,马上起身,赶回大明宫去了。   到了晚上,回音来了,圣上同意了他的计划。   酒鬼知道,这个决定,他做得十分的艰难。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酒鬼一大早,就去了茶楼,在那个特殊的包间之内,他要了一壶特品的龙井,当然还有可口的小点心。   酒鬼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等着各方面的消息,颇有一种稳坐中军宝帐的感觉。   时近中午的时候,有密报来说,圣上要晚上给龙舟点睛的事儿,在城中已经传开了。   酒鬼点点头,时间不长,枣糕店枣糕娘子就出现了,她竟直上了君悦客栈的二楼。   她上去不久,就有人陆续走下楼来,酒鬼则叫手下的人远远地盯着他们,不要惊动了他们。   此时的酒鬼,最希望的是,那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能出现,可是让他失望了,直到枣糕娘子下楼,那个华服中年人,都没有露头。   酒鬼自然清楚,这个枣糕娘子,就是代他来传信的,看来,敌人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酒鬼看了一上午的敌人排兵布阵,然后,他把自己的那两个副手又叫了来,又对他们仔细地布置了一番,之后,他就又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去了,他要午休一下,养足精神,准备应付傍晚的行动。   酒鬼中午的这一觉,睡得十分的香甜。   一直到了午后时分,他才醒转过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他就去路边摊上吃了一碗凉粉,然后抹抹嘴巴,朝御街走去。   午后的阳光,十分的温暖,走在阳光中的酒鬼,心里感慨万千,他想就此了结了这宗悬案,然后好好的和师妹与朋友们,过正常的生活,他甚至在想,是时候再重建一品楼和如意赌坊了。   他甚至都计划好了,了结了魔君这段恩怨之后,他就向圣上提出辞呈,把自己身上这些有的没的官位,都还回去,然后清清爽爽地干自己喜欢的事儿,每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和喜欢的朋友一道笑傲风云,快意人生。   酒鬼就这么肆意地想着、走着,很快就路过了大雁塔,酒鬼每次路过这里,都会不自主地想起老朋友活死人。   他的这位好友,为了帮助自己对付魔君,而丢了性命。酒鬼总愿得自己十分的亏欠他,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儿,可能活死人还纵情各大赌场,所向无敌呢!   可世间的事儿,就是这样的,不能假设,也不能重来。   不过酒鬼想,快了,这事儿马上就会有一个了断了,到那时,他会带着喜讯,去祭奠活死人和疯子的。   他就这么边想边走着,不长时间,就来到了冯瘸子的广聚轩茶楼。   酒鬼是想找冯瘸子再商量一下他的计划吗?   非也,他的计划已经很完备了,如今就是到了要收获的时节了。   他来广聚轩,实在是这里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在这里可以统览全局。   茶楼的北面不远处,就是太平桥。太平桥下的北面河堤,就停着明天要划行的龙舟。   换言之,圣上一会儿,就要在那里完成点睛之举。   酒鬼上到三楼,并没有惊扰冯瘸子,而是特意选了一个北向临桥的位子,他叫了一壶好茶,独自喝着。   此时的太平桥上,游人如织,人们正在欣赏着夕阳映在河面上的炫丽景色。   金水河中,还有几只画舫在游来荡去。   酒鬼知道,那些画舫之中,都藏着大理寺的高手,他们在负责河面上的安全。   此时本来应该龙舟开始合练了,可是已经接到了通知,圣上要来给龙舟点睛,所以,所有的龙舟,就都靠在了北岸之上。   身临其境,酒鬼此时把自己当成了魔君,如果自己想去刺杀皇上,会如何的排兵布阵呢?   首先,最直接的方式,是让刺客假扮成划龙舟的人,就呆在船上,等圣上到了,伺机刺杀。   除了这一种,还有就是用弩箭射杀圣上,这一点,已经基本被酒鬼给破掉了,一会儿圣上一出大明宫,这太平桥就会被封禁住,上面的人,也会被驱赶到南岸。   这时的北岸,几乎都是宫中的侍卫,还有禁军,这里用箭,几乎是不大可能的,身在南岸用箭去射,准不准且不必说,但这距离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 第158章 计划   酒鬼坐在三楼之上,思虑再三,他还是想不出魔君还有什么更好的刺杀方法。   但他依然不敢轻心大意,因为他知道,魔君就是最大杀手组织的头儿,他们的刺杀技巧多如牛毛,一定还会有他意想不到的方案,到那时,就要看大内统领他们临时应对的本事了。   除了琢磨刺杀的方法,酒鬼还在考虑魔君本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铺张了这么大一个摊子,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魔君擒住。   擒贼擒王,只有擒住了他,才能称得上是大获全胜!   可是该去哪里找他呢?这事儿让酒鬼十分的犯难。   酒鬼走到窗前,又把太平桥周围的环境认真打亮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出魔君应该出现的最佳位置。   此时,夕阳已经伏在了西山的山顶处,暮色就要笼罩在长安城的上空了。   酒鬼朝大明宫的方向望去,此时,宫门大开,盔明甲亮的护卫已经护佑着龙辇,从里面出来了,这时的太平桥上,已经开始戒严了。   酒鬼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要去河岸边上去找魔君的线索。   他付了茶钱,然后飞速地奔下了楼去。   等他从楼上下来,挤到了南岸围观的人前时,圣上的龙辇,已经到了桥北的岸边了。   从远处望去,对举可谓是铜墙铁壁一般。隔上三五步,就有一个彪悍的武士站在那里。   再往水面上看,有十几艘翘首扬尾的龙舟停在了那里,而且每艘船上的人都减少了许多。   很显然,大理寺的人,已经把每艘船上的人都做了调整,人太多了,不利于防护。   酒鬼看到这里,还算满意。   再往河中心上看,那几艘画舫,此时也心有灵犀地朝龙舟这边划来,起到了遥相呼应的作用。   酒鬼又把目光投射到太平轿上,那里更加的固若金汤,由南至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是有人敢从桥上突袭,杀到北岸之上时,最少也得费上小半个时辰,酒鬼不相信魔君会做这个傻事!   酒鬼还想再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疏漏,可是来不及了,圣上这时已经走下了龙辇,在大内统领的护佑之下,走下了堤坝。   显然,年轻的圣上,想要早点结束这个仪式。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大内统领,还有四个贴身的带刀护卫,其他的就是小太监了,为他捧着朱笔和玉砚。   其实,点睛这活儿,就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需要圣上用朱笔醮上朱砂,在龙舟的龙眼处随意地圈一圈,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内容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仪式感要强。   年轻的圣上,来到了第一只龙舟的面前,很威严地站好,持笔的小太监,将朱笔递了过来,捧砚的小太监,将墨盒打开。   年轻的圣上用笔醮了醮调好的朱砂,然后挥笔在龙舟的龙首两侧,各画了一个圈儿,这第一艘龙舟的点睛之笔,就算完成了。   众人和圣上一道儿,移步走向了下一艘龙舟。   如此这般,连点了七八艘龙舟,出奇的顺利,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已经点过了半数龙舟,圣上也十分的快意,眼瞧着这事儿就要告一段落了,他也放松了许多。   说话之间,圣上点到了第九艘龙舟,他举起笔来刚要点左眼,忽然从河水之中冒出几个水鬼来,他们手里端着弩箭,一齐瞄准了圣上。   这突然的变故,让那些护卫吓了一跳,他们各亮兵刃一齐站到了圣上的面前。   水鬼手中的弩箭发射了,密集的弩箭,将那几个护卫和两个太监都射倒了。   此时的大内统领,已经顾不了许多,他将圣上背在身上朝来路奔去。   可就在这时,两侧龙舟上的那些人,从隐蔽处拿出事先藏好的刀剑,一齐跳下了龙舟,开始在河堤之展开了对圣上和大内统领的围剿。   在南岸之上的酒鬼,把这一切看得十分真切,但他有劲使不上,只能干着急,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四处去找魔君的身影了,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小圣上的身上了!   北岸的大堤之上,已经成了合围之势,魔君的人,呈扇面之形,向着小圣上和大内统领逼进着。   而大堤之上的那些护卫,则各舞刀剑,也冲了下来。   两股力量眼瞧着就要交织在一处了,酒鬼悬着的一颗心,马上就要放下来了。   就在这时,桥的南面,突然飞奔过来一彪人马,有三四十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都是大理寺和京兆府的打扮,他们纵马来到桥头,领头的一个人对着那些守卫道:“快让开,我们是救驾来的!”   守桥的兵士,见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也就没多想,就放他们冲了过去。   南岸之上的酒鬼十分的纳闷,这些人是谁派过来的呢?   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岸北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护卫们和刺客们已经纠缠到了一处。   大内统领勉强冲出了一条血路,奋力逃到了大堤之上,他刚放下背上的小皇帝,那伙大理寺的援兵就冲到了近前,为首的那个人对大内统领道:“我们奉国师的命令,前来护驾,您就把圣上交给我们吧!”   大内统领为此时能有援兵到来,正暗自窃喜呢,就见那个首领一探身,把蹲在地上,脸色已经吓得蜡黄的小圣上,一把就拉到了他的马上,然后朝其他人一招手,掉转马头,独自跑了。   大内统领起初以为他要把圣上送回大明宫呢,可一看他跑的方向,大内统领顿时就急了。   因为他已经纵马跑上太平桥了。   大内统领顿时大声喊道:“快拦住他们,他们是刺客假办的!”   他的喊声虽然很大,但此时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为此时喊杀声一片,他的声音,早就和其他声音融为一体了。   他挥动手中的兵刃想去追赶,但却被其他的刺客活活的困住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却被南岸的酒鬼看了个真真切切。   此时的酒鬼,不能不佩服魔君的行事老道。   这个刺杀计划设计得太完美了,如果不是酒鬼他们事先有准备,从水鬼一冒头的时候,小圣上就挂了。   而最惊艳的一笔,就是最后的借尸还魂了,在局面最混乱的时候,扮成援兵,然后趁机劫走小皇上。这一手玩得太高明了!   酒鬼这时必须得有所行动了,他努力向南桥头奔去。   那队劫持小圣上的人,虽然上了桥,但也遭到了守桥兵士的抵抗,因为兵士们也明白,真正救驾的人,不会舍近求远的,大明宫就在后面不远处,转回那里,就万事大吉了,此时上桥来,那就是要把圣上带往别处。所以,这伙人,就不是真正的救兵,而是刺客假扮的。   他们虽然醒悟过来了,也想努力把圣上留下来,可是他们投鼠忌器啊,他们不敢向领头的那位射箭和动刀,因为圣上在他的马上呢!   不敢动领头的人,但对其他的人,那些兵士可就不客气了,该射箭的射箭,该用绊马索的用绊马索,这座桥过下来之后,整个马队,只剩下了三五匹。当然,守卫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眼瞧着这些人,已经冲走了桥,这时,酒鬼也赶到了桥头,他躬身从地上捡了一枚石子,对着最后一名刺客,用力弹去。   说来也怪,那个刺客,在马上一翻身,就掉了下来,酒鬼也不怠慢,一个八步赶蟾,飞身上了那匹空马,随着那几个人,一路向西城奔去。   奔跑的路上,酒鬼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此时应不应该出手救圣上。   以自己的身手,突然出手的话,是可以把圣上从那领头的人手中夺过来的,可是那样一来,这些人就不会带着自己去找魔君了。   今天在太平桥的现场,酒鬼没有发现魔君的身影,那就说明魔君根本就没有去现场,和他平时一样,一定是躲在了某个地方,在等着最终的结果。   酒鬼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只有找到了魔君的藏身之所,那今天的这场行动,才算是有了一个最圆满的结果。   只是苦了被俘的小圣上了,酒鬼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不过,有自己在,也一定不会让小圣上有任何闪失的。   这几匹马,一直奔向了西城,走的这条路线,酒鬼还非常的熟,快到西城门的时候,他们停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前,酒鬼抬头一看,正是那家枣糕店。   原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酒鬼会心地笑了。   恰在这时,那个领头的发现了他,警觉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酒鬼却丝毫不慌乱,他一指枣糕店的牌子道:“我是负责各处联络送信的!”   这话一出口,领头的人,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酒鬼既没有穿官衣,也没有拿武器,除了气质有些高贵以外,其他的根本就没有疑点。   领头的将小圣上放下马来,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几个人押着小圣上进了枣糕店,酒鬼当仁不让地也跟了进去! 第159章 摊牌   此时的枣糕店内,已经没有了其他顾客。   枣糕娘子惯常坐着的竹椅之上,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那个枣糕娘子躬身站在他的旁边,为他端着一个紫砂茶壶。   酒鬼故意最后一个进去的,而且在低着头,将自己的身体大半隐藏在那些人的后面,所以中年人并没有理会到他。   此时的华服中年人,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被捉来的小圣上身上,根本没有看到还跟进来一个局外人。   领头的那位将小圣上推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很简洁地回道:“按照尊主的吩咐,已经将这个小皇上给您请来了!”   中年人上下打亮着小皇上,大约过了半刻钟,才开口道:“堂弟,用这种方式见面,实属无奈之举,还望你谅解!”   小圣上到了这种时候,也全然的放下了,他对中年人道:“别假惺惺的了,想要怎么办,给个痛快话!”   中年人听了这话茬儿,也不气恼,他慢条丝理地道:“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如今你已经在我手里了,所以生杀大权都由我来定,我的要求也简单,你诏告天下,自动退位,把大天朝禅让给我,我一定会保你安全的!”   说一千,道一万,魔君想要什么,小圣上心知肚明。   小圣上则开口道:“社稷是先皇传于朕的,朕不能将之发扬光大,断也不会将它拱手送人的!”   他说得很是坚决,中年人听了,摇摇头,继续道:“如今的事儿,不是你想与不想的事儿,你已经是笼中的鸟,砧板上的鱼,所以还是要识时务一些的好!”   小圣上则十分干脆地道:“你就别费心机了,如今的长安城,你已经逃不出去了,我死了,你们也存活不了!”   中年人听后,呵呵冷笑了两声,道:“堂弟还是一块硬骨头,你可以不要性命,但你的那些属下,却是未必想让你就这么死去!所以,我和他们谈,也是一样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吗?你是不是还幻想着他来救你啊?”   小圣上则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救是人情,不救也是本分,他来与不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中年人则道:“我想他巴不得你死了呢!那样一来,和我争天下的人,就变成他了!”   他这么一说,小圣上无语了。   中年人又开口道:“堂弟,只要你把大天朝让给我,我保证让你做一个富贵逍遥王,一生一世享尽人间的乐趣,如何?”   小圣上还是不开口。   这时,那个领头的有些着急了,他开口道:“尊主,我看咱们还是杀出城去吧,在此逗留久了,一会儿追兵寻来了,咱就难以脱身了!”   他刚说完,中年人就肯定地道:“咱们哪儿也不去,就等着他们前来,有这么一个宝贝在此,你有什么可怕的,那些人还能不顾这一位的死活?”   停了停,他又接着道:“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多年了,我怎么会就此逃亡呢?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这个大天朝,不是他的,就是我的!”   酒鬼在人后,听得太清楚了,原来,魔君手里有了小圣上这个宝贝,他想同所有人摊牌了。   的确,手里有了这个制胜的法宝,魔君怎么能不加以利用呢?   想到这里,酒鬼到想着再看看魔君下一步的计划了,因为他明白,魔君敢这么有持无恐,他肯定还有更强的后招儿。   那个领头的则道:“尊主,如今咱们的人马都在这儿呢,就凭咱这几个人能掌控朝堂吗?”   魔君听了他的怀疑,冷笑了两声,道:“你也太小看你们尊主的能力和实力了?我蛰伏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行动,就是为了今天这事而铺路的,实不相瞒,朝堂之中,我已经争取到了半数以上朝臣的支持。就连禁军之中也有许多的将官,也都投到了我的名下!所以,今天这一幕,不过是我起事的一个由头,只要小皇上在我手中,这出大戏就能唱下去。”   领头的那位,马上问,那咱们下一步该干点什么呀?   魔君胸有成竹地道:“干什么?去权力交接啊?”   领头的没听懂,又问了一句,“权力交接?怎么个交接的方法啊?”   魔君道:“去勤政殿有些不现实,这样,咱们现在就去钟楼,在那里搞一个仪式,这事儿就大功告成了。”   魔君说得很热闹,但领头的觉得还是有些不着边际。但他又不能不听。   这些人押着小圣上,就要出门,这时的魔君,一眼就发现了站在最后面的酒鬼。   他十分的惊诧,大声叫道:“仙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酒鬼见已经藏不住了,就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面来,开口道:“我呢,本是去广聚轩茶楼算卦的,没想到,就遇见了你劫皇上这件事儿,我这个人有个天大的毛病,就是什么事儿都喜欢刨根问底,有人敢劫皇上,这么大的事儿,我一定要赶来看一看的,所以,就跟着你的人进来了,而且你刚才讲的话,我都听见了!”   还没等魔君发话,领头的第一个就把腰间的刀亮了出来?他横刀在酒鬼的脖颈之上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你是负责各处联络的人!”   当场被揭了老底儿,这事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马上就会有反应的,或者逃走,或者拼命。   可是酒鬼却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他自嘲地道:“方士的嘴,你也信?我若不那么说,你早就杀了我了,我还能活到现在?”   这时的魔君,也犯了核计,是啊?他怎么那么巧,就出现在现场了呢?   于是,魔君冷言冷语地道:“你能出现在这两个地方,会是巧合?你骗鬼呢吧!”   那知酒鬼却面不改色地道:“你怎么忘了,你今天要办大事儿的时间,都是我算出来的,我出现在那里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但魔君还是有些迷惑,他又问道:“我怎么知道,这场事件不是你设计和策划的呢?”   酒鬼听了这句话之后,哈哈大笑,道:“你真是糊涂了,我若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我会挤在看热闹的人中间,我不应该在刺杀的当场吗?再者说了,我若是知道今晚会有刺王杀驾的大事发生,我会让皇上出行吗?还有我会让刺杀的现场那么被动吗?”   酒鬼的一连串发问,直接把个魔君给问住了!   他想了又想,才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去广聚轩,是巧合吗?”   酒鬼道:“当然不是,昨晚你走了之后,我觉得这一卦十分的蹊跷,就又推演了一下,结果,就算出了事情发生的方位,所以,我就按图索骥,找到了那里,接下来的事儿,我都讲清楚了!”   魔君听到这里,突然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些秘密,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   酒鬼则晃了晃脑袋道:“你舍不得杀我的?”   魔君越来越好奇了,他问道:“为什么?”   酒鬼一指小皇上,又一指魔君道:“这马上就要新君换旧君了,你能少了一个为你算吉时的人吗?”   魔君则道:“朝中的钦天监,难道不比你算得准?”   酒鬼乐呵呵地道:“我的能耐,刚刚可是验证过了的!再者了你还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呢?你怕不是不想给这笔钱吧!”   魔君被酒鬼的花言巧语给说动心了,再有,他看酒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对那个领头的道:“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处看守好了!咱们这就赶往钟楼广场。”   领头的收了手中的刀,将酒鬼和小圣上押在一起,一同出了枣糕店,枣糕娘子,也同他们一道儿,弃店赶往了钟楼广场。   魔君所言不虚,在去往钟楼广场的路上,不断有带着士兵前来归降的将领。   不长时间,这支队伍就达到了几千人。   走在队伍中间的小圣上,十分的伤感,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么努力了,还有这么些人和自己离心离德。   酒鬼却是没有那么吃惊,但他也在为小圣上而感到惋惜,这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了,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反他呢?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已经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了,再也给不了这些人想要的了,所以这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就找新主子了!   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人心!   就这么边思考边走着,很快,一行人等,就到了钟楼广场。   这里有更多的将军和兵士,他们一见魔君到来,都躬身施礼,以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这个新主子。   魔君很享受这种礼遇,他频频向他们招手,被人众星捧月般让到了鼓楼二楼的平台之上。   当然,小圣上和酒鬼也被押到了平台之上。   此时的小圣上,是无比绝望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神打造的团队,会这么的不堪一击,此时的他,心灰意冷了许多,之前的那些宏伟的想法和抱负,都土崩瓦解了! 第160章 禅位   魔君站在二层平台之上,神气得很,俨然一副新王登基的派头。   反观此刻的小圣上,灰头土脸的,早就没了那种王者的威严。   酒鬼则非常平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很快,台下的人越聚越多,有兵士、有官员,看到这些,小圣上的心瓦凉瓦凉的。   这阵仗,就像是魔君已经控制大局了似的。   只有酒鬼明白,魔君还差一样东西,还差一个过程。   不错,东西就是玉玺,过程就是让位。   魔君低声地问身边的人:“还要多长时间?”   那个手下道:“刚才飞鸽传书到了,说东西已经得手了,正往过传呢!”   魔君这才露出了笑意,他踱到了小圣上的面前,十分开心地道:“堂弟,听我一句劝,如今你已经失势了,看到下面的人了吗?那可都是支持我的人啊!所以,一会儿你要识时务,配合一下,把过程走了,那样你就可以过你的逍遥生活了,这管理天下的费心事儿,就交给堂兄来做好了!”   小圣上努力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想理会魔君。   魔君也不恼火,他背着手,在等着什么!   时间没过多久,几匹快马由北面奔来,来到广场的边缘也未减速,只是高声地呼喊道:“快让开,尊主要的东西到了!”   高台之下的众人,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让那几匹马直接奔到了楼梯近前。   那几个马上的人,到了钟鼓楼的边上,纵身跃大,直接跑上了楼梯,走在头里的,手里捧着一个雕花锦盒。   小圣上一看到那个锦盒,双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身旁的酒鬼,马上扶住了他!   那个锦盒,酒鬼也十分的熟悉,他还曾经拿过它,它其中装着传国玉玺。   原来,魔君一直在等着这个东西,的确,没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这个仪式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看着梦寐以求的东西来了,魔君再也难掩内心的激动,他对着那个手捧着锦盒的人道:“打开!”   他要验明正身。   那个人马上打开了盒盖儿,借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魔君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是九龙盘绕的传国玉玺。   魔君又问道:“禅位的诏书起草好了吗?”   又有人马上递过来一个卷轴,道:“苏学士早就写好了,就等着盖上御印了!”   还能说什么,人家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到家了。   魔君马上命令道:“那还等什么呢?现在就盖上吧!”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又投向了酒鬼,道:“方士,轮到你了,算一算吧,什么时间政权交接最合适?”   酒鬼是什么人啊,他马上就明白了魔君的想法,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起来,半晌之后,他大呼道:“再过一刻钟,就是风云交汇之际,正是龙腾九霄之时,所以说,是最好的吉时。”   魔君听后,大喜道:“看来还真是顺应天时啊!我一定重重的赏你!你果然有些本事,并不是个混饭吃的江湖骗子!”   酒鬼则道:“其实我就是上天派下来辅佐您的!有了我的辅佐,您一定会开疆拓土,国富民强的!”   这一句话,说得魔君是心花怒放,他马上道:“等我临朝之时,一定封你个大官做做!”   说完这一句时,那边的人,已经将禅让诏书盖完印章了。   魔君接过诏书来,仔细地看了一遍,非常的满意,然后,他举着诏书对小圣上道:“怎么样?堂弟,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位了,接下来,该你登场了,你只要把这个诏书对着台下的人,读上一遍,然后把传国玉玺放到我手中,这事儿就算大功告成了!怎么样,不难吧!从这之后,你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你的幸福生活了!”   没人能理解小圣上此时的心情,什么叫亡国之痛,什么叫痛失所有,小圣上此时此刻都体验到了。   他望了望平台之上的栏杆,他很想快步走过去,从那里一跃而下,一了百了!   此时的酒鬼仿佛发现了小圣上内心的想法,就开口道:“小皇上,千万别多想,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所以,你最好还是先听尊主的!”   魔君对酒鬼此时能劝小皇上的作法,很欣赏,这才对嘛,多识时务啊,现在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于是,魔君又对酒鬼道:“反正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你就多开导开导他,能把他劝动了,你就是新朝最大的功臣!”   酒鬼听他这么一说,马上高兴地道:“那行,我就卖卖力气,如果真成了,那您可要说话算话!”   魔君道:“那是自然,我要是顺利登基了,高官厚禄,任你挑选!”   酒鬼道:“一言为定!”   说完,就把小圣上拉到了一边儿,低声对他劝说了起来。   魔君见他真的说到做到,也就放心了,走到另一边去询问其他的事项去了。   不到一刻钟,酒鬼就对魔君喊道:“小皇上答应了,你马上准备禅位大典吧!”   这个惊喜有点大,魔君都不敢想,这个方士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他吩咐众人道:“击鼓撞钟,仪式开始!”   这原本该是一个极隆重、极奢华的一场面,但没有办法,这个长安城的大半部分还掌握在支持小圣上的人手中,为了尽快地能平复这些隐患,魔君就要顺理成章地拿到皇帝这个身份。   所以,这个禅位的仪式,必不可少!   二层平台上的鼓被敲了起来,钟也被撞响了!这些多多少少还烘托出了点气氛。   一通钟鼓声过后,魔君先来到了平台的前端,他对着底下黑乎乎的人影道:“我,本就是前朝太子的长子,前朝皇帝的长孙,这个大天朝,原本就该是我的!是这个小皇帝的父亲,杀了他的哥哥和兄弟,极不光彩地把这个皇位据为己有,而且又传给了他的后人!”   说到此处,魔君顿了顿,又开口道:“这是有违人伦和道德的作法,所以,天道轮回,让这个小皇上落在了我的手中,如今他已经对上一辈犯下的罪责,深表悔恨,想要把大天朝,再次交还到太子后人的手中,所以,今天在这里,要举行一个禅位的仪式!”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酒鬼,那意思是,到你出场了。   酒鬼很懂事地从捧玉玺那人的手中,将玉玺拿了过来,交到了小圣上的手中,然后扶着小圣上,向魔君这里走来。   魔君知道,只要小圣上把玉玺象征性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那自己名正言顺地就成了新君了。   再接下来,就是把禅位的诏书一读,自己就可以发号施令了,作为新君,他有权力解除一切反对自己的力量,谁要再和自己作对,就是在和大新朝作对。   方士已经扶着小圣上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了,自己的帝王之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开了。魔君此时的心情,那可是如沐春风啊!   酒鬼扶着小皇上,在距离魔君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皇上捧着玉玺的手,有些抖,若是没有酒鬼的搀扶,他有可能会就此瘫倒在平台之上。   魔君也非常的理解,换成是自己,也经受不住这么重的打击的!还好有方士扶着他,等交接完玉玺,读完禅让诏书,这个小东西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魔君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过去,只要小圣上把玉玺放在他手上,这事儿就算大功告成了。   可是小圣上停在那里,没有动。   魔君不悦,他望向了酒鬼,那意思是,小圣上不愿意配合,那你就配合一下呗!   果然,酒鬼心领神会,他托着小圣上的手,向前伸着。   魔君窃喜,这么办就对了嘛!心里想着,他又把手向前伸了伸。他就等着那方玉玺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   可是他等到的不是玉玺,而是一只十分有力的大手,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脉门。   魔君一愣,刚想收手,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了他的胸前,那两根如钢钉一般的食指和中指,连点了他胸前的九处大穴。   魔君瞬间就僵在了平台之上。   做完这些,酒鬼并没闲着,他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魔君身后的一个首领,并从他的腰间抽出来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一反手,直接就架在了魔君的脖子上,他厉声对正要冲上来的魔君手下道:“都别动,谁再向前一步,我马上杀了他!”   这一突然的变故,不仅惊着了台上的人,也同样惊着了台下的众人,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就像一辆快速奔跑的马车,突然间,马倒下了……   酒鬼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先是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膜撕了下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失踪了两三天的国师酒鬼!   酒鬼一手握着刀,一手对小圣上道:“躲在我身边来!”   小圣上,双手抱着玉玺,躲在了酒鬼的身后。   此时的情景,非常的有趣,酒鬼以一己之力,敌住了千军万马! 第161章 下场   也是魔君疏忽了,他没有防备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圣上,顺带着也没有理会小圣上身边的酒鬼,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方士,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加之刚才在最关键的时刻还帮了自己,所以就疏忽了。   如今在他最高光的时刻,着了酒鬼的道儿,被点在了新王上位的现场。   他是动也动不了,被酒鬼用一把钢刀横在了脖子之上,等酒鬼除下了面上的膜具,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方士,竟然是酒鬼假扮的,自己的通盘计划,竟然是建立在酒鬼提供的信息之上。这若是不出问题,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台上的这些手下,把酒鬼拿下,救自己脱离这水火之中。   可是谈何容易,魔君的手下,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往上冲,生怕酒鬼一扬手,当场就割断了魔君的脖子。   酒鬼确是得势不饶人,他对着那些各执刀剑的魔君手下道:“都往后退,别想着偷袭之类的,我只要动一动手指,你们的尊主就没了性命!   这些人果然就不敢妄动,酒鬼此时也在等着局势出现转机。   果然,僵持了没有多少时间,广场之外传来了阵阵的马嘶人喊之声,有大队大队的骑兵和步兵,正向着这里聚集。   酒鬼清楚,一定是援兵来到了。   这时无论是台上或台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群龙无首的这些犯上作乱的人,不知道是该抵抗还是逃跑。   酒鬼见状,马上大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除了京兆府的骁骑营、大理寺的侍卫营,还有大明宫的侍卫营,所以,你们要想跑,比登天还难,所以,我现在宣布,首犯严惩,从犯不究,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我保证放你们一条生路!”   酒鬼这些瓦解人心的话,还真是起作用,有些盲从者一见事情败露而且十分危险了,当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酒鬼一见自己的鼓动有效果,当即又道:“投降的人都站到广场的左边,双手抱头,蹲下!”   果然又有人照做,但那些死硬的反贼,却是不愿意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开始屠杀那些投降的人。   那些人自然不甘就这么白白地死去,他们也奋起反抗了,就这样,台底下,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混战。   酒鬼和小圣上看了,暗自高兴,而被点了穴道的魔君,却是心在滴血。   他原以为自己趁着这股东风,就可以扶摇直上,到达龙椅之上了,可是,事与愿违,自己这场已经胜利在握的事儿,却让酒鬼一个人给搅黄了。   魔君此时对酒鬼的恨,那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自己二十几年的努力,二十几年的卧薪尝胆,都付之东流了。   他心里无论怎么想,都难以改变如今的局势了。   此时此刻,从四面八方集聚来的队伍,已经把这个广场团团围住了!   广场之中正混战着的人,还不想收手,已经形成合围的大队人马,开始逐渐缩小包围圈了。   这些身穿重甲的马队和步兵,采用的完全是对敌国交战时用的战法!   他们第一排用最坚固的盾牌先防护好,然后弓箭手先是一通的狂射。   遇见有冲击盾牌的人,则用长枪用力去扎,就这样,步步为营,从四面向中心合围而来。   倒在箭下的反叛者,不计其数,被长枪刺杀的人,也多如牛毛,这些反叛者和魔君十二楼的人,成了被剿杀的猎物。   合围的圈子,越来越小,这些人困兽犹斗,拼命地在抵抗,但已经是无计于事了!   这时,台上的那些魔君的骨干,一见如今的形式,知道不奋力搏一下,会死得更惨,所以,这些人发了一声喊,一齐挥兵刃向着酒鬼这边杀了过来,他们此时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再次控制住小圣上,只要有他在手中,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酒鬼如何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起初想用魔君的性命来威胁这些人,但是到了这个阶段,那些人已经不在意魔君的死活了,他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死活。   酒鬼见用魔君来威肋,已经不起作用了,就索性将魔君向众人的面前一推。   被点了穴道的魔君站立不稳,又加之酒鬼用的劲儿还有些大,他一头就裁倒在了平台之上。   那些狂了一般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去顾着魔君,或去动手扶他,而是从他的身上,直接踩了过来。   无数只脚从魔君的身上踩过,这个纵横江湖二三十年的魔头,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追命十二楼的尊,竟然被自己的手下,踩踏而死,不知道他死时的心理面积有多大。   此时的酒鬼,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留意魔君的死活了,他挥动着手中的钢刀,连着砍翻了冲过来的刺客,但还是被人给挤压到了平台的栏杆边上。   已经退无可退了,酒鬼这时见合围的官兵还有着一段距离,他甚至都有些绝望了!   向前,是一群的亡命之徒,向下,是一层楼高的方砖地!   酒鬼知道,自己转身跳下去,会一点事儿也没有的,但是他身后还有着一个累赘,若是小圣上也跳下去,那不死,也会重伤的。   酒鬼这一回是真的急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难的局面了。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有三柄钢刀朝他和小圣上剁来。   酒鬼忙将小圣上护在身后,然后挥刀将这三口刀迎了回去,与此同时,他一脚踢倒了一个。   就在他疲于应对的时候,栏杆之下有一匹飞奔而来。   酒鬼一见来   其实,他是一直被酒鬼派在京兆府中的,酒鬼很怕再一次被魔君钻了空子,像上一次一样,无心和朵儿还会有危险,所以,探花就被留在了府中,专门看护好无心和朵儿了。   傍晚时分一到,城中大乱了起来,先是有人传信来说,太平桥那里有大批的刺客在刺杀小圣上。   后来又有信息传来,说是小圣上被人给劫走了。   此时的探花再也坐不住了!他磨掌擦掌,想要参加营救小圣上的行动。   可是,他还要照顾无心和朵儿。   再后来,大理寺和这个府里的主理召集人马要前往钟鼓楼广场去平判,探花真的坐不住了,他向无心请命要去救驾。   无心也很担心酒鬼的安危,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探花就随着平叛的大军,一直来到了钟鼓楼广场。   这些平叛的大军一行动,探花就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探花虽然跟在众兵士的身后,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没闲着。他在四下里搜寻着酒鬼和小圣上的身影。   大军距离钟楼越来越近,探花终于发现,二楼的大平台上,有着酒鬼和小圣上的身影!而且情势十分的危机,他们正被多人合力围攻着。   探花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催马跳过盾牌,摆开手中的长棍,杀开了一条血路,直冲到了台下。   他也想着从楼梯那里冲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酒鬼已经万分危机了!   于是探花将马停在了栏杆之上,并且对着酒鬼和小圣上道:“快跳下来,我接着你们!”   的确,现在跳楼,是最好的出路了。   酒鬼见状,忙对身后的小圣上道:“快从栏杆那里跳下去!”   小圣上虽然知道探花会尽全力去接自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探花接不住自己,那自已一定会被摔成一个肉饼的。   酒鬼见他还在犹豫,就用手中的钢刀,连接了砍向自己和小圣上的刀和剑。   酒鬼没有办法,又向前连攻了几招,把赶过来的敌人逼退了几步,这才转回身来,一把抓住小圣上的腰带,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向着探花掷了过去。   小圣上万也想不到,酒鬼会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他狂叫着,就朝着马上的探花飞了过去。   还好,洒鬼使的劲儿,大小适中,探花接起来,并不是十分的吃力。   在空中把小圣上接住,直接放在自己的身前。   小圣上坐在马上,连喘了十来口气,才恢复了平静!   台上的酒鬼,没了后顾之忧,他横刀在胸前,大声地道:“你们别做无意义的抵抗了,你们的主子已经自身难保,不知死活了。广场上的你们同伙,也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被杀也是早晚的事儿!所以,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保你们不死。”   那些刺客,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告了,他们疯了一般,向酒鬼扑来。   酒鬼见状,知道再留在平台之上,凶多吉少,他向下纵身一跃,也离开了那个凶险之地。   酒鬼跳得非常的巧妙,他没有直接跳到方砖地上,而是先跳到马的屁股之上,卸了一下力,然后再落到广场的方砖地上。   酒鬼和小圣上二人,算是死里逃生了。   这时,大内统颂带着护卫也赶了过来,有他们在,酒鬼安心了,他对统领吩咐道:“带人上去,主要是找到魔君!” 第162章 反常   接下来的事儿,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台上的那些十二楼的骨干,都被大内统领带着的手下,用强弓手硬弩给射死了,就连那个枣花娘子,都未能幸免。   打扫战场的时候,还真把魔君的尸体找到了,不过,已经被踩踏得一塌糊涂了,样貌惨得难以辨别了,只能从衣着上来区分了。   解决了台上这些首恶之徒,被盾牌阵困住的那些顽抗的人,也都失去了信心,纷纷丢下武器,束手就擒了。   这一役,不仅全歼了以魔君为首的十二楼的余孽,还顺手将被魔君收在麾下的在朝中官员也生擒了,可谓是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   事后,曾有叙写天朝史书的人评价,这一次的成就,不亚于又一次的开国立业!   清扫战场,收押战俘的事儿,自然由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去作了,这些都不劳小圣上和酒鬼操心了。   小圣上没做太长时间的停留,就由大统领护佑着,回了大明宫。他如今还有一件事情没弄明白,堂堂的传国玉玺,怎么就轻而易举地到了反贼的手中呢!看来宫中也有魔君的内应,一定要把所有的隐患都彻底消除了!   不说小圣上如何回去查找内奸,单说酒鬼,他亲眼看着各路人马把钟楼广场都清理干净了,才和探花一道儿,带着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回了衙门。   此时,已经到了夜半时分,可是京兆府的客厅之内,还亮着灯光,原来是无心和朵儿,还在等着他们平安回来。   酒鬼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暖暖的。他身上的所有疲惫和心里的酸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无心见酒鬼和探花都平安的归来了,心中高兴,忙叫厨房将早就备好的酒菜,都端了上来。   酒鬼和探花一边吃着,一边讲述了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说到危机之处,无心和朵儿都惊出了声。   最后,无心问了一句:“那个千变魔君,真的死了?”   酒鬼肯定地点点头,道:“真的死了,而且下场极惨,是被他自己人给踩死的!”   听了这个信息之后,无心唏嘘不已,感叹良久,千变魔君这个恶魔终于被除掉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除掉的,大天朝终于能够太平了,长安城的百姓,终于能够安居乐业了!这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这时,久不发言的探花突然问道:“今天捉了那些十二楼的人,还有朝廷的人,圣上会怎么处理他们呢?”   酒鬼很少见探花发问,就好奇地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探花道:“那些主犯不应该先交大理寺审一审吗?直接交给了刑部,不会是要处理了他们吧?”   酒鬼道:“不会这么快吧,刑部也要审一审的,分清轻与重吧!总得按章办事吧!”   见酒鬼这么一解释,探花也就不在言语了。他又喝了几杯,就回到客房去安歇了。   酒鬼却是借着酒意,又同无心交谈了许久,才安心地去内宅睡了。   酒鬼的这一觉儿,直睡到了太阳偏西。   他起来之后,先是喝了一壶热茶,然后来到前厅,问了一下,今天有没有什么大事儿。   这时,早就候在门外的探花走了进来,向酒鬼禀告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今天上午,凡是参加叛乱的人,都被押出西城给处决了!   这个消息让酒鬼难以置信,他马上追问道:“好几百人呢,怎么说杀就杀了呢,再有这里面有的罪轻有的罪重,不能一概而论吧,是谁下的命令?”   探花低声嘀咕道:“还能有谁?是小圣上本人,他回到大明宫后,马上就下了这一条命令,另外,我还听说,昨天宫内,也大开了杀戒,他的贴身太监和宫女,也死了许多!”   听了探花说的这些,酒鬼忽然就怔住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小圣上了吗?   虽然这一次是让他九死一生,但首犯已经伏法了啊?而且那些罪大恶极的从犯不是死了就是被捉了啊?犯得上这么赶尽杀绝吗?   酒鬼想不明白这些事儿,同时也看不明白小圣上这个人了。   探花则在一旁对酒鬼道:“您不去劝劝小圣上吗?这么烂杀下去,岂不人人自危了吗?”   酒鬼听他这么一讲,也觉得探花担心的很有道理,就对人吩咐道:“备马,我要入宫!”   时间不长,一切就准备停当了,酒鬼带着探花,二人就赶往了大明宫。   一路颇为顺畅,因为一夜的平叛,加上一上午的疯狂杀戮,大街之上,根本就没有行人,许多的店铺,也都闭门歇业了。   二人两骑,来到了大明宫门前。   宫门紧紧地闭着,酒鬼亮出了随身带着的玉牌,但守门的兵士看了,却不放他进去。   酒鬼好生的纳闷,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原来有的特权,怎么都不好使了呢?   没法子,酒鬼想马上见到小圣上,就对守门的兵士道:“我是国师,去禀告圣上,我想见他!”   兵士去了没多久,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把大内统领也带来了。   酒鬼起初以为,大内统领是圣上派来迎接自己的,可是,宫门却依旧没有开。   统领站在宫墙的垛口之后,对酒鬼客气地道:“圣上处理了一天的要事,如今正在休息,国师有什么话,就当我说吧?等圣上睡醒了之后,我再转告给他!”   酒鬼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会碰了一个钦钉子,他在马上想了想道:“圣上不该这么杀人的,虽然这些人犯了法,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应该再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的!”   说到这里,酒鬼又继续道:“那些人已经死了,再怎么说,也活不过来了,我只是求圣上放过那些大臣将军们的家人吧!”   大内统领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圣上一醒,我就会告诉他的!”   酒鬼知道,今天的事儿也只能这样了,同统领拱了拱手,就和探花转回了京兆府。   这天的晚餐时,酒鬼很少吃菜,一个人光喝闷酒了!   虽然无心和探花都极力地劝他了,但酒鬼还是极不舒爽,最后,还是酒起了作用,把他活活地放倒了。   探花把他背进了内宅,无心给他铺好了床铺,酒鬼头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了。   酒鬼再一次醒来,已经又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由于酒喝得凶了些,他的胃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想吃东西,加之在府中还十分的郁闷,酒鬼就想着去冯瘸子那里喝茶消遣一下。   所以,他叫上探花,也未骑马,沿着御街,一路向北而行。   他们来到南通路的时候,路遇了一队押解着犯人的官差,这些犯人很多,有百十多口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各是面容惨淡,泪流不止。   酒鬼十分的好奇,就问路边看热闹的人,有一个老者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偷偷地告诉他道:“这些人啊,都是前天夜里发动叛乱官员的家人,这不,被发配到琼岛去了!”   酒鬼知道,琼岛在天朝地域的最南端,而且中间隔着大海,去了那里,可能一辈子也别想再踏上回乡的路了,而且这些人中,那些年老多病的、那些哺乳学步的,很可能都踏不上琼岛,就死在长途跋涉的路上了。   想到此,酒鬼对探花道:“咱们还得再去一次大明宫!”   这一次,二人是步行着来的,守门的还是那些兵士,结果是还不肯放他们进去。   酒鬼无奈,只能叫他们去禀告圣上,说国师有急事求见!   守门的兵士,去得快,回来的更快,答案还是:圣上已经午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酒鬼又一次碰了软钉子。   这一次连大内统领都不出来解释了。   酒鬼十分忿闷地离开了大明宫,走过了太平桥,登上了广聚轩。   冯瘸子头一次见到酒鬼没有化妆前来,十分的高兴,他知道,没有了威胁,酒鬼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   他把酒鬼让到了三楼雅间,然后让茶博士为酒鬼沏了一壶上好的雀舌。   雅间的窗子朝北,酒鬼一看到远处的大明宫,心情就特别的郁闷。   冯瘸子不知道这些,他边为酒鬼倒茶,边开口道:“你这次彻底消灭了魔君,这事儿干得漂亮!”   酒鬼却端起茶杯道:“还不如不消灭了呢?”   冯瘸子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追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有魔君在,虽然也死人,可总的也没有这两天之内死的多啊?还不算上那些被流放和发配的人!”   冯瘸子听话听音,马上就明白了酒鬼是什么意思,他开口劝道:“从古至今,权力的斗争,是最残酷的,根本没有法子调和,你想象一下,如果魔君这一次成了胜者,他会饶了你和小圣上吗?他会放了与他作对的人吗?绝对不会的,他甚至会比小圣上杀的人更多,流放的人更多!”   冯瘸子的这话,酒鬼信,他也知道魔君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小圣上能这么做,让他大跌眼镜,始料未及! 第163章 秘密   冯瘸子见酒鬼眉头紧锁,低头不语,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继续开口道:“我还得再说点你不愿意听的!”   酒鬼喝了一口香荼,然后道:“你说吧,现在什么难听的话,在我这儿,都习以为常了!”   冯瘸子果然语出惊人:“我若是你,现在就应该给自己找条退路了!”   酒鬼又喝了一口香茶,道:“为什么?”   冯瘸子道:“因为你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啊?还有最主要的一点,你还是一个最大潜在威胁!”   酒鬼晃了晃脑袋,然后道:“言重了吧!”   冯瘸子坚定地道:“一点都不重!想想你为什么能够一步登天,贵为国师?还不是有魔君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吗?说白了,你就是一把刀,一杆枪,专门用来对付魔君的,如今对手被你这把刀这杆枪给消灭了,你还有价值吗?知不知有句古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现在就处在这个危险的境地!”   酒鬼听到这里,放下茶杯,道:“你继续讲!”   冯瘸子道:“魔君和小圣上,是一脉同枝,但是为了这个九五之尊,斗得是你死我活,恕我直言,你的身世,我也知道一些,你想,小圣上最担心你什么?所以,最明智的方式,就是远离长安这是非之地,什么高官厚禄啊?什么万贯家财啊?都不如一条鲜活的命重要。”   说到此处,冯瘸子不在言语了,酒鬼也不在言语了,他们就这么在午后的阳光下,静静地味起茶来,仿佛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从广聚轩回来之后,酒鬼又大醉了一场。   无心和探花都知道他有心结,但却不知道怎么去解开他这个心结。   酒鬼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醉生梦死的样子,还好手下有人处理两个府衙的事务,才没误了正事儿。   小圣上自打钟楼广场之事后,也没有临朝处理政事,好在一切都太平如初。   总之一句话,酒鬼不愿见到小圣上,小圣上也不愿见到他。   连醉了几日之后,酒鬼忽然就不在喝酒了,不过,他也没有去处理两府内的具体事物,而是叫探花找来了长安城有名的工匠,让他们给自己设计两份草图,就是新的一品楼和如意赌坊。   无心见他这么做了,心里才放下一块悬着的石头,知道酒鬼已经厌倦了官场之上的事情,他想着一门心思赚钱了。   无心想,这样也好,等这两处生意正常运转了之后,他们就从这京兆府中搬出去,将这些虚职一辞,安安稳稳当一个富家翁,与世无争,到也清闲!   所以,无心对这建造之事,也是十分的上心,因为她也想早点去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计划的,可是现实却与他们的设想背道而驰。   这一天的子夜,酒鬼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探花前来叫他!   酒鬼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了呢,慌忙坐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太平桥附近,有一处起了火。   酒鬼揉着眼睛道:“着火了,就找人救火嘛,叫我干什么?难道是让我去救火吗?”   探花开口道:“着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广聚轩茶楼。”   一听广聚轩三个字,酒鬼睡意顿无,他披衣起床,道:“备马,我要去看一看!”   探花则道:“马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酒鬼和探花赶到广聚轩茶楼的时候,大火已经被周围的邻居还有官兵给扑灭了。   只是各别的地方还冒着青烟。   酒鬼和探花下了马后,第一句话就是:“人怎么样?”   他知道,冯瘸子一直是住在此处的。   有巡夜的士官向酒鬼禀告道:“我们发现的时候,大火就已经漫上二楼了!我们合力扑灭后,从一至三楼,共搜出来遇难的人有八位,都在那边街道上摆放着呢!”   酒鬼和探花飞快地赶去了停尸现场。   八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街路之上。   酒鬼一一看过去,有帐房,有茶博士,当然还有冯瘸子夫妇。   酒鬼仔细地查验了每一个人,发现他们的真正死因,都不是火烧和烟昏的,而是被人用兵器或暗器还有强弩给杀死的。   很显然,他们是遭遇到了大规模的偷袭,之后,才被放火毁尸灭迹的。   不一会的功夫,大理寺的仵作也赶来了,他给这些人一一验了尸,结论和酒鬼的判断一至。   酒鬼又问了一些关键性的细节,之后就叫探花给这些人去置办棺木去了。   忙了一夜,酒鬼又询问了周边的邻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天一亮,探花带着棺木和主持丧葬的人来了,直接将冯瘸子等人收殓了。直接拉出西门外,找了一块坟地,将他们安葬了,当然,这笔费用,是由酒鬼出的。   酒鬼没有去送葬,他返回了大理寺,把明探和暗探都叫齐了,给他们下了一个死命令,三天之内,一定要找到广聚轩被杀案的线索。   酒鬼一直就觉得这事发生的十分蹊跷,虽然冯瘸子是贩卖消息的,但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也就是魔君了。   而如今,魔君已经死了,那又会是谁有这能力闯入冯瘸子的老巢,将他们连窝端了呢?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酒鬼百思不得其解。   两天半的时候,有一个暗探带着一个打鱼的人来了,说有要事禀告。   酒鬼让他们来到了自己的小书房内。   那个打鱼的人,就当着酒鬼的面儿,讲述了那天夜里他香到的经过。   原来,那个人是在金水河里打夜鱼的。   那一夜,他就在太平桥下撒了渔网,还未收网之际,就发现从桥的北面走过来了二十几位黑衣蒙面的人,他们快速通过桥面,来到了桥南侧的广聚轩外。   打渔人十分的纳闷,这么晚了,还蒙面出来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所以,就十分留意他们的行踪。   这些人来到广聚轩外,偷偷的将店门打开,然后都闪身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这些人又都从里面闪身出来了,没过多久,广聚轩内就起了大火。   这二十几个黑衣人,依旧走回了太平桥,打渔人将身形和船躲在桥下,等他们过桥之后,才探出头来去看这些人去了哪里。   原来,他们都进了大明宫。   酒鬼听完打渔人的讲述,一切都明白了,他从抽屉之中拿出了两张银票,分别递给了两个人,然后对他们道:“这件事,就此打住了,你们所知道的,对谁也不要讲了,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懂吗?”   两个人白白得了一笔钱,连忙点头道:“我们听话,谁也不说!”   酒鬼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这时,探花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显然,他已经在外面偷听了许久,刚才打鱼人所说的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   酒鬼并不意外,也没有吃惊,他对探花道:“你也忘了刚才听到的话吧!这事太严重了!”   而此时的探花,却不解地问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圣上要对冯瘸子下此毒手呢?”   酒鬼叹了一口气道:“经过了这些次的死里逃生,如今的小圣上,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圣上了,他的心已经硬起来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扫除一切对他不利的因素,之前的屠杀叛贼,流放家属,到如今的袭击茶楼,都是为了他的政权永固。”   听到这里,探花则十分不满地道:“那也不能一意孤行,失了法度啊?”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从古至今,都是家天下,谁人敢去追责皇上做的事啊?”   探花虽然满心的不服,但也无力反驳酒鬼所说的话。   酒鬼则又继续道:“我准备去和小圣上请辞这些官职,你是想继续留在京兆府内,还是跟着我去发财?”   探花想都没想地道:“我当然是要跟着您啊?这朝廷的官,我也是当得腻了!”   酒鬼道:“好的,咱们明天就去大明宫!”   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的上午,酒鬼和探花一道儿,去了大明宫。   这一次,他们顺利地进了宫门。   二人被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带着,一同去了湖心亭。   春未夏初的御花园中,姹紫嫣红,二人无心去欣赏这无边的美景,而是走过九曲折桥,来到了湖心亭外。   这一次的湖心亭,并没有用幔帐四周罩住。   那尊石桌之上,摆放着一个檀木的棋盘,坐在石凳之上的小圣上,正在照着一本棋书在打谱。   大内统领规矩地站在他的身后,八角亭外,还有四位大内高手,手扶刀柄,严阵以待。   酒鬼看了这一切,心道:这谱儿摆得有点大。   酒鬼和探花上前施礼请安。   小圣上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书合上,细声细语地道:“自从钟楼广场事件之后,我还一直没有见到过国师呢,上次事件,国师立下了汗马功劳,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没有问题!”   酒鬼躬身道:“剿灭魔君和他的同伙儿,本是在下份内之事,不值得圣上如此厚待!” 第164章 大事   小圣上没有想到,酒鬼会拒绝他的赏赐。他十分惊诧地问:“那国师此番前来?是想?”   酒鬼马上掏出了那块国师的令牌道:“圣上,如今乱臣贼子们都已经伏法了,我这个国师,也该走马卸任了。”   小圣上很是不解地道:“如今正是国师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啊?”   酒鬼则一本正经地道:“当初和您讨个差事,不过是为了擒拿魔君时,调兵遣将方便些,如今魔君的组织已经被彻底铲除了,我再担着这样显赫的位置,实属无意义之事!我不仅将国师这个名号让出,同时,我也一并辞去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官职。我这个人一贯闲散惯了,担任这样的职位,实属是赶鸭子上架,难堪大用!所以,您就另派有能力的官员,去管理这两个重要的部门吧!”   小圣上见他说得如此真诚,低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那好,这些虚位我就都收回了,可朕想问一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酒鬼见他如此问,也就实话实说道:“我现在正在重建一品楼,还有如意赌坊,这两个地方建完后,我和师妹一人管着一处生意,衣食生活,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难处的!”   小圣上听到这里,就开玩笑地道:“开夫妻店,到也美满!这样,这两处重建的费用,我掏了!”   酒鬼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小圣上则道:“您多次救过朕的命,钟楼广场,若是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我早就性命休已了!能为你做点事儿,这是应该的!”   酒鬼见小圣上一再的坚持,也就点头答应了。   探花见酒鬼辞职成功,也就趁热打铁,把自己的将军一职,也辞了。   小圣上也就顺手送了一个人情。   二人又聊了一些闲话,酒鬼就起身和小圣上道了别。   在回来的路上,探花问酒鬼:“我怎么觉得小圣上对您的辞职,一点都不意外呢?”   酒鬼呵呵一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这一切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之所以做那些事情,就是要拿回我身上的兵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探花听后,嘟囔着道:“他这一天活得可真累呀!”   酒鬼则感慨地道:“你以为这当皇上是个美差呢?其实,天底下,最孤独、最无趣、也最危险的,就是这个当皇上的职业了!”   探花仔细把酒鬼的话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酒鬼他们回到了京兆府内,却犯了难!因为已经向圣上辞了职,那就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可如今该去哪儿呢?   一品楼和如意赌坊在筹建之中,不可能落脚的,酒鬼最先想到的是,去蜀中会馆包下一个小院,在那里等着新楼建好!   可是这个建议马上就被无心师妹给否定了,一是包会馆住,费用太大了,二是那里人多而杂,不方便的很。   最后还是无心想了一个最好的去处:城西北角的天道观!   那里不仅地势偏僻肃静,而且无心还是那里的代理观主呢!   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尤其是朵儿,她对那里非常的满意。而且她对无心道:“您还可以在那里悬壶济世呢!”   不错,那里周边的百姓寻医问诊有些不便,无心去了,完全可以免费的为百姓诊病,也算是一件有功德的好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左师爷则马上组织人收拾东西,然后备好了车辆,当天就把家搬去了天道观。   天道观内有一处观主独居的小院,正好做了他们的住所。   来到如此清幽与世无争的所在,众人都非常的开心快乐。   无心真就开始了她悬壶济世的事业,每天找她看病的人,还真是络绎不绝。   酒鬼则每天关心一下两处工程的进度,除此之外,他还增了一个兴趣,就是去流经道观外的金水河边钓鱼,不为别的,就是要消磨一下时光。   探花除了每天跟随着酒鬼之外,还天天早起去观内的松林之中练习武艺。   小朵儿更是忙,她除了帮助无心义诊之外,还要打点大家的一日三餐。   左师爷则住在御街之上,他的中心任务,就是监督工程,处理临时发生的事情。   一晃三四个月就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初秋时节了。   一品楼和如意赌坊建成了,比之前的还要雄伟壮观,俨然又成了长安城内新的地标。   酒鬼看过之后,非常的满意,他和左师商定了一下,决定五天之后,重新开业。   消息一传只去,之前在一品楼干过的厨子和堂倌,都纷纷转了回来,一是酒鬼给的待遇好,二是能在这里干,非常的有名气。   如意赌坊的情况,也是如此,鬼手蔡九,带着他的原班人马,也都回来了,他对酒鬼是无限敬仰的,不是酒鬼给他找了个好师傅,他也学不到这些本事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酒鬼和探花则搬上了如意赌坊的楼上,左师爷则坐阵了一品楼。   无心和朵儿,原本也要搬来的,因为还有几个重症的病人没有痊愈,所以,要再等上两日。   五日之后,两处生意,同时开张,光鞭炮就足足放了半个时辰,前来贺喜的人,阻满了半条街!   这一场盛事,轰动了长安城。   作为主人,酒鬼自然满心欢喜,他叫一品楼今日不招待外客,做成流水席,只招待今天前来贺喜的人。   就这样,酒席还一直进行到了午夜时分。   送完了最后一桌,酒鬼已经是醉意甚浓了,他正准备和探花一道儿,返回如意赌坊安歇。   恰在这时,大内统领带着几个宫内的管事,也来给酒鬼道喜了。   酒鬼含着醉意地道:“统领,您可真会挑时候,这都要打烊了,您才来!”   大内统领则怀愧意地道:“您是不知道啊,这当官就是不自由啊,此时圣上睡下了,我才有着这片刻闲暇,这不,就向您讨杯喜酒吗?”   说完,和众人一道儿,把贺礼奉上。   来的都是客,酒鬼没有办法,只能又叫后厨准备了一桌。   统领等人也不客气,围坐成一桌,大吃二喝起来。   酒鬼无奈,也只能坐下,以茶代酒陪了起来。   酒至三巡,统领从怀里掏出一只壶来,他对着众人道:“我从圣上的书房内,偷拿来了一壶三十年的陈酿,机会难得大家都尝一尝吧!”   这些人都齐声道:“我们还从未喝过这么久的陈酿呢,那是一定要尝一尝的!”   说完,众人都把杯中的剩酒干掉,空出杯来,准备让统领倒酒。   统领打开壶盖儿,就闻见浓浓的酒香,弥散开来,沁人心脾。   就是酒鬼这种品过天下名酒的人,也忍不住口舌生津了。   大内统领给每人都倒了小小的一杯,来到酒鬼身边时,他对酒鬼道:“您就不想尝尝?”   酒鬼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资深的酒鬼,他马上就把杯中的茶干掉了,然后道:“斟满,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大内统领,果然给酒鬼倒了满满的一杯。还剩下一点儿,他给探花也倒上了。   大内统领对众人道:“怎么样?闻着就知道是好酒吧?”   大家道:“那是自然,皇上喝的酒嘛,那一定是非同一般的!”   酒鬼则对左师爷道:“告诉所有的人,都收工了吧,另外,您老也早早安歇了吧,不用陪着我们了!”   左师爷自去安排了!   这时,大内统领举杯道:“来,让我们共同祝愿洪老板财源广进,生意兴隆,来,干杯!”   说完,带头一饮而尽,其他人也都一饮而尽。   ※※※※※※   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了,然而,却又是一个最不寻常的日子。   这个日子,不仅常留在了长安百姓的心里,也将永久地记录了史书之中。   这一天,刚刚步入了成人年龄的圣上,在勤政殿内的寝宫之内,莫名其妙地死了。   事后,经太医们联手诊断,圣上不是死于任何的疾病,他是被活活的闷死的!   闷死的方式,也甚为奇特,事后,人们在他的两个鼻孔之中发现了两杯棋子,在他的咽喉里,也发现了两枚棋子。   这问题就严重了,圣上不是不懂事的熊孩子,他是不会自己没事儿塞着玩的。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圣上是被人谋杀的。   大理寺和刑部,马上就开始了追查。   疑点很快就找到了,据当夜当值的护卫和太监说,子夜过后,只有大内统领,曾经进过圣上的寝宫。   再一查当值的班次,这个时间段,统领不当值,而且是应该休息的时候。   马上派人去找统领,可是宫内找不到,去宫外他的家中,也没有他的影子。   于是乎,大理寺和刑部马上画影图形,开始通缉这个大内统领。   城里和城外都要挖地三尺了,可就是没有任何统领的线索。   一时之间,长安城内乱成了一团麻,这时,有人才想起来,得找一个能主事的人出来。   出来稳定大局,出来定国安邦! 第165章 新王   放眼长安城中,能主持大局,力挽狂澜的人,只有前国师酒鬼一人了!   几个年长的大臣,自发的来到了一品楼,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酒鬼还宿醉未醒呢,与他一同未醒的人,还有探花以及宫里的几位管事!   大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酒鬼和众人弄醒。   酒鬼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好酒,劲儿真大!”   几位年老的大臣,结结巴巴地把已经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酒鬼不相信地反问道:“你们说什么?小圣上遇害了?凶手还是大内统领?这怎么可能?昨天夜里统领还和我们一道儿喝酒来着呢?他怎么会去刺杀圣上!”   说完,他还看了看同桌的那些人,发问道:“你们说说嘛,你们可是同大内统领一道儿来祝贺的!对了,咱们都醉了,他人呢?他不是也应该和我们一样沉醉不醒吗?”   同来的那几个总管,面面相觑,他们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几位老臣见状,连忙摆手道:“先别去探究凶手的事了,这事刑部和大理寺已经着手调查和缉拿了!现在咱们要处理最重要的一件事,国不可以一日无君,现在咱们商定一下这一国之君的大事!”   酒鬼听后,连连摆手道:“这是国家大事,我一介草民,怎能参与呢?”   几位老臣不解地道:“您不是当朝的国师吗?这事儿不问您,问谁呀?”   酒鬼苦笑了一下道:“这个国师的虚位,我几个月前,就已经向圣上请辞掉了!”   几位老臣则道:“我们不管圣上有没有答应,我们就当您还是国师呢,所以您务必得拿一个主意!”   酒鬼叹了口气,道:“小圣上壮志未酬,英年早逝,的确是一个遗憾,为今之计,就是马上找一个合适的人,承继大位,这样,天朝才能长治久安!”   几位老臣,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谁更合适呢?小圣上没有兄弟,更没有子嗣,所以,找到最恰当的人,确实很难!”   话讲到这里,有一位老臣看了一眼酒鬼道:“之前坊间传闻,您和小圣上是血亲,不知是真是假?”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酒鬼点头承认确有此事,那这皇帝的位置,就可能是酒鬼的了!   因为这一年以来,天朝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每一次酒鬼都是冲锋在前的,他的英勇和果敢、智慧和谋略,都深得大家的赞赏,如果由他继任了皇位,到也胜任。   此时站在一旁的探花,无比的紧张,因为只要酒鬼一点头,那这个偌大的天朝,就是酒鬼的了,这该有多大的吸引力啊?   可是就见酒鬼摇摇头道:“别听信坊间的那些传闻,我就是一介草民,和皇族扯不上一点关系!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选,齐王之子,从帝脉到品性,他目前是最佳的人选了!”   说真的,这个人选,几位老臣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们最初的希望,还是相信坊间的传闻是真的。因为当年宫里确实走失过一个怀孕的王妃。   可事到如今,人家也不认这个帐啊,而且还为他们推荐了一个。   这几位老臣无奈,就又求酒鬼道:“这事还得烦劳您去说一下,看一看齐王子是什么意思!”   酒鬼对大家道:“这事儿我到是可以试一试,毕竟我和小王子到是有几面之缘的!”   众人知道,岂只是几面之缘的事啊,酒鬼还曾救过小王子性命呢,这种关系,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当下,众人在酒楼等待消息,酒鬼草草洗了一把脸,就骑马去了齐王府。   如今的齐王府,早没了往日的繁盛,老齐王遇害之后,这里就少有人登门拜访了。   酒鬼望着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心情很是复杂。眼瞧着齐王府就这么没落了,这世上的人情还真是凉薄得很啊!   酒鬼上去拍门,时间不长,有人为他开了门,酒鬼说有事要求见小王爷。   门房就进去禀报了,一会儿功夫,高学士迎了出来,他和酒鬼熟络得很,就直接带着酒鬼去书房见小王爷了。   原本是老王爷的书房,如今归了小王爷。   那架木书案之后,小王爷正在摆棋,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古局,酒鬼一进来,小王爷就起身给他见礼。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酒鬼已经不是国师了。   酒鬼也没和他客套,而是拱拱手,就坐在了小王爷的对面,他扫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局,心里就有了主张。   酒鬼开口道:“小王爷,你解得开这局棋吗?”   小王爷摇摇头,很苦恼地道:“思索了两日了,还是不得要领!”   酒鬼这时,信手拈起一枚黑子,把它放入棋局黑棋被围的一个眼中。   小王爷知道酒鬼是一个弈棋的高手,如今他亲自来解这道难题,小王爷不敢怠慢,马上拈白子,将这块黑棋给提掉了。   等他将黑子都捡出棋盘之后,才忽然发现,白棋有一处被断的妙手。   此时的酒鬼已经用黑子把白给分断了,如此一来,不出三五步,就可以全歼这块白棋。   由此可见,破解这道难题,首着自填一眼是一着妙手,只要这一手走出来后,那白棋就回天乏力了。   小王爷破解了这道难题,心情愉悦,他问酒鬼道:“国师来府上,是有什么要事吗?”   酒鬼点点头,道:“小圣上死了这事儿您清楚吗?”   小王爷回答道:“听说了,是被他的护卫统领给害死的!”   酒鬼心道:看来这一位,还真不是只会下棋,对发生在长安城中的事儿,还是知道一些的!   酒鬼又问:“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吗?”   小王爷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当我的逍遥王呗!”   他说的到也是实话!   酒鬼则直接切入到主题之上:“我已经和诸位大臣推荐你来当皇上了!”   这话一出口,到是把小王爷吓了一跳,这太突然了,就像从半空之中飞下来了一块大饼,一下子就砸在了小王爷的头上。   小王爷有点蒙,他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道:“为什么是我?”   酒鬼耐心地为他解释道:“从帝王的血脉上查,你是最近的一位,另外,我觉得你会是一位好皇上的!”   小王爷则问:“您怎么知道我能胜任呢?”   酒鬼一指书案上的棋道:“就凭这个,以你的棋艺和年龄来看,王爷是一个天资聪慧的人,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了,你还有毅力钻研棋道,可见你又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有了这么两个优秀的品质,你就会是一个难得的好皇上的!”   小王爷又开口道:“可我不会治理朝政啊?”   酒鬼又道:“这些你都可以去学,也一定会有老师教你的,你只要记住一点,勤政爱民,公正无私,就能当好这个皇帝!”   小王爷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开口道:“国师,我希望教我的那个人,会是你!”   酒鬼道:“学业和政务上的师傅自有人来当,不过,我可以当你的棋友!”   小王爷信服地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   一天之后,死去的小圣上被葬在了帝王的陵园之中了。   三天之后,新王登基了且入驻了新建成的养心大殿。   长安城经历了小小的动荡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真正关心时局变幻的人,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   至于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最关心的,还是米有没有涨价;那些做生意的商贾们,他们最关心的,还是税有没有涨价。   酒鬼御街之上的两处生意,一品楼依旧是高朋满坐,盛友如云,左师爷把这处生意打点得,那可是如火如荼啊!   如意赌坊,那就更不用说了,有了鬼手蔡九坐阵,天下所有的赌客来此,无不铩羽而归!酒鬼天天躺在五楼之上,睡着了,都能听见银钱哗哗流入的声音。   可是,谁都能看出,酒鬼却并不快乐。   这一天,探花和左师爷在一起闲聊,他提及了此事,问左师爷:“这是为什么?”   左师爷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明显的事儿,你会看不出来?”   探花还真就不明白,他就十分虚心地向左师爷讨教!   左师爷就回答道:“咱们的老板,和无心师妹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探花用心地算了算,道:“这生意开业加上新王登基,得有半个多月了!”   左师爷道:“还是的啊,咱们老板的一颗心,都在他的师妹身上,如今不能天天在一处,你想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探花顺着左师爷的话头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大家一道在京兆府时,一道在天道观时,老板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由此可见,左师爷分析得是太有道理了!   探花十分犯愁地道:“那怎么才能让无心师妹来到老板的身旁呢?”   左师爷想了想道:“你容我两天的工夫,到时候,一定让他们都十分高兴地在一起!”   探花听了,半信半疑。 第166章 结局   到了第三天,左师爷叫上酒鬼和探花一同去逛御街。   酒鬼正闲得无聊,也就同意了,而探花更想知道左师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就跟来了。   秋日的长安城,秋高气爽,游人如织,酒鬼和探花都非常好奇,左师爷会带他们去干什么?是听戏?还是喝茶?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左师爷竟直把他们带到了一家药铺的前面。   药铺是家老店,金笔御书了三个大字:再春堂。   这可是一家长安城内颇为有名的老店,据说老掌柜的曾经看好过先帝的顽疾,先帝一高兴,就手书了这块玉匾。   这家药店,也曾高光了许多年,可自打老掌柜一去逝?这家药药店,就没落了,因为老掌柜没有儿子,有个女儿早已经出嫁多年了。   店内少了坐堂医,光是凭方抓药,自然就生意越来越惨淡了。   三个站在药店的外面,酒鬼好奇地问:“怎么着,左先生您病了吗?”   左师爷道:“我没病啊!身体好着呢!”   酒鬼又问探花:“那是你哪里不舒服了?”   探花摆摆手道:“我这身子骨,就不知道病是什么东西!”   酒鬼更加奇怪了,他对左师爷道:“那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左师爷一指店里道:“您进去看一看嘛,这可是您名下的产业了!”   一句话,把个酒鬼给说糊涂了,他连忙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名下还有一家药店啊?”   左师爷乐了,道:“您当然不知道了,我刚刚给您买下的!”   酒鬼哭笑不得,道:“一个酒楼,外加一赌坊,就够我受的了,你这又给我弄了一个药铺,咱们用这么努力地挣钱吗?再者说了,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   左师爷道:“又不用您来管,您只要记住这是您的产业就行了!”   酒鬼还十分好奇一点,买这间药铺的钱,从哪儿来的。   左师爷知道他心存疑惑,就解释道:“咱们重建一品楼和如意赌坊,没花咱自己的钱,小圣上不是答应这笔钱由他出吗?我就和内库要了一笔钱。所以,您给我建楼的钱,我用来买药铺了!”   酒鬼对左师爷的做法虽不理解,但他对左师爷的忠心,却是赞赏有加,看来自己的这个管家是找对了!   三个一同迈步进入了药铺之中。   左师爷将药铺盘下来后,一个人也没裁掉,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里面的生意依旧经营着呢。   酒鬼对药铺这一行,也不太懂,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看,然后就被左师爷带到了后院。   后院也很大,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之前的主人也是一个富有之人,所以把这间小院装饰得非常典雅,包括那几间屋子内的装饰,都十分的古朴和高贵。   酒鬼看后,十分的喜爱,这里闹中存静,出门就是繁华的御街,回来就是一份安逸和淡泊。   酒鬼对前面的药铺没什么感受,到是对这间小院,情有独钟。   他对左师爷竖起大指道:“这间小院我喜欢!”   左师爷听后,呵呵一乐,然后对酒鬼道:“这梧桐树有了,就看凤凰会不会落在这里了!”   他这番话,酒鬼听明白,然后再一联想,他就明白左师爷的真意了,原来他是想用这个药铺,把无心师妹重新招回到自己的身旁啊,还真是用心良苦。   其实,酒鬼的生意开业之后,也曾想着把无心和朵儿接回来,可酒楼和赌坊那里,每天吆五喝六的,他知道无心一定不喜欢那种氛围,所以迟迟没有去接她们。   如今左师爷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试想,无心见了这间药铺,指不定多喜欢呢,因为在这里,她可以坐堂行医,那样就可以给更多的人问诊了!   现在,万事俱备了,只欠怎么把无心和朵儿找回来了,这时,探花自告奋勇地道:“我去把她们接回来!”说完也未经酒鬼同意,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酒鬼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很是感动。   探花去天道观,不是自己去的,他还雇了两架马车。   来到西城天道观,正巧无心已经结束了义诊,正在小院子之中和朵儿闲聊。   探花一进来,无心还以为师哥酒鬼也来了呢,结果向他身后一看,并没有酒鬼的身影。   无心好生的奇怪,这探花本是和酒鬼形影不离的。今天为何落了单呢?莫不是酒鬼遇到了什么意外?   探花一路走来,脚步很快,而且额头还有着汗珠,这更加让无心起疑,她马上问道:“你老板呢?他怎么没来?”   探花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就故意道:“我老板生了点小病,如今正在家里养病呢!”   他这一句话不大紧,可把无心和朵儿给惊着了。   无句马上就对朵儿道:“快去拿药箱,咱们马上赶过去瞧瞧!”   探花一见二位的态度,就知道这一招比什么都管用,当既又叮嘱道:“我已经雇了车子在外面,你们带上随身的用品,然后随我一同赶往御街吧!”   此时的无心和朵儿,恨不得肋生双翼,马上飞回到御街之上,酒鬼的身旁,当下带上了药箱和一些临时的应用之物,和探花一道儿上了观外的两架马车。   两架马车,载着几个归心似箭的人,风驰电掣般朝御街而去。   马车一进御街,并没有去往一品楼的方向,而是去了太平桥的方向,这让无心和朵儿好生的纳闷。   最后,马车终于在一家药铺的门前停了下来。   无心和朵儿一下车,看见药铺那几个字,心里就是一阵的紧张,她甚至觉得酒鬼这一次一定病得不轻,否则怎么会人都到了药铺啊?   探花则带着她们穿过药铺,来到了后面的小院。   无心更加没底了,她觉得酒鬼一定是病得不行了,否则不会住在药铺之内被医治的。   她和朵儿随着探花,快步来到了正房的厅堂之内,却发现酒鬼满面红光地正和左师爷在喝茶呢?   一瞧这面相,根本就不像一个有病的人啊?   无心很是懊恼!   酒鬼却是十分的高兴,他起身相迎,口里道:“你们来得还真是很快!”   无心道:“你没病?”   酒鬼不解地道:“病?我没有什么病啊?”   无心又道:“那你呆在这间药铺干什么?”   酒鬼刚想解释。   探花却抢先道:“无心师妹你别生气,说老板有病是我的主意,目的就是能让你早点回到这里来!”   无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在天道观中很好,每天能医治不少人呢!”   酒鬼知道,此时应该实话实说了,否则误会就更大了,于是他就把左师爷如何买了这间药铺,探花自告奋勇去请她们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无心是又惊又喜,惊得是难得这些人这么有心,喜得是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堂行医了。   无心不是不懂事的人,她向左师爷和探花道:“谢谢你们,为我找了这么理想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医治更多的病人,而且配药还极方便,你们用心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左师爷,开口道:“无心姑娘,我们这么做,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老板,他惦记着你和朵儿的生活,又早晚见不到你们,这些日子,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所以,我们才出此下策,让你们重新团聚!”   听到这里,无心的小脸儿不禁一红。她自然明白左师爷话中的含义了。   她还没有表达什么的时候,在一旁已经等不及了的探花道:“我看就选个喜庆的日子,你们就在这里把亲成了吧!”   这一句话,不仅让无心无以应对,也让酒鬼很是羞愧,这未免太直接了些,他生怕无心师妹恼火。   左师爷见话都挑明了,就趁热打铁道:“只要你们双方没意见,我马上就着手张罗这件事!”   朵儿一见这个情景,她马上表态道:“我替小姐应下了,你们就去准备吧!”   无心则一转身,躲进了里间屋。   酒鬼只剩下呵呵傻笑了。   探花和左师爷,则携手出去准备大事情去了!   ※※※※※※   细数今年天朝的大事,有这么几件,不能不提一提。   一是小圣上的离奇死亡,凶手大内统领一直都没有找到。   有人猜测,他是魔君的余党,但知道内情的断然否认,说他不过是当了替罪羊,凶手另有其人。   二是小王子的离奇继位,这恐怕是谁也想不到的结果。   有人说这是私生子酒鬼,故意把这个皇位让了出来,小王子不过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宣而已。   三是前国师酒鬼,办了一个隆重的婚礼,他如愿娶了自己的师妹。   这场婚礼,让长安城的所有未婚女子都羡慕不已,称新娘是这个世界中最幸福的那一个。   这场婚礼,也让所有未婚的男子压力倍增,因为他们再努力恐怕也难以与这场盛大婚礼比肩了。   天朝的故事还有许多许多,但如这一年来发生的比起来,还真就逊色了许多。   但只要朝代绵延,故事就不会中断,故事中的人,也当依旧鲜活的存在。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