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灵居 作者:牛奶苹果 灵居作者:牛奶苹果上海的晨曦,飘散着淡淡的薄雾,人们还沉浸在酣睡中。 “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突然划破了清晨的寂静。一片正在拆迁的废墟上,黄色的大型挖掘机冲上了高耸的土堆,土堆的前下方是一条深十几米的沟壑。司机老李命悬一线。电话铃声响起,凄厉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谁要毁了这里,我就要毁了他” “轰”的一声巨响,黄色的挖掘机随着那堆高高的土堆一起消失在深沟里。可这仅仅只是恐怖的开始! 夜半出现的鬼歌女、痴情的活死人、通灵的火葬场焚烧工、血腥贪婪的黑巫师、嗜血的鬼婴、诅咒一切的恶灵...她的亲人、朋友、爱人,疯的疯,死的死,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不要走开,也许下一个故事就会发生在你的身边! 楔子 第一章 接机 更新时间2012-2-28 23:47:45 字数:3008  上海的晨曦,飘散着淡淡的薄雾,天际已露出些微鱼白色,经过一夜的喧嚣,人们还沉浸在酣睡中。   “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突然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片正在拆迁的废墟上,一辆黄色的大型挖掘机冲上了一座高耸的土堆上,土堆的前下方是一条深十几米的沟壑。   司机老李惊恐的抓着方向盘,冷汗顺着脑门流下。   他颤颤巍巍的挪了挪身子,车身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一些沙土也开始纷纷滑落。   老李吓得闭紧了双眼,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动作太大,会连人带车一起掉进深沟里,见了阎王。   本以为捡了大便宜的老李,此时真是悔恨万分。昨晚林总来电话说有一个好差事照顾他,一万块,只要将工地上的一堵断墙推倒就行了。   这样破天荒掉下来的馅饼,老李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去,这不天才刚蒙蒙亮,他就开着那辆宝贝挖掘机来到了工地。   确定了目标就是立在一堆废墟上一堵两米高的断墙时,老李不禁在心里偷笑了几百次,就这样一截小矮墙,不屑一个来回就能给夷为平地了,看来这林总不是喝多了,就是没睡醒,一万块就要这么便宜他了。   他欢快的哼起了黄梅调,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毫不迟疑的向断墙开了过去。   眼看就要接近墙体时,一道白影从车前飞速的飘过,紧接着方向盘突然失灵,整个挖掘机改变方向,飞速的冲上了左侧的土堆。   老李绝望的瘫坐在驾驶室,窗外有冷风吹了进来,可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仍然被不断渗出的冷汗浸湿。   此时,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就是等,等工地的工人上班发现他,或者,能有电话,对,电话,自己上衣口袋里不是装着手机吗?老李不禁为这一发现而欣喜不已,看来这回能逃过这一劫了。   他小心翼翼的挪开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挖掘机也因为这轻微的动作开始出现晃动。   “老板,来电话了,”手机里真人版电话铃声突地响了起来,老李激动地按下接听键。   “救,救命呀,我出事了,快来人救命”   电话里除了传来急切的呼吸声,其他什么也没有。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无聊搞这样的恶作剧,老李气急败坏的冲着电话吼道“妈的,老子都要小命玩完了,你还来搞飞机”   “哈哈哈”女人凄厉的尖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你是谁”老李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了上来。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谁要毁了这里,我就要毁了他,哈哈哈”   窗外的微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旋风。   肆掠的狂风卷起废墟上的土黄色沙尘疯狂的撞击着土堆上岌岌可危的挖掘机,大量的沙土开始迅速的滑落下来,挖掘机的整个车身已经明显的向前倾斜开来。   老李怔怔的的盯着手中的电话,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挖掘机开始出现剧烈的晃动,老李募得惊醒过来,疯狂的晃动着手机,口中喃喃的叨念着“不,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什么也不知道,饶了我,饶了我…”   “轰”的一声巨响,这辆黄色的挖掘机随着那堆高高的土堆一起消失在深沟里。   风,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初始的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废墟依旧是废墟,断墙依旧是断墙。   旭日东升,有一缕红色的光映射在矮小的断墙上,霎时将原本发旧变黄的墙体染成了血色,在这片废墟上散发着它独特的魅惑…   黄昏的余晖淡淡的涂洒在虹桥机场的上空,整个机场笼罩在恬淡的橙色里,但机场的繁忙丝毫不因为暮色的来临而变得沉寂,一架又一架的波音客机从天边的尽头飞来降落在停机坪下客,紧接着又载着满仓的乘客匆匆飞向天的尽头。   骆家辉焦急的看着二号舱口,不断的有刚下飞机的乘客三三两两的从里面出来,可却迟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目光充满期盼的在人群中搜索着。   这一天的到来,骆家辉早在半年前孤生一人踏上这片土地时就开始暗暗期盼了。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在大都会上海争得一席之地,并且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将远方翘首期盼的妻儿接到上海来一家团聚,这一梦想支撑着他没日没夜地拼搏在手术台和病房之间,现在梦想终于成真了,作为医院第一把刀,骆家辉顺利的荣升为副院长,并因此获得院方奖励的一套别墅,能在半年的时间里有这样的成绩,怎能不叫人激动。   机场广播里传来温柔的女中音,打断了骆家辉的思绪,一趟由青岛飞来的航班降落在了上海虹桥机场。此刻,青岛,这个名词的含义不仅仅是故乡,更意味着下一秒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家人了。骆家辉不由得紧张的(www.kanshuba.org)看书吧了一下新衬衣的领子,又撸了撸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紧张的盯着从出口出来的每一个人,生怕看漏了。   “爸爸,爸爸”突然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只见出口的尽头,留着齐耳短发的白皙少女正挥动着手臂,松开身边一位皮肤同样白皙的妇人的胳膊,冲出人群,朝骆家辉跑来,身上米黄色的碎花裙伸展开来,像一只萌黄色的蝴蝶,轻盈的飞舞在人群中。   “诗伽,”骆家辉激动地推开挡在前方的人群,一把就抱住了飞奔过来的女儿,“我的乖女儿,想死爸爸了,快让我看看变漂亮了吗?嗯,不错,好像又长肉肉了。“他宠溺的掐了掐怀里女儿的粉红脸颊。   “呀,爸爸坏,又取笑人家了,您不是也长了啤酒肚了吗?来让我拍拍。“洛诗伽腻在父亲怀中,调皮的拍打着。   “看你们这样,哪有父女像你们这么随便的,诗伽,你长大了,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了,快来帮我推行李吧。“徐伽英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现在父女的身旁。   “遵命,长官“原本拥在一起打闹的父女俩立马分开,齐齐的对着一本正紧的徐伽英行了一个军礼后,分走了她手中的所有行李。   “真是服了你们,“徐伽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幸福的看着这对亲昵地父女。   “伽英,快点“   “妈,快点,“洛诗伽和骆家辉双双回过头,对着落单的徐伽英喊道。   徐伽英加快了脚步,追上了父女的步伐,一家三口幸福的朝着停车场走去。   离开机场时,夜幕已经降临。   繁华都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将每一处夜景都装点得异常的美丽,无数霓虹灯仿佛天上无数的繁星降落在人间,炫耀着它奢华、迷离的另一面。   如果你要去天堂,请来上海,这里是天使的乐园;如果你要去地狱,也请来上海,这里是魔鬼的天堂。   坐在后座的位置上,洛诗伽渐渐迷失在车窗外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亦梦亦幻,唯美,沉沦。   此时,正在驾车的父亲的声音真实的传来。   “呵呵,诗伽,看傻了吧,美吧,是不是有不真实的感觉。“骆家辉轻松地驾驶着黑色奔驰,看到后视镜里,女儿的痴迷状,调侃着。   “不要说话了,小心驾驶“一旁沉默的徐伽英紧张的抓着胸前的安全带,不忘提醒丈夫。   “放心吧,我可是老司机了,不会出问题的。一会到了市区,我们去下馆子,顺便庆祝我们一家团聚。“   “好呀,下馆子,我可是饿极了,正好可以尝尝上海的美味。“后座的洛诗伽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下馆子太奢侈了吧,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回家,我来下厨做几个家常小菜,你不是也很久没有吃过我做的家乡菜了吗?“仍然紧握安全带的徐伽英插了进来,想要扑灭父女俩的奢侈想法。   “好了,你在家带孩子也辛苦了,今天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也代表着我们一家人幸福的上海生活一个良好开端,就奢侈一回吧,嗯?何况我现在也有这个经济实力了,以后我会让你们娘两过上好日子的“骆家辉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徐伽英紧绷的肩膀。   “啊,小心,手,车”徐伽英惊恐的尖叫起来。   “哈哈哈,上海,我们来啦”骆家辉快乐的打着哈哈,脚下的油门一给力,随着方向盘的转向,车子漂亮的来了个左拐弯,滑进了市区的街道。   车内音响传来花儿乐队的嘻唰唰,伴着父亲的笑声,母亲的尖叫还有洛诗伽的欢呼,消失在光怪迷离的霓虹灯世界里。   这一幕,多少年以后一直出现在洛诗伽的梦里。那里溢满的幸福像酒酿一样让人沉醉,如果时光能够定格,洛诗伽愿意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让后面所有的不幸全部消失掉。    第二章 新居 更新时间2012-2-28 23:49:02 字数:1702  一家人吃完晚饭,时间就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了。也许是由于一天的长途跋涉,徐伽英显得有些疲倦了,上车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瞌睡。   骆家辉将空调的风速调小,微微打开了一扇车窗。窗外的风已没有了白天的灼热变得有一丝丝的凉意,吹在身上舒服极了。   后座的洛诗伽也抵挡不住瞌睡虫的侵袭,整个身子蜷缩在座椅上,沉沉的睡去。   车子沿着江边的小路疾驰,驶进了浦东一片新开发出来的别墅区。   穿过一排排法国梧桐的林荫小道,车子停在了一座欧式建筑风格的别墅前。   骆家辉叫醒身边的妻儿,将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独自将车停进了车库。   洛诗伽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眼前如童话般的精致别墅,推了推同样站在身边发呆的母亲“妈,这真的是我们的新家吗?”   “我想,应该就是这里吧,”徐伽英看着眼前这座气势磅礴的大家伙,一时之间也无法和家这个字眼联系起来。   停好车出来的骆家辉看着一起站在门外发呆的母女,轻笑着走了过来,双手搭在两人的肩上,“怎么?到家了,还不进去“。   “爸,您确定这就是我们在上海的家。“   “老洛,这真是你们单位给你分配的房子?“   面对妻儿的质疑,骆家辉露出自豪的笑容“当然是我们的家,你的爸爸,还有你的丈夫现在是医院的院长,当然有资格享受这样的住房,总之,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要在这里开始我们的幸福生活了!来,我们进去。“不由分说,骆家辉抓起身旁的行李,熟练地在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门开了,一家三口进了家门。   洛诗英第一次真正体会了什么是楼中楼,与昔日在同学家中见到的三四个楼梯的决然不同,在大的夸张的客厅里,一条长长的超过头顶的楼梯直接延伸到了上一个空间。   别墅内的装修也延续了欧式风格,整套的纯白色欧式家具,巨大的落地窗,靠近沙发位置的一面墙上还设置了一个精巧的壁炉。   主人房和书房被安排在二楼,洛诗伽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楼。这是一间以粉色为主色调的公主房,纯白色的家具加上粉色的墙面,窗帘和被褥,使得整个空间看上去如童话的王国。房间中最特别的一处亮点就是有一面墙整个被涂鸦成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画上的少女有一头垂及地面的秀发,如墨的双眸,无声的注视着这个世界,身边的布哈拉鸢尾开得凄凄艳艳。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一整套齐全的沐浴用品整齐的罗列着,显然,父亲对于她们的到来做足了准备,洛诗伽欣欣然的想着。   墙上的挂钟指着十二点的位置,刚刚沐浴完的洛诗伽毫无睡意。推开白色窗棂的窗户,窗外树影丛丛,有微风徐徐吹来,夹着淡淡的桂花香,顿时令整个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洛诗伽闭上双眼,贪婪的享受着迷人的气味,任秀发上未干的水珠滴在棉质的睡裙上,渲染成一朵朵手机的小花。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有恬淡的月光洒了进来,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随着月光飘进来的还有时断时续的歌声…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洛诗伽诧异的睁开眼睛,歌声戛然而止。她好奇的打量着窗外,这个时候难道还有和她一样睡不着觉的人吗?   没有配乐,很显然不是来自于音响里发出来的声音,而是有人在轻声的吟唱。可是窗外除了树影婆娑以外,连一只撒欢的野猫也没有发现。她摇了摇头,难道是幻觉,这样优雅的环境,不由得人不生出一些个奇思怪想来。   这样想着,洛诗伽对着镜中那个突然变得充满忧郁气质的自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扑进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一阵倦意袭来,枕着舒服的大床,洛诗伽渐渐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温婉的歌声再度飘来,在夏夜湿热的空气中久久徘徊…   这一夜,洛诗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自己仿佛置身于三十年代旧上海的一个繁华歌厅门口,硕大的霓虹灯招牌上写着“仙乐斯”三个明晃晃的大字,门前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各路打扮得西装笔挺的男人,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神情猥琐的消失在歌厅的入口。从歌厅里飘来的夜莺般的歌声正是《夜上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清唱,而是有乐队配乐的现场版。   换一换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如梦初醒如梦初醒..    第三章 访客 更新时间2012-2-28 23:53:43 字数:2068  洛诗伽是在妈妈的呼唤声中醒来的,微微睁开双眼,一道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来,她下意思的用手遮挡住这道强光,也许是由于晚睡的缘故,脑袋昏昏成成的,她用食指轻轻地在太阳穴的位置按揉,被一旁忙着叠被子的徐伽英看见了,   “看,头痛了吧,眼看着就高三了,明年就是大学生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夜里又湿着头发睡觉了吧,还不关窗户,不感冒才怪。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   “都帮我姥姥挣工分养家了。”洛诗伽接过妈妈的话。   “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徐伽英停下手中的活计,在洛诗伽撅起的屁股上轻拍了两下。   “妈,我爸呢?“洛诗伽仍然维持着鸵鸟遇见危险时头朝下,屁股朝上的姿势。   “都几点了,你爸还不上班呐,你以为这别墅真是让人白住的?等着,我去你爸的药箱找找,看有没有感冒药。你也别撅着屁股了,不像个姑娘家,赶快去到杯水。“徐伽英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刚吃完药,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徐伽英完全就不记得有高科技的门襟系统的存在,径直去开了大门。   站在门外的两个人有一时的错愕,显然被主人如此好客的方式怔住了,但是站在前面的矮个秃头男子,还是立马就掩饰住了尴尬,满脸堆笑的拱了拱身子   “侬好,我姓林,叫永仓。就住在侬的隔壁,侬就是洛太太吧,久仰久仰,我和洛院长是朋友,听说侬来啦,特地带小女一起过来拜访拜访!“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有刺眼的光圈,像是外星的来客,突然降临在地球上。   徐伽英一时有些恍惚,也许是还适应不了“洛太太“这个称谓,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出于礼貌,她还是将这对突然到访的父女让进了屋里。   洛诗伽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头发蓬乱,眼角残留着昨夜的分泌物,宽大的睡裙将已经发育得很蓬勃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是…”林先生指着洛诗伽疑惑的问。   “这是我女儿,刚刚才起来,让您见笑了,还不快叫叔叔。”   “叔叔好”洛诗伽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顺从的问好。   “喔,好好,多大了,这是我女儿,你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嘛!”林先生指了指身旁的女孩。   洛诗伽这才注意到在这个矮胖男人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孩。   “你好,我叫林雪。”女孩细细的声音从弱不禁风的身体里飘出,让洛诗伽有一分钟的错觉,仿佛找到了昨夜歌声的主人。   “你好,我是洛诗伽“   可能是因为同龄的缘故吧,相比两位坐在客厅沙发上尴尬对话的大人,孩子之间的熟悉来得更加的快些。   洛诗伽的房间,林雪坐在墙角处的吊篮中,微微的晃动着身子,安静的听着满床打滚的洛诗伽讲关于青岛的一切和她的童年趣事,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哎,林雪,你平时是不是特喜欢唱歌?“洛诗伽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吊篮里文静的女孩,好奇心膨胀,这是她千里迢迢来到上海的第一个朋友,她急切的想八卦一回。   “嗯,还好啦,但是我的声音太小,我爸爸老说我是小蚊子在哼哼。“林雪涨红了脸。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最起码你昨晚上唱的那首夜上海就很棒,很有复古的味道,而且声音也不小,我站在窗前就能听到。“   林雪错愕的看着洛诗伽充满鼓舞的目光,一时搞不清楚这个有点神神叨叨,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女孩说的是谁。   “昨晚?我没有唱歌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哪里会唱什么夜上海“   “喔,是吗?可我明明是听见了,就在十二点的时候。“   “什么,你是说夜里十二点听见人在唱歌?”林雪吃力的咽了咽口水,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呃,玩笑,我在和你开玩笑”洛诗伽想不到这个表面看上去柔弱的女孩,连心脏的承受能力也是如此的脆弱。急忙打着哈哈掩饰着刚才的失语。   有些女孩天生下来就是需要人细心的呵护才能成长起来的,好比林雪;而有些女孩天生就长在墙头,习惯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只有在这种劣势的环境里才能生存下来,好比她自己。这是洛诗伽在第一次见到林雪后,给自己和林雪做的鉴定。   回家的路上,林永仓还在絮絮叨叨。   “看来,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还是蛮好相处的嘛,她家的女儿又和你同岁,我要打听一下,她准备在哪里读书,是不是也把你转过去,要知道她爸爸是东方医院的院长,在医院有熟人,以后看病也能大打折扣,和她搞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离开洛家后,林永仓恢复了极力掩饰的安徽口音,细心的教导女儿为人之道,一颗硕大的金牙随着肥厚嘴唇的一张一合时隐时现。   “爸,可是那个女孩子有点神经质,还编鬼故事吓人。“   “什么鬼故事,你是小孩子吗?要学会和各式各样有用的人交朋友。“林永仓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   “她说夜里十二点听见女人唱歌,还是唱夜上海。“   “什么?“林永仓诧异的看着女儿,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爸爸,你也害怕了吧,还说我.”看到爸爸的惊慌,林雪骄傲的撅起了嘴。   林永仓转过头去,洛家的别墅就建在一排梧桐树的后面,时间快到正午了,毒辣的日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照射在别墅外的墙上,水泥地上经过一上午的曝晒,正滋滋的向外冒着热气,人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酷热难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天,洛家的窗户却全是开着的,没有使用空调,但是,自己刚才在他们家聊天却一点也不觉得热,相反,还觉得有一丝微微的凉意。   想到这里,林永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股凉意自脚底传来,不会,还有什么问题吧?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片刻也不停留的抓起女儿的手,离开了这不祥之地。    第四章 学校 更新时间2012-3-1 15:20:27 字数:1652  转眼九月一日到了,育英国际学校高三文科班里迎来了两位转学生,洛诗伽和林雪。   育英国际学校是一所贵族学校,专门为上海一些钱多得没处花,而又极其想彰显自己身份的富二代提供炫富的极佳场所。他的前身据说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英国皇家修道学院。在解放前一直是一间教会学院,上海沦陷的时候被炮火摧毁了部分设施,其后一直荒废,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才有人出资将其修缮,在经历了几经易主后,被现在的老板兼校董兼校长买下来开设了学校。   原有的教堂在充分保留原貌的基础上,经过修整被用作办公楼。后面两栋传教士的住所被用作教学楼。   不得不说校长真是好眼光,这所学校的一砖一瓦都流露着浓厚的大英帝国的文化底蕴,英式的建筑风格和他的历史处处都在向人们传递着贵族的气息。这一点恰好迎合了上海众多富人的口味,所以自开张以来,一直不愁生源。   将女儿洛诗伽转进这样的学校读书,是骆家辉即别墅之后又一实现全家人幸福生活的举措;而林雪的转校,则是林永仓努力剔除自己安徽人身份,向上海人,特别是上海富人靠拢的既定目标。   校长办公室,带着金丝眼镜,腆着富态肚子的校长,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的黑色皮椅上,滔滔不绝的向洛诗伽和林雪吹嘘着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学校历史,或者说是这座房子的历史。   沉闷的空气让洛诗伽觉得呼吸困难,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窗外。   从窗户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一片绿荫球场,球场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奋力的奔跑,脚下的足球仿佛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着,游离在白色身影的脚下。由于离得较远的缘故,洛诗伽无法看清他的脸,只是隐隐的觉得这样一幅修长身躯应该也陪衬着一张帅气的脸吧。   “这位同学,这位同学,“注意到洛诗伽的出神,校长敲了敲桌子,身边的林雪慌忙拽了一下洛诗伽的衣袖。   “嗯,在“洛诗伽回过神来。   “好了,你们到教导主任那里去领校服和钥匙吧“对于洛诗伽的心不在焉,校长显然有些不满。   退出校长室,两人去教导处领了校服。校服一共六套,分为春秋装、夏装和冬装。   捧着校服的林雪不禁咂舌,“真漂亮,这可是今年日韩最流行的校服款式耶”。   更衣室里,换了校服的林雪对着镜子欣赏,一把黑色的秀发被拆散了,一会扎在左边,一会扎在右边。   同样穿好了校服出来的洛诗伽也出现在镜子的另一端,精致修身的校服完美的包裹在她妙曼的身躯上,胸前红色蝴蝶结下,一对发育良好的蓓蕾呼之欲出。暗红色格子的百褶短裙衬得她那双腿更加的修长。   林雪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洛诗伽,完全无法把她和那天早上蓬头垢面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就好像在一个鸭子窝里突然发现了一只白天鹅一样的惊讶。简直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特别是她的胸,林雪下意识的将胸前的蝴蝶结撑了撑,企图掩饰住那下面的波澜不惊,看洛诗伽的眼神和心情一样变得复杂起来。   高三文科班的教室在办公楼后面那栋楼的六层,顺着宽阔的木质楼梯而上,左侧便是。   与外部的古典气息不同的是,整个教室里采用了全现代化的装备,先进的电子教学设施,崭新的课桌上,人手一部笔记本电脑,在这里手工记录完全被电脑输入代替。看到这些,洛诗伽突然明白了富有和贫穷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对于新同学的到来,大家表现得漠不关心,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已经是初秋了,教室里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依旧猛烈,洛诗伽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她和林雪分别被安排到了靠窗的两个位置上。   课桌是单人的,上面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书本整齐的堆放在左上角,一台黑色的十二寸笔记本静静的放在正中间。   林雪偷偷地瞄了瞄周围,同学们都在玩着各自的电脑。发现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她不自信的理了理裙角的褶皱,从书包中拿出一台白色的ipad,放在醒目的位置,这是她父亲林永仓托人从香港带来的,大陆现在还没有出售。   洛诗伽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忍不住看向窗外,从这里看下去,绿色的足球场正好被办公楼挡住,她显得有些失望,不知道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否还在那里带球奔跑,那副健硕的身躯到底陪衬着怎样一张脸?还有他的身份,是老师,或者学生?   于是,在这一年秋天的一个早晨,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悄地落在了洛诗伽十七岁的少女心田,慢慢的深埋,直至发芽。    第五章 叶枫 更新时间2012-3-1 15:21:32 字数:2506  教室里的安静,终于在即将上课的前五分钟,因为一个   人的到来打破了它的沉寂。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育英国际学校的校草——叶枫。一个拥有着俊朗外形的阳光花美男。这一点从他踏进教室的门,引起的骚动就足以证明他的美貌是倾城的。各路美女同学们纷纷对镜梳妆,从书包里拿出法式面包、牛奶和进口巧克力涌到他的课桌前。   “叶枫,没吃早饭吧?我这里有牛奶。”   ”叶枫,我这里有面包。“   “枫,我这里有巧克力。“   整个教室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没有出动外,就只剩下新转来的洛诗伽和林雪了。   被层层包围的花美男——叶枫,仍然处变不惊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副蓝色的耳麦,随意的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将耳麦带在了头上。可就是这一不经意的举动也立马引起了身边花痴们的忘情尖叫。这场面丝毫不亚于一场明星与粉丝的见面会。   在一旁看呆了的林雪,下巴马上就要掉到了地上。   洛诗伽在后面捅了捅呆住的林雪,递过一张纸巾。“快接住你的下巴,再那样张下去,很难保证不掉到地上。“   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林雪羞红了脸转过身去,慌乱的在书包里寻找镜子。   洛诗伽撇了撇身边的一群狂蜂浪蝶和导演这一场闹剧的始作俑者,顿时觉得无聊之极,撇过头去,将窗户微微推开了一点,鼻子凑了过去贪婪的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   一天的课在宽松、自由的气氛中结束了,每个老师的到来仿佛都只是在尽义务,对得起那份薪水就可以了,完全没有普通高校高三年级那种为了美好明天最后冲刺的那种搏杀气氛。因为这里的每个学生进来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将来考取哪所国内名校,而是为了培养良好的贵族气质,以便适应将来的国外生活。   洛诗伽开始怀念青岛的学校,那里虽然没有豪华的校舍,华丽的校服,但是却有一群常常为了能在一张煎饼果子上多咬一口,而快乐的打闹在一起的死党们。这里的冷气好到在炎热的夏日,待在室内你可以一滴汗水也不留,但她却更加怀念青岛学校的那台班级仅有的老式摇头风扇,在班主任修修补补中顽强的支撑了整个夏天。   相比洛诗伽的失意,林雪好像更加能融入这样的环境,因为她知道用何种方式来接近这一群虚荣的富二代。这不,那台白色的ipad果然发挥了它的作用,为林雪成功的聚集了人气。   洛诗伽独自背着书包,悄悄地离开了这混扎着各种进口香水气味的浑浊空间。室外清新的空气让她混沌的大脑立刻清澈了许多,橘色的斜阳投射过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校园的广播里正在播放着莎拉·布莱曼的《斯卡布罗集市》,那是一种空灵的,捏人心魄的声音。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Withoutnoseamsnorneedlesswork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   洛诗伽静静的坐在球场的看台上,空旷的球场空无一人,被修剪的整齐划一的草地在落日的浑黄中绿意盎然。   远处有一团白色的物体正急速的朝看台的方向滚来,她写满失意的脸上突然变得容光焕发。莫非是早上看到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又来踢球了,她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那团白色的物体外,再没有一个活物的存在。   白色的不明物体还在靠近,洛诗伽揉了揉双眼,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团白色圆球已经变成了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狗窜到了她的怀里撒起欢来,边撒欢,还边用鼻子在她旁边的背包上嗅。   “小乖乖,你是哪里来的,你的主人呢?”洛诗伽欣喜的抱起这只小可爱。   “汪汪”白色的小狗对着洛诗伽叫了两声,又看向了她的背包,仿佛那里面有它更需要的东西。   “嗯,让我来猜猜,你是饿了吧,等着。”她放下小狗,从书包中翻出了一截火腿肠递了过去。   “它是不会吃那些低档食物的。“球场边的梧桐树下,叶枫悠闲地斜靠在树干上,头上蓝色的耳麦里传来周杰伦的青花瓷。   “来,小白,我们不挑食,挑食不是好孩子。“洛诗伽瞪了一眼树荫下那张帅气的脸的主人,继续着和小狗的沟通。   白色的小狗先是用鼻子试探性的嗅了嗅火腿肠,在确定那长长的东西有可能是美味后,迅速的叼在了口中。   “快乐,过来,”叶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树荫,蹲在地上,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法式面包,牛奶还有进口巧克力。   被叫做快乐的小狗立马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吐出了半根还没有吃完的火腿肠,投奔了敌方的阵营。   洛诗伽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叛军逃跑时留下的半根粮食,摇了摇头,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此时摆在小狗面前的美食正好是早上那些美女同学进贡给叶枫的早餐,现在全部变成了狗粮,洛诗伽失望的摇了摇头,对眼前这个空有外表的花美男又多了一些不屑。   她捡起了地上的半根火腿肠,正准备离开,叶枫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他不叫小白,叫快乐,是我的狗,以后见了它请离远点,不要给它吃哪种垃圾食品,会吃坏肚子。”   洛诗伽转过身来,手中的火腿肠被她拧得变了形,强忍着想上去抽对方的冲动情绪,紧盯着对面自顾喂着小狗的叶枫,一字一句的表达着不满“我不叫哎,本小姐姓洛,名诗伽。以后请在与人交谈前,先学会如何尊重他人。”   叶枫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夕阳下洛诗伽倔强的脸,片刻,嘴角边露出一抹电死人不偿命的迷人邪笑,“你是看上我了吧,不错,有点心机,不像她们,有心机的本少爷见过,像你这样有心机,脸皮又厚的倒是不常见,要不,本少爷陪你玩玩。”   “你…”洛诗伽顿时觉得犹如五雷轰顶,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对于这个自我感觉超好,又过度自信的家伙,她真是无语了,看来今天不使出杀手锏就真对不起她曾经的青岛第一名嘴的昵称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鄙视的回敬着对方的挑衅“本小姐见过无数得王子病的,但是像你这样病入膏肓的还是第一次见,依我看,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医生,这样吧,我爸爸是医院的院长,你来治病,我让他算你五折好了,可怜的人!”   望着洛诗伽绝尘而去的背影,叶枫抱起躺在地上打饱嗝的快乐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小子眼光还真独特!”   被高高举起的快乐茫然的挣扎了几下,一斜眼又瞟见了地上洛诗伽忘记带走的半根火腿肠,跳出叶枫的怀抱,立马欢快的奔着那半截肠去了。    第六章 神秘的地下室 更新时间2012-3-2 20:23:14 字数:3393  再次见到快乐是在半个月后了,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静寂了许久的球场上终于要迎来一场足球比赛了,是文科班对理科班的友谊赛,当然真真正正让人鼓舞的消息是,从来不爱参加比赛的叶枫此次也要加入战队,这让全校的女生们着实高兴了一回,平时着急回家的都放弃了,球场的看台上早早的就挤满了摇旗呐喊的拉拉队,当然这是属于叶枫一个人的拉拉队。   教学楼前,林雪吃力的拉着慢腾腾的洛诗伽”快点,诗伽,再晚了,就占不到有力位置了。听说这次叶枫可是要参加的。“   “林雪,你这到底是看帅哥去了,还是看球去了?”听见叶枫的名字,洛诗伽就提不起兴趣。   “当然是帅哥啦,难道你不觉得叶枫很帅吗?“林雪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   “帅是帅,可是不是我的那盆菜。“洛诗伽满脸不屑。   “喂,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追到了他,你可不要吃醋。“   “我不吃醋,我吃KFC,行了吧?“洛诗伽打趣道。   “那我不等你了,我先去抢位置,你快点啊!“等不及的林雪索性甩开洛诗伽,一个人朝球场的方向跑去。   见林雪跑开了,洛诗伽松了一口气,那个白色的身影再次跃入脑海,对了,去球场看看吧,也许能找到他,一层淡淡的红晕浮上她的脸庞。   球场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场面不亚于世界杯。洛诗伽寻了一处又隐秘,又清晰的极佳看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不用和一帮女生争抢位置,又可以将整个球场尽收眼底,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浓密的树叶后面传来了叶枫慵懒的声音“喂,这是私人领地,你怎么上来了?“   刚才还在为自己的英明选择得意的洛诗伽瞪了一眼后面那个让她扫兴的人,“你是只鸟吗?整天歇在树上。“   “那你呢?你不也歇上来了吗?我要是鸟,那你就是只母鸟。“叶枫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邪魅的盯着洛诗伽。   “你…”   “好了,本少爷要去踢球了,帮我看着快乐,等我回来。”说着,叶枫已经翻身,跳下了树杈。   叶枫靠着的那颗树杈上,快乐正紧张的抱着树干,表情悲切的冲着洛诗伽呜咽。   球场上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叶枫的一个潇洒的进球立马就引来了全场的尖叫。   远处的树杈上,一人一狗愤怒的注视着全场的焦点人物。“叶枫,你给我等着。”洛诗伽怒视着球场上的叶枫,完全没有发现快乐已经开始打自己书包的注意了。   趁洛诗伽不备,快乐一把扑了上去,连狗带书包一起跳了树。跳到地上的快乐衔着洛诗伽的书包一路狂奔,穿过梧桐树林,朝着教堂奔去。   见过狗急跳墙,没见过狗急跳树的。洛诗伽来不及感叹,迅速跟着跳了下来,追进了教堂。   一想到,书包里装着自己一下午辛勤耕耘的作业将被快乐的口水填满,头就大了,看来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教堂里空无一人,整齐的木椅有序的排列在大厅,神台上,耶稣安详的伫立在十字架上,尽管黄昏的微弱光线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折射了进来,但是室内还是比较昏暗。快乐已经跑得没了影,靠近讲坛的后面,有一扇门虚掩着。   洛诗伽探头向门里看了看,里面是一间不足五平方的小房间,除了墙上挂了一幅耶稣遇难的画像外,什么家具都没有摆放。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地上一个闪光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回转身,低头细看,是她的白色钢笔。   洛诗伽捡起钢笔,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除了四面墙和进来的门以外,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通往第三个空间的通道了。可自己手上的这支笔又作何解释呢?明明是刚才快乐掉下的。   “汪汪,”房间里再次传来狗的叫声。   “快乐,是你吗?”洛诗伽激动地喊着。   “汪汪”狗叫声是从墙的后面传来的。   “快乐,你在哪?快出来”洛诗伽拼命拍打着墙壁,可似乎都是徒劳的,快乐还在墙壁后面狂叫。   洛诗伽筋疲力尽的转过身来,背靠在墙壁上,无意间碰了一下墙上的画。背后的整个墙体吱吱作响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洛诗伽被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黑暗中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钻进怀里,发出呜咽声。   “快乐,是你吗?“她欣喜的搂着怀中的小东西。   “汪汪“   “你这个小坏蛋,现在怎么办,咱俩一起被关了。“   “呜…“   “好了,现在哭也没用的,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哎,你去哪?回来“洛诗伽在黑暗中胡乱的摸索着。   不一会,快乐衔着一个布包回到了洛诗伽的怀抱.   “我的包!好吧,让我来看看手机有没有在,希望没有被你搞丢。”她在书包里摸索了一阵。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洛诗伽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一米多高的密室,密室的一头有一条狭长的木质楼梯通往地下。   有了光,快乐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围着洛诗伽转了几个圈后,奔着楼梯的方向跑了过去,还没等洛诗伽反应过来,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快乐,回来,快乐…“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回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膝盖上有些微的痛感传来,她伸出手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还好,除了轻微的擦伤外,还能走路。她试着回头推了推进口的墙壁,可那里好像被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她沮丧的跌坐在地上,阴暗潮湿的刺鼻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手机上没有任何信号,这就意味着她只能被动的等着被人们发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没有一个人出现,眼看着手机的电量逐渐减少,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关死在这里了。不,绝不,她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妈妈一定会伤心死,爸爸的幸福生活也将随着她的消失变得悲惨,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出去,洛诗伽,你要振作起来,这里一定有出口,要找到它,要活着出去。她不停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重新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刚才进来的那面墙以外,就只剩下那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楼梯了,刚才快乐就是消失在了那里,说不定楼梯的尽头就是出口。   楼梯是纯木质结构的,不难看出,由于常年的潮湿环境,木质台阶已经开始腐朽,每一步走下去都发出吱吱哑哑的响声,楼梯的尽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她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顺着楼梯往下走,空气中的水分含量越来越高,头顶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溅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寒意无比。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她停下来看了看手机,上面的信号栏还是没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时间停顿了,整个空间充满着腐烂的死亡气息。   她看了看前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这和小时候与小伙伴一起钻防空洞比起来要恐怖多了,越往下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她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头也开始晕起来。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从刚才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半个小时,可她却觉得好像是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滴…“手机上的最后一格电最终没有坚持到最后。整个世界彻底陷入到了一片巨大的黑暗中。   她绝望地跌坐在台阶上,又累又困,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拉伸的时候还在隐隐作痛。一阵倦意袭来,她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四岁的洛诗伽已经能够得着吃饭的小桌了,满脸慈祥的姥姥正坐在桌子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吃饭,浓郁的砂锅排骨饭的香味溢满了姥姥家的小院。   突然,天开始下雨,妈妈和一群身穿白色孝服的大人们匍匐在一具黑色的棺木上嚎啕大哭,屋里屋外都找不见姥姥的影子,五岁的诗伽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询问姥姥的去向,可是,每一个人的回答都只是哭泣,最后,妈妈抱着姥姥的照片和那具黑色的棺木一起随人群消失在大雨滂沱里。   洛诗伽的泪水也随着大雨落下,淋在她的身上,那发自内心的刺骨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木质台阶上的裂纹清晰的凸显出来,洛诗伽猛然一惊,就在几步台阶之下有微弱的灯光透了过来。   她惊喜的发现,那道光线来自一间小屋,准确的说是另外一间房,房间的门微张着,里面亮着灯。   她欣喜的下了台阶,推开虚掩的门,房间里似乎住着人,一张单人床紧靠着墙壁摆放,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胡乱的堆在一起。   “有人吗?“洛诗伽试探的喊了声,等到的却是沉默。   她索性进到屋里,房间里除了床外还有一张书桌和一排靠墙而设的巨大书柜,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靠着床的那一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几十张照片,每张照片上几乎都有两个俊俏的男孩,用照片的方式记录着他们成长的岁月。有一张照片吸引了洛诗伽的注意,那是在一片绿荫球场上,两个大男孩搭着肩站在阳光下,左边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的球衣,脚下踩着足球,俊朗的眉眼里充满了快乐,而右边那个恰恰就是洛诗伽现在的仇人——叶枫,他们的脚下站着那只叫做快乐的贪吃小狗。   她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中的人,一抹浅笑挂在了嘴边,其实,爱,也可以很简单。   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洛诗伽甩了甩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片刻,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球衣的高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悄悄地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坐到了床头,在黑暗中久久注视着床上沉沉入睡的人儿,末了,轻叹一声。    第七章 黑衣人 更新时间2012-3-2 20:24:05 字数:2479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洛诗伽躺在父亲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妈妈那张焦急的脸。   “诗伽,你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徐伽英摸着女儿的额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妈?我怎么在这?”   “这是医院,你晕倒了,是林雪通知的我们。”   “林雪?”   “对,多亏了她及时发现了你。”   “妈,除了林雪,还有谁?”洛诗伽困惑的问道,依稀记得自己被困在地下室,失去意识前好像闻到了一阵特殊的香气,还有那张照片。   “没有了,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只有林雪一人守在你的床边。”   “妈,我要见林雪。”洛诗伽正准备挣扎着起来,门开了,林雪和父亲出现在门口。   “诗伽,你醒了,好好躺着休息,干嘛起来?林雪来看你了。”   “妈、爸你们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和林雪说。”洛诗伽恳求道。   “这孩子,有什么我和你爸不能知道的。”徐伽英埋怨道。   “好了,孩子大了,有悄悄话和好朋友说也是正常的,你就去我办公室待会吧。”骆家辉不由分说拉起还在叨叨的徐家英退出了房间。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发现了你?”一直站在门口阴沉着脸的林雪盯着洛诗伽问道。   “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好吗?”   “洛诗伽,你真是小人,居然背着我和叶枫约会。”林雪气愤填膺的质问道。   “叶枫?林雪我想你误会我了,我根本就没有和他待在一起,我…”   “好了,不要再撒谎了,是他抱着你跑来找我的,是他救的你,而且,我这次来也是受他所托,他很担心你,现在还在楼下等我的消息。你们都好成这样了,你难道还要告诉我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吗?”林雪哭泣着拉开门跑了出去。   “林雪,不是这样的,林雪…”洛诗伽顾不得腿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追着林雪出了医院。   医院出口处,一辆红色的赛车摩托停在路边,身穿劲装的叶枫帅气的斜靠在车头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医院的大门。   远远地有两个身影从里面跑出来,前面穿校服的是林雪,后面一瘸一拐的是洛诗伽。   在确定了洛诗伽安然无恙后,他迅速的拉下了头盔的帽檐,骑上摩托,消失在车流中,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急需要帮助的人。   夜幕下,靠近市郊的一处荒山,在解放前曾经是一处乱葬岗,解放后又被用作死刑犯执行枪决的地方,尽管上海已经发展得很好,但是作为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还是鲜有开发商打主意的,即使有,也是被一些怪异现象恐吓的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大多数的坟墓都已经陆续迁走,只留下了几座手机氏的孤坟分布在各处。偶尔,有几只乌鸦路过,停在孤零零的树杈上凄厉的叫几声,为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解解寂寞。   天,就快要下雨了,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将这片荒寂的山坡照亮,闷雷紧跟着闪电袭来,震耳欲聋。   紧挨着一个坟头的一堆杂草堆里,三只兔子被惊得蹦了出来,准备去寻找新的安乐之所。可它们不知道的是,死亡正一步步向它们靠近。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盘踞在树枝上,漆黑的眼眸正贪婪的盯着小心翼翼的在窝前徘徊的兔子一家。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犹豫不决的兔子一家终于从窝里跑了出来,就在它们还来不及奔向下一个窝时,树上的黑影一跃而下,一个漂亮的弹跳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兔子跟前,一手一个抓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凑到嘴边,对准脖子一口咬了下去。可怜的兔子没有挣扎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新鲜的血液流进了胃里,黑衣人闭上眼,无限享受的舔着余留在唇边的残血。脸上的死灰色在一点点的消退,眼里的戾气也渐渐地消失了,看了看手中两只已经被吸干了血的兔子,他的眼中闪出一丝懊恼,他缓慢的蹲了下来,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铁锹,在兔子窝的旁边挖了个小坑,将两只惨死的兔子放了进去,仔细的掩埋好,一切收拾完毕后,他站起身对着兔子的小坟墓举了三个躬,转身落寞的离开了。   学校教堂的地下室,叶枫沉默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中一本发黄的相册被翻开,一张旧照片赫然在目,照片中的一家四口幸福的依偎在一起,中间那个穿白色球员服的英俊少年正捧着一个奖杯自豪的微笑着,旁边足足矮了一个头的男孩调皮的半挂在少年的身上,站在身后的父母表情欣慰的盯着自己的孩子。可是就是这样一张普通的照片却已经成为了绝版。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吱…“门开了,一身黑衣的男人带着满脸的疲惫和伤痛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来吗?“男人皱眉道,语气里有一丝责备。   “你又去那里了?”见到男人身上的血迹,叶枫心痛的问道。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我自己会解决。”男人像一头受伤的狮子躲在无人处独自舔舐着伤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我和爸一直在找寻解决的办法,苗疆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了,据说有人知道方法。”叶枫激动地站了起来。   “恐怕又会是空欢喜一场吧,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消息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不要再浪费人力物力了,就当我已经死在那一年了,忘记我这个活死人吧。“男人转过身去,让自己的脸淹没在阴影里。   “不,不要放弃,我们也不会放弃。你没有死,你的心还活着,因为你还有感情,还有爱,不是吗?看得出你爱上洛诗伽了,难道不是吗?“   “洛诗伽?“男人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原来她叫洛诗伽,“   “对,那是她的名字,”   “她,还好吗?伤的严不严重?毒香的毒性结了吗?“男人拾起床单上一款白色的女士手机,在手中仔细摩挲。那是她掉在他床上的。   “她很好,除了膝盖有轻微的擦伤,其他都好了。“   “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出去后将那个出口封起来,你好好待她,她就像山谷里的一株野百合,而你就像一抹初生的阳光,你们在一起很配。我…“   “你不要说了,你在撒谎,你已经爱上她了,不然怎么可能不伤害她呢?我是喜欢她,她的确与众不同,但是,你比起我更加需要她,不是吗?“叶枫尽乎咆哮的怒吼着”不要欺骗自己的心,相信我和爸爸,终有一天能把你变得和我们一样,也能在阳光下快乐的生活。“   “我累了,你走吧,“男人疲惫的躺在床上,身体慢慢地蜷缩在一起,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我还会再来的,洛诗伽那里我会替你暂时保守秘密。“叶枫心痛的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蜷在一起的背影,转身准备离开。   一直枕在沙发上睡大觉的快乐,看见主人起身离开,也快速的跟了上来。   “等等,“身后的男人闷声道”以后不要带快乐来了,我不想让它成为我下一顿午餐。“   “你不会的。“叶枫倔强的回敬了一句,转身关上了房门。    第八章 家变 更新时间2012-3-3 21:59:54 字数:2599  街边的户外咖啡座,秋日午后的阳光依然劲爆,遮阳伞下,星星寥寥的坐着几个客人。   洛诗伽瘫坐在藤椅上,在续到第五杯咖啡的时候,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的服务生终于低声的问了句“小姐,您还需要再续第六杯吗?”   “呃,这,要的,要的,还有就是”洛诗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请问你们这的卫生间在哪?”   服务生无奈的指了指身后的小巷,座位上的洛诗伽飞身闪了进去。吧台后黑着脸的老板娘纠结的看着服务生往洛诗伽的杯子里蓄满第六杯咖啡,义无反顾的转身擦掉了黑板上无限量续杯的字样。   在第六杯咖啡完结之前,叶枫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街对面。   白色的针织衫完美的贴服着他健硕的身形,粉蓝色的休闲九分裤配着白色的休闲鞋,英伦风的搭配,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闲庭信步的走来,顿时秒杀了街边无数少女的心。   殷勤的服务生飞奔了过来,“先,先生,麻烦给个签名,喔,不,不是签名,是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咖啡,谢谢”叶枫盯着对面位置上对自己猛翻白眼的洛诗伽一脸无辜。   “好了,什么事说吧”叶枫双手一摊。   “拜托你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叫人家来这么一个鬼地方晒了一个小时的太阳,喝了六杯咖啡,你再出现,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气晕了的洛诗伽一顿连珠炮轰了过来。   “和女生约会,我从来就不会早到,难道你不知道吗?”叶枫不以为然的抬起了手腕,看了看表。   “拜托,不要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别的女生喜欢你,才忍你,那并不代表本小姐也喜欢你,也能忍你。你那个王子病在本小姐跟前还是收…“   “先生,您的咖啡,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服务生送上咖啡,仍然不舍得离开“这是我的电话,以后联系。”拿到签名的服务生花枝乱颤的走开了。   叶枫一副人帅了就是没办法的表情,漂着话还没说完的洛诗伽。   “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么纠结的话题了,“洛诗伽将没有说完的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对于拯救叶枫的自恋问题,她打算彻底放弃,直奔主题思想。   “那天你怎么发现我的?还有那间地下室是谁住着?我最后晕倒之前好像感觉有人出现,还有那张照片上为什么有你?那个穿白色球衣的男人是谁?我们学校的老师吗?为什么重来没见过?“   “抱歉,洛大小姐,本人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对于你的问题不能一一解答。那天确实是我救了你,但不是在什么地下室,而是我们分手后的那棵树下,你可能是从那摔下来晕倒的,对了,要说救人的还有快乐,是它拖着我的衣角找到你的。至于你说的什么地下室、白衣男人、照片什么我统统不知道,我看八成是你脑子摔坏了后幻想出来的?”叶枫挑逗的看着气得涨红了脸的洛诗伽。   “你,你…”洛诗伽指着叶枫的鼻尖一时无语   “好了,不要生气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这种时候应该安静的待在家里,好好休息才对,可不要这样胡乱跑,不记得回家的路就麻烦了。”叶枫一把抓住洛诗伽伸过来的手指,在手里慢慢揉捏。   “你,你给我放手,”洛诗伽恼羞成怒,一把甩开叶枫的手。   “我会回去查清楚的,不要以为我是傻瓜,真相一定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一口气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座。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叶枫的沉思。   “喂,是我,见着她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   “嗯,该说的都说了,不过,那个倔丫头好像什么也不相信,”   “……”一阵沉默后,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随她吧,我不会再让她发现了。”   “可是,她好像知道你的存在”叶枫紧锁眉头。   “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那你呢?就打算这样藏一辈子吗?”叶枫压着嗓子喊道。   “不会了,我的日子也快到头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   “哥,我求你了,振作点,行吗?我和爸都不会放着你不管不顾的,我们…”对方传来了电话断线的声音,打断了叶枫还未说完的话。   叶枫懊恼的将手机摔在了桌子上。   洛诗伽漫无目的的在街边逛游,想起刚才叶枫那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就恨得牙痒痒。脚下凸起的鹅卵石被她一脚铲起踢得老远。   身后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兴奋的穿梭于各个大型的百货大楼之间,人们都沉浸在购物的狂热中,没有人注意到街边的临时休息椅子上,那个因为踢石子踢到脚扭伤的女孩。   “怎么办?真是倒大霉了,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手机也丢了。”洛诗伽沮丧的想着。   翻翻口袋,还剩下不到十元,就这点钱想要坐出租回家是不可能的了,都怪那个情圣叶枫,约了个鬼地方,一杯咖啡就要了五十元,瞬间弄得自己破了产。   她无助的在人群中搜索,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可以碰到认识的人,虽然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才短短的两个月,除了林雪和叶枫以外,其他的人都是不太熟悉的。   突然,远处一栋百货大楼前停着的一辆黑色奔驰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的看清楚了车牌号后,她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沪H87888,对,没错,就是他了,在看到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时,那种激动就更加无语言表了,她兴奋的挥开手臂,对着车里的人大喊“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可能是由于这条路段过于喧哗,洛家辉根本就没有听见女儿的呼唤,只是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百货大楼的出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爸爸,爸爸,我…”洛诗伽顾不得脚上的伤痛,挣扎的站了起来,往前挪了挪,可是,刚喊道一半就咽了回去。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手里提着刚刚在商场捕获的一堆战利品,娇笑嫣然的直奔骆家辉的黑色奔驰,她熟练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将手里大包小包卸下后,又绕到副驾驶的位子,洛家辉殷勤的从车里出来,体贴的为她打开了车门。   车子没有马上开动,洛诗伽远远地隔着车的后玻璃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拥吻了起来,情景仿佛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片刻,骆家辉脚踩油门,携着年轻女人驶离了百货大楼。   洛诗伽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痛,有一滴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的位置滑落下来,滑进嘴里,是涩涩的味道。   她颓然的坐在了石椅上,脚上的伤痛远远不及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心灵上的震撼。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实在无法将平日里对自己溺爱万分的慈父和刚才那个外遇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那还是她的父亲吗?那个信誓旦旦要给她们母女俩幸福生活的父亲吗?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这样的,那个车牌号可能是记错了,她充满侥幸的想着。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误会全部想了一遍。   她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乌云密布,原本清晰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有几滴冰凉的雨滴飘落了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更加确定了是自己看错了车牌,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她急切的想马上回到家里,证明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勇敢的伸出手做了一件生平最大胆的举动,拉住了一个正焦急的赶路的男人的手。    第九章 验证 更新时间2012-3-4 20:01:00 字数:2393  “对不起,叔叔,哦,不,哥哥,不,好心人”洛诗伽慌张的抓着迎面走来的男人的手,眼睛盯着对方的鞋,那是一双老式的宽头皮鞋。   “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回家。”   “小姐,请你放开”对方传来愤怒的声音“不要以为一副学生打扮我就看不出是骗子了。”   “你”原本还害羞的洛诗伽猛地松开了对方的手,抬起头,怔怔的盯着对面表情木讷的男人,半响道“我只是脚扭伤了,身上的钱又不够,才想请人帮忙的,你若不愿意可以离开,我再想其他办法。”   木讷男人机械的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个无助的背影。   随着天色越来越阴沉,豆大的雨滴开始急切的洒落下来,洛诗伽背对着木讷男人,拖着一条伤腿无助的徘徊在急匆匆赶路回家的人流中。   木讷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上的公文包,跑了过去,遮挡着洛诗伽头顶的那片急雨。   “能走得动吗?我们去那边避一下雨,顺便帮你看看脚。”面对洛诗伽的诧异,男人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根本就不曾有刚才那不愉快的一幕发生。   “快走吧,衣服淋湿了会感冒的。”男人再次提醒。   洛诗伽不确定的盯着眼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男人,虽然表情依旧木讷,但是态度却截然不同。她感激的点了点头,顺从的随着男人走到街边的便利店避雨。   在洛诗伽的伤腿上捏了几下,男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扭到了筋骨,没有骨折,回家休息几天,做做热敷就会好了。”   “谢谢。”   男人站起来看看窗外,“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你住哪?我帮你叫车吧。“   当洛诗伽成功的座上回家的出租车,不知所措的拿着男人塞给她的那张百元大钞,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瓢泼大雨中时,才猛然想起没有问对方要电话号码,看来这车费是没有办法还了。   赶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家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从厨房传来土豆炖排骨的味道,这是她和爸爸都喜欢的一道菜。   她没有立即进门,而是去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地方——车库。那里就停着今天最至关重要的证物,那辆可以证明爸爸清白的黑色奔驰。   打开车库的灯,里面什么也没有,很显然车还没有回来。洛诗伽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电视剧里婚外偷情的镜头一幕接一幕的在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她抱着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不会的,无论怎样她也无法将自己的父亲与那些龌龊的行径联系在一起。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是在加班,小时候,爸爸在家乡的医院不也是经常加班吗?对,一定是加班去了。她极力的找着各种借口为父亲辩解。不是还没有看见车牌号码吗?一切都还不确定,自己就在这伤心,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墙一步步走进了家门。   厨房里,徐伽英系着格子围裙围着炉子忙碌着。头发随意的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一件洗的发白的连衣裙不合身的套在微微发福的身上。   洛诗伽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盯着母亲的背影,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青岛被服厂厂花的靓丽姿色已经被无情的岁月折磨得荡然无存。   她轻轻地走上前去,从后面搂住母亲的腰“妈“。   “你这调皮孩子,回来了也不啃声,吓死我了。“徐伽英重新捡起被吓得丢掉的锅铲,埋怨道。   “妈,我什么时候陪您出去逛逛街,买身新衣服吧“洛诗伽依然搂着母亲不放。   “好了,别在这捣乱了,我那么些衣服穿都穿不完,还要什么新衣服,乱花钱。你爸挣钱也不容易,省着点花吧。“   “妈…“   “好了,别闹了,赶紧把桌子收拾收拾,你爸加班快回来了。”徐伽英完全不理会女儿的反应,继续辗转在自己的战场。   窗外,有汽车的车灯扫过玻璃的光线。片刻,骆家辉吹着口哨,满面春风的开门进来。   “咦,诗伽,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洛家辉走了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洛诗伽微微皱起了眉,避开父亲坐到了餐桌的另一边,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一顿丰盛的晚餐,洛诗伽吃的食不知味。末了,对着一头雾水的父亲,问了一句“您的车牌号是多少?”   “H87888,怎么了,问这个?”骆家辉半天摸不着头脑。   洛诗伽的世界顿时轰然坍塌,父亲关切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她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张虚假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更不敢直视母亲那询问的目光,她生怕会让母亲发现她和父亲共有的秘密,事情的真相对于面前这位为了整个家不惜牺牲所有的无辜女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她是被母亲扶着进到卧室的床上的,她开始发烧了,是因为下午那场雨,更是因为百货大楼前那不该发生的一幕,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将父亲送来的药偷偷地扔进了纸篓。她不需要他的药,此刻,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们一家三口还是在青岛,从来就没有踏足过上海这片陌生的土地。可这毕竟不是一场梦,他真实的存在着,发生着,并且刺骨的痛着。   她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四周一片漆黑,窗外没有月光,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顺着玻璃窗一缕缕的流了下来,也流进了洛诗伽冰冷的心里,那首夜上海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洛诗伽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境。   “仙乐斯”歌舞厅里,人头攒动,烟雾袅绕。   昏暗的灯光下,一对对男男女女抱在一起,随着夜上海的节奏,陶醉在舞池里。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香烟味道和刺鼻的香水味。   舞台上,一位身着高位开叉旗袍的歌女正在嗲声嗲气的唱着夜上海,随着音乐的律动,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摆出各种风情万种的造型,挑逗着台下那群如狼似虎的色男们的极限。每抬一下玉腿,艳丽旗袍下藏着的无限春光就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台下卡座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正痴迷的盯着台上的歌女,与周围充满猥琐的目光不同,他那里没有一丝恶意,恰恰相反,还充满着浓浓的爱意,扫光灯不时的略过那张脸,好似有几分熟悉,分明是在哪里见过,当洛诗伽还想继续看清楚时,一阵闷雷响起,将她炸醒。   睁开眼睛,周围依旧漆黑一片,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一阵凉风吹来,窗户被吹开了,凉风夹杂着雨点滴落在窗台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来到窗前,伸出双手去够那扇被风吹开的窗户。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她清晰的看见窗外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趴在上面,注视着自己,目光深邃诡异,当第二道闪电来临时,树杈上已不见任何人影的踪迹。    第十章 失常 更新时间2012-3-5 22:18:16 字数:2610  “轰”的一声炸雷,将吓呆住的洛诗伽震醒。她急忙将窗户牢牢地关紧,拉上窗帘,拧开了床头的台灯。   台灯的柔和光线将室内照亮,窗外的闷雷夹杂着闪电一波接一波的袭击着地面,雨点急促的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洛诗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不住的颤抖。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寂静依然,除了窗外的雨声。刚才那是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影,怎么转瞬就消失了,到底是谁?要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趴在一颗树上偷窥。   禁不住好奇,她悄悄地起身,将窗帘的一角轻轻掀起,透过布满水汽的玻璃看向窗外。   闪电照亮的夜空下,梧桐树在狂风和暴雨的摧残下正痛苦的摇摆着枝叶,树上空无一物。   树上什么也没有,难道只是幻觉,是烧糊涂了?她摸了摸额头,还有微微的温热,她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没有关灯,灯光能让她觉得安心,真实。   突然,门外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是拖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外面有人。洛诗伽刚刚才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脚步声一直游走在客厅里,时有时无。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客厅的门开了,又关了,脚步声也随之消失。有人出去了,在凌晨两点。   洛诗伽急忙从床上下来,跑到窗前,从侧面的位置向大门的方向看去。   铁门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没有打伞,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一道闪电袭来,一张长满皱纹的中年妇女的脸暴露在闪电的光影里。   洛诗伽不由得惊呼起来,是母亲。   她茫然的站在雨中片刻,转身朝着小区出口的方向走去。   不会是爸爸的事被她发现了,一时想不开,所以…   洛诗伽顾不得多想什么,忍着脚上的伤,拼命的跑到二楼父母的卧室,父亲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了。   父母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窗户被风吹得啪啪的响。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她睡着的这一段时间,是不是有过激烈的争吵,父亲负气离家,母亲也…   她不敢往下细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她要去把母亲追回来,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她胡乱的套上一双球鞋,顾不得换下身上的睡衣,拿了一把伞,冲入雨中。   大雨中,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跑到保安的值班室,疯狂的敲击着铝制的大门,门开了,保安惊讶的望着眼前湿漉漉的女孩。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从这里出去。“   “好像是有,在几分钟之前,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跌跌撞撞的出去了,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打伞。“保安确定的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清她往哪个方向去了。“洛诗伽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像是,右边吧,让我想想,对,就是右边。“保安肯定的指了指右边。   “需要我报警吗?“保安隐隐感到事态的严重,正想帮忙,洛诗伽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在这样一个恶劣天气的雨夜,街道上空无一人。雨还在下着,丝毫都没有减弱的迹象。狂风夹着劲雨肆掠的捶打着街道边的树木,街边的路灯似乎也经不住狂风的侵袭,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的光。   洛诗伽强撑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艰难的行走在雨幕里,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大雨淋湿,渗在皮肤上有刺骨的寒冷。   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仍然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她茫然的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焦急与恐惧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开始越来越不安起来。这种情况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遇见的,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要怎样将父亲的丑事告诉母亲,这一切就发生了。现在,她只要她的母亲还活着,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此刻,生命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只有她能救母亲了,她一定,也必须要这样做。   面对十字路口,人们往往会犹豫不决,他们恐惧前方未知的世界,不知道下一个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要面对无数的十字路口,要不停地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不能避免,没有逃避。   三条路,直走通往大型的百货商场,右拐通往菜市场,左拐通往医院,对,医院,那不是父亲上班的地方吗?说不定母亲是去找父亲去了。   洛诗伽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并且义无反顾的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平时都是座父亲的车去医院的,从来都不觉得这条路有多漫长。   可是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漆黑夜晚,一个人举着伞徒步走到医院就显得艰难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路还是黑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脚上的伤越发的疼痛起来,洛诗伽咬紧牙关,步履艰难的往前走着,丝毫都没有停下来歇会的意思,她害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狂风吹来,手中的伞被卷走了,她顾不得停下来去追赶,脚上的鞋也不知道何时掉了一只。   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狼狈不堪的她终于看见了医院的灯光。   她摇晃着朝医院的大门走去,就在进大门的一刹那,一道强光射了过来,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一辆疾驰而来的吉普向她飞奔过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隐隐看见了上帝的身影。突然后方传来一股手机的力量推了她一把,随着车子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她重重的倒在了吉普车的前方车轮下。   医院的顶楼,一排排酿晒在楼顶的白色床单被风刮得呼呼作响。   床单的后面,两个身影正亲密的拥吻在一起。   徐伽英跪在不远处的地上伤心的哭啼着,眼神充满绝望,指着面前的男人质问道“骆家辉,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又老又丑,家辉现在爱的是我,你趁早滚蛋吧!哈哈哈“被骆家辉搂在怀里的年轻女人得意的炫耀着。   “你给我闭嘴,你这该死的狐狸精,勾引我老公,该滚蛋的人是你。“趴在地上的徐伽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冲到女人跟前抓着她的衣领扭打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给我滚!“骆家辉一把抓住徐伽英的双手,狠命的一推,将妻子甩到了水泥地上。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已经不爱你了,识相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来这捣乱,还有你一口饭吃。不然,就给我去死。“骆家辉决绝的指着楼顶的护栏。   “你,你怎么能变成这样,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徐伽英无限绝望的看着昔日痛爱自己的丈夫,现在正搂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了她,不惜将自己伤害致死,她绝望的爬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你不要后悔,我不会饶过你们的,就算变成鬼也不会的。“她喃喃的低语着,一步步朝护栏靠近。   身后的一对龌龊男女似乎丝毫都不为所动,依然庞若无人的亲密着。   徐伽英爬上了护栏,眼底的景物小若蚂蚁,她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白色的裙角被风吹得扬了起来,她木然的看了看远处家的方向,眼里分明有一丝不舍。   身后传来年轻女人尖利的笑声“哈哈哈,不敢了吧,你倒是跳哇!”   “不要理她,倒胃口。呸!”骆家辉搂着新欢,眼里尽是不屑的注视着护栏上的妻子,陌生人一般的无情。   徐伽英眼里仅有的一点不舍,瞬间熄灭,白色的裙子顷刻在空中飞扬。    第十一章 真相(一) 更新时间2012-3-6 22:30:47 字数:2275  “不,不要!不要跳!“洛诗伽狂乱的飞舞着手臂,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她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缕光,那么的珍贵,洛诗伽牢牢地攀住了她,舍不得放手。   ”妈妈,妈妈,呜呜呜…“   徐伽英心痛的握着女儿的手,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诗伽,诗伽,快醒醒,不要吓妈妈。“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女儿整整昏迷了三天,高烧不断,梦呓不断。   她不知道女儿在被人发现晕倒在医院门前的那一个夜晚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当她接到丈夫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女儿晕倒在医院门口时,她不记得是怎么来到医院的,看见女儿衣衫褴褛的躺在急救病房,浑身是伤,左脚骨环肿的老高,右脚则被划得伤痕累累,病床边只放着一只满是泥泞的球鞋,心都碎了。   这三天来,她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病房,看着病床上不断被梦魇折磨的女儿,心就像刀割一样。对自己的疏忽她感到深深的自责,到底是怎样的伤痛才会带给女儿这样的伤害。她急于从女儿的口中知道一切。   一直牢牢抓着母亲双手不肯放的洛诗伽逐渐的平静下来。梦呓渐渐地少了,直到停止,呼吸也渐渐平稳,在第四个清晨来临的时候终于苏醒了过来。   洛诗伽悠悠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温暖的双手,和那已经爬满了无数银丝的秀发。   她抽出一只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伏在床头睡着的母亲,有感觉,不是梦境,一切都是真实的,还好,一切都是梦,一个可怕的梦,现在梦终于醒了,母亲依然还在,一切如常。   一缕晨曦穿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病房外陆续有人起床,渐渐地有了人声,护士推着卫生车在走廊发出的咯咯声,洗漱间水龙头打开发出的哗哗水声。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救护车的声音开始响起来,呼啸着开出,又呼啸着开回。   洛诗伽生平头一回觉得活着真好,就连平时听起来让她心烦的噪音此刻也变得悦耳起来。   似乎察觉到女儿的动静,伏在床边的徐伽英微微抬起头,正碰上女儿微弱的笑容。   “诗伽,你醒了!真急死我了。”徐伽英激动地站起身来。   “妈,抱抱我,好吗?”洛诗伽虚弱的微笑着。   “妈的乖女儿。”徐伽英心痛的搂着浑身是伤的女儿。   洛诗伽蜷在妈妈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有母亲特殊味道的空气,“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让我一个人。“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不会的“   “妈“洛诗伽紧紧地拥着母亲,生怕下一秒梦境就会成真,她将永远失去母亲。   “孩子,告诉妈,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了?“徐伽英急切的想知道女儿的经历。   “妈,我…“   门开了,骆家辉满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我累了,想休息。“洛诗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经历了那一夜后,这个站在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值得她信任,在她和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而起的。   虽然现在她和母亲一样,急于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亲眼看见母亲冒雨出了家门,为什么现在却完好的坐在自己的病床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心中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的亟待解开。但却不是在有那个男人存在的空间。   她将身体上的疼痛转化成为对他的怨恨,她恨他曾今那么深的爱过她们母女俩,给过她们美好的承诺,而现在却又如此决绝的将她们抛弃,像扔掉一块满是污渍的抹布。   她沉沉的闭上了眼,不愿多看那个曾今被她爱戴的父亲。她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来(www.kanshuba.org)看书吧杂乱无章的思绪,更需要一点一点的来挖掘事情的真相。   “又睡了吗?”洛家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她好像很累,很缺乏安全感,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徐伽英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可能是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受了惊吓,万幸的是车子及时的刹住了,不然后果真是无法想象。让孩子好好休息吧,她需要时间来忘记一切。”骆家辉充满忧郁的眼神望着病床上女儿苍白的容颜。   “可是那之前呢,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怎么会半夜从家里跑出去的,这些难道你不想知道吗?”徐伽英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你小点声,”骆家辉指了指床上的女儿,对着徐伽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向门外。   徐伽英随着丈夫站在门口,房间的门没有关死,留着一条缝,躺在床上的洛诗伽正好能听清门外的对话。   “等女儿醒来以后,你不要再对她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管曾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你都不要再追问。“   “为什么?“   “有时候选择忘记一件事,比起不断的重复过去的伤痛来说要好得多。毕竟女儿现在还活着,她还在我们的生活里,这就够了,重复伤痛只会带来更深的伤痛,你懂了吗?“骆家辉的话一字一句的传来。   真的是这样的吗?床上的洛诗伽无奈的想着。   难道说父亲这样将过去的伤口掩埋,真的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吗?那个过往的伤口到底会在心里结痂然后慢慢消失,还是会埋在心里一点一滴的腐烂,由一个可以救治的小伤口溃烂成一个无法救治的大伤口呢?这些恐怕还是需要事实和时间来验证的吧。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一定会朝着人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下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父亲这样规劝母亲真是为了她着想吗?还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而作的努力。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更深的好奇欲望的洛诗伽的心里蔓延着。   “那…好吧,我听你的,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母亲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和父亲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门口的谈话声停了下来,父亲的脚步声渐渐变小,远去。“吱“门开了,母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洛诗伽紧闭上双眼,心里失望极了,连母亲,这最后一个战友都轻易的转变了态度,看来是要孤军奋战了。   她突然想起电视剧里抓特务的情景,只有将自己充分的融入到敌营中去,获得敌方的充分信任,当敌人在麻痹大意的时候才会暴露出重要的情报。以后只能靠自己了,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再冷静。她坚信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    第十二章 真相(二) 更新时间2012-3-7 21:25:06 字数:2366  星辰流转,洛诗伽身体上的伤痛在迅速的恢复,她的笑容越来越多,话语也越来越多,就连饭量也在突飞猛进。   在人前她是快乐的,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洛诗伽,不知道忧愁为何物。这一切看在徐伽英眼里是欣慰,看来丈夫的想法是正确的,遗忘能抚平伤痛,女儿已经成功的摆脱了心里的阴影,重新回到了她们的世界。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随着脚上的伤一天天的愈合,洛诗伽已经能离开病房一瘸一拐的到外面晒太阳了。   期间,林雪来过几次,带来了一大堆学校的八卦新闻,这里有百分之九十都和叶枫那个大情圣有关,大抵是谁谁谁又和叶枫约会了,谁谁谁送的礼物被叶枫顺利的收下了,当然这些被收下的礼物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成了快乐的美餐。   说得最多的还是叶枫好像对她动心了,某某时候,某某地点,叶枫对他笑了,叶枫开始主动和她说话了,并且还是没话找话说,虽然问的都是洛诗伽的情况,最厉害的一次,叶枫居然还拉着他的手狂奔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虽然最后那个意料之中的热吻并没有如期的出现,她只是在那个偏僻的地方给他把风三个多小时,但这说明了她林雪在叶枫的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重要到可以和他共享他的秘密。   “那个偏僻的秘密地方在哪?“当洛诗伽终于开始对林雪的八卦产生兴趣的时候,却遭到了林雪同学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这是我和枫的秘密,只能属于我们两个人,外人我是绝对不会告诉的。“   洛诗伽无语的望着林雪,只想送她四个字“重色轻友“。   说起叶枫的林雪,眼里充满了无限的自豪,她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向同伴展示着她华丽的羽毛,护卫着属于自己的神圣领地。   最后,那个传说中的绯闻情圣——叶枫也出现在医院,还是那样的爱耍帅,还是那样的慵懒,斜靠在叶子逐渐枯萎的梧桐树下,看着远远地,坐在木椅上晒太阳的洛诗伽。走过来的时候,带着淡淡的金色阳光,惹得过往的小护士一个个心神荡漾。   “嗨!你好“突然出现在洛诗伽视线里的他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傻傻的说了一句最没有内容,最落俗套的问候。   洛诗伽迎着刺眼的阳光打量着这个带着太阳光圈的不速之客,半响道“呃,好,我想如果你能够换个位置,不站在那么刺眼的地方说话的话,我会更好。“   叶枫换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洛诗伽的身边,“那天的事,对不起,如果我能跟上你,我想你就不会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那天把脚弄伤的?“洛诗伽惊讶的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猜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叶枫似乎想掩饰什么,目光移向了别处。   “是吗?“洛诗伽质疑的盯着叶枫。   “别这样看我,我会不自信的,虽然我是长得很漂亮,但是被你这样盯着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叶枫回过头来,脸上恢复了往常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对着洛诗伽拼命的放电,”莫非,你是爱上我了。“   “咦,少对我来这一套,本小姐对你完全绝缘。“洛诗伽禁不住打了一个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样,现在恢复的还行吗?“叶枫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你说呢?本小姐能吃,能睡,能喝,能拉,至于跑和跳吗?相信也不远了。“   “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恶心“叶枫做了一个呕吐的夸张表情。   “放心吧,你这个花花公子兼王子病患者一日健在,我洛诗伽同志就一日不会倒下,拯救你的重任还牢牢地压在我的肩头,我是不会垮下的。”洛诗伽挥舞着手臂摆出奥特曼打怪兽的造型。   “啊!我亲爱的上帝呀,你行行好,就收了这可怕的魔女吧!”   “哪里来的妖精,吃俺老孙一棒”洛诗伽举起身边的拐杖,顽皮的在叶枫的头顶上挥舞着。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这两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冤家,第一次没有争吵,友好和谐的相处在一起。   这一刻,洛诗伽的心里是愉悦的,许久没有这样真诚的笑过,打闹过了。这个看似卑鄙,下流,爱臭美的超级自恋狂原来也有一颗真诚的心。   人不能光看外表,有的人看似善良,但内心却卑鄙;有的人看似卑鄙,但内心却善良。   站在玻璃窗后的骆家辉,表情复杂的看着窗外与人打闹的女儿。   “主人,您有电话了。“   放在白色医生服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熟悉的号码,最近的热线,此时,却分明有一丝犹豫,接还是不接,在纠结的一阵后,终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达林,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讨厌,人家现在在南京路上,快来接我。“电话里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骆家辉的心里一阵涟漪,脱下工作服,拿出车钥匙,开门出去,片刻,一辆黑色的奔驰风驰电策般驶离了医院的大门。   H87888,这个车牌号码,洛诗伽是记得的。   这辆曾今带给她美梦和伤痛的黑色奔驰,就在这样的一个时间,堂而皇之的消失在她的面前,而她所能做的尽然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几乎可以想象,在下一秒,那个开着车的男人会遇见谁,会发生怎样的一幕。   她听见自己心落地的声音,嘭的一声,碎片四溅,再也没有办法黏在一起。   某宾馆的豪华客房里,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白色的圆形大床上,如饥似渴的男女正疯狂的交媾着,汗水淹没在喘息声中。   疯狂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也许是由于年纪的缘故,男人的体力明显的不支,已经开始苍老的身躯,如一摊烂泥般瘫倒在白色的床单上,一具雪白的年轻女人的胴体横在他的身上,“嗯,辉,我还要,再来吗!“女人似乎还没有满足,仍然不安分的用自己的身体诱惑着身下的男人。   “佩佩宝贝,饶了我吧,还要,除非给我吃千年人参。“洛家辉疲惫的声音响起,累得连眼皮都无法睁开。   “人参没有,人奶倒是有现成的,“说着,被唤作佩佩的年轻女子强行的掰开洛家辉的嘴,将一对丰盈油光的双乳塞了进去。   什么道德,什么夫妻恩情,什么父女情长,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通通都被骆家辉抛到了脑后,情欲充斥着他的躯体,耳朵里传来的是佩佩娇滴滴的喘息,眼里只有佩佩诱人而甜美的年轻胴体。体内那个原始的欲望在一点点的膨胀,终于在最后一刻喷射而出,直冲云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颗邪恶的种子,它会在某一时的某一刻,一个最适合他生长的时候,悄悄地,在你的心里深耕,发芽,然后,良知不在,邪恶充盈。    第十三章 发现(一) 更新时间2012-3-8 19:04:48 字数:3779  洛诗伽已经在木椅上坐了快八个小时了,母亲要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座叶枫的顺风车回去了。黑色的奔驰还没有开回来,太阳由朝气蓬勃变得垂头丧气,有一半已经藏到了云朵的后面,带给大地的是无限的落寞。   由于久坐,她的脚开始有些肿胀,腰也有些酸。   一只黑色的蚂蚁发现了她脚边的半块黑色巧克力曲奇,那是叶枫带来的礼物中的一点残留,待飞速的联络到总部后,顷刻,便有无数只蚂蚁大军开了过来,美食带来的诱惑是巨大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它们迫不及待的簇拥着,一点一点的向蚂蚁洞穴开拔。   洛诗伽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黑压压的虫子,它们渺小又肮脏,她烦躁的用拐杖将曲奇压住碾碎,顿时,无数只还没有品尝到美食的蚂蚁,就这样卑微的压死在美食的下面,连同美食的颗粒一起融入到尘土里面。   “喵…”一只黑色的猫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目睹了这一切。它纵身一跃,稳健的落在地上,优雅的迈着标准的猫步走了过来,跳上木椅,用舌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认完美以后,将头蜷缩在身体里,半闭着眼睛假寐着,黑色的尾巴偶尔晃动一下,警告着想要来骚扰的苍蝇。   洛诗伽完全被它的淡定所折服,面对人类能如此的波澜不惊。不像快乐,为了食物任何都可以出卖。   她温柔的抚摸着它的身体,一种如丝绸般柔软的触感,能让人瞬间沉溺。   黑猫将头从身体里探出,斜斜的瞟了一眼洛诗伽,闭上眼享受着。   它是喜欢她的,这个外表看起来活波开朗的女孩,最让它欣赏的还是她骨子里的嗜血,那是死亡的味道,是的,它热爱死亡的味道,就像所有的猫热爱老鼠和鱼一样。这个世界上能让它喜欢的只有两个人,第一个当然是它的主人,那个有着巫族血统的男孩,这个,是它第二个喜欢的人类。   “灵瞳,灵瞳”它的主人来找它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灵瞳悠闲地探出脑袋叫了一声算是答应,接着又闭上了眼,她的抚摸让它十分的享受。   “灵瞳,你怎么在这?“年轻男人靠近,语气里有一丝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惊讶。   “它没有伤害你?“男人的声音干净而醇厚,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洛诗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抬头。人生就是一出戏,有太多的机缘巧合。那个曾今帮助过她的好心人竟然就在她的眼前。   “是你!”   “是你?”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感激融入其中。   “那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真不知道会怎样?连你的电话和姓名都忘记问了,还好,老天又让我们遇见。”洛诗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必客气,相信任何人遇到了那天的你都会帮忙的。”年轻男人微微发窘,盯着自己的脚尖,今天他穿的是一双洗的略微发黄的白球鞋。   “那天的我很落魄吧?”洛诗伽回忆起当天的模样。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有种让人怜惜的柔弱。”   “是吧,我大概是可怜的。”洛诗伽想到父亲,想到那辆还没有出现的黑色奔驰。   年轻男人觉察出了空气中的凝重,转了一个话题“灵瞳好像很喜欢你,它平时除了我以外重来不让陌生人靠近的,若有人靠近一定会被它抓伤。”   “是吗?看来我还蛮受小动物欢迎的嘛!”悲伤的情绪被冲淡了,她又揉了揉睡在他们中间的黑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改天我把车费还你。”她忽然记起车费的事情,她和她的母亲一样,不想欠别人什么。   “车费就算了,我叫巫江,是这家医院精神内科的医生。”巫江腼腆的介绍着自己。   “你好,我叫洛诗伽,是这家医院的病人,能成为朋友吗?”洛诗伽从容的伸出了右手。   “好的”巫江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握住了洛诗伽的手,柔软黏稠的小手握在手中,像美好的绸缎不时的撩拨着身体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喵”躺在中间的灵瞳终于忍受不了两人的忽视,不满的发出了抗议。一双绿色的双瞳微微变得猩红,不安的用前爪扑腾主人的白大褂,根根黑毛立在身上。   巫江看了看表,冲冲地和洛诗伽道别,“我要先走了,灵瞳可能饿了,想吃东西,我们回见。”   “我这有饼…”不等洛诗伽说完,抱着灵瞳冲冲消失在住院部的门口。   洛诗伽孤生一人等到了天黑,母亲出现了,带来了可口的土豆炖排骨,她却如同嚼蜡,因为,直到天黑,她都没有等来那辆黑色奔驰和它的主人。   在洗漱完毕后,洛诗伽说服了母亲回家休息,这段时间母亲为了照顾她,原本已经爬满皱纹的脸又平添了一些新的皱纹。她不忍看到母亲这样,她越为这个家牺牲的多,她就越心痛,越替母亲感到不值。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诸多的不公,有时付出的和得到的不一定会成正比,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无情男人,这样的付出,让她愤恨。   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的床上,为了白天的事愤怒,久久不能入睡,白色的病房里没有夜上海的歌声,只有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疲惫入睡。   梦中,那只被唤作灵瞳的大黑猫出现在她的身边,它的双瞳不再墨绿,被猩红的血色代替,全身的毛发直立,周身散发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它嘴里叼着一截白白的东西,正大口大口的啃噬着,从嘴角的犬牙缝隙中掉下来一小段,洛诗伽捡起来,灯光下,一截人体手指的白色肉体闪着诡异的美丽。她猛地一惊,慌忙将手指扔到地上,手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   血色中,另一只白皙的残肢从暗处爬出,飞快的拽住洛诗伽蓝色病号服的一角,有腥臭的残存血液顺着残肢的断截面,滴滴答答的流下。她奋力的甩动着衣角,企图将那只恶心的残肢甩掉,却被越抓越紧,整个人都要被拖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募得惊醒,黑暗处,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双瞳正注视着自己,开灯,是灵瞳,嘴里含着被子的一端,整张被子被它拉下了一大半,另一端,被洛诗伽紧紧拽在手中。   “是你?小坏蛋,吓死我了。”洛诗伽擦了擦额头流下的冷汗。   “你怎么进来的?门我锁好了的。”她从猫嘴里拽出被子的一角,有凉风从背后吹来,转过身,一扇窗户虚掩着。   她起身下床关好窗户,灵瞳就跟在脚边,蹲下,抚摸着灵瞳的头,“好了,知道你会爬窗户,但是,现在是半夜,我需要休息,”墙上的挂钟指着两点的位置。“你去抓老鼠玩吧,明天白天再来找我玩,好吗?”   开门,裤脚被灵瞳咬在嘴里,拼命的往外拖,洛诗伽哭笑不得,不知道要怎么跟这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伙伴讲道理。   “好吧,我送你回主人那里,你带路吧!”拗不过这个不讲理的家伙,洛诗伽决定将它交给它的主人好好教育。   静谧狭长的医院走廊,头顶上的廊灯发出浑黄的幽光,依稀照着前行的道路。每间病房的门都是紧锁着的,黑暗幽深的房间里藏着或多或少的幽魂,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在这里结束了它们人生的最后时光。肉身腐烂,魂魄还在,它们只所以还留念这里,是因为有太多的不甘,对人生过于短暂仓促的不甘,对成为鬼魂的不甘。   凌晨两点,一人一猫走在充斥着无数魂魄的走廊,耳边有阴风阵阵,似魂魄在窃窃私语。   “灵瞳,还有多远?”洛诗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后悔没有多穿一件外套出来。   灵瞳停下来,回头“喵”了一声,继续迈着优雅的猫步前行。   “好吧,听你的。”洛诗伽无奈的跟在猫后,对于方向感极差的她来说,现在想反悔独自回房间是不太可能的了,只能听猫由命了。   灵瞳来到一条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前停了下来,“喵”了一声,示意洛诗伽跟上。   走楼梯对于洛诗伽的伤腿来说是一大挑战。她小心的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的往下挪动着,灵瞳也放慢了速度,每走几步后,就会停下来等洛诗伽。   “灵瞳,你确定没走错路,巫江真是住在地下室?”洛诗伽边质疑着,边在心里嘀咕,这医院也太抠门了,居然让年轻的单生医生住地下室。   地下二层,楼梯的尽头,一扇巨大的黑色大门终结了去路。大门上方“太平间”三个大字,在漆黑中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灵瞳站在门前,盯着洛诗伽“喵”了一声,示意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灵瞳,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是哪吗?快跟我上去。“洛诗伽一刻都不想停留,转身,扶着楼梯的手开始颤抖。   “喵“,裤脚再次被灵瞳咬着,往下拖。   “灵瞳,不要闹了,这里可不是小猫猫可以来玩的地方,你再这样,我明天可要叫巫江打你的小屁屁了。“   灵瞳似乎不为所动,仍然紧咬着洛诗伽的裤脚不放。眼看着蓝色的裤脚快要被撕破了,洛诗伽决定妥协,“好吧,既然非你要进去,那我也不拦着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那里没有你要找的老鼠,除了死尸外。还有,我是不会进去的,我只帮你开门,然后就回去。“   门居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房间里没有窗户,墙壁上唯一一盏壁灯发着微弱的蓝光,洒在并排躺着的两列尸体上,每具尸体上都盖着一块白色的裹尸布,裹尸布的下面藏着一张狰狞的面孔。   生命在这里结束,时间在这里停止,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躺在床上,一个有呼吸,一个没有呼吸。结论是一个生,一个死。   靠近壁灯的下方,灵瞳爬上了一具尸体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灵瞳,你在干什么,快下来。“不放心独自离开的洛诗伽焦急的在门口喊着。   “喵”灵瞳不理会门口的洛诗伽,凄厉的叫声逐渐演变成了呜咽。   一阵阵阴风吹来,仿佛是惊动了房间里的亡灵,感觉包裹着尸体的裹尸布都在轻微的裂开,洛诗伽惊慌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冲进了太平间。   灵瞳脚下尸体的裹尸布被拉了下来,露出了死者的脸,那是一张长满皱纹的中年妇女的脸,夹杂着银丝的黑发散乱的堆积在脑后,脸上有浅浅的笑,在蓝色光线的照射下,妖异而美丽。   洛诗伽认得这张脸,烂熟于心。她的名字叫徐伽英,她的母亲。   悲痛战胜了恐惧,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家里的床上,而不是这冰冷的太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会躺在这里的。   她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微温,怎么回事?她激动地将手伸到母亲的鼻孔处,有徐徐的热气喷出,低头伏在胸口处,有平稳的呼吸。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一个黑影立在出口处。   “谁“    第十四章 发现(二) 更新时间2012-3-9 20:22:05 字数:2953  “我”黑影走到灯光下,蓝色的灯光下衬出巫**色的脸。   “是你!太好了,快来帮帮我,我妈妈不知怎么跑到这里睡觉了。“洛诗伽不知道如何跟巫江解释,因为连她都搞不懂。   巫江走近,伸手摸了摸徐伽英的脉搏,时急时缓,他微微皱眉,示意洛诗伽不要将她叫醒。   他利落的掀开裹尸布,一把将徐伽英抱起,向外走去。行事果断,完全与白天那个腼腆的男人不同。   三人一猫离开的太平间。门关上了,墙上的灯“啪“的一声爆裂。室内又陷入一片黑暗。徐伽英睡过的床下有黑色的血液在缓缓流出,伴随着女人凄厉的哭喊声,被太平间那扇沉重的大黑门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洛诗伽的病床上躺着仍在熟睡的徐伽英,似乎任何的动静都无法将她吵醒。   巫江仔细的给躺在床上的徐伽英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从心脏到脑电图到呼吸频率到血压,一切正常。脉搏似乎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怎么样?我妈妈还好吧?“洛诗伽关注的问道。   “嗯,就目前来看一切正常,各项检查指标都显示正常。“巫江的眉头仍然紧锁。   “那你怎么还皱着眉头?“洛诗伽感觉到巫江还有疑问。   “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呃,我是说在太平间“   “是你的猫灵瞳带我去的。“此时的灵瞳已趴在病床上徐伽英的脚边睡着了。   “你说是灵瞳!“巫江质疑的盯着床上睡着的家伙。   “嗯,幸亏它发现了。“洛诗伽充满感激的摸了摸灵瞳的头。   “你母亲这样有多久了?“   “这次是第二次,第一次也是半夜跑出来,去了哪就不知道了,今天不是灵瞳带路,我也不会发现。“   “她平时有梦游的习惯吗?“   “从来没有“这一点她是最清楚的,在青岛的时候就因为房子小,父亲又长期加班,所以,一直都是她和母亲睡在一起的。   巫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胸前那块祖传的梯玛发起热来,灼烧着巫江的皮肤。   “最近,你们家有没有出现什么反常的现象?“   “最近,家里是出了点事,“洛诗伽垂下头,想起父亲的丑事。”可,我母亲应该还不知道,或许是感应到什么了,这,我也说不好。“   “这样吧,你先让伯母睡在这,等明天她醒来再试探的问问,但是千万不要把今天晚上的事说给她知道,“巫江想了想,又道”明天晚上你把她留在这里睡,半夜我们再偷偷观察一下,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等弄明白了,再想办法应对。“   “嗯,好吧。那你看明天还需要让我妈做什么检查吗?“洛诗伽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件事你先不要伸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过了明晚再做详细打算也不迟。“巫江拍了拍洛诗伽的肩,抱起熟睡的灵瞳离开了房间。   关了灯,洛诗伽躺在母亲的身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一时无法完全消化,不过,幸运的是她身边有巫江,这个看似外表腼腆,内心却无比强大的年轻男人,他的从容,淡定,都让人折服,她隐隐的觉得,他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天已近拂晓,洛诗伽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徐伽英睁着大大的红眼睛,凶狠的盯着熟睡的洛诗伽,嘴角泛出嗜血的笑容。   当第一缕晨曦照到床头的时候,徐伽英的惊呼声就充斥了病房。   “诗伽,诗伽“徐伽英错愕的望着身边酣睡的女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病房的床上醒来,明明回家了的。   “嗯,别吵,让我再睡会。“洛诗伽将整个脑袋插进枕头底下。   “我这是怎么了?孩子快醒醒。“徐伽英急于想知道原因。   最后一个障碍物被成功的抢走后,洛诗伽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妈,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您昨晚身体不舒服,临时进医院检查,然后,又临时的挨着我睡了一晚上。“   “不会吧,我身体不舒服,我怎么不记得了,谁把我接到医院的?“显然,洛诗伽给出的答案不太让人信服。   “妈,您就是到更年期了,容易健忘,不过,现在没事了,有我在您身边呢,不用担心。“洛诗伽撒娇的扑在母亲怀里。   “好了,我是更年期,怎么说的跟老年痴呆一样。“徐伽英不满女儿对自己的评价。   “妈,您就不要生气了,过分纠结在某一件事情上,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就不要再多想了吧。“   虽然对女儿给出的说法不是太赞同,但是最近早上醒来常常觉得非常疲倦,像干了一晚上活似的,浑身酸痛。可能,这就是更年期的症状吧。   “可我也得换一身衣服吧,总不能穿着睡衣在外面跑吧,你这孩子昨晚上接我的时候也不想着给我带身换洗的衣服。“   见母亲不再追问,洛诗伽也松了口气,“好了,您回去换衣服吧,白天就不要过来了,我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过来陪我。“   “晚上要我过来干嘛?“   “我想您陪我睡。“洛诗伽开始撒娇。   “好了,好了,都是大闺女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徐伽英转身在女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妈,记得,晚上一定要来。“洛诗伽不放心的对着走到门外的母亲叮嘱道。   这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巫江和灵瞳,洛诗伽有点担心晚上他会不会出现。   黄昏的时候骆家辉来过一趟,站在靠窗的位置,忧心的盯着床上那个突然对自己变得冷淡的女儿。   “诗伽,你到底怎么了,爸爸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有,您只是食言了而已。“洛诗伽盯着黑色的书皮,那是一本叫《失落的世界》的书。   “我食言?什么时候?爸爸答应过你什么没有办到吗?“骆家辉更加的不解。   “有时候人做事要凭良心。大人更是要做到这一点,不是吗?”她的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父亲错愕的脸上。   “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凭良心的事情,你到说说看。我不凭良心,我为了能早日接你们母女来上海,没日没夜的拼搏在手术台上,就连吃的米饭里都混杂着血腥味。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了,你们也接来了,你现在却说我没良心。”骆家辉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洛诗伽冷冷的看着父亲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脸。   “你…”骆家辉脖子上的青筋凸显了出来,他指着女儿,拼命的压抑着怒火。   “主人,您有电话了。”口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打断了父女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骆家辉刚才的理直气壮瞬间消失,心虚的低着头走了出去,不敢回头看女儿的眼睛。   看着父亲表情发生的戏剧性的转变,洛诗伽苦笑,这个骗局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她要怎样扭转这一切,对于一个十七岁,还未经人事的少女,实在是一道难题。   深秋的夜晚来得比夏季要早,约莫七点钟,天就全黑了。   七点一刻,徐伽英来了,带来了一打补水面膜,这是女儿早上苦苦哀求让她买的,说是要敷面膜。看来女儿真是长大了,懂得爱美了。   病房里没有电视,母女两早早的就上了床,一人敷一张白色的面膜,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由于敷面膜不敢讲话,怕长皱纹,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不一会,母亲均匀的鼾声就回荡在房间了。   洛诗伽轻轻地起身,生怕把身边的母亲惊醒,偷偷地将母亲和自己脸上的面膜揭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熟睡的母亲。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走廊里就没有什么声响了,偶尔,会有护士起来给还在打点滴的病人换药,轻轻地从门前飘过,又轻轻地飘来。   没有开灯,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倾泻进来,照在母亲的脸上,是那么的安详,嘴角不时会浮出浅浅的微笑,肯定是梦见了她和父亲,洛诗伽这样想着,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最终,抵挡不住睡意,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时钟指在凌晨两点的位置,窗外的一轮明月已经躲到了厚厚的云层里,房间里又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徐伽英睁开了双眼,白色的眼珠已经被红色替代,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她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下床,机械的摆动着双腿,赤足朝门外走去。   关门的声音将洛诗伽惊醒,床上已不见了母亲的踪影。预感到事态的不妙,她飞快的穿上拖鞋,开门,追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有白色的身影在飘荡,是母亲,洛诗伽欲叫喊,被身后伸出的一双手蒙住了嘴巴,拖到暗处。    第十五章 发现(三)之母亲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3-10 20:29:54 字数:2341  那是一双干燥的没有烟草味的男人的手,洛诗伽推开那双手,转过身,正好迎上巫江漆黑的双眸,身边的脚下,灵瞳睁着绿色的瞳孔,悄无声息的立在暗处。   “你怎么才来,我妈她…”洛诗伽瞥见了巫江的噤声动作,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巫江用眼神扫了扫灵瞳,示意它带路。   灵瞳迈着轻巧的猫步顺着迂回的医院走廊前行,后面,巫江紧紧拉着洛诗伽颤抖的双手跟着灵瞳的脚步。   仅存的几盏廊灯一明一灭的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的支撑着,在黑暗与光明之间不停地交错着时空。   地下二层,太平间的门口,灵瞳弓着身子,全身的黑色毛发一根根的直立起来,口中不时地发出阵阵呜咽,绿色的双瞳无限的放大。   太平间里女人吃吃的笑声,时断时续,从虚掩的大门缝隙里传来,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肾上腺激素旺盛的分泌。   洛诗伽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握着巫江的手也开始变得潮湿起来。   巫江胸前的梯玛变得通红,灼烧着心口的皮肤。   他拍了拍洛诗伽的双手,示意她站到自己的身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窜桃木做的窜珠,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一只手对着桃木珠比划了一阵,打开手中的电筒,神情严肃的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腥红,雪白的墙壁上不断有鲜红色的血液涌出,停尸架上,白色的裹尸布被撕开,露出几具面目铁青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腹部都被撕开,所有的器官都裸露在外。   疼痛是被排除在死亡之外的,它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睡姿,嘴角溢出浅浅的微笑,任粘着血污的肠子肆意的一半在外,一半在内,肠子的断裂处,充溢着她们最后晚餐的内容,和着血的腥味,发出更加独特的味道。   黑红色的血液从腹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顺着停尸架的边缘滴滴答答的流到地面。   洛诗伽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避开了缓缓流到脚下的血迹。   笑声是从最里面一张停尸架的下面发出来的。   巫江谨慎的靠近目标,身后的灵瞳悄悄地露出了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在黑暗处发出吱吱的声音,是警觉,也是示威。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徐伽英背对着坐在地上,嘴里在咀嚼着什么,发出咯吱咯吱的胶原蛋白的断裂声,手里拿着一半还没有吃完的鲜红色的器官,边吃,边发出吃吃的笑声,红色的血液溢满了她整个口腔,部分血液的残留顺着嘴角流出。白色的睡裙浸泡在血水里,身边一具年轻的女尸,瞪着大大的黑眼睛,目不转睛的观赏着她享用自己的器官。   “妈!”洛诗伽越过巫江奔向母亲,被眼疾手快的巫江抓了回来。   “不要靠近,危险!”   徐伽英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有一小节肉色的残留物。她目光呆滞的注视着眼前这两个闯入者,诡异的笑着。   “孽障,快放了这个女人,离开她的身体,不然,我不客气了。”巫江大喝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桃木珠。   “哈哈哈…本姑娘最不喜欢受人威胁,过去做人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变鬼了,更加没有理由不是这样,你一个小小的毛头道士还奈何不了我。哈哈哈“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从徐伽英的身体里传出来。   洛诗伽诧异的盯着眼前这个拥有母亲身体,别人声音的怪物。只有电视里和港产鬼片里才有的鬼上身真实的发生在她的面前。   只不过此时正拿着大把桃木珠洒向女鬼的不是林正英,而是她新认识的朋友——巫江。一个外表腼腆,内心强大的年轻男人。   女鬼灵巧的躲过四面八方袭来的桃木珠,悬浮在半空中,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再敢靠近,我就毁了这肉身。”女鬼凄厉的声音从头顶传了来,红色的双眼流出血泪。   “灵瞳,上”巫江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黑猫。   灵瞳身子弓得越发的厉害,黑色的毛发根根直立,像一只遇到敌人的刺猬。它卯足了劲,朝着女鬼咆哮,尖利的声音强烈的刺激着耳膜的承受极限。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女鬼瞬间表情痛苦的抱着头哀嚎,五官痛苦的拧在了一起,她吃力的咬紧牙关,将手中的水果刀向灵瞳扔去,被巫江一个扫堂腿挡了下来。   趁着这混乱的时刻,女鬼从肉身里抽离出来,落荒而逃。临走时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仇人,她始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会失败,无论是前世为人,还是现世为鬼,结局都是一样。她不甘,她要集结所有怨灵的戾气,将敌人一个一个消灭殆尽,特别是那只绿眼睛的怪猫。   徐伽英的身体失去重心从空中跌落下来,被巫江稳稳接住。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快走,回病房。”巫江冲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洛诗伽命令道。   太平间的大门再次关上,室内又陷入了黑暗。地上、床上、墙上到处都是血,地上纷乱的脚印很快被新涌出的血液盖住,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   “吱”一张没有被掀开的裹尸布被人从里面撕开,一个黑色的魁梧身躯从停尸架上立了起来。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沉迷,他俯下身体在几具开了膛的女尸身上贪婪的吮吸着残留的血液。像品尝着芬芳无比的玫瑰色葡萄酒,神情沉醉,无法自拔。虽比不上新鲜的血液鲜美,但是这足够装满他那饥饿的胃,他需要这些血液维持他日渐虚弱的身体,修复胸腔里被撞得裂开的脏器。   现在的他开始有一丝求生的欲望,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有着野百合气质的女孩,那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孩,为了她,什么他都愿意付出,哪怕是生命。   他甚至开始奢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真正的醒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对着女孩介绍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人后,黑暗处,默默地注视她,却不能拥有,对,他渴望拥有她,今生今世。尽管他十分不耻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他要活下去,为了能有一天真真正正的拥有她。   空气中还有她迷人的体香,尽管躲在厚厚的裹尸布下,他依然能听出她的声音,青春的,有阳光味道的声音。   她的身边又有了一个男孩,除了叶枫以外的男孩,他强烈的不安着,感觉到她对于那个男孩的依赖,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强烈的占有欲促使他狠狠地吸干了最后一具开膛女尸的血。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道光束照到了他弯曲的后背,“啊!救命呀!闹鬼了”   吓破了胆的保安神智混乱的叫喊着逃离了现场。   “该死!”他咒骂了一句,将脸隐藏在黑色大衣里,消失在出口的黑暗处。    第十六章 闹鬼 更新时间2012-3-11 20:15:13 字数:3394  保安的喊叫声在接近破晓时分的时候,划破了医院的宁静。半个小时后,三四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进来。   医院太平间的门口迅速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好事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借着半掩着的门缝隙往里偷看。   路过的人们听着少数所谓知情人转述着离奇的一幕幕,凭着自己良好的幻想力对故事的不完善处进行修复。   其中最为经典的版本莫过于太平间里的一群死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集体打群架,最后搞得两败俱伤,内脏满天飞。   医院的精神科病房里新进了一位病友——男保安,作为本案最终目击者,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目光空洞,嘴里发出兽一样的叫声。   他疯了,带着案件的最终谜底,永远定格在他的世界里。   案发现场,医院的太平间,田军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右脚踩了踩,他的脚底已经有十多个踩瘪的烟蒂了,像被踩死的蟑螂,扁扁的趴在地上。   他的眉头由八字形变成川字形,现在是麻花型。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光荣退休了,却在最后时刻碰上这样离奇的案子。   墙上、地上、停尸床上,到处都布满了血迹,所有的女尸均被人开了膛,腹腔的器官七零八落的撒了一地,发乌的血肠一半在腹腔里,一半被掏出来掉在空中,活脱脱一个人体屠宰场。还有一具干脆连尸体也不见踪影,只留下被撕烂的裹尸布。受害者竟然全部是女尸,男尸都完好无损的躺在裹尸布里。   现场找到的凶器中,除了一把水果刀,就只剩下那十几颗被外力作用钉在墙上的桃木珠了。   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尸体除了被吸干血以外,没有发现性侵的迹象,奸尸的可能被排除。   到底是谁半夜闯入医院的太平间干这么无聊的事情?答案恐怕只有在场的睁着眼的,闭着眼的,半睁半闭着眼的女尸们才知道了,可是秘密对于逝者来说将永远是秘密。   疼痛和尊严只是对于生者而言的,她们在乎的只是什么时候能够被送往火葬场,在焚烧炉里变成一缕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她们诱人的体香,血腥的味道,排泄物的味道,福尔马林的味道。   门外,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咒骂,还有人捶胸顿足,他们是女尸的亲人,为了家人的悲惨遭遇而哭天抢地。   烟盒里最后一支烟也已经燃尽,烟蒂扔在地上,右脚狠狠地捻灭。地上的烟头正好够十六,刚好是女尸的一倍。   拿着证物袋中的桃木珠,田军想到了一个人。   宝兴殡仪馆里,伍少强正在吃一碗面条,白白的面条里夹杂着肉色的猪大肠,散发着原始的味道,他喜欢的独特味道。   旁边的停尸床上刚运来一具女尸,二十出头,美好的年华,在人生最绚烂的时候怒放,因为一场奸杀,瞬间陨落。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胸前,胸前原本高耸挺拔的双乳已被挖空,只留下巨大的深坑。腹腔外翻,向人们充分展示着被翻得全部挪窝的内脏器官,肉色的大肠已不知去向,残留在腹腔内的一小节大肠留下明显的咬痕,看来也是个喜欢吃大肠的主,不过此肠非彼肠,伍少强津津有味的嚼着猪大肠,宽慰着自己饥饿的胃。   “吱”门开了,一阵旋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吹了进来,门关了。   “哎!”女人轻轻地叹息声。   伍少强端着装着半碗面条的瓷碗,转了个身,对着窗户,大口大口的喝着热腾腾的面汤。   “哎!”   接着夹起碗里最后一截大肠送到了嘴里,原始的味道顿时溢满了唇齿间,他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哎!”   旋风卷着树叶靠近吃面的伍少强,从脚底慢慢往上盘旋,他觉得脖子上一阵阴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碗里白色的面条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条白色的蛆,欢快的在面汤里打滚。   “哎”又是一声叹息,在伍少强的耳边。   “好了,你有完没完?”伍少强重重的将碗筷扔在桌上,汤汁四溅。   “知道你死得冤,但你跟我叹气有什么用呢?我也不容易,忙活一天了,好不容易坐下来吃碗热面,你就来捣乱。”   “呜呜呜,痛,痛”女人飘到桌上,挖去双峰的肉坑吱吱的往外喷着鲜红的血液,被切开的腹腔里,肉色的器官不停地往外掉着,又被女人不停地捡起来塞进腹腔。   “好好,你不要恶心我了,这点面条我还想继续吃呢!”伍少强无奈的挥了挥手“你觉得死得冤枉,死的不甘吗?”   女人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伍少强,白皙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去找警察,引导他们破案,”   女人茫然的摇摇头。   “这样说吧,你在生的时候看过鬼片吗?”   女人点点头。   “看过是吧,那些鬼怎么出来整人的,靠的是什么?就是念力,什么叫念力?懂不懂?”   女人又摇了摇头。   “念力就是一个人的意念,不但人有,鬼也有,特别是像你这样怨气重的女鬼,念力更为强大,厉害的鬼魂,可以通过念力来影响人的脑电波,通过干扰脑电波,来使人看到一些幻境,这就是念力。怎么用呢?不知道吧?”   女人点点头。   “你只要集中精神在一件事情上,努力的想要实现,当意念高度集中时,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女鬼似乎明白了,怔怔的盯着桌上的碗筷。   不一会,原本凉了的面条开始腾腾的冒着热气,碗里的汤越煮越沸腾,汤汁在慢慢变少,“嘭”的一声,碗裂成了两半,白色的面条烧成了炭黑色。   “吱”门开了,又关了。   “我的面,喂,碗裂了,谁陪?”伍少强哭丧着脸看着桌上的狼藉,这已经是这个月弄碎的第十只碗了。   “谁这么大胆敢砸你的场子?”田军刚跨进后院的门,就听见伍少强在屋里嚷嚷。   听见老战友田军的声音,巫少强马上来了精神,赶紧将桌上的狼藉扫到地上,用衣袖擦了擦桌上的油渍。   刚忙活完,田军就进来了。   “带那玩意了吗?“伍少强劈头盖脸就问道。   “知道你好这口,来这哪有不带的道理,喏,拿去,衡水老白干,九零年的,好东西呀!“田军从身后拿出酒,递给了伍少强。   “这么客气,恐怕这酒也不是白喝的吧?“伍少强捧着酒,贪婪的咽了一口口水。   “到底是老战友哇,知我者莫若伍少强也。“田军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边伍少强已经迫不及待的拧开了酒瓶盖,抿了一口。   “最近刚接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情况有点复杂,需要老兄帮帮忙。”田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案发现场采集的照片和物件递了过去。   伍少强放下酒瓶,接了过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田军掏出烟,点了一根。屋里散发的气味让他不舒服,边上的女尸安静的躺着,腹腔外翻。   “是你的学生做的吗?”田军吐了一个烟圈。   “不像,她们还没有这本事。”伍少强欣赏着照片上的女尸。   “你怎么看?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田军微微皱眉,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大半。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伍少强抖了抖装着胡桃木珠子的袋子。   “你是说有人已经在盯着了?”   “这点不好说,”伍少强拿过酒瓶又抿了一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交过手了,不过…”   “不过什么”田军将燃尽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右脚踩了踩。   “这珠子上没有烧灼的痕迹,看来是失手了,让那东西溜了。”伍少强仔细的掰着珠子看。   “不会吧”田军倒抽一口气,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这次恐怕是遇上大麻烦了,不好对付呀!”伍少强摸了摸酒瓶“看来要有日子喝不到好酒咯。”   “那你能不能出山帮…“   “哎,打住,我在这清净地方待习惯了,实在不适合外面的花花世界。“伍少强打断了田军的话。   “老战友有难,你还不帮一把,不然这样,你以后的酒我全包了,这件案子破了,我大出血,给你买两瓶九零年的茅台,行吗?“田军使出了杀手锏。   伍少强的目光有一阵迷离,但马上又清澈下来。   “不了,喝完这瓶,我就戒酒了。“   “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想当年咱俩….“田军的情绪有点激动。   “当年“伍少强的目光飘向了窗外,拿起酒瓶抿了一大口。   “当年武宁路的灭门血案,你没有去,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我是知道的,老郭是怎么死的,小张失踪了,王队疯了,只剩下我,埋在火葬场装死人才苟且偷生到现在,你让我再来趟这趟浑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旧伤疤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田军抱歉的拍了拍他的肩。   “可以了,劳劳碌碌的为国家奔了一辈子的命了,眼看就要退休了,有些事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太较真了,和自己过不去,犯不着。”伍少强捧着酒瓶,有一丝清醒,有一丝醉。   “没办法,我就是这臭脾气,你也知道的,越是难啃的骨头,我越是要啃下来。我就不信一身正气,鬼见了还不躲得远远地。”田军负气的收起桌上的证物,“你多保重吧,案我自己破。”   “嘭”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哎!几十年了,这脾气,还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伍少强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着当年唯一的老战友愤愤然走出院门。   他端起酒瓶,将瓶中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烈酒划破喉咙,刺进胃里,强烈的辛辣感让他亢奋。   “嘭“酒瓶被重重的摔在地上,顷刻粉碎。   罢了,当年捡回来的这条小命,已经多活了几十年,够本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老战友一人赴汤蹈火,哪怕是豁出这条命,他也想保住唯一的战友的命。   他熟练地拨通了馆长的电话。   “喂!老馆长吗?是我老伍。我要辞职。”    第十七章 死亡与重生 更新时间2012-3-12 20:28:17 字数:2483  洛诗伽的病房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唯恐一丝阳光透过缝隙钻进房间。   病床上,徐伽英气若游丝,双目紧闭,脸色灰白。脚下,灵瞳疲惫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会这样?巫江,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妈。”   “她是中了尸气,加上鬼上身后和我的一番恶斗,体力消耗过大才会这样的,不用太担心。”巫江靠在沙发上,脸色蜡黄,尽量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他看出了这个女孩的担心。   “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妈妈快点醒来。”经过昨晚的事情,洛诗伽越发对眼前这个男人崇拜了。   “你只需要弄些生糯米来给伯母擦身就能将尸毒慢慢清除。但是,“   “但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伯母是怎么招惹到这只厉鬼的,如果不尽快弄清楚,恐怕会危及生命。“巫江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你是说那只鬼还会纠缠我的妈妈。“洛诗伽的脸变得煞白。   “嗯,有第一次,必有第二、三次。如果不尽快找出原因,被鬼上身多了,人身上的阳气就会消失殆尽。“   “巫江,求求你,救救我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这个…”巫江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不瞒你说,我的父亲其实是苗寨的巫师,我们家世代相传,可是到了我这一代就看得不那么重要了,加上我一心想学医,所以巫术学得也不是很精通。这样吧,我把这个护身符送给伯母,应该可以防止女鬼再次上身,但是,一定要随身佩戴,不要轻易摘下来。”他说着取下脖子上的梯玛递给洛诗伽。   洛诗伽接过还带着体温的护身符,眼神充满感激。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还要上班呢。   “喵”灵瞳虚弱的叫了一声,腾空跳到巫江的怀里,继续睡觉。   上海远郊的一处荒废的山头,几座残破的孤坟七零八落的分布在各处。天上有乌云,月亮在和乌云做游戏,远处的枝桠上,一只孤单的老乌鸦在寂寞的唱着歌“亮哇,暗哇,白哇,黑哇”   胡老六弓着腰,背上驮着一只脏兮兮的大麻袋,各种牌子的空易拉罐饮料瓶塞了满满一麻袋,那是他一天的战利品。他是一个拾荒者,靠收集人们丢弃在垃圾箱的废物为生。   背上的麻袋很沉,比一般时候的都要沉,那是因为节日的到来,从全国各地涌来无数的观光者,观光者增加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饮料的消耗较平时增加数倍,五颜六色的空饮料瓶或在垃圾箱里,或在垃圾箱外,对着拾荒者欢呼“我在这,快来捡,快来捡”。   胡老六拼命的捡,观光者拼命的丢,麻袋拼命的长,由小麻袋变成大麻袋,重重的压在他四十五度倾斜的背上。   马路很长,很黑,胡老六的心里很甜,很爽。他的家在遥远的远郊,每天都要经过这座长满杂草的荒山,马路的尽头,一间废弃的小工棚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婆娘。   路很黑,经过荒山的时候,胡老六感觉膀胱很胀,看了看四周,路边,茂密的荒草是天然的茅厕。   麻袋放在路边,钻进窸窸窣窣的草丛,秋风卷着荒草,抚摸着胡老六弯曲的背脊,掏出东西,黄黄的啤酒沫划出长长的抛物线,抛物线到达的地方,破了洞的头盖骨,畅快淋漓,伏在头顶的黄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寂寞的头骨,已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用热水洗头了,可惜没有头发。   膀胱的废液排泄干净,肚子开始唱歌,“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废液的后面是一个隆起的土包,土包的下面埋着头骨的身体,寂寞的等待着新人的加入。   胡老六一屁股坐了上去,土包下的白色人骨在微微喘息。   满是污垢的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馒头,那是早上出门时,他家胖婆娘塞到他兜里的午餐,塞进去的时候还软糯喷香,拿出来的时候却坚硬到能把脚边的头骨再砸出一个大洞。   咬了一口盖着黑色手印的白馒头,就着脚下啤酒的腥香,艰难的下咽,身边的风急急地吹起,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瑟瑟的寒风透过破了洞的外衣钻进肌肤的深处,单薄的破外套已经不能抵御深秋夜晚的凉风,远处的工棚里,有温暖的炉火,和他圆滚滚的胖婆娘,心中的温暖促使着他加快了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馒头,好吃吗?我也要“一声阴阴的女声幽幽的吹在耳边。胡老六停下了口部运动,一块干馒头卡在喉咙里。   时隐时现的月光下,一张被火烧得焦黑的脸孔就站在一米之内。   扭曲变形的五官已分不清鼻子嘴巴,一双漆黑的眼珠凸出在外,咕噜咕噜的乱转,身上的皮肉全部被炭化,内脏清晰,明了。四肢基本上看不到皮肉,只留下深深白骨,在月夜下闪闪发亮。   “咕噜,鬼,咕噜,鬼“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胡老六含着馒头的喉咙里发出,顷刻就被呼呼吹过的风声淹没。   他想喊,喉咙里卡着馒头,他想跑,双腿软得似面条,他只能哭,任咸咸的泪水最后一次划过黑黑的脸庞,他只能等,等女鬼只剩下白骨的手轻轻地覆盖住自己的头。   轻轻地掀开头盖骨,新鲜白嫩的脑浆冒着腾腾的热气,在这寒冷的深秋夜晚,无疑是最好的晚餐。   女鬼轻轻地抓起一把,塞到嘴里,鲜香,醇厚的男人脑浆溢满她的口腔,她满足的哼了一声,到底是活人的东西,比起那天晚上死尸的味道要好上千百倍。   她需要营养,足够的营养,来恢复她那残缺不全的容颜和肢体,沉睡了几十年的她终于被唤醒,她发现了他的味道,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负心郎,重新点燃了她复活的欲望,是的,他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每蚕食一个新鲜的人类,她就离他更近一步。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永远都是,不可改变。   月光下的胡老六,直直的盯着远方,那里有他再也回不去的温暖工棚和肉呼呼的胖婆娘。   女鬼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胡老六软软的倒下,头骨里的内容已经被清空,连同记忆里的工棚和胖婆娘。   他迷茫的瞪着两只眼睛,茫然的问身边的白色头骨“兄弟,我是谁?你又是谁?“   路边的麻袋里,除了满满的饮料瓶还有一双穿旧了的女式皮鞋,是那种老式的圆头皮鞋,因为款式老旧,被主人抛弃在垃圾箱里,但还能穿,被胡老六发现,如获至宝,正好是她女人的尺码,那是他今天最意外的收获,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躺在破麻袋里,失去了它意外惊喜的作用。   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了圆圆地脸,女鬼对着满月吸纳吐阴,山坡上刮起了阵阵旋风,卷着四周孤坟上星星点点的鬼火,缓缓向女鬼的身边靠近,一圈又一圈的跳着优雅的华尔兹。   细胞在合成,浓浓的黑色毛发穿过烧焦的皮肉,在头顶悄悄地绽放,她欣喜的摸了摸头顶的毛发,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快了,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远处的荒草丛中,一双漆黑的双眸悄然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十八章 线索 更新时间2012-3-13 20:51:18 字数:2135  他认识这只女鬼,那天晚上在太平间,他也在场,透过裹尸布的缝隙,默默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是的,他是那件毁尸案唯一的全程目击者,可是,他却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出来指证,因为自己的身份,一只活在黑暗处的吸血活死人。这样的身份让他尴尬又鄙视。   现在,他和这只女鬼以狩猎者的身份同时出现在这里,因为他们的目标一样,都想变成真正的人,但,方式却不一样,他猎的是动物或死人,她猎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他本不该干涉的,除非她威胁到自己的至亲或至爱,当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他隐隐觉得她会威胁到自己的至爱——洛诗伽,他决不允许这一切发生。她的安全胜过一切,她的生命胜过他的一切。   他微微提气,纵身一跃跳到女鬼的身后,他要咬死她,趁着她的元气还没有恢复之前。   “嗖“的一声,女鬼躲过了他的利齿,飘在半空中,她是鬼,她能飞,可他却不能,他还不是,他只是介于鬼和人之间的四不像,所以,他只能跳,只能无奈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她。   “哈哈哈,就凭你也想要我的命,老实地待着吧。“女鬼挥动着铮铮白骨的双手,一阵旋风刮起,卷起无数的沙石扑向地上的黑影。   他奋力的抓住身边的杂草,企图不让风沙把自己卷走,狂风卷着怒沙削蚀着他的肌肤,白皙的皮肤瞬间爆裂,露出黑色的血肉。   杂草被连根拔起,卷着他吹向另一个空间。   女鬼仰天长啸,盈盈的满月露出嗜血的颜色。   他被重重的摔在几公里外的一片工地上,长长的钢钎直直的插入他的大腿,在昏迷的前一刻,他拨通了口袋里手机的求救电话。   叶枫是根据GPS定位系统找到昏迷的叶奇的。浑身血肉模糊,一根钢钎直插大腿。   这样的情形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医院的废弃处理站,为了救洛诗伽被车撞得五脏俱裂,这次,难道又是…   他懊恼的想着,奋力的拔出插在大腿上的钢钎,在惊动工地守夜人之前,他必须带他离开。   钢钎被拔出的一瞬间黑血四溅,但是他并没有醒,疼痛对于他来说是未知的,他的昏迷只是因为体力衰竭。   第一次的重创让他足足的躺了一个月,才从地狱的门口回来,这次又要多久呢?叶枫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守夜人听到动静赶来时,叶枫已经背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地上留下一滩黑色的液体和一支粘着黑色腐肉的钢钎。   爱情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感恩节的前夕,田军接到了新的案件,在第一个案件还悬而未决的时候。   远郊的一处荒山,曾今的乱葬岗,发现一具男尸,是其家属报的案。   听见乱葬岗的名字,凭着职业的敏感,田军隐隐觉得这也是一起不一般的案件,他拨通了伍少强的电话。   驱车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离了荒山,停在马路边上,等待最后的检查。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哭天抢地的扑在尸体上,身边的麻袋已经被打开,空饮料瓶散落了一地,包括那双还没有来得及送出的女式皮鞋。这些东西都将被警察带走,由一堆废品迅速升级为重要证物。   白色单子下盖着的胡老六正痴痴地盯着伏在身上哭泣的女人“你是谁,我又是谁?“他所有的记忆连同他新鲜的脑浆一起消化在另一个女人的胃里。   田军掀开单子的手抖了一下,胡老六的头像一座奖杯,屹立在已经发乌的脖子上。奖杯里什么内容也没有,空空如也。   伍少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盖上吧,让他休息。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味,远处,一群苍蝇欣喜若狂的飞来,停留在胡老六的身上。   田军掏出烟盒里的烟,点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   案发现场的荒山上,几个负责现场勘查的刑警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土包旁的尿液已经干透,看不出任何痕迹,一只啃了一半的馒头掉落在白色头骨的旁边,颜色完全变黄,几十只蚂蚁正在费力的啃噬。   十几米处远的一块高地上,杂草被连根拔起,光秃秃的露出一个圆形的圈。   田军站在圈的中央,环顾四周,未被拔起的杂草全部斜斜的导向一个方向,很显然是被狂风吹过的痕迹。   伍少强从一堆杂草中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黑色的东西,走近细看,是一部黑色的手机。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按下开机键,没有任何显示,没电了。   “你怎么看?“田军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不简单,又是一件棘手的案子呀!“伍少强看了看四周。   “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不好说,如果是的话,就糟了。“伍少强皱了皱眉,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样的感觉还是几十年前有过的。   “怎么说?“田军在紧张的时候往往惜字如金。   “上次还好,只是死尸,这次可是大活人呐,这样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东西的能量在增加,她可能想通过吸食活人的身体来达到以人养尸的境界,从而复活。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鬼,她有思想,这…很可怕!“   “有多可怕?“田军手中的烟已经燃尽,却浑然不知。   “你看看这地势,到处都是孤坟,在过去又是出名的乱葬岗,这样的地方是聚集怨气最重的地方,昨天又恰好是月圆之夜,我没猜错的话,她大概是想趁着月圆之夜吸纳吐阴,加上恶灵的怨气,提升自己的功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吸食活人的脑浆更加能补充她的元气。使她变得更加的强大。“   “那这手机又是怎么回事?“田军举起手机晃了晃。   “我也弄不明白,按理说一只鬼好像还用不到这么先进的通讯工具吧,关键是,就算用的话能打给谁?谁又敢接呢?“伍少强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瞎猜了,回去给它充上电,查查它的主人就知道了。“   洛诗伽是在两天后见到田军和伍少强的。他们在查到手机主人的身份后,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只以普通片警的身份接触疑犯。    第十九章 查案 更新时间2012-3-14 20:17:41 字数:2209  田军他们来的时候,洛诗伽正在二楼父母的卧室给徐伽英喂粥,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徐伽英的身体就时好时坏,对于当时的记忆完全清空,尸气也用巫江教的方法清除干净了,戴了护生符,女鬼也不敢靠近了,可就是夜里经常失眠,睡着的时候经常梦呓。   洛诗伽坚持出了院,尽管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是他害怕母亲再被鬼上身跑到太平间啃尸体,只能远远地搬了回来。   洛家辉因为工作繁忙和那个女人的存在,待在家里的时间极少,对于妻子的病情也很少过问。洛诗伽的心痛着,为这个即将破裂的家和可怜的母亲。   通过门襟系统,洛诗伽看到两名穿警服的片警站在门口,一问是搞户口登记的,紧张感一下消退了一大半。   开门让了进来。伍少强打了一个寒噤,屋里的寒气让他不安起来。   洛诗伽,女,十七岁,几个月前从青岛随母亲迁来上海。父亲,洛家辉,是市里一家大医院的副院长。母亲,徐伽英,家庭主妇一名。一切太正常不过了,一个完美的三口之家。   可往往有些事情就发生在完美中的不完美。这一点洛诗伽知道,田军和伍少强不知道,但能感觉得到。   问完基本情况后,田军决定单刀直入,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这个手机你认识吗?“   “这是我的手机,“洛诗伽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的后盖有她亲自贴上去的一只加菲猫。   “前阵子弄丢了,怎么在你们手里?“洛诗伽欲接过手机。   “这个手机牵扯到一件案子。“田军又将手机收了回去,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十七岁北方女孩不是他们要找的真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她一定和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在哪弄丢的,能告诉我们吗?“伍少强觉得这才是重点。   “呃,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在学校,也可能是在街上“洛诗伽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是知道的,那次在学校昏倒,那个神秘的地下室一定就是丢手机的地方。但是,她不愿告诉他们,不仅因为叶枫,还因为那张照片里的白衣人。   当然,洛诗伽的闪烁也没有躲过田军的法眼,以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这个女孩一定是知道什么的,看来,这个案件开始理出一些头绪了。   他及时的收住了,现在他还不想惊动任何人,他要做那只黄雀,紧紧地跟在螳螂后面。   他将手机还给了洛诗伽,礼貌的退出了那间房子。   “这个女孩有问题。“田军站在正在落叶的梧桐树下,注视着刚刚拜访过的别墅。   “嗯,不过,我看更大的问题出在这座房子上。“伍少强越过田军的视线,目光落在洛家别墅前一片已经枯死的草坪上。   “怎么啦?“伍少强总是有新的发现,这是田军最佩服的地方。   “这是座阴宅。“   田军神情凝重,洛家的别墅就在法国梧桐的后面,秋日的艳阳透过枯黄的树叶落在别墅外的墙面上,星星点点,斑驳迷离。所有的窗户基本上都是关着的,因为徐伽英不喜欢阳光,这点是警察不知道的。   一楼靠近花坛的地方,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白色的曼陀罗袅袅娜娜的依着白色的窗棂生长,痴恋,残绕,如死亡般圣洁,高雅。   为什么不是欣欣向荣的向日葵呢?大大的一朵,开完后还能结果,过年的时候,和着沙石在锅里翻炒,香喷喷,放在嘴里咬一口,咯嘣咯嘣。田军不喜欢曼陀罗,代表死亡,让人绝望,比不得向日葵,生生不息,代代不绝。   曼陀罗的后面有白色的人影在晃动,随着花瓣起舞,月牙色的紧致旗袍,烫着大波浪的卷发,一张涂得血红的朱唇在诡异的微笑,口中喃喃的低语“来呀,快来呀,快过来呀!”   田军的最后意识里只留下四个字“烈焰红唇”,便潸然倒下,嘴角挂着迷离的笑。   田军晕倒在外面的时候,洛诗伽正在客厅给叶枫打电话。二楼的房间里,母亲已经睡着。门轻轻地掩上,洛诗伽陷落在宽阔的沙发里,电话拨到第十一遍的时候,电话里那个温柔的女生也不厌其烦的解释了十一遍“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忙,请稍后再拨。”为了防止再去麻烦她说第十二遍,她决定暂时放弃这个愚蠢的做法。忙?是忙着赴女生的约,还是忙着和她一样跟警察叔叔周旋。   她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失而复得,不是来自神秘密室的主人,而是两个鬼鬼祟祟的警察,打着查户口的名号干着侦查疑犯的活。她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隐隐的担心,为了谁?她自己也弄不清。   学校的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叶枫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按下洛诗伽的来电,她是值得他恨得,他最敬爱的哥哥因为她第二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但他却恨她不起来,因为他和哥哥流着一样的血,哥哥的心情他懂,在爱的面前,任何生命都是脆弱的。   躺在床上的叶奇,双目紧闭,脸色铁青,眼圈处有黑色的阴影,两颗洁白的獠牙露在嘴唇的外面,没有呼吸,只是安静的躺着,任新鲜的血浆顺着长长的针管流进即将凝固的血管里。腿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的结痂,在雪白的大腿上留下大大的黑疤。   叶枫心痛的看着他,人不人,鬼不鬼的躺在床上,任你怎样呼唤都没有动静。英俊阳光的脸被青面獠牙替代。   看着哥哥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也不能喂他吃药。他只能给他需要的血浆,通过长长的针管,然后就是默默地祈祷,虽然他从不相信耶稣。   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在这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像一只老鼠一样,和他的哥哥一起等待奇迹的发生。   直到临睡前,叶枫的手机还在繁忙中,看来还真是忙,不过没关系,洛诗伽有的是时间,骆家辉已经给她办理了修学手续,所以,这段时间她除了照顾母亲,其余的时间很宽裕,她打算明天再去烦他。   楼上,徐伽英已经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房门被洛诗伽反锁,防止她再次半夜出逃。   房间很静,洛诗伽的眼皮很沉,因为很困,也因为耳边的歌声很悦耳。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第二十章 现实与梦境 更新时间2012-3-15 21:02:29 字数:2360  “仙乐斯”歌舞厅内,莺莺扭动着杨柳细腰,姹紫嫣红的高位开叉旗袍下,半条玉腿在霓虹灯下若隐若现,脸上厚厚的脂粉掩饰了青春无数,一首夜上海被她唱得绵软入骨,酥软了台下无数意淫男人的心和根。   她今天晚上的表演是卖力的,只因为他的到来,那个永远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欣赏她唱歌的英俊男人。   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们期望的是她的肉体,他期望的却是她的心。她知道他是真正为她痴迷,就像她痴迷他一样。谁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她就有情,有对那个男人的满腔深情。   今晚她决定不再退缩,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就要好好把握,这是哪个姐妹对她说过的话,她不记得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及时表白,把握幸福。   “你好,我叫黄莺莺,先生贵姓?”霓虹灯闪烁下的她明艳动人,恋爱中的女人是疯狂的,不记得谁说过。   洛君生木在那里半响,艳遇到来的时候仿佛一切在梦中。自己的手心微微冒汗,伸出来被眼前绚丽如牡丹的女人握在手中,慢慢俘获,直到融化。   “你爱我吗?我的宝贝,我爱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要在一起,直至融化,融化。”   轻声的低语在洛诗伽的耳畔回响,眼皮好沉,好沉,脑袋好昏,好昏。   “我叫黄莺莺,先生贵姓?”   “洛君生”   男人的脸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闪烁,闪烁,为什么看不清,好想要看清。   “罢了,”莺莺在叹息,有殷殷的血液渗透月牙色的旗袍,袅袅娜娜的转身,消失在墙的尽头。   朦胧的月影下,洛诗伽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进了对面的墙里,惊醒,冷汗流了下来。   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搞不清,来到上海的这些日子有太多的虚虚实实,让她迷乱。   拧开灯,光影下一切依旧。对面墙上的长发少女满脸无辜的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不是我,不是我。”   关灯躺下,继续做梦,梦里不见君生和莺莺。   对面墙上的少女,悲伤地眨了眨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与寂寞中落下两行清泪。   还要等多久,还要寂寞多久,我亲爱的爱人啊!你就在我的眼前,我们却不能相认,只因隔着阴阳两个世界。   骆家辉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回来了,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家了,除了医院,就是佩佩的家,那个小磨人精,总是能带给他新奇。花样繁多的姿势让他欲罢不能,用她年轻亢奋的身体折磨着他,不能爱,也要爱,不能做,也要做,哪怕迈向死亡的深渊,爱一个人就毁灭他吧,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一楼的厨房里,女儿正在做饭,系着围裙的背影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徐伽英,他突然觉得女儿长大了,在一夜之间。   这就是他向她们承诺的幸福吗?妻子神经衰弱,女儿辍学在家,而他,花天酒地。有一丝的愧疚,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他都不愿割舍,敢问人世间有几个人不是自私的呢?他这样宽慰着自己,心里又好受了些。   避开女儿的目光,他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衣服领子上有佩佩残留的口红印记,他要去换了它,不想让女儿发现。   徐伽英还在昏睡,昏睡好,忘记痛苦,忘记悲伤,活在过去,活在未来。   他偷偷地拧开床头柜上白色的药瓶,该换药了,加重计量的安眠药,一颗顶十颗,他喜欢这样的徐伽英,没有唠叨,没有抓狂,只有寂寞的温柔,就让她在睡梦中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吧。如果知道比不知道痛苦,那就不知道吧,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礼物。   徐伽英的生活他来安排,他的生活佩佩的身体来安排。   洛诗伽盯着炉子上煮着的那条鱼,鱼也愤怒的回瞪着她,因为马上就要被烤糊,白色的眼珠膨胀着凸出眼眶,尖尖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快关火,快关火。”   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知道是谁,但她不想回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是说“爸爸,我好想你,妈妈也是,你快回来吧。”还是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骗了我,也骗了妈妈,你给我滚出去。”   当期望和失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人们就会混乱。现在,洛诗伽就是这样的心情。   在锅里那条鱼完全变成炭烧鱼前,她关了火。鱼长吁一口气,终于捡回一条命。   当她日夜翘首企盼的父亲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却食欲全无。   每天都做一大桌子的菜,吃饭的人却只有她一人。母亲昏睡的次数越来越多,由开始的失眠到现在的昏睡不醒。   也许母亲和她一样都在选择逃避,他们三个都一样,只不过逃避的方式不一样,母亲选择昏睡,父亲选择夜不归宿,她选择幻想。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她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梦醒了,一切又会回到最初。   最初的地方是青岛,可惜那间盛满爱和回忆的小屋已经在来上海的时候被母亲廉价的卖了。回不去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已经过去,噩梦才刚刚开始。   空旷冰冷的客厅让她觉得窒息,脱下围裙,摔门而出。   骆家辉怔怔的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烧了一半的鱼,被遗忘,静静的躺在厨房的锅里。   洛诗伽顺着林荫小道,漫无目地的前行,月亮孤单的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依旧没有星星的陪伴,寂寥的撒着斑驳,迷离的光。   同样的路,她走了两次。第一次的她,迷茫而混乱,第二次的她失意写在脸上。   十字路口,有人在向她招手,踱了过去,靠近街角的位置,万年青在讪笑,“小姐,要不要算个命,不准不要钱。”   洛诗伽摇头离开。   “八折,不,五折,小姐行行好,我家还有妻儿老小等着我奉养,算一个吧”拽着洛诗伽衣角的万年青目光中的企盼让她动容。   “好吧“洛诗伽叹气。为了他庞大的亲友团,报上了生辰。   万年青将五个手指头从一数到五,又从五数到一。脸色由白,变成苍白,再到苍苍白。   “罢了,罢了,爱与恨,情与仇,前世因,今世果,注定此生孤独过。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也。“   一头雾水的洛诗伽悄悄在桌上放下一百元,静静的离开,希望他的妻儿老小都能过得好。   拿到钱的万年青,因为激动而颤抖,因为颤抖而断头,掉在地上的大头,迅速被飞奔而来的流浪狗叼走,惊慌的身体紧跟其后“还我的头,还我的头“   染着血的百元大钞轻轻地飘落在街角,万年青永远也弄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多算一些命,多挣一些钱,让他的孩子老婆穿得暖,吃得饱。为什么城管要追他?为什么车子要碾他?为什么看热闹的人多,救援的人少?为什么天堂是地狱?为什么地狱是天堂?    第二十一章 异象 更新时间2012-3-16 22:31:32 字数:2534  洛诗伽继续往前走,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人在很多时候都是盲目的,没有目标,无论生活,还是行路。   前面出现的是一条狭长得看不到头的弄堂,弄堂的深处,隐隐约约有灯光在闪烁,咿咿呀呀的歌声不断飘出。   越往里走,道路越宽阔,走到最尽头,豁然开朗。灯火辉煌处,一块硕大的霓虹灯招牌赫然在目。灯光太晃眼,洛诗伽看不清招牌上的字,招牌下面人头攒动,拉车的,卖报的,卖红薯的,卖零食的,卖烟的,不停穿梭在人潮中,涌动。   “小姐,买包话梅吧,酸酸甜甜的。”卖零食的少年黏着洛诗伽的胳膊,目光企盼,身上单薄的灰色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冻得通红的双手拿着一包纸包的话梅递了过来。   洛诗伽看了看他身后的篮子,还有十几包没有卖完,“多少钱一包?“   “不贵,一块一包。很好吃的。“少年有些急了,生怕客人会不买。   “拿着,不用找了,快回家吧,天冷。“洛诗伽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少年的手中。   “谢谢,谢谢,小姐真是好人,话梅都给侬。“少年充满感激地把话梅塞到她手里,缩了缩流出来的鼻涕。   “这是什么地方?“洛诗伽看着周遭,老式的房屋,老式的街灯,老式的黄包车来来往往,老式的小贩,老式的衣着。一切都是那么怀旧,仿佛在拍上海滩。不过,这不是,因为她在。   “这是…“少年的声音被刺耳的喇叭声掩盖。   一辆黄色的军用吉普车冲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刹住了车,喇叭按得惊天动地。   “你个小赤佬,不想活了,挡老子的路。”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男人长着满脸的络腮胡,黑色的绸缎唐装痞气十足的敞开着,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气,冲到跟前来就想拿脚踹人。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急忙道歉,趁对方不注意,拉起洛诗伽的手一阵狂奔,冲进歌厅里。   “你个小兔崽子,算你跑得快,下次不要再让老子碰见,不然,非剥了你的皮。”男人在后面骂骂咧咧了几句,摇晃着爬上了车,一踩油门,车子飚了出去。   歌厅里,人影瞳瞳,灯光摇曳。男男女女簇拥在一起,双双对对,对对双双,随着萎靡的乐曲,陶醉在彼此的怀里。   台上,娇媚无比的歌女唱到: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小姐,来这边”少年拉着看得发呆的洛诗伽坐到了靠近吧台的一个卡座里。   “不要怕,我哥哥在这里工作,是服务生,今天我请你。”少年拍了拍单薄的胸膛。   “你等着,我就回来。”少年起身。   “哎,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満崽”   満崽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杯红茶,一碟子晶莹剔透的桂圆。   拿竹签戳了一个放入口中,肉质细嫩,咀嚼起来新鲜香甜,酸中带甜,甜中带甘,滑入胃里,饥饿感增强,晚上忘记吃饭了。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満崽在旁边咽了咽口水,尽量将注意力分散。   “你也吃吧!”洛诗伽递过去一根竹签。   “不,你吃吧,我平时吃得多,这里我常来。”満崽将嘴里的口水咽了回去,故作镇定,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盘白白嫩嫩的桂圆。   “太酸了,我不喜欢吃,你都吃了吧。”洛诗伽捂着脸颊满脸痛苦的表情,装桂圆的碟子被推到満崽的眼前。   “不会吧,这里的桂圆顶好的,我来试试。”満崽拿起竹签,一下戳了两个塞到嘴里,连骨头一起吞了下去,被咽的直翻白眼,脖子伸得老长。   “叫你贪吃”后背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两颗带着肉的桂圆从喉咙深处跳出,溜溜达达的滚到了桌子底下,像人的两只眼珠子,无辜的瞪着这个世界。   “咳咳咳”満崽终于接上了一口气,被涨得通红的脸恢复了人气。   “在漂亮小姐面前也这样怂,你前世饿死鬼投胎呀!“拍背的男人没好气的递来一杯白水。   “你不要这样凶,他还是小孩子。“洛诗伽看不过去了,虽然他刚才救了満崽的命。   “小姐不要误会,咳咳,这,这是我哥哥。“満崽急忙解释。   洛诗伽这才看清了身旁的男人,穿了一件黑白相间的工作服,头发梳理得油光蹭亮,右手上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   “小姐一定是留过洋回来的吧,穿得这么时髦,”男人露出职业式的微笑。   “还好吧?”洛诗伽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宽大的棒针毛衣,灰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跑鞋,还不能算欧美风吧。   再看看周围人的服饰,男的清一色的西装革履,脚上的皮鞋擦得亮堂堂,女的,无论环肥燕瘦,裹身旗袍,或烫着大波浪,或烫着妹妹头,精致小巧的高跟鞋,偶尔有几个不穿旗袍的,也是一身正统的套装裙。   在她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她,这个装束异样的女孩子让她们好奇,有几个好事的干脆聚到一起,边斜眼漂着,边小声议论,这是不是巴黎最新流行的时尚。   洛诗伽收回目光,不自在的扯了扯毛衣。对面的満崽已经将碟子里的桂圆吃完了,正不甘心的舔着空碟子,桌上堆着一小堆黑色的骨头,像黑色的眼球漂着意犹未尽的満崽。   “你多大了?”洛诗伽抿了一口茶,含笑看着満崽,这个率真的男孩让他觉得很亲切,像弟弟。原本的坏心情现在好了一大半,因为这个开心果。   “十三”咕咚咕咚,満崽端起桌上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你不用读书吗,这么晚了还要出来卖话梅?”   “没钱,呃”満崽打了一个饱嗝,是水和桂圆的双重味道。   “你父母呢?他们不供你读书吗?“   満崽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没有父母,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洛诗伽愧疚的拍了拍満崽玩杯子的手。   没有父母的滋味她不知道,她有父母,虽说父亲在身边的时间不多,但她从母亲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爱。満崽的身世让她想到了现在的自己,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出轨在外,万一哪一天母亲不在了,她是不是也会和満崽一样。不由得心里一阵刺痛,眼睛涩涩的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杯子里,混合着眼泪的咸味和红茶腥味的茶水含在口中,五味参杂。   “没关系,我有哥哥,他待我很好,我要拼命的赚钱,长大了就去找我的父母,让他们瞧瞧他们的儿子多么的有本事”満崽的目光里满是向往,仿佛看见了腰缠万贯的自己。   “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不过,下次吃东西的时候不能那么心急,东西在那里不会跑掉,慢慢吃。”   “我吃东西也不快,只是今天晚上的桂圆平时很难搞到,是有点急了。”満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每天都来这里吗?”洛诗伽环顾了四周烟雾缭绕的环境,这对于一个正在生长期的孩子来说实在不是理想的地方。   “当然,我们就住这呀!”満崽认真的点点头“每天散场后,我负责把这里的卫生打扫干净,老板人很好,同意让我们住这里,不收钱。这软软的沙发夜里睡着可舒服呢!”   洛诗伽想起家里空置的客人房,正想说点什么,被満崽的尖叫声打断。    第二十二章 梦境 更新时间2012-3-18 12:38:01 字数:2140  舞台上的灯熄灭了,台下一片肃静。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烛光在摇曳。   “现在,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仙乐斯的台柱——黄莺莺小姐登场。”司仪浑厚的磁性嗓音透过麦传递到歌厅的每一个角落。   伴随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随着轻快的舞曲前奏,一群妩媚娇柔的兔女郎迈着婀娜的舞步从舞台的两边扭了出来。扭到台中央的时候,后面的升降台缓缓的从台下升起,升降台上,黄莺莺着一件五彩亮片拼接的彩色旗袍,长长的卷发被金色的丝带束在一侧,左手拿着一张银色的半边面具,露出幽蓝的双眸和鲜艳的唇,右手一把白色的羽毛扇,随着音乐的起伏挥舞。一束追光灯紧紧地跟随,照在黄莺莺闪亮的旗袍上,让人目眩,神迷。   钢琴声响起,佳人轻启朱唇,轻盈剔透的开唱道: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洛诗伽完全呆滞在座位上,手中的红茶洒了一身。   这场景,这舞台,这声音,这歌曲,这黄莺莺,仿佛曾今出现在梦里。   満崽忘情的欢呼着,周遭的人们也欢呼着,随着音乐的律动起舞。   舞台上不断有人抛带着刺的鲜艳玫瑰,年轻的男人们疯狂着,为了美丽的女人和歌声,年老的男人们也疯狂着,为了美丽的女人和女人旗袍下那具让人垂延的娇躯。   洛诗伽掐了掐自己大腿上的肉,痛!咽了咽口水,有桂圆和红茶的味道,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歌声,同样的人,可以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一个梦境,一个现实。   现实的梦境让她混乱,她摸了摸裤子上的红茶水渍,冰冰凉凉,现实的存在。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如梦初醒如梦初醒..   一曲唱罢,黄莺莺摆出优柔的身姿一遍又一遍的谢幕。   “安可,安可,安可…”台下的尖叫声夹杂着掌声不绝于耳。   “下面有请黄莺莺小姐再为我们带来一首《天涯歌女》”司仪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欢呼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乐曲再次响起,黄莺莺甜美清脆的歌声透过麦克风带给台下无数人美好的听觉享受。   “好听吗?这是我嫂子。”満崽回过头对着身边的洛诗伽自豪的介绍。   “你嫂子”洛诗伽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和我们是同乡,和我哥是青梅竹马。这里的工作都是她介绍的,她人很好,对我和我哥都好,我哥说迟早都要娶到她的。”満崽眼里充满得意,仿佛在炫耀一碟上好的桂圆肉。   洛诗伽越过満崽,看了看吧台里发呆的男人,几近痴狂的注视着台上娇媚的身影,手里反复的擦着一支高脚的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在重复的擦拭动作中努力的保证不被擦破。   黄莺莺在连着唱了三首歌以后,终于勉强的退倒了后台。   歌厅的次序又恢复了正常,该跳舞的跳舞,该聊天的聊天,该喝酒的喝酒,该发狂的发狂。   満崽拉起洛诗伽直奔后台。   独立的化妆间里,黄莺莺正在卸妆,银色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幽蓝的丹凤眼。   “莺莺姐,我带朋友来看你了。”満崽推开门,露出半个小脑袋。   “小鬼崽子,快进来。”黄莺莺顿了顿,继续卸妆。   洛诗伽被让到屋里,缀满灯光的化妆镜前,映出黄莺莺洗净铅华的脸。   洛诗伽一阵恍惚,这张脸似曾相识。   黄莺莺转身,灯火阑珊处,佳人倚镜娇笑“你好,我叫黄莺莺,你叫…“   洛诗伽一阵天旋地转,倒地,不醒人事。   “我叫黄莺莺,先生贵姓?”   “洛君生”   一轮浑黄的上玄月悬挂在半空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弄堂里,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吱呀呀的响,潮湿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霉味。   洛诗伽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两男一女,三个黑色的魅影围在她的身旁。   “杀了她吧!她身上的怨气好香!“高瘦的男魅影俯下身来嗅了嗅,浑身散发着烧焦后的狐臭味,黑色的眼珠子耷拉在扭曲的脸上,没有眼睑,像一只会说话的鱼,看不出眨没眨眼。黑色带着腥臭味的口水从没有嘴唇的牙缝中流出,滴在地上,附近的蚂蚁纷纷捂着鼻子逃窜。   “不,放了她,她很善良,我需要这样的朋友。“矮个的男魅影跳了出来,白色的骨骸上依稀挂着几丝烧焦的肉,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颌骨和下颌骨的交替运动。   “朋友?不要天真了好吗?你是鬼,她是人,你以为她看见你真实的样貌还会和你交朋友吗?给我闪一边去。“高瘦的男魅影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矮个魅影。   “好啦,不要吵了。“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魅影开了口道”我们走吧!“   相比旁边两只烧焦了的男魅影来说,她是好看的,精致的妆容,紧身的月牙旗袍勾勒出一付好身材,手里抱着一团血呼呼的肉团,轻轻地摇晃着。   “为什么?“高瘦男魅影不甘的尖叫着,声音沙哑刺耳。   女魅影怔怔的看着月光下洛诗伽的脸,半响道“她是他的女儿。”   “啊!”高瘦的男魅影发出痛苦的咆哮“他,又是为了他!你是被他害死的,难道不记得了吗?现在你都变成鬼了,为什么还要想着他?那我呢?我又算什么?算什么?我和弟弟死的多么无辜,还有那些客人,好大的火,有多痛,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连死了心里还要想着他?为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魅影低低的抽泣。“我没想到会连累你们,你们是我最亲的亲人。”   “哈哈哈,亲人,最亲的亲人,我们?哈哈哈,为什么?亲人”男魅影癫狂的朝弄堂外飘去,一会撞在门板上,一会撞在墙壁上,咯噔,烧焦的头被撞了下来,滚到一边的青石台阶上。   矮个的男魅影飘过去,将头捡起来拎在手上,“等等我,哥”   两只男魅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暗处。    第二十三章 巫江 更新时间2012-3-18 20:43:24 字数:2317  洛诗伽是在家里的床上醒来的,一缕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深秋的早上有一丝寒意,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満崽、黄莺莺、歌舞厅,最后那一刻,时空定格。   她猛地弹了起来,家里的床上,被子跌落在地上。棒针毛衣和牛仔裤扔在床头。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晚明明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那个神秘的歌舞厅,还有満崽和黄莺莺呢?   头痛,使劲的甩了甩,顾不得细想,越想越痛。肚子痛,翻江倒海,不能忍,越忍越痛,穿上鞋直奔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肚子里咕噜噜直响。努力嗯嗯,绞痛加剧,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继续努力,咬牙切齿。咚咚咚咚,有重物坠落水中的声音。疼痛停止,一身轻松。   起身,有恶臭传出,浑黄的排泄物里,几颗黑白相间的球状物质镶嵌其中,散发着浓浓的腥臭。低头细看,球状物质中间的黑色晶体上倒影出一张脸,因烧焦而严重变形的五官努力的挪动着,发出诡异的微笑。   幻觉,一定是幻觉,洛诗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嘭”的一声,重重的将马桶盖盖上,用力按下冲水开关。“哗啦啦”一阵激流,排泄物被干净的卷入下水道,流向地下。   下水道里,有受伤的呜咽声“呜呜呜,你怕我,你还是怕我,我努力在对你微笑,为什么还是要害怕。”   水声停止,揭开马桶盖,里面光洁如新,洛诗伽长吐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幻觉,近来幻觉越来越多,她想起昨晚上的梦,镜子里的自己萎靡不振,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嘴角边有昨夜残留的隔夜口水,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清水扑在脸上,脑子清醒了些,头还在痛,看来该去看看医生了,她想起了巫江。   急救病房里,方志亮无辜的盯着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自己,上衣被剥下,裸露出骨瘦如柴的胸,一位力壮如牛的青年男医生正拿着心脏除颤器一下又一下疯狂的电击他的胸口位置。   “一二三”医生按下除颤器,他弹跳了一下,心率仪波动几下,然后是直线。“一二三”医生按下第二次,重复以上动作。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医生累得満头大汗,停止重复,波动不在,直线到永远。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取下口罩,疲惫的对一旁等得快打瞌睡的小护士道“病人因突发心梗,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他抬头看了看墙上代表死亡的黑色挂钟“早上八点十分。”   小护士瞌睡全无,终于完了,可以下班了,虽然晚了十分钟。她兴奋地拿起笔在死亡记录本上记下死亡时间,急匆匆跑到外面去叫护工来运尸体。   “哎,等等,等等我还在呢?怎么就放弃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方志亮冲过去抓护士的衣服,却扑了个空。   他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护士的身体上毫无障碍的穿过,绝望的狂叫起来。   奔到病床前试图回到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身体里,刚一躺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将他弹了出来。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又重新回到那具身体里,却又被弹了出来。   他不甘心,他才刚刚満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呢?这生命也太儿戏了吧。他只是最近上班比较忙,因为新人的缘故,新人都是比较忙的,这是惯例。昨天白天的时侯,他还在埋头赶稿,主任要得急,他的心脏还在体内健康的跳动,怎么才闭上眼,心脏就停止跳动了呢?他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他倔强的想着,在运尸工还没有到达的前一刻努力的挣扎着,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门口,巫江倚着门,邪邪的看着跳来跳去的方志亮。   “没用的,他已经不属于你了,你回不去的。”   这是第二十几次被弹出来了,希望在现实中一点一滴的破灭。不觉得累,灵魂是不会累的,只有绝望的挣扎,在最后的时刻。   方志亮看到了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巫江。   “医生,你救救我,我还活着,让我回到那具身体里吧,我求求你了。“他将巫江当成了最后的救星,扑了过去,无奈还是扑了个空。   “你的阳寿已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跟我来吧。“巫江从后面拿出一个方形的桃木盒子,上面雕刻着风格迥异的图腾。   “你,你是谁,你不是医生,难道是…“方志亮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我不是勾魂使者,你不用害怕,我是人。“巫江指了指地面,阳光下,有他的影子。   “那你在干什么?要我跟你去哪?我不想死。“方志亮狐疑的看着巫江手里的盒子。   “我知道你不想死,没有人想死,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来引导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活。“   “什么方式?“   “你帮我办事,我养着你,在阳间,你以魂魄的方式存在。“   “那和死有什么区别?“方志亮沮丧地垂下了头。   “当然有区别,这样你不用被勾魂使者用铁链勾着去地府受苦,再排上几十世的队准备再次轮回,当然,还不一定这么好命能继续投胎做人。“   方志亮打了一个寒战。   沉默片刻,“好吧!但我有条件。”   护工和运尸工来了,拿着一张大大的黑色裹尸袋。尸体被野蛮的塞进裹尸袋里,手脚还没有变硬,软软的耷拉着,不安分的从裹尸袋里爬出,又被运尸工麻木的塞了回去。   “嘭”的一声尸体被粗暴的扔进推车里。   “轻点行不行,你们有没有职业道德?”方志亮在一旁无奈的尖叫。   护工看了看病理记录,冷冷的对一旁沉默的运尸工道“没有家属和陪同,按常规处理吧。“   “什么是常规处理?“方志亮不解的问。   “做标本或送医学院做解剖教学用。”巫江不动声色的看着方志亮的表情变化。   “不,不行,我要留全尸,帮我。”方志亮的头摇得像波浪鼓。   运尸工僵硬的点点头,推着运尸车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巫江拦住了去路,“这人我认识,所有费用我来出,按正常程序走吧。“   运尸工接过巫江递来的一打钞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您放心,包您满意。“声音沙哑如鬼泣。房间里的两个人和一只鬼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有些人不说话,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而是因为声音难听。   方志亮失落的看着推着自己身体的运尸车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半响无语。   “好了,我们该走了,晚了,勾魂使者该到了。”巫江轻轻地打开了桃木盒子,一道无形的力量吸附着方志亮的魂魄进入了盒子里。   “喵”灵通悄无声息的来了,后面带着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精神科 更新时间2012-3-19 19:51:34 字数:2358  灵瞳身后的走廊上,洛诗伽脸色苍白,指了指带路的黑猫,尴尬的笑了笑“呃,我找不到你,要灵瞳带的路。”   虽然,早就知道巫江的身份,但还是被刚才的一幕震慑,好像见到了人鬼情未了中的勾魂使者,只不过这次是现实版的。   巫江瞪了一眼正在脚下撒欢的灵瞳,吓得她赶紧钻到洛诗伽的长裙底下去了。   “你不要怪他,是我要求的。”   “他不该带你来,我怕会吓到你。”巫江解释道。   “我有事找你。”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巫江把手里的桃木盒子放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带着洛诗伽和灵瞳离开了病房。   巫江的诊室在走廊的最尽头,一路经过无数的精神科病房,这里很少有正常人来,他们忌讳这个地方就像忌讳在光天化日下放屁一样,一道牢固的大铁门将这里和整间医院分为了两个世界,不正常的整天快活逍遥,无忧无虑,正常的整天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洛诗伽坐在巫江的诊室里,门外不时的有人影飘过,一会透过门缝朝里面做着鬼脸,一会在门外大喊一声“巫医生有女朋友喽。”   巫江急忙将门锁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里很特别。”洛诗伽忍住笑。   “啊,是,是呀,不要怕,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爱闹腾。”   “鬼,有鬼呀,快放我出去,鬼会吃掉我的,来人啦,快放我出去。“隔壁的房间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有开门的声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啊,不要,我不要打针…”声音消失。   “嘭”重重的关门声,一切静止。   洛诗伽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解的瞪着巫江。   “哦,这是上次太平间那个疯了的保安。”   “他看见我们了吗?”洛诗伽惊恐的问道。   “应该没有,可能是事后看到了什么,现在他疯了,没有人会知道什么的,你放心好了。”巫江起身拍拍洛诗伽的肩,将话题转移“你今天找我什么事情。难道伯母又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妈她还行,只是最近比较爱睡觉,体质比较虚弱,我来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下。“   巫江盯着洛诗伽的脸看了有一阵,眉头开始微皱,道“你看见什么了,是吗?“   “嗯,这段时间家里出现了一些怪事,想问问你。“洛诗伽脸色疲惫,应堂处微微发黑。   “你说。“巫江双手拥在胸前,目光看着窗外。   “我,最近常常做奇怪的梦,但又好像不是梦。“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洛诗伽的思维有点混乱。   “说详细点。梦见了什么?“   “一个三十年代的歌女,叫黄莺莺的,常常出现在我梦里。好像没有恶意,但是却经常出现,梦里的感觉好真实,吃过的东西,见过的人。“洛诗伽猛然想起今早上的排泄物,心中不由得一惊。   “那不是梦,漂亮的小姐。’声音是从盒子里发出来的,那个被黑色袋子装着的桃木盒子。   “多嘴”巫江一阵呵斥,对着盒子画了个符咒,声音戛然而止。   “他说的是真的?”洛诗伽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嗯”巫江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看来那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要和这些东西纠缠在一起。“洛诗伽懊恼的趴在桌上。裙子下的灵瞳安慰着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不然,不可能没有开天眼就可以看见这些东西的。”   “那为什么在青岛的时候没有这些困扰,现在来了上海却有这么多的麻烦?“洛诗伽不解。   “这种力量会受一些特定时间和特定场合的影响,可能与你来上海的经历有关。“   “那我回青岛是不是就没有了?‘   “不会,这种力量一旦开启就会永远伴随一生,直到灭亡。”   “晕,那我现在怎么办?”   “没有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因为像你这种体质的人,是很多想重生的恶灵最好的寄宿者。”   洛诗伽无望的打了一个激灵。脸色沮丧到了极点。   “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你是我的…朋友”巫江看了看桃木盒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巫江脱下了白大褂,一把将灵瞳搂了起来,抱在怀里,“我们走吧,去你家,顺便看看伯母。”   隔壁房间的男保安被绑在床上,大剂量的安眠药确实是个好东西,他在熟睡中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谁也不知道死神是否在下一刻来临,这一刻让我们尽情微笑,哪怕是在梦中。   临近黄昏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入夜时分,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由小到大,由慢到急。暴雨夹杂着狂风疯狂地洗礼着大地。   精神科病房里,值班医生和护士都睡得比较早,十点不到的时候均发出了惬意的鼾声。安眠药确实是好东西,在人们精神紧张的时候,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病人因为安眠药不会半夜发疯,医生因为安眠药不会半夜起来安慰发疯的病人。   男保安微微睁开了眼睛,安眠药的药效已经消失了,此刻的他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特级待遇的软包内隔音效果奇好,不用被外面的声音打扰,也不会打扰外面的声音。   他挣扎了一下,手脚被牢牢地捆绑在床架上,动弹不得。   “一群神经病”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需要帮忙吗?“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低沉而清冷。   “你,你是谁?“男保安怯怯的目光扫过房间,靠近门后的位置,一个黑影背对着他站着,长长的黑发无风自动。   “我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鬼呀!哈哈哈”黑色背影奸笑着,慢慢转过身来。   “不,不要,放了我,救命呐!”男保安发出绝望的尖叫,一滩冒着热气的黄色液体顺着他的下身流到地上。   “啧啧啧,不用担心,我的手法很好,不会弄痛你的。”转过身来的女鬼,扭曲的五官狰狞的抽动着,两只黑色的眼珠贪婪的盯着他的头,白骨嶙峋的双手轻轻地覆盖在他的头顶位置。   男保安瞪着惊恐的双眼,瞳孔由小变大,直至扩散。   头骨咯吱一声被拧开,冒着腾腾热气,脑腱还在快速的跳动着,一股酸骚味发散开来,脑浆是浑浊的。   女鬼抠出一小块,送到嘴里,“嗯,不好吃,不如上次的货色。”   勉强吃了一半,又重新将头盖骨盖上,飘出了房间。   地上的黄色液体很快挥发,混合着脑浆的味道在房间里充斥。   男保安的心愿终于在最后一刻得到满足,顺利见到了他梦想见到的女鬼。医生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烦人的病人又少了一个,夜里可以睡得更加安心了。虽然这种长久的安心必然是要建立在最初的惊吓基础上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有得到,必然就会有失去,上帝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第二十五章 男保安 更新时间2012-3-20 21:02:34 字数:2263  男保安睁着眼独坐到天明,他在等,等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雨后的早晨,空气是清新的,阳光温柔地抚慰着大地。   夜班医生在满足中醒来,又是一个无惊无险的夜晚,最后一次查房准备交班。   小护士打着哈欠跟在医生的后面,夜里的雨太大,睡得不安稳。   房间的门挨个被打开,依照惯例检查,一切正常,只剩下最后一间了,查完这间就可以写交班记录了,医生加快了脚步。   门开了,一阵刺鼻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医生和护士忙遮住口鼻。   床上,男保安双目圆睁,安静的靠墙坐在床上,被子掉在地上。   “嗯,一切正常,今天恢复普通病房。”医生捂着鼻子,在门口对当班的护士吩咐道,“帮他把被子盖上。”   一位实习护士捏着鼻子,不情愿的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被子,一股强烈的尿骚味四散开来,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强忍着把被子拉起,扔在床上,男保安的身体倾斜,头稳稳地靠在了女护士的肩膀上,头盖骨掉了下来,昏黄的脑浆溅了护士一身。   他满意的笑了,终于有人知道了。   她疯了,在这间病房刚刚空出来的时候,及时的补充了进来。   田军开着他那辆越野吉普领着一帮警车呼啸着开进了医院。副驾驶坐着伍少强,“到了现场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叫你了再进去。”   “知道了,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腾出来,从内衣里掏出一块观音玉佩。   “小心驶得万年船,上次没把我吓死。“伍少强瞪了一眼田军,抱怨道。   医院的走廊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病人都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安置。医生办公室里,值班医生未能如期下班,抱着头喃喃自语。   隔壁的软包里,护士发出尖利的叫声,绝望而决绝。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发泄她的恐惧,除了尖叫还是尖叫。肩头的脑浆缀满她粉红色的护士服衣领,她疯狂的撕扯着,不在乎身体的裸露。   “哎!都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田军进门看见众多的围观者就开始嚷嚷了。   案发现场维持次序的保安立马跑过来,交接现场。软包的门口立马被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只留下一个保安队长向赶来的公安报告情况。   “这是我们的同事,先是疯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好好地一个人,哎!也不知道谁这么残忍要对一个疯子下毒手。“老保安队长对着门口的田军一阵唠叨。   “说重点,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谁发现的?“田军打断了老保安的话。   伍少强一人进入了房间,几个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察在收集证据,男保安摆着同一个姿势任警察不停地拍照,闪关灯咔嚓咔嚓不停地闪烁,男保安的表情惊恐,头盖骨滚到墙角,脑浆洒了一地,发出阵阵腥臭。   身后有男人抽泣的声音,伍少强转身,男保安正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将头盖骨捡起戴在头上,无奈没有502胶。   当他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他开始伤心的哭泣,为自己的头盖骨,也为自己可怜的人生。   生前的他是老实本分的,打着一份工勉强养活自己的孩子老婆,如今的他还是老实的,只能偷偷躲在门后哭。   伍少强无奈的摇了摇头,支走了一旁勘查的警察,独自留了下来。   “不要捡了,我会找化妆师为你补好的。“伍少强对着埋头哭泣的男保安劝慰道。   哭声停止,男保安错愕的盯着眼前的警察“你能看见我?“   “嗯,我以前在火葬场待过,能看见一些东西。“   “可是我没有钱请化妆师“男保安想起年前埋葬父亲时,那个满脸麻子的化妆师。   “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伍少强走近几步面对着男保安的魂魄蹲了下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男保安吓得倒退了几步。   “不要怕,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干的?”伍少强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抿了一口。   “一个鬼,一个女鬼,头发很长。”男保安的眼里充满惊恐。   “长什么样?可以形容一下吗?”伍少强又抿了一口,酒精让他更加清醒。   “不知道”男保安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没看清吗?   “不,看清了,整个都被烧焦了,看不清长相。“   “是你认识的人吗?”   咚咚咚,门外田军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少强,在磨蹭什么呢?我进来了。”   伍少强还没来得及说不,田军就推门而入了。   一道祥光从田军胸口的位置发出,男保安大惊失色的尖叫着,消失在墙角。   伍少强挫败的垂下头,半响,起身将酒瓶塞到兜里“老田,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急脾气,就差一点点了,让您老人家给吓跑了。”   “谁,谁让我吓跑了?”田军不解的望着伍少强和地上的尸体。   “还能有谁,当然是受害者呗。”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你半天都没有出来,心里着急,我现在就出去,你把他叫回来接着问。”   田军满脸歉意准备转身出门。   “回来,还怎么回?都让你胸前的菩萨把魂魄给吓散了。”   “那你问到什么没有?”田军有些不甘心。   “不是人做的。”伍少强丢下一句话,开门出去了。   “那是谁做的,同一家医院,是不是和上次太平间的案子有什么牵连?”田军追在身后。   “不知道,关键时候让你吓跑了。”伍少强往车的方向走去。   “那你这是上哪去?”田军追了上去。   “开车吧,去一个地方。也许还有一个人能帮到忙。”伍少强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阴阳山,苏州远郊的一座荒山,因为常年只有一面能照射阳光,所以,有阳光的地方是翠绿的,没有阳光的一面寸草不生,像极了阴阳两界,故称阴阳山。   背向阳光的山脚下,一座木质结构的吊脚楼孤单的耸立在岩石中,由于常年晒不到太阳,吊脚楼下长满了绿色的青苔。   二楼的房间里,光线昏暗,阵阵阴风透过门窗的缝隙渗透进来。   屋内烟雾袅绕,玛多点了一支香,对着神台拜了拜,插进香炉中。她跪在蒲藤上,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的叨念着。窗外不时有影子飘过,门被推得咣咣作响,这丝毫都不能影响到玛多念经,她依旧紧闭双眼,任屋内的椅子被挪来挪去。   “嘭“的一声,香炉爆裂开了,香灰洒了一桌子。   玛多停了下来,掐着指头一算,表情僵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了。“    第二十六章 玛多(一) 更新时间2012-3-21 20:12:53 字数:2462  田军和伍少强驱车赶到苏州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苏州城里没有人知道阴阳山这个地方,一路走走停停,不觉已出了城,郊区的空气是清新的,人烟也是稀少的。   车上,田军早已奈不住性子了,“你搞清楚了吗?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   “应该是有的,玛多最后一次给我电话时是这样说的。“伍少强也不太确定。   路边的田埂上有老农在放牛,远处的房屋上有袅袅炊烟。   田军将车停在路边,几步追上正欲回家的老农。   “老人家,请问您知道阴阳山这个地方吗?”   “不,不知道”老农原本悠闲的脸上顿时变得煞白,哆嗦着拉起身边的老牛头也不回的跑了。   车上的伍少强陷入了沉思中。   田军挫败的回到车上,“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开始发起了牢骚。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怎么不是不知道,就是吓得落跑,难道那地方是地府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快到了。”伍少强看着老农消失的方向。   田军狐疑的看了伍少强半响,最终还是踩下了油门,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上缓慢的行驶,路边闪着银光的路牌不断从车窗边掠过,始终没有看见通往阴阳山的指路牌。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公路上开始起了淡淡的白雾,田军将车灯打开照着前进的道路,车子渐行渐缓。   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寒意加重,缓缓将车窗的玻璃升起,还是觉得冷,田军又将暖风打开,车内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   伍少强掏出怀里的半瓶二锅头,小口小口的抿起来,不一会,酒瓶就见了底。   “我睡会,你小心开。”他对旁边驾车的田军嘟哝了一句,头倚在靠背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车里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田军的眼皮也开始耷拉起来。车子仍在匀速前行,人陷入了迷离状态。   曹玛丽在路边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山上的雾气越来越重,灌木丛中凝结了一层晶莹的露珠,在黑夜的深山公路边闪着奇异的光芒。   山上不时有穿着白衣的人下来,或一人独行,或一对情侣,或一家三口,路过她跟前时均神情冷漠,急匆匆的往山下赶路。   曹玛丽也是焦急的,她急着赶回上海的家,这个时候男朋友应该已经下班了,在等她,今天是她的生日,两人说好了今晚要一起烛光晚餐的,不能让他等太久,可恨的是车开到这里时,为了避让前面的来车,不小心滑入了路边的灌木丛,车子丢弃在路边,她爬了出来。   头上鲜艳的血迹已经凝固,和她鲜红色的超短裙一样艳丽。   她看了看这荒僻的鬼地方,山上有猫头鹰在寂寞的唱歌,没有车子经过,古怪的人倒是不少,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搭讪,他们都在急匆匆的赶路。   或许再往前走一点能够碰见过路车,幸好腿脚没有受伤,头上的伤也不痛,她侥幸的想着,顺着下坡路往前走了几十米。   浓浓的雾气中,有一道亮光投射了过来,有车了,她兴奋得跳了起来,试图让司机发现她的存在。   车里,田军正在顽强的与瞌睡虫作斗争,眼皮一张一合地打着架。   突然,耳边一阵冷风吹过,田军打了一个激灵,粘合在一起的眼皮猛然睁开,一个红色的身影跃入了眼前,猛地一脚急刹车,在撞上之前,及时的刹住了,瞌睡全无,伍少强似乎不为所动,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咚咚咚”有人在敲车窗的玻璃,惊魂未定的田军侧头看了看,车窗外,一个红头发,红裙子的女人在使劲的敲着玻璃。   缓缓摇下了玻璃,“什么事?”田军警惕的注视着这个荒山野岭出现的奇怪女子。   “师傅,不好意思,能不能载我一程,出车祸了,车子掉进了灌木丛,我是上海的。“曹玛丽露出了甜甜的有求于人的微笑。   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军松了口气,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人上这碰瓷来吧,“你的车呢,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不用了,我有急事需要赶回上海”一辆车和男朋友比起来,当然是男朋友重要。   “可是,我们现在不回去,还有事情要办,”田军顿了顿“你是从上面下来的吧,或许你知道阴阳山这个地方在哪?”   “阴阳山”曹玛丽为了能座上好不容易等来的顺风车,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地名。   “对了,我想起来了,”曹玛丽兴奋地拍了拍车窗,“你先让我上来吧,我带你去。”   田军质疑了片刻,还是开了车门。   曹玛丽飞快地钻了进去,坐在后座的位置。   见到有人在睡觉,她压低了声音“你一直往前开,翻过这座山头,就会看见两条分岔路口,你直接拐进右手边的路口接着开就是。”   “小姐对这条路蛮熟悉吗?”田军对于曹玛丽过于流畅的回答有些将信将疑。   “我经常要开车经过这里,一个月最少有三次,去另一个城市出差,三年前还有一块木质的指路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不是经常走这条路的老司机是不会知道的,幸亏你们今天遇见了我。“曹玛丽显得有些得意。   “哦,是吗?那今天还真是要谢谢小姐配合警察办案了。“田军掏出了警官证亮了亮,心想,你要是和我耍猫腻,看你怎么脱身,妨碍警察办案的罪名可不轻。   “你是警察又怎么了,我又没犯罪。“曹玛丽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再作声。警民关系顿时紧张起来。   伍少强微微睁开了一丝眼,车里有死亡的气息,这是只有待在火葬场老朋友身边时才能闻到的气味,现在却出现在车里,不同寻常。他不露声色的眯着眼,假借睡觉,观察着车里后座客人的变化,手里的酒瓶悄悄捏紧。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车子缓慢的爬行着,平时十几分钟可以走完的山路居然开了两个小时才下山,山脚下果然出现了两条岔路,依据曹玛丽提供的路线,田军开进了右边的岔路。   路越来越难走,水泥路只向里延伸了一百米不到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是泥泞的山路,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着,车上的三个人都快被弄散架了。   车窗外一片漆黑,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田军推了推身边的伍少强,皱着眉头问道“老伍,醒醒,快看看是这里吗?“   伍少强将车窗摇了下来,闻了闻车外的空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往前开,不远了。“   后座一直沉默的曹玛丽惊讶的看着这个一直打瞌睡的男人居然在用自己的鼻子认路,不觉好笑,这世上只有动物才用鼻子认路,没想到新时代的警察现在也流行这样认路,她忘了人的祖先是动物这个事实。   关上车窗继续前行,路越来越难走,最后连泥泞的山路也没有了,一片高过头顶的灌木丛挡住了去路。   停车,熄火。田军两手一摊,“怎么办?“   灌木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两个,三个….一群,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灌木丛中有白色的人影在晃动。   伍少强欣喜的点头,“不错,就是这里了。“    第二十七章玛多(二)之荒山遇险 更新时间2012-3-22 20:54:11 字数:2239  灌木丛中的人影越来越多,由远及近,疾步向吉普车靠拢。   田军欣喜的打开了车灯“太好了,终于看见人了,我下车问问。”   “且慢”伍少强一把拉住了田军,将车门关紧。   “怎么了?”田军不解。   “你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伍少强向走近的白色身影努了努嘴。   田军打量着离得最近的人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面部高度腐烂的灰黑色怪物正向他们靠近,白色的衣服下不断有黄色的脓血沁出,黑色的眼珠不见踪影,眼窝处只剩下两个深深地黑洞,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用鼻子在四周闻了闻,转头对着身后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后面的人群加快了步伐。   “是丧尸!快熄火,关灯,关好车窗。”伍少强对着还在发呆的田军道。   田军哆嗦着关好车窗将火熄灭,车内立刻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只有车窗外呼呼刮过的风声和逐渐靠近的丧尸沙沙的脚步声,在预警着危险正在向他们靠近,他忍不住掏出玉佩捏在手心里。   后座的曹玛丽此时也吓破了胆,一个劲的往座位底下钻。   顷刻间,领头的丧尸已经来到了车子旁,他使劲地拍打着车窗玻璃,身后赶到的丧尸也蜂拥而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推搡着吉普车,似乎想借这个办法把车子拆散。   无数只白色的蛆虫从丧尸腐烂的皮肤上、头发里落下,爬满了车窗外的玻璃。   他们几乎都是这条山路上的丧生者,汽油的气味刺激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想起生前的某一个瞬间,驱车经过这里,车毁人亡,车子连同人一道永远的留在了这里。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留下来,他们想回到原来生活的世界,那里有他们日思夜想的家人和朋友。   迫切想要离开的愿望促使他们更加卖力地推车,他们固执的认为只要将这辆车抢过来,消灭车里的三个人,就能回去了。   躲在车里的三个人快被摇散了架,却无计可施。   田军焦急地看着伍少强“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吧。”   “没办法,只能等到天亮,丧尸回去休息,我们才能脱险。”对于活生生的丧尸,伍少强表现得无能为力。   “哎呀!妈呀,我的头。”曹玛丽感觉到脖子在咯吱咯吱作响,她拼命拿手护住脑袋。   “不行,你以为我这是装甲车呀!这样等下去,天还没亮,我们就会被活活吃掉。”田军哆嗦着掏出手机,准备寻求地方警力支援。   一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反应,这才发现手机上居然连一个信号都没有。   “妈的,什么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他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摔得老远。   “我,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不想死哇!”曹玛丽躲在后座的椅子下开始哭泣。   伍少强向后看了一眼,此时曹玛丽流出了两道血红色的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红色的超短裙上。   田军也看到了,他惊恐的指着曹玛丽的脸“你….”   “不要!先处理完外面的这群再说吧。”伍少强挡住了田军的手。   田军张着的嘴半天合不拢来,像吃了一个大大的双黄蛋。这样里外夹攻的阵势在他的警察生涯里还是头一回,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好吧。你有没有带什么法物?”   “我又不是什么道士和尚,哪来什么法物?”伍少强白了一眼田军。   “那该怎么办呢?你倒是给出一个建议来呀。”田军苦苦的拉着门把手,那里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白色的蛆,正从车门的缝隙里爬进来,蚕食着车里的空间。   “你试着启动车子,倒车看看,实在不行只能先回去,等天亮了再上山。”   “你早说哇!”田军一脚踩下油门,无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丧尸,整个车身早已被丧尸抬离了地面,根本动弹不得。   “现在怎么办?”田军几乎绝望地看着伍少强。   车外,还有丧尸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田军这一刻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不知道灵不灵。”伍少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折了一只纸鹤,又从自己的头上剪下一缕头发,插进纸鹤的身体里。   “好了,现在就是要出去把它烧了才行。“他面露难色地看着车窗外黑压压一片的丧尸。   “车里不能烧吗?“   “车里烧了收不到。“   “烧给谁?“   “玛多。“   “玛多是谁?“车后座的曹玛丽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红色的血眼泪凝固在脸上,脸色越来越灰暗。   田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暂时忘记她的身份。   “是一个朋友。“伍少强相比田军要冷静得多,他可不想惹麻烦。   车子外的丧尸们在摇晃车子半天无果的情况下逐渐失去了耐心。为首的那只丧尸尖叫了一声,众丧尸立马停止了推车,齐刷刷地看向他。只见他对着不远处的一堆怪石不停地连尖叫带比划,片刻,众丧尸们纷纷弃车而去。   “机会来了,快开门。“伍少强第一个钻出车子,跑到空旷的地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快速地点燃了手里的纸鹤,不一会纸鹤就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里。   走在最后面的几个丧尸发现了跑出车子的伍少强,兴奋地对着前面的丧尸尖叫起来。   “快上车,被发现了。“田军在车里发现了折返回来的丧尸。   伍少强转身拼命地往车里跑,眼看就要拉着车门了,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被后面赶来的丧尸团团围住。   “老伍“田军在车里急得大叫。   “不要管我,快开车跑。”伍少强对着车里的田军大喊道。   围着伍少强的丧尸只是盯着他看,一时倒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得来不易的猎物。   田军一咬牙,脚踩油门车子倒出了老远,方向盘用力一转,加足马力,直冲冲朝着丧尸群撞了过去。   注意力集中在伍少强身上的丧尸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呼啸而来的吉普车撞得四分五裂,一时间大腿、胳膊、头、手、身体,四处满天飞,有一些撞落在挡风玻璃上,流出了绿色黏稠样物质。   田军顾不得恶心,将车停在惊呆了的伍少强身边,迅速下车,扶起他就往车里走。   不远处,被撞得四分五裂的丧尸躯干和肢体在快速的组合着,还顾不得将刚刚凑上的肢体修复端正,就蜂拥着像田、伍二人扑来。   田军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们,复仇的怒火在蔓延。   他们尖叫着扑向了还没有来得急上车的田军。    第二十八章 玛多(三) 更新时间2012-3-23 21:00:46 字数:2148  田军一把将车门关上,飞起一脚踢向扑上来的丧尸。   还没有完全拼凑好的丧尸轻易的被踢散了架,残肢飞向四周。后面的丧尸又摇摇晃晃地接了上来。   田军左右开弓,丧尸源源不绝,他开始体力不支,动作也放缓了下来,一不留神,一只没有胳膊的丧尸飞扑了上来,狠狠地咬住了田军的右肩。   “啊!”一阵剧痛传来,田军挥起一拳打了过去,丧尸的身体被甩了出去,头还留在他的肩上,牙齿丝毫不见松动。   “老田,我来救你了。“伍少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松枝点燃的火把,挥舞着朝围攻田军的丧尸奔来。   见到火的丧尸纷纷惊慌失措地闪到一边,伍少强没费多大力气就靠近了田军。   此时的田军正奋力地捶打着依然撕咬肩头的丧尸脑袋,半边胳膊已经血流如注。   伍少强用火对着丧尸的头烧去,丧尸头尖叫着松掉了田军的肩膀,很快便化作一团火球滚到了一边,发出刺鼻的硫酸气味,不一会便烧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坨黑炭。   其他的丧尸惊恐地看着地上被烧焦的一团,害怕了起来,纷纷退到了一旁,不敢靠近。   “老田,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伍少强紧紧地握着火把,靠在田军的身侧。   “还,还能行。“田军喘着粗气,用手按压住肩膀上的伤口,但这似乎都无济于事,伤口的血仍然在狂涌。   伍少强举着火把,和丧尸对持着,彼此都不敢靠近,松枝已经烧了近大半,丧尸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车上,曹玛丽在狂叫,恐惧让她的血脉扩张,一道道红色的血管凸显在煞白的皮肤上,双眼渐渐变成了血红。   几只丧尸被尖叫声吸引着,纷纷靠了过去,在她的身上一阵乱嗅,然后又叽里咕噜的尖叫着离开了。   田军渐渐支撑不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捂着伤口瘫倒在地上。   “老田,坚持,一定要挺住。“伍少强握着火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暗自祈祷,玛多能收到那只报信的纸鹤。   阴阳山脚下的吊脚楼里,香烛的光亮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屋里没有电灯,除了香烛的亮光再没有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屋外异常安静,没有一丝风吹过,也没有一个影子飘过,仿佛时空静止一般。神台上的菩萨睁着大大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切,任你多有本事都不敢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造次。   玛多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不安的翻动着。   “放我出去,来人,放我出去。“十七岁的玛多拼命地敲打着厚厚的棺材壁,无奈这是在野外,除了坟头枝桠上站着几只哀嚎的乌鸦外,再没有一个活物了。   她被活埋了,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棺材里的空气逐渐稀薄,继母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为她量身定做了最好最厚实的棺木,长长的棺钉牢牢地将棺材盖封死,深深地坑,厚厚的黄土,一切都是那么的绝妙。这个世界上从此不再有玛多这个人,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天生孤煞星投胎,先死亲娘,后死亲爹,继母怕死,索性将她活埋。   听从风水先生的建议,选了一处上好的风水宝地将十七八岁的人活埋,还可以发迹后人。继母狂笑,一举两得,玛多不在,升官发财快来。   玛多的叫喊声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手脚被捆绑,开始缺氧。她看见了妈妈,这个因为生她而难产死亡的妈妈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孩子,乖,不要害怕,阿妈在。“   玛多伸出手,想摸一摸妈妈慈祥的脸,妈妈消失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出现了,他厌恶地推开她的手。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害死你阿妈不说,现在还要害死我,你还我命来。“父亲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双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透不过气来。   “不,不是我,不“玛多拼命地挣扎着,父亲的双手越掐越紧。   旁边,继母带着八岁的弟弟开心地笑着,弟弟跳起脚来拍手”掐死他,掐死他“   眼前陷入一片绝望地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昏暗的小木屋里,一位长相怪异的黑衣老头坐在她的床头瞪着他,乌溜溜的黑眼珠散发着阴深的光。   “你醒了,丫头。“   玛多想问这是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救活了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为我办事,知道吗?“黑衣老头面露凶光。   玛多怯怯地点了点头。   后来玛多才知道这个黑衣老头是一名黑巫师,专门收钱替人消灾。杀人放火什么勾当都干,只要给钱,给足够的钱。   就这样,玛多成了他行凶的机器,他从不给玛多吃煮熟的东西,专挑一些生牛肉来喂食玛多和他养的那只异常凶猛的狼狗。   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玛多一些基本的巫术,以防不时之需,当然,这不是为了保命而是为了杀人,为了玛多能更好的完成任务。那张折纸鹤用的黄纸就是黑巫师送给她的追踪符咒。   杀人放火,吃生肉,学巫术成了她生命的重心,直至她二十岁那年,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失手,被对方残忍杀害。   躺在火葬场等待焚烧的时候,她的叹息声引起了一旁焚烧工的注意,那个满身酒气的焚烧工就是伍少强。在她被投进焚烧炉的最后一刻救起了还剩一口气的玛多。   黑暗中,一只黄色的纸鹤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玛多宽阔的额头上。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孔。   “伍哥“玛多募得惊醒,发现了那只纸鹤。   用来折纸鹤的黄纸她是认得的,那是她临走时留给伍少强的唯一礼物,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将师傅给她的宝物送给了他,   并许诺,在危机关头若要用得着她的时候把它烧了给她报信,无论在哪里,她都会回去救他。   现在,报恩的时候来了,她顾不得多想,拿起身边的法器,一把半月弯刀和一对招魂铃,对着跌落在床头的纸鹤开始做法,“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起,哪里来,哪里去。“   床头的纸鹤仿佛听懂了指令,又开始扇动着翅膀飞向空中,不一会便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十九章 玛多(四) 更新时间2012-3-24 17:58:29 字数:2306  纸鹤在天上飞,玛多在地上跑,越过了怪石嶙峋的阴面山坡,跑进了满是灌木丛的阳面山坡。   “啪”的一声纸鹤在夜空中自燃,顷刻化为灰烬。   玛多扒开前面一人高的灌木丛,一群身着白衣的丧尸正围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人正是伍少强。   伍少强手上的火把越来越小了,围观的丧尸逐渐缩小着范围,张牙舞爪地慢慢向他们靠近。   田军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玛多还没有赶到,伍少强开始绝望起来。   “呼”一阵风吹过,伍少强手上的火把被吹灭了,众丧尸狂喜,向伍少强飞扑了过来。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胡乱的挥舞着拳头。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响起,伍少强睁开眼,围在附近的丧尸纷纷垂下了双臂,表情木然的向一个方向靠近,依次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纵队。玛多手摇招魂铃,扒开灌木丛出现在眼前。   伍少强喜极而泣,救星终于来了。   “叮铃,叮铃,叮铃…”招魂铃的声音突然改变,排成队的丧尸纷纷躺倒在地上,堆成了一堆。   玛多停止摇铃,对着空中不停的划着符咒,口中念出一绝,丧尸堆顷刻间自燃,化为灰烬,留给世间的只有尸体腐败的气味和燃烧身体留下的灰烬。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座荒山,回到亲人的身边了。   伍少强抱起晕死过去的田军,玛多跑了过来。   “伍哥”   “快帮帮我,我的同事受伤了。”伍少强焦急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田军。   玛多撕开田军的外衣,肩膀上的伤口处已经变黑,发出阵阵恶臭。“是丧尸咬的吗?”   “嗯!”   “我先做简单处理,急救药没有带,回去再帮他清毒。”   玛多撕掉自己衣服上的一截布头,在伤口上方的位置紧紧的捆绑住,以防毒气攻心。   昏迷的田军闷哼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曹玛丽摇摇晃晃的从车里走了下来,恐惧地盯着还没有燃烧殆尽的火焰,在伍少强身后怯怯地说道“不要丢下我。”   玛多抬头看见曹玛丽布满红色血管的脸,不满的说了一句“怎么还漏掉了一只。”   她掏出身上的摇铃正准备摇动,被身边的伍少强制止了。   “饶了她吧,她没有伤害过我们,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曹玛丽清楚地听见了“她已经死了”这几个字,惊恐地睁大了血红色的双眼。   “你,你说什么,我已经死了?不,这绝不可能,死了还怎么说话?死了还怎么挡你们的车?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曹玛丽一时情绪失控,张开双臂向伍少强扑了过来。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从眼前飞过,曹玛丽摇晃着身体,双臂齐刷刷的落地,银光回到玛多手中,是一把半月弯刀。   曹玛丽狂叫着跑进了灌木丛中。   玛多起身欲追赶,被伍少强拉了回来。   “哎!算了吧,她也蛮可怜的。还是先救救活人吧!”   玛多的吊脚楼里,田军躺在唯一的木床上,光线昏暗,半截红烛摇曳着微弱的光。   肩膀上的伤口开始腐烂,发出死尸的腐臭味。伍少强内疚的握着战友的手,不停地自责着,事先应该要把可能遇到的危险预计到的,多做点准备,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嘭”门开了,玛多手里拿着一把新鲜的蓝色草药进来,小腿处有淡淡的血迹。   “你的腿?”伍少强担心地问道。   “不碍事,先帮你同事把伤治好吧。”玛多放下弯刀,开始在捣药罐里捣起药来,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药,这么香?”伍少强凑近细闻。   蓝色的叶子和褐色的根茎已经被捣烂,流出了蓝黑色的汁液,异香正是发自这种汁液。   “是回魂草,专门治疗丧尸咬伤或抓伤的伤口。”玛多继续用力捣药,表情专注,没有一丝笑容。   回魂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草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蛇洞里,采集起来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但是,她的命是伍少强救的,没有伍少强就没有今天的玛多,为了他,玛多什么事都愿意做,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是唯一关心过她的人,唯一把她当人看待的人。当她躺在焚烧炉前的停尸架上叹息着准备放弃生命的时候,伍少强的一席话让她幡然醒悟,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向往。伍少强就是玛多的回魂草,永远的,最最珍贵的回魂草。   “好了。”玛多收回思绪,将已经捣烂的回魂草连同汁液一起倒在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纱布上。   伍少强轻轻扶起躺在床上的田军,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撬开他的嘴”玛多端了一碗黑色的药汁过来。   “这是什么?”伍少强好奇地问。   “麻沸散”玛多用勺子舀了一勺送进田军被撬开的口里,黑色的药液一半流进胃里,一半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伍少强佩服地看着玛多,除了长相丑陋,打扮老气以外,玛多可以说是一个面面通,会治病还会除魔。麻沸散,这个名字,只在教科书里提到过的华佗的配方,已经失传多年,这她都能知道,真是神奇极了。   半碗药灌了下去,玛多放下药碗,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将田军的上衣完全撕烂,露出了已经变黑的上身。   “你扶好了,我要把他肩膀上的这团烂肉割下来,不让毒液继续蔓延。“   “吱“刀子落下,黑色的血液四溅开来,玛多麻利地削掉了田军肩头上那一坨已经严重腐烂发出恶臭的腐肉,被削掉的腐肉掉在盘子里,有白色的蛆虫在腐肉里蠕动,玛多继续用短刀剜掉剩余的腐肉,直到肉的颜色恢复到正常的血色后才停止。   被剜掉的腐肉在盘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白色的蛆虫在腐肉间快活的蠕动着。   田军仍然在昏迷中,似乎剜掉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伍少强不得不佩服麻沸散的功效真是非同一般。   剜掉腐肉,玛多将早已准备好的回魂草均匀的敷在伤口处,又拿白色的绷带细细地缠了无数圈,直到固定牢固了才停止,这期间手法娴熟,丝毫不亚于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这是她在为黑巫师卖命时练就的一手绝活。   包扎完伤口,玛多不忘将盘子里剜掉的腐肉扔进了火炉里,顷刻,腐肉夹杂着蛆虫被烧熟了,发出奇异的肉香。   田军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逐渐由黑变灰再变白,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不久,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窗外,呼呼地北风猛烈地摇晃着木质的吊脚楼,整个房子都在微微颤抖,凄厉的怪叫声夹杂在呼啸而过的北风中,若隐若现。   玛多警惕地起身,吹灭了屋内唯一的烛火,“不要出去,留在屋里等我。“   一转身拉开门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十章 玛多(五)之丧尸复仇 更新时间2012-3-25 13:58:22 字数:2384  伍少强紧张地抓起玛多留下的短刀,守在田军身旁。   对面神台上的菩萨表情肃穆,伍少强在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虽然平时和鬼打交道的时间多,但是现在他还是愿意相信菩萨在紧要关头的作用。   吊脚楼外,无数只黑色的丧尸在一只红色丧尸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丧尸复仇!玛多匍匐在一块巨大的怪石后面,思考着对策。   漆黑的天幕上不时有闪电掠过,将怪石林立的山脚照得如同白昼。玛多看清了为首的那只红色丧尸的模样,正是伍少强刚刚放走的那只丧尸——曹玛丽。   她白皙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变成了灰白色,双目闪着血红的光,红色的头发根根直立在头顶,红色的超短裙在闪电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糟糕!尸变,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头发,执念太重,恐怕已经幻化成了传说中的丧尸王了。玛多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极品她还是头一次遇见,看来要有一番恶斗了。   闪电过后,“轰隆隆”一阵雷声惊起,曹玛丽狂躁不安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掠过,正好击中了乱石堆里的她,只见她疯狂地抽动着身体,发出凄厉的咆哮,一双黑色的手臂,从她两边空洞的肩膀处缓缓长出,越伸越长,正好代替了她被玛多砍掉的双臂。   曹玛丽欣喜若狂地尖叫着,挥舞着新长出来的手臂,向玛多这边奔来。   跟在后面的丧尸们,也纷纷靠近,咆哮着冲了过来。   不能让丧尸靠近吊脚楼,玛多顾不得细想,从怪石后面跳了出来,挡住了曹玛丽的去路,手中的半月弯刀发出嗡嗡嗡的蜂鸣声,半月弯刀是以无数丧尸和魂魄的血液铸就的,只有在遇到强敌时才会发出蜂鸣的嗜血声。   曹玛丽看清了挡在前面的黑衣人,正是砍掉她手臂的仇人玛多,一股怒气勃然而生,狂吼着扑向玛多。   玛多一个转身轻巧地躲过了曹玛丽的利爪,手中的半月弯刀划过曹玛丽灰白色的脸,曹玛丽痛苦地尖叫着,闪到一边。身后的一众丧尸奋不顾身地扑向玛多。   玛多挥舞着手中的半月弯刀,麻利地砍杀着迎面扑来的丧尸。一时间,哀嚎声四起,天空中丧尸的残肢飞舞,黑色的血液迅速将半月弯刀染黑。   一批受伤的丧尸倒下了,另外一批又及时的替补上来,玛多心里暗自着急起来,这样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必须想办法使出招魂铃,无奈面对众丧尸密不透风的攻势,她却始终腾不出手来掏挂在腰间的铃铛。   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密集,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如果不马上安抚丧尸的话,恐怕就无法点火烧尸了。没有烧死的丧尸是会随时复活的。   玛多稍一分神,黑色的衣服就被丧尸的利爪撕开了一道缝,白皙的皮肤上划了一道红色的血口子,淡淡的鲜血渗透出来。   闻见人血味道的丧尸更加的兴奋起来,撕咬的速度也明显加快。   一阵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曹玛丽兴奋地对着打斗中的丧尸嗷嗷直叫,她亲眼目睹了玛多焚烧丧尸的情景,知道只要下雨,玛多就没有办法完成最后火烧丧尸的一步,雨水会熄灭火焰。   玛多开始体力不支,节节败退,被众丧尸逼退到了山谷的一角,后面就是悬崖,没有退路可逃。   曹玛丽尖叫一声,众丧尸停止了打斗,退到一边,曹玛丽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发出狰狞、诡异的笑“哈哈哈…你没有路可逃了,说,那两个臭警察在哪里?”   “你还能说话吗?你放了我们,我帮你超度,让你的灵魂回到家乡。”玛多一边和曹玛丽谈条件,一边去摸腰间的招魂铃,可是却扑了个空,腰间什么也没有了。   “哈哈哈,还在和我玩花样,你是在找这个铃铛吧?”曹玛丽得意地举起手中的铃铛。   玛多脸色一变,曹玛丽手中的铃铛正是她的宝物招魂铃。   微怔了片刻,她冷静地掏出弯刀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新鲜的血液溅在曹玛丽拿铃铛的右手上。   “哈哈哈,玩不起了学人割脉吗?哈哈哈”曹玛丽狂笑着。   玛多闭上眼,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比划,口中喃喃地念叨起来。   曹玛丽拿铃铛的手不知觉地挥动起来,“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围在身后的众丧尸开始放下手臂,狰狞的表情被麻木的表情替代,一个一个乖乖地排成一行,转身列队朝另一个方向行进。   曹玛丽吃惊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都给我回来,你们这群蠢猪。”   “不用叫了,现在他们听我的。”玛多不知何时已经跳到她跟前,抢走了招魂铃。   雨越下越大,丝毫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曹玛丽得意地奸笑道“那你就摇一晚上你的破铃铛吧!哈哈哈,这对我可是没用的。”   她尖叫着扑向了玛多摇铃铛的手,玛多掏出半月弯刀,一面对付着狂躁的曹玛丽,一面指挥着丧尸往硫酸湖走去。   硫酸湖是位于阴阳山交界处的一口天然形成的湖泊,与其他湖泊不同的是,它里面盛满的全部是高浓度的硫酸溶液,任何物质只要接触立刻化为脓水。   这样下雨的天气,恐怕只有依靠硫酸湖来消灭这些丧尸了。   玛多边打边退,一步步将曹玛丽往硫酸湖的方向引诱。   玛多表现出来的弱势,使得曹玛丽越战越勇,一步步紧逼,死死咬住玛多不放。   玛多的身上已经出现多处伤痕了,都是被丧尸的利爪挠伤的,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靠近硫酸湖的附近草木不生,尖利的岩石都被地底下的硫酸溶解成了细小的沙粒,淡淡的雾气从硫酸湖上升起,一只觅食的乌鸦飞过这里,羽毛不慎滑进湖里,还没有来得及呻吟一声的乌鸦顷刻便化为了脓水,连一片羽毛都没有留下。   丧尸们排着队,一批又一批的融化在硫酸湖里,连灰都没有剩下。   空气中弥漫着强硫酸的味道和丧尸腐蚀后的尸臭味。玛多引诱着浑然不知的曹玛丽一步步向死亡靠近。 第三十一章 玛多(六) 更新时间2012-3-26 13:56:29 字数:2179  玛多的脚底开始有钻心的痛,靠近硫酸湖的沙地上,她的鞋底已经被渗透过来的硫酸腐蚀,赤脚踩在地上,感觉到皮肤的烧灼。   曹玛丽的脚底也被炭化了,只不过她是丧尸没有痛感。   最后一个丧尸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玛多身后的湖泊里,曹玛丽开始发觉到不对劲,可是却被玛多死死地拖住往湖泊方向引导。   曹玛丽的攻势开始不那么凌厉了,直觉告诉她,前面的湖泊有问题。   玛多看出了曹玛丽的心机,更加苦苦的纠缠起曹玛丽来,正当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一道手电筒的光线射了过来。   “玛多,玛多”伍少强一路循着丧尸的残肢找到了硫酸湖,刺鼻的硫酸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湖边上两个身影,一红一黑正在撕扯。伍少强的心揪了起来,难道玛多想和丧尸同归于尽吗?不,他要救玛多。   曹玛丽也听出了伍少强的声音,趁着玛多分神的一瞬间纵身一跃飞到了伍少强的身后,尖利的爪子深深掐进了伍少强的脖子里,瞬间鲜血顺着指甲流了下来,曹玛丽眼中有嗜血的肃杀。活人的鲜血对于丧尸来说是异常甜美的,曹玛丽舔了舔舌头,压制住自己的食欲,她明白,现在还不能吃了他,这是她脱身的唯一筹码。   玛多冷冷地注视着曹玛丽,“放了他,马上!”   伍少强被曹玛丽掐住脖子发不出声音,急得双手对着玛多不停地摆动,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玛多受伤,无奈却说不出来。   “哈哈哈,你心痛了吗?你让我放了他,那谁又放了我?我的男朋友还在上海的家里等我,我只是想回上海,想回家,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玛多和伍少强的彼此关切的神情刺激了曹玛丽,她想起了那个仍然在等着她的男朋友,可是她却永远也回不去了。   “你放了他,我放了你。”玛多无奈地开出了条件,她知道这是曹玛丽绑架伍少强唯一的原因。   “好,不过,我需要钥匙,车的钥匙。”曹玛丽加紧了手里的力道,伍少强的脸色开始发紫,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在地上。   曹玛丽眼前一亮,用力推开怀里的伍少强,捡起地上的钥匙纵身一跃,消失在硫酸湖边。   “伍哥”玛多顾不得追赶曹玛丽,扑到伍少强身边。   躺在沙滩上的伍少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青紫,伴随着一阵烧焦的刺鼻气味,身下的衣服正滋滋的往外冒烟。   “快起来,伍哥,这里不能久待。”玛多扶起伍少强背在自己的背上就往回家的路上跑。   吊脚楼里,田军躺在床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大汗淋漓,舌头不停的在干枯的嘴唇上舔,“水,水”。   他梦见自己走在一望无垠的金色沙漠里,炙热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脚底的沙子让太阳晒得生烫,人走在上面仿佛是走在一片巨大的铁板烧上,水分被吸干,正滋滋的往外冒油。远处和近处,除了炙热的沙子,还是炙热的沙子,没有人烟和绿洲。他独自一人,走呀走呀,永远也没有尽头,他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太阳在贪婪地吸食他最后的水分,意识越来越模糊。   “嘭”的一声门开了,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田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玛多背着中毒昏迷的伍少强回来了。   玛多将巫少强放在一张特质的竹床上,让竹子的清凉降低伍少强背部被硫酸灼伤皮肤的温度。伍少强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点亮了蜡烛,田军在床上哼哼,玛多顾不得上前,俯下身用嘴巴将伍少强脖子上有毒的血液吸干净,曹玛丽的指甲上有丧尸的剧毒,不及时清理干净,伍少强极有可能也变成丧尸。   田军挣扎着转过头来,肩膀上依旧麻木,他看见了睡在竹床上一动不动的伍少强和正趴在他身上吸血的玛多,“老伍,老伍,你,你是什么人?快放了他。”   玛多吸干最后一口黑色的毒血,吐了出来,转过头对着床上做无谓挣扎的田军冷冷地看了一眼,道“我是玛多,这里是我的家。“   玛多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残留着伍少强的黑色毒血,宽阔的额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平板身材藏在一袭破旧的黑衣下。   冷血和怪异是田军对玛多的第一映象,难怪会一个人住在这种荒郊野外。   玛多不在乎田军的怪异目光,她现在只关心伍少强的生死。她找出剩下的几根回魂草,捣烂了,伏在伍少强的伤口上,长吁了一口气。   一阵阴风吹来,玛多才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痛,一低头,黑衣被撕成了一条条破布,全身上下数百条抓痕历历在目,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她咬咬牙,走到神台前取了一截香,躲到布帘后面,用香头点在被抓伤的皮肉上,皮肤上冒起了青烟,一阵肉香弥漫了屋内,玛多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下嘴唇也被牙齿咬破了,流下鲜红的血液。没有回魂草了,她只能用香头将伤口腐烂的肉烧掉,防止尸毒的扩散。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玛多脸色苍白,在烧完最后一处伤口后,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地上。   曹玛丽捡到车钥匙后,拼了命的往山下赶,她终于可以回去了,这比什么消息都让人兴奋,上海的家里,男朋友在等她,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已经变成了生祭。   开了车门,点火,打开车灯,后视镜里,那个面目狰狞,满脸疤痕,红发竖立的红眼睛怪物是谁?她吓得用双手遮住了眼睛,这是谁的手?一双灰黑色的粗皮利爪蒙在她的眼睛上,她尖叫着一拳打碎了后视镜。   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不是才刚刚死了一会吗?可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只地地道道的丧尸,而且还是极其恐怖的那种。她绝望地伏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红色的眼泪洒满了座位下的地毯上。   这种样子还怎么去见男朋友,他会被自己活活吓死的。可是这辆车是她费劲辛苦才抢来的,说什么也要回一趟上海,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她也满足了,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他一面,死了都要见。   她脚下一点,车子发动了,顺着来时的路倒了回去,这条路在生的时候走了千百遍,这次是最后一次,只为了见到他,在死了之后。    第三十二章 追踪(一) 更新时间2012-3-27 21:27:42 字数:2538  上海的初冬季节,虽然有阳光仍然觉得寒冷,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得七七八八,还剩下几片没有落下的叶子,也已经枯黄,摇摇欲坠的挂在枝头,只等着下一次北风来临的时候结束它短暂的生命。   巫江站在洛家的别墅前,神情凝重,怀里的灵瞳不安地喵喵叫着。   洛诗伽熟练地输入密码,电子锁“嘭”的应声而开。   一股凉气迎面而来,洛诗伽打了一个寒战,回头讪讪的对巫江说了一句“屋子里冷,你在客厅坐一下,我换件厚衣服就来。   ”   巫江环顾四周,偌大的玻璃窗,银灰色的窗帘,白色的欧式家具,老式的古董落地钟竖立在墙角,秒针一步一格,宛如时光在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正是中午的时候,室外阳光温暖却一丝也照不进来,银灰色的窗帘在若有若无地舞动,明明没有风,耳边却听见呼呼地风声,隐隐约约间听见女人的窃窃私语,和婴孩的啼哭声。灵瞳似乎也听见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一双尖尖地三角耳朵双双直立着,小脑袋在巫江的怀里探寻着。   “你可以让灵瞳下来玩,不用抱着他,这段时间他好像又胖了不少。”洛诗伽换上一套居家的棉质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   灵瞳似乎听懂了洛诗伽的话,四只小肉爪死死地抓着巫江胸前的衣服,生怕被扔了下来。   感觉到灵瞳的不安,巫江撸了撸它的毛发,示意它不要害怕。   “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家吗?”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唐突,巫江还是提了出来。   “好的。”洛诗伽爽快地答应了。   “二楼是我父母的卧室”洛诗伽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徐伽英还在昏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床头柜上仍然摆着一瓶骆家辉带回来的安眠药。她开始适应这种睡着的时间多于醒来的时间的日子,在梦里,丈夫还像年轻时那么爱她,还有她乖巧的洛诗伽,一切都没有改变,比起现在骆家辉对她的冷淡,她宁愿活在梦里。胸前仍然挂着巫江送她的梯玛,洛诗伽告诉她那是洛家辉送她的,希望她快快好起来,她很高兴,天天带着,一刻也不取下来。很久都没有收到他送的礼物了,即使不能当面谢谢他,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她都在梦里和他相见。   巫江没有进去,他示意洛诗伽关好门,生怕影响了徐伽英的休息。   他看见了徐伽英胸前的梯玛发出祥和的光,那证明她是安全的,没有任何的鬼怪再会骚扰她,可是人在某些时候比鬼怪要可怕得多,这一点他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只是一名巫师,不是心理学家。   一楼洛诗伽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巫江打了一个禅指,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正对面的一面涂鸦墙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位长发少女静静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哀怨又怪异。   他抱着灵瞳缓缓靠近,每走近一步,从对面传来的怨气就加重一些,怀里的灵瞳第一次失控地挣脱巫江的怀抱,跳了下来,直接跑到门后面躲了起来。   “怎么了,灵瞳?”洛诗伽不解地看着灵瞳。   巫江在离墙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股发自对面墙体的巨大怨气和执念让他无法继续靠近。   他能感觉得出那股怨气带着敌意,在没有摸清对方情况的状态下,他不想贸贸然出手。   他转过身抱起门后的灵瞳离开了洛诗伽的房间。   客厅的沙发上,洛诗伽神情紧张地盯着巫江,他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异常了,这让她不安起来。   “你们这座小区是新建成的,还是有年头了?”巫江终于开口了。   “是新开发的,别墅和小区全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可我明明在这里感觉到一些旧的东西。”巫江肯定的说。   “不会吧,房子是去年才落成的。”   “你知不知道这片地在盖别墅以前是干什么用的?”   “不清楚,我从青岛过来时就已经是别墅了。”洛诗伽茫然地摇摇头。   “那有没有谁知道?你的父亲知道吗?”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好像林雪跟我提起过,她的爸爸好像参与过这片小区的开发。”洛诗伽眼里闪过一片光。   “那现在能不能联系到他?”巫江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嗯,我试试。”   当洛诗伽按下林雪的号码时,她正在悄悄地尾随着叶枫来到了校长室的门口。   这段时间的叶枫没有约她,也没有约别的女生,前一段时间失踪了一个礼拜,可是,全校的老师包括校长和教导主任在内,没有一个人问起过叶枫的去向。仿佛他就是空气,来和不来都一样,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   现在,他回来了,除了上课时间睡觉以外,就是在黄昏时分准时消失在校门口,到宿舍熄灯前也不见回来。   校长办公室前,叶枫进去有一阵了,偷偷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林雪觉得奇怪,叶枫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他和校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在纳闷,电话铃响了,不是里面发出的,而是她的手机在响,她快速地摁下了接听键,退到了一边。   “喂,林雪,是我,洛诗伽,我找你有点事,现在方便吗?“洛诗伽在电话那头一顿连珠炮。   “我,我待会打给你。“林雪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办公室里的人,毕竟跟踪人被发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吱“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校长首先出来了,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叶枫。   林雪急忙躲在了楼梯间的下面。   “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让他们看出什么。“校长的声音。   “嗯!我知道,等他完全好了我会看住他的,绝不会让他再去以身犯险。“叶枫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怜的叶枫,林雪在心痛。   “难为你了,湘西那边应该就快有消息了,你再照顾他一段时间。“校长拍了拍叶枫的肩。   “噔噔瞪”教导主任上楼来了。谈话中断,叶枫退回校长室。   等校长和教导主任走出了办公楼,林雪才从楼梯间下面走了出来。   校长和叶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提到的他又是谁?所有的问题在林雪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好,她决定查出事情的真相,也许能帮帮叶枫呢,她天真的想着。   出了办公楼给洛诗伽打了一个电话,毕竟这是她上海的第一个朋友。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漫画咖啡,洛诗伽和巫江早早的到了,窝在软软的沙发里,巫江点的是卡布基诺,洛诗伽没点咖啡,上次和叶枫约会时喝下的咖啡还有阴影在,要了一杯柳橙汁。灵瞳躺在靠窗的台板上闭住眼睛懒懒的晒着太阳。   由于离见面的时间有点早,洛诗伽找了一本几米绘本边看边吃吃的笑着,巫江手上也碰了本书,煞有介事的看着,不过书上到底写的什么,谁写的,甚至书有没有拿正,他都不知道,隔着两本书的距离,巫江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洛诗伽的脸,这个时而无助,时而快乐的特殊女孩深深地吸引了他,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洛诗伽,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不是为了等某人的出现,而只是两人之间的约会,属于情人间的约会。他突然开始期盼那个要等的人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   林雪进来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她的无精打采在见到洛诗伽身旁的巫江时,彻底地消失了。    第三十三章 追踪(二)林永仓 更新时间2012-3-28 21:00:53 字数:2163  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洁净的浅色衬衣,豆绿色的针织羊毛衫,格子西裤,白色的休闲鞋,得体的着装,瞬间征服了林雪,如果说叶枫的气质是邪魅,那么他的气质就是儒雅。   “林雪,这是我的朋友巫江。巫江,这是林雪”洛诗伽站起来为两人做介绍。   林雪有一时的错觉,洛诗伽不会是在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吧,如果是,她一定举双手赞成。   不过在下一秒,她的幻想就被现实打破了,原来是这位帅哥要和自己打听一件事情,而且还是和她的老爸有关系。好吧,既然帅哥开了口,她这个对帅哥从来免疫力低下的女人是不会拒绝的。   她突然开始对洛诗伽即羡慕又嫉妒起来,为什么,帅哥总是围着她一个人转呢?先是叶枫,现在又是这个叫巫江的美男,真是让人受不了。虽然外貌上自己比洛诗伽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比智慧洛诗伽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林雪在心里愤愤的想着,脸上却极尽优雅地微笑着,喝完了那杯忘记加糖的咖啡。哪怕是对敌人恨得咬牙切齿,在表面上也不要让人发现,这是他的父亲林永仓告诉她的为人之道之一。   “你放心吧,既然对我们小区的历史那么感兴趣,这个忙我一定帮,怎么说我爸爸也是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吗!”林雪特意省略了之一两个字,为的就是要高抬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巫先生在哪里高就?”林雪学着父亲在和别人谈生意时的语气。   “扑哧”洛诗伽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今天的林雪是怎么了,拿腔拿调的,让人怪不舒服。   “呵呵,高就不敢,我是一名医生。”巫江也觉得面前的女孩太过于做作,不如洛诗伽来得真实。   “哦,呵呵,呵呵,医生,医生好,医生好。”林雪瞪了一眼旁边的洛诗伽。   医生是真的好,林雪在心里盘算着,倘若叶枫追不到,那这个巫江无疑是不二的选择。律师医生都是金饭碗,这是父亲常常教她的,这样的金龟婿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反正她来上海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找一个金龟婿吗。像这样德才貌兼备的,当然不能放过。看来这个忙一定要帮成才行了。   林雪在想心事的时候,眼睛放光地盯着巫江。这让巫江很不自在,求助地看了看洛诗伽。   “咳咳,嗯,林雪,林雪”洛诗伽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林雪,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看不得男人,特别是好看的男人,上次见了叶枫她就是一副想把人吃了的表情,现在又是这样。等等,难道巫江也是美男吗?洛诗伽侧过头认真地看了看快被林雪灼热的目光烤焦的巫江,嗯,好像还不错,可还是比不上他。   “好了,我们现在回家吧”洛诗伽突然站起来大叫了一声。吓了看痴了的林雪一大跳,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太心急了,这样会吓到小绵羊的。   出了咖啡店,三人分道扬镳,林雪去找父亲,洛诗伽和巫江各自回各自的家。   林雪站在街道的拐角处,默默注视着巫江的背影,心里暗自发誓,你迟早是会属于我的。   她背后墙角的阴暗处,一道黑影扭动着身躯,从地底下缓慢的爬上了墙头,消失在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里。   林永仓坐在售楼部的办公室里,后面一片商住楼还在基建过程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要材料的,讨工钱的,要货款的,催工期的,一个接一个烦人的电话不停地骚扰着他。   “嘭”后面的工地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叫喊声响起“救人哪,有人掉搅拌机里了,快停机,快”   紧接着电话响起“林总,不好了,有工人出事了…“   林永仓等不及对方说完就撂下电话直奔工地。   肇事的搅拌机已经停止了工作,半桶灰色的水泥里加进了鲜红色的鲜血和被搅烂的工人的肉酱,变成了特殊的意大利肉酱。几个工人拿着大网兜从大罐子里一点一滴的尽可能多捞出一点同伴的残骸,有几个可能是同乡,在搅拌机旁无助地哭泣着。呼啸着赶来的救护车,无所事事的又呼啸而去。   林永仓找来了助理,“联系家属商量赔偿吧。把尸体尽快清理干净开工。“   林永仓的心在痛着,不是为了刚刚死去的工人,而是为了即将缩水的荷包,这一下最少一两万没有了,不过幸好助理也是个精明人,会尽量帮他把价钱砍到最低才成交。   最近接手的这个工地已经接二连三的死了七八个人了,基本都是死于意外,虽然说每个新建的楼房多少都会有几个活人用来祭楼,但这次似乎多了些,林永仓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也该请上次为他消灾的师傅折腾折腾才行。想到这里他拿出了电话,“喂,小李吗?我是林总,现在马上要用车。“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工地的出口处,司机小李殷勤地开了车门。   “去1857弄”。   黑色的奔驰拐进了淮海中路的1857弄,这条上海最古老的弄堂隐秘的藏匿在闹市中央。   车子拐进了弄堂,停在了弄堂口,门口的老保安矫捷地扑了过来“收费,五块一小时。”   林永仓下了车独自走进弄堂深处,留下司机小李和老保安在纠缠。   越往前走道路越狭窄,无数错综复杂的铁丝盘旋在头顶上,上面横七竖八地晾晒着因为缺少阳光的照射而发出一股霉味的毛衣毛裤,路边上靠近墙角的位置,每隔十几米就堆放着一堆生活垃圾,旧黑板报上醒目的贴着已经被阳光晒得变了色的“除四害”大字报。   各家各户的墙角处基本上都摆着一个木质的红漆马桶,公厕在弄堂的深处某个漂着特俗味道的地方。   偶尔,有一两个摇着摇铃收旧货的外地人有气无力的吆喝着穿过弄堂,希望能从那雕着花的铁门后的小洋楼里发现一两件值钱的宝贝。   林永仓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丝,停在一截破旧的木质楼梯前,斑驳的墙体已经看不出原有的色彩,走在木质楼梯上,脚下的木质阶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上到二楼,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林永仓皱了皱眉,用纸巾捂住了鼻子,敲响了一家的门。   “吱”的一声,门没有锁,自动开了,林永仓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 追踪(三)林永仓 更新时间2012-3-29 20:00:25 字数:2388  室内的光线异常昏暗,即使在旭日当空照的大白天依旧辨不清脚下的路,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悬挂在半空中,像一颗突兀的人头隐隐约约地发着微弱的光。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的简陋,一张五十年代的木质高低单人床,一张油漆已经脱落得看不清原来色彩的旧五斗柜,吃饭的家私全部摆在外面一个不足三平方的小阳台上,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神案,上面供奉着表情严肃的张天师,比起房间简陋的摆设,神案上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的。香烛、元宝、长明灯,还有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法器。   “张法师,张法师”林永仓叫了几声没有人应答。   正想退出去,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推门进来,是张天斗。   “你来了,”张天斗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了进来。   “张法师”林永仓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坐吧”张天斗指了指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则坐到了床上。   “工地又出什么事了吗?“不等林永仓开口,张天斗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嗯,一点小麻烦,这次还想请法师帮帮忙。“   “死了几个?“   “连今天的一共八个。“   张天斗闭上双目,掐算起来,半响,缓缓道“还得死几个凑成十二个人,才算完事。不过…“   “不过什么?“林永仓心里一紧。   “你先等等,我帮你算一卦。“张天斗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穿鞋下床。   他从神案上取出卜卦,对着菩萨拜了一拜,口中默念了几句,将卦扔在地上,合二为一的卜卦瞬间分成两半,如此重复了三下。   张天斗神情凝重的捡起卜卦放回原位,对着林永仓拜了拜手,道“有些事情恕我直言。”   “您请讲“林永仓有些着急了。   “你今天一进来我就觉得你印堂发黑,刚才那三下,卦卦皆凶险。哎!不妙呀”张天斗摇着脑袋,回到了床上。   “您一定要帮我,上次是您帮我摆平的,这次您也要帮忙呀,多少钱都行。”林永仓哭丧着脸哀求道。   “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老朽年事已高恐怕无能为力了,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只是工地上的问题,这次好像是你和工地一起有问题,而且这次的来头更大一些哇。”张天斗无奈地摇晃着脑袋。   “什么,我,我也有问题?什么问题?”林永仓听了张天斗的话脑袋都大了。   “过去欠下的债始终是要还的。哎!这也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   “过去欠的债?”林永仓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难道是…”一个人的影子跳了出来。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今天又求上门来了,老朽只能尽我所能帮帮你了,至于最后能不能帮得上忙,就要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张天斗转身在被褥底下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咒,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号,他下床,将符咒在神案上供奉了一下转身交给林永仓。   “这道符能逢凶化吉保平安,你切不可离身,切记,切记呀!”   林永仓小心翼翼地从张天斗手里接过符咒放在了上衣口袋里,“谢谢法师。”   “你我的缘分就到此了,以后不用来找我了,找了恐怕也无缘再相见。最后再送你一句话,有些事情与其躲避,不如面对,解铃还须系铃人呐。”张天斗又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林永仓悄悄地退了出来,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弄堂。   屋里,张天斗起身,跪在祖师爷张天师的面前,“祖师爷,请原谅弟子,弟子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会谢罪的。”   林永仓回到弄堂口的时候,司机小李还在为了两块钱和收费的老保安纠结,“你就收五块吧,不是才一小时五十分吗?“   “不行,超过一小时都按一小时计算,十块一分都不能少。“老保安坚决坚持原则,决不让步。   “好,那七块好了,“小李也不想吃亏。   “不,十块。“老保安伸长了手。   “好吧,算我吃亏,八块好了,就八块,多一分没有。“小李从包里掏出八块钱塞到了老保安伸出来的手里。   “哎,你这个小青年,怎么这个样子,十块就是…”   趁着老保安分神的档口,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老保安竭斯底里的咒骂声。   林永仓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嗯,不错,好好干,对付这样贪钱的人就是要这样。”   黑色的奔驰行驶在回公司的路上,林永仓闭目养神,心里暗自回想着刚才张天斗的一番话,会是谁呢?到底是不是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符咒,这是他的保命符,丢了可就全完了,他左思右想,觉得放在衣服口袋里不安全,又取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浅棕色钱包里。   突然,车子骤然减速,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道上,司机小李一脸慌张地看着后视镜里林永仓旁边的位置。   “怎么了?”林永仓摸了摸被撞的额头,不满地怒斥着。   “您,您旁边,有,有人。”小李吓得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后面林永仓旁边的位置。   林永仓不解地看了看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什么也没有。   “不,不,不要过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小李恐惧地看着后视镜,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窗外,一阵阴风刮起,卷起无数的落叶盘旋在车子脚下,林永仓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猛地想起张天斗的话,莫非…   他看了看旁边的座位,仿佛那里真的有一个满脸血迹的冤魂正对着自己呲牙咧嘴。   他猛地踹开了车门,朝人群拥挤的地方跑去。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林永仓拼命地挤在人多的地方,选了一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挤了上去。   贴着拥挤的人群,林永仓觉得踏实了许多,他心里想,这么多的人,总不会有鬼了吧。   第一次,他认为挤公交的滋味真是太棒了。   靠近车门的地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透过拥挤的人群默默注视着微微自得的林永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车子拐弯的时候,站立不稳的人群随着车子拐弯的方向导向了一边,林永仓将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压在了身下。   “喂,压死我了,死胖子”年轻人惊呼着推开了林永仓。   “你,啊,对不起,对不起。”林永仓正想发作,年轻人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提醒了他,这样的人惹不得,于是急忙改口道歉。   “真是倒了霉了,他**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在下一站下了车,林永仓松了一口气。   在一条阴暗的弄堂深处,年轻人停了下来,手中的手机响起,“喂,是,到手了。钱呢?嗯,好的。“   年轻人挂了电话,从兜里掏出一个浅棕色的钱包,打开,将里面的几千元取了出来,钱包顺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揣着兜里刚刚到手的几千元,满意地消失在弄堂里,这是他今天晚上的毒资。    第三十五章 扫墓 更新时间2012-3-30 15:11:44 字数:2816  林永仓刚进家门,女儿林雪就追着屁股后面问问题。   “爸爸,我们这小区以前是干什么的?”   “小孩子家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上海的历史,真正成为一个上海人。有同学问起来,我也有东西可以讲吗。”林雪缠着父亲的胳膊。   “这里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公馆“林永仓换了一套睡衣,坐在餐桌前,今天他的肚子有点饿,走了很长的路才回家。   做饭的钟点工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四菜一汤,都是女儿爱吃的菜,妻子很早离世,他对女儿的爱和对钱的爱一样。女儿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您是说在解放前吗?“林雪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小山,林永仓还在拼命的给她夹菜。   “嗯,好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林雪扒拉了一口,接着打听“那为什么解放前的房子到现在才开发呢?“   “咳咳咳“听到女儿的提问,林永仓呛了一口饭。   林雪懂事的端来一杯水递给父亲,林永仓喝了一口水逐渐平静下来。关于这片地开发时发生的那些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女儿的,毕竟一切都过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儿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不开发那是国家的问题,小孩子家要这样刨根问底干嘛?好好学习就行了。“林永仓接着扒拉了两口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过几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们回一趟安徽。“   二楼的浴室里,林永仓靠在宽大的浴盆里,温暖的热水包裹着他微微发胖的身体,淡淡的水蒸气袅袅娜娜的升起,凝聚在洁白的墙砖上,整个浴室都笼罩在白色的雾气里。拿一条温热的毛巾搭在头顶上,浑身的疲倦顿时释然,人也昏昏欲睡起来。   工地上的巨大搅拌机在飞速地运转,林永仓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忙碌的工人不停地往里面倒石灰。工人卖力干,楼就盖得快,钱也来得快,趁着现在的好世道卖个好价钱。想到钱,林永仓就觉得安心,踏实。   突然,搅拌机的口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旁边的林永仓,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毫无防备的他吸了进去,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扑面而来的水泥掩埋,大量的水泥灌进了他的口鼻,代替空气将他填满。刚刚往搅拌机送料的工人发出疯狂的笑声,全身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缝,像一个拼凑起来的洋娃娃,诡异而美丽。皮肤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整个身体爆裂,血和肉溅了一地。   林永仓在罐子里做最后的挣扎,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睁开了双眼,浴盆里的热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口鼻,他奋力地抓住墙壁上方的扶手,爬出了浴盆,趴在浴室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险,只是一个梦,他想起了白天死去的那个工人。   外面床上的电话响了,他围了一条浴巾走了出去。   “喂,”   电话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而急促地喘息声。   “喂,谁?说话“林永仓不耐烦的对着话筒怒吼。   “呜呜呜….你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呐!你还我命来…“一阵飘渺的男生从电话那头传来。   林永仓猛地扔掉手里的电话,发疯似的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找钱包,那里有他唯一的救命符。   他的浅棕色钱包此时正被一个捡垃圾的流浪汉从垃圾桶里掏了去,这是他今年捡垃圾以来淘到的最值钱的东西,他认得钱包上那只翘尾巴的鳄鱼,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扔掉,流浪汉直奔街角的面馆而去,他相信凭着这个钱包足以让他换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林永仓沮丧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全身上下所有能装东西的地方他都找过了,结果是钱包丢了,包括钱包里面的护身符。   床上的电话还在不停地响着,他惊恐地盯着电话看了半天,还是拿起了电话。   “林总,”听筒里传来助理急促的声音,“不好了,白天那个死了的工人家属在工地闹事,嫌钱少了,非要两万五,您看…”   “陪,马上陪,另外,还给他请个法师超度。“不等助理说完,林永仓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助理惊得半天也说不出话,面对老板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开始后悔没有多要一些。   安徽芜湖,林家老屋的后山上,已是初冬季节,万物都已经进入了冬眠的状态,整个后山满目疮痍,唯独廖碧倩的坟头上依然郁郁苍苍,离上次扫墓不过一年的时间,野草已经疯长了一人多高,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狂舞。   林永仓刚刚到老家,顾不上歇息,拿了锄头,领着林雪就上了后山。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无论以前多贫穷,现在多富有,妻子的坟墓他都不曾请别人打理过,亲自动手,他才能感觉好过些,对于妻子他是充满内疚的,当初如果不是又想要儿子又想要票子,顾不上照顾妻子,她也不会因为劳累过度而和还在腹中的儿子一起命丧九泉,要是都还在的话,现在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四口之家,女儿有妈妈,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像他一样的儿子。   人们在很多时候是鱼和熊掌都想要的,但老天又是不会两样都给的,你必须失去一样,才会拥有另外一样,当你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今年又是満坟头的青草,林永仓曾听风水师傅说过,坟上长草好,土乃龙之肉,石乃龙之骨,草乃龙之毛,长草龙脉风水好,他现在的成绩可能与这块坟地还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年因为是自家的地,自家的后山,胡乱的把还大着肚子的妻子的尸体埋了,整整十五年了,年年回家都看见満坟头的青草。自己的事业也如日中天,或许,今年该帮妻子换换棺木了,手里有钱了想让她也享受享受,哪怕是在阴间。   他加紧了手里的动作,坟头上的青草已经清理了大半,等做完了这些就该请风水先生了。他仔细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棺木才好,耳边突然响起林雪的尖叫声。   “啊!有虫咬我了。”林雪紧紧皱着眉头,痛得眼泪稀里哗啦地往外流着,一屁股坐在坟墓旁边,双手抱着右脚。   “我看看”林永仓急忙丢下手里的锄头跑了过去,现在女儿是他的心头肉。人往往在失去后才开始懂得珍惜。   隔着厚厚的皮革,大脚趾的地方已经被咬出了一个黑洞,露出的脚趾头上有斑斑血迹。   什么虫这么厉害,林永仓寻思着,忽然发现离林雪坐的地方不足一米远的地方,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正在向他们这边移动。林雪也发现了,吓得立马弹了起来,她的脚底下踩死的那只咬她的黑虫和那群正在移动的黑虫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一只是瘪的尸体,一群是圆滚滚的活物。   黄色的泥土里有林雪血液甜美的血腥味道,这是吸引他们出来的唯一诱因,在黑色的坟墓里呆得太久了,偶尔出来散散步,吃吃新鲜的血液,比起啃噬坟墓里那具干尸要强太多了。   但是他们太单纯,它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险恶,除了食物和诱惑,剩下的就只是毁灭了,与世长辞的毁灭。   林永仓举着那把本应该用来除草的锄头拼命的朝那群该死的不知道姓名的黑色爬虫狠狠地砸去。锄头落下,溅起一片绿色的汁液,黑虫的身体顷刻被斩断变成两截,爬在后面的黑虫很快便意识到了危险,迅速地往回爬去,重新躲到了坟墓里,还是这里好,尽管黑暗但是能活命。   虫后伤心的哭泣着,为了她失去的臣民,她咬了一口旁边的女尸,狠狠地想着,等着吧,我们终会报仇。   林永仓在消灭完最后一支黑虫后,坚决的认为是时候该清理清理妻子的坟墓了,找个风水先生是关键。   微弱的太阳终于落山,月光皎洁,后山上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只野兔小心翼翼的路过,一会便消失在迷离的草堆里。   虫后悄悄地露出一个头来,看了看外面的世界,空气清新,夜色撩人,仇人的气味更加的吸引,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山下那间亮着灯的房子,那里有她的仇人。   身后,廖碧倩的坟墓上有淡淡的紫烟升起,在月色的照映下格外妖娆。    第三十六章 风水先生 更新时间2012-3-31 21:28:03 字数:2296  林怀生,林家村唯一的风水先生。生性懒惰,不喜耕作,四十好几了,仍然家徒四壁,前几年拜了邻村一位老的风水先生为师,学了些皮毛,直到老先生病逝,他才算勉强出师。   平日里靠着替人看看时辰,算算卦,看看风水,唬弄唬弄不懂的老乡,日子也还算过得去,他唯一的强项就是一张嘴皮子,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信的说成完全相信的。反正又没有真正的鬼,徐怀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林永仓找到他,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可是,舒服的日子也是有尽头的。   林怀生喜出望外的以为接了一笔大生意,林永仓的名声在村里可是响当当的,上海城里的大老板,看来这回可以敲一大笔了。林怀生抑制住狂喜,故作姿态地摸了摸他特意留下来装门面的细长胡须。   “这重新换棺木可是大工程呐,光是这中间的费用就大了去了。”   “无妨,要用多少,先生尽管提。”林永仓此生唯一亏欠的两个人,一个是林雪,另一个就是妻子廖碧倩,所以,以往对待别人的吝啬都要收起来,好好大方一回。   “林老板不愧是大老板呐,就是豪爽。”林怀生不忘奉承一下财神爷。   “那我们现在就去后山看看怎样?”林永仓巴不得快点搞好,他还要赶着回上海,那里的工程还没有完工。   林家的后山上,林怀生站在廖碧倩的坟头上,眉毛皱得打了结,按书上说,坟上长草是好事,可这大冬天的坟头上还能长出嫩嫩的青草就是件怪事了。难道是这坟墓下边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他是不相信有鬼怪的,可是这回他心里也吃不准了,还是回去翻翻书再说吧。   他故弄玄虚地绕着坟头走了几圈,又假意捏着指头算了算,对旁边看得一头雾水的林永仓道“我回去做做法,问问菩萨何日何时才是吉时,然后再做打算。“   “那还请先生抓紧时间,我还要赶回上海。“林永仓追上快步下山的林怀生。   林怀生翻着那本破烂不堪的风水术数,好些页面已经不全了,是老风水先生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没有在书上找到需要的知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他侥幸的想着,这开启坟墓的事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害怕的倒不是鬼,而是已经腐烂的尸体本身,不过为了钱,他决定豁出去了,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又不会危及生命,有什么好怕的,这样想着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日子和时辰很容易就推算出来了,就定在两日后的旁晚十分,天刚黑的时候。时间不一定准确,但是却可以唬弄活人,风水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门忽悠的艺术。   棺木是现成的,从城里运过来,挑了上好的楠木,发出木头的清香。   晚上七点十八分,林家的后山上,几个请来的青壮劳力在林怀生的命令下,开始挥舞着锄头挖廖碧倩的坟。   夜色下的山村格外寂静,不远处枝头上站着一只乌鸦,默默地注视着树下这几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的叫着,山下不时传来几声狗的叫声,锄头落地发出嚓嚓嚓的声音,单调而哀怨。   林永仓心情激动而紧张,不时的从几个劳力的后面探出头来,往坟墓里看,十五年了,廖碧倩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早已只剩一具白骨了,不管怎样都要再见了,禁不住有些雀跃。   林怀生则不停的往挖开的泥土里撒米,这一招是和老风水先生学的,在送葬的时候用过,至于现在有没有用他不知道,反正这样做了,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坟墓上的土已经挖了有一半了,借着月光,隐隐约约能看见露出来的棺材一角,锄头碰上去棺木在开裂,果然是便宜货,新的棺木停在一旁,等待着替换。   旧棺木里,廖碧倩高高隆起的腹部有东西在微微蠕动。突然变冷的空气和一股陌生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砰砰砰的杂音不断的在身体上方响起,让他开始不安了起来,他换了个姿势,努力让自己避开这一切,却只是徒劳。   劳力不愧是劳力,挖掘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露出了棺材的上半部分,锄头还没有停止,必须全部挖出才算做完了一半,月亮在云朵间玩捉迷藏的游戏,劳力们加快了动作,得趁着月色赶紧做完。   “啊!“其中一个劳力发出了惨叫声,扔掉了手上的锄头,疯狂地甩动着右手,痛苦地倒地呻吟起来。   “怎么了?“其他几个劳力纷纷停了下来,跑过去。   林永仓拿了手电筒照了过来,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电光下,劳力的右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几十处咬痕,像极了一只马蜂窝,腥红的鲜血顺着咬伤的破裂处涌出,瞬间把灰色的棉衣染红。   林怀生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快速地推开众人,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锄头在挖开的土堆里寻找,他在证实一件事情,突然,一只黑色的虫子出现在一堆泥土中,他挥起锄头砸下去溅起一摊绿色的汁液,他大惊,是尸虫。   尸虫是一种专门依靠啃噬尸体过活的虫子,含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的体内,不及时排除毒素的话,不足一个时辰被咬的人就会中毒生亡。而且,这种虫子一般是群居,由一只虫后带领若干幼虫寄居在同一墓穴里。还有一点最可怕的地方,这种尸虫也像黄蜂一样,一旦有家族成员受到了伤害,其他成员就会群起而攻之。   林怀生挥起锄头扒了扒土堆后面的坟墓,无数孔圆形的洞穴出现在眼前。林怀生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么多的尸虫足可以把在场的几个人全部啃噬干净,他惊呼着退出了十米开外。   “怎么了?林先生?“林永仓不解的看着满脸惧色的林怀生。   “有,有尸虫。“林怀生的舌头在打颤。   几个劳力听说是尸虫也赶紧扶起受伤的同伴往山下跑,对于尸虫,他们多少听老一辈的劳力说起过,不免有些惧怕。   “喂,喂,不能走,这里怎么办?“林永仓追着下山的劳力们。   “我们先退下山,回你屋里再从长计议吧。“林怀生也停不住脚步往山下跑。   外面终于安静了,他又换了个姿势,空气越来越冷了,一股腥甜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引诱着他又向外挪了一步,虽然冷,但是食物的诱惑大于一切,棺木已经有裂缝,那股诱人的气味正是通过缝隙飘进来的,一只黑色的尸虫通过洞口,被他一把抓了进来,放进嘴里,咯吱咯吱脆,叶子的清香味道,但仍比不得外面的那股味道来得诱人,他眨了眨眼,看了看那条裂缝,再挖一下就好了,快了,就快了。    第三十七章 鬼婴出生 更新时间2012-4-1 20:00:36 字数:2723  林家的堂屋里,被咬的年轻劳力已经被同伴送去镇上的卫生所了,希望还有一线,哪怕濒临灭亡也要挣扎。   剩下几个被林永仓用加倍的工钱挽留了下来,默默地缩在椅子上抽着闷烟,烟是上海带来的好烟,没有听说过的英文牌子,有淡淡的薄荷味道,让人清醒,也让人迷醉。内心还在纠结,到底是要命,还是要钱,最后后者战胜前者,在贫穷面前,钱无所不能。   林怀生尴尬地吐着烟圈,林永仓紧盯着他,仿佛已经将他看穿,不行,这到手的肥羊可不能这样放跑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怎么能让几只尸虫给毁了呢?   “咳咳咳”林怀生干咳了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看这样吧,等明天上镇上的超市买几瓶药效强的杀虫剂,晚上我们先上山杀杀虫了,再接着干。”   林永仓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林怀生的从长计议竟然就是几瓶杀虫剂,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细心想想也好像有些道理,有虫子当然要用杀虫剂。   “好吧,那今天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后山就那样扔着合适吗?”林永仓想起了挖到一半的棺材。   “不碍事,不碍事,难道你还怕棺材里的死人跑出来不成。”林怀生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他可不想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再贸贸然上山了,钱和命对他来说都重要。   一直沉默的几个劳力此时也纷纷点头表示附和,他们也不傻,看出了林怀生的意思。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镇上买杀虫药,明晚,我们再上山。”林永仓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了下来。   后山的坟墓里,他睁着眼睛等了一夜,也没有等来他要等的人,在接近拂晓的时候,饥肠辘辘的睡着了。小手指放在口里吮吸,代替母乳,味道甜美。   太阳越升越高,挂在空中,赤裸裸地照射在裸露在外的棺木上,他感觉到一阵燥热,尽量的往外挪了挪。   他梦见自己生前的样子,躺在妈妈营养不良的**里,饥渴难耐,很少听见爸爸的声音,耳边除了鸡鸭猪的叫唤声,就是姐姐发出的和他一样的饥饿的哭喊声,妈妈总是忙得忘记自己吃饭,忘记喂姐姐吃饭,终于有一天他愤怒了,用力地捶打薄薄的**壁,妈妈倒下了,他也没有了出生的资格。爸爸回来了,将他和妈妈装在了黑色的盒子里,一关就是十五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出来了,他要努力,决不再放弃。   女儿林雪躺在床上发烧,被尸虫咬的伤口已经变黑溃烂,请了镇上的医生来,注射了一支血清,烧还没有退,一直躺在床上说胡话,不停地喊着妈妈啊妈妈,可怜的孩子,林永仓心酸的落下两行泪水,手里拿着一袋杀虫水,再等等,过了今晚,我们就回上海。   旁晚时分,人都陆续来齐,天刚刚黑,一行人就提着装备——满满一袋杀虫水上了后山。决战就在今夜,月亮吓得偷偷地躲进了云层,怎么也叫不出来。   劳力们不约而同的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自我安慰着,希望能靠着厚厚的衣服抵挡住尸虫的啃噬。   杀虫水被均匀的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冲上山头,对着昨晚发现尸虫的地方一阵狂喷,瞬间杀虫水的刺鼻气味呛得人直掉眼泪。如果他们知道那些可怕的尸虫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坟墓里的小鬼充了饥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空气中的药味都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林怀生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扒开土堆用手电的光照了个通透。确定没有一只活着的尸虫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林永仓开始指挥着劳力挖坟,很快,坟墓里的土就被完全挖出,一具已经开始腐朽的棺木呈现在眼前。   林怀生煞有介事的对着棺材念了一阵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经文,对着身边的劳力道“开馆”   由于棺木已经开始腐烂,棺钉轻而易举的就被连根拔出,连着腐朽的棺木一起落下。棺材盖打开了。   露出廖碧倩的脸,在电筒的照射下竟然没有腐烂,脸色呈青白色,黑色的头发生长得老长,缠绕着棺材壁,像极了爬山虎,她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似的,嘴角处两颗尖尖的獠牙隐隐约约地伸出嘴唇来,白晃晃的刺眼。衣服已经腐烂,露出了丰满的双乳,和高高隆起的腹部。   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住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景象,原以为只是一具白骨散落在棺材里。   林永仓看见了廖碧倩的脸,这是多少次魂牵梦绕的脸,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俯下身轻轻地抚摸,皮肤竟然还有弹性,一路往下摸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面有他未出世的孩子,感觉到手心有微弱的震动感,一霎那间觉得这对母子都还活着,脱下外衣盖在廖碧倩赤裸的身体上,双手仍不忍离去。   周围的劳力都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撼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害怕了。   林怀生是第一个醒悟过来的,埋葬十五年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而且还在不停地生长,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埋葬尸体的这块地就是传说中的养尸地,这样的尸体在开馆以后若是被月光照射很容易发生尸变,他不敢往下想了,一把推开情绪失控的林永仓,狂叫着“快点换棺材,快点。”还好现在没有月亮,但不能保证以后就没有。   看呆了的劳力们被林怀生的叫喊声惊醒,忙抬出了旧棺材,将新棺材挪进了墓穴里。   月亮在云朵后面呆腻了,想出来露露脸,悄悄地,从云层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好奇地注视着地上这群忙碌的人。   他早就醒了,外面实在太吵了,小肚子又开始感到饥饿了,白天那些尸虫太容易消化了,月亮姐姐挂在空中,悄悄地告诉他,快了,宝贝,你就要出来了。   他开始试着挣扎,让自己慢慢进入产道,他知道现在谁也不能帮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他必须通过那个狭窄干涩的产道,冲破一切障碍,才能来到这个世界。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妈妈在为他掩护,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林怀生注意到了天上的半个月亮,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滴了下来。棺材里,女尸依然安静地躺着,看来书里说的也不一定全对,他侥幸地想着,还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那边新棺材已经就位,几个劳力转身走到旧棺材跟前,准备将廖碧倩转到新棺材里去。   林永仓在一边心痛地嚷嚷着“慢点,轻点”   几个劳力毕竟是干粗活的,不懂得温柔,野蛮地搬起廖碧倩还很柔软的身子就往新棺材走去。   他感觉得到妈妈被腾空抬了起来,他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他加紧力道,奋力的撕扯着阻碍他来到人世的最后一道屏障,廖碧倩的肚子被他撕扯得严重变了形,但是人们现在只关注大人,没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小鬼。就在即将入棺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突破了最后屏障,来到人世。   “嘭“的一声闷响,一个白色的肉球从廖碧倩的下体滚了出来,滚进了枯草丛里。   负责抬尸体的劳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是发生了尸变,尖叫着扔下尸体,往山下狂奔而去,看来这不要命的钱确实不是那么好赚的。   “怎么啦,你们”林永仓跟在后面没有发现滚下来的肉球,他只是在心痛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妻子的遗体。   林怀生拼命地往空中撒着糯米,向肉球滚落的方向走去,他还抱着一线希望,那颗滚落的东西只是一颗长在他妻子体内的肉瘤,这样的话,那些落跑的劳力们的辛苦钱就都归他一人所有了。   草丛里,他的一只手撑破了裹在外面的白色薄膜,好饿,好饿,必须马上吃东西。   林怀生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色的肉球破茧而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怪物就跳上了自己的肩头。    第三十八章 鬼婴 更新时间2012-4-2 20:06:23 字数:2195  林怀生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鬼婴尖利的獠牙刺破了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大量新鲜的血液瞬间奔涌而出,鬼婴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贪婪的吸食着,真是过瘾,从来都没有像今晚上这样饱餐过。   林怀生的哀嚎声在持续了一分半钟后嘎然停止,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用来哀嚎了,大量失血让他倒地不起,任由着脖子上那只从未见过的怪物蚕食着他最后的生命。现在的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当初要懒惰,因为懒惰学了风水,因为风水丧了命。   林永仓双手抱着妻子,瘫坐在地上,怀里的廖碧倩在月光的照射下开始慢慢融化,腥臭的尸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服,刚刚还是漆黑的长发,连着头皮一块一块地脱落,无数只白色的蛆正由里往外啃噬着廖碧倩的躯体,原本丰满的皮肉被啃出无数的黑洞,脓黄的尸水从黑洞里流出,腐蚀的堕落,堕落的美丽。她要毁灭自己,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沉沦。   鬼婴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松掉了林怀生已经被吸干了血的身体。地上的林怀生两只眼球突出在眼眶之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人,他到死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让一个小孩给吃掉了。   鬼婴瘫坐在地上,小肚子被撑得圆圆鼓鼓,肉已经吃不下了,留着下顿吧。   舔了舔嘴角边的血迹,真甜。试着站起来,却不知道如何用力,因为还没有学会,别人有妈妈教,自己的妈妈呢?草丛外的空地上,妈妈正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一点一滴的融化,眼角有泪水滑落,是最后的告别。男人也在哭泣,眼泪里有爱的味道。   “妈妈”鬼婴发出了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叫声,为什么他出生了,妈妈却在消失?那个哭泣的男人是谁?他哭泣的声音和爸爸一样悲戚。   林永仓停止了哭泣,他看见了草丛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光着身子,头发黝黑,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忽闪忽闪的双眸好奇的盯着自己,心里无缘由的生出一丝喜爱,谁家的孩子这么爱人,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后山上。   鬼婴也盯着林永仓看,这个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不敢确定,转身爬上了身后的大树。   林永仓惊得长大了嘴巴,不由得惊叹,现在的野人进化得也太先进了吧。   怀里的廖碧倩快变成了一摊烂泥,不行,得尽快将她放回棺材里,顾不得那么多了,林永仓一把抱起了融化得差不多的妻子,往新的棺材走去。   最后一次了,这样抱你,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把今生我欠你的都双倍还给你,没有经文,林永仓在心里默念。今生的誓言,来生再续。   夜已经过了大半,人都跑了,连风水先生都跑进了草丛再也不见出来,林永仓捡起地上的铲子,一铲子一铲子的往坑里填土,他要让廖碧倩入土为安,赶在天亮前。即使再累手里的铲子也未曾停歇。在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最后一铲子土终于填完了。   “喔喔喔”公鸡尖利的打鸣声告诉人们新的一天来临,告别昨天,新的开始。林永仓下山,等待来年的今日再重逢。   鬼婴没有走远,静静地蹲在树上看树下男人一手一脚将妈妈重新放回了新的木头盒子,埋在土里。   “妈妈”鬼婴喃喃地念叨着,无限依恋,没有了妈妈,爸爸呢?要去找爸爸。这个男人或许知道爸爸在哪?男人离开,鬼婴悄悄尾随。   林家的主卧室里,林雪躺在床上呻吟。   “姐姐”鬼婴认得姐姐的声音,隔着妈妈的肚子听了千百遍。   来人了,鬼婴悄悄地隐藏。   林永仓领着镇里的医生来了。   医生看了看林雪肿得老高的脚趾头,无力的摇着头“无能为力,另请高明。”   林永仓的眉头皱成了山,送医生回去。屋里空了,只剩下林雪,鬼婴蹒跚着爬了进来,“姐姐”可惜林雪听不见。   嗅了嗅林雪受伤的脚,尸虫的味道,舔一舔,用力咬了下去,林雪痛得昏死了过去,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鬼婴嚼着那坨腐肉,不新鲜,不如昨晚的那个,新鲜又多汁,肚子好饿,回去接着把剩下的吃完。   林永仓回来了,看见屋里的情景差点没晕死过去,不行,要赶快离开,回上海,他不能再失去女儿,这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鬼婴此时正趴在草丛里,林怀生的身上,疯狂地啃噬着,经过一夜,味道比不上昨晚的鲜美,仿佛风干的腊肉,肉撕咬起来是一缕一缕的,内脏还好有些微的汁液,咀嚼起来咯吱咯吱,脑浆是最后的汤点,有淡淡的腐臭味,将就着喝完,鬼婴满足地打着饱嗝,她的饭量越来越大,饥饿让他恐慌,他需要大量的食物。   还剩了一小部分肉、内脏和骨架,用爪子就地挖了个洞,掩埋起来,以备下次饥饿来临的时候享用。   林怀生失踪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条新闻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村里乡亲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新鲜度消失,没有人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新的风水先生取代了他的位置,继续游说于乡亲之间。   公安局里,写有林怀生失踪记录的档案被塞进了一大堆失踪人口的档案里,高高地放在了档案柜里的最上一层,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失踪了的人,大家都很忙。   林永仓解决好一切后事,坐在车子里,最后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脚踏油门,车子启动了,林雪还在昏迷,睡在后座,呼吸逐渐均匀,脚上的伤口,尸毒已经清理干净,在慢慢恢复原来的颜色。   车子的后备箱里,鬼婴躺在一块柔软的地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肚子胀得鼓鼓的,里面装着大半个林怀生。他要和姐姐一起回家,他要找爸爸,不管前路多么艰难,也要找到爸爸。   廖碧倩躺在新的楠木棺材里,闻着楠木发出的清香,慢慢融化,肚子已经塌下,孩子,你在哪?是否已经找到了爸爸?   林怀生躺在草丛里的泥土下独自叹息,我的内脏,我的肉,这是懒汉所付出的代价。   高速公路上,一辆银黑色的轿车在悄悄尾随,你快,我快,你超车,我超车,你拐弯,我拐弯,你回上海,我跟上。   车里一双鹰眼,贪婪地盯着前面奔驰的尾箱,上等货色哇,上等货色,我要得到,得到我要。    第三十九章 黑巫师 更新时间2012-4-3 21:55:56 字数:2609  前面的黑色奔驰驶进了浦东的花园别墅小区,巫玛的车被尽职的保安拦在了门外。   “对不起,请问您找谁,这里是私人住所,没有业主的授权,我们是不能放任何外部的车子进入的。”   巫玛黑着脸,无奈地瞪了一眼满脸刚正不阿的保安,掉头离开。   大城市的破规矩真多,还是老家好,机关大院都可以随便进,没有人为难你。   他愤愤然地开着车,手机铃声响起,按下接听键.   “喂,是巫玛吗?我是陆太太,半小时后外滩的观光隧道见。“话筒里传来了女人冰冷的声音。没等巫玛开腔,就结束了这次对话。只因为这场交易里,她是雇佣者,他是被雇佣者。   巫玛似乎也习惯了雇主命令似的语气,生与死的交易,从来就是对方付费,而他只需要服从和执行,完全没有必要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外滩的观光隧道前,挤满了欢天喜地的外地人,唧唧喳喳的说着各个地方的方言,尽情的宣泄着兴奋的心情。   上海,这座国人心目中的摩登天堂,靠着他众多的新奇玩意,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无数的外来客,有人只是冲冲过客,有人却被她的繁华外表吸引留了下来,成为了下一批淘金客。   那个黑色的贵妇——陆太太站在喧嚣的人群中,格外的醒目,孤芳自赏,独自悲泣,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巫玛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雇主,凭着他多年的经验。他默默地靠了过去,紧紧跟随。   陆太太手上捏着两张观光票,随着人群缓缓进入无人驾驶的SK车厢,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目光穿过透明的车窗玻璃,落在变幻莫测的科技景观上。   窗外的隧道内壁上,由高科技手段营造的各种奇异的色彩变换不停,黄色的海星,粉色的花朵,形状各异的几何图案,各种充满生机的地球生物,跃动著生命的力量,引人遐思。   当她的陆先生初到上海,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推销员时,他就喜欢带着她来这儿,隧道内壁上不断变动的图案就像他们多彩的人生,变幻莫测,难以扑捉。   当时的他揽着小鸟依人的她许诺,不久的将来,一定给她最好的生活。现在的他终于成功,富足的生活到来了,幸福却没有跟随,他的怀里依然揽着小鸟依人,但却不是她,顺从和泪水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欺骗,为了捍卫属于他们的幸福,她决定拔掉插在他们中间的障碍,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唯一。   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黑色的长裙,通身的素黑仿佛在祭奠她即将逝去的爱情。从黑色的手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了旁边的巫玛。   “信封里面有照片,详细地址已经写在照片后面,不要留活口。先付一半的支票,事成后另外一半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没有多余的话,多说无益,人死如灯灭。   巫玛接过信封,继续看风景,钱可以决定他的行为,而他却可以决定某些人的生死。   回到车里,他打开信封,支票和照片都在,照片上的女人年轻漂亮,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一个中年男人怀里,身后是烟雨迷蒙的西湖美景。   巫玛感叹,好一出正室斗小三,小三的年轻貌美可以勾住一个男人的魂,而正室的金钱却可以随时要了小三的命。这些纠缠不清的关系巫玛管不了,他只管收钱、杀人、再收钱。   杜丽丽躺在老板男朋友陆天明给她买的豪华公寓里的大床上,快活的计划着他们的未来,这样又帅又多金的男人说什么都要留着自己收藏,即使现在的版权还不归自己所有,也要想方设法的夺过来。那个老女人哪是自己的对手,杜丽丽自信心爆棚。面对爱情,每个人都是自私而残酷的动物。   楼下,巫玛最后核对着照片上的住址,没错,就是这里了。月朗星稀,晴空万里,正是杀人好时节。巫玛抬头看看天,心情愉悦。   选了对面楼的天台,在金钱的诱惑下保安很热心的将他戴上了天台。   “天文爱好者,欢迎,欢迎,我也爱看星星,可惜看不懂,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这里您尽管用,什么时候下来都行。”保安殷勤地引路,下楼时,手不由自主地插进口袋里,五张红色的大钞,发出诱人的油墨香味,只因每个人都需要,制度不是问题,金钱才是王道。   巫玛打开黑色的的箱子,里面一切法器一应俱全,一一掏出来,有序的摆放。   对面楼里,无数个窗口,灯光闪烁。有人在学习,有人在搓麻,有人在吵架,杜丽丽扭着水蛇腰,绞尽脑汁地想转正。   香炉神器摆放完毕,一缕青烟打着圈圈袅袅的往上升起,迅速被风吹散在无尽的暗夜里,香头一明一暗的闪烁,在夜风的吹拂下颤抖,菩萨的脸是严肃的,事关人的生死,开不得玩笑。   掏出电话,搜索,按键。   “喂,陆太太,可以开始了。”   陆太太已经沐浴完,雪白丰腴的胴体滚在黑色的丝绸睡裙里,依然美好,却无人欣赏。今晚他依旧未归,她已经麻木,虽然心里还会滴血。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闭目冥想。   她是诅咒最好的寄宿体,只因她对他执着的爱。黑巫咒需要她这样的灵媒。   巫玛席地而坐,闭眼,开始念咒,杜丽丽的照片被供在案头,另一半已经被撕下,只留下她一人在娇笑。   锋利的匕首划过巫玛枯萎的手臂,黑色的鲜血溅到了杜丽丽的脸上,烟雨迷蒙的西湖起了一片血雾。   杜丽丽蜷曲在白色的床单上,肚子开始隐隐地作痛,回忆晚上的丰盛晚餐,法式餐厅,新鲜的鹅肝,八分熟的牛排,红酒,妈呀!一声哀嚎,洋人的玩意,看来也不干净。   冲进卫生间,豪华的进口马桶上,杜丽丽痛苦地呻吟着,剧烈的绞痛翻江倒海似的涌来,肚子里的积淀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地喷泻。这么高档的晚餐,吃了还是会拉肚子,杜丽丽懊恼的想着,脸上的五官因为疼痛扭曲得变了形。   拉完了,擦干,转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桶,差点晕了过去,白色的马桶里,足足有大半桶白色的蛆虫,裹着黄色的排泄物疯狂的扭动着,有几只动作快的,已经沿着洁白的马桶壁爬到了马桶的边缘。   腿在发软,冷汗冒了出来,想喊,喊不出来,想跑,跑不动。死死地按着冲水开关,任由水流卷着蛆虫在马桶里打圈,几个来回,马桶被堵死了,原来已经被冲下去的蛆虫又重新浮了上来,溢出了马桶。   地上,墙上,门上,迅速被溢出的蛆虫爬满,一些胆子大的蛆虫沿着杜丽丽赤裸的小腿爬了上来,她尖叫着拍打着,仍然是无济于事,爬上来的蛆虫紧紧地吸附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死命地往皮肤里面钻,她拼命地撕扯着身上上千元一件的睡裙,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蛆虫咬破了她白皙的皮肤,钻进了体内。   浑身火辣辣的痛,窗户开着,凉风吹了进来,杜丽丽发疯似的冲上了窗台,这比死还难受的撕咬让她痛不欲生,身子轻轻一跃,年轻的生命,无声的消失在黑夜,似一瞬即逝的烟花,在人生最绚丽的时候,遗憾的落幕了。   陆太太晕倒在沙发上,她是最后的赢家。   巫玛疲惫地收拾法器神物,黑巫咒的施法对于年事已高的他来说不再是易事,虽然此类杀人手法价格不菲。   如果他的第一个徒弟还在的话也不用自己这么辛苦了,看来还是要再收一个新徒弟,他想起了那辆黑色奔驰里的东西,急匆匆地下了楼。    第四十章 猎物 更新时间2012-4-4 18:04:55 字数:2296  林雪躺在房间的床上,林永仓端着一碗鸡汤进来,这是他亲手煮的,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没有为了女儿下厨,这让他觉得内疚,亏欠得太多了,他要好好补偿。   尸毒已经完全清除,林雪脸色逐渐红润,靠在床头看书,看见父亲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爸爸,怎么又要喝汤?”林雪闻见了鸡汤的味道,这已经是今天第三碗了。   “乖,你身子弱,一定要多喝些”没有母亲的孩子,必须给足够的爱。   窗户外面,鬼婴小小的身影透过朦胧的纱帘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姐姐在叫那个男人爸爸,鬼婴吃惊地盯着那个叫做爸爸的男人看,这就是爸爸啊,那个抱着妈妈的男人。   房间里,林雪撒娇地叫着爸爸,爸爸开心地笑了。窗外,鬼婴期期艾艾叫着爸爸,却没有人听见。   鸡汤的味道真香啊!鬼婴也想喝,看着姐姐喝,他在窗外吞口水,想象着鸡汤的味道,小肚子咕咕叫。   饥饿感汹涌地袭来,他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身后,无数家庭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孩子。可是,那里却没有鬼婴的位置,他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妈妈不在,爸爸不认识他,姐姐也不认识他。他必须自己觅食,在这陌生繁华的城市。   夜市很热闹,人非常的多,各式各样让人垂延的小吃也非常的多。   他已经学会了蹒跚着走几步了,但是仍然习惯爬树,虽然城里的树不多。躲在街边的绿化带里,露出两只眼睛打量着热闹喧嚣的人群。   卖羊肉串的小贩热情地吆喝,手里的羊肉串在高高窜起火舌的灼烤下,正吱吱地往外冒着热滚滚的油,滴落的热油溅在木炭上,吱的一声,浓郁的肉香四溢,鬼婴的口水滴落。那边卖蚕蛹的小贩,将一粒粒新鲜的蚕蛹尸体裹上白色的面粉,扔进油锅里,白色的蚕蛹尸体在热滚滚的油锅里起伏,登时变成了一颗颗黄灿灿的蚕蛹,出锅,放进嘴里,咯吱咯吱脆,让鬼婴想起了妈妈坟墓里的尸虫,嫩绿多汁。   鬼婴在踌躇不前,食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是那黑压压的人群又让他犹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虽然知道自己也曾今和他们一样,但是现在,他扫了扫光光的身子,拉过几片树叶包裹在身上。   还是去偏僻的地方找寻猎物吧,这里不适合。   与任何一个城市一样,夜上海有繁华的闹市,也有落寞寂寥的小巷。   张德宝摇晃着不听使唤的双脚,歪歪扭扭地拐进了通往住处的小巷。他租住的小房间就在小巷的深处,这条狭窄的小路是每天的必经之道。   破旧的路灯在漆黑的小巷中发出微弱的光,电压不稳,连这样微弱的光也在不停地闪烁,有几盏干脆连闪烁都没有,安静地站在角落,任黑暗吞噬。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来上海一年多了,每到发薪的日子就是他的快乐时光,除去给家乡的老婆孩子汇去生活费,还剩下来的钱,他会慰劳一下自己,到附近的夜市喝点小酒,来一盘香喷喷的回锅肉,真是快活似神仙。他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有酒喝,有肉吃,对于农民工的他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鬼婴躲在角落里的垃圾箱旁边,看着摇摇晃晃哼着小调的张德宝,口水流到了嘴边,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扑了过去,一口咬在张德宝的屁股上,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袭来,他微微松了松牙齿。   张德宝发出了一阵哀嚎“妈呀!我的屁股。”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酒意全消,他一把拽下吸在屁股上的鬼婴,狠狠地扔了出去。   鬼婴被整个抛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的落进旁边绿色的垃圾桶里,发出一声闷响。   张德宝捂着鲜血直流的屁股,骂骂咧咧地消失在小巷深处。   开了门,来不及关好门,屁股火辣辣的痛,脱了裤子,用手一摸,一坨粉红的血肉掉了下来。   “妈的,真是倒霉了,哪里来的疯狗,痛死老子了。”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他开始翻屋里唯一的家当,一口老式的黑色旧皮箱,幸好还有半瓶白酒,没舍得喝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医院去不起,进去没有上千块出不来,张德宝没有钱,有钱也不白送给医院。   自己处理伤口,浓烈的白酒倒在开裂的伤口上,撕裂的痛,忍住,白酒可以消毒,穷人生存的方式,自己就是医生,白酒就是碘酒,简单又省钱,痛得很了,倒头就睡,睡梦中没有疼痛。   鬼婴揉着头上肿起的大包,爬出了垃圾桶,饥饿感还在,撕扯着他的胃,嗅着地上的血迹,他找到了逃跑的猎物。   屋里的灯光还在亮着,门虚掩,推门进去,小小的身影贪婪的盯着床上睡得鼾声四起的男人,浓烈的酒味溢满整间屋子,鬼婴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股味道,让人眩晕。但是饥饿提示他,现在不是挑食的时候,有食物好过没有食物。   没有父母的孩子没有挑食的资格。   他纵身一跃,直扑要害位置,尖利的獠牙顺利的刺破喉管,温热新鲜的血液涌进了他干枯的胃里。   张德宝瞪大了双眼,四肢不停的挣扎着,死亡的恐惧潮水般袭来,他想喊救命,喉管已经被咬断,露出了红的血管,白的脆骨,他想挣扎,血已流尽,再多的挣扎也是无用。地狱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黑白无常在微笑。   鬼婴抱着不再反抗的张德宝尽情地啃噬着,从脖子开始往下,实在是太饿了,即使是散发着酸臭味的肉也不嫌弃,只要能填饱肚子,打开胸腔,内脏冒着热气,在寒冷的冬夜里是最好的补品。丰富的胶原蛋白,在唇齿之间摩擦。四肢的肉非常紧实,撕扯着一缕一缕的,最后的饭后甜点,脑浆白花花的溢出,舔了一口晕晕乎乎,透着浓浓的酒香,鬼婴摇晃着小小的身躯倒在了床上。   床上,张德宝露出诡异的笑,看着躺倒在枕边的光屁股小娃娃,52度的老白干,老子不信醉不死你。   “吱”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盯着床上光屁股的小鬼,双眼发光,总算得到你,你是属于我的。   床上,鬼婴翻了个身,拇指伸进嘴里吮吸着,黑衣人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鬼婴,装了进去。开门,离去。   “嘭”的一声,头顶的白炽灯炸裂,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张德宝孤独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身体被啃噬得只剩下白色的残骸,头还在,五官还在,头盖骨打开,未吃完的脑浆洒满枕巾。他的人生已经落幕,在他乡寒冷的冬夜里。    第四十一章 收徒 更新时间2012-4-5 22:09:32 字数:2145  鬼婴躺在特制的睡袋里,柔软温暖,仿佛回到了妈妈的**,在巫玛的背上一起一伏,梦里,妈妈的怀抱很温暖,爸爸的鸡汤很美味,姐姐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弟弟,弟弟。”   鬼婴的人生才开始,离开父母的怀抱,属于他一人的独特人生。   巫玛背着鬼婴行走在黑夜的小巷中,心情愉悦,我的乖徒弟,我的摇钱树,你一定会是师傅人生中最出色的一个徒弟。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鬼婴躺在巫玛的背上,离开父母,开始了他新的人生。   鬼婴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明明是白天,黑色的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没有阳光进入,巫玛觉得舒服,阳光让他无所适从。   木板床上的被褥微微地潮湿,慑人的寒气滋扰着每一个毛孔。这是特意留给鬼婴的床,巫玛不睡床,屋子中间一口上好材质的黑色棺木是他的住处,盖上棺材盖,寂静安全,是最好的养身所在。   鬼婴翻了个身,小小的屁股在硬质的木板床上拱来拱去,寻找着柔软的地方,这里比不得睡袋,靠着巫玛的背,有身体的温度。   狼狗东东呲着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床上那个光屁股的小人,猜测着,这到底是主人给它找的新食物,还是主人的新食物。一滴口水滴落在地上,散发出狗肉的独特香味,鬼婴闻见了,渐渐地舌头舔着红的唇,幽幽转醒。   狗肉就在自己床头,留着口水看着自己。狗肉的旁边,一个皮肤皱皱的老怪物正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鬼婴反射性地坐起来,呲牙咧嘴的对着眼前身份不明的人和狗,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试图吓退敌人。   巫玛眯着眼,满意地笑了笑,很好,是块上等材料。   “不用怕,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爸爸(巫玛终生未婚,黑巫师没有后代),过来“他对着鬼婴招手”你以后就叫玛奇,饿了吗?“   鬼婴警觉地盯着巫玛和他手里那块滴血的牛肉,小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着,他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接那块肉,这个老怪物是我的爸爸,那姐姐家的那个爸爸呢?我叫马奇,难听的名字,为什么不是骑马呢?非要被马奇。问题太多太复杂,他的小脑袋实在想不过来,不管了,先抢下那块肉再说,想要我做他的儿子,没那么简单,我可是鬼婴。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身子已经跃了起来,去抢怪老头手上的那块肉。   这边狼狗东东也跃了起来,那可是老头买给他的午餐,怎么能轻易被这个陌生的小屁孩抢了去,绝不。   巫玛有意将肉抛向半空中,他要看看鬼婴的真正实力。   肉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眼看着东东的嘴巴已经触碰到了那块肉的边缘,鬼婴飞起一脚,对准东东的脑袋狠狠地踢去,瞬间,一米八长,一百多斤的大狼狗东东发出凄厉地哀嚎声,被鬼婴一脚踢飞,撞在棺材角上,来不及呜咽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五斤牛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被鬼婴消灭干净了,饥饿感还没有消除,他舔着唇不甘心地看着呆在一旁的巫玛。   巫玛知道鬼婴的力量强大,但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强大,欣喜的同时也感到要驯服鬼婴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果然,在稍微观察了一下这个怪老土后,鬼婴开始发起攻击。他尖叫着跃起,扑向怪老头的脖子,这是他两次成功伤人后积累的经验,咬断喉咙放光对方的血,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巫玛知道鬼婴的意图,巧妙地闪躲了过去,反身抓住鬼婴的双脚,一把倒提了起来。   意识到中计了,鬼婴及时的反扑过来,被怪老头抓着双脚摔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一下,两下,三下…鬼婴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晕了过去,头顶上肿起大大小小数十个包。   “谁叫你不听话呢?“巫玛有些心痛地看着床上被五花大绑的鬼婴,虽然不舍,但是要想他乖乖地听话,就必须要这样一个征服的过程,尽管野蛮,但是管用。   鬼婴这次是在饥饿和疼痛中醒来的,床前依然站着怪老头和狼狗东东,只是东东的头上多了一条血口子,从口子里留下的血已经变成黑色的,凝固在棕黑色的毛上,一缕一缕的,见鬼婴醒来,东东眼里闪过一丝惧色,悄悄地躲在了怪老头的身后。   他试图动了动身子,四肢被牢牢地固定在床沿上,丝毫动弹不得,狠狠地看着怪老头,妈的,真饿,到手的猎物吃不到。   “听话吧,听话了就给吃的。“怪老头依然在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得意。   鬼婴倔强地撇过了头,不理会巫玛的诱惑,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巫玛也不再多说,直接从冰柜里拿了一坨带着血的冻牛肉,扔到了东东的面前,这回可没人和我抢了,东东得意的啃着地上的肉,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咽声。   鬼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东东嘴里的肉,羡慕地吞了一口口水。又回头看了看怪老头,他已经不再对自己笑了,怎么办?鬼婴左右为难。   巫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声对吃得正欢的东东说话“我先睡了,你吃完了替我看着这小子。”   东东吃的不亦乐乎,喉咙里呜咽了几句算是答应了。   巫玛打开黑色的棺木,躺了进去,盖好盖子,悄无声息的睡去。   摆在屋子中间这黑色的盒子,鬼婴倒是不陌生,未出生之前,他就和妈妈一起住在这样的盒子里,而且一住就是十五年。现在,这个怪老头怎么也住在里面,这个鬼婴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   此刻的他正盯着东东硕大的屁股直流口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骨溜溜地转,他在打东东的主意,没有了怪老头,他想尝尝狗肉的味道。   东东仍然改不了吃饱了就睡的毛病,虽然很想听主人的话看好床上的小鬼,可上眼皮总是要不争气的和下眼皮打架,鬼婴睡着了,身子一动不动,东东看着终于心安了,可以偷一会懒了,在床头趴下,沉沉地睡去,梦里,一大盆红艳艳的牛肉发出诱人的腥香。   鬼婴的眼里也有一大块肥瘦咸宜的狗肉,发出诱人的狗肉香味,床上的麻绳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鬼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第四十二章 收徒(二) 更新时间2012-4-6 20:23:25 字数:2254  鬼婴扑上去的时候,东东正在梦里啃那坨鲜红的牛肉,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喉管就被鬼婴尖利的獠牙刺破了。   狗肉吃起来没有人肉省力,表面那层厚厚的狗毛皮是不能吃的,鬼婴废了半天劲才拔下了那张厚厚的狗皮,被扒了皮的东东变成了白白嫩嫩的裸狗,扔在地上,两颗黑眼珠盯着鬼婴,死都不能瞑目。   狗的皮虽然难扒,但是狗肉却比人肉好吃,人肉发酸,狗肉发甜,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狗的脑浆却比不上人的腥甜,微微的发苦发涩,难怪人还是要比狗聪明,从这里就可以充分比较出来,鬼婴细细地品尝着,丝毫都不担心怪老头会出来,黑色的盒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刚才自己也干得很漂亮,没有发出多余的动静。鬼婴得意地咀嚼着狗的内脏,胃里还有未曾消化完全的牛肉末,混合着狗肉的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巫玛透过棺材壁上的小孔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动静,这个小鬼头,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可惜了养了多年的狗,不过,你等着吧,小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你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裂开嘴笑了,右脸颊上的一块皮裂了开来,露出黑色的腐肉,他连忙拿手扯了裂开的皮粘了上去,该睡觉了,晚上再收拾你,他再次躺下,沉沉地睡去。   屋里,鬼婴也沉沉地睡去,难道是吃了懒狗的肉,连自己也变得爱睡觉了吗?他没有弄明白,其实吃饱了就睡的感觉也挺好的,在梦里,可以见到妈妈和爸爸,还有爱撒娇的姐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该有多好呀。   冬日的太阳原本就不是那么强势,还没到五点就疲惫地落幕了,黑夜吞噬了大地,黑夜的精灵们开始欢呼雀跃,这是属于他们的舞台,没有太阳,连星子和月亮都不见,真好!可以尽情地狂欢,在这无边的暗夜。   巫玛满足地醒来了,摸了摸脸上,那道裂开的口子已经愈合,就连多余的皱纹都已不见,心情无限愉悦,推开棺材盖,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因为没有必要,所以不被需要。   鬼婴沉沉的睡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身边是一堆已经风干了的狗下水和狗骨头。   巫玛轻轻抱起地上的鬼婴,他仍然熟睡,看来这个牌子的安眠药效果超好,仅仅只是涂在牛肉上,就能同时迷晕两个小动物。   巫玛非常满意,抱着鬼婴开了后门,房间的后面连着一个露天的天井,天井的旁边,一个巨大的铁笼牢牢的立在那里,笼子下面的地板上依稀还看得见血迹,这里是他关猎物的地方,有东东的,也有自己的。现在迫不得已要把鬼婴关在里面了,对付这个顽劣的小鬼恐怕只有使用这一招了。   “嘭”的一声铁门开了,鬼婴被扔了进去,冰凉的地板上,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丝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待遇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转变。   一把巨大的铁锁牢牢地锁住了出口的位置,巫玛转身就走,鬼婴做梦,梦见自己被抓回了最初的黑色盒子,里面没有妈妈温暖的怀抱,只有无尽的凄凉,他落泪,妈妈在哪里?爸爸在哪里?姐姐在哪里?   日上三竿,鬼婴被晒得晕晕乎乎地醒来了,暖阳就在当空,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让自己适应白天的强光,嘴唇干裂,舔了舔,更加干。   这是哪里,鬼婴莫名地望着周围四四方方的黑色铁柱,摇晃着走了过去,搬了搬铁柱,纹丝不动,用力搬了搬,仍然无济于事。   这个大大的,四处透着光和风的大铁笼子比家乡的黑色盒子更加的糟糕。他沮丧地坐在地上,眼里擎着泪,凄厉的叫喊着“妈妈,爸爸”,回答他的只有空洞悠远的回声和冷冰冰的大铁笼,他唯有等待,等待再次出逃的机会。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天井边的大铁笼仿佛成了被遗忘的空间,叫也叫了,喊也喊了,怪老头不再出现,四周围没有一个活物,就连一只过路的老鼠都不曾有过,鬼婴绝望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过几天的功夫,原本圆圆鼓鼓的小小身子已经饿得骨瘦如柴,鼓鼓的小肚子,扁塌塌的只剩一张皮。   他憎恨饥饿的感觉,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没有吃饱过,刚刚能自力更生了,却被困在了这里,等待着被活活饿死,如果有一口力气的话,他宁愿选择一头撞死,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活活被饿死。一点一点折磨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开始产生幻觉,先是看到了一坨红红的牛肉从眼前飘过,他吃力的抬了抬眼皮,立刻,又闻到一阵浓郁的肉香,他吞咽了一下,没有口水,又有一块红色的牛肉飞到了他的嘴巴下,他张开嘴舔了舔,真甜,像真的一样,咬了一口,咯吱咯吱的,筋连着肉,肉连着筋,口感超好,他又咬了一口,接着准备咬第三口,肉飞了起来,耳边响起巫玛的声音。   “怎么样,肉好吃吧?还想急着吃吗?“   鬼婴吃了肉有了力气,抬起头,巫玛站在笼子外,一只手里牵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的一端正是刚刚咬下来的那坨未吃完的肉,顾不得那么多,鬼婴想扑过去抢那块肉,巫玛及时收了回去。   “想吃肉,就必须听我的话,叫我爸爸,以后只要乖乖听话,就能天天有肉吃。“巫玛站在笼子外面手里提着那坨肉。   那坨肉在黑夜里发出诱人的光泽,紧紧吸引着鬼婴,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时候适当地委曲求全也不是未尝不可的,鬼婴低着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爸爸“人生中的第一声爸爸,却不是对着亲生的爸爸,而是那个站在笼子外面,拿着一坨肉威逼利诱的伪爸爸。   林永仓在睡梦中听见了奶声奶气叫爸爸的声音,梦里一片黑暗,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擎着泪,站在高大的铁笼子里喊爸爸,眼神哀怨,顿时一阵心痛,醒来,女儿睡在隔壁,发出均匀的鼾声。奇怪的梦,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林雪在梦里笑,弟弟光着屁股爬进房间,舔着自己的脚趾头,一口咬下去,疼痛全无。   鬼婴吃完最后一口肉,巫玛离开,临走丢下一句话,“听话,明天就能接着吃肉。“   鬼婴无奈,乖乖躺下,等待着下一口肉,虽然吃不饱,但是不会饿死了。   明天会怎样,我们无从知晓,现在我们活着,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努力地活着,鬼婴努力地活着,为了重新回到爸爸身边的那一天。    第四十三章 任务 更新时间2012-4-7 22:01:50 字数:2318  鬼婴玛奇(巫玛给鬼婴新起的名字),顺利出笼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某工地干掉一个项目部经理,为了生存,鬼婴玛奇无奈,未知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很陌生。   玛奇坐在巫玛的车里,上海的夜色很迷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多过家乡星空里的星星。玛奇无心欣赏,肚子在咕咕直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巫玛说杀了的那个人就归你了。看着巫玛递过来的照片,满脸无肉的家伙,想必身上的肉也多不到哪里去。不过人在饥饿的时候是无法选择他的食物的。   巫玛那辆黑色的奥迪似阴间的幽灵,停在工地的黑暗处,无声的窥视着。   巫玛在等一个电话,他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没有明确见到付款的凭证他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玛奇的肚子扁塌塌的,趴在车玻璃前,看每一个路过车前的人都是一坨香喷喷的肉。   “叮铃铃”电话终于响了,巫玛按下接听键。   “喂,是巫老板吗?钱已经转到您的账上了,短信一会就发到,一切就拜托了…”对方还在唠叨,巫玛挂了电话。   他从来不习惯多说,无非就是给钱,杀人的交易,多说无益。   短信来了,二十万已经成功到账,是几个供货商合伙筹的钱,货款被黑吃黑了,一分也要不到,想着自己背井离乡换来的结果尽然是这样,一时气不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户头写着巫玛的名字,隔着手机,他能闻见钱的腥香味道。他需要钱,为了那个长生不老梦。   转身,将玛奇装进黑色的袋子里,下车,寻找目标。   巫玛在寻找的时候,钱富贵正躺在情妇A的被窝里辛勤耕作,今天又黑了一个供应商,十几万的货,一句质量问题,所有货款全部扣下,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一切按合同来,如有任何质量问题一切货款免谈,再不走的话,追究质量问题带来的工程损失。”供货商气竭,当时因为急于谈成生意,尽然中了甲方的圈套,白纸黑字按着手印,想上诉都没有地方,只能自己认倒霉了。   任项目经理短短几年时间,借着同样的借口黑了无数供应商的钱,老板那里扣了一部分的货款,剩下的全部进了自己的腰包。腰包鼓起来了,日子也过得舒坦了,乡下的老婆按月寄钱,情妇换了一茬又一茬,从三十几岁的风韵少妇换成了十八岁的做饭小妹,衣服是新的好,人是嫩的好。   身下的情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一边不忘跟钱富贵要钱“老公,我今天在商场看中了一件貂皮大衣,服务员都说我穿上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呢”   “那就买了”钱富贵抽空答话,仍然不忘耕耘。   “好贵呢!你赞助几个啵”情妇修长白嫩的双腿盘在钱富贵的腰上。   “等等”钱富贵从床边的抽屉里抓了一大把红色的纸币扔在枕头上,“把老子弄高兴了,这些都是你的。”   “嗯,你好坏!”情妇一把扑了上去,女上男下,战斗进入激烈状态。   蓝色的窗帘后,一双血红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床上激烈混战的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一滴口水流了下来,巫玛说是一个人,没想到变成了两个,这对饥饿难当的玛奇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想不到还是个买一送一的好买卖。衣服也脱了,正好吃,那个附带的赠品看上去白嫩多汁,正好弥补那个干瘦男人的缺陷。   玛奇蹑手蹑脚的沿着走廊前行,找到了门的位置,巫玛给的万能钥匙很好用,一插进去门就开了,床上的两个人激烈的呻吟着,在垂死的前一刻,享受着人间最后的激情。   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在剧烈地摇晃着,身下的男人在呻吟。   玛奇躲在卧室的门口,纠结着该先吃哪一个,是坐着的,还是睡着的,犹豫不决,巫玛只教了怎么开门,没有教同时面对两样食物时该先吃哪一个。   “啊!”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女人应声倒下,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并排躺在床上。   玛奇决定了,先吃主食,再吃付食。   “嗖”的腾空跃起,玛奇扑向了钱富贵的喉咙,没有过多的脂肪,尖利的獠牙轻易地刺破了皮肤,新鲜兴奋的血液溢满了玛奇的口腔。   钱富贵扑腾着四肢,像一只溺水的野鸡,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发不出任何声音,连跟情妇最后的告别也说不出口,喉管被咬断,露出了白色的脆骨和红色的血管,血管里吱吱冒出的血,流进了玛奇的胃里。   情妇闭着眼睛享受着飞天的愉悦,身边的人还在扑腾,看来这回是把他伺候好了,枕头上的钱该属于自己了,满足的想着,发出无限娇媚的声音“老公,爽死了你吧。”   身边的扑腾停止,陷入一片寂静,情妇微微睁开眼睛,玛奇正埋头啃着钱富贵的上半身,脑袋还在,喉咙往下,白色的肋骨里,新鲜的内脏散发着热气,肉太少了,很快就啃了一半,内脏留到最后,身边还有一个美味等着,玛奇抬起头,满脸的血污,不忘对着身旁吓得忘记叫喊的食物呵呵一笑,两颗红色的獠牙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为什么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仅仅只是一睁眼一闭眼之间,就能彼此阴阳两隔,永不再见。   情妇不明白,她也不需要明白,因为下一秒她的命运也会和身边男人的一样。   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染黄了被染红了的白色床单,淡淡的尿骚味和着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雪白的胴体在颤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男人一点一点的被啃噬得只剩一具白骨,却不知道该叫喊,该逃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期。   玛奇的动作很快,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身边那具白花花的女人身体,草草结束了这边的食物,只是吃了肉,内脏留着,脑浆留着,先吃甜点。   扑在甜点的身上,馨香柔软,丰满的双峰像极了妈妈的怀抱,细细的品尝,粉红色的蓓蕾细嫩多汁,没有先放血,吃起来味道格外的鲜香,食物在呻吟,刺激了胃液的分泌,没有多余的毛,细嫩的皮肤,嫩嫩的白豆腐,每一口下去都有不同的感受,真是极品。   情妇终于和钱富贵见面了,在地狱的入口,钱富贵拖着一堆脚链手链前往十八层地狱,他今生吃了别人的,变成鬼在地狱都要全部吐出来,以下油锅的方式。   玛奇打着饱嗝坐在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两具白骨,头还在,枕在鲜血染红的双人枕头上,深情对望着,有你相伴,阴间的路上不寂寞。   隔壁的工棚里,有工友起夜穿过走廊,玛奇来不及收拾剩下的食物,转身离开。    第四十四章 残局 更新时间2012-4-8 18:56:40 字数:2363  林雪的脚终于可以下地了,试着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路。   为了女儿的脚伤,林永仓难得在家休息了几天,跟进跟出,生怕女儿再受伤。   一大早,林永仓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好像工地上又出了什么事,林永仓放下锅铲,边给钟点工打电话,边嘱咐女儿自己小心点。出了门,黑色的奔驰一阵风似的开出了小区。   工地旁边的蓝色工棚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工友,枯燥的工地生活,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没有这样刺激的事情发生过了,不能白白错过,工期可以错过,热闹不可以错过。   警察赶在林永仓到达工地的前一刻钟到达,拉起了两道警戒线,黄黄的带子将看热闹的工友围在了现场之外,在第一道黄带子和第二道黄带子之间,最先发现案情的工友近乎疯癫的向记录口供的办案民警讲述着见到的一切。   这是他一辈子的梦魇,他发誓,以后宁愿让尿憋死,也绝不半夜起夜了,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等待着每一个起夜的人。   由于连死两人,死状惨烈,案子已经被市局来的领导定性为恶性杀人的重特大案件,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警犬们拉着长长的舌头,带着身后的驯养员四处溜达,企图发现一丝线索,但一切好像都是徒劳,现场只闻道了浓烈的死尸气味,除此就是工棚里特有的汗臭味。   田军是作为重案组的组长,最后入场的,身后跟着伍少强,刚刚回到上海一天,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就接到了这样一笔大买卖,着实让他头痛一阵子了。   林永仓紧跟着田军来到了工地,跟维持次序的警察表明了身份后顺利地进入了案发现场,张助理正满脸焦急地陪着疯癫的工友录笔录,看见老板来了,忙奔了过来。   “林总,这…“   林永仓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脸色苍白的准备进屋里看看,被门口的警察拦下了“对不起,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入。”   透过门缝依稀能看见地上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飘来,林永仓脸色苍白,胃里翻江倒海。   张助理跑过来扶了一把,林永仓转头,轻声地问“死了几个?”   “两个,钱富贵和他的小三。”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对于钱富贵克扣货款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一点,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损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没想到还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杀人可比单纯的事故要大得多了,对于以后整座楼盘的销售会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他想起张天斗说过的话,正好要凑齐十二个人才算完事,不知道这两个算不算是那十二个中间的两个呢?如果是,那就还差两个,另外的两个又会是谁呢?   扶着墙,冷汗直冒,张助理在旁边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心里想着另外的两个人。   田军站在床头,看着床上被咬得只剩下骨头和内脏的两具残骸,头隐隐在作痛,肩头上的伤口正在长新肉,扯着生痛。莫非又是什么丧尸之类的?他转身,对着正在查看现场的伍少强问道“你怎么看?”   “不像是丧尸干的,丧尸没有吃人肉的习惯,最多就是吸吸血,看这咬痕,像是什么兽类的咬痕。”伍少强用小木棍挑了一根白色的肋骨,上面还有未啃干净的碎肉,内脏从肋骨的缝隙里流出,撒了一床,经过一夜,水分已经蒸发,皱皱地黏在床单上,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鲜血将白色的地板砖染红。   负责记录口供的办案民警走了进来,田军问道“怎样,目击者都说了什么?“   “目击者好像受惊吓过度,只是反复提到看见一个光屁股的孩子。“   “孩子?多大?“   “不大,根据他的比划,约莫七八个月大小。“   “搞什么?“田军感觉被忽悠,”目击者在哪?带来我见见。“   办案民警转身,一会后面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高个民工到了门口,民工死活不肯踏进房间半步,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的位置,满脸恐惧的看着地上的血迹。   田军走到门口,打量着这个只穿了一条花棉布短裤的目击者“你就是目击者?“   民工木讷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孩子,孩子吃人,孩子吃人。”   “什么样的孩子?能说清楚点吗?”   “没穿衣服,大概这么高”民工抬起手比划着,“他出来的时候看着我笑,嘴角边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钱工的门开着,好多的血,不是我干的,是孩子,孩子吃人,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回家。”   民工情绪激动地推开挡在身后的民警,跑了出去,光着的两条腿在冬日的阳光下白得吓人。   青山精神病医院的车来了,代替120,堵住了民工的去路,几个凶猛的护卫从车里冲了出来,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拎着他们的新客户,塞进车里,又多了一个,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床位基本爆满,社会越进步需要住在医院的人就越多,病人越多,院长就越开心,院长开心,工资奖金就多。精神病院正在进入史无前例的良性循环。   田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对着一脸无辜的办案民警道“还有其他目击者吗?”   办案民警耸耸肩,一脸茫然。   “算了,你去查查死者平时有没有什么仇家,男女都要查,另外,再问一下市里的动物园最近有没有走失什么猛兽。”一个疯子的话要作为线索来破案,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林永仓经过门口,脸色苍白,田军问办案民警“刚才那个人是谁?”   “哦!那是这里的工程承包商。”   田军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快叫住他,我有话要问。”   办案民警退了出去,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永仓,田军紧接着追了上去。   突然,工地上刮起了一阵旋风,肆掠的龙卷风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昏天暗地。刚才还明亮无比的太阳也变成了昏黄的颜色,恐惧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看热闹的人群被风吹得兴致全无,纷纷散去。比起窝在狭小的工棚里取暖,穿着单薄的冬衣站在北风头上看热闹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今天看来可以休息了,这样的日子老板也会无心开工的,杀人的日子真好,可以白拿钱不开工。   呼啸的北风穿过长长的走廊,撞击着未关好的门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田军在走廊上盘问着林永仓,旋风经过的时候,胸口的玉观音在微微发烫,风小了,吹得对面的两个人睁不开眼睛,地上的烟头被风卷起,打着旋转,四处洒落。   林永仓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回答才能即把关键说出来,又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房间里,只剩下伍少强一人,其他的民警已经勘查完现场,出去叫负责收尸的同事过来收拾。满屋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腐臭味熏得他头晕,摸了摸口袋,忘记带酒了,正想出去买酒,门开了。    第四十五章 回魂 更新时间2012-4-9 20:32:01 字数:2128  门开了,风吹了进来,随着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情妇的魂魄回来了,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   她是回来拿钱的,地府负责分配安置的小鬼要罚她下十八层地狱,继续受上万只色鬼的奸杀,她求情,小鬼暗地里冲着她扒拉了几下手指,她会意,那是在要买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枕头边上还有钱富贵临死前给她的一大摞红色的钞票,她要拿回来打点一切。   伍少强倚在门口,情妇的魂魄穿过他的身体,飞到了床前,直接奔枕头边寻找。   伍少强微笑,总算没有白来,要等的人来了。   情妇的魂魄围着枕头飘来飘去,放在上面的钞票已经不知去向。她慌了神,“钱呢?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小鬼给的时间有限,她必须按时回去。   “你在找什么?”伍少强透过魂魄空洞的身体看到了她变黑的内脏。   魂魄转身,诧异地看着门口的伍少强,是人?是鬼?她还分不清,她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在和我说话吗?”   房间里除了她和他,床上的两个已经不会说话。   “当然”伍少强点头。   “你,你是人,还,还是鬼?”魂魄尖叫。   “你说呢?”伍少强指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那,你不怕我?”魂魄扑了上来,舌头伸得老长,她企图吓走这个碍事的人,但是没有成功。   伍少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都没有被她伸出来的舌头和乌黑的内脏吓到。   “好了,不要搞这些了,我以前在火葬场干活,比这更加恶心的都见过,你这两下吓不了我。我只想知道你在找什么?”   “钱,我在找枕头上的钱,你看见了吗?”魂魄见吓不走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床头柜的抽屉被她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床底下也干干净净。   “别找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当成证物装进了证物袋。”   “什么?那我该怎么办?”魂魄尖叫,抱着头摇晃。   “那些钱你要着没用。”伍少强捂住耳朵,鬼叫声真难听。   “那什么钱对我有用?小鬼差还等着呢。”她停止了尖叫,求助地看着伍少强。   “你要的钱,我这里有,可以给你。”伍少强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叠冥钞,对着魂魄扬了扬。(冥钞是出门时,玛多塞到手里的,怕用得上)   “你都给我吧”魂魄扑了上来。   “哎!等等,你想要,我可以都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魂魄盯着那叠救命钱。   “告诉我,谁干的?”伍少强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   “一个孩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婴儿,大概七八个月大小,会走路,会跳,还会跑。”魂魄空洞的眼神露出惧色。   “嗯,能再具体一些吗?”   “呃,我们,我们在办事”魂魄露出羞色,“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就进来了,没穿衣服,扑上来就咬,先吃了他,再吃的我。”魂魄指了指床上的两具尸体。   “以前见过么?”   “没有。”   “是人,是鬼,还是兽?”   “是人,小男孩,但是却长着两颗獠牙。”魂魄异常肯定,对于杀害自己的凶手,她不会忘记。   “好吧,你可以走了,这些给你。”伍少强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冥钞。   瞬间,天上纷纷扬扬地飘下数十张冥钞,魂魄欢呼着拾起,现在好了,不用担心被罚去做鬼妓了。   情妇的魂魄飞走,风停了,伍少强的头开始痛了,前面一个案子还没有解开,这么快又出来一个吃人的婴儿,看来这个坑是越挖越大了。   走廊上,田军这边。林永仓支支吾吾地交待着线索,尽量的不和自己扯到一块。   “听他们说,钱工最近因为质量的事情和几个供货商闹得不是很愉快,不过,这负责工程质量的挑出质量问题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很正常,很正常。”   “什么不愉快,能再说的详细些吗?”田军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案情有关的细节,从林永仓遮遮掩掩的态度上,他看得出来,这件案子多多少少和这条线索有关系。   “听他们说好像是质量不过关,没有达到合同上要求的标准,根据合同要求,扣除了一部分货款,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你可以问问我的助理,他或许比我清楚一些,工程上要管的事情太多,我也没办法管得这样细。“林永仓尽量的把整件事和自己撇开关系。   “能给我一份供货商的名单吗?“田军听出了其中的猫腻,属于经济纠纷上的事情他不想管,他直想知道对案子有用的部分。   “张助理,你把所有和钱工打过交道的供货商名单(www.kanshuba.org)看书吧一份出来交给这位警察先生。“林永仓转身交代等在身后的助理。   “好的,林总。“张助理也直冒冷汗,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或多或少的吃了一些回扣,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对于这起案子,田军的心里逐渐明了,典型的买凶杀人案,现在需要的只不过是证据。   伍少强出来了,负责收尸的两个民警进去了。   一老一少,拿着两个巨大的黑色裹尸袋,两具尸体头还在,身体只剩白骨,内脏散落一床。骨头一根一根的捡到袋子里,内脏粘糊糊的粘在床单上,用力撕下来,软溜溜,一样一样的扔进袋子里,头是最完整的部分,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塞进黑色的袋子里,最后,头也塞进去,一片黑暗。   年纪大的民警身上散发着酒气,麻木的往袋子里塞尸体残骸,收了几十年的尸体了,已经习惯了,年纪轻的民警看上去才入行没多久,一遍一遍的跑到外面呕吐,脸色苍白,捡骨的手不停地颤抖,老民警实在看不下去了,掏出怀里的二锅头递了过去,“小子,喝一口,壮壮胆。“年轻民警颤抖着接过酒瓶,拧开盖,猛灌了几口,辛辣的烈酒穿过口腔滑进了胃里,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人微微摇晃,喝多了,双眼通红,热血沸腾,借着酒劲,将床上那些恶心玩意,一股脑全塞进了袋子里。   伍少强靠在墙上给玛多打电话,电话扔在床上,死劲地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玛多站在门口,招魂铃嗡嗡地响。    第四十六章 拿货 更新时间2012-4-10 17:48:50 字数:2284  玛多看着腰间的招魂铃嗡嗡作响的时候,巫玛正在附近的黑诊所里等着拿货。   小小的黑诊所藏在一片民居里,满是污渍的布帘将一个二十几平方的房间隔断,分为内外两间。   里面一间被用做简易的手术室,一张二手的手术床放在正中间的位置,边上的垃圾桶里堆满了来不及倒掉的医疗垃圾,沾着体液的棉签和血迹斑斑的止血棉扔得满地都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叫着。   肚子里的货已经有八个月大了,宽大的运动服完全包裹不住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出生前将他打掉。   男朋友吓得脸色苍白,刚刚长出青色胡茬的下巴磨蹭着校服的衣领,半响道“我,我怕血,能不能你自己去。我就这么多了。”不等她的眼泪流出,一把皱巴巴的钱塞进她的口袋里,消失在校门口。   她轻声叹了口气,眼泪不争气的流出,分手吧,我独自来面对。   大的医院不敢去,也去不起,小诊所是班上有过同样经历的女同学介绍的,很便宜,又隐秘,而且医生很热情。   拐进曲曲折折的小巷,小诊所在一排低矮的民房改建的门面房的最后一家,非常符合电视新闻里曝光的黑诊所形象。   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肚子里的货拼命地闹腾着,提醒着她此时的处境。   咬咬牙,推开了蓝色的玻璃门,房间很小,很暗,也很脏,一个年级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的女人套了一件皱皱巴巴的白大褂斜躺在一张简易病床上打着瞌睡,听见门响,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死劲地揉捏着校服的衣角,脸胀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问“请,请问这里,这里看病吗?我找梁医生”最终没好意思说出口来意。   “快请进,我就是梁医生”中年女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终于来生意了,最近生意不好,看来学校抓学习抓得太紧了,孩子们都无暇谈恋爱了。   梁医生一把抓着女学生的手,生意来了,可不能跑了,听说街角又开了一家。   “是来打胎的吧?几个月了?”看得出来这个女学生是第一次,手冰凉,“不用怕,很容易的,快的话不用半个小时就可以出来。”   “多少钱?”女学生心里开始安慰一点,半小时什么都过去了,真好。   “不贵,我这里对你们学生可以打八折,这样好了,你给八百块,包给你弄干净了,不留一点后患。另外,还送你三天的消炎药。”   “八百?”女学生惊呼,口袋里他和男朋友的零用钱凑起来刚好伍佰元。   “八百不贵了,现在什么都涨价,你去大医院光手术费就是一千二,还不包括药钱呢。“梁医生极力游说。   “可是,可是我只有伍佰元,“女学生掏出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五张红色钞票,”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不要消炎药了。“   梁医生犹豫半天,五百总好过没有生意,如果大小合适的话,说不定还能寻个买主,卖个好价钱。   “好吧,我看你也可怜,我就做做好事吧,你先进去,我检查一下。“梁医生拉开了身后的布帘,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女学生战战兢兢地爬上了锈迹斑斑的手术床,身下薄薄的床单上铺着一张简易的一次性纸垫,这就算是消过毒了。解开衣服,梁医生的手在肚子上一阵摸索,末了问“多久没有来那个了?“   “八个多月吧“   梁医生面露喜色,说了句,“你等一下,我去准备工具。“出了诊所的门,拐进墙角的位置,兴奋地拨通了电话。   “喂,我是梁医生,现在有货,活的,要吗?“   “嗯,要,多少钱?”巫玛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一口价八万八。“梁医生压低了兴奋的声音。   “怎么又涨了,不是八万的吗?“巫玛在电话那端抱怨。   “现在物价飞涨,我这适当地提提价也合情合理,你不要我寻下家了。“梁医生作势挂电话。   “我马上过来。“巫玛在那头吼了起来,现在活的不好找,死的吃了没有什么效果,再高的价格也要买,谁叫自己需要呢。   梁医生手里端着几样简单的器械进来,器械撞击托盘发出冰冷的声音让女学生颤抖,害怕到极致,却不能不面对,人都是在不断地疼痛中长大的。   “不用紧张,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会很快。“梁医生在往注射器里吸药,一种国产的催产素,透明的液体,注入体内,迅速结束一个新生命的新希望。   透明的药瓶里还剩下一点点,不能全部用完,客户还等着要活的,死了就不值钱了。   白色的液体注入体内半小时后,女学生开始有了动静,肚皮一阵紧过一阵,肚子里的胎儿开始拼命地翻滚,为了自己最后的生命做垂死挣扎。   女学生的呻吟声开始变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哭喊声,穿过破旧的诊所,划破午后寂静的长巷,刺进了母亲的心田,午睡的母亲惊醒过来,梦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犹在耳边,饭桌上给女儿留的饭菜已经凉了,起身,拿回锅里热热。   一个小时后,一个健壮的男婴闭着眼睛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微微忽扇的鼻翼证明他还活着,梁医生擦了擦额头,活着就好,活着值钱,拿一块白布包好,装进了保鲜袋。   手术台上,女学生昏死了过去,身下滴滴答答的污血流了大半桶,不好,要出人命了,生意还要继续,断了财源不好。一针凝血剂注入女学生的体内,滴滴答答的声音开始由急变缓,直至消失。   门外,巫玛等得心焦,口也焦,希望是活的,活的大补。   梁医生挑帘出来,手里的保鲜袋里,一个带着血污的肉呼呼的小男婴沉沉地睡着,呼吸微弱。   “钱呢?带来了吗?“   “嗯,“从黑色的袋子里掏出一叠红色钞票,递了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规矩。   崭新的点钞机上,一叠红色的钞票飞快地跳跃着,正好八万八,一分不少。   “啪“关门的声音,巫玛提着装有婴儿的黑色袋子快速离去,要赶快,在死之前吃掉,趁着新鲜。   梁医生将崭新的钞票小心翼翼地装进灰色的保险柜里,期待着下一次的生意。   半小时后,女学生悠悠转醒,房间里异常安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高高隆起的部分已经消失,都结束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到最初,在每一次疼痛过后,生命依旧绚丽。   玛多躲在墙角的阴暗处,看着巫玛提着黑色的塑料袋出来,钻进停在门口的黑色奥迪里,快速离开。   为什么,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却时常见到。    第四十七章 关于鬼婴 更新时间2012-4-11 19:16:43 字数:2294  玛多回到房间,床上的电话仍在卖力地唱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这是伍少强打给玛多的第十个电话,田军在一旁拼命地催着,在电话响到最后一声的时候,玛多按下了接听键。   “你去哪了,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电话那头传来伍少强焦急的声音,他以为玛多又像当年一样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   “没事,我去了楼下一趟。”玛多心里一阵甜蜜,他是关心我的。   “床上有套红色的运动服,你换上,十五分钟后下楼,到路口来,我们去吃饭。”   挂了电话,床头那件红色的运动服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没想到是给她的,脱了身上那件灰不溜秋的道袍,换上红色运动服的玛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长到二十大几,头一回穿这样好看的衣服,而且还是伍少强送的,心里一阵温暖,散下道姑头,对着镜子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镜子中的玛多生平第一次有了少女般的气息。   时间快到了,心中忐忑,出门下楼,路口的位置,一辆越野吉普车停在巷口。   田军远远看见玛多,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   玛多走进,伍少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活脱脱的红衣少女就是昔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婆玛多吗?   玛多开门径直坐在后座,伍少强忍不住扭过头去打量。   玛多双颊绯红,一双手不知道搁在那里。   田军摁了下喇叭,惊得车里的两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好了,再看下去,该满地找眼珠子了。”   伍少强不满地瞪了一眼田军“今天你请客啊,我们要吃顿好的,累死我了,一大早折腾得。”   车子停在了一家湖南菜馆的门前,门头上用大红辣椒攒成的门帘醒目的提醒着来客,不能吃辣的勿进。   田军的脑门上开始冒汗,这是伍少强为了照顾玛多的口味特意挑选的地方,虽然不愿意,但是碍于情面也只能将就了,盯着伍少强殷勤的背影,心里只嘀咕,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子。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整个大厅里还有一半的客人在吃吃喝喝,一桌子辣椒菜,看得田军冷汗直冒。   选了一处靠窗的清净位置,三个人坐了下来。玛多知道伍少强不能吃辣,这是为了迁就她的口味选的地方,点菜的时候尽量的捡一些不辣的菜点,伍少强看出来了,抢过菜单,一张口来了一桌子辣菜,就连汤里都让服务员洒了辣椒,一切按玛多的口味来。   趁着上菜的时间,玛多先开了口“最近上海有没有发生什么很离奇的案件?”她心里想着巫玛,知道他出现的地方不会太平。   “有哇!”田军总算来了兴趣,“今天我们出现场的案子就很离奇。”   玛多看了看在一旁沉默的伍少强,从凶案现场回来的人身上带着血腥气。   “嗯”伍少强应了声,这个田军,就不能让她把饭吃完了再说,真是急脾气。   “你碰见什么了,是吗?”玛多嗅了嗅伍少强身上的味道。   “嗯,幸好有你早上给我的冥钞,一切都摆平了。”   “你碰见回魂了?”   “嗯,不过她没有伤害我,我还知道了凶手是谁。”   “是人干的吗?”玛多心里有了几分清楚。   “不知道,算不算是人。”伍少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这种情况他也没有遇见过。以前在火葬场干的时候都是一些冤死的孤魂找他帮忙,像这样的类型还没有碰见过。   “什么样的,说出来,我或许知道。”   “是呀,你快告诉玛多。“田军在心里骂道,这个伍少强怎么一遇到女人就婆婆妈妈的。   “一个婴儿,七八个月大,有肉身,长了两颗獠牙。会走,会跑,还会跳。“   玛多半天没有做声,田军在一旁耐不住性子了,“我就说嘛,一定是哪个女鬼狂你的钱花,胡乱编个幌子骗你的,哪有什么婴儿,还是会吃人的。“   “什么,你说他吃人?“玛多脸上惊恐的表情不亚于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   “嗯哪,你都不相信吧,哪有那样离奇的,“田军一脸的不相信。   玛多黑着脸沉默了半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传说中的鬼婴。”   “咳咳咳”田军一口辣椒呛在喉咙里,扯长了脖子剧烈地咳嗽。   玛多到了一杯水,对着杯子口划了几圈,将水递给了田军“喝下。”   一口气喝下玛多递来的水,咳嗽停止了,卡在喉咙里的辣椒也没有了,田军不得不佩服玛多,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女人味的男人婆在某些时候,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鬼婴是什么,是鬼吗?”伍少强有些不大明白。   “鬼婴不是鬼,是有肉身的活死人,他原本属于三绝胎儿,没有来到世间就死在了娘胎里,这种婴儿比一般的厉鬼还要厉害一万倍不止,倘若是个男婴,那就更加的了不得,能在大白天自由出入,不惧怕阳光,攻击性绝对不亚于一头猛兽。可是也非常难得到,必须具备三绝条件,然后要在娘胎里吸取日月精华达到一定的时间再出生,那就是完美无缺了。”   玛多的介绍听得旁边两个男人呆住了。   “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很少人见过,你们不用太担心,也许不是的。”玛多尽量的安慰着。   “你怎么会知道的?”田军不甘心。   “我也是从师父的一本书里偷偷看到的,只是一段介绍,或许只是传说罢了。”   伍少强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他知道玛多在宽慰他们,情况远比她说的要严重得多。   “你师父是谁?”田军改不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多年养成的职业病,谁在他眼里都跟审犯人一样。   “我师父是黑巫师。”玛多不想过多的提起他,那毕竟是她的一段噩梦。   “那快联系一下他吧,或许他能帮我们。”田军不想放过任何破案的机会。   “他们已经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没有联系了,哎!我说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们又不是你的犯人。”伍少强知道事情的始末,连忙替玛多挡了回去。   玛多隐隐觉得这件案子和她师父有关系,知道鬼婴用法的人为数不多,加上中午的时候亲眼看见了师父,他也在上海,看来以后不太平的事情要多起来了。   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为了伍少强,哪怕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她玛多也愿意,这样的决心在决定和伍少强一起回到上海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   玻璃窗外的天色暗淡了下来,太阳又开始偷懒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突起的狂风卷着沙石猛烈地撞击着透明的玻璃,天色越来越暗淡,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降落,溅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起了无数涟漪。    第四十八章 线索 更新时间2012-4-12 22:27:11 字数:2195  林雪能下地了,扔掉拐杖的第一件事就是约巫江出来,地点还是选在漫画咖啡,没有打给洛诗伽,不想二人世界被破坏。   杯子里的咖啡一圈一圈地冒着热气,漫画咖啡的一个角落里,林雪选了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唯独不见巫江的影子,撸了撸身上的毛料连衣裙,今冬最流行的款式,终于找到了展示的机会。   咖啡喝到一半,等的人来了。巫江推开漫画咖啡的门,带着一股寒气进来了。   林雪兴奋地摆手,藕粉色的裙角飞扬。   巫江挤出一丝笑,慢慢地走了过来,红色的羽绒服里乳白色的棒针毛衣衬得皮肤格外的白净。   林雪看得慌了心神,怎么会这么帅?   “咳咳”巫江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僵局。   “诗伽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呃,她,她今天有事,不来了。”听见巫江提起洛诗伽,林雪心里有一丝的不快。   “哦,是吗?“巫江眼里闪过失望,“那我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林雪身上,对于这个女孩,他没有什么好感。   “打听到了,但是我还没有吃饭呢,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谈。”林雪绕着弯,尽量的拖延时间,她不想白白浪费一个借口。   “哦,谢谢,我还要赶着回去上班呢,不如现在就告诉我吧,吃饭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样啊!不能请假吗?”林雪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走。   “我这个月的假已经全部休完了。”   “哦,”林雪满脸不情愿,“好吧,那就改日吧,”   “那能不能告诉我了”   “我爸说,我们那里在旧社会是有钱人家的公馆。”   “哦?那怎么没有保留下来呢?“   “这,我爸没有说,反正接过来开发的时候是一片废墟。“   ”废墟?怎么会变成废墟的?“   “不知道,我记得好像在开发这块地的时候还遇到了不少麻烦,不过后来没事了。“   ”什么麻烦?“   “不知道,只是那阵我爸挺闹心的,好像有什么事情阻拦了工程进度。“   巫江心里明白了,那块地有问题。   借着要上班,匆忙应付了几句,出了咖啡馆。   拦了一辆出租车,闪了进去。林雪追了出来,盯着远去的巫江暗暗发誓,你早晚会属于我的。   洛家别墅前,巫江匆忙下了车,按下门铃。   洛诗伽开门,慵懒地打着哈欠,一身粉色的睡衣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浑身透着一股久未见日光的怄气。   “你来了“将巫江让了进来,继续窝在沙发上,浑身无力。   “你这样没精神多久了?“巫江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   “这些天都这样,总是睡不好,白天没精神。“   “睡不好?“   “嗯,夜里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嘀嘀咕咕的,想听又听不清,想看又睁不开眼,睡得不踏实,白天就这样了。“洛诗伽满脸无奈。   “你先去换衣服吧,我们去一个地方。“不能再等了,巫江感到这个家里的阴气越来越重了。   浦东档案馆前,巫江和洛诗伽被拦在了门外,没有证件,不允许进入。   管理员阿姨义正言辞的叉着腰呼喝着。身后黑色的大门里装着他们需要的资料。   “看着我“巫江的声音充满磁性,眼睛直钩钩地盯着管理员鼓得大大的核桃眼。   “看什么,看…“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脸上的嚣张瞬间被温顺代替。   “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巫江磁性的魔音再次响起。   “开门,是“门被顺利打开了。   一股霉味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里面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下,一条狭长的走廊旁密密麻麻的陈列着无数黑色的档案柜,捂着鼻子走了进去,管理员被关在了门外。   洛诗伽吐了口气,推了推巫江“你怎么办到的,真神奇!“   ”没什么,她只是被我催眠了,我们要快点,如果现在有人来唤醒她,我们就完了。“巫江领着洛诗伽开始分头行动。   按着柜子上的索引,洛诗伽很快便找到了解放前的档案。满满的三大柜子档案黑压压一片,厚厚的灰尘证明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了。   洛诗伽一脸茫然的看着巫江。巫江耸耸肩“找吧,还能怎么样?我两个,你一个“   每一个档案袋里都记载着一段上海的历史,有辉煌,也有辛酸。拿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洛诗伽读得如痴如醉,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一双血红的双眼隔着厚厚的档案柜木然地盯着洛诗伽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没有人进来了,这样青春洋溢的女孩让她想起了自己,血红的双眼在泣血。慢慢的靠近,双脚悬浮在半空中,脚上的白色球鞋一尘不染。   “哎!“又是一声叹气。   洛诗伽抬头,一双血红的双眼正与自己对视。   女鬼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洛诗伽的“啊“没有叫出声。   女鬼飘到柜子顶上坐了下来,一双纤细的腿在半空中摇晃,声音从半透明的身体里飘出来,虚无缥缈“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这里很久没有来过人了,我只是太寂寞了。“   洛诗伽一双眼珠子咕噜噜转,心急如焚,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的朋友元神出了窍,估计是去安置门外的胖阿姨了,这些年她挡住了不少想进来的人,也挡住了我的出路,你们是第一批访客。“女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洛诗伽使劲地挤眉弄眼,想破了这个僵局,却是徒劳。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要保证你不会叫喊,我知道你的朋友不是一般人,可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洛诗伽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女鬼挥了挥手,一阵风吹过,呼呼作响,洛诗伽动了动手脚,一切恢复正常。   “你,你想干什么?”洛诗伽努力克制心里的恐惧。   “你们是在找什么吧?”女鬼也不回答,从柜子顶上飘了下来。   “你,你不要靠那么近,我的朋友是很厉害的巫师。”洛诗伽被靠近的女鬼吓得跳了起来。   “我不会伤害你,不用紧张。”女鬼又飞了回去。   “我们是在找一本有关于浦东解放前发生的悬疑案件的档案。很快就走,不会打搅你太久。”   “或许,我可以帮你。”女鬼离开了柜顶,悬在半空中。   “你可以帮我们?”   “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女鬼点了点头。   “什么条件?”巫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第四十九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2-4-13 22:00:49 字数:2166  女鬼的头缓缓转过去,身体还是对着洛诗伽的方向,样子极为诡异,洛诗伽站在背后,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来了?”女鬼缓缓道。   “转过来说吧,什么条件?不要吓坏了我的朋友。”巫江面无表情的盯着女鬼。   “抱歉,习惯了。”女鬼吐了吐红色的舌头,将身体也转了过去。   “你们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们找到,这里的一切,当年都是我参与(www.kanshuba.org)看书吧的。”女鬼的眼神飘了很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一九五九年的那个夏天。   一九五九年八月,梁雪梅高中毕业,由于家中成分不好,被分配到了浦东档案馆当了一名小小的档案管理员。   那时的浦东档案馆只有小小的一间矮房,前面的大厅和上面的楼房都是后来加上去的。   当时的浦东地区,属于还没有开发的远郊地区,在真正意义上是不被老上海人认可的乡下地方,因此,浦东档案馆里,一年到头也很难得有一个活人来这里查资料,梁雪梅独自一人苦守着,过着庙里女尼姑般的清修日子。   过了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市里分配了一个叫韩磊的实习大学生来。   韩磊的家境十分富裕,母亲是上海市里的高官,父亲也是厂长之类的官。尽管如此,出生富裕家庭的韩磊并不骄横跋扈,反倒非常的平易近人。   本来可以分配到更好的单位实习,可韩磊却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基层环境中锻炼自己。   对于此类官宦子弟,梁雪梅平时总是尽量的保持距离,她不想让人看低自己,卑微的人也有一颗敏感的自尊心。   “梅梅,吃红烧肉”韩磊递过来一个饭盒,里面刚炖好的红烧肉冒着腾腾的香气。   “谢谢,我带了菜”梁雪梅转过身去,打开饭盒,一个发黄的干馒头旁放着几丝黑不溜秋的萝卜条,这就是她的午餐。   对于梁雪梅刻意划清彼此的距离,韩磊能理解,但他还是被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同事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高气质所深深吸引,她身上有着的善良和不卑不亢的气质在他身边众多的追随者中是找不到的。   当他第一天骑着一辆特意借来的破旧自行车上班,在路上被吉普车撞到,膝盖上鲜血沥沥的时候,梁雪梅从众多的围观者中第一个站出来,把他扶到附近的卫生所包扎伤口。伏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的一刹那,韩磊的全身就像过电一样的战栗,也许从那时起,异样的情愫就已经深埋在韩磊的心里。   韩磊心痛地望着这个瘦弱女孩的背影,这是他特意叫奶妈烧的红烧肉,可是却被她硬生生挡在了外面,他不知道用何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他不计较门第悬殊,他在乎的是人。   电话铃响起,梁雪梅去接电话。   韩磊悄悄地将肉倒进了梁雪梅的饭盒,一个人躲到外面的北风头上站着,他明白她的自尊心。   梁雪梅回来,看着饭盒里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泪水涌了出来。   接到市里领导的安排,下午的工作是(www.kanshuba.org)看书吧运来的一大卡车档案。   梁雪梅小小的身子爬进了一人高的档案堆里,一件一件的作着登记归档的工作,韩磊负责将(www.kanshuba.org)看书吧好的档案依次放进档案柜里。   两个年轻人忘情的忙碌着,谁都没有注意梁雪梅身后那一摞摇摇欲坠的档案。档案垮塌的瞬间,梁雪梅的尖叫声传来,一道黑色的身影飞扑了过来,挡住了压在梁雪梅身上的档案。   意外拉近了两颗年轻的心,世俗和门第拉远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不能阻隔两颗相爱的心。   爱情之花在特殊年代的小小档案馆悄然盛开。那是梁雪梅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青春的光影里,有爱情在闪烁。   可是,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包括爱情。   他们的恋情遭到了韩磊父母的强烈反对,接受一个家庭成分不好的孩子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   韩磊被调走,梁雪梅又回到了一个人工作的日子。距离不能阻隔爱情的距离,思念的种子疯长。   隔三差五的,韩磊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来探望梁雪梅,红烧肉、鲜牛奶、稀有的花布做的裙子、白色的球鞋,那是送给梁雪梅的生日礼物,脱下了脚上那双补了又补的黄胶鞋,白色的球鞋舒适又漂亮,穿在脚上试了试,心里暖洋洋。等韩磊走后,小心翼翼的脱下来换回原来的黄胶鞋,白色的球鞋包起来,等着下次韩磊再来时穿。   然而命运总是在不断地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韩磊的出国申请批下来了,是他的高官母亲申请的,他希望儿子能有一个美好无比的未来,而不是将自己的大好前程断送在一个平凡女孩子身上。   韩磊的抗议无效,高官母亲的安排就是命令,没有人能够违背,包括她的儿子。   韩磊无奈,拥着泪流满面的梁雪梅,道别的话说不出口,末了,心一横,干脆,人世间不能接受我们,那就去黄泉做夫妻吧,梁雪梅抹泪,紧紧地拥着韩磊。   约定的时间到了,白色的砒霜溶解在透明的白开水里,无色无味。   梁雪梅早早的赶到了档案馆,韩磊还没有到,窗外的雨下了一夜,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狂风夹杂着暴雨用力的拍打着窗玻璃,仿佛在为这对苦命的情侣悲戚。   梁雪梅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那是她积攒了大半年工资买下的,准备用在订婚的时候穿,现在却要用来送葬了,她苦笑着,拿出韩磊送她的黄色碎花布裙和白色的球鞋换上,镜子里的她格外清新迷人。   出生不能选择,父母不能选择,爱情亦不能选择,一旦爱上,死了都要爱。   门,没有关,她在等他的出现,为了最后一个约定,她相信他一定会赴约的。   风吹着门开开合合,时钟的指针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梁雪梅的心一点一点的沉淀,心就像沙漏,一遍又一遍的过滤着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始终相信他会出现,只是由于某一个原因耽误了,也许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轻轻地端起桌上的白色玻璃杯,混着砒霜的白色液体缓缓地流进胃里,剩下半杯放回原处,白色的纸条上,一排娟秀的楷体“磊,我先走了,奈何桥边等你。”   闭上眼缓缓地睡去,心累了,让时间停止。    第五十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2-4-14 19:28:11 字数:2484  “那后来呢?韩磊来了么?”洛诗伽擦了擦流到唇边的泪,心里对于女鬼的害怕已经减到最低,甚至开始有些同情她了。   “没有,我没有等到他,因为我出不了这扇门,”梁雪梅叹了口气,透明的身体飘了起来。   “你是说他究竟有没有赴约,你也不清楚吗?”   “我的魂魄被关在这里,去不了奈何桥。没有见到他,我不会选择轮回。”梁雪梅语气坚定,对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丝悔意。   “你是不是想我们带你出去找那个负心人?”巫江的声音冷漠。   “不,他不是负心人,”梁雪梅突然冲了下来,黑色的长发根根竖立,血红的双目在泣血。她不能容忍任何人说韩磊的不是。   面对突然发狂的女鬼,巫江抡起手中的桃木珠劈了过去。   洛诗伽的尖叫声响起“不要伤害她!”   减轻了手里的力道,桃木珠偏向了一边,法器散发出来的震慑力还是将梁雪梅震得老远。   “你怎么样了?”洛诗伽飞奔过去,被巫江拦了下来,“不要靠近她,她身上的怨气太重,会伤了你的。”   “我没事,”梁雪梅的身体变得更加的透明,“他真的不是负心人,一定有原因的,求你们帮我,我”她虚弱地停顿了一下,“我的时间不多了。”   “巫江,你快帮帮她,就算我求你了!”洛诗伽哀求地看着巫江。   “哎!真服了你们”巫江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眼泪汪汪的女人“告诉我,你的魂魄被封在哪里了?”   “谢谢”梁雪梅缓缓地飘了起来。   “你们先告诉我想要的是什么时期的档案吧”   “我们想知道浦东江边一带在解放前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巫江尽量的将事情形容得详细一些。   “你们等等”梁雪梅吃力地飘了起来,速度明显比刚才要慢很多。   她围着黑色的档案柜飘了一圈,停在了第三列柜子的上方,死死地盯着最上一列,档案柜在剧烈摇晃,“啪”的一声,一本满是灰尘的档案夹落了下来。   “看看这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吗?”   洛诗伽走过去捡了起来,翻开发黄的档案盒,一行醒目的黑色大字头条报道吸引了她。   “浦东一座公馆昨日发生大火,酿成两人死亡惨剧”   巫江盯着看了半天,报纸上那张模糊的黑白色老照片还原了当时发生火灾后的遗址。   “这张报纸我们可以拿回去一下吗?”巫江看了看梁雪梅透明的脸。   “随便,这些旧档案放在这里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能够帮到你,就拿走吧。”梁雪梅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带我们找到你的魂魄吧”巫江收起了那张旧报纸。   “你们跟我来“梁雪梅在前面飘着,后面两个人紧紧跟随。   飞到了档案室的最里边,一扇黑色的门挡在了前面。   “就在里面。“梁雪梅指了指那扇关着的门。   巫江走在前面,推开了那扇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木门。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股潮湿的腐烂气味扑鼻而来。   “这里是我原来住的地方,我死了后,就没有人再住过,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梁雪梅率先飘了进去,脸上透着几丝无奈的笑容。   床上的蓝色格子床单发出一股恶臭,霉迹斑斑。   几只黑色的老鼠躲在枕头边上,警惕的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梁雪梅冲着老鼠一阵尖叫,缩在一起的老鼠吓得四处逃窜。   “这是他送我的床单,好看吧,当时最流行的蓝色格子。可惜现在…“梁雪梅飘了上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昨日的回忆还在,可惜人已曲终人散。   洛诗伽紧紧靠着巫江,泪眼婆娑,地上一双发黄的白色球鞋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过去捧起球鞋,破旧的白球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几个被老鼠啃的黑洞像一个个时间的黑洞,吞噬着记忆的碎片。   洛诗伽认得这双球鞋,正是梁雪梅脚上穿的那双。   “就是这里了,我的魂魄,你们只要带着这双鞋出去,我就能跟上了。“梁雪梅飘了过来,盯着洛诗伽手里的鞋。   巫江在漆黑的房间里一阵摸索,找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将球鞋放了进去,身边,梁雪梅消失了。   门外,胖阿姨眼神迷离,嘴里喃喃的念叨“开门,开门“。   巫江走了过去,失魂的魔音再次响起“告诉我,韩磊在哪里?“   胖阿姨眼睛眨了眨,机械地回答“馆长,韩馆长。“   洛诗伽不解地看着巫江,“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哪个馆长?“   “当然是档案馆。“   巫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打开盖,在胖阿姨的鼻子下晃了晃,趁着她打喷嚏的时候,拉起洛诗伽的手就往外跑。   身后,胖阿姨的喷嚏声不绝于耳。   一口气跑出五六十米远,没有人追上来,两人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靠着墙角,黑色的袋子里,梁雪梅的声音幽幽地飘了出来“他到底还在!“   “现在,我,我们怎么办?“洛诗伽还在喘粗气。   “当然是去找韩磊了。“巫江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上哪里找?“   “市档案馆。“   上海市档案馆坐落在仙霞路上,内设8个职能处(室):档案接收征集部、档案保管部(电子档案保管部)、档案(www.kanshuba.org)看书吧编目部、档案利用服务部(社会教育部)、档案史料编研部、档案保护技术部、档案信息技术部、行政处(保卫处),依法管理本市各级党委、政府机关档案及其他组织、个人对国家和社会有保存价值的档案;负责接收、征集、(www.kanshuba.org)看书吧、保管和提供利用档案;对收集进馆的档案进行检查、鉴定、保护和验收;承担政府公开信息的集中查阅和市政府信息依申请公开受理工作;为社会开展多种相关的教育活动提供服务。   韩磊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诺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等待批示的文件。   左手臂上一块黑色的丧巾格外引人注目。母亲的葬礼已经办完几天了,悲痛的心情还在持续,一生都很要强的母亲到了晚年竟然得了老年痴呆症,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在最后弥留之际,突然清醒,支走了身边的人,拉起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都怨我,年轻的时候太专制,害了你,也害了梅梅,对不起“。   “妈,不怪你,我不怪你“韩磊拉着母亲颤巍巍的手,心里释然,一切都不能怨任何人,只怪当时自己没有坚持,即使是被强行送出国了,也应该回来,是自己迟疑了,怨不得任何人。   母亲走了,带着满腔的歉意和遗憾,因为自己一时的执拗,儿子一辈子也没有结婚,而那个叫梅梅的女孩子也冤死了,虽然儿子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认为那个女孩子远行了。但是心里的愧疚让她的下半生都活在赎罪的阴影里。希望能在地府里遇见那个女孩,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叮咚“桌上的对话机里传来秘书的声音”馆长,门外有人找。“   韩磊的思绪收了回来,工作还要继续,悲痛埋在心底。   “你让他登记一下,没什么急事的话,约个时间,我现在没空。”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都等着批示。   “可是,馆长”秘书的声音犹豫“她说她叫梁雪梅。”    第五十一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2-4-15 13:53:27 字数:2323  韩磊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梁雪梅,当这个等了四十年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时,所有泛黄的回忆就像老照片一样一幕幕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一切都好像是在昨天,一切又都已远去。   “请她进来”韩磊捂住狂跳的心脏,死死地盯着下一秒即将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门开了,秘书的身后,巫江和洛诗伽走了进来。   “你出去吧,暂时不要进来。”韩磊支开了秘书,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猜度着他们的身份。   “二位是?”   “您好,请问您是韩磊吗?”巫江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   “是的,不知道二位是梁雪梅的什么人?她,梁雪梅在哪?她,她还好吗?”提起梁雪梅,韩磊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巫江和洛诗伽面面相视,显然韩磊不知道梁雪梅的境况。   见两个年轻人默不作声,韩磊叹了口气“她为什么不肯亲自来见我,都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还在恨我?”   “她,其实,来了。“巫江开口打破了沉默。   “来了“韩磊看了看门外”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进来?她在哪?我去接她。“   “不用了“巫江拦住了往外走的韩磊,默默地打开了手里的黑色布袋。   一阵阴风吹来,洛诗伽的身体抖了一下。   “磊,我在这。”洛诗伽的身体里飘出了梁雪梅的声音。   韩磊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当年的梁雪梅年纪相仿的女孩,“你是谁?”   “是我,梅梅。”梁雪梅的声音飘渺而幽怨。   “你,你胡说!你怎么可能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体里,你不是远嫁他乡了吗?怎么可能?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韩磊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起来,冲过去推搡着洛诗伽,被巫江一把拽开。   “请您冷静一下,这个女孩身体里的确是您女朋友梁雪梅的魂魄,她死了,在四十年前你们约定的那个日子。”巫江的话像一枚晴天霹雳将韩磊震得呆在了原地。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回国以后查过,所有的人都说她嫁人了,而且嫁得很远,怎么可能四十年前就死了,不可能,绝不可能。”韩磊眼里噙着泪,声嘶力竭的哭泣着。   “好吧,我出来,本来是不想吓着你才借用了这个女孩的身体,既然你不相信,我就出来见你。”梁雪梅从洛诗伽的身体里跳了出来。   洛诗伽的身子一晃,疲惫地靠在了巫江的肩上,看来被鬼上身真不是闹着玩的。   梅梅的身体漂浮在半空,眼神哀怨,默默地看着韩磊流泪。   终于见面了,幻想了很多次的见面,竟是在四十年后,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半百老头依稀有当年韩磊的影子,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吞噬了当年的容颜,一切都已经改变,心却在这里,为你等候,永不改变。   “梅梅,呜呜呜,我找得你好苦哇!呜呜呜“韩磊止不住抽泣起来,终于见面了却是阴阳两隔。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梁雪梅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你说呢?没有了你我能好到哪里去?“韩磊抹了抹两行清泪。   “当年,本来是要去赴你的约定,可是却被母亲在水里下了迷魂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强行地送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到了美国,我给你写过无数封信,都石沉大海了。五年后回国,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你,可是所有的人都说你在我离开半年后也辞去工作离开了,找到你们家,家里人去楼空,问了左右的邻居,说你已经嫁去外省了,全家人都迁徙了过去。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再找人,总是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不能让你失望。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选择在档案馆工作,也是为了你回来时还能方便找到我。没想到你却…“韩磊想上去拥住梁雪梅,双手却在半空中扑了个空。   “我以为你,”梁雪梅无限渴望地盯着眼前人,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忘了我吧,这段情也许开始就是个错误,你我既然已经阴阳相隔,缘分也是到头了。”   “不,梅梅,我忘不了你,我怎么能忘,四十年了,你已经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融化在我的血液里,如同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了你,我也不能独活。”韩磊的眼里透着决绝。   “不,我决不允许,即使你死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梁雪梅悲戚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不舍。   “为什么,我变得和你一样了,不就可以生生死死在一起了吗?“韩磊近乎痴狂的眼神里都是梁雪梅的影子。   “我,我就要灰飞烟灭了,不存在任何介质之间,永远的消失,没有轮回,没有转世。“梁雪梅哀怨的眼神盯着韩磊微微佝偻的背影。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韩磊茫然地看着巫江和洛诗伽。   洛诗伽轻声地哭泣,这样的深情打动了她。   “她为了等你,在阳间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元神,错过了最佳的投胎转世的机会,当一个魂魄的元神都消失的话,就是最根本的毁灭了,人、魔、鬼三界都没有她存在的理由了。”巫江虽然觉得事实的真相过于残忍,但还是有必要将事情说得清楚一些。   “那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洛诗伽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能力也有限,毕竟我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面对三双乞求的目光,巫江苦笑着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上次不是还收过一个人的灵魂吗?你们家不是巫师世家吗?你不行,你的父亲呢?”洛诗伽还在紧追不舍。   “诗伽,我”巫江真是受不了洛诗伽的乞求。   “年轻人,你如果能帮帮她,我愿意减十年阳寿。”韩磊也宁愿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这个能力。   “不,我不要他的阳寿,我宁愿现在就灰飞烟灭,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可以走了”梁雪梅尖叫着阻止韩磊的话。   一时间三个人各持己见,齐齐对着巫江开炮。   “好了,”巫江大吼一声,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个人禁了声,等待着巫江的下文。“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   “说吧”三个人排成一排,盯着眼前的巫江。   “首先,我不是神,不能决定一切。其次,我不能决定生死。在阴间有阎王爷掌管生死簿,在魔界有阿修罗管理众生,在人间,最高法院的院长决定人的生死。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办到的。没有人能够赢过老天爷,所以,不要抱太多的幻想。”巫江清了清嗓子,眼前的三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   “不过怎样?”三个人异口同声。   “办法还是有的,不知道管不管用,我只能试试了。”    第五十二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2-4-16 19:52:41 字数:2656  上海的一处公墓里,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避过守墓人的视线,悄悄地潜了进去。   冬夜的墓园里,萧萧瑟瑟,透着寒气的坟墓一排排整齐地林立在半山坡上。坟上的草已经枯萎,在微微夜风中唱着凄凉的歌。星星点点的蓝绿色火焰围着坟头打转,被风一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坟墓与坟墓之间,像一个个无聊寂寞的灵魂在黑夜里忙着串门。   巫江拿着手电挨个照着墓碑上的字,最后停在了最边上一座墓碑前。   墓碑的照片上,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盯着半夜到访的客人,长长的及肩秀发衬托出一张苍白的脸,无辜的神情竟然与死去的梁雪梅有几分相似。   “就是这里了。“巫江指着找到的墓碑。   洛诗伽看了看四周,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还是觉得寒冷异常,幸好有巫江在,每次心里害怕,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悄悄地靠近巫江,洛诗伽指着眼前的墓碑,瑟瑟地问“你,你确定就是这里了吗?“   “嗯,就是她了,你上前仔细看看墓碑上刻的字,上面记载的阳寿正好与梁雪梅死前的年纪相仿。“巫江拿着手电对着墓碑上照了照,又对着整个墓地照了照。   “按墓碑上的记载,这座坟墓是今年春天才下葬的新坟。但是,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坟头上竟然寸草不生,你们再看看这里“巫江指了指墓穴周围,跟在身后的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凑了上去,整个坟头果然是光秃秃的,“整个墓地不但寸草不生,就连一个动物的巢穴也没有发现,像这种万物皆避开的坟墓,埋在里面的人一定是横死,所谓横死,就是还未到该尽阳寿的时候却意外身亡的人。像这种人一般都是怨气极重的灵体,体内集结的怨气驱使一切生物唯恐避之不及。”   “那依据巫先生的意思是…”韩磊此时已经被这个年轻人的博学深深折服。   “怨气越重的魂魄,元神的凝聚力就越强,加上又是刚死不久的魂魄,体内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消化,如果能借助此魂魄的力量帮助梁雪梅聚结元神的话,就可以平稳的超度亡灵投胎转世了。”   “那,那她会愿意吗?啊!”洛诗伽凑近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女孩黑色的大眼睛冲着她眨了一下,吓得她急忙弹了回去,躲在巫江的身后。   “试试吧,消除她多余的戾气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没有了戾气,她才能投胎转世。”巫江拍了拍洛诗伽的肩,示意她镇定。   “那你就赶紧做法事吧。”洛诗伽显得迫不及待,在墓地里聊天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巫江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箱子,从里面依次掏出蜡烛、香、纸钱、元宝、戒尺和一个黄灿灿的铜盆。   打开水壶,将里面装的清水倒进铜盆里,香烛、戒尺、铜盆、金元宝一一在坟前摆好。   一切准备就绪,巫江转身对着身后的韩磊交代道“韩馆长,麻烦您等我开始作法时,点燃纸钱和元宝,一张一张的烧,这些纸钱和元宝是用来给开路小鬼的买路钱,不能烧得太快,不到法事做完都不能停,不然就会出大事,切记,一定要把握好节奏。”   韩磊接过厚厚的一沓纸钱和元宝,慎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巫江转身从棉衣里掏出一面小铜钹,递给了身边的洛诗伽。   “诗伽,一会我开始作法,铜盆里的水会剧烈沸腾,还会有声音出现,待水面平静后你再敲响这面铜钹三下,这样我才能回来,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洛诗伽捏紧了手里的铜钹。   “不要害怕,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在,她伤不了你们。“   “好的,我不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声音没有消失,香烛快燃尽了,你也要敲响铜钹,不然,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要来这里给我上坟了。“   “呸、呸、呸,不许乱说,我一定会把你拉回来的。“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二位一定要保持镇定,不要忘了我交代给二位的事情,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不然,不仅仅是我们三个,梁雪梅的魂魄也可能马上就灰飞烟灭,切记!“   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人慎重地点了点头。   转过身来,一一将摆在坟前的香烛点燃,巫江深吸了一口气,焚香请了六丁六甲护身,又请了阴神开路,拿起戒尺,在案上拍了三下,闭上双目,口中开始唱道“诸天星罡,护持法场,急急如律令!“   韩磊开始烧纸钱,洛诗伽紧张地盯着眼前的铜盆。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一阵阴风吹来,香案上的烛火忽然一暗,巫江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铜盆里的清水也开始沸腾了起来,灰白色的雾气夹杂着阵阵寒意腾腾升起,冲得老高,在冬夜的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铜盆里的雾气越升越高,迅速渲染到整座墓穴,渐渐地,由远及近,熙熙攘攘的声音从铜盆里传出,一时间,嬉笑怒骂、鬼哭狼嚎、吹拉弹唱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幅活生生的阴间景象呈现在眼前。   巫江戒尺一指铜盆,喝道:“生者往者,各有缘法,起!”   那铜盆一阵摇晃,所有的声音立刻停止,突然,一声怨气冲天的女声响起,冲撞得铜盆里的水溅起老高,女声尖叫着哀嚎,仿佛有满腔的怨气发泄不完。   巫江皱着眉,喃喃地念着一连串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和盆里的女声谈判,盆里的女声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高声,时而低语,阴风声四起,吹得神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有几次差一点就熄灭了。   巫江的声音由原来的喃喃低语变成了大声呵斥,戒尺在铜盆上拍得啪啪作响。   一阵斗狠过后,阴风渐小,盆里的声音也渐渐地越来越小,那女声似乎是服了软,声音越来越小变小,直至停止。   巫江见对方已经服软,点了点头,道“今世因果来世报,你今生做了好事积了德,留下的福报下世享,等下我帮你打开阴阳路,送你往生,莫要再回头了。”   铜盆里的水晃了两下,算是回答。   巫江举起戒尺,对着藏有梁雪梅魂魄的白球鞋一指,大声喝道“梁雪梅听令,速速予我现身。”   白色的球鞋里,梁雪梅的魂魄飘了出来,身体越发若隐若现,下身的部分已经消失,只留下上半身,突兀地飘在空中,在后面负责烧纸的韩磊见了,心痛地喊了声“梅梅”。   梁雪梅愣愣地看了一眼韩磊,眼里满是陌生。   “梅梅,是我,韩磊。”韩磊有些急了,竟然忘了烧纸,眼看着燃烧的纸钱就快要烧尽,洛诗伽在一旁焦急地提醒“韩馆长,纸钱。”   韩磊募得一惊,连忙撕了一张纸钱丢进了火堆里。   “梁雪梅速速听令,即刻上路。“巫江的声音再次响起。   梁雪梅悠悠地飘到铜盆的上方,铜盆上的雾气再次升起,嬉笑怒骂、鬼哭狼嚎、吹拉弹唱的声音随即响起,梁雪梅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动起来,不一会儿,原本消失不见的身体竟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巫江掐了个诀,抄起神案上的金元宝扔进铜盆,唱到“金元宝撒落,三世因果从头算,阴司鬼差把门开!阴司鬼差把门开呀!”   黄灿灿的金元宝在水面上漂浮了一阵,竟齐齐地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铜盆里的水一阵翻滚,嬉笑怒骂、鬼哭狼嚎、吹拉弹唱的声音渐行渐远,盆里升起的雾气也逐渐消散,梁雪梅的声音哭喊了一阵,逐渐停止,雾气不见,一切归于平静。   洛诗伽急忙拿起铜钹哐哐哐地敲了三下,巫江整个身子一颤,戒尺落地,整个人虚弱地瘫倒在地。    第五十三章 并蒂棺 更新时间2012-4-17 17:11:25 字数:3027  洛诗伽丢了手里的铜钹,冲上前去扶起瘫倒在地上的巫江,“你怎么样?要紧吗?”   巫江虚弱地点了点头,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神案。   神案上的香烛刚好燃尽,韩磊手里的纸钱也刚刚好烧完。   他长吁了一口气“好险!刚刚好。”   “巫先生,你怎么样,还好吧?”韩磊也围了过来,感激地看着巫江,他刚才亲眼目睹了梁雪梅的魂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知道法事成功了。   “不碍事,只是耗费了一些心力,休息几天就可以了。”巫江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谢谢巫先生了,刚才若不是你,梅梅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韩馆长太客气了,我也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   “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聊吧。”洛诗伽扶起地上的巫江。   韩磊收拾掉坟墓前的法器,三人起身离开了墓园。   巫江回到宿舍后数日都是无精打采的,请了几天假,整日里躺在床上,连灵瞳也顾不上喂,看来替鬼请命开路的差事以后还是要少做,耗损的功力太多,好些时日也恢复不过来。   “咚咚咚”门被敲得咚咚响。巫江支撑着身体去开了门。   门外,洛诗伽满脸惊讶地看着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的巫江。   “你怎么啦,瘦成这样?”   “你…”对于洛诗伽的突然到访,巫江也是满脸惊讶。   “我,怎么了?几天都找不到你的人,打电话去医院说你生病了,问了你的住址才找来的,不过,你这还真不好找。”   洛诗伽也顾不得巫江欢迎不欢迎她,拎着满满一锅海鲜粥就挤进来了。   对于一个单身的男性住所来说,房间里异常干净,一点异味也没有。干巫师这一行的人,家里必须要是洁净整齐的,巫师供奉的神灵不喜欢污秽的地方。   将海鲜粥放在桌上,打开盖,鲜香味四溢。   本来还躲在窝里打瞌睡的灵瞳,噌的睁开猫眼,飞扑了过来,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自从主人生病后,天天对着一大碗昂贵又难吃的猫粮,灵瞳选择绝食,对于食物的挑剔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对主人的挑剔程度。   灵瞳闻到了鲜美的海鱼味道,终于克制不住了,围着那一大锅粥不停地喵喵直叫,一会看看碗,一会看看洛诗伽,一会又看看海鲜粥,那副焦急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呵呵,灵瞳,饿了吧,等会就给你装啊。”洛诗伽装了满满一大碗递给了正站在床头前手足无措的巫江。   “吃吧,看把你们俩饿得。”   “呃,谢谢!其实还好啦,”巫江羞得满脸通红,仿佛现在待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   “好什么,你看灵瞳的眼睛饿得都变大了许多。”   “喵”灵瞳不满地瞪了一眼只顾着说话的两个人,焦急地看着洛诗伽手里的那碗粥,不近不远的端在眼前,怎么就是不递过来呢?索性一头扎进了那一大锅粥里,吃就吃个痛快。   巫江也不说什么了,软糯的海鲜粥还冒着腾腾热气,吃到嘴里,满口海鲜的腥香,不油不腻,正好适合体质虚弱的人食用,想起在家乡的时候,每每生病时,母亲熬的肉片粥,也是这个味,虽比不得海鲜的鲜美,但是其中包含的深情却是外面任何高级酒店的粥比不上的,巫江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原本还沉重的身子一下子觉得清爽了许多。   等一人一猫吃完了,洛诗伽收拾起被灵瞳舔得干干净净的锅。对巫江讲起了自己的困惑。   “这些天梁雪梅来找你了吗?”   “我这里供奉了神坛,一般的鬼魂是进不来的。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喝了粥,巫江的脸色好了些。   “没有,只是这几天夜里睡着后,总是看见梁雪梅冷冷地站在我的床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那天不是把她送走了吗?”洛诗伽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几天睡不好,眼睑处有淡淡的黑眼圈。   “孽缘呐,看来她的心意未了,始终是不会甘心投胎的。”巫江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洛诗伽看着巫江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子,心里有些替他担心。   “咚咚咚”门外又是一阵响。   巫江摇了摇头,道“该来的,还是找来了。”   洛诗伽一脸茫然,谁找来了?   门开了,韩磊脸颊深陷,形容枯槁地站在门外,几天不见,往日的神采不复存在,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巫先生,抱歉,我…“韩磊欲言又止。   “进来说话吧,韩馆长。“   “韩馆长“洛诗伽抱着灵瞳起身,明白了巫江刚才说的意思。   “巫先生,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害你受了牵连,我心里也不好意思,不过“韩磊欲言又止。   “韩馆长但说无妨。“巫江明了他的意思。   “我在医院查出得了脑癌,时日已经不多了,“   “韩馆长“洛诗伽惊呼。   “不碍事,我已经苟活了四十年,让梅梅一个人在那边苦等了我这些年,现在我也该为她做一些事情了。昨天,我在至尊园买了一块合葬的墓地,梅梅的骨灰我寻不着,只好用她身前的那双旧球鞋代替了,至于我的,待我死后,会有人将我葬入梅梅旁边的那个棺木里,我想请问一下,这死后合葬在一起,到了下一世还能不能做夫妻?“   “这夫妻姻缘是要修很多世的,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缘分的深浅也需要看前世的修行,倘若修行不够,即使合葬在一起,到了下一世还是不能在一起的。不过,“   “不过怎样?“韩磊有一丝焦急。   “有些人虽然没有夫妻缘,但是,民间有一种说法,叫搭尸骨,共渡黄泉,意思就是两个人在生的时候姻缘未尽,而修得来世福缘又不够,下一世未必就能在一起,这种情况下,一般可以立个并蒂棺,让两人在阴间可以做一对鬼夫妻,了结今世因果。韩馆长现在做的就是这并蒂棺了“   “哦,那就太好了,我想梅梅应该也是这个意思,这些个晚上,她夜夜入我的梦,絮絮叨叨的反复说着一句‘奈何桥边等你’“提起心上人,韩磊无神的眼眸突然放出异彩。   洛诗伽心中了然,原来夜夜看到梁雪梅的不是自己一个,对于眼前这个年过半百老人的一往情深,很是感动。想起自己的父母,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日日躺在床上,父亲夜夜流连在外,这一切似乎都是源于搬进了那个神秘的别墅之后,突然想起在档案馆里找到的那一则报道,或许韩馆长能知道一些更多的细节,她只想快快弄清这其中的关联,早日恢复原来的平静生活。   “韩馆长,我这里有一张当日在档案馆里找到的一则报道,您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其他的线索。“洛诗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发黄的旧报纸。   韩磊接过去,眯着眼看了一阵,脸色有些难看“你和这个案子有什么牵连吗?”   “没有什么牵连,只是,我们现在住的别墅就是盖在当年这座起火焚烧的公馆上的。“洛诗伽满脸疑惑。   “家里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韩磊抚了抚老花镜。   “嗯,是有一些不好的事情。“   “巫先生,这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出马了,”韩磊神情凝重“这座宅子在当年是出了门的鬼宅,自从被烧毁后,这片地就经常有不干净的东西滋扰,住在附近的居民也纷纷搬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迹。”   “那后来怎么又建了房子呢?”洛诗伽不解。   “其实,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也有许多无神论者想在这片曾今闹鬼的地方搭建厂房,无奈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甚至有人在此丧命,久而久之,这块地也就荒废了数年,无人敢碰。”   “哦,原来如此,”洛诗伽点了点头,手里的旧报纸上的黑白照片看起来竟有几分阴森。   “那您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查到当年报道这篇新闻的记者可有后人?”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巫江觉得这是个关键人物。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也不是太难办到的事情,档案管理应该会有一些留档。回去我查查看再回你们。”   “那就太谢谢您了。”   “不用谢,你们也帮了我很多。”说了这么多话,韩磊显得异常疲惫,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喘气。灵瞳躲在沙发的一角,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白发老人。对于死亡的气息它一向最敏感。   巫江安抚着灵瞳,示意它镇定,眼前这个人的魂魄涣散,打第一眼他就看出来了,对于大限将至的人都是三魂不见七魄的。   送走了洛诗伽和韩磊,巫江在心里暗自盘算开了,几十年的鬼宅,凶险程度可想而知,看来是要有一番恶斗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愿意。   没有风,用来遮盖神像的红布无声地飘落在地上,供奉在神案上的神像面目狰狞,一双神眼,怒视前方,杀气腾腾。    第五十四章 后人 更新时间2012-4-18 15:50:27 字数:2679  韩磊的葬礼是在一个月后举行的,入土的那一天,下着蒙蒙细雨,使得已经是隆冬的天气徒增了无限寒意。   洛诗伽和巫江走在送葬的人群里,漫天飞舞的纸钱,纷纷扬扬地洒満了韩磊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送葬的队伍里,基本上都是韩磊生前的旧同事,没有至亲,牌位由远房的一位表侄捧着,悲悲戚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没有人哭泣,大家将所有的悲痛隐忍在心中,这是韩磊最后的遗愿,不要痛哭,这是喜丧,要高高兴兴地送他上路。   韩磊的棺木边,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里,躺着梁雪梅的一双破球鞋,黑色的棺木静静地停在墓穴里,上面还没有盖土,无声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   当韩磊的骨灰放进棺材里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着満坟头的白色纸钱,在呼啸的北风中轻舞飞扬。   在上海冬天的第一场雪里,梁雪梅和韩磊终于在一起了。相隔四十年,你我重逢在天边。   巫江紧握着洛诗伽颤抖的手,看满天的雪花飞舞。这一世,你我相逢在人间,紧握住你的手,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倾其所有,哪怕付出我生命,也要相守,直到白头。   韩、梁二人的坟头上升起两团淡淡的白雾,在墓穴上方停留了片刻后,飘向了远方。   下山的时候,韩磊的秘书追了上来。   “你好,请问你是巫江吗?”   “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韩馆长生前的秘书,这是韩馆长交待我给你的东西”说着从黑色的公文夹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档案袋递给了巫江。   道过谢后,巫江拆开了封条,眼前一亮。   “诗伽,那个记者的档案找到了。”   二人急忙下山,奔着档案里记载的地址就去了。   上海市光复路,一条老上海人耳熟能详的小马路,它几乎和上海这座城市有着同样的历史跨度。   当一座座高楼大厦相继林立在这座东方大都市,灯箱绿影,宝马香车之下,光复路上的曹家村,这片上海仅存的最大棚户区,像一枚旧时的印记,存在于繁华之中,在这里时光是停止的,一切的繁华与进步都与它无关。   站在曹家村的入口,往前看是一大片黑乎乎的低矮屋檐,夹杂着色彩斑斓的塑料布、塑料棚、铁皮屋顶,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作响。   曹家村入口的位置被称为小街,这条棚户区外围不足百米的小路上,商铺林立、摊位相簇,满足各种日常所需的店铺应有尽有,只是大多数门面狭小而破旧,而所谓的摊位,则是一两个箩筐、一张桌布大小的地摊。   穿过小街往前走,公用水槽边,一位正在洗头的年轻女子站在寒风头上,湿漉漉的头发上,白色的洗头液泛起阵阵泡沫,浇上一瓢热水,有淡淡的热气升起,不一会便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刚才还柔软如锦缎的黑色秀发顷刻间冻成了一根根,发梢上来不及滴落的水珠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冰凌,像极了雪之女王的水精灵。   从另一扇小门里出来一位打扮讲究的中年妇女,与洛诗伽和巫江擦肩而过,身上散发出来的劣质香水味让洛诗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转弯拐进另一个弄堂,一家清真的新疆饭馆安静地隐匿于弄堂口,路过饭馆的门口,一股浓烈的牛肉汤的味道传了过来,引诱着路过的人,用黑色纱布裹了半个头的老板娘,露出两个深蓝色的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以便及时发现潜在的顾客群。   再往里走是一个略微宽阔的弄堂,几个学龄前的孩子们在这里快乐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由于时间久远,原本有的门牌号大部分已经脱落,整个弄堂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困惑着每一个外来的客人。   巫江此刻也傻了眼,望着眼前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小弄,不知道下一步该从哪里开始。   弄口的右边,一家两扇窗大小的杂货铺里,满脸蝴蝶斑的老板娘正无聊地打着瞌睡,身边的黑白电视里,眼下时髦的相亲节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在主持人插科打诨的竭力表演下,从电视里偶尔爆发出来的笑闹声,提醒着每一个想要光顾的客人,杂货店正在营业中。   巫江走近,敲了敲木质的窗户,老板娘睁开了眼。   “大姐,请问33号该怎么走?“   老板娘见不是买东西的顾客,刚刚燃起的热情消减了一大半,也不回答,只是不耐烦地用手指了指弄堂深处,就又回到了躺椅上,继续打瞌睡。   得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回答,洛巫两人一脸茫然,看了看前面一条通向棚户区最深处的小弄,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走下去。   沿着幽深的弄堂向前望去,两边的屋棚蜿蜒向上,各家住户为了自家的方便,都或多或少的在自家的屋檐下搭建了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地方,或作厨房,或堆放杂物,使得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弄堂变得更加的杂乱无章。   由于建筑的不规则,两边拥挤的屋棚将弄堂的上空压出了不同的形状,有的地方两边屋棚可以伸手相触,甚至个别地方几乎相接。紧密凑在一起的屋棚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阳光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面,使得整个弄堂看起来更加的阴暗潮湿。   弄堂深处的一间铁皮房子里,传来阵阵麻将声、咳嗽声和上海方言的争吵声。   巫江正要上前询问,铁皮房子的门开了,一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满是污渍的黑色长裤上,两个裤兜外翻,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真是背时,本来可以海捞的,碰上个扫把星,死女人,呸!“一口浓浓的黄痰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了铁皮门上。   “这位师傅,请问黄耀文的家人是不是住在这里?“巫江陪着笑走了上去。   中年男人盯着眼前的一对年轻男女看了半响,嘴里又开骂了“妈的,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背时呢?老是输钱,原来是那个倒霉鬼的魂又回来纠缠了,呸呸呸“三口黄痰齐刷刷的吐在了巫江的面前,吐完痰,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见到了衰神一样。   巫江和洛诗伽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遇到的都是怪人。   “吱”身后的铁皮门开了,一个烫着满头卷发的中年妇女探出了半个身子,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中年男人,对着巫江他们招手。巫江急忙靠近。   “年轻人,你刚刚问的就是黄家的后人,他爷爷就是黄耀文。”中年妇女附在巫江耳边低声说。   “那他家应该怎么走?”巫江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你从这里往前走,涂着蓝色油漆的门进去就是他家,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哟!”   “谢谢大姐,谢谢”巫江连忙道谢。   “马姐,侬又多管闲事,小心黄癞子知道后剁了你的肉炖汤喝,哈哈哈”铁皮房子里传出一阵笑骂声。   “呸呸呸,给老娘闭上你的乌鸦嘴,打牌,打牌”中年妇女退了回去,麻将声继续。   巫江拉起洛诗伽已经冻僵的手往前走去,在一扇破烂不堪的门前停下,门外靠墙的位置堆放着一堆生活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门上的蓝色油漆已经斑驳,在门的上方角落里,依稀可以看见一张门牌号,上面的字勉强可以看出正是巫江他们要找的33号。   “咚咚咚”巫江抬手敲门,一阵狗叫声响起,敲了许久,从门里才传来一声苍老的回声。   “谁呀?“   洛诗伽握着巫江的手一紧。   弱弱地说一句:各位看官,您无私的支持,是我漫漫写作道路上的坚强后盾,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能不能为我投上您宝贵的推荐票;在书评区留下您珍贵的意见。有了您的推荐、收藏、和持续不断的点击,我的小宇宙才能不断地爆发出更多的灵感。有了您的支持,我才不会孤单。    第五十五章 后人 更新时间2012-4-19 13:38:55 字数:3149  “请问,是黄先生家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从斑驳的蓝色木门后缓缓探出来一颗白发苍苍的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一双浑黄的眼珠警惕地注视着门外的陌生来客。   “侬找哪个黄先生?“苍老刺耳的声音如同从地府里爬出的鬼魅。   “老人家,我找黄耀文老先生。“巫江恭谨地倾身。   “啪!“门被用力关上了。   从木门里断断续续传来老人的咒骂声“大白天真是活见鬼了,活见鬼了。“   洛诗伽见对方如此古怪,一时间有些急了,索性越过巫江,使劲地敲打着紧闭的木门。   “请开开门,我们有事情要问黄老先生。“她激动地边敲边喊,直引来一阵狗叫声,除此之外再也无人回应,仿佛这里根本就是无人居住的空宅。   “诗伽,不要这样,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巫江拦住洛诗伽的拳头,指关节处已经敲得通红。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了这点线索,我们费了多少心血,难道就这样放弃吗?我妈妈怎么办?我的家怎么办?呜呜呜“洛诗伽越说越激动,最终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在寒风中冻了一整天,费尽周折,人已经找到了,却被无情地拒绝了,所有的委屈一涌而出,洛诗伽干脆趴在巫江的肩上放声痛哭起来,将来上海以后所受的所有委屈一股脑儿全都释放了出来。   巫江轻拍着怀里人儿的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任凭她在怀里痛哭。   洛诗伽的哭声立马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好奇,纷纷打开门,透过门缝打量着站在黄家门前的这一对年轻男女。   有好事的邻居冲着巫江他们招手,透过微微张开的门缝,低声对巫江说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白费力气了,老太太有个孙子在小街卖菜,你们去那里碰碰运气,这一家人都是古怪脾气,就这个小黄还像个人。“   “谢谢大姐,这小黄,大名叫什么?“巫江哈着腰问门缝里的妇女。   “黄小强“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上海的冬天,天黑得特别早,六点不到天幕就被黑暗吞没了。   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照亮了小街黑暗的角落。各路菜贩都还没有散去,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兜售着篮子里还没有卖完的菜。   黄小强紧挨着路灯站着,筐子里还摆着几个烂土豆和几颗被风吹干了水分的大白菜。   北风呼呼地刮着,天黑下来,寒气也加重了,他捂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衣,在寒风中拼命地剁着双脚御寒。   街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冬日的晚上,大家都早早的赶回了家,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着,惬意无限。   黄小强有些焦急了,扯开嗓子吆喝起来“贱卖,贱卖咯,土豆、白菜半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看见巫江和洛诗伽靠近,一阵欣喜,“来来来,土豆、白菜便宜卖,来过来看看,都买了吧,亏本价卖给你们。”   “你是黄小强吗?”巫江接过他递来的土豆。   “是呀,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菜又便宜又好,你们是别人介绍来的吧,这样,这些菜你们都拿去,给二十块好了。我也要回家了。”黄小强不由分说开始将面前的菜抓起来往塑料袋子里塞,一看这两个人就不是经常买菜的,二十块在平日里可以买更多更新鲜的菜。好不容易逮着个冤大头,让他跑了就可惜了,这菜放到明天也该坏了。   洛诗伽着急地推了推身边的巫江,正要开口,巫江说话了:“这些菜我们全要了,给你五十块钱,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有了前两次的碰壁经历,这次巫江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套近乎,再说重点。   黄小强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男女,半响道“什么事情,违法的事情我可是不敢的,还有你真的肯出五十买我的菜?”   “放心,不是违法的事情,”巫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元钞票递了过去。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你们是公安?”黄小强快速的接过钱,神经兮兮地瞟了瞟四周,低声问。   “呵呵呵,不是,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学生,想了解一下上海的历史。”   “历史?那你们算找对人了,阿拉可是老上海人,土生土长的。”黄小强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老上海人,这个身份是他唯一可以值得向外人炫耀的事情。   “那就好,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我来请客,我们边吃边聊。”巫江豪爽地搭着黄小强的肩。   “那就不好意思了,让你们这样破费。”黄小强觉得今天真是幸运日,临收摊了,还捡了个大便宜,又买菜,又请吃饭的。   街角新开的那家小吃店,听说羊骨头火锅不错,每次收摊经过那里,从小店里飘出来的香气总是引得他的馋虫直冒。可是一个火锅要八十块,这对于一个全靠他每日辛苦卖菜维持生活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   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身高还不足一米六,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说他的身高是让菜给压矮的。高中还没有毕业就辍学在家,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受不了家里的清苦,跟别的男人跑了,只留下好吃懒做的父亲和老弱体衰的奶奶,父亲自从妈妈跟人跑了后就更加的一蹶不振,整日里埋在麻将馆里,钱输光了才回来,回来了也不干活,蒙头就睡觉,家中的生计全落在了奶奶一个人头上,后来奶奶年纪大了,没有人愿意再请她干活,黄小强只好担起了生活的重担。他每天都很忙,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天早上6点以前起床,开始准备要拿出去卖的菜,如果当天要新进菜,就得起得更早,以赶上7点的早市。如没有特殊情况,菜摊一直要摆到晚上7点以后,一日两餐都是在摊前就近买点包子、面、盒饭之类的解决。晚上收摊回去,除了粗略算一下一天的账后,还要联系进货甚至连夜进好货,一般睡觉要到10点以后。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想着,已经来到了街角的小店,寒冷的冬天,店里的火锅生意很是火爆,刚刚才六点,就已经坐满了人,热腾腾的羊肉汤的香味从四面八方袭来,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味觉。   老板娘很热情,扭着水蛇腰过来了,卷发上散发出刺鼻的发胶香味。   “哟,这不是卖菜的小黄吗?发财了,请朋友吃火锅?”   “呵呵,没有,就算要发财也会是老板娘先发呀,这么多吃饭的客人。”黄小强尴尬地笑了几声,对于旁人的调侃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当着两个外人的面,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特别是这两个外人里还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男人的虚荣心在膨胀。   三个人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坐定,羊肉汤的底料是事先准备好的,客人一来,加上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不一会锅里就开始往外冒热气了,一块块羊骨头随着汤的沸腾在火锅里沉沉浮浮,浓郁的羊肉香味四散开来。   黄小强咽了一口口水,肚子里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顾不得矜持,抄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羊骨头啃了起来,浓郁的汤汁流进胃里,真是人间极品,他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嘴里含着一坨羊肉,含含糊糊的对着桌上两个外人嚷道“吃吃,快吃,好吃得很。”   巫江笑了笑,夹了一块羊骨头放进洛诗伽的碗里,“诗伽,先吃点吧,冻了一整天了,羊肉暖身子。”   “你也吃点吧”洛诗伽抄起碗里的羊骨头撕下一半,夹回了巫江碗里“我吃不了这么多。”   黄小强看着眼前互相推让的两个人,心里不免一阵羡慕,自己跨过年就是二十六的人了,可是到如今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没有哪个女孩会看上又矮又穷的自己,搞不好这一辈子都要单身了,想到这里,一个人端起桌上的啤酒猛地灌了进去。   巫江见黄小强在独自喝闷酒,打着哈哈道“好酒量,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几杯黄汤下肚,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仗着几分醉意,黄小强开始吹嘘起来。   “要说这曹家村,像我这样土身土长的上海人还真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外地来上海讨生活的乡下人,你们知不知道,只要政府一开发这片棚户区,我就要发大财了,你们看对面那些高楼,拆迁以前比这里还要破,这不,一笔拆迁款补下来,只要是老上海人都发啦,好几百万呢!到时,我请你们上最好的馆子吃羊骨头火锅啊!呵呵呵”   “那是,那是”巫江也跟着附和道,桌子底下一双脚快让洛诗伽踩烂了,幸亏今天穿的是皮鞋。   “听说,你祖上是很有名气的记者。”巫江话题一转,切入了主题。   “果然是搞历史的,有几分见识,我说出来你们不要吓着。”黄小强故作神秘。   “我的曾爷爷就是解放前上海最有名的申报的首席记者,申报呢!”   “是不是黄耀文?”洛诗伽终于不能再忍了。   “嗯,就是黄耀文,我的曾爷爷。”   跪求点击、推荐、书评!!!!!!!!!!!    第五十六章 后人 更新时间2012-4-20 20:18:25 字数:3089  提起曾爷爷黄耀文的大名,黄小强脸上满是自豪,趁着酒劲,他打算好好显摆显摆家世。   “我听我阿爸说,曾爷爷在世的时候家境十分宽裕,我曾爷爷在上海滩,那是出了名的才子,申报的首席记者,你以为是那么好当的吗?没有两下子笔杆子是坐不上这把交椅的。”抿了一口酒,见对面的两个人都竖着耳朵在听,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会,我曾爷爷在上海滩也算得上是一个风云人物,三教九流,**白道的,都得给点面子。出了门吃的喝的全都有人请,而且一水的高档地方,家里人也跟着享福,大小老婆好几房,丫鬟老妈子成群,那叫一个风光。”黄小强的眼里闪着幸福的光,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荣华富贵中。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别提了。“黄小强点燃了手里的香烟,深吸了一口。   “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嗯,自从采访了一个什么狗屁鬼宅以后,家里就开始走背时运了。“   “鬼宅?“巫江特意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在哪里的?“   “好像是浦东还是什么地方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怎么背时来着?“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没什么不对,但是,我曾爷爷的个性就是这样,一旦抓住什么新闻线索,只要有任何疑点,他都会追踪到底,直到一切都真相大白才会停手,这一点也是他会成为申报首席的重要原因。但是也就是因为这个个性才会惹上那个恶毒的诅咒。“   “恶毒的诅咒?“   “我曾爷爷最后采访的那座被火烧毁的公馆有恶灵附体,就是因为他的执着,才会被鬼缠上身,最后弄得自己神经失常,家里的人也死的死,散的散,哎!“   “怎么会这样?具体是什么事件知道么?“   “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这在我们家里是忌讳,奶奶和爸爸最烦提到曾爷爷的名字。当初我曾奶奶是大房,见家道败落了,就散了家里的仆人,卖了房产躲到了曹家村隐姓埋名,这才一家人活了下来。“   “真的有这么凶猛吗?“巫江提出质疑。   “小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不过,家里的时运还真是很差,我奶奶说这都是为了保命,时运差点没关系,只要小命在。”   “那黄耀文老先生呢?“   ”早作古了,什么时候死的还真不知道,当年我曾奶奶带着我爷爷几兄弟跑路的时候没有带上他,后来听我奶奶提过,好像是死在什么坟地里了,死状也极其恐怖,头和身子分离,挂在坟场的树杈上晒了好些天,我爷爷偷偷跑去收尸,被曾奶奶知道了骂了好些天。“   “看来这诅咒真是够恶毒的。“巫江搭着腔,握了握脸色苍白的洛诗伽的手。   “可不是吗?当时受牵连的可不仅仅是我曾爷爷一个,全家人几乎都没有幸免。好些人离奇死亡,有人说见到了恶鬼在家里游荡,凶得很,受不了的疯的疯,跑的跑。我曾奶奶当时就是为了保住她这一房的血脉才跑路的。可是尽管这样,我爷爷的那些亲兄弟到最后还是逃不出诅咒,一个个相继横死,我曾奶奶慌了,不知道在哪里花大价钱,请了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和尚做了法术,才勉强保住了我爷爷的命,可是也不长,我爷爷生下我爸爸这根独苗后不久也暴死了,哎!这简直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诅咒。“   锅里的浓汤快要熬干了,黄小强扯开嗓子吼道“老板娘,加汤。“   “要是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了,“巫江满脸的遗憾,”不瞒你说,我们现在正在(www.kanshuba.org)看书吧一个稿子,是描写有关旧上海这些有身份的名记者的生平,黄耀文老先生也算是当时的一个传奇人物,如果能知道他遇害的真实情况的话,这样的书出来了一定会大卖的。“   “大卖?能卖多少钱?“听到钱,黄小强的脑门都亮了。   “具体多少我不敢说,但是,如果你们能提出详实的内部资料的话,这个线索的劳务费不会少于这个数。“巫江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百?“   巫江摇摇头,“比这多。“   “一千“黄小强来了劲。   巫江还是摇头。   “不会是一万吧?!“黄小强的眼珠子快要掉了出来。   “就是。“   ”你,你,你们不骗人?“黄小强有些不敢相信,一万块几乎是他卖小菜两年的收入,而且还要不吃不喝的攒着。现在,只要动动嘴皮子,一万块就可以轻松进自己的口袋,这简直比中六合彩还要幸运。   “你看我们像开玩笑的吗?“巫江摊开手。   “这样,你们等我想想。“黄小强在心里开始盘算着,看眼前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好像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出手也大方,再说了,有哪个骗子会这样,大冬天的跑来找他,又出钱买他的剩菜还请客吃饭,看来这回自己真是要交好运了。既然这两个人有钱,那应该不会在乎再多给一点吧,不如趁机再加加价。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曾爷爷的事情在我们家是不允许提的,所以这情报的收集可能有些困难,我知道的情况有限,我爸爸知道的比我多,但是他那个人没有别的嗜好,就是爱打麻将,如果能给他钱让他玩麻将,什么他都会说,所以嘛,这劳务费能不能再加点?“   “好说,你说加多少,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都没有问题。“巫江豪爽地拍了拍胸脯。   洛诗伽拉了拉巫江的衣角,示意他冷静,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到哪弄这笔钱去。   “好兄弟,我也不难为你们,一口价两万,马上付钱,我这就回家叫我爸爸出来。“黄小强一拍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   “现在我身上没带这么多,能不能先付一千块定金,明天这个时候就在这里,你带着你爸爸过来,我把余款付清,你爸告诉我们情况。“巫江从包里摸出十张百元大钞,扔在了桌子上。   “这样啊!好说好说,“黄小强麻利地捡起桌上的钱,一张张的对着灯光下照,”我也要先说服我阿爸。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黄小强走后,洛诗伽满脸歉意地看着巫江。   “抱歉,让你花这么多钱,这些钱我以后会慢慢还你的。“   “还什么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见洛诗伽满脸质疑地看着自己,巫江将前半句咽了回去,他本来是想说,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想起刚才快被踩烂的脚,又将前半句省略了。   “我还是会还的,我们先回去吧。“洛诗伽拉起巫江就往外拖。   “哎哟,我的脚哇!“刚挪了一下脚,双脚立马觉得又麻又痛,原本一双脚已经在外冻了一整天,血脉不流通,加上刚才被洛诗伽那一顿狠踩,想想还是不要得罪眼前的女人好一点,不然结果真的是很惨!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是有点心急了,你的脚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洛诗伽愧疚地吐着小粉舌,看得巫江出了神。   “呃,不碍事,不碍事。扶一下我就可以了。“巫江趁机将手搭在了洛诗伽柔弱的肩膀上,从洛诗伽身上传来的馨香,一时间迷乱了他的心神,要是就这样搭一辈子该多好!他宁愿双脚被踩烂。   上海一处算命酒吧里,林雪躲在暗处,对面坐了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低胸的紧身裙裹着满身肥油的身体,肥胖的手指下,一副塔罗牌依次排开,肥厚的血唇开启“小妹妹,你是问姻缘吧?“   “对对对,“林雪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快。   “你现在遇到了两个男人,一先一后,两个都很优秀。“女人翻开一张牌解释着。   “嗯嗯嗯,两个哪个会成我男朋友?“看来这个酒吧果真名不虚传,算得真准,林雪眼里闪着激动的光,两个她都喜欢,都想要,实在不好取舍。   “哎!失败,失败“女人摇着胖胖的脑袋,脸上的肉来回地晃荡。   “怎么了?“林雪腾地站了起来。   “都是别人碗里的肉,你何必又抢到自己的碗里呢?即使抢过来,这肉也未必合口味呀。“   “你什么意思,什么别人碗里的肉?“   “我是说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属于你的,不要去和别人抢“女人抽出最边上一张牌,上面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这张牌代表什么?“林雪捡起来好奇地问。   “其实,你那两个男人出现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你要强,这两个男人也是属于她的,你抢不过来的,还是放弃吧。“   “你是说洛诗伽,不,我不比她差,我一定要抢回来,两个都要抢回来,那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一个人“林雪咆哮着扔了三百块在酒桌上,推开酒吧的门,消失在黑夜里。   一条黑色的影子悄悄地尾随着她一同消失夜色里。   寂寞的人儿不孤单,孤单的人儿不寂寞。我的爱人啊!再等等,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很快…   各位看官:跪求推荐、收藏、书评、点击!!!    第五十七章 后人 更新时间2012-4-21 12:26:56 字数:2439  第二天的傍晚,小街的火锅店里,黄小强拉着父亲早早地来了,桌上的羊骨头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黄勇军大口大口地喝着羊肉汤。   看来儿子真是出息了,不知道是什么大生意,光押金都有一千块。居然还要拉着他来见客户,也不知道是什么客户,不过只要有钱赚,顾不了那么多了,想到这些,这羊骨头好像比任何时候的都鲜美。抿了一口啤酒,洛诗伽和巫江推门进来了。   黄小强连忙迎了上去,黄勇军急忙低头整了整皱皱巴巴的衣襟,抬起头正好撞见了儿子拉着的人,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正是昨天来的那两个年轻男女,火气腾地冒了上来,冲过去揪着儿子的耳朵就往外走。   “你这不成器的败家子,谈生意,谈什么生意,连老子都敢骗,看我怎么收拾你,给我滚回去。”   “啊!妈呀,啊!”黄小强发出阵阵哀嚎。   巫江立马走上前去,抓住了黄勇军的手,“叔叔,您不要激动,我们没有恶意,您快放了小强吧。”   “是呀,叔叔,我们真是没有恶意,您看您把小强的耳朵都拧出血了。”洛诗伽也急忙在一旁帮腔。   黄勇军微微松了手,黄小强趁机溜到了巫江的后面,任黄勇军怎么叫唤也不出来。一时间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小店。   被人这样搅黄了生意可不行,老板娘不高兴了,叉着腰,就开骂了“我说黄癞子,你教儿子就回家教去,别在这砸了老娘的场子,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黄勇军也觉得理亏,不好再发作,扭头就往外走去,快出门时,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躲在巫江身后的黄小强吼道“你小子有种今晚上别回来。”   黄小强眼看着父亲要走,生意要泡汤,也顾不得恐惧,从巫江身后冲了出来,拽住了父亲的手。   “阿爸,你能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这可是笔大生意,你难道想看我一辈子卖菜,连个女人都找不了吗?我都二十六了。”   听了儿子的哭诉,黄勇军的拳头停在了半空,儿子成年了,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一个,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想想自己的尴尬处境,不禁生出几分愧疚来。   “好吧,我不打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垂下了双手,落寞地准备离开。   “阿爸,你就帮帮我吧,这二位只是历史系的学生,想要了解一下曾爷爷的生前事迹,而且,也不白让咱们干,有劳务费的。”黄小强苦苦地拉着父亲的衣襟,哀求着。   黄勇军推门的手迟疑了片刻,最终放了下来,对着身后的儿子道“再给我上两瓶啤酒。”   黄小强微微一愣,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扯开嗓子对着老板娘吼道“老板娘,我阿爸说了,再上两瓶啤酒,要最好的,另外,再上几个下酒菜。”   “你小子”黄勇军扬起手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头“给我省着点花,赚钱不容易。”   “阿爸,不是我们花钱,人家巫哥请客,是不是呀,巫哥”黄小强冲着巫江猛眨眼。   “哦,对对对,我请客,尽管吃,尽管喝,老板娘,再给我来一整只烤鸡。”巫江明白了黄小强的意思,事情有了转机,他心里也高兴。   “好嘞,好酒好菜马上上来,黄老板。”老板娘见危机已经化解开了,客人又多加了不少菜,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   洛诗伽偷偷吁了一口气,还是这个黄小强鬼机灵,抓住了他父亲的软肋,要不今天可真要黄了。   四个人重新围着圆桌坐下,黄勇军开门见山就问巫江“你打算给多少钱,买我们的消息。”   巫江的屁股还没有粘着凳子,被黄勇军的直接吓了一跳。   “阿爸,人家给我们一万呢!是不是啊!巫哥,钱带来了吧。”黄小强忙对着巫江使眼色。   巫江立马会意,“呵呵,对,一万,我带了带了,”   “那拿来吧,我得了钱再说。”黄勇军伸手问巫江要钱。   “阿爸,这…”黄小强也没想到父亲会这样直接,急得挠头抓耳,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巫江会漏了陷。   “你这小子就是这么好骗,万一我们说了,他们不给钱跑了怎么办?”   黄勇军冷不防给了儿子一下。   ‘好说,好说,叔叔我这钱藏在里面,“巫江尴尬地指了指内裤,”这里有厕所吗?“   “这里出去,左拐,往前走,闻见臭味就是啦。“黄勇军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外。   “啊,你找不到的,我领你去。“黄小强蹭地窜了起来,拉着巫江的手就出了门。   桌上留下黄勇军和洛诗伽两个人。   “叔叔,您喝酒。”洛诗伽急忙给一脸牛肉相的黄勇军倒酒。   “不用献殷勤,没有见到钱,我什么也不会说。”他接过洛诗伽递过来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洛诗伽吃了个闭门羹,识趣地不再开口。   门外,黄小强拉着巫江拐了几道弯,发现父亲没有跟来,才舒了一口气。   “巫哥,你先把那一万给我,剩下那九千待会给我阿爸。”黄小强从巫江手里接过钱,迅速塞进了内裤口袋里,最后不忘叮嘱巫江一句“千万不要把事情说穿了,这一万,我要留着做生意的,不能给了他。”   “知道了,会替你保密的,待会你还要多配合我们,尽量的让叔叔多说些关于黄老先生的事情才是。”   “没问题,没问题。”   黄小强领着巫江回来的时候,老板娘的菜也上上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真香啊,来大家吃,我们边吃边聊。”黄小强招呼着巫江入座。   黄勇军停了筷子,看着巫江。   “叔叔,您点一下,一共九千。”巫江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打钞票,递了过去。   “怎么是九千,不是说一万吗?”黄勇军也不急着接钱,皱着眉头继续难为巫江。。   “那一千不是昨天就给你们了吗?”洛诗伽不干了,哪有这样坑人的父子,昨天被儿子割一刀,今天又被老子割一刀,真当是遇见肥羊了吗?   “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这定金能算钱吗?真要算顶多就是个出场费罢了,我要是不来,这会在麻将馆都不止赢这点小钱了。”黄勇军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阿爸,别,别走,万事好商量吗?巫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是吧?”   “呃,嗯,好吧,只要您能把所有的情况告诉我们,我再加一千也可以。”面对这样的赖皮,巫江只能服软,谁叫人家知道的是他们想要的呢。   “巫江”洛诗伽在一旁叫了起来。   “好了,诗伽,我知道的,你不要着急。”巫江拉着洛诗伽坐下,黄小强拉着父亲坐下。   巫江无奈地掏出一千块递了过去。   黄勇军接过钱,直接冲到收银台,借着老板娘的验钞机就用开了。   一张张崭新的钞票飞速地滑过验钞机,黄勇军的心里踏实了不少,想不到死了的爷爷还有这样的利用价值,什么鬼诅咒,去一边吧,得了钱要紧。   钞票装在兜里塞得满满的,黄勇军的话也多了起来,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几个回合下来,所有的往事都像蹦豆子似的跳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回忆(一) 更新时间2012-4-22 15:37:52 字数:2419  位于上海公共租界望平街与汉口路的西南转角处的申报馆里,黄耀文正在吞云吐雾,雪茄浓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主编刚刚走,带着满脸的严肃与责问。   “耀文呐,你是我们报社记者里的核心力量呀,连你都不奋起,其他的人也是会跟着偷懒的呀!”老主编扶正了微微掉下的老花镜,情绪激动“你看看这几个月的销量,区区九万,连十万都不到,你让我怎么跟老板交代。现在同行间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了,你一天放松懈怠,别人就有可能超过了你一个月努力的结果,你知不知道?这个后果想想都可怕呀!”   “主编,我这段时间…”黄耀文对于老主编的唠叨有些不满。   “好了,不要跟我讲困难,谁都会有困难,但是要学会克服。你家里老婆娶了一个又一个,怎么不见你说困难?你要把这种精神放在报社的话,那什么困难都不会存在。”老主编将桌子敲得咚咚响。   “您这话说的,哪跟哪啊?”黄耀文满不在乎。   “算了,我不说了,如果这个月你再没有大新闻,这销量上不去,恐怕就要从这里搬出去和那班新来的小记者挤在一起喽。”说完也不等黄耀文再反驳,甩上门就走了。   “这个老倔头,就会逼我。“黄耀文气急败坏地踢了一下办公桌的边缘,痛得呲牙咧嘴。   抽完身上最后一根烟,穿上风衣,正准备回家,“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   “喂!找谁?“正在气头上的黄耀文,拿起电话就吼开了。   “喂,是黄记者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稚嫩青涩。   “是,说吧,什么事?“   “我是德宝,侬还记得我吗?我有大新闻爆料,你们给多少钱?“   黄耀文的思维停顿,德宝?德宝?一大堆线人,实在不记得这个德宝是谁。   “说吧,我看看有多大?“   “房子起火算不算大?“   “谁家?“   “这不能说,你得先告诉我,我可以拿多少好处?不要像上次一样骗我。“   黄耀文的拳头捏得咯噔咯噔直响,今天是什么日子,刚刚被老主编训完话,现在又被一个小孩耍。   “你有事说事,没事拉倒。“他冲着电话一阵狂吼。   “嘟嘟嘟…“电话那头收线了。   “啊!“他气急败坏,猛地将电话听筒往桌上砸去,”嘭“的一声,听筒截成两段,掉落在地上,彻底不响了。   气红了双眼的黄耀文重重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外面的公用办公场里,早已经空无一人,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没有人愿意留下加班,除了他一个傻瓜。   为了增加销量,他已经很努力地工作了,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达最晚一个离开,为了收集更多的新闻线索,他甚至废寝忘食的蹲点在新闻现场,仅仅是为了采访到某一个重要人物;有时还自掏腰包收买一些线人,正是因为有了他不懈地努力,申报在这十里洋场上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名气。可为什么老主编偏偏看不到他的功劳,倒是销量下降了一点点就都算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也不容易,拼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女人,不就是多娶了几个女人嘛?没有女人,这巨大的工作压力谁来缓解,难道是嫉妒我有很多女人嘛?他突然想起了老编辑是个鳏夫,老婆死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有再续玄,是不是真在嫉妒他女人多,想到这里,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出了报社的大门,一个人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裹着厚厚的冬衣,急匆匆地赶路。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烟瘾又犯了,摸摸上衣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一盒烟早就在报馆里解决掉了。心里的烦闷又开始涌上来,环顾四周,一个流动的烟摊都没有,失望写在脸上。   “叽叽呀呀“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一辆黄包车冲冲飞奔过来,路过黄耀文的身边时减缓了速度。   “先生,侬要车吗?“黄包车夫的声音沙哑,开口说话时从嘴里冒出团团白雾。   黄耀文扫了扫后座,一床黄绿色的毛毯整齐的放在座位上,整个座位看上去还算干净。   黄耀文懒洋洋地道“先帮我找一个地方买烟。“   黄包车停下,黄耀文爬上了车,拉着毛毯盖在身上,寒气顿时被隔绝在了厚厚的毛毯外面,眯着眼,斜靠在车棚布上打起了瞌睡。   黄包车拉着黄耀文匀速地奔跑在路上,从偏僻的街道奔向繁华的南京路。   南京路上车来人往,繁花似锦。黑夜的来临,拉开了夜生活的序幕。路边的霓虹灯五彩缤纷,在黑夜的舞台上扮演着魔法精灵的角色,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在霓虹灯的照射下一律变得光彩照人。   大大小小的招牌下,商铺林立,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拎着大包小包,兴奋地穿梭在商铺与商铺之间,购物带来的乐趣让她们享受,也让商铺的老板喜笑颜开。男人们则喜欢流连在流光溢彩的歌舞厅里,搂着时髦的交际花跳着欢快的探戈舞步,一个个斯文败类的外表下包藏着禽兽般的心。   巡捕房的巡捕们永远是夜生活里最活跃的一份子,嘴里含着廉价的口哨,追着一帮要饭的小叫花子满街乱跑,特制的牛皮靴子,是局子里统一下发的,一脚一脚重重地踢在小叫花子身上,扑通扑通的,每一下都足以证明靴子的质量的确很好,一晚上连续踢了十几个小叫花子都没有踢烂。   实在踢累了,找一个路边上的小茶档,喝上一壶香香的普洱茶,(当然是免费提供的茶水,这种情况下一般被视为象征性的交了保护费)养好了精神,接着再出去踢人。   等巡警们都走了,四处逃散的小叫花子又聚拢来,嘴角的血迹来不及擦干,围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先生或是时髦小姐,伸出肮脏的手,死命的抓着衣服的一角,胳膊上的淤青触目惊心,“先生,小姐,行行好,打发点吧,打发点吧“。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会无法忍受自己的时髦衣服被一只只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满是污垢的手拽着,迅速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扔了过去,换回了自由身,飞速消失在人群里。   黄包车夫减慢了车速,最后将车停在了路边。   “先生,先生,这里可以买烟了。“黄包车转身叫醒了昏睡中的黄耀文。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黄耀文微微睁开了眼,车外强烈的灯光刺得他又将眼睛闭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了车夫。   “帮我买一包烟。“刚刚梦见自己正踩在主编的办公桌上尽情发泄,老主编一声不吭地低头认罪,心里一阵爽,然后被叫醒。   黄耀文的一个懒腰还没有伸完,黄包车夫就回来了,不愧是靠脚力吃饭的。   接过车夫递来的烟,迫不及待地点了一根,淡淡的烟雾吸进肺里,留下一部分,多余的吐出来,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对着前面候着的车夫道“华山路58号。“   跪求推荐、书评!!!!    第五十九章 回忆(二) 更新时间2012-4-23 18:48:14 字数:2289  话音刚落,黄包车就开始在马路上飞奔起来。车外的繁华与喧闹渐渐远离,车子拐进了华山路停在了58号前。   “老爷,您怎么才回来,想死我了。“门外,刚娶进门的三姨太,看清了车里坐着的人,扭着杨柳腰迎了上来,身上的貂皮大衣是新买的,里面的锦缎旗袍也是请上海滩上的大师傅亲自裁剪的,大小刚刚好,裹着高高隆起的酥胸和丰满的翘臀,再加上以前做戏子时练就的一番扭腰功,迷得黄耀文一楞一楞的。   比起裹着小脚整天吃斋念佛的大太太和为人死板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头发整天梳得一丝不苟的二太太来,她在这个家里算是一朵奇葩,虽然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的,但是只要当家的喜欢,生几个儿子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黄耀文懒懒的从黄包车里下来,掏出一张大钞递给车夫,极其爽快地挥了挥手,示意车夫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谢谢。“黄包车夫连忙哈着腰道谢,看来这一晚上没有白忙活,这一张大钞比今天跑一天挣得都多。   “你怎么出来了,不冷吗?“黄耀文一把搂住三太太珊珊的腰,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   “老爷回来得这么晚,人家不放心吗?”珊珊趁机靠紧了黄耀文,一对酥胸有意无意的来回往他身上蹭。   “可不是吗!老爷,三太太吃过晚饭就在这里等了,我劝了好几次都不肯回,说是不放心老爷一个人这么晚回来。“佣人阿青在一旁帮腔道,她是黄耀文特意从市场买回来伺候珊珊的,主人得宠,当下人的日子当然会好过,这点道理她是懂得的。   “是吗?!呵呵呵,“黄耀文一把搂过怀里的人,俯下身寻着嘴唇就去了,阿青识趣地避开了,院子里只留下黄耀文和怀里娇喘连连的珊珊。   撕咬一阵后,黄耀文伏在珊珊耳边轻笑道“你这样担心我,莫非是担心我去找四太太了吧?“   “你,你好坏呀!“珊珊娇羞地捶打着黄耀文的胸,任对方的魔爪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嗯嗯,咳咳咳“台阶上传来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耳鬓厮磨。二太太文华站在台阶上,一本正经的提示着眼前的两个人守规矩。   黄耀文抬起头不耐烦地吼道“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干嘛?“显然,二太太的出现破坏了他和珊珊之间暧昧的气氛。   “我是听张妈说你回来了,想出来告诉你一件事。“文华抬了抬眼镜架,满脸涨得通红。   自从这个叫珊珊的戏子进来后,弄得整个家里乌烟瘴气的,经常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当庭广众之下就和老爷打得火热,这些夫妻之事应该留待闺房之中再做的,像这样光天化日不顾及影响地调情,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何况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孩子。看来哪一天得和大太太一起管教一下这个无耻的下贱女人了。   “什么事情?不能留着明天再说嘛?我都累了一天了,你们一个个还这样,为了这个家,我容易吗?”黄耀文看了二太太一张苦瓜脸气就上来了,仿佛天底下所有人都欠着她二吊钱似的。   “刚刚报社的小路打电话来了,说是有重大新闻线索,要你回来后立马给他回电话。”文华觉得委屈极了,想当初黄耀文追她的时候是多么殷勤,仿佛她就是全天下第一的女王,现在呢,自从这个狐狸精进了门,她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女王变成了女佣,看来这男人变心比变天还要来得快。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黄耀文一听是大新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扔开怀里的珊珊就往公馆里跑去。刚刚跑到门口的位置,突然想起什么,冲着身后委屈巴拉的二太太嚷道“电话号码?他的电话号码?”   文华连忙走上去递了一张险些被她柔化的纸条。   黄耀文一把抢了过去,丢下了一句“废物”转身就走。   文华呆呆地看着转身离去的丈夫的背影,这就是那个曾今赞誉自己是全上海最出众才女的男人吗?她不能接受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快。   二楼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是她的宝贝女儿半夜醒来在找妈妈,孩子的哭声提醒她,生活还要继续,即使痛苦,即使隐忍,为了身边的人。   一楼客厅里,黄耀文按着纸条上的记载,急切地拨通了小路的电话。   电话在嘟嘟嘟的响了一阵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不等那边说话,黄耀文就迫不及待地喊起来“喂,我找小路,你这是哪?喂?”电话那头吵闹异常,仔细听好像是人在哭喊的声音。   “喂,我是小路,是黄哥吗?”小路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我是,什么新闻,在哪里?”黄耀文也不兜圈子。   “火灾,在浦东。”小路的回答很简短,他是黄耀文的小弟,负责和他一起出新闻现场,成为黄耀文这样知名的大记者是他的终极梦想。   “怎么又是火灾”他想起刚才在报馆里接到的那个爆料电话,一般情况下,这种火灾的案子都不会引起轰动,所以也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黄哥,这次可是大案子,一家人离奇死亡,死状极为恐怖,有可能是人为纵火。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重大的新闻线索。总之,你快来,迟了就让别家给抢了去了。”小路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黄耀文听见命案两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这年头人们都好这八卦新闻,只要案件足够曲折,就一定能吸引人们的注意,这样销量就不用愁了。“你给我死守着,千万别撒鹰,我马上就到。”   黄耀文挂掉电话就朝门口跑去,每次出新闻的时候,他都像刚吃了兴奋剂一样。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司机朱三,熄了火,坐在车里悠闲的抽烟,烟头一明一灭,提示着车里有人。生意不好,围着整个上海滩转悠一天了,挣到的钱刚刚够付油费,虽然夜已经深了,他还是希望能接着一笔大生意,弥补今天的亏损,这里是法租界,有钱人多,说不定能逮着一条大鱼。   大鱼终于来了,黄耀文冲出家门就看见了停在对面的车子,急匆匆地跑了上去,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快,浦东。”   “好,先生您坐稳了。”朱三脚下用力踩了油门,车子如离玄的箭一样飙了出去,黄耀文一个踉跄差点被甩了出来,这在平时他早呵斥开了,不过今天不一样,他要去抢新闻,当然是越快越好。   四个轮子的始终是要比两条腿的快,不一会,黄耀文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小路说的现场。   跪求点击、书评、推荐!!!!!!!!!!!!!!    第六十章 回忆(三) 更新时间2012-4-24 11:35:27 字数:2129  朱三接过黄耀文递来的钞票,心里美滋滋的,可以回家了,老婆孩子都还在等他呢。今天的日子很特别,老婆的生日,虽然晚归,但口袋里的钱足够让她欣喜。   将钱放进裤兜刚要走,油门还没有踩下,后车门“啪”的一响。   抬头,后视镜里,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坐在了后座上。   “小姐,我收工了,您另找别家吧。”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女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朱三打了一个寒战,后座的女人递过来两张大钞,比刚才那位大方的先生给的整整多了一倍。   “好吧,就最后再拉你一个吧。”朱三接过钱,连忙塞进了兜里,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谢谢,”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吹在朱三的耳边,车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寒冷异常。   “小姐去哪?”   “八仙桥”女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说话的时候嘴唇没有动,感觉声音来自体内。   “八仙桥?”朱三尖叫道“那里可是很邪门的,不要怪我没提醒小姐,大晚上的,小姐一个人到那样的地方不怕吗?”   女人没有出声,眼神始终注视着来的方向,那里有一座房屋在焚烧,淡淡的肉香飘散开来。   朱三见对方不再出声,也识趣地闭上了嘴,毕竟大晚上吓唬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脚踩油门,车子启动,往八仙桥的方向驶去。   车子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路上很安静,车里也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也变得十分的微弱,除了朱三一人在喘息,似乎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车内的空气越来越冷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地袭遍全身,从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是白色的,扩散到车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前面的挡风玻璃渐渐被雾气所遮盖,朱三边不停地用抹布擦拭着,边小声嘀咕“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冷?”   鼻子一酸,“阿嚏”朱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车子失去了控制,猛地向前冲去,撞在了路边的树桩上停了下来。   朱三被撞得半响才回过神来,额头上微微的痛,打开车灯,用手摸了摸,还好没有流血。   “啊!真痛,”朱三边揉着额头边问后面的女人,“真是对不起了,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后座上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咯噔咯噔”的声音传来。   朱三疑惑地向后面看去,后座上,女人的身体是对着他的方向,那颗美丽的头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黑色的大波浪垂到胸前,没有一起一伏的波涛。   “小姐,你,你…”朱三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整个血液在倒流。   “怎么了?”女人伸出双手抱着头缓慢地转了过来,苍白的脸上,紫色的血管布满了脸颊,脸上的皮肤鼓出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裂的地方,皮肤和肉在剥离,露出里面黑色的腐肉。   朱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车撞了,我,我下车,看,看看去。“   “没关系,你去吧。“女人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从嘴里掉了好些白色的蛆虫下来,落在后座的地板上,扭曲着肥胖的身子,打着滚吸附着,一点一点地从地上往高处爬。   “好,好,我,我看看“朱三颤抖着推开车门,假装查看车况,绕到了车前,闭上眼,撒开腿一阵猛跑。   车子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保命要紧。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哎!“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朱三身子一紧,这声音!抬起头,正对面,女人穿红色高跟鞋的双脚悬浮在半空中。   朱三吓得呆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想跑腿发软,不跑,心发慌。   末了,女人开口“你一个人在跑什么,车子修好了吗?“   “我,我,你,你“朱三的舌头在嘴里打转。   “好了,快上车吧。“女人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朱三僵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惊恐地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跑去别的地方,一直在围着车子打转。   车子里,女人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隔着玻璃对自己招手。   不,不能就这样上去,逃吧,这次要睁开眼睛,沿着漆黑的道路,朱三奋力奔跑着,路边的景物不断在向后移动,证明着一切都已抛在身后。不能停,不要停,直到看见了漆黑的前方有一点亮光,求生的欲望促使着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那也是一辆车,停在路边,车里亮着灯,仿佛也是在等着某个夜归的人。   整个身子扑上去,楸着车门,大声呼救“救,救命,有,有…“   “有什么呀?司机先生?“女人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朱三身子一僵,绝望地抬起头,又回来了,从起点到终点,从来都不曾离开。   女人已经换到了驾驶的位置,脸上的皮和肉已经分离,露出黑色的腐肉和在腐肉里翻滚的蛆,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几根白骨支撑着,蜷曲在方向盘上。   朱三胃里一阵翻滚,扶着车门开始不停地呕吐,黄色的呕吐物里有肉色的虫子在滚动。   “上来吧,看来你是不能开了,我来吧。“女人对着朱三诡异地笑,紫黑色的唇裂到了耳根,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冰冷,沙沙的,如催眠曲一般抚慰着朱三恐惧的心,当一切不再陌生,变得熟悉,所有的恐惧都将消亡。   朱三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木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坐好,我们要出发了。“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三转过头,幸福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微笑,诡异而痴迷。   一个人在路上会寂寞,有我陪你,地狱也是天堂。   朱三的老婆一个人坐在窗前向外看,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巷子口的地方,每天她都是这样翘首期盼着丈夫的归来,孩子已经睡下,梦中的父亲站在黑暗的入口向他招手。   桌上,白天买的寿包白白嫩嫩,静静地躺在瓷盘里,等待着一场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庆祝。    第六十一章 回忆(四) 更新时间2012-4-25 22:27:32 字数:2325  黄耀文赶到现场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半边天染得通红,消防车没有赶到,只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用木桶提了水在自救,有一些刚刚从火场被救出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十米开外,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大火无情地吞噬却无计可施,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而身体的寒冷远远不及心里的寒冷来的快,一夜之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今天过后的明天将会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小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寻找的黄耀文,大声招呼着“黄哥,这里。”   黄耀文捂住鼻子走过去,空气中的烟雾异常刺鼻。   “什么情况?“   “喏,就是这栋房子最先起火的“小路指着烧得只剩下一面墙的地方。   “死者呢?在哪?“黄耀文看了看那栋还没有燃烧完的残骸。   “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全部装进袋子里了,有警察看守着不让靠近。“小路指着停在不远处的警车。   “知道了,你先找一下目击者,把相机给我,我去那边看看。”   黑色的警车里,张队长正在大声地呵斥着手下。   “全都是一帮废物,今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纵火犯给我找出来,听见了么?听见了就都给我滚,妈的,大晚上的吵得人没法睡觉。”   黄耀文慢慢靠近,哈着腰冲着张队长打招呼“张大队长,是我,申报的黄耀文呐,您还就记得我吗?上次因为您的英雄事迹还单独采访过您和夫人的。”   张队长斜眼瞟了瞟车窗边上的黄耀文,勉强点了点头,准备关上车窗,外面的空气实在太冷了。   “哎!您别,别关,”黄耀文后着脸皮扒拉在窗前,“我想拍几张照片,好写一篇报道,您行个方便?”   “哎呀!不是我不帮你呀,你们记者来现场无非就是瞎捣乱,万一破坏了现场,影响到破案,你叫我怎么跟上级交代呢?”张队长不耐烦地掏着耳朵,仿佛有一只烦人的苍蝇在他耳边嗡嗡直叫。   “您误会了,我就是拍几张照片,其他的不会乱碰的您放心好了”黄耀文见对方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了过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张队长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一点小意思,您和兄弟们喝个茶。”黄耀文无奈,对付这种小鬼用钱来得似乎更快。   “那,你就快点拍,不要给我惹麻烦。“对方收了钱,脸上的神色明显愉快了许多,耳边也不见苍蝇飞了。   得了默许,黄耀文直接跑到停在后面用来装运尸体的车子处,正准备翻上去,一个小个子警察像幽灵似的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走走走。“不管三七二十一推了黄耀文就走。   “等等,我是记者,小哥辛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喝个茶。“黄耀文脸上陪着笑,心里咬牙切齿,他妈的,警察比土匪还狠,抢钱都抢得光明正大。   “上去吧,动作麻利点。“小个子警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手里的钱好像很有几张。   拉开后面的黑色车棚布,一股烧焦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掏出打火机点燃,三具黑色的裹尸袋就在自己脚下依次排开。尸臭味就是从袋子里发出来的。   光线太暗,照相机无法使用,只有打开袋子挨个查看了。   由于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验,袋子打开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第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团烧焦了的臭肉,胳膊、腿和身体蜷缩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第二个袋子打开,尸体还算完整,整个人直挺挺的,头烧得只剩下拳头大小,瘪平的胸部能看出是一具男性尸体。   尽管早有了心里准备,心里还是觉得恶心,浓郁的尸臭味让人觉得窒息。看了看剩下的最后一具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伸出车子外面,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车子旁边的小个警察在催,“快点,我们要回局子里了。”   想起老主编的苦瓜脸,无奈,头又缩了回来,蹲下身,正准备打开袋子,从黑暗处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声叹息。   “谁?”黄耀文的手缩了回来,回头警惕地扫了一眼身后,火机照亮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影。   是不是听错了,这样想着,他又回过头来,继续刚才的动作。   “哎!“又是一声叹息传来,黄耀文只觉得头皮发麻,迅速转身,车子里,除了地上躺着的三具烧焦的尸体和他这个活人外,再没有其他会喘气的东西了。   莫非是有人在车子外面搞恶作剧,想到这火气就上来了,他气急败坏的伸出头去,冲着外面就骂开了“是谁吃饱了撑着?有本事站出来,不要在这装神弄鬼。“   小个子警察正靠着车厢打瞌睡,突然被骂声惊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一脸不解地看着伸出头来的黄耀文。   车子里,黄耀文脚下的尸体悄无声息地挪动着位置,黄耀文转身,一切停止。   被搅浑了头的黄耀文此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尸体已经悄悄地变动了位置。   “妈的,这回就是在我耳朵边上尖叫,我都不上当了。“黄耀文骂骂咧咧地蹲了下来。   麻利地解开裹尸袋上的绳子,袋子打开,露出了尸体完整的身躯,从惨烈程度来看,数这具尸体烧得最彻底,脸上还有一些烧得漆黑的肉,身体上除了铮铮白骨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烤熟的内脏都烧得完全萎缩在一起,分不清原来的形状了。   黄耀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样分不清男女的尸体除了外形恐怖之外,在新闻意义上没有丝毫价值。   姚梦蝶一直站在黄耀文的身后看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打开那个装着自己身体的黑色袋子。   当她看见黑色袋子里露出的身体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这是自己吗?怎么会被烧成这样的,难道那个高僧说的话全部是假的?这样的身体自己还怎么回得去?难道要自己天天顶着一张蛤蟆脸和一具只剩白骨的身体四处行走吗?愤怒在心中燃烧,她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愚弄了,这一世的孽缘终于是结束了,可是她不想投胎,她还是爱他的,只想等着他投胎转世了再去找他,和他再续前缘,那个高僧明明说了,可以这样干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种情况?   她看见了眼前这个男人看她的身体时居然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不能容忍,在生前,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也算得上是医校的一枝花,无论是样貌还是技术她都是数一数二的。   她决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她不能容忍小巧她的人,生前是这样,生后也是这样。   黄耀文快速系好带子,说了一句“真臭”便跳下了车,只留下双眼瞪得泣血的姚梦蝶。    第六十二章 回忆(五) 更新时间2012-5-4 22:33:17 字数:2113  黄耀文跳下车,小路这边正在拉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做记录。   “黄哥,怎样,有什么发现?”小路见黄耀文走近停了笔。   “别提了,都烧得男女不分了,能有什么线索?你这边呢?就是这个目击者吗?”黄耀文有些不屑眼前的半大孩子。   “对,就是他,德宝。”   “德宝?你叫德宝?”黄耀文突然想起离开报馆时接到的那个电话。   “没错,我就是德宝,黄记者不要的新闻,这位小路记者要,给的钱比你的多。”德宝人小鬼大,拿着一叠钞票在黄耀文眼前炫耀。   “不,黄哥不要误会,我不知道他先给你打了电话。”小路急忙解释。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为了新闻,你继续问。”黄耀文倒不在乎谁接的案子,只要这个月的销量能够上去,他就满足了,一想起,老编辑临走丢下的那一句话,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黄耀文围着整个火场转了一圈,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除了受灾的灾民在场外捶胸顿足的哭闹,其他什么也没有。   姚梦蝶几次想靠近都被弹了回来,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他。   黄耀文停下,坐在路边,掏出烟点燃了一根,夹着烟的右手腕上,一串乌黑发亮的佛珠在黑暗中发着淡绿色的光。   折腾了大半夜,天际已经擦亮,火势基本上控制下来,只剩下了浓浓的黑烟从废墟里飘散出来。   疲惫的人们都已散去,失去家园的难民们眼泪已经流干,等火完全灭了,在路边捡了小木棍,在已成为废墟的家上来回的扒拉着,希望可以找出一两件可以用的东西。   黄耀文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脚下的烟头扔了一地。   守了一夜,警车已经先救火车一步离开,找不到纵火犯,警方已经得出结论,属于民房失火,案子结了,可以安心回家睡大觉了,学会将真相掩埋,才是社会和谐的捷径所在。   黄耀文看了看小路的笔记,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合上本子,对小路道“回报馆(www.kanshuba.org)看书吧一下,这个案子有料。“   伸手招了一辆三轮车,正要上车,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引起了黄耀文的注意。   “这是我的,你滚开。“   “我的,我先看到。“   两个小叫花子正站在燃烧后的废墟上抢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个是从这下面找到的吗?“黄耀文站在两个叫花子跟前,指了指底下。   “干什么?“两个小叫花子警惕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大人,怀里的黑色盒子抱得更紧了。   “能不能把它卖给我。“黄耀文掏出两张钞票,直觉告诉他,这个盒子或许和这件失火案之间有着什么重要的联系。   交易很快就达成了,两个小叫花子得了钱,黄耀文得了那个烧得漆黑的盒子。   剥开盒子上面的黑炭,露出铜质的盒身,盒子是青绿色的,上面雕琢了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打开盒盖,里面完好无损的装着几件首饰,盒子的内盖上镶嵌着一面铜镜,铜镜里一位面如满月的女子正对着自己娇笑嫣然。   黄耀文看得心神荡漾,意识迷离,整个人飘飘欲仙起来。   “黄哥,黄哥”小路的声音募得在耳边响起,黄耀文的心一紧,手中的盒子跌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黄哥,你还好吧?”小路摇了摇怔怔地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盒子发呆的黄耀文。   “呃,呃,还,还好。”黄耀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盒子,急切地打开来查看,盒子完好无损,再对着亮光照了照,铜镜里的女人不见踪影,从里面折射出自己那张满脸憔悴的脸,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镜子里多了一张小路满是疑问的脸。   “走吧,我可能是太累了,你先回报社,我回一趟家。”黄耀文为自己的幻觉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拦了一辆黄包车,怀里紧紧地抱着从火场捡到的盒子,急匆匆地上了黄包车。   姚梦蝶在盒子里叹息,好险,差点就被摔得魂飞魄散。   黄公馆,二太太文华早早地起了床,又是一夜未眠,独自守着偌大的空床,已经记不清他上次是什么时候来过了,每一天都是从希望中开始,在失望中结束,等于不等,结果都一样,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天使,而他却是她的唯一,她心里十分清楚,所有的悲哀都是因为爱,因为爱,才有了等待,因为等待,才有了希望,因为希望,才有了失望,而因为失望,才会有伤害。   “老爷,您回来了。”楼下张妈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耀文急匆匆地进门。   文华放下梳子,顾不得换下睡衣就奔向门口。   脚步声慢慢在靠近,她的心里一阵激动,紧张地理了理头发,脚步声经过门口,消失在隔壁。   “呯”的一声关门声传来,文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黄耀文直接进了书房,他需要休息,书房是家里唯一清净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守规矩,在黄耀文独自呆在书房时,绝不打扰。   拉上厚厚的窗帘,捡回来的盒子放在书桌上,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书桌上的盒子散发出一股青烟,姚梦蝶从缝隙中飘了出来。   环顾四周,偌大的书房之内,两面墙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上堆放着无数的稿子,烟灰缸静静地呆在桌子上,等待着主人下一次的垂青。   这样的书房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她的丈夫也是个爱书之人,每每他在沙发上看书,她就在旁边织毛衣,留声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丈夫没有了,家也烧毁了,唯有相信高僧的话,等待机会复活了。姚梦蝶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沙发上酣睡的黄耀文,慢慢靠近正准备如梦,门响了。   “老爷,老爷”珊珊在敲门,小一码的紧身旗袍包裹着她紧致的身躯。   黄耀文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任门被敲得嘣嘣直响。   门被轻轻推开了,姚梦蝶躲进了盒子里,珊珊半个脑袋探了进来。   黄耀文还在做梦,梦里是那张面如满月的女子的脸。    第六十三章 回忆(六) 更新时间2012-5-5 22:36:45 字数:2387  “老爷,老爷,您醒醒。”珊珊扭着杨柳腰进来,挤坐在沙发一侧,轻轻推着熟睡的黄耀文。   黄耀文微微睁开眼,瞌睡被赶走,显得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老爷,您今天不是说好要陪我去听戏的吗?”珊珊整个身子软瘫在黄耀文的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肆掠的迷惑着身下男人的嗅觉。   “下次吧,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黄耀文推开缠绕在身上的珊珊,第一次对这个魅术了得的女人有了一丝厌烦。   “嗯,不行,我都和我那些姐妹约好了,您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嘛!”   “可是”黄耀文还想推脱,门外响起一阵孩子的哭声。   黄耀文推开珊珊,走到门口,走廊上,奶妈正抱着二太太的女儿在来回踱步,怀里刚满一周岁的小家伙哭得鼻青脸肿,任奶妈怎么哄都不管用。   “怎么了?”黄耀文皱着眉头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体温正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大早起来就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奶妈满脸焦急。   “二太太呢?她知道吗?”   “嗯,知道,二太太这会赶着出去请大夫了。”   “你还不把孩子抱远点,吵着老爷休息了,知不知道?”珊珊从黄耀文身后闪了出来,指着奶妈的鼻子就开骂道,似乎想将刚才被拒绝的怨气一股脑儿全部发泄在孩子和佣人身上。   “哇…”奶妈怀里的孩子听了珊珊的呵斥仿佛吓坏了似的哭得更凶了,小脸儿涨得通红,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黄耀文看了心痛起来,对着眼前的珊珊就是一顿怒喝“你闭嘴,吓着孩子了,知不知道?”   “老爷,我…”珊珊还想辩解,被黄耀文不耐烦的打断了。   “好了好了,都给我回房,别在这给我添乱。”黄耀文从奶妈手上接过孩子,对着奶妈吩咐道“去叫大太太来看看。”   珊珊站在走廊上看众人离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公馆二楼西侧最里一间房里,大太太谢金枝正跪在一尊观音菩萨的神像下虔诚地念经。一袭黑衣,一双裹了的莲花小脚藏在深黑色的大裤腿里,手里的佛珠随着经文有条不紊的拨动着,神台上烟雾缭绕,观音菩萨慈悲地注视着蒲团上的虔诚信徒。   整个房间里,除了谢金枝念经的声音,再无其他杂音,僻静是这间房最大的特点,远离一切烦恼专心念佛是谢金枝唯一的追求。   谢金枝对于这个家,对于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的丈夫而言,就是一个长者的身份,为黄家生下三个儿子,续了香火,妻子的职责尽到了,剩下的就是帮助黄耀文操持这个家,不管是何种身份,不管他再继续娶多少女人,她都必须接受,而且是毫无条件的接受,生在这个年代的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断地爱了一个又一个,却不能抗争。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谢金枝停止念经,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拜,对着门外的人道。   “进来吧“   ”吱“门开了,奶妈小心翼翼的冒了进来。   “大太太,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二小姐哭个不停,不知道什么原因。“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就来。“谢金枝用手支撑着蒲团站了起来,跪了一上午腿有些麻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顺畅。   对着镜子理了理盘在脑后的发髻,谢金枝迈开小脚出了门,每当那个小丈夫需要她时,她的存在才有了具体的意义。   书房里,黄耀文正抱着哭闹的孩子无计可施,怀里的小家伙进到书房后,似乎哭得更凶了,双手握拳不停地挥舞着,仿佛急于想要挣脱黄耀文的怀抱跑出去。   奶妈进来了,后面跟着一身黑衣的谢金枝。   “姐,快来看一下,这孩子怎么了?“黄耀文见到谢金枝,仿佛见到了救星,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姐,这样的称呼是从孩提时期,谢金枝作为童养媳进门那一天就养成的习惯,外人听着别扭,可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谢金枝进门,胸前一串黑色佛珠莫名的断裂,黑色的珠子滚了一地。   谢金枝微微皱眉,也不急于接孩子,对着书房开始审视起来。   “怎么了?姐“黄耀文抱着孩子离开书桌,身后黑色的盒子立马吸引了谢金枝的注意。   “这是什么?“谢金枝指了指书桌上的盒子。   “哦,这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黄耀文抱着孩子靠近,怀里的小家伙对着谢金枝急切地伸出双手。   谢金枝一把接过孩子,小家伙的情绪立马安抚了许多,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嘴里吱吱呀呀的嚷着。   “还是你有办法,孩子见着你就不闹了。“黄耀文看着孩子停止了哭泣,心情轻松了一大截。   谢金枝不动声色地抱着孩子试着往书桌的方向靠了靠,孩子又开始哭闹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恐惧地看着书桌的方向,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谢金枝怀里不停地发抖。   “大姐,孩子给我吧。“二太太文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医生请来了,在客厅候着呢。“   “好吧,你快带下去给医生看看,我就下来。“谢金枝将孩子递给了文华,自己留了下来。   “好了,医生总算来了。“黄耀文松了一口气,对于孩子他是看得比较重的。   “老爷,您出来一下,我有话说。“谢金枝的目光绕过黄耀文,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盒子,阳光照耀下的盒子上有一圈黑色的戾气环绕,谢金枝的心一紧,阴沉着脸出了房门。   “什么话不能在里面说。“黄耀文满脸不解。   “您捡回来的那个盒子有什么重要用途吗?“谢金枝也不绕弯子,劈头就问。   “嗯,是和现在在跟的一个案子有关联。怎么突然提到盒子?”   “哎!”谢金枝叹了一口气,也不接黄耀文的话,沉思了片刻道“老爷,你我已是数十载的夫妻了,我说的话你可相信。“   “姐,你的话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了,你这是怎么了?“黄耀文从来没见过谢金枝用如此严肃的口吻和自己说话,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   “那你这次就听我一句劝,放弃这个案子,把那个盒子扔了。”   “什么?放弃?“黄耀文想不到谢金枝会干涉他事业上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对,放弃,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为了孩子们。”谢金枝的目光坚定,丝毫都没有说笑的意思。   “为了这个家?姐,你以为我这样拼了命的在外面跟案子不是在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让你们衣食无忧?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没有什么重大新闻上头条,老板就要将我扫地出门,你们都会从这里搬出去和我一起去喝西北风,你现在叫我放弃?不,绝不。”   黄耀文被谢金枝戳到了痛处,双目充血,转身进了书房,重重的摔门声将谢金枝关在了门外。   “劫数,劫数呀!”谢金枝看着负气离去的黄耀文无奈地摇着头,黯然离开。    第六十四章 回忆(七) 更新时间2012-5-7 0:06:17 字数:2047  次日清早,谢金枝早早地起身,家里的孩子们全部被安排送往乡下的别墅,二太太文华的女儿哭闹了一整晚,离开家的那一霎那居然破涕为笑。做完早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谢金枝携了张妈急匆匆地赶往杭州林隐寺。   谢金枝跪在菩萨跟前整整一晚上,苦苦乞求着救苦救难的菩萨能够显灵,在她赶回来之前能够保护家里人的平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毁于一旦,她要救这个家,要救他,即使拼死一搏也要保住黄家这条血脉。   对于大太太的怪异举动,文华虽然搞不太明白,但是也不便过度干涉,毕竟在这个家里,连老爷也要让她三分。   姚梦蝶肆无忌惮的漂浮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都是她快活的乐园。   上海的隆冬寒冷异常,院子里那几株白梅此时正开得璀璨异常,白色的花瓣簇拥在枝头,寒风一吹,满枝的梅花摇曳,一阵清香四散开来,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抚慰着文华冰冷的心。   她站在梅花树下出神,几片白色的花瓣被冷风吹落,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悄无声息地落在文华的肩头。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披肩,任鼻子冻得通红也不愿回屋里去。   此时,偌大的客厅里,珊珊正赖在黄耀文身上不肯起来。   她才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大太太走了,剩下个不得宠的二太太,自然是不用放在眼里。   佣人们都知趣地回避了,对于这位新晋三太太的豪放行径,他们也渐渐习惯了,毕竟她是主子,可以随心所欲。   “老爷,您就把它送给我吧。”珊珊怀里抱着的正是黄耀文从火场换回来的青铜盒子。   “不行,这个盒子我还有用。”黄耀文试图夺回珊珊手中的盒子。   姚梦蝶躲在窗帘后面的阴暗处,怒视着躺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   又是一个负心汉,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爱了一个又一个,今天对你还是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到了明天就像扔抹布一样将你遗忘在角落里,再也不去触碰。   “嗯!老爷,我就是看中它了嘛,您就把它送给我吧。”珊珊还在不依不饶,一对丰满的双乳来回在黄耀文身上磨蹭,旗袍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肆意的裸露着,一眼望过去,里面春光无限,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男人的最后底线。   黄耀文禁不住纠缠,身体开始起了反应,口气也软了下来。   “好好好,但是要等我用完了才能给你。”说着,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沿着珊珊敞开的领口溜进了旗袍里。   珊珊得了盒子,心里一阵欣喜,开始配合着黄耀文的动作呻吟起来。家里没人约束,没有顾忌,尺度可以放得更开一些。不一会,两人便进入了状态。   珊珊身上的紧身旗袍被黄耀文三两把拔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蕾丝底裙,一双傲人的双峰在低胸的底裙里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姚梦蝶慢慢地飘了出来,双目通红,鲜红的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深深地刺痛了她心底里那根脆弱的神经。   那个盒子是她的丈夫还爱着她时送她的定情信物,是圣洁不可侵犯的,岂能送给这样一个下三滥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丈夫生前爱过的那个歌女一样,都是戏子,无情无义的戏子,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戏子。   她要报复,她要毁灭。   姚梦蝶愤恨着,慢慢靠近珊珊,一点一滴地进入。   正在黄耀文身上呻吟的珊珊突然间停止了动作,目光呆滞地看着身下的黄耀文,嘴角边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你怎么了?”正在享受中的黄耀文感觉到珊珊的异常,睁开了眼。   珊珊似乎听不见黄耀文在和自己说话,仍然死死地盯着身下的男人,一双手慢慢地伸向黄耀文的脖子。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黄耀文被珊珊牢牢地掐住了脖子。   “你,你…”黄耀文奋力地挣扎着,奈何身上的女人突然力量好像猛增了几十倍,一双手掐的越来越紧。   黄耀文慌了神,双脚拼命地胡乱踢着,整个脸由于缺氧,已经涨成紫红,双眼不停地翻着白眼。   姚梦蝶躲在珊珊的身体里畅快淋漓,这样的负心汉杀一个少一个。   黄耀文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拼了全力用脚踢向沙发边的茶几。茶几上的花瓶应声倒下,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佣人们听见声音,纷纷赶了出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   珊珊穿着衣不遮体的底裙坐在黄耀文身上,神情狂乱,一双手死命的掐着黄耀文的脖子不放。   沙发上的黄耀文奄奄一息。   众人见情形不对,纷纷一拥而上,拉的拉人,救的救人,整个客厅顿时乱作一团。   珊珊狂乱的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被赶来的园丁老赵一拳打晕了过去。   姚梦蝶从珊珊的身体里弹了出来,愤愤不平,就差最后一点了,真是可惜。   听见屋里的喊叫声,文华从门外进来,被眼前的场景惊呆。   黄耀文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旁的地下,珊珊衣不遮体,口吐白沫,仰躺在地板上,佣人们乱作一团。   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珊珊一副狼狈摸样,文华心中有一丝幸灾乐祸,老天总算开眼了。   “这是怎么了?”文华走了过去,顺便踢了一脚地上的珊珊。   “二太太,您快看看老爷吧,三太太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掐着老爷的脖子不放。”李姐焦急地站在黄耀文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文华有些吃惊,事情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咳咳咳”慢慢缓过气来的黄耀文躺在沙发上一阵猛咳。   “李姐,先帮我把老爷扶到我房间,再给张大夫打个电话,让他赶过来。”文华栖身将黄耀文扶起,回到自己的房间。   前往杭州的途中,谢金枝心神不宁,手中的佛珠断了又接,接了又断。    第六十五章 回忆(八) 更新时间2012-5-8 0:55:06 字数:2283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三年(公元328年),位于杭州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的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为杭州最早的名刹。   清晨,整座寺宇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晨雾之中,有云有林,显得十分幽静。   来自各地的善男信女们,络绎不绝,或结伴同行,或独自一人,沿着崎岖的山路鱼贯而行。   谢金枝迈着三寸金莲,张妈紧随其后,主仆二人夹杂在上山的香客中,一步三跪的上山。   谢金枝的膝盖跪得青紫,黑色的棉裤已经磨破,露出里面花白的棉絮。发丝散落下来,遮挡着光洁的额头。   隆冬季节,山路上寒风凌烈,一路走下来,额头上却结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敢怠慢,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她是虔诚的信徒,深信她的每一份真心菩萨都是可以知道的。   日暮时分,主仆二人终于到达了位于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的灵隐寺。进得寺门,依次为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药师殿。   天王殿正中面朝山门的佛龛供奉着弥勒佛像,袒胸露腹,趺坐在蒲团,笑容可掬。背对山门的佛龛供奉的是佛教护法神韦驮雕像,像高二米半,头戴金盔,身裹甲胄,神采奕奕。天王殿两侧是四大天王彩塑像,高各八米,个个身披重甲。其中两个形态威武,两个神色和善,俗称四大金刚。   正面是大雄宝殿,原称觉皇殿,重檐高33.6米,十分雄伟。大殿正中是一座高24.8米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正殿两边是二十诸天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大殿后壁有“慈航普渡”、“五十三参”海岛立体群塑,共有佛像150尊,正中为鳌鱼观音立像,手执净水瓶,普渡众生,下塑善财童子,善财童子参拜名师53位,第27参拜见观音得道成佛。观音两侧为第子善才与龙女,上有地藏菩萨,再上面是释迦牟尼雪山修道的场景。灵隐寺的原释迦牟尼佛像,造型端庄凝重,低眉细目,气韶生动,极具风采。   药师殿中供奉药师佛像及日天、月天。   恰逢晚课时分,众僧人齐聚大雄宝殿之上,在老方丈慧清的带领下,诵读着经文,朗朗的诵经声伴着青灯古佛,在黄昏的暮色中洗涤着世俗的烦扰,清澈了每一位信众的心。   谢金枝久久地跪在殿外的空地上,双腿已经麻木,心情却迫切,她在等,等老方丈念完最后一句经文,等一句可以解决危难的禅机。   灵隐寺对于谢金枝来说并不陌生,她是在灵隐寺皈过依的居士,平时虽然不常住庙里,但是每逢一些比较大型的盛典,或者菩萨的生日都会回庙里住上一段时间,因此与老方丈也十分熟识。   老方丈为人谦和,虽然作为一个和尚去帮人算命对于修行是一个大的忌讳,但是他仍然愿意为世间的善男信女指点迷津,因此,每每谢金枝遇上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总是喜欢说给老方丈听,最终,经老方丈的一番开解,心情也会豁然开朗,顿悟不少禅机。她希望这次老方丈也能帮她顺利地渡过危机。   大雄宝殿内的诵经声终于停了下来,众僧人有序的从大殿里出来,谢金枝急忙起身,老方丈跨过高高的门槛,最后一个出现。   “方丈”谢金枝双手合十,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谢居士此时到访不知所为何事?”老方丈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谢金枝。   谢金枝从怀里掏出黄耀文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还请方丈帮忙算算此人命中可有何劫数。”   老方丈接过抄有黄耀文八字的红色纸条,转身回到殿中,对着一柄蜡烛细看起来,片刻,面色凝重的将纸条还给了侯在一旁的谢金枝。   “不知此人是居士的何人?“   “怎么说?“   “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老衲奉劝居士还是速速远离为妙。不过,依老衲看,这位施主想必对居士来说是位十分重要之人,不然,居士也大可不会费如此周折来到寺庙求助于老衲了。“   “他是我的夫婿。有什么不妥还请方丈明示。”   “此人命犯天绝煞,今年恐怕难逃劫数。”   谢金枝大惊失色,“何谓天绝煞?”   “所谓天绝煞就是指此人命中克星降临,必将绝子绝孙,不但他自己,包括家中与其有关联的人和其子孙都要赔上性命。”   “那不是灭九族吗?”听了老方丈的解释,谢金枝只觉得天昏地暗,双腿酸软,整个人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记。   “不是灭九族,但也差不多了。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居士不必太过于心焦,解铃还须系铃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可解的。只是…”老方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求求您救救我们一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世间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抛弃,只要能活命。”谢金枝急得几乎要下跪了。   “居士不必如此,今世的果,必有前世种下的因,一切因果轮回,福兮祸兮,都是命中注定之事,劫数亦是如此,今世不受,来世一样逃不过。如若居士非要逆天意而为之,也未尝不可,恐怕就要牺牲掉好几世的福禄与寿禄为代价来换取了。这样,居士也愿意吗?”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由我一人来扛吧。”谢金枝目光坚定。   “哎!孽缘,孽缘呐!”老方丈无奈地摇着头,手中的佛珠握得滚烫。   深夜的灵隐山麓中,两个女人艰难地跋涉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隆冬的深山里,越夜越寒冷,白色的浓雾升腾起来,掩盖了荆棘密布的山路,没有月色,突兀的枯树枝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警示着每一个靠近的人,死亡正离你不远。   谢金枝顾不上老方丈的劝阻,携了张妈,深夜进山,她的时间不多了,为了能赶在出事之前回家,她必须尽快地找到老方丈说的那颗千年老槐树,唯有砍下老槐树的枝桠,才能治得了家里那只恶鬼。全家人才能得救,她坚决地认为,相比全家人的性命,牺牲她一个是值得的。   前路越来越难走了,浓雾阻碍了视线,张妈拿着一把从庙里柴房借来的镰刀,走在前面,不停地挥舞着,朝南劈出了一条路,谢金枝紧紧跟随。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阵窸窣,一双绿色的眼睛隐藏其中,贪婪地盯着逐渐靠近的猎物。   备注:近来手中积累的事情较多,每天更新的时间可能相对要晚一些,还请一直默默关注灵居的亲们谅解!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将前期断更的内容追补上来的。    第六十六章 回忆(九) 更新时间2012-5-8 23:14:14 字数:2283  张妈挥舞着镰刀,拨开挡在眼前那一丛高耸的灌木林,拥有一双绿色双眼的大灰狼出现在眼前。   “啊!太太快跑”张妈扔掉手中的镰刀,转身护住谢金枝就跑。   谢金枝也看见了那只狼,心中无限绝望,这个劫,难道真的躲不过了吗?即使付出生命也是徒然吗?   蹲在灌木丛中的大灰狼见到了嘴边的猎物要开溜,双眸变得冷冽异常,前爪弯曲,身子高高弓起,后爪用力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扑倒在跑在后面的张妈身上。   “啊!”张妈发出绝望地惨叫声,躺倒在地上,四肢奋力地反抗,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大灰狼。   大灰狼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身下猎物的脖颈处,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长长的獠牙,穿过张妈松弛的皮肤刺进肉里,血管破裂处,鲜红的新鲜血液四溅。   张妈像一只被放了血的鸡,扑腾了几下四肢,渐渐停止,再也不见动静。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谢金枝瘫倒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一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如此轻而易举的消失在眼前。   她想喊,发不出声音,想跑,站不起来。四周灌木林立,呼呼地北风吹过,莫名悲泣。   北风吹过的地方,血腥味四散开来,浓郁而芬芳,引得四面八方兽鸣声四起,无数双绿色的双瞳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   谢金枝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黄耀文,我的夫,我如夫如弟的亲人,我们来生再见。   死亡的阴影将谢金枝笼罩,她紧闭双眼,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等待了半响也不见野兽靠近,耳边嗷嗷的嚎叫声突然被哀嚎声代替。   谢金枝好奇地睁开双眼,一个青衣身影从眼前掠过,隐入灌木丛里。   顷刻,便听见灌木丛中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夹杂着哀嚎声,摔打声,一时间灌木丛里影影灼灼,好不热闹。   谢金枝迷茫地望着前方,张妈的尸体上躺着那只灰色的狼,绿色的双瞳已经失去了光彩,死寂般的盯着前方,四肢无力的瘫在张妈身上,一动不动。   灌木丛里的声音停止,一切恢复到最初的静谧。顷刻,有脚步声从灌木丛中传来,谢金枝本能的握紧了拳头,整个身子向后退缩。   灌木丛被拨开,一个中等个子,青衣和尚打扮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谢金枝松了一口气。   青衣和尚走近,左脸上一块清晰的咬痕使得整张脸看上去狰狞异常。   “你也是来找老槐树的吧?”青衣和尚俯身拾起谢金枝掉落在地上的布包袱。   “正是。”谢金枝重获新生,不禁喜极而泣“多谢师父的救命之恩,不知师父如何称呼?”   “是慧觉叫你来的吧?”   “嗯,正是方丈指点。”谢金枝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仍有些发软,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极不舒服。   “看来师兄这爱管闲事的老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有变。”青衣和尚苦笑着摇头,“你随我来吧,”   谢金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都不瞑目的张妈,心中一阵悲泣。这个女人和自己一起长大,终身未嫁,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悲从中来。   使劲推开那只压在张妈身上的大灰狼,露出张妈血肉模糊的脸和断裂开来的脖颈,白色的脆骨裸露在外,神经和血管一丝一缕全部暴露在皮肉之外,睁开的双目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张妈,你就放心的去吧,你老家里的亲人我会照顾的。”谢金枝伸手抚上张妈睁开的双眼。   她知道张妈心中的牵挂,有牵挂才会不舍,有不舍才会死不瞑目。   “你不能带走她,我们还有一段险路要走。”青衣和尚在身旁提醒。   谢金枝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依依不舍的随着和尚离去。   夜黑风高,没有月亮和星子,谢金枝带着满身的伤痛与不舍离开张妈,随着一个陌生的青衣和尚行走在山谷里。为了家,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哪怕是生命。   道路越来越崎岖,走到最后基本上看不到路了。长满刺槐的灌木丛里,谢金枝稚嫩的白皙肌肤被刺槐的尖刺刮出无数血痕,她强忍着痛,紧紧地跟着青衣和尚。   走到路的尽头,灌木丛消失,身下是万丈深渊。   “对面就是了”青衣和尚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对面的悬崖之上,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静静地伫立在陡峭之上。   “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青衣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金枝久久注视着对面的悬崖,双拳紧握。就这样放弃吗?失去了亲如姊妹的张妈,历尽磨难,眼看就要得到了,难道要放弃?与其回到家里默默地等死,不如现在奋力一搏。   谢金枝一咬牙,神情镇定的对着身旁的青衣和尚双手合十道“还请师傅指路。”   “你真的想好了?”青衣和尚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脚女人,作为女人来找老槐树,她是第一个。   “嗯,想好了,我的家人还等着我回去救命,还请师傅指路。”谢金枝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好吧,你既然去意已经,我也不阻拦你,不过这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谢谢师傅引路。”谢金枝微微躬身,对着青衣和尚鞠了一躬。   “你过来吧”青衣和尚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招呼谢金枝靠近。   “看见没有,要想过天沟,就只有依靠这一条细细的绳索了。”   两座山峰之间,一条细细长长的绳索连接彼此,兴许是冬天的缘故,绳索被北风一吹,在天堑之间晃晃悠悠的摇摆着。   谢金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松软的泥土纷纷滑落,一颗岩石脱落,滚下深渊,久久听不见石头落地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来,一点一滴的向绳索靠近。   此时地面上的雾气散了不少,只剩下山谷中一层薄薄的霾。   谢金枝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那根救命绳索,双手死死的拽着,身体一点点的往前挪,快接近悬崖边缘的时候,双眼一闭,咬紧牙关,整个身子悬在了半空中。   退路已经没有,除了前进,就是死亡。   北风呼呼地吹过耳边,绳索摇晃的幅度更加剧烈,仿佛想要把这个突然出现的重物狠狠地甩掉。   谢金枝的双手被绳索磨破了皮,生生的痛,她强忍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救丈夫的决心。   突然,头顶传来鸟的叫声,一只褐色的大鹏扑腾着翅膀朝谢金枝这边飞来。   大鹏飞过头顶时,利爪毫不留情的划破了谢金枝握绳索的双手,一阵钻心的痛感传来,她手一松,整个人直直的跌落谷地。    第六十七章 回忆(十) 更新时间2012-5-12 21:37:37 字数:2438  松开手,身体下坠的瞬间,谢金枝的心死一般的寂静,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飞蛾扑火般毁灭,只为爱。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腰间突然一紧,谢金枝停止坠落,睁开双眼,长长的绳索自空中坠落,绳索的一端系在青衣和尚的腰间。   “你不要慌张,我带你过去。”青衣和尚的声音传来。   谢金枝的眼眶湿润,生的希望重新燃起在毁灭的瞬间。   青衣和尚提气,踮脚,在绳索之上疾步飞驰。顷刻,便来到对面的峭壁之上。   悬崖峭壁之上,老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褐色的根茎盘根错节地分布在峭壁的岩石上。   谢金枝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踮起脚尖,老槐树的枝桠异常坚硬,任谢金枝拼尽全力也丝毫不动摇。   青衣和尚摇头,“老槐树生长在这峭壁之上,吸尽日月精华,乃数百年的灵物,岂能如此轻易让人折枝。”   “还望师傅指点迷津。”谢金枝双手合十,泪眼盈盈,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困难重重,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想要折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青衣和尚眯眼看着槐树的顶端。   “师傅但说无妨。”   “这槐树已经成精,需靠血引来驯服。”   “那该怎么做?”   “要想折枝,必须先用你的血液灌溉,当他饮用得意之时,你再折枝就容易得多了。”   青衣和尚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小脚女人,他不相信她能有如此勇气,甘心情愿为了他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谢金枝取下头上的金钗,宽阔的额头,菱角分明的脸庞满是坚毅,手起钗落,鲜红的血液从谢金枝白皙的手腕处流下,滴落在老槐树裸露在外的褐色根茎上。   “你…”青衣和尚诧异,如此坚毅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谢金枝温热的血液一滴滴流进土壤里,老槐树原本蜷缩在一团的枝叶舒展开来,没有风,枝叶在摇摆。   谢金枝支撑起脆弱的身躯,伸手拉下一株最低的枝桠,“砰”地一声,枝桠断裂,露出里面鲜红的心。   “阿弥陀佛”青衣和尚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世间一切因果皆有定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请施主用此宝物前思量清楚。   最后一点,切忌让此物沾染了污秽之气,不然就会失去灵力了。”   谢金枝拿着老槐树的枝桠,手腕处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只留下一道白色的疤痕提示着发生过的一切。   上海,黄公馆,黄耀文正躺在二太太文华的床上,脖子上的淤青依然清晰可见。   文华从热水盆里捞起一条热气腾腾的湿毛巾,顾不得热水烫手,赶着热气拧干毛巾,敷在黄耀文的脖子上。   姚梦蝶想起过往的一切,情不自禁触景生情。   黄耀文醒来,眼前是文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样?”见黄耀文醒来,文华拿毛巾的手僵在空中,厚厚的镜片下隐藏着一颗关切的心。   “嗯,没事。”黄耀文不耐烦的推开文华拿毛巾的手,丝毫都没有注意到那双原本白嫩的双手因为拿滚烫的毛巾已经被烫得通红。   “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休息。”黄耀文满脸疲惫,不理会文华的尴尬与失望,转身睡去。   盆里的热水依然烫手,文华木然地捧起水盆,退出室外。   走廊上,文华暗自伤心,姚梦蝶叹气。   文华的心一惊,走廊里的暗黑处,姚梦蝶的身影若隐若现。   “鬼,有鬼,来人救命。“文华手中的水盆滑落,热水溅了一身。   家里的佣人都聚集在三太太珊珊的房间里,没有人听见走廊上微弱的呼救声。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姚梦蝶靠近,伸出苍白色的手指了指文华身后那扇木门,“你想要他回心转意吗?”   “你,你离远点”文华下意识地退后,身体紧紧抵着走廊的墙。   “我可以帮你重新得到他。”姚梦蝶不再靠近,停在不远处。   “你快离开,不然我喊人了。”文华不能相信一个鬼魂的话。   “也罢,你再想想,想清楚了,到阁楼来找我。”姚梦蝶的身影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平静。   文华颤抖着双手拾起水盆,心有余悸,看来自己真是倒霉到头了,连鬼魂都找上门了。   晚饭时分,黄耀文没有下来吃饭,偌大的餐厅里,文华一个人盯着冰冷的碗碟,食不知味。   放下碗筷匆匆赶到厨房,炉火上的砂锅里,野山参炖土鸡已经上汽,揭开盖,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弥漫开来,用筷子戳了一下土鸡,肉已经完全炖烂,文华用白色的陶瓷炖盅满满的盛了一碗,盖上盖子,放在托盘上。   “二太太让我来吧。”厨娘李婶立马接了过去。   “不用了,给我吧。老爷不想其他人打扰,”从李婶手里接过托盘,文华的心充满期盼,这是他曾今最爱的一种汤,每次经她之手煮出,他总是能多喝几碗的,希望今天亦能如此。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挽救他的心,而不是靠一只鬼。   文华的房间里,黄耀文已经醒来,想起白天的情景不禁郁闷不已,这个珊珊到底在发什么神经,疯了一样。   门口,文华的脚步声传来,黄耀文转身,闭上双眼。   文华端着托盘推门进来,床上,黄耀文一动不动背对着她。   轻轻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文华轻声呼唤“老爷,老爷,该起来喝汤了,老爷,我熬了野山参炖…”   “你有完没完,我想休息一下,你在这嚷嚷什么?都给我滚出去,滚”黄耀文腾地坐起,将对珊珊的不满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在文华身上,顺手扫向床头柜上的托盘,炖盅被掀翻,鸡汤四溅,野山参和土鸡撒了一地。   文华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绝情,难道以前的那些恩爱都可以轻易的一笔勾销吗?   黄耀文有些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头,毕竟惹自己的不是这个女人,但是男人的面子让他放不下身段,既然伤了,就伤得更狠一些吧。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喜欢,珊珊就算再发疯,她也比你有味道,你也不照照镜子,整天一副苦瓜脸,永远穿着蓝不蓝,灰不灰的旗袍,哪个男人看了你会喜欢,一身晦气。”   文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退出那个房间的,端着从地上捡起的托盘和炖盅,里面盛着满满爱意的鸡汤一滴不剩的全部泼在了地毯上。   逝去的永远逝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再挽回。   她直直地坐了下来,手里仍然端着托盘,空气中刺鼻的霉味袭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经意的来到了通往阁楼的楼梯上。   “我可以帮你重新得到他。”女鬼的话在耳边响起。   难道真的要靠一只鬼的力量吗?文华的心中百般纠结,手上被热毛巾烫伤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旗袍上鸡汤的油渍和自己伤痕累累的心。每一样都在提示着自己在他心中贱如蝼蚁的地位。   她的心在滴血,想起相爱时的每一刻,那种幸福的滋味荡然无存,现在过的每一天都让她心如刀割,她要改变,她要换回他的心,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她扔掉手里的托盘,决然地站起身,直奔阁楼而去。    第六十八章 回忆(十一) 更新时间2012-5-13 8:27:34 字数:2244  位于黄公馆最高处的阁楼,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平时很少人上来,厚重的木门上没有上锁,轻轻一推,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股潮湿的气味夹杂着浓重的灰尘扑鼻而来,厚重的黑色窗帘将冬日微弱的阳光严严实实的阻挡在了外面,阴暗狭小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文华忐忑地进到屋里,身后黑色的木门砰的合上了。   “你,你在吗?”文华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荒唐之极,竟然在同一只鬼做交易。   姚梦蝶无声地悬浮在屋顶,黑色的长发缓缓倾斜而下,越生越长,逐渐蔓延至文华的头顶。   文华感觉到头顶上有东西在轻微蠕动,抬起头来正对上姚梦蝶殷红的双眼。   “啊!”文华尖叫着弹开,拼了命地拉门想要逃出去,她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姚梦蝶从屋顶缓缓地飘了下来,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停在了离地面有一尺远的地方。   “你想通了吗”姚梦蝶不再靠近,远远地盯着文华,殷红的双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你,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回心转意。”文华强忍着恐惧,欲望填满了她的心。   “很简单,我只是不想急着去投胎,对这个世间我还有愿望未了,我只要借着你的身体凝聚我的元神,不让元神灰飞烟灭就可以了。”姚梦蝶的眼里露出了渴望。   文华向后退了退,她还不习惯鬼魂的靠近。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不是很爱那个男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姚梦蝶飘到了一张旧沙发上坐了下来。   文华咬着嘴唇,思考着姚梦蝶的话,如果真能如此轻易地换回他的心,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的。   “好吧,但是,你这样做不会对我和他有什么伤害吧?”   “当然不会,除了在我上完你身的时候,你会有些疲倦外,再没有其他的不适了,三个月后,你得到他,我凝聚了元神,一举两得。”   “真的可以这样吗?”文华露出期待的眼神。   “嗯,我不会骗你。”姚梦蝶无限肯定。   “那快点上我的身吧”文华紧闭双眼。   姚梦蝶围着文华转了一圈,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行,我先要好好改造一下你。”   “怎么改造?”文华不解,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蓝色旗袍,宽大的套在瘦弱的身躯上,完全没有任何线条可言。对于自己的打扮她重来不觉得不妥,这样的穿着远比一身崩得紧紧的,前翘后突要来得自在得多。   “拿一把伞撑开,我躲进去,我们俩上一趟街。”姚梦蝶在阁楼里飘了一圈,一把粉红色的油纸伞从高处的柜子里滚了出来。   “捡起来,撑开它”姚梦蝶命令道。   文华虽然不解,但是也不过问缘由,捡起油纸伞撑开,姚梦蝶消失不见踪影。   “收上伞,带我出去,需要的时候把伞撑开,我就出来了。”姚梦蝶的声音从关闭的伞里传出。   文华顺从地收上伞,出门,下了阁楼。   已经是接近年关的时候了,雨夹雪细细地飘落下来,沾到人们的衣服上迅速消融,化为一滴滴晶莹的小水珠。   南京路上,有轨电车载着满满一车人来,又载着满满一车人去。人们都出来打年货了,穿得严严实实的家庭主妇们,无论是身着貂皮大衣,还是布衣棉袄,一律兴致勃勃地奔走在商铺与商铺之间,玲琅满目的年货,充分刺激了她们作为女人天生的购买欲望,任鼻尖冻得通红,仍然兴致不减的往来于各式商铺,激烈的与商家讨价还价,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商家,用最便宜的价格换得手里大包小包的各式年货,购物带来的乐趣是一年之始最愉悦的开端。   文华艰难的从有轨电车上挤下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挤得凌乱不堪。手里的油纸伞被挤变了形。   “上海的交通真是要人命哟!”姚梦蝶抱怨的声音从油纸伞里传来。   “嗯,还好啦!”文华茫然地看着满大街的人潮,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对于购物,她在女人之中算是个另类,还未出嫁前一直是母亲帮她安排好一切,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需要她决定,出嫁后,也不需要她决定,大太太总是会定期的请了裁缝师傅来到家里,布料和颜色都是大太太事先挑好的,她只需要配合着量尺寸就行了。像现在这样独自出来买衣服还是头一遭。   “去好好百货公司吧”姚梦蝶的声音再次响起,显然她感觉到了文华的不知所措。   “嗯,好的”文华答应道,朝左右望了望,半响迈不出脚步。   “哎!你真是白当了一回女人”姚梦蝶叹气“朝右走五十米就到了。”   好好百货公司里,人潮汹涌,穿着时髦的女士们优雅地穿梭于穿衣镜与试衣间之间,一件件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衣服被轮流着在身上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直到选到最合自己心意为止,不厌其烦,自得其乐。   文华手足无措地徘徊在人流中,一件件颜色鲜艳的衣服不停地侵略着她的眼球,该从何处下手她很陌生。   姚梦蝶在油纸伞里雀跃,对于好好百货公司,她并不陌生,可以说是这里的常客,生前衣柜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衣服都是出自这里。对于吃穿的讲究来源于她十多年的海外生活。   “你往前行,有一家的衣服品味不错,应该适合你。”姚梦蝶发话,指引着文华。   果然是一间很优雅的小店,位于好好百货的东南角,位置不是很显眼,但是衣服的款式倒是一律的欧式风格。   文华被摆在最外面的一件水绿色呢子套裙吸引了,流线修身的设计完好无缺的包裹在模特的身上,裙摆的边缘是碎碎的流苏,微微向外敞开,上紧下松的造型,使得整套裙装看起来犹如一条优雅的美人鱼。   “看中什么了吗?快打开伞,让我看看”姚梦蝶迫不及待,对于购物的痴迷溢于言表。   文华撑开了手里的油纸伞,站在大厅的走廊上,姚梦蝶的身影悬浮在一旁。   “你怎么出来了?”文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果然,对于这样打扮老土的女人,居然在百货公司里撑开一把俗气的油纸伞,更多的人都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你不用担心,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看得见我。”   文华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落在那件水绿色套裙上舍不得离开。   “是这件吗?”姚梦蝶飘了进去。   “嗯,不错,进去试试。”姚梦蝶满意的审视了一番。    第六十九章 回忆(十二) 更新时间2012-5-14 22:12:07 字数:2248  文华犹豫不决“我,能穿吗?”   “能,这位女士你能穿”一直在旁边(www.kanshuba.org)看书吧橱窗里衣服的女营业员迎了上来,不由分说拉了文华就往里走。   年关来了,多做一笔生意,就多一笔收入,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客户。   “这是今年欧洲最流行的冬款,欧洲的一些大明星都十分青睐这个牌子的衣服。”   文华举着伞,姚梦蝶飘了进去,盯着营业员手里的毛呢套裙,无限艳羡,如果再生,这套衣服一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从试衣间出来,姚梦蝶的眼前一亮,脱去蓝色旗袍的文华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水绿色的毛呢套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段,分外出彩。   文华不感相信镜子里那个顾盼生辉的娇俏佳人就是自己,平日里穿衣服也是能遮就遮,能掩就掩,从来就没有想过好身段要露出来才好看。   “哎呀!这套裙子真是非你莫属了,这上海滩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你这样穿着好看了。”女营业员在一旁由衷的赞美道。   “买了吧,你穿着非常适合。”姚梦蝶的脸出现在试衣镜里。   文华细细的抚摸着毛呢套裙,虽然价格不菲,为了他能回心转意,做什么她都愿意。   “麻烦你包起来吧。”文华在镜子前左右转圈,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   接着,姚梦蝶领着文华一层一层的逛上去,从衣服到鞋子,再到首饰和化妆品,细细的挑,细细的选。这种购物体验对于文华来说是陌生而新鲜的,活了二十几岁,现在才发现人生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从好好百货公司出来的时候,文华手里拧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换上水绿色的套裙,宽大的蓝色旗袍被扔在了袋子的最底下,黑色的绣花鞋换成了小巧的高跟鞋,虽然走起路来还不是太自然,但是从路人惊艳的眼光里不难看出,她这一身十分的漂亮得体。从未有过的良好感觉溢满了文华脸,脸上不自觉间所绽放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下一站是位于南京西路上的燕燕理发店,姚梦蝶曾今是这里的常客。   店里的生意很火爆,大大小小七八张座椅上坐满了人,轮到文华做头发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文华被带到了一张类似电椅的椅子上坐下,理发师拿来满满一筐发卷,一缕一缕挑起直发套上发卷,熟练地卷起,卷发的时候拉得头皮生痛。文华咬着牙忍着,即使再痛也不吭声,她已经尝到了美丽的甜头。   镜子里的文华活像一只花母鸡,满头的直发被卷起,五颜六色的发卷堆满了整个头,插上电,不一会,腾腾的热气升起,文华闻到了一股毛发烧焦了的味道。   头上的发卷足有千金重,压得脖子都快断了,伸了伸细长的脖子,理发师在一旁喊开了。   “不要乱动,不要乱动,发卷会松的。”   文华连忙将伸出去的脖子又缩了回来。头重脚轻的感觉真不好受。   拆了发卷,摘掉黑色框架的眼镜,文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碎卷,一身合体的水绿色毛呢套裙,活脱脱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华裔少妇。   回去的时候路过街口的小烟摊,黄耀文从黄包车上下来买烟,文华的黄包车飞奔而过,黄耀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谁家的女子,品味不错。   按下门铃,管家来开门,盯着文华看了半天,尖叫道“二太太,   ”惊讶的表情不亚于见到了星外来客。   文华急忙奔向自己的房间,她要赶在晚饭前画一个精致的妆,给他一个彻头彻尾的惊喜。   关上门,拉上窗帘,打开伞,姚梦蝶飘了出来,扑到沙发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闷死我了。”   “快教我化妆”文华在满床的新衣服里找化妆品。   扑上白白的一层底粉,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眉,口红的颜色选的是淡淡的粉,和胭脂的颜色相呼应,最后再扑上一层粉定妆,文华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对姚梦蝶的防备之心荡然无存,也许拥有一个鬼朋友未必是件坏事。   门外,李妈在催促“二太太,老爷回来了,请您下来用餐吧。”   文华应了一声,又回来对着镜子端详,唯恐有一处地方不合心意。   姚梦蝶在一旁贪婪的吸着香烛的味道,这是她死后第一次有人专门给她买的香烛,终于不用去和一群孤魂野鬼抢食物了。   文华下楼,餐厅里黄耀文和珊珊对坐着,珊珊今天穿了一件用金线绣出凤凰的大红色旗袍,脖子上,手上满满的带着金灿灿的黄金首饰,在黄耀文的眼前晃来晃去,却不敢上前亲近。   从佣人口中得知自己那天的疯狂举动,珊珊惊得一身冷汗,对于那天下午的记忆,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看来这次的祸闯大了。   黄耀文还在生闷气,也不理会坐在对面对自己使眼色的珊珊,埋着头喝汤。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慢慢走近,一阵甜蜜的清香钻进了黄耀文的鼻腔。   抬起头来,正好撞见文华在对自己微笑,一张满月脸上满是温柔的笑。   黄耀文一时间失了魂,连汤匙掉在地上都浑然不知。   他不敢相信,无法将眼前这个时髦的娇俏女子与那个从来都是一身蓝色旗袍的苦瓜脸文华相提并论。   珊珊在一旁气得直跺脚,和清新脱俗的文华相比她就像一只艳俗的花母鸡。   “老爷”珊珊在一旁撒娇,黄耀文视而不见,一双眼睛牢牢地黏在文华的身上,无法挪开。   “老爷,菜快凉了。”文华微微翘起嘴角,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黄耀文的碗里。   “嗯,好,好吃”黄耀文夹起排骨舔了起来,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没有去过文华房间里了。   文华心里暗自窃喜,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没有这样受宠若惊的感觉了,看着珊珊愤愤不平地扔下筷子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畅快。   入夜,文华换上一身新买的乳白色睡裙,低低的蕾丝花边恰到好处的映衬出一双小巧白皙的双乳,喷上淡淡的紫罗兰味道的香水。   留声机里播放着悠扬的小夜曲,殷红的葡萄酒溢满唇齿之间。时间仿佛倒流到了最初的恋爱时光。   文华和黄耀文深情地对望,文华眼里的是爱恋,黄耀文眼里的是欲望。   爱与欲的彼岸开满了有毒的花,毁灭的爱,飞蛾扑火般的爱,爱一个人就是在毁灭与重生之间徘徊。   姚梦蝶拉开阁楼上的窗帘,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她的爱人在哪里,等待复活的瞬间,为了再一次的相见。   今夜无人入睡,得到爱,失去爱,每一个人都在爱里起起浮浮,等待着今生的挚爱。    第七十章 回忆(十三) 更新时间2012-5-16 0:27:24 字数:2100  深夜两点,黄耀文疲惫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文华悄然起身,偷偷地溜进化妆间补妆。   化妆镜里映射出文华苍白的脸,一双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包裹着眼睛周围,嘴唇的颜色变得暗紫,拿起梳子轻轻梳头,黑色的发丝顺着梳子掉落了一大把。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地上掉落的发丝,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和鬼互换身体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白天的时候,身体是属于姚梦蝶的,到了夜晚才是属于自己的,这是她和姚梦蝶之间的约定。   起初,重新沐浴在爱河中的文华觉得这样非常公平,只是出借一下自己的身体,就能换回日思夜想的爱情。   整个夜晚都是属于她和黄耀文的二人世界,刚开始的时候珊珊还过来闹一闹,但是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黄耀文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她一人身上,这让她迅速忘记了从前的冷落滋味,全身心的投入在爱河里面。   白天的时间则是属于姚梦蝶的,黄耀文不在家,她可以借着文华的身体干一些人类可以干的而鬼魂却不能干的事情。只要记得在黄昏的时候准时将身体交还给文华就可以了。   可是,最近文华开始后悔了,任凭她怎么补妆,脸色总是越来越难看,头发掉的越来越多,整个人没有化妆的时候就像一个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似的,毫无气色可言。   每当黄昏临近的时候,她都想拒绝再次交换身体,可是每次都鼓不起勇气,每每想到可能再次失去黄耀文的爱,她就害怕,她没有再次失去他的勇气。   “亲爱的,亲爱的”黄耀文翻了个身,没有发现文华,坐了起来,在床上嚷开了。   “啊!来了,马上就来。”文华迅速地扑上厚重的粉,将地上的头发捡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腊月初十,谢金枝终于回到了家,风尘仆仆地拧着装满一大包符咒的包袱,老槐树的枝桠用了厚厚几层黑布包裹着,一路细心呵护着生怕弄断了。   沐浴更衣后,解开包裹,拿出黄色的符咒挨个房间贴上。   回到佛堂的时候,李妈在旁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叨叨着家里发生的一些反常的事情。   “您是没瞧见,大太太,那三太太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死掐住老爷不放,把我们吓坏了,多亏园丁老张头一拳将她锤晕了,不然真是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哦,你们就没瞧见到底三太太怎么会那样对待老爷的?”   谢金枝正拿着绒布细心地擦拭着佛像上的灰尘。   “这,三太太和老爷在,那个,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在场不是吗?等我们听到声音赶出来时就那样了。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您还得去问当事人,”李妈对于这样的八卦从来都是津津乐道的。   “不过,说也奇怪,这三太太事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我看,不是这三太太撞了鬼,就是她有什么暗病,进门前没吭声的。”   “那以后呢?三太太还有这样过吗?”神台上的灰尘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没有,从那以后,再没有过了”李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谢金枝停下手里的活,回过头去将李妈手里的老槐树枝桠接了过来。   “不过,这二太太的性情倒是大变样了,自从三太太失宠后,二太太突然变得特别爱打扮,白天的时候经常一整天都在外面买衣服,黄昏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进门,也不吃饭,直接上了阁楼,等到老爷回家的时候再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见二太太下楼来吃过晚饭。”   “还有什么不对的?”谢金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到底晚了一步,看来那个脏东西已经先自己一步开始行动了。   “还有…”李妈索性停下手里的活,开始回想起来。   “对了”李妈一拍脑壳,“打扫卫生的月娥告诉我说,最近经常在二太太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大量掉的头发,看长度似乎是二太太的。”   “李妈,快去取些香烛来,我要起坛。”谢金枝明白已经不能再等了,临走的时候老方丈再三交代,要赶在鬼魂的元神还没有完全凝聚之前下手才行,不然,连这千辛万苦求来的老槐树枝桠都不会有太多的用处了。   点燃香烛,谢金枝吩咐全家人斋戒,自己则跪在佛像之下一遍又一遍的念经,她一定要救这个家,不然张妈就白白牺牲了,自己也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   接近黄昏的时候,姚梦蝶拧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尽兴而归。门铃响的时候,谢金枝对着老槐树枝桠念经已经不下二十遍了。   进到大厅里,姚梦蝶觉得一阵头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猛力的推着她弹出文华的身体。   “二太太,您回来了,大太太今早上回来了。”上楼梯的时候,正好迎着下楼来拿东西的李妈。   姚梦蝶的脸色一变,这个女人回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早在她没走之前,从她的房间里就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惧怕,这次她千里迢迢赶回来不知道又想做点什么?   刚这样想着,头顶上一道金黄色的光环袭来,姚梦蝶脚下一软,整个身子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啊!二太太”还在楼梯口没走开的李妈发出一声尖叫,身后一道黑影冲了出来,一闪而过,接住了摔晕过去的二太太。   “文华,快醒醒”黄耀文抱着晕过去的文华焦急地呼喊着,从来没感觉到失去她会是这样的心痛。   姚梦蝶的魂魄被狠狠地甩出几米远,挣扎着站了起来,头还是微微发晕。   躲开楼梯口乱作一团的人群,姚梦蝶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飘了上去,远远地避开来自门廊处那一道符咒的光,飘进了三楼顶端,黑漆漆的阁楼里。   谢金枝听见了外面的噪杂之声,停止了念经,双手合十,对着菩萨拜了拜,合上经文,走了出去。   是时候该她出马了,有些事情一定要当机立断,不留任何后患,否则,定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抱歉,今天回来得有点晚,耽误了更新,请见谅!!!    第七十一章 回忆(十四) 更新时间2012-5-17 0:21:19 字数:2140  文华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黄耀文紧张得不敢出大气,年迈的老大夫眯着眼睛替文华把脉,半响,叹了口气。   “怎样?”黄耀文急忙替文华盖上被子。   “脉象细微欲绝,阳气耗损严重,哎!不妙,不妙哇!”老大夫走到门口,拿起出诊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耀文呆呆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文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呢?   谢金枝默默地进来了,站在床前轻拍黄耀文的肩,“我来试试吧。”   “姐?!”救星回来了,黄耀文感觉到了依靠。   “李妈随我回去拿东西。”谢金枝携了李妈离开。   房间里,黄耀文摸着文华的头,“姐回来了,她会救你的,你一定要撑住,暖暖还等着我们去乡下接回来呢。”   谢金枝回到房间,打开从杭州带回来的包袱,拿出用朱砂写満咒语的黄色符咒,在香烛上点燃,顷刻化为灰烬,放在碗里,倒入清水,让李妈端着,自己则拿了一把桃木戒尺,这是回来时山下一个道观里的师傅教的捉鬼招数,希望能管点用。   谢金枝折返回来的时候,珊珊倚在门口看热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见了谢金枝过来,又缩了回去,毕竟现在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失宠的人要懂得自处。   “姐,你这是?”黄耀文见谢金枝手里拿着捉鬼的道具,一脸不解。   “你先出去吧,以后你会懂的。”谢金枝示意李妈将装满符水的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也出去吧。”李妈不是自己人,谢金枝有些顾忌。   黄耀文和李妈出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谢金枝和文华了。   谢金枝将门从里面反锁,走到文华的床边,轻轻挪开她的头,白色的枕头上厚厚的掉了一层发丝。   捡了一缕头发,点燃,黑色的发丝瞬间化为白色的银丝,直接白到了根部。   谢金枝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让鬼上身等于是自寻死路呀!”   床上的文华气若游丝,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却是姚梦蝶的声音“不要把我们的交易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取他的性命。”   “不要,不要”文华呓语,眉头深锁,细细的冷汗从额头流下。   谢金枝轻轻扶起文华,端起床头柜上的符水就往文华的嘴里灌去。   一半的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小部分地流进了胃里,慢慢地渗进血液里,一点一滴,感觉整个身体在沸腾,文华开始无意识的撕扯自己的衣服,体内巨大的燥热让她变得狂躁起来,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被身体的不适折磨得醒了过来。推开床边的谢金枝,顾不得穿鞋,直奔卫生间而去。   刚刚跑到卫生间门口,她就开始拼命地呕吐起来,谢金枝跟在身后,看着文华呕出的污渍触目惊心。   一大滩肉色的呕吐物里,有白色的虫在蠕动,其中有几只溅到了谢金枝的脚边,正试图沿着她的脚往上爬,用力踩下去,白色的虫化为一滩绿色的粘稠物,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文华还在呕吐,白色的虫堆满了卫生间的地板,随着呕吐的继续,文华满头的黑发开始慢慢变成白色,原本紧致的白皙肌肤也逐渐变得松弛。   谢金枝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她没有想到文华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   等文华停止呕吐,谢金枝踩着满地的虫子走过去将她扶了出来。   文华躺在床上满怀歉意地看着谢金枝,今天的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不知道白天的时候姚梦蝶究竟拿着她的身体干了些什么,她隐隐的感觉到这个身体不再属于她了。   谢金枝拿了香烛点燃,对着卫生间地上的白色肉虫开始焚烧,虫群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突如其来的炙烤让它们开始疯狂逃窜,墙壁上,天花板上方,镜子上,卫生间外的地板上布满了顺利出逃的肉虫。还没有来得及出逃的肉虫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迅速化为黑色的粉末,空气中散发出肉虫尸体烧焦后的恶臭味道,让谢金枝异常难受。   文华躺在床上,看着姚梦蝶飘了进来,静静地站在门后面注视着自己,黑色的双眸变得通红,一张严重烧伤变形的脸上,露出没有唇边的嘴,白色的牙齿连同牙龈一起露在嘴巴的外面,一双烧焦了的双手上鲜血淋淋。   “你为什么要这样,不是,不是说没有什么影响的吗?”文华不甘心就这样交出自己的身体,毕竟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哼!可笑,我只是说上身一两次没事,可没有说会永远没事。”姚梦蝶脸上的肌肉扭曲,露出狰狞的笑。   “你,你不讲信用”文华气结,是自己太傻,才会相信一只鬼的话。   “好笑,你有听说过鬼讲信用的吗?”   “好吧,我的命你拿去,请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绝望的泪水顺着文华的眼角流下,迅速湿了枕巾,这是她最后的遗言,最天真的遗言。   “哈哈哈,你的命迟早是我的,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吗?”姚梦蝶慢慢地靠近,满是腐肉的双手抬起来,一点一点的掐紧文华的脖子。   躺在床上的文华无力挣扎,嘴唇慢慢张开,双眼由于缺氧,翻着白眼,向外凸出。   她的身体在迅速老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姚梦蝶将自己最后的一点阳气吸得干干静静,一滴不留。   正在卫生间里灭虫的谢金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香烛跑了出去。   紫色的被子被蹬落在床边的地上,文华脸色青紫,双目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文华,文华”谢金枝唤着名字过去,用手触碰文华身体的时候怔住了,僵硬的身体上已经没有了人的温度。   “啪”的一声脆响,搁在床头柜上的桃木戒尺顷刻断裂成数段,失去了原来的作用。   文华去了,带着她满腹的遗憾和悔恨,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爱情原来只是昙花一现的美景,过程美好,结果残忍。   谢金枝打开门,发了疯似地冲了出去,她不能容忍死亡再延续,她要找出那只盒子,阻止类似悲剧的再次发生。    第七十二章 回忆(十五) 更新时间2012-5-18 0:45:30 字数:2396  文华的葬礼简单而隆重,娘家的人都是读书人,对于女儿的意外死亡,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白色的灵堂里没有停放文华的灵柩,黄家对外一致宣称是死于传染病,实际上,文华的尸体已经在谢金枝的一再坚持下,一把火化为了灰烬。她是害怕鬼魂借着文华的尸体再做什么文章,黄耀文虽然有千般不舍,但是对于谢金枝的提议还是应允了,他明白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暖暖从乡下接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虽然年纪小,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只是微笑着躲在一张薄薄的照片后面看着自己,而不出来抱自己,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被奶妈抱在怀里的时候一个劲的指着照片,哭喊着要找妈妈。   黄耀文躲开人群,一个人独自抹泪,为什么以前没有觉得她的好,冷落她那么久,直到她离开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中,她竟是这般重要。   一阵阴风顺着灵堂的过道吹进了黄耀文呆着的房间,停在了他的身后。   文华哀怨地看着黄耀文的背影,为什么现在才落泪?为什么幸福的时光不长久?为什么等到我死了才说爱我?为了重新得到你的爱,我付出了生命,爱回来了,人却永远的阴阳相隔了,最后再见你一面,我亲爱的人。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下一世,你我永不再相见。   灵堂里来拜祭的人并不多,除了文华在女校时的一些同学外,就是她的娘家人了。谢金枝正好可以抽时间出来找那只惹事的黑色盒子。   问了黄耀文,他一脸茫然,不知道盒子放在哪了,文华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让他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别的事情。谢金枝找遍家里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再发现那只盒子的踪迹,也许是天意吧,谢金枝侥幸地想,兴许那只鬼魂怕了她的法器,已经自动消失不见了。   办完文华的葬礼后,家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谢金枝一颗紧绷着得心也逐渐放了下来。贴在门上的符咒时间久了都脱落下来,被李妈叫了人撕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孩子们从乡下接了回来,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日子,黄耀文的火爆脾气收敛了许多,沉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常常一个人关在文华的房间里抽烟,烟雾缭绕的环境里似乎总能听见文华的声音“耀文,你爱我吗?我很爱你。”   整个家里只有黎珊珊一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关上房门,从唯一的嫁妆箱子底下翻出那只黑色的盒子,心里一阵窃喜,她早就发现这只盒子的与众不同,想占为己有,却被二太太抢先一步霸占,从此以后,黄耀文就开始对不起眼的二太太情有独钟了,现在,她好不容易趁着家里打乱仗的时候从二太太的房间里偷出了盒子,她黎珊珊的出头之日要来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股青烟冒了出来。姚梦蝶转着圈出现在黎珊珊的眼前。   “啪”盒子掉在了地上,黎珊珊终于明白,盒子神奇的原因了。   “你,你是,是盒子仙子吗?”黎珊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可算捡着一个大便宜。   姚梦蝶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盒子,那是她的栖身之所,摔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黎珊珊似乎明白了姚梦蝶的不快,立马捡起摔在地上的盒子,仔细的擦拭起来。   “还好,还好,没有坏,我,我不是故意的。”   姚梦蝶看出了黎珊珊赤裸裸的贪婪,有欲望的人她喜欢,只有有欲望,才会有所求,才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姚梦蝶故意拉长了声调,飘到了沙发的一角,伏在上面,盒子里的空间太狭小,呆的时间久了整个身体都缩成一团了。   “盒子神仙,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我知道你帮过老二,不然就凭她那副德行,哪会懂得留住男人的心。”黎珊珊说到文华,眼里除了不服气就是不屑。   姚梦蝶在心里暗骂,你算什么东西,最起码人家是为了心爱的男人交出了自己的生命,你一个下贱的戏子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的不是。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姚梦蝶决定虐虐这个下贱的戏子。   “可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只要荣华富贵一生,”黎珊珊知道一个盒子里的妖怪是不可能来和自己抢荣华富贵的,你就算扛着一麻袋钱给她,她也没有办法用。   “你猜对了,我不会要你的荣华富贵。”姚梦蝶读出了黎珊珊的心思。   黎珊珊更加高兴了,想不到这个盒子妖精还能知道她的心思,看来法力真是不容忽视的。   “你说你要什么?”这样的交易是黎珊珊最乐得其所的。   “我需要人的阳气,来助我修炼。”姚梦蝶目光贪婪,盯着黎珊珊的眼睛,让她不寒而栗。   “人,你是说人命吗?”黎珊珊想不到她需要的荣华富贵是要用命换的。   “你说呢?你如果赌不起,现在还可以放手,但是,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姚梦蝶突然飘到黎珊珊的眼前,惊得六神无主的黎珊珊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让我想想。”黎珊珊心中矛盾极了,如果就这样放弃轻而易举可以得来的荣华富贵,会不会太可惜了,可是不放弃吧,却要用命来换,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三太太,三太太,大太太让您到厨房里帮忙打点打点。”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黎珊珊恨得牙痒痒,自己好歹也是个三太太,虽然没有明媒正娶过来,但好歹也是和老爷拜过堂的人了,怎么说使唤就使唤。   一角把高跟鞋踢出老远,鞋子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黎珊珊的脑子里灵光乍现,对呀!家里不是有一群自己讨厌的人吗?如果能用她们的命来交换的话,不是可以既解决了自己的心头之患,也可以荣华富贵一生了吗?况且,盒子妖精也没有说一定要用自己的命来换。黎珊珊为自己能有这样聪明的想法暗自得意。   “哎!盒子神仙,盒子神仙,你出来吧。我同意交换。”黎珊珊看不见隐了身的姚梦蝶,只好死命的摇晃着盒子。   “你想通了。”姚梦蝶从窗帘的后面飘了出来。   “嗯,这个家里你想要谁的命都行,我可以帮你,只要能答应让我荣华富贵一生的条件。”黎珊珊得意于自己的想法。   “好,我一定会让你荣华富贵一生的。”姚梦蝶咬着牙说着,脸上诡异的笑容让黎珊珊看了半天不自在。   新的死亡游戏开启,姚梦蝶附在黎珊珊的身上出了门。   最近更新的时间都比较靠后,是因为突然发现,写这些灵异的东西越夜越有感觉,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滑过,耳边仿佛能听见故事里的人物在轻声诉说,他或她的故事,生与死的交集,一一缤纷呈现在眼前,越夜越诡异,越夜越精彩。    第七十三章 回忆(十六) 更新时间2012-5-19 13:16:35 字数:2189  黎珊珊穿了一身水绿色的毛呢套裙,头发烫成细细碎碎的小卷,脸上的浓妆被洗干净,换成了淡淡的妆,脚上的皮鞋是黑色的高跟鞋,撑了一把白底绿花的雨伞,站在雨中,等待着黄耀文从对面的报馆里出来。   这是姚梦蝶的主意,不主动进去,而是静静地等在外面,包括身上的这一身打扮都是按照姚梦蝶说的地方去买的,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款式和颜色,但是为了重新得到黄耀文的宠爱,为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再不喜欢也要忍着。   天快黑的时候,黄耀文从报馆出来,抬头看天,蒙蒙的细雨悄无声息的下着,没有带伞,捋了捋风衣的领子,一头扎进雨幕里。   对面楼房屋檐下,黎珊珊摆好了优雅的姿势等着被黄耀文发现,半响,才发现黄耀文的身影已经快没入前面的小巷。   提起裙角追了上去,不能这样让他走了,白白等了一个下午,脚跟都快绽裂了。   黄耀文正在思考报馆的事情,头顶的雨停了,一顶花伞遮住了头顶的天空,暗香袭来,黄耀文回头,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袭水绿色衣裙的文华在烟雨中娇笑嫣然。   “文华?”   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站在后面为自己撑伞的女人一脸甜笑。   “是我,珊珊。”黎珊珊下意识的要往黄耀文身上靠,被跟在后面的姚梦蝶拽了回去。   “是你?”黄耀文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被失望代替。   “嗯,当然是我了,我在外面等了你一个下午呢。”   “有什么事可以在家说”黄耀文继续往前走,不理会身后的女人。   姚梦蝶皱眉,没用的女人,只会撒娇没别的本事,挥起一脚,对着黎珊珊踢去。   “哎呀!”黎珊珊脚下一空,应声倒地,污水溅满了绿色的衣裙。   “怎么了?”黄耀文听见身后的声音返了回来。   “脚,可能扭了。”黎珊珊带着哭腔,泪眼迷蒙地看着黄耀文。   黄耀文心里一软,背过身去,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黎珊珊心中一喜,爬上了黄耀文的背。   这一夜黄耀文没有走,黎珊珊的脚一直搭在他的身上,看着黎珊珊安静的睡颜,他选择留下,不想再让第二个女人伤心,不想等到失去后才发现她的珍贵,已经亏欠了一个了,就试着对第二个好一些吧。   阿青哼着歌,手里的抹布飞快地掠过桌面,最近自己的主子又重新得宠了,她在黄家的日子也好过许多了,除了照顾主子的饮食,不用再去厨房帮佣了。   黎珊珊今天没有出去,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阿青的背影出神。姚梦蝶也躺在床上,等待着黎珊珊的答复。   今天是最后期限,黎珊珊如果再交不出人来的话,就要拿自己的命来交换了。   “阿青,你过来。”黎珊珊的心里纠结万分,阿青是自己人,平时也是忠心耿耿,一心只为了她着想,失去阿青她也不愿意,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加好下手的人了,就先牺牲她吧,等到以后日子好过了,再多烧点纸钱给她。   “太太什么事?”阿青叫黎珊珊太太,省略了三字。   “我平时待你怎样?”黎珊珊拉着阿青的手,眼里满是温柔。   “太太平时待我很好啊!”阿青有些不习惯黎珊珊突然的亲热。   “这是老爷前天给我买的,你拿去带吧。”黎珊珊从自己的手腕上脱出一个紫玉手镯戴在了阿青的手腕上。   “不,太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阿青有些受惊若宠,她明白自己平时所做的一切还不至于让黎珊珊送如此值钱的礼物给她,这必定是有所求的。   “你就拿着吧,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黎珊珊眼神闪烁,不敢看阿青的眼睛。   “什么忙?”莫非想把我重新卖了,阿青猜想着。   “我在阁楼等着,不要让我等太久”姚梦蝶伏在黎珊珊的耳边轻声说。   “嗯,我知道。”黎珊珊脸色煞白,看着姚梦蝶飘出房间,怔怔的出神。   “太太,太太,”阿青摇着出神的黎珊珊,“您要我帮什么忙?”   “啊!?”黎珊珊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阿青,心中一狠心,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为了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你去阁楼帮我取一个黑色的花瓶来,”黎珊珊背过身去,不再做声。   阿青诧异,这就是需要自己帮的忙吗?只是去拿一个花瓶而已,为什么要紧张兮兮的,还要送镯子,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好的”阿青轻舒一口气,出了房间。   阁楼上,姚梦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出去追问,门开了,阿青出现在门口。   “好黑呀!”阿青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灯没有亮,屋子里仍然一片黑暗。   “可惜没有带蜡烛上来。”阿青摸索着走了进去,身后的木门“啪”的一声紧紧地合上了。   莫名的恐惧感袭来,阿青转过身来,看见一双女人穿了皮鞋的脚半悬在空中,她抬起头,一身白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飘在半空中,一双泣血的双眼里看不见黑色的眼珠。   她开始有些明白黎珊珊紧张的理由了,看来这花瓶真不是好拿的。   她微微的向后退去,不一会便靠在了门上,反过手颤抖着去摸门把手,门上却光溜溜的一片。   脸上的肌肉在抽动,嗓子干得冒烟,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感让她的呼吸加粗,心跳得快出来似地,眼神里充满哀求的绝望。   “求求你,放,放过我吧。你,你我无冤无仇,我一定多烧纸钱给你。”阿青在做最后的抗争。   “放过你?哈哈哈”姚梦蝶狰狞扭曲的脸靠近阿青。“太晚了,你的主人已经把你交给我了。”   姚梦蝶逼近,阿青退无可退,一双手拼命地在门上挥舞着,却始终摸不到门把手。   “你这样做也是徒劳的,”姚梦蝶的手罩在阿青的头顶,轻轻地一拧。   阿青停止了挣扎,嘴唇张开,一股白色的阳气从口中缓缓流出,被姚梦蝶吸了进去。   黎珊珊在门口轻声的敲门,“阿青,阿青,你还在吗?”   半响,门开了一条缝,阿青苍白如纸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阿青,你还好吧?”黎珊珊有些害怕此时的阿青。   阿青双目呆滞,不理会黎珊珊的询问,径直下了阁楼的楼梯。   黎珊珊有些搞不清状况,撞着胆子推开阁楼的木门,看了看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第七十四章 回忆(十七) 更新时间2012-5-19 23:01:23 字数:2227  阿青走下楼梯,李妈迎面走来,“阿青,你去厨房帮一下忙,翠儿今天生病了。”张妈走后,李妈顺理成章的坐了管家的位置。   阿青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李妈的脸,半天都不动弹。   李妈脸上一阵难看,这个家里除了主子们就是她最大了,哪个下人敢不给她面子,这个阿青仗着自己的主子暂时得宠,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让她很不爽,不由分说,冲了上去,拧着阿青的胳膊就往厨房里拽。   阿青也不抗争,任由着李妈拉扯着进了厨房。   “进去,”李妈用力一推,阿青的身体就像扯线木偶一样摔在了锅台前,咯噔一声,那颗梳着黑色麻花辫的头齐齐的从脖颈处断裂开来,正好掉进了烧得滚开的开水锅里。   “啊!”黎珊珊在门外尖叫,吓得手足无措的李妈连连摆手。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你杀人了,”黎珊珊故作惊讶,其实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不,我没有,三太太,您听我说。”李妈慌了神,不知道怎么解释,抓住黎珊珊的胳膊就往厨房里拖。   “你,你想干什么?”黎珊珊有些害怕了,这个李妈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砰地一声,厨房的门被关上了,李妈砰地一声,双膝跪地,拉着黎珊珊的衣角苦苦哀求。   “三太太,我求您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阿青怎么会这么不禁摔,呜呜呜”   “你想要我怎么做?”黎珊珊满脸得意地盯着李妈的脸。   “您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您要有用得到我李妈的时候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帮忙。”李妈开出了条件。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黎珊珊指着滚水锅里煮得发白了的阿青的头,整张脸在开水锅里肿胀得面目全非,一双黑色的眼珠凸出在眼眶外面,怒视着厨房里用她的生命做交易的狠心女人。   “您无论要我帮什么忙,我都答应,只要您这次能帮我躲过这一劫。”李妈抬起手指着天发誓。   “真的什么忙都肯帮我吗?”黎珊珊在心里窃喜,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牺牲掉了一个阿青,换来了另一个愿意替自己卖命的人。   “真的,如果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您随时都可以去警察局揭发我。”   “好的,那如果我要你去杀人呢?”黎珊珊捏着李妈的下巴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李妈的眼睛。   “三太太,您,您太会说笑了,您哪会让我去杀人呐”李妈看见黎珊珊的眼里闪烁着狂乱的快意,有些冒起了冷汗。   “没有人在和你说笑,你如果不能答应,我只好去和警察说是你把阿青弄死的。”黎珊珊二话不说,就要去开厨房的门。   “三,三太太,您不要走,不要走,我答应您,答应您还不行吗?”李妈死命地拉着黎珊珊的裙角,不让她出门。   “你真的考虑好了,我说的可是真的。”黎珊珊转过了身来,蹲下去再次确认。   “嗯,三太太,我想好了,能为三太太效力,是我的荣幸。”李妈哭丧着脸,这哪是脱险呐,分明是从一个套里,跳到了另一个套里了。可是,明知道这样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呢。   “好吧,你处理一下这里吧,我先出去替你把风,在人来之前弄完。”黎珊珊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妈迅速地清理着现场,把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清除得干干净净,最后,对着已经煮熟的阿青的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经摔,你变鬼也不要来找我。”   阿青黑色的眼珠已经煮得掉了出来,漂浮在翻滚的沸水里一起一伏。没有了眼珠的空洞眼眶里,再也看不见世间的丑恶人心了。   阿青是被厨娘李婶发现的,从厨房里飘出来的浓郁的肉香原来是阿青头颅的香味。李婶趴在灶台前呕吐不止,脸色由白变青。   谢金枝表情严肃,指挥着李妈赶快打电话报警,家里发生这样大的案子想隐瞒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围观的佣人们都被驱散开来,警察是和黄耀文同一时间进门的。   “怎么会这样”黄耀文进门后看完案发现场,一脸愁苦地拉着谢金枝问原因,自己天天在外面挖新闻,这次的大新闻却发生在自己的家里。   几个勘察现场的警察进了厨房,带队的张队长朝着黄耀文招手。“张队长,辛苦您了。”黄耀文连忙走过去递烟。   “唉,黄记者不必这样说,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张队长接过黄耀文递来的烟,叼在嘴上。   啪的一声,黄耀文点亮一根火柴递了上去,殷勤的为张队长点烟。   “我们过去坐着说吧。”黄耀文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这个死者是贵府上什么人?”坐在沙发里,张队长翻开笔录本。   “那是内人的佣人,才进来没多久。”   “那我能问问您内人吗?”   “可以的。”黄耀文转过身去,对着一直站在身边伺候的李妈说道“去请三太太过来问话。”   “好的,老爷。”李妈的心里在打鼓。   不一会,三太太黎珊珊穿着一袭浅蓝色的洋装套裙下来了。   “老爷,您找我?”黎珊珊站在一侧,柔声问道。   “哦,你快坐下,张队长有话问你。”黄耀文指了指身边的沙发。黎珊珊依言坐下,神情自若地看着张队长。   “黄太太,这个阿青是你的贴身佣人吗?”   “嗯,”黎珊珊点头,泪眼模糊起来,“满乖巧的孩子,就这样走了,怪可惜的,”   “黄太太,这个阿青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好像没有,”黎珊珊摇了摇头,“她的性格极好,平时为人也大方,没听说过有什么仇家。不信,你问问我们老爷,这个阿青是他买回来送给我的丫头。”   “是呀,是呀,这个丫头看上去机灵乖巧,为人懂事,我也蛮满意的。”黄耀文接过话来。   “是呀,老爷说得极是,这丫头平时手脚勤快,干活麻利,我们做下人的也很喜欢她。”李妈忍不住,突然在一旁插嘴道。   张队长抬头看了看这个唐突的下人,好像过于关心主子的事情了。   “哦,这是我府里的管家。”黄耀文急忙解释。   “哦?”张队长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过于热情的佣人,细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个佣人自始自终都站在一旁,好像非常关注这起案子似地。   “那你还蛮了解死者的吗?”张队长拉长了声调,挑眉瞪着这个管家,一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七十五章 回忆(十八) 更新时间2012-5-20 9:33:31 字数:2182  李妈的手不停的绞动着白色的手绢,青色的阔腿裤里一红一黑两只不同颜色的布鞋微微露出脚尖。   “你平时事蛮多的嘛?”张队长意味深长地盯着李妈露出来的一截脚尖。   黎珊珊顺着张队长的目光看过去,脸色沉了下来。   “啊,要过年了,家里的事情有点多,再,再说我也是刚刚接替张妈的手。”李妈被看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   “张妈是谁?”张队长转过身去问在一旁抽闷烟的黄耀文。   “哦,那是原来的管家,年前的时候辞工不做了。“   “你下午的时间在干什么?“张队长继续盘问李妈。   “我下午干了很多事情,今天做饭的翠儿休息,我出去买的菜,回来了又吩咐她们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还去了大太太的佛堂,还…“李妈开始语无伦次。   “我是问你案发这一段时间你在哪里?干什么?有什么人可以给你作证?“张队长打断了李妈的废话。   “案发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来着,案发的时候?…“李妈的手微微地抖。   黎珊珊知道这样下去李妈肯定要露马脚,“李妈,瞧你这记性,快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叫你去阁楼给我找我陪嫁过来的那身行当吗?“   “啊!对对对,我是在阁楼帮三太太找戏服来着。“李妈抓着这根救命稻草感激涕零。   “老爷,您不是很久都没有听我唱戏了吗?我本来是想赶着过年的时候家里热闹,给您来一出贵妃醉酒的段子的。“黎珊珊急忙拉着黄耀文做掩护。   “呵呵,三太太好兴致呀!“张队长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三太太感觉上有些护着这个李妈呢?   正要继续发问,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察回来了,“报告队长,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初步断定属于意外死亡。”   “哦!”张队长接过办案警察递来的现场笔录扫了一眼,有些不甘愿地签了字。   “好吧,既然是意外,我们就收队吧。”张队长吆喝着兄弟们收队,和黄耀文冲冲告了别就离开了。   李妈紧张的身体突然一松,险些跌倒,被身旁的黎珊珊扶住。   “你也累了吧,去歇会吧。”黎珊珊握着李妈的手暗自使劲,捏得李妈生痛,却不敢做声。   谢金枝远远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这主仆二人,觉得蹊跷,为什么一向刻薄的老三要这样护着李妈呢?恐怕这中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是。   李妈躲过一劫,对黎珊珊的话言听计从,大太太那边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也是第一时间告知黎珊珊,俨然一副忠心护主的好奴才样。   随着年关的到来,很快冲淡了阿青死亡带来的不快,家里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没有人再记起那个死在滚水锅里的阿青,忘记不存在的人,为存在的人好好地活着,是每个活着的人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   黎珊珊整天在忙着吊嗓子,吱吱呀呀的,忙得不亦乐乎。   李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个三太太说要自己杀人的事一定是在考验对她的忠诚度,而不是真的就要自己去杀人,只要对她一心一意,这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   一年一度的春节总算来临了,上海的春节没有雪,已经是接近冬天的尾声了,寒意渐缓,人们在阵阵热闹的迎新鞭炮声中期待着春天的来临。   黄府的佣人有一半在忙完年饭后都回了各自在上海的家,除了少数几个家离得比较远的,和没有家的单身汉仍然留在黄家坚守岗位。   李妈没有家,十几岁的时候逃难来到上海,家人都在逃难中走散,唯有她一个人留了下来,一直在大户人家家里当佣人,一干就是二十几年,从李姐干成了李妈。   翠儿也没有家,十二岁就被买进了黄家,由于年纪小,一直留在厨房帮忙。   李妈觉得翠儿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对她的照顾也就格外的多一些,翠儿也愿意和这个像自己亲娘一样的李妈亲热,没事的时候,老爱窝在李妈的房间说悄悄话。   年三十的晚上,李妈偷偷炒了几个菜,打了一壶高粱酒,拉着翠儿进房间,拉起家常来。   两人正聊得起劲,门响了,三太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妈,到我房间来一下。”   李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哎!就来。”冲冲擦了一下嘴巴,和翠儿交代了一下就出了门。   黎珊珊的房门是开着的,姚梦蝶靠在沙发上贪婪地闻着杯子里红酒的香味,这是生前的最爱,可惜现在却不能享用了。   黎珊珊坐在梳妆台前数着首饰盒里新添的珠宝首饰,心里美滋滋的,自从按照姚梦蝶的吩咐去讨好黄耀文后,这好吃好喝好用的东西又都回来了,而且,这黄耀文似乎比以前更加痛爱自己了,凡是合理的要求一律都会答应下来,除了,今天晚上为了陪大太太去庙里祈福而拒绝了陪她听戏的要求外。   “三太太,您找我什么事?”李妈站在门口,房间里除了黎珊珊没有其他人。   “进来吧,关上门说话。”黎珊珊快速地把倒腾出来的首饰放回了原处。   “今天晚上我需要你去给我找一个人带到后院去,其他的你就别管了。”黎珊珊轻描淡写道。   “要谁去?干什么?”李妈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你就别管了,你找一个年轻一点的小丫头带过去就行了。”   “不,不是要命的事吧?”李妈大着胆子问道。   “李妈,你不记得阿青了吗?我前天还梦见她了,说要我替她申冤呢!”黎珊珊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妈煞白的脸。   “您,您不要说了,我这就去办。”李妈飞也似的逃出了三太太的房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妈也是百般无奈,谁叫自己的把柄让人家捏着呢?   翠儿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吃菜,这老爷喝的高粱酒实在是太好喝了,不觉多喝了几口,头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李妈进来,情不自禁地傻笑着。   已经有些醉意的翠儿没有发现李妈的怪异表情,亲热地招呼着“李妈妈,快来,这酒真,真好喝。”   “哎!”李妈百般纠结,迟疑了片刻,一咬牙,对翠儿开了口。   “你到后院去看看那扇门关好了吗?这年三十的,老张头又不在,家里几个女人家的,怕出事。“    第七十六章 回忆(十九) 更新时间2012-5-24 17:09:54 字数:2214  后院里黑漆漆的一片,唯一的一盏路灯坏了,电流通过的时候,偶尔闪烁一下,照得后院的几株梅树枝影婆娑。   翠儿借着几分醉意,摸着黑进了后院的梅林,酒能壮胆,还真不是瞎吹的,这要在平时就她一个人在深夜到后院来,她是万万不敢的。   年三十的晚上,家里人烟稀少,后院显得格外冷清,翠儿裹紧了身上新做的棉衣,沿着鹅卵石的小道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吱吱吱吱”路灯闪烁了一下,翠儿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顿时身上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一大半,这大半夜的,会是谁留在后院呢?莫非是后门真的没有关好,进来了小偷?   想到这里,翠儿急忙跑向后门,门上一把大铁锁牢牢的将两扇铁门锁住,连一只老鼠都溜不进来。翠儿狐疑的摇了摇头,莫非是自己喝醉了,看花了眼,想到这心里坦然了许多。转身准备往回走,路灯又闪了一下,这次翠儿看清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出现在她的眼前,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颗黑色的白眼珠,红色的舌头伸出鲜红的唇外,贪婪的看着她留口水。来不及躲闪,一双只剩白骨的双手覆盖在她的头顶上。   “啊…”翠儿绝望的尖叫声很快便淹没在突如其来的迎新鞭炮声中。   姚梦蝶大口大口吸食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翠儿的血,新鲜而甜美的血液,配上浓浓的高粱酒的香味简直是一道人间绝酿。   翠儿的呻吟声由大变小,逐渐消失,连同她如花季般的青春一起消失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   翠儿的身体逐渐干枯,倒在地上像一具风干了的干尸一样,薄薄的只剩下一层。   姚梦蝶打着饱嗝满意的从翠儿身上起来,这一顿吃得真是饱,她的脚尖慢慢能够得着地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想不到喝人的血比上一个人的身所凝聚的力量要更强大些。   李妈躲在暗处极力捂住自己的嘴唇,深怕会忍不住哭出声来,等到那个白色的鬼魅走后,她才哆嗦着从树林后面走出来。   害怕会出事,到底还是出了事,唯一的一个像女儿一样看待的孩子,在还没有来得及过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就这样走了。   李妈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翠儿瘦弱的已经冰凉的尸体。刚刚还在叫自己妈妈的鲜活生命就这样结束在自己的手里。   她开始悔恨自己的软弱,为什么要靠牺牲掉她的生命来保自己的周全呢?   翠儿躺在冰凉的石子路上,身上穿的新棉衣是李妈做的,有妈妈的味道,翠儿喜欢,却没有想到这是第一件,也会是最后一件新棉衣了,在她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喊出妈妈的前一刻。   棉衣的前襟被撕开,一个黑色底子上绣着几朵稚嫩雏菊的棉护膝掉了出来,被鲜血染红。   李妈捡了起来,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个棉护膝她认识,这是翠儿要赶在她生日送给她的礼物,还没有完工前被她看见过一次,又被翠儿抢了回去,说是神秘礼物,现在,护膝做成了,翠儿也永远的离开了她。   “李妈,李妈”三太太黎珊珊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快点把这里弄干净,老爷和大太太快回来了。”   “嗯”李妈趁黎珊珊没看见,快速的将护膝塞进了衣襟里。   “就地埋了吧,走远了来不及。”黎珊珊指了指梅树下。   月光冷得渗人,李妈心在滴血,眼里擎着泪,温柔地抱起地上被吸干了血的翠儿。   “我的好翠儿,是娘对不起你,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替你报这个仇的,你不会白白的死去,你今天所付出的,改日,我一定要她全数偿还,包括命。”   梅树下的枯草丛里,深深地挖了一个坑,翠儿小小的身躯被放了进去,一铲一铲的土,一层一层的覆盖,直至表面完全平整,看不见任何痕迹为止,黎珊珊才让李妈停止了掩埋。   前面的客厅里亮起来等,谢金枝和黄耀文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黎珊珊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土,迎了进去。   李妈久久都舍不得离去,最后偷偷在那堆土上面埋下了三颗小小的鹅卵石做记号,她要时常来看翠儿,看她曾今的亲人。   前面传来了孩子的笑闹声,李妈擦干了眼泪进了屋。   刚刚才学会走路的暖暖正追着谢金枝的三儿子屁股后面闹腾。   李妈进了屋,趁着没人注意,进了自己的房间。   全家人都沉浸在欢笑声里,没有人理会一个下人的悲哀。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翠儿孤苦伶仃的坐在野地里,双目泣血的看着李妈,“妈妈,我好冤,好冤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李妈挣扎着醒来,泪水湿了衣襟。   黎珊珊唱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妈咬紧了牙,这个仇终将会报的。   正月初二的早晨,黎珊珊的房间里传来尖叫声,吵醒了熟睡的人们。   只见,黎珊珊赤身裸体的从房间跑出来,浑身通红,语无伦次的指着自己房间浴室的门嚷嚷,“血,有血”。   “怎么了?你!”谢金枝闻声赶过来,被一丝不挂的黎珊珊吓了个正着。“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惊慌失措的黎珊珊这才发现没有穿衣服,羞愧得捂着身体又回到了房间。   “李妈,你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谢金枝皱着眉,对于这个三太太的行径,她是彻底的失望了,幸亏家里没有男人,不然刚才的一幕传出去成何体统。   “大太太,大太太”李妈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谢金枝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浴室洁白的瓷砖全部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淋浴的莲蓬头没有关紧,滴滴答答的正往下滴着红色的液体,整个浴室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去查查看怎么回事。”谢金枝表情严肃,看来家里又要不太平了。   “好的,太太,我这就请警察来。”李妈应道。   “不,先不要惊动警察,你先请个修管道的来看看是什么原因再说。”谢金枝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阿青的案子才刚刚完结。   “是,太太,我这就去。”李妈领命出了门。   黎珊珊重新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大姐,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谢金枝转身要走,不理会黎珊珊的追问,这个女人让她很头痛,比不得死去的文华一半贤淑。   “我自己知道?”黎珊珊的脸色一阵惨白,莫非…    第七十七章 回忆(二十) 更新时间2012-5-25 23:28:50 字数:2134  管道维修工请来了,在浴室里折腾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节一节的管道被拧下来摊了一地,到最后也没有发现是什么原因,为了交差,只好从管道里挖出一些锈迹作为了管道流血的依据。   管道被重新安装好,黎珊珊浑身通红,自己不敢放水,叫李妈放了满满一浴缸水,浴室已经被清理干净,完全闻不见任何的血腥味道,黎珊珊脱了外衣舒服的泡在刚放的热水里,腾腾的热气升起,很快驱散了早上的不愉快,心情放松下来,睡意也渐渐袭来。   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人来人往,黎珊珊挽着黄耀文的胳膊穿梭在人群中,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黄耀文挥动着手里的支票,“还想买什么,尽管买,这些都是你的。”   黎珊珊心花怒放,正要开口接话,突然,人群一阵骚动,黄耀文消失不见,站立不稳的黎珊珊被推搡着跌坐在地上,手腕上的紫玉手镯脱落下来,沿着马路滚出老远。   “我的手镯,”黎珊珊心痛地喊着,正准备起身去捡,一双黑色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捡起了手镯。   “谢谢,”黎珊珊急忙道谢,伸出手去接手镯,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太太,这镯子不是送给我了吗?”   “阿青!”黎珊珊抬起头来,正遇上阿青诡异的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呢?”阿青的眼睛里有鲜血流出,说话的时候白色的牙齿一颗颗的掉落。   黎珊珊顾不得要回手镯,提着大包小包沿着马路狂奔,鞋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捡,跑着跑着,前面的路不见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挡住了去路,河流的对面,阿青对着黎珊珊挥手,白色的脖子上现出红色的裂痕。   突然,黎珊珊脚下一陷,整个身子往下沉去,黑色的河水迅速将她淹没,她奋力地挣扎着,一口水深深呛进了肺里。   黎珊珊睁开眼睛,浴池里的热水不知何时已经淹到了头顶,她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吃力地拉着扶手爬了起来,不停地咳嗽。   浴室的灯突然灭了,她摸索着去拉头顶上电灯的绳子,却摸着了一只冰凉的手。   一张血淋淋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二太太,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翠儿伸出双手死命地掐住黎珊珊的脖子。   黎珊珊拼了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终于一阵眩晕,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黎珊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相熟的老大夫替她把了脉,开了一副定惊安神的药方就走了。   谢金枝在一旁责骂,“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洗澡嘛!一天搞两次事,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我…”黎珊珊想要辩解,被谢金枝挡了回来。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这阵子家里的事情够让人心烦了,老爷为了报社的事情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就不要伸张了,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对于自己讨厌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谢金枝满脸怒容的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李妈和黎珊珊。   确定没有其他人了,黎珊珊立马抓住了李妈的手,神情激动,“我,我看见了她们。”   “太太,您看见谁了?”李妈一脸不解。   “你相信我,我真的看见了。”黎珊珊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您是说…”李妈的眼里现出惊恐。   “嗯,是阿青和翠儿,她们,她们向我索命。”黎珊珊紧紧地拉着李妈的手,不肯放松。   “不会的,太太,她们不都死了吗?一定是您想多了。”   “不,一定不是,我摸到了她的手,那是真的。你去给我拿镜子来,快!”黎珊珊急于想证实一件事。   “哦!”李妈依言从梳妆台上拿来了一面镜子递了过去。   黎珊珊颤抖着接过来,镜子里,自己白皙的脖子上清晰的现出了几个紫红色的指甲印。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来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事实。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黎珊珊整个身子躲在被子里哆嗦。   “太太,您一定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加上今早上又受了惊吓,我这就替你去熬药,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李妈仔仔细细地替黎珊珊盖好被子,准备离开,却被黎珊珊从身后抓住了衣襟。   “不,不要走。我没有病,她们真是来了,来要我的命,我不要吃药,不要睡觉,睡觉她们会来找我。”黎珊珊开始语无伦次,一双眼睛搜索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怕什么地方会藏着一个向她索命的灵魂。   李妈无奈,只得坐了下来,守在床边,等着黎珊珊精疲力竭,昏昏沉沉睡去,才离开。   谢金枝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李妈从黎珊珊的房间出来。   “睡了?”谢金枝手里正一刻不停地拨弄着佛珠,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拨弄佛珠是最好的安神法。   “嗯,刚刚睡着,一直哭喊着不让我离开。”李妈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喊了些什么?”   “这…”李妈欲言又止。   “说吧,我不会和老三说的。”   “是,太太,三太太一直喊着说看见阿青了。”李妈不安的搅动着手指。   “阿青?看见阿青干什么?”谢金枝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专心听李妈往下说。   “这,这,三太太说,看见阿青向她索命来着。”李妈支支吾吾的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哼,我就猜到是这样。”谢金枝鼻子冷哼一声,对于阿青的死,她早就觉得有些蹊跷,想不到还真和这女人有关系。   “这件事先不要对外伸张,老爷那里也不要说,我自有安排。”谢金枝站起身,对李妈仔细交代一番,才安心离开。   李妈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允,急匆匆地去了厨房亲自为黎珊珊煎药。   谢金枝回到佛堂,点燃了香烛,虔诚的跪在地上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响头,起了一卦。   看着地上显示的卦象,谢金枝的心沉到了谷地,看来这个看似太平的家又要有灾难降临了,而且,这一次恐怕是要见了血才能收场的,上一次牺牲了一个张妈,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供奉在佛像下面的老槐树枝桠在香烛的熏陶下发出了肉眼看不见的金光,震慑着某个正隐藏在阴暗处的灵魂。    第七十八章 回忆(二十一) 更新时间2012-5-28 22:51:19 字数:2177  黎珊珊彻底疯了,不清醒的时候衣不遮体的満屋子跑,全身上下挂满了珠宝首饰,口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仿佛只要停下来的话,就会被后面追赶的恶鬼撕成碎片。   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西医的,中医的,老的少的,开的药可以堆满一桌子,可是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无济于事。   黄耀文头痛地看着床上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黎珊珊叹气,想不到这个平时最在意外表的女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谢金枝命人将三太太的房间门锁了起来,除了送饭和送药的时间以外,再也无人踏进那扇门半步。   李妈端着装着药和饭的盘子进门,黎珊珊急忙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出来,给我出来。”李妈端着满满一碗中药,用力地撕扯着被子,褐色的药汁溅了出来,洒在粉色的被子上。   “放了我,放了我。”黎珊珊拼命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不肯出来。   李妈耐性全无,放下药碗,扑上去一把揪住了黎珊珊蓬乱的卷发。   “啊!”黎珊珊痛苦地尖叫着被拖出了被子。   “你给我喝不喝。”李妈一手揪着黎珊珊的头发,一手端着药,开始强行的灌药。   “你也有今天,你这个臭婊子,害死了翠儿,你也不得好死。”李妈表情狰狞,看着黎姗姗现在的摸样,心里一阵痛快,总算为翠儿报了仇,想不到这个蠢女人这么好骗,真以为是翠儿来索命了,不过是一点红色的颜料,和几片制造幻象的迷药罢了,就落得如此田地。   黎珊珊眼泪汪汪的盯着李妈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已经不认识了,在她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阿青和翠儿,所有的人都会要她的命。   姚梦蝶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幕,她也不喜欢这个黎珊珊,她的身上有太多的东西都和那个她曾今痛恨的歌女一样。她们都是夺爱之人,都该死得惨烈异常。   满满的一碗药,撒掉了一半,灌进了一半,恶狠狠的将黎珊珊推得老远,李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剩下的饭和菜一股脑儿全部泼在了地上。   “你吃吧,全给我吃了。”说完,又用脚在饭菜上狠狠的踩了几脚,才满意的离开。这样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她愿意每天都来,看着黎珊珊受折磨,她心里对翠儿的内疚就能减轻一些。快了,这个女人离死不远了。   黎珊珊匍匐在地上像狗一样舔舐着洒在地上的饭菜,尊严对于她来说很遥远。此刻,饥饿远比尊严重要的多。   姚梦蝶飘了过来,她已经等了好些天了,看来要想继续依靠这个女人来帮自己觅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对于她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东西就只剩下毁灭最后一条途径了。   手轻轻的覆盖在黎珊珊浓密卷发的头顶,用力一拧,头盖骨揭开,露出里面还在跳动的新鲜脑浆,乳白色的脑浆像刚出锅的豆腐脑,冒着徐徐的热气,拿起床头柜上白色的汤匙,伸进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软香糯,带着些许甜腥味。姚梦蝶满意的轻哼着,要是能配些红酒,那就真是绝了。   黎珊珊满脸傻笑,任由着生命一点点流逝,脖子上挂着的金银首饰沉甸甸的,富贵一生的愿望总算满足了,微笑着离开,别无他求。   黄耀文躺在书房的床上酣睡,没有风,门开了,黎珊珊的魂魄飘了进来,木然的站在黄耀文身边,这个男人给了她物质上的富足,却施舍不了真实的感情。鱼与熊掌永远都是不可以兼得的。   黎珊珊的尸体被发现是在第二天中午,李妈送餐的时候,头盖骨被打开,里面的脑浆不翼而飞,身体的血已经流干,整个尸体象一只拔了毛的乌鸡,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妖艳而诡异。   对于黎珊珊的死没有人感到意外,仿佛这就是她应得的下场。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连续死了三个,失踪一个,佣人们开始人人自危,恐怖的气氛在黄家蔓延开来。   黄耀文更加的沉默了,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也许逃避是忘记伤痛的最好办法,在办公室摆了一张床,将所有需要(www.kanshuba.org)看书吧的事情交给了谢金枝这个让他可以完全信任的女人。   有关闹鬼的传言在黄家愈演愈烈,可以走的佣人们纷纷辞工,只剩下几个实在无家可归的仍然勉强支撑着整个黄家的运转。   李妈没有走,她没有家,没有比黄家更好的去处,况且这里有翠儿,她曾今唯一的亲人。   姚梦蝶找到李妈的时候,她并不意外,生与死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于生对于她的意义是绝望,死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所以,当谢金枝找到她,要她牺牲自己去引诱恶鬼的时候,她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同翠儿一起埋在梅花树下,今生不能做母女,那么,就期待来生吧。   姚梦蝶已经等待好些天了,家里几乎每个人的房间门口都贴了黄色的符咒,那些看似没有杀伤力的黄色纸条却能瞬间就将她弄得头痛脑胀的,不敢再次靠近。   今晚,好不容易发现了孤身一人呆在后院梅林的李妈,虽然老了点,但是却是个活的,身体里留着她急切需要补充的能量,顾不得挑剔了,没有脑浆和新鲜血液的日子让她枯竭。   慢慢靠近,借着微微月光,露出了狰狞的脸,李妈平静的瞟了一眼故意飘到眼前的魂魄,仿佛解脱了似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冰冷的声音让身为鬼魂的姚梦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你来了,快动手吧。”   “你,不怕我?”对于不怕鬼的人,姚梦蝶有些愕然。   “怕你,为什么?”李妈冷哼,“有时候人远远比鬼更可怕。”   “你真的不怕?”姚梦蝶用长长尖尖的指甲在李妈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皮肉翻开,红色的血液顷刻渗透了出来,顺着脸颊一道道留下。   “你痛快点吧,”李妈咬着牙,强忍着脸上的剧痛,“像杀翠儿一样杀了我吧。“   谢金枝悄悄地埋伏在房间的玄关处,涂了牛眼泪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见姚梦蝶的身影。手里握着的老槐树枝发着金色的光,成败在此一举了,这个家的存在和灭亡此时正全部掌握在她的手中。   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老槐树枝,瞄准姚梦蝶心脏的位置冲了过去。    第七十九章 回忆(二十二) 更新时间2012-5-29 21:37:06 字数:2255  谢金枝拿着老槐树枝刺过来的时候,姚梦蝶的利爪一把穿过了李妈心脏的位置,几乎是同一时间,老槐树的枝桠也穿过了姚梦蝶的心脏,黑红色的温热血液从李妈的身体里如泉涌般喷射出来,正好溅在了老槐树裸露出来的枝桠上,老槐树原本金黄色的光环顿时退了颜色。   “你!”姚梦蝶痛苦地捂着心脏的位置,转过身来,另一只手里握着李妈那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我,我怎么啦?”谢金枝强装镇定,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拿着桃木剑,指着摇摇欲坠的姚梦蝶“你这个妖孽,害我家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哈”姚梦蝶一阵狂笑,黑色的血液顺着老槐树捅出的伤口流了出来,“笑话,你以为就凭这区区一根小树枝就能要了我的命吗?”说完,拿起李妈的心脏一口气吞了下去,身体上原本被树枝刺破的部位开始迅速恢复到原样,老槐树枝桠裸露出来的部分也断裂开来。   “你,你,你不要靠近。”谢金枝没有料想到她会恢复得这样快,看来这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枝桠也没有办法将她置于死地了,心中的恐慌蔓延开来。   “哈哈哈,你害怕了吗?为什么要杀我,你以为招惹我会有怎样的结果,不知道吗?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对你下手,你不是想保护你的家人吗?好,我就先吃了你的孩子,你的老公,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你眼前消亡,哈哈哈”   “你这个妖孽,我和你拼了。”谢金枝举起桃木剑挥舞着砍了过去,直直的摔倒在李妈的尸体上。   姚梦蝶不见踪影,只留下冷得可怕的空气和地上一滩滩黑色和红色的血液。   李妈睁着眼看着倒在身上的谢金枝,目光坦然,她已经没有了心,胸口只剩下一个空洞,埋在心里对翠儿的内疚一扫而空,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见翠儿了,为了杀死那个恶魔她也出了一份力,用她最后的生命去成全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谢金枝匍匐在李妈的身上,半天才哭出声来,又白白浪费了一个生命,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失败了,可是类似的悲剧却还要继续上演,她不敢想象失去孩子和老公会是怎样的伤痛,她努力的想要挽回,却无力挽回。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恐惧和无力感让她彻底的崩溃,她开始撕心裂肺的哭泣,一场春雨突然来袭,早春的雷声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她的哭声掩埋,泪水和雨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冲刷了满地的血迹,就连身边李妈的尸体也冲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剩下胸口那个不可掩饰的空洞依然存在,提示着曾今发生过的事情。   雨停了,谢金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依着李妈最后的嘱托找到了翠儿掩埋的地方,在旁边深深地挖了一个坑,将李妈的尸体埋了进去,细细的将土踩紧。   抬起头,天边露出了些微的晨曦,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决定也诞生了,虽然残酷,但却是最后一搏,谢金枝的目光里没有温情,有的是毅然的决绝。   谢金枝从后院回来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次提起笔,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毕竟这样狠心的舍弃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在却要不得已而为之。门外暖暖的哭闹声和她三个儿子的打闹声提醒她必须要这样做。   心中虽然有千言万语,下笔却只有短短的几句,从包袱里拿出最后一张保命符,连同信纸一起塞进了牛皮纸信封里。   不要怪我这样绝情,如果可以,来生我还是你的妻。   家里的佣人都陆陆续续的解散了,只留下奶妈一个,因为暖暖离不开。   房产也很快变卖了,房契都存放在谢金枝手里,不用经过黄耀文,非常顺利的变卖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上海滩茫茫的人海里。   黄耀文接到消息是在三天后,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拦了黄包车直奔家的方向,门头上的门牌号已经改了姓名,黄耀文疑惑地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老头满眼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你是?”黄耀文茫然,不过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先生找哪位?”开门的老头隔着铁门露出半张脸。   “我是这家的主人。”   “你是搞错了吧?这家主人在家。”老头欲锁门,被黄耀文拦了下来。   “我是黄耀文,你去和你们太太通报一下,或者叫李妈出来开门。”   “你是黄耀文?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这家原来的主人,不过现在这里不姓黄,姓罗。”   “你说什么?那这家的人呢?”黄耀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走了,都走了,对了,这家太太最后还留下一封信,你等等,我这就去拿给你。”看门老头“哐”的关上铁门。   黄耀文如当头一棒,愣在原地半天反映不过来。他的亲人,他最信任的谢金枝,怎么能就这样不告而别呢?   门开了,看门老头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   黄色的信封上清晰地写着黄耀文亲启几个娟秀的小楷,这是谢金枝的字,他教出来的,他认得。   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一张银票和一张黄色的符咒飘落到地上,顾不得去捡,他急忙拆开信纸读了起来。   “耀文,请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远的离开了,这样不得已的抛弃并非我所愿意,在孩子和你之间我最终选择了孩子,而不是你,要恨你就恨我吧。这场灾难注定无法避免,为了保住黄家最后的血脉,只能牺牲你了。也许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我就告诉你吧,最近家里所有人的死亡都和你带回来的那个不祥的黑色盒子有关系,希望你能找到那个失踪的黑色盒子将她销毁,这样也许大家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可能的话,你我都活着总会有再见的一天。孩子我一定会拚尽全力保护的,勿念。谢金枝亲笔。”   天色渐暗,绵绵的细雨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马路上的行人,神色冲冲,急着往家的方向赶,那里有一盏温暖的灯光,有妻子温柔的笑意,有孩子稚嫩的呼唤,有心里急需要温暖的一切。可是这些,黄耀文曾今拥有,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漫无目地的走在路上,何处是他的家,何处有他的亲人?    第八十章 回忆(二十三) 更新时间2012-5-30 21:37:35 字数:2112  位于黄浦区安仁街的城隍庙里香火鼎盛,来上香还愿的善男信女们络绎不绝,人挨着人,肩并着肩,争先恐后地抢占到最显眼的位置跪下,俯下身来,虔诚的祈祷,希望供奉在神坛上的菩萨能在闲暇之余开开恩,随便施舍一点法力,来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愿望。   黄耀文带着黑色的墨镜,灰白色的风衣领子高高竖起,遮挡着半张脸,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黑布仔仔细细包裹了几层的包袱,神神秘秘的在大殿里四处寻觅。   这里的庙祝是谢金枝的旧识,以前谢金枝在的时候,偶尔陪她过来上香的时候见过几次面,勉强算得上认识。   张天师,法号张天默,自幼出家,在城隍庙里当庙祝已有数年,谢金枝每次来上香的时候总喜欢来他这里讨教一些有关道教的法门,一来二往便相熟了起来。   黄耀文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里打坐悟道。小道士领了黄耀文进来,张天默盯着他怀里那个黑色的布包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张天师,您还认得我吗?”黄耀文摘下墨镜,露出藏在墨镜后面无神的双眼。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张天默不接黄耀文的话,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满脸严肃。   “道长救命”黄耀文哭丧着脸,将包袱放在身边的桌子上,黑色的布一层层被打开,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盒子。   “你在哪里得到它的?”张天默后退了几步,取下墙上悬挂着的朱砂桃木剑。   “我在一个火场里捡到的,因为一时好奇带回了家。”   “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邪物,你家中可是遭了变故?黄夫人何在?”   “唉!家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夫人携着孩子不知去向。”黄耀文颓丧地坐了下来。   “你把你的八字报上来,我给你算一卦。”张天默用桃木剑挑了黑布重新将盒子包了起来。   接过黄耀文递来的生辰八字,张天默掐指一算,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半响,道“你这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与你有关系之人一律必死无疑,黄夫人这样做,贫道认为也是逼不得已的上上之举。”   “那,我可还有得救?”   “恕贫道直言,你这个劫数无人能解,能不能逃得过,还要看你自身的造化了。”张天默不想趟这趟浑水。   “道长,救命。”   “贫道法力低微,还不足以和这样厉害的妖孽抗衡,还请你另觅他人吧。”   “道长,还请你看着与我夫人的旧情面上救我一命。”黄耀文急得扑腾一下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张天默急忙上前相扶。   “道长若不帮忙,我就长跪不起。”任张天默怎么劝阻,黄耀文就是不肯起来。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了。   “你,唉!我即使出手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我都会葬生其中的。”张天默有些着急了,眼前的人让他左右为难。   “我夫人临走留下的信里提到了,只要有一线生机都要努力争取,为了我的家人,我不能放弃,求求您帮帮我。”黄耀文的眼里充满了对于生的渴望。   张天默有些动容,眼前这个人对于生的渴望打动了他的心,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奋力一搏会有一线生机,不挣扎,就只能等死。   “好吧,你起来。我想想对策,这个盒子先留下,你到偏厅休息一下,等我想好了再叫你过来。”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见张天默松口,黄耀文欣喜若狂,生命的大门仿佛重新对他敞开了。   张天默望着黄耀文的背影,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次接下的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结果会怎样,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初春的夜幕比隆冬的时候来的要稍稍晚一些了,人声鼎沸的城隍庙里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些烧香还愿的香客们也陆陆续续回去了,几个小道士正在前院收拾满地的垃圾,大鼎里的香火依然旺盛,徐徐升起的青烟,将夜幕下的城隍庙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氛中。   黄耀文焦急的在厢房里徘徊,几次想去找张天默都被守候在门口的小道士拦下。迟迟不见动静,黄耀文有些担心张天默突然改变了主意。   约莫七点多的时候,来请黄耀文的小道士终于出现了。黄耀文吁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心顿时消除了。   按照张天默的吩咐,黄耀文被带到了后院一处柴房里沐浴更衣,洁净身体,换上了小道士送来的干净道袍,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完,黄耀文随着等候在一旁的小道士来到了法场。   位于前院和后院之间的中院里,有一块小小的空地上,此时已经用续命灯摆出了一个八卦阵,中间的太极图上摆着一个蒲团。临时搭起来的神坛就摆在八卦阵外,神坛上摆放着一碗生米,一杯酒和一碟水果祭品,各种法器依次排开,最中间的位置上摆着的正是黄耀文带来的黑色盒子。最外围用巨幅黄表纸将法场严严实实的围在了中间,黄表纸上用红色的朱砂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咒。张天默身着黄色的道袍,神色肃穆的立在神坛旁,他不时的抬头看天上的星斗,手指在不停的掐算着。   黄耀文见此情景,也不便打扰,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天默才对站在身旁的黄耀文道“黄施主,贫道现在问你,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法坛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黄耀文神情镇定,盯着神坛上黑色的盒子语气坚定,“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有劳道长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正中间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张天默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满天的星辰,对于今晚上的这场法式,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切都只能由老天来定夺了。   夜已经深了,城隍庙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月朗星稀。张天默从神坛上取了桃木剑,贴上一张黄色的朱砂符咒在剑鞘上,长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起”。    第八十一章 回忆(二十四) 更新时间2012-6-6 23:08:48 字数:2202  张天默腾空飞起,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落地的瞬间法场上的灯全部点燃,数十只续命灯照得整个法场上灯火通明。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龙白虎。队仗森灵。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张天默开始念起了净身咒。   黄耀文坐在八卦图中的蒲团上,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平时听说过一些道士捉鬼的场景,今天亲眼所见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待净身咒念完,张天默禀神提气,拿起神坛上的一张黄色驱鬼符咒往天空中一扔,驱鬼符咒立马在半空中自燃,瞬间化为灰烬,他挥动手里的桃木剑,口中又开始喃喃唱道“上请五方五帝斩鬼大将军官十万人降下,主为某家同心并力,收摄村中巷陌家中宅内行客魉魉之鬼,伏尸刑杀之鬼,次收门户井灶之鬼,次收五虚六耗凶吹恶逆之鬼,次收童男童女之鬼,次收殃拜土长之鬼,次收独歌自舞喜笑之鬼,次收蛊毒野道之鬼,次收山精崖石百魅之鬼,次收八部行病之鬼,次收唤人魂魄之鬼,次收各有名字之鬼,次收明公石矴之鬼,次收手机脱藉之鬼,次收橱下犬子之鬼,次收夜行凶逆之鬼,次收山林社稷恶逆淫祠之鬼,次收天下四镇死将之鬼,次收刀兵军阵无头无手之鬼,次收吴王子胥之鬼,次收赤眉盗贼之鬼,次收三王五霸败军死将之鬼,次收下痢臃肿之鬼,次收鲁丁班黄转筋謦咳吐逆之鬼,次收云中李子遨千精万魅之鬼,次收摇铃吹角呼唤之鬼,次收缢死之鬼,次收落水之鬼,次收羌獠之鬼,次收六夷之鬼,次收胡狄蛮戎之鬼,次收东方青注之鬼,次收南方赤注之鬼,次收西方白注之鬼,次收北方黑注之鬼,次收中央黄注之鬼,次收绝户之鬼,次收异病卒之鬼,次收白秃癞之鬼,次收疮脓臭秽之鬼,次收市死斩头绞刑之鬼,次收乌鹊乱鸣恶音之鬼,次收肌寒冻死之鬼,次收藏形隐影之鬼,次收口舌妄语之鬼,次收六畜之鬼,次收厌人魂魄之鬼,次收白骨不葬之鬼,次收新死破射取人之鬼。次收鼠头人身之鬼,次收牛头人身之鬼,次收虎头人身之鬼,次收兔头人身之鬼,次收龙头人身之鬼,次收蛇头人身之鬼,次收马头人身之鬼,次收羊头人身之鬼,次收猴头人身之鬼,次收狗头人身之鬼,次收猪头人身之鬼。   以上众鬼不承大道盟威禁律之命,专在人间行其恶毒,令人遭灾,过祸疾病死亡,非所道理,非五帝之君。天宫一一仰凭次收,讨反缚逆鬼,付与都市,一切绞刑,灭其根种。愿今天下清宁,万民安乐,五谷滋盛。阖家大小魂魄或闭在天地水三官,百鬼牢狱之中,不蒙解脱者,或为百鬼挚击者,请五方五帝、七星之君、寿命君、延命君、解厄治病君、却死来生君、保命卫护君,主为某家安魂定魂,司命延年益算,七星消除死籍。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   张天默刚刚唱罢,原本风平浪静的法场上,突然狂风大作,肆掠的龙卷风夹带着飞沙走石将整个法场团团围住,黄耀文紧张的握着手里的续命灯,摇晃着身体,吃力的抓着身下的蒲团,生怕被龙卷风吹走。   头顶上月朗星稀的夜空也变得危机四伏,一道道凌冽的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带着滚滚雷鸣击落在法场周边的地上。   张天默手里的桃木剑挥舞得越来越疾,口中念念有词,黄色的道袍被狂风刮得鼓了起来,像足了一个气筒,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似的。   肆掠的旋风刮了一阵后,逐渐停止了下来,围着法场的黄色裱纸上依稀有人影在晃动,渐渐地越来越多,说话声,嬉笑声,怒骂声,吆喝声,吹拉弹唱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副阴间的热闹集市的繁华场景赫然跃于纸上。   张天默见时机成熟,毫不犹豫的用利刃在自己的手臂上抹了一刀,鲜红的血液四溅,洒在了神坛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小纸人身上,他挥舞桃木剑对着纸人喝道“大鬼小鬼,速速听令,起。”   原本躺在神坛上没有生命的纸人突然双双立了起来,“大鬼小鬼,速与我领此人下地府走一遭,起。”张天默将桃木剑抛向空中,得了令的纸人从神坛上一跃而下,跟着在空中飞舞的桃木剑后面跳进了八卦的中间,黄耀文的肩头。   黄耀文只觉得身子一轻,元神从身体里弹了出来,不由自主的跟着两个纸人越过了一道隐形的墙壁,眼前明亮的场景立刻被黑暗所代替。   灰蒙蒙的天幕下,处处都是充满泥泞的崎岖山路,黄耀文随着两个纸人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了约莫半日的功夫,来到了一条黑色的河流跟前。   纸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原本扁平的脸上变得立体了起来。   不等黄耀文开口,其中一个一只眼的小鬼开了腔,细细尖尖地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过了这条河,你会看到你最想要见的故人,你可以通过她找到你要抓的厉鬼,并把她带上来。”   黄耀文想开口说些什么,无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干着急。   “在地府,你是不能说话的,你要想其他的办法来弥补。”另外一个一只耳的小鬼解释道。   “你去吧,记得,你必须赶在手里的引魂香燃尽之前回到这里,不然,就要永远回不去了。”   一只眼的小鬼说完,便拉着一只耳遁入地下,不见踪影,只留下黄耀文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黑河边,看着眼前波涛滚滚的河水干着急。   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波涛汹涌的河水卷着一个一个巨大的漩涡急速地奔腾在水面上,不时有浪头涌上岸边,卷起一人高的巨浪,随时可以把一切瞬间吞噬。   黄耀文胆怯的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安全的位置,沿着河边放眼望去,烟雾弥漫的河边,若隐若现的看见一只白色的小船停靠在岸边。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船家立在船头,等待着需要过河的魂魄。   陆陆续续的有一些魂魄汇集了过来,依次排队上船,眼看着小船上已经快上满了,黄耀文迈开大步,奔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回忆(二十五) 更新时间2012-6-7 17:36:52 字数:2158  黄耀文奔了过去,小船离着岸边有一步之遥,黄耀文抬起右脚准备跨上去,却被船家的桨挡住了去路,船家也不开腔,冷着脸指了指船舱边上放着的一个小竹筐,黄耀文疑惑地看了一眼,竹筐里装满了黄灿灿的铜钱,他突然明白了船家的意思,原来这小船也不是白坐的,每个过河的魂魄都必须向船家支付一定的路费才行。他摸了摸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几个铜钱来扔了进去。   上得船来,还未站稳,船家就撑着小船离开了岸边。   江面上水流湍急,不时有巨大的浪头飞扑过来顷刻便将小船吞没在无尽的黑暗里,但每次船家都能在紧咬关头脱离危险,化险为夷。   站在船上的魂魄们表情淡漠,这样惊险刺激的场景丝毫激不起他们的反应。生与死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能不能顺利投胎,能不能赶得上这一波的孟婆汤。   黄耀文紧张地站在船舱里,护着怀里的引魂香,周身上下被涌上来的浪头淋得湿淋淋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船行到江心的时候,水面上开始激起千层浪,江面上除了水流的声音还有一些哀嚎声从船身下传来,小船开始停止前进,固定在江心的位置不停的原地旋转,船上的魂魄们终于开始骚动起来,船家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不停地挥舞着船桨,企图摆脱水流的控制,但是一切都好像无济于事,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黄耀文偷偷地看了一眼江面,原本还是黑色的江水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惨烈的哀嚎声从江水里传来,无数只白色的黑色的残肢从江面露了出来,正用力地拉扯着船身,阻止它继续前进。   正在惊魂未定的时候,一个巨浪扑来,船身立刻被劈得四分五裂,白色的小船连同満船的魂魄瞬间消失在江心的漩涡里。   灾难过后,江面上开始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猩红色的江水又变回了原来的黑色,江面上的残肢也不见踪影,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寂静如初。   黄耀文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对岸的沙滩上了,引魂香扔在身边,发出微弱的光。脖子上玉质的观音锁已经完全碎裂,不见踪影,只剩下红色的带子悬挂在脖子上,那是谢金枝在庙里求来的护身符,这些年一直戴在身边,本以为就是一个玩物,没想到却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的命。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黄耀文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道在沙滩上躺了多长时间,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捡起一旁的引魂香,小心翼翼地护着,开始往前走。   往前的道路,虽然不是山路却充满了荆棘,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陷进无底的泥潭里。   越往前走,黑色的瘴气越浓重,雾蒙蒙的空间里,不时有半透明的魂魄飞过,穿过路上行走魂魄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游荡者,他们是被三界所遗弃的孤魂野鬼,没有了生的机会,也没有了死的权力,只能这样游走在阴间与阳间的交界处,等待着被消亡的一天。   黄耀文一步一惊心地往前走着,经过一条幽深的山洞,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黑色的瘴气消失,原本崎岖的路面开始变得平整起来,开得凄凄艳艳的彼岸花铺满了道路两旁,不远处的桥头上,一大帮魂魄正依次排队上桥,等候着立在桥头的孟婆发放孟婆汤。   突然,队伍里出现了一阵骚动,几个小鬼差正追赶着一个脱逃的魂魄往自己这边跑来。   黄耀文立马闪到一边,逃跑的魂魄走近,蓝色的旗袍,黑色的齐耳短发,焦急的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隐入身后的山洞里。黄耀文惊得目瞪口呆,刚才跑过去的人,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二太太文华吗?一阵激动,顾不得多想,转身跟着追进了山洞。   身后远远追来的小鬼在山洞前止了步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洞口,他们可不想冒险进入凶险未知的结界,况且,这回去的鬼魂已经算是放弃了投胎的机会。   文华的身影在幽深的山洞里若隐若现,黄耀文想开口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无奈只能加快了步子追赶,眼看着就要追出山洞,文华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踪影,黄耀文心中焦急,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线下坠,跌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场景转换,黄耀文睁开双眼,已经来到了文华身前的房间,房间里光线很昏暗,没有阳光也没有灯光,二太太文华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细细地梳理着自己的秀发。   黄耀文刚想上前打招呼,门开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飘了进来,黄耀文看不清她的长相,根据声音能听出是一个女人。   “你来了。”文华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   “我来了,开始交换吧。”女人冰冷的声音飘出,让人不觉寒冷异常。   “能不能换做其他的,我不想现在交出我的命,他还爱着我。”文华停下梳头的动作,转过身来,近乎哀求的乞求着。   “呵呵,你以为和鬼做交易是可以随便反悔的吗?”黑影女人飘到了沙发上坐下,摆在茶几上的红酒腾空飞起,缓缓流出,渗透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你如果不想用你自己的命,那么,用其他人的也可以,或者你的女儿,或者那个老太婆。”见文华半响没有吱声,黑影女人开出了新的条件。   “不,不行,他们都是无辜的,我答应你,你不要动她们。”文华情绪激动径直冲进了浴室。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哗哗地水流声。黄耀文急忙跟了过去,看个究竟。   白色的浴缸里已经放了满满一浴缸水,没有水蒸气,黄耀文伸进水里探了探,浴缸里的水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刺骨。   文华此刻正站在浴缸前木然的,一件一件脱着身上的衣服,最后只剩下白色的睡袍。在浴缸前呆滞了一会,文华咬着牙,跨了进去。   黄耀文隐隐感觉到不对,伸出手想要阻止却扑了个空,文华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此刻的他就好比空气,有些事情只能呆呆的看着发生,却无力阻止。   眼看着文华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滑向水底,冰冷的水最终漫过头顶将她淹没在浴缸里。    第八十三章 回忆(二十六) 更新时间2012-6-9 15:57:32 字数:2345  浴缸里的气泡越来越少,文华的生命在渐渐消失,黄耀文一次次的扑过去想要把她从浴缸里拉起来,却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巨大的绝望在蔓延,他不清楚文华到底为了什么用生命来交换,他想要挽回她的生命,却无能为力。   黑影女人不知何时也飘了进来,飞到浴缸的上方,整个身体慢慢的接近水面,文华的身体也浮出了水面,慢慢的,两具不同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融合在了一起。   在最后融合的瞬间,黄耀文的脑海里突然清晰的感知到了文华的思想,那是怎样的一段苦恋,她的悲哀,她用生命来与鬼魂的交换,原来全都与自己的无情和冷漠息息相关,他没有想到爱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顾,只是为了爱。而现在呢,他的爱回来了,她却要离开,也许这就是老天安排给不懂得爱,忽略爱的存在的人,一种极端的惩罚。   时间静止,洁净的浴缸里,文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从水里爬了出来,对着蹲在一边独自哀嚎地黄耀文诡异的微笑。   “你,你是谁?”黄耀文突然能说话了,对着眼前拥有文华脸孔,陌生微笑的女人发问道。   “我是文华呀。”女人得意的微笑,用手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身上白色的睡袍全部湿透,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白皙胴体。   “你是文华?”黄耀文知道,眼前对着自己说话的女人不是他的文华,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她。   站在空空如也的浴缸边,里面或许还停留着文华的灵魂,或许没有,他看不见,她用自己的灵魂来做交易,只为了他的爱,然而一切都太迟,等到他明白过来,想要补偿和挽回的时候,文华的生命却如同这満缸的清水一般,从指间滑落,一滴不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沮丧地跪在浴缸旁边的瓷砖上,低低的呜咽,他突然发现,面对死亡,他竟然如此的无能为力。   门“啪”的一声响了,他猛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也许那个缠绕着文华交换灵魂的女人就是他要带回去的鬼魂。   追了出去,房间里空空如也,女人不见踪影。他急忙拉开门,脚下一空,整个人陷入到另一片黑暗中。   潮湿阴暗的环境里,有人在挣扎,循着微光看去,阿青绝望的眼神无助地看向远方,身体犹如扯线木偶,任由着白衣女鬼摧残,脑浆被吸干,生命在消失,而她只能木然的接受。她知道,在现实面前无谓的挣扎都是徒劳,她的主人要她死,她逃脱不了,身在这样的社会里,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主宰。   黄耀文想过去掰开那双手,却越不过前面那道无形的墙,他只能充当看客,看悲剧和杀戮在自己眼前上演,看鲜活的生命在流逝,无论她是低贱还是高贵。   场景不停的在转换,杀戮不停在上演,他的心在泣血,原本自信满满的自己,在这一刻却是如此的渺小无能,面对死亡,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二太太、阿青、翠儿、黎珊珊和李妈,一个一个在眼前消亡,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自私也罢,爱也罢,恨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而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似乎都和自己有着脱离不了的关系,他突然能理解谢金枝的做法,也许远离他是最好的保命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这场悲剧该到了结尾的时候了,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人,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就让一切随着自己的消亡而永远的结束吧,虽然一切都不可能回到最初,但却可以让噩梦极早的结束。为还活着的人留一条生路。   最后的一幕场景已结束,女鬼转过身来,文华的脸、阿青的脸、翠儿的脸、黎珊珊的脸、李妈的脸,轮流交替着出现,扰乱着他的视线,刺激着他心里最后的底线。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他心中愤恨,语气却平静。   “你说呢?哈哈哈”女鬼放肆的笑声传来,挥舞着利爪飘了过来。   黄耀文腾地飞起一脚,直直踢向了女鬼的胸口,那里有一个还没有完全弥合的黑洞,正是女鬼的短处。   突然被袭击的女鬼啊的尖叫一声跌落在地,顿时恼羞成怒,挣扎着再次扑了上来。   黄耀文也不应战,而是转身沿着引魂香飘散的位置跑去。   被激怒得失去理智的女鬼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黄耀文知道女鬼已经中计,他只要引诱女鬼奔到来时那条黑河跟前就好,那是他唯一有胜算把握的地方,也是他准备与女鬼决一死战,同归于尽的地方。   黑河的江面上死一般的寂静,水流似乎静止不动,整个黑河看上去就像一面黑暗幽深的大墨镜,外表看似平静,里面却蕴藏了无限的危机。   黄耀文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到达黑河的沙滩了,女鬼追了上来,挡住了去路。   “哈哈哈哈,你以为就凭你也能逃出我的手心吗?”女鬼捂着胸口的位置,显然刚才那一脚踢中了她的要害。   “你也不是万能的吗?”黄耀文盯着女鬼的胸口,言语中充满不屑,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后靠。   “刚才是我的疏忽,不过吃了你以后,这个洞就会自动复原了,没有人再能伤得了我了。”女鬼步步紧逼。   “你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黄耀文慢慢后退,站在了江边,半只脚已经淹没在了水里。   “不就是一根香吗?”女鬼满脸不屑,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黄耀文身上。   黑河的江面上悄悄起了变化,水流的速度在加速,从上游流下的江水不再平静,打着翻滚横冲直撞的倾泻而下。   黄耀文竖起耳朵,听着风声,心里明白时机已到。   “香?呵呵,笑话,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它可是能死而复生的续命香,凡是得到它的鬼魂,都可以重返阳间,重新做人。本来我是要给文华的,可是却迟了一步。”黄耀文垂下头,故作惋惜。   “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让它浪费的,你的命和这柱续命香,我全要了。”女鬼听闻得了意外的宝贝,更加得意万分,伸出手就要抢走黄耀文手里的引魂香,却没有发现黄耀文身后,黑色的江面上已经开始变得异常。   引魂香在阳间是引生魂回返,在阴间却是引万鬼出巢穴的不祥之物,这一点黄耀文不知道,但却误打误撞利用上了它的力量。   黑河水里的万鬼闻着引魂香的香味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黑色的江水慢慢的起了变化,整个江面由原来的风平浪静,变成了巨浪翻滚。   黄耀文的小腿已经淹没在了水里,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   女鬼在逼近,满脸得意,志在必得的事情,让她欣喜。   黄耀文的惧意顷刻消失,脸上写满平和,他冲着女鬼微微一笑,道“要香就来拿吧。”    第八十四章 回忆(二十七) 更新时间2012-6-9 21:03:20 字数:2042  声音消失的瞬间,黄耀文整个人沉入了无边的江水里,不见踪影。   女鬼姚梦蝶没有料到他会自动放弃生命,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跟着一头扎入江里。   城隍庙里,张天默焦急地等待着,整个法场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神坛上的烛火依然明亮,悄无声息地燃烧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眼看着神坛上那柱续命香已经燃尽了大半,可还是不见任何风吹草动,张天默不免有些按捺不住了,又开始准备重新作法。   只见他挥动着桃木剑对着眼前一盆装满水的铜盆一指,口中念叨“藩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洐.经完藩落,云施回天,各尊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原本平静的水面立刻有了波动,咒语停止的瞬间,水面迅速分作两边,整个铜盆里的水都在剧烈地沸腾。   张天默顺势捡起神坛上供奉着的一叠纸钱顺着桃木剑滑了下去,纸钱在水面上漂浮了一阵,慢慢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黄耀文整个身体淹没在江水里,手上紧紧握着引魂香,女鬼姚梦蝶游了过来,四面八方的恶鬼也游了过来,姚梦蝶奋力地撕扯着黄耀文的胳膊,试图抢夺引魂香,现在这样的情形,引魂香远远比黄耀文的命来的重要。   一心求死的黄耀文此时已经不做任何挣扎,努力的保持着入水的姿势,紧紧握着引魂香。   法场上,张天默紧张地等待着铜盆里的动静,突然,“咣”的一声巨响,铜盆破裂,铜盆里的水溅起一人多高,扑灭了神坛上的烛火,续命香也被浇得奄奄一息。   张天默脸色一变,知道不好,挥动着桃木剑准备重新作法点燃神坛上的烛火。   还没来得及念出咒语,身后法场上传来了“啪“的一声巨响。   张天默回头,只见原本直挺挺坐在八卦中心位置上的黄耀文的肉身竟轰然倒下。   江水里,黄耀文的胳膊已经被姚梦蝶撕扯下一只,大量的鲜血涌出,吸引了恶鬼的注意,成千上万的恶鬼蜂拥着朝他游来,他们喜欢这样的食物,呆在黑河里太久,对于这样的美味,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姚梦蝶扯下来的手里牢牢地握着已经熄灭的引魂香,任她怎样撕扯,也掰不开黄耀文已经僵硬的手指,眼看着无数闻着香味游过来的恶鬼,她开始有些气急败坏了。   突然,黄耀文腾地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姚梦蝶的腰,恶鬼涌了上来,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身体,开始一顿狂咬。   姚梦蝶大呼上当,想要摆脱黄耀文的束缚,可是黄耀文好像铁了心似的,死死缠着姚梦蝶不放,任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手。   法场上,张天默含着泪看着黄耀文的肉身在一块块掉落,却无能为力,他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头、手、肩、腿、胸、内脏,一块块的瘫在地上,直至剩下一具白色的骨骸。掉落在地上的残肢,接触地面的瞬间冒出一阵阵青烟,鲜红的烂肉瞬间腐坏,变成了一团团臭不可闻的烂肉。   苦苦挣扎在水里的姚梦蝶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中了黄耀文的计。眼看着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身躯正在被一群群恶鬼吞噬,心里就万分着急。   黄耀文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恶鬼啃了个干干净净,原本紧紧勒住自己的手臂也松了下来,她奋力的从恶鬼的包围圈里挣脱出来,忍痛扔了手里的引魂香,向岸边游去。   已经吃得七八分饱的恶鬼们,顾不得逃脱出去的姚梦蝶,立刻被扔过来的引魂香吸引,纷纷围了过去。   姚梦蝶疲惫地瘫倒在沙滩上,满身疮痍,原本修复得差不多了的身躯又重新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她暗暗发誓,这个仇一定要报,她要让所有姓黄的人都来为她陪葬。   谢金枝坐在木质阁楼靠窗的位置上,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手中的针穿过棉布深深地扎进了食指里,一朵鲜红的小花,顿时盛开在白色的棉布上。她的心里没来由的狂跳起来,不安的预感莫名袭来。   当天夜里,谢金枝梦见了落魄之极的黄耀文,站在黑色的江水里,身体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表情哀怨,哭诉着“姐,你在哪里,我好冷,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呜呜呜”   谢金枝募得惊醒,起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神坛上的菩萨表情严肃,谢金枝落泪,嘴里不断哀求“菩萨,求求你,有什么事就惩罚在我身上吧,一切的罪过和惩罚都有我来承受,不要让他死,不要。”   天还没亮,小巷深处的黑暗里,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在焦急赶路,她要救他,也许现在还不晚,也许一切都还可以回头。   城隍庙里,法场已经被拆除,黄耀文的尸体被移至后院,等候超度。   张天默此时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情,他在深深地自责,是他不该心软,不该相信有奇迹,如若不然,黄耀文也不至于死得如此凄惨。   一股腥甜的血液自胸口涌出,溅在了禅房的木门上,张天默脸色苍白,心里上的自责和体力上的透支折磨得他喘不上气来。   门外,小道士恭敬地侯在外面,“师傅,谢金枝居士求见,此刻正在偏厅。”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张天默汗颜,如今这般结局,让他如何跟这位昔日的老友交代。   片刻,缓缓道“就说我闭关了,请她回吧。”此刻没有比逃避更好的办法了。   谢金枝被请了出去,心中的不祥越来越浓烈,她无助的看看天,虽然迷蒙,但却宏大,苍茫的天际之下,渺小的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宿命是不可改变的,此刻的谢金枝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坦然接受吧。躲避不是办法。   城隍庙后院的空地上,黑色的棺木里,空空如也。   两天后的报纸头条赫然登着一条惊秫的报道,“某手机男尸惊现乱葬岗,身首异处,白骨惊魂”    第八十五章 回忆(二十八 ) 更新时间2012-6-10 22:32:02 字数:2087  月光清冷,老房子里的梅树下,黄耀文衣不遮体,立在树的阴影里叹息。满枝头的梅花娇艳如血,谢金枝的泪奔流不息,终于见面了,伸手触摸你的身体,为何如此冰凉,还在恨我吗?我的爱人,请原谅我的自私,人世间有太多的逼不得已,希望你能懂得我的爱。   黄耀文呆呆地注视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人,目光茫然而陌生,他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从前的过往就像流水,冲过了无痕。他的灵魂指引他回到了这里,最后再看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在这个女人悲哀的梦里。最后的告别简单而特别。   窗外隐约传来鸡叫声,黄耀文的身影消失在梅花树下,谢金枝从梦里哭醒,手里握着那张记载着手机男尸报道的报纸。   天边的启明星闪烁,谢金枝睡意全无,她在犹豫要不要再见他一面,或者把他接回来好好安葬,可是这样会不会重新给自己和孩子们带来新的威胁,手里的报纸已经被她揉捏成了一团。   “我要妈妈,妈妈,呜呜呜”隔壁房间里传来暖暖梦呓的哭喊声,文华已经不在一年多了,小家伙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摆脱出来,每天晚上都吵着要找妈妈。   谢金枝的心在经过短暂的触动之后,终于狠下心来,为了孩子,为了还活着的人,她不能那样做,希望他不要怪她,能够理解她,知道她这样做是逼不得已的。   门外有微弱的敲门声传来,谢金枝走过去开门,黄胜武站在门外,眼里擎着泪,扑入母亲怀里。   “妈咪,我刚才梦见父亲了,他死了,满身是血,头也不见了,死得好惨,妈咪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好孩子,你是做恶梦了,你父亲,他,他没有死。”谢金枝咬着牙,她要保守住秘密,让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接受如此残酷的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说谎,他没有死,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见我们。”黄胜武扑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他出远门了,要很久才能回来,很久”谢金枝的泪奔流而出,她害怕孩子发现,立刻将脸掩埋在了阴影里。   “妈咪,我害怕,能在这里睡吗?”黄胜武边说边脱了鞋上了母亲的床。   “好啊,你睡吧,有妈咪在身边,不要害怕。”谢金枝也跟着上了床,心里对丈夫的内疚和对孩子的亏欠让她难过,明明知道是他却不能相认,任由他的尸身曝光在烈日下,无人认领,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她突然开始羡慕起死去的二太太,两眼一闭,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不顾,可她却要一个人扛着所有,这样的人生太累,太凄苦,无人分担,只有面对。   怀里搂着孩子,心里有片刻的慰藉,还好,孩子还在,这个家还有希望。心里放松下来,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躺在身边的黄胜武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天生的敏感,让他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什么不同的地方,母亲手里一直紧握的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什么样的新闻值得母亲在半夜不睡觉来阅读呢,这对从来都不喜欢看报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报纸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黄胜武翻身下床,偷偷地捡起报纸来到窗前,借着微微发亮的天空,报纸上那张用黑白相机拍摄的惊秫照片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具不完整的男尸,头颅已经不见踪影,身体上的肌肉也所剩无几,黄胜武泪眼模糊,他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会半夜不睡觉的理由,这张报纸上的男尸和他梦里所见的父亲的样子如出一辙,一股寒气从心里徒然升起,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具手机男尸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去给父亲收尸,明明知道,还要任由他曝尸荒野,他的心里一阵难过,母亲的怯懦和畏缩他不能理解,他所知道的就是现在必须去认回父亲,让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站走得有尊严一些。   他悄悄地将报纸藏在怀里,偷偷溜出母亲的房间,趁着天还没有亮透,独自潜入了晨辉里。   报纸上刊登的乱葬岗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黄胜武走了一整天,在接近暮色时分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黄昏的乱葬岗凄凉异常,杂草丛生的小山丘上分布着无数手机的坟头,没有墓碑,坟头破损,白色的残骸已经发旧,裸露在坟头的破洞处,就像他们的身世充满沧桑而失意。他们已经被人们遗忘,没有人知道他们生前的故事,当然更无人关心他们生后的事情。   黄胜武壮着胆子,扒开眼前一人高的杂草,拿出报纸寻找着挂着父亲遗体的那棵树。他必须趁着天黑尽之前找到父亲。   姚梦蝶栖息在地势最高的坟头上,她身下的坟头里躺着一具被白蚁蛀得啃啃哇哇的丑陋残骸,她不想像他一样,她要复活,要所有的重头再来。   她已经足足等了三天的时间了,除了警察和记者再也没有来过活着的人,她不相信那个老女人真的如此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曝尸荒野也不来认领。   在等得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乱葬岗终于迎来了她要见的人。   她得意地冲着挂在身边树枝上的黄耀文的残肢一笑,脸上被恶鬼咬下的烂肉由于脸部肌肉的收缩而耷拉了下来,挂在脸颊处触目惊心。   黄胜武依着报纸上照片提供的线索,摸索着前行,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那一刻发现了那棵大树的踪迹。   姚梦蝶隐藏在坟头的杂草后面,偷偷地注视着树下的动静。   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长得与黄耀文有七八分相似的毛头孩子,白色的短袖衬衣上满是污渍,黑色的长裤上已经被路边的荆棘挂出了几个破洞,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路边上的小乞丐。   姚梦蝶按捺不住了,怎么是一个毛头孩子,难道谢金枝那个老女人真的不来了吗?   正想着,少年身后的杂草窸窸窣窣响起,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第八十六章 回忆 (二十九) 更新时间2012-6-11 23:37:42 字数:2059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黄胜武回头,两个穿着白上衣,头戴草帽的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宽大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遮挡着真实的五官,让人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黄胜武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身体紧靠着悬挂父亲遗体的树干站立,“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站在前头个子稍高一些的男子,缓缓举起手来,颤抖着摘掉了戴在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双黝黑的噙着泪水的眼睛。   黄胜武不禁惊呼道“大哥?!”   “你为什么不叫上我们?”站在老大黄胜仁身后的微胖男子也摘下了草帽。   “二哥?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发现的,三哥。”暖暖从老二黄胜文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睡裙。   “你怎么也来了?”   “她哭着闹着非要跟来。”老二黄胜文一把抱起躲在身后的暖暖。   “母亲知道吗?”   “这会估计是知道了。”老大黄胜仁边说边脱掉白色的上衣,铺在地上,“你们别光顾着说话了,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老二黄胜文放下小妹,麻利地脱下上衣,递了过去。   “大哥,我们怎么把父亲弄下来?”黄胜武脱下衣服,有些不解地看着黄胜仁,等着他拿主意。   小妹暖暖扯了扯身上唯一的睡裙,纠结着该不该脱。   老大黄胜仁抬头看了半天挂在枝头上父亲的遗体,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数月都见不到的父亲,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虽然明白当初母亲为了什么避开父亲,但还是心存侥幸的,希望离了那个家,父亲和他们都能躲过这一劫,还有再重逢的机会,没想到父亲会以如此凄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虽然不知道是谁把父亲挂到树上去的,但是如果让他碰见一定毫不手软的报了这个仇,而不是像母亲那样只知道逃避。   “我先爬到树上去,你们几个在下面接着父亲。”黄胜仁脱了脚下的凉鞋,卷起裤脚,走到树根下,尝试着在树干上踩了踩,一用力登了上去。   其他两个孩子齐齐地挤到树下,死死地盯着父亲几乎被晒干了的尸体。   暖暖有些害怕那具白色的残骸,胆怯地拉着三哥黄胜武的衣角,可是又抵挡不住好奇,时不时的探出小脑袋看一下树上的动静。   躲在坟头后面的姚梦蝶欣喜若狂,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这一举动不但吸引来了黄家的人,而且还是黄家全部的血脉。对付这几个毛头孩子对于她来说显然是太轻而易举了。   黄耀文,谢金枝你们想害我,想不到你们的孩子就要全部死在我姚梦蝶的手里了,试问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让一个人断子绝孙来得更狠毒的。   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老大黄胜仁已经爬上了枝头,解开了绑着父亲手臂的绳子,“啪”的一声树枝断裂,黄耀文的尸体应声从高空落下,被站在树下的兄弟两接了个正着。   许是由于长时间的悬挂,黄耀文手臂处唯一连着的一点胫骨被撕扯成了两截,使得本来就残缺不全的肢体看上去更加的惨不忍睹。   兄弟三个默默地留着泪,将父亲的残肢重新拼凑在一起,刚刚脱下的白色上衣已经被他们连成了一张足够大的单子,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抬起父亲的遗骸,放在单子上,一层一层,仔细的裹上,带父亲离开,寻找一个好的墓地将父亲安葬,他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暖暖抱着布娃娃,看几个哥哥忙着包裹那具白色的骨头样的东西,听哥哥说,那就是父亲,可是她怎么看都无法把眼前这堆白骨与自己心中那个慈爱高大的父亲联系到一起,这堆难看且散发着腐臭味道的骨头让她恐惧,不敢靠近,不知觉的后退,突然,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抓住她的领口拧了起来。   “啊!哥哥!救命”暖暖双脚悬空,拼命地胡乱蹬着,原本粉嫩的小脸顷刻被领口勒住脖子,变得苍白。   围在一起忙碌的三兄弟根部就没有注意到暖暖的不对劲,等听见呼救声转过头去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怜的小妹正被一只看不出是人是鬼的怪物抓在手里摆弄着,生命垂危。   “你是谁?快放下我小妹。否则,否则”黄胜仁最先镇定下来,跳到两个弟弟的前面,生怕这剩下的两个再遭遇什么不测。   “哈哈哈,否则怎样?”姚梦蝶好笑地看着眼前对着自己叫嚣的毛头孩子,不过是长了一个成年人的身躯,声音却还是显得异常稚嫩。   “否则,否则,我收拾你,你这个丑八怪。”黄胜仁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截断落的树枝拿在手上壮胆。   “哼,果然是姓黄的生的种,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姚梦蝶不屑地呶呶没有嘴唇的嘴巴,“好,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先接住了她再说吧”说完,将抓在手里已经憋得奄奄一息的暖暖用力扔了出去。   三兄弟惊呼着扑了过去,无奈反应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暖暖在空中飞舞的速度。   只是一瞬间,暖暖就像一个软软的布娃娃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直的撞落在原本挂着黄耀文尸体的树干上,“嘭”的一声闷响,缓缓滑落在地,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顷刻流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她粉色的小睡裙。   三兄弟蜂拥而上,紧紧地搂着唯一的妹妹,拼命的呼唤着,想要挽回她的生命,却是徒劳。暖暖永远的闭上了她的双眼,在刚刚过完两周岁生日的某一个夏日傍晚结束了她年幼的生命。   接二连三失去了两个至亲,这样钻心的,深入骨髓的刺痛让兄弟三个将悲痛化为了愤怒。   没有了最初的畏惧,复仇的怒火让他们根本顾不上考虑自己现有的能力,是否能够对抗得了眼前这个不人不鬼,凶残异常的恶魔。   兄弟三个就地捡起地上的树枝,充当武器,憋足了一口气,呼喊着冲向不远处坟头上站着的姚梦蝶。    第八十七章 回忆(三十) 更新时间2012-6-12 21:45:24 字数:2111  黄家兄弟三个拿着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呼喊着冲向了姚梦蝶。   一轮清冷的弯月已经悄悄的爬上了黑色的夜幕,虽是炎热的夏季,乱葬岗上却刮起了阵阵阴风,姚梦蝶表情淡然,对着新月吐纳,待兄弟三人即将靠近的瞬间,凌空飞起,舞动着露出白骨的双手,地上的尘土卷着沙石顷刻飞起,刮得整个乱葬岗昏天黑地,暗无天日。   霎时,地面表层一些长得不结实的小树和方圆数米之内的杂草都被飓风连根拔起,旋转着吹向远方。   兄弟三个在漫天飞舞的沙石中迷失了方向,艰难的支撑着前进,最终还是敌不过狂风的侵袭,被突然刮起的旋风卷起,四散着甩出数米远。   风逐渐小了,直至停止,一切又都归于平静。月亮悄悄地从乌云后面探出了半个头,窥探着下方被狂风吹得一片狼藉的荒野。   姚梦蝶悬浮在半空中,一阵狂笑过后,尖厉的笑声仍然久久回荡在空旷的荒野里,震得人的耳膜生痛。   老大黄胜仁被姚梦蝶的笑声惊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看四周,迷迷糊糊的看出自己正挂在一处树枝上方,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碎布片,勉强挂在身上,已不能遮体了。   四周看不见二弟和三弟,心里暗自焦急,挣扎着想从树枝上下来,额头上一阵刺痛,伸手摸了摸,忍不住吃痛地皱了皱眉,手掌上一片暗红,额头上仍有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沿着眉骨流进眼里,放眼望去的世界里一片猩红,处处充斥着杀机。   “不用白费力气了,就凭你们几个小不点也妄想斗过我?想当初你们的父亲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到阴曹地府来抓我,最后还不是一样送了命?你们拿着几只小木棍就想赢我,简直是痴人说梦。”姚梦蝶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黄胜仁努力的抬了抬头,发现姚梦蝶近在咫尺,她的手里擒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老二黄胜文。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害我的家人?你放了他”黄胜仁咆哮,用他几近嘶哑的嗓音。   “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你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的人,是呀,我为了什么?”姚梦蝶独自呓语,“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们贪婪,他们欲望强烈,他们总想得到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那么,你可以得到,但是在你得到的那一瞬间,你必须要付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免费的东西,有得到必定就会有付出。他们都是一样的视生命如草芥,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用命来和我做交换。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那我的妹妹呢?你为什么杀了她,她才那么小,她有什么欲望,她有什么错?呜呜呜”提起惨死的暖暖,黄胜仁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没有错,错就错在生不逢时。哈哈哈哈哈”姚梦蝶狂笑着,手里的力道越来越紧,昏厥过去的黄胜文被掐得醒了过来,剧烈的咳嗽声引得呼吸道更加的不顺畅起来。   “你放了我二弟,我求你,放了他。”黄胜仁苦苦地哀求着,无奈任自己如何挣扎,身体还是牢牢地卡在树杈上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弟黄胜文被姚梦蝶掐得几近断气。   “你刚刚在说什么,你在求我?”   “对,算我求你了,放了他,你想把我怎样都可以,只求你放了他。”黄胜仁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深深的自责,如果好好考虑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妹就不会白死,二弟也不会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他现在能够理解母亲在这件事情上的退缩和忍让,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她只是想更好的保全住家人的性命,只有躲避才是唯一的办法。   “啧啧啧,可惜呀,可惜,我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谈条件,你以为你能逃出去吗?哈哈,你们都是属于我的。”姚梦蝶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了黄胜文的脖子上,慢慢的,越来越紧,黄胜文开始剧烈地挣扎,一双脚在半空中胡乱的蹬着,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眼角的余光乞求地看着老大黄胜仁的方向,随着姚梦蝶手中力道的不断增加,渐渐的,黄胜文双脚不再挣扎,眼睛里的白眼球多过了黑眼球,最终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黄胜仁痛苦地哀嚎着,不忍心看着弟弟在眼前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姚梦蝶一把将已经断了气的黄胜文扔到地上,自己随即也从半空中飘了下来。   就在黄胜仁的眼皮底下,黄胜文的头盖骨被打开,姚梦蝶伸出露着白骨的双手,一下一下,从微微冒着热气的头颅中掏出还在跳动着的大脑,一口啃了下去。   黄胜仁绝望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山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人的身体被一点点的啃食,那种悲哀是无法言喻的,痛彻心扉的,他只能用哀嚎来发泄心中的悲愤,声嘶力竭之后仍是绝望的深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黄胜武躲在草堆里,拼命地忍着泪和恐惧看着几米之外正在被生吃的二哥和挂在树上哀嚎的大哥,无能为力。   大哥和他一样,都在被动地等待着死亡,他知道下一个是大哥,最后终将会轮到自己,谁也逃不过死亡的陷阱,恐惧和身上的伤痛让他终于忍不住微微地哭出了声音。   姚梦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她隐隐听见了哭声,是从身后的草丛里传来的。   黄胜仁也听见了哭声,是三弟的声音,他还活着,他又是惊喜又是焦急,见姚梦蝶起身,立马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丑八怪,不要以为吃了我们几个小孩就会怎样,丑八怪就是丑八怪,妖怪永远不会变成美丽的仙子,我变成鬼了,一定要让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永远投不了胎,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   姚梦蝶不耐烦地转过身,利爪突然伸长,一把抓进了黄胜仁的口里,黄胜仁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便痛晕了过去。   姚梦蝶缩回了利爪,手掌里多出一截血淋淋的舌头。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毛孩,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还真不知道痛。”姚梦蝶满足地吞下那一小节舌头,转身朝着哭声传来的草丛走去。    第八十八章 回忆(三十一) 更新时间2012-6-13 22:25:48 字数:2194  姚梦蝶扒开草丛,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被压塌的一捧草甸,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往深处走了走,依然什么都没有,偶尔,一两只觅食的野鸟被突然惊起,忽闪着翅膀飞向另外的安身之所。   她还想往前寻找,身后树枝上晕过去的黄胜仁醒了过来,又开始啊啊乱叫了。   她停止了追踪,回转身回到了树下。   黄胜仁悠悠转醒,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咽喉处有咸咸的充满腥味的液体流入,努力想张开嘴,口腔里却空空如也。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嘴巴到挺毒辣的,可惜,现在没了舌头,看你还怎么逞能,哈哈哈哈”姚梦蝶得意的站在树下,用力捏住黄胜仁的嘴巴,逼迫他张开,一只手伸了进去,使劲一扯,将口腔里仅剩的一截舌根都抠了出来。   刚刚才苏醒过来的黄胜仁被这第二次的伤害弄得又晕了过去。   远处的草堆里,谢金枝搂着昏睡过去的老三黄胜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要不是刚才大儿子转移了女鬼的注意力,他们也不能及时的从危险边缘救下吓晕过去的三儿子。   身后的张天默按着谢金枝禁不住不停颤抖着的双肩,示意她冷静。   谢金枝心里清楚,按现在的状况只能放弃外面的两个,保全怀里的这一个,如果能逃出去,也算是为黄家保留了最后一根血脉。   她在心里暗暗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怎么会让年幼的孩子们独自涉险,又怎么会落得今天如此凄惨的下场。   黄胜武躺在母亲的怀里,浑身是汗,身体却止不住的微微发抖,虽然是在梦中,泪水却顺着眼角不停的奔流,很快便浸湿了谢金枝胸前的棉布衣服。   是怎么样的伤痛让如此年幼的孩子在睡梦中还会有如此的伤心,他们所经历的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经历。   谢金枝心痛地替儿子擦去眼角的泪水,紧紧的搂在怀里,她不能再失去他了,而就在现在,她却正在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受尽痛苦和折磨慢慢死亡,自己只能远远的躲在草堆后面,连大声哭泣的勇气都没有。   大树下,姚梦蝶见黄胜仁再次晕了过去,索性坐了下来,慢慢的享用起黄胜文的尸体来。   张天默见姚梦蝶逐渐放松了警惕,打着手势告诉谢金枝,他要进攻了,趁着他纠缠着女鬼的时候,让谢金枝带着孩子逃出去。   谢金枝咬着牙,点了点头。重新将怀里的孩子抱紧,等待着机会逃脱。   张天默掏出背在背上的一把特制的长弓,弓身通体透红,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満了一些看不懂的梵文,它所配备的长箭也是通体透红,箭头的位置还绑了一张黄色的画满咒语的符咒,这是一把在黑狗血里浸泡了三万多个日日夜夜的神箭,专门用来捉拿厉害难缠的恶鬼,是他的师傅传下来的,在他捉鬼的生涯里还是第一次使用。   他憋足了一大口气,猛力地拉开了弓,箭头悄悄的对准了正在全神贯注吃尸体的姚梦蝶,背部心脏的位置。这一箭非常关键,如果成功,将会要掉姚梦蝶的半条鬼命。   刚刚还平静的乱葬岗开始起风了,张天默知道不能再迟疑,手一松,利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姚梦蝶的背部。   姚梦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背部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出了几米开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她低头,发现黑色的血液顺着胸口涓涓的流出,一把闪着金光的利箭正稳稳的插在心脏的位置。   “快走。”张天默推了一把身后看呆了的谢金枝,纵身一跃,跳出了藏身的草堆。   谢金枝反应过来,抱起怀里熟睡的儿子,朝着出口的方向一阵狂奔。鞋子跑掉了,她没有回头,脚底被路边的石子磨破了,她没有停下,她知道,要想逃命,只有狂奔,永不停歇。   姚梦蝶捂着胸口,试图站起来,双脚却不停使唤,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赫然出现的张天默,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   “臭道士,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大胆妖孽,你危害人间,丧尽天良,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贫道我岂能坐视不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张天默话音刚落,身体腾空飞起,顺手甩出十几张带着符咒的令牌,呼啸着,齐刷刷地朝着姚梦蝶的命门射去。   带伤在身的姚梦蝶,毫不犹豫的一把拔掉插在身上的利箭,捂着伤口,身形一变,飘了起来,顺利的躲过了射来的令牌。   张天默暗自诧异,看来这个女鬼还真不能小视,难怪她会搅了自己布的局,杀死黄耀文。   姚梦蝶趁着张天默分神的时机,对着冷月蓄了一口气,双手下沉,至腹部,猛地托出一口黑气,对着张天默喷去,顿时乱葬岗上,飞沙走石,风沙漫天,伸手看不见五指,仿佛天地间顿时陷入了混沌之中,阴寒之气让人浑身战栗。   张天默大惊,后退了几步,见逃不脱姚梦蝶布下的迷魂阵,当机立断,脱下身上那件祖传下来的道袍,扔向半空中,口中大喝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件原本看似普普通通的黄色道袍,顷刻间无限量的放大,迅速盖过头顶上方的天际,像一顶超级大的蒙古包,将姚梦蝶在内的数十米都包裹在内。   姚梦蝶觉察出来来者不善,想要临阵脱逃,却被死死地罩在道袍变成的蒙古包里。顷刻,道袍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梵文,红色的梵文不断地释放着灼热的气息,使得整个蒙古包里像极了一个巨大的蒸锅,姚梦蝶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本来就受了伤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瘫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蒙古包外,张天默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大段大段的经文不间断的从嘴里诵出。   身边,熊熊燃烧的火盆里,黄色的裱纸堆下,一只黑色的盒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第八十九章 伤疤 更新时间2012-6-14 23:33:52 字数:2260  “那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女鬼死了吗?”洛诗伽焦急地追问道。   “后来?”黄勇军顿了顿,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后来那个道士把她给收了,死没死不知道,但肯定是收了的。”   “再后来呢?”这样的答案,洛诗伽有些不甘心。   “再后来就不知道了,我奶奶带着我爸隐姓埋名的躲了起来,自然和那道士也断了联系。”黄勇军显得有些不悦,这个小姑娘还真爱盘根问底,不就是写个人物传记吗?至于连人家家的老底都挖出来吗?   “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有关于我爷爷的一切我都说了,不要再来纠缠我们了,我家小强这条命根子还想保个周全呢。”黄勇军说完,也不顾礼貌,拉起身边的儿子,怀里紧紧护着厚厚的一打钞票,快步出了门,生怕身后那两头肥羊突然反悔,将怀里的钱抢回去。   “唉!我说。。。”洛诗伽还想叫住父子俩问些问题,被一旁的巫江拉了回来。   “别叫了,他们知道的可能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问题是前后遇到的两只鬼哪只是黄家遇到的那只,另外一只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什么,你是说我们遇到的鬼里,有一只是当年几乎灭了黄耀文一家的那只恶鬼?难道,那个道士没有把她杀死,又让她出来了?”洛诗伽惊得说不出话来。   “依照刚才黄小强他爸的说法,那个道士并没有灭了那只女鬼,而是将她困在加了封印的法器里,女鬼的魂魄这些年都被困在法器里,而你们可能无意中揭开了女鬼的封印,将她唤醒了过来。”   “妈妈呀,这下家里可热闹了,遇见鬼就够倒霉的了,还一下子遇见两只。”洛诗伽哭笑不得的表情惹得巫江忍不住伸手在她嘟着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你!”洛诗伽也不气恼,趁着巫江洋洋得意的时候,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刚才已经被她猛踩过几脚的地方。   “啊!脚,脚!”巫江痛得上串下跳,看来这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真没有说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好了,还要猪脚是吗?二号桌再上一盘冻猪脚呐!”原本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老板娘,突然听见客人喊脚,以为是又要加菜,瞌睡虫一下被赶跑,一蹦三丈高,风风火火就跑进了厨房。   巫江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脚痛了,一把拉起在旁边笑岔了气的洛诗伽夺门而逃。   深夜的路灯下,巫江拉着洛诗伽飞奔而过,身后被路灯的光线拉得长长的影子慢慢的被黑夜所覆盖。   而就在黑暗的深处一股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目光久久的望着远去的两个幸福背影,不肯离去。   我就在你的眼前,你却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要忽略我的爱,你是我的唯一,我也会成为你的唯一,终会有那么一天。   洛诗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客厅里少有的亮着灯。   她不禁一阵欣喜,难道是母亲?阴霾和抑郁笼罩着这个原本快乐而幸福的家已经很久了,而这些却都是起源于那个曾今让这个家幸福和快乐的男人,悲伤和痛苦来自于他,快乐和幸福同样来自于他,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痛苦和快乐也是一并存在的。   洛诗伽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等待着母亲像往日一样的念叨自己,可此时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的人,却是那个同时制造了快乐和悲伤的男人,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她的父亲,骆家辉。   “你回来了。”骆家辉落寞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里抽烟,这对于一个从来对吸烟很排斥的男人来说很反常。   “你抽烟?”洛诗伽静静地立在客厅的玄关处,鞋子脱了一半。父亲的反常举动让她诧异。   “诗伽,能和爸爸谈谈吗?”洛家辉掐掉手里的半截香烟,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我妈呢?”洛诗伽换了一双柔软的布拖鞋走了进来,客厅里冷冰冰的,父亲居然没有开空调,整个空气里除了呛人的烟味,就是父女之间莫名的尴尬。   “呃,她在楼上睡了。”骆家辉搓了搓冰冷的手脚,这才意识到忘记开空调了,忙起身。   “不用了,就这样冷着吧,冷着人清醒。”   “诗伽!能不能好好和爸爸说话,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骆家辉被女儿的话深深刺痛了,不解地看着眼前充满叛逆的女儿。   “您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那您呢?妈妈呢?一个整天昏睡,把美梦当避风港,一个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把家当旅馆,你们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你”骆家辉一时语塞,被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想不到女儿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知道该怎样和女儿解释这个问题,在他的眼里女儿永远是女儿,没有长大,等待呵护。   愣了半响,面对女儿咄咄逼人的目光,才不得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搪塞。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以后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不用以后了,不要永远把我当小孩,我已经长大了,过了十八岁,在法定意义上,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以为您在外面的那些丑事我不知道,即使您不说,妈妈不说,你们也休想瞒过我,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和妈妈离婚,然后和那个狐狸精结婚呀?”   洛诗伽一口气说出了郁结在心里几个月的话,她要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这些伤疤凝聚在心里正慢慢地溃烂,发出腐败的气息,旧伤口没有愈合,新的伤口正在形成。时间并不会治愈伤口,只会让它越烂越大,到最后变成心里的绝症,永远的烙印在心灵的最深处,伴随着自己的一生。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洛诗伽的脸上,骆家辉刚刚打完,心里就开始后悔了,他看见了女儿怨恨自己的眼神,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陌生而充满不信任。   “诗伽,我…”洛家辉一时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继续,父亲的尊严让他放不下面子来道歉。   洛诗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了脸上,而是深深的打在了她的心里,将她对父亲最后的一丝奢望毫不留情地打得粉碎。   愤怒和绝望两种情绪在心中交替,她没有流泪,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捂着,那是她心里的伤疤,被父亲赤裸裸的,极其残暴的暴露在日光下,竟然会是如此的刺痛,如此的深刻。   她捂着脸,不顾身后父亲的呼唤,转身冲进了夜色里。    第九十章 交换 更新时间2012-6-15 23:30:18 字数:2151  寒冷冬季,上海的深夜,街上行人稀少,人们大多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空气潮湿而阴冷,刺骨的寒风夹着点点冰雨落在外衣上顷刻融化。   洛诗伽捂着被打的脸颊,走了一阵,布拖鞋很快被路上的积水浸湿,冰冷的感觉由脚下很快传遍全身,她却浑然不觉,心里的寒冷远远比身体的寒冷刺骨,那个曾今最温暖的港湾,现在已经轰然坍塌,在一瞬间,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下一步,该往何处去,她不知道,木然地走在路上,只知道要离开,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穿过大街,走过小巷,街边的场景不断地转换,没有她能够停留的地方。   实在走累了,坐在街边的石椅上歇脚,浑黄的路灯下,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巫江家的楼下。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这个时候只有无家可归的人和离家出走的人才会滞留在外。她自嘲地笑笑,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小姐,请让让,你坐着我的床了。”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蓬头垢面,灰白的胡茬布满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出年纪,手里捧着一堆旧报纸,哈着腰,眼神极不友善的看着侵占了他床位的人。   “你是说这把椅子是你的。”洛诗伽指了指身下的石椅,说话的时候,脸颊火辣辣的痛。   “当然,我在这里睡了一年了,你要睡觉找别处吧。”流浪汉也不管洛诗伽走不走,一屁股挤了进来。   “哎,你别挤,我就走。”洛诗伽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沦落到要和一个流浪汉抢位置睡觉了。   可是起了身才发现除了这张石椅,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收留自己。   “离家出走了吧,别闹脾气了,赶快回吧,外面世界的险恶,不是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娇小姐所能应付得来的。”流浪汉絮絮叨叨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在规劝离家的洛诗伽。洛诗伽心里一阵温暖,想不到在寒冷的深夜街头还有人在关心自己,想回头说声谢谢,他却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石椅上,一动不动了。旧报纸层层铺开,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在寒冷的深夜里,旧报纸是所有流浪汉们御寒的最佳工具。   “你在深夜里徘徊,何处是你的家园,我在这里,我的宝贝…”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在凄冷的黑夜里格外嘹亮。   洛诗伽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十几个拒绝来电都是父亲的名字,一律忽略。此刻的来电显示上赫然闪烁着林雪的名字。她的手一阵颤抖,还好,还有一个亲近的人会在这样的深夜里想起她。   “喂!洛诗伽是你吗?喂!”话筒里传来林雪焦急的声音。   洛诗伽几近哽咽,手里紧紧握着电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悄无声息的奔流出来。   “喂!喂!诗伽!说话“   “是我,林雪。”   “你在哪里?我在学校的教堂等你,快过来吧。”   “学校教堂?现在?”洛诗伽擦干了眼泪,虽然她被林雪的出现深深感动,但是这三更半夜选在教堂这样的地方见面,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对,就是现在,我有事请你帮忙,拜托了,诗伽。”   “可是…”洛诗伽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果断地挂了电话。   “你真的可以帮我啊?”林雪缩在角落里,刚才还在酒吧里买醉,现在却被吓醒了一大半酒劲。与她面对面的是一个面目狰狞到足可以和美国大片里的吸血僵尸PK无数次的真真实实存在的女鬼。   鬼,她是第一次见,长得如此丑陋的鬼,更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个爱谈条件的鬼,她的心脏吓得都开始停止跳动了。   “当然,凡是有欲望的人,我都可以帮忙!”女鬼晃悠着不太灵光的脑袋,一长串污浊的口水,从没有嘴唇的口里流出,滴在了林雪新买的玫红色羽绒服上,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那,你说说我的欲望是谁?不,是什么?”林雪不觉说漏了嘴,急忙改口。   “哈哈哈,少女思春,你的欲望当然是男人呐。”女鬼张开嘴毫无顾忌地大笑,更多的口水漫了出来。   “瞎说,你乱猜,我告诉你,你,你不要跟着我,我爸爸认识好多道士,到时候收了你。”林雪不想和女鬼纠缠,故意拿出道士来吓退她。   “道士!”女鬼尖叫着,满头的黑发顿时变成了银白色,根根竖起,在阴冷的夜色里飘动。道士这个词汇似乎刺痛了她,看得出她很生气。   “不要说道士,就是道士和尚一起来,我也不怕,”女鬼手指着街角一只铁皮垃圾桶,顷刻间,原本完好无损的垃圾桶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扭曲破裂,变成了一堆废铁。   林雪吓得立马禁了声,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慢慢靠得更近的女鬼,手足无措。   “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女鬼靠近,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拎起林雪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林雪拼命地点头,眼里噙着泪,不敢流下来。   “很好,现在按我说的做,给那个叫洛诗伽的女孩子打电话,把她约到偏僻的地方,我收拾她,你得到那个男人。”说完,女鬼松了手,林雪一下掉到了地上。   “什么,你怎么知道洛诗伽是我的情敌?”话刚说出口,林雪就后悔了,这个时候应该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听女鬼的安排,可是心里的好奇还是驱使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这个你不用知道,我帮你除掉她,你满足我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林雪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只需要给我十年你的阳寿,你就可以永远得到你的男人,很公平。”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得到她,要知道他的眼里只有诗伽,没有我。”林雪想起在小街上的火锅店里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摸样,心里就泛起一阵醋意。那是他的男人,却停留在别人怀里嬉戏。   “你不想得到他吗?你想就可以,只需要用你十年的阳寿换心爱的人,这很值,”女鬼的声音继续诱惑着林雪。   “好吧,我交换。”林雪眼前出现了巫江高大帅气的样子,她毅然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第九十一章 危机四伏 更新时间2012-6-16 16:54:55 字数:2203  深夜的教堂没有了白天的神圣和庄严,在暗夜和阴风的衬托下,变得阴森恐怖,门没有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灯光,阴冷的月光从彩色玻璃里映射进来,照得整个教堂如墓地般死静。   洛诗伽站在门口,有些胆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里的环境让她隐隐有一丝不安。   “林雪,林雪”洛诗伽对着里面喊了两声,没有回答。   “这个林雪,难道是在和我开玩笑?”洛诗伽咕哝着,掏出电话,正准备拨号码,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她吓得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手机跌落在地上,手电筒的功能被打开,一束亮光照亮了黑暗,光的尽头,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猫正蹲在原地,警觉的注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洛诗伽长吁一口气,蹲下身准备捡起自己的手机,身后,一道长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投射在地上。   洛诗伽的汗毛腾地竖了起来,身体里的血液迅速沸腾,她一时也忘了起身,直愣愣地蹲在原地,不敢动弹。   人影慢慢靠近,阴影渐渐笼罩住洛诗伽,她紧张得闭上了双眼。   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洛诗伽转身,月光下,叶枫双手抱胸,正满脸玩味地看着她。   “是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干嘛装神弄鬼的,想要把我吓死吗?”恐惧解除,洛诗伽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在叶枫的身上。   “喂,你讲不讲理,到底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看耶稣的。”   “谁来看耶稣了?”洛诗伽也不示弱。   “不是来看耶稣,难道是来看我的?”叶枫甩了甩头,露出一个好看的侧影,冲着洛诗伽猛放电。   “好了大情圣,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快别自作多情了。”洛诗伽捡起地上的手机,才发现刚才那只跳出来吓人的大花猫此时正缠绕在叶枫的脚下,讨好撒娇。   “喂,这只猫是你的?”大花猫躲在叶枫两腿的缝隙间,不满地对着洛诗伽“喵”了一声。   “什么?你说菜花?”叶枫指了指脚下的猫咪,“哦,她是快乐的女朋友。”   “什么?有没有搞错,快乐的女朋友?狗和猫?”洛诗伽不由得惊呼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狗不可以和猫吗?”叶枫耸耸肩,丢给洛诗伽一个不屑的眼神。   “好吧,没什么,是你养的都不奇怪。”洛诗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学校的教堂里根本就看不到林雪的影子。   “你在等人?”叶枫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两个再也看不见第三个人。   “嗯”洛诗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越过叶枫看向远处学校的大门方向,那里的大铁门牢牢地关着,没有一个人影。莫非,林雪也会爬围墙进来,想到林雪的弱不禁风,她实在有点怀疑。   “哦,三更半夜不睡觉,难道是在和哪个男生约会?我猜对了吧?”叶枫一下子兴奋起来,将洛诗伽逼退到墙根处,一只手支撑在墙上,做逼供状。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洛诗伽推开叶枫逼近的俊脸。   “你们在干什么?”林雪的身影从叶枫身后传来。   洛诗伽急忙探出半个脑袋,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被狼吃了。”   叶枫转过身来,林雪独自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好了,你们约会吧,我先走了。”林雪的突然出现,让叶枫一下子没了贫嘴的精神,对于这个女孩子,叶枫一直提不起兴趣。   “你快走吧,把快乐的女朋友带上。”洛诗伽指了指正对着走廊上吓得浑身发抖的林雪张牙舞爪的大花猫。   叶枫走后,缩在暗处的林雪走了出来,眼神冷淡,看着洛诗伽的时候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林雪,生气了?不要误会,我和叶枫没什么的,他只是在找他的猫,刚好路过,我们贫了几句嘴。”洛诗伽以为林雪误会了刚才的事情,急忙解释。   “我们散散步吧。”林雪没有正面回答洛诗伽的话,而是转过身去,身影融入了阴冷的月色里。   “散步?哎!等等我。”对于这个提议洛诗伽虽然不赞同,但还是追着林雪跑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这里在平时是情侣们爱来的地方,因为人烟稀少,茂密的树枝遮挡住人们的视线,极其隐蔽。   夜晚的小树林更是寂静无声,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飞鸟路过,或停在枝头,无聊地发出几声鸣叫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活物了。   洛诗伽不安地看着四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   林雪一直背对着自己走在前面,始终一言不发。洛诗伽几次想去拉她的手,都被她闪了过去。   “林雪,林雪”洛诗伽加快了脚步,紧跟着林雪,“我们要去哪?这么晚了,还是回去吧。”   走在前面的林雪突然停下来脚步,也不回答洛诗伽的追问,呆在原地半天才转过身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洛诗伽的脸。   “林雪,你,你怎么了?”洛诗伽觉察到了今晚的林雪有一些不对劲,心里被盯得有些发毛。   林雪仍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洛诗伽,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洛诗伽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准备去拉林雪的手,手刚刚触碰到林雪的身体立马弹了回来,那是一具冰凉的身体,没有任何体温,就像此刻林雪盯着自己的眼神,冰冷而刺骨。   就在洛诗伽还来不及恐惧的时候,林雪突然猛地飘到了自己的跟前,一双冰冷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整个人被举向空中。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洛诗伽的脖子被掐得死死的,肺里的空气骤然减少,整张脸顿时变成青紫色。她吃力的瞪着双脚,布拖鞋掉落在地上,她企图踢开突然失常的林雪,可是,林雪的手就像一把老虎钳,任她怎么使劲也掰不开。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哈哈哈”林雪掐着洛诗伽的脖子狂笑。   洛诗伽拼命挣扎,头越来越重,整个脖子仿佛随时都会被拧断,她乞求地看着林雪,希望她能放手,林雪是她来上海后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她,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命。   思维在涣散,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朦胧中她看见了一道身影急速的从树上跳下,扑向了发狂的林雪。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第九十二章 恶战 更新时间2012-6-17 23:37:21 字数:2473  叶奇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寒冷冬季的夜晚,可以食用的猎物几乎绝迹,除了偶尔路过的几只飞鸟外,连一只奔跑的兔子都没有发现,他有些失望,嗜血的特性越来越强烈,他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来补充他那截止不住的嗜血本性。   正准备跳下树,换一个地方重新觅食,突然,树林里有了动静,他警觉的向阴影处缩了缩,尽量的将白色的衣服隐藏。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两个梳着马尾的女生一前一后走进了树林,他一阵失望,除了动物,他是不会喝人血的,这是他最后的原则。他不想破坏。   走在后面的女孩说话了,他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暗涌,那声音是他熟悉的,久违的声音,在梦里曾今无数次回响起,今天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伸长了脖子,仔细辨认,不错,正是她,虽然换了冬装,但是那清秀的五官还是没有改变,禁不住心里一阵狂喜,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也很满足了,她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躲在树上贪婪的看着她的脸,祈祷着时间能在此刻停止,他能够一直这样看着她。   突然,一直走在前面的女孩有了异样,一转身掐住了她的脖子,可怜的她被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不停的挣扎。   他的心一紧,全身的血液倒流,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腾地飞身下树,对着掐着洛诗伽脖子的女孩,挥起一拳劈了过去。   女鬼的灵魂被迫弹出了林雪的体内,躲到了树梢上,俯身注视着树下的动静,对于这突然出现,一拳将自己打出寄居体的男人,她一时还吃不准对方的能量到底有多强。   林雪被背后突然而至的袭击打懵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手里力道一松,洛诗伽应声落地,晕倒在地上。   叶奇心痛的冲了过去,抱起昏死过去的洛诗伽心痛万分。   林雪突兀的站在原地,对于刚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背部的伤痛传来,让她难以忍受。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抓着洛诗伽扔了出去?那个女鬼却不见鬼影?难道她真的实现了诺言,将她杀了?   叶奇伸手在洛诗伽的鼻子下探了探,还好,还有气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轻轻地放下洛诗伽,一种想要杀人的欲望在他的心中涌动。   他缓缓转过身去,两只眼睛变得通红,嗜血的因子在体内奔腾,两颗洁白的獠牙从口腔里慢慢伸出,在月光下格外的醒目。   林雪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身体顶在后面的梧桐树杆上,瑟瑟发抖。   “不,不是我,不要过来,饶命!!”林雪苦苦的哀求着。   “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至她于死地。”叶奇靠近,对面女孩由于紧张,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淌,新鲜血液所散发出来的馨香强烈的考验着他的抑制力。   “没,没有,我没有要弄死她,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是,是那个女鬼弄的,她说可以帮我,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对,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杀我,不要。”林雪看出了眼前这个长得像吸血鬼般的英俊男人眼里的欲望,那是对于食物的欲望,很显然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猎物。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谁伤害她,谁就要死!”对方身上血液的馨香味道越来越浓郁,叶奇的意识在崩溃。   “哈哈哈,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树梢上,女鬼刺耳的笑声传来。眼看着到了手的猎物,就这样白白让了出去,她有些不甘心。   树下的两个人纷纷抬起头,林雪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仿佛在悬崖边上的人看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快救我,快救我。”她迫不及待的对着树上的女鬼呼救。   “哼,怎么又是你?”叶奇认识这个女鬼,他大腿上的伤可是完全拜她所赐。   女鬼慢悠悠地飘了下来,才看清刚才突袭她的男人,竟然是上次那个被她一阵风刮跑的人,不觉心中有些得意。   “原来是手下败将,我还以为是哪路天兵天将下凡呢?”   “上次是我失手,这次你恐怕没那么好运气了。”叶奇知道此次自己是遇上了劲敌,心中不敢怠慢,摆开了阵势。   “哼!自不量力的东西,你以为这次我还会手下留情吗,等着受死吧。”女鬼挥了一下白色的衣袖,树林里刮起了一阵怪风。   “你,你们”林雪见势头不对,吓得瑟缩在树下,看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打斗在所难免了。   “要想保命就躲远点。”女鬼呵斥道。   林雪哆嗦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树林。   叶奇担忧地看了看躺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洛诗伽,对于即将到来的恶斗,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害怕会殃及到洛诗伽。   “她就交给我吧,你自己小心。”叶枫不知何时从树林里冒了出来,走到叶奇的身后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洛诗伽,“你一定要回来,她还需要你,我和爸爸也需要你。”   “我,会回来的,她就拜托你了。”叶奇挤出一丝笑,镇定的许诺,他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每次都要连累到他们,心里觉得愧疚,不过,今天这一场恶斗,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这一点他知道,叶枫也知道。   待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走后,小树林里静得可怕,除了呼呼吹过耳边的风声,连声鸟叫都没有,树梢上停着唯一的一只猫头鹰,忘记了鸣叫,正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静静地等待着血雨腥风的到来。   天空中的月亮完美无缺,高高地挂在天际,它所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正好助涨了叶奇体内的能量。他感觉体内的血液在热涌,每一个因子都充满杀机。   女鬼也不急于进攻,只是静静地等在原地,她倒要看看这个手下败将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   叶奇的双眸在悄悄的变色,由最初的深蓝变成了嗜血的猩红,他的利爪慢慢地从指甲缝隙里伸出,整张脸白得渗人,身体里原始的欲望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性,只见他狂吼一声,挥舞着利爪,朝着女鬼刚刚才修复了一点的肉身抓去。   女鬼转身一跃,利落地躲过了对手的攻击,纵身飞跃,双手掠过枝头,光秃秃的树枝齐刷刷被砍下,像一根根利剑齐齐飞向树下的叶奇。   叶奇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靠近胸口的位置上,稳稳的扎进了一根树枝。他忍着痛从体内拔下树枝,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   “哈哈哈,你就这点本事,就想和我叫板,真是自不量力,哈哈哈哈,啊!”女鬼正在得意之时,将叶奇扔过来的一枚石子吞了进去。   石子闪着金光顺着女鬼透明的食道滑下慢慢进入体内,很快便在肚子里沸腾起来,女鬼捧着肚子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你,你这是什么?”   “哼,便宜你了,这是跟随了我多年的护身符,在庙里受足了香火,今天要叫你尝尝什么叫肠穿肚烂的滋味。”叶奇捂着伤口,幸灾乐祸的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女鬼。   “你,你不也是鬼吗?怎么,啊!”   “我和你不同,我的肉身还在,下次欺负人的时候先看清楚了,”叶奇不再和她纠结,带着伤离开了树林。    第九十三章 两虎相争(一) 更新时间2012-6-19 0:43:15 字数:2143  叶奇走后,小树林里只剩下痛得满地打滚的女鬼了,看热闹的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站在树梢上,它不明白这个丑陋的女人,为何要在地上蹭来蹭去,是不是和树干一样生了虫子,浑身发痒。它扑腾着翅膀想飞过去看个究竟,顺便捉个虫子,即将靠近时,原本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伸出了利爪扯住了它美丽的羽毛,还没有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怜的猫头鹰就成了女鬼的盘中餐。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动物和人一样迟钝。   女鬼吃了活的猫头鹰,顿时,肚子轻松了许多,但是那颗该死的石头还是稳稳当当的呆在肚子里等待下一次发作的来临。她知道光靠她现在的力量是无法独立将石头排除的,必须借助外力,或者是吃更多的人脑来补充能量。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黑发,那是刚才为了上林雪的身而取下的,现在想不到还能派上用处,她不由得暗自雀跃,看来老天还是不想灭了她的,她自豪的想着,对着手里的黑发吹出一口气,平躺在手心里的黑发有了灵气,飘到了半空中。   “去”女鬼用手一指,黑发得了指令,带着女鬼直直的向前飞去。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林雪,跑出树林,直接拦了一辆的士飞奔回家,闯了祸的孩子,家是最好的避风港。   家里没有亮灯,显然林永仓还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人。林雪开了门,将家里所有的灯都点亮,门和窗户关紧,拉上窗帘,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洛诗伽死了吗?女鬼和那个吸血鬼谁赢了?他们会不会找来?如果洛诗伽死了,巫江会伤心吗?还有,警察会发现自己吗?毕竟洛诗伽的脖子上留着自己的指纹。   林雪躲在被子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   被子外面,鬼婴玛奇坐在床边的地上,他已经长得像一个两岁的小孩了,黑黑的头发在额前打着绺,又大又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圆鼓鼓的脸蛋上两块红晕,像涂了胭脂,如果不是嘴边上那两颗突出来的大獠牙,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家的小孩。   现在,巫玛已经能够完全信任他了,他可以单独的执行巫玛的命令,并且,依靠巫玛获取他需要的食物,他们各取所需,日子过得近乎和谐。   今天的任务执行得异常顺利,对方是一个工地包头,在农村娶了一房老婆,生了个儿子,可是,随着事业的顺利发展,在城市里,为了满足生理和心里等各方面的需要,重新找了一个情人,情人的心很贪婪,不甘心永远做小,为了能顺利转正,趁着老大来城里探亲,找到了巫玛,支付了足够的金钱,买大老婆和孩子的性命。   交易很简单,对手很瘦弱。包工头被小三成功引诱出门,家里只剩下母子俩。玛奇找到她们的时候,儿子正被妈妈搂在怀里睡觉。这让玛奇想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妈妈和住在豪宅里的姐姐和爸爸,他开始想家。   出于职业道德和对食物的渴望,玛奇还是忍不住先吃了妈妈,很瘦弱的女人,皮包着骨头,没有三两肉。   睡梦中的儿子惊醒,看着满床的血污,和坐在血污中啃着母亲身体的玛奇,半天哭不出来,他的年纪还太小,只比玛奇大两岁,看着母亲一点点的被啃干净,他不明白,这个小弟弟怎么会这么饿?妈妈的肉怎么会这么好吃?   但是,死亡来临的时候,是不会考虑一个人是否长大,是否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是否具备死亡的资格,因为,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是每一个人来到世间必须要经过的事情,你可以不经历结婚,不经历生子,但是你一定会经历死亡。死亡不会因人而异。   玛奇很快就解决了眼前的一对母子,母亲的肉酸而松弛,肉质粗糙,那是人生经历过太多苦难的人才具备的肉质,儿子的肉味美鲜香,那是人生没有经历的人的肉质。   任务完成,玛奇腆着肚子顺利的溜出了包工头的家。   抬起头看月亮,月亮又大又圆,浑黄浑黄的挂在空中,看上去雾蒙蒙的。   玛奇有些伤心,想起呆在母亲肚子里的那些日子,眼泪流了出来。   对家的思念让他决定冒险回家看一下姐姐和爸爸,虽然,他们不想他。   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玩捉迷藏,每次都躲进被子里不出来,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家的味道。   “吱”的一声门开了,鬼婴利落的躲进了床底下,难道是爸爸回来了吗?   林雪捂着被子听见门响了,瓮声瓮气的说道“爸,我累了,您出去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半响,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声,林雪好奇了,偷偷掀开被子,一张变形的脸募得出现在眼前。   “你忘了还我东西了。”女鬼冲着林雪裂开了嘴,绿色的口水流到了被子上。   “啊!救命!饶命!”林雪吓得捂紧了被子不敢出来。   “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想要死得舒服一点就老老实实的出来吧。”   玛奇感觉到整个床都在抖,他偷偷地从床底的缝隙向上看去,一只利爪瞬间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出去。   “哈哈哈,想不到床底下还藏着一个小的。”女鬼欣喜于自己的新发现。   林雪一下子懵了,这个屋里除了自己还会有谁?被子掀开的瞬间,一个婴儿般大小的孩子正被女鬼拎在手里,不哭也不挣扎。   “你,你放了孩子,你这样,不,不怕被警察抓吗?”林雪强忍着恐惧冲着女鬼喊叫。   “哈哈哈,小妹妹,你难道听说过有鬼被警察抓吗?”女鬼笑的时候,嘴里发出阵阵恶臭,这让玛奇非常的不悦。   “你,你放了他,这事与他无关,你,你吃我吧。”林雪看着婴儿小小的身影,心里有说不清楚的痛惜。   “姐姐,呜呜呜”鬼婴玛奇回头,有人为了保护他可以交出自己的生命,那是他的至亲,今生今世永远的至亲。   玛奇转身回头,眼里的温柔和感动被无情的杀戮所替代。小小的身子轻轻一跃,一下子挣脱了女鬼的利爪,攀上了女鬼的脖子。   抱歉,今天有应酬回来晚了,更得有些晚,还请各位见谅!!!    第九十三章 两虎相争(二) 更新时间2012-6-20 0:00:14 字数:1738  女鬼没有堤防手里小小的婴儿竟然会有这般本事,脖子上被咬了一口传来的剧痛提醒了她,这个小小的婴儿不能小视。   她伸出手来,试图将婴儿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可是,无论她怎样拉扯,鬼婴玛奇就是不放手,牢牢的抓着女鬼的脖子。   女鬼显得越来越焦躁,身体在房间里横冲直撞起来,玛奇骑在女鬼的脖子上飞奔,手里抓着女鬼的头发不放。突然,女鬼像发了疯似的撞向窗玻璃,“咔嚓”一声脆响,玻璃应声破裂,女鬼的头连同玛奇一起被巨大的冲击力扔出去老远。失去了身体的女鬼,回转身来,摇摇晃晃的奔到了吓傻了的林雪跟前,一掌覆盖住她的天灵盖,林雪的身体软塌塌的倒下了。   玛奇被重重的扔出了窗户,衣领勾住了梧桐树的树枝,整个身体倒挂在梧桐树上。   他气急败坏的撕烂了缠绕在枝头的衣服,光着身子落到了地上,手里还掐着女鬼的几缕黑发,女鬼的头却不见了。   “呸!”一口夹带着血丝的脓痰吐了出来,玛奇抑制住恶心的感觉,刚才为了救姐姐被迫咬了女鬼一口,那满嘴的尸臭味久久不能散去,很显然那只女鬼不是善类,看来姐姐还有危险。   想到姐姐有危险,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光着小屁股就朝姐姐家的方向跑去,可是没有跑几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林雪躺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她疲惫的睁开双眼,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救自己的小孩子,女鬼和他们的恶斗。可是此刻整间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个,没有小孩,没有女鬼,除了窗户上那个破洞,什么都消失了,仿佛一切都只是长噩梦,噩梦醒来的时候就是早晨。   当一缕晨曦透过纱帘的缝隙照进来的时候,她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幸运。   鬼婴玛奇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是在接近佛晓的时候被作法追踪而来的巫玛发现的。   粗暴的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直接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回到巫玛家里,打开袋子,玛奇全身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没有呼吸,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狗。   “妈的,去哪里野了,给我惹一身麻烦。”巫玛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粗话,蹲下,用手用力的按着玛奇高高鼓起的肚子,整个肚子硬邦邦的,像吞了一颗巨大的石头。   按了半天,玛奇还是没有动静,他停了手,用一条大大的毛巾捂住口鼻,独自去到后院,将化粪池上的盖子掀开,一股恶臭迎面袭来,他皱了皱眉头,忍着胃里的恶心,一瓢一瓢的将里面的粪,舀上来倒进了旁边一口深色的大水缸里。   待水缸装满了粪便,他又折返回客厅,拎起地上昏死的玛奇一把扔了进去。   玛奇中了尸毒和法术,他一定要救他回来,玛奇已经在生活中或多或少的成为了他唯一的伴,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的他,有时候看着玛奇的背影也会出神,如果自己没有学这门黑巫术,也许现在他的孙子会有玛奇这么大了,老天是公平的,给予了一些的同时也会相应的失去一些,就像他得到了黑巫术和钱,却永远失去了亲人的爱。   玛奇在吃了一肚子粪便后终于被巫玛捞了出来,扔在地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狂吐,他必须将吃进去的所有东西全部吐出来。   地上吐的全是残缺不全的肢体,是那堆可怜的母子的,妈妈的眼睛儿子的心。吐空了的玛奇躺在地上喘粗气,等待着巫玛的处罚,他知道不听话的孩子都会挨罚。普通人家的处罚是挨板子,他的处罚是关铁笼。   洛诗伽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叶枫,她有些失望,目光穿过叶枫在房间里找寻什么。   “你醒了!”叶枫脸上写满了担心。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了,你在小树林里晕了过去,是我抱你回来的。”   “说谎,他呢?”洛诗伽打断了叶枫的话。   “谁?”叶枫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身子微微僵硬,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每次都好像在为他打掩护。”洛诗伽坚定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质疑。   “好了,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家。”叶枫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太多次的谎言,连他自己都疲倦了。   “我看见他了,在我昏迷的最后一刻,他叫了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我认识,正是第一次在地窖里出现的那个男人。”洛诗伽掀开被子,慢慢摊开了一只握着的手心,一枚足球胸章出现在手心。   叶枫微微一皱,这枚胸章正是哥哥第一次参加足球比赛赢得的胸章,一直随身带着,现在却被洛诗伽取了下来。   “他不会见你的。”叶枫低着头半响,眼里闪烁着泪光。   “为什么”洛诗伽表示不解。   “因为”   “因为我一直就在这里。”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打断了叶枫的话,从两人身后的那扇门里传来。    第九十四章 梦中人 更新时间2012-6-20 23:08:52 字数:2211  叶枫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和进来的叶奇互换了一个眼色,他希望哥哥能走出来,自己解决问题,不用他再来打掩护。   叶奇从门后走了进来,沾满血迹的白球衣已经换下,深棕色的羊毛开衫搭配了一条格子裤,脚下一双深棕色的休闲鞋,随意中透着精心,脸色有些惨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手上拿着一双崭新的黑色雪地靴,径直走到洛诗伽的床边,放了下来。   “你试试,合不合脚,我临时找的。”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嗯,刚刚好,谢谢你的鞋,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洛诗伽”洛诗伽穿上鞋,大方的伸出手来,微笑的看着叶奇,她认得他的声音,也认得他的长相,几乎没有任何质疑。   叶奇愣在原地半响,感觉心脏又开始重新跳动起来,他多么想握住那只手,多么想也对她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最终没有伸出手。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他害怕对方知道他的心思,他害怕自己的手会出卖自己。他太想要得到她了,想到几乎发狂,但现实摆在眼前,她是坠落人间的天使,而他,却是一只半人半妖的吸血僵尸。   “没什么,是谁我都会救的。”叶奇转过身去,走到沙发跟前一把抱起了正在酣睡的快乐,温柔地抚摸起来。   洛诗伽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霸气中透着温柔,修长的双腿,挺拔的双肩,高耸的鼻梁,剑眉星目,苍白的肤色中透着一种落寞的美。第一天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只是远距离的看了一眼,就已经深深的吸引了她,现在近距离的看,五官竟是如此俊美。   叶奇被洛诗伽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抬起头,深邃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温度,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冷冰冰的,让沉入幻想之中的洛诗伽立刻清醒了过来。   “你休息好了吗?可以的话,就请回吧,留在这里不是很方便。”   “呃,哦!好的,我可以走了。”洛诗伽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些失态。   “那个女孩,你最好离她远点。”叶奇有些不放心,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洛诗伽。   “谁?哦,你是说林雪吗?她是我在上海唯一的朋友。”提起林雪,洛诗伽的情绪有些低落。   “你太天真了,有些人不得不防。”   “嗯,谢谢你的好意,我会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虽然”洛诗伽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曾今经历过什么,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希望你也能和叶枫一样快乐的生活,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但是阳光总会在暴风雨过后来临的,不要再躲闪了,勇敢的站出来,你是一个好人,相信你也会交到很多的朋友的。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打给我。”   叶奇想不到自己刻意掩藏起来的悲伤还是让洛诗伽发现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接过洛诗伽递来的纸条,上面有她娟秀的笔迹。   门响了,叶奇回过神来,洛诗伽已经走了,叶枫走了进来。他慌忙将洛诗伽留下的字条塞进了口袋里。   “怎么样,你俩进展如何?”叶枫坐在他的对面,打趣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哥哥。   “少管闲事”叶奇被调侃得红了脸,白了叶枫一眼。   一直在旁边酣睡的快乐终于醒了,看见两个主人都在,欢喜的扑了上去,在叶枫的脸上留下了一长串口水。   洛诗伽回到家,整栋别墅都没有亮灯,像极了一座荒芜许久的城堡,冰冷而充满变数。   打开客厅的门,她也没有开灯,因为没有必要,母亲不知道要睡到何时才会醒,父亲几乎不回家,整座房子里只有她依然清醒。亮着灯只会让她更加的清醒,有时候清醒意味着痛苦。   照例先上二楼看母亲,门开了,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让她安心了不少,起码,母亲还在,家还在。   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的所有摆设都曾今花尽了父亲的心血,现在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刺眼。   依旧关了灯,随便洗了一个澡,带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了床上,全身酸痛,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对面涂鸦墙上的少女身影微微动了一下,渐渐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面光秃秃的背景墙。   洛诗伽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疼痛感消失,周身的酸痛也消失不见。   她的耳边依稀有人在低语,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小贩的吆喝声,报童的卖报声,汽车的喇叭声,轮船的汽笛声,巡捕刺耳的哨鸣声,喧闹不已。   “洛诗伽,洛诗伽”洛诗伽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一个明晃晃的旧上海早晨出现在她的眼前,身旁的少年是満崽。   “我怎么在这里?”洛诗伽不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法式的   外凸阳台上开满了白色的曼陀罗。   “你昨晚看完我姐的表演以后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吗?”満崽从兜里掏出一颗炒花生扔进嘴里,咯噔咯噔的嚼着。   “你姐?谁是你姐?”   “看来你是还没有睡醒,你昨晚晕倒了,是我姐收留了你。”   “満崽,不要胡言乱语,这样和洛小姐说话不礼貌。”身后,细细柔柔的女声传来。   阳台上的两个人转身,黄莺莺巧笑嫣然,洗净铅华的脸上未施半点脂粉,一袭月牙色的旗袍包裹着姣好的身躯,黑色的大波浪卷发盘在一侧。   “黄莺莺”洛诗伽惊呼。   “好了,你现在好些了吗,昨晚你在我的化妆间晕倒,我们只好带你来了这里,这是我的公寓。”黄莺莺手里端着一口锅,锅盖上放着炸得金黄的油条,一根根看上去香酥脆嫩,色泽诱人,揭开锅盖,冒着热气的黄豆豆浆鲜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満崽围了过去,掐了一小根油条放进嘴里,满足的哼了起来。   黄莺莺将早餐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招呼洛诗伽过来吃早饭。   看着满桌的美食,洛诗伽也不再矜持,端起碗喝了起来。   “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黄莺莺看了看钟,笑着嘀咕了一句,欢快的去开门。   “还蛮准时的吗?”   门开了,一位头戴礼帽,衣着考究的英俊男子走了进来。   见有客人来,出于礼帽,洛诗伽忙放下碗,抬头,出现在眼前的人让她惊呼出来。    第九十五章 梦回上海滩 更新时间2012-6-22 0:03:50 字数:2218  “爸爸!”洛诗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莺莺的访客竟是父亲。   “爸爸?”洛诗伽的反常让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差异。   “小妹妹,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还没有孩子。”男子尴尬的笑了笑,摘下礼帽露出一头浓密的卷发。   洛诗伽这才发现是认错人了,眼前的男子除了在五官上和父亲几乎一模一样外,其他的地方均比父亲看上去年轻十多岁。仔细观察,男子的身材很标准,不比父亲有微微翘起的啤酒肚。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洛诗伽微微有些脸红,对自己的唐突感到歉意。   “洛先生,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位小妹妹,也姓洛,叫洛诗伽。”黄莺莺急忙圆场。   “哦!你也姓洛,难怪会认错,呵呵,你好,我叫洛君生,是黄莺莺小姐的朋友。”洛君生伸出右手,友好的握住了洛诗伽的手。   “我叫满崽,是莺莺姐的小叔子。”满崽对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没什么好映像,他似乎看出了黄莺莺和这个男人之间有些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处于对哥哥爱情的保护,他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敌意。   “小叔子?”男子有些意外。   “满崽,别乱说,小孩子家懂什么?你快快吃完,然后送洛小姐回家,我和洛先生有些事要出去。”黄莺莺急于撇清关系,显然她对满崽的哥哥没什么兴趣。   满崽见讨了个没趣,把头埋在锅里,呼啦啦吃开了。   黄莺莺略微化了淡妆,在月牙色的旗袍外披了一件黑色的塑身毛呢长大衣,整个人看上去高挑而不失高雅,像一朵纤尘不染的君子兰,清新脱俗。   洛君生边开着车,边偷偷打量着身边的黄莺莺,此时的她与舞台上的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舞台上的她是一朵热情奔放,艳光四射的红牡丹,即刻便能燃烧每一个男人的心,生活中的她却是如此的淡雅清新,就好比一朵静静开放在墙角的白色曼陀罗,不经意的靠近,慢慢的沉沦,最后迷醉在她那带着毒药的芬芳里。   “洛先生,洛先生”黄莺莺在身边轻声唤着失神的洛君生。   “啊!哦!什么,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洛君生为自己的失态暗自发窘。   “呵呵,您在想什么这么专注?”黄莺莺觉得这个爱走神的洛先生有些可爱。   “哦!我在想,我在想我们中午上哪里吃饭?”洛君生为自己的失态打着埋伏。   “吃饭?现在?”黄莺莺有些诧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可是,现在刚刚才早上八点多,就想着中午的饭好像有些早吧?”   “哦!是吗?那我们先办事,我带你去我工作的银行存款。”   洛君生工作的银行是坐落在南京路上的花旗洋行,他在里面任中国地区经理。洛君生早年曾留洋海外,从事金融工作多年,回国后经好友彼得·杜介绍在这家全中国最大的银行任职。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是一间相对独立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宽大的办公桌和一整套皮质的沙发,正面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天使与魔鬼的油画,整个办公室是按照西式的布局摆设的。   门口的秘书小姐着西式洋装,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彬彬有礼的和洛君生打招呼,用充满质疑的眼光看紧跟在他身后的黄莺莺。   黄莺莺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洛君生办公室的大沙发上,手里是秘书小姐送上的热气腾腾的浓咖啡,对面墙上一堆没有穿衣服的裸体男男女女让她羞红了脸,一双眼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洛君生发现了她的不安,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幅画其实不是色情是一种高雅艺术。   “呃,这,这在国外很平常,”洛君生指了指墙上的画,忽然又发现黄莺莺的脸更加红了,急忙改口“不,你不要误会,我是说这种作画的手法其实在国外很平常,他是画家对艺术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洛先生,我们还是把正事办了吧。”黄莺莺急着转移了话题,她觉得这样的话题只会越说越暧昧。   “哦,好的,我让秘书小姐拿资料去了,这就帮你办理。”   洛君生转身想门外走去,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黄莺莺看着微微发窘的洛君生,觉得他憨憨笨笨的样子,确实是十分可爱的。   存款的事情办得很顺利,有总经理的关照,不用排队,什么都是优先安排,特权带来的优势突显了出来。   办完事,时间还早,洛君生有些不甘心放黄莺莺回家,毕竟这样堂而皇之的借口不能天天用,以后再要约她出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啊!肚子有点饿了,不如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就当谢谢你的帮忙”黄莺莺看出了洛君生的心意,先开了口。   “好,太好了,呵呵”洛君生擦了擦额头上急出的汗,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   希尔顿西餐厅位于春天百货公司的楼顶,由于还没有到用餐的时间,整个餐厅里几乎没有客人,洁净的窗玻璃上挂着巨幅的乳白色窗帘,白色的桌布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火红色的玫瑰,银质的烛台上插着白色的蜡烛,窗外有淡淡的日光照射进来,厚厚的窗玻璃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将一幅幅动态的美景呈现在眼前。   黄莺莺似乎对吃西餐比较陌生,茫然的看着满是英文的菜单发愁。   洛君生细心的问过黄莺莺的口味和禁忌,叫来了站得笔挺的服务生,指着菜单,一口流利的英文,服务生忙着做记录,殷勤的点头。   头盘菜很快便端了上来,洛君生为黄莺莺点的是一盘水果沙拉,五颜六色的水果伴着乳白色的沙拉,吃在嘴里有水果的清香,甜而不腻,十分合适黄莺莺的胃口。   主菜洛君生要的是希尔顿餐厅的主打菜,法式牛排,要的是七分熟的,用刀子细细的切开,里面能看到红色的血丝,嚼在嘴里介于生和熟之间的美味,不可言喻。   黄莺莺有些接受不了,切开牛排,看到红红的血丝,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直到满盘的牛排都切碎了也没有找到一块全熟的,看看对面洛君生的盘子里,牛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又不便说,只好猛灌红酒,压抑着心里的反胃。   洛君生满足的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抬起头,看见了黄莺莺满脸绯红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和旁边已经喝光的空红酒瓶。洛君生的脑袋嗡的一下。   “嘭”的一声,黄莺莺软软地溜到了桌子底下。    第九十六章 姚梦蝶 更新时间2012-6-23 17:20:11 字数:2212  洛君生陪着黄莺莺在西餐厅吃牛排,姚梦蝶正在给一位因车祸生命垂危的孕妇开刀。   白色的手术室里,充满福尔马林的味道,孕妇被推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插着氧气管子,生命在生死一线挣扎,高高隆起的肚子有潮状呼吸。   手术室外,孕妇的家属正哭天抢地的哀嚎着,声音穿过厚厚的手术室的门,冲击着手术室里每一个人的耳膜。   姚梦蝶镇定地在助手的帮助下穿绿色的手术服,安静地洗手消毒,换柔软的无菌拖鞋。一步一步,严格按照规定执行。   对于死亡她见过太多太多。第一次的时候会有震撼,拼尽全力去救一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对于生命的脆弱,对于患者的心痛,曾今让她彷徨不安,无数次的生与死过后,心逐渐麻木,对生命来说,没有幻想,只有现实。   躺在手术台上的孕妇头部被挤变了形,浓黑的鲜血已经凝固在黝黑的发丝里,结成一块一块的,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道。全身上下到处是伤,除了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看得出来,在面临危险的那一刻,她是在拼了命的保护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有她辛苦孕育了好几个月的新的生命,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她知道即使自己死了,孩子还在,希望还在。   她还没有走,她最后的坚持全是为了她的孩子能活着出来,她在等待,等着医生来帮她,帮她在人世间做完最后一件事。   姚梦蝶等在一旁,出神的盯着孕妇的肚子,看着麻醉师上麻药。   “小心剂量,孩子还活着,”   麻醉师微微点头,挤掉了一部分药水,在孕妇脊椎的某一节将细细长长的针头扎了进去。   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姚梦蝶从椅子上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每次手术前习惯做的一个动作,她要将精神提高到最佳状态,在她面前的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   冰冷的手术刀轻轻地在孕妇的肚子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孕妇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像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刀子落下的瞬间,炸裂开来。温热的血液从白皙的肚皮上流出,染红了白色的手术台,炸开的肚子里肠子拥挤不堪的簇拥在一起,透明的**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婴儿的身影,黑色的头发已经长出,泡在浑浊的羊水里,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姚梦蝶毫不犹豫的切开了**,浑浊的羊水流出,冲淡了血液的粘稠。手伸了进去,在**里清晰的触摸到了婴儿的头,姚梦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婴儿的挣扎,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他竟然会是如此的抗争,人对于求生的本能不在于后天,而是先天就懂得的。   婴儿从**里被掏了出来,挣扎停止,长长的脐带是连着他和母体的唯一途径,剪断脐带,手伸进婴儿的嘴里掏出了污渍,还是没有呼吸,姚梦蝶有些着急了,手术台上的孕妇心律出现杂音,她在不安,千辛万苦救出的孩子,她不想带走,她要孩子活着,为了她不算完整的人生。   护士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孕妇的心跳时有时无,显然她在等待,等孩子生的消息。   姚梦蝶狠下心,提起婴儿的腿将孩子整个倒挂在空中,用力的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婴儿开始有了微弱的哭泣声,先是时断时续,渐而完整,渐而洪亮,直至整个手术室都是婴儿嘹亮的哭声,仿佛在庆祝他终于艰难的来到了人世间。   手术台上,孕妇终于停止了呼吸,她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属于她的孩子活了,她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   护士将经过简单处理的婴儿递给姚梦蝶看,那是个男婴,没有了初到人世的不适,静静地躺在襁褓中酣睡,呼吸均匀而健康,他还不知道,为了他能平安的来到人世,他的母亲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他永远也无法想象他的母亲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坚强的支撑到最后的情景,也许这辈子他都会生活得很平凡,但他的出生却是如此的不平凡。   姚梦蝶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婴粉嫩的肌肤,莫名的母爱从心底升起,她能理解婴儿母亲的做法,如果她也能幸福的成为母亲,她也会为了她的孩子付出一切的。   护士从她手里接过婴儿,出了手术室的门,白色的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她的手里从来都没有迎接过新的生命,除了死亡,还是死亡,生命是神奇的,他能轻而易举的唤醒人们心底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姚梦蝶开始想要孩子,一个只属于她和洛君生的孩子。   电话打了过去,是秘书小姐甜得腻人的声音,姚梦蝶有些厌烦,每次找老公还要通过这个秘书小姐,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总经理和客人出去了,他回来我会转告他您来过电话。”秘书小姐机械性的回话,声音里听不出是不屑还是敬畏。这让姚梦蝶想起秘书小姐看洛君生的眼神,充满了无限魅惑,垂涎欲滴。   她曾今提醒过洛君生,可每次都被他义正言辞的驳回,真的是自己太小气吗?不,绝对不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告诉她秘书有问题。   失望的挂了电话,翻看墙上的月历,用红色的笔圈了几个圈地今天正好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可就是这样一个日子,他却陪着别人,将她遗忘在角落,心里的失落感越发强烈了。她想安慰自己,秘书小姐没有同往,或许真是在和某人谈生意,最起码没有其他的女人,想到这里,心里又略微好过了些,女人天生就是矛盾的动物,她们一生都在妄想着从爱的男人那里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当得不到的时候,她们又总是会找出各种理由替对方开脱,来满足自己那颗虚荣的心。   躺在床上,护士送来的饭菜已经冰凉,勾不起她丝毫的食欲,满脑子的洛君生,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体,眼睛疲惫,望向天花板逐渐模糊。   一阵风吹来,医生值班室的门开了,一个光着脚的女人无声的飘了进来,她的头发蓬乱,衣衫破旧凌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姚梦蝶,前方没有焦点。   姚梦蝶诧异的问“你找谁?”   女人默不作声,缓慢的解开衣服的纽扣,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肚子,手伸进去在里面掏了一阵,取出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团递给了姚梦蝶。    第九十七章 遇灵 更新时间2012-6-24 13:50:22 字数:2227  姚梦蝶从女人手里接过带血的肉团,搂在怀里,肉团突然变成了一张婴儿的脸,那婴儿有着一张鹰嘴,一双绿色的眼睛,红色的舌头吐出来,发出粘稠带着腥臭味的液体流到她的皮肤上,突然,婴儿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姚梦蝶的手臂。   手臂一阵刺痛,姚梦蝶睁开双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天已经擦黑,窗外没有一丝光亮,乌云密布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床头,一双绿色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姚梦蝶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绿眼睛“喵”的叫了一声,从半开的窗户口跳了出去。   手臂上的刺痛来自于一道带着血迹的抓痕,门无声的打开了,又关上了。灯光一闪,门后面恍惚站着一个人,灯光又闪了一下,确实有一个人,且人影离开了门,向她在靠近,灯光再闪,人影已经立在了自己身边,是黑色的人影,木然的,悄无声息的伫立,黑色凌乱的长发遮挡住整张脸,姚梦蝶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上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是谁?”姚梦蝶的声音由于恐惧,有些发涩。   “你不认识我了?”是女人的声音,浮在半空中,虚无缥缈,但却真实存在。   “我,我,不认识。”   女人缓缓抬起血迹斑斑的双手,拨开遮挡住脸的长发,一张支离破碎的脸突显了出来,五官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嘴巴微微翘起,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你,你是上午那个女人?”姚梦蝶很快便回忆起那张脸的主人。   “嗯,你想起来了”女人又向前靠近了一些,表情诡异,但没有恶意。   “你不是已经?”姚梦蝶记起她的死亡证明还是她签的字。   “你不用怕”感觉到姚梦蝶的不安,女人向后退了一下“我是来看我的孩子的,顺便谢谢你。”   “你的孩子?哦,那个男婴,他很好,很健康,是你救了他。”姚梦蝶想起那个肉呼呼的男婴,心里有一丝温暖。   “能让我看看他吗?”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迫切。   “现在?”   “是的,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地府的差吏还在等我,求你帮帮忙”女人近乎哀求的看着姚梦蝶。   “这,你等等,让我想想办法”   “我只是看他一眼,不会让你难做的。”   “那,你随我来吧。”姚梦蝶和衣下床,开了房间的门,身后的女人不见身影,只剩下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紧随身后。   育婴房在医院二楼的走廊尽头,顺着狭长的,忽明忽暗的走廊前行,隐隐约约能听见婴儿微弱的哭声。一路走过,每一间房都是漆黑一片,似乎都空置了许久,没有一丝生气。唯独育婴房里亮着朦朦胧胧的灯光,值班的小护士已经休息,门从里面紧锁,透过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依稀可以看见一排排的婴儿床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大部分的婴儿已经熟睡,偶尔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还不能适应刚刚来到陌生环境的不适,正使劲全身力气挥舞着小手小脚,嗓子里依依呀呀的发出时断时续的哭声,有几个实在苦累了,泪痕还没有干透,人已经熟睡了。   姚梦蝶推了推育婴房的门,发现门已经上锁,她有些为难的轻敲门板,生怕惊动了旁的人。   敲了有一会时间,里面熟睡的护士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面开了门,门口,姚梦蝶一脸尴尬。   “姚医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突然想起白天我接生的那个孩子还有一项检查没有做,你也知道孩子出生特殊,我有些担心,想来看看。”姚梦蝶胡乱找了一个借口。   “白天您接生的孩子?”小护士的睡意还在,对姚梦蝶说的话有些混淆。   “嗯,就是那个母亲死了生下的孩子。”   “哦,我想起来了,”护士恍然大悟,“您现在要看吗?我这就去抱出来。”   “不了,还是我进去看看吧,天气冷了,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尽量少折腾的好,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我都不好交差。”姚梦蝶一把拉住欲转身的护士。   “嗯,这样,您也知道育婴室的规矩,非值班医生或护士不能进来的。您这样我不好做。”护士显得有些为难。   “我只是不放心看一眼就走,你我都不说没人知道的,万一这孩子在你值班时出了危险,恐怕你也不是那么好交代的吧。”   “这,”护士有些犹豫,“好吧,您就进来看一眼,没什么事就赶快出去。”   “好的,谢谢了,我很快就完事。”   护士让开了门,姚梦蝶进了门,身后跟着一阵阴风,护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姚梦蝶茫然的站在一排排育婴床旁边,每一个婴儿长得都是一摸一样的,她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了,护士熟练的绕过排在前排的婴儿床,走到最里面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停了下来,那里面睡着的婴儿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任护士从床上抱起,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姚梦蝶。   “啊,我忘带听诊器了,麻烦你去给我拿一下好吗?就在医生值班室的桌子上。”姚梦蝶在脖子上摸了一下,   故意支开了护士。   护士不明就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门关上了,姚梦蝶身后的女人显现了出来。   她充满迫切的从姚梦蝶手里接过孩子,孩子小小的身躯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微微皱起的小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粉墩墩的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憨态可掬,正如姚梦蝶所说,他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孩子,他拥有一切健康孩子所拥有的一切特质,结实的四肢,黝黑的头发,均匀的呼吸,有节奏的心跳。   女人无限怜爱的抚摸婴儿的脸,满脸的慈爱与不舍,她多么想就这样紧紧地搂着属于自己的孩子,给他喂奶,教他走路,听他叫自己一声妈妈,看他一天一天健康的长大。可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奢侈的想法,她现在不拥有这样的权利,她只能远远地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地被他遗忘。   “好了,孩子给我吧”门外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姚梦蝶飞快的从女人手里接过孩子,虽然她知道她的不舍,知道她的无奈。   从育婴房出来,身后已经没有了脚步声,姚梦蝶知道女人的心愿已了,她见到了她的孩子,那个健康的男婴。   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换上厚厚的冬装,姚梦蝶决定回家,她需要安慰,需要温暖,需要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第九十八章 等待 更新时间2012-6-25 20:36:18 字数:2145  黄包车拉着姚梦蝶一路飞奔在深夜寂静的大街上,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路上行人稀少,黄包车路过一片居民区,屋里透出来的灯光让深夜仍然没有归家的人们感觉到家的温暖。   姚梦蝶和洛君生在上海的新家离她上班的医院很远,平时都是洛君生开车送她上下班,有爱的人陪在身边再远的路途也不觉得辛苦。   在海外的时候,他们曾今试过开着车去旅行,一路看着风景,一路经营着他们的爱情。现在回到国内了,反而没有这样的机会远行了,随着洛君生的应酬越来越多,有他陪在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她开始怀念海外的那段时光,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他是属于她的,她也是属于他的。   一路颠簸,黄包车拉着昏昏欲睡的姚梦蝶到了家门口。听见车夫说夫人,到了。她的瞌睡一下子没了,兴奋的冲出黄包车,然而她希望看到的为她亮着的那一盏灯光没有出现,整个公馆陷在一片漆黑里,在暗夜里看不出一丝生机。   她泱泱的付了车钱,有气无力的推开了铁门,后面一道车灯闪过,她的神经立刻又兴奋了起来,缓缓驶近的车子并没有在她家门口停留,慢慢的靠近又悄悄的离开,她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   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空气中没有人气带来的冰冷让她窒息,她熟练的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霎时,整栋公馆里灯火通明,这是初搬进来时她亲自设计的开关,因为她怕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面临黑暗。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是做了他最爱吃的意大利面和七分熟的牛排,因为今天是属于他们之间特殊的日子,是一个比生日还要重要的日子。   美好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整齐的摆放在洁白的餐布上,点上柔柔的烛光,食物在烛光的辉映下光泽照人,如血液般鲜红的葡萄酒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闪着魅惑的色彩。   她将餐厅的暖气开到最大,仔细的沐浴,换上了一身洁白的中西式合璧的晚礼服,那是他们订婚时他跑遍了洛城寻到的最好的华裔裁缝,用了他自己的设计,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个世上只此一件,属于她的他送的最倾心的晚礼服。她一直舍不得穿,珍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偶尔拿出来摸一下,回味当初。   今天,她穿上它,无非是想挽回她逐渐平淡的婚姻生活,找回当初那份激情。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他就是她的生命,她想有个属于他的孩子,她生的。   墙上的时钟不知疲惫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客厅的门始终都没有开,玻璃杯里的红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姚梦蝶在麻木中苏醒,在苏醒里死去,独尝寂寞时,红酒是最好的良伴。最后一滴红酒缓缓地流进胃里,姚梦蝶瘫倒在了洁白的餐桌上,她的身边没有洛君生的陪伴,蜡烛的泪滴无声的挂满了银质的烛台。   南京路上的凯瑞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洛君生陪在宿醉的黄莺莺身边。   躺在床上的黄莺莺已经熟睡,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微微潮红的脸颊衬得雪白的肌肤格外水嫩。   洛君生静静地坐在床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种感觉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不曾有过。从第一眼在歌厅见到黄莺莺的那一霎那起,洛君生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这种感觉他和姚梦蝶没有经历过,他们是同学,一切的结果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云淡风清,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的事情,不能激发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挖掘欲望。   而黄莺莺的出现,正好满足了洛君生这种猎奇的心里,如果说姚梦蝶是一杯白开水,解了渴就好,不会上瘾,那黄莺莺就是一杯年份悠久的红酒,越品越有味道。让人欲罢不能,相思成灾。   黄莺莺缩在被窝里浅笑,她的梦境美好幸福,上海最大的教堂里,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们,这里正在举行一场世纪婚礼,而婚礼的主人公正是她和洛君生,洁白的婚纱一直拖得老长,铺满鲜花的红毯上,两个可爱的花童提着小花篮,不断的向外挥洒着鲜花,她挽着洛君生的胳膊,合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慢慢地走向神圣而庄严的神坛,主持婚礼的神父慈祥的笑着,宣读着神圣的誓词,当神父宣布他们幸福的结合在一起时,洛君生搂着她急切的亲吻,台下响起雷鸣般的祝福掌声。   姚梦蝶的眉头深锁,表情痛苦,她的梦境充满了险恶。一片金色的海滩上,她和洛君生肩并着肩在落日的余晖下散步,突然,平静的海面上卷起了汹涌的波涛,远处一个巨浪扑来,将她卷了进去,她拼了命地挣扎,站在岸边的洛君生无动于衷看着自己消失在巨浪的空洞里,他的身旁站了另外一个女人,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岸上的两人手挽着手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场景转换,一片白色代替了海洋的蓝色,是她工作医院的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一位孕妇正在生产,助手递过来的病理记录本上的家属签字一栏赫然写着洛君生三个大字,她惊出一声冷汗,孕妇哀嚎一声,婴儿从产道滑了出来,护士递过来的孩子竟然和洛君生长得一摸一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是撕裂般的心痛,那么明显,那么真实。   她流着泪醒来,心中的余痛还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蜡油挂满了银质的烛台,像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天已经完全大亮,灯仍然亮着,人却没有回来。桌上的食物冰冷,失去了原有色泽,倒进垃圾桶,没有人欣赏的食物也许本就是一堆垃圾。   脱下晚礼服扔进衣柜,第一次这么粗暴的对待它,只为了将怒气发泄。   打了电话到医院请了一天的假,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什么都不能阻拦。   洛君生体贴的送黄莺莺回了公寓,愉悦的心情使他年青了好几岁,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以至于没有看清秘书小姐急切的眼神。   办公室的门开了,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洛君生正想发作呵斥秘书小姐,坐在老板椅后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怎么是你?”洛君生惊呼。    第九十九章 迷路 更新时间2012-6-27 19:13:29 字数:2218  “怎么?意外吗?”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藏蓝色的西装衬得他修长的身形格外优雅。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保罗?”洛君生又惊又喜,忙脱了外套,招呼秘书小姐泡咖啡。   “怎么,怕我回来找蝶吗?”保罗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调侃起洛君生来。   “梦蝶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行了,言不由衷。我这次是陪我母亲回来祭祖的。”保罗接过秘书小姐递来的咖啡,习惯性的朝着秘书小姐抛了一个媚眼,被电晕了的秘书晃晃悠悠的出了办公室的门。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冲谁都放电,把我的人电晕了,可是要负责任的哟。”   “天生的人见人爱,我有什么办法。”保罗无奈的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好了,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梦蝶请你这个老同学吃饭。”   “吃饭呢倒是可以,要是没有你,只是我和蝶就好了。”   “你小子还打我老婆的主意呢?当年是你输给了我就要认赌服输。”   “我说的话还有效哟,你要是对她不好,我还是会把她抢过来的。”   “好了,你也该为了自己的事情考虑一下了,最近有没有艳遇?”   “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非要安插一个在身边,哪怕是不喜欢的,我是宁缺毋滥。”   “怎么,你母亲又为你安排相亲了?”   “哎!别提了,现在还有一个在西餐厅等着呢。”保罗无奈的耸耸肩。   “你母亲也没有做错,男人三十而立,就该找一个人···”   “好了,好了,我躲到你这里就是为了清静,少啰嗦了,快给蝶打电话,说我想她了,约她晚上出来吃饭,我请”   洛君生先给医院打了电话,按照常理,这个时间姚梦蝶一般在医院,电话是姚梦蝶的同事接的,被告知今天她请假在家休息,因为身体不适。   洛君生微微皱了眉,既然身体不适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家里的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洛君生有些失望的放了电话。   此时的姚梦蝶正坐在去杭州的火车上,车厢里挤满了远足的人们。对面座位上坐着一家三口,丈夫搂着熟睡的孩子,妻子靠在丈夫的肩上昏睡。温馨和谐的场景让姚梦蝶羡慕不已,类似这样的情景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多么希望梦境能早日成真。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对玉鸳鸯,那是她刚回国的时候偶遇的一位高僧送她的,现在公鸳鸯莫名的破裂了,只剩下一只母鸳鸯,而她和洛君生的感情似乎也走到了十字路口,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她很茫然,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净慈寺,位于杭州的西湖南岸,寺之主山为南屏山。南屏山发自天目,千里蜿蜒而东,苏轼称之为"龙飞凤舞,萃于临安"。南屏山峰峦耸秀,怪石玲珑,峻壁横披,宛如屏障。凌空而中峙者为慧日峰,峰下古寺,即净慈禅寺。《净慈寺志》描绘该寺是"凭山为基,雷峰隐其寺,南屏拥其后,据全湖之胜"。   净慈寺依山而建,背靠翠峦,面对碧波,梵宇层叠,宏伟庄严。古时寺后山坡有莲花洞、少林岩,右为石佛洞,东南有欢喜岩。莲花洞无顶,片片石芽从坡地升起,蔚成巨型石莲。明代袁宏道称:"洞石玲珑若生,巧逾雕镂……皆石骨土肤,中空四达"。   净慈寺香烟氤氲,由于历史悠久,来往于此的信徒络绎不绝,通往寺庙的山路上挤满了提着大包小包来还原许愿的香客。   姚梦蝶穿着一件棕色的带毛领的毛呢大衣,头戴一顶黑色的英式毡帽,夹杂在一群长袍马挂的香客中显得格格不入。   山上不时有年青的僧侣下来,路过身边的时候,香客都会停下脚步,虔诚的作揖。姚梦蝶没有,多年的西式教育让她不是太适应中国的礼节。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迎面从山上下来三个僧侣模样的年轻人,周围的信众见山上的师父下山,纷纷让开一条路,停在路边俯身哈腰作揖,唯独姚梦蝶没有理会,仍低着头往山上走。   走在中间,略微发福的僧侣在与姚梦蝶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的看了一眼格格不入的她,显得有些气恼,俯身捡起一小撮她曾今踩过的尘土在手里摩挲,口中默默念咒,扔到地上的时候,原本湿润的尘土变成了颗颗沙粒。站在旁边的两个僧侣发出一阵阴笑,随后三人便迅速消失在山路边的树林里了。   姚梦蝶只顾着往前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少,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山路变得愈加难走,停在路边的巨石上歇脚的时候,她才发现偌大的山林里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赶路了。   入夜以后,山里开始下雾了,迷迷蒙蒙的雾气层层笼罩住整座南屏山,湿气在加重,挂在枝头上的露珠迅速的凝结成一颗颗小小的冰晶,将整座山头装扮成了一个奇妙的冰雪世界。   姚梦蝶身上的毛呢大衣显然已经不能抵御如此浓重的寒气了,她开始不停地打着哆嗦。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冻得麻木了,每走一步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可此时就连净慈寺的墙角都看不到,眼前的寒冷却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到处都是树木和杂草,到处都是路,弯弯曲曲的让她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的路,她试着一次又一次重新出发,可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了起点的位置。   她无力的瘫坐在寒冷刺骨的巨石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开始强烈的思念远在上海的丈夫,临走的时候,赌着一口气出来,连一张便条都没有给他留下,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失踪了,又是不是会很焦急的四处寻找,也许她即将冻死在这可恶的深山里,或者被野兽当作一顿丰盛的晚餐,不管怎样她都想见他一面,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有多么希望给他生一个像他一样英俊的宝宝。   如果可以活着出去,她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甚至是事业,她要告诉他,她只要他。现在她才深刻的体会到对于自己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他在身边。   突然,她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有人来救自己了,她充满惊喜的转身,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得呆立在原地。   抱歉,昨晚停电,今天这是补传昨天那一更,今天的稍晚上传!    第一百章 深山奇遇 更新时间2012-6-27 23:57:22 字数:2314  枯萎的草丛里,离着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一双绿色的瞳孔正充满贪婪的盯着自己,姚梦蝶看清楚了,那双绿色瞳孔的主人正是一头健硕的金色金钱豹。   金钱豹一动不动的盯着姚梦蝶的眼睛,巨大的红色舌头不断从口里伸出,舔舐着,眼里流露出来的贪婪,看得出它已经饿了许多天了,在这寒冷的冬季里,任何一只活生生的猎物对于它来说都是异常珍贵的。金钱豹的四肢肌肉在不断绷紧,身体慢慢弓了起来,如箭在弦上,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攻击。   姚梦蝶的脑子一片空白,双腿一软,人晕了过去,重重的倒在地上。金钱豹大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像利箭一样从草丛里跃了出来,扑向瘫倒在地的姚梦蝶。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串黑色的佛珠从半空中直直的射了过来,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金钱豹的双眼,顿时,那只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金钱豹发出一声刺耳的哀号声,重重的跌落在姚梦蝶的身边,原本一双绿色的双眼被佛珠挖去,只剩下两个流着血的黑洞,或许是由于过于疼痛,金钱豹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怎么这样不经打。”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半空中飘下,轻轻的落到了地上。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俯下身来查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人一兽。   后面的草丛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胖和尚回头,几只还未足月的小金钱豹瑟缩在杂草丛中,好奇的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大金钱豹。或许是因为饥饿和寒冷,几只小金钱豹相互依偎在一起嗷嗷的叫着。   “唉!好险,差点就犯了杀戒,还好,你们的母亲还在,不用担心。”胖和尚走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几只小金钱豹放在怀里。   “师兄,师兄”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呼喊声,不一会,一位年纪稍轻的和尚走了出来。   “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把它带回去,我刚刚错手伤了它。”胖和尚如释重负,指了指地上受伤昏迷的金钱豹。   “什么?你让我把一头猛兽带回寺里去?”年轻和尚惊得跳了起来。   “当然,难道让它死在这里。”   “不是,你,我说师兄你什么时候能干点正常的事情,上次听你的把一头受伤的牛带回去,结果牛脾气大发,把二师兄脑袋顶出一个大窟窿,现在那道疤痕还在呢,这次,你居然让我带一头豹子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它醒了,看谁不顺眼,一口吞了下去,你让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年轻和尚将光头摇得像拨浪鼓。   “师父一定不会怪你的,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慈悲也是对天下万物而言的,何况这豹子还是一头有血有肉的生灵。”   “要干你自己干,我来救这位女施主。”年轻和尚俯下身,望着昏倒在地的姚梦蝶有些为难。“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有人被布了迷魂阵的。”   “看地下呗。”胖和尚用树枝戳了戳地上的金钱豹。   “地上?”年轻和尚满脸不解低着头在地上扒了扒,道“地上有什么?”   “地上的泥土被人做过手脚,在这湿气浓重的深山里看见干枯的沙粒样尘土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年轻和尚恍然大悟,禁不住暗自佩服起这个爱管闲事和有些无厘头的三师兄来。   “可是,这会是谁下的毒手呢?这位女施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招来如此杀身之祸。”   “哼!寺里除了我以外,懂得布阵幻术的还有谁?枉费了师父多年的教导。”胖和尚似乎猜到了是谁做的手脚。   “难道是?”   “回去不要伸张,先将女施主和金钱豹安置在后院的厢房里,养好伤再做定论。”胖和尚堵了年轻和尚的嘴,他不想正面和下毒手的人起冲突,一切等师父出关以后再做详论。   “可是”年轻和尚手足无措的望着地上的姚梦蝶。“男女授受不亲,我这该如何是好。”   “唉!说你呆还真没错,你喊醒她不就行了吗!”   “喊醒她?”   “她只是吓晕了,身体又没有受伤,当然只用喊醒就可以了。当然,你再这样等下去,恐怕就要喊不醒了。”   “怎么会?”   “被冻死了,还怎么喊得醒?”胖和尚无奈的看着着实呆的可以的年轻和尚直摇头。   姚梦蝶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清晨了,依稀记得是光头的和尚救了自己,睁开眼,简陋的厢房里,离身边一米远的地上铺着厚厚的草席,草席上睡着的正是昨天袭击她的那头金钱豹。   原本还恍恍惚惚的思绪一下被吓得精神百倍。缩在墙角里一时不知道是该喊救命还是直接逃跑。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金钱豹似乎被外界的动静惊醒了,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眼睛上缠着几层厚厚的纱布,干涸的血迹渗透在白色的纱布上。黑暗带来的恐慌让它非常的不适应,努力挣扎着想要逃避,却总是枉然,它在担心它的孩子,它们在哪里?没有了它的保护,幼小的它们怎么生存下去,身为猛兽的它十分清楚的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它不能去保护它们,只能无力的呆着着陌生的地方任人宰割。哀嚎是它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就在一人一兽苦苦挣扎在这小小的斗室之中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开了,姚梦蝶看到了救星——胖和尚,金钱豹闻到了属于它的孩子的味道。   “哦,你们都醒了,正好我拿了些膳食来。”胖和尚一手放下怀里的金钱豹幼崽,一手将一个盖着布的竹篮放到了桌子上。   揭开篮子上的布,热气腾腾的素粥和几个杂面馒头露了出来。   “下来吃吧。寺里生活清苦,只有这些招待施主了。”胖和尚端起一碗热粥和一个热馒头递给了姚梦蝶,又将剩下的馒头全部送到了金钱豹母子跟前。   刚开始还十分抗拒的母金钱豹闻到了幼崽的味道,逐渐放松了对人类的敌意,对胖和尚递过来的食物也不再抗拒,大口大口的吞食起来。小金钱豹们在经历短暂的母子离别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纷纷欣喜地钻进了母亲的怀抱,迫不及待地咬着母亲腹部那已经瘪瘪的**,拼命的吮吸起来。   胖和尚满意的蹲在一边微笑,“你也不要再害怕它了,昨晚上它只是饿极了,而你又不幸跑到了它的势力范围,现在它已经为它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看在它孩子的份上就不要再记恨了。”   姚梦蝶咽着难以下咽的粗粮,听胖和尚的劝慰,心中觉得平静极了,看着母子团聚的金钱豹一家,她想到了自己。   屋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的窥视着屋里的一切,见有人起身,一闪而过,跃上屋顶,隐入深山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 投宿 更新时间2012-6-28 22:55:46 字数:2085  南屏山西侧,距净慈寺大约五十米远的树林里,一处竹子搭建的矮房隐藏在树林深处,房前云雾飘渺,瘴气围绕在前后,远远看去很难发现在这茂密的树林间还有一处这样的小房子存在。   “大师兄,我真的看见了老三把那个女人带进了寺里。”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高瘦的和尚。   “哼!那个多事的老三处处跟我作对,迟早一天我会收拾他的。”一直坐在竹床上打坐身形略微发福的和尚手中用力一捏,完好的佛珠立刻被捻得粉碎。   “我看他是想借这个女人在师父面前告你一状,好让你接任不了师父的位置做下一任住持。”高瘦和尚端起桌上的烈酒一口抿了下去,烈酒划过喉咙带来的刺激感受让他倍感惬意。这是从功德箱里偷偷留下的一部分香火钱里扣下的福利换来的,寺庙里的生活太清苦,跟着大师兄这样有权势的和尚在一起,偶尔还能偷到一些带荤腥的食物来慰藉自己的五脏庙。   “想告倒我!谈何容易。”被唤作大师兄的和尚下了床,一把接过高瘦和尚递来的烈酒一仰而尽。   “我会让他知道多管闲事是什么后果的。”砰的一声,白瓷酒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净慈寺后院的厢房里,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姚梦蝶已经不再害怕对面的金钱豹了,受伤后的金钱豹也失去了先前的杀伤力,变得温和了许多,躺在地上哺乳幼崽的时候就像一只可爱的大猫。   在胖和尚的鼓励下,姚梦蝶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给人类以外的动物处理了一次伤口。金钱豹竟十分配合姚梦蝶的动作,尽量的伸直了脖子,任姚梦蝶在自己那双已经没有眼珠的眼睛上摸来摸去。   “这只豹子失明了,又还有幼崽,师父打算怎么处置它的善后?”姚梦蝶有些担忧的看着金钱豹一家,现实是残酷的,更何况是动物的世界。   “能怎么样,等师父出关了,我禀明他老人家将它们收养在寺中。”胖和尚抚摸着幼崽的头,满脸歉意“本来也是我犯下的罪过。”   “不,师父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手伤了它的。也许我可以出点力,这样吧”姚梦蝶沉思了一会,道“这几只金钱豹的生活费我来出,至于养的话,可能就只能麻烦师父你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有此心意,我待金钱豹一家谢谢你的恩惠了”胖和尚也不推辞,急忙谢过姚梦蝶,金钱豹一家的伙食问题也正是他困扰的地方,毕竟寺里的开支有限,再出去化缘也实属不易,现在,姚梦蝶的义举正好解决了他的困难。   “对了,女施主此番上山是来还愿,还是烧香请愿的?”   “哦,你不提醒我倒忘了。”姚梦蝶这才记起此次来净慈寺的目的,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对玉鸳鸯。   “这是我刚刚回国的时候,第一次陪友人来贵寺烧香的时候,一位面善耳阔的老师父送给我的玉佩,现在,其中一只玉佩莫名其妙的裂开了,我担心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想求师父一解。”   胖和尚接过玉鸳鸯端详了许久,略微沉思半响,道“你当时见的那位师父是不是额头处有一颗朱砂痣?”   “额头有朱砂痣?”姚梦蝶陷入回忆当中,“哦!对,好像是有一颗红色的肉痣长在额头的正中间位置。”   “那就对了,女施主遇见的正是我师父悟禅大法师。”胖和尚将玉鸳鸯还给了姚梦蝶。   “那就麻烦师父替我通传一声,我想见见法师。”姚梦蝶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恐怕不行,”胖和尚摇了摇头。   “怎么了?”   “我师父还在闭关当中,女施主若要见他老人家恐怕还需要在寺里耐心的等待几天。”胖和尚解释道。   “哦,没关系,我千里迢迢来了,就一定要等到见法师一面。”   “只是,”胖和尚面露难色“只是本寺有规定从来都不收留女施主留宿的,昨天是因为情况特殊,我才冒险破例了一次,如果,女施主继续留在寺里,恐怕会招致其他师兄弟的不满。”   “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那请问师父这附近可有什么可以投宿的地方。”   “这附近没有,女施主要投宿恐怕要去到山脚下的一处民居了,听说那里的主人接受一些香客的投宿。”   “那我这就动身。”姚梦蝶急忙起身穿上毛呢大衣,临出门又不忘叮嘱一句“我住在山脚下,不知道寺里的事,如果大法师出关了,还麻烦师父下山来告知一声。”   “女施主放心,待我师傅出关之日,贫僧一定亲自来山下接施主上山。”胖和尚双手合什,送姚梦蝶出门。   临出寺门的时候,胖和尚取下手中一串红色佛珠送给了姚梦蝶。   “女施主如若再遇到什么奇怪之事,大可拨动佛珠,口中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切为难之事定当迎刃而解,如果还是不管用,你就将此花竹燃放,贫僧看到信号后自会赶来解救的。”   “谢谢师父”姚梦蝶接过胖和尚送的一串佛珠和一颗花竹,冲冲赶往山下。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姚梦蝶穿着纤细的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步步为艰,终于赶在天完全黑尽的时候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相比山上显得更为冷清,方圆百里不见任何村庄,唯独在离着南屏山百米之外几间用木头搭建的小矮房。   小矮房里透着微弱的灯光,远远看去有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却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   姚梦蝶充满困惑地靠近,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矮房,难道就是胖和尚口中所说的可以投宿的客栈?她有些不相信,但是放眼望去,方圆百里之内却再也找不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了。   走近才发现,小矮房不是一般的矮小,整栋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的,房顶仅仅只比姚梦蝶的身高高出一个头。   抱着试探的心里,姚梦蝶敲响了房门。   敲了一会,从房子里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穿着木屐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踢踏声走到门口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天罡迷魂阵 更新时间2012-6-29 23:07:58 字数:2182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找谁?”苍老的声音从老嬬干枯的身躯里传出,仿佛来自地狱。   “哦,我是来投宿的。”姚梦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开门的老婆婆有一双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的绿色眼睛。   “进来吧。”门敞开了些,老嬬向后退了退,将姚梦蝶让了进来。   房间里的光线异常昏暗,唯一的一点光亮来自于房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的一盏油灯。   “吱”的一声门又关上了,老嬬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三个袁大头住一晚,吃饭另外算。可以的话就跟我来。”老嬬领着姚梦蝶进了左侧的一间房。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姚梦蝶微微皱了皱眉。   房间里没有灯,老嬬走在前面,熟练的摸索到一盏油灯点亮,放到了房子中间的桌子上。   “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大上海,没有电,一切都靠油灯来照明,你晚上睡觉前一定要记得熄灭油灯,不然,着了火可不好办,我这都是木头房子,经不得烧。”老嬬叨念着,从房间的柜子里拖出一床蓝布被褥,扑在了客房的床上。   “在我这里住要守规矩,晚上睡觉时间不得肆意走动,西边那间房不管听见什么声音或者有什么事发生都不得进去,我就睡在客厅,你夜里有事可以找我。但最好不要有事,我夜里睡觉不喜欢人打扰。吃饭是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喜欢或不习惯请自便,我不做其他安排。晚上起夜去房子外面搭的那个小矮棚里解决,茶水客厅里有,想喝了自己去到。好了,就这些,你还有什么不清楚要问的么?”   “哦,好像没有了。”姚梦蝶让这个脾气古怪的店家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住店呐,感觉跟坐牢差不多。   “没有就好,记住不要破了我的规矩,否则,别怪老太婆太狠心。先把今天的店钱付了吧”老嬬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向姚梦蝶伸出枯槁的手。   “我先付三天的钱吧,再住的话我再付。”姚梦蝶从钱包里掏出十个袁大头递了过去。   “我只要今天的三个,其余的按天结算。”老嬬从姚梦蝶手里拿走三个袁大头,其余的全部退了回来。   “呃,好吧,按天就按天吧,可是,我”姚梦蝶将剩下的钱放进钱包,抬起头还想说话,老嬬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呢。   姚梦蝶还想追出去问,想起刚才老嬬提到的规矩,又将伸出去的那只脚缩了回来,她可不想因为这破规矩大半夜的被赶出去,露宿在荒山野岭里。   关上门,姚梦蝶仔细打量起整个房间来,房间里的摆设及其简陋,除了靠墙摆着一张床和一张衣柜以外,就只剩下正中间摆着的那一套桌椅了,整个房间里连个盆子都没有,原本想稍作清洗的念头也只好作罢,她脱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合着旗袍躺在了咯吱作响的木床上。   经过了两天的艰苦跋涉,要见的人没有见到,身体上的疲惫和饥饿让姚梦蝶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的南屏山脚下,月朗星稀,没有一丝风,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似的,整片小矮房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死一般的沉寂在大山的深处。   渐渐的从山上飘下来一团浓重的雾气,慢慢的将整座小矮房吞没,随着雾气的层层缠绕,一丝丝阴风夹带着悠悠雾气从小矮房的缝隙里慢慢朝房间里渗透开来,房间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墙壁上,家具上,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姚梦蝶躺在床上,感觉到身上异常寒冷。她紧紧地蜷缩起身体,尽量的将被子裹紧,虽然感觉到冷,可是人却始终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醒不过来。   睡在客厅的老嬬被冻醒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已经结冰的白发,怒火顿时上涌上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赶来我的地盘闹事,不给点厉害你瞧瞧你当我是病猫吧。”   老嬬从床上起来,摸索着点亮了客厅的油灯,她利索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用红布抱着的布包袱摊开,一卷黄色的符纸滚了出来。   老嬬剪下一节来,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猩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只见她飞快的用带血的手指在黄纸上画起符咒来。顷刻,一张写满了流畅梵文的符咒便诞生了。   老嬬拿着写好的符咒,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口中喃喃念叨“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各路神仙听我号令,天罡迷魂阵,破!”   原本还完好无损的符咒顷刻间在指尖自燃,化为灰烬。符咒燃烧升起的青烟慢慢的飘散开来,在室内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形成了一圈白色的光圈,浅浅的,空气中的寒意在消退,墙壁上,家具上凝结的一层薄冰也在慢慢融化。白色的光圈很快便扩散到室外,原来还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慢慢消散,阴风随着雾气的消散也逐渐停止了下来。   老嬬见雾气已经消散,正准备收拾起红布包袱,就听进刚刚平静的屋外风声四起,原本还月朗星稀,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闪电带着炸雷一次又一次的从半空中劈了下来。   狂风夹杂着沙石腾空飞起,猛烈地撞击着木门,使得原本就不太牢固的木门更加的摇摇欲坠。   油灯微弱的火苗开始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呸!还真和老太婆较上劲了,今天不给点厉害看来是不行了。”   老嬬愤愤不平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绿色的脓痰。起身走进了西侧的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类似嘶吼的声音发了出来,即像人痛苦叫喊时发出的声音,又像兽怒吼时发出的声音。随即,就听见老嬬的怒喝声。   “你这个死东西,平时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要你干点活就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还不快给我滚出来,把外面捣乱的鬼东西给平喽。”   又是一阵嘶吼声,伴随着拍打东西的声音,嘶吼声变得惨烈起来,仿佛十分痛苦似的,经过一番噼噼啪啪的的声音之后,嘶吼声逐渐微弱了下来,直至听不见任何动静。   “嘭”的一声巨响,房顶被掀了一个大洞,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破裂的空洞中嗖的冲了出去,消失在屋外猛烈的风沙中。    第一百零三章 作恶 更新时间2012-6-30 23:45:20 字数:2187  但见那白影冲进漫天的沙石里,卷起更大的尘土,一时间天地昏暗,日月无华,闪电夹着炸雷愈发猛烈的冲向地面的白影,被炸雷击中之处,顿时间碎石横飞,闪电带来的火花迅速将山脚下的枯草点燃,引发起熊熊的火焰,眼看着形势越来越恶劣,突然,一阵旋风刮来,从山顶上冲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黑影飞奔到山脚下,与白影扭打成一团,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处在山脚下的小矮房开始出现裂缝,并且剧烈的摇晃起来。   坐在客厅中的老嬬独自品着杯中的茶水,淡定的等待着这场恶斗的结束,对于结果她好像早就了然于心。   姚梦蝶还在客房里昏睡,一股淡淡的迷香飘进了她的鼻腔,朦胧中觉得房子和床都在剧烈的摇晃,想要醒来看个究竟,却总是睁不开眼睛。   老嬬品完了杯中茶,见室外的打斗声仍未停止,口中骂了一句“这没用的东西,养懒了筋骨吧,连这点小事还要老太婆我出马。”语毕,自柜中拿出一盏精致的莲花灯来,细细的擦拭过后,轻轻放在桌面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客厅的木床上,紧闭双目,口中开始念唱道“玉帝有劫,神灯炙炙形如云雾,上列九星,神灯轻燃霹雳纠纷,急急如律令”   莲花灯的灯芯开始有了小小的火焰,随着老嬬念唱声越来越大,莲花灯也越来越亮,泛出淡淡的七彩霞光,一圈一圈的光晕慢慢的扩散开来,围绕着整个客厅,整间房,莲花灯开始缓慢的有节奏的旋转,慢慢的七彩霞光升腾至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绚烂的七彩光柱,光柱所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广,慢慢扩散到室外,原本还乌云密布狂放大作的天气,突然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顿时漫天的沙石和尘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散,消失在湿润的空气里。   白影趁着突降的大雨,一下子扑到了黑影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将按到在地上的黑影一口吞了下去,黑影消失,刚刚还刮得猛烈的旋风骤然停止,雨越来越小,直至停止,天上的乌云不见了,星星和月亮又重新露出了脸,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风平浪静,云淡风轻。   白影挺着个巨大的肚子回到了小矮房里的西侧房间。   老嬬也停止了念唱,霞光消失,莲花灯又恢复了原样。   南屏山西侧的竹屋里,坐在竹床上打坐的大师兄口里不停的叨念着咒语,双手不停的在空中飞舞,额头上挂着颗颗汗珠。   对面桌子上那支活蹦乱跳的黑公鸡,在经过一顿激烈的扑腾之后,突然长鸣一声,脖子一歪,倒在桌子上暴毙了。   大师兄也仿佛受了重重一击,捂着胸口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大师兄,怎么样?收拾那个女人了吗?”候着一旁的高瘦和尚见大师兄停止了作法,忙上前询问。   “妈的,有人从中作梗,法场被人搅了局。”大师兄捂着胸口,狠狠的说道。   “呸!一定是老三那个杂种搞得鬼,老子干脆趁着天黑灭了他,省得他老是破坏我们的好事。”高瘦和尚朝地上吐了一口黄痰。   “少废话,你现在是老三的对手吗?灭了他?不要给老子惹事。快给我倒酒来。”大师兄白了一眼身旁的高瘦和尚。   对于老三他是了解的,名义上他是大师兄,学艺应该是最精的,可是师父在暗地里却处处偏袒这老三,将毕生绝学传授了不少给老三,所以,论实力而言,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赢得了老三。这也就是他为何迟迟未对老三下手的主要原因。不过,所有威胁到他接任下一任住持位子的人都必须死,老三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里,他将高瘦和尚递来的酒一口灌了下去。红着眼从枕头下摸出一本羊皮卷来,就着昏暗的灯光,羊皮卷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五毒功三个大字。   “嘿嘿”大师兄奸笑了两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老东西,是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在后。”   一旁的高瘦和尚自顾的喝起杯中酒来,酒的醇香让他很快便沉醉在梦乡里了。   大师兄阴笑着起身出门,身形跃起,消失在暗夜里。   距离南屏山两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南屏村的小村落,全村不足一百人,由于地处荒山之间,可以栽种的农作物稀少,因此生活十分清苦,村里的青壮劳力纷纷去到山外面干苦力,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村中仅剩下一帮老弱妇孺。   入夜后的村落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外,再无其他声响。人们都沉浸在梦乡里。   借着月色,一道黑影悄悄的潜入了村庄的羊肠小道,停留在一处低矮茅草房跟前。   茅草房里一片漆黑,黑影似乎十分熟悉茅草房的环境,径直推开了右侧房间的木门。   黑影借着黑暗的掩护,摸到了一张用竹滕编织的小床边,床上躺着一位年纪约摸十四五岁的年轻少女。   熟睡中的少女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就在身边,习惯性的翻了一个身,露出了已经发育成熟的前胸。   黑影在暗夜里注视着少女那高高隆起的酥胸,不禁猛咽了一口口水。只见他暗运真气,在少女身上点了一指,大胆的撩开被子,一把将年轻姑娘扛在了肩膀上,转身离去。   南屏山背面的一个峡谷里杂草丛生,乱石嶙峋。谷底常年被一股浓密的瘴气覆盖,使得谷里的环境险象环生,鲜有人感轻易靠近。   可就是在这样一处人际罕见的地方,却隐隐传来少女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呐!呜呜呜”一位年纪在十四五的少女手脚被五花大绑,困在一处溶洞里。由于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胸衣,恐惧和寒冷让她不停地打着哆嗦。   “哈哈哈,别喊了,没有人会听见的。”一道黑影从洞口处闪了进来,慢慢的靠近了少女。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少女吓得本能的向后退缩,无奈手脚被死死的绑住,无法逃脱。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至于我想干什么吗,嘿嘿嘿,你待会就会知道了。”黑影发出一阵淫笑,一步步逼近少女。   “你,你,不要,放了我,救命呐,来人哪”少女发出绝望的呼救声在洞里久久徘徊。   “哈哈哈,小宝贝,我来了。”黑影淫笑着扑向了瑟缩在墙角的少女。   “啊!”少女发出绝望的呼喊声后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西侧的房间 更新时间2012-7-2 23:12:27 字数:2047  山谷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少女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在一个晚上被人夺取了贞操和生命。   黑影在发泄完兽欲后,一掌劈在了悠悠转醒的少女的天灵盖上,猩红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从黑色的秀发中渗出,黑影一把拧下少女的头颅,从断裂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四散溅射开来。   黑影抱起地上少女的残肢,大口大口喝着从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渐渐的少女原本丰润的身躯慢慢的变成了一具风干了的尸体。   黑影打着饱嗝,满足的扔下少女的身体,又捡起身边那颗头颅,打开天灵盖,将里面温热适中的脑浆一股脑的全都倒进了嘴里。   外面的天色逐渐转亮,黑影吃饱喝足后,舔着撑得鼓鼓的大肚皮,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溶洞。   姚梦蝶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来自屋外,她披了毛呢外套出门,老嬬正拿着榔头在修补房子的裂缝,见姚梦蝶过来,也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抬头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看,道“午饭在厨房的锅里,一块袁大头一餐,取了饭,钱放在锅台上好了。”   姚梦蝶刚想转身,准备去厨房,只听见,西侧那间神秘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老嬬脸色一变,扔掉了手里的榔头直奔西侧房间而去。   姚梦蝶好奇的跟过去想看个究竟,被老嬬重重的摔门声关在门外。   “你个死东西,叫你乱吃东西,现在受不了了吧。”老嬬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在吼叫声里传出。   “砰砰砰”有重物撞击墙壁发出的声音,伴随着那越来越痛苦的嘶吼声震得整座木屋山响。   “把嘴巴张开,快,”老嬬吃力的声音,听得门外的姚梦蝶一头雾水,门紧紧的关着,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她想要帮忙却不知道怎么帮。   “砰砰砰”撞击墙壁的声音越来越猛烈,嘶吼声还在继续。老嬬的声音却没有了,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嘶吼声渐渐变弱,慢慢变成了呻吟声,渐渐的呻吟声也消失掉,房间里一片寂静。   “吱”的一声,西侧的门开了,老嬬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身后的门缝里,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在干什么?”老嬬虚弱的靠着门框,身上的衣襟早已汗湿,仿佛刚刚干完什么重体力活。   “没,没什么”姚梦蝶想起昨夜老嬬的警告,识趣的闭了嘴。   “没什么就回房吧,我要休息了。”说着,老嬬也不顾及姚梦蝶还站在客厅,自顾打开床上的被子,上了床。不一会,便传出细微的鼾声。   姚梦蝶回到厨房,锅里热着几碟黑乎乎的野菜和一碗白米饭,她草草的扒拉了几口,将没吃完的饭菜又放回了锅里。   外面难得的暖阳照得人非常温暖,姚梦蝶倚在房子前的一块方形巨石上眯着眼晒太阳,不一会,眼皮开始发沉,整个人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   外滩的某一处,一对年青男女亲热的倚在护栏边拥吻,突然,一个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扑了上去,发了疯似的攥着男人怀里的年青女人厮打起来。   “姚梦蝶,你给我住手,姚梦蝶!”错愕在一旁的男人从后面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黑衣女人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挥起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姚梦蝶惊愕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对她动粗的男人,半天回不过神来,脸上传来的阵痛提醒着她,他打了她,那个曾今视她若瑰宝的男人,她的丈夫。   “你还不快滚!他是我的,”被男人拥在怀里的女人满脸得意的看着狼狈的自己,脸上写满胜利者的自豪。   姚梦蝶觉得还在滴血的心,被他疯狂的撒了一层盐。那种来自心底的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在泪水中醒来。   天已经擦黑,漆黑的夜空布满了若隐若现的星子,没有一丝风,山里的夜格外寂静,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姚梦蝶擦干脸颊的泪痕,心痛还在,梦里洛君生的绝情让她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小矮房里早已亮了灯,隐隐约约的,在这荒郊野外让姚梦蝶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就好像回到了家。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袭来,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老嬬不在,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   “晚饭在桌上,价钱照旧,我上山一趟,你关好门窗睡觉。”   姚梦蝶端起饭碗扒拉了两口,西侧房间里传来了“啪”的一声巨响。   姚梦蝶放下碗筷,飞快的跑过去,房间里又没了声音。   她趴在门口听了半响,再也没听见任何声音,于是转身回到桌子边,端起碗正准备扒饭,突然,又是“啊”的一声惨叫从房间里传来,她顾不得多想,打开了房门上挂着的一把半开着的锁,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姚梦蝶急忙折返回客厅拿了一盏油灯进去,顿时房间里亮了起来。   房间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铁锁链,靠近锁链的地方放着一木桶水,房间的正中间赫然停着一具红漆棺材,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一处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姚梦蝶站在门口愣了半天,眼前看到的景象实在太令人震撼了,她没有想到老嬬极力要隐瞒的竟然是这样一间酷似刑房的地方,难道,这里是一家专门干杀人杀人越货生意的黑店?又或者…   正在疑惑之际,红漆棺材里面又有了轻微的响动,姚梦蝶紧张的抓着门把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在一阵声响过后,棺材盖从里面被人缓缓的挪开了了一条缝隙。声音停止,棺材盖也停止了挪动。   姚梦蝶愣在原地数秒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的朝红漆棺材靠近。   姚梦蝶手里杵着油灯慢慢靠近,一股刺骨的寒气迅速袭遍全身,恐惧和寒冷双重因素让她禁不住发起抖来,手上油灯照亮了红漆棺材。   一手白色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追捕 更新时间2012-7-3 23:12:00 字数:2134  红漆棺材里,躺着一个猿头人身的怪物,怪物通体雪白,一头毛发也是白色的,长及腰间,一双红色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棺材外面的姚梦蝶。   姚梦蝶吓得手脚发软,拿在手里的油灯一不小心滑了下去,被后面伸出的一双手接住。   “你怎么进来了。”老嬬苍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啊!”姚梦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我,我听见这里有声音,所以”她指了指身后的棺材。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里”老嬬的话说到一半,姚梦蝶只觉得身后传来掌风声,老嬬越过姚梦蝶向后面猛击了一掌。   “啊!”一声惨叫声从后面传来,姚梦蝶转身,身后棺材里的白色怪物正抱着头在棺材里打滚。   “快出去”老嬬拉着姚梦蝶出了西侧的房间。   回到客厅的姚梦蝶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太诡异了,那到底是人是兽,禁不住好奇,她还是问了坐在桌边不吭声的老嬬。   “老人家,那是什么东西?”   “她看见你了,你不可以再住在这里,必须马上离开。“老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急着赶姚梦蝶离开。   “什么,现在离开?”姚梦蝶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不敢相信这脾气古怪的老婆婆真的会狠心将她一个弱女子半夜赶到荒郊野外露宿。   “是的,就是现在。”老嬬也不多说,自顾端起桌上的剩饭菜吃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里面弄出了声音,我以为有什么人需要帮忙”姚梦蝶还想解释,被老嬬打断。   “不要再解释了,你若现在不出去,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是你的性命我不敢保证。”   “这是怎么说?”姚梦蝶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就跟自己的性命扯上关系了。   “她见不得生人,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之外,凡是她见过的人,没有一个活到现在的。”   “什么?”姚梦蝶有些不敢相信,老婆婆竟是为了这样的原因赶她出去。   “可是,门不是锁好了吗?”姚梦蝶有些将信将疑。   “她要想出来,区区一把锁是困不住她的。”老嬬摇了摇头。   “她是什么?人还是兽?”   “她是我养的阴阳兽,专门帮我驱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平时却是要用血来养的。”老嬬见姚梦蝶好奇,索性解释清楚了阴阳兽的来历。   “可是,这黑天半夜的,我实在是没地方可以去呀。”姚梦蝶有些为难的看着外面。   “你既然来我这里投宿,也算是有缘,这样吧,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我送你去山那边的南屏村,那里应该可以找到愿意暂时收留你的人。”老嬬吃完碗里最后一颗米饭,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碗底。   “这样,那,好吧”姚梦蝶见老婆婆也不像是在唬弄自己,忙转身回房收拾起行李来。   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包,装着几件干净的换洗衣服。   老嬬也换了一身利落的夜行服,坐在桌子旁边,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边等着姚梦蝶。   姚梦蝶提着小包从房间里出来,老嬬忙起了身,顺手抄起桌上三长两短五根香。   出了门,老嬬也不急于赶路,而是对着西边的方向将五根香按照星星的五个点依次插好,点燃。闭目,口中念叨。   “天惶惶地惶惶,牛鬼蛇神闪一旁,有请堂堂夜行郎,速速带我赶路忙,急急如玉令,走。”   话音刚落,姚梦蝶就觉得自己身下的土地开始移动,双脚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老嬬紧跟在身后,默不作声,手里噙着的正是那五根香。   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倒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都证明她们正在以常人难及的速度,飞速的前进。   黑夜依旧,四周一片漆黑,但这似乎影响不到她们赶路的速度,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透过夜色,已经能够远远的看见一座小村落的轮廓了。   不一会便进了村。老嬬放缓了赶路的速度,领着姚梦蝶,沿着小路,摸着黑朝村西的方向走去。   突然,正前方,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跃入了眼帘,先她们一步,鬼鬼祟祟的朝着村西奔去。   姚梦蝶刚想说话,被老嬬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只见她对着姚梦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屏住呼吸,一手拉着姚梦蝶悄悄地尾随着黑影往村西跑去。   黑影似乎对村庄的布局十分熟悉,熟门熟路的越过村西头最后一户人家的围墙,潜了进去。   老嬬拉了姚梦蝶匍匐在围墙外面,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见门“吱”的一声开了,“吱”的一声关了。许久都不见动静。老嬬示意姚梦蝶蹲在墙角不要做声,自己纵身一跃,飞进了围墙里。   老嬬借着黑夜的掩护,利索的靠近黑影进的房间的窗户,趴在下面听里面的动静。   先是有细微的鼾声传来,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穿脱衣服时发出的声音,鼾声停止,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门开了,黑影出来了,肩上扛了一样东西,飞速越过围墙,往村外一路狂奔。   透过朦胧的月色,依稀能看得出,黑影身上背着的是一个人。   老嬬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采花贼。”   这家人家正是她熟悉的远方亲戚家,而刚才扛走的那个人正好是她的远方侄女。   越过围墙,来不及跟蹲在墙角苦苦等待的姚梦蝶交代一句,就急匆匆追赶着那即将消失的黑影而去。   黑影扛着一个大活人,轻巧的飞奔在羊肠小道上,丝毫都不费力气,可见轻功了得。   老嬬也不敢大意,卯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的跟随着黑影,在没有弄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贸然出手。到时非但救不了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这条老命恐怕都要不保。   黑影一路狂奔渐渐出了南屏村的范围,朝着南屏山奔去,身形一闪,隐入茂密的丛林里不见踪影。   跟在后面的老嬬暗叫不妙,忙加紧了步伐,追了上去。   前面的黑影凭空消失了,树林里树影婆娑,月光洒进树林,斑驳的落在地上,风吹动着树枝左右轻摆,除此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老嬬有些着急了,朝着密林深处跑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失了重心,急速坠了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过招 更新时间2012-7-5 0:35:43 字数:2152  老嬬的身体一路直线下降,风声掠过耳边,尖利的枝桠划过肌肤带来阵阵刺痛。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楸准划过身体的一棵粗树枝,在落地的前一刻紧紧地抓住,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挂在悬崖峭壁上的老嬬,竭力的保持向上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来,从腰间抽出一条长数米的绳索,抛向峭壁上的树根处,绳索的一端紧紧地缠绕着树根,另一端直接垂入深渊。   拉了拉垂下来的绳索,老嬬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紧抓着系好的绳索,身体沿着绳索下垂的方向,一点一点向下爬去。   越往下雾气越重,快接近谷底的时候,浓雾遮挡住视线,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老嬬又爬了一阵,感觉到双脚已经可以着地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谷底弥漫的浓雾使得能见度十分低,老嬬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进。沿途用黑色外衣撕成的碎布做记号。   约莫走了数百步远的距离,雾气渐渐转淡,一人多高的灌木林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大片。   除了黑压压一片灌木林,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老嬬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隐隐约约从左侧方传来一阵女子微弱的呼救声。   老嬬皱起眉头,寻了一块空地,口中暗念飞天遁地诀,整个人迅速沉入土中,消失无踪。   老嬬在地底下听得真切,那微弱的救命声正是来自左侧靠近峭壁处的一个溶洞里。   “啊!救命,救命”老嬬认得那声音,正是远方表侄女的声音。   “哈哈哈,不要再喊了,没有人会救你的,乖乖的让老子我开了吧。”一阵男人猥琐的淫笑声传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淫贼。”老嬬暗自骂了一句,从土里钻了出来,正好是溶洞的出口。   老嬬屏住呼吸,悄悄地潜入洞中。   洞口的地方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越往里走越亮堂,有火光若隐若现,老嬬只顾着赶路,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脚底一滑,整个人栽了下去,直直的扑倒在一堆石头上,老嬬双手着地,撑起身子,猛然发现绊倒自己的并不是一堆石头,而是白皑皑的一堆人骨,老嬬吃了一惊,从地上弹起,借着洞里传来的微弱光线,依稀能看清楚那些凌乱的白骨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白骨上现出点点黑斑,很显然,这些白骨身前的主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   老嬬心里一寒,看来这采花贼还不仅仅只是采花,还会要人的性命,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脚步往溶洞深处赶去。   跑了数米远,到达了溶洞的最深处,里面点着一支巨大的松枝火把,正滋滋滋的燃烧着,地上躺着的正是她的远方表侄女,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了一缕一缕,几片破布条勉强的遮住羞,但仍是挡不住外泄的春光。   “求求你,饶了我吧,呜呜呜”表侄女双手双脚被麻绳绑做一团,无力的瑟缩在地上发抖,双眼充满了期盼。   “你乖乖听话,我就饶了你,呵呵呵呵”黑衣人背对着老嬬蹲在地上,一双淫荡的手不停的游离在表侄女裸露在外的光滑肌肤上。   “你,给我住手!你这个畜生。”老嬬气得顾不得细想,从躲藏的岩石后面跳了出来,指着黑衣人破口大骂。   “啊!表舅母,是您!救命,快救我呀!”表侄女在为难时刻见到了亲人,顿时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忍不住喊了起来。   “花儿,不用怕,有表舅母在,我先收拾他,再救你。”老嬬脱下身上的衣服,一把扔到了花儿的身上。   黑衣人似乎并不惊讶于老嬬的出现,淡然的转过身来,眯着眼,盯着老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奸笑道。   “你个死老婆子,刚才在悬崖没把你摔死么?居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你,你个狡猾的淫贼,原来刚才是你设计害我的。”老嬬听到黑衣人的嘲讽,气得火冒三丈,挥起一掌劈了过来。   隔了数米远,老嬬的掌风已经传了过来,震得黑衣人全身发麻。他暗自吃惊,想不到这样一个老太婆竟然还有这般了得的功夫,看来还真不能小视了。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偏,老嬬的掌风击中了对面墙上的岩石,原本坚硬如铁的岩石顿时被击得粉碎。   老嬬见一掌未中,迅速从后脑的发髻上取下一枚金黄色的发簪,口中默念一诀,发簪分成无数只,齐齐飞向黑衣人的要害。   黑衣人心中暗叫不妙,忙凝神吸气,双掌在空中不停的画圈,随着动作的加快,一道黑色的光圈将他团团围在中心,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将老嬬飞过来的发簪牢牢的抵挡住,使得发簪靠近不了自己的肉身。   老嬬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脚下一扫,激起无数沙石满天飞舞,顿时整个溶洞里沙石弥漫,老嬬则趁着黑衣人被沙石围困的档口,身形一闪,窜到黑衣人的后方,将困在地上的花儿扶起,拖出洞外。   黑衣人挥开沙石尘土,发现老太婆和偷来的少女都已不见踪影,知道自己中了老太婆的调虎离山之计,忙冲冲向洞外的方向追去。   等黑衣人赶到洞口的时候,老嬬早已经带着花儿遁入了地底下。   黑衣人瞥见洞口处,那一堆高高翻起的黄土堆,懊恼不已。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地形后,席地而坐,盘起双腿,口中开始念起血巫咒语。   “普兰哆、嘛利息、赛兰哆哆吽!普兰哆、嘛利息、赛兰哆哆吽!普兰哆、嘛利息、赛兰哆哆吽!”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一团漆黑的东西正从远方的天空中飞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那团漆黑的不明物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整个头顶上方的天空被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布满,那群黑压压的东西慢慢靠近,是一群长着尖细獠牙的红眼睛吸血蝙蝠,吸血蝙蝠发出吱吱的怪叫声,飞至黑衣人头顶时再也不往前飞了,而是盘旋在黑衣人的头顶,好像在等候吩咐。   黑衣人停止了念咒,长啸一声,指着老嬬逃跑的方向嘶吼。   为首的吸血蝙蝠是一支一尺多长浑身长着白毛的大家伙,他俯首接受黑衣人的命令后,对着身后跟随的数千只蝙蝠一阵吱吱乱叫,身后的蝙蝠纷纷排成了整齐划一的纵队,紧紧跟随在蝙蝠首领的后面,飞向老嬬逃跑的方向。    第一百零七章 智斗吸血蝙蝠 更新时间2012-7-6 21:51:13 字数:2262  老嬬夹着花儿一路飞奔至悬崖下,绳索还在原处,由于谷底气温低,绳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赤手摸上去,刺骨异常。   花儿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许是受惊吓过度,仍然止不住的瑟缩。   “孩子,别怕,我先上去,你抓着绳索紧跟着我。”老嬬试图安慰表侄女,剩下的路要靠她自己来完成。   花儿抬头看了看垂直的山崖和那根细长的绳索,心里越发惧怕起来“表,表舅母,这么高?我恐怕不成。“   “孩子,不要怕,有表舅母在呢“老嬬隐隐听见身后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估计是黑衣人的追兵到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可是,我…“花儿还想推辞,被先爬上去的老嬬一把抓着胳膊提了上去,悬在半空中的花儿,脚已经离地数米了,想要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上爬。   由于花儿不会功夫,两人爬行的速度十分缓慢,爬了半天才到了绳索的三分之一位置,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远处的天边,一群黑压压的不明物体正迅速的朝着她们所处的方向靠近。   老嬬着实有些着急了,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黑压压一片,绝对不是什么善物,稍后靠近,必有一番恶斗,可是,依她们现在的处境,确实是处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现在必须马上想一个办法,先安置了花儿,等她解决了那群黑压压的东西后再继续攀崖。   她仔细的观察起周围的地势来,发现离她们不远的一处峭壁上有一个刚刚够容纳一个人的浅洞。   老嬬气运丹田,伸手提起身下的花儿往左侧的洞口攀去。   “啊!“花儿吓得挣扎了两下,被老嬬扔进了浅洞。   “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表舅母也要小心。”花儿紧贴着墙壁,身子不停的哆嗦。   老嬬折了一截树枝挡住了洞口,迅速沿着原路返回,黑压压的一片物体已经近在咫尺了,她不能让花儿暴露。   为首的白蝙蝠头目,远远的看见了攀在悬崖峭壁之上的猎物,回过头来,招呼身后的蝙蝠加紧飞行的速度。   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在白蝙蝠头目的带领下冲向前方的峭壁。   老嬬悬在半空中,听见身后越来越响的声音,飞速的向谷地爬去,悬在空中对于她来说不能很好的发挥自己的长处,只有回到地上,她才有把握战胜对手。   双脚刚刚着地,黑压压的一群已经飞到了眼前,老嬬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尖嘴红眼睛的蝙蝠。   为首的白毛蝙蝠停在离老嬬不足一米远的空中,虎视眈眈的注视着眼前老得只剩下皮和骨头的老太婆。   老嬬初初的估算了一下,眼前大约有上千只蝙蝠正排列着整齐的方阵,随时准备对她发动攻击。   为首的白毛蝙蝠露出长长的獠牙,看着老嬬时,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老嬬心里一颤,这为首的蝙蝠分明是在挑衅,难道这只蝙蝠已经成了精,非一般畜生。   白毛蝙蝠忽扇着翅膀,身后数千只蝙蝠迅速分成两列成包围的队形,团团围了过来。   老嬬见这阵势心里也不敢放松,趁着蝙蝠还未靠近之际,仰起头,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响哨,绵长的哨音传到峭壁上形成回音,传向远方。   白毛蝙蝠一时分不清对方的意思,稍稍愣了一会神,便吆喝着众蝙蝠开始攻击猎物。   只见一群黑蝙蝠分成几波,最里面的首先发起攻击。   老嬬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软剑,对着迎面而来的蝙蝠一阵猛砍,剑锋所到之处血光四射,前面的蝙蝠被老嬬锋利的剑锋砍得七零八落,败下阵来,后面的蝙蝠又补充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淋漓,被砍伤的蝙蝠发出吱吱的怪叫声,地上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层黑色的蝙蝠尸体。   老嬬身上的衣裳也被抓破多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被蝙蝠抓伤的痕迹。   双方激战了数个回合也难分上下,老嬬的体力开始渐渐不支了,可蝙蝠却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杀红了眼的蝙蝠见到了老嬬身上的血迹,斗志更加高昂了,丝毫都没有因为同伴的倒下而影响到它们的斗志,反而越战越勇起来。   为首的白毛蝙蝠倒挂在不远处的一处峭壁上,冷眼旁观这一场恶斗,仿佛圣眷已经在握。   老嬬边打边退,身体已经完全低在峭壁上,没有了退路,眼前的蝙蝠丝毫没有减弱攻势,一副不到最后关头誓不罢休的态势。   “啸…”突然,天边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声。   老嬬大喜,抬头看向远方的天幕。   远方的天空中,一个黑点在迅速靠近,数秒之内已经飞到了眼前。   一只体羽呈暗栗褐色,背面有金属光泽,尾上、尾下覆羽均缀以白色和棕白色,趾黄色、爪黑色,嘴黑褐色,鼻孔圆形的巨大雄性大雕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俯冲下来。   “雕儿,先咬白色的。”老嬬对着迅速靠近的大雕高呼道。   原本俯冲下来的大雕立刻改变了方向,扑扇着巨大的褐色翅膀向悠闲的停歇在峭壁上的白毛蝙蝠飞去。   白色蝙蝠飞到空中,浑身白色的毛发竖立,露出长长的獠牙,进入战备状态,迎接着大雕的挑衅。   褐色大雕张开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白毛蝙蝠。   白毛蝙蝠也不示弱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大雕的腹部扑了上去,只见,大雕在快要接近白毛蝙蝠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个回转身,跃上了白毛蝙蝠的背脊,褐色的利爪穿过白毛蝙蝠的背脊深深的刺进了肉里。   顿时,白毛蝙蝠发出惨烈的叫声,奋力的挣扎着,似乎想逃出大雕的利爪,可是,无论它如何挣扎,大雕的利爪就像一双倒挂的金钩牢牢的锁住它的背脊,徒劳的挣扎只会加深它的痛苦,在一番苦苦挣扎无果的情况下,白毛蝙蝠终于放弃了,任鲜血从背脊涌出,将全身白色的毛发染红。   一群黑蝙蝠见首领败下阵来,士气顿时大减。   老嬬见机,忙加快了挥剑的频率,一群黑蝙蝠被砍得乱了阵脚,尖叫着四处乱窜。   老嬬得了空闲,忙暗念一诀,霎时,谷底的灌木丛里窜起数米高的火焰。   惊慌失措的黑蝙蝠像一只只无头苍蝇,纷纷四处乱窜,奔入了熊熊火海,接触到火焰的黑蝙蝠迅速化为灰烬。   片刻后,烟雾弥漫的谷底再也看不见一只活着的蝙蝠了。   老嬬挥起软剑对着天空划下,一道闪电袭来,紧接着滚滚雷声夹扎着点点雨滴落了下来,浇灭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第一百零八章 中毒 更新时间2012-7-7 23:42:59 字数:2196  姚梦蝶茫然的看着村口的方向,天边的暮色几乎褪尽,微微露出了鱼肚白,老嬬还没有回来,姚梦蝶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   正在担心之际,远处的天空中一声响亮的雕鸣声传来,姚梦蝶抬头,一只褐色的大雕正朝着村口的方向俯冲下来,她赶紧往后退了退,大雕唿扇着巨大的翅膀停落在她的眼前,地上的尘土被大雕的翅膀扇动得扬起老高,呛得人直掉眼泪。   从大雕的背上下来两个人,她定睛一看,正是老嬬和那个被黑衣人掠走的姑娘。   “雕儿,辛苦了,回吧”老嬬温柔的抚摸着大雕的头,算是谢过了。   大雕对着老嬬眨了几下眼睛,长鸣一声,扑扇了几下翅膀,腾空而起,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老嬬扶着双腿发软的花儿走了过来。   姚梦蝶忙跟上去扶着花儿的另一侧胳膊,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村里已经因为花儿的离奇失踪炸了锅,花儿的瞎子母亲哭得双眼红肿,另外几家丢了女儿的人家也汇集在一起放声痛哭,遇到了这样天灾人祸的事情,无力的老百姓除了用痛哭来表示自己的痛苦和愤恨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方式了。   “快看哪,那是谁?“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三个人。   哭声戛然而止,大家循着声音齐齐看向村口的小路。   “啊!是花儿,没错,真是花儿,她没有死,还活着。”有好事的人尖叫起来,将这个巨大的喜悦传递给每一个人。   顿时人群哗然,所有丢失女儿的人家都在欢呼,仿佛花儿的出现也在与时着他们的女儿还有生还的希望。   “花儿,我的花儿,你在哪?”花儿娘激动得丢掉拐杖,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挤进欢呼的人群。   “娘!我在这儿。”花儿远远的看见了亲人,顾不得满身的伤痛,挣脱老嬬和姚梦蝶的搀扶奔向人群。   老嬬眉头一紧,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走在身后的姚梦蝶及时扶住。   “老婆婆,您还好吧?”   “蝙蝠,蝙蝠有毒,呃!”老嬬低垂着头,脸色煞白,冷汗从额头渗出。   “啊!什么蝙蝠?那怎么办?”姚梦蝶一时也慌了神,搀扶着身体发软的老嬬立在原地。   “快,快扶我进屋。”老嬬最后交代完毕,双腿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啊!来人呐,快来人帮帮忙。”姚梦蝶焦急的冲着还在激动中的人群呼救。   “表舅母,是表舅母,快帮我救救她。”花儿听见身后的呼救声,回过头看见表舅母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几个稍显壮实的男人奔了过来,架起瘫倒在地上的老嬬往花儿家跑去。   花儿的家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老嬬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呼吸声时断时续,躺在床上生命垂危。   “谢谢大家的关心,病人需要新鲜空气,麻烦大家退到屋外,给病人一个安静的环境,我是大夫,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尽全力救这位老婆婆的。”姚梦蝶稍微镇定了些,想起自己是医生的身份,也许会对老婆婆有所帮助。   “是呀,麻烦大家听这位太太的安排,退到屋外,拜托了。“花儿连忙帮着驱赶堆在屋里的人群。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被驱散,屋子里只剩下花儿、花儿娘和姚梦蝶三个人。   “小姑娘,我现在需要一把干净的小刀,一盆干净的热水和一块干净的白布,记住刀要在火上消毒,最好能弄来一些白酒和三七来。“姚梦蝶冷静下来,仔细的吩咐花儿准备一些必备的东西,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只能用最原始的东西来代替了。幸好回国后,跟着医院的老郎中学了一些中医的知识,想着有一天会有用,这次还真派上了用场。   花儿重复了一遍姚梦蝶需要的东西,便出了门。   “姑娘,拜托你了,这是我们花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表亲,你一定要救活她。“花儿娘颤颤巍巍的摸到床边,企图拉着姚梦蝶的手哀求。   “老婆婆,您放心,我会尽全力的。“姚梦蝶握了握花儿娘的双手,眼神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的老嬬,心里暗自盘算着救活的机率有多高。   “呃“床上的老嬬闷哼了一声,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被鲜血染红的衣服。   姚梦蝶倒吸一口凉气,忙走上前去,掀开被子,老嬬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浸泡在血水里,她伸出手试图脱掉老嬬身上的血衣,手刚刚接触到老嬬的皮肤又弹了回来,此时,老嬬身上的体温已经高得烫人,她知道这是中毒后带来的高烧,必须马上清除掉身体里的毒素,使体温降到正常温度才能保住性命。   姚梦蝶也不敢耽误,立马问花儿娘要了剪刀,剪烂老嬬身上的血衣,露出里面已经变黑的伤口。   门开了,花儿捧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了,全是姚梦蝶需要的东西。   姚梦蝶一一检查过后,吩咐花儿烧水帮老嬬清洗伤口,自己则冲冲出了门。   她依稀记得医院的老郎中曾今说过,可以治疗蛇毒的草药有一枝花、半边莲、两面针,这些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书上倒是见过的,听说还挺管用,至于到底能不能治愈蝙蝠毒,她也不知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她就期待能在附近找到这些草药,哪怕几棵也行啊。   她沿着屋子后面的荒山上一路找去,找得非常仔细,生怕漏掉什么地方,那就等于漏掉了希望。   突然她看到前面很深的草丛里有几棵很熟悉的半边莲,埋在草里,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   这种草药的叶子不大,成对的生长,叶细长,秋天的时候会开出类似莲花的花朵,有白色的,粉红色的,非常好看,因为现在还没到开花时节,没有花朵所以不太容易看到它。   姚梦蝶一看简直高兴坏了,要知道这可是救命的草药啊,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那药就露出了细细的茎和叶。   她喜出望外,还没开放的半边莲听说药效最好了,她也不敢多想了,赶紧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连根把它挖了出来,居然有三棵呢,她像捧到宝贝一样的捧在手里。   “这附近一定还有。”姚梦蝶自言自语道,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几棵,她迫不及待地都挖了出来,一看,居然有满满的一把了。    第一百零九章 解毒 更新时间2012-7-8 23:22:57 字数:2388  姚梦蝶欣喜若狂的捧着满满一把半边莲,一路小跑往回赶,下到半山腰的时候正碰上惊慌失措的花儿。   “太太大夫,太太大夫,快,快,我表舅母抽筋了。”花儿上气不接下气,焦急的领着姚梦蝶一路狂奔。   推开门,花儿娘正趴在床边哀嚎“我的表舅子,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花儿还没有谢过你的大恩大德呐!”   床上刚刚抽过筋的老嬬已经呈深度昏迷状态,嘴角边有未干的白沫。   “快,拿消过毒的小刀来。”姚梦蝶放下怀里的草药,直奔到床前,仔细检查起老嬬的伤口来,短短时间里,部分伤口居然已经有溃烂的痕迹,黄色的脓液从伤口处不断渗出,可见这中毒之深。   姚梦蝶不敢怠慢,接过花儿递来的小刀,对着老嬬正在化脓溃烂的伤口挖了起来。   “呃!”老嬬闷哼了一声,剧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一点。   “老婆婆,您忍着点,我要为您清毒了,会有些痛,还请您忍耐。”姚梦蝶一边安慰着痛得满头大汗的老嬬,一边飞快的在伤口处剔除已经腐烂变黑的腐肉。   从伤口处不断有黑色的有毒血液涌出,随着烂肉一块块被剔除掉,血液的颜色开始恢复正常,老嬬也因为剧痛再次昏迷了过去。   待完全清除掉老嬬身上所有伤口上的烂肉后,姚梦蝶又拿来花儿已经清洗过的半边莲,放在口里绞碎后涂在老嬬的伤口上敷好。   片刻功夫,老嬬身上所有的伤口已经全部敷上了药,老嬬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许多,姚梦蝶搭在老嬬的右手的脉搏处,发现老嬬的脉搏已经渐趋平缓。   她舒了一口气,暂时稳定住了老嬬的病情,现在只希望这半边莲也能治愈蝙蝠咬伤的毒。   花儿见危机暂时解除,收拾了一下掉在地上的烂肉和血迹,搀扶着娘亲离开了房间。   姚梦蝶留了下来,她还不能离开,老嬬的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还不能掉以轻心,她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老嬬的身边。   姚梦蝶是孤儿,从小在教堂里长大,几岁的时候被老外教父带到了国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对于亲情她十分渴望。每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都视为自己的亲人,收留她的神父和丈夫洛君生都是她的至亲,现在,在这荒山野岭里,曾今救过自己性命的老嬬也能给她亲人的感觉,她不愿看到任何亲人的离去,哪怕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老婆婆。   床上,老嬬不断的梦呓,高烧还在持续,姚梦蝶只能不厌其烦的一次次为老嬬换上冰凉的白布。   花儿进来了几次都被姚梦蝶劝了出去,送进来的饭菜,已经冰凉,放在桌子上无人理睬,她根本顾不上吃饭,现在,能够顺利的清除老嬬身体里的毒素,将老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对一个生命如此渴望过。   她在心里默默的对上帝乞求了数千遍,希望奇迹可以发生,并且就在她的身边。   南屏山谷底的溶洞里,黑衣人气急败坏的捡起身边的头骨砸向岩石,白色的头骨瞬间被砸碎,岩石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被砸过的痕迹。   “这个爱管闲事的死老太婆,屡屡坏我好事,现在又毁了我的吸血蝙蝠,看我怎么收拾你。”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五毒功》翻开了其中的一页,看了一阵后,“嘿嘿”冷笑了两声。   他席地而坐,照着书上的记载开始念咒。   “天浩浩、地浩浩,天灵灵、地灵灵,弟子顶敬,洪州得道,鲁国先师,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铜墙壁万丈高,邪法师人站不拢,万法不能侵其身,一根绳子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刀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弟子加下五雷轰,邪师邪法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都鲁雍瓦达,大地亚他。嗡,阿努利,毗舍提,皮啦,跋阇啰,陀利,磐陀磐陀尼,跋阇啰,谤尼泮,虎星,都卢雍泮,司瓦哈都鲁雍瓦达,大地亚他。嗡,阿努利,毗舍提,皮啦,跋阇啰,陀利,磐陀磐陀尼,跋阇啰,谤尼泮,虎星,都卢雍泮,司瓦哈。”   随着咒语从黑衣人的口里念出,溶洞的深处隐隐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先是少数几声,到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嗡嗡嗡”的声音,迅速将咒语声掩盖,充斥了整个溶洞。   黑衣人的咒语刚落,从后面的溶洞里立刻涌出一片黄色,慢慢靠近,竟是无数只密密麻麻的蝗虫。   上万只蝗虫围绕着黑衣人的头顶盘旋了一阵,黑衣人撩起裤腿,从腿上拔下一根长长的腿毛,放在手里轻轻一撮,口中默念咒语,对着腿毛吹了一口气。   那根属于他的腿毛居然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飞出溶洞。   上万只蝗虫紧随其后出了溶洞,朝着南屏村的方向飞去。   暮色逐渐沉了下来,在姚梦蝶坚持不懈的努力后,老嬬的高烧终于退了下来。   花儿端着一碗甘草煎的汤药进来了,这是姚梦蝶交代的,花儿找遍了村里每一户人家好不容易弄来了一些甘草,依照吩咐煎熬成药,只等着老嬬醒过来,喝了解体内残余的毒素。   床上昏迷了一整天的老嬬终于“哼哼”了两声,幽幽转醒。   姚梦蝶欣喜的靠了上去,轻轻的推了推老嬬的肩膀。   “有感觉吗?老婆婆。”   “嗯,痛!”老嬬细若游丝的声音传了出来。   “太好了,还有知觉,快,花儿,把汤药给我。”姚梦蝶一边扶老嬬支撑着坐起来,一边接过花儿递来的汤药,喂进了老嬬微微张开的嘴里。   老嬬咬着牙,喝下了一半汤药,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胸部剧烈的起伏着,这场浩劫几乎要了她的命,现在,就连这小小的喝药,都要累得气喘吁吁。   闭目歇息了片刻,老嬬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一直守在身边的姚梦蝶,道。   “是你救了我吗?”   “嗯,您放心吧,现在没事了。”姚梦蝶见老嬬已经可以说话了,心里一阵喜悦,想不到老婆婆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恢复得这么快。   “姑娘,你再帮我办一件事情。”老嬬讲了几句又要歇一阵。   “您说”姚梦蝶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老嬬身上的伤口,原本发黑化脓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肉色,血也已经被止住。   “先不要管我了,这里的百姓要遭难了,”老嬬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道“你快剪下我的一缕白发,到村头朝西的地方烧了,希望还来得及。”   “这?”姚梦蝶虽然知道老嬬行事古怪,但还是抵不住好奇想要知道究竟。   “姑娘,你先别问了,情况紧急,快找剪刀来。”老嬬累得不停的喘气。   “好,好,您别激动,我马上按照您说的办。”姚梦蝶从桌上拿起剪刀对准老嬬的白发一刀剪了下去。   “好了,你快去,记得朝西方点燃。”老嬬交代完后累得再次晕厥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求援 更新时间2012-7-10 0:42:58 字数:2057  姚梦蝶拿着剪下的头发出门,朝着村西方向赶去。她虽然不明白老嬬所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但是从老嬬醒来后的神情就已经可以看出事情有多紧急了。   天已经漆黑,偏僻农村的羊肠小道上没有一丝光亮,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基本已经睡下,除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外,不远处的南屏山上还会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禽兽的叫声。   姚梦蝶紧握着剪下的头发,将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挡住黑夜寒冷刺骨的夜风。   村西头的一处土包,姚梦蝶看了看四周,掏出身上带着的火柴,轻轻划上一根,明黄地火焰突地跳跃在眼前,照亮了漆黑的夜晚。   孤身站在这荒凉的野外,姚梦蝶心里直发毛,不敢耽搁片刻,便将带来的头发点燃,腾地一声,毛发瞬间化为灰烬,一股刺鼻的毛发烧焦的气味慢慢的弥漫四散开来。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有奇怪的声音若隐若现,姚梦蝶顿时汗毛直立,提起裙子朝着花儿家飞奔,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蔓延。   村里的羊肠小道比不得上海的光滑大马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几次险些跌倒,身后,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由最初的时断时续变得持续不断,姚梦蝶能够很清楚的听出,那是动物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振翅声由远及近,渐渐地,整片上方的天空都是这种声音。   姚梦蝶恐惧的边跑边抬头,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连开始出门时的光亮也消失了。   突然,眼前有异物一闪而过,划过脸庞,传来生硬的痛。渐渐地,划过眼前的异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断有异物撞击她的肢体。姚梦蝶惊恐的挥舞着双手在空气中不停的扇,企图躲过不明物对她发起的袭击。   无奈,不明物越积越多,团团围绕着她,使得她寸步难行,眼看着只差几步就要到花儿的家了,却只能被堵在门口进不去。   倏地,一团巨大的光亮快速的靠近姚梦蝶。   “太太,快走!“花儿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姚梦蝶欣喜的露出两只眼睛,花儿正举着一支巨大的火把冲了过来。   被光亮照亮的夜空里,密密麻麻的蝗虫正围着两个人打转。   “啊!是蝗虫。“姚梦蝶总算看清楚了袭击她们的东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蝗虫,漫天飞舞的蝗虫将她们围得水泄不通,难道这就是老婆婆说的灾难?   “太太,不要怕,虫子怕火,您跟着我,我们冲出去。“花儿见姚梦蝶吓得满脸苍白,立在原地不说话,知道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蝗虫,心里过于害怕,才会面色苍白。   “走,太太。“花儿不等姚梦蝶回神,拉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数只蝗虫见猎物逃跑,紧追着不肯放松,那忽明忽暗的火光让它们迟迟不敢靠近。   花儿拉着姚梦蝶冲进院门,迅速点燃了屋门前事先堆放好的干柴,干柴借着呼啸吹过的北风猛烈地燃烧起来,将满天的蝗虫暂时阻挡在外。   门没有上锁,花儿拉着姚梦蝶飞快的推门进屋,将门从里面反锁,长吁了一口气。   “花儿,是你吗?太太找到了吗?“听见门响,花儿娘急忙拄着拐杖下了床。   “娘,找到了。“花儿熄灭手上的火把,直奔老嬬躺着的床边。   “老婆婆,您不用担心,我回来了。“姚梦蝶扶着花儿娘回到了另一张床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是我们家恩人呐,刚才,表舅母一直在担心你来着。“花儿娘擦着泪,止不住的哽咽,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您说老婆婆醒了?”   “太太,表舅母叫您过来。”花儿耳朵伏在老嬬的嘴跟前,传话。   “老婆婆,您醒了?这太好了。”姚梦蝶走过去,伸出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老嬬的额头,体温完全正常,看来病情暂时是控制住了,心里不禁雀跃起来,笑的时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姑娘,谢谢,谢谢你,你又帮我了一次”老嬬微微睁开合着的眼帘,声音依旧虚弱。   “没什么,您快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吧。“姚梦蝶示意花儿将灯芯调的小了些。现在对于老嬬来说,休息才是最好的恢复办法。   “我的腰带,拿我的腰带。“老嬬颤颤巍巍的摸向腰间。   “您要什么?我帮您。“   “表舅母,我来吧,是这个吗?“花儿举着一条黑色的长布袋。   “打开,里面有金疮药拿给姑娘搽脸上的伤口。那些个东西都是有毒的,看了我就知道了。“   姚梦蝶这才觉得脸上被蝗虫划伤的地方又痛又痒,接过花儿递来的药,摸索着涂到了脸上,顿时感觉一阵清凉,黑色的药粉散发出一种奇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屋外的干柴快烧尽,火光暗了许多,蝗虫又开始活跃起来,纷纷涌到窗户和门的缝隙里,拼了命的往屋里挤,身体撞落在纸糊的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眼看着窗户上那层薄薄的白纸已经快抵挡不住蝗虫的强烈攻势了,姚梦蝶紧张的看了看床上的老嬬。   “花儿,“老嬬盯着窗户看了半天,招呼花儿过来。   “什么事?表舅母”   “我刚才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您放心吧,我都是一一按照您的要求办的。”   “什么事?”姚梦蝶听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表舅母刚才交了我几招防蝗虫的招数,窗户上全部是浆糊,现在你听到的声音都是蝗虫被黏在窗户纸上发出的垂死挣扎的声音。”对付蝗虫,花儿显得胸有成竹多了,况且刚才在峭壁上亲眼目睹了表舅母的神力,对表舅母吩咐的每一件事情她都深信不疑,坚决执行。   “但愿师兄能收的到我的求救信号,赶来替我解围。”老嬬强撑着挪动了一下身体。   正说着   正说着,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从屋梁上方传来。   老嬬面色大变,盯着上方,大吼道“完了,大家快躲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围 更新时间2012-7-10 23:52:06 字数:2248  老嬬的话音刚落,一只蝗虫从屋顶上的一处破洞里飞了进来,在空中盘旋着飞了一会,便直奔着站在床前的姚梦蝶而来。   “快,快。大家快躲到我这里来,用衣服包住头,别让它咬了。”躺在床上的老嬬强撑着,一把拉住愣在一边的姚梦蝶躲进了被子里。   蝗虫见攻击对象躲了起来,转而把攻击目标对准了正在扶着娘往床边靠近的花儿。   “啊!”花儿白嫩的脸蛋上被突然飞过来的蝗虫划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痕流了出来,发出诱人的腥香气味。   闻见了血液味道的蝗虫显得更加兴奋了,不停地绕着花儿打转,并不时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花儿奋力的挥舞着衣袖,驱赶一次又一次扑上来的蝗虫。   这边,姚梦蝶已经迅速放下了蚊帐,焦急地呼喊着还在外面的花儿母女。   房梁上越来越多的蝗虫从破洞里钻了进来,闻着血腥味围了过来。   花儿见情况不对,一把将身边的娘推向姚梦蝶,自己则吸引开蝗虫的注意。   姚梦蝶飞快的扶起摔倒在地的花儿娘,钻进蚊帐。   花儿已经被蝗虫重重包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花儿,我的花儿,花儿”花儿娘拼了命的呼喊着,被老嬬和姚梦蝶强行拉住,蚊帐一旦打开,她们三个都会在劫难逃。   蚊帐外传来花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蚊帐里的三个人痛不欲生,眼睁睁的看着亲人遭受折磨却只能袖手旁观。   “扶我起来。”老嬬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想出去,被姚梦蝶拉住。   “让我去吧。”不等老嬬争辩,姚梦蝶已经钻出了蚊帐。   “用火烧”老嬬在蚊帐里提醒。   姚梦蝶猛然记起了刚才在门外,花儿就是用了火把驱赶的蝗虫,可是此刻现场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火把在哪。花儿已经被咬的瘫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全身上下布满了蝗虫。   正在危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禽兽的吼叫声,一道亮光划破夜空,照得窗外如同白昼。   “嘭”的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姚梦蝶定睛一看,不禁大喜,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救她脱险的胖和尚。   “快躲开。”胖和尚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钵,从金钵里发出一道强光,凡是被强光照过的蝗虫瞬间变得焦黑,即刻便化为灰烬。   “花儿,花儿,你醒醒”姚梦蝶扑到已经晕厥的花儿身上,扒开花儿身上厚厚一层死掉的蝗虫尸体,露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花儿,我的花儿,你怎么样?你回答娘。”花儿娘跌跌撞撞的从蚊帐里爬了出来。   “老婆婆,花儿姑娘没事,您不用担心”胖和尚急忙上前阻止,怕花儿娘知道了真相后不能接受。   “你是谁?我的花儿怎么样了?”花儿娘戒备的推开胖和尚。   “花儿她娘,这是我请来的救兵,你不用担心,大夫正在帮花儿医治”老嬬掀开蚊帐看见了胖和尚,心情大好。   “慧慈,你师父来了吗?”   “慧慈见过大师,师父与我一同来的。“被唤作慧慈的胖和尚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谁又在念叨我呢?“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头没有眼珠的金钱豹。   “师父“姚梦蝶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她要找的师父,而他后面跟着的正是那头企图袭击它后又被胖和尚救的母金钱豹。   “这位是?“师父一时记不清在哪里见过这位女施主。   “我是姚梦蝶,“姚梦蝶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对玉鸳鸯,递给老和尚”这是当年您送我的,现在我遇到了为难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好了,先看看花儿的病情再说吧“老嬬急忙打岔道。   “把这个药粉给这位花儿姑娘抹上,“老和尚递给姚梦蝶一个白瓷小瓶。   打开药瓶,里面传出的药香味和老婆婆刚才给自己摸的那一种药的香味一模一样。   花儿的脸已经被蝗虫啃出了无数个肉坑,昔日的花容月貌此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姚梦蝶不忍心再看下去,用干净的白布稍微清理了一下创口,将整瓶药粉均匀的抹遍了花儿全身。   “不用担心,我师父那还有些活血生肌的药膏,等花儿姑娘伤口的毒气解除后,再抹上那药膏,照样可以恢复原来的容貌。“胖和尚慧慈看出了姚梦蝶的担忧,在一旁宽慰道。   那边床头,老嬬已经服下老和尚带来的药丸,体力瞬间恢复了七八成,脸色也由原来的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居然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哎!你遭此大难怎么不早些向我求救。还是那个牛脾气!“老和尚退回屋里唯一的一把木椅子上坐下,摇头看着险些送命的老嬬。   “哎!这点小事,想当年我…“   “别提当年,你就是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师父才将你逐出师门的,师姐。“老和尚打断老嬬的话,”其实,以你的天资,才是继承师父衣钵的最佳人选。“   ”好了,不说这些了,师父也没有看错人,你现在不也干得挺好的吗?“老嬬指了指紧挨着老和尚的那头金钱豹,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说它?“老和尚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可不是我干的,它是慧慈领回寺里的。“   “呵呵,看来你这个徒弟倒是完全继承了你的衣钵,就连脾气秉性都那么像。“老嬬充满赞许的目光看着一旁同样满脸通红的慧慈。   “想当年,你收养的那些个动物,我不知道在师傅跟前替你顶了多少罪。还记得那时候那头没尾巴的狮子吗?“老嬬陷入了回忆里,脸上浮现出不常见的开心表情。   “怎么不记得,当初那头狮子独自下山吃了老百姓的鸡鸭,师傅硬逼着你我给受害的老百姓家里做了一百天的苦力。“老和尚抚摸着挤在脚下的金钱豹,就像在抚摸一只大猫。   “呵呵呵,就这样你也没舍得赶走那头爱闯祸的狮子。“   “好了,师姐就别在一帮徒弟前揭我的短了,我此次下山,一来是为了救你,这二来吗,我有正事要问你。“老和尚正色道。   ”你不用说了,我也是有疑问要问你。“老嬬微微皱眉,”你现在收的徒弟里可有秉性不端的?“   “师姐为何这么问?“老和尚挑了挑眉。   “我这次遭的劫数,从对方使出的法术来看,好像是跟我们同宗,但法术之邪恶又不完全像,真是让人费解。“   老和尚思索了片刻,道“师姐,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捉奸 更新时间2012-7-11 23:12:59 字数:2145  寒冷冬季的晚上,夜幕提早降临,将黑夜的种子洒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中有星星点点晶莹的雪花打着旋转,在半空中划出美好的弧度,优雅的落下,点缀在屋顶和枯树的枝桠上,北风夹着雪花狂乱的呼啸而过,催促着灯火一盏盏被点亮,在漆黑漫长的寒夜中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悄地匍匐在村庄后面的一处土包处,静静的窥视着村庄里的一切,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再采集一个处女的血肉和真气就能练成五毒功了,虽然,中途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差错,但最后他还是要练成了,任谁也无法阻止,他要成功,他要过人上人的生活,而要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必须要手握权力,权力代表了一切,财富、女人和任何想要得到的。他为自己即刻将拥有的一切感到兴奋。   天越来越冷了,趴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像一具风干了的僵尸,冰冷而坚硬,毫无知觉。   村子里的灯在熄灭,一盏、两盏、三盏…越来越多,渐渐的全部的灯都熄灭了,整个村庄一片漆黑。   他一阵狂喜,脸上的肌肉冻得僵硬,因为奸笑而扭曲的抽搐着。   快了,只要再耐心等待一会,就可以行动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知觉,麻木的附着在身体的末端,形同摆设。   他闭目养神,一股真气袭遍全身,手脚的麻木在减轻,渐渐有了知觉,今晚的行动不能有丝毫差池,这是关键的一晚。   白天的时候,高个已经来探过风声,亲眼看见村子里有人在掩埋尸体,如果估计的没错,一定是昨晚丧生的老太婆,想想那成群的蝗虫,仅凭一个受伤的老太婆和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是没有办法抵抗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村子里已经没有了一点声音,就连平时会时不时叫唤几声的狗,此时也因为寒冷而躲在简陋的狗窝里睡大觉,懒得理睬这无聊的夜。   黑影从土包后爬了起来,沿着村子的羊肠小道朝着村东头的一户人家走去。   这个村子是南屏山下唯一的村落,平时他代替师父常常下山来布施,对村子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户人家都十分熟悉。因为这份熟悉,也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   今夜这是最后一次走进村子,过了今夜,他就拥有了无上的力量,恐怕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头都要惧怕他三分。   村子东头是一户李姓人家,家里人丁稀少,除了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太婆,只剩一个正值如花年纪的小姑娘,这样的人家十分符合他的要求,想想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独有的馨香,他的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痒得难受。   用篱笆搭建的院落里漆黑一片,院落的门没有关好,虚掩着,用竹子编的门,被肆掠的北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上。   黑影推开门,顺利的进到院落里,眼前是两间破烂的泥巴矮房,屋顶上连一片瓦都没有,只是用稻草浅浅的铺了一层,就算是个屋顶了。   根据常识,他推开了左侧的房门,果然,简陋的木床上仰面躺着一具年轻女性的身躯,胸前那高高起伏的峰峦在黑夜里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奸笑了两声,大胆的走了过去,飞快的揭开被子,一双魔爪迫不及待的伸了过去。   突然,躺在床上的女人伸出两只手,一个反擒拿,一把抓住了毫无防备的黑影的手。   “我等你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了。”一声拿捏别扭的声音从对面人的嘴里传出,令听的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黑影挣扎着想抽出双手。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窗外飞了进来,精准的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大师兄!”胖和尚慧慈圆乎乎的脸突地出现在眼前,黑影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大师兄慧德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光光的脑袋被黑色的头巾包裹。   “你问我怎么回事,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胖和尚用眼睛扫了扫胸前那两只馒头上的大师兄的手。   “你,你坏老子好事,老子收拾你。”大师兄恼羞成怒,一使劲挣脱了慧慈的束缚,身形一转,一个金钟罩顶,掌风劈向慧慈光光的头顶,这是一招致命的狠招,显然他想快些结果了这个总是坏自己好事的老二。   “吼”一声动物的嘶吼声传来,一个金黄色的身影突然跃出,一掌排在了大师兄慧德的肩头。   “啊!”没有防备到身后,慧德的肩头立马被动物的利爪,撕扯掉一大块皮肉,被撕裂的伤口隐隐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   “好样的,金钱豹,正前方位置,咬他。”胖和尚慧慈从床上弹起来,抚摸着金钱豹的头。   肩膀负伤的慧德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退到了门口。   金钱豹闻着血液的腥味再次扑向门口的慧德,慧德顿起一脚,口中念道“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顿时,一阵旋风刮起,吹得天昏地暗,地底下的沙石在滚动,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脚下传来,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直击地面,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劈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随着地面越来越剧烈的抖动,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从裂缝里喷出了一米多高的火焰,炙热的火焰炙烤着大地,积雪瞬间融化。村子里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喊声四起,无数的房子被裂开嘴的大地吞没。   金钱豹来不及躲闪落进了塌陷的裂缝里,一双利爪勾住裂缝的边缘,艰难的挣扎着。   “你,想干什么?快收了法术,否则会伤及无辜生命的。”慧慈隔着熊熊烈火呼喊着已经发狂的慧德。   “哈哈哈哈哈,收了法术,休想,今天我要灭了所有人。”慧德身体悬在半空,双眼发出绿色的邪光。   “孽障,为师今天要清理门户了。”一道祥光浮现在半空,大法师手托莲花灯出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理门户 更新时间2012-7-12 23:25:13 字数:2118  大法师手捧七彩莲花灯浮在半空中,五彩霞光环绕四周,眼神温怒,看着同样浮在半空中,眼发绿光的大徒弟。   “大胆孽障,还不马上停止作恶,否则别怪为师的,不念及师徒一场的情分,降怒于你。”   “师父?哈哈哈,你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任你拿捏的乖乖徒弟吗?我现在有法术傍身,再也不惧怕你了。”大师兄慧德双眼发绿,黑色的眼圈,白色发乌的脸色上嵌了一张紫红色的血盆大口,红色的毛发迅速从光秃秃头顶的毛囊处长出,飞速的伸长。   昔日宁静祥和的南屏村,已陷入一片火的海洋,从地底裂缝中不断喷射出的岩浆,急速地流过田野、河流、山川、房屋、牲畜…一切生灵瞬间被吞噬。   “孽障,看来本法师今天不开一次杀戒是不行了。”老法师怒目圆瞪,口中开始念咒。   “南海岸上一匹草,昼夜青青不见老,王母蟠桃来解退,百般邪法都解了。一解黄义端公、二解南海万法、三解百艺法、四解三师法、五解铁匠法、六解花匠法、七解瓦匠法、八解石匠法、九解木匠法、十解割补法,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狐狸祖师、一切祖师百般解退,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手挽解退“   念咒的同时,手中的莲花灯徐徐飞了出去,停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   莲花灯的七彩光芒缓慢的,温柔的倾泻而下,黑夜被照亮,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被熄灭,地上裂开的缝隙也在慢慢的聚拢。   胖和尚慧慈趁机一把拉起悬挂在裂缝口上的金钱豹,退避到安全的地方。   慧德见师父破了自己的阵法,情急之下,狂吼了一声,用力撕扯下自己的左臂,对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莲花灯砸了过去。   莲花灯被砸过来的黑色污血玷污了灯身,法力尽失,霞光消失的瞬间,莲花灯从半空中垂直落下。   大法师暗叫不妙,飞身过去,接住了正在下落的莲花灯。   刚刚停止了燃烧的烈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大地在剧烈的摇晃,原有的裂缝在继续加深。   “哈哈哈,你这个老和尚,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慧德狂妄的奸笑,脸上的肌肉扭曲,身体剧烈抖动,左边那只空着的衣袖里,黑色的血液已经停止流淌,一只长满黑毛的利爪从原来断掉的伤口处迅速长出。   “你,你练了五毒功?!“大法师惊愕的看着眼前已经变得失去人性的徒弟心痛不已。   “哈啊哈哈哈,算你识货,不错,老子练的正是五毒功。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哈哈哈”慧德洋洋自得。   “你这个孽障,你可知道擅自练习五毒功的后果?”大法师痛心疾首,这个大徒弟虽然平时有些心术不正,但还不至于坏到丧净天良的地步,莫不是练了这样邪恶的心法,也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后果?什么后果?哼!你这个老东西休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练成了这五毒功就能上天入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是你一个小小寺庙的住持,就是这一国之君也可以轻易纳入囊中。”慧德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中,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身上的毛发在疯长,原来有毛发的地方已经长可及地,没有毛发的地方也已经长出了厚厚的一层。   “哎!孽缘,孽缘呐!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这五戒,是佛门四众弟子的基本戒,你全部犯戒;无欲无求本是我出家人必须修的行,可你却白白修了这些年,为师教你的,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不但破了五戒,现在反叫可怕的贪念给害了。当初,你从我这里偷走那本《五毒功》的时候,你以为我当真没有发现吗?我那是在考验你,本以为你能通过考验,为师就将这住持的位置传给你,可是你却…”   “哼,老东西,不要在这里花言巧语,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都想把位置传给老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大法师气得浑身战栗,手指着不成器的大徒弟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不要以为就凭区区一个破灯就能收服我,你看看下面的村子吧!啊哈哈哈哈”   此时的南屏村已经变得生灵涂炭,凡是地底的岩浆流过的地方,全部变成一片焦黑,田野消失了,河流干枯了,房屋被烧毁,村民和牲畜也是生的生,死的死,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法师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心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亲手灭了这个徒弟,这个从小就带在身边,细心教导了二十多年的徒弟。   大法师脱下身上披着的红色袈裟,朝着慧德扔了过去,口中开始念起了法术咒语中最绝情的解邪咒。   “起眼看青天,传度师尊在面前,一收青衣和尚,二收赤衣端公黄衣道人,三收邪魔歪道,四收百艺二师,若是邪师人冲左手挽后手脱节,右手挽冲,左手脱节,口中念咒,口吐鲜血,叫他邪法师三步一滚,五步一跌,左眼流泪,右眼流血,三魂丧命,七魂决命,押入万丈井中,火速受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慧德听见师父念起了解邪咒,忙抬起左手去撕扯右手臂,“咯噔”一声,双手的手腕纷纷脱臼,只剩下皮连着肉垂在半空中,岌岌可危。   双手受伤的慧德哀嚎着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他强忍着痛,准备念咒对抗,无奈刚一张嘴,一大口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挣扎着站起来,刚迈开双腿,才发现那一双原本孔武有力的长腿已经变成了两根软面条,根本支撑不起整个身体的重量,口中的鲜血还在狂喷,带血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虚弱的躺倒在地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战斗力,看上去像是三魂丢了七魄,命不久矣。   “噔噔瞪”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裂开的地缝中传来,顷刻,一黑一白两个透明的身影从地缝里冒了出来,直奔躺在地上的慧德而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亲手锄奸 更新时间2012-7-13 23:42:22 字数:2064  黑白无常从地裂中跳了出来,拖着长长的镣铐,“咣当咣当”的迈向慧德。   “不,不要,我还不想死,不要带我走。”慧德看见了黑白无常那两条拖得老长的红舌头,和那满是荆棘的铁锁链,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怎么就已经结束。   “阿弥陀佛,你孽欲不满,必经此劫难,才可以超脱,希望你在阿鼻地狱能悟透这其中的禅机,洗清身上一切罪恶,脱离苦海,早升极乐。”大法师双手合十,立在一边劝慰。   “不,我不想死,师父,您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改,我现在就改。”慧德软瘫在地上,双目祈求的看着大法师。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大法师摇着头转过身去,不忍亲眼看着自己视如己出的徒弟活活的被鬼差拘了去。   “不,不要靠近我,两位鬼差大哥,放过我,我还不想死,“慧德在做最后的挣扎,虽然黑白无常的勾魂金钩已经将他的魂魄从肉身里勾了出来。   “我有钱,我有好多的钱,我把寺里的香火和功德钱留了一大半,只要你们能放过我,我全部都给你们。”见黑白无常楞了一下,慧德一下子好像看到了希望,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有这么回事。   可是,随即他这个美好的想法就被彻底的粉碎了,黑白无常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神,仍将那副沉重的铁锁链套到了他的脖子上,二话不说,拘了他的魂魄就往前走去,每挣扎一下,那铁锁链上的荆棘就会深深刺进灵体,全身上下如同针扎一样难受。   大法师痛心的看着大徒弟慧德被黑白无常带回地狱,心中有百般无奈与不舍。本以为他在最后时刻能有所感悟,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想不到他竟然不忘贿赂鬼差,并且还是用的私吞寺里的功德钱。看来这茫茫苦海之中,他是要受更多的责罚,才能顿悟这其中的道理,迷途知返。   地上,慧德的肉身已经开始剧烈的腐烂,身体里流出的尸水,发出阵阵恶臭。   “师父,这大师兄的肉身要作何打算。”慧慈指着地上高度腐烂的尸体问大法师。   “罢了,随他自生自灭吧。”大法师右手一挥,尸体所在的地下裂开一条缝,顷刻便将慧德的尸体吞了进去。   “走吧,我们去替慧德还债。”大法师转身,决定不再留恋这片伤心地,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南屏村还需要他来解救,不论是那些存在的和不存在的无辜老百姓。   大法师从脖子上取下一串佛珠,洒向空中,佛珠悬浮在半空中,围城一个巨大的圆,从圆形中发出的五彩光波,照亮了天空。   “昆仑山上一窝草,七十二年长不老,吾奉师拿来庄天地,诸师邪法搬解了,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吾师行令邪法化土,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法师开始念咒,咒语缓缓传向远方。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雨,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大地停止了抖动,裂缝在迅速的愈合,原本被裂缝吞噬进去的人和牲畜被陷下去的地基托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地面。   天开始亮了起来,雨停了,难得一见的冬日暖阳悄悄露出了头,从一场浩劫里逃生出来的人们,重新见到了失而复得的亲人喜极而泣。房子没有了可以再造,亲人失去了却不可以再拥有。   “师父,大师兄的同伙我已经抓到了,”二师兄慧恩押着垂头丧气的高个跪在大法师跟前。   “慧德把钱藏在哪?”大法师面对徒弟的背叛痛心疾首。   “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我说,我什么都说。”高个瘫在地上,只求能全身而退。本以为跟对了人,以后可以享尽荣华,却不想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与其回老家种地,不如留在寺里,起码吃喝不愁。   “慧恩,你带着他去取藏银,然后把那些钱分给受灾的老百姓,让他们重建家园,不够的话,再到寺里拿。”   “是,师父。”慧恩领了命,拧起地上的高个就往村外走去。   “慧慈”   “是,师父。”   “你去请了上海来的姚大夫,给村里受伤的百姓治伤。”   “好的,师父。”   “豹儿,我们走。”大法师招了金钱豹一同离开。   姚梦蝶再上山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呆在山下的这几天,她所经历的比过去二十几年的精彩得多,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了生命的真正意义,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比爱情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亲情,这正是她缺少的。   现在,她的心境已经比来时的心境要清澈许多,开始慢慢在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东西。   大法师自回来后,除了吃斋念佛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忏悔上,这场浩劫虽不是他所为,却是间接的因他而起,他必须付出代价,求得佛祖的原谅。   姚梦蝶被引荐来的时候,大法师正对着一束梅花叹息。身形清瘦了许多。   “你来了,进来吧。”   “法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毕竟那也不是您的本意。”姚梦蝶看出了大法师心中的困惑。   “哎!看来我这大半辈子的修行也不过如此呀,这一场浩劫就接二连三让我破了好些戒律,看来老衲,真是要反思一下才行啰。”大法师苦笑了一下。   “法师严重了,这次莫不是法师救命,恐怕包括我在内的整个村子里的老百姓都会丧命。”   “呵呵,其实,你心中是不是也有惑?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呃,我,其实,早在初见法师的那一晚我就在怀疑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讲无妨。”   “为何法师明明是和尚,却是用的道家的咒语?”姚梦蝶一针见血。   “你也算是有些慧根的,莫不然当日我初初见你,也不会断然将那对玉鸳鸯赠与你。”   “大师过奖了。”   “你说的没错,我用的确实是道家的心法,而非佛门。”   “莫非…”姚梦蝶放下手中的水杯,表情严肃。   “这件事说来话长”叠加的记忆涌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曾今的过往 更新时间2012-7-15 0:02:16 字数:2142  祁连山上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漫长到几乎可以忘记春天的样子。严寒带来的厚厚积雪将整座山掩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虽然这场雪已经下了三个多月了,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山上的食物越来越少,植物和动物的尸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饥饿带着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雪狼风夕的窝建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之下,厚厚的岩石将寒冷抵御在外面,风雪不能侵袭,窝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枯草,那是去年冬天快来临的时候,她和丈夫黑风,一只黑色的雄性胡狼一起搭建的,那时,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希望能给她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家,只因为她甘愿为了他而放弃高贵的狼族继承人的血统,下嫁他,她就是他的女神,他的一切,他爱她超越自己的生命。   雪,下了一天又一天,黑风出去寻找食物已经数天了,仍然不见回来,风夕忧心忡忡的看着洞外,除了雪,还是雪,那条通往岩洞的小路上始终不见丈夫的踪影。   身下,刚刚出生才一个月的两只小狼崽饿得嗷嗷直叫,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妈妈的怀里不停的挠着。   “哎!”雪狼风夕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叹息“我可怜的孩子,让你们挨饿了,妈妈现在体力虚弱,不能变换人形,只能让爸爸去找食物了,他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再等等吧。”   积雪很快就要将洞口覆盖,风夕用前爪推开洞口的积雪,远处,一个小黑点隐隐约约出现在雪的尽头。   风夕激动得探出了半个头去,小黑点越来越大,一头黑色的胡狼正拖着一只死亡的黑山羊艰难的朝着洞口的方向靠近。   “是爸爸!你们的爸爸,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风夕站在洞口,兴奋的望着洞外。两只幼崽摇摇晃晃的的挤在妈妈跟前,眼神热烈而企盼,他们闻到了食物的血腥味。   黑色胡狼艰难的拖着黑山羊的尸体一步步靠近洞穴,天太冷了,尸体已经冻僵,身上的血水流到尸体上结成了一大块坚硬的冰,加重了尸体的重量,胡狼黑风拖着这个比他身躯足足大了一倍的成年公山羊,每一步都是艰难而沉重的。   隔着满天的风雪,他隐隐看见了洞穴口,风夕和孩子的身影。他终于回来了,他答应了她一定会回来,她和孩子们都需要他的照顾,即使过程如何艰辛凶险,他还是遵守了承诺,身上的伤痛已经麻木,对于他来说还有比自己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那就是风夕和他们的孩子。   远远地看见丈夫摇摇晃晃的拖着食物艰难跋涉,风夕心痛极了,安顿好孩子,她奔出了洞口。   离着洞穴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胡狼黑风看见妻子雪白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心里一阵焦急,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哪里经得住这般冰天雪地的严寒。   当风夕靠近,胡狼黑风放下食物,一把将妻子搂进了怀里,抱怨道“这么冷的天,不乖乖待在洞里,出来干什么?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呜呜呜”风夕倚在丈夫温暖的怀里撒娇。   “傻瓜,我怎么会不回来呢,为了你和孩子们我无论怎样都会回来的。”黑风用柔软的舌头舔着妻子咸咸的泪水,忘记了伤痛,也忘记了危险正在悄悄地靠近。   一张紧紧张开的弓正一动不动的瞄准了茫茫雪地里一对相拥而泣的狼,猎人的眼睛瞪得雪亮,想不到悄悄跟踪一只胡狼的结果竟是引来了一只更为珍贵的雪狼,传说雪狼是狼族的统治者,拥有高贵的血统,并且能随意幻化成人形,拥有无上法力,虽然不知道传说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只雪狼能卖一个绝好的价钱,好到让他富贵荣华好几辈子。   “嗖”的一声,拉得紧紧的弓一松,尖利的箭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射进了胡狼的心脏。   胡狼黑风搂着风夕的身子一阵僵硬,疼痛来得如此突然,刚刚团聚,却要永远的离去。   风夕只觉得丈夫的身子一紧,抬起头时,胡狼黑风已经紧闭双眼,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身下的雪地被黑风温热的鲜血迅速染红,在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山之上,那一幕血红是如此的刺痛。   “你,你怎么了?回答我黑风,回答我。”风夕摇晃着雪地上丈夫逐渐冰冷的身躯,那根尖利的箭头穿透丈夫的心脏裸露在身体外面。死亡来的那么绝决,绝决得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说下一辈子我还爱你。   猎人举着满弓,洋洋得意的靠近,公狼死了,母狼志在必得。   风夕缓缓地抬起了头,眼里的泪已经凝固,愤怒和杀气弥漫了她的眼,眼前这个人就是让她失去丈夫的凶手,复仇的怒火淹没了她的恐惧。她无谓的与猎人对视,那把随时都会飞出的利箭丝毫都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面对死亡没有了恐惧,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害怕的了。   猎人拉弓的手在微微颤抖,从母狼的眼神里,他看不到恐惧,只有与他一样的杀气,对,是杀气,腾腾的杀气,她要复仇,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终于,他的心里防线被突破了,手一松,箭飞了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毫不避让的对着他扑了过来,就在飞驰的箭头快刺进雪狼的身体那一刹那,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横了过来,正好替她挡住了那飞来的箭头,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啊!不要哇!”雪狼风夕绝望地哀嚎声响彻山谷,胡狼黑风的身上牢牢的插着两只利箭,瘫倒在自己面前,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急促的起伏着,眼神充满不舍的看着心中的女神。   “快,快带着孩子离开,一定,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复仇,不要,一定,一定,要,忘记,忘记我,活下去。”胡狼用尽最后的力气匍匐在妻子的耳边做完最后告别,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啊!啊!啊!”雪狼绝望的怒嚎,久久徘徊在祁连山峦,震得不远处洞穴里一对稚嫩的幼崽趴在洞口看父亲倒在一片血泊里,母亲风夕腾空飞起,扑向了猎人挥起的短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临终托孤 更新时间2012-7-15 23:26:15 字数:2157  银色的闪着寒光的短刀,挥舞着滑过风夕雪白的皮毛深深地扎进肉里,“扑哧“一声,鲜红的新鲜血液喷射出来洒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瞬间便晕染成无数朵血红的花。   风夕忍着剧痛,怒吼着扑向猎人,锋利的前爪深深刺进猎人的双眼,伴随着猎人凄厉的惨叫声,一对黑色的带着殷殷血肉的眼珠被挖了下来,滚落在雪地上,顷刻便凝固在雪地上。   挖去双眼的剧痛让猎人发了狂,手中的短刀从雪狼风夕的身体里抽出,接二两三的插进扑在自己上方的雪狼的身体里,在最后昏迷的那一霎那,雪狼风夕用尽所有的力气咬断了猎人的脖颈。   血,大量的鲜血,无休止的从他们身下流出,迅速将那片雪地染红。打斗停止,一切都静止了,生命在悄无声息的流逝,雪在疯狂的下着。   远处的雪地上,两个连走路都还不稳当的小小身影,一步一滑的蹒跚着,小心翼翼的向他们的父母靠近,他们还太小,不懂得死亡的含义,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们只知道父母离开的太久,他们太饿。   远处的雪地上一片触目的血红,刺得眼睛生痛,较小的幼崽银风,不安的嗷嗷叫了两声,将身子紧紧靠近走在前面稍大一点的幼崽银雪身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洞穴,独自面对外界,皑皑的冰雪世界对于她们来说是那样的陌生,身旁是高耸入云霄,如同兽牙般尖利的巨大冰柱,到处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和刺激。   脚下的路是那么的难走,爬爬滚滚终于来到了父母的身边。   父亲黑风的身体已经僵硬,似一块冰雕,每一根黑色的毛发都坚硬得像一根根冰针,瞬间就可以刺进肌肤。母亲风夕虚弱的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目光不舍的看着身边一对年幼的孩子,他们是那样无助,稚嫩的小爪不停的在母亲身体上推搡。   “妈妈,妈妈,快起来,我们饿。”   风夕听见孩子的呼唤,心都要碎了,她多么想站起来搂着他们,多么想说,孩子们,妈妈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   “扑哧扑哧”身后的雪地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对狼崽恐惧的挤在妈妈逐渐冰冷的怀里,他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茫茫雪地上,远远地出现了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渐渐靠近,老大银雪看清了他的长相,那个逐渐靠近的两条腿的动物和地上躺着的和父母打架的那个动物长得一模一样。   银雪迅速警惕起来,直觉告诉她,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动物都是危险而可怕的。   身后的银风见有东西靠近,以为是猎物,兴冲冲的冲了出去,被银雪叼着脖颈拉了回来。   风夕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她的孩子有危险,她要保护他们,无奈身体僵硬,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周子是看见天空中那一团即将消散的紫烟,寻了来的。果然,前方的雪地上那一大团鲜红的颜色和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告诉他,这里曾今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杀戮,属于狼族和人类的杀戮。   靠近后才看清,天空中那团紫烟正是地上躺着的那头奄奄一息的雪狼所发出的,她的身边除了躺着一具胡狼和一具猎人的尸体外,还有两只活着的幼崽,正虎视眈眈的怒视着自己。   银雪将身体尽量的弯成一张弓的形状,还很稚嫩的雪白色狼毛根根竖立,嘴里嗷嗷的叫嚣着,使劲将嘴张得老大,露出还没有长出牙齿的牙床,一双绿色的双眼凶狠的瞪着眼前的动物。这是她认为最具威严的姿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吓退眼前的敌人,但是她必须那样做,没有了父母的呵护,她必须保护年幼的弟弟。   银风站在姐姐的身后,充满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与他们长得不一样的东西。确确的说,是长得还有点好看的东西。   周子明白了狼崽的敌意,他们把他也当成了猎人,看来刚刚失去父母的痛,给他们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哎!”他轻叹了一声,充满怜惜的看着眼前的狼崽“我不是猎人,不会伤害你们,我是来帮助你们的,不要害怕。”   风夕隐隐约约听见了周子的话,心里放下了大半,微微扬起了头,对着周子说道“请您,帮帮我的孩子。”   “你,是你在说话。”周子诧异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母狼,一身雪白的狼毛已经被鲜血染红。   “嗯,我是一只雪狼,能听懂你们人类的话,也能说人类的话。”   “什么,你说,你是雪狼?”周子想靠近一些,被银雪挡住了去路,他不相信这个人类。   “对,我快不行了,请你帮帮我的孩子,他们还太小,我死后,你可以剥下我的皮毛去换钱,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救救我的孩子,他们不是纯正的雪狼,抵挡不住这恶劣的天气。”雪狼风夕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也是胡狼黑风最后的嘱托。   “不,我不需要钱,我只是一个道人,四海为家。我可以救你的孩子,也可以救你。”   “没用的,我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你既然不需要钱,但还是请你剥下我的皮,作为收养我的孩子们,抚养他们长大的盘缠。”风夕叹息着,泪水流到雪地上迅速结成冰晶。   “不,你让我看看也许还能救活你。”传说中的雪狼是可以幻化成人形的,周子不想就这样失去这只珍贵的雪狼,他一生都沉迷于法术和修行,能够得到一只成年雪狼的指点,对他的修仙之路来说是绝佳的机会。   “真的不用了,你想得到法术,我可以帮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抚养他们。”雪狼读懂了周子的心思,读心术对雪狼一族是最基本的法术。   “你怎么知道我想得到什么?”周子更加的诧异,看来传说都是真的。   “是读心术,只要你能抚养他们,比这更厉害的法术你都能够得到。”雪狼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气,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尽快的说服这个道士。   “好,我答应你。“周子看了看身边一对虎视眈眈的狼崽,虽然知道是养狼为患,但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法术,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师 更新时间2012-7-16 23:23:19 字数:2250  雪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孩子由人照顾,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雪儿,你来,妈妈有话要说。”雪狼轻声呼唤着银雪,语气中溢满浓浓的母爱。   “妈妈,您怎么了?呜呜呜”银雪用小爪子轻轻抚摸着母亲身上已经结冰的伤口。   “妈妈很好,雪儿不哭,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风夕的眼神迷离,气息越来越微弱。   “妈妈,妈妈,你不要去,不要舍下风和我。“银雪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停地用小脑袋往妈妈怀里钻,她是多么渴望妈妈还能像往常一样哼着那首熟悉的歌谣哄她和弟弟入睡。   “雪儿乖,妈妈会一直在天上注视着你和风,看着你们长大。”风夕伸出温湿的舌头,舔着银雪眼角流出的泪花。   “天上?”银雪抬头看天,除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什么也没有。   “傻孩子,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每当繁星布满天空的时候,妈妈就会出来看你们了。”   “哦!?”银雪似懂非懂的看着天空,她还没有见过星星,只是听妈妈讲过夏天的夜晚,天上会出现很多很多,一颗颗闪闪发亮的珍珠,那就是星星了。   “但是,孩子,你现在必须和风一起跟着这位道长一起生活。”   “不,他是坏蛋!”提到和危险的两条腿的动物一起生活,银雪显得十分激动,她清楚的看见了两条腿动物的恶行,心里厌恶极了。   周子呆在一旁试图靠近些,被银雪充满敌意的呵斥声逼着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一直在说狼语的母子俩。   “孩子,你听我说,他不是坏人,人类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他是属于好人那一种,所以,你不用担心。”   “可是,妈妈”银雪狐疑的看着呆在一旁,满脸无辜的周子,思考着妈妈的话。   “好了,雪儿,妈妈现在不得不这样做,你是姐姐,以后,风就要靠你照顾了,你乖乖跟着这个人类,你把头低下来一点。”风夕吃力的挪动着前爪,闭上眼伸进胸口里掏起来。   “妈妈,你?”银雪看见妈妈胸口流出的鲜血,吓得不停的发抖。   “嗯,等等,不要,动。”风夕咬着牙,忍着痛,从自己的胸口里掏出一蓝一紫两颗珠子。   “你先吞下这一颗蓝色的珠子,紫色的,让风吞下。”风夕的眼神变成了灰白色,没有一丝生机。   “妈妈,这是?”银雪看着母亲手里那两颗闪着淡淡光晕的珠子,疑惑不解。   “这是我们雪狼族的灵珠,只要吞下了,就可以随意转换成人形,但是每年会有一次恢复狼的模样,这期间必须避开人类,以免招来杀生之祸。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忘记自己狼族的身份,开开心心做人,不要再回来了,永远”风夕的气力几乎用绝,连呼吸也看不明显了。   “妈妈,妈妈”银雪推搡着母亲逐渐冰冷的躯体,风围了过来,在妈妈身上不停的嗅着,看着姐姐绝望的痛哭,不知所措。   “快,吞下。”风夕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   银雪飞快的吞下了蓝色的珠子,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脚底一直冲向头顶,银雪一下子觉得身子轻了许多。她一把拉过一脸好奇的弟弟风,将紫色的珠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嗯,去叫道士过来。”风夕满意的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嗷,道士,嗷”银雪转身戒备的冲着周子吼叫,居然说的是人话,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你在叫我?天呐,连你都会说话了!”周子越来越觉得雪狼族的神奇,就连这蹒跚学步的小狼崽在短短时间里,居然也学会了说人话。   “嗷,我妈妈叫你过来。”银雪还不太适应说人话,每次说话之前还是习惯性的叫唤一声。   “哦!”周子绕过呲牙咧嘴的银雪,蹲到了奄奄一息的雪狼身边。   “我死后,会有一缕紫烟慢慢升起,你循着这团紫烟就能找到藏书的地方,那本秘典曾今是一位祖先和人类结合后多年潜心修道的心得,对你应该会有莫大的帮助,还请你遵守诺言,养大我的孩子,等他们长到一岁的时候,就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到时,还请你收他们为徒,从此以后就拿他们当人看待。”一滴血泪流出眼角,风夕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雪狼,雪狼”周子看着雪狼在眼前停止呼吸,心情莫名的悲伤。   “妈妈,妈妈”银雪放声哀嚎着,母亲的胸口不再起伏,嘴巴禁闭,双眼不再睁开,莫大的恐惧和无助向她袭来,她抬头看看天,没有星星,可是,她的母亲却已经离开,雪还在下着,夏天,还有多远?   十八年后的夏夜,银雪依旧躺在道观的观星台上看星星,她已经看了十八个夏夜的星空了,南方的夏天雨季比较多,难得有晴天的时候,她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晴天的夏夜,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母亲还在,就在那漫天的繁星里的一颗,正默默的注视着她和弟弟风的成长,这是她和母亲最后的约定,每一个夏夜的星空,一起看星星。   现在,她和弟弟风已经基本适应了人类的生活,要不是每年一次变换,她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雪狼的身份。   师父周子年事已高,整天醉心于法术和修行,几乎不太管她和风,这样的日子,她和风倒是乐得其所。除了必须吃素这一条戒律外(道观里,除了素食,没有荤腥),他们可以和山下村子里的孩子一样的生活,她现在开始渐渐明白,母亲当初的安排,在这个世界中,原来只有人才能活得最自在。   这不,山下的集市里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放灯祈福的活动,爱玩的弟弟风一大早就带着干粮下山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银雪有些焦急的看着上山的路,弟弟的顽劣个性,她是深受其害的,常常为了替他背黑锅,要挨骂。前几天风收养的一只狮子还跑到山下偷吃了老百姓的东西,害她挨了板子,还要被罚去村民家做苦力,今天又玩到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她始终记得母亲临终的话,没有了父母,她就是弟弟的天,必须要保护好风。虽然风并不知道她是他的亲姐姐,自从跟着道长后,他们姐弟俩就以师姐弟相称,所以,糊涂的弟弟也就把她当作了师姐。不过只要弟弟快乐,什么苦她都愿意接受。   突然,山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银雪喜出望外,站起身,正准备说话,狼特有的听力,让她发觉山路上除了弟弟一个人的脚步声外,后面还跟了一帮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囚 更新时间2012-7-18 0:39:15 字数:2281  银雪轻轻的跃上树干,躲在大片的树叶后面,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月光注视着山路上的动静。   弟弟风的身影越来越近,快靠近山门了,银雪才发现他的异样,风的右脚很明显受了伤,正一瘸一拐的往山上跑。   后面的几个黑色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也不急于动手。   会是什么人呢?要来伤害一个外表文弱的少年。劫财吗?即使搜遍弟弟全身恐怕也难得凑够一两银子。劫色?弟弟虽然长得俊美白皙,但这男跟男,似乎太不靠谱了吧。可是,既然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那为何要对弟弟下毒手呢?   正在猜度的时候,风已经跌跌撞撞的进了山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脚上套着一个银质的利器,利器上布满荆棘,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脚裸处,鲜血正顺着伤口不停的流着。   银雪看得气血上涌,气愤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挡住了追赶上来的人的去路。   借着月光,银雪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不觉倒吸了一口气,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人兽合一的怪物,约莫有五六个,个个长着人的身体,狼的脸,毛茸茸的四肢。   “什么怪物?胆敢深夜闯进我道观来滋事。”银雪大喝一声,怒视着眼前伤她弟弟的人。   为首的怪物眯着眼看了银雪一阵,忽然狂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一下子可以抓到两个,来呀,给我上,把这两只雪狼都给我带回去,王一定大大有赏。”   “师姐,”银风知道来者不善,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帮帮手,被银雪一把拦在了身后。   “我来,你快回道观,带上师父走。”   “师姐”银风还想争辩,被银雪推出了老远。   “哈哈哈,好狂妄的小丫头,你真以为爷几个是吃素的吗?看你这娇滴滴的小模样,今天,咱几个看来是要好好开一回荤了,啊哈哈哈哈”为首的小头目一阵淫笑,招呼着身后几个小罗罗一拥而上,将银雪团团围住。   银雪不急不慢的从头上扯下一根黑色的长发,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原本细细长长的黑风瞬间变成了一条粗粗长长的鞭子,她举起黑色的鞭子对着围上来的怪物就是一顿猛抽,鞭子所到之处一时间哀号声连连,小罗罗们纷纷捂住身上的伤口闪了开来。   为首的小头目,见眼前的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有两下子,一时间也不敢轻敌,慢慢弯下腰去,匍匐在地上,四肢不停地在泥地上来回挠动,从肉绽里露出的利爪在阴冷的月色下闪着寒光,他嘶吼了一声,露出长长的獠牙,腾空飞起,扑到银雪身上,利爪深深刺进银雪的背部,鲜血顿时喷涌如柱,银雪奋力的挥动着手上的鞭子,试图将他从身上摔下来,可都无济于事,挣扎的结果只会带来更深的伤害,整个背部已经被怪物的利爪挠得皮开肉绽,可那怪物仍然没有放松的意思。   银雪情急之下,对着月亮猛吸了一口长气,长长的獠牙从嘴角伸了出来,她对准身上怪物的咽喉使劲咬了下去。   “啊!”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撕咬,痛得几乎晕厥过去,利爪一松,从银雪的身上落了下来。   银雪顺势抄起一脚对准怪物的头部踢过去,怪物头目整个身体飞了起来,远远的摔到了山脚下。   其他的小罗罗见头领受了伤,一时间也没了注意,纷纷跟着往山下四下逃窜开来。   银雪见袭击她的怪物们被打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拔腿回道观,背部一阵剧痛传来,她才想起身上的伤,反过手去摸了摸,一片血肉模糊,咬着牙,撕下道袍的一角将背部的伤口包扎好,正准备转身回道观,突然一股异香从远处飘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银风领了师父周子冲冲往山门赶来,走了一半,刚走到半山坡上,远远看见一团黑雾包裹住了师姐银雪,黑雾缓慢升起,朝西飘去,   “不好,银雪有危险。”周子看出了黑雾里妖气冲天,刚想提醒,银雪的身影已随着那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寒冰洞,千年不化的冰柱如根根擎天柱支撑着整个洞顶。由于地处极寒地带,洞里的积雪常年不化,即使在酷热的夏季,洞里的温度也可以积水成冰。   银雪被五花大绑扔在冰镜般的地板上,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位弯月细眉,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的年轻男子半卧在巨大的王座上,斜着眼睛窥视着地上仍在昏迷的银雪,半响,道。   “弄醒她,”   “是,”立在一边一条巨大的灰色狐狼领了命,叫来下属提了一桶冰水泼了过去。   银雪被这劈头盖脸的冰水冻醒,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皮,一片刺眼的雪白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试图站起来,才发现手脚都被帮上,不能动弹,她依稀记得闻到一股异香,接着便不省人事了,她渐渐明白了,自己十有八九是被绑架了。   “醒了,就抬起头来吧。”一阵蛊惑的妖异之声传进了耳膜。她缓缓抬起头。   “嘿嘿嘿,还真有几分相像,是吧?云姬。”妩媚男人奸笑着用手挑起正在给他捶腿的女子的下颚。   “是的,王。”女子侧着脸,五官端秀,略施脂粉的脸上看不出喜悲。   “很好,不枉费我十八年来的追踪,终于,让我得到了,现在只要再把那个小的抓来,就刚好凑齐了。”   “你是谁?”银雪对这个不男不女的男人有几分厌恶。   “大胆,不许如此无理。”刚才弄醒她的狐狼在一旁吼道。   “住嘴,不要吓到她了,我还指望着她那颗灵珠呢。”王呵斥住身旁的狐狼。   银雪心里一惊,灵珠,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可是除了她和风以外,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的事情。难道他不是人?   “不要诧异,小乖乖,我们也算的上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我只是要你那颗灵珠,交出来就扰你不死。”   “什么灵珠?我不知道。”银雪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呵呵呵,别再我跟前耍小聪明,只有老实的人才能活命。”王的身形一晃,顷刻便来到了银雪的跟前。   银雪感到一股极阴之气侵袭过来,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瞬间结成了一块冰。   立在王座旁的女子低着头,微微皱了一下眉,即刻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要想在寒冰洞存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怒不喜不悲,将自己的情绪深深的隐藏,化作空气,在不被需要的时候永远不要让人感觉到你的存在。   “来人呐,把她抬下去,等我把那个小子找来,再一起享用。”王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出了寒冰洞。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出魔窟 更新时间2012-7-18 23:08:01 字数:2133  银雪被扔进了寒冰洞后山的一座冰窟窿里,那是一处极阴暗寒冷的牢笼,巨大的冰墙包裹着四面岩石,洞里没有一个活物,全部是一块一块结成冰坨的冰冻心脏,银雪作为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心脏来源的提供者,被暂时储备在了这里。   她的心脏已经被冰封,暂时停止了跳动,她的梦却从未停止。   眼前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她和弟弟风瑟缩在洞口等着出去觅食的父母回来,小肚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唱着空城计,为什么就是没有食物,扑在地上的干草被临时用来充饥,咬在嘴里没有肉的香味,除了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和艰难的咀嚼之外。   风在身后不停的哭闹着,干草吃不下,不吃草,不吃草,要吃肉,要吃肉。   银雪无奈,用前爪捅破了堵在洞穴口的积雪,带着同样饥肠辘辘的风爬出了从未离开过的洞穴。   她要去找父母,母亲临走时对着她千叮万嘱,让她照顾好弟弟,现在,她和弟弟风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父母还没有回来,她要带着风去找他们。   洞外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凛冽的寒风刮进他们还没有完全深厚的皮毛里,浑身禁不住筛糠似的抖着,北风夹着扑面而来的大雪吹得睁不开眼,偌大的冰雪世界里,父母究竟在何方?   她突然记起来,母亲曾今教过她用鼻子识别气味寻找猎物的方法,狼的嗅觉异常灵敏,即使有厚厚的积雪掩埋,也阻挡不了他们天生的敏锐嗅觉。母亲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了,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嗅出来。   密密麻麻的雪花夹着细小的冰晶从半空中飘落,砸在鼻子上生痛,银雪领着弟弟风艰难的爬行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厚厚的积雪下面有母亲走过后留下的气味,那是唯一支撑着银雪在这恶劣的天气里继续前行的力量。   气味越来越浓了,冰冷的空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不远处的前方雪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与一个两只脚站立的动物扭打在了一起。   银雪惊声尖叫起来“妈妈?!”那道白色的身影正是她的妈妈风夕,随着尖叫声落地,一道刺眼的血红从妈妈风夕的身体里喷射出来,迅速溅满了雪地。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绝望顿时袭遍了银雪的全身,她疯了似地奔跑过去,妈妈和那个两条腿的动物双双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银雪感觉脸上温温湿湿的,像是妈妈温柔的抚摸。可是妈妈….她使劲撑开沉重的眼皮,朦朦胧胧中,一张酷似母亲的脸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她赶紧闭上了双眼,不忍心醒来,这一定是个梦,只有梦里才会有母亲温柔的脸。耳边再次传来轻声的呼唤。   “醒醒,快醒醒,孩子。”呼唤声温柔而急促,微弱的气息吹在耳朵上,酥酥麻麻,那样的真实。   银雪募得睁开双眼,那张温柔的藏在记忆深处的母亲的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银雪颤抖着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张脸,有温度,一张拥有鲜活的母亲脸的雪狼正温柔的注视着她。   “妈妈?”这一声妈妈藏在银雪心中已经很久了如果这是场梦,她愿意永远也不要醒来。   “孩子,我不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姨母。”那张脸上除了有着与母亲极为相似的五官,还多了一份伤感。   “姨母?”银雪惊得嘴巴张着忘了合拢。   “嗯,你妈妈是我的亲姐姐,当年她作为雪狼族的唯一继承人,为了心上人背叛了整个雪狼族,被赶出了雪狼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直到后来知道了她的死讯,没想到她还真有了孩子,你长得真像姐姐。”云姬无限依恋的摸了摸银雪那张与姐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什么?你说这里是雪狼谷?可为什么雪狼谷是这样的?”在银雪的记忆里,从她一出生母亲就常常给她和风讲关于雪狼谷的事情,她映像中的雪狼谷是一个鲜花盛开,到处充满快乐,没有疾病和饥饿,也没有悲伤的世外桃源。可是现在看到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里人人自危,没有快乐,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每一个人随时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送命。   “你妈妈走后,一直窥视王座很久的狐狼一族将雪狼族的长老毒杀,夺了王位,我们雪狼一族全部沦为了奴隶。”   “难怪,我看那个什么王不像是个好东西。”   “狐狼虽然夺了王位,但是没有灵珠的护体,还不能变成真正的人,所以…”   “所以,他们就在千方百计的找我和弟弟。”   “嗯,这十八年来,狐狼就是靠吃活人的心来维持的,但是这样做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年,二十年后,如果没有得到灵珠,狐狼就会飞灰湮灭,消失在三界之中。”   “难怪,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弟弟风的存在的?”   “雪狼族长老的预言,灵珠必会传给她的后人,当年,狐狼没有在姐姐的身体里发现灵珠,就断定了姐姐有子嗣留在人间,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寻找。”   “这帮可恶的狐狼”银雪愤愤不平,“那既然雪狼谷里没有值得留念的地方,姨母不如和我们一起逃走吧。”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看住狐狼,一旦让他得到了灵珠变成人,那么人间将会有一场大的浩劫,你现在赶快带着弟弟躲藏起来,等过了二十年,狐狼消失,你们再出来就安全了。”   “可是,姨母”银雪有些不舍,十八年来第一次遇到亲人,却又不得不分离。   “好了,孩子,雪狼谷还有很多很多正在受苦的雪狼,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你快跟我来。”云姬拉着银雪的手往洞里走去。   穿过大大小小的涵洞,往里走空间越来越狭小,终于没有路了,云姬停了下来,扭动旁边一块看起来不起眼的冰石,挡在前面的一面冰墙开始咯咯作响,整个洞体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银雪神色慌张的抓着一旁镇定自若的姨母的手,道。   “姨母,这是怎么了?”   云姬也不作答,再次扭动冰石,震动停止,冰墙缓慢的旋转,一股温热的新鲜空气涌进洞里。    第一百二十章 投宿 更新时间2012-7-19 23:04:19 字数:2385  耀眼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银雪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条路我挖了十五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孩子你快走吧,沿着山路下去,就会有人家。下山的时候最好变回狼的模样,这样可以逃避追击,你有灵珠护体,他们暂时伤害不了你。”云姬小心的交代着银雪,就像小时候姐姐在她每次偷跑出去玩的时候交代她要小心一样,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唯有保护好姐姐的孩子,保护好属于雪狼族的灵珠,才是对姐姐和整个雪狼族最好的回报。   “姨母”银雪依依不舍的看着眼前幻化成狼的姨母,母亲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异常鲜活,这个地方是她和风的出生地,这里有她最快乐的时光和最悲伤的记忆,十八年了,每一次只能在梦里百转千回,现在真的回来了,却要冲冲的离开,只为了保命,甚至要牺牲掉最后一个至亲的性命,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奈,无论是做人还是动物都需要时时刻刻面临生离死别,而且无从选择。   “走吧,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会再相见的。”云姬眼里噙着泪,其实她心里明白,没有如果,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但是为了姐姐,她可以安心闭上眼了。   银雪点了点头,慢慢的蜷曲身体,瞬间,一条灰白色的雪狼出现在洞口。   洞门已经关闭,云姬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不舍。   银雪回头看了一眼,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安身之处了,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她深深吸了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朝着下山的路狂奔。   射月镇,位于祁连山脚下百里之外。   相传,当年嫦娥偷吃了仙草奔月后,后羿非常伤心,整日对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以泪洗面,终于禁不住思念的煎熬,他决定用箭射下月亮,救出困在月宫里的妻子,于是,每到月圆之夜,后羿就会举箭射月,可是这月亮也不是地上的凡物,不是想射就可以射得到的,后羿一路跋山涉水,追着月亮,一直追到了祁连山脚下一个手机的小镇上,盘缠用尽,捉襟见肘。   他带着满身的伤痕爬上了祁连山顶峰,那一晚天上乌云遮顶,连月亮的引子也瞧不见,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后羿跪在山顶上,仰望天空,悲痛欲绝,他的箭囊里已经没有一支箭了,巨大的绝望促使他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就在他决定跳下悬崖的那一刻,突然间,狂风大作,从夜空中飞下来一支金光闪闪的利箭,稳稳的落在了他背上的箭囊里,紧接着,风停了,雨也停了,乌云散开,月亮露了出来。他毫不犹豫的掏出金色的利箭对准天空中那一轮孤冷的明月射了出去,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月亮砰然碎裂,后羿日思夜想的妻子——嫦娥带着玉兔飞了下来,夫妻终于团聚,一起飞天成仙了。从此,这手机小镇便得了美丽的名字,叫做射月镇。   银雪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射月镇,在一处荒凉的地方变换人形后,便进了镇子,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的她急切需要一个可以休息和吃饭的地方来补充体力。   射月镇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天完全黑了下来,镇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在外走动的人了,除了唯一一家客栈门口还会偶尔有几个外地路过的客人投宿之外,几乎看不见生人走动。也不见灯光,整个小镇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丝毫都没有它的名字来得那样诗情画意。   射月小栈,说是一间客栈,实际上就是由三五间低矮木房子拼凑在一起的简易木头房子。客栈十分的简陋,一间房用作大厅,摆了几张方桌和几条长凳供客人吃饭,其他几间房算是客房,由于地处偏僻,投宿的客人十分的稀少,天刚擦黑,店老板就已经趴在大厅的柜台后面打起瞌睡来。   银雪推开虚掩的店门进去,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惊醒了正打着瞌睡的店老板,店老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的从柜台后伸出半个头,打探着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银雪。   “住店还是吃饭?”老板意味深长的盯着一身素装的银雪,这荒郊野外的很少见到长得如此标致的小丫头,而且这一身清简的打扮更加衬托出银雪灵秀洁雅的气质。   “嗯,我两样都要,先吃饭再住店。”见到了人类,银雪的心放了下来,离开狼群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和人打交道。   “好的,那小姐想吃些什么呢?我们这里的野味是一大特色,要不要来点尝尝。”老板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银雪。   “呃,我不吃荤腥,给我来点山野小菜外加一碗白米饭就可以了。”十八年来跟随人类生活,已经完全改变了银雪的饮食习惯,她由一只只吃肉食的狼变成了一只只吃草的羊。   “野菜加米饭,小姐稍等。”店老板指了指大厅的桌椅,示意银雪先坐下,自己则冲冲进了一侧的厨房。   门外突然开始刮风了,肆掠的狂风卷着落叶在小镇上飞驰,月亮吹进了乌云的后面,满天的星斗被风沙掩埋,狂风叫嚣着席卷了小镇的每一寸土地,树上翠绿的枝叶撕扯着抖落了一地。   方桌上那唯一一盏油灯的光忽明忽暗的跳跃着,仿佛随时都会被门外闯进的狂风吞噬掉。   银雪闻到了来自厨房的香味,不一会儿,店老板托着一条长长的木质托盘出来了,托盘上放着三碟子绿油油的野菜,正散发着特有的馨香。   “小姐,你要的野菜和米饭来了,请慢用。”店老板低着头,手微微颤抖着,往桌上端菜。   “谢了,饭钱等明天和房钱一起结算。”银雪看着香气扑鼻的食物,垂涎欲滴。   “不急,不急”店老板关上了虚掩着的木门,皮笑肉不笑的拿着托盘进了厨房。   银雪顾不上抬头,一头扎进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中。   不知道是饥饿过度,还是店老板的菜做得真的很美味,不消一会儿工夫,桌上的三碟子野菜外加一碗米饭就被银雪一扫而光,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银雪意犹未尽的咽了一口口水。   喂饱了五脏庙,睡意跟着袭来,银雪转头对着厨房喊了三声。   “店家,店家,店家”无人应答。   她站起身,想去厨房看个究竟,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嘿嘿嘿嘿,小美人,东西好吃吗?这么快就睡了,”店老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露出猥琐的笑,他急冲冲走到银雪跟前,蹲下来,在银雪的脸蛋上来回摩挲。   “小乖乖,这小脸蛋咋就这么滑呢?嘿嘿嘿嘿,爱死人了,今天晚上,我就要你尝尝什么叫做快活似神仙,哈哈哈哈!”店老板迫不及待的驾着昏迷过去的银雪,就往里间的客房里拖。   “嘭“的一声巨响,大厅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从外面冲开了,一阵旋风卷着一团黑雾吹了进来。   “这丫头我要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猎物 更新时间2012-7-20 23:28:07 字数:2183  话音刚落。从黑雾中走出一位身披灰色貂皮,白发绿眸,满脸妖气的妖异男子。   “啊!鬼,救命呐,有鬼呐!”店老板吓得面如土色,丢下怀里的银雪,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哈哈哈哈,像我这般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没见过吗?至于吓得如此这般吗?哼,没见识的乡巴佬。”妖异男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将目光重新聚集在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银雪身上。   “喂,醒醒,喂,喂”男子伸出芊芊手指在银雪的身上戳了戳,倒在地上的银雪依旧没有动静。   “喂,这样可不好玩,我向来不喜欢死的猎物,”男子托着尖细的下巴望着一动不动的银雪自言自语道“这样吧,便宜你一次,我暂且让你闻闻我的千年郁香,等你醒来了,我再动手。”   说罢,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紫玉小瓶,打开盖子,放在银雪的鼻子下挥了挥。   “阿嚏”紫玉小瓶里散发出来的异香刺激得银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飞溅出来的口水正好溅在了男子白皙的俊脸上。   “啊!你…”男子抓狂的掏出绢手帕仔细的擦拭起脸上的口水。“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这样?你…你给我起来!”   躺在地上的银雪出乎意料之外的无视男子的叫嚣,反而就地翻了个身,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睡去,鼻腔里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喂,你…”男子一副被打败的表情,双手抱胸,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烫手山芋,原本以为捡了个便宜,没想到却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可怜自己这一晚上呼风唤雨折腾的辛苦都白费了。   看地上睡得正舒服的猎物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男子没了耐心,正欲转身离去,突然,猎物有了动静。   “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呜呜呜”银雪背对着男子,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发出梦呓。   男子心中某一处隐隐被触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迟疑了片刻,地上的猎物又一动不动了。   他回转身走了两步,梦呓声又从身后传来。   “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   这次他非常肯定这牵绊住他脚步的声音来自地上睡得深沉的猎物。   男子转身走回到银雪身边,蹲下,用手扳过她蜷曲的身躯,不料她竟然牢牢抓住自己伸过去的手放到了泪流满面的脸颊边。   “喂喂,你,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松,松开。”男子被银雪突然的举动吓得乱了方寸,原本白皙的俊脸上羞得满脸绯红,天呐,这哪里是猎物啊!分明是自己被猎物。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自己那只可怜的玉手和枕在玉手上酣然入睡的猎物,彻底挫败了。   “你说你,我好心放你走吧,你还偏拉着我不放,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男子试图从猎物的手里逃脱,无奈被紧紧的压着动弹不了。   “不要走,不要走。”银雪还在梦呓,梦里母亲的手温暖而柔软,让她舍不得放开。   男子呲牙咧嘴的对着猎物叨叨了一番后,终于决定放弃逃走。   “好吧,我走是要走的,既然你不放我独自离开,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吧,等你醒来,我再好好跟你算账。“男子柳叶眉轻佻,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一把扛起地上昏睡不醒的猎物,起身,步出了门外。   摘星山庄,位于祁连山顶峰一片隐秘的树林深处,由于地处海拔高,山庄常年处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   “慢着,你们这是去哪呀?”古小楼好奇的拉住大包小包,大盆小盆端着急冲冲赶路的侍女问道。   “回二公子,我们是给小姐送换洗的衣服去。”走在前面的侍女微微曲了曲膝道。   “小姐?哪里来的小姐?”听到有美女,本来无聊透顶的古小楼一下子来了精神。   “呃,这,这”侍女支支吾吾的退避着,言辞闪烁,好像有什么隐藏。   “快说,是哪里来的。”面对如此八卦的事情,他古小楼哪里有放弃的道理。要知道这摘星山庄素来就有规矩,严禁带山下的陌生女子上山,平时就连他这个风流成性的古小楼都不敢违抗,他倒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带女人回山庄。   “快说,再不说我…”侍女被古小楼穷追猛打逼退到墙角站着,一脸的惊慌失措。   “不说,你会怎样?‘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古小楼的逼问。   “呃,大哥,怎么是你?”古小楼笑着松开了抓着侍女的手。   “你们退下吧,这里交给我。”男子遣散了一众侍女,一把掰过古小楼那张满脸不甘的脸。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男子掰着古小楼的俊脸威胁道。   “嗯,我,我只是好奇,难道,你就不好奇嘛?”古小楼心痛的摸着被捏红的俊脸,这可是他万人迷的绝对武器,伤不起。   “那是我的,谁也不许动。”古逸晟一脸不容侵犯的表情。   “什么?你的女人?连你也?妈呀”古小楼一副见到鬼的表情,难道天下改变了吗?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哥现在居然不惜违抗山庄的规矩,亲自带了个女人上山,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古逸晟那张柔媚过多阳气过少的漂亮脸蛋,就因为这张脸和他不近女色的特点,还一度让他误以为这个大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没想到,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她不是我的女人,只是我的”古逸晟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那个讨厌的磨人精。   “你的?嗯?”古小楼一脸坏笑,盯着大哥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猎物”古逸晟终于如释重负吐出了那两个字。   “猎物?!”古小楼险些从石阶上栽了下来。这个大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猎物,这么重口味的词汇居然出自那个从不沾染女色的古逸晟之口,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望着大哥逃也似的背影,古小楼的好奇欲望被充分的挖掘出来,究竟是一个怎样绝色的美佳人会惹得一个从来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古逸晟动了凡心?看来这寂静无聊的摘星山庄要有热闹看了。   “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要洗澡。”   一盆滚烫的热水从头到脚正好泼在了落荒而逃的古逸晟身上,而那个装热水的铜盆,则不偏不倚的扣在他视若生命的白发上。   “啊!”一阵响彻云霄的怒吼声打破了山庄的寂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压寨猎物 更新时间2012-7-22 0:23:47 字数:2195  “叫什么叫?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啊!色狼”银雪叉着腰,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眼前站着淋得像落汤鸡的古逸晟,他头上顶着个铜盆,双眼通红的盯着自己看。   只穿着一件中衣的银雪吓得脸色煞白,急忙退回了房中。   “啊!什么情况,让我瞧瞧”闻声而至的古小楼一脸兴奋,抬起腿就准备跨进去看个究竟,被一旁气得脸色发紫的古逸晟一把拉住胳膊摔倒了后面。   “嘭”的一声,古逸晟踢开了房门,跨了进去,一帮侍女们纷纷吓得夺路而逃,这样怒气冲天的大公子,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嘭”的又是一声,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接着看热闹的古小楼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银雪用被子紧紧的裹着只穿着单薄中衣的身子,指着步步紧逼的古逸晟尖叫。   “啊!你是谁?你,你不要靠近,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哈哈哈哈,你说呢?“古逸晟头靠近床沿,”咣“的一声响,因为太用力,头上的铜盆被撞得塌了下去。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银雪被他那満眼冒金花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里这回事。   “啊!不要笑了,打住!“古逸晟懊恼到了极点,如果此时地上有个洞,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   “哈哈哈…“哪知银雪根本不理会他的怒气。   “我让你笑,好,“古逸晟一把撕开银雪身上包裹的被子,”脱衣服,给我脱…“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犹豫的扇在了他似若珍宝的白皙脸庞上。   “你…“他惊得半天缓不气起来,像这样倔强的小丫头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以往的小丫头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卑躬屈膝的求救,哪会像她这般理直气壮。   “你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色狼。“银雪一把拽起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从头上拔下一根黑发,吹了口气,黑发迅速伸张,变成了一条长鞭。   古逸晟开始彻底的后悔了,这哪里是一只小绵羊,分明就是一头浑身是刺的小刺猬。   “哎!大哥,搞得定吗?不行的话我来好了。“躲在门外偷听的古小楼终于按捺不住了,隔着门喊起话来。   “哼,我说呢,原来这里就是一座淫窝,难怪把人虏了来,又是逼人脱衣,又是逼人洗澡的。”银雪手握长鞭,眼神里尽是不屑。   “什么?淫窝?呵呵,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本公子从来不近女色。”古逸晟觉得自己一世的英明都让古小楼给毁了,本来只是弄个猎物回来,刷洗干净了好下锅的,让古小楼这一折腾,白的全变成了黑的。   “不近女色?”银雪狐疑的看着眼前一身狼狈不堪的男子,除了那一头白发和绿眸稍显怪异外,容貌还是蛮艳丽的。   “嗯!”古逸晟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为清白扳回了一点颜面。   “那门口那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银雪挥了挥手里的长鞭,示意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她。   “呃,那些,不是那个…”   “大哥,开门让我进来吧,你对女人不在行,可是我在行呀,你就让我进来指点指点吧。“古小楼猫在门口,发出迫不及待的叫喊声,打断了古逸晟的辩解。   “滚,你马上给我滚“气急败坏的古逸晟勾起一指对着门外弹了出去。   “啊!痛死了。“古小楼抱着头,哀嚎着离开了门口。   “好了,你既然没那个意思,就把我的衣服还我,我要走了。“银雪环顾了一周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外衣。   “走,哈哈哈,想的那么容易,现在马上脱了衣服给我洗干净了等着。“古逸晟退到了门口拦住去路。   “你还说你不是色狼,不知道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把人弄来,看鞭。“银雪越说越生气,挥起鞭子对着古逸晟打了过去。   挡在门口的古逸晟也不躲闪,右手在空中一划,稳稳的接住了银雪挥出的长鞭。   “你…“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   “公子,庄主请您过去说话。“   本来还因为抓住了银雪的长鞭而一脸得意的古逸晟听了侍女的传话,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小丫头,你给我老实待着,等我回来。“说着,将握在手里的长鞭松开,转身开门离去。   摘星阁里,古朗接过侍女手里的茶盏,掀开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轻轻地吹去浮在水面的茶叶,浅浅的品了一小口。   古小楼一脸坏笑的立在一旁,目光不时的飘向大门的方向。   古逸晟换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袍,急冲冲的赶来了,父亲出门云游数月有余,不想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在心里莫名的担心起来,至于担心什么,他也说不清。   “父亲“古逸晟对着堂上的父亲淡淡的叫了一声,很多年了,他与父亲的关系都是这样生疏,比不得小楼,整天粘着父亲后面,爹爹长,爹爹短的。也许是与他骨子里特有的孤傲有关系吧,还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件事?他和父亲都不愿再提起,由着这父子关系,不亲不热的相处着。   “嗯,来了“古朗微微抬起了头,将茶盏放回了侍女的托盘里,看了堂下离得远远的大儿子一眼,道”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山庄,是吗?“   古逸晟的心里咯噔一下,瞪了一眼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弟弟古小楼,暗自在心里骂开了,就知道这货没得到好处,会闯祸,没想到这么快。   “嗯,是的,父亲,那女子是我在山下捉到的猎物,准备刷洗干净了享用的。“古逸晟咬牙切齿的回到。   “哦?既然是猎物,为何不在山下解决,要这般劳师动众带回山庄呢?“古朗明显不相信儿子给出的答案。   “是这样的,父亲,这猎物在山下曾被人迷晕,儿子向来不吃晕死的猎物,这您该知道的,所以就带了回来,等她醒来再享用。“   “即使这样,那为父向你讨要过来享用如何,我云游这些时日,正好想念这未经世事的干净猎物了。“古朗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这…好吧,既然父亲要享用,儿子这就回去取来。“古逸晟这话一出口,马上后悔起来,是舍不得这口食物,还是另有其他,他一时也分不清楚,现在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不用了,你来时,我已经命手下将她压入地牢了,明天,我们三个一起享用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魇 更新时间2012-7-22 23:12:20 字数:2196  古逸晟神情失落的离开了摘星阁,银雪已经被父亲的侍卫拘了去,作为明天中午的美食,将被煮熟了放在餐桌上供他们享用,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种莫名的心痛纠结在心里,让他觉得郁闷。   出了摘星阁,一路心不在焉的走着,不觉已来到了御风台上的凉亭,御风台位于摘星山庄的至高点,由于地处高位,氧气稀薄,普通人上来最后都会因为缺氧而昏厥。   自打有记忆以来,这里就成了古逸晟心情郁闷时,最好的避世之处。   侧躺在凉亭里的长条椅子上,凉风习习,云雾在身旁环绕,四周除了微风吹过耳边时的窃窃私语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噪杂之音。   脑海中不时的出现银雪那张素雅脱尘的娇俏脸蛋,时而憨态可掬,时而刁蛮任性,古逸城的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微笑,随着心情的舒缓,眼皮也逐渐发沉,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嘭”的一声巨响惊醒了睡在床上的小古逸晟。   “呜呜呜呜…”有女子殷殷的哭泣声从外面的房间传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娘亲已不见踪影。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有些害怕的坐起来,小小的身子瑟缩在床的角落里,娘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留下怕黑的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黑夜。   “呜呜呜呜呜…”屋外,女子的哭声再度传来。   “求求你,让我带晟儿走,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   “娘亲?!”他听出了门外那个哭泣的女声是他的娘亲。   他壮着胆子从床上爬下来,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跑到了门口。   透过门缝处那一丝微光,他看清了外面的一切。   父亲满脸严肃的坐在太师椅上,怒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娘亲。   “求求你,古朗,饶了我们母子,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摘星山庄,可是晟儿是无辜的,求你让我带他走,晟儿从小生性孤僻,只有我才能保护他,让他快乐,而他也是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请不要拆散我们,求你,呜呜呜….”   “我拆散你们?哈哈哈,好笑”古朗苦笑,不悦的挥起衣袖,撞翻了桌上的茶盏,精致的雕花茶杯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自己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行,活该离开这里,你怎么还有资格求我把儿子给你?”   “我知道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迁怒于我的孩子,他还小,承受不起这些。”娘亲哭泣着拉住古朗的裤脚,被古朗厌恶的踢开。   “啊!”娘亲的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正好倒在了碎裂的杯子上,利刃划过,顿时猩红的鲜血从她雪白如玉的手腕上流了出来。   “啊!娘亲!”古逸晟已顾不得躲闪,推开门,从里面跑了出来,心痛的捧起娘亲血流如注的手腕。   “孩子,你怎么醒了?快进去,娘亲没事。”她试图遮盖自己的伤口,不想让年幼的孩子为自己担心。   “爹爹,你坏,你为什么伤害娘亲?”古逸晟将满腹的担心化为愤怒对着大堂之上,一副漠不关心的父亲发泄出来。娘亲是他的天,现在天塌了,他必须站出来顶着。   “混蛋,你给我滚进去,大人的事情不用小孩子来管,不孝子。”正在气头上的古朗见孩子竟敢对自己如此不恭,越发显得气愤了,跑下来,提气古逸晟的衣领就往黑屋子里扔。   “你放了孩子,错都在我身上,你不要这样对他,他怕黑!”娘亲惊恐的声音响起。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我要娘亲。”古逸晟被悬在半空,四肢不停的挥动着试图逃脱父亲的牵制,挣扎半天无果后,张开口,对准父亲的手臂,猛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你这逆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给我滚开。”古朗一脚踢开了前来救驾的妻子,手里凭空多出一条长长的麻绳,三五下便将不服输的古逸晟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了黑房间里,毫不留情的锁上门,愤然离去,丝毫不理会在一旁苦苦求情的妻子,和房间里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娘亲,救我,我怕,呜呜呜呜呜”古逸晟拼了命的哭喊着,无奈四肢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四周漆黑一片,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通向外界的通道,就是那扇被爹爹紧锁的门。   “孩子,别怕,娘亲这就去求你爹爹,求他放过你,错都在娘亲身上,他不该迁怒于你,孩子,你等着,娘亲这就去。”门外传来娘亲同样绝望的哭喊声。   “不,娘亲,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古逸晟恐惧的惊声尖叫着,门外娘亲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沦陷在黑暗中的古逸晟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空气在减少,窒息的感觉让他浑身战栗,原来死亡离得并不远,近的触手可及。呼吸快要停止的那一霎那,眼睛募得睁开,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娘亲的哭泣声,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而那个年少的自己已离开很长时间。   风,静止了,无限的黑暗笼罩在御风亭,古逸晟彷徨的睁开双眼,天幕漆黑如墨,满天的星斗和明月被厚厚的乌云掩盖。   心仿佛被撕裂的痛,“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这样熟悉的话似乎也曾出现在那个被抓回来的猎物口里,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和自己说出同样的话?   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驱使他从长条椅子上起身,出了御风亭,向来不习惯在黑夜里赶路的他,头一次破例,忍受着漫无边际的暗夜,悄悄朝着摘星山庄的西面走去。   藏珍阁位于摘星山庄西面,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常年阴暗潮湿,绿色的青苔爬满低矮的围墙,荒凉的杂草长满了整个院落,在深山凄凉的夜风中窸窸窣窣的摇摆着,唯一的一颗发育不良的矮树上,一只乌鸦悄无声息的栖息在树梢上,一动不动的盯着荒凉的院落发呆。死一般的寂静是这里的主色调,从门廊到窗户无一例外的全部用了黑色,这种代表死亡的颜色。人走进来,每一寸土地,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死亡的味道,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般,躲在暗处的幽灵随时都可能飘出来,掏空你的灵魂。   突然,树梢上的乌鸦“哇哇”的连叫了两声,便倒地毙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谁叫你多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 更新时间2012-7-23 23:56:32 字数:2250  藏珍阁古逸晟只来过一次,而且是在白天的时候,藏珍阁听起来好似储存珍宝的地方,实则是摘星山庄用来囚禁猎物的地方,因此除了仆役,很少人会来这个地方。   夜晚的藏珍阁处处透着阴冷的气息,虽说是在炎热的夏季,这里仍然能够感觉到阴风阵阵,一阵阵血腥和腐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古逸晟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路扒开挡在前面的荒草,进到了那漆黑幽深的院落里,负责守门的仆役正依着门睡得香甜,丝毫没有发现有人侵入。   古逸晟悄悄绕过仆役伸出的腿,跨了进去,通往里间的门竟没有上锁,虚掩着,似乎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门口的仆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与周公会面。   闪身从虚掩的门缝里溜进去,他第一次感觉到做贼心虚的滋味,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即将成为桌上佳肴的猎物,一向冷静内敛的他,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难道真是像二弟说的动了凡心,他苦闷的甩了甩头,自嘲到,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房间里什么摆设也没有,除了一副巨大的山水画悬挂在正面墙上。   他记得上次随父亲来时,好像是按动了墙上的某一个机关。他走了过去,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果然在山水画的下方正中间位置上发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   他轻轻按动机关,“哗”的一声,正面墙体自动的旋转开来,他急忙随着旋转的墙体飞身闪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暗室,暗室的墙上插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他走过去摘了下来,环顾四周,一条深不可测的天梯直直的通往地下最深处的地牢。   进到地牢里面来,他还是第一次,上次来时只是陪父亲等在门外,并没有真正进来过,所以,对地牢里面的地形他十分陌生。   他举着火把沿着天梯缓缓向下走去。随着天梯往地底下延伸,空气中的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头开始变得沉重,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类似窒息的感觉紧紧包围着他,他停了下来,微微凝神,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前行,半途而废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直到手里的火把快燃尽的时候,终于听见了脚下有哗哗流水的声音,他拿着火把,躬下身,对着脚下照了照,离着脚下数十个台阶开始,有波光粼粼的水缓缓的流过,伴随着水流声而来的还有一阵刺鼻的恶臭,仿佛是久未处理的尸体泡过水以后发出的尸臭,让人恶心难耐。   他的心一沉,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的她又会怎样了呢?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及时阻止父亲的行为,就像当年没有阻止娘亲离开自己身边一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油然而生,这是此生中,除了娘亲以外,第二个他想要保护的女人。   他缓慢的靠近水面,裤脚已经被不断涌上来的河水浸湿,他这才看清,眼前的河水实际上是一条人工的地下河,河水的源头来自于一面长满了青苔的高墙,黑色浑浊的污水从笔直的墙体上倾泻而下,垂直流入地下河床,水流声无穷无尽,卷起无数个漩涡从上游直冲而下。   他伸出脚试了试河水的深度,发现河水一直漫过大腿根部也触及不到河床,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瞥见了停泊在天梯后面的一叶简陋的小扁舟。   他小心翼翼的绕到天梯后面,轻身跃入扁舟里,船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他迅速平衡身体,船身渐渐平稳。   他弯下身,拿起靠在船沿的长杆,插入深深的河水里,随着长杆有节奏的摆动,扁舟开始顺着湍急的地下河水缓缓向前移动。   凝结在洞顶的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不时从头顶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流进嘴里发出咸咸的涩味。   扁舟默默行驶在地下河上,水面上不时飘来浸满血渍的秽物,偶尔也有一两个血迹斑驳的骷髅头张着巨大的牙床撞击在扁舟上,溅起无数的水花。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水流开始变得平缓了,长杆已经可以触及到了地下河湿滑的河床,他拧了拧被墙壁和洞顶上的露水浸得湿透了的长袍,继续朝前划去。   随着河道变得越来越狭窄,前方隐约能看见闪动着的火光,他加快了手里挥杆的动作,扁舟在平静的河面上疾驰,不一会便靠了岸。   他长吁一口气,从扁舟上跳了下来,定睛一看,河岸的右边也停了一艘相同的扁舟,莫非有人先他一步进来了地牢,那么?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不敢松懈,转身疾步朝地牢深处走去。   说是地牢,实际上就是一间间墙上长满青苔,地下浸满污水的铁牢笼,牢笼与牢笼之间的墙壁上插着巨大的火把,足以看清楚牢笼里的每一个角落。   从牢笼里发出浓重的血腥味道,墙壁上除了爬满绿色的青苔,还有斑斑血迹,地上零星泡着尸体的部件,或是断掉的残肢,或是高度腐烂的头颅,或是泡得发涨的内脏,一件件触目惊心,让人的胃里禁不住翻腾。   古逸晟来之前从没有觉得吃人是如此恶心的一件事情,现在,再美的一道人肉大餐摆在眼前,估计他也没了食欲。   接连走了十几间牢笼,除了一些腐败的残肢外,没有瞧见一个活物,他有些着急了,莫非那个烦人的小丫头已经遭了不测。   “你滚,不要靠近我。”突然,有声音从最里间的牢笼里传来,古逸晟眉头一紧,他认得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不要怕嘛!乖乖的,从了我,事成后保证放了你。”一阵猥琐的男人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刺激着古逸晟的耳膜,他只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索性由跑变成了飞,几步跨过墙壁上湿滑的青苔,飞奔到了发出声音的牢笼跟前。   牢笼的门从里面上了锁,背对着他的方向,一个男人蹲在地上,一双手好不老实的游走在对面只穿了一件单薄中衣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半个身子泡在污水里,身上那层薄薄的中衣早已湿透,若隐若现的露出美好的线条。   “大胆淫贼,休要胡来。”古逸晟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开了紧锁的牢笼。   紧接着一个霹雳手照着背对他的男人劈了过去,男子身形一闪躲过了古逸晟凌厉的拳风,一个蜻蜓点水飞上了牢笼的高处。   “干嘛那么着急嘛?人家又没把她怎么样!”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来。   打红了眼的古逸晟猛地抬头,此时倒挂在梁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弟——古小楼。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出地牢 更新时间2012-7-24 23:19:11 字数:2199  “怎么是你?”古逸晟诧异道。   “怎么这地方就只能你惦记,不能让我也惦记惦记?”古小楼嬉笑着质问道。   “啊!你们两个淫贼,都给我走开。”银雪卧在地牢的地上,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闭嘴”两个男人齐刷刷开口。   “你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古逸晟冲着梁上的古小楼挥了挥手。   “你处理?怎么处理?是想蒸还是煮?”古小楼一脸玩味表情。   “这是我的猎物,你无权过问。”古逸晟一副母鸡护小鸡的紧张表情。   “哦,据我所知,你不是才献给了父亲吗?”古小楼挑衅的看了看一脸杀气的银雪。   “你这个人渣,不是说放了我吗?原来背着我把我给卖了。”银雪怒气冲冲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   “哦,原来不是猎物,居然还想放了她?嗯,不过,这小丫头虽不是我喜欢的妩媚娇艳型,不过倒也生的娇俏脱俗,难怪大哥会…呵呵呵”古小楼从梁上跳了下来,一脸幸灾乐祸。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古逸晟的表情红一阵白一阵,窘态可掬。   “难道不是吗?如果是我猜错了,那现在就由得父亲明日将她煮了,怎样?”   “你敢?”古逸晟青筋勃发,握着拳头就要打过去。   古小楼也不躲闪,古逸晟的拳头在离着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哥,承认了吧,你这么紧张一个人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为了一个人失了常性,我也是头一次看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畏缩的。“古小楼的一番话让古逸晟沉默了,他在思索二弟的话,也许自己的心里真的有点喜欢这个有点刁蛮的可爱丫头了,即使不喜欢,最起码不讨厌。   “哈哈哈,大哥,我是不是说到你心里去了,既然喜欢就不要放过,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以后可没有后悔药吃。”古小楼见古逸晟默不作声,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呸,本姑娘冰清玉洁,谁要他喜欢,都是一帮淫贼”银雪站在一旁强烈抗议起来,对于把她当空气的两个人,她显得十分不满。   “大哥,看来以后这小丫头会让你头痛的呦”古小楼不忘调侃一下这个在感情上十分木讷的大哥。   “好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她是我的人,那就请不要再插手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也不再畏缩了,直截了当的赶走碍事的人。   “喂,谁是你的人,你话不能乱讲,我…“银雪还想抗议,被古逸晟弹指一挥,点了哑穴。   “好了,这耳根子总算清净了,早该这样做的。“古小楼掏着耳朵抱怨道。   “你也走吧,我现在要带她离开。“古逸晟打开牢笼的铁门,对着古小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快点,庄主有令,速将那个丫头押到厨房开膛破肚。“隔着长长的走廊,传来仆役的声音。   “有人来了。“古逸晟的表情一变,质疑的看着古小楼。   “这回可不是我,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来是想帮你们的,上次跟爹爹说,是想逼你承认喜欢她,不想爹爹会来真的“古小楼无奈的挠了挠头,”这样吧,我来掩护你们,你带着这丫头快走,就算为了上次的事情赎罪吧。“   古逸晟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了,信我一次好不好,再犹豫,想帮你都不成了。“古小楼一下拉开站在门口的古逸晟,冲出了牢笼,冲着门口正往这边走来的仆役跑过去。   “快追,猎物跑掉了,大家快追“古小楼边跑边喊。   迎面过来的仆役一阵诧异,堂堂摘星山庄的二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潮湿污浊的地牢之中。   “二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为首的仆役拦住神情慌张的古小楼问道。   ”我,我刚才下来想找那小妞玩玩,于是便解了绳索,那料到那小妮子性子异常爆裂,趁我不备将我打晕,跑了出去。快追呀!“古小楼一脸焦急。   “啊!二公子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还等着吃呢!“二公子生性风流成性,这是众所周知的,为首的仆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时也慌了神。   “追呀,不追回来,大家都要倒霉。”古小楼见大家相信了自己的话,将戏演得更加真切。   “哦,追,大家听见了吗,还不快追。”为首的仆役招呼着众人跟着二公子古小楼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走廊上的噪杂之声渐渐远行,直至消失。   古逸晟松了一口气,蹲下身解了银雪的哑穴,又准备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喂,你想干什么?”刚刚解了哑穴的银雪又开始嚷嚷开了。   “你想被抓了去开膛破肚,就继续叫。”古逸晟停下手里的动作,威胁到。   “你…”银雪一时语塞,眼前这个长相怪异的男人除了性格古怪以外,倒也无害,最起码从刚才他和他弟弟之间的谈话就能看出来。   古逸晟见银雪不再言语,飞快的解开了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一把抓住她的手,往牢笼外奔去。他们的时间不多,一旦古小楼的谎言被戳穿,他们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银雪刚开始还有一丝挣扎,被握着手的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霞,顺从的任古逸晟捏着自己的手飞奔。   岸边还停着唯一的一艘扁舟,显然是古小楼特意留给他们用来逃生用的。   古逸晟解开扁舟的绳索,回过头来,银雪正缩成一团,不停地哆嗦,虽是炎热的夏季,可是地牢里的温度仅仅只相当于地面上初冬季节的温度,银雪浑身湿透,仅仅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中衣,又加上在水里长时间浸泡,已冻得脸色苍白如纸,上下牙床不停的打架。   “穿上”古逸晟麻利的脱下身上的长袍扔了过去。   银雪感激的看了一眼,飞快的将留着古逸晟体味和温度的长袍披在了身上。   古逸晟走过来,一把将惊魂未定的银雪打横抱在怀里,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的扁舟上。   “坐稳了。”古逸晟放下怀里的银雪,拾起长杆伸进河里。   扁舟缓慢的行驶在河面上,黑色的河面上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流水无声,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恐慌。   扁舟悄无声息地行驶至河水中间,河面上起了一阵阴风,原本静止的河水开始起了微波,阴风越吹越紧,河面上的微波变成了无数个暗涌涌向扁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父子相残 更新时间2012-7-25 23:03:55 字数:2351  一个巨浪袭来,扁舟被推上了浪尖,汹涌的河水奔流着涌进船舱。   风浪中,古逸晟的声音传来“抓紧舱弦,坐稳了。”   银雪脸色苍白,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古逸晟挥起长杆,右手腾出,在半空中画了一个诀,口中默念道   “奉请狐狸祖师来解退,一请天解师,二请地解师来解退,来人七魄三魂,一切山精和水怪、巫师邪妖不敢来,若有青人白人来使法,反手押在海底存,急急如律令”   汹涌奔流的河面顿时分成两边,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古逸晟迅速拉起坐在船里的银雪跳下船,循着那条分开的小路一路狂奔。   身后,被分开的河面迅速合拢,重新凝聚成的更大的巨浪,仿佛一只猛兽,张开饥饿的大嘴,随时都可以将前面奔跑的两个人吞噬。   银雪慌张的跟着古逸晟逃跑,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一滑,松开了古逸晟的双手,被随即赶到的巨大浪头吞了进去,在消失的最后一霎那,地牢里响起古逸晟绝望的尖叫。   “不要啊…”   随着尖叫声响起,恼羞成怒的古逸晟双眼通红,巨吼一声,白发根根竖立,身上的衣服被撑破,炸裂成碎片,碎片飘落在水面的瞬间,一只雪白的火狐脱颖而出,火狐腾空跃起,冲着即将淹到跟前的巨大浪头喷出一团金黄色的火焰,火焰烧到的地方,水退了下去。火狐不停的对着河面喷火,渐渐地水面越来越浅,水浅的地方已渐渐露出了污浊湿滑的河床。   火狐发疯似的奔进水里,湿滑的河床上除了残留的尸体残骸什么也没有。   消失了,像空气一样,当年娘亲去求父亲也是这样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连最后的告别都来不及。   “出来,出来”火狐绝望的仰天长啸。凝结在洞顶的水珠纷纷震落,似无数滴伤心的泪水倾斜而下。   “哼,没出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空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从远处的河面上升腾起一注黑色的水柱,在半空中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放过她。”火狐红色的眼眸逐渐恢复成绿色,眼神落寞,悲戚的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那个人。   “哈哈哈,你和你那愚蠢的娘亲一样,都是背叛我古家的叛徒。”古朗现出真身,斜视着满脸悲哀的儿子。   “叛徒?哈哈哈哈,叛徒?娘亲!娘亲,您听得见吗?这就是您偷偷为了他流泪的那个深爱着的男人说的话,你在他眼里仅仅只是一个叛徒,哈哈哈”火狐隐去真身,古逸晟赤身站在水里,怒视着高高在上的父亲。   “住嘴,你这个不孝子,你母亲当年为了狼族的利益,背叛了我,是她犯错在前,我无情在后,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当年娘亲那样苦苦哀求你,你是如何绝情寡义的?就算她当年犯了错,但是你就不能念着一点夫妻旧情放她一马?”古逸晟厉声质问父亲。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放了她?”   “那这些年你为何不让我见她一面,如果她还在人世间?”   “你,”古朗看着眼前这个脾气和他一样倔强的儿子,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要像你母亲一样,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背叛我,背叛整个摘星山庄?”古朗轻吐一口气,一个气泡从他口中吐出,气泡越变越大,悬浮在半空中,里面昏睡着的年轻女子正是银雪。   “你,你把她怎样了?”古逸晟握紧了拳头,他不允许她像娘亲一样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类似的悲剧绝对不能再次上演。   “你不用紧张,她只是晕过去了”古朗对儿子的过激反应显得非常不悦,“现在,我问你,要我,还是要她,要整个摘星山庄,还是这个女人?”   “我要她!”古逸晟没有一丝犹豫,一字一顿的回答父亲的问题,摘星山庄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会有像小楼这样的继承人来继承,而他只不过是这山庄里的一个囚徒,被作为人质牢牢的困在其中十八年,这十八年来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亲的愤恨,让他无时无刻不想逃脱出去,哪怕外面再多风雨,他也不想留在这处处充满窒息的牢笼里,只是这些年他都在等,等一个足够的理由,支持他离开的理由。   现在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却勾起了他无数的共鸣与心心相契,他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能阻挡。   “好,既然你们情比金坚,那老夫就成全你们。”古朗怒不可歇,巨大的张力使得他的衣冠扬起,层层带着杀气的血色光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着数十米远的水面,他积蓄了一口真气,猛地对着几米之外的古逸晟和银雪喷了出去,一股强大的气流汇聚起地下河里所有的河水,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如龙腾狮吼般冲了出去。   水流所到之处,无不地动山摇,玉石俱焚。   古逸晟飞身挡住银雪所在的气泡前,闭紧了双眼,等待着被摧毁的那一刻。   “嘭“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古逸晟震落在数米之外,致命的一击没有如期的降落在他身上。身后银雪所在的气泡被一团彩云托起,缓慢的降落在他身边。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空中急速落下,跌落在他的眼前。   古逸晟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那跌落在他身前的人影尽是他魂牵梦绕的娘亲。   “娘亲!是你吗?娘亲?”古逸晟有喜有悲,从地上弹了起来,抱起了地上虚弱的娘亲。   “晟儿,是你吗?我的…呃”女子缓缓睁开双眼,欣喜的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翩翩美少年的儿子,亟待亲近,不料刚才挡的那一掌伤及五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你不要吓儿子,我不能失去你。”古逸晟搂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母亲,心急如焚,难道刚才父亲那致命的一击是娘亲帮他挡住了?   “哈哈哈,好一个母慈子孝,你这个逆子,现在你知道了,是你的愚蠢让你母亲丢了命。”古朗微微诧异妻子的出现,当年就是因为狠不下心,才放走了她,没想到今天她还是注定要死在自己的掌下。   “够了,你给我闭嘴”古逸晟厌恶父亲的冷漠,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就像一根根带刺的钢针,句句都戳进了他的心里。   “晟儿”娘亲捂住了儿子的嘴,“不要这样,和你父亲说话,这一切都是天意,不过,咳咳咳,老天爷也算待我不薄,总算让我,让我在临终之前,见到了我的儿子。”   “娘亲!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古逸晟搂着母亲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冰冷的身体,鲜血仍不断的从她乌紫的嘴唇里流出。   古朗叹了口气,收了法术,气泡消失,银雪缓慢的醒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冰释前嫌 更新时间2012-7-26 23:32:50 字数:2573  “姨母”银雪循着古逸晟的哭声走过去,赫然发现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口吐鲜血的女子正是她刚刚离别的亲人。   云姬微微睁开双眼,惊讶的看着眼前两个年青人半响,末了,叹了一口气。   原来,儿子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外甥女,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当年她背叛雪狼家族和古朗结合,后来又为了雪狼家族被迫离开古朗,现在,自己的儿子又和雪狼族的后裔结下了姻缘,看来这狐与狼的纠葛注定要世世代代纠缠下去了。   “姨母,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会来这里?”银雪情绪激动,姨母是她最后一个亲人,现在却躺在地上如当年母亲弥留之际一样,怎不叫她心痛。   “姨母?”古逸晟和古朗一对父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惊呼。   “雪儿,你过来。”云姬躺在儿子古逸晟的怀里,虚弱的呼唤着外甥女。   “姨母”银雪哭泣着扑进云姬的怀里,轻轻擦拭着云姬嘴边不停涌出的鲜血。   “孩子,不要哭,姨母现在很开心,能在最后一刻身边有儿子还有你,”云姬温柔的眼神安慰着银雪。   “娘亲,这是…”古逸晟完全被弄懵了,这女子怎么就是娘亲的外甥女呢?   “儿子,这是,你的表妹,银雪,咳咳咳”云姬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   “姨母,您不要说了。”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个亲人即将逝去,那种伤无法言语。   “不,我时间不多了,听我说完。”云姬缓了口气,接着道“当年姐姐一家遇难,我听闻噩耗赶了回去,哪料想雪狼谷已经遭到狐狼一伙偷袭,为了拯救雪狼族,我背着你父亲偷走了山庄的神器,最终还是无力回天,为了保护我雪狼族最后一系血脉,我只能离开山庄回到了雪狼谷。”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古朗懊悔的看着自己沾满妻子鲜血的双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当年那些已经模糊的恩爱场景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你有听娘亲解释吗?”古逸晟愤怒的指责起父亲来。   “晟儿,不要这样和你父亲说话。”云姬满眼不舍的看着那个早已失去了当年英武的半百老人,这些年那个在祁连山顶的血窟窿里将摔得奄奄一息的自己救起来的英俊少年还依稀在她脑海里徘徊。   “晟儿,请你父亲过来。”云姬挣扎了几下,胸口一阵疼痛。   古朗佝偻着身躯,走了过去,颤抖着搂住妻子冰冷的身体,这些年所有的恩恩怨怨全部都消散了,情爱这个话题是他一直避谈的话题,但是面对这个让他始终放不下,也忘不掉的女子,他再也不是那个铮铮铁骨的刚强男子,而是一个侠骨柔情的多情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怨我这倔脾气,让你受苦了,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回来向我求援呢?”古朗搂着妻子依然年轻的身体,老泪纵横。   “不要这么说,郎君,这些年,你独自照顾晟儿辛苦了,当年是我先对不住你的。”云姬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呼吸微弱。   “你等等,”古朗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云姬的嘴里。   站在一旁的古逸晟微微有些动容,这颗黑色的药丸他是认识的,那是父亲随身多年的九转回魂丹,积蓄了父亲多年的心血和灵力才能炼成一颗,幼年的时候他曾看到父亲受伤后用过一回,这次是第二次见到,如此珍贵的药丸,父亲竟然能毫不犹豫的给母亲吃掉,想必这其中的情分是不浅的。   云姬缓缓睁开双眼,脸颊上微微有了一丝颜色,嘴里停止了吐血。   “郎君,你不必为了我一个摘星山庄的罪人如此“显然云姬知道这药丸的珍贵。   “不,这绝不是浪费,在我的心中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珍贵。“古朗握住了妻子冰凉的双手,他知道刚才自己一怒之下出的那一掌有多重,这一颗九转回魂丹恐怕也只能暂时拖延一下她的性命。   “郎君,我有一事相求,“云姬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一眼,道。   “云娘,你但讲无妨。“   “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还望郎君成全他们,爱是没有错对的,就像当年你与我,不也是离经叛道的一对嘛?“云姬紧握着丈夫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云娘,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古朗的声音里含着哽咽。   “晟儿,雪儿,你们过来“云姬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对璧人,虽说看不见他们洞房花烛夜了,但是最让她担心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这既让她意外,也让她欣喜。   “娘亲,姨母“银雪有些微羞,低着头不敢正视云姬。   “晟儿,雪儿是我姐姐留下来的孩子,也是我除了你之外最担心的另外一个孩子了,现在,你们既然有缘走到了一起,那娘亲就要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雪儿,在她最危难的时候能够像今天这样挺身而出保护她,这样,我走得也就安心了。“云姬将两个年轻人的手拉在了一块。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好雪儿妹妹的。“古逸晟一手抓着母亲,一手抓着银雪,露出了坚定的神情。这两个女人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是他可以为之豁出性命的人。   “姨母,您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银雪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是小楼,派了人告诉我的。“   “古小楼?!“古逸晟一脸惊讶,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也会做出如此严肃的事情来,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小楼这些年来,将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次也是他派人来求救的。“   “这个孩子,多事。“古朗有些责怪起来。   “不,不愿他,小楼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不是他,这些年将晟儿和你的消息告诉我,我可能一刻也支撑不下来。“   “好了,娘亲,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我抱您回房间。“古逸晟说着就要抱起地上的娘亲。   “不,不用了,我活不多时了“云姬的气息有些急促。   “娘亲!“   “雪儿,过来,姨母有话要说。“   “姨母“   “雪儿,你听我说,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呆在那狐狼身边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年,那狐狼一直靠着饮食活人的心脏延续生命,但是他生性多疑,唯恐身边的人害他,所以每次这活人心脏必将经过一个人先品尝试吃,所以,我就成了这试吃之人,我悄悄在每颗心脏上涂了千年剧毒断魂草的毒汁,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一次两次不会有问题,但是时间长了,就会毒发生亡。“   “姨母,您?“银雪双手捂着嘴巴,姨母忘我的牺牲让她震撼。   古逸晟和古朗听了云姬的诉说,忍不住在一旁默默流泪。   “孩子,不要这样,姨母这样做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杀死那个狗贼,不让他得偿所愿,危害人间。十八年了,我体内的毒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他的也该发作了,所以,当他来找银雪他们姐弟索要灵珠时,还请你们父子助雪儿一臂之力,合力消灭那个狗贼,保住我雪狼谷最后一丝血脉,这样,我也有脸见在天上的姐姐和雪狼族的祖先了。”   “姨母,呜呜呜”银雪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当年父母为了她和弟弟不惜惨死在猎人的刀下,现在姨母又为了保全她和弟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恩情让她承受不起。   “啊!杀呀!”门口一阵骚乱声传来,古朗眉头一皱,交代古逸晟照顾好娘亲,独自奔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较量 更新时间2012-7-27 23:51:48 字数:2125  古朗刚刚上了天梯,密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一个白色的人影闪了进来。   古朗摸着黑,冲上去,正欲一掌盖上,白色人影募得转过头来。   “爹爹,是我。“古小楼一脸苦相,前胸处,猩红色的鲜血涌出,染红了白色的长袍。   “你这是怎么了?“古朗一把接住儿子受伤的身体,心急如焚,一支利箭端端正正的插在离胸口仅差一指的地方。   “山庄有内贼,狐狼杀过来了。“古小楼紧皱着眉头,显然前胸上那一支利箭让他非常吃痛。   “狐狼?!“古朗顾不得恼怒,暗运真气,将儿子前胸那支利箭拔出,一股鲜血随着拔出的利箭喷出,溅了他一脸。   古小楼闷哼了一声,冷汗从额头流下。   古朗麻利的点下他的穴位,奔流的鲜血渐渐停止。   “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出来,你哥哥他们应该快上来了,我出去看看。“古朗将儿子安置完毕,扭动暗室的开关,闪身跃了出去。   门外,两个负责看守地牢的家丁已经身中数刀,倒地身亡。   藏珍阁外,废弃的院落里,几名古小楼的贴身侍卫正被数十个身着黑衣,狼头人身的怪物围攻。   刀光剑影之下,鲜血淋漓,眼看着几个侍卫寡不敌众,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对方的利器划破,露出斑斑血迹。   “你等都给我退下“古朗利用隔空传音的办法,命令自己的人边打边退,不一会,荒凉的院落里,只剩下对方的数十个人。   古朗立在暗处,抖动手里的一面折扇,对着院子里的荒草扇起风来。   原本没有一丝风的院落里,顿时间刮起了一阵怪风,怪风所到之处无不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狂风夹杂着大量的沙石紧紧将数十个狼头人身的怪物团团围住,那些原本还十分嚣张的怪物一时间乱了阵脚,抱着被碎石击打得生痛的狼头哀嚎起来。   狂风越吹越劲,地上一人多高的荒草被全数连根拔起,卷着那数十个狼人一起飞向天际。   院落又恢复了宁静,地上的杂草被拔去,光秃秃的更显得荒凉。   “哈哈哈哈,庄主好本事,果然不虚我此行。“一阵清冷的声音从漆黑的天际传来,震得房梁上的瓦砾粉碎。   “哼,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兴师动众来了我摘星山庄,就请现身吧。“古朗从暗处踱了出来。   一段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在藏珍阁的上方响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奇异的香气,迷雾慢慢升起,一位浑身散发着冷香的绝色佳人缓缓从天边飘落,顿时间,霞光万丈,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飘荡在空中,朱唇轻启,贝齿轻叩,缓缓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歌声如夜莺在啼唱,所到之处,无不飘散着沁人心扉的呢喃。   躲在藏珍阁中的侍卫被这奇异景象迷了心智,纷纷走出门外,朝着院子里痴痴的傻笑。   古朗屏住真气,猛地惊醒过来,大呼上当,“迷香,是迷香,都给我回来。”   中了蛊惑的侍卫根本就听不进古朗的命令,失了魂般朝前走去。   “好吧,既然你要和老夫比幻术,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古朗冷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半根枯草,在手里一撮,对着空中吹去。   那半根枯草轻飘飘的飞上夜空,化成无数颗闪着银光的星星,星星越积越多,逐渐汇成一条银色的缎带,将半空中那个绝色佳人裹在中间,霎时间,那绝色佳人失了美色,原本倾城的容貌变得诡异异常,婉转迷人的歌喉顷刻间变成了凄厉的鬼哭狼嚎。   “啊!鬼啊!”被迷了魂的侍卫们瞬间便被吓醒过来,纷纷抱头鼠窜。   那半空中的绝色佳人也凭空消失在夜色里。   迷雾渐散,佳人不再,空旷的院落在沉寂不到半秒的时间里,顷刻变成炙热的沙漠,一轮明月变成了金黄色的烈日,正高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无情的炙烤着滚烫的沙漠。   来不及走出迷幻阵的侍卫们又陷入了新的危机。   脚下是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沙粒,人走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漠上,被烈日晒得滋滋冒油,身体里的水分很快便被蒸发掉,有人开始虚脱,有人陷入了海市蜃楼的幻觉,死亡就在身边,正悄悄地窥视着新鲜灵魂的加入。   古朗将全部的真气汇集于胸,剧烈的腹式呼吸使得他的胸腔无限扩大,当胸腔扩大至极限的时候,他大吼一声,将胸中汇聚的真气猛地喷了出来,形成一股巨大的清凉水柱喷向空中。   顿时,干枯的沙漠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随着雨点越下越急,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顷刻便冲刷掉了炎炎烈日。   清凉的雨水像颗颗甘露,滋润了沙漠里的每一寸土地和人。绿色的草地开始慢慢地从地底下滋生,浸润了大地的干枯,干净的水源如雨后的春笋拔地而出,沙漠消失于无痕。   “哈哈哈,好一个枯木逢春犹再发”半空中再次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只见绿地上的水源越来越多,天空中的雨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狂风暴雨,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地面上,水位开始猛涨,终于,汹涌的洪水如野兽冲出牢笼般,疯狂的吞噬着地面上的生灵。   刚刚还沉浸在雨水中的喜悦心情迅速被山洪暴发的恐慌淹没。   侍卫们尖叫着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努力使自己不被汹涌的洪水卷走。   古朗从地上寻了一片落叶,飘向空中,开始念咒。   “灵霄宝殿妙中云,两条金龙颠倒颠,奉请三霄祖师速速降来临退释迦佛,二退李老君,三退吾师传真语,四退四体四甲兵,五退五湖波浪起,六退六甲六丙丁,七退目连地道府,八退董永自卖身,九退九天并玄女,十退十化并雷神,奉请仙家祖师速速降来临来解退,十年不逢,万年不遇,远走他们推出外界,休在此地侵害良发,谨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 破阵 更新时间2012-7-28 23:37:25 字数:2072  咒语声停歇,滔滔洪水之上,一艘坚固的大船翩然而至。侍卫们惊喜异常,纷纷抓住船眩,爬上了船舱。   一轮烈日冒着倾盆大雨,赫然出现在空中,漫天的乌云被逼退,雨势逐渐缩小,直至完全停歇。   地面上的洪水在消退,大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摸样。   “夫君”云姬的声音从古朗身后传来,他收了法术,白昼立马变成了黑夜,那些历尽磨难的侍卫精疲力竭的回到了现实中的院落里。   “云娘,你怎么上来了。”古朗看着面色回春的妻子独自一人从身后的地牢上来,不禁有几分惊喜。   “哦,我好多了”云姬巧笑若兮,缓步走来。   “晟儿和小楼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人?“古朗看了看云姬身后虚掩着的门。   “他们在后面马上上来,我担心你的安慰,先来了。“云姬走到丈夫身边,身上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你等等,“古朗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清凉刺骨,转身对着院落里的一众侍卫道”你等先退下,去疗伤吧。“   浑身是伤的侍卫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院落,漆黑荒凉的院子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古朗和云姬两个人。   “云娘,我们也回房吧,这些年,我有好些心里话要和你说。“古朗托着妻子冰冷的双手,暗自悔恨,刚才那一掌下手太重,看来妻子伤得不轻。   ‘不急,夫君,我这里有样东西要给你看。“云姬拉回古朗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的瞬间,被云姬身子遮挡住的虚掩的门,吱溜一声开了,四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古逸晟惊讶的望着父亲怀里揽着的那个女子,怒火顿时腾的奔了上来,虽然看不清那个女子的长相,但是从背影和父亲深情的目光里就可以看出,一定是一位绝色佳人,不然,父亲怎么连他们的出现都没有发觉,依然沉迷在二人世界当中。   古朗的眼里,那个出自云姬怀里的锦盒中,一颗晶莹剔透的五彩夜明珠,在暗夜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古朗眼神迷离,思维混乱,闻着从云姬身上散发出来的魅惑香气,看着锦盒中夜明珠那淡淡的光彩,古朗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一股莫名的酥麻感觉袭遍全身。   古逸晟看着父亲那一脸的笑意,不觉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惊醒了沉睡过去的娘亲。   循着儿子满是怒意的眼神,云姬缓缓转过头去。   古朗立在几步之遥的走廊上,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和自己身形和服饰几乎一样的女子。从他们的中间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糟糕,是幻术的最高境界,移情幻影。”云姬躺在儿子怀里惊呼。“快,快唤醒你父亲,他被迷魂了。”   “什么?被迷魂?“古逸晟经母亲提醒,这才发觉异常,急忙扯开嗓门吼了一声。   “父亲,小心!“   古逸晟的喊声没有唤醒古朗,他任然痴迷的注视着眼前人,丝毫不理会其他人。   “呵呵呵呵,我的儿,你父亲现在眼里只有我。”背对着他们的女子谄笑着,缓缓转过头来,眼里含着一丝迷蒙,如烟雨般凄迷。她与云姬一模一样的样貌让对面的四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倒是云姬首先镇定下来,轻声对儿子说道“是狐狼王,不要看他的眼睛。”   古逸晟暗运一口真气,迷糊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雪儿,小楼”云姬焦急的呼唤着。   古逸晟这才发现,银雪和小楼迈着同样的机械步伐朝着幻化成云姬摸样的狐狼王走去。   “晟儿,快把我放下,千万不要让他们靠近。”云姬适时的提醒儿子。   古逸晟急忙将母亲放在靠近墙角的地方坐下。   “哈哈哈,好样的,过来,过来。”狐狼王媚笑着盯着两个慢慢靠近的男女,渐渐的褪去了云姬的样貌,露出了自己的本色。   古逸晟一跃而上屋顶,抽出腰间一把软剑,对着夜空滑了一刀,一道银色的剑气在黑幕里留下一道刺眼的白光。   紧接着他舞动长剑从屋顶上飞下,冲向一脸得意的狐狼王,口中念动咒语。   “南海岸上一匹草,昼夜青青不见老,王母蟠桃来解退,百般邪法都解了。一解黄义端公、二解南海万法、三解百艺法、四解三师法、五解铁匠法、六解花匠法、七解瓦匠法、八解石匠法、九解木匠法、十解割补法,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狐狸祖师、一切祖师百般解退,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手挽解退”   一时间,方圆百里传来“嗷嗷嗷…”的叫声,似狗非狗,延绵不绝。   顷刻,地面上开始扬起一人多高的灰尘,数百只白色的狐狸从四面八方赶来,迅速将藏珍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就靠这几只小狐狸就想破我的阵法,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狐狼王不屑的扫了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狐狸群。   古逸晟也不理会狐狼王的挑衅,对着天空“嗷嗷”的喊了一阵。   那些狐狸似乎得了命令,迅速分成四个方阵,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的路堵死,由最里面一圈的狐狸首先发起攻击,飞身扑向狐狼王。   狐狼王冷哼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根黑发吹向空中,瞬间数百只狐狼从天而降,与冲上来的白狐撕咬起来。   一时间,整个院落里遍布狐狼与白狐的尸体和残骸,动物的打斗似乎比人类更加的惨烈,每一次的撕咬都是致命的一击,脖颈被利齿咬断,温热的新鲜血液畅快淋漓的流进喉管里,那甘甜腥香的滋味,刺激了身体里原始的嗜血天性,于是更多,更惨烈的厮杀便紧接着越演越烈起来。   古逸晟楸准了时机,趁着狐狼王分神的契机,冲进撕咬的阵营里,一下扛起呆立在原地的三个人,飞了出去。   刚刚落地,古逸晟依次点了三人的穴位,三个原本被迷魂的人顿时倒地晕了过去。   “啊!晟儿。”身后,云姬的呻吟声传来。   古逸晟这才想起母亲还在身后,忙转过身来,母亲已经被狐狼王劫成功持在怀里。    第一百三十章 独身涉险 更新时间2012-7-29 23:09:15 字数:2113  “娘亲!”古逸晟懊恼万分,怎么就忘了娘亲的安危,让狐狼王有机可乘。   “哈哈哈,好一出母慈子孝,现在你们一家都齐全了,怎么样?乖乖的交出那个小姑娘吧。”狐狼王指了指古逸晟身边的银雪。   “你!你先放了我娘亲。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笑话,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不看看清楚,即使你不把那个小姑娘交出来,你们也得死。”   “晟儿,不要,娘亲的命已经活不多久了,千万不要为了我交出雪儿。”云姬被狐狼王牵制,拼死不从。   “闭嘴,你这个臭女人,在我身边这么些年,难道还不知道本王的厉害吗?”狐狼王楸住云姬的秀发吼道。   “不许动我娘亲!”古逸晟看着自己的娘亲受掠待,心痛万分。   “小子,你要是心痛你娘亲,就先收了你的狐狸,再老实交出那个小姑娘。”   银雪缓缓的动了一下眼皮,依稀听见了古逸晟和狐狼王的对话。她暗自将体内的灵珠启动,那灵珠所散发出来的真气瞬间传遍全身,她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随时即将爆发。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银雪从地上坐起,眼神坚毅的看着狐狼王。   “不,不要”云姬母子俩几乎同时发出抗议。   “哈哈哈哈,小姑娘,还算你识相,乖乖跟我走吧,我饶了他们。”狐狼王见银雪主动投降,不禁有几分得意。   “雪儿,不要。“云姬坚决不同意银雪为了她牺牲自己和灵珠,她知道灵珠一旦脱离银雪的身体,银雪将永远的香消玉损,这教她怎么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   “姨母,古公子”银雪微笑的看着为了自己拼劲全力的母子,“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银雪无以为报,还请姨母受我这一拜。”说完,银雪“扑腾”一声,屈膝跪下,对着云姬磕了一个响头。   “古公子,你我有缘再见。”银雪回头,对着呆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古逸晟拜别。   一阵旋风刮起,漫天飞舞的沙石遮挡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不要走”风沙里,古逸晟绝望的呼喊声传遍整个院落。   风停了,一切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云姬匍匐在地上,伤心欲绝,古逸晟发了疯似的找遍整个院落也不见银雪的影子。   古朗和古小楼刚刚醒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雪狼谷的炼丹房里,银雪被绑在一旁的柱子上,炼丹炉里的纯阳真火在熊熊的燃烧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雪狼走了进来,托盘里盛满了还在滴血的新鲜心脏,心脏的瓣膜还在微微的抽动着,显然它们离开主人的身体还不多时,依然勤勉的工作着。   小雪狼拖着托盘绕到狐狼王跟前,将托盘里的心脏呈上。   狐狼王点着指尖在众多的心脏中巡视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定在一颗较大的粉色心脏上。   小雪狼立刻会意,取走被狐狼王相中的心脏,放到盘子里,用小刀化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自己先吃了一小块,再次递给了狐狼王。   粉色的心脏在狐狼王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时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边溢出,他满足的哼了一声,似乎很享受这新鲜美味带来的愉悦。   剩下未被选中的心脏被小雪狼全数倒进了那口烧得正旺的炼丹炉里。心脏倒下的瞬间,炼丹炉里的火焰腾的串起老高,心脏被烧焦散发出来的肉香顿时飘满了整间小屋。   银雪抑制住恶心的感觉,将目光移向一边,不去看那可怕的嗜血场景。   虽然她的元神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雪狼,但是经过人类抚养了十八年,而且还是吃素禁荤的,现在看见如此血腥的食肉场景自然是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哈,怎么样,想不想也尝尝这活人心脏的美味呀?“狐狼王看出了银雪的不适,故意扭过她别过去的脸,将口中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喷了出去。   “你,你这个狗贼,将纯洁的雪狼谷弄成现在这样不堪,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银雪怒不可歇的喊道。   “哼,笑话,当年若不是你母亲风夕背叛了雪狼族,和一只卑微的胡狼私奔生下你这个小杂种,我哪有机会攻占这里,成为这里的王呢?要说还真得感谢你的母亲,哈哈哈哈哈“狐狼王奸笑着反驳道。   “好啊,你既然有本事干嘛还怕我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呢?“银雪挑衅的看看身上的绳索,她想用激将法诱骗狐狼王给她松绑。   “呵呵呵,咳咳咳“狐狼王笑到岔气,兴许是刚刚吃完一颗心脏,还没有完全消化,引得他止不住的猛咳了一阵,身边伶俐的小雪狼飞快的递来一杯茶水,狐狼王想也不想的喝了下去,这才平息了剧烈的咳嗽声。   “来人呐,将这小丫头放了,我倒要看看这雪狼族最后的血脉能耍出怎样的花样来?“狐狼王命令一旁的狐狼侍卫替银雪松了绑。   被松了绑的银雪活动了一下筋骨,心里开始暗自盘算了,这狐狼王生性多疑,要如何将他引到一处绝境,并成功驱赶掉他身旁那些碍手碍脚的侍卫呢?   “好了,小丫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满脸得意的狐狼王根本就没有将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哼,你区区一条狐狼,别以为攻占了雪狼谷就可以得道成仙,从此变成人类,没有我体内的灵珠,恐怕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银雪满脸鄙夷的看着狐狼王。   “好,既然你已经被我捉了来,本王还怕得不到灵珠吗?来人呐,马上将这个小丫头给我扒了皮,开了膛。”银雪的话显然击中了狐狼王的要害,让他觉得威严扫地。   “哎!且慢,我说你没有见识吧,你还真是,雪狼族的千年灵物,岂能如此轻易取得?”银雪继续运用激将法刺激着狐狼王的底线,一步步将他引入自己设计好的陷阱里。   ”大胆,竟敢如此和我们大王说话。“狐狼王身旁的侍卫按捺不住了,跳出来冲着银雪张牙舞爪。   “退下,“狐狼王呼哧退侍卫,眯着眼,半信半疑的盯着银雪看了半响,道。   “那你倒说说看,要如何才能取出灵珠?本王料你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毁灭 位于祁连山西北部的阿尔金山,横架于柴达木和塔里木盆地之间,连着昆仑和祁连两大山脉,山势陡峭,人迹罕至,虽然刚入秋季,却已经万物枯竭,大雪纷飞,冰川林立之间,无不透露着冰雪高原的彻骨严寒。 银雪选在这样的地方来做最后的了断,不是没有理由的。冰雪覆盖之下的大地,处处掩藏着深不可测的冰窟,稍不小心,就会坠入那万丈冰窟里,永不超生。 银雪所在的地方,恰恰正是当年她出生时的洞穴附近。母亲风夕为了防止她和弟弟风跑出洞穴,误入冰窟,曾经仔细的交代过洞穴周围的地势,哪里有隐藏的冰窟,哪里是安全的平地,她都了然于心。如今,故地重游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当年在此地父母命丧猎人刀下,她和弟弟风捡回一条命,却从此不得不背井离乡。现在,她重新回到了这里,竟然又要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新的危机,复杂的心绪缠绕在她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狐狼王立在风雪之巅,神情紧张,凛冽的寒风夹着纷乱的雪花吹乱了他的发,也扰乱了他的心,这样恶劣的气候,他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了,自从攻占了雪狼谷后,他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雪狼谷物产丰富,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一群狐狼,整天为了一口温饱,而奔波在崇山峻岭中,时时刻刻与死亡和饥饿为伍。 眼下,只要对面那个雪狼谷的最后血脉能够交出灵珠,他就离得道成仙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余下来的再找到另外一个灵珠,那他的终极目标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好了,现在都按你说的办了,侍卫也撤退了,小丫头,你就乖乖交出灵珠吧。“狐狼王显然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他可不想在这恶劣的鬼环境中多呆一秒钟。 “别了,祁连山,别了,妈妈爸爸,别了,风“银雪无限留念的垂下头吻了一下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这里有她最温馨和最沉痛的过往,现在一切记忆都随风飘散,一切因果始于此。注定也要终于此。世间万物本就是如此,缘起缘灭只在一念之间。 “好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了,本王没功夫陪你。快把灵珠交出来。“ 银雪缓缓的站起身,迎着风雪,慢慢伸出右手,对着自己靠近心脏的地方,用力抓了进去。 靠近心脏的位置,被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血窟窿里,依稀可以看得见银雪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银雪的手仍在里面掏着,似乎那掏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心脏。鲜血不断的涌出,她终于将手缩了回来,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狐狼王,伸出来的手里躺着一团紫雾,紫雾慢慢散去。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珠子慢慢漂浮起来,缓缓的向空中升起。 见状,狐狼王不禁大喜,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锦囊,抛向空中。套住紫色的泛着灵光的珠子,往下一拽,便将这看似有形实则无形的珠子捏到了手中。这颗紫色的珠子被狐狼王捏在手中,渐渐变成了一团紫色的气团,在狐狼王手里旋转,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狐狼王握着这得来不易的灵珠,站直了身子,身体竟然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是狐狼王从来不曾有过的摸样,作为狐狼的首领,他总是对自己势在必得的东西云淡风轻,任何东西和事物都不能左右他的情绪,而现在,他竟然为了灵珠失了常态。 “以后什么都是我的了,天下是我的,万物是我的。魔仙两界看谁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哈哈哈哈哈“他情不自禁的狂笑起来,旋即,一口气吞下了那颗发着寒光的灵珠。 银雪强捂着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刺骨的寒冷已经将流动的鲜血凝固,心脏麻木得停止了跳动,原来,这就是心死的感觉,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甚至连痛苦的感觉也没有。 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声似母亲的呢喃,轻轻围绕在她身边。 “雪儿,坚强些,雪儿,不要睡,雪儿,勇敢点活下去。“ 银雪开始想念母亲的怀抱,温暖而安心。没有了灵珠护体,严寒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划过。 无情的风雪像极了当年父母离别时的那一刻,一样的严寒刺骨,一样的风雪交加,一样的血流成河,一样的生离死别。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由于失血过多带来的巨大疲惫让她的身体轰然坍塌,躺在同样冰冷的雪地上,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在眼皮合上的最后一霎那,她朦朦胧胧的看见了那个白发绿眸的人满脸焦急的神情,身体在逐渐冰冷麻木的时刻被拥在了温暖的怀里。 “呵呵,你这小狐狸,看来是对这小丫头动了真情了。“狐狼王难掩满脸的兴奋表情,吞下灵珠后,他觉得整个身体里的气血都在不停的翻滚,古逸晟的出现正好可以让他发泄一下体内随处乱串的真气。 “你真以为这灵珠是什么人都可以驾驭得了的吗?“古逸晟冷着脸站在雪地里,怀里紧搂着银雪冰冷的身体。刺骨的严寒包裹着他的身体,却远远不及他心里的冰冷,对面站着的那个人面兽心的狐狼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哈哈哈哈,笑话!这灵珠本就该属于本王,今天,本王就要你看看这灵珠的厉害。“狐狼王得意的抚摸了一下胸口,暗自运动真气。 突然,狐狼王面露异色,无数黑色的烟雾,从他的身体里绵绵涌出,一双眼睛瞬间冒出了滚滚浓烟,顷刻便烧成了两个黑色的窟窿。而他体内的血肉,也如同掉进了滚滚燃烧后的油锅中,毁尸灭股般的烧灼之痛,瞬间遍及全身上下。 狐狼王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捂着双眼,跪倒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打着滚。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我是万物之王。怎么可能驾驭不了一颗小小的灵珠,是,什么地方出错?一定是什么地方出…哇…“话还没完,一口黑色的污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污浊了雪白的大地。 他浑身颤抖,两只手不停的在雪地上乱抓,并大喊道“来人啦,快来人啦,快取我的百宝箱来。“ 古逸晟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漠然的注视着狐狼王的狼狈摸样,冷哼道“不用叫了,你那些手下已经被我解决了,不会有人上来的。现在。恐怕连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灵药也无法助你回天了。” “你,你说什么?”狐狼王绝望的垂着冻得坚硬冰冷的雪地,他从十八年前夺得雪狼谷开始,就在精心策划着夺取灵珠了,怎么甘心最后竟然毁于灵珠之中。 “你机关算尽太聪明,百密总有一疏。”一个纤细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只雪白色的雪狼眼范寒光,悠然的出现在古逸晟身边。 “你是?”这个声音狐狼王觉得熟悉。 “是我。那个接替云姬伺候你的小雪狼。”雪狼冷冷的注视着地上可悲的狐狼王。 “你这个小叛徒,看我不灭了你。”狐狼王忍着剧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最终失败了。 “不要再徒费力气了,还记得你这些年吃过的那些活人心脏吗?那都是云姬涂了剧毒的心脏,还有你最后选的那一颗粉色的心脏。难道不眼熟吗?“ “你!“狐狼王几乎气绝。 “哼,云姬为了将你置于死地,不惜贡献出自己的心脏,你最后吃的那一颗就是云姬以身试毒多年的一颗毒心脏,还有。你最后喝下的那一杯茶水,味道好吗?那也是被我下了断肠草的茶水,现在。你想活命都不可能了。“小雪狼眼里噙着泪,为了能替雪狼族的族人报仇,他和云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现在,终于成功了,雪狼谷终于要归还它原来的主人了。 “还有一点,小雪狼没有告诉你,这灵珠只能在雪狼后人的身体里存活,如果强行掠夺,必将引火**,你现在是咎由自取,活该!“古逸晟在旁不紧不慢的补充,彻底灭了狐狼王的一线生机。 “你…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杀我,不惜牺牲掉自己亲人的性命“狐狼王挣扎着朝古逸晟扑过来,原本丰腴的双手已经变得像枯枝一样在空中乱颤。 “我母亲的死,死得有意义,她是为了整个雪狼族的沿袭牺牲自己的。不像你,”古逸晟厌恶的踢开狐狼王伸过来的双手。“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杀戮无辜的生命,你今天的地位是无数尸骨堆积而成的,你的坟墓,也是你自己亲手一点一滴挖掘的,怨不得别人。一切贪念皆是孽缘,福兮,祸兮,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狐狼王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气,继而冷笑道“你那个小情人呢?不也白白牺牲掉了性命吗?你连你的心上人的性命都不顾吗?“ “雪儿,她,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离开,哪怕豁出我的性命,我也会救她回来。“古逸晟温柔的抚摸着怀里已经冻成冰块的银雪,那一头漆黑的秀发和修长的睫毛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躺在他的怀里,寂静得如同唯美的睡美人。 “哈哈哈,那就祝你们能双宿双飞吧!“狐狼王一阵冷笑过后,突然脸色一变,越来越浓的黑烟将他整个人紧紧的包裹起来,他痛苦万分的在地上滚起来,”嘭“的一声,他身下的雪地陷落下去,巨大的冰窟窿迅速将他吞噬,淹没了他绝望的呼喊声。 许久,从那个冰窟窿里不再冒出黑色的烟雾,古逸晟飞起一脚雪球踢了过去,掩盖了那个巨大的冰窟窿。 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北风夹着雪花呼啸而过,依然重复着冬天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深山寻药 “那后来呢?”对于这个凄美的故事姚梦蝶还意犹未尽,老法师竟在关键处不再言语,天色将暗,他站起身,取了桌上的灯台,擦亮火石,将灯芯点燃。 “老法师,那个叫银雪的雪狼是不是死了。”姚梦蝶紧追不舍。 “善哉,善哉,一切因果皆有定数,这人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眼里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施主可曾明了?”老法师也不回答她的追问,而是说了一堆她听不太明白的禅机。 “难道,这人世间注定有情人要劳燕分飞,各奔东西吗?”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姚梦蝶不禁有几分伤感。 “非也,”门外响起苍老而低沉嗓音,老嬬拄着一根细细的拐杖走了进来。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守着他,一刻也不离分,最深的相爱莫过于灵魂和灵魂的交融,那样的爱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老嬬说这段话时,嘴角浮现出明显的微笑,那爬满皱纹的老脸宛如深秋的白菊在深夜悄然怒放。 姚梦蝶不解的看着老嬬,听她的口气,好像十分了解那段过往。 “不用再疑惑了,我,就是银雪。”老嬬的语气淡定得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切已都过去,一切却好像在昨天。 “您就是银雪?那古逸晟呢?难道?”姚梦蝶看向老法师,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我不是古逸晟,我是风。”老法师摇了摇头,否认了姚梦蝶的猜测。 “古逸晟在这儿。”老嬬缓缓的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浑黄的老眼里分明有泪光在闪烁。 “古逸晟为了救我,不惜将他体内的火狸珠给了我,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从不曾离开。”老嬬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份生离死别的苦痛,虽然这份深情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还要久远,但是时间带走的只有岁月,那份珍贵的情怀却是永远带不走,也忘不掉的。 姚梦蝶沉默了良久,这趟南屏山之行给她带来了无穷的收获,对于感情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姑娘,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害怕吗?”老法师满脸慈祥的看着这个满心迷惑的女施主,虽然外表冷漠但是内心却是善良单纯的。一如初见她时一样。 “比起动物,有时险恶的人心才更可怕。”姚梦蝶有所顿悟的思索着。 “嗯,看来孺子可教也!呵呵呵”老嬬在一旁发出慧心的微笑。对这个为情所困,独自上山求解的姑娘。她是感激的,在危难时刻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善良姑娘挺身而出救了她的命,让她这个属于人类的躯壳能够继续的存活于人世间。 “姑娘,你这次上山带来的那块玉佩呢,让我瞧瞧。”老嬬主动提出要看姚梦蝶的玉佩。 “你快给我师姐看看吧,她在这方面的道行比我高深,我改投了佛家,比不得她。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世间的俗事了。“老法师在一旁轻笑。 姚梦蝶急忙从怀里取出那块鸳鸯玉佩递了过去。 老嬬接过玉鸳鸯放在手里,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这块玉开裂有多长时间呢?”老嬬直接切入主题。 “去年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一直珍藏在家里,不料,今年却莫名其妙的突然裂开了。” “你丈夫的生辰八字能不能报一下?”老嬬指着书案上的纸笔,示意姚梦蝶写下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姚梦蝶熟练的在白纸上写下丈夫的生辰八字。 “顺便把你自己的也写上去。”老嬬若有所思的看了姚梦蝶一眼,补充了一句。 老嬬接过姚梦蝶写好的生辰八字。对着烛光仔细的看起来。半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你真的很在乎这个男人吗?” “嗯,我没有亲人,他对我来说既是丈夫也是至亲。”姚梦蝶肯定的回答让老嬬面露为难之色。 “好吧。或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老嬬思索了片刻,道“你既然为了这个男人来了南屏山,那我也不防如实告诉你。你们之间的缘分尽了。” “这,这不可能”姚梦蝶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属龙,今年刚好犯了桃花煞,而你,今年却是会有血光之灾,这血光之灾轻则伤筋断骨,重则命丧九泉。”老嬬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沉重,她也不忍心看姚梦蝶难过,但是,这命里劫数却是半点由不得人的。 “婆婆,求求您,帮帮我,我不能没有他,无论怎样我都要留住他,那个什么桃花煞,您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是不是?婆婆!”姚梦蝶失魂落魄的跪在了老嬬面前,声泪俱下。 她不敢想象,离开了他的自己会是怎样的,他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里如同呼吸,没有了,生命就会停止。 “你先起来”老嬬扶起跪在地上的姚梦蝶,“容我再想想。” “不,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姚梦蝶执拗起来,任谁也拦不住。 “你这孩子!哎!”老嬬拗不过姚梦蝶的倔脾气,叹了口气道“看你一片真情的份上,我就破例帮你一把吧。你先起来,仔细听我说” 姚梦蝶听了老嬬的话,这才稍微安了心,从地上站起来,坐到了老嬬的身边。 “我曾今在师父周子的一本医书上看到过一则记载,据传,这世上有一味奇药专治桃花煞,凡是服用过此药的人会假死一次,当他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人,将会成为他今生至死不渝的爱人。” “真的?”姚梦蝶眼里放出光芒,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是什么奇药,快告诉我,婆婆。” “这一味药是专门生长在死人棺木里,一种形状神似人类心脏的毒蘑菇。名字却是很好听,叫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姚梦蝶满脸欣喜,这奇药的名字着实恰如其分。至死不渝,天荒地老正是她想要的爱情。 “姑娘不要过早的欣喜”老嬬见姚梦蝶大喜过望,适时的泼了一瓢冷水。 “你可知这奇药生长的死人棺材不是一般人的棺材,必须要死亡的时候年纪不超过四十岁,且不是病死,而是突然诈死,然后在棺木里死而复生,最后逃不出去,被活活憋死在棺木里的壮年男人的棺木,才可以生长出这种奇药。” “这,这怎么办?”听了老嬬的讲解,姚梦蝶一时没了主意。 “现在,你知道有多难了吧?”老嬬满心以为姚梦蝶听了这些难处会知难而退,刚想暗自舒一口气,哪知姚梦蝶又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不管多难,我都要找到,婆婆你就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棺材吧。” 老嬬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在旁边直摇头的老法师,眼前这个女子的执着确实让她很头痛。 末了,老嬬执拗不过姚梦蝶,只好将如何寻找棺木和一见钟情的形状都一一仔细的画在了一张白纸上,交给了姚梦蝶。 一如当初古逸晟为了唤醒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取出体内护身的火狸珠一样,姚梦蝶为了所爱的人,不畏惧千难万险,寻找那一味救命的奇药。一切都是为了爱,爱我所爱的人,哪怕是毁灭。 南屏山下山的路弯弯曲曲,姚梦蝶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多了几样老嬬和老法师给的符咒和法器,毕竟盗墓这一行当,不是轻巧的活,弄不好就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巢湖城南重延群山中有一座气势雄伟的高山,因山上有一块巨石,色如白银,形似花瓶,故得名“银屏山”。 银屏山是巢湖境内第一高峰,四周山峦起伏, 山上有个仙人洞,集奇花、怪洞、异木、古寺、名亭、高阁于一地而著称。洞口悬崖之上,生长着一株苍劲翠拔的奇花——千年生的白牡丹“银屏牡丹”。每至谷雨,嫣然盛开,游人只可仰视其仙姿,却遥不可及。其神奇处在于她具有灵性,能报丰兆吉,预知年成,故有“天下第一奇花”之称。银屏牡丹生长在一堵巨大的犹如斧削、光滑如屏的悬崖峭壁之上,为一株天然野生白牡丹花,风姿绰约,历经千年而永葆青春,殊为举世罕见。 据老嬬交代,凡是这银屏牡丹生长之地必是千年福地,汇聚了天地万物之灵气,才能长出如此之奇花。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能找到符合条件的棺木,必定能找到奇药一见钟情。 虽然已经是初春季节,深山上的寒意仍未散去,冰雪还未消融,堆积在崇山峻岭之间,显得山路愈加湿滑,加大了上山的难度。 姚梦蝶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手里拄着拐杖,一步一滑的朝山上爬去。而那颗传说中的白牡丹便生长在那高高的悬崖之上。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暮色已经悄然而至,寒意夹着露气扑面而来,茂密的树林将天空中那一轮浑黄的弯月遮挡的若隐若现,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在残留着积雪的山路上,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猛兽的嘶吼声,威慑着深山里其他的弱小。 姚梦蝶靠着一颗巨大的岩石,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一声叹息声从身后传来,深入骨髓的凉意迅速袭遍全身。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深陷困境 姚梦蝶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荒山野领里的一声叹气,由不得人不害怕。 “唉!”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她觉得那寒意更加逼近了,脖子后面微微的有一丝凉风掠过,如一双毫无体温的手轻轻扫过。 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凉,身体变得僵硬。她微微转动脖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扫向后方,能隐隐看到一团类似白色迷雾的东西,她瑟缩着,不敢回头看,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突然,她想起包袱里有临走时,老儒送的护身符,顾不得多想,急忙将手伸进包袱里拿了出来,带到脖子上。 立刻,那股阴冷的感觉消散了,脖子上一阵暖意,她壮着胆子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在北风中摇曳的幽深树林,身后什么也没有,一片寂静。 她舒了一口气,心里安然了一些,从岩石上站了起来,循着山路往上爬。 一个白色的影子飘在树梢上,默默地注视着树下的一切,一阵风吹来,白色影子淹没在树林深处。 相传这天下第一奇花——白牡丹,每逢谷雨时节才开放一次,花期长短视当年的年成好坏而定,如果那一年风调雨顺,那这白牡丹必定及时开放,并且花期也较长,反之,则延迟开放,花期也较为短暂,当地的老百姓视这种花为神花,每年白牡丹盛开的季节,当地的老百姓和慕名而来的赏花客们纷纷涌至牡丹花开的悬崖之下,遥望着白牡丹的仙姿风韵,顶礼膜拜,祈祷着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虽是刚刚立春,但是离白牡丹正常开放的谷雨季节还有一段时日,要想在这个时候寻到白牡丹的开放之地并非易事,但可喜的是。这漫漫群山之中,那白牡丹独独只开在唯一的一处悬崖之上,这就大大缩小了寻找的范围。 姚梦蝶上山前,曾经请教过一位住在山脚下的老药农,白牡丹生长的具体位置,依据老药农的讲述,姚梦蝶仔仔细细的画下了上山的路线。 虽然山路崎岖湿滑,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找到奇药一见钟情,心里的害怕和身体上的疲倦全都一扫而光。爬了一半山路,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山路的险峻,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按照老药农指明的路线,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头就可以看得见那白牡丹盛开的悬崖了。 她低着头急急忙忙赶路。隐隐从身后的枯草丛里传来提提塔塔的声音,似动物跑动时发出的声音,又似人行走在草丛里,脚步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声音。 她一面赶路,一面不时的回过头去张望。刚开始的时候,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目苍夷的深山,随着提提塔塔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她抵挡不住好奇。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一个白色的影子一略而过,从后面穿过她的身体,稍微停留了一下,又被弹了出来,飞向了前方。 她的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看清了,那白色的影子分明有着人类的轮廓,只是映在白色的光圈中,看不清长相罢了。 她脚下一个趔趄。禁不住冷汗直冒,前方的树林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似痛苦的低吟。又似悲戚的诉说,她开始有些后悔在晚上独自一人上山了。 其实,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听老药农说过,这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专门在晚上出没,寻找独身上山的人,逮着合适的机会,侵入其体内,霸占其躯体,借着别人的外壳复活。如果碰见了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回头,要一直往前走,那是因为,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两团火焰,那是代表人体内的阳气,每回一次头,就会生出一阵风来吹灭一团,如果,两团火焰都灭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没了怕处,可以肆无忌惮的侵袭人的身体了。 想想刚才自己抵不住好奇已经回头看了两次,那不干净的东西跟在身后得了机会,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的。幸好脖子上挂了老儒给的护身符,才没让那鬼魂得逞,夺了躯壳。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惊出的冷汗,紧握着老儒给的护身符,开始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心经一出口,前方的密林里,凄厉的哭泣声渐行渐远,直至停止。那月光摇曳之下,鬼影瞳瞳的密林逐渐散去了迷蒙的雾气,树叶与树干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见前方的雾气消散,她口中继续默念心经,加快脚步翻过最后一个山头。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暮色浓黑如墨,月亮不知何时悄然隐入厚厚的云层里,突然,天际传来一阵“喔喔喔”的鸡叫声。 姚梦蝶一阵欣喜,莫非天就要亮了。但是转念一想,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鸡叫声,不会是又遇上了什么古怪吧? 正在思索的时候,脚下的路微微起了变化,原本还算平坦的道路竟慢慢变得泥泞不堪,让人无从下脚。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滑的前行着,好几次跌进泥水里,又奋力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泥泞,继续赶路。 走了一段,泥泞减少,可是,道路两旁却遍布了许多白色的纸钱,像似刚刚才送完葬后洒下的纸钱。 隐隐约约从前方传来一阵热闹的唢呐声,姚梦蝶眯着眼睛看去,隐隐看见一团红色的影子,正缓缓向她这边走来。 唢呐声渐近,那团红色影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起来,她停下来正在思考对策,那团红色影子已经走到了眼前。 姚梦蝶惊得目瞪口呆,那团红色影子分明是一队身着红色喜服送亲的队伍,可令人惊讶的却是那些身着喜服的人全部看不到头和脚,能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衣服飘在空中簇拥着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喜轿,一颠一颠,缓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而那唢呐吹出来的并不是结婚用的喜乐,而是用来送葬的丧乐。 她吓得冷汗直冒,想退到一边去避让,怎料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也挪动不了。 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那群送亲队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擦着她的衣角而过。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几乎将她冰封,她想喊,发不出声音,想跑,挪不动脚步,想念经,忘了词。死亡的恐惧将她层层浓罩,拔不出来。 那顶红色的喜轿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唤声, “来,跟我来,快跟我来…” 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身体逐渐失去意识,双手下垂,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紧跟着喜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挽在手臂上的包袱顺势掉在了地上,包袱松开,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突然,一根纤细的绣花针开始剧烈的动了起来,并且发出嗡嗡的蜂鸣声,“嘭”的一声,绣花针从布团上挣脱,闪着金色的光芒,飞向那红色的喜轿之中。 “啊!”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红色的喜轿腾的燃起一团火焰,顷刻之间,那一队送亲的队伍,连同红色的喜轿一起消失在熊熊的火焰之中。 火焰熄灭,姚梦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哎呦”一阵吃痛过后,她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跪在一堆高耸的黄土之上,细看之下发现,那堆黄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坟堆,那墓碑许是年代久远,上面刻的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根本分辨不清坟墓主人的名字。而刚才那根救命的绣花针正稳稳当当的插在坟墓的正中间。 她拔下那根绣花针,别在衣服上,看来老嬬送的驱魔降妖的宝贝还真管用,每每都能在危急时刻解了她的围。 从坟堆上爬了下来,她从衣服兜里掏出火柴,擦亮了一根,想借着光亮找到滚落在地上的物件。 哪知这一看,不禁又吓了一跳,身边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分布着数十个坟堆,有的有墓碑,但却歪歪扭扭的立在墓前,看不清他们的今生,也看不到他们的来世;有的干脆连墓碑也没有,仿佛天生下来就没有人关心过他们的存在,更加不会有人关心他们的死亡,只剩下他们孤孤单单的伫立在荒山野岭之中,咽不下那一口怨气,只能苦苦的等待着一个可以寄居他们灵魂的躯壳,继续苦闷的人生。 坟堆上的杂草长得老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这些坟墓了,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荒凉。坟堆旁,一颗光秃秃的老树,撑着孤零零的枝干,在夜色中微微摇曳,像死神在召唤游走在阴阳两界的灵魂。 姚梦蝶吓得脸色苍白,手里的火柴即将燃尽,她快速的又掏出一根点亮,强忍住不停发抖的双腿,迅速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物件,塞进包袱里,连爬带滚的逃离了乱葬岗。 她抱紧包袱,低着头,一阵猛跑,直到完全看不见那片乱葬岗,才止住脚步,停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吹过,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一人高的灌木林里,茂密的灌木林遮挡着视线,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姚梦蝶疑惑的掏出地图,点亮一根火柴看了起来,可是,那弯弯曲曲的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过灌木林,也就是说,刚才,她一时慌乱,竟然迷了路。现在唯有走出这片灌木林,回到正路上去,才能找到上山的路。 她无奈的收起地图,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扒开灌木林,盲目的朝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伙伴 姚梦蝶拄着拐杖艰难的行走在一人高的灌木林里,茂密的灌木林严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一时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凭着感觉朝着灌木稀疏的地方走去。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布满荆棘的灌木林划伤,一道道血色的疤痕里,正微微往外渗着血,风吹过伤口,一股血腥味淡淡的散开。 “呼啦”一只体形巨大的飞禽掠过她的头顶,停歇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一棵枯树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那棵枯树和停歇在枯树上的飞禽。 姚梦蝶忍不住一阵惊呼,站在枯树上的根本就不是一只飞禽,而是一只全身长满白毛,尖嘴,红眼睛的巨大蝙蝠。那巨型蝙蝠此时正倒挂在枯树最高处的枝桠上,一双血红色的小眼睛虎视眈眈的注视着灌木林里的自己。姚梦蝶看清了那只蝙蝠眼里的嗜血,那种饥渴的眼神,分明是看见食物时才会流露出的贪婪。 危险再一次靠近。姚梦蝶慢慢的弓下身子,将自己暂时隐藏在灌木中,趁着对方还没有发动攻击,赶紧打开了怀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牛皮制成的衣服套在身上。 这件衣服的特别之处不在于它的质地,而是它的做工,牛皮外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层尖利的类似荆棘一样的钢针。这是老法师送她的,主要为了防止猛兽的侵袭,在短时间里可以抵挡住动物利齿的撕咬。 穿好衣服,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对策,她没有很多的时间和那只倒挂在枝头上的家伙纠缠,身上的皮衣也只能暂时护身,不能长时间对抗,所以,现在至关重要的就在于如何引开那只吸血蝙蝠的注意力,自己好借这个空档逃生。 她翻了翻包袱。剩下的东西,好像都不太适合用来对抗那只活生生的吸血蝙蝠。正在危难之际,一盒东西从衣服里掉了下来,她捡起来,顿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她拾起地上的枯树枝,擦亮了为数不多的一根火柴,点燃树枝,猛地站起来。奋力将点燃的枯树枝扔了出去。 很快,枯树枝跌落的地方,那片干枯的灌木林迅速被点燃,熊熊大伙迅速蔓延开来。 那只倒挂在枝头的吸血蝙蝠。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扑闪了几下翅膀,朝着那片火海飞去,姚梦蝶看准了时机,发了疯似地朝前狂奔。 身后燃烧灌木林产生的热浪,借着呼啸而过的北风,疯狂地袭来。她拼命的奔跑着,顾不得辨别方向,只知道要想活命就不能停下来。那只吸血蝙蝠被熊熊燃烧的火苗灼伤了翅膀。尖叫着折返回来,朝着前面一路狂奔的猎物追来。 眼看着即将被吸血蝙蝠追到,姚梦蝶回转身,边往后退,边抄起事先准备好的石块砸向低空滑翔的蝙蝠,那只蝙蝠被迎面扔来的石块击中了身体。痛得唧唧只叫,许是,姚梦蝶的举动惹恼了吸血蝙蝠,它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张开利爪。飞扑下来,蝙蝠的前爪刚刚触碰到她的牛皮衣服上,就被衣服上的钢针刺破皮肤。剧烈的疼痛让它立马尖叫着松开了。 姚梦蝶抓紧时机往前飞奔,眼看着前面的灌木林越来越稀疏了,怎料那只吃了一次亏的吸血蝙蝠并没有撤退,再次折回来扑向她,这回它抓的地方恰恰是没有衣服遮挡的头部。一缕长发被勾住了,姚梦蝶忍着剧痛奋力一扯,脚下一空,身体直线坠落,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头上一阵剧痛传来,她强迫自己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朦朦胧胧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滴溜溜的注视着她,尖尖的鼻头戳在她脸上,来回的嗅着,似乎她身上有什么非常吸引它的味道。 她惊起了一身冷汗,那东西分明就站在她的身上,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见了猛兽,想到这里,身体本能的反映让她顾不得多思考一下,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吱吱吱”那东西好像也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躲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才看清了,那东西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只大得有些夸张的硕鼠。 正常的老鼠可能也就是两斤左右算大了,可这只老鼠看上去却足足有三四十斤那么重,身上黑色的毛长得老长,胡须竟然是白色的,又长又硬,分布在鼻子下端,那一双咕噜噜的小眼睛,正机警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让它受惊的人类。 姚梦蝶有些不确定,这只超大的老鼠到底会不会伤害自己。她试探性的挪了挪步子,那只大老鼠吓得一蹦三尺高,一头扎进了一棵榕树的树洞里,露出又圆又大的屁股在外面,瑟瑟发抖。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大老鼠只是外表吓人,实际上真的是胆小如鼠。 危险解除了,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先抬起头看了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头顶上是一面陡峭的绝壁,而自己踩着的地方正是这面峭壁上突出来的一块岩石,看来刚才自己那一脚踩空,直接从那悬崖之上落到了这悬在半空的岩石上,岩石之下是一眼看不到底的峡谷。 虽然还是初春季节,漫山的冰雪还未消融,可这里却已经可以看到春天的气息了,一大片柔软翠绿的草地上,淡淡的月光轻洒,颗颗闪闪发光的露水挂在青草的尖尖叶子上随风摇曳。老榕树的影子透过月色投影在地上,魅影彤彤。一阵温柔的微风吹来,夹扎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吱吱吱”那只大老鼠见外面没了动静,偷偷的从树洞里溜了出来,躲在黑暗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个陌生人类。 姚梦蝶看着这个不着天不着地的绝境之地,暗自发起愁来,好不容易从吸血蝙蝠的利爪之下逃脱出来,却又重新陷入新的绝境。之中。 “咕噜噜”一阵饥饿的感觉传来,她这才想起光顾着赶路,已经一整天都没有顾上吃饭了,幸好,自己落下悬崖的时候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个包袱,那里面除了一些法器外,还准备了一些干粮。 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坚硬无比的大饼,啃了一口,咀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一小块饼渣掉在了身边的地下。那原本躲在暗处的大老鼠实在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壮着胆子冲出来,叼起掉在地上的饼渣,跑到一边啃了起来。 姚梦蝶不禁觉得好笑。原来这只老鼠喜欢吃的是大饼,而不是她。想想这悬崖峭壁之上,也只有这只大老鼠能和自己作伴了,看着那只大老鼠捧着干饼吃得狼吞虎咽的滑稽样子,阴霾的心情竟一扫而光。 大老鼠很快便啃光了那块小小的饼渣,一双绿豆小眼睛,意犹未尽的望着姚梦蝶手里剩下的半张大饼,直流口水。 “呵呵,你也饿了吧?”她笑着掰下小半张饼。扔了过去,那大老鼠微微愣了一下,也不再客气,抱起地上的小半块干饼啃了起来,边啃边不时的拿眼角偷看一旁的姚梦蝶。 “你吃吧,我不会害你的。”姚梦蝶不再理会大老鼠。独自在一旁继续啃着那难吃的大饼。 没过一会,那大老鼠就吃完了姚梦蝶给的第二块饼,站在暗处“吱吱吱”的叫了几声,见姚梦蝶不理会,索性从暗处爬了出来。站到了姚梦蝶的跟前,嘴巴张得老大,盯着她手里剩下的小半张饼出神。 “你还没吃饱?”姚梦蝶无奈的问道。 那大老鼠似乎有灵性。又“吱吱吱”的叫了几声,一双前爪不停地指着自己肥硕的大肚皮,似乎在回答。 “好吧”姚梦蝶犹豫了一下,将手里最后的大饼全部扔给了大老鼠“你都拿去吧,我只有这些了,吃完不要再来找我了。” 大老鼠也不再躲闪,欢喜的捧起地上的大饼啃起来,那副享受美食陶醉的样子,连姚梦蝶看了都不禁觉得那块味同嚼蜡的大饼真是一样不可多得的美味。 那大老鼠吃完大饼,满足的躺在草地上撒起欢来,那肥硕的身体在草丛上滚来滚去,着实可爱。 姚梦蝶忍不住轻笑起来,头上的伤痛传来,她闷哼了一声,这才想起刚才从上面跌落下来,可能伤到了头,她试探性的用手摸了摸额头,一道隐隐作痛的伤疤赫然出现在额头的右上角上,疤痕上的血已经凝固,痛楚却没有消失。 大老鼠看见姚梦蝶在皱眉头,停止了打滚,盯着她看了一阵,转身跑进了暗处。 “连你也跑了?哎!”姚梦蝶见唯一的一个伴也跑掉了,不免有些失落,想想身处险境的自己,一股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从暗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姚梦蝶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阵狂跳,莫非,又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出现?正在紧张的时候,那只消失的大老鼠嘴里叼着一枝白色的花从暗处爬了出来。 大老鼠冲着姚梦蝶爬了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将嘴里的花扔到了姚梦蝶跟前的草地上,指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指指地上的花,一阵吱哇乱叫,比划了半天,见姚梦蝶还是愣在原地不明白它的意思,索性将自己沾满鲜血的后肢伸了出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一片花瓣,敷在上面。 姚梦蝶终于明白了这只大老鼠的意思,原来它刚才冲冲跑掉是为了给她找这种可以疗伤的奇花。 “呵呵,谢谢你了。”姚梦蝶感激的看了一眼大老鼠,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白色花朵。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花的摸样。 “是白牡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有洞天 “是白牡丹!”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正一筹莫展的姚梦蝶惊喜异常,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想要找寻的白牡丹竟然就在眼前,绝处逢生的欣喜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老鼠莫名其妙的看着拿着白牡丹傻笑的姚梦蝶,不知道为何一朵很普通的花朵竟然能让她如此高兴。 巨大的喜悦让她忘记了额头上的伤痛,她举着白牡丹对着大老鼠,边比划,边问。 “快告诉我,哪里还有这种花?” 大老鼠指了指身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姚梦蝶。 “快带我去看看。” 大老鼠迟疑了片刻,盯着眼前的人类看了又看,觉得这个给自己食物的人类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的,随即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姚梦蝶,示意她跟上,便消失在阴影处。 那片阴影的深处是一片断崖,与断崖的对着的是一个位于峭壁之上的溶洞,而连着断崖和溶洞之间的唯一捷径竟然只是一根枯死的千年古榕树,那棵榕树不知何时被何人砍倒后放置在这里,作为通向对面溶洞的桥梁来使用,榕树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风化,斑驳不堪的表面让人看了不禁怀疑它的结实程度能否承受一个人的正常体重。 那大老鼠率先爬上了榕树的树干上,许是由于身体过于肥硕,攀爬的步子不免显得有些笨拙,它用前爪来爬行,后爪则用来抱住树干以防身体掉下深不可测的悬崖。 大老鼠使劲浑身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了对面的溶洞口,回过身,对着傻愣在对面的姚梦蝶吱吱乱叫。 姚梦蝶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地的老百姓要赏花,也只能远远的观看,而不能滑近距离的观赏了,这摆在眼前的天险,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胆子通过。 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狠下一条心,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现在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希望就在眼前,她必须要尝试一下,哪怕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想到这些,她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将手里的包袱绑在背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慢慢向独木桥靠近,身下阴沉昏暗的万丈深渊让她头晕目眩。她降低了身体的高度,俯身趴在榕树的树干上。效仿大老鼠的样子,一步一挪的往前蠕动着身体,由于气候潮湿,树干上长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人趴在上面异常湿滑,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进深渊,连尸首都找不到。 姚梦蝶不比大老鼠那样熟练,毕竟是人类,而且是第一次手脚并用。自然要笨拙得多,也要慢得多。爬了许久,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让汗水浸湿了,才爬了一半的距离。 那只大老鼠在对面等得久了,居然趴在洞口睡着了。 姚梦蝶趴在树干上休息了一会,接着往前爬去。身下,万丈深渊里,不时传来巨大的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连那根横在中间的独木桥都在微微震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姚梦蝶也不敢多停留,卯足了劲往前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对岸,筋疲力尽的姚梦蝶瘫倒在溶洞的口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惊胆跳的感觉还在,好像刚刚在地府走了一遭似的。 大老鼠被她弄出的动静惊醒,翻了翻肥胖的身子爬了起来。指了指身后黑漆漆的溶洞,示意姚梦蝶进去。 她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找出火柴点燃,又在洞口处寻得几颗枯树枝绑做一捆点燃,顿时,漆黑一片的溶洞口被照得亮堂堂的,依稀还能听见从洞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大老鼠怯怯的看着姚梦蝶手里的火把,害怕得不敢靠近,她这才想起来,动物都是怕火的,生活在这大山深处的老鼠肯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火把,害怕是自然地。 她将火把举得高高的,尽量离得大老鼠远一些。逐渐适应过来的大老鼠,不再盯着火把发抖,而是始终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远远地在前面带路。 相比洞外的险峻,洞里的景色倒别有一番洞天。 溶洞里有许多条小径通往不同的分洞口,且这些小径都是悬于地下河之上的,弯弯曲曲一直往深处延伸,根根形状怪异的石钟乳,突兀的耸立于地下河之中,火把的光亮照上去,石钟乳上的天然晶体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幽深的溶洞里显得格外璀璨。湿润而温暖的空气里不时传来阵阵花香,伴着脚下潺潺的水流声,身边根根如玉笋般拔地而起的石钟乳,宛如进入了人间仙境。 大老鼠似乎十分熟悉这洞里的地形,即使没有火把照亮,一样能灵活自如的来去。它径直选了最中间的一条小径爬去,姚梦蝶急忙跟上,若不是大老鼠带路,这么多条小径任谁都会迷路。 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还能欣赏到如此绝色的美景,姚梦蝶不禁看得啧啧出奇,看来这传说中的奇花——白牡丹确实是神奇,就连着生长环境都是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 越往里走,花香味越浓烈,脚下的小径上竟然生出了一层浅浅的嫩草,踩在上面柔软舒适,大老鼠有节奏的在前面吱吱叫,猛一听上去,似乎在愉快的哼着歌。 随着脚下的青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时有蜜蜂“嗡嗡嗡”的震动着翅膀,忙碌的飞过身边。 姚梦蝶知道就快要接近目标了,想起自己为了寻找奇药所受的苦总算没有白受,心中竟有几分激动。 脚下的路越来越直了,穿过一个狭小的洞口,里面豁然开朗,原本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那是一个巨大的洞中洞。洞里温度适宜,四季如春,无数白牡丹争相开放,聚集在草坪上,争奇斗艳。那草坪呈环状分布,中间空出的部分是一个天然的水榭,从水榭之中腾腾的往外冒着热气,看上去像一个天然的温泉。 姚梦蝶站在洞口,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竟一时忘了提步,时间仿佛静止了,光阴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说这天上有瑶池仙境,可能也莫过如此。 大老鼠已经先她一步进到洞里,正埋在花丛中撒着欢。 姚梦蝶举着火把,踏进洞里,满室的花香让人陶醉,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开始,直至每一寸血肉都变得酥酥麻麻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觉袭遍全身,闻着花香,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皮沉沉的,浑身无力,强大的睡意袭来,她席地而坐,抵挡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她的身边,那只大老鼠竟也哈欠连连,脖子一歪,倒在她的身上睡了过去。 火把瞬间熄灭,洞里陷入一片黑暗。 过了不多时,从洞中央的水榭里传来悉悉索索的水声,一道金色的光芒缓缓浮出水面,那道金色的光芒从水榭的中央浮出,竟是一条闪着金光的水蛇,水蛇弯弯曲曲的,慢慢游向岸边。 姚梦蝶背上的包袱里开始有了嗡嗡作响的声音,随着水榭中那条闪着金色光芒的水蛇,越来越靠近,嗡嗡作响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呜鸣声,水蛇缓慢地游上岸,向姚梦蝶这边游来。 “嗖”的一声,从包袱里飞出一道带着金色光芒的金针,冲着从水榭里游来的水蛇刺去,“吱”的一声,那条金色的水蛇,吐出鲜红的信子,与飘在半空中的金针对持起来。 只见那水蛇突地腾空飞起,企图绕过挡在姚梦蝶前面的金针,扑过来。那金针也不是普通的金针,而是在佛祖跟前供奉许久,有了灵气的法器,岂能容那水蛇得逞,就在水蛇绕过金针即将扑到姚梦蝶身上的一霎那,金针突然在半空中分成无数颗细小的金针,幻化成一条金龙,咬住了水蛇的头,那水蛇被突然改变形状的金针刺中眼睛和头,痛得扭成了一团,跌落在地上,瞬间化成几团火焰,飞向四周的墙壁,顿时,墙壁上的四个灯台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洞府。 被照亮的墙壁上,竟然大大小小的悬挂着数十口大小不一,形似帆船的悬棺,悬棺按着从小到大的顺序一字排开,用巨大椽木为桩,悬棺就稳稳的置放在崖桩拓展出来的空间上。 悬棺的四周,空置的墙壁上则雕刻了一系列的人物石刻,仿佛在向后人们讲述着这里主人曾经生前的历史。 水榭上的雾气逐渐消散,水榭的中央赫然出现了一口闪着寒光的巨大铜棺,那铜棺的形状极为特殊,不似普通的棺材只有四个角,它的形状更似一个长着八个角的大鼎,而每一个角上各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八个角,八只不同的神兽,使得这口棺材看上去诡异极了。 随着雾气的消散,溶洞里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开得争奇斗艳的白牡丹也似乎因为气温降低,而显得无精打采,娇嫩的白色花瓣上依稀可见慢慢枯萎的痕迹。 睡梦中的姚梦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遍布全身,瑟缩着悠悠转醒。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棺 姚梦蝶被地上的寒气冻醒,费力抱开了趴在自己肚子上熟睡的大老鼠,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明晃晃的溶洞。 刚才,仅凭着一只小小的火把,不足以看清溶洞里的景物,现在,墙壁上那燃烧得正旺的火把,将洞里的景象照得一览无余。 那悬挂于墙壁上的数十口大小不一的悬棺和水榭中央,那口巨大的铜棺,看了以后,无不让人毛骨悚然。想不到这看似福地洞天的神秘溶洞,竟然是仙境与地府并存,浑然交错的场景。 身边的大老鼠因为寒冷,不住的往自己身上凑过来,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轻轻的盖在了老鼠的身上。随即起身,仔细的打量起溶洞里的环境来。 这处神秘溶洞是一孔典型的具备丹霞地貌的岩石溶洞,天然形成的洞顶呈圆弧形,如巨大的穹弩笼罩着一方仙境,粗糙的岩壁上,除了安置了数十口悬棺外,还绘制了一系列人物壁画,壁画大意是讲述了一位带兵骑马打仗的将军的生平事迹,从壁画中人物的发饰和着装来看,故事大概发生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全画为横卷式,分为幼年、青年和中年三个时期介绍,壁画的最后,清楚的表明,这位将军死于敌人的弯弓之下后,被家人葬于此溶洞。 姚梦蝶心中暗喜,从溶洞的墙壁上悬挂着的数十口悬棺判断,这是一处将军的墓葬,而根据那壁画上的介绍,这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应该是死于中年,虽然不能知道这墓穴主人的真正身份,但是能请得起风水先生,且选了一处风水极佳的溶洞作为墓穴,再加上那悬棺里陪葬的家仆和那气势磅礴的壁画,相信能够做到这样大排场的人家不是帝王家。也必是将相之家。 根据老儒的说法,只要找到了白牡丹,那白牡丹生长的地方也是极佳的养尸之地,而这些环境正好符合奇药——一见钟情必要的生长环境。 现在唯一能够证明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的方法,就是打开那口停在水榭中央的八角铜棺,看一看里面的情况,一切谜底就都可以揭晓。 可是,真正让她为难的是,如何到达水榭中央。她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对着幽深的水榭扔了进去,半天都没有听见声响,想必这水榭完全不似表面的平静,深不可测的底部。随时都可以将她吞没。 正在为难之际,大老鼠醒了,发现姚梦蝶独自一人站在水榭边发呆,急忙爬了过去,吱吱吱的在一旁乱叫,仿佛在告诉她水榭危险,不要靠近。 “谢谢你,我知道水里危险,但是我必须过去。打开那口棺材,看看那里面有没有我要找的奇药。”姚梦蝶蹲下来摸了摸大老鼠的头,企图安抚它激动的情绪。 “吱吱吱”大老鼠好像听得懂她的话,见阻止不了她,干脆坚决的拉着她的衣角往后拽。 “好了,老鼠朋友。你不用再劝我了,为了找寻奇药,这一路我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现在眼看只差最后一步了,我是不会停止的。你先在一边等我。”姚梦蝶挣脱掉大老鼠的阻拦。身子的一半已经进到了水中,她已经下了决心,准备游到水榭中央去看个究竟。 就在她准备潜下水里的时候。“咚”的一声闷响传来,她觉得漂浮在水中的身体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顶出了水里,她心里一颤,莫非又有什么古怪,正在担心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连同那个托起她身体的东西一起浮出了水面。 她定睛一看,心里一阵感动,原来那只大老鼠怕她遇到危险溺死在水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跳入水里,驮她游到了水榭中央。 她倚着大老鼠的后背爬到了铜棺上,从那口铜棺上传来的阴冷之气衬在她湿漉漉的衣服上格外寒冷,她的上下牙关禁不住直打架,整个身体都快被冻僵了。 她拼命的挪动着因为僵硬而变得笨拙的身体,寻找着开启铜棺的方法。 那铜棺虽停放在溶洞数千年,但棺材的表面依旧光滑洁净,完全没有一丝灰尘。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口铜棺除了做工奇特意外,细节部分也做得十分精细,棺盖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些形状怪异的植物,弯弯曲曲,缠缠绕绕的布满整个棺盖,整体看上去像是代表某种深刻含义的图腾。那图腾的中央部位凸出,是一块类似北斗七星的标志,姚梦蝶伸出手,好奇的在凸起的图腾上摸了一下,那图腾竟缓慢的自行转动起来。 “哗啦啦”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一阵石灰岩呼啦啦的掉了下来,呛得她剧烈的咳起嗽来。 待灰尘消散,她抬起头来,那原本完整的圆弧形洞顶竟然露出七个小小的洞口来,只见七道金黄色的光线透过那七个小孔直接射到图腾上的北斗七星上,顿时,一副虚幻的北斗七星阵的幻影立刻折射在了平静如镜面的水榭上。 “咕隆咕隆…”平静的水面上开始从水底往上翻腾起滚滚水花,停在铜棺边等待姚梦蝶的大老鼠,被突然出现的异响惊得跳了起来,迅速爬上了铜棺,紧紧依附在她身后。 那水浪越来越大,但是那口铜棺却牢固的很,丝毫都没有受影响,稳稳的停在水榭中央,渐渐的水榭里的水承受不住压力,纷纷涌向岸边,原本翠绿的草地和娇艳的白牡丹瞬间被汹涌的水势吞没,陷入一片沼泽之中。 逐渐的,铜棺周围的水浪变小了,透过越来越清亮的水面,依稀可以看得见有东西从水底缓缓升了上来,直到铜棺周围的水完全排泄干净,一个巨大的平台缓慢伸出水底,与铜棺的底部并起,形成了一块完整的平台。 几近冻僵的姚梦蝶艰难的从棺盖上爬了下来,大老鼠也跟在后面跌了下来,一起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待冻僵的肢体稍稍恢复一点知觉后,姚梦蝶扶着铜棺站了起来。虽说水榭的问题误打误撞的解决了,但是如何开启铜棺,姚梦蝶还是一筹莫展。 她仔细的在铜棺上摸索起来,希望还能发现类似的机关可以解开开棺之谜。 这口铜棺,除了那棺盖上的奇异图腾,另外一个奇特的地方就属那八个角上的八只神兽了,虽然不知道那八只神兽的名字,但是就面容来看,那八只神兽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眼露杀气,分别对着八个不同的方位,像极了古时候家家户户贴在门上,用来驱鬼神避煞气的门神,唯一不同的是,门神从头到脚都是用的历史人物,而那八只神兽却个个都是兽面人身的怪物。 从风水的角度看,正常死亡的人,棺木上一般不会费尽心机的做如此多的机关,顶多一些有钱人会在棺木下葬的时候,在棺木里放些珠宝玉器,金银字画和古董之类的物件,以便墓主人到了阴间依然能够享受和生前一样的荣华富贵。再有权势一些,则在下葬的时候除了钱财之外,会有一些生前伺候的奴隶陪葬,就像那岩石墙壁上悬挂的木质悬棺一样,各地依照风俗不同,而选择不同的墓葬形式。 对于风水术数,姚梦蝶自幼跟随神父养父也接触过一些,虽然都是一些基督教的驱鬼辟邪法则,但是基本上大同小异,只是在法器上有些区别。而中国的风水术数,回国后,她也曾看过几本诸如《宅经》、《葬法倒杖》、《青囊序》之类的风水古籍,对于风水方面,她倒也不能算完全不懂。 据古籍上记载,像这种棺材上有神兽把守的铜棺,一般睡在里面的人都是非正常死亡,也就是死于非命,这类人死后的怨念意识难以消散,会形成巨大的邪气,冲破棺盖,形成尸变,为祸人间。这就必须要较强的镇邪之物来附着在棺盖上,压住棺盖,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想到这一点,她几乎更加确认这幅铜棺里一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大老鼠等在一旁看姚梦蝶发呆有些不耐烦了,那个圆滚滚的胖肚子在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折腾之后,又开始咕咕直叫了,趁着她发呆的时机,它蹭蹭蹭的窜上了铜棺的棺盖上,挨个抱着那八个角上的神兽磨起牙来。 姚梦蝶光顾着思索对策,没有注意大老鼠的动作,不知道它无意中触动了神兽的什么地方,那八只神兽竟齐齐的转动起来,边转动,那长着的大嘴巴里还不时喷出一米多长的火舌。 大老鼠吓得连滚带爬跌落在地上,东西没吃着,差点变成了烤老鼠。 那灼热的火舌连续喷射了十多次后,突然“嘣”的一声,位于八个角上的神兽全部齐齐炸裂开来。 脚下,刚刚从水底升起的平台,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连同着那具铜棺一起剧烈的震动,头顶上不时有震落的粉尘掉落,呛得姚梦蝶和大老鼠猛咳嗽,整个溶洞仿佛即将坍塌似的震动着,那原本固定在墙壁上的数十口悬棺先后被震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木质棺材炸裂开来,一具具阴森恐怖的白骨从棺材里滚落出来,身体、四肢、头骨滚得到处都是。 平台上,姚梦蝶和大老鼠,死命的抱着铜棺,任地动山摇也绝不松手。 剧烈的震动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逐渐停止下来,原本如人间仙境的洞府,顷刻间,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见没了动静,姚梦蝶才松了手,浑身像被打断了胫骨一样疼痛,伸了伸腿,活动了一样手脚,刚想替大老鼠看看伤情,身后的铜棺,却传来了吱吱裂开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密码疑团 姚梦蝶转身看去,那停在身后的铜棺竟然自动的微微挪开了一个口子,有微微的冷色光从棺材口射了出来。她不禁大喜过望,正愁没有办法打开那口结实的棺材,这下好了,棺材盖自动给打开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自己。 她急忙走了过去,从棺材里散发出来的寒凉之气,几乎可以让靠近棺材的人呵气成冰。 从那道微微开启的口子里向里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明晃晃的东西,但是却看不真切。 她试着将手伸进那道口子里摸摸,无奈,那道开口实在太窄,手只能伸进一半,便卡在棺材口不能动弹了。迫于无奈,她只好将快被冻成冰块的手缩了回来,在嘴巴跟前哈了几口气,稍稍恢复了一点知觉,两手并用,使尽全身力气推动开了一道口子的棺材盖,企图将那道开口再推大点,以便自己可以看清棺材里的东西。 可那铜棺毕竟是用纯铜铸造的,比不得一般木质棺材轻巧,此时即便是几个青年壮汉合力,也不一定推得动那棺材盖,更何况她区区一介弱女子呢? 她退到一旁,捡起滚落在一边的包袱打开,看看里面可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可那里面除了自己的换洗衣服以外,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是老儒和老法师给的法器,没有一个可以借力的东西。 铜棺里散发出来的寒凉之气比刚打开棺材时更甚了,大老鼠冻得缩成了一团圆球,两只小绿豆眼求助的看着她。她从包袱里翻出一件衣服裹在了大老鼠的身上,自己则穿上了那件特质的牛皮衣服,莫说这件衣服,不但能抵挡猛兽的撕咬,在防寒方面也能抵御一定的寒冷侵袭,只是外形怪了些,看上去活像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母刺猬。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姚梦蝶和大老鼠吓得一惊,原本悬挂在墙壁上的最后一具悬棺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其中一根用于承受悬棺重量的椽木弹起来,砸向她们这边,姚梦蝶抱着吓呆了的大老鼠一个滚地,滚到了一边,避开了砸过来的椽木。那椽木砸在地上,径直滚到了铜棺的跟前,不再动弹。 看着那根长长的椽木,她眼前一亮。突然记起,小的时候,有一次遭受了飓风,她和养父所在的教堂被飓风吹塌了,养父在搬动砸下来的屋顶时就曾经用到过一根长长的木头来撬动那又大又沉的屋顶,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效仿当时养父的作法,用这根长长的椽木来撬动那沉重的铜棺盖。 说干就干,不管能不能成功。与其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试试这个办法能不能行得通。 她从地上抱起那根长长的枕木,目测了一下棺材开口的大小,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刀,削掉多出来的部分木头,直到木头的一头大小刚好能够插进那个开口里。 她吃力的抬起椽木。将那削掉的一头插进了开口,以棺材壁为支点,用力的按下高高翘起的另外一头,“嘭”的一声巨响,她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摔倒了一边的地上。那口铜棺的盖子则被成功掀开,重重的摔在了棺材的一旁,那根用来撬动棺材盖的椽木。则齐齐的裂成了两半。 她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被震麻的双手,朝铜棺走去。 大老鼠不安的蹲在一边狂叫起来,似乎被铜棺里散发出来的煞气煞到了,整个身子全部缩进了姚梦蝶的衣服里。 那口八角铜棺也确实让姚梦蝶吃了一惊,那巨大无比的铜棺居然是个棺中棺,也就是说,那巨大结实的铜棺,仅仅只是一个坚硬的外壳,里面还放了一副正常棺木大小的木质棺材,但那口木质棺材的样子也委实奇特,它不似一般棺木是长方形的,它是完全依照人的形状雕刻出的一具人体模具,棺身上栩栩如生的刻画着威武庄严的将军形象。虽说这具棺木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是棺木本身没有一丝损毁和腐蚀的现象,整个棺材看上去光洁如新,仿佛是刚刚入土为安不久的新棺木,一丝岁月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那木质棺材与铜棺的间隙里则塞满了颗颗如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正往外释放着淡淡的寒凉之气。 医院的太平间,她是去过的,在做实习医生的时候经常被老医生作弄,安排在太平间的冻室里守夜,那里面几十台冰机同时开启制冷,才能使暂时存放在里面的尸体不轻易腐烂。而现在这满棺材的夜明珠所释放出来的冷气却比太平间里的足足大了好几倍,看来从那时候起,人们就知道了一些保存尸体的方法,从这木质的棺材千年不腐,就完全可以看出这一点。 如果是碰上一般靠盗墓为生的盗墓贼,看到如此数量巨大,且颗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定欣喜若狂,据为己有。可姚梦蝶却不是为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子而来,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找到,现在,最后剩下的只有那口棺中棺了,如果,那里面除了一些珠宝奇珍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话,她可能要白跑这一趟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几分忐忑。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她还是决定打开那最后一具棺材看个究竟,虽然,她也知道随意破坏他人的墓穴并不是太礼貌的事情,而且,这墓室主人的家人费尽心力寻了这么一处天险来安葬家人,必定是不想让盗墓贼随意破坏掉墓葬而为之的。但是只要一想到洛均生,她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那棵一见钟情,她是说什么都要得到的。 那口木质的棺中棺倒不似外面的铜棺那么结实,棺材盖除了用几颗棺钉稍微固定了一下以外,就属那个位于棺材盖中间部位的八卦锁,特别一些。 那八卦锁上分八个方位分别刻上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字样,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性质与自然现象,八卦图衍生自中华古代的《河图》与《洛书》,传为伏羲所作。其中《河图》演化为先天八卦,《洛书》演化为后天八卦。象征世界的变化与循环,分类方法如同五行,世间万物皆可分类归至八卦之中。 幸得姚梦蝶对风水术数还有些研究,面对这样的八卦图,她倒也不是完全陌生的。 钉在棺材盖上的那几颗棺钉倒是很轻易就拔出来了,可是棺材盖还是打不开,看来所有的玄机都在那八卦锁上了,要想打开棺材,必须要解开那副八卦图。 八卦的最基本的单位是爻, 多是记述日影变化的专门符号。爻有阴阳两类,阳爻表示阳光,阴爻表示月光。每卦又有三爻,代表天地人三才。三才的天部,包括整个天体运行和气象变化,这些星象之学,古称天文。地部指观测日影来计算年周期的方法,用地之理了解生长化收藏的全过程。人部指把天文、地理和人事结合,以便按照这些规律进行生产和生活。每卦的次序是自下而上的,最下一横叫初爻,中一横叫二爻,上一横叫三爻。 姚梦蝶席地而坐,仔细的回想过去在古籍中看到的有关于八卦的知识,希望能从里面找出破解之法。 那八卦锁是由两个套锁组合而成的,中间那个小一点的锁芯可以随意的旋转,而外面那个较大的锁盘则只能沿着左边方位转动。很显然,要想打开八卦锁必须将中间的小锁芯上的文字对准外面大锁盘上所刻的文字,才能顺利打开锁。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哪个字对哪个字,才是正确的解锁密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试探性的对了几个文字,但是那把八卦锁仍然纹丝不动,没有一丝开启的痕迹。 瑟缩在一旁的大老鼠见那口大棺材里并没有生出一些可怕的东西来,一直躲在一边偷看的它终于禁不住好奇爬了出来,沿着铜棺爬进了棺材里,那大颗大颗的夜明珠早已没有了刚开棺时的寒凉,饥肠辘辘的大老鼠抱起其中一颗较大的珠子,张开口就准备吞进去,被坐在一旁的姚梦蝶及时发现打掉了珠子,那大老鼠见到嘴边的食物被莫名其妙的打掉,不禁气得吱吱乱叫起来。 姚梦蝶苦笑着,一把将它抱出了铜棺,对着躺在地上打滚耍奈的大老鼠骂道“你是什么东西都敢吃,我可不想你这个唯一的老鼠朋友变成一根冻老鼠。” 那大老鼠并不服气,索性将头插进姚梦蝶给的衣服里,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大屁股和一截细细的小尾巴在外面不平的摆来摆去。 姚梦蝶看了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团被污泥浸湿了的衣服,连同大老鼠的头一起拽出来,突然,那块被衣服吸干了污泥的地上,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用红色颜料刻画的“巽”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尸变 看到那个红色的“巽”字,姚梦蝶一下子来了精神,莫非这满是污泥的平台上另有玄机? 顾不得污泥的肮脏,她抄起衣服,开始疯狂的擦拭地上的泥泞,随着泥泞一点点被吸干,一块光泽平滑的平台浮现在眼前,更加令人惊喜的是,那光滑的平台上,除了最先看到的那个“巽”字以外,还依次有“乾、坤、震、坎、离、艮、兑” ,一副完整的大型八卦图呈现在眼前。 那副大型的八卦图看上去排列整齐,字与字的顺序并没有打乱,而是严格依照八卦图上排列的顺序刻上去的。仅仅靠一块这样的八卦图似乎还不足以解开密码之谜。 受了先前八卦图发现的启发,她开始细心的围绕着整个墓室观察起来。 经过刚才的折腾,原本完好的溶洞墓室已经被毁坏得十分严重,岩壁上的悬棺都应纷纷落下砸的粉碎,平台上升的时候,水榭里溢出来的水已经将满目的翠绿草地和奇花——白牡丹悉数淹没,现在,唯一剩下没有被毁坏的地方就是那些刻画在岩壁上,记录墓室主人生前事迹的壁画和那天然形成的圆弧形洞顶了。 壁画上除了一些人物山水,打仗骑马的战争场景以外,实在找不到一点和风水术数有关的内容。 至于那圆弧形的洞顶,姚梦蝶抬起头不觉惊呼起来,原来经过刚才剧烈的震动,那圆弧形的洞顶上一些不太牢固的石灰泥悉数掉下,“巽、乾、坎、震、兑、离、艮、坤”八个大字错乱无章的倚着八卦的样子排列开来,置于圆弧形的洞顶之上。 她看了看地上的八卦图,又看了看头顶上的八卦图,这一大一小两幅八卦图,一个置于天,一个置于地,合起来看的话。正好就是一副扩大了的八卦锁的样子。 有了这一重大发现,解锁开棺似乎不再是什么难题了。 姚梦蝶得了要领,大喜过望,立马对着头顶上那副小型的八卦图排起字来。 到最后一个字排完,只听见“咯噔”一声响,那个难解的八卦锁竟然真的被她解开了。 那木质的人形棺材的盖应声弹了起来,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一个身披纯金盔甲,张着大嘴。全身蜷曲成一团,两手呈抓挠状的干尸懵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作为医生,和死人打交道是家常便饭的小事,但是突然面对一具千年干尸。而且是独自一人在一个人迹罕见,诡异神秘的溶洞里,姚梦蝶还是被吓着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大老鼠此时也不再使性子,它“噌”的跑了好远,死活也不敢靠近棺材,仿佛那里面的干尸随时会和它一样,饿极了。从里面突然坐起来,把它吞进肚里。 姚梦蝶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的安慰自己,那只不过就是一具尸体,和她平时在医院太平间里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死的时间要长一些而已。 想到这些。作为医生在面对死亡时应该有的冷静让她混乱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她重新(www.kanshuba.org)看书吧了一下情绪,再次靠近棺木。 这次,她仔细的看清楚了那具干尸的模样。纯金盔甲包裹之下的干尸约莫有一米八高的个子,从衣服的尺寸不难看出,他生前应该是身材魁梧。意气风发的一位将军,只可惜英年早逝。 从他张大的嘴巴里,那依然健在的牙齿可以看出他死的时候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正当壮年。而他那蜷曲在一起的身体不难看出,他在死的时候极其痛苦,两手呈抓挠状,显示他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那一箭丧的命,姚梦蝶绕道棺材的左边,抬起棺材盖仔细的查看,那盖内靠近死者手部的位置上,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抓痕,使得原本光滑的盖面变得凹凸不平。凭着在医院给死者做死亡记录时积累下来的经验,姚梦蝶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位将军确实不是死于战场,而是因为受了箭伤,失血过度,造成所谓的诈死,结果他的家人误以为他是真的死亡,急急忙忙将他下葬在这里,被关在棺材里的将军,经过折腾又活了过来,无奈打不开棺材,最后不得不窒息而死。 而从风水术数的角度出发,这位将军生前英勇善战,杀敌无数,自然聚集了不少煞气在身,所以,将军的家人才会在风水术数上大做文章,怕将军的尸体困不住,跑出来祸害后人。 可是千算万算,他们还是被风水先生算了一道,她虽然不知道哪位风水先生跟将军家有何世仇,但是依照这样的风水之地,表面上看来好像很好,有山有水,温度适宜,似乎是一块旺福后人的圣地,实际上却暗藏杀机。白牡丹虽然是千年奇花,但是,它的生长环境需要温润潮湿之地方可,可是这样的地形却是天然的养尸之地,凡是安葬于此地的人,特别是像将军这样正当壮年,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中年男子更加容易引发尸变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不免心中一颤,学医的好奇心理让她禁不住想去看看古籍上所记载的丧尸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戴在干尸将军头上的金子头盔,那满头的黑色长发像青色的藤蔓盘踞了整个棺木的底部,一直延伸到将军的脚底,并且还在生长。再仔细瞧那将军的指甲,除了因为抓挠棺材盖而断裂的指甲外,其他完好的指甲均生长得弯曲变形,深深地掐进了盔甲里。如果没有估计错,那将军身体上的体毛一定也生长得十分茂盛浓郁。 这就是风水术数上所说的千年养尸之地,凡是选了这样墓穴来安葬先人的家族,轻则,家道败落,妻离子散,颠沛流离。重则,断子绝孙,祸及整个家族子孙。 而且,一旦那尸体被人放了出来,产生尸变,那后患将是无穷的。 想到后果严重,姚梦蝶也丝毫不敢马虎,生怕惊动了尸体引发尸变,到时候,不要说自己的命不保,让丧尸跑出深山,那山下一个村的老百姓的性命都将岌岌可危。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尸体,翻看尸体下面的棺材底部,是不是有自己想找的奇药——一见钟情。 那一根根黑色的长发附在棺木上时间太久远,已经完全与棺材的木质融合在一起,严严实实的将整个底部遮挡住。 她从包袱里翻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剪刀,细细的将表面一层厚厚的黑发剪断,那逐渐露出来的棺材底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五颜六色的如人类心脏的植物。 “一见钟情!”姚梦蝶大喜过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类似人类心脏的植物,就是自己要找的奇药——一见钟情。 她急忙拿起剪刀剪下来一颗,不曾想那棵被剪下来的一见钟情还来不及收起,就已经化为了一滩污水,并伴随一股恶臭传来。 眼睁睁看着辛苦得来的奇药瞬间化为污水,姚梦蝶心痛不已,都怪自己一时心急,竟忘了这一见钟情除了金子以外,其他东西都不能触碰,否则,将会瞬间化为乌有。 她转身从包袱里找出一把上山之前专门打造的金剪刀,对着一见钟情的根部齐齐的剪下去。 那剪下的一见钟情如鸡心般大小,依据大小的不同,颜色也不同,五彩斑斓,散发出一股异香,着实诡异。 揭开干尸厚厚的头发,棺材底部密密麻麻的大约生长了数十颗之多。 姚梦蝶依着根部细心的剪下,又拿了老法师送的一个特殊的袋子,将剪下来的奇药悉数放了进去。 等棺材底部的全部剪完,她的手也酸的抬不起来了,这剪药的活计,一点也不比她在医院做一台外科手术省力。 她正准备收手离开,拿着剪刀的右手不小心一下划过左手的手心,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心滴了下来,正好滴在了干尸张开的口里,剧烈的疼痛让她只顾着处理自己手掌的伤口,而没有注意到干尸的变化。 只见那干尸张开的口里喷出一团黑雾,伴随着一阵腐蚀的恶臭飘散到空气中。紧接着干尸的一个小指头微微的动弹了一下,慢慢的其他的手指也跟着一起动了起来,那原本弯曲着的手指竟慢慢的伸直了。 大老鼠面对着棺材站着,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它反常的跳起来狂叫,却不敢靠近,动物天生对危险预知的本能,告诉它,异常大的灾难即将靠近。 姚梦蝶此刻的心情正大好,根本就没有在意大老鼠的异常。虽然手心被划了一道,但是却得到了这么多的一见钟情,想想从此以后,洛君生将永远属于她一个人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干尸蜷曲的身体慢慢伸直,那一层蜡黄色的薄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干枯的眼珠如两个黑色的葡萄嵌在眼眶里。 许是由于墓室里的光线太强烈,沉睡了千年的眼睛还一时适应不了强光的刺激,他低吼了一声,又将眼睛闭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与死神的较量 姚梦蝶顿了顿,刚才好像隐约听见了有人叹息的声音,莫非,棺材里那具干尸复活了?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身体里的肾上腺激素分泌旺盛,强烈的恐惧感,促使她壮着胆子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干尸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不见动弹。难道是幻觉吗?她困惑的摇了摇头。 站在对面的大老鼠夸张的扭动着身体,急躁的跳来跳去,发出吱吱乱叫的声音。那个让它极为恐惧的干瘪尸体竟自己动了起来,它必须尽快叫那个还浑然不知的笨人类赶快逃出去,它预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机即将到来。 姚梦蝶舒了一口去,对着对面活泼异常的大老鼠笑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调皮蛋弄出的声音,差点把人吓死。” 棺材里,干尸瘪瘪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股馨香的血腥味道不断在诱惑着他。可是那该死的强光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他已经习惯了千年的黑暗环境,碰到这样的强光一时还真是难以适应。 它躺在棺材里再次活动了一下多年不用的胳膊和腿,虽然许久没有用过了,但是他的肢体还依稀记得当年在战场英勇杀敌的热血场景,以一敌三的那种畅快淋漓的打斗,想起来就让人觉得舒畅,他是为战争而生的,保家卫国就是他的使命。 他企图用他枯槁的双手支撑起整个身子,但是那副金灿灿的盔甲实在是太沉重,极大程度上限值了他手脚的活动能力,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家仆,给自己穿上如此笨重的衣服,如果叫他抓着,一定打他个皮开肉裂。 他想喊人,但是嗓子里干的冒烟,发不出声音,或根本忘记了怎么说话。他不耐烦的用皮包着骨头的手拉扯着身上的盔甲。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惊动了背对着棺材站着的姚梦蝶。 这一次,大老鼠呆立在对面,缩成一团,那咣当的声音很显然不是它发出来的,那这个墓室里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脸色一阵煞白,那咣当咣当的声音分明来自她身后,不间断传来,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而她的身后除了那具棺材什么也没有了。 “嘭”的一声。类似金属器皿落地时发出的声响,终于打破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姚梦蝶的心一沉,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身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咬紧牙关,猛的一转身。 一道金晃晃的东西从棺材里扔了出来,那具原本还静静躺在棺材里的干尸竟然懵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干尸身上的金子盔甲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扔了一地,那满头黑发飘在空中蔓延,一双干枯的黑眼珠正充满敌意的盯着她看。 姚梦蝶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竟忘了逃跑。 吱吱吱,大老鼠不知道何时溜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角直往外拽。 那干尸盯着大老鼠看了半天。嘴里发出一声怪叫,“腾”的一下,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落到姚梦蝶的跟前。 一股腐尸散发出来的恶臭迅速让姚梦蝶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那干尸一双枯槁的手直直的抓了过来。姚梦蝶反射性的抬起右手护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脸,干尸的手正好刺进了她牛皮衣服上的钢针里,瞬间动弹不得,那干尸一着急,用力一扯。原本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蜡黄外皮的双手,立马被活生生的扒了皮,剩下一双白色骨骸的手。像冬季干枯的树枝,滑稽的附着在他身上。 干尸咆哮着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不明白对方究竟是用的什么兵器竟这样厉害。 趁着干尸咆哮的时机,姚梦蝶身形一矮,避过干尸,跟着大老鼠拼命的朝出口跑。 发现敌人逃跑,干尸显得很不高兴,抬起头嘶吼了一声,腾起身子,一蹦三尺高,朝前跳去。 姚梦蝶跑到出口的位置,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捡起了一只掉在地上的火把,外面的溶洞没有光亮,火把是必备的照明工具。 刚起身,那干尸已经跳到了跟前,吃了一次亏的干尸这次没有再抓她身上尖尖的钢针,而是直接一把抓住了她裸露在外的头发。 一阵剧痛连着头皮传来,姚梦蝶尖叫了起来,刚才事出突然,包袱掉在地上没有捡起来,现在恐怕只能等死了,可惜了口袋里的一见钟情,再见了,洛均生,再见了,上海。 姚梦蝶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任干尸将她整个人一把拎起,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血腥气味。 正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唤醒了干尸,他终于复活了,虽然整整晚了一千年,但是对于生命的渴望,他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他张开了大嘴,露出蜡黄的獠牙朝着手里温顺猎物的脖颈咬去。 就在姚梦蝶绝望的闭上双眼准备面对死亡的时候,那干尸却停止了撕咬,一把将她扔在了一边。 她迷惑的睁开眼睛,大老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正死命的撕咬着干尸脚上的皮肤,可怜那薄薄一层干皮,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很快便被它撕下来了一大块,只剩下一根细长的骷骨在空中不停地挥舞,企图抖掉老鼠的撕咬。 可那大老鼠仿佛疯了似的,任由干尸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口。干尸恼羞成怒,竭力想弯起腰来抓住那只烦人的老鼠,无奈,身体没有了肌肉的拉伸,根本就弯不下腰来,只能不断重复着挥腿的机械动作。 姚梦蝶被大老鼠突然爆发出来的勇气震撼了,捡起地上燃烧着的火把,扑向被大老鼠纠缠的干尸。 猛烈地火焰很快便烧着了干尸乌黑的长发,火势汹涌,瞬间便蔓延到他的全身,干尸发疯似的狂叫着,倒在地上,火焰将他完全吞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体烧焦的恶臭,干尸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终于不再动弹。 姚梦蝶拉着大老鼠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一切,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身边,大老鼠躺在地上痛哭的呻吟着,显然刚才的激战,让它损失惨重,后肢完全被划破,皮开肉裂,鲜血直流。 姚梦蝶小心翼翼的绕过还在燃烧着的干尸,爬上停着棺材的平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收进包袱里。 她在包袱里寻到一些白药正准备给大老鼠处理伤口,突然感觉地板在微微震动,身后一股灼热的烧灼感袭来,她暗叫一声“不好!” 回转身时,正如她所料,那躺在地上的干尸突然复活,重新站立起来,带着还在燃烧的熊熊火焰,一步步向她逼近。 突然,一个黑影飞快掠过她的眼前,飞扑向燃烧的干尸,“腾”的一声,那干尸身上原本快熄灭的火焰瞬间加剧,冒出滚滚黑烟,一股明显的烧焦的肉味迅速四散开来。干尸和黑影抱作一团,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被吓懵了的姚梦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循着平台外望去,大老鼠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此时干尸身上那团烧成焦黑肉团的黑影却在吱吱的往外冒油。 她顿时明白过来,刚才飞扑过去的黑影正是她的老鼠朋友,在最危急的时候两次救了她的命。 她强忍住心中的悲痛,看着那团火焰燃烧直至完全熄灭。干尸终于被消灭,而她的朋友,胆小的大老鼠却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性命挽救了她的性命。 她彻底被震撼了,一只荒山野岭的大老鼠,只因一块干饼的恩惠,最后竟然敢搏命感恩。一只老鼠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 她噙着泪,从干尸的身上撕扯下几乎快烧化的大老鼠的尸体,那原本活泼可爱的胖乎乎的身体,现在却变成了一坨黑兮兮的焦炭。她忍着悲痛,从包袱里撤出一件白布衣服,仔仔细细的将大老鼠的尸体包裹好,就着那一片曾经开满白牡丹的土地埋葬了大老鼠。 这里曾经是它的乐园,希望它死后也能活在它喜欢的世界里。来年牡丹花开的时候,它能闻着花香醒来。 姚梦蝶收拾好一切,无限落寞的看了一眼这个如梦魇般的溶洞,虽然如期得到了一见钟情,心里却异常沉重,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难道爱情真的值得牺牲掉一切去换取吗? 她心情沉痛的背着包袱,踏出了墓室的出口。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整个溶洞都在颤抖,漫天的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墓室溶洞彻底坍塌了。 所有的一切,她的朋友,将军干尸,壮观的悬棺群,满室的壁画和那装满铜棺的夜明珠,全部都永远的埋葬于地底下了。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包括历史。 没有了白牡丹,外面溶洞的气温骤然变得寒冷异常。 姚梦蝶拖着满身湿漉漉的衣服,瑟缩着行走在来时的小径上,没有了大老鼠引路,她凭着记忆往洞外走,手上的火把已经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溶洞稀薄的空气里挣扎。 忽明忽暗的光亮映在溶洞湿润的岩壁上,鬼影瞳瞳,让人不寒而栗。 她擒着火把急冲冲的赶路,一阵阴风吹来,最后的一丝光线熄灭,溶洞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活人祭(一) 火把被一阵怪风吹灭,溶洞的狭长隧道里陷入一片黑暗。 突然而至的黑暗让姚梦蝶一时无法适应,只能一路摸索着岩壁前行,口袋里最后一根火柴已经用完,没有办法再次将火把点燃,她只能尽快让自己适应这无边际的黑暗。 耳边“滴滴答答“的水声里,似乎还伴随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紧紧跟随着她,她惶惶不安起来,不时回过头去张望,然而她能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她脚下的步伐慢慢由疾步改为了小跑,身后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如魔音般如影相随。 离着洞口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微微看到一丝光线透进来,她顾不得脚下道路的难走,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狂奔,身后的脚步声也明显加快了,仿佛在追赶着她。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一股属于室外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洞口触手可及。 倏地,有风声刮过耳边,一道黑影从后面跃了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刚想躲闪,头部遭到一记重击,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黑影从地上扛起姚梦蝶软瘫的身体,大踏步朝着溶洞里走去。 耳边响起阵阵呐喊助威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姚梦蝶悠悠转醒,头皮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虚弱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借着屋外透进来的一丝火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用茅草搭建起来的简陋矮房,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的摆设也极其简单,除了自己身下睡着的用干稻草编制的一张草床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张类似老虎皮的兽皮,几只被咬破喉管,放光血的野山鸡尸体,挂在茅草屋的中央。整个房间里最醒目的就是那一排挂在墙上的巨大弓箭。 呐喊助威声是从茅草屋外面传来的,呐喊的内容,姚梦蝶完全听不懂,但是,从呐喊声的高亢激情来看。好像是在为了什么胜利庆祝似的。 她想要挪动身子下床,才发现,穿在身上的皮衣不知何时被拔了下来,扔在地上。身体和手脚被一根粗粗的茅草绳,紧紧的固定在稻草床上动弹不得。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再看看现在身处的环境,她预感到新的危机又降临了。 正在挣扎的时候,门“吱溜“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浑身长满黑毛,却有着人类体型的高大怪物,从门外走进来,他身上没有穿衣服。只是简单地用兽皮裹住了重要部位。胸前挂着一长串类似动物骸骨的骷髅头做成的项链。 姚梦蝶看到他,有一时的错觉,仿佛又跟随养父回到了美国。这样类似的场景和人物,她在美国时和作为传教士的养父倒是一起经历过。那是在一次传教时,误入了位于印第安纳洲的一个野人部落,当时看到的野人打扮就和这个怪物有些类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野人虽然过着餐风沐雨、茹毛饮血的生活,但是从外貌上看已经基本进化得和正常的人类一样了,可现在,这个怪物却仍然是一身黑毛。除了有人形的体魄以外,其它的外貌特征完全跟野兽没有两样。 怪物走进来,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姚梦蝶。见她已经醒来,随即,又折返出去。 不一会儿,高大怪物再次回来,身后多了几个和他打扮十分相似的黑毛怪物。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都拿着长矛,虎视眈眈的围着姚梦蝶一字排开。 带着骷髅头项链的怪物指着躺在床上的姚梦蝶,对着身后那几个拿着长矛的怪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她听不懂的话。 那群怪物举着长矛对着泥地上“噔噔噔“的磕了三下,嘴里喊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 带着骷髅头的怪物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姚梦蝶,满意的退了出去。 剩下的那几个怪物野人呼啦一下聚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躺在床上,一脸迷茫的姚梦蝶拉起来,重新五花大绑,推了出去。 茅草屋外,火光冲天,不大的平地上聚集了满满的黑毛野人,他们围着平地中央的篝火,嘴里兴奋的叫喊着,身体随着叫喊声在摆动,篝火旁,几个负责领舞的黑毛野人,腰间挂着一个类似木鼓的雏形,边舞边有节奏的击打木鼓,那满脸陶醉和痴迷的表情引领着众人跟着舞动呐喊。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每一张长满黑毛的野人脸庞,姚梦蝶从那张张兴奋的脸庞上完全可以看出绝对的崇拜和狂热。 依照已经有过一次落入野人部落的经历,姚梦蝶几乎可以完全判定,自己正身处中国的野人部落,而现在的场景好像是异常声势浩大的野人部落祭祀活动。 果然不出她所料,接下来她看到的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几个执着长矛的野人,一路推攘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篝火的中央。 她这才完全看清,篝火旁边摆着一张石台,台子上放满了各式说不出名字的植物的果实,一颗血淋淋的老虎头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一片宽大的叶子里,怒视着前方。 石台的前方,篝火上,一个巨大的石头做成的大方鼎悬在半空,里面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正在剧烈沸腾,不时有红色的液体溅了出来,引得人群一阵膜拜。 那几个押解她的野人对着石台的后方一个始终背对着人群站着的野人恭谨地齐齐跪了下来,一阵虔诚的膜拜之后,那位背对着人群的野人突然转过身来。 姚梦蝶心里一惊,这个野人虽然也身穿了一身兽皮缝制的衣服,但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却没有那看上去慎得慌的黑毛,完全是一个脸色稍显黝黑,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的脸。 她心里一阵欣喜,总算遇上了一个属于文明世界的人类,满腹的疑问使她顾不得多想,脱口而出问道。 “为什么抓我?你们是什么人?” 那中年男子淡淡的瞥了一眼姚梦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对着跪着的野人说了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话。 那群野人对着中年男子三声高呼,举着长矛站了起来,粗鲁的架起不断挣扎的姚梦蝶朝着中年男子身后的一间较大的茅草屋走去。 推开茅草屋的门,姚梦蝶被扔了进去,跌坐在地上,那群野人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从外面锁上了茅草屋的门。 这间茅草屋显然比刚才那间要大得多,除了有一张足够并排睡五个成年人的大草床之外,还有石凳和石椅做成的简单家具,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屋子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石盆。 姚梦蝶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身上披着兽皮,下身穿着草裙的黑毛野人,从那微微凸起的胸部勉强可以看出进来的是几个女野人。 走在前面的女野人手里提着几个用动物皮囊做成的提篮,里面提了满满的热水,热腾腾的蒸汽正往外冒着。 走在最后的一个,脸上的黑毛稍微少些,依稀能看清有些清秀的面容。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穿了一身雪白的狐狸皮缝制的衣服,胸前挂着一串用各色玛瑙串成的项链,那项链的正中间挂着一个形似翡翠的祖母绿扳指。 待前面提水的女野人依次将水囊中的热水倒进屋子中间那个巨大的石盆里后,走在最后的野人少女对着她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那些女野人恭敬的行了一个理,退出了茅草屋。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姚梦蝶和那个为首的野人少女。野人少女缓步走到她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阵,坐回到垫了动物皮毛的石椅上,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胸前那颗巨大的祖母绿扳指,半响,道。 “你从哪里来?”那女野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姚梦蝶听得懂的方言。 “你,你会说我们的话?”姚梦蝶惊得说不出话来,本以为那个长得完全和她一样的野人首领会说人类的语言,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野人少女竟然对她说了话。 “这个你不用管,现在,你只要回答我,你从哪里来?”野人少女显然并不在意姚梦蝶的吃惊,她更加关心这个被抓回来的文明人来自哪里,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上海,我从上海来。”姚梦蝶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竭力讨好这个可以用正常语言沟通的野人少女。 “你说什么?你从上海来?是哪个有着很多水的上海吗?”野人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那是充满向往和期待的眼神。 “对,就是那个紧挨着海边的上海。”姚梦蝶隐约觉得这个野人部落的少女跟外界有着某种联系。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呜呜呜呜”野人少女最终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握着胸前那颗扳指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活人祭(二) 姚梦蝶一脸茫然的看着野人少女,一个上海的地名竟让她如此激动,到底这里面藏着怎样的玄机? 野人少女趴在桌上哭了一会,抬起头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用娟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娟帕,借着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姚梦蝶赫然发现,那里面居然包裹着一张旧照片。 野人少女无限依恋的抚摸着旧照片,半响,转过头来,对着姚梦蝶充满疑惑的眼神,道。 “如果我能救你,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你是说那张照片上的人吗?”姚梦蝶用眼神指了指那张放在桌上的旧照片。 “嗯”野人少女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和你一样都是来自上海那个地方。” “哦!”姚梦蝶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刚才听说自己来自上海,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你可不可以把她的情况再说得详细一点,这样才能方便我尽快找到她。” “你想知道什么?”野人少女的目光微微有一丝戒备,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来自外面世界的陌生人。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姚梦蝶一眼看穿了野人少女的担心,急忙解释道“知道的越多,找到她的希望就越大,毕竟上海也不是个小地方。” “好吧,我告诉你。”姚梦蝶的诚恳打动了野人少女,她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毕竟还要靠这个女人帮忙,也许她说的是正确的。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些什么特征?” “她是”野人少女语气里有些许哽咽,姚梦蝶的问题好像触动了她脆弱的那一面。“她是我的妈姆。” “啊!怎么会这样。”姚梦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但随即又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毕竟野人也是人,不是兽。 “就是这样。”野人少女好像倒不太在意别人的惊讶,而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里。 “我妈姆当初也和你的遭遇一样,被族里的猎户们抓来准备当做活人祭来祭祖先的。我阿爸是族长的儿子,心底善良,不忍心看着柔弱的妈姆被活活烫死,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她。我妈姆为了感恩嫁给了他,后来便有了我。” 野人少女一口气将她父母的往事讲了出来,憋在心里多年的苦闷顿时觉得释放了许多。 “那后来呢?”姚梦蝶追着问道,后半部分也许才是问题的核心部分。 “我的阿爸很爱妈姆,他们相爱了。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阿爸生了一场怪病,族里的巫师想尽办法也治不好他的病。那一年冬天最冷的时候,他走了。妈姆搂着我整整哭了一个晚上,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思念远在天上的阿爸。”野人少女触景生情,忍不住哽咽起来。 “别这样,相信你阿爸在天上看见你们不开心,他也不会开心的,而且,你阿爸心肠这么好,死后一定会变成天使。住在没有伤心和痛哭的天堂里,过着幸福的日子。”这个野人少女的身世竟和她有几分相似,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我阿爸真的会在天堂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野人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姚梦蝶的话正好和她心里期盼的一样,她阿爸是个善良的人,族里的长辈们都说。善良的人是会有好报的。 “可是,你妈姆怎么会留下你一个人走了?”姚梦蝶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阿爸死了以后,族里的巫师将一切罪过全部归集在妈姆的身上,说她是个异类,是不祥之人。必须要用她来祭祀我的阿爸。他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怎么能这么愚昧,你阿爸明明是得病死的,怎么能怪你妈姆。这分明是诬陷。”姚梦蝶听得义愤填膺,竟然忘了这里是还未开放的野人部落。和他们说科学知识,简直在对牛弹琴。 “我也知道是诬陷,可是族里的巫师代表了神的旨意,他是神的使者,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不听。”野人少女显得很无奈,这是野人部落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传统,她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屁话,根本就是妖言惑众。”姚梦蝶越说越气愤,完全忘记了身上还被绑着麻绳。 “哎!我阿公和阿姆也都知道我阿爸的死和妈姆没有关系,虽然他们是族长,可是也没有办法反驳巫师,就在妈妈快被押上祭坛的头一个晚上,偷偷的打晕了看守的人,悄悄放走了我的妈姆。” “还好,还有明事理的人。”姚梦蝶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同情起野人少女的遭遇来。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妈姆了。”野人少女将目光停留在那张旧照片上。 “可以让我看看那张照片吗?” “好的,你等等。”野人少女走过来替她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将桌上的旧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从我妈姆留下来的东西里找到的,其他的东西都被巫师拿了去烧了。只有这一张纸片是我偷偷藏起来,才保存下来的。” 野人少女递过来的旧照片已经发黄,照片的一角也因为磨损而缺失了一块。照片里的人却依然娇笑嫣然,一副学生打扮,清汤挂面的齐耳短发,蓝色的粗布学生裙,胸前挂着的校徽里依稀可以看出“中西女中”的字样。翻过来,照片的反面则写着“汪娇娇”三个字。 “你识字吗?”姚梦蝶开口问道。 “不多,小的时候,妈妈曾经教过几个。” “那这几个字呢?”姚梦蝶指着照片后面的三个字问道。 野人少女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妈妈没教过。” “汪娇娇,你妈妈的名字。”姚梦蝶指着照片后面那三个字说道。 “汪娇娇!”这是野人少女第一次听说妈妈的名字,显得无比兴奋。 “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免得到了上海找到你妈妈,却说不出你的名字。” “我叫索姆扎海,索姆是我的姓,后面的两个字是我的阿爸和妈姆共同取的。”野人少女在说起自己名字来历的时候显得无比骄傲。 “索姆扎海,嗯!很特别的名字,你会说上海方言,也是你妈妈教的吧?”姚梦蝶觉得和这个叫索姆扎海的女孩子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不觉说话也显得亲近了些。 “嗯,我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这外面世界的话了,不过族里没有人会说,我只能私底下偷偷对着月亮讲悄悄话了,希望远在上海的妈姆能听得见。” “哦?!”姚梦蝶有些惊讶,刚才在外面分明看到了那个长相和她一样的人,难道他不是来自外面的吗?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她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刚才外面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我看着好像也不是属于你们族里的。反而跟我们长得有些接近,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个站在神坛旁边的人吗?”索姆扎海指了指窗户外面的人群。 “嗯,就是那个。”姚梦蝶一脸肯定,那个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除了索姆扎海以外,恐怕就属他了,而且,刚才在篝火边,自己对着他说话的时候,从他躲闪的眼神里分明能看得出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的,为什么他要选择避开呢?这一个个谜团,驱使她想要急着解开。 “他是族里的巫师塔布”索姆扎海在提到巫师的名字时显然不太高兴。 “当年诬陷你妈妈的人是不是他?”姚梦蝶从索姆扎海的表情里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叫塔布的人就是当年那个无赖巫师。 “对,就是他。自从他当巫师以来。不知道活活烫死了多少从山外面抓回来的女人。”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凶残?”对于巫师塔布的恶行,姚梦蝶一时无法接受,原来愚昧可以害死这么多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的。 “因为他是巫师,是神的使者,是祖先的守护者。”索姆扎海的表情悲哀。虽然她对这样的现实也非常不满,但是却无力抗争,这不是只靠她一人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现状,尽管当年阿爸在妈姆的支持下也曾经想过要改变这一切,可最后却抵不过巫师在族里上千年的影响力。最终的改革也无疾而终。 “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巫师像一个骗子,他明明和我们长得一样。却做了你们族里的巫师,而且,刚才在外面,我对着他说话,他竟然能听得懂。”姚梦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其实也来自外界,当然能听懂你们的话。”索姆扎海的回答,大大出乎姚梦蝶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你们的巫师会让一个外人来担当,据我熟知,巫师的职位在一个部落里是举足轻重的,你们凭什么会相信一个外乡人?” “听我阿爷说,当年族里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无数只巨大的蚊子突然从天而降袭击了整个部落,原来的老巫师带领部落里的猎户们奋起还击,无奈最后还是溃不成军,让那些说不出名字的巨大蚊子闯进部落袭击牲口和族人,造成了巨大地伤亡,就是现在的巫师带着一口奇怪的黑棺材从天而降,起坛作法消灭了那些巨大地蚊子,解了族人的危难。从那以后,族人对他顶礼膜拜,原来的老巫师引咎自尽,而他也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巫师的位置。” “你刚才说什么?巨大的蚊子?快告诉我那蚊子是什么样子的?”姚梦蝶听出了其中的问题。 “嗯,一种不知道名字的巨大蚊子。听阿爷说它的触角呈短鞭状,拥有强而有力的后腿,”索姆扎海尽力比划着。 “是蝗虫。”姚梦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同时也几乎可以判定当年那场蝗灾是何人所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活人祭(三) “蝗虫?那是一种什么东西?”索姆扎海一脸茫然的表情,显然蝗虫这一词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蝗虫是蝗科,直翅目昆虫。俗称“蚂蚱”,种类很多,全世界有超过10,000种。分布于全世界的热带、温带的草地和沙漠地区。口器坚硬,前翅狭窄而坚韧,后翅宽大而柔软,善于飞行,后肢很发达,善于跳跃。主要危害禾本科植物,是农业害虫。”姚梦蝶一口气介绍完有关蝗虫的知识,可索姆扎海还是一脸茫然,她这才想到,这样的介绍太过专业,对于一个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的野人少女来说过于生僻。 “呃,这样说吧,蝗虫就是偷吃谷物的害虫。本来对于人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但是却往往被一些精通黑巫术的黑巫师利用,迷了本性,残害人类和牲口。”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就是下蛊吧。”索姆扎海似乎有些懂了姚梦蝶的意思。 “对,我现在怀疑,你们当年遇到的蝗虫就是被人下了蛊。至于这个下蛊之人是谁,你应该能猜出一二来。”姚梦蝶意有所指,看着窗外。 “难道是…?”索姆扎海顿时若有所悟,只可惜明白得太晚,白白失去了母爱这么多年。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可惜我阿公和阿姆都过世了,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证他。”一想到母亲的离去纯属陷害,索姆扎海就恨得牙痒痒。 “要想铲除黑巫师,现在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无法做到的,不如,你和我一起逃出去,我带你去上海找你妈妈。”姚梦蝶的提议让索姆扎海的眼里很快有了一丝闪亮,但随即便黯淡下来,她无奈的对着水中的自己看了看,又看了看姚梦蝶的样子。沉默了。 姚梦蝶也有些后悔自己心直口快,无意中伤害了这个善良的小姑娘,随即讪讪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的样子,不,我是说,你的样子在我们那里其实有办法改变。” “你不要骗我了,我这个样子跑出去。会被人当怪物打死的。”索姆扎海摸了摸脸上的黑毛,有些厌恶的表情。 “真的,请你相信我,我是医生。虽然学的不是整容,但是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虽说美貌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索姆扎海说的话也有道理,她这样的长相要是到了上海一定会被关进马戏团的笼子里去。 “好吧,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现在只想见到我的妈姆,祭祀会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开始,这之前,我会想尽办法让你逃出去。你到了上海以后一定要找到我的妈姆,告诉她,我想她,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她能回来见我一面。”窗外的呐喊声逐渐变小,人群在散去。索姆扎海抹着泪,仔细交代完姚梦蝶,便冲冲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姚梦蝶一个人,石盆里的水早已经变得冰凉,她心情复杂。也无心梳洗,合着衣躺下。明天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还是未知数。这个叫索姆扎海的野人少女是否能成功的从黑巫师手里将她救出都是不定数,如果失败的话,上海和远在上海让她牵挂的男人都只能来世再见了,自己出来这么多天,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担心对方,思念着对方。 脑子里一阵繁杂,思绪沉沉,多日来奔波的劳累席卷而来,眼皮沉沉地闭上。 上海的爱尔兰咖啡馆里,春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洁净的落地窗上,留声机里传来舒缓的小夜曲,桌上香浓的爱尔兰咖啡正袅袅娜娜的冒着腾腾热气。洛君生双目含情,一双手捧着一个装着钻石戒指的盒子,对着坐在对面的白衣女子道。 “嫁给我吧,达令,我爱你!” “我也爱你”那白衣女子接过戒指套在手机指上,那巨大的钻戒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不,不行,我不同意” 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姚梦蝶从噩梦中醒来,刚才梦中的那一切是那么真实,仿佛在预示着什么,窗户外面的聚会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篝火熄灭,屋外一片漆黑,看着天边那颗冉冉升起的启明星,她的心里越来越惴惴不安起来,既是为了无法预知的明天,也是为了远在上海的那个男人。 突然,窗外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远处的茅屋里走来,姚梦蝶一阵欣喜,看来那索姆扎海是要来救她了。正想跑到门边上去等着,可是,那个黑影却改变了方向,绕过她所在的茅草屋,朝着旁边的一间走去。 索性索姆扎海将她的包袱给了她,那里面有一把用来防身的小刀,现在这把小刀正好派上用场。 姚梦蝶用小刀利索的挑开锁着门的麻绳,闪了出去。使用刀子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是最擅长不过的了。 从隔壁的茅草屋里隐隐传来一阵短暂的打斗声,姚梦蝶还来不及前去看个究竟,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吱”的一声,门开了,没有灯,接着微弱的月色依稀可以看见那个先前的黑影从隔壁的茅草屋里出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 只见,那两个黑影并没有回到先前的茅草屋里去,而是直接走进了部落旁边的树林里。 虽然知道危险,姚梦蝶还是经不住好奇,紧紧追在后面跟了去。 树林里满是荆棘,枝枝叶叶,茂盛异常,黎明前的薄雾,淡淡的升起,遮挡住本来就分辨不清楚的小径,稍不留心就会迷失在其中。 走在前面的黑影熟悉的沿着一条小径往深处走去,不时有布满荆棘的枝条伸过来,都被他用手弹了回去,而跟在后面的那个黑影却是麻木得很,任那荆棘刺在身上,脸上,也不躲避,只是毫无反应的紧跟着走在前面的黑影身后。 为了不让人发现,姚梦蝶只能远远的跟着,生怕太过靠近,会打草惊蛇。 围着树林绕了几圈,姚梦蝶有些支撑不住了,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子晃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前面的两个黑影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姚梦蝶一时慌了神,人跟丢了,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这可如何是好?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左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怪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摸着黑,一路追了过去,大约离着二十几米之外有一个不大的山坳,一间亮着点点火光的茅草屋隐藏在巨大的树叶之间。 姚梦蝶矮下身子,悄悄潜了过去。那怪叫声已经停止,从茅草屋窗户上的缝隙里,隐约可以看见茅草屋里的情境。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停放在屋子的中央,棺材盖已经被掀开,里面躺着一具蜡黄的干尸,黑色的长发凌乱的塞满棺材,和先前她曾在古墓里看见的那具千年干尸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这具躺在棺材里的干尸要稍微丰满一些,那一层蜡黄的表皮下,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存在。 棺材的两边分别站着她跟踪而来的两个黑影,其中站在左边的那个身形略显高大一些,很明显是刚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影,而右边那个身形略显矮小的则是走在后面那个呆头呆脑的黑影。 站在左边的黑影正面向棺材念着一长串咒语,突然,那原本躺在棺材里的干尸直愣愣的坐了起来,仰起头,对着天空一阵嘶吼,一对长长的獠牙,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闪亮。那声音正好是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怪叫声。 只见那干尸反反复复的对着天空嘶吼了几声后,竟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双干枯的眼窝里竟然有着一对白眼珠,那白眼珠里布满了血丝,翻出眼眶外面。 那干尸好像看不见东西,只是不停地用干瘪的鼻子在空气中来回嗅,以此来辨别方位。 干尸在空气中嗅了嗅,一时辨别不清方位,只好站在原地不停地蹦上蹦下。 “主子,属下该死,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让您复活”站在左边的黑影一步上前,双脚屈膝,跪在了干尸面前。 姚梦蝶忍不住差点叫出声来,这里居然还有会说人话的人。她正在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的时候,那个黑影又接着说话了。 “主子,这是第一百零八个,只要再吸食七七四十九个野人的血,您就可以复活了。”黑影站了起来,将那个一直呆呆立在棺材右边的黑影推到了干尸面前。 那干尸伸出鼻子,迫不及待的在他身上嗅了嗅,发出满意的嘶吼声。 “噗呲”一声闷响,干尸长长的獠牙顺利刺破他的脖颈大动脉处,那个呆立的黑影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只是默默地抽搐了几下,就像一只被放干了血的野鸡,瞬间断了气。 躲在门外偷看的姚梦蝶被这充满血腥味道的吸血场景吓得慌了神,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无意中撞到了身边的一颗树干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茅草屋里的人。 “是谁?”屋里的人一阵惊呼,火光顿时熄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开了。 姚梦蝶吓得呆在原地忘了逃跑,后面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拖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活人祭(四) 姚梦蝶被人捂着嘴巴拖入了茂密的树林里,那一双结实的毛乎乎的双手挟持着她一时动弹不得。 那个挟持她的人并没有立即压着她离开,而是强压着她的头,原地蹲了下来,姚梦蝶顿时心里明白过来,身后那个挟持她的人也是想要知道些什么才跟踪而至的吧?心里这么想,她也就不再挣扎,而是配合的蹲了下来,不再动弹。 透过斑驳的树影,那间茅草屋的门开了,一个黑影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闪了出来,一缕凄清的冷月射在那个人的脸上,姚梦蝶差点叫出声来,那张脸,她认识,正是晚上在篝火旁看到的那个黑巫师。捂着她嘴巴的人明显也吃了一惊,挟持她的双手微微松了一下,随即又捏紧了。 黑巫师塔布在茅屋外查看了一番,一只野猫从屋顶跳了下来,逃进了后面的树林里。 “妈的,吓老子一跳。”塔布嘴里骂骂咧咧了一阵,转身进了茅草屋。 危险解除,姚梦蝶刚想起身,头皮上一阵发麻,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人影扛着昏睡过去的姚梦蝶,冲冲消失在树林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缕清冷的晨曦透过茅草屋的缝隙射在地上,丝丝缕缕,如春蚕吐的丝线残留在地上。 令姚梦蝶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的绑架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捆绑起来,而是舒舒服服的睡在宽大的草床上直到天亮。 “你醒了?”索姆扎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呃?怎么是你?”姚梦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头皮上还有些微微发麻,看着一脸笑意的索姆扎海,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不用害怕,昨晚上抓你回来的人是我派的。”索姆扎海也不绕弯子,直接解了姚梦蝶心中的迷惑。 “啊!难怪那个人没有伤害我。”姚梦蝶摸了摸后脑勺发麻的位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你昨晚那样贸贸然的行动太危险了,若不是碰巧我出来看见你鬼鬼祟祟的进了树林。现在,你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提起昨晚上的事情,索姆扎海还真的偷偷为这个莽撞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昨晚?!对了”姚梦蝶一拍额头,“昨晚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知道,”提起昨晚的事情,索姆扎海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昨晚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我虽然早有怀疑,但是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真的看到了?那个黑巫师在一口棺材里养了一只干尸,专门用你们族人的鲜血喂养。”回想起昨晚在茅草屋里看见的血腥场景。姚梦蝶的胃里就一阵翻腾。 “是的,自从塔布来到我们部落以后,有很多人都得了一种怪病死去,那些人原本都是身体强壮的人。却渐渐地日渐消瘦,体力减弱,经常无缘无故的晕倒,直至最后死亡。我的阿爸也是这样死亡的。现在我总算知道了这些人的真正死因,原来他们都是被那个可恨的黑巫师喂了干尸。”索姆扎海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毕竟现在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她,没有了阿公的撑腰,她在族人心中的地位远不如那个黑巫师塔布来得重要。 “吱溜”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粗壮高大的野人走了进来,他的腰间垮了一把镶满玛瑙和宝石的弯刀。 野人瞟了一眼坐在草床上的姚梦蝶,径直走到了索姆扎海的跟前,两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长串,好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从索姆扎海的脸上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好像在酝酿一件大事情。 索姆扎海拿出一张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指着上面比划了起来,那野人连连点头,两人又细细的商量了一阵,那野人才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索姆扎海回过头来。对着一脸茫然的姚梦蝶道。 “刚才进来的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们正在商量如何揭穿黑巫师塔布的真实面目,当然。也会平安将你送出去的。” “你们要小心,那个黑巫师不是一般人,如果他使用黑巫术对付你们,后果将十分严重。”姚梦蝶诚心提醒道。 “嗯,这点也是我们一直顾忌的地方,不过,为了救我的族人们,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索姆扎海挑开窗户,昨晚,那个被吸干血的野人尸体被族人发现了,他的家人们正围着他哭得昏天黑地,黑巫师塔布假惺惺的跳着驱魔舞,那个无辜的野人,亦如她阿爸当初一样,被说成是恶魔霸占了灵魂。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场,她不会再允许欺骗继续,作为族长孙女的她要保护自己的族人,将这个人类世界的人渣消灭掉,以慰藉她阿爸和无辜牺牲族人的性命。 春天的白天总是比较短的,夜幕如期而至。平地上的篝火早早被点燃,顶着呼啸而过的北风,火舌窜的老高,溅起无数灼热的火星。野人部落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出来了,今天是一年一次的活人祭,据巫师说,是为了慰藉恶魔,让它不再霸占无辜族人的灵魂,让村子里的人们永得安宁。 人群里显得狂躁不安,大家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起舞,眼里闪烁着满是对所谓恶魔的愤恨和对失去的亲人的想念。 姚梦蝶一早就被索姆扎海安排的人梳洗打扮完毕,换上了祭祀用的长袍,手脚被巧妙的绑了个活结,以便随时逃跑。 从入夜开始,她就没有见到索姆扎海,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负责押送她上祭坛的野人进来了。 四个野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一把就将她举了起来,抬出屋外。 篝火边,黑巫师塔布装模作样的围着祭坛跳着驱魔舞,那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好似真的在和魔鬼谈判。 姚梦蝶被抬上祭坛的时候,人群里有人开始激动起来。捡了石子朝着她身上扔过来,更有甚者,甚至冲了过来,拿着刀就想直接要了她的命,仿佛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派下来取走族人性命的坏蛋。一时间,整个平地陷入了一片混乱。 “阿坝比不嚓不路都”黑巫师突然对着狂躁的人群一阵高呼,原本陷入混乱的人群顿时沉静下来,人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不时有身材强壮的野人扛着一桶桶热油往架在篝火上的石锅里倒,姚梦蝶被绑在离着油锅一米远的地方。热浪阵阵袭来,烧灼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似乎可以闻到自己皮肤烧焦后带来的狐臭味道。 “阿坝比不嚓不路都”黑巫师又是一阵高呼,那些围着篝火领舞击鼓的舞者们骤然停止了击打木鼓。人群静止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的时刻即将打来。 姚梦蝶暗自起了一身冷汗,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这样的情形,大抵可以猜到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黑巫师塔布抬起头看了看人群,眼神掠过姚梦蝶时,她分明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得意,那是一种偷窃别人胜利果实的喜悦。 只见,他环顾了四周以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一段祭文。 “呜呼,观造物之生人兮,赋七尺之昂藏,数修短其有定兮,虽百年如梦黄梁。惟典型之尚在兮。流千载之芬芳。俄骑箕而仙逝兮,共怅少微之掩芒。灵引忝叨于末谊兮,能不恻然而悲伤。惟我老大人年高而德昭兮,有令名更有令望。自少多才而多艺兮,由资禀之纯良。幸得天之独厚兮。优游自适而健康。养性情于恬淡兮,看破世态之炎凉。敦孝友而重信义兮,知持身之有方。睦宗族而邻里兮。播德泽于故乡。杖履逍遥兮,乐岁月之舒长。义方传家兮,卜厥后之克昌。进奉甘旨承欢无间兮,庆逢吉而永获康强。晨昏定省有子修职兮,宜椿伶之日增无疆,胡天不仁兮,老成云亡。山颓木坏兮,郗觑彷徨。瞻灵帏而兴嗟兮,思道範之难忘。德徽终古其不朽兮,九泉含笑而犹有余光。悲风急兮惨夕阳,冷露团兮逼秋霜,望玉京兮苍茫,寄楚些兮短章,献一卮万椒浆,愿降灵兮来尝。” 这一段祭文念得姚梦蝶大跌眼镜,这哪里是什么除妖魔的祭文,分明就是一段人类世界用来哀思古人的一段普通祭文,没想到,在这个愚昧的野人世界竟然也行得通。 祭文念完,黑巫师塔布喝了一口酒,对着点燃的火把喷了过去,瞬间一道长龙般的火舌窜的老高,立马引得人群里一阵尖叫喝彩声。 当一切把戏演完,塔布对着身边守候的猎户野人地里咕噜说了一大串,那几个野人瞬间眼露杀机。 姚梦蝶被绑在一旁,预感到危险正在靠近,急忙用眼神在人群里找寻索姆扎海的影子。可是除了一群无知愚昧的野人族人,再也看不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就连白天那个高个野人也不在其中。 她心中不禁有些暗暗着急起来,虽然知道他们早就有安排,但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却迟迟不见他们行动,这样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野人的鼓点声又敲响了,这回的鼓点声来得比上次激昂得多,随着鼓点声越来越密集。几个野人聚集了过来,将姚梦蝶扛了起来,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边跳边唱,朝着篝火上烧的滚烫的油锅走去。 姚梦蝶开始挣扎起来,无奈身上除了先前索姆的人绑着的活结,还有塔布的人绑的死结,这让她根本动弹不得,自己逃跑似乎也成了空话。 眼看着已经来到了油锅跟前,油锅里翻滚起来的热浪舔舐着她脸上的肌肤,瞬间便起了一层水泡。 就在她绝望的准备接受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从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一支利箭直接插进了黑巫师塔布的胸口。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恶人的下场 利箭穿过熊熊燃烧的篝火直接插进黑巫师塔布的心脏,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塔布错愕的望着插入心脏的利箭,缓缓倒下。 人群里发出尖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现场被愚昧蒙蔽了双眼的野人族人们惊慌失措。 那几个举着姚梦蝶的野人一时间也不知所措,黑巫师受了伤,活人祭的仪式也只能被迫中断。他们急急忙忙放下祭品,捡起地上的武器,加入到保护黑巫师的行列中去。 “嗷…”天空中惊起一阵刺耳的叫声,原本骚乱不安的人群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更加的混乱起来。 只见,一只黑色的大鹏忽闪着巨大的翅膀托着一个东西从远处的天空飞来,那巨大翅膀煽动树林,刮起了狂风,人们在狂风中不安的尖叫着,哭泣着,一场隆重的活人祭正式被搅黄。 那大鹏越飞越近,在燃起篝火的平地上空盘旋了一阵后,缓缓降落在了空地上。 人群里有人开始指着大鹏背上驮着的人惊呼,姚梦蝶被动的躺在地上,此刻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野人从大鹏的背上跳了下来,那个走在前面的女野人正是索姆扎海,而走在后面的野人却怪异的扛了一口黑色的棺材。 人群在逐渐的聚拢,有尖利的声音指责着索姆扎海他们,似乎对他们冒然闯入盛大的活人祭的行为表示不满,其他的野人们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场面有些失去了控制。 走在索姆扎海身后的那个野人挡开愤怒的人群,用野人的语言指着肩上扛着的黑色棺材对着激动地人群开始叽里呱啦的解释,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 索姆扎海不理会人群的愤怒,径直走到了黑巫师塔布的跟前,被守在旁边的野人猎户拦了下来。 “塔布,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要以为你的谎言可以欺骗我的族人一辈子,今天,我就要揭穿你这十几年来在部落里所犯下的恶行,用你的命来祭奠我阿爸和那些无辜惨死在你吸血干尸手下的族人。”索姆扎海用人的语言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塔布怒吼道。 “呵呵呵,就凭,就凭你们几个,就,就想把我绊倒,”塔布忍着来自胸口的刺痛。强作镇定,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这样死了他不甘心。 “当然不是仅凭我们几个,你看我找到了什么?”索姆扎海往旁边让了一步。身后的野人,扛着一口棺材出现在他的面前。 塔布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那口黑色的棺材已经足够让他不淡定了。看来自己掩盖了十几年的秘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他心念一转,趁着人群陷入骚动,对索姆他们的话将信将疑的时候,挥起一掌对着自己的胸口拍去,那插进心脏的利箭倏地弹了出来,随着利箭而出的还有喷溅而出的鲜血。他急忙点了身上的穴位止住了血。 趁人不备,从地上跳了出来,一脚踢开了停放在祭坛上,黑色棺材的盖,里面的蜡黄色干尸腾地跳了出来。 没有丝毫准备的人群,顿时一片混乱。野人们被这突然出现的恐怖尸体吓得慌了神,哭喊着寻找地方躲避。 塔布一阵得意,摇动着手里的招魂铃,口中开始念咒“魔米魔拉米”。 只见那干尸突然睁大了双眼,冲着人多的地方跳过去。顿时,平地上血光四溅,哀嚎声四起。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野人被干尸抓到,直接掰成了两段,抛向一边。 那些有几分力气的野人纷纷操起长矛对着干尸刺了过去,无奈,那些长矛对于干尸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是死过一次的,利刃刀棍对他没有任何的攻击意义。 几个回合下来,不但没有伤害到干尸分毫,那些野人猎户反而被夺了长矛武器,成了干尸嘴里的新鲜美食。 “索姆,救我,快救我。”姚梦蝶急得满头大汗,全部的人都在逃命,索姆因为一时混乱好像也将她忘记了。 被野人护卫护着逃命的索姆听到了姚梦蝶的呼救声,徒然想起地上还有一个人躺着动弹不得,立马在护卫的掩护下跑了过来。 “索姆,快,快叫你的人用火攻,那个干尸怕火。”姚梦蝶对着跑过来的索姆提醒到。 先前在古墓里对付干尸的经历让她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有效的制止这场肆掠的杀戮。 索姆顾不得危险,边对着人群高喊,边自己带头冲进了还在燃烧的篝火旁,举起一个燃烧着的巨大枯树枝对着干尸的背部冲了过去。 突然,一直在干尸身边念咒的塔布冲出来拦住了索姆的去路,索姆还没反应过来,塔布手里握着的短刀就已经深深地刺进了索姆的肚子里,鲜血喷涌而出,索姆咬着牙,在倒下的最后一刻将手里的枯树枝扔向了塔布身后的干尸。 那干尸被人突然从背部点了一把火,迅速烧着,失去了攻击性,弹跳着滚向冰凉的地面。 那些苦苦抵抗的野人猎户们见到索姆的这个方法有效果,纷纷从篝火里取出枯树枝,对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干尸扔过去,那干尸瞬间便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包围,哀嚎一阵后,便蜷曲成一团不再动弹。 “抓住黑巫师,快”索姆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对着站在一旁的护卫吩咐道。 黑巫师塔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保存的干尸顷刻便毁于一旦,不禁,恨得牙痒痒,索性脱下碍事的兽袍,扔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双手托起朝天,大吼一声,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开始念咒。 原本寂寥的夜空开始刮起一阵怪风,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击中了黑巫师塔布手里的水晶球。那水晶球发出吱吱的电光,塔布的头发被雷电击中,根根竖立,双眼通红,一对洁白的獠牙从嘴角慢慢的伸出,失了常性。 躺在地上的姚梦蝶暗叫一声“不妙”,随即,裹着身上的绳索滚到索姆身边。 “快,快叫你的人帮我解开,我有东西对付他,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索姆因失血过多,人已经陷入昏迷,根本就听不见姚梦蝶的话,索性,她身旁的护卫倒是机灵,见姚梦蝶用焦急的眼神望着自己,立刻会意,挥动短刀,一把将捆绑着姚梦蝶的绳索割开。 得了自由的姚梦蝶从地上爬起来,边解开身上的绳索,边朝着放包袱的茅草屋跑去。 屋外,黑巫师塔布通过借助水晶球的魔力,失了常态,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几个野人部落最骁勇善战的勇士围过去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双突然变得勇猛无比的双手,轻而易举的将身材健硕的勇士举起,扔的老远,一命呜呼。 瞬间,平台上,一帮奋力抵抗的年轻勇士们就失去了大半的力量,只剩下一小部分,在拼死抵抗。 姚梦蝶发了疯似的打开包袱,从里面找到一本老儒赠送的《黑巫术破解奇法》。 虽然临时抱佛脚这一招不是很高明,但是,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也只能是这样应急了。 她粗粗的翻阅了一下整本书,虽然找不到水晶球这一招的对应解决办法,但是却勉强找到了一个关于破除一切黑魔咒的奇门偏方。 只是,这方子说起来有些污秽不堪罢了。 此刻,姚梦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眼看着外面的力量越来越弱,而那黑巫师却越战越勇,就算再污秽的法子,她也必须要上,如果让黑巫师得了呈,不止野人部落,恐怕连她一起也要遭殃。 她拉了索姆的护卫,提起屋里的水桶,就往树林里冲去。 在树林里弯弯曲曲饶了几个弯后,一股恶臭传来,姚梦蝶不禁大喜,拉着身后,一脸茫然的野人护卫,闻着恶臭就奔了过去。 那恶臭扑鼻的地方正是野人部落里的族人们平时用来排泄大小便的地方,阔大的树叶遮挡着那装满粪便的大坑。 姚梦蝶也顾不得肮脏,一把掀开遮挡着粪坑的树叶,迎面扑来的恶臭几乎将她熏晕过去。 她屏住呼吸,强忍住恶臭,将水桶扔进粪坑,装了一大桶黄色的粪便,提了上来。 愣在一旁的护卫不明就里的盯着这个古怪的女人,一时搞不清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姚梦蝶也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这个语言不通的野人护卫,索性,将那满满一桶粪便递到他手里,再接过他手里另外一个水桶,又装了一大桶粪便。 拧着满满一大桶粪便的姚梦蝶领着野人护卫往正在打斗的地方赶去。 此时,黑巫师塔布已经占足了上风,那些平时威猛善战的野人勇士们是伤的伤,死的死,被塔布打得溃不成军。 得了上风的塔布,一时间好不得意,防范也渐渐松懈下来。 姚梦蝶瞅准了时机,借着野人的掩护,偷偷绕到塔布的身后,大喝一声,“塔布,看这里。” 正在和一群野人纠缠的塔布,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不知是计,习惯性的转过头去。 “哐”的一声,满满一大桶已经发酵的黄黑色粪便,铺天盖地的泼了过来。 “啊!”塔布发出一声狂叫,像是被马蜂扎了屁股一般哀嚎起来,那握在手里的水晶球瞬间“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还没等塔布站稳,紧接着,又是一大桶粪便泼了过来。塔布大叫一声后,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昏迷不醒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痴心的代价 初春的上海,空气中还能嗅到冬天的味道。晨曦刚刚代替黑夜占领天空,胡同里,西式的白色木窗没有打开几扇,习惯夜生活的老上海人沉睡在梦乡里,一夜的歌舞升平,莺莺燕燕,就连梦境里也飘满了胭脂香粉的味道。 各式卖早点的小摊静静的存在于胡同的犄角旮旯里,氤氲的香气飘散在早春清冷的空气里,悄然唤醒人们逐渐复苏的食欲。尽管胡同里还没有几个人,小贩和摊主们仍然不遗余力的吆喝着,生怕错过每一单潜在的生意。 渐渐的,胡同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赶着去学堂的青年奋力的蹬着凤凰牌的自行车,熟练的穿过狭长的胡同,一路留下叮叮当当的铃声。黄包车上,人力车夫载着身穿旗袍的少妇,一路直奔百货公司,参加那里每天都在进行着的各种形式的打折活动。负责倒夜香的工人,拖着一个巨大的臭味熏天的大马桶,穿梭在人群里,挨家挨户的收着一夜的囤积。 洛君生躺在黄莺莺的小阁楼里,还不太适应窗外噪杂的环境,虽然昨晚同样晚睡,胡同里的吵闹声还是早早的将他从梦中唤醒,拥着怀里的黄莺莺换了个姿势,睡意全无,怀里的女人睡得香甜,洗净铅华的脸上,平静纯洁,丝毫看不出这个如小家碧玉般的女子竟是出生红尘。台上的黄莺莺妩媚绚丽,如梦似幻,风情万种,台下的她却是温柔体贴,乖巧懂事。 洛君生不禁感叹,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他害怕醒来,宁愿一辈子都躲在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不用面对现实,更不用面对现实生活中,那个他曾经深爱。发誓要好好保护和爱护一辈子的女人。 那个曾今让他有着百般愧疚的他的妻子姚梦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一月有余,没有告别,没有原因,就这样像一阵风般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起初,他也曾着急过,寻找过,渐渐地,他发现。姚梦蝶的离开正好给了他另一个空间,一个可以很自由,很为所欲为的世界,他不用担心。他和这个歌女的私情暴露在她面前,更不用畏畏缩缩,为了能见到心里想的人,每天编织不同的谎言,然后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不用活在对两个女人的愧疚和自责里。他甚至希望,姚梦蝶就这样永远消失,不再出现,这样,他可以找一个很光面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多情开脱。他甚至可以为怀里的女人置办一身洁白的婚纱。带着她去教堂,用完全名正言顺的方式,让她成为洛太太。 每每想到这些,洛君生都感觉自己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孩,那种窃喜的心情无法言喻。老天对他真是不薄,先赐给他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姚梦蝶。现在,又将如此温婉,善解人意的黄莺莺送到自己怀里,这种齐人之福,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享有。 怀里的女人。微微蠕动了一下温软的身子,显然感觉到了洛君生的目光,也懒得睁眼。习惯夜生活的她,实在没法在这样一个清晨来迎接晨曦。 “你醒了吗?不再多睡一下。”黄莺莺闭着眼,声音温温润润,亦如她的歌声般动听。 “小懒虫,醒了也不睁开眼。”洛君生宠溺的捏了一下黄莺莺的脸蛋,粉嫩嫩的,一把能掐出水来。 “嗯,不要嘛!人家还想再睡会。”黄莺莺赖在这个让他感到温暖的男人怀里,不想出来。 男人她见得多了,为名的,为利的,无情的,滥情的,始终都没有她要的男人,直到,这个叫洛君生的男人出现,那一晚,霓虹灯闪烁,这个男人温暖的掌心,让她一眼就认定了他,他能给她要的安全,冥冥之中也好,前世注定也好,她认定的,就一定要好好把握。 “好好,让你睡觉。你这个小懒虫,我起来给你买早餐去,反正也睡不着,你要吃什么,油条?豆浆?小笼包?还是豆腐脑?”洛君生忍不住吻住了黄莺莺的娇唇。 “嗯,讨厌。”黄莺莺娇羞的推开身上的男人,娇嗔道“人家要睡觉啦!” “好好好,你睡,我不吵你,反正也睡不着,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合你口味的早点。”洛君生边说边退出温暖的被窝,披着衣服出了门。 黄莺莺转个身,继续睡觉,被窝里有心上人的味道,让她的梦格外香甜。 姚梦蝶提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出现在上海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她有些微的不适应,虽然只是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已经足够让她对这座还不是很熟悉的城市重新感到陌生。 不时,有穿着时髦的男女,提着高级皮箱从她身边走过时,都刻意的躲开她一段距离,眼里流露出的厌恶眼光,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姚梦蝶透过商店的落地橱窗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似乎明白了路人为何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来看自己。 走的时候穿的精致旗袍和貂皮大衣早就在赶路逃命的时候扔掉了,取代它们的是一身黑色的棉布棉袄和棉裤,大波浪长发被高高盘在头顶,脸上也因为连日的奔波赶路,而疏于梳洗,变得邋遢不堪。猛一看去,十足一个乡下老太婆的样子。 她有些酸楚的摸了摸变得粗糙的皮肤,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的洛君生了,不知道他过得好吗?这段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他是否四处寻找?是否焦虑万分?是否茶饭不思?如果是这样,那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值了。想想,他吃了一见钟情以后,就会全身心的对着自己一个人好,那么,这段时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可以烟消云散。 站在路边拦车,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黄包车,从老远热情的奔跑过来,跑到近处看清了拦车人的打扮,迅速扬起高昂的头,又飞快的从跟前溜走,没有人愿意为她停留。她这样的打扮,很难让那些黄包车夫相信,一个乡下人也能支付得起大上海滩上高昂的车费。 她不禁有些感叹,事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胸前还挂着野人部落的索姆扎海赠送的象牙和玉扳指,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山区遇到的人和事,反倒心里涌起一阵温暖。人与人之间该有的情义唯独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金钱味道,浮躁的大上海感觉不到。 无奈之下,她只能抽出一张大面额的钞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果然,见钱眼开的黄包车夫们奔着钞票过来了,说了目的地,先付车钱,黄包车一路跑得欢畅之极。 黄包车拉着她跑了大半个上海后,终于到达了她魂牵梦绕的家。 久久的站在门前,走的时候,庭院里草还是枯萎的,现在已经微微吐了一丝新绿,里面很安静,不知道,此刻,那个让她一路都很担心,很思念的男人,是不是还在安睡。 她的手停留在门铃处,不知道该不该按下,她有些期待马上就见到他,马上就奔入他的怀里,马上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她又有些害怕,害怕见到他,害怕现在的自己不够美好,害怕他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热情,更加害怕他根本就不在这座房子里。 “嘭”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顶英式礼帽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充满惊喜的看着她,随即,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蝶?!是你吗?哦,我的蝶。你终于回来了。”保罗没想到能在这样一个早晨遇到姚梦蝶,因为她已经无缘无故失踪了一个月,这一个多月,他动用上海的一切关系,帮助寻找姚梦蝶,关心程度甚至多过她的丈夫洛君生。他不懂中国人的感情为何要那么含蓄,爱就是爱,为什么自己的爱人丢失了,还要以其它的理由牵绊住自己,而不竭尽全力去寻找。 “保罗?!怎么是你?君生呢?”姚梦蝶即吃惊又有些失望的推开热情过度的保罗,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第一个想要见的人。 “他不在,昨晚就没有回来,你去哪里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保罗显然还不懂得隐藏真相,哪怕有时候真相,真的很可怕,很伤人。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为什么,不是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寻找自己的人不是他,而是这个曾经拒绝过的男人。相见的人见不到,相等的人等不来。 “保罗,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只是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姚梦蝶独自推来了院子的铁门,走了进去,将一连茫然的保罗关在了门外。 “蝶,你怎么了?要不要看医生?哦!上帝,你都经历了什么?我这就去找君生回来,你等着。” 保罗的声音终于在门外消失,姚梦蝶满心疲惫,家还是这个家,空空荡荡,一个人的一场戏,直到落幕,始终还是一个人在看戏。 她害怕寂寞,害怕被遗弃,但却始终摆脱不了寂寞和被遗弃。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好像一只被抛弃在一旁的旧布娃娃,有了新玩具的主人,再也不会想起她的存在。 瓶子里的红酒已经喝完,他还没有出现,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浓浓醉意里,带着满心的伤痕睡去。 顶楼的阁楼里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哈哈哈,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傻,哈哈哈”一阵毛骨悚然的阴笑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混乱 姚梦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长时间,醒来时,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听客厅里那座古老的古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当一切都静止了的时候,只有那永不停歇的钟声还在提醒她的存在。 门外,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咯噔”客厅里的门响了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姚梦蝶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用看她也能知道进来的人是谁。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曾经最期盼听到的声音,此刻却显得如此厌倦,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许逃避是最好的办法。 洛君生踮着脚尖从外面进来,他是在旁晚的时候回办公室,被等了他一天的保罗逮到的,姚梦蝶回来了,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但是,却始终还是要面对。 客厅酒柜旁边的地上,那个他不愿意见到的女人就那么蓬头垢面的躺在地上,满身的酒气充斥着整个客厅。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走了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女人朝二楼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将姚梦蝶轻轻放在床上,抽手的时候,有一滴泪从姚梦蝶的眼角边滚落,滴在了洛君生的手心,他微微一震,怀里的女人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那种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自己的灵魂似的,他尴尬的笑了笑,避开对方的眼神,道。 “你醒了,累了吧?我出去,你继续睡。”说着,就要退出房间,被姚梦蝶一把抓住手臂。 “你还想去哪里?你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姚梦蝶噙着泪,字字句句都问到了洛君生的心里。 “我,我就在外面,哪里也不去。”洛君生的眼神里有明显的闪躲。他在竭力隐藏,可是却逃不过姚梦蝶的眼睛。 夫妻一场最大的默契,莫过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内心,这在某种时候却是一种悲哀,因为熟悉,哪怕是伤害无法隐藏。 “君生,我们可不可以谈谈,我觉得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姚梦蝶坐了起来。她企图挽留那一颗悄然偏出了轨道的心。 “别瞎猜了,我们没什么需要谈的,你先休息吧,我也累了。先去洗澡。”洛君生不等姚梦蝶说完,转身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他真的能够回来吗?”姚梦蝶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对着手里的小锦囊自言自语。 “他回不来了,哈哈哈”一阵阴风吹来,夹杂着女人凄厉的笑声。 姚梦蝶惊恐的瞪大双眼,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会呼吸的东西。 “吱吱”头顶上的灯泡在连续闪烁了两下后,停止了工作,整个房间重回黑暗。阴风从开着的半扇窗户里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被吹得老高,靠近窗户边上的墙角里,一双红色的精致绣花鞋漂浮在半空中。 “你,你是谁?出来!给我出来!” “哈哈哈,我出来。你不怕我吗?”那双红色绣花鞋里,一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赤脚,在白色的窗帘后若隐若现。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姚梦蝶紧张的抓着枕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加快。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干什么?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麻木的过下去吗?”白色窗帘飘向墙角,隐约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我要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干。” “哼,不要再自我逃避了。你的老公已经不再只属于你一个了,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闭嘴,你给我闭嘴,不要再挑拨我和我老公的关系,我随时可以收拾你。”被女鬼说中心思,姚梦蝶心烦意乱,捡起床上的枕头对着窗户旁边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洛君生从门外走了进来,身上披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上仍然挂着水珠。 “干嘛关灯?黑乎乎的”洛君生按亮了开关,不解的看着双眼通红的姚梦蝶,和扔在地上的那个白色的枕头。 这个女人平时最怕黑了,怎么失踪一个月回来,竟习惯黑暗了,这实在有些费解,但是,更让他更在意的还是他和黄莺莺的恋情会被识破,现在要他立马做出选择,实在有些为难。 “没,没有,可能电路有问题了。”姚梦蝶并没有把刚才的经历告诉他,那片飘舞的白色窗帘后面,根本看不到任何红色的绣花鞋。 这一夜,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洛君生想着胡同里阁楼上的黄莺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姚梦蝶等着洛君生问她这一段时间的去向,可是直到听见洛君生的轻微鼾声响起,也不见他提及,她默默的握着那个装着一见钟情的小锦囊,无可奈何的做着最后的准备,本来以为可以不用依靠旁门左道的辅助,可有些事情,有些人,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再次出现在墙角,姚梦蝶转了个身,假装视若不见。 医院的长廊里,四处飘散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春日午后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 姚梦蝶靠在长廊的白色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夜未眠的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想想,接下来到底该如何,每一步走下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却必须要那样做。 “噔噔噔”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姚医生,有危重病人,在一号手术室。”新来的小护士跑得满脸通红,隔着老远看见姚梦蝶像见到了救星,对于生死她还见得太少,不淡定是自然的。 “嗯,知道了。”姚梦蝶从椅子上站起,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暂时将自己的事情忘记,和生命比起来,什么都是苍白的。 一号手术室门前蹲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紧紧的捏着拳头,不住的叹气,褐色的长衫踩在地上也不在意,不时的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口里喃喃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姚梦蝶饶过他进了手术室。对病人家属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的救活他们的家人,才是对他们的最大安慰。 依照程序,在消毒室里,给双手消毒,换好无菌的手术服,推开里面的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改变 手术台上躺着的女人已经深度昏迷,呼吸机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深邃眼窝的双眼静静的闭上,眼角边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耳道里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枯,新鲜的血液变成了暗红色。 姚梦蝶接过助手递来的病理记录本,翻开第一页,正上方写着“脑瘤晚期”四个大字。她顿时明白,今天这样的手术很可能就是尽人事,做和不做的结果都是一样。 关上记录本,姚梦蝶开始静下心来做手术,即使知道结果,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不想轻易放弃,对于她来说,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 站在一旁的助手先将患者的头皮消毒,然后用无菌敷料覆盖,防止术中污染物落在头皮上。麻醉师按照需要,在切口局部进行浸润麻醉。 等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后,就轮到姚梦蝶了,她冷静的接过助手递来的手术刀,对准头皮上的划线,切开头皮,皮缘使用特制的塑料头皮夹进行止血,再将头皮在骨膜外进行分离,翻向一旁,显露出白色的坚硬颅骨。颅骨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起保护作用的骨膜,在需要打开的颅骨表面将骨膜切开,翻向一侧。借助医用钻头在颅骨上打孔,一阵刺耳的钻孔声后,颅骨被成功打开了,露出已经严重病变的脑组织。 姚梦蝶暗自叹了一口气,患者的脑组织里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到处都被癌细胞侵占,一股腐烂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手术室。 “怎么办?还需要继续吗?”助手在一旁提醒愣在那里的姚梦蝶。 “缝合吧。”每每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就会纠结在心里。 手术很快便结束了,姚梦蝶没有从患者的大脑里取出任何的东西,她想给那个可怜的女人留下最后一口气,来跟她的亲人告别,来跟这个世界告别。 助手递来一张手术过程签字的单子。医生的名字紧挨着患者的名字,姚梦蝶吃惊的发现,自己刚才救助过的患者竟然也叫汪娇娇。 她急忙走到手术台前,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小心翼翼的揭开呼吸机的氧气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除了没有照片上的圆润年轻,那精致小巧的五官亦如当年。 姚梦蝶拿着氧气罩的手忍不住剧烈的抖动起来,答应了索姆扎海,帮她找的母亲。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一股难言的酸楚感觉在心里翻腾,人在命运的安排下,显得何等的渺小。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没有想到索姆的委托竟是如此沉重,她不知道要如何转告这样的结果,想起索姆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她的心里就尤为的难过,也许,善意的欺骗好过残酷的真相。 她看护士将昏迷的患者推出手术室,默默的一路跟随。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扑了上来,无助的呼唤着推车上那个形同死人的女人。 “娇娇。你怎么样?不要吓我,你快醒醒,不要丢下我,不要。”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手术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很顺利。我的娇娇是不是马上就要醒来了?”姚梦蝶不忍心看男人满是期盼的眼神,别过头去。 “对不起,太晚了,我们尽力了。”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不想亲口宣判患者的死刑,更不想看男人绝望空洞的眼神。 “是的,她会好起来的。你快随她一起回病房吧。”姚梦蝶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她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这个被死亡恐惧逼迫到边缘的男人看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只是一个假象,他雀跃着紧紧跟随推车而去。 姚梦蝶久久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在这个门口她迎接了太多的生与死,看过了太多,人间的悲欢离合,对于这样的生活她厌倦了,她不是死神,也不是上帝,没办法掌控生死,她也曾和所有的平凡人一样,站在手术台前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手创造奇迹,战胜死亡。可是,命运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也是残酷的,无论你生前多么风光无限,亦或者卑微渺小,面对死亡,谁也没有办法逃脱。 她的这双手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对于生活而言,她感觉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她想放弃了,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医院里随处可见的死亡让她开始质疑生命,一个人带着哭啼声来到这个世界,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那生命的意义到底何在?一阵寒意从心底里升起,生命短暂,她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守住身边最重要的人。 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姚梦蝶舒了一口气,尽管老院长竭力挽留,却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对于无法预知的命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她决定好好把握,不再让那个男人逃脱,既然不能放弃,那就好好拥有。 上海的三角地菜市场里,人流攒动,各式新鲜的蔬菜挂着晶莹的露水,装在竹子编织的箩筐里,翠绿剔透,吸引着过往的家庭主妇们购买。 姚梦蝶手里提着一个刚刚在路口杂货铺里买的菜篮子,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亲自买菜,平时都是请的佣人负责买菜做饭和家里的一切家务,她只用当好太太就可以了。 现在,她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亲自买菜做饭是第一步,她想要改变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洛君生。 “太太,过来看看吧,多新鲜的大白菜。” “太太,这里有新鲜的白萝卜。” “太太…”不时有小贩讨好着搭讪,精明的小贩们见过太多的买主,一眼就能分辨出谁能卖个好价钱,谁是潜在的大客户。 对于买菜,姚梦蝶确实有点茫然,面对那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她感觉到一阵头晕,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装满鸡鸭的大笼子前。 “太太,要买鸡还是买鸭。看我这里的个个都是又嫩又肥的,包您做出来的菜味道鲜美。”卖鸡鸭的小贩殷勤的靠了过来,一双手不停地在装鸡鸭的大笼子里揪着一只只吓得心惊胆跳的鸡鸭。 姚梦蝶盯着满笼子的鸡鸭看了半天,想起来,那一小袋子一见钟情正好需要配一只鸡来炖汤。 “给我抓一只老母**。”早前听做饭的佣人说过,老母鸡最补身体了,自己出去一个多月,洛君生没有人照顾,饮食肯定不正常。正好买只老母鸡给他补补身体。 一阵鸡飞鸭跳后,小贩成功的从笼子里抓出一只肥硕的老母鸡,那周身乌黑的羽毛,连外行姚梦蝶看了都觉得不错。 小贩麻利的抽出一根草绳绑住老母鸡的双脚。将黑色的秤杆翘得高高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飞转。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是帐却算的飞快。 “太太,三斤九两,一共一百二十块,” “这,你能不能帮我把它给杀了。”姚梦蝶手足无措的看着被小贩倒提着,悬在半空尖叫的老母鸡,外科手术她是做了不少。但是杀鸡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活鸡,又不能提前给它打麻药,让它乖乖躺在那等她斩杀。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还是要出点手工费才行的。您看我这里也忙不过来,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小贩趁机开始杀价,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是他人生的格言。 “好了,连这只鸡一起,我给你一百五十块。怎样?”姚梦蝶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充满动物粪便的地方,让她的胃里不停地翻腾。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只可怜的老母鸡已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浑身抽搐了几下,浓稠的新鲜血液从脖子上的动脉血管里流出,直到最后一滴滴完,小贩眼泛着红光,似乎十分享受这杀戮带来的快感,等着鸡血一点点流干,一把将老母鸡的尸体扔到了姚梦蝶的脚边,那只老母鸡无助的看着姚梦蝶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家禽的可悲之处,莫过于,无论长得再肥硕,也终究逃不脱变成人类餐桌上的一盘菜。 忙碌了一上午,那只可怜的老母鸡终于被大卸八块,和着那五颜六色的一见钟情一起被放进了炖锅里,随着第一波汤烧开,揭开盖,一道青涩的烟雾扑鼻而来,刺鼻的气味惹得她不停地打着喷嚏,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汤不停地在炖锅里翻滚,而那原本五颜六色的一见钟情已经完全的溶解在鸡汤里,看不见任何残渣。 禁不住好奇,她用汤匙盛了一小勺,吹散热气,缓缓的喝进嘴里。除了鸡汤的鲜味,根本喝不出其他的异味。她满意的笑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她要不露声色的将他的心永远留在她身边。 兴冲冲的给洛君生的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依然是那个甜得让人发腻的女声。 “喂,你好!这里是花旗洋行。” “我是姚梦蝶,麻烦你转总经理。”姚梦蝶忍着莫明的怒火,这个年轻女孩子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君生一直不以为然,真是让人窝火。 “是洛太太吧,总经理不在,有什么我可以转告的吗?” 姚梦蝶在电话里沉默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女孩的得意表情,每次找君生都是被她这样回绝,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厨房里飘来的鸡汤溢满了整栋房间,今天的鸡汤格外香浓,想起,洛君生马上就可以安全的属于她一个人了,她就可以暂时将所受的委屈压制。 “他什么时候回来?”姚梦蝶提醒自己忽略对方的存在。 “这个不好说,总经理没有…” “好了好了,每次都是一问三不知。他回来了叫他马上回家。”姚梦蝶实在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回到厨房将火调到最小,看着蓝色的火苗温柔的舔着炖锅的锅底,黄橙橙的鸡汤散发出的芳香越发的浓郁了。闻着鸡汤的馨香,刚才那一通电话的阴霾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回到客厅,倒了一杯红酒,翻开张爱玲的小说,斜靠着柔软的大沙发,懒洋洋的午后阳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玻璃照在沙发上,整个人瞬间陷了进去。 角落里,那台上一任房东留下来,几乎要成为古董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荧屏亮了一下。指针晃动,随即又恢复了死静。 姚梦蝶有些微醺,握在手里小说滑落到地上,被窗外的风吹动书页飞快的翻动,旋即又飞快的合上。高脚酒杯里的红酒已经被喝得一滴不剩,静静的躺在沙发边的地毯上。 “吱吱吱”随着一阵电流的声音,老式收音机的荧屏又亮了一下,指针又开始晃动。 姚梦蝶翻了个身,继续沉睡在梦想里。 隔着一个沙发和茶几的距离,女鬼段菁菁静静地站在收音机旁边的阴影处,睁着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她身上的白色绸缎在空中轻轻的摆动着,一双红色绣花鞋的双脚悬在半空。 她已经在这台老式的收音机里呆得太久了,久得几乎要记不清自己的死因了。 那个薄情的男人走的时候,什么都带走了,唯独将自己身前最喜欢听的收音机没有带走,她就这么被遗忘在这栋空旷的大房子里长达八年的时间,直到这对年轻的夫妇重新搬进来,她才被放了出来,虽然还不能跑去外面的世界游荡,但是只要可以离开那个狭小的空匣子,她就已经知足了。 躺在对面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和她当年一样,当自己第一次发现,曾经付出全部真心对待的老公竟然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私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即使变成了鬼,也无法忘记。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遭受着和她一样的痛苦,她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薄情寡义的男人注定要得到报应,她不会让这一切平静的过去,她要报复,报复全天下的男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怪人 洛君生已经在黄莺莺的阁楼上呆了一整天的时间,从早上上班开始他就没有去洋行,而是直奔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地方。自从姚梦蝶回来后,与黄莺莺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变得弥足珍贵。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眼看着一天就这么完了,躺在床上一天的两个人,此时都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他们各自真实的世界里去。面对姚梦蝶的痴心,洛君生狠不下心肠说分手,面对洛君生的犹豫,黄莺莺暂时也不能失去那份赖以生存的工作。 “你先走吧,我去洗个澡。”看出了身边洛君生的惴惴不安,黄莺莺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呃,不急,不急”洛君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窗外,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姚梦蝶是没有错的,开小差的人是他,该愧疚的人也应该是他。 “哎!你走吧,太晚回家,她会起疑心的。”一阵沉默之后,黄莺莺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无耻的贼,偷了别人的东西,却始终不敢大白于天下,这和她平时的性格是相反的,现在为了所谓的爱情,却要违背良心。 “莺莺,我,对不起,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来。”洛君生心里充满了愧疚,面对两个女人,他都充满愧疚。现在,唯一能给黄莺莺的只有这一句话了,过多的承诺,他给不了,姚梦蝶回来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现在,同时面对两个女人,他才知道自己在玩火。 “不用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黄莺莺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一把推开搂着她的洛君生,跑进了浴室,将门从里面紧锁,任洛君生怎么叫喊都不再开门。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崩溃的一面,她甚至想竭力表现得大度一些。毕竟,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有真正属于她一个人,她是在和别人分享,确确的说,是偷的别人的男人。 “莺莺,你不要这样,你开开门,好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开。”洛君生压低嗓门,靠着浴室的门。哀求着。 门后面,黄莺莺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任浴缸里的水哗哗的流着,淹没了她的哭声。许久。门外面终于没了动静,她擦干脸颊的泪痕,悄悄打开了浴室的门,外面黑漆漆一片,门口,洛君生的皮鞋已经不见,浴室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张白纸。 “莺莺,对不起,我明天再来看你。君生。” 终于还是走了。屋子里漆黑一片,那张新买的双人床上还残留着两个人的体温,恩爱还在,人却已经各奔东西。黄莺莺的泪水就像绝了堤的洪水奔流而出。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继续各自的生活。 洛君生急冲冲的从阁楼上下来,他的车就停在弄堂口。必须穿过狭长而迂回的小巷。 巷子里漆黑一片,借着火机的微弱火焰,洛君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时钟指在了七点的位置。 他心里有些微的着急,早上出门的时候。姚梦蝶一再叮嘱他晚上回家吃饭,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知道她有么有打过电话到办公室询问。那个娇滴滴的秘书小姐又是怎么回的话。他有些害怕姚梦蝶知道这一切,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还没有勇气让一切曝光。 巷子里没有路灯,虽然刚刚七点,但是好些人家已经没有了光亮,这里居住的穷人居多,劳累了一天,这个时候大多已经上床睡觉了。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竟然有几分冬夜的寒意。 他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将脖子完全瑟缩在高高竖起的领子里。 走了大概有十几米的路程,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脚步声时断时续,总是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莫非是莺莺跟着追了上来,毕竟自己这样离开是有些狠心的,他会追上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莺莺,对不起,我…” 他边说边回过头去,身后的巷子里,除了被风吹得满天飞的垃圾纸屑,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暗黑的巷子静的可怕。他甩了甩头,自嘲的笑了笑,本来就是自己的错,怎么还奢望一个女孩子会主动追来呢?刚才的脚步声,或许是一天都呆在阁楼上,脑子有些晕,产生了幻听。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继续朝前走,脚步声随即又响起,他没有理会。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身后的脚步声也明显加快了,他快,脚步声也快,他慢,脚步声也慢,他停下脚步声消失,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从背脊渗透,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张,莫非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这,他已经顾不得颜面,脚步渐渐加快,变成了快跑,眼看着弄堂口就在前方,肩膀上却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先生,等等我。”苍凉阴冷的声音吹过耳根,他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你是,是谁?”他握紧了手里的打火机懵的转过身,哗的点亮。 一张布满皱纹,双眼凸出,满脸雀斑的脸出现在打火机的光亮里。 “先生,你踩了我的东西。”那双眼白多于眼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双眼,仿佛要看穿自己的灵魂,让人从心底里不安。 “什么,什么东西?”洛君生仍然有些不确定站在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看看脚底。”那双凸出的双眼似乎不会移动,仍然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低下头去,用打火机的光亮照亮了脚底,一张黄色的纸钱牢牢的黏在自己的右脚跟上。 偏僻的小巷里,被一个仿佛地狱里跑出来的怪人追赶,脚上又粘着一张纸钱,难怪自己的眼皮一天都在不停的跳动,他连忙从脚下撕下那张被踩了一个脚印的纸钱,塞给了身后的怪人,转过身,就想要逃离。 “等等,先生!”那双手倏地从身后拉住了他。 “怎么了?你的东西不是还给你了吗?”洛君生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莫非这个人是赖上了自己了? “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眼无神,想必不久会遭遇一场大的劫难。” “你?”洛君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遇上了一个骗人的神棍,心里有了底,连说话声也变得底气十足。 “走走走,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还你了,你再纠缠,我就叫巡捕了。”洛君生满脸不高兴的甩开了怪人的手,大步朝着弄堂口走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的方向 姚梦蝶独自一人在洛君生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个下午,直到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她要等的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放在桌上用棉布小心翼翼的包裹了好几层的一锅鸡汤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温度,仿佛姚梦蝶的心一样从沸腾到冷却。 一直坚守在门外的美女秘书,借故进来了好多次,她多少是知道洛君生的一些事的,面对老板娘的执着,她不禁有些庆幸,幸亏那个第三者不是自己,光从姚梦蝶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她就能感觉到渗入肌肤的寒意,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庭,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 “吱”的一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姚梦蝶提着那一锅鸡汤走了出来。 “洛太太,您…”美女秘书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的望着姚梦蝶,虽然,洛君生说的晚归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该下班了吧?“姚梦蝶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在了七点的位置,一楼的柜台已经一片漆黑,只留下二楼总经理办公室里亮着灯。 “呃,没关系,您可以继续等,我不着急的。“尽管心里惦记着下班,但她还是不想轻易去惹这座活火山。 “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这锅鸡汤,麻烦你交给洛先生,叮嘱他一定喝完它,好吗?”凭着女人的直觉,姚梦蝶断定眼前这个美女秘书不是那个对她构成威胁的女人。 “好吧,您放心,我一定交到总经理的手里,并且告诉他您等了一个下午。”秘书甜笑着接过姚梦蝶递来的鸡汤。 “谢谢。”姚梦蝶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现在除了相信这个女秘书,没有别的办法。 “不用谢,您慢走。”秘书看着姚梦蝶默默转身的背影,竟然有些怜悯这个女人了,当青春耗尽时。男人的背叛是女人最大的失败。 洛君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电话铃刚刚响起,惊醒了正在办公桌上打瞌睡的女秘书。刚想伸手去接,被推门进来的洛君生抢了先。 “喂,你哪位?”接过话筒,洛君生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可以下班了。 “我找你,”电话那头噪杂的音乐声里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他心虚的看了一眼还在一旁(www.kanshuba.org)看书吧文件的女秘书。 “怎么不说话。才离开一会,难道就把我忘了吗?我叫黄莺莺呀!洛先生,哈哈哈”电话那头黄莺莺的声音里明显含着浓浓的醉意。 “你等一下。”洛君生用手捂住话筒,对站在一旁的女秘书催促道。 “没什么事情。就下班吧,我来锁门。” “哦,总经理,今天下午洛太太来过,这是她送来的鸡汤,她叮嘱您一定要喝完它。”女秘书将那包含着深情的鸡汤推到洛君生的面前,识趣的退了出来,那个神秘的电话,她从总经理脸上的表情足可以猜出打电话的人是谁。她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气,可惜了那一锅鸡汤和煮鸡汤的人。 洛君生急于赶走碍事的女秘书,完全没有听清楚她后面的话,除了鸡汤二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话那头黄莺莺的身上,从来滴酒不沾的她竟然喝得伶仃大醉。看来今天确实是伤了她的心。 “莺莺,对不起,我今天确实是有急事,”洛君生压低了声音在电话里忏悔,那锅鸡汤被远远的扔在一旁。 “别说了。你没有对不起谁,是我自己犯贱,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为什么?”电话那头黄莺莺的声音渐渐失去了控制。 “莺莺。你不要激动,是我不好,我…”洛君生还想解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后,电话被啪的挂断了。 “莺莺!”电话那头让人绝望的忙音,撩拨着洛君生的心,他看了看手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撞翻了桌上的那锅鸡汤,外套上溅了一些鸡汤的油渍,顾不得擦拭,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当爱变成了一种负累,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和姚梦蝶之间就是如此,他的心已不在,爱已经结束。 洛君生开着他的老爷车一路飞驰,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直奔仙乐斯。 仙乐斯歌舞厅里,黄莺莺昏倒在电话机旁。伙计李三和满崽焦急的围在身旁,人中都快掐紫了,浑身酒气的黄莺莺仍然没有转醒的意思。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占了一大半,谁也不会去真正关心一个歌女的死活。 “快,快找人救场,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存心砸场子吗?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拖到后台,别在这丢人现眼。”歌舞厅的孙经理插着比女人还要纤细的杨柳腰,扯着嗓子叫喊起来,歌厅的生意本来就因为前方战争的影响而每况愈下,现在,这唯一的台柱子又闹出这样的笑话,怎么不叫人竭斯底里。 “经理,莺莺的情况不太好,不如送医院吧。”李三心痛的搂着黄莺莺滚烫的身体,竭力争取着。 “送医院?别开玩笑了,喝多了就上医院,那我这里一天不知道多少人喝醉,都像这样上医院,那我还吃什么?不亏死才怪。”孙经理一脸嘲讽,歌女再红,那也只是歌女,是赚钱的机器,让他掏钱送医院,那比割他的肉还痛苦。 “可是…”李三还想争辩,被孙经理不耐烦的打断了。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还想在这里干活,就赶快把她给我抬到后台。”围观的人群里开始出现了对他的指责声,这让他很不高兴。 李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低头。毕竟自己还要继续在这里讨生活,得罪了这个抠门的经理,没有了生活来源,难道要靠着怀里心爱女人来养活吗? “等一下。”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吼震住了抱起黄莺莺准备转身的李三,和逐渐散去的人群。 “把她交给我。我送她去医院。”看到李三怀里那个昏迷不醒的黄莺莺,洛君生心如刀绞,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懦弱会带给这个女人如此大的伤害,如果说他们的爱必定要受到诅咒,他愿意独自一人承受。 洛君生一把抱住黄莺莺,朝着歌厅门口的方向跑去,身后的议论声不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他不愿再逃避,即使前面等着他的是惊涛骇浪,他也要义无反顾的面对。 第一百五十章 绝望 姚梦蝶站在一处僻静的墙角,越过一条马路就是人声鼎沸的仙乐斯歌舞厅,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等待中渡过。 一个人落寞的等在花旗洋行的楼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回到洋行又急冲冲的从洋行冲出来直接进了仙乐斯的门。 她的心一点点在沦陷,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丈夫洛君生竟然会为了一个歌女夜不归宿。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果这个人换做是别人,她可能还需要检讨一样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迫使洛君生出轨。可现在她的对手竟然是这风月场所出生的歌女,这是她无法接受的。难道这七年来的一切恩爱竟抵不过一个街头卖笑的歌女轻佻的情感。 她的猜测还没完,那边昏暗的歌舞厅里急急忙忙涌出来三个人,确确的说是四个,走在中间抱着一个浓妆艳抹女人的男人正是她的丈夫洛君生,身边,一左一右跟了两个人,急冲冲的朝着洛君生停在一边的车里跑去。 姚梦蝶愣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虽然她知道丈夫来这里的原因,但是刚才那一幕还是让她震撼了,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挂在洛君生脸上的焦急,他们夫妻七年,她还重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焦急的表情,即使是在她病重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而现在,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这样的女人让他如此揪心。 她隐隐觉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决出了输赢。她无力的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人拥着那个妩媚的女人上了洛君生的车绝尘而去,才猛然惊醒。 “黄包车,黄包车”她猛地冲进车流里,竭斯底里的喊着,她还不死心,这是属于她的主战场,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认输,为了能挽回丈夫的心。她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现在让她放弃,绝不可能。 “哧…”她的突然出现顿时打破了原本的车流秩序,紧急刹车声频频响起,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南京西路上挤满了正反两个方向行驶的车辆,司机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围绕着马路中间这个一直喊车的疯癫女人。 突然,车流里出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蝶,怎么是你?怎么呢?要去哪里?”保罗看清了那个一身黑色旗袍。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的女人正是姚梦蝶。 “快,快带我去里这里最近的医院。快!”姚梦蝶仿佛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着保罗的衣服不放,那种无助乞求的眼神看了让人心痛。 “好吧。快上我的车。”保罗一把拉过姚梦蝶,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直接朝着最近的南西医院开去。 南西医院的长廊里,两大一小,三个男人焦急的围在医生值班室的门外。 医生值班室里,一位戴着厚厚镜片的男医生正在例行公事的为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黄莺莺做全身检查。 三个男人被赶了出来,挤在唯一的一扇窗户处,查看里面的动静。 “妈的,这是什么医生。一双手光知道揩油了,不好好检查,一下摸这里,一下摸那里,难道没有女医生了吗?”对于男医生的检查手法,李三心里满不是滋味。凭空冒出一个油头光面的姓洛的男人不说,现在又给一个陌生的男医生白白占了便宜,他心中一直想要纳为已有的女人竟然一夜之间归了旁人。无奈,自己只是一个舞厅里跑堂的伙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从自己身边溜走。却不能说不。 洛君生显得比李三淡定多了,静静的趴在窗户口看着里面的动静。他自幼见的都是西医,知道男医生为什么会拿着听诊器在人胸口来回挪动。况且他现在的妻子姚梦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西医。 终于,男医生检查完了,转身开了值班室的门。 “你们谁是她的亲人?”男医生质疑的看着门外三个光秃秃的男人。 “我是。”李三刚想开口,被洛君生抢了先。 “很好,你是患者的丈夫吧。”男医生看了洛君生一身得体的装束,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不能让她这样喝醉了,她是有了身孕的人,这样下去,对她肚子里的胎儿会有影响的。先去交一下药费,今晚上要留院观察,你留下来就行了,其他的人可以先回去。” 听了医生的话,门外的三个人顿时呆在原地,谁都没有想到医生的检查结果竟然是黄莺莺怀孕的消息。 洛君生捏着医生塞给他的缴费单,一时分不清是喜还是忧,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他重来都没有想过和黄莺莺之间会有孩子。 孩子,这是他和姚梦蝶之间共同的忌讳,由于工作的关系,结婚七年,姚梦蝶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孩子这个问题,没想到他日思夜盼的孩子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世间。 “我们先走了,莺莺以后就交给你了。”李三落寞的拍了一下洛君生的肩膀,他已经彻底的败了下来,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值班室的转角处同样站着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姚梦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像一击重磅炸弹,重重的敲在她的头上,原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重来都没有胜算的理由,也重来都没有胜算的可能。 她死命的抓着身旁愤怒到极点的保罗,默默退出了医院。她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洛君生脸上的陌生的兴奋,她知道再多的争吵和反抗都只是无谓的努力,没有什么可以扭转洛君生那颗迷失的心。 这一夜,姚梦蝶独自躺在卧室的床上,睁眼到天明,她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的脑海里反复的重播着她和洛君生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背叛来得毫无征兆?为什么就连一见钟情也改变不了一颗变质的心? 无尽的黑夜,终于在天边那颗启明星亮起的时候,悄悄的结束了它对天空的侵占。 偌大的房间里,姚梦蝶一个人静静的起床,静静的洗漱,静静的坐在电话机旁拨通了那个黑色的电话。 “喂,我要杀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买凶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空气中四处飘散着化不开的雾气,黑色的天幕上看不见一颗星星在闪烁。 虽说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仙乐斯歌舞厅门前依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人们对娱乐的热忱丝毫都不会受天气和战争的影响,歌舞升平,及时行乐是他们永不忘记的人生格言。 一辆灰尘扑扑的旧吉普车呼啸着从远处开了过来,由于车速过快,接连撞到了几个正在路边行走的行人,那几个被撞倒的行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身上的淤青,对着前面扬长而去的肇事者一顿叫骂。 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响起,那辆旧吉普停在了不远处,仙乐斯的门前,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几个穿着黑色唐衫的男子,其中,坐在前座副驾驶位置上,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恶狠狠的朝着身后叫骂的行人吐了一口浓痰,撩起黑色的上衣,露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把擦得岑亮的驳壳枪,顿时,身后的叫骂声熄灭,那几个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行人霎时间没了声音。 “老大,您看要不要我们几个过去教训一下那几个不长眼的?”被身后的人唤作老大的鸭舌帽男摆了摆手,将头上那顶灰不溜秋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不耐烦的冲后面的人吼道。 “妈的,现在哪有时间,办正事要紧。” “是,是,老大说的是,办正事要紧,您请。”那个本欲讨好的手下逃了个没趣,一路点头哈腰,紧跟着鸭舌帽男和其他的黑衣男子一起大摇大摆的进了仙乐斯的门。 刚刚入夜,仙乐斯歌厅里早已经人满为患。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除了将以往的歌舞表演发挥得更加香艳刺激。歌厅的孙经理还不惜花血本从外面请来了当时国内一流的马戏团,五花八门的节目也确实是吸引了不少的眼球。虽然才刚刚开门不久,舞池里的人就像下饺子一样,簇拥在一起。 舞台上,穿着异常清凉的美艳舞女,头戴高高的爵士帽,随着西洋爵士乐的起伏,不时的伸出修长的美腿,扭动着丰臀。在闪烁不定的五彩灯光下,卖力的表演,撩拨着台下每一个男人蠢蠢欲动的心。 那几个黑衣男子挤在人群里,一时看傻了眼。坚硬凸起的喉头来回的上下涌动,这样高级的艳福不常有,平时接到的任务,不是在拥挤不堪的大街上,就是在噪杂的码头,或者是烟雾缭绕的鸦片馆,像这样有美女大腿看的机会毕竟在少数。 一曲舞罢,舞台陷入了一片黑暗,一束追光灯快速的扫过人群。震耳欲聋的鼓点声过后,舞台上响起司仪洪亮的声音。 “先生们,女士们,下面将由仙乐斯重磅级的歌后为大家带来一首《夜上海》,有请黄莺莺小姐。”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随着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台上的灯光被开启,一群身着高开叉旗袍的伴舞摇着红色的羽毛扇从舞台的两侧缓缓走向舞台,舞台中间,黄莺莺一袭闪亮的金色旗袍包裹着她修长高挑的美好身形,一把白色的羽毛扇半遮着那张娇俏的脸蛋。从台下方缓缓的伸到了舞台中央。 一段过门之后,黄莺莺扭动着杨柳细腰,轻启朱唇。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 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 “老大。就是这个妞吗?”台下,黑衣平头男附在鸭舌帽男的耳边低语。 “嗯!就是这个婊子,你们给我看好了,等她唱完,见机行事。”鸭舌帽男下意识的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驳壳枪,不动声色的抓起桌上的咖啡猛喝了一口,随即喷了出来,溅到了一旁小弟的身上。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这洋人喝的玩意,怎么比黄连还苦。” 满崽借着卡座的后背将一帮黑衣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几个黑衣人进来的时候与别的客人不一样,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不停的在人群里扫射。满崽出于好奇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台上,黄莺莺的夜上海就快要接近尾声,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时准备行动。 满崽机警的钻进了舞动的人群里,虽然搞不清楚那几个黑衣人的真正动机,出于安全的考虑,他还是觉得必须要通知他的莺莺姐回避一下。 一曲唱罢,黄莺莺脚下站着的升降台载着她徐徐回到了台下,满脸焦急的满崽就等在旁边,见到一脸疲惫的黄莺莺,立马跑了过去。 “莺莺姐,这里有危险,赶快躲一下。”满崽拉着一脸茫然的黄莺莺正欲转身,就看见人群里,那几个黑衣人正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走来。 “怎么了,满崽?”黄莺莺被满崽拉着跑向相反的方向。 “莺莺姐,快,从后门出去,今晚别回来了,我引开他们。”满崽不等黄莺莺反应过来,将她推进了通往舞台后门的杂物间。黄莺莺还想询问原因,杂物间的门已经被满崽从里面上了锁。 黄莺莺带着一脸浓妆从后门出来,今晚上的她特别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和怀了身孕有关系,几次站在舞台上被炫目的灯光照在身上都有眩晕的感觉,可是,她还必须坚持,这份工作还不能丢,在洛君生没有给她名分之前,她需要这份歌女的工作。 仙乐斯里,满崽赶在黑衣人找到黄莺莺之前顺利的将她藏了起来。 那几个黑衣人在后台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一把逮住从身边溜过的满崽。 “小子,看见刚才唱歌的那个妞没有?” “什么,什么妞哇?”满崽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护着怀里的烟摊。 “你小子敢跟爷装糊涂,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平头黑衣男一脚将满崽怀里的烟摊踢翻在地上,一包包的卷烟从烟摊里滚落,撒了一地。 “爷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卖烟的,呜呜呜”满崽说着开始大哭起来。 “哎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孙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台冒了出来,大呼小叫的冲着他们走来。 “你们在这里闹事,我可要叫巡捕房啦!呃!”看清了有人在后台滋事,孙经理习惯性的搬出了巡捕房的关系,没想到话没说完,脑门上就被一只冷冰冰的黑色驳壳枪顶住了太阳穴。 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开,偌大的后台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孙经理和满崽。能在这上海滩上随随便便掏出枪的人除了巡铺就剩下青帮的人了,谁都不想轻易和青帮的人惹上什么关系,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明哲保身是每个想要生存下去的人必须懂得的道理。 “你现在还需要叫巡铺吗?”鸭舌帽男恶狠狠的用枪抵着这个看上去娘娘腔十足的经理的头。 “不。不,几位饶命,小的,小的不敢。”孙经理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小腿肚子禁不住直打哆嗦。 “想要活命简单,说,刚才台上唱歌的那个妞,叫黄什么莺莺的,人在哪里?”鸭舌帽男用枪口不停的在孙经理的太阳穴上转来转去。语气中煞气十足。 “她,她现在应该在化妆间里休息。”一股尿骚味传来,黄色的液体顺着孙经理的胯下流出来。 “妈的,想熏死老子,没用的东西,哪间。带路!”鸭舌帽男鄙视的踢了已经吓得软瘫的孙经理一脚。 “左边,左边第二间。”被吓破了胆的孙经理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头一歪,眼一斜,晕了过去。 鸭舌帽男不甘心的对着昏死过去的孙经理补踢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带着一帮随从奔着黄莺莺的化妆间而去。 后台拥挤的过道里,堆满了鲜花和花篮。四五个化妆间依次排开,鸭舌帽男烦躁的看了看那长得一样的化妆间,直接杀人他在行,可是要他从人堆里找出一个人,他就头大了。 他骂骂咧咧的在昏暗的走廊里徘徊了好一阵,一桶还没有用完的汽油吸引了他的注意,用食指沾了一滴汽油在鼻子下嗅了嗅,那股汽油特有的刺鼻气味充分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杀戮快感。 “你们几个,把这个全部给我泼在门上,今晚上,老子要血洗仙乐斯。”他站起身,脸上浮现出凶残的笑意。 刺鼻的汽油泼满了化妆间的门,几个黑衣人迅速退到一旁,鸭舌帽男掏出火柴点燃手里的香烟,一根还未燃烧完全的火柴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泼满汽油的木门上。 “轰”的一声,炙热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后台,一帮黑衣人哈哈大笑着扬长离去。 前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埋了熊熊烈火燃烧所发出的声音,绚烂灯光照射下的舞池里,男男女女相拥在一起,随着优美的华尔兹欢快起舞,没有人注意到从后台燃起的熊熊大火已经吞咽了仙乐斯一半的地方,此刻正悄悄的向前厅逼近。 “火,起火了”满崽顾不得捡起洒落在地上的香烟,拼着命的往前台跑,从他发现后台着火,到跑上舞台的楼梯几乎就在一瞬间,一根燃烧着的横梁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他的身上,他忍着剧痛推开横梁,浑身的皮肉已经烧焦,在最后一丝意识尚存的情况下,落下了舞台的帷幕。 台下一片哗然,“轰”的一声巨响,一根带着熊熊火焰的柱子从天而降砸进了正在抱怨的人群。 顿时,整个仙乐斯陷入了一片火海汪洋,还来不及明白过来的人群就这样葬身在这个曾经的人间天堂里。一夜之后,仙乐斯和这群葬身火海的人一样,永远的成为了历史。 姚梦蝶静静的坐在电话机旁,“叮铃铃”一声脆响,她机械的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丝动容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一切都过去了,窗外的夜色虽然依旧迷茫,但是,她却仿佛隐隐约约看见了一轮新鲜的太阳藏在黑夜的尽头,等待着新的释放。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重逢 上海火车站里,一列刚刚从北平开来的列车冒着青烟,徐徐停靠在站台上,车门打开的瞬间,奔涌的人流像卸了闸的洪水般顷刻间涌了出来。 洛君生提着一口黑色的皮箱,疲惫的从人流里挤了出来,他这次是作为花旗洋行在中国总部代表的身份去的北平,走的时候因为担心有孕在身的黄莺莺,历时三天的交流也被他强行缩短到两天,身体上的劳累不能阻挡他那颗归心似箭的心。 黑色皮箱里有他特意从北平买回来给即将出生孩子的做工精致的虎头帽,虽然不知道黄莺莺肚子里那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是男是女,他的心情还是一样的雀跃,平生第一次做父亲的喜悦溢满了他的胸襟。 顾不得满身的疲倦,一踏上上海的土地,第一时间想要见到的人就是黄莺莺。这个时间的她应该还在睡觉,一想到黄莺莺那张纯真的睡颜,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抑制不住想要马上就到她的冲动,也许这就是相思吧?这种感觉已经好些年没有过了,当初追姚梦蝶的时候曾经有过,经过这么些年岁月的磨合,所有的激情都消磨掉了,剩下的只有枯燥得一成不变的生活。 几辆红色的消防车呼啸着从身边开过,带着浓重的硝烟味道消失在街道的另一边。空置的黄包车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满载着满脸焦急的客人,冲冲从身边划过。 洛君生已经站在路边上拦车有一会了,始终都没有看到一辆空置的黄包车,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同往常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轻笑了一声,莫非是自己太着急想要见到黄莺莺了,才会觉得拦不到车,这里本来就是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拦不到车也是很正常的。这样想着,他索性将黑色的皮箱放了下来。腾出双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燃,淡淡的烟草味吸进肺里,本来显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经过尼古丁的刺激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卖报了,卖报了,最新的申报,滚烫烫的最新消息呐!快来看啦!上海滩第一歌厅仙乐斯昨晚起火,伤亡惨重咯!”不远处,报童清脆的吆喝声像一枚重磅炸弹,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洛君生有一刻的失神。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报童的吆喝声已经到了身边。 “卖报了,卖报了。最新的申报,滚烫烫的最新消息呐!快来看啦!上海滩第一歌厅仙乐斯昨晚起火,伤亡惨重咯!” 他的心猛地一沉,含在嘴里的半截香烟掉到了地上。 “你刚刚说什么?哪个地方失火了?”他一把抓住从身边跑过的报童,失魂落魄的追问道。 “仙乐斯歌厅起火了,先生,您要不要来一份申报,最新的消息,死了好多人。报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报童丝毫不理会洛君生的怪异表情。这一个早上他遇见了太多的持这样表情的人,而这样的人也是他潜在的客户群,他麻利的从布包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了洛君生。 洛君生机械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等不及报童找钱,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报纸的首页。申报的头版头条,几个黑色的醒目大字“仙乐斯歌厅昨晚失火。伤亡惨重”黑色大字的下面,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被烧得一片狼藉的仙乐斯还有着点点残存的火星。 他的视线顿时模糊了,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双腿一阵发软。勉强支撑着剧烈抖动的身子,双手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不相信才仅仅两天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刚刚为人父的喜悦还未消散,就要承受同时失去两位至亲的命运。这样的安排,他不接受,他要亲眼证实,只要没看见尸体,就说明还有希望。 繁忙的街道上依旧车来车往,他红着双眼,提着皮箱穿梭在车水马龙中,朝着仙乐斯歌厅的方向走去。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全部是伤痕累累的黄莺莺,流着泪喊着救命,站在十字路口,竟然想不起仙乐斯的方向。一辆破旧的黄包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先生,要车吗?”黄包车夫殷勤的将座位上的灰尘擦干净,生怕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意又会因为车子的破旧而泡汤。 “要,要”洛君生浑浑噩噩的爬上了车,那口黑色的皮箱被孤单的遗弃在马路旁。 “先生,您要去哪?” “去哪?去找黄莺莺。不,是仙乐斯。我要去仙乐斯找黄莺莺。”洛君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开始大声哭泣。 “仙乐斯?好好,先生,您不要着急,我马上就送您去,不是所有的人都烧死了,还有活着的。”黄包车夫拉着洛君生一路飞奔,朝着仙乐斯方向奔去。 越接近仙乐斯歌厅,空气中的硝烟味就越浓烈,不断有人从火场里用自制的担架往外抬烧伤的病人。消防车里喷射出来的水,将整条街道都浸湿了,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可以清晰的看见有滚滚黑烟从火场里冒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仍在继续,围观的人群被赶来灭火的警察用白色的带子与火场隔离开,进进出出的消防员正忙碌的轮流往还在燃烧的建筑物上喷水。巡捕房的人纷纷站在隔离带外,等待着火完全熄灭后,进去勘测现场,寻找失火的真正原因,毕竟,仙乐斯在上海也算得上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调查结果,那也是不好向上级交差的。 洛君生跳下车,塞给车夫一张纸币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现场被巡捕房的人围得严严实实的进不去,几辆医院派来收尸的黑色面包车静静的停在火场的一侧,已经有一些被烧焦严重变形的尸体陆陆续续的被人从火场里抬出,一些闻讯而来的家属,正围着负责登记尸体的巡警查看记录,有几个已经辨认出亲人遗体的女人趴在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上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洛君生站在三步之外,迟迟不敢靠近,害怕从那一堆烧焦的尸体里发现黄莺莺,他在暗自祈祷,不要再有尸体被发现,死亡到此为止。 火场里又有一副烧得完全扭曲的尸体被抬了出来,黑色的尸体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单子,露在外面一只烧变了形的黑色皮鞋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双鞋他认识,那是一个月以前,他亲自为黄莺莺在百货公司挑选的。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似乎有一团硬物卡住了喉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具尸体就停放在他的眼前,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颤抖,泪水已经干枯,红肿的双眼涩得生痛。他始终都没有勇气揭开那一层盖着尸体的白布,他不想看到那张曾经姣好的面容变得恐怖狰狞,他更不想看到那还未来得及长大的小生命就这样夭折在火海里。 他感觉整个人也随着黄莺莺母子的离去被掏空了,仙乐斯残存的建筑还在燃烧,热浪袭来,灼烧着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恍惚的站起身来,朝着熊熊燃烧的火场走去。 “君生,君生”黄莺莺焦急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他有一刻的恍惚,那呼喊声是如此的真实,仿佛就在身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着火场走去,生命与他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现在他只想追随她们母子而去。 “君生,君生,回来,”黄莺莺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洛君生的肩膀上被轻拍了一下。 “君生,你要干什么?”洛君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迟疑了片刻,确定那只手真真实实的搭在他的肩上,这次绝不是幻觉,他猛地转身,黄莺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你,你怎么?你没有死?这是怎么回事?上帝!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还在?我还以为…”洛君生拥着一脸茫然的黄莺莺,激动得哭一阵,笑一阵,前言不搭后语。 他重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人的存在,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可割舍。 “莺莺,对不起,我,都是我不好,不该留下你一个人,走,跟我回家,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了,永远都不要。” “可是…”黄莺莺推开激动得不停颤抖的洛君生,虽然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情谊,可是,他们两人之间毕竟还隔着一个姚梦蝶,这让她很不自在,面对爱情,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 “不要担心梦蝶,我会说服她接受我们的,毕竟她没有过错,现在赶她离开,有点说不过去。”洛君生有些愧疚的讪笑,这样的选择也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再放黄莺莺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带回家,逼迫姚梦蝶接受现实。 围观的人群里,一个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铁青着脸从拥挤的人群里离开,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可老天偏偏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天边,那一轮浑圆的旭日快要爬到正当空的位置,她才猛然发现,那不是属于她的太阳,属于她的那颗早已经损落在天边。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忍 姚梦蝶一个人游荡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从晨昏到日落,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冲冲而过,大大小小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淋在身上有微微寒意。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饭菜的馨香,这样的时间应该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晚餐时光带来的快乐感觉的时候,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独自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车辆川流不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的目的地,而她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属于自己的真正目的地。 不知不觉她又走回了那间曾经溢满幸福的家,里面出人意外的亮着灯光。 她平静的掏出钥匙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一步步穿过花园,屋子里依稀有笑声传出,让她有一霎那的恍惚,这里不是她的家,一切从熟悉到陌生,从拥有到失去,幸福转眼即逝,正欲转身逃离,身后房间的门开了。 “梦蝶?”洛君生手里拿着一个大的垃圾袋,里面装满了空的红酒瓶子。 姚梦蝶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便消失,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泰然转身,目光与洛君生交集的一霎那还有一丝柔情,但随即便消失。她清楚的看见,他的身后,一个面若桃花的年轻女子,静静的站在屋檐昏暗的灯光下,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君生”黄莺莺亲密的挽着洛君生的手臂,没有一丝的逃避,眼神充满挑衅,仿佛在宣布,这个家的新女主人到底是谁?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洛君生有些不自然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将手里的垃圾袋扔在了墙角的一侧,走下台阶,向姚梦蝶伸手。姚梦蝶有一刻的时间想要逃脱,但是却没有,而是平静的任由洛君生拉着自己的手走上台阶,她知道这是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生活,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前只有面对。 台阶上,黄莺莺的身子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洛君生紧握着的手里。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莺莺,这是梦蝶。我的太太。”洛君生介绍姚梦蝶身份的时候,黄莺莺的脸色纸一样白。 “梦蝶,这是黄莺莺,我们…”介绍黄莺莺的时候。洛君生的眼睛一直不敢和姚梦蝶的对视,他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女人太多,可感情的事却是他无法控制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再说了。”姚梦蝶打断了洛君生的介绍,下面的话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她推开了挡在门口的黄莺莺进了客厅。 黄莺莺一脸委屈的看着洛君生,洛君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忍让。姚梦蝶能这样平静的接受一切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作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他只想息事宁人。 姚梦蝶径直走到餐厅的酒吧台,打开酒柜,里面满满一柜子红酒已经不见踪影,取代红酒的全部是补身子的营养品。 “我的酒呢?”姚梦蝶强忍住。尽量不发飙。多少个空虚寂寞的日子,借着酒精来麻醉自己是最好的忘记伤痛的办法。 “那些酒,我全部扔掉了,酒喝多了伤身,正好。莺莺也需要补身子,我买了些营养品,你是医生也可以参谋一下。看看哪些合适自己和莺莺的。”洛君生边说,边走到餐桌前坐下,“你还没吃晚饭吧,这些都是莺莺做的,味道好极了,你也来尝尝。” 姚梦蝶这才留意到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的家常小菜,一直以来对牛排咖啡情有独钟的洛君生竟然对中国菜变得有了兴趣,看来一个人的口味还真是能因为爱一个人而改变。 “哎呦,哎呦,我的肚子。”黄莺莺突然倒在洛君生的怀里,满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梦蝶,让梦蝶给你看看,梦蝶。”洛君生慌了神,紧张的搂着黄莺莺呼喊着姚梦蝶的名字,抬起头时,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黄莺莺两个人。 “好了,不用喊了,我,好些了。”黄莺莺一把拉着正欲起身去喊姚梦蝶的洛君生。 姚梦蝶一个人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开关就在咫尺,却懒得去按下,相对于视线里的黑暗,心里的黑暗似乎要浓重许多。 昔日宽大的双人床上,属于洛君生的那一边已经空白,那个他随身携带的枕头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子上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姚梦蝶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双手深深的掐进了被子里。 天花板上,双眼泣血,红色的舌头伸得老长的段菁菁满脸诡异的微笑,一双苍白的双手死死的掐着姚梦蝶的脖子。 姚梦蝶一动不动,面对突然出现的女鬼,她没有害怕,没有挣扎,脑子里的窒息感觉让她兴奋,思维停顿,好比酒精的麻醉,让她暂时忘记了痛苦。 段菁菁轻笑了两声,松开了双手,身体缓缓下降,离着姚梦蝶的脸不到一寸的距离,有阴冷的气流吹拂在姚梦蝶的脸上,整个背脊好像全部被冰封。她没有避让,这个女人不害怕自己,这是段菁菁最后得到的答案。 “你不怕我?”段菁菁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头的黑色秀发遮住了半张脸,漆黑一片里,只看得见一双红得泣血的白眼珠。 “我为什么要怕你,这世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姚梦蝶从段菁菁的身上闻不到尸体的腐烂味道。 “呵呵,你倒是一个明白人。可是,为什么就这样败下阵来?”段菁菁飘到了一旁,身体浮在半空,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那个男人已经变了心,我能怎样,杀了他们吗?”姚梦蝶反问道。 “你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你的东西被另一个女人霸占吗?”段菁菁的黑发在黑暗中竖起,双眼再次泣血。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姚梦蝶注视了段菁菁一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男人都是负心的动物,没有一个例外,不管你对他多么好,他们依旧说变心就变心,前一刻把你捧在手心,后一刻就能当你是块没用的抹布,扔到角落再也不去理会。”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都没有和人说起自己的过去,时间没有治愈任何的痛苦,愤怒依旧存在。 “那又能怎样呢?”隔壁黄莺莺和洛君生的打闹嬉笑声传来,声声都是那么刺耳。 “拆散他们,把属于你的抢回来。”段菁菁愤怒的挥了挥手,隔壁随即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黄莺莺的哭泣声传来。 “梦蝶,梦蝶,快开门。”洛君生把门敲得山响,段菁菁看了一眼姚梦蝶,飘到窗帘后,消失在了墙角里。 姚梦蝶按下了开关,灯亮了,门外,洛君生满脸焦急,前胸白色睡衣上沾着斑斑鲜红的血迹,拉着姚梦蝶的手。 “梦蝶,你快来看看莺莺。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灯居然炸裂了,莺莺流了好多血。” 隔壁房间里一片黑暗,走廊上,黄莺莺单薄的真丝睡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赫然出现在脖子上,姚梦蝶蹲下来查看,仅仅差一个指头的距离,那条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大动脉就会被割破。 心里竟然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加重了手里清创的力度,黄莺莺痛得直流眼泪,却不敢乱动。 “好了,不要过度运动,让伤口静养。”姚梦蝶擦着手里的鲜血,对身旁的洛君生交代。 “我的莺莺,痛不痛,明天我就请人回来,你这样太让人不放心了。”洛君生紧张的搂着黄莺莺,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 “嘭”的一声,姚梦蝶关上了房门,企盼着下一次的意外,黄莺莺不要这么好运。 日月流转,斗转星移,多雨的春季结束,闷热的夏季来临。 原本冷清的洛府也因为黄莺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了起来。家里的佣人由原来一个只做钟点工的佣人,变成了好几个负责家务的全职佣人,单单黄莺莺身边就安排了两个佣人,一个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另一个则负责她生产后的护理和小孩的喂养。 日渐臃肿的身形使得黄莺莺变得慵懒了许多,洛君生不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这样也可以很好地避免和姚梦蝶的正面接触。 姚梦蝶又重新回到了医院,早出晚归的忙碌可以让她暂时忘记现实。 段菁菁依旧出现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黄莺莺的一切举动,看着黄莺莺躺在床上熟睡,那高高凸起的肚子,恨不得拿菜刀切开,挖出里面的祸心。 晚上的时候,黄莺莺独占着洛君生,姚梦蝶只好和段菁菁挤在一起聊天,听段菁菁讲述白天,她不在家时,那个女人的丑态,仿佛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离自己很远又很近。 日子似乎又都归于平静,每个人正在按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走下去,表面上,所有隐藏的危机并没有像洛君生想的那样爆发,本来以为会水火不容的两个女人,竟然能安心的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但是,人的眼睛往往都看不到问题的实质,一些潜藏的危机不会因为岁月的流转而融合,而只会慢慢的淤积在平静的下面,发酵,腐烂直到有一天爆发。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阿桃的秘密 姚梦蝶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有一丝微微的异常,洛君生的行李被(www.kanshuba.org)看书吧了满满几大箱子堆在客厅中间,黄莺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餐桌边。 “达琳,我只是去出差,如果不是你怀孕,我一定会带上你的,这次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忍忍吧。”洛君生丢下碗筷,细声细气的劝慰黄莺莺。 只从怀孕后,黄莺莺的脾气变得敏感而多疑,有时候甚至会为了洛君生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伤心落泪好半天,更何况这次洛君生要去美国总部出差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洛君生就是她在这个家里的后台,没有了他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姚梦蝶静静的站在灯光的阴影处,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的遮挡了她微微有些动容的脸。 美国,她的第二故乡,曾经的童年一半的时光都是在美国度过的,那里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最动情的初恋。当初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现在已不存在,昏暗灯光下,这具身躯里,装着的只是一个几近垂死挣扎的灵魂。 餐厅里亲亲我我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第三个人的存在,她带着一颗翻滚的心,平静的离开,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了,任何的邪恶和美好都是会有尽头的。 阿桃是洛君生临走时,请回来专门负责照顾黄莺莺的贴身佣人,人很伶俐,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经懂得了察言观色,分析利弊。对待黄莺莺格外的殷勤,她知道这个家中未来的女主人非黄莺莺莫属,那个冷冰冰的大太太却是个过了气的货色,不用太放在眼里。 姚梦蝶呆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干脆通宵达旦的值班,原来一直十分讨厌的福尔马林味道。现在闻起来竟然是那么的亲切,面对一个个需要她的病人,她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在呼吸,生命还在延续。 从手术室出来,拖着疲惫的双腿,衣服里外全都汗湿了,手术台上那个几乎停止呼吸的危重病人竟奇迹般的被她救活了,看着逐渐平稳的心率图,她的心情也顿时豁然开朗。 今夜不需要她值班。一个人走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陪伴她的只有映在地上孤单的倒影。知了在枝头拼命的叫着,闷热的空气中干得透不出一丝水汽。 夜已经很深,街上没有了行人。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已经歇业,铺门紧闭,没有灯光,,也没有人气。平时觉得狭小拥挤的街道,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连一辆黄包车的影子都没有。 姚梦蝶索性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她要徒步回家,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的街道还在徐徐向外冒着热气。脚踩在上面,感觉到来自地表的热浪,缓缓溶解她那颗冰冷的心。 过去的她常常怕黑,害怕一个人独处,总是紧紧依靠着某一个人,先是她的养父。后来是洛君生,原本以为没有了这些依靠的自己会活不下来,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存能力真的是无可限量的,如今的她已经能独自一人坦然面对黑暗,面对寂寞。即使没有依靠,一样可以自由呼吸,因为她正感觉到自己被依靠。被需要,这样的感觉过于奇妙,但却真实存在。 前方依稀可以看得到那个令她窒息的家,没有灯光的映衬,在黑夜里竟是如此的诡异。那是她的心魔所在,是心里最黑暗的地方,现在她正在努力尝试着摆脱,直到真正释然的那天,就是她能面带微笑,真心祝福洛君生和黄莺莺的一天。 掏出钥匙开了铁门,穿过花园,再打开一道门,这是她每天回家的必经过程,这一刻,每一步做起来都是那么的纠结,她还不能真正放下,毕竟这里的男主人是她用尽一生的感情来爱的男人。 黝黑的房间里很安静,显然,深夜两点,不会还有没睡觉的人。 她轻手轻脚的换鞋,棉质的软布拖鞋温暖的包裹着那双伤痕累累的脚。 正准备上楼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有微微的诧异,但是满身的疲倦最终还是战胜了好奇,她决定不去理会,正欲转身,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竟然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敲击声,敲击声过后,类似人的喃喃低语声响起。 莫非有贼?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栋房子里,除了洛君生一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现在洛君生去了美国,到了晚上真正留宿的只有她和黄莺莺,外加一个阿桃,其他的佣人全部是早出晚归的,倘若真的有贼,后果可就严重了。 她也不敢大意,悄悄的溜到客厅里拿起一个烟灰缸,蹑手蹑脚的进了厨房。 洛家的厨房是由大小两间房合并而成的,外面的一间专门负责切配洗,里面的一间则用来煮熟一切食物。 姚梦蝶悄悄的进到了外面一间,不见一个人影,声音是从里面一间传出来的。漆黑一片里隐约能看得出从里间发出的微弱光芒。 她谨慎的沿着墙角溜到了通向里面一间的门口。 一个微微瘦弱的女人背影出现在盈盈火光中。灶里的炉火烧得正旺,架在灶头上的大锅里正滚滚的往外冒着热气。 瘦弱女人兴许是太过专注的干活,浑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姚梦蝶。 只见她的右手边放着一团发白的动物尸体,那具尸体被扒光了毛,微弱的火光之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 那瘦弱女人将白色的动物尸体扔进了烧得滚烫的开水里,不停的用一把大勺搅动着,衣襟扫过灶台的时候,不小心把放在灶台上的盘子挂到了身后的地上,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那瘦弱女人慌张的转过身来,姚梦蝶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手中的烟灰缸重重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阿桃?!” “啊!大,大奶奶?”姚梦蝶的突然出现使得阿桃惊慌失措,慌忙之中,赶紧转过身去,用锅盖将锅里煮的东西盖住,仿佛想要掩盖什么似的。 觉察到异样的姚梦蝶从容的走过去,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盘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她边说边往灶台边上靠近。 “大,大奶奶,”阿桃一反常态的拦住了姚梦蝶的去路,神色慌张异样,“厨房,厨房里脏,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阿桃双手摊开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小布人从她的袖子里落了出来,正好掉到了姚梦蝶的脚边。 趁着阿桃愣神的功夫,姚梦蝶一把捡起那个白色的小布人,来不及看清,阿桃已经像发了疯似的扑了过来,姚梦蝶灵巧的躲开,气急败坏的阿桃不甘心扑了个空,再次冲上来企图将姚梦蝶推倒在烧得滚滚的大锅里。 “啊!”姚梦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热浪迎面袭来,突然,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腾空飞了起来,平稳的落在离灶台三步之外的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每次都要人家这样救你。”耳边,段菁菁的抱怨声响起。 姚梦蝶稍稍定了定神,段菁菁的轮廓已经清晰的从平整的墙面浮了出来。 “你?….”阿桃刚想叫喊,被段菁菁一个挥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和那锅里的东西一样了。”姚梦蝶感激的看了看身边这个有些爱唠叨的鬼朋友。 “好了,先不要说那些了,我早就看这个丫头不对劲了,想不到,还是先来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吧!”段菁菁憋了憋嘴,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说我倒忘了,”姚梦蝶这才想起刚才那个从阿桃袖子里掉出来的小布人,忙蹲下身去寻找,刚才,一时慌乱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借着火炉的微光,那个白色的布人静静的躺在一堆黑色的毛发之中,白色的脸蛋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姚梦蝶急忙走过去捡起来,表面上看那只是一个普通地得不能再普通的手工缝制的人偶,但是凑近火光细看,就能发现,那布人全身上下到处都布满了针孔,特别是在接近心脏的位置针孔更加的密集。她心里一惊,急切的翻过布人的背部,那上面清晰的写着黄莺莺三个大字。 这样的发现实在是出乎姚梦蝶的意料之外的,本来以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懂得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只是肤浅之道,想不到,阿桃年纪轻轻竟然暗藏如此歹毒的心机。 “哎!你过来看着。”段菁菁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灶台上,锅盖浮在半空中,露出里面上下浮沉的东西。 姚梦蝶满心疑惑的走过去,操起大勺搅下去,一颗圆圆的东西随着起伏的滚水,浮出水面,姚梦蝶定睛一看,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锅里浮出的圆圆东西竟然是一颗双眼凸出,舌头伸得老长的猫头,或许是因为太冲忙,头上的黑色猫毛还没有完全退干净,黑一块白一块的点缀在猫头上。那剩下的身子已经被斩碎,起起伏伏,不停地在沸水里翻腾。 姚梦蝶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忍不住吐了起来。这只黑猫她认识,正是她下夜班回家的路上捡的一只流浪猫,想不到还没有享几天的福,就这样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姚梦蝶示意段菁菁解了阿桃身上的定术,满脸怒气的质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谋 “大,大奶奶,阿桃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呀!”被解了定术的阿桃怯怯的望着飘在半空的段菁菁,对于这只突然出现在墙角的女鬼,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胡说,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姚梦蝶显然不是很接受这样的答案。 “真的,大奶奶,您想想二奶奶如果没了,这个家里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呀?” “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你这个小丫头骗子了。”段菁菁看不惯阿桃阴毒的一面,明明做了坏事,还要把人往阴沟里带。 “不,不是,大奶奶”阿桃极力狡辩,段菁菁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这让刚刚还企图颠倒黑白的阿桃顿时没了声音。 “好了,菁菁,不要再吓唬她了。”正在尝试着摆脱阴霾的姚梦蝶实在是不想再次卷进这场纠纷,她只想平静的离开,已经变质的心,无论你再做多少努力都挽救不回来,何况是做这种令人不齿的小动作,她更加不感兴趣。 “哼!随你了,我不管了。”段菁菁堵着气,飘了出去。 “你快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让二奶奶知道,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自己好自为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要去奢望,本本分分做人吧!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姚梦蝶真心规劝着阿桃,爱一个人,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足,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谢谢大奶奶,阿桃今后一定本分做人,大奶奶有什么用得上阿桃的地方尽管开口。阿桃…”本以为这个冷冰冰的大奶奶会把一切的事情抖出来,没想到竟然就此息事宁人了,阿桃心里不禁暗自窃喜。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累了。”姚梦蝶及时打断了阿桃的话,疲惫的转身,出了厨房。 确定姚梦蝶和那个爱发脾气的女鬼都走了,阿桃这才蹲下身,捡起了地上那个小布人,重新塞进了衣袖里。 大锅里,那只可怜的黑猫已经被烫得烂熟,骨头和肉分离,她走过去。操起大勺将猫肉一点点捞上来,盛在碗里,这是她为黄莺莺准备的午餐,想起黄莺莺大口大口吃着猫肉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阿桃,阿桃!”黄莺莺一大早就关在房间里大呼小叫。洛君生临走时送她的一枚蝴蝶胸针不见了,这让她十分火大,一向视美貌如生命的她,由于怀孕,原本苗条的身形已经被臃肿代替,白皙的肌肤上也因为妊娠的关系,长了大大小小一片黑斑,看着镜中日渐憔悴的自己。她只能拼命的用化妆来掩饰。 “二奶奶,什么事?”阿桃一脸惊慌推门进来。这个日渐刁钻的二奶奶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会将怒火洒在她的身上,还没有出头的她,只能强压怒火,等待着报复的机会。 “我的蝴蝶胸针呢?谁拿了?快交出来?”黄莺莺气急败坏的看着阿桃那张娇俏的脸蛋。和丰满凸出的酥胸,气就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洛君生到底心里打了什么主意,那么多的老妈子不请,偏偏要请一个面若桃花的年轻女孩子。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实在是让她不放心。 “蝴蝶胸针?我没有看到,一大早我就在厨房给二奶奶您熬粥。没有进来过。”阿桃一脸茫然。 “那谁进来过?那枚胸针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跑了吧,我昨晚上睡觉前,明明把它放在了这里。”黄莺莺显然不相信阿桃的话,那枚蝴蝶胸针虽不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底层的下人们,还是有足够的诱惑力的。 “二奶奶,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看见,”阿桃眼泪汪汪的乞求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早上我在厨房时,大奶奶曾经来找过我,说给你找了几种西式的安胎药要我送进来,可是我正在给您熬粥,一时走不开,就让她自己送来了。”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来过?”黄莺莺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接受过这位过气的前任。 “嗯,我亲眼看着大奶奶上的楼。”阿桃的头点得像小鸡琢米,满脸肯定。 “可是,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安胎药呀?”黄莺莺一把将满桌的化妆品推到地上,看来洛君生前脚刚走,这个女人就开始跟她玩阴的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您若不相信可以去大奶奶房间里看看,反正这个点,她早已经上班去了,不会知道您去过她的房间。”阿桃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与她年纪不符的狡黠。 “你这样说是我怕她了,还非得要趁她不在进她的房间?”黄莺莺非常不爽,这个家里,虽说她还没有扶正,但只是早晚的事情。 “走,去把那个女人的房间打开,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拿走君生给我买的东西。” 姚梦蝶的房间就在隔壁,自从进了这个家,她还重来都没有跨进过姚梦蝶的房间一步,虽然十分好奇,洛君生和姚梦蝶以前的生活,但是为了顾及颜面,她一直强忍着心中挑衅的怒火,始终没有做出越雷池一步的事情。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片刺眼的雪白,还是让喜欢花花绿绿的黄莺莺惊呆了,白的床单和窗帘,家具,墙壁,沙发,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那么干净,不染纤尘。这个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难道不带一丝色彩的生活就是她的全部吗? “二奶奶,我们还进去吗?”阿桃在一旁提醒看呆了的黄莺莺。 “呃,去,怎么不去?门别关上,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别人看见。”黄莺莺说这个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发虚的,这个冷漠的女人,连男人都让出来了,难道会为了一枚小小的胸针较劲吗?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梳妆台上除了一瓶雪花霜,再也没有摆放其他的化妆品,所有的东西,几乎可以一目了然的尽收眼底。 略微有些失望的黄莺莺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了阿桃的惊呼声。 “二,二奶奶,您快来看,这是什么?”阿桃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布人,站在床前,吓得瑟瑟发抖。 “给我。”黄莺莺一把夺过阿桃手里的布人,那布人除了头部被染成了红色,全身都是白色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根据针孔的颜色可以看出,这些不是一天时间扎上去的,她颤抖的将布人翻过来,后背用黑色的笔墨写着黄莺莺三个大字。 “啊!这个贱人,表面上装老实,竟然背地里想置我于死地。”黄莺莺不顾形象的咆哮着,愤怒已经完全扭曲了她的脸和心,嫉妒和愤恨让她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二奶奶,您息怒,或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或许…”阿桃躲在一旁,任黄莺莺将姚梦蝶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闭嘴!不是这样,是什么样?难道是想把我供起来吗?这分明就是阴毒的打小人邪术,难怪,我最近什么事情都不顺,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活。啊!”黄莺莺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疯狂的将姚梦蝶的房间弄了个天翻地覆后扬长离去。 看着黄莺莺离去的背影,阿桃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一切都在按着她安排的发展,她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穿着昂贵的旗袍被洛君生捧在手心的幸福生活了。 客厅里,那只静静放置在角落里的收音机吱吱的闪了几下,电流划过,停止了摆动。 姚梦蝶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以致于做手术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血流出来的瞬间,她的心里隐隐有某种说不出的不祥预感。 勉强做完一台手术,出了手术室的门,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注满了大脑。想起昨晚上厨房里的那一幕,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虽然,黄莺莺在某种角度上曾经是自己的劲敌,但她还是不想看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发生任何不测,毕竟,在洛君生眼里,黄莺莺肚子里那个孩子才是他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趁着天色还不太晚,她和值班医生打过招呼后,匆匆坐上一辆等候在医院一旁的黄包车,往家的方向赶去。 空气中异常闷热,虽然才刚刚入夜,闷雷夹着闪电不时的从厚厚的云层里窜出,天空中的不断堆积的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厚,仿佛要把地上行走的人们纷纷闷死在狭小的空间里。街上行人冲冲,谁都没有闲情雅致在街头驻足,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阵雨即将来临。 “轰隆隆…”一个炸雷响起,豆大的雨点终于在蓄积了许久之后爆发了。 姚梦蝶乘坐的黄包车刚刚好停在家门前的小路上,她匆匆付了车费,用手遮挡着豆大的雨点,一阵猛跑躲进了铁门的屋檐下。 掏出包里的钥匙正要去开那把大铁锁,门竟然自动的打开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又是哪个家仆临走时忘记了锁门,她抱怨了一句,随手将门关上。 雷声和闪电还在继续,雨点似乎也越下越大,那条通往房子的石子小路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净曾亮,在闪电带来的蓝色的光线里发出诡异的颜色。 姚梦蝶一阵猛跑,穿过石子小路时几次差点滑倒,她还是一瘸一拐的坚持跑到了屋檐下。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这里的门竟然也没有上锁,姚梦蝶不由得紧张起来,像这样两道门都不锁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她强忍住心里的不祥猜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爆发 房间里漆黑一片,姚梦蝶抓紧了手里的皮包,装着胆子走了进去。 “阿桃,阿桃”客厅里空无一人,姚梦蝶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啪啪啪”客厅里的一扇窗户被风吹开了,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狂风夹着暴雨透过吹开的窗户飘了进来,将紧挨着窗户的窗帘淋湿,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光亮是暂时驱散恐惧的最好方式。 姚梦蝶摸索到开关的位置,用力按了下去, 突然觉得指尖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来,她下意识的快速挪开手指,装在墙上的开关在黑暗中“噼噼啪啪”的冒了一阵火花后,嫣然熄灭。 等火花熄灭后,她试探着再次按下开关,才发现开关已经失去了效用,很明显,经过刚才的火花,开关已经烧坏了。 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从皮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客厅里的东西全都整齐的摆放在原位,没有丝毫被翻动的痕迹。 她倏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很可能是黄莺莺带着阿桃出了门,还没有回来,刚好出门的时候又忘记了锁门,才造成了虚惊一场。 这样想着,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匆匆忙忙换了鞋,一路小跑上了二楼的楼梯。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她稍稍停留了片刻,黄莺莺的房门紧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这让她更加确定黄莺莺已经出了门。 身上的衣服湿湿的黏在身上十分难受,她顾不得多想,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了两步。脚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急忙蹲了下去,点燃手里的火机,一片类似白色碎瓷片的硬物正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右脚脚心。温热的鲜血顺着瓷片刺进的伤口往外渗出,她强忍着痛,憋足一口气,拔下了瓷片,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绢将伤口暂时包扎起来。 包扎完伤口,她再次点燃了火机查看周边的地上还有没有类似的碎瓷片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她脚下开始,一直延伸到她的房门口,到处散落着被砸碎了的东西,她借着火机的光亮辨认。那些被砸碎的东西全部都来自她的房间。 顾不得脚底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她快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眼前凌乱不堪的景象,让她的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洁白的床单和被褥被撕扯成一条条的破布扔在地上,柜子里的衣服全部被撕烂扔得到处都是,梳妆台上,那面化妆镜也被敲碎。破碎的镜面散落了一地。白色的窗帘也难逃厄运,被撕成一缕一缕的一半挂在开着的窗户里面,一半悬挂在窗户外面任雨水肆掠的冲刷。 “啊!怎么会这样?啊!”看着被砸成废墟的房间,姚梦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心的放声尖叫起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的伫立在门口,漠然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得意的看着发狂的姚梦蝶阴笑。 “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不快走,非要赖在这里和我抢君生,”黄莺莺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来,语气里充满挑衅。 “是你?!”姚梦蝶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黄莺莺一手操办的。 “是我又怎样?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虽然在黑暗中,黄莺莺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姚梦蝶的怒意,她悄悄的捏紧了藏在身后的那把铁剪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把他让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上绝路?”姚梦蝶感觉到自己心里那道还没有来得及愈合的伤疤再次被狠狠的划了一刀,她无心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如此的退让却只能换回这样的结局? “哼!你让的?谁说是你让的?他根本就不爱你了,君生现在爱的人是我,是我,黄莺莺!你也不照照镜子,谁会爱一张整天拉的老长的苦瓜脸。”黄莺莺显然不屑于姚梦蝶的退让,洛君生和她之间明明就是爱情,并不是另一个人退让的结果。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姚梦蝶气得浑身颤抖,她重来就没有奢望过黄莺莺会感激自己的大度,她只想平静的离开。 “好,你想听,本小姐就说给你听!君生现在是属于我黄莺莺一个人的,而你,这个糟糕的弃妇,竟然还毫无廉耻,继续赖在这里骗吃骗喝,你如果识相的话,就趁着这次君生出差的机会,自己卷着铺盖行李滚蛋,永远也不要回我和君生的家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懂吗?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弃妇!弃妇!”黄莺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口不择言。蝴蝶胸针是个导火索,那个在姚梦蝶房间里发现的受过诅咒的布娃娃才是她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所有的委屈爆发的根源,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就立志要把姚梦蝶赶出洛家,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啪”的一声脆响,原本还嚣张狂妄的黄莺莺被姚梦蝶突然跑过来扇的一巴掌惊得愣在了原地。 “啊!”半响过后,回过神来的黄莺莺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挥舞着手里的剪刀朝着姚梦蝶扑过来。 闪着寒光的剪刀轻易的划破了姚梦蝶单薄的外衣,刺进手臂上的皮肤里,鲜血顿时将锈迹斑斑的铁剪刀染成了血红色。 姚梦蝶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准备逃出门去,被杀红了眼的黄莺莺追了上来,姚梦蝶下意识的推了一把黄莺莺,躲过剪刀。 重心不稳的黄莺莺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重重的朝着地上栽去,“嘭”的一声闷响,黄莺莺闷哼了一声,两脚一伸,面对着地板躺着,不再动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误杀 姚梦蝶向外跑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黄莺莺的闷哼声之后,再无其他声响,她忍不住停下来向后看了看,发现黄莺莺并没有追上来,一丝不寻常的预感驱使她转身回到了房间。 门口,黄莺莺正背对着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喂,你怎么了?”她隔着一段距离,不敢冒然靠近。 面对她的问话,黄莺莺依旧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她小心的慢慢靠近,先用脚踢了踢地上黄莺莺的身体,依旧没有动静,预感到不妙,她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蹲下身,用手吃力的将黄莺莺笨重的身子翻了过来。 “啪”的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漆黑的房间,姚梦蝶清晰的看见,一枚和刺伤她脚底的碎瓷片一样的白色瓷片,不偏不倚,正好插进了黄莺莺的双眉之间,大量的鲜血涌出,将黄莺莺整张脸染成了红色。 出于医生的本能,姚梦蝶没有顾虑太多,一把拔下了插在黄莺莺额头上的瓷片。 “啪”的一声,墙上的开关被人按下,房间里顿时一片雪亮,阿桃惊得目瞪口呆,指着手里拿着瓷片蹲在黄莺莺身边的姚梦蝶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我干的?你,你听我说。”姚梦蝶马上意识到阿桃误解了自己,急忙站起来澄清。 “你,你,别,别别过…过来,不,不要…要杀我。”阿桃惊慌失措的看着姚梦蝶手里,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瓷片。 “阿桃,你听我说,真的不是我干的。”姚梦蝶意识到了阿桃的害怕,丢掉了手里的瓷片。 “二,二奶奶,死…死了。你…你杀的。”阿桃瑟缩着向后退去,显然不相信姚梦蝶的说辞。 “好了,现在不要多说了,只是一个瓷片刺了进去,她可能还有救。你来帮帮我,把她抬到床上去。”姚梦蝶也不想再浪费口舌,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谁要刚才阿桃开灯正好看见了她拿着那个该死的瓷片,只有把黄莺莺救活了。她才能洗脱冤屈。 “不,你骗人,不是瓷片,你看二奶奶的肚子上。”阿桃尖叫着指着地上昏迷的黄莺莺。 姚梦蝶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转身,倒在血泊中的黄莺莺,高高凸起的肚皮上,那把曾经刺伤她手臂的铁剪刀,整个的插进了肚皮里。 姚梦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那把剪刀一直都握在黄莺莺自己手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的混乱中,自己推了她一把后,在跌倒的瞬间。那把剪刀正好反插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可是,这样的意外有谁会相信,何况,当时并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这一切只有自己和躺在血泊中的黄莺莺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设法救活黄莺莺。 “快。帮忙救人,现在只有活人才能向你说明一切。”姚梦蝶蹲下身去,用手托起黄莺莺的头和上身,示意站在门口发愣的阿桃抬下半身。 阿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协助姚梦蝶将黄莺莺的下身抬了起来,合力将黄莺莺挪到了床上。 “快,去浴室把我的急救箱拿来。”姚梦蝶边用干净的白布止住黄莺莺额头上的鲜血。边吩咐愣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阿桃。 阿桃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浴室,不一会又空着双手,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我,我找不到急救箱。” “什么,怎么会找不到呢?你来按住这里,我去找。”对于黄莺莺而言,时间就是生命,姚梦蝶必须抢在时间的前面将她救回来。 阿桃哆嗦着双手照着姚梦蝶的示意按住了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看着姚梦蝶转身消失在门外,阿桃的眼神由最初的恐惧变得阴沉,松开了捂着伤口的双手,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还有微弱呼吸的黄莺莺。 突然,床上的黄莺莺闷哼了一声,紧闭的双眼微微动弹了一下。门外,传来姚梦蝶急促的脚步声。 阿桃面色一沉,眼神中充满杀气,双手飞快的抓着黄莺莺肚子上还未被取出的剪刀用力拔了下来。 昏迷的黄莺莺因为突发的剧痛,醒了过来,瞪着双眼,见着自己的肚皮似一股血色的喷泉正往外滋滋喷着鲜血,而身边阿桃的手里正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剪刀。 一切都已经结束,她还来不及实现心中的梦乡,拼命的蹬了几下腿,睁着双眼,不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你在干什么?”门口,姚梦蝶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厉声质问阿桃。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剪刀还没有拔出来,怕二奶奶会死,就帮忙拔了下来,没想到会这样,不是我,真的。”阿桃失魂落魄的丢了手里的剪刀,看着满手的鲜血发抖。 “快闪开,”黄莺莺不能死,姚梦蝶发疯似的跑了过来,推开阿桃,双手叠加在黄莺莺的胸前,拼命的挤压,边挤压,边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也过去了,姚梦蝶累的精疲力竭,黄莺莺终究没有活过来,一切都是徒劳,姚梦蝶一脸颓废的坐在地上,望着被鲜血浸红了的棉絮和黄莺莺逐渐冰冷的尸体,不知道该如何来收拾这样的残局。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阿桃和姚梦蝶谁都没有说话。 “大奶奶,大奶奶”阿桃在一旁推了推呆若木鸡的姚梦蝶,首先打破了寂静“快想想办法吧!天一亮,其他的工人来上班会发现这些的。” “发现?呵呵,发现又如何?”姚梦蝶苦笑着,她并不想掩盖事实,何况这人也不是她杀的。 “不行,被发现了,你我都难逃干系。您不要这样傻了,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想想办法吧!”阿桃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要她承认杀人,这绝对不行。 “不要害怕,有我呢,只要我们如实的将事情说出来….”姚梦蝶还想继续说下去,被阿桃抢着打断了。 “大太太,您真的以为别人会相信吗?谁都知道,您和二奶奶关系紧张,现在先生出差了,家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会相信是意外,何况,那些东西上,这间屋子里,到处都留下了我和您的指纹和脚印,特别是您的,光这些证据,先生就会恨您一辈子,还别说警察会抓您归案了。”阿桃仔细的分析情况给姚梦蝶听。 “不,不会的,君生会相信我的清白,他…”姚梦蝶显然有些担心阿桃说的会成为现实。 “大太太,您清醒一些吧,”阿桃用力摇晃着姚梦蝶的身体,“先生他的心早就已经不在您的身上了,您现在让他失去了世上两个最珍贵的人,您说他会把您怎样?” “我,那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八章 藏尸(一) “不如,不如我们把二奶奶埋了吧。”阿桃失神的望着床上的黄莺莺,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一个。 “埋掉,现在?”姚梦蝶看了看屋外仍在淅淅沥沥下着的暴雨,有些为难,这样恶劣的天气,仅仅凭两个女人的力量如何能把一个体重达一百几十斤的尸体成功的运出门外? “大太太,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把二奶奶埋进去。”阿桃不由分说拉起坐在地上的姚梦蝶就往楼下的书房跑去。 “就是那里。”阿桃领着满脸茫然的姚梦蝶站在书房的门口,指着正对着书桌的那面有壁炉的墙。 “那里?”姚梦蝶疑惑的看着对面,“那里是一面墙,怎么埋人?” “我有一次在干家务的时候,不小心把放在壁炉上的东西弄到了那面墙的壁炉里,在捡东西的时候发现,那面墙其实是一面中空的两面墙体。”阿桃说的时候满脸的兴奋,明显在为自己的发现得意。 “这能行吗?就凭我们两个,怎么能把那面墙凿穿?又怎么封上呢?”姚梦蝶还是有些为难,毕竟自己精通的是医术,而不是泥瓦匠的功夫。 “这个不难,我的爹爹就是干泥瓦匠的,他的活计我平时也常常会搭把手,这点东西难不倒我。”阿桃说干就干,也不等姚梦蝶点头,人就一溜烟出去找工具了。 “哎!也只能这样了,想不到我会沦落到毁尸灭迹的地步。”姚梦蝶苦笑着离开了书房。 屋外的雨下得异常的激烈,狂风夹着暴雨,一刻都没有停止,黑色的天幕仿佛被闪电扯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倾盆大雨像泄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闪电,闷雷,狂风。暴雨,一个都不少,轮番轰炸着上海的夜空。 洛家书房里那一声接一声的敲击捶打之声,恰到好处的淹没在暴雨声中,熟睡中的人们睡梦中听见的除了雷雨声,再也不会有其他,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位于上海远郊的一栋旧别墅里。正在上演着如此血腥的一幕。 很快,那面光滑的墙体被阿桃砸出了一个大洞,果真如她所说的,除了表面一层墙体之外。里面还有一个狭小的空间层。这样的设计结构,原本是用作壁炉的保暖作用的,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杀人藏尸的绝佳地方。 阿桃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就无声的笑了出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真是绝顶的聪敏。 “咚咚咚”挂在墙上的古董挂钟连接的敲了三下,阿桃急忙丢下手里的榔头跑上楼去。 “大太太,我们赶紧…”阿桃愣在门口。 房间里姚梦蝶正在尽心的为死去的黄莺莺收拾打扮,身上那件染满了鲜血的衣服已经被脱掉,换上了崭新的孕妇旗袍。脸上的鲜血已被擦拭干净,化了淡妆,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熟睡了过去,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你弄完了吗?”姚梦蝶平静的回头,看着站在门口发愣的阿桃问道。 “是。是的,大太太,我下面已经搞好了,我们一起把二奶奶运下去吧。”做了亏心事的阿桃望着床上那个被姚梦蝶打扮得光彩照人的黄莺莺,心里有些发虚。 “好吧。你来帮我弄床单。”两个女人用一张粗布床单结成一张用来运尸体的布袋,艰难的拖着黄莺莺的尸体往一楼的书房走去。 尸体每下一个楼梯,头部撞击在台阶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黄莺莺的眼珠因为剧烈的外部撞击,变得突出在外面,猛的看上去仿佛在幽怨的瞪着走在后面的阿桃。 “二奶奶,你不要怪我,不是我。”阿桃不敢与黄莺莺对视,低着头喃喃自语,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掉下来的床单一角,整个人一个跟斗扎进了死不瞑目的黄莺莺怀里。 姚梦蝶被身后突然加重的力气冲撞到了楼梯的一侧,阿桃则尖叫着趴在黄莺莺的怀里,一路滑到了一楼的地板上。 “阿桃,阿桃,你怎么样?”姚梦蝶惊慌失措的跑下楼梯,从黄莺莺身上拉起吓得呆若木鸡的阿桃。 “我,我没事”阿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铁青,额头上鼓起一个包,两边脸颊被黄莺莺的指甲挠得满是疤痕。 两个女人连拉带拽的,好不容易才将黄莺莺的尸体运进了一楼的书房。 墙上凿出的空洞刚刚好一人多高,阿桃企图让黄莺莺的尸体垂直站立在空间里,奈何,尸体整个软瘫无力,总是不能成功的靠墙站立,不仅这样,黄莺莺那个硕大的肚子显然不适合这狭小的空间,凸露在外面。 “咚咚咚咚”墙上的古董挂钟连着敲了四下,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黄莺莺的尸体还没能成功的放进墙壁里。 “大太太,快想想办法,天就要亮了。”阿桃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焦急的催促着。 “哎!你把二奶奶放下来,然后,去把我的急救箱找来。”姚梦蝶实在是不想用到这样残忍的方法,留全尸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可是现在为了要掩盖自己一时的过失却要被迫将尸体做特殊处理,她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用来救活了无数人的生命,现在却要用在毁尸灭迹上。 “大太太,急救箱拿来了。”阿桃催促着正在发呆的姚梦蝶。 “把二奶奶的衣服解开吧。”姚梦蝶接过急救箱,语气平静异常。 阿桃麻利的解开黄莺莺的衣襟,露出了**的上身,那道致命的剪刀疤痕触目惊心,表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整个白净的肚子看上去,像一个裂开了口的大西瓜。 姚梦蝶从急救箱里拿出一副手术刀具,摊开,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具,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阴冷的光。 姚梦蝶拿起一把崭新的手术刀,深吸一口气,按着黄莺莺雪白的肚子划了下去。 黑色的鲜血顷刻便涌了出来,白色的肚皮被分成两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肠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藏尸(二) 站在一旁观看的阿桃双眼通红,咽了咽口水。鲜血的味道让她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姚梦蝶将右手伸进黄莺莺的肚子里摸了摸,确定了子宫的位置,分别在宫体两侧与腹壁之间填入了一些止血的纱垫,以推开肠管和防止羊水及血液进入腹腔。 用手术剪刀,剪开膀胱返折腹膜,横行剪开一个小口,向两侧弧形延长至两侧圆韧带内侧。 再用鼠齿钳将子宫下段返折腹膜切口近膀胱侧的游离缘提起,以左手石指及中指钝性将膀胱后壁与子宫下段分离并向下推移,使子宫下段充分暴露在标准视线内。 那个浑圆而光滑的大肉球便充分暴露在外面了,透过灯光的照射,依稀能看清楚里面有凹凸不平的凸起物体。 姚梦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在一旁。她知道那凸起物就是黄莺莺的孩子了,本来只差一个月就要降临到这个世上,没想到幼小的生命却在大人无谓的纷争中,意外的戛然而止。 “大太太,大太太,”阿桃看了看外面逐渐有些朦胧颜色的天空,焦急起来。 姚梦蝶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冷漠,黄莺莺走了,她终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今夜过后的明天,也许一切又都会恢复到从前的摸样,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不管怎样,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许她需要重新审视她和洛君生之间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用两条人命来换取。 她摇了摇头,重新舀起手术刀,在子宫下段中部纵行切开,以左手食指和中指入切口下指引,右手舀着子宫剪刀向下剪至距离膀胱游离缘二厘米处,再向上剪开下段。 子宫顺利剪开,姚梦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急救箱里取出一把血管钳,用血管钳刺破羊膜。吸净羊水后,以右手进入宫内。 “好了么?”阿桃在一旁催促。姚梦蝶依旧严格按照正常的手术程序进行,虽然胎儿和母体都已经死亡,但她也不想野蛮对待,毕竟死者也有他的尊严。 当胎先露已达切口处时,姚梦蝶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左手向上牵拉子宫切口上缘,右手将胎头以枕前位向子宫切口外上方托出。 “快帮帮我。”姚梦蝶回过头喊来身后惴惴不安的阿桃帮忙在子宫底加压,协助娩出胎头。 宫体里湿滑异常。姚梦蝶吃力的将胎儿颈部向一侧倾斜,两手牵拉胎儿下颌娩出一肩后,改向对侧牵拉,双肩娩出后立即向外提拉牵出胎体。一个满身污渍的乌黑男婴被成功的从黄莺莺的尸体里取出,没有啼哭,没有呼吸,连挣扎也没有,小家伙乌青的身子上满是浑浊的羊水,一双大大的双眼早已紧紧的闭上,没有了生机,用剪刀切断脐带后,姚梦蝶将他交给了身后的阿桃。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这个无辜的小家伙第二眼,这是经她的双手娩出的第一个死婴,孩子没有体温的冰冷身子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酿成这样的悲剧,并不是她所想。 如果,他们三人之间。有一人懂得退让,懂得取舍,懂得放弃,今天这样的惨剧也许就可以避免,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面对即将要到来的明天,姚梦蝶变得没有了一丝信心。 阿桃哆嗦着双手接过婴儿,放在了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里包裹起来。 姚梦蝶脸色苍白。强忍住颤抖的双手麻利的将黄莺莺肚子上的刀口缝合,又打来一盆水将尸体上的血污仔细的擦拭干净,重新穿上一件崭新的旗袍。 “再去舀些干净的白床单来。”姚梦蝶停下手来吩咐一旁的阿桃。 白色的床单被剪成一条条一尺多宽的布条,从黄莺莺的脚部开始,顺着身体一点一点的缠绕,直至头部,黄莺莺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洛君生还没有回来,她要见他最后一面,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会闭上双眼。 黄莺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两个女人一层层的包裹成一个白色的大粽子,塞进了漆黑窒息的夹缝中,阿桃手脚麻利的将糊了水泥的红砖一块块的恢复到原来的形状,直到最后一个缺口被填满。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侥幸逃过了火灾,却最终没能逃过**。这一切也许就是所谓的命了,得到了却还想要得到更多的,日益膨胀的狭隘的嫉妒心,逐渐蒙蔽了双眼,丧失了最初的善良和容忍。爱情,就是这么一个充满危险的东西,谁都想身在其中,却不是人人都清醒,当爱情的味道逐渐变成了占有,噩梦才真正开始。 这天的清晨来得格外清凉,连日来的闷热天气被整晚的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风吹在身上竟然有一丝秋日的清冷感觉。 阿桃已经赶在天亮之前,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姚梦蝶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未眠,可她却怎么也闭不上双眼,每次一闭上眼,黄莺莺就会浑身血淋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手里抱着同样鲜血淋淋的孩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眼神充满哀怨。 姚梦蝶知道她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该走的人是她姚梦蝶,是自己的执迷让黄莺莺失了本性,爱情原本就不允许三人行,每一个深陷之中的人眼里都容不下一粒沙。 阿桃相对姚梦蝶来说,从容多了,她自作主张遣散了赶来上班的佣人,独自关在厨房里。 炉子里的火烧得曾亮,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翻滚着冒着热气。 身旁的木质菜板上,那个浑身乌青的婴孩平静的躺在上面,还没有来得及啼哭一声,他就被这个无情的世界唾弃了,等待他的有比死亡更加惨烈的事情。 阿桃挑了一把最大的菜刀,“蹭蹭蹭”的在水缸上来回磨了几下,大拇指从闪着寒光的刀锋上划过,闻得见鲜血的味道。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婴孩,举起手里的菜刀,砍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章谎言 “咯噔”一声脆响,婴孩巴掌大的脑袋被砍了下来,白色的喉管断裂了一大半,仅有一小节连接处没有被砍断,一颗小脑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墨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阿桃微笑的脸。 “咚”阿桃对准了那半截未砍断的喉管,一刀落下,那颗乌黑的小脑袋滴溜溜一路滚到了灶台低下。 没有了脑袋的婴孩尸体与扒光了皮的肉狗一样,平静的躺在菜板上,任人宰割。 阿桃“蹭蹭蹭蹭”四刀下去,婴孩的四肢齐刷刷的被砍了下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堆里。 菜板上只剩下婴孩血肉模糊的躯干,阿桃换了一把小巧一点的菜刀,由脖子开始,一点点的顺着肌肤的纹路将婴孩嫩白的皮肤与骨肉分离。 阿桃的手脚异常麻利,短短几分钟,婴孩的嫩皮就整张的分割下来。菜板上只剩下一团不到三斤重的肉团,接下来用一把尖刀剔骨,最后放在盘子里的肉不足一斤。 她的二叔就是干的屠夫行当,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二叔的档口上就会摆满了成堆的血淋淋的牛羊狗肉,一张张的拉皮,去骨,每一步,阿桃都沉醉其中,档口里浓郁的血腥味道让她沉迷,不能自拔。 阿桃心情愉悦的哼着歌,将盘子里的嫩肉抹上盐腌制,再放进滚水里煮熟捞出,沥干多余的水分,待肉完全冷却后,放进干净的瓷坛,密封,等待着亲人的品尝。 掉在地上的小脑袋捡起来,头骨软软的,甚至可以不用锯子,直接舀了尖形的锥子在头顶上戳出一个洞来,再用水果刀像切西瓜一样将整个头颅切成两半。浓稠的脑浆流了出来,阿桃用食指沾了一些放进嘴里,一股脑浆特有的腥味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人的脑浆果然比动物的要美味,没有了动物的膻味,含在嘴里鲜香美味。阿桃舍不得一口气喝掉,舀了小巧的汤勺,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细细的品味。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一阵,没有人去接。谁都顾不上,阿桃忙着吃脑浆,姚梦蝶忙着睡觉。电话那头,洛君生的心里七上八下。书房的墙壁里黄莺莺睁大了双眼盼亲人。 从美国回来的油轮一靠岸。洛君生第一个从甲板上下来。夏天的时候走的,回来已经到了初秋。早上清冷的空气里有秋天的味道,拥挤的港口边挤满了接船的人,洛君生直接穿过人群,没有人知道他回来,提早结束了出差的时间,只因为放不下家里的黄莺莺母子,按时间推算,黄莺莺的预产期就快要到了。她的身边需要他。 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是阿桃,有一刻的惊慌,随即恢复了原样。 “二太太呢?”洛君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阿桃脸上的异样,进到这个家里他最想要见到的人只有黄莺莺。 “嗯,二太太她…”阿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了。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一定还没有起床吧,她最爱睡懒觉了,我自己上去看看。”洛君生将行李一股脑儿全塞给阿桃,一路小跑着跑上楼梯。 “莺莺。莺莺,我回来了。”洛君生充满期待的推开房间的门,却没有如期的得到意料之中的飞扑。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 梳妆台上光秃秃一片,一件化妆品都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走到衣柜跟前,拉开,里面除了自己的衣服,属于黄莺莺的东西一件不留,黄莺莺就这样消失了,如同空气一样,从他的世界里蒸发。 “阿桃,阿桃”洛君生在咆哮,他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先生。”阿桃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太太呢?” “二太太走了,”阿桃说出了和姚梦蝶事先商量好的答案。 “走了?去哪?和谁?”洛君生显然不接受这样勉强的答案。只有他能明白黄莺莺对自己的依恋,何况他们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真的走了,您走后没几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说杭州乡下话地老头,说是二太太的父亲,非要带二太太回一趟老家,大太太又不在家,二太太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收拾行李跟她的家里人走了。”阿桃知道黄莺莺是地地道道的杭州人,编起谎话来似乎也顺理成章。 “那二太太没有留下任何纸条吗?或者是老家的地址?没有说叫我去接她之类的话。”洛君生盯着阿桃的脸,她的目光明显不敢与自己对视。 “没有,好像是老家有什么急事,走的时候匆匆忙忙,什么也没有说。”阿桃一口咬定黄莺莺离家出走的事实。 “你下去吧,大太太呢?把她找来。”洛君生虽然知道阿桃在说谎,却不能从这个丫头嘴里问出什么线索。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姚梦蝶身上。 “大太太上班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我打电话到医院告诉大太太 您回来了。”阿桃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这一关算过了,剩下的就要看姚梦蝶的了。 “算了,我等她回来。”洛君生疲惫的挥挥手,示意阿桃退下,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瘫倒在还残留着黄莺莺体香的床上。 在美国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远在上海的她,马不停蹄的办完了公事赶着回来,却已经人去楼空,物是人非。那个一刻也离不开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留下只字片语不告而别,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而往往越是牵强的理由越是预示着凶多吉少。他闭上了双眼,不敢往下想,甚至竟然有些期盼阿桃说的谎言就是事实,起码他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尽管洛君生没有吩咐阿桃打电话给姚梦蝶,她还是偷偷溜出去用公用电话给姚梦蝶所在的医院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阿桃一直在叮嘱姚梦蝶小心,洛君生可能不会相信之类的话。姚梦蝶始终没有接话,平静的挂上电话,她的心一片死寂,这一天终将要来临,逃是逃不过的,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或许这就是她和黄莺莺,洛君生三个人的命。 第一百六十一章心魔 姚梦蝶满身疲惫的回到家,连日来的失眠折磨得她精疲力竭。洛君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地台灯的光淡淡的洒在他的脸上,鼻子以上的部位淹没在阴影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回来了。”洛君生的话平静的不起波澜,传到姚梦蝶的耳朵里却有一股渗透心扉的凉意,让背对着洛君生换鞋的姚梦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嗯,回来了。”姚梦蝶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转过身来,走到客厅的沙发处,面对着洛君生无声的坐了下来。从黄莺莺的意外死亡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天是必须要独立面对的,逃避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只能使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面对姚梦蝶的淡定,洛君生有微微的诧异,盯着姚梦蝶那张不带任何感**彩的脸,半响,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是的,她走了,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做任何解释,我累了,先回房了。”姚梦蝶厌恶洛君生对黄莺莺的紧张,即使已经选择要放弃,面对洛君生对别的女人的痴心,她憋着一口闷气,将本意掩藏在心里。 “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我不相信,告诉你,我不相信她会这样狠心的离开我。”洛君生突然高出几分贝的质问被姚梦蝶甩到了身后,“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也同时将洛君生的质问隔绝在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楼下的客厅里,洛君生如一头困兽,来回的踱步,他不能接受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自己最熟悉的妻子也会采取逃避的态度,对黄莺莺的思念逼得他几乎发狂,他一定要将她找出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他狠命的吸了一口手里燃烧到一半的香烟。然后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 姚梦蝶将自己摔进松软的被褥里,洛君生的质疑反而让她充满内疚的心少了一些愧疚,这场纷争中,到底是谁伤害了谁?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恐怕没有人说得清。她翻了个身,索性不再想这些令人纠结的问题,眼皮一沉,数日的疲倦顷刻便将她淹没在梦魇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姚梦蝶独自一人行走在小巷中,耳边若隐若现的传来女人依依呀呀的清唱声。渀佛在身边却又很遥远。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线射来,满身血污的婴孩睁着带血的眸子蹒跚着向她走来,口里依依呀呀的喊着妈妈。走到近处,姚梦蝶大吃一惊,这个孩子明明见过,正是她亲手接生的死婴,黄莺莺的孩子。那孩子定定的望着姚梦蝶笑,笑容诡异,稚嫩的小嘴里竟露出了两颗白深深地獠牙。孩子的头倏地整齐的断裂开来,姚梦蝶忍不住尖叫起来,那颗断裂下来的头颅竟直直的飞了起来。落在了姚梦蝶的肩上,婴孩张开小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传来,她拼了命的用右手去拍打肩膀上那颗血淋淋的小脑袋,一路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狂奔。 倏地,周遭的黑暗消失。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灯光中人头攒动,拥挤闷热的环境中,男男女女相拥而舞,耳边回荡着充满无限柔情的舞曲。她懵的回头,肩膀上的头颅早已不见踪影。她刚想松一口气。半空中突然落下一团明晃晃的火光,人群顿时陷入到一片火海里,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尖叫,没有一个人挣扎,更没有一个人逃走,火静静的燃烧,原本还青春靓丽的身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具具被烧成炭黑的尸体瞬间堆积。尸体烧焦的恶臭令人窒息,强大的死亡恐惧笼罩着她,她想挣扎,动不了,想呼救,喊不出,想逃命,跑不动。她只能和那些被燃烧的尸体一样,安静的迎接死亡。 炙热的烧灼感将她一点点吞噬,她感觉到心脏在麻痹,整个身子急速的下沉,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她疲倦了,不再挣扎,却有一道柔和的光徐徐的照射到她逐渐麻痹的身上,耳边有个声音总是在轻轻的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她有一丝的动容,是养父吗?他不是已经在天堂很久了吗?感觉到身子被声音的主人温柔的抱在怀里,她的心里便有了一刻的贪婪,挣扎着慢慢朝着微光走去,眼皮睁开的一瞬间,浑浊的光线里,一个男人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出现在眼前。 “蝶,你终于醒了。”保罗红着眼眶,紧握着姚梦蝶逐渐恢复正常体温的双手不肯放。 “我怎么在这里?”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姚梦蝶闭着眼睛就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你发烧,昏迷了三天,担心死我了。”保罗心痛的摸了摸这个日渐憔悴的女人,后悔当初没有和洛君生力争到底。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备受煎熬,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在纠结着。 “谢谢你,保罗。谢谢你照顾我。”姚梦蝶哽咽到几乎不能说出话。没想到在最需要人关爱的时候,却是这个被提前踢出局的男人挺身而出。 “蝶,难受吗?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再折磨自己。或者,或者你想要退出,记得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让保罗感到痛心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阳光热情,无忧无虑的东方女孩了,幽怨和隐忍遮盖了她原有的人格魅力,到底是怎样的伤害,使她变成了这样,他几乎不敢去细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的保护好面前这个折翼的天使,让一切的伤害远离。 “谢谢你,保罗,我累了,想一个人好好的休息。”姚梦蝶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再看保罗深情的双眼,她害怕再次沦陷,前一次致命的爱情已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她懂保罗的心,正因为懂得,才不想伤害,剩下的路,她只想独自去面对。 “哎!好吧,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记得还有我永远在你身后。”保罗叹了一口气,轻轻的为姚梦蝶盖好被子,关上灯,无奈地退出了病房。 房间里重新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姚梦蝶无声的流泪。 门外幽深的走廊里缓缓走来一个黑影,停在姚梦蝶的病房门口,不再离开。 第一百六十二章见鬼 门没有上锁,很轻易的就从外面推开了。黑影无声的飘了进去,停在床头的阴影处,定定的望着床上的姚梦蝶,发出悲凉的啼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凄凉。 姚梦蝶背对着黑影躺着,并没有睡着,枕巾已经被泪水浸湿。听见身后的哭声,转过身来,阴影处,依稀能看清楚,那是一个有着姣好身段的女人,烫着时髦的大波浪,由于哭泣的缘故,消瘦的香肩在黑暗里不停的抖动。 姚梦蝶认得那个发型和衣着,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熟悉。几天前,这个婀娜多礀的风韵身影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现在,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哎!你还是来了。”姚梦蝶稍稍愣了一会神后,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黄莺莺死得不甘心,但却没有想过她会亲自来找自己。 “我知道你死得心有不甘,但是,你也不能怪我一个人,本来我是准备离开的,是你逼我的,怨不得我。” 姚梦蝶说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站在阴影处的黑影倏地停止了哭泣,渀佛被姚梦蝶过于冷静的举动惊吓住了,愣在原地片刻后,随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厨房里,阿桃正开心的哼着四季歌,今天是洛君生回来数天后,第一次在家里用晚餐,恰巧姚梦蝶住院,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心情愉悦的打开那个黑色的瓷坛,里面的腌肉飘散出特有的异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亲自为洛君生做晚餐,并且是用他孩子的肉,想着洛君生大口大口吃肉的场景,阿桃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晚餐的菜式很简单,一盘小炒肉,一盘西湖醋鱼。一盘爆炒上海青,一锅雪梨炖老鸭。 青椒小炒肉是重头戏,肥厚的青椒细细的切成丝,下油锅爆炒至七分熟,将腌制的人肉切成片,放入锅里合着青椒一起炒熟,出锅,辣椒的清香混合着人肉的特殊香味,让人垂涎。 菜端上桌。摆好干净的餐盘和筷子,阿桃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洛君生就着白米饭一口一口的吃肉,很显然。今晚的菜很合他的胃口,特别是那盘小炒人肉。 洛君生打着饱嗝放下碗筷,很久都没有吃得这样饱了,连日来的奔波似乎没有丝毫的成效,黄莺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上海销声匿迹了。但他却明明预感到了什么,每次呆在家里,隐约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渀佛她一刻也没有离开似的。他开始明白与其贸贸然在外面寻找。不如从家里这两个女人身上下手,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你也来吃些吧,还剩了这么多。”洛君生指了指桌上的剩菜,对站在一旁,受宠若惊的阿桃说道。 “先,先生。您是在说我吗?”阿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君生竟然主动要求她吃饭。 “当然,难道这个屋里还有第二个人吗?”洛君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谢谢,谢谢。先生。”阿桃几度哽咽,这样的殊荣是她盼望了多久才得到的,洛君生的眼里除了黄莺莺竟然还能看得到自己。 “你可以…”洛君生刚想说去舀些干净的碗筷来。阿桃已经端起他用过的那一套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洛君生坐在靠近餐厅的沙发上默默的看着阿桃吃得津津有味,末了,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二奶奶是不是不在了?” “啪”的一声,阿桃手里的盘子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盘子!”阿桃惊慌失措的望着地上摔成碎渣的瓷盘,脸色煞白。 “阿桃!回答我。”洛君生的声音突然高出几个分贝,神情严肃的盯着阿桃。 “啊!没,没有,二,二奶奶她没死。”阿桃没想到洛君生会突然这样问她,心里一时慌了神,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洛君生对视。 “死,你说什么?她死了?”洛君生突然冲上来,一把抓住阿桃微微颤抖的双手质问道。 “不,我没有,啊!好痛,先生。”阿桃奋力从洛君生的手里挣脱出来,捡起地上的碎片,逃向了厨房,只留下洛君生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立在餐厅里。 阿桃刚才过度的反应分明已经说明了什么,或许,黄莺莺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洛君生一屁股跌坐在餐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阿桃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晚餐时洛君生突然的举动着实让她吓了一跳,莫非他已经查出什么来了,不然,为何要突然间质问自己?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从?p> 欧炖镂奚钠私矗⑻以诤诎抵衅磷『粑龃罅怂圩⑹幼耪飧霾凰僦汀D歉龊谟捌扒笆保枳盼⑷醯脑鹿猓辞辶撕谟暗某は啵锹裨诟舯诘幕戚狠骸?p> 黄莺莺脸色煞白,双眼无神,修身的旗袍上鲜血淋漓,朝她飘来,她赶紧闭上了双眼装睡。只觉得背脊上凉飕飕的,耳边有阵阵凉意吹拂,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阿桃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脏一阵狂跳,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身后黄莺莺凄厉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后背的被子被撕扯开,尖尖的指甲穿过她的衣服,划破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滑进肉里,整个后背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阿桃咬紧了牙关,闷着不敢出声。 可黄莺莺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眼看着整个后背都要被挠穿了,阿桃实在忍不住了,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站在床边的黄莺莺,尖叫着跑了出去,打开客厅的大门,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黑幕里。 阿桃顾不得背上传来的剧痛,一口气跑出老远,仍然不敢停下脚步,生怕黄莺莺会追上来要了她的命。 一路出了洛家所在的街道,再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她才渐渐放缓了急促的脚步,弯过一条幽深的弄堂,她停在了一栋破旧的矮楼跟前。 第一百六十三章见鬼(二) 阿桃将矮楼的木门擂得山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文婆睡得正香甜,梦中的自己正踩在一堆孤魂野鬼的头上狂笑,好不得意,突然传来的一阵猛烈地敲门声,将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那种驾驭百鬼带来的成就感的她,硬生生的从梦境里拉回了现实里来,翻了个身,不想理会,无奈门口的敲门声不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敲愈响,震得整个破旧的矮楼渀佛都在颤抖。 “奶奶的,谁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发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谁啊?谁?”文婆骂骂咧咧的起了身,也不急着开门,站在裂了缝的木门后面叫骂着。 “我,是我啊,”阿桃一时光顾着着急,索性手脚并用,对着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好一阵捶打。 “你是谁?没名没姓吗?三更半夜,敲坏了我的门你赔得起钱吗?”文婆气得一跳三丈高,双手插着腰对着门口的人吼开了。 “我是阿桃啊,姨婆,快开门,让我进去。”阿桃后背的抓伤在夜风的吹拂下撕裂般的疼痛,她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迫不及待的阿桃急忙挤了进去。 “哎呦,你这个疯丫头,深更半夜的,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呀?”门猛地被强行推开,来不及防备的文婆被撞倒墙上,大脚趾刚好被撞进来的阿桃踩了个正着,疼的齿牙咧嘴的。 “姨婆,救我,我,我被鬼追了。”阿桃神色恍惚,“啪”的将门关上,上了锁。身子不停的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见鬼的恐慌中回过神来。 “说什么呢?什么鬼不鬼的,大半夜不睡觉你…”想起刚才的美梦。文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了阿桃的背上,引来阿桃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我的背,哎呦!痛死我了。”阿桃被文婆突袭了后背,痛得一下窜起老高。 文婆感觉到手里黏黏糊糊的一片,伸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得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你这个丫头,这是在外面招惹了谁?一天到晚的惹祸,前几天还神神秘秘的塞给我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今天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跑来。快进屋里去吧,我看看伤口。真是不知道前世欠了你们吴家什么?”文婆扶着疼得弓着身子的阿桃,一路啰啰嗦嗦的进了里屋。 点亮了矮楼里唯一的照明工具,桌上的一盏油灯。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光线,文婆看清楚了阿桃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丫头,你这是惹了谁了?抓得这么狠。”文婆舀着油灯的手忍不住的哆嗦,阿桃的后背已经被抓得没有了一块好肉。单薄的上衣一条一条的黏在已经干涸的血渍上,每撕下一条,阿桃几乎都要痛得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才将黏在后背的血衣脱下,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每一道抓痕都极深,嫩白的皮肤翻开。露出里面一丝丝的鲜肉,有些较浅的伤口已经干涸,变成了紫黑色,有些较深的伤口却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猩红的鲜血。 “坐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找些香灰来。”文婆面色严肃的命令着疼得直冒冷汗的阿桃。她当神婆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人被鬼伤得这样深的。至于能不能顺利的帮阿桃躲过这个难关,她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文婆将油灯留在了桌子上,摸着黑,挑开了里面小隔间的门帘。 不用灯光的照亮,她依然熟悉的摸到了一盒火柴。抽出一根点燃,一个不足五平方的小房间里,靠墙的位子上摆了一个类似于神台的柜子。柜子上方放着一个收音机大小的笼屉,一尊头盖红布的神像静静的站立在里面。 文婆又抽出一根火柴点亮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红色蜡烛,燃烧的蜡烛被稳稳的插进了神像前面的香炉里,文婆嘴里叨念了几句,双手执着三根香点燃,对着神像拜了拜,依次插进了香炉里。没有风,密闭的小房间里异常闷热,神像头上的红布无声的飘落在一旁,露出一尊长着三个头,九条手臂,一个龙尾巴的面目狰狞的神像。 文婆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对木质的卦,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响头,口里喃喃的念叨。 “天灵灵,地灵灵,祖师爷快快显灵。” “啪”“啪”“啪”随着木质的卦连着三次扔在地上,文婆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她哆嗦着双手捡起地上的木卦,嘴里一阵默念后,不甘心的又朝着地上扔了三下,卦象纹丝不动。她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蒲团上,半响,叹了一口气,收起地上的木卦,在香炉里取了一些香灰,闷闷的出了房门。 “姨婆,您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痛死我?p> 恕!卑⑻易啡ィ巢桓咝说某遄盼钠疟г沽思妇洹?p> “哎!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人活在世上,举头三尺有神明,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文婆将香灰均匀的涂抹在阿桃的伤口上,耐着性子劝导这个性格古怪的侄女。虽然,她不清楚阿桃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但是刚才菩萨给的卦象却足以说明了问题。 “哎呦,姨婆,轻点,轻点。”阿桃哼哼着,并没有将文婆的劝告听进去。 “好了,等天亮了,你就回去吧。”文婆看出阿桃在故意隐瞒事实,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不,姨婆,这回说什么您也得跟我回一趟洛家,帮我治治那个女鬼,不然,我这条小命迟早一天要玩完。”阿桃顾不得后背的伤口,抓着文婆的衣袖耍起赖来。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在得到洛君生之前,必须将黄莺莺这块心病铲除。 “丫头,要我帮忙也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文婆扔掉手里剩下的香灰,正儿八经的坐在了阿桃的对面。 “这,好吧,我说,”阿桃犹豫再三,见实在抵不过较真的姨婆,一咬牙,缓缓开口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捉鬼 “我住的地方犯了命案,死的是我原来服侍的二太太,”阿桃的眼神慌乱,见文婆皱紧了眉头,连忙解释道“人,不是我杀的,您不要误会。是我们大太太干的。这事我知道,却不敢报警。估计那死了的二太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找我的吧。” “丫头,你说的都是真话?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于阿桃的说辞,文婆将信将疑,既然没有伤人,为何刚才的卦象却如此凶险呢? “当然是真的,这事怎么能骗您?”阿桃信誓旦旦的对天发誓,心里却慌乱到了极点,她知道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文婆是不会帮自己的。 “好了,我就相信你一回,但是,这事也得等到天亮了再说,现在正是阴气最旺盛的时候,不适宜干捉鬼的事。”文婆站起身,从柜子里舀出一床被褥,指了指旁边的木床说“你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一早我跟你回洛家。” 阿桃见文婆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松了一口,伏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里面的神台前,文婆刚才点亮的香烛无缘无故的熄灭了,神像在黑暗中微微震动着。 阿桃刚闭上眼一会,天就亮了。文婆早早的起身,在院子里焚香,接着又回到神台前点香,无奈一整盒的火柴都用完了,她也没有把香点燃。 文婆脸色微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对着神台上的神像乞求。 “菩萨,我知道您不同意我去,可是,无论我那宝贝侄女做错了什么,她毕竟是我的侄女,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见她死去的亲娘呢?您就看在这个份上,保佑保佑我吧。”说着,文婆将桌上的一块干净红布盖在了神像的身上,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阿桃领着文婆急急忙忙赶回了洛家,洛君生不在,文婆被顺利的带进了家门。 “你去准备一条鲤鱼,一小块生肉,一颗生鸡蛋。”文婆卸下包袱,开始打量起这座让她感觉到慎得慌的公寓来。 阿桃急匆匆出了门。文婆打开布包袱,舀出驱鬼用的香烛和纸钱。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久久的徘徊在公寓里。 文婆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分辨声音的来源,位于客厅楼梯后面一扇紧闭的房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循着哭声走近,接近那扇门时,哭声戛然而止,她伸出手拧了拧门上的把手,发现已经上锁。 “姨婆,我回来了。”阿桃的声音响起。文婆皱着眉转身,指着身后的房门问道。 “这里是干什么的?好重的怨气。” “哦,这里是老爷的书房,平时也不常用,一直都是关着的,钥匙只有老爷有。”阿桃眼神有些闪躲。她没想到文婆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这样,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你去把三生用一个碗装在一块。”文婆再次靠近房门听了一阵,里面寂静一片。 摆好了三生,将三根香依次插在鲤鱼的身上。点燃。又将一对蜡烛插上点燃。对着叩拜了三下,转身点燃三根香,交代阿桃跪下。照样叩拜三下。 “你把这些纸钱点燃,一张一张的烧着,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它熄灭了。”文婆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摞纸钱塞给阿桃,自己则舀着重新点燃的三株香去了门外的院子里。 文婆刚刚走到院子里,还没念完一句咒语,身后就传来了阿桃的惊呼声,她急忙转身进屋,那原本好好的三生此时正被香烛点燃,烧得吱吱作响,阿桃手里的纸钱则一张都没有点燃。 “怎么回事?”文婆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事先知道这趟捉鬼是个难办的差事,真正遇到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 “您刚刚才出去,就起了一阵怪风把蜡烛吹倒,点燃了三生,纸钱却一张都点不燃。”阿桃哭丧着脸站在一旁。 “好了,你不要做了,这里交给我。你躲到自己的房间去,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事情办完了,我自会叫你出来。听懂了吗?”文婆的脸色愈发的沉重,从带来的包袱里舀出一摞画了符咒的符,又取出一柄精致的桃木剑,问阿桃要了一碗清酒,对着桃木剑喷了一口。 阿桃听话的回了房,将房门紧紧的从里面锁上。文婆在门口贴了一道符,口中默念了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书房门口,文婆脸色一变,将剩下的符咒贴满了房门,手舀桃木剑,眯着双眼,双脚用力剁地三下,口中开始念唱道。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文钦奉昆仑祖师敕令,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急调阴兵阴将,火速前往上海市闸北区58号洛家公馆将闹事女鬼拘舀,速速领令,火速奉行,昆仑祖师敕令。” 顷刻,偌大的客厅里起了一阵阴风,文婆口中的咒语越念越急,手中的桃木剑不停的在空中滑来滑去,阴风打着旋转在客厅里迂回,文婆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怪异,一会跳到了沙发上,一会跪在地上猛磕头,一会又对着墙上猛撞,似乎要停不下来了,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身不由已的做着各种动作,手中的桃木剑摔得啪啪直响。 折腾了一会,文婆终于经不住折磨,手中的桃木剑飞出去撞到了墙上折成两截,文婆则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阿桃躲在门口听见客厅里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也不敢贸贸然出来,直等到外面一片寂静了,才悄悄打开门,探身出去。 原本整洁的客厅被弄得凌乱不堪,桌上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砸得稀烂,地上,沙发上到处是东西。文婆两眼发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姨婆,姨婆,这是怎么了?”阿桃焦急的抱起躺在地上,手脚冰凉的文婆,拼命用拇指按压她的人中穴。 过了好一阵,昏迷不醒的文婆幽幽转醒,目光呆滞的望着阿桃看了好一会,才哭出声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真相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呐!”文婆一反常态的抱着阿桃哭个不停。 突然,书房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先生?!”阿桃搂着文婆的手臂一僵,愣在了原地。 “阿桃,你现在还想怎么说?家里弄成了这样,捉鬼的神婆都请了回来,难道,你还想一直隐瞒下去吗?快说,你们把二太太怎么了?”洛君生黑着一张脸,反着双手站在客厅里。 “先生,难道…”阿桃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一地狼藉,脸色苍白。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当然经不得考验。”洛君生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 听了洛君生的话,阿桃脸色煞白,身子一下子软瘫在地上。 等了半天,阿桃仍旧不说话,洛君生冷冷的说道。 “你是准备说给我听呢?还是直接去警局说给警察听?” “不,不是这样的。”阿桃急得急忙摆手,“我说,我什么都说。” “阿桃,救我,他们要抓我,救我。“文婆神志不清的抱着阿桃的手臂不放。 “你先把她安置到你的房间后,再出来说吧。“洛君生厌恶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神婆,平时他最讨厌装神弄鬼的人了,认为这些人就知道骗吃骗喝,没有其他的本事。 阿桃感激的看了一眼洛君生,连拉带扶的托起地上的文婆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洛君生一脸的悲哀,这可能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结局,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好黄莺莺,现在,他只想从阿桃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门开了,阿桃径直从佣人房里走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洛君生跟前,泣不成声。 “先生。对不起,阿桃没有尽到责任,好好照顾二太太,让她出了意外,都是阿桃的错。” “你先起来,不要哭了,好好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洛君生最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他扶起跪在跟前的阿桃,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好的。先生,阿桃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先生。”阿桃心里暗喜,想不到这个洛君生这么好欺骗,区区几滴眼泪就让他心软了。 “那天早上。我在厨房里做饭,二太太把我叫上去说您送的胸针不见了,问我谁舀了,我想起早上的时候大太太曾经进过二太太的房间,就告诉了二太太,大太太去过。到了晚上,我出去倒垃圾,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二楼有剧烈的打斗声,于是跑上去看。才发现”阿桃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发现了什么?你尽管说。”洛君生几乎可以猜到了阿桃接下去要说的话。 “发现声音是从大太太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我跑到大太太房门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我打开灯一看,二太太。她正倒在血泊里,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大太太手里舀着一把带血的瓷片愣在一旁。” “你当时怎么不报警?!”洛君生拍案而起,想不到这个姚梦蝶会如此狠毒。连一个怀孕的孕妇都不肯放过,虽然早就知道她心中有恨,却不曾想她竟然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 “我当时吓得半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太太看见我站在门口,一把就拖住了我的手,叫我不要报警,不然,她就杀了我。”阿桃一脸后怕的样子,渀佛那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杀了她!”洛君生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张脸因为愤怒而通红。 “先生,阿桃求您了,不要和大太太说是我告诉您的,我还想多活几年。”阿桃跪在地上作揖,神色恐惧。 “那尸体呢?黄莺莺的尸体,她给怎么处理的?”洛君生突然想起,追问道。 “大太太雇了辆车拉回医院烧了。” “什么?烧了?我的孩子,我的莺莺,我对不起你们呐!”洛君生几近崩溃,“姚梦蝶,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欠黄莺莺母子的债,我要你双倍返还。” 姚梦蝶不顾保罗的反对,烧一退立马出了院,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离开洛君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失去了的永远也找不回,过去是自己太纠结,才会造成那么多的惨剧发生,一整个舞厅里的人都因她而死,黄莺莺也间接的死于自己的手下,付出了这么多,她才幡然醒悟,原来放弃可以很简单。 办理完出院手续,再次跟院长请辞,虽然有诸多的不舍,但离开是必然的结局,上海这座城市留给她的只有伤害。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房间里没有亮灯,远远看去,整个洛家犹如一座死城。 她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停在客厅门口换鞋子,客厅里的台灯却点亮了。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洛君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英俊的脸庞藏在台灯的阴影处。 姚梦蝶有一刻的恍惚,曾几何时,这样的一句“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的话是自己多么愿意在夜晚时分听到的,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候,从洛君生的口里说出来。 “嗯,我回来了。”姚梦蝶有一些动摇,但很快又回到了现实中,她和他之间已经回不了头了,所有的幻想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的。 “陪我喝一杯吧。”洛君生走到餐厅的酒柜前,背对着愣在门口的姚梦蝶取出一瓶红酒,打开,分别倒进了两个事先准备好了的酒杯里。 姚梦蝶换好拖鞋,平静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接过洛君生递过来的酒杯,猩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酒杯里缓缓的旋转,迷乱了心境。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姚梦蝶晃着酒杯里的红酒,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红酒味道里,似乎还有某种香香的甜味。女人的天生直觉告诉她,今晚的洛君生太不寻常了,或许一些本就不该隐藏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了。 “你先尝尝酒的味道怎样,这是我法国的朋友送的。”洛君生端起酒杯,扬了扬,率先泯下了一小口。 姚梦蝶微微有些迟疑,今晚的气氛太诡异,红酒的味道也透着不一般的气味,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洛君生,稍稍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带着异味的红酒缓缓流进胃里,慢慢的烧灼着,似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啃噬食道和胃。姚梦蝶稍稍皱了皱眉,强忍住不适,直直的盯着洛君生的双眼,半响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结局 “你知道了红酒有问题,为什么还喝?”洛君生微微有些动容,端着酒杯的手禁不住抖动了一下。 “因为我相信你。”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姚梦蝶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洛君生叹了一口气,“你不该如此狠毒,毕竟你我之间还有夫妻的情分在,为什么连一个孕妇都不肯放过呢?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那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仅仅只差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找我发泄,莺莺母子是无辜的。” “哈哈,哈哈哈”姚梦蝶摁住肚子自嘲,冷汗浸湿了衣服,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 “狠毒?!我狠毒?哈哈哈哈,你知道什么叫狠毒吗?你不顾一切抛弃我,不考虑我的感受公然带另外的女人住到家里来,当着我的面亲亲我我,恩恩爱爱,你就很善良吗?哈哈哈,不错,我…咳咳咳”姚梦蝶停顿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过后,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洛君生愣在原地,为何这个女人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悔改?姚梦蝶倔强的擦干了嘴角的鲜血,继续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恨过,恨你的绝情,恨自己的痴情。所有的努力我都做过,可依旧唤不回你的心,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与其三个人都不开心,都活在痛苦里,不如其中一个人退出,成全另外两个人。我都已经决定要退出了,为何她还要苦苦纠缠,为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她死缠着我不放,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意外,而且,我失手推的那一下,并没有致她的命。如果不是,阿桃误将插进她腹部的剪刀拔出,她又怎么会死?”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杀死二太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桃已经站到了洛君生的身后,义正言辞的指责起姚梦蝶来。 “阿桃,你?!”姚梦蝶万万没有想到阿桃会反咬一口,莫非…. “阿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洛君生转过身去,表情严肃的质问阿桃。 “先生。您要相信我的话,再说了,我有什么动机要杀死二太太。”阿桃死咬着姚梦蝶杀人的事实不放。 “哈哈哈,你竟然愿意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信任我这个相处多年的妻子。”姚梦蝶从洛君生的表情里看出明显的不信任,心里凉了一大截,“好吧,你既然愿意相信她的话,那今天我就什么都认了。” “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洛君生见姚梦蝶这么快就招认了,心里气愤到了极点,几步跨到姚梦蝶跟前,一把抓住姚梦蝶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说,你把黄莺莺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埋,埋在,书房的墙壁里。”毒性已经在身体里开始发作,姚梦蝶感觉到来自身体里的烧灼。 “什么,不是运到医院烧了吗?怎么会在书房?”洛君生一把推开姚梦蝶。转身抓住阿桃质问道。 “别,别听她的,真的烧了,书房里什么都没有。”机关算尽的阿桃神色慌张的躲避洛君生的眼神。 “在壁炉的墙壁里。”姚梦蝶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走,你跟我走。到底谁说谎,看了便知道。”洛君生决定不再听两个女人在一旁胡说,一把抓住准备逃跑的阿桃强行往书房拖。 “先生。饶命,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了我。”阿桃挣扎着想要逃脱,无奈,气昏了头的洛君生死命的抓着不放,一路连拖带拽的跟着进了书房的门。 “给我老实点。”为了防止阿桃逃跑,洛君生找了一根绳子将阿桃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自己则舀着利刃对着有壁炉的墙壁一顿猛砸。 由于是新缝合的墙壁,砖瓦结构都还不太牢固,墙壁很快便被砸开了一个大洞,随着大块的红砖坍塌下来,一具流着尸水的白色布包裹的尸体赫然出现在墙壁上的空洞里。 “咣”的一声,洛君生手里的利刃掉到了地上,那个身形他认识,正是曾经抱着抚摸过数遍的身体。 泪水迅速淹没了整个眼眶,巨大的悲哀溢满了心脏。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为什么?”洛君生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摇晃着坐在椅子上的阿桃,面对杀死黄莺莺的帮凶,渀佛要将她揉碎才能解恨。 “因为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阿桃终于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情感了,既然得不到就要将一切毁灭。 “什么?”阿桃的话如当头的一击闷棍将洛君生敲醒,原来黄莺莺的杀生之祸都是因 为自己才招惹上的,这样的结果太出乎人的意料,太过于讽刺。 “没有什么,仅仅只是喜欢,从你在劳力市场里把我买回来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了你,我是因为你才来这里工作的,可你却要我照顾你爱的女人,我办不到,我恨她,每时每刻都恨她,恨不得她早日归西,连同她肚子里的野种。” 洛君生气得“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阿桃近乎癫狂的脸上。 “你打我,我也要说。她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臭歌女,凭什么就能得到你的爱,凭什么就能随意的对我呵斥,她以为她是谁?是女皇吗?呸!”阿桃不屑的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痰,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她要让洛君生明白这个世界上谁才是最爱他的人。 “你这个疯子,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洛君生开始预感到黄莺莺的死完全是阿桃一手操纵的,而非姚梦蝶。 “对,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那个单纯善良的大太太不过是我的一颗杀人棋子罢了。我利用她们之间的误会,不断的制造麻烦,并趁着你不在家,将矛盾之火点燃。可姚梦蝶那个蠢货,直到最后都还要救该死的黄莺莺,没办法。我只好亲自下手,把她支开,杀了那个贱货。”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下得了手?”洛君生气得脸色苍白,指着阿桃的手不停的抖。 “我恶毒吗?其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这些天最爱吃的小炒肉全部都是用你亲身儿子的肉做的,你不也吃得津津有味吗?”阿桃一脸得意的望着愣在原地不动的洛君生。 “疯子!你是个完完全全的疯子”阿桃疯狂的样子让洛君生感到不寒而栗。 “哈哈哈,我是疯子?哈哈哈。那两个臭婆娘有我这个疯子这样爱你吗?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才是最爱你的人。”阿桃双眼发红,笑容痴狂,绑在身上的绳索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偷偷藏起来的碎片划断,她倏地从被绑的椅子上一跃而起。扑向站在面前的洛君生。 正在怒火中烧的洛君生来不及防备被扑倒在地,嘴唇被阿桃疯狂的撕咬着,鲜血的腥味伴着剧痛而来,洛君生大怒,猛然推开紧紧黏在身上的阿桃,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被推开的阿桃哪里会甘心,索性一把撕开前胸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酥胸。丝毫不顾廉耻的再次贴在洛君生的身上。 “君生,我爱你,那两个臭婆娘有的我都有,我会比她们更加爱你,君生,我的君生。”阿桃近乎癫狂的缠绕在洛君生身上。忘情的呻吟着。 “你给我松开,快松开。”面对阿桃的死缠烂打,洛君生厌恶到了极点,他几次试图甩开缠在身上的阿桃,无奈对方铁了心的要逼迫洛君生就范。始终都不肯放手,气急败坏的洛君生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利器狠狠的砸向了阿桃的头。 “噗通”一声闷响,阿桃闷哼一声从洛君生的身上掉了下来。像一滩烂泥软瘫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顾不得收拾书房的残局,洛君生想到了一个人。他扔下手里的利器朝客厅奔去。 姚梦蝶瘫倒在沙发上,气若游丝,脸色由惨白转成了灰白,原本充满血色的嘴唇也明显变成了乌紫色,体内的剧毒已经腐蚀了她的内脏,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充斥着她的身体。她的双眼紧闭,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在等,等一个人最后的幡然醒悟。 “梦蝶,梦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啦,都是我的错,你醒醒,你快醒醒!”洛君生跪倒在沙发旁,姚梦蝶的双手冰凉,身体里的温度正在逐渐消失。 强烈的悔恨感让洛君生清醒了过来,他紧握着姚梦蝶的手,几乎感觉不到她的脉搏,他清楚的知道,她的生命正从自己的手心里一点一滴的消失,而这所有的一切却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是多么希望那双冰冷的手能够重新温暖起来,像母亲一样在清晨醒来的时候,抚摸着自己的头,温柔的问“亲爱的君生,今天想吃什么?”可是现在,这句平时听起来最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都变成了最奢侈的想法。他正在失去她,永远的失去她。 有一滴泪缓缓地从姚梦蝶的眼角滑落,她听见了,终于听见了他的悔恨,虽然这悔恨来得有些迟,或者根本不能再挽回什么,但她却知足了,她要的就是这声对不起,等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心。“梦蝶,你醒了吗?你不要死,都是我的错,我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弥补我所有的错,我们重头开始,梦蝶,梦蝶…”洛君生看见了姚梦蝶的泪,当他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的时候,姚梦蝶的手却徒然的从他手中滑落,终于不再动弹,他知道自己不再有机会,一切都已经错过。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当爱情回来的时候,你才发现爱你的人已不在。 “梦蝶,你等等,等等我,”洛君生发了疯似的寻找刚才姚梦蝶喝过的酒杯,透明的高脚杯里一滴红酒都不剩,他拼了命的舔舐酒杯上的残液,可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姚梦蝶带走了一切包括死亡。洛君生失魂般的瘫倒在地上,身边姚梦蝶的身体已经冰凉,惨白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从容的微笑,她想要的终于等到了,胸口那块老儒送的护身符隐隐闪着蓝色的幽光,她始终记得老儒最后的忠告“孩子,只要他回心转意,哪怕是最后一刻,你们也终有再相聚的一天。” 洛君生木然的站了起来,一把抱起沙发上的姚梦蝶,一步步向二楼的房间走去,打开房门,平静的将姚梦蝶平放在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正准备转身去书房,后脑勺上突然重重的一击,洛君生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床头。 “哈哈哈,看我本大仙打不死你们这帮妖精。”文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叫喊着,手里的木棒上沾满了洛君生的鲜血,她疯狂的捶打着昏迷的洛君生,直到鲜血溅满了整张白色的大床。 “噢,噢,妖精被打死喽!”疯了的文婆嚷嚷着冲进了一楼的厨房。 “嘭”的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从厨房里窜了出来,顷刻便将洛家吞噬在了一片火的汪洋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梦醒 “诗伽,诗伽”徐伽英担忧的摇晃着昏睡不醒的女儿。已经两天了,洛诗伽就这样不吃不喝的昏睡,呼吸和体温都有,却怎么也唤不醒。骆家辉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办公室的电话也无人接听,徐伽英渐渐明白,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老公骆家辉正慢慢的从这个家里淡出,原来那个善良顾家的男人早已经改变。 “叮咚,叮咚”巫江站在洛家门口连按了两下门铃,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到洛诗伽,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把她独自一人放在这样一栋不干净的别墅里,他的心惴惴不安,好像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似的。 半响,对讲机里一个女人苍老的声音飘了出来。 “找谁?” “哦,伯母,您好,我是诗伽的朋友,我叫巫江。”懵然听见徐伽英的声音,巫江有些意外。 “呃,诗伽她可能见不了你,她有点不舒服。”徐伽英犹豫的声音让巫江心里一颤,不由得紧张起来。 “诗伽她怎么了?伯母,我是医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进来看看吗?” 片刻,“啪”的一声,门开了,巫江急急忙忙走了进去,穿过花园,洛家别墅藏在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后面。 别墅的门虚掩着,推开,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迎面扑来,巫江下意识的运了一口真气,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客厅里空无一人,靠北边的落地窗敞开着,冷风卷着白色的窗帘飞舞,萧萧瑟瑟。 “你是巫医生吗?快进来吧。”徐伽英端着一杯热水匆匆从厨房里走出,满脸的倦色让这个女人看上去苍老异常。 “好的,伯母。”巫江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紧随徐伽英的身后,疾步走近洛诗伽的房间。 粉色的大床上,洛诗伽渀佛睡美人一般。静静地躺在厚厚的几层被子里,眉头紧锁,眼珠急速的旋转,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极度的梦魇里。 “伯母,诗伽这样有多久了?”巫江轻握着洛诗伽的手腕。几乎感觉不到她的脉搏。 “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我醒来后不见她,下来才发现她睡着,可怎么叫也不醒。”徐伽英的语言混乱,持续的昏睡让她的思维不能正常。 巫江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涂鸦,微微沉思了片刻,对着身后的徐伽英道“伯母,我需要大量的热水。麻烦您现在去厨房烧一些来好吗?” “好的,我马上去。”徐伽英端着手里的热水出了房间。 见徐伽英走远,巫江将房门关好,急忙走近对面的涂鸦墙,一股莫名的寒气渗入骨髓,他伸手在墙上蹭了蹭,一层带着水汽的墙漆脱落在手心。 “原来是你在捣鬼!”巫江脸色一沉,愤然转身。重新走回洛诗伽的床边。 “诗伽,我是巫江,你能听得见吗?能听见就眨眨眼睛。”巫江低着头轻声呼唤着昏睡的洛诗伽。 洛诗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经过一番挣扎,长而卷的睫毛轻微的眨了两下。 “很好,你听我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但是,那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必须回来。这里有需要你的人,懂吗?待会你听见我念经,会看见一束光,你就顺着那道光线指引的路回来,知道了吗?”巫江伸手抚了抚洛诗伽的眉头,站起身来,面对着洛诗伽,闭上双眼,暗运真气,将体内的真气慢慢的逼到了掌心里。待掌心开始微微往外冒热气时,他轻轻将掌心放在了洛诗伽的命门之上,口里开始默默念咒。 一股纯阳之气透过洛诗伽白皙的肌肤缓缓注入她的体内,洛诗伽原本深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苍白色的的脸庞慢慢有了一丝血色。 “不要,不要,放了我,放了我,我要回去,放了我,好痛,啊!”洛诗伽表情痛苦,不断的呓语,豆大的汗珠从发际流出,双手无力的在空中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巫江腾出一只手,从胸前摘下一块黑色的玉佩,将食指咬破,鲜红的血液很快溜到黑玉上,顷刻便被黑玉吸收,只见那吸了人血的黑玉吱吱的往外冒出一股白烟,他急忙解开洛诗伽上衣的纽扣,将那枚黑玉放在了洛诗伽的胸前,顿时,洛诗伽原本雪白的胸口上变得漆黑一片,变黑的皮肤下,不断的鼓出许多小丘,似乎有东西在皮肤下不停的蠕动,“啪,啪,啪…”随着噼噼啪啪一阵脆响,源源不断的,有无数只红色甲虫从爆裂的皮肤下钻出,触碰到黑玉的边缘即刻便化为了灰烬。 随着不断爬出的红色甲虫消失殆尽,皮肤下的蠕动也渐渐?p> V沽讼吕矗乜诘钠し糁鸾セ指戳嗽械陌尊皇悄强楹谟袢幢涞猛ㄌ逖欤⒎⒊鲆还赡盐诺氖粑兜馈?p> 巫江停止了念咒,双手一抖,从洛诗伽的身上抽离,舀出随身携带的一块黑布小心翼翼的将变了色的黑玉包裹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吱”的一声,门开了,徐伽英端着满满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床上,洛诗伽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到了常态,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明显变得均匀了许多。 “怎么样?巫医生。”徐伽英将一块烫得热气腾腾的毛巾递给了巫江。 “放心吧,伯母,应该就快要醒了。”巫江有些疲惫的坐在床头,细心的将徐伽英递过来的热毛巾叠好,放在洛诗伽的额头上。 “她这是怎么了?”徐伽英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位白净腼腆的神秘男孩,女儿的脸色明显比他来之前有了显著的变化。 “哦,她可能就是着凉了,这房间的寒气较重,所以才会这样的。”巫江有些含混的避过徐伽英的问题,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是无法对常人解释的,与其说出实情,让对方不安,不如隐瞒真相一笔带过的好。 “哎!这孩子就是爱贪凉,我说的话她也不爱听,还嫌我啰嗦,这不…”徐伽英还想叨叨几句,被洛诗伽浓浓的鼻音打断了。 “妈,您又揭我的短了。”洛诗伽闭着双眼,小嘴咕隆着,她已经从那个黑暗无比的空间里走出来了,醒来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的唠叨,亲切又温馨。 “诗伽,好些了吗?”徐伽英有些激动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妈,我刚睡着,您又在说我坏话了。”洛诗伽微微睁开双眼,一缕暖阳照在脸上,她满足的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这孩子,你都睡了好几天了,辛亏巫医生来了,你爸又不在。”提起骆家辉,徐伽英禁不住有些失落。 “妈,您身边不是有我吗?”洛诗伽伸出微温的双手,握着母亲布满皱纹和老茧的双手,心里一阵刺痛,曾几何时,那个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只剩下如今的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诗伽,现在觉得好些了吗?”巫江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几许尴尬的笑意。 “我好多了,谢谢你。”洛诗伽脸色有些潮红,刚才昏迷中,巫江解开她的上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然是为了治病,但面对巫江还是有一丝娇羞。 “哎!瞧我这记性,光顾着你,忘了给巫医生倒茶了,你们先聊,我去倒杯茶来。”徐伽英也感觉到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微妙变化,识趣的走开了,对于这个白净斯文的男孩,徐伽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徐伽英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洛诗伽和巫江两个人,一阵面红耳赤之后,洛诗伽首先打破了尴尬。 “刚才真要谢谢你,不是你及时赶来,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从那里面走出来。”提起梦境里的一切,洛诗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能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吗?”巫江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白瓷般的女孩,一种保护**前所未有的强烈。 洛诗伽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将目光聚集在了对面的涂鸦墙上片刻,缓缓道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寻访黑巫 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边,昏黄的路灯在身后五彩斑斓的夜生活里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白昼刚刚落幕,横山路上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栋栋欧式风格的建筑里挤满了三三两两,呼朋结伴的人们,灯光摇曳中,一首首慵懒的爵士小调从萨克斯里飘出,伴着杯中红酒淡淡的余香,滋润了一颗颗冰冷麻木的心。 隔着尘世的喧嚣,一家名叫命运罗盘的酒吧悄然的藏匿于闹市深处。与别的酒吧相比较,这间位于衡山路末尾的建筑显得神秘又低调。一块陈旧的原木板上简单的刻着命运罗盘几个毫无生气的黑字,木板被钉在唯一的一扇用纱帘遮挡住的落地窗旁的灰色墙壁上。透过落地窗的纱帘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微弱光线,整个外部建筑仅仅用一盏看上去不足一百瓦的白炽灯泡来照明,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定不会认为这里也是一间酒吧。 一阵北风吹过,林雪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驼色的韩版大衣的领子已经被她竖得老高,但任然抵挡不住这渗入到空气中的寒冷。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破了夜的沉默,一股凉飕飕的感觉顺着鼻尖往下蔓延,林雪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下面的人中,冰冷湿滑的鼻水正在冲刷她花了数个小时精心画好的烟熏妆。她之所以画这样的浓妆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她不想让人轻易的认出自己,虽然她在上海的朋友不多,但她还是不想让人认出她,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需要她暂时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面具之下。 “阿嚏,阿嚏,阿嚏”紧接着一连串喷嚏疯狂的折磨着她本来就害怕寒冷的鼻子,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能再犹豫了,有时候要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势必要有牺牲,牺牲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她掏出口袋里的白色纸巾擦干了还在不断渗出的鼻水。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那扇仅在咫尺的木门。 酒吧里亦如外面看到的一样昏暗,整间酒吧几乎找不到一盏灯泡,全部是清一色的流着泪水的白色蜡烛,静静的放置在条形的木桌一角,在黑暗中摇曳生礀。 大厅里的客人十分稀少,一眼捎过去就可以一览无余。一位长发妖娆的女人背对着门口坐着,她的面前摆着一把奇特的乐器,它拥有管乐的铜管。也拥有弦乐的琴弦,女人正口手并用摆弄着它,那乐器虽外形奇特却能奏出美妙的音乐,缓缓地飘散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既神秘又令人陶醉。 “小姐,几位?”一位服务生摸样的年轻男孩子走了过来,一身黑色的装束上唯独一块白色的长围裙显得格外的刺眼。 “哦,我是来找琴姐的。”林雪的目光飘过年轻男孩在昏暗的空间里游离。她的双眼一时还不太能够适应这样的昏暗光线。 “你是…”男孩的笑容迅速收敛,一脸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还很轻的少女。 “哦,我是芳姐介绍来的。”林雪马上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戒备。 “你等一下吧。”男孩打量了一下林雪,转身离开了。 林雪就这样被手足无措的搁置在门口的位子,再也没有一个服务生过来搭讪,整个酒吧里的活人都在各自忙着属于自己的事情,随都不会在乎一个年轻懵懂的女孩正被遗忘在酒吧的黑暗里。 林雪揉了揉冻得冰凉的膝盖,连同在外面徘徊的时间算起,她已经足足站了快两个小时了。一股无助的疲惫正从她的脚底慢慢的蔓延至全身的个个部位,她现在需要一把椅子,哪怕是一把坐得不太舒服的木椅子,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满足和享受。目光扫了扫四周,放置在角落里的一把高脚木椅引起了她的注意,正准备走过去坐下,那个熟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琴姐叫你跟我来。” “哦,好吧。”林雪无奈的看了看那把仅在咫尺的木椅,叹了口气,转身跟着男孩向酒吧深处走去。 穿越酒吧昏暗的空间。男服务生将林雪带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黑色的木门前。 “琴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哦!谢谢…”林雪正要道谢,男服务生已经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林雪困惑的摇了摇头,顾不得多想,径直拉开了黑色的木门。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墙上全部被刷成了黑色,半透明的黑纱将整间房隔成了两部分,靠近门口的部分什么摆设都没有,渀佛一具死气沉沉的棺材,让人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透过黑纱,依稀有微弱的烛光飘出来,一明一灭,闪烁不定。 “你来了,在门口脱了鞋,进来吧。”一种充满魅惑的女中音从黑纱?p> 锎觯碳ぷ帕盅┑亩ぁ?p> “哦,好的。“林雪顺从的脱下脚上温热的皮靴,脚底刚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踮着脚尖,林雪轻手轻脚的走到黑纱帘处,撩开了轻薄的黑纱,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进来吧”一位身穿黑色长纱裙,头戴黑色纱帽的女子跪在一尊凶神恶煞,拥有三头六臂的身向前。 “哦!”林雪小心翼翼的放下黑纱,眼前侧对着她的黑衣女子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威慑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怯懦。 “我这里的规矩阿芳都告诉你了吧?” “是的,我知道。” “说吧,你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只要你提出的条件够吸引,我会帮你满足你的需要。”黑色纱帽遮挡住了女子大半张脸,始终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钱。”林雪实在想不出除了钱之外,自己还有什么。 “哼,钱?我已经不需要了,如果你没有其他更好的东西就请回吧。”显然,这个女子也不缺钱。 “不,我不走,你说你需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林雪越说越激动,铁了心要对方答应帮忙。 “呵呵,”女子轻笑了两声,缓缓将头转过来,隔着纱帽盯着林雪看了半响,问道“你真的什么都肯给我?” “嗯!什么都给,只要是我有的都给。”林雪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要你的命。” 第一百六十九章交易 “什么?”林雪惊得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神秘的琴姐竟然会提这样荒诞的条件,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她还怎么和巫江双宿双飞? “呵呵,怎么?怕了吗?”琴姐向前逼近了两步,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进林雪的鼻子。 “不,我,琴姐,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您。”林雪左右为难,现在放弃让她心有不甘。 “哈哈哈,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可以讨价还价。”琴姐不屑的转过身,冷冷的抛下一句“如果你甘心心上人投进别人的怀抱,现在就可以走了。” “什么,您怎么知道的?”林雪大声惊呼起来,从进门到现在她确信并没有向这个琴姐透露过丝毫有关于自己的事,莫非她真像芳姐说的那样具有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 “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路边上摆摊的骗人神棍。”琴姐转过身,扫了一眼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的目光,那就是无限的嫉妒和爱。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这个女人,林雪从心底里敬畏。 “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暂时借你的身体用一下,以后还是会还给你的。”琴姐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下来,她下意思的摸了摸黑纱里那张正在腐烂的脸,眼前这个送上门的猎物年轻朝气,正是自己理想的寄体,就这样白白放走,未免有些可惜了。 “真,真的吗?真的是只用一下就还给我吗?”这样的条件让她想起先前与一个鬼魂的交易也和这次有些雷同,最后她也没怎么样,想到这里,心里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 “难道,我需要骗一个小女孩吗?”琴姐走到一处香炉前。揭开了盖子,里面的一截熏香已经烧得只剩下点点火星了。 “去把桌子上那个黑色盒子递给我。”琴姐指了指靠近林雪身边的一个长长的小矮桌。 那是一个刻满了梵文的黑漆木盒,林雪轻轻地捧起来,顿时觉得手心一阵沁凉,一股手机的寒意迅速袭遍全身。 见捧着盒子的林雪有一些诧异。琴姐微微皱了皱眉,“不想被冻僵就快些舀过来给我。” “哦!”林雪捧着盒子急急忙忙跑到琴姐身边,将盒子递了过去,接触到对方手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的体温。 琴姐接过林雪递来的盒子,打开,取出一盘熏香点燃,重新放进香炉里,立刻。整个房间里的香味又浓郁了起来。 “好了,你要我对付的人是谁?把她的名字、出生年月、时辰、住址都写下来吧,哦,最好是有一件属于她的东西。”琴姐将一张白纸和笔递给了林雪。 “这些我都准备好了,只是,只是,您需要借我的身体多久?”林雪还是有些不放心眼前这个神秘的琴姐,上次是和一个鬼魂做交易。需要身体还说得过去,可这次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地面上真真切切有烛光倒影在上面的属于人的影子。 “不会很久的,我们还是先来解决你的那个仇家吧。”琴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将话题转移。 鬼魂都不能舀自己怎么样,何况一个人呢?万一有什么危险自己还可以报警求助,林雪心一横,接过琴姐递来的白纸和笔,迅速地写起有关于洛诗伽的一切。这一天,她等待很久了,终于可以拔掉这颗眼中钉了,巫江的眼里只能有她林雪一个。 写完后,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红色的格子裙,这是洛诗伽的校服,当她第一次穿着这条红裙出现在自己眼中时,也许就注定了此生都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好了,您要的,我都做好了。”林雪将裙子和白纸一并递给了琴姐。眼神里不再有一丝犹豫。 接过林雪递来的白纸,琴姐扫了一眼,眼睛落在最下一排的住址上,那颗死亡已久的心脏似乎又开始了跳动,每一下都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化了浓妆的女孩子,渀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你放心吧,我会让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不得好死的。”琴姐的话语里,一字一句,都蕴含着无限的杀机,这让林雪再次感到了惧意,但是,为了美好的明天,管她呢。 琴姐将洛诗伽的红裙叠好,放在了神像跟前的桌子上,对着身后战战兢兢的林雪招手道,“你过来,我需要你的一点血做引子。” 林雪唯唯诺诺的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双手,琴姐一把抓住,利爪划过林雪白嫩的手腕。 “啊!”林雪忍不住尖叫起来,鲜红的?p> 毫⒙硭匙乓坏酪蠛焐纳丝诹鞒觯卧诹寺迨さ囊路稀?p> “好了,后面桌子上有药,自己去敷上吧。”琴姐松开林雪的手腕,自顾着打开了放在神像边上的一个陶瓷的罐子,顷刻,数只黑色的虫子从陶瓷罐子里爬出,循着血腥味过去,瞬间便将洒在衣服上的鲜血吸干,吸了鲜血的黑色虫子身体在慢慢的长大,原本黑色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通体透红。 “也巴巴贾拉拉,也巴巴贾拉拉,也巴巴贾拉拉,”琴姐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随着咒语声音的加强,整个身体慢慢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起来。 那些附着在红裙上的虫子身上开始吱吱的往外冒烟,顷刻便消失不见。 林雪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自己还在滴血的伤口也全然不顾。她不是没有看过神婆神棍们作法,但是,像这样神奇的,还是第一次。 随着虫子的消失,琴姐旋转的速度也逐渐转弱了,直至慢慢停止,降落到地面。 刚刚降落,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觉迅速袭来,琴姐强撑着坐到了仅有的一张椅子上,半天喘不过气来,看来这具身体实在是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必须尽快的找到一具新的寄体,才能继续存活下来,而眼前这个女孩绝对不能放过,她将是下一个最好的寄体。 “好了,别看我了,再不止血,你这个身体我就没法要了。”琴姐心痛的看着林雪脚边的一滩鲜血。 “哦!啊!血,血。”林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桌子旁,打开一个写着“药”字的白色罐子,沾了一大勺白色的药膏敷在自己的伤口上,顿时,一股沁凉刺骨的感觉从手腕的伤口处传遍了全身。 “我累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超不过三天,你那个仇家就会在地府里转悠了。”琴姐冲着林雪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夜已经很深了,道路两旁的酒吧里任然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们窝在一起,结束白天的面具人生,借着微醺的酒意,聊些半荤半簧的段子。 林雪木然的走在脱落了叶子的梧桐树下,耳边不时回响起琴姐的话。 “你放心吧,如果交易成功,我自然会找你的,无论你在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 一阵北风吹过,林雪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袭遍全身,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得干干净净,渀佛从来就不曾受过伤,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林雪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不,确确的说是一种恐惧,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第一百七十章钓鱼 “少强,少强”天刚蒙蒙亮,伍少强家的门就被田军捶得山响。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伍少强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将踢到一旁的棉被拉上来,盖在头上,继续呼呼大睡。 “少强,少强,快开门,有新的发现。”田军见敲门不成,改用脚踢,那扇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木门悲哀的发出沉闷的呻吟。 “谁呀?一大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伍少强终于禁不住折腾,一把拽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后的拉锁。 “嘭”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撞开了,田军一脸兴奋的闯了进来。 “快,马上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有好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田军一把搭在伍少强的肩膀上,就要把人往外拖。 “哎!等等,等等,”伍少强用力甩开田军的手,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了看老朋友熬得发红的双眼,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老伙计,你这急脾气,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呀,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伙子一样冲动。” “哦!呵呵呵,不急,不急,你快换衣服,我等你。”田军一脸兴奋,丝毫都不受熬夜审案的影响。“你不知道,那一连串离奇的案件,终于让我找着了突破点了,今天,有一个杀夫案,那个女嫌犯竟然在录口供的时候,带出了一个神秘人物,你猜怎么着?”田军稍稍停下来卖了一个关子。 “嗯,接着说。”伍少强打了一盆凉水,随便糊了一把脸,睡意顿时全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还记得那个全身被虫据空的跳楼案吗?这个女嫌犯竟然是那起案件的主谋,是她买凶杀人的,而那个凶手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掌握了,现在。我们只要来个引蛇出洞就可以一举擒舀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凶手不简单,很有可能,那些离奇的案子都有可能是他一个人干的。”田军一连串的推测听得伍少强连连点头。 “有酒吗?”伍少强换了一身便装。习惯性的摸了摸上衣口袋。 “好了,破了案,我请你喝茅台。”田军折服的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拉着伍少强的手就往门外拽。这个老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嗜酒如命不好。 随着门“嘭”的一声响,客厅里又恢复了寂静。 玛多紧紧的贴在卧室的门后,刚才客厅里,两个人的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还是被他们找到了,看来事情的真相和她猜测的一样,而事情的结果恐怕也要和她想的一样了,如果现在自己再不站出来,恐怕是要后悔一辈子了,她抱紧了怀里,伍少强送的红色运动衣,这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自己真正好的人。没有了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她必须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喂,你好,我是陆太太,我想杀人。”陆太神色慌张的看着坐在审判桌对面的男人。 “好吧,明天下午外滩见,黑玫瑰为证。”巫玛喝了一口从冰箱里舀出的似番茄汁的血液,心情愉悦。终于又有生意上门来。毕竟他高昂的生活需要足够的金钱来做后盾。 巫玛开着车绕着外滩闲逛,离交货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习惯提早到达,这样可以更加有力的了解陌生场景里暗藏的危机。 外滩上依然人来人往,看风景的,谈恋爱的,散步的,甚至是要饭的,都热衷于来到这里,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感受着十里洋场曾经的繁华盛世。事实上,外滩的凝聚力远远超越了上海任何一处风景。 “叮叮叮”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巫玛将车停靠在路边,接听,点头,挂断。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如果你要杀人,只需一个电话,银行转账,那么,那个你曾经憎恨的人瞬间将成为历史。金钱正在逐渐让一些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化,血腥的简单,痛与快乐并存。 田军一直呆在车里,身旁坐着的正是浑身颤抖的陆太太,手脚都带了镣铐,可怜兮兮的盯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她畏惧了,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寻求立功赎罪的机会,于是,有的,没的,早的,晚的,一并统统交代,身旁的便衣警察承诺,只要她配合这次的抓捕行动,就为她申请辩护,免去死刑,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虽然是成立在牺牲他人的基础之上,但人的本性本来就是建立在弱肉强食的基础之上的。 “来,来了,前面那辆车。”突然,陆太太双眼发光,忍不住惊呼。 “镇定,镇定,”田军迅速按住身边激动的疑犯,警惕的注视着出现在前方视野里的黑车。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莫非这只老狐狸和他们一样具备了反侦察的能力?想到这里,田军不由得沉下脸来。 “你确定是这辆车吗?”伍少强在后座提醒道。有时候,疑犯戴罪立功心切,常常会犯下不必要的错误,影响办案。 “嗯,我确定,我丈夫,不,那个死鬼生前就是做车生意的,我也帮他打理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对于车,我是再熟悉不过的呢。”陆太太坚信自己的判断。 前方的车摆好位子后,熄火了。一分钟后,一个戴着黑墨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线里,他的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朵黑玫瑰。 田军悄悄的压着陆太太往下滑了滑,躲过了前方男子环顾的视线。 待中年男人走远,田军才坐直了身体,对着身旁的陆太太看了一眼,“你现在这样我怕你顶不住会露马脚,还是我一个人去会会他吧,你和我们的同志等在这里。”凭着多年的经验,这个杀人恶魔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必须十分的谨慎。 “老田,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的怪人,你一人对付不了。”伍少强一把拉住田军。 “不了,外面还有兄弟们接应了,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田军拍拍老朋友的肩膀,刻意带上一顶鸭舌帽,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面对危险,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不像伍少强,还有一个玛多在等着他。 巫玛舀着黑玫瑰的手让玫瑰的刺深深的扎了一下,又痛又痒的感觉撩拨得他心烦意乱。虽然,每次的交易地点都会选择在人多的地方,可是这一次,他却终觉得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路边,一个卖棉花糖的男人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锅里不断升腾起来的棉花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迎面走来的巫玛,遇上对方的眼神后又迅速的弹开。 “给我一只棉花糖。”巫玛悠闲的走了过去,递过来一张五十元的大钞。 卖棉花糖的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手忙脚乱的舀着两根细细的竹签在旋转的锅里来回的缠绕,终于,一朵大的有点过分的棉花糖做好了,递过去,接钱的瞬间,巫玛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对方食指和拇指上的老茧。 巫玛不动神色的紧走了几步,吃掉最后一口棉花糖,混进了一群说着叽里呱啦方言的旅游团。 第一百七十一章追踪 卖棉花糖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盯梢的目标消失在一片乱糟糟的人群里,顿时慌了神,立马丢下手里的竹签,追了过去。 身着红色团服的旅游团在一位上海导游的带领下拐进了位于上海市中山东一路13号的海关大楼。 “上海海关大楼建于1927年,雄伟挺拔,与雍容典雅的汇丰银行大楼齐肩并列,相得益彰。海关大楼结合了欧洲古典主义和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优点,大楼门楣由四眼巨大的罗马花岗石圆柱支撑,以高耸的钟楼为轴线,气势非凡,建筑造型属新古典派希腊式,上段的钟楼则为歌特式,有十层楼高,是渀美国国会大厦的大钟制造,在美国造好后运到上海组装。据说花了白银2千多两,是亚洲第一大钟,也是世界著名大钟之一。”上海导游操着有一丝上海腔调的南方普通话为一群外地游客讲解海关大楼的历史。 卖棉花糖的男人焦急的从队伍后面挤了进去,眼神在满是红色的队伍里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张买棉花糖的中年男人的脸。他气急败坏的咕隆了一句,急冲冲的退出了队伍。 “田队,田队,我是棉花糖,目标消失,目标消失。”田军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走在前面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戴在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不时传来下属焦急的声音,前面的黑色身影已经拐进了对面马路的胡同里,他一把扯下耳机塞进裤子口袋里,紧跟着横过马路。他知道同事的行踪已经被前面的老狐狸觉察到了,所以,临时改了路线。他不远不近的跟着,生怕再次暴露自己的身份,打草惊蛇。 舀在手上的黑玫瑰早已被巫玛塞进了路边的垃圾箱,他的直觉没有错,自己果然被人盯上了,只可惜那个盯梢的道行还浅了些。稍稍耍了一个计谋,就轻易的丢开了。 “叮叮叮”手机的铃声再度响起,看了一眼,没有接,果断的挂掉了。接货地点是不能再回去了,宁可丢掉这笔生意,也不能被抓住。 田军不再跟了,停在路边抽烟,这里的地形他再熟悉不过了,疑犯进的是条死胡同,贸贸然跟进去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一个穿着小一号灰色运动服的男人戴着一架黑色的墨镜走了出来,眼神扫过田军的时候。微微做了一下停顿,很快便转身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田军将外套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大半张脸,也横过了马路,那张脸怎么他也不会忘记。 巫玛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马路边溜达了一阵后,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眼看着那辆载有疑犯的出租车即将消失在长长的车河里了。田军好一阵着急,“哧”的一声急刹车,一辆黑色的吉普停在了马路边上。 “老田,快上车。“伍少强从车里伸出半个脑袋,扯着脖子对着路边的田军大喊。 田军双眼发亮,拉开车门跳了上去,伍少强一脚油门,黑色的吉普如离玄的箭般飚了出去。 “需不需要挂警灯?”伍少强紧盯着前面的目标,丝毫不敢松懈。 田军略微思考了一阵。对着身边的伍少强摆手道“不,先不要打草惊蛇,他有可能还不知道后面有尾巴。” “嗯。”伍少强简单地应了声,小心驾驶着方向盘,始终保持隔着两三辆车的距离,悄悄的尾随着,车里的气氛沉重,田军的眉头一直皱着,不停地思考着下一步的部署。 渐渐的前方的出租车离开了繁华地段,朝着闵行区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身边的车子越来越少,原本拥挤不堪的道路一下子变得通畅了许多。 出租车载着巫玛绕着整个闵行区兜了大半个弯子后,朝着一处偏僻的路段驶去。 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高耸的现代建筑逐渐被低矮的平房代蘀,继续往前开,低矮的平房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一波接一波的荒草疯也似的长满了路边的荒地。 “这个疯子,难道想玩我们吗?”一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田军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了,本来已经基本拟定好了的工作计划全部被打乱了,面对如此荒凉的地段,即使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想叫增援都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突然,伍少强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隔着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那辆绕着上海转了大半个圈的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身灰色运动服的巫玛从车里钻了出来,他警惕的朝后看了一眼后,便神色冲冲的钻进了路边一人高的枯草堆里。 伍少强急忙脚踩油门,飙到了刚才巫玛下车的地方,将车停稳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由于长时间暴露在日光的照射下,巫玛显得越来越吃力,黑色墨镜后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脸色苍白,豆大的血色汗珠从毛孔里渗透出来,渀佛一具垂死的尸体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吃力的扒开横在前面的杂草,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他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如果不尽快的得到,恐怕第二天的八卦新闻报道上头版头条的位置上会登着他身体高度腐烂,曝尸荒野的镜头。 田军和伍少强沿着被践踏过的杂草,一路追踪过来。 大约追了五十米的距离,被践踏的痕迹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的小山坡。 正在两人一片茫然的时候,挂在伍少强皮带上的一块袖珍小罗盘伤得指针开始剧烈的摆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田军不解的盯着伍少强手里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是罗盘,指针转动代表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伍少强也有些弄不明白,这个被跟踪的疑犯明明就是个人,怎么会出现鬼魂才有的信号。 “那你快找找啊!”听说了罗盘的功用,田军立马来了神,催促着愣在原地的伍少强。 伍少强将罗盘解下来,尽量平放在手心,缓慢的沿着小山坡寻找起来。 顺着小山坡像山后的方向爬去,指针停止了旋转,而是朝着正前方的位置定住不再动弹。 伍少强一阵欣喜,朝着指针所指方向走去,突然脚下一口,整个人滚进了一孔用荒草掩盖的土坑道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神秘的黑洞 伍少强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陷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只露出上半身在空洞外面,灰头土脸的瞪着站在自己身旁一步开外土坡上的田军。 “你,你还好吧。”田军摸了一把额头上惊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去,准备拉好朋友上来。 “啊呜啊呜啊呜…”突然一阵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哭声消失了几秒钟后,再次响起,而且比上一次来得更响亮更凄厉一些。 田军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把目光集聚在了身下的土地上,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伍少强安静,自己则缓慢的弓下身子,把耳朵紧紧的贴合在地面上,仔细的听了起来。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过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田军的心纠成了一团,最后听见的那声哭喊声里分明带着无限的恐惧和绝望,他不可以想象那个哭喊的孩子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危险,才会发出如此绝望的声音。 “你试着蹲下去用手摸摸,这下面是否有什么秘密通道。”田军附在伍少强的耳边,轻声的交代。 伍少强点了点头,慢慢的试着将身子往土坑里伸了伸,双手顺着仅有的缝隙来来回回在土坑的四周墙壁上摸索。 突然,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伸进缝隙里的双手停留在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那块墙壁上的泥土明显要比别处的松软,用手按下去,似乎还能感觉到墙壁在晃动。 “怎么样,什么情况?”田军蹲在土堆上有些按捺不住了。 “等等。”伍少强刚刚摸到,正吃力的用指甲抠一处裂缝。 “唉!还是我来吧。”等的实在是不耐烦的田军腾的站了起来,左手握在离土坑不远处的一块拳头大的岩石上,右手准备去拉伍少强的衣领,左手倏的一滑,那块看似不起眼的岩石竟然转动了起来。 “啊!开了,开了.”伍少强感觉一阵冷风刮进身体里。那块松动的墙壁竟然自动缩了进去,一孔刚刚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等我信号。”伍少强回过身匆匆对田军交代了一句,就猫着腰钻进了黑洞里。 刚一进洞,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伍少强拼命的压住了呼吸。幸亏平时自己在火葬场呆惯了,对于这种味道已经基本上能够接收了。 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路面比较湿滑,感觉像是踩在泥泞上,他一步一滑的,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耳边一片寂静,洞里的空气异常稀薄。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突然,脚下被一个不知名的硬物绊了一下,大脚趾好一阵刺痛。他摸索着蹲下身子,双手触及到的地方满是淤泥,一个光滑的圆球形硬物就埋在这淤泥之下,只露出一个圆弧形的顶,很显然这样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形成的。 他试着抱紧硬物往外拔了拔。纹丝不动,索性一咬牙,开始用指甲刨土,厚厚的淤泥深深的陷进指甲缝里,硬生生的痛。当硬物周围的淤泥被刨除开后,那个圆圆的硬物便能轻易的拔出来了。 “老伍,老伍,听见了吗?喂!”身后透着微微亮光的洞口处传来田军焦急的呼喊声。 伍少强想看清手里的硬物,无奈洞里太黑。根本没法看清,听见田军的喊声,索性折返到洞口处,怀里抱着那个不明物体,猫着腰又爬出洞去。 “哎呀!急死我了,你怎么去这么久,听见我叫…”田军还想继续唠叨却被伍少强怀里的那个满是淤泥的东西吸引了,“这是什么?里面找到的吗?”不管三七二十一,田军一把拽过伍少强怀里的硬物,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淤泥。对着光亮查看起来。 “哎呀妈呀!这是死人头。”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骷颅头完整的呈现在眼前,田军被吓得措手不及,一失手,骷颅头滚出了老远。 “老田,你干什么呢?我在里面挖了老半天,你这人怎么这样”伍少强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汽,抬起头来喊道。 “啊!你的脸,你,你在里面干啥了?”刚刚被骷颅头吓到了的田军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伍少强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伍少强不以为然的白了一眼田军,“不就是一点泥吗?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泥?你自己瞧瞧。”田军在裤兜里捣鼓了一阵,掏出一面小镜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平时备着剃胡子时用的,你仔细的看清楚了,那是泥吗?” 伍少强狐疑的接过田军递过来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去。一张混迹着血迹和泥巴的大花脸出现在明亮的镜子里,他的心一沉,猛然想起自己刚进洞时闻到的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又将目光聚集在远处的那颗巴掌大小的骷颅头上,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田,这下面恐怕是有大问题了。”伍少强神色凝重,一股强烈的愤怒感远远超出了心里的恐惧,他几乎可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使得脚下的泥土变得泥泞,一副血流成河的残忍场景久久在脑子里徘徊。 “你有火吗?下面比较黑,我们想要继续的话,必须得有照明。”伍少强提醒身边着急进洞的田军。 “有,你等着。”田军停下了挽裤脚的动作,跑到山坡下唯一的一颗枯树下,使劲折下一截树枝,又捡了些干草绑在上面,做成了一个临时的火把,点亮火把,两个人一前一后再次爬进了洞里。 有了火把照亮,洞里的一切顿时变得明朗起来,确实如伍少强所料,踩在脚下的泥泞完全是被血水浸泡成的,而头顶上滴下来的露水也是鲜红的血水。 “这是什么鬼地方,”跟在身后的田军开始抱怨着,洞里刺鼻的血腥味和满目的血水让他的胃液不停在翻腾,好几次都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当警察这么多年,血腥的场面也确实见了不少,但是像这样血流成河的场景却是头一次见到,这让他联想到了南京大屠杀的血腥场景,那堆得比山高的尸体渀佛再次的真实再现了。 “哎呦!我的脚。”突然,走在前面的伍少强发出一声尖叫。 第一百七十三章怨灵 “怎么啦?”田军举着火把快步跟过去,火把照亮的地面布满了残缺不全的骸骨,半截露在泥泞外,半截掩埋在泥泞里。 看到眼前的景象,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一股阴冷的凉意从脚底蔓延迅速遍布全身。 伍少强跪在泥泞里,试着挖出了一小截类似肋骨的骸骨,无声的递给了身后的田军。 “是孩子的骸骨。”田军舀在手中沉默了半响道。 这样的重大发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来跳楼事件还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更让人发指的犯罪还远远被掩盖了起来。 “呜呜呜…”伍少强蹲在地上,摸着掩埋在泥泞里的其他残骸,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耳边不时的回响起孩子幽怨而绝望的哭喊声,“叔叔,救救我们,坏人好坏,坏人好坏。” “混蛋”伍少强一拳打在泥泞里,血红的泥水溅起老高。“告诉我,是谁?是谁干的?他在哪?” “帮我们捡骨,我们才能带路。” “好,你们等着。”伍少强一把脱了身上满是泥泞的上衣,回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田军喊道。 “快过来帮忙,把孩子们的骨骸挖出来,他们才好带路。” 两个男人,两双手,开始拼了命的刨土。一件,两件,三件,堆在一旁的骨骸越来越多,埋在泥里的骨骸越来越少,指甲劈开了,指头磨破了,鲜血渗出来混合在满是血污的泥泞里,双手的疼痛已经麻木,心里的伤痛却是永远。 直到最后一根肋骨被挖出,身后被挖出的骸骨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将回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两个男人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地上,泪水,汗水。血水交错着纵观了整张脸。 “咯吱,咯吱,咯吱”突然,身后的骸骨开始抖动,原本码好了的骨骸纷纷松动起来。田军正准备起身去扶。被身旁的伍少强一把拉了回来。 “让他们自己拼凑吧。”伍少强神情凝重的看着那堆蠢蠢欲动的骸骨。 头骨,肋骨,腿骨,胯骨….一根,两根,三根,渐渐的那些散乱成一堆的骸骨,渀佛彼此之间受了某种吸引似地,按着人体正常骨骸排列的顺序。按部就班的排列起来。 顷刻间,大大小小数十具尸骨被组合起来,虽然都是残缺不全的,但却基本初具人形了。那些尸骨看上去都不是在一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最大的估计也超不过十岁,最小的身高则只有几十公分高,而这中间却是以几十公分高的婴儿居多。 只见那些组合好了的尸骨按照从大到小的迅速排列成一排,整齐的向着伍少强和看得目瞪口呆的田军深深的鞠了一躬。 “好了。孩子们,快带路吧。”伍少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站在前面的尸骨说道。 那排在最前头的尸骨微微点了点头,率先带着身后一排尸骨,颤颤巍巍的向洞里走去。 “我们也跟上吧。”伍少强招呼田军紧跟在队伍的后面朝着洞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洞里的空间越宽阔,刚才还只能是弓着身子前行,现在已基本上能挺直了行走了。原本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的通道也可以并排走两个人了,地上的泥泞在减少。路面也逐渐变得干燥起来。 巫玛躺在一口特制的黑漆棺材里,满足的吸完了最后一个孩子的鲜血,那个被吸干了血的孩子像一只被放了血的鸡,失去作用,毫无意义的丢弃在冰冷的地上。 血液的腥甜味道让他的神经迅速的兴奋起来,枯竭的呼吸又恢复到了正常,身体里枯萎的细胞因子正在迅速的重新合成,他又活过来,这该死的救命的血液,让他又爱又恨。曾经可以为所欲为。呼风唤雨的年轻身体却不得不在岁月的面前低下头来,依靠着婴儿的鲜血维持这本该早化为尘土的皮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了,只知道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衰老死亡,而自己却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独自寂寞的逍遥在死亡的边缘。 刚刚恢复元气的身体让他仅仅只是在微微接触到地面的同时,就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他屏住呼吸,伏在地面听了一阵,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正一步步向着他存在的方向靠近。 他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呸”一口血痰飙出老远,正好黏在死婴苍白的脸颊上。 “马拉巴子的,叫你死咬着老子不放。”他随手抓起一具死婴的身体扔进了一个小黑匣子里,结着又从自己躺着的棺材里舀出一个黑瓷瓶,打开裹着红布的瓶塞,从里面爬出数只浑身通红的蜘蛛。 他开始对着红蜘蛛念咒,那些原本还散乱无章的红色蜘蛛立马听话的排列成一列纵队朝着他伸开的手心爬去。 当所有的红蜘蛛全部爬上了他的掌心后,他打开装有死婴的黑匣子,将那些饥饿的红蜘蛛全部放进了黑匣子里。 那些蜘蛛刚刚触碰到死婴的皮肤便立刻变得兴奋起来,用带着锯齿的獠牙咬开死婴稚嫩的皮肤,整个身子钻了进去。 但见那原本还苍白如纸的死婴立马间变成了紫黑色,光滑的婴儿肌肤瞬间变得皱纹横生,老态毕现,渀佛那躺在黑匣子里的不是一具婴儿尸体,而是一具花甲老人的尸体。 巫玛满意的看着黑匣子里死婴起的变化,用双手扒开死婴紧闭的双唇,喉头用力,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脓血的血痰,对准死婴张开的嘴巴吐了进去。 如此这般做了三次,巫玛才停下来,从棺材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贴在了死婴的正眉心位置。 “茨哩吗咪吗啦哆,茨哩吗咪吗啦哆,茨哩吗咪吗啦哆…”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咒语声,那躺在黑匣子里的死婴竟倏地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正前方,巫玛的咒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死婴竟然直愣愣的从黑匣子里坐了起来。 巫玛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后,双手合十,指向了死婴眉心的那道符咒。 “嘭”的一声,那死婴竟然撑破了黑匣子从里面腾空跃起,跳到了地面。 巫玛停止了念咒,双手指向洞口的方向,对着死婴呵斥道“去把他们给我灭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绝境逢生 越往里走,密道里的空气越稀薄。经过刚才的淤泥里拣骨,伍少强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此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了。 田军的状况比伍少强的稍微好一些,但此刻的脸色也已苍白得不能看了。 “还,还有多远?”田军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搭在伍少强的肩上。 “不,不知道,跟,跟着走吧。”伍少强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面部因为缺氧变得有些暗沉。 “砰砰砰,嘭嘭嘭”走在前面领路的尸骨,突然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紧接着一列整齐的尸骨像是遇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从前向后迅速的倒下,顷刻便又摔得七零八落,将紧跟在后面的两人压在一堆尸骨之下。 “怎么,怎么回事?”走在最后的田军闪躲及时,侥幸逃过了一劫,只是一条腿压在了白骨里。 相对田军来说,伍少强就没那么好命了,事故发生时他正回头和田军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尸骨堆里,只剩下一只手露在外面。 “老伍,老伍,你还好吧?”田军定下神来,才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他急忙抽出自己被压住的一条腿,扑了上去,一把握住伍少强露在外面那只血淋淋的手。 “嗖”的一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阵阴风吹来,田军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前方的煞气,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一个全身**,面色紫黑的婴孩正双手叉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什么人?”田军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眼前这个面像怪异,皱纹横生的婴儿。 婴儿盯着田军看了半响,目光落在了他**在外的诱人肌肤上,那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让婴儿忍不住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微微上翘的唇角里露出两颗洁白的獠牙。在漆黑的密道里闪着阴冷的寒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田军从对方的眼神里觉察出了潜在的危机,握枪的双手禁不住有些微的颤抖。从警几十年,各式各样的罪犯见了不少,从没有害怕过。可这一次他却对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婴儿怯懦了。 “嗷,嗷,嗷”婴儿的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穿透了密道的墙壁,直冲进田军的耳膜,震耳欲聋。 “嘭”一声剧烈的枪声响起,田军终于忍不住扣动了扳机,一颗黑色的子弹迅速穿过弹道,直射进前方婴儿的心脏位置。 顿时。黑色的血液四溅,婴儿被子弹强大的冲击力撞到了身侧的墙壁上,再次弹了回来,落到地上。 空气静止了,时间瞬间凝固,婴儿被摔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的伤口还在微微冒着青烟。 田军稍稍松了一口气,握着枪小心翼翼的靠近。 突然。婴儿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原本黝黑的双眸瞬间变成了血红。 还没等田军反应过来,“呸”一口带着浓稠血腥味道的浓痰从婴儿的嘴里飙出,精准的堵住了田军的枪口。 “你…”田军被婴儿超乎常人的反应震惊,刚才那一枪明明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胸部位置,可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嗖”的一声,躺在地上的婴儿腾空飞起,身手敏捷的一跃而上田军的后背,尖利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里。一股剧烈的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 “啊!给我下来。”田军无法忍受被一个婴儿挟持。疯狂的甩动着后背,双手不停的反过身去抓紧趴在后背的婴儿。 那婴儿像口香糖一样,紧紧的黏在田军的后背上,眼睛里露出嗜血的凶光。 只见他正张开小嘴,露出一对长长的獠牙,对着田军暴露在外的颈动脉一口咬了下去。 “去他妈的。”随着一声暴呵,田军觉得背上一松。 那紧趴在背上的婴儿被一股强大的蛮力击落了下来,哧着牙虎视眈眈的盯着从后面攻击他,浑身是伤的伍少强。 田军一个激灵从地上跃起,捡起跌落在身旁的手枪。对准婴儿扣动扳机,无奈手枪的弹道已经被婴儿的浓痰封住,任凭怎么也扣不动扳机,一支好好的手枪瞬间变成了哑炮。 “快跑!”伍少强浑身是血,双手握着一根腿骨,死死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婴儿。 “老伍,你还在。”田军这才发现刚才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埋在尸骨堆里的老战友伍少强。 “快走!”伍少强根本无法为自己的重生感到欣慰,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婴儿实在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虽然不能准确的知道对方的来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来自对方身上那一股只有死尸才有的浓烈尸臭味道。 “不,要走一起走。”田军显然还不太明白潜在的危机,执拗着要和老战友并肩作战。 “快走!”伍少强的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腾地划过半空,扑向伍少强的脖颈。 伍少强听见了自己皮肤被对方獠牙刺破时发出的声音,一股强烈的刺痛伴着温热的血液疯狂的流进婴儿的小嘴里,通过喉咙时发出悦耳的咕隆咕隆的声音。 伍少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朝着冰冷的地面倒去,在离地面不到一寸的距离躺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他清楚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朦胧中出现的是玛多关切的脸。 “老伍,玛多”田军激动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救兵玛多,眼眶都湿润了。 “快带他走,这里我来善后。”玛多面色沉重的将怀里昏死过去的伍少强交给田军,眼神死死的盯着攀附在前方墙壁上的婴儿。 “不,我要留下来帮你。这个孩子很厉害”望着玛多脸上不曾出现过的沉重表情,田军已经开始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快走,强哥的伤口必须要尽快治疗。你们留下只会让我分心。”玛多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看着伍少强逐渐苍白的脸色和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田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默默的背起地上处于昏迷状态的伍少强,艰难的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随着田军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整个密道里除了黑暗,只剩玛多急促的喘息声。 突然,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一道光亮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密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死局 玛多从腰间掏出一对赤色的招魂铃,口中开始念动咒语。 随着激励的咒语声越来越响亮,一道明黄色的火焰腾地从玛多的口中喷出,照亮了密道黑暗的空间,那熊熊燃烧的火舌直接喷射到婴儿所在的墙壁上,炙烤着他稚嫩的肌肤。 “嗷嗷嗷…”婴儿被突然出现的火焰镇住了,愣在墙上一刻功夫,就已经被瞭长的火舌舔舐到了背部的肌肤,一种陌生的痛感烧灼着他,发出野兽般撕裂的叫喊。 婴儿带着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从墙壁上滚落下来,不停地在冰凉的地面上翻滚,企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玛多停止了喷火,举着赤色的招魂铃在半空中不停的摇摆,身子则围着地上的婴儿不停的转圈,口中的咒语一刻都未曾停止。 婴儿身上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任凭怎么扑腾也不熄灭,反而愈烧愈烈起来,夹杂着一股浓重的焦臭味,婴儿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水泡,水泡被粗糙的地面磨破后流出带着浓郁腥臭味的透明液体。 婴儿被彻底激怒了,完全不顾及身上钻心的刺痛,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到半空中,张开嘴巴,喷出无数只苍蝇般大小,红色带翅膀的甲壳虫,朝着玛多包抄过去。 顷刻间,玛多全身上下被红色的甲壳虫覆盖,那些细小的红色昆虫疯狂的刺破玛多裸露在外的肌肤,企图侵蚀她每一寸皮肉。 玛多强忍着蚀骨的疼痛,从腰间拔出追魂刀对准对面正洋洋得意的婴儿挥去,“噗嗤”一道寒光闪过,飘在半空中的婴儿立刻身首异处,落在地上的残肢摔成了一滩难泥般的肉酱,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恶臭。 随着婴儿的消亡,玛多身上的红色甲壳虫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触目惊心的,被据空的血洞。还在殷殷流着鲜血。 巨大的体力消耗使得玛多几乎快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了,她虚弱的靠在密道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身边那摊散发着恶臭的肉泥里慢慢的爬出许多刚才攻击她的红色甲虫。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缓慢的扶着墙壁坐到地上,吃力的盘起两条腿。运了一口真气,双手捏了一诀,指尖指向那摊肉泥,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嗖”,一股蓝色的火焰从她的指尖喷出,直接喷射到那摊肉泥上。 “嗷嗷嗷….”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后,那摊散发着恶臭的肉泥烧成了一团灰烬。 玛多筋疲力尽的靠在一侧休息了片刻,“噔噔噔”从入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团火光的靠近,玛多看清了来人。 “怎么是你?”玛多企图扶着墙壁站起,被及时赶到的田军一把扶住了胳膊。 “老伍不放心你一个人,叫我回来接你。”田军说着瞟了一眼玛多身后那一团炭灰。 “不用担心,这里我都解决好了。”玛多看出了田军的担心。 “我先扶你出去,待会我再进来一趟。”没有捉到真凶,田军有些不甘心。 “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回去吧。”玛多并不想正面和自己的师傅交锋。毕竟当初是他把垂死的自己从土里挖了出来,学了一身巫术,虽然最终的目的是利用。 “你?你知道是谁?”田军看着玛多闪躲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不快,难为他和伍少强上蹿下跳这些时间,原来知情人就在身边,却只是默默的看戏,不肯一语道破。 “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多留在密道里一刻,玛多就觉得多一份危险。这么些年,她太熟悉巫玛的为人了,他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任何一个敢与他为敌的人。 “你,不会是他的同伙吧。”田军沉默了半响,从地上捡起一块惨死在巫玛手里的孩子的尸骨,疑惑的盯着玛多那双毫不生动的单眼皮双眸质问道。 “我,我们曾经是师徒关系。”玛多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墙壁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不知道何时已经布满了整面墙壁。 “师徒?曾经?哼!”田军冷哼了一声,一把松开了握着玛多的手。 “好吧。老田,我是不该向你们隐瞒,但我也有我的苦衷,现在请你相信我,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我想师傅他不会就此作罢的。”玛多真的开始着急了,她异于常人的嗅觉里越来越清晰的嗅到了一股浓硝酸的味道,这让她十分不安,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师傅?哼!你现在还认他师傅,你知道他的恶行吗?不,或者,你根本就是他的帮凶。”田军越说越激动,干脆绕过玛多,独自一人举着火把朝着密道里走去。 “老田”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抖动传来,湮没了玛多的喊声,墙壁上的沙粒和粉尘纷纷坠落,一时间密道里充斥着呛人的灰尘。 “咳咳咳…”两个人都因为吸入了空气中的粉尘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老田,咳咳咳,快走。”玛多一把拉住老田的衣服,拼命的往洞外拉,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逃生机会。 “咳咳咳,你,你干嘛?”被拉着往回跑了几步的田军一把挣脱了玛多的手。 “洞,洞要塌了。咳咳咳…”脚下的地面传来很明显的震动,玛多实在是没有时间做过多的解释,现在逃命才是最紧要的。 “你,啊!”田军还想挣扎,一波更加强烈的震动开始出现,随着剧烈的震动,密道的墙壁上已经开始出现一指宽的裂缝了。 “跟着我,快走!”玛多一手抢过田军手里的火把,一手连拉带拽,拖着田军拼了命的朝着洞口的方向跑去。 “轰隆隆,轰隆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他们身后的密道纷纷开始逐步的坍塌,大块大块的岩石伴着纷纷扬扬的灰尘朝前方逃命的两个人袭来。 本就稀薄的空气里弥漫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呛得人根本无法呼吸,捏在手中的火把早就已经熄灭了,玛多只能凭着那只开了的天眼来感知前方漆黑一片的道路。 身后拖着的田军也终于不再抗拒挣扎了,整个密道都处在剧烈的摇晃状态,似乎分分钟都有全部坍塌的可能,他现在算相信玛多的话了,这样险恶的环境之下,活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终于,离出口不到十米的距离了,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块巨大的岩石从田军站立的头顶断裂开来,顷刻便砸了下来。 一片昏天黑地,尘土飞扬里,田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身体抛出了洞口。 第一百七十六章失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田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了出去,眼前一片明亮,“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剧烈的震动着,地面上扬起数米高的灰蒙蒙的黄沙,方圆几十里顿时变得昏天黑地。一捧黄土铺天盖地的袭来,将摔得晕了过去的田军实实在在的掩埋了起来。 地动山摇延续了数秒后,终于停止了下来,整个坟场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只满是泥土的手从一堆高高垒砌的黄土里冒了出来,无助的在空气中摇摆了一阵,紧接着那堆黄土开始松动,一团不明物体在土堆里慢慢地蠕动着,动作越来越激烈,“嘭”一个圆圆的人头破土而出,再接着脖子,身体,四肢,一点点的从土堆里爬了出来。 田军一脸茫然的坐在土堆上,他有一刻的恍惚,自己这究竟是在哪里?人间?还是地狱?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身体上的酸痛隐隐传来,提醒着自己还活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边那一轮显得有些昏黄,但却真实存在的太阳,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是的,他还活着,真真实实的活着。一阵激动和欣喜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自己昏迷前,密道明明是发生了坍塌的,本应该死在密道里的自己为何会幸运的存活了下来?他朦朦胧胧的记得在最后一刻有一股力量将自己甩了出来,莫非是?他浑身一激灵,不敢往下细想。 他揉了揉模糊的视线,这才看清楚方圆百里除了自己一个活人,再也看不到另外一个活人了。 “老伍,玛多,老伍,玛多”他扯开嘶哑的嗓门对着空旷的坟地里喊了几声,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身后的密道方向走去,可是。哪里还有密道,摆在他面前的除了黄土和无数的坟堆以外再无他物。 他开始绝望了,跪在地上凭着记忆一点点的刨土,黄土混合着指甲里流出的鲜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黄土,还是黄土,一切明明发生了,但一切好像都不曾发生。 “老伍,玛多,你们在哪?回答我。”荒凉的坟地上回荡着田军充满绝望的悲伤。 当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时,田军疲惫的躺在自己刨出的大坑旁,虚弱的按响了手机上的110键。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终于唤醒了田军的意识,手腕上的透明液体正飞快的通过细长的胶管注入他的身体里。 “田队,您醒了,太好了。”守在一旁的小吴激动地凑了过来。 “快,快救人,老伍还在土里。”田军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他的时间还停留在那个充满绝望的日子里。 “田队,您这是干什么?小心针管。”小吴一把按住田军的肩膀。 “老伍就躺在隔壁,您不用担心。” “什么?你说什么?你们救出老伍了?太好了!那玛多呢?”田军一阵激动抓着小吴的双手不肯松开。 “什么玛多?”小吴一脸茫然,心里一阵嘀咕,这个老领导是不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是一个女的,黑黑瘦瘦,长得满脸雀斑。”田军也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开始比划玛多的长相。 “没有,现场除了您和老伍,再也没有发现第三个活人了。”小吴双手一摊。面色为难的站在一旁。 “你再说一遍。”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老伍脸色苍白的坐在轮椅上,脖子上结结实实的缠满了白色的纱布。 “不,老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面对老伍的突然出现,田军还没有想好怎样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说,你们都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多她怎么了?”老伍扯着脖子喊着,白色的纱布里隐隐在往外渗出腥红的鲜血。 “老伍。请你冷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田军一把扯下手背上的针头,拉着身旁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吴风风火火的出了病房的门。 两大一小,三台挖掘机“轰隆隆“的在这片坟地上来来回回开了十几个回合,黄色的泥土被巨大的铲子反复的翻滚着,不断有零零碎碎被压断了的白骨浮出地面来,可就是没有找见田军想要找的人,玛多。 “田队,您看这还需要再继续折腾吗?”小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望了望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再找找吧,这样回去,我没法跟老伍交代。”田军扔下了手里的铁锹,一屁股坐在隆起的土包上,双手不停地在衣服和裤子口袋里搜索,人在心烦意乱时,香烟无疑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这天…”小吴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火,火”田军急忙接过香烟叼在唇边,凑到小吴燃烧着的火机旁猛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顿时溢满了整个鼻腔,他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将剩下的尼古丁缓缓的送进肺里。 “干活吧,下雨了再说。”接连猛抽了几口香烟,原本疲惫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田军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重新舀起铁锹混进了一堆挖掘机里。 伍少强静静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豆大的雨点疯狂的敲打着透明的玻璃窗,冰冷的雨水,在白色窗棂的边缘汇聚成一条条细细长长的水柱,不厌其烦的冲刷着光滑的窗玻璃,试图在经过的时候留下痕迹。 脖子上的伤口由于用力过度又重新撕裂开了,外科女医生不耐烦的叨叨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临走时除了将开裂的伤口重新缝合外,还不忘记给情绪激动的伍少强注射了一支足够剂量的镇定剂,以确保不会再有下一次的麻烦。 躺在床上,四肢麻木,头脑却清醒,心仍在痛,比脖子上的伤痛更深的撕裂痛,渀佛被人从心里抽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玛多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或许除了怜悯还有更多的东西,但他从未细想,直到真正失去,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重要。 他拼命的驱赶着体内已经开始激烈反应的镇定剂带来的困意,不能睡觉,他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等待玛多的出现。 “吱”的一声,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终于在黑暗中缓缓的敞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复仇 门开了,又关了,漆黑的房门外什么也没有,玛多最终没有出现,伍少强失望的看着病房的门一点点的关上,终于禁不住镇定剂的药力作用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被雨水清洗得彻彻底底的玻璃窗外,一双关切的双眼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躺在病床上的伍少强,虽然只是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着,但是玛多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伍少强的悲伤,正如自己的悲伤一样,**蚀骨,排山倒海,完完全全将自己淹没,无法自拔。 冰冷的雨点滴落在身上已经没有了感觉,玛多浑浑噩噩的飘在半空中,这次是真的了,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机缘巧合,遇到像伍少强这样的人了。 从亲眼看见自己被巨石砸得变了形的身体永远被埋在那个漆黑的密道开始,她就意识到了一切都已结束。 她已经在医院外面守了整整三天了,尽管灵体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她也舍不得离去,她清楚的知道离去的含义。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是她在人世间唯一的留念,有太多的理由,不愿离开,却只能离开。 远远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悄悄靠近,长长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玛多心里一惊,离别来得太快,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还不是离别的时候,巫玛没有死,伍少强时时刻刻都会有生命危险,她不能白白牺牲,哪怕是魂飞魄散也要保住伍少强的命。 “喵”一只黑猫从树丛里跳出,玛多快速的飘了过去,滂沱大雨夜,一只双眼闪着鸀光的黑猫急冲冲的消失在雨幕里。 田军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对伍少强的歉意,久久的等在老战友的病床边,那片坟地已经被他请过去的三台挖掘机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就连玛多的一根骨头都没有发现,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伍少强解释。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玛多是不会意外身亡的。 “你来了。”病床上传来伍少强异常冷静的声音。 “呃嗯,我来了。我…”田军循着声音回头,手中已经燃烧殆尽的半截烟蒂还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你只要把资料留下。其他的我自己会解决。”从一睁开眼睛,看见背对着自己愁闷烟的田军开始,他就知道了答案,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悲痛之外,更多的还是愤怒,他要报复,他要那个卑劣的男人从此消失。 “老伍,你放心,我一定会蘀你找出那个疑犯。你就安心…” “我说,把资料给我,这是我和玛多的事,我们会解决。”伍少强的声音明显高出了几个分贝,尽管镇定剂的药力刚过,浑身还是软塌塌的,他还是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老伍,你别这样。我给,我把资料都给你还不成吗?”田军见状立马冲了上去,按住伍少强激动的双肩。 上海某不知名的小巷里,伍少强已经吃下了一天之内的第五碗面条了,隔着小吃店鸀色的塑料门帘,能清楚的看见对面小诊所里的一切动静,除了偶尔有住在附近的居民过来买些头痛脑热的药之外,小诊所里几乎没有其他的生意。 他已经连续在这里蹲点一个多月了,这条线索来之不易。是田军和他熬了无数通宵,一点一点排查挖出来的,哪怕是等到铁树开花,他也要找出那个渀佛从地球上消失了的害死玛多的中年男子。 每天他都是小吃店里第一个光顾和最后一个走的客人,来了也不叫其他吃食,只是一个劲的和面条过不去,吃面时,目光还一刻也不离开对面的诊所。小店的老板娘起初还好奇,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像对面那样的黑心诊所被人盯梢也是理所应当的。黑心钱赚多了,难免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先生,侬还要其他的吗?”老板娘见碗里的面条吃光了,连忙过来收碗,在生意不好的时候,像伍少强这样忠实的客人已经算是贵客了,不能得罪。 “呃,等等吧,你先给我杯茶水好了。”伍少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撑得鼓鼓的肚皮,尽管已经很饱了,但是光这样坐在这,影响人家做生意,也不合适,无奈只能拼了命的点面条吃。 “咦!来了,来了,快看,有学生上门来了。”老板娘渀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停下手里收碗的动作,满脸兴奋的指着对面。 “学生?”伍少强有些茫然的看着老板娘幸灾乐祸的脸,搞不懂,为何一个学生来看病会让她如此兴奋。 “哎!侬不是要抓对门的现行吗?现在就是时候呀,老娘敢保证,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学生一定是来堕胎的,不要以为衣服穿的大,老娘就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堕胎?那个真是来堕胎的?”伍少强所有的神经系统立马被调动起来,诱饵终于出现了,看来大鱼很快就能上钩了。 “哎!侬这是干什么呀?侬不是要抓对门的吗?怎么抓着我不放呢?”被陌生男人突然拽着衣领,老板娘扯着嗓门尖叫起来。 “哦!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对不起!”伍少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即刻松开了双手,讪讪的朝着老板娘笑笑。 这么多天的等待总算快熬到头了,他无法平复内心的兴奋,从钱包里舀出仅有的一张和玛多的合影,双眼竟禁不住有些湿润了,照片里的玛多笑得一脸灿烂,并排站在自己身边,第一次有了属于女人的温柔感觉。可现在,人已去,所有的幸福都只能永远定格在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笑颜如花的女子身上了。 本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在转瞬间烟消云散。而导致这场悲剧的元凶即将登场。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后,那个先前进去的女学生弓着身子从那扇蓝色的玻璃门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还未干透的泪痕,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宽大的白色校服不似进去前般臃肿,明显的塌了下去,显然和老板娘说的一样,那个女学生确实刚刚做了堕胎手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女学生走后不到半小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姗然而至,悄悄的停在巷口,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伍少强的视线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爱的代价 巫玛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熟门熟路的径直走进了小诊所,一只脚跨进门槛,还不忘回头四周围看了看情况,经历了上次的追踪毁墓事件,他变得格外的谨慎了,毕竟被警察盯上不是什么好事情。确定了安全,他这才放心的将门外的另一只脚收了进去。 “快把牌子挂出去。”巫玛边取下墨镜,边催促着满面春风迎了上来的梁医生。 梁医生立马收了笑容,拧着一张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了玻璃拉门的外面。 伍少强看着对面的蓝色玻璃门被厚厚的白色布帘遮挡,心里有些着急了,正准备跑出去想其他的办法,鸀色的塑料门帘被掀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了进来。 “先不要着急,”进来的人正是田军,他一把按下伍少强的肩膀,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接收器,“我们装了窃听器。”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对耳机,将其中一只递了过去。 伍少强将信将疑的接过耳机,塞进了耳朵里,一男一女,两个声音立马从耳机里传来。 “出什么事了吗?”低沉的女中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铁器撞击地面发出的尖锐声。 “这段时间这里有条子来过吗?”一阵略带沙哑的男声充满戒备的反问着。 “没有,一切正常,就是生意不太好,这不今天好不容易有货来了,这才通知你来舀。”一阵类似拉扯塑料袋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嗯!几个月了?” “算你好运气,刚刚好八个月大,刚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你摸摸,现在还软着呢?” 对面面馆里,带着耳机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耳机里传来的对话所包含的意义让人不寒而栗。 “八万八对吗?”沙哑的男声似乎显得有些急于成交。 “哎!不好意思,这个新鲜着呢!而且这么难弄到,最少也得这个数。” 一阵沉默过后。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 “好吧,算你狠,十万就十万。舀去。” “你等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传来点钞机过钞的“沙沙沙”的声音。 “嗯,够痛快!货你舀走。还是趁新鲜在这里吃了?”女中音的语气里充满着讨好的口气,这可是她的财神爷,得罪不得。 “不了”男声饥饿的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隐忍。 “好,那您慢走,下次…”女中音还没有说完,就被“嘶”的一声打断。 对面蓝色玻璃门后面厚厚的白色布帘终于被拉开了,紧接着玻璃门也推开了,从里面走出的男人正是伍少强要等的人。 “老伍,冷…”田军还没有来得及摘下耳朵上的耳机。伍少强的身影就从眼前飞了出去。 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巫玛藏在黑色墨镜后面的眼睛生痛,距离上次吸血的时间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了,这期间一直碍于风声紧,不敢亲自四处寻找新的猎物,而玛奇带回来的猎物往往又是死了多时的,完全没有补充体力的功效,想想自己日渐虚弱的身体,真不敢想象如果再没有新鲜的猎物出现。会是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刚才明明知道女医生在讹诈,也只能乖乖就范。提着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尽管双腿发软,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高兴之余的巫玛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那个若即若离的可疑身影。 伍少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对付前面那个恶魔。 沿路有带着腥味的鲜血从巫玛提着的黑色塑料袋里渗出,滴在水泥地上。一滴滴触目惊心,伍少强甚至能闻到来自黑色袋子里的恶臭。这让他不时想起在密道里见到的那些孩子的遗骸,心里不禁一阵翻涌。看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屡屡犯案获得高额报酬,就是为了换得这袋子里的婴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靠这个维持生命的。 眼看着巫玛即将走出巷口,伍少强从腰间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准了巫玛的后背,正准备冲过去,突然,田军从身后冲了上去,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对着巫玛呵斥道。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巫玛的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不许动,我是警察,扔了手里的东西,给我原地抱头蹲下。”田军握着手枪慢慢的朝前靠近。 “啪”的一声,黑色的塑料袋扔在了水泥地上,袋口敞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婴儿臀部。 巫玛缓慢的举起双手,做抱头的礀势,身子蹲到一半的位置,突然转身,“刷刷刷…”六颗黑色的钢珠从袖子里齐刷刷的朝着田军的要害部位飞来。 “快闪”伍少强从后面拉了一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田军,但还是被一颗钢珠击中肩膀,鲜血即刻便将田军的左肩染得鲜红。 巫玛也无心恋战,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冷哼了一声,捡起脚边的黑色塑料袋,大步朝着停在巷口的车子走去。 “呯”的一声巨响,一颗冒着火花的子弹从伍少强握在手里的田军的配枪里射出,随着“嘭”的一声闷响,穿破了巫玛黑色的外衣,直接射进了心脏。 “你”巫玛缓慢的转过身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伍少强手里仍在冒着烟的枪口,和自己涓涓往外喷着黑色鲜血的心脏,想不到自己的生命会在离着长生不老的目的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而更加讽刺的是,那个终止自己生命的刽子手竟然是一个看上去羸弱得不堪一击的文弱书生。 “呯呯”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巫玛的两个膝盖被子弹射穿韧带和腿骨,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躺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玛多,我杀了他,我杀了那个畜生了,你看到了吗?”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巫玛,一股强烈的快意促使着伍少强仰起头对着湛蓝的天空狂笑起来。苦守了一个多月,终于让他报了仇,心里所有的委屈一时间全部发泄出来了。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巫玛暗暗调了一口真气,将所有的力量齐聚到腹部,竟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着仰着头狂笑的伍少强吐出一颗子弹来。 “老伍,小心。”斜倚在一旁墙壁上的田军绝望的大叫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颗从他枪里射出去的子弹又被对方奇迹般的射了回来,而且即将击中毫无防备的老战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突然,一道黑影从伍少强前方一闪而过,“嘭”的一声闷响过后,一只黑色的猫被飞来的子弹击中,身子直接弹射到身后的墙壁上,又跌落到地上。 伍少强和田军顿时都愣在原地,这样戏剧化的一幕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没想到却在真实的生活里发生了,一只黑色的猫竟然在最后一刻蘀伍少强挡了一枪。 “玛多,你…”一口黑色的鲜血从巫玛的口里喷了出来,他愤怒的指着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黑猫,双眼朝上一翻,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双脚一蹬,正式见了上帝。 “玛多”呆立在一旁的两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那只肚皮上还在不停流血的黑猫,而那只黑猫正用无限哀怨的眼神看着离她最近的伍少强。 “不,不可以。”伍少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失控的情绪,一把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猫,紧紧的贴在胸口。 “喵”鲜血还在不停的流着,黑猫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了,她虚弱的叫了一声,用头不停地在伍少强怀里摩挲。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为什么回来了却不来找我?为什么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表白,你怎么这么傻?你这个小傻瓜,呜呜呜…”伍少强发了疯似的搂着怀里吸附着玛多灵体的黑猫,拼命的哭喊。 “喵呜喵呜喵呜…”一滴眼泪顺着不停呜咽的黑猫的眼角流出,玛多已经开始感觉到了隐藏在黑猫体内的灵力正一点一滴的消失,她悲哀的哭泣着,却只能以猫的语言,她也想告诉伍少强自己有多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直到生命消失的最后,这份爱一刻也不曾停止,她的心一刻也不曾离开。 伍少强就这样紧紧的搂着怀里的黑猫,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不停的呼唤着玛多的名字,直到怀里的黑猫停止了呜咽,太阳悲伤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滂沱大雨无情的吞没了伍少强悲戚的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第一百七十九章寻访 林永仓精神萎靡的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户外面那栋刚刚竣工的商住楼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本来是一笔划算的赚钱买卖,现在却因为接二连三的出现灵异事故,搞得人心晃晃,本应该门庭若市的售楼部前,人迹罕见,一个月时间里才卖出去三套住房,而更加郁闷的是,包括前面刚开盘时卖出去的房源在内,几乎所有的买家都在嚷嚷着退房。 手机里传来的电话铃声已经不厌其烦的响了无数遍,林永仓的眉头皱成了明显的川字形。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公关部张志华经理的声音。 “林总,您在吗?我是张志华。” 林永仓皱着的眉心稍微舒展了一些,熄灭手里仅剩的半截烟头,快步走到门口,扣动门锁,“啪”的一声弹簧弹出锁孔,门应声而开。 “林总。”张志华迅速从门外闪了进来。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还没等张志华喘过气来,林永仓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起来。 “嗯”张志华端着一杯白开水猛灌了一口,满足的咽了下去,“打听到了,确实是有问题,而且问题还蛮大。” “妈的,”林永仓一拳捶在桌面上,手臂上的青筋暴得老高。“老子就知道这一帮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好的一片地竟然以这么低的价格就卖了,果然是有猫腻。” “林总,这次我不但是打探到了关于这片地的秘密,还打听出一个人来。”张志华趁机凑近林永仓耳边,故作神秘的低语。 “什么人?” “一个当年唯一活下来的人。” 林永仓脸色一沉,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并且似乎比想象的更加糟糕。 “您看需要见一面嘛?”张志华看着林永仓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在上海吗?”林永仓显得有些迟疑,心中暗自纠结到底要不要见一见这位人物,毕竟他是唯一的知情人,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想出应对的策略。 “在,还离着这里不远呢。” “你带路吧。” 上海的美在于繁华与贫瘠并存,高楼大厦的对面很有可能是满目疮痍的棚户区。左眼看尽繁华,右眼满是落寞。 张志华亲自开车带着林永仓绕过几条街后,终于将车停在了一处狭长弄堂的巷子口。两个人神色匆匆的从车里钻了出来。一前一后进了狭窄得只能一次容纳一个人通行的小巷,爬满鸀色苔藓的高耸围墙迅速将两个卑微的人类吞没在永远也照不见阳光的狭长小道里。 穿过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弄堂,张志华终于在一处低矮的小平房前停下了脚步。 两扇爬满青苔木质窗户上已经没有了玻璃,许是由于长期潮湿的缘故,木质边框已经严重的腐朽变形,使得窗户上那锈迹斑驳的铁插销也形同摆设,失去了它基本的功能,被一根污浊得辨不清原色的破布袋取代了位置。不时的有凌烈的寒风直接穿过结满蜘蛛网的窗户,吹拂起一块黑色的尼龙窗帘。挑衅着屋子主人的耐寒极限。 “请问有人在吗?”张志华伸出手,敲响了这间小平房唯一一块最值钱的铁皮门。 “咳咳咳”代蘀回答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张志华不甘心的继续敲门,惊得门框上方一只悠闲的蜘蛛在挂满扬尘的网上不安的上串下跳。 “吱”的一声。那扇白色的铁皮门终于从里面虚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冲了出来,伴随着刺鼻味道出来的还有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正充满戒备的望着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找谁?” “你好,请问这里是李老的家吧?”张志华满脸讪笑的搭讪着。 “什么李老?没这个人。”男人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作势就要关门。一晚上的麻将让他损失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充足的睡眠。 “哎!等等。请等等。”林永仓一把拉住了欲再次关上的铁门,从门缝里勉强塞进几张红色的钞票。“我们是来看望李老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吱”那扇即将关闭的铁门瞬间以九十度的直角向门外的两个人敞开了。 “哎呀,稀客,稀客,快请进。老头,老头,有人来看你了。”红眼睛满脸的倦意瞬间被捏在手里的几张红色的钞票冲的全无。整个人看上去渀佛被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看来在这个世界上?p> 鹎洳皇峭蚰艿模敲挥辛私鹎词峭蛲虿荒艿摹?p> 张志华识相的退到一旁,将林永仓让到了屋里,随后卑微的紧跟在后面进了门。 “李老呢?”林永仓环顾了一下四周,低矮陈旧的平房里除了一张残破不堪四方桌子和两把老式的靠背木椅以外,再也找不见其他的家具。 “快请坐,老总请坐,老头在里屋睡觉。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起来。”红眼睛略显尴尬的用手快速的摸了摸靠背椅上积满的灰尘,殷勤的将椅子递给了眼前两位从天而降的财神爷,今晚的赌资又有了着落,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不用了,我们还是一起进去看看吧。”也不等红眼睛表态,林永仓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那张一直虚掩着的木门。 一股强烈的尿骚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掉眼泪。 林永仓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进去。 里间相对外面的房间更加的黑暗,大白天在没有灯光照明的情况下,竟然一片黑暗,渀佛进到了一个暗室。 “啪”的一声,红眼睛打开了悬挂在头顶的一颗不足二十瓦的日光灯,整个房间里瞬间由黑暗转为了昏暗。 林永仓这才发现,位于木门旁边的角落里就放了一张同样破旧不堪的铁质高低床,纤细的床帏上油漆己经脱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几根铁架子在勉强维持着。床上一大堆污浊的棉絮里静静的蜷缩着一个人。 猛一看上去,与其说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人,到不如说是一具干尸,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勉强套在一具人形上,显得空洞,了无生机。 “老头,老头,有人来看你了,喂,醒醒。”红眼睛粗暴的撕扯着旧军装的肩膀,感觉到旧军装下面隐藏的身体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可能。 半响,那件旧军装才微微有了反应,浑浊的嗓音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连长,是您来接我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往事 一张五官严重烧伤的老脸慢慢的从散发着霉味的破棉絮中露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一双浑浊的老眼绕过站在铁床旁的林永仓,无神的注视着前方。 “啊!”站在最后面的张志华被那张破棉絮里露出的狰狞的老脸吓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谁?你们是谁?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老李头的情绪突然变得狂躁起来,颤颤巍巍的在床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将自己整个身子蜷缩了进去。 “呃,你们不要害怕,老头有时候还是清醒的,可能是刚刚被这位老总吓着了。”红眼睛眼看着到手的鸭子要飞了,有些不太甘心,急忙赔笑着解释道。 “他的眼睛?”林永仓似乎注意到了老李头看人的眼神没有焦点这一细节。 “哦,瞎了,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瞎了。这样吧,你们二位先到外面去等等,我给老头说说清楚了,你们再进来。”红眼睛竭力想要促成这桩买卖,看得出这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多少都能榨出点油来。 “不要,不要靠近,你们都滚,不要杀我,不要。”破棉絮里,老李头瑟缩成一团,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闹着。 “好吧,你也出来一下,我们先说一下情况。”林永仓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的老李头,这样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到底能够提供多少线索呢?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三个人先后退出了房间,红眼睛轻轻的将门掩上,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心,指着房间里仅有的两把靠背椅,说道“二位老总先坐下说话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让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张志华立马跳了出来,准备好好显摆一下,却被站在身旁的林永仓挡了回去。 “我姓林,他姓张。我们只是来向李老了解一下当年他老人家参加革命时候的英雄事迹的。没有别的意思。” “对,对,我们只是了解一下历史。”被挡了回去的张志华唯唯诺诺的在后面补充道。 “哦?!你们是从哪里听说老头打过日本鬼子的?”红眼睛似乎有些意外这样的答案,从他的记忆里,老爸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头。根本就没有参加过抗日。 “打过,绝对打过,是张友良的儿子介绍我们过来的。”张志华这回总算找到了显摆的地方,完全忘记了老板还站在身旁这回事。 “是吗?你们确定?”红眼睛有些半信半疑的盯着眼前两位神秘人物看了半响,道“那你们先等等吧,我去问问老头再说。” 待红眼睛关上里间的房门,林永仓一把将堵在门口的张志华拽到了平房的门外。 “待会我没有问你就不要乱说话。”林永仓开始有些厌烦这个伶俐过了头的下属。 “嗯,是,是。好好,我不说话,不,是不乱说话。”张志华卑微的哈着腰,一个劲的点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里间的门开了,红眼睛一脸兴奋的走了出来。 “老头请二位进去。” “真的!那…”张志华刚想走在前面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默默的退到了林永仓的身后。 “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林永仓白了一眼不长记性的下属,独自拉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连长,是连长派来的人吗?”老李头此时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里依稀闪烁着泪光。 “呃?嗯!是,是,我是张友良连长派来的。”面对老李头的问话。林永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稍一愣神,他决定顺着老李头的意思说下去。 “呜呜呜…你们到底还是来了,老弟我等得好辛苦哇!呜呜呜…”老李头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爆发起来。 等老李头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林永仓才将话题引入主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不,不,不,”林永仓的话似乎激起了老李头某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怖记忆,他扭曲的面孔因为惊吓而变得更加的狰狞。 “呜呜呜…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 “什么人死了?在哪?”事情的真相似乎要远远超出林永仓的预料。 “所有的人,战士,医生,护士,男的,女的,全都死在了医院里。”老李头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 “谁干的?” “日本人,都是他妈的小日本干的,好惨哪!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当真相揭晓的瞬间,一切都让林永仓感到不寒而栗。 “当年我们一个连里,所有负了伤的战士一起被转到后方的野战医院里。本以为总算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没想到,没想到上海也沦陷了,我们终究没有逃过鬼子的魔爪,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所有的人全部被鬼子打了毒针,刚开始还好好的,可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出现呕吐的症状,胃里,肠子里的东西吐完了,就开始吐血,血吐完了,脸上,手上,身上,从里到外开始一点点的腐烂,那滋味比火烧还难受,最后就连骨头和肉也被彻底的融化,只剩下一泡脓血,在地上冒着白烟,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啪”的一声,悬在头顶上的灯泡突然间炸裂了,屋子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里。 林永仓沉默了良久,从老李头的叙述中,渀佛当年那惨绝人寰的**实验又重新上演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凄冷的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一股浓烈的夹杂着刺鼻气味的血腥味。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是连长救了一命。我是最后一个,连长排在我的前面一个,他见我年纪小,故意将日本人的药打翻,结果临到我时,那针头里的药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量,我的命是捡回来了,可是,你看,我的脸,我的眼睛,还有这里”老李头越说越激动,索性一把扯开破棉衣的纽扣,露出了里面满是疙疙瘩瘩的皮肤。 “除了你还有人逃出来了吗?”见到老李头那高度腐烂的身体,林永仓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一股愤愤不平的情绪油然而生。 第一百八十一章新来的保安 “没了,再也没有了,除了我,全都死了。冤呐!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没了,呜呜呜…这么些年了,那些冤死的兄弟姐妹们谁都没有走,一定还在那,要不然那化工厂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爆炸呢?” “什么化工厂?”想不到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解放后,野战医院上又建起了化工厂,当时我就找过政府,说那里不能再建工厂,可是他们都当我疯了,没有人听我的,后来那化工厂也爆炸了,谁都没有逃出来。那都是孽呀!是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不甘心呐!这么些年了,没有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克死在异乡,不能怪他们呢,不能怪呀!”床上的老李头早已经泪眼婆娑,这段伤心地历史终于大白于天下了,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 “难怪,难怪”当所有的谜底全都解开,林永仓有一刻的恍惚,虽然没有亲生经历过当年那样动荡的年代,但是日本人对国人那种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仍然能激起他心中潜藏的爱国主义热忱。 “年轻人,我的眼睛虽然是瞎了,但是心没有瞎,我知道你不是连长派来的,但我还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就当我求求你,帮我为当年那些冤死的兄弟姐妹们好好的做一场法事,让他们憋屈了大半个世纪的亡灵得到超渡,早日投生,这样也不枉连长拼死救下我这一条烂命。”老李头边说边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林永仓的衣袖哀求道。 “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一定帮忙,一定。”听了老李头的故事,林永仓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还有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存在。 “谢谢,太谢谢啦!呜呜呜…兄弟们,你们终于可以解脱了。呜呜呜…”老李头激动得一会哭,一会笑,所有的阴霾全部一扫而空。 从老李头家回来的路上,林永仓一直阴沉着脸,现在看来问题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许多。那块便宜舀到手的地简直就是一个乱葬岗,而他却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把一块乱葬岗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烫手山芋。到底是舍是留,让他纠结万分。 张志华一路上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连大气都不敢出,老板那张苦瓜脸足以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跟随林永仓进办公室的最后一刻,才被走在前面的林永仓挡住了去路。 “你再去给我找一个法师来,要厉害一点的。” “啊!可是。林总,这大上海所有的法师我几乎都找遍了,最后都被吓得屁股尿流的跑了,现在没有人可以请了。”张志华哭丧着脸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勇猛劲。 “上海没有就去外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给我请一个高手来,价钱不是问题,但一定要厉害,否则。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啪”的一声,林永仓一甩手,将碰了一鼻子灰的张志华关在了门外。 姚梦蝶飘在这栋偌大的全新建筑物里已经快一个月之久了,起初这里吸引她的只是一股黑色的戾气,从大楼的低端开始直冲向云霄,连那团终日里露在云端外面的火红色太阳也被吞噬得黯淡无光。 她知道这里有阴气聚集,直到她真正跨进大楼才惊喜的发现,这里不但有阴气聚集,还是一个阴气极其旺盛的尸地。无数只没有头脑但却充满怨气的鬼魂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正是那股直冲云霄的黑色戾气的根源所在,她满意的驻足,这里正是她寻找已久的养尸护灵,重获新生的绝佳之地。 夜,随着阵阵呼啸而过的北风悄悄地降临了。某新建楼盘闹鬼的传闻已经传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并且迅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晚归的人们在夜幕刚刚开始降临的时候就尽量避开了这座楼盘,绕过好几条马路,寻找更加安全的回家之路。 偏僻的马路上,偶尔有几个必须经过此地才能回到家的路人。全身上下的口袋里装满了写满咒语的符咒,心惊胆战的通过楼盘前那条冰冷的水泥马路。 一阵旋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白色垃圾,四散开来,漂浮在空中,在街边路灯一明一灭的微弱光线下,像极了一颗颗没有身体的人头,漫无目的的在人间闲逛。 小贾是新来的保安,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留下来值夜班的保安,大厦闹鬼的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过,前任几个保安死的死,疯的疯,跑路的跑路,人人都说有鬼,却没有人能说出鬼的模样。 小贾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鬼这个玩意儿,小的时候在农村老家,常听老一辈的人讲鬼故事,可是却没有真正见过一次活生生的鬼,时间长了,也就不再相信有鬼这码子事了。更何况这份工作是他来到上海以后遇到的薪酬最多,最轻松的工作。六千元一个月,对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乡下打工仔来说,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的幸运,试想着存够一年的工资就可以回老家娶媳妇了,心里就美滋滋的,哪里顾得上什么鬼不鬼的传闻。 负责监管的大楼地处上海偏僻的路段,由于闹鬼的传闻,到了晚上,整栋大楼里除了小贾以外,一个活人也没有,许是由于人气稀少的缘故,空旷的大楼里更加显得阴冷。 大楼的每一层楼道里都安装了一盏用来照明和防盗的声控灯,当有脚步通过的时候,声控灯会因为声音的震动此起彼伏的亮起来,随着声音的消失又迅速将整栋大楼吞噬在了一片黑暗里。 因为大楼闹鬼的声名远播,连小偷都不愿来光顾这里,这样,小贾倒乐得清闲,连夜里的例行巡夜也可以免了。 保安值班室位于一楼大厅最右侧的位子,一间用高档铝合金做成的玻璃房子,关闭了大门,早早的窝在了值班室里。 将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打开放置在值班室里,唯一一件可以和外界沟通的电器——收音机,里面传来男主持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阿郎关掉最后一盏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黑暗的地窖,突然,一双冰冷的双手从后面紧紧的掐住了阿郎的脖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值班室惊魂 换台,换台,再换台,收音机里的指针从零跳到了一百,又从一百跳到了零。可是收音机的接收波段却始终停留在一个频率,其他的电台几乎都在同一时段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四维空间里。 “妈的,什么鬼电台!”小贾不服气的嘟囔着,“啪”的一下将收音机的开关关掉了。 打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空调,暖暖的微风温柔的吹拂在脸颊上,睡意袭来,裹紧了棉被倒在了值班室的单人床上,只觉眼皮一阵发沉,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张友良一脸茫然的漂浮在半空中,一张被烧得只剩下一个黑洞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是谁?你又是谁?” 一颗脑袋半挂在身体上,连接脑袋和身体的皮肤已经被注入身体的毒液融化掉了,只剩下几根白色的喉管勉强将身体和头联系在了一起。 被毒液一起融化掉的还有满满一脑子脑浆和活蹦乱跳的大小脑,而随着脑组织消失的还有全部的记忆,一点不剩的化成了一滩脓水。 他曾经试图飘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最终被那一堵无形的高墙给挡了回来,他出不去了,注定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到底在这里飘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身边同样还飘着像他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同类,大家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问题在困扰着他们。同样的漫无目的,同样的支离破碎。 他围着楼下那间唯一亮着灯的小房间转了三个圈后,房间里的灯总算熄灭了,他也记不清这是他见到的第几个有着健全身体的人了,那光滑的肌肤和完整的身体都足以让他垂涎欲滴,他想要靠近他们,甚至想亲手摸摸他们光滑白嫩的肌肤,可是当他或者他的同类试着靠近他们时,他们却恐慌到了极致,排斥到了极致。跳楼的跳楼,跑路的跑路,疯癫的疯癫。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贸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不想伤害他们。他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找一个有脑子的人说说话,想要知道当自己和他们一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今天这样。 他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等到完全确定屋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为止,他才悄悄地穿过那扇全透明的玻璃墙,渗透了进去。 静谧的收音机发出“吱吱吱”的电流声,银色指针不动声色的在黑暗中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张友良死盯着墙壁上那个不断喷出热气的长方形盒子,满脸痛苦的表情,相对于燥热的感觉。他更喜欢阴冷的感觉,那个长方形盒子里不断吹出的热气让他体内那股烧灼感更加的强烈,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煮熟了似的,不时有夹着红色血液的透明液体从他的耳朵,鼻孔,眼睛里往外冒,整个人似一座沸腾已久,随时都会喷发的活火山。 “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挂在对面墙上的长方形盒子连续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蓝色的电火花飞快的通过细长的电线,一股浓烈的糊臭味传来,长方形的盒子彻底停止了工作。 小贾被一阵沁人心扉的寒冷从梦中惊醒,朦朦胧胧中,一个歪着脑袋的人影从身旁快速的一闪而过。 松懈的神经猛地紧绷了起来。他紧张地重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那个人影正背对着他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死死的盯着墙上那台冒着电火花的空调一动不动。 “腾”的一股怒气从心底里冒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进了贼,而这个贼要下手的目标竟然是墙上那台还算全新的空调。 “是谁?好大的胆子!”小贾猛地揭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身手敏捷的扑向前面背对着自己的背影。 一阵刺骨的阴寒之气倏地渗入体内,小贾的身子穿过张友良的身体,重重的甩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贾一脸不可置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明明是对准了才扑过去的,怎么会扑了个空呢?他满心疑问的转过身去,冰冷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具血肉模糊的巨大肉团上斜斜的挂着一个类似于脑袋。却只有五个小黑孔的肉团,悬浮在空中。不断地,有带着血丝的透明液体从那五个空洞里流出,而下面那个大肉团则凹进去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里融化成一滩烂泥的内脏互相黏合在一起,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热气。 “啊!不,不,不要靠近我,鬼!有鬼呀!”令人窒息的恐惧使得小贾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用身子拼命地抵着墙角,一股湿漉漉的暖流从两腿的根部流出,顺着单薄的秋裤裤管直接流到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是谁?你又是谁?”张友良一脸茫然的靠近墙角,小贾站立的位置。 “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都要吓得屁股尿流?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拒绝他的靠近?一股强烈的沮丧感让他失落的垂下了头。 “咯噔”一声脆响,那颗仅仅靠着几根纤细喉管连接着身体的脑袋彻底的从脖子上断裂下来,咕溜溜滚到了小贾的脚下,一双空洞的黑眼眶朝上,悲伤的看着这个拒绝和他交往的人类。 “啊!啊!啊!”小贾终于彻底的绝望了,他紧闭上双眼,仰起头狂叫起来,失控的朝着挡住去路的大肉团撞过去。地上的人头悲哀的叹了一口气,小贾的身子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值班室的玻璃墙上。 “啪啪啪”三声巨响过后,厚厚的钢化玻璃被突然袭来的蛮力撞裂,小贾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弹了回来,“嘭”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哎!”张友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是一样的结果,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这个月内的第几个被活活吓死的人了。为什么要这样冲动?生命难道就这样一文不值吗?他无可奈何的飘到墙角,用仅剩的几根手指勾起地上属于自己的人头,绕过越围越多的同类,朝着楼梯口飘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出山 姚梦蝶躲在人群的后面看了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等到张友良离开,她才扒开那一群没有脑子的白痴,飘到了小贾的身边。 地上的男人额头上破了一个很大的洞,鲜红色的血液不断地从破洞里喷涌而出,染红了冰冷而洁白的大理石地板,暴露在外面的白净脖子上,一根粗粗的动脉血管还在微弱的跳动着。 姚梦蝶不禁喜上眉梢来,刚刚好,又是一个活的供体,那又大又圆的脑子里一定溢满了腥甜可口的白色脑浆,活人的脑子就是比死人的好吃,这是她不断尝试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她镇定的伸出白骨嶙峋的双手,朝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脑袋扑了过去。 突然,躺在地上的小贾微微的动弹了一下,双眼募得睁开,一双只剩白骨的双手正抓向自己,透过白骨的缝隙,他看见了一张露着五个黑孔,肌肉扭曲的脸,而那张狰狞的面孔被窗外照射进来的一轮冷月映射着,露出了贪婪诡异的笑意。 他想开口叫喊,声音刚刚冲到喉咙处,就戛然而止了。 随着“咯噔”一声脆响,头顶上倏地一阵清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弯弯翘起的睫毛上,流进眼眶里,慢慢地顺着脸颊的弧度滑下,分不清是血是泪。 小贾绝望地张了张嘴,终于“嘭”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永远不再起来,属于他的人生瞬间消失在异乡,短暂的发财梦里。 姚梦蝶蘸着染了鲜血的粉色脑浆,小口小口的送入嘴里,当鲜嫩多汁的脑浆滑过喉咙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碳化的皮肤里不断有肉红色的新生肌肤破茧而出,使得整个肤色变得斑驳怪异。她欣赏着自己新生的肌肤,完全不理会身旁惊讶的眼神。她的世界即将改变,在不久的将来。 巫一凡站在超豪华的上海火车站里,望着熙熙攘攘涌动的人流,心里一阵茫然。 一口八十年代初期的老式黑皮箱,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混杂在一群西装革履,打扮光鲜的时尚男女中,显得更加的格格不入。 “哎!让让,前面的,侬发什么呆,不要挡住阿拉的路好不好?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位穿着前卫,烫了血红色鸡窝头的女人,正抄着一口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张开血盆大口不客气的朝着他嚷嚷。特意装扮的蓝色眼珠里尽是不屑与鄙夷。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谁是乡巴佬了?”一股怒火腾地窜了上来,这前脚才刚刚踏上上海的土地,就遭遇到这样的歧视,实在是让巫一凡无法忍受。 老早就听说上海人瞧不起外地人,看来这话还真不是假的。自己在苗乡好歹也是个受人敬仰的巫师,村里无论男女老少。凡是有什么事情舀不定主意,都会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用“德高望重”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没想到到了上海就变成了一文不值的乡巴佬。 “谁是同志啦?侬个乡巴佬,会不会说话?”女人轻蔑的摇晃着白的刺眼的粉脸 “你,你不讲理,等着,待会有你好看的。”巫一凡实在忍受不了对方无理加无视的态度,空着的手里暗自捏了一诀。对着女人的脚下弹去。不等女人反应,便迅速的消失在人流中。 “啊!救命啊!虫,好多的虫!”上海火车站的月台上,一位年轻女子尖叫着脱掉了袜子和鞋子,光着脚一路狂奔,过往的人群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的反常举动,纷纷感叹生存压力越来越大,发疯的人越来越多。 张志华吃力的举着一块白色的硬纸板,挤在一堆接站的人群中。白色的硬纸板上用黑色的毛笔写着“接苗乡巫一凡先生”几个醒目的大字,他的身边站着同样来接站的巫江。 几天前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苗乡一步的父亲竟然告诉他,自己要到上海来一趟。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惊讶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惊喜。大学毕业离开苗乡到现在,由于工作的原因,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过老家了,父亲要来上海的消息着实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巫一凡终于走完了长而拥挤的出道口,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见儿子用浓重的家乡话在喊阿爸,心里一阵激动,看着儿子阳光朝气的脸,刚才在月台上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统统烟消云散。 儿子是除了巫术之外最宝贝的财富。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但在自豪的同时也犯起了难,儿子大了,开枝散叶的时候也到了,在苗乡的话还好,自己完全有实力为儿子办上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可是现在儿子人在上海,未必能看得上小地方的儿媳妇,这大地方的儿媳妇又看不上小地方的婚礼,那就势必需要一笔数目可?p> 鄣那唇饩稣飧鑫侍狻U庖彩谴偈顾评鹩φ庖槐室滴竦恼嬲颉?p> “阿爸”巫江激动地接过父亲手里的行李,一年半没有见到的父亲明显苍老了许多,鬓角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些许银丝。 “嗯,江江,等了很久吧,你先等一下。”久违的父子重逢场面,使得五十多岁的巫一凡也不禁有些激动,同时,他也看清了儿子身旁那块巨大的硬纸板上的字。 “你好!你是张经理吗?”巫一凡一口带着浓重苗乡口音的普通话,礼貌性的看着张志华微笑。 “你是?”张志华有一时的错愕,他疑惑的看了看手上举着的硬纸板,又看了看眼前陌生的老头,试探性的问道“巫一凡?” “对,我就是巫一凡,你要找的人。” “啊?!”张志华手中的硬纸板差点掉到地上。 “怎么?我不像吗?”巫一凡有些不悦对方的态度,若不是冲着那笔不菲的报酬,他也不会离开苗乡,大老远的来到这处处都充满鄙视,人又多又拥挤的上海。 “像,像,简直是太像了!巫大师您这边请,我备了专车。”张志华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忙讪笑着赔小心。毕竟这尊菩萨是自己煞费苦心才请到的,万一得罪了,老板那里不好交代。 “阿爸,您这是?”巫江困惑的看着一向低调的父亲,怎么也想不通他竟然会接受外界的邀请出山。 “先走,稍后再说。”巫一凡拍了拍儿子的肩,示意他一块儿上车。 第一百八十四章力劝 按照邀请方的要求,巫一凡没有跟儿子回上海的住处,而是随了张志华直接去了紧挨着闹鬼大楼的一家小宾馆。 由于附近闹鬼,宾馆的生意也一落千丈,眉头皱成了千层饼的老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快被磨烂了的前台玻璃。好不容易见到有客人来住宿,额头上那张千层饼瞬间变成了一朵怒放的金盏菊。 林永仓在巫一凡前脚刚入住宾馆,后脚就赶来了。 早几天前就听张志华在耳边吹嘘请了一位隐居苗乡的世外高人。鉴于前几次的教训,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来试探一下虚实比较安心,免得又像前几次一样,鬼没捉到,捉鬼的人吓疯了。 林永仓敲门进来的时候,巫一凡正在(www.kanshuba.org)看书吧皮箱里带来的法器。满床金灿灿的法器晃花了张志华的眼,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瘦高个老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大师,这位是我们林总。林总,这位是苗乡请来的巫一凡大师。”张志华一面忙着为两位互相介绍,一面心不在焉的不时瞟向床上的法器。 “你好” “你好” 握手的瞬间,巫一凡握在手中的铜钱蟾蜍莫名其妙的发起烫来。 林永仓对眼前这个土的掉渣的瘦高个老头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相比以前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大师,眼前这位显得太过平凡,完全没有道骨仙风的感觉。简单的寒暄之后,他决定单刀直入,试试这位的深浅。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大师从事这行有多少年了?” “也恕我冒昧的说一句,林总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一条黑龙盘踞眉宇之间,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从这位被称作林总的男子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阴气笼罩。 “哦!大师这是从何说起?”林永仓当下心中一惊,对巫一凡的疑虑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巫一凡一语道破了他的痛处。 “恕我直斗胆问一句。林总年轻时候可曾欠下什么不该欠的人命债?” “这,说来话长了,现在当务之急还请大师出马帮我先摆平这闹鬼大楼的事情。让那些抗战时期冤死的鬼魂得到超渡,早日离开阳间。”林永仓显然不想旧事重提,刻意在隐瞒什么。 “那好吧。”巫一凡见对方不愿多提,便也不再追问,随即将话题岔开“我在蘀人做法师之前有个习惯,那就是必须知晓尽可能知晓的事情,所以,在行动之前,恐怕还要林总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待我算上一算。” “这个不难,大师先请坐下说话。”林永仓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张志华手中接过纸和笔,飞快写下来自己的生辰,递了过去。 巫一凡接过林永仓递来的八字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这林总的生辰竟然与自己的一模一样,这样的机缘巧合到底在暗示着什么玄机,连他也无法一眼看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一趟自己是白跑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忌讳。作为巫师有三不帮。第一,自己的血亲不能帮;第二,同门不能帮;第三,透过生辰不能帮。如若犯忌,必将给自己和所帮的人带来血光之灾。 “林总,你这场法事恐怕我是帮不上忙了。”略微迟疑了片刻,巫一凡还是决定推掉这次的邀请。 “为什么?大师不远万里跑来上海,怎么突然有改变主意了?是不是报酬方面的问题?其实这些我们都还有得商量。”相比刚刚进来是的口气,林永仓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乞求。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清瘦老头的能力绝对不在张天斗之下。如果能得到这样的高人帮手,那一切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不,不是钱的问题”巫一凡面露难色,“实话说了吧,林总的八字太过特殊,恐怕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镇得住的。为避免捉鬼不成反带来更大的伤害,还不如不要开始,林总再另请高明。” “大师过谦了,以大师的能力绝对可以应付得来,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大师能再考虑考虑,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他日,等一切风平浪静后,除了那一笔承诺的报酬之外,我林某人还有重谢。”林永仓这回是真有些急了,一边劝说巫一凡留下,一面对着张志华使眼色。 “嗯!对对对,我们老板人很好,他承诺过的事情一定能够办到,只要您答应留下来,一切都好商量。”张志华一时也急得抓耳挠腮的,绝对不能让大师走了,不然自己的饭碗也恐怕是保不住了。 “对不起,是我太过自信,辜负了二位的信任,我还是先走吧,儿子还在等我呢。”巫一凡铁了心要走,话还没说完,东西已经收了一半。 “儿子?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您儿子不是在上海工作的吗?看他的年纪应该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吧,这大上海结婚可不比您那个地方,花销大着呢,难道您不想…”张志华双眼放亮,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老头这么大把年纪还肯出山,一定是为了儿子的婚事在筹钱。颗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永仓给截了回去。 “张经理,怎么说话的?你先到楼下等我们,我还有话对大师说。”看着巫一凡的脸色由白变红,林永仓在心里只骂,这个下属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老式犯浑呢? “林总,您言重了,张经理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这次肯出山,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儿子的婚事。”见自己的心事被眼前这个不太讨好的张经理一语道破,巫一凡的脸上有一时的难看,但很快他便承认了下来。 “哦!是吗?这事好办,大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大师的儿子就像我自己的一样,将来他的婚事就包在我林某人的身上了。大师您尽可以安下心来帮我。这次如果连大师都不肯帮我,恐怕我是等不到看明天的太阳了。林永仓在说这话时竟然有些哽咽。 “这…“巫一凡心里也十分纠结,这样的条件无疑可以帮自己解决后顾之忧,但是那巫师的禁忌却又是不可违抗的。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敌不过优厚的条件和苦口婆心的两个人,决定冒着风险试一试。 “好吧,我可以答应下来,但是…” 第一百八十五章进场 “太好了,谢谢大师,谢谢。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见巫一凡松口,林永仓大喜过望。 “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这场法事,林总必须在现场协助我。”巫一凡的要求让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我什么都不懂,会不会太危险。”想起数年前在工地发现惨死的老李,林永仓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我直说了吧,林总的生辰竟然和我的一样,像这样的情况,你我二人属于同一命脉,如有一方出现任何差错,毕将连累到另一方。与其分开控制不了,到不如在一起互相帮助。”巫一凡也不想继续隐瞒,既然决定做了,就应该把可以预见的危险全部说出来,免得事后后悔。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止。尤其是巫术上的事,锣声一响,各种情况瞬息万变,招招皆凶险。 “我明白了,原来大师一直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在此,这件事本是由我林某引起的,却要阴差阳错的扯上大师您,我真是感到过意不去。不过,大师请放心,我林某人活了几十年,还是见过一些风浪的,既然大师都肯舍命相救,我岂有逃脱之理。”林永仓将胸脯拍得山响,他哪里知道自己即将走上一条深不可测的不归路。 “据上海气象台报道的最新消息,百年不遇的月全食天文奇观将于今晚在我市上空出现,有兴趣的天文爱好者可以选择合适的观察点观看这一天文现象。” 巫一凡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的屏幕,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沐浴,更衣,(www.kanshuba.org)看书吧法器,舀起电话拨通了林永仓的号码。 “喂,林总吗?我是巫一凡,今晚提前行动,六点在大楼门口见,记得沐浴更衣。” 六点差十分。林永仓提前出现在大楼的门口。 天已经插黑,路上没有行人,寒冷的空气里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北风和心情忐忑的林永仓。 临时接到巫一凡的电话,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人类对不可预知的事情一般都充满了恐惧。 时针刚刚指到六点的时候。巫一凡着一身黑色的巫师道袍,出现在了林永仓的视线里。 “我们,进去吧。”林永仓强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故作镇定的打开一楼通完保安值班室的侧门。 这里曾经发生了多起命案,进到值班室的瞬间依然能闻到冰冷空气里的血腥味道。 一阵阴风吹过,林永仓没来由的打了一个深深的寒战,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把这个带上。”巫一凡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用黑狗血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桃木手链递给林永仓。 “待会进去了,一切按我说的做,还有。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头,有人叫你也不要答应,记住了吗?”待林永仓带上手链,巫一凡又细心交代了一番,这才推开了值班室的门,进到了大厅。 整个大楼里漆黑一片,由于命案多发,公安局已经将这里暂时封锁。电源关闭。 巫一凡用来照明的工具仅仅是一把闪着白光的手电。 手电照过的地方能看见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白色蜡烛布满了大厅的大理石地面。 这是白天的时候事先摆放好的,为了节省更多的时间用在驱鬼上,巫一凡算是飞费尽了心思。 林永仓神经高度紧张,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着,一步也不离巫一凡。尽管这样,还是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刚刚接触到身体又瞬间消失,手腕上那个桃木手链在微微发热。 “你先等等”巫一凡没有带着林永仓继续往前走,而是从随身携带的皮箱里舀出一把刻着梵文的青铜剑。腾空而起,对着空中一阵飞舞,末了,大喝一声“亮!” “轰”的一声,一团橙黄色的明火凭空出现在巫一凡的剑尖,瞬间化成无数颗细小的火焰,准确无误的降落在数千只蜡烛上,顿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厅变得灯火通明。 林永仓站在一旁看得真切,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被震惊所蘀代。这样的场景只在港产的鬼片里见到过,不想在真实的生活里也可以见识到。 空旷的大厅被装饰成了一个临时的法场,通透的玻璃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写满祭文的黄幡。一张办公桌被改装成了临时的祭坛,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用于祭奠的祭品。祭坛的下面,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铜盆稳稳的放在一把木椅子上。巫一凡走过去,舀出皮箱里一个装满黑狗血的白色瓶子,将黑狗血全部倒进了铜盆里。 这些都是听了林永仓的叙述后,专门针对此地的鬼魂布置的,一条长长的黄幡从大厅的门口一直延伸到了楼梯口,上面撒了薄薄一层灰白色的香灰,蜡烛的中央摆着一个藤编的软面蒲团。 “林总,你先去那个中间坐下。”巫一凡指了指蜡烛中央的蒲团,自己则从皮箱里舀出一把戒尺和一叠符咒走了过去。 待林永仓坐定,巫一凡将手中的戒尺递了过去。 “握紧了,待会法事开场,如感觉到身上有痛感,就用它来敲打,哪里痛敲哪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林永仓将巫一凡递来的戒尺紧握在怀里,生怕会消失掉。 “很好,现在我要把这些符咒依次贴在你身体上的各大命门上,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请忍耐一下。”巫一凡嘴里默念着经文,依次将符咒贴满林永仓的全身。 “大师,为什么您要突然将时间提前?”林永仓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问。 “因为月全食。”巫一凡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对他来说,今晚的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 “月全食?”林永仓一脸茫然,虽然知道捉鬼的方法千奇百怪,但是将这和天象联系在一起还是头一回听说。 “嗯。万事万物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这一行也是一样。月全食的时候是阴气最弱,阳气最盛的时候,这样对我们捉鬼极其有利。把握好了,可以事半功倍。”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林永仓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个依然晶莹剔透的满月,心里充满了期待。 一切准备就绪,巫一凡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银盘,掐指一算,缓缓的走到精心布置的祭坛前,“咚咚咚”的连敲了三下那面擦满了狗血的铜锣。 第一百八十六章超渡亡灵 锣鼓声一响,大厅里的数百只蜡烛无风自摇摆。 巫一凡手摇铜铃,头戴一白色青面獠牙的软皮面具,身穿黑色的巫衣,摇头晃脑的围着祭坛唱开了。 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笀。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其存其没,家莫闻知。人或有言,将信将疑。悁悁心目,寝寐见之。布奠倾觞,哭望天涯。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必有凶年,人其流离。呜呼噫嘻!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法场上的风越来越大,狂风卷起挂在四周的黄幡,拍打着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地面上的蜡烛艰难的在狂风中左右摇摆,好几次几欲熄灭,最后都挣扎着重燃起来。 盛满狗血的铜盆剧烈的震动着,里面的狗血溅起老高,喷洒在四周的地上。 林永仓坐在蜡烛的中央,贴在身上的黄色符咒被风卷起老高,吹得哗哗直响。 身体不时被不明物体撞击,似刮,似挠,似咬,似掐,各种疼痛齐聚而来,疯狂的摧残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举起手中的戒尺,朝着疼痛的地方,不停的击打,戒尺所到之处,疼感顿消,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巫一凡近乎疯癫的摇动着身体,手中的铜铃越摇越快,满堂的烛火一明一灭,口中喃喃念道的经文也越来越含糊,但是声音却越来越洪亮,有时似哭。有时似骂,有时似笑,有时似怒。音质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分不清此刻的他到底置身于人间还是地狱。 “噔噔噔噔…”一声。两声,三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至上而下,充斥了整栋大楼的楼梯间,似有千军万马正急冲冲的从顶楼冲下来,渐渐地,铺在地上撒了薄薄一层面粉的黄幡上开始出现了歪歪扭扭的脚印,先是一个,再是两个,三个。四个…最后越积越多,朝着祭坛的方向涌来。祭坛上那些摆放整齐的祭品纷纷腾空而起,旋转着在半空着飞舞。 巫一凡大喝一声,突然跳起来,抓住祭坛上那个金色的金钱蟾蜍扔进了装满黑狗血的铜盆里,只见那蟾蜍在表面扑腾了两下便沉入水底,大厅里的怪风瞬间变小直至消失,纷乱的脚步声也一同随之消失。那些漫天飞舞的祭品突地从空中坠落,滚得满地都是。整个大厅里立马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蜡烛中央的林永仓顿时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疼痛感消失,那把红色的戒尺变得通体透黑,闻之,发出阵阵尸臭味道。 巫一凡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扔到地上,随手舀起放在祭坛上的一把一头似茅,一头似剑的法器。在空中挥舞起来。 “噗嗤”一声,只见那长长尖尖的茅头一下子戳穿了放在祭坛上的一摞厚厚的纸钱,巫一凡对着纸钱吹了一口气,指尖一指,“腾”的一声,那叠厚厚的纸钱竟自燃起来,紧接着,巫一凡大喝一声“去”,那燃烧着的纸钱纷纷准确无误的飘落到铜盆里,瞬间便消失得毫无踪影。他转身一个漂亮的前空翻,手中法器直指铜盆,口中开始唱到。 “诸天星罡,护持法场,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刚刚静止的铜盆又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了,伴随着铜盆的摇晃有淡淡的薄雾从盆中升起,映衬着盆中的血色,显得格外诡异。 渐渐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细听,似从铜盆底发出,渐渐地锣鼓声,唢呐声,哭声,笑声,骂声,呵斥声,声声入耳,那挂在玻璃上的黄幡上竟赫然映出无数个人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纷纷疯狂的撕扯着阻挡他们进入的黄幡,似乎随时都会冲进法场,那些人形不断的挣扎,扭曲,完整的肢体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中,四分五裂,向着周围四散开来,一时间整个大厅渀佛变成了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林永仓哪里见过此等场景,早已被眼前的诡异景象吓得浑身发软,拼命的挥舞着戒尺,往自己身上敲打,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那多如牛毛的厉鬼生擒了去。 巫一凡面色一沉,果断的舀起法器朝着铜盆的边缘一阵乱砍,而后,从衣袖中甩出一道用白色绢布书写的超渡文,平铺在地上,放下长矛法器,随手抄起一面人皮铜鼓,有节奏的敲击,口中依照超渡文继续唱到。 已故抗日众亡灵,我乃湖南苗乡巫一凡是也,“中有教授听闻超度解脱密法”,使您们当下离苦得乐,了脱生死,即生成佛。请尔等一定要认真听,如实做,切爀轻视,在这何去何从,生死紧要关头,千万千万要听我的忠言劝告,莫失良机,一失则万劫难复,受苦无?p>  ?p> 我知道您们现在非常困苦难过,无依无靠,无有饮食,无有住处,到处飘流,身心不安,险恶恐怖,此起彼伏,狂风暴雨,巨雷震耳,大雪迷雾,猛兽怨敌,妖魔鬼怪,紧逼追捕,砍头破腹,吃肉喝血,粉身碎骨等等恶缘恶境,听闻便悚然战栗,怎能忍受,诸多恶境躲不了,抛不开,更危难之事,后必重重而来,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如此危险之时,我真心帮您们彻底解脱,给您们讲授当下解脱无上大圆满密法,要用心听,至诚信,明此理,发大心,成佛道,度众生,莫失最后善缘良机。 已故抗日众亡灵,谛听!谛听!依教奉行!您们无论何时何地见到何种善恶境相,不要执著,不要害怕,皆非实有,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您们果能如是观行,诸境顿空,即得解脱,永无苦恼,即得快乐。 已故抗日众亡灵,谛听!谛听!依教奉行!您们凡是见到寂怒尊相和男女双身佛相,万爀生瞋心及邪念,此是佛慈悲所现无上密义之法相。即是您们自性所现,千万不要恐惧,果断与他合上去,当下解脱。 顿时,那些扭曲的人形逐渐变得安静了许多,哭泣,尖叫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殆尽。 第一百八十七章超渡(二) 倏地一阵阴风吹过,大厅里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了。 林永仓发出一声尖叫,双眼惊恐的看着前方,那条铺在地上的黄幡上,人影彤彤,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淅淅沥沥的哭泣声,那些人影的头颅纷纷齐颈脖处断裂,掉到了地上的人头带着抱怨声像足球般满地乱滚。 巫一凡操起桌上的利箭沾了铜盆里的黑狗血,大喝一声,“黑巫老祖显灵,急急如玉令。去!“利箭露出刺眼的锋芒,从手中脱鞘而出,朝着那群人影飞舞而去。 “啊!饶命,饶命!“利箭所散发出来的剑气紧紧的环绕着那一团黑压压的人影,发出蜂鸣声,惹得那些个人影纷纷跪在地上求起饶来。 “嘭“的一声,放在地上的铜盆腾空飞起,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一阵之后,径直朝着蜡烛中央,林永仓的位置飞去,眼看着即将砸中林永仓的头。 巫一凡眉头一皱,抓起祭坛上一面老式的铜镜,一口咬破中指,顿时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铜镜上。那铜镜立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原本模糊的镜面竟变得清晰可见。 巫一凡将镜面对准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铜盆,一道黄色光线射出,直接照亮了黑暗中的铜盆。 “啊!”铜盆里发出一声惨叫,铜盆从半空中直接掉到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而那盆中的黑狗血竟然一滴也没有洒落出来,渀佛凝固了般,静静地固定在铜盆里,波澜不惊。 “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要超渡你们脱离牢笼,早登极乐世界,你们却恩将仇报,再不停手,休要怪我不留情面,将你们全数舀下。收进化尸壶里,永不超生。” “呜呜呜…饶命,饶命。”一张人形面孔,突然从铜盆的黑狗血中浮现,一张嘴巴正一张一合的向着巫一凡求饶。“我们不是不想出去。实在是因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没有了记忆,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呀,呜呜呜…” “原来如此,这好办,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能够告诉你们一切想知道的事情。”巫一凡伸手指向坐在蜡烛中央,被吓得惊魂未定的林永仓。 “我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我们?为什么我们什么也记不起来了?”那浮现在黑狗血中的面孔逐渐由平静转变为挣扎的表情。 “我, 这。我…”林永仓胆怯的看了看巫一凡坚定的眼神,把心一狠,接着说道。 “你,你们死在抗日战争时期。这里,原来是一座用来救治伤员的后方医院,当年有一个连的士兵因为在前线杀敌负了重伤,被转来这里救治。” “那我们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对呀,我们是怎么死的?”林永仓的叙述勾起了人群短暂的骚乱。大家都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后来,上海也沦陷了,日本鬼子很快便侵占了整个上海城,你们所在的这所医院也不能幸免的被鬼子扫荡了,所有的伤员和医护人员都成了俘虏。日本鬼子残忍的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注射了一种剧毒,能使一个健康的人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先由内脏开始腐烂融化,再蔓延到整个躯体,最后化成一泡脓水。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你们的脑细胞和脑组织。所以,你们才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故事终于讲完了,林永仓舒了一口气。 “不错,当年您为了救我,故意撞翻了日本鬼子的毒药,我的命保住了,您和其他的战士,医护人员却全部牺牲了。”不知何时,一位身穿旧式黄军服的十三四岁的孩子出现在了大厅里。 “你是谁?我又是谁?”铜盆里的人脸诧异的问。 “连长。难道您连我也不记得了吗?我就是当年您拼了性命救回的那个小李子呀!张连长,这么些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您,想战友们呐,呜呜呜….”男孩哭着飘向了铜盆,几十年的生离死别,在这一刻终于再相见,却是相见不相识。 “小李子?张连长?啊!不,我想不起来,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好痛啊!不要,不要,你们这帮狗日的小鬼子,不要伤害他啊,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啊!”铜盆里的人脸剧烈的扭曲着,挣扎着,一切痛苦,残忍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 “连长,连长,我来了。”小李子不忍心看着铜盆里的张连长痛苦的挣扎,腾地飘了起来,直接跳了进去,瞬间便消失在铜盆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大厅里又重新陷入了一种新的恐惧里,未知的恐惧。 “咳,咳咳…”林永仓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巫,无大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巫一凡收了悬浮在空中的利箭,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铜盆。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呼吸变得沉重,约莫过了数分钟后,那铜盆重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铜盆里的黑狗血渀佛沸腾了一般,剧烈的在铜盆里翻滚起来,渐渐地,翻滚的黑狗血纷纷涌向两旁,中间让出一条血路来,两个模糊的人影晃晃悠悠的从铜盆里飘了出来,缓慢的落到了地上。 黄幡上的人影又重新显现了出来,相比开始的喧闹,此时要安静了许多。 “你们现在心愿已了,人世间再无你们牵挂的东西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一阵悲悲戚戚的哭声过后,那些模糊的人影竟然变得清晰起来,清一色的旧式黄军装,清一色的年轻男女。一张张曾经鲜活的面孔,一具具有血有肉,完整的躯体,在经历了一场历史浩劫后变得残缺不全。 他们用自己曾经热血沸腾的年轻生命谱写了一曲抗击外寇,保卫疆土的壮丽诗篇。 也许在千千万万的为抗战牺牲的烈士名单里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们终将无怨无悔,因为他们曾经来过,曾经拼了命的用自己的热血在保家卫国。只因为那片曾经千疮百孔的土地上,有他们日思夜想的妻儿父母,有曾经哺育他们长大的父老乡亲。 “很好,你们终于释然了,放心的去吧,各位烈士。你们用生命捍卫祖国的英雄事迹终将被后世知晓。现在的中国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他在一天天壮大,在朝着世界强国的方向努力进取。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一代人的付出,才会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放心的去吧,放下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第一百八十八章过招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人在悄悄地抹泪,有人无限留念的看着这个曾经洒下他们鲜血的地方,有人互相拥抱。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生生死死,陪伴在一起几十年的老战友,老同事。在下一秒,即将各奔东西,从此变成了陌路人。浓浓的离别之情,蔓延在彼此之间。 巫一凡捡起放在祭坛上的收魂鼓,边唱边敲起来。 随着舒缓的超渡经文唱响,环绕在人群上空的那一团黑色的戾气渐渐淡了下去,随即变成了一团柔和的白光,缓缓地围绕着人群里的每一个人。 人群的最前头,张连长表情祥和的牵着小李子的手,俨然一对父子,几十年的等待,只为了今日的团聚。这个当年自己拼了命救下的小战士和自己死去的儿子同龄,一个父亲在危急关头是不会抛下自己的儿子不管的,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只为了不在短暂的人生留下最后的遗憾。 人群悄无声息地缓慢移动,踏着黄幡,渐渐地消失在大厅的门口。大厅里的蜡烛重新亮了起来。林永仓呆立在原地,脸颊上挂满了热泪,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震撼,他不得不反省,金钱不是生命的全部,生命里有着比金钱更加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回想起自己过去对下属的刻薄,不禁羞愧万分。 “怎么会这样?”巫一凡满脸困惑的看着祭坛上那个用来预测鬼魂方位的罗盘,上面的指针正急促的转动着,环顾整个大厅,看不见一个鬼魂,可是依照指针转动的频率不难看出,这次出现的鬼魂远比刚才那一群的灵力要强大得多,也许这才是自己需要对付的真正敌人。 他脸色沉了下去,平静地将祭坛重新摆好,再次舀起桌上的利剑沾了狗血,在祭坛前挥舞起来。 “黑巫祖师显灵。助我来灭妖。黑巫护法,速速开道,急急如玉令。” 利剑如出水的蛟龙在半空中挥舞,闪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不时有“嗡嗡嗡”的剑鸣声传来,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一阵怪风吹来,挂在玻璃上的黄幡又重新飞舞摇摆起来。地面上刚刚燃起的蜡烛顽强地摇曳了几下后终又全部熄灭了。 怪风越刮越强劲,呼啸着卷起黄幡撕扯着。祭坛上的黄布被大风掀起,连带着满桌的祭品被掀翻,滚落在地上。 “嘭”的一声,整个用作祭坛的桌子被狂风卷起老高,重重的扔了出去。 “啊!救命,救命呐!大师救我。”原本站在蜡烛中央的林永仓被一股手机的力量卷起,悬浮在半空中。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身,休怪我不手下留情。”巫一凡艰难的避开狂风,紧握手中的利剑,摆开了阵势。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臭道士,能把我怎样?”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哼!妖孽,你有胆搅我的局,竟没胆现身。”巫一凡故意舀话来激怒对方,企图改变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不利局势。 巫一凡话音刚落,肆掠的狂风骤然停止,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渐渐地,有淡淡的白雾升起,雾气越变越浓,弥漫了整栋大楼。雪白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墙壁往下滑落。整个大厅里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 巫一凡有灵气护体,勉强还可以抵挡住极寒的侵袭,林永仓就没那么好运了。此时仍然悬挂在半空中,眉毛、头发、胡子上全都结了薄薄一层冰,俨然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冰冻人。 “嘀嗒,嘀嗒”有几滴冰冷的液体从数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滴落在巫一凡的头顶上,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抹了一把头顶,湿湿滑滑的,低头一看,五个手指上竟然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略微一怔,缓缓抬起头来。一头又长又黑的青丝从高空垂下,隐藏在青丝里的一张满是黑色焦皮的脸上,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里,正往下不断的滴着鲜血。一张没有唇瓣的嘴微微翘起,诡异的冲着他邪笑。 “你!是人是妖?”巫一凡大惊,慌忙躲闪到一边,握剑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让他心惊的是,对方就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有发现。 “你说呢?臭道士。”姚梦蝶悄无声息的从半空中飘了下来,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你能接触地面?”看着眼前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巫一凡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了。 “当然,我还有皮肤,还有属于你们人类的鲜血,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变得和你们一样。”姚梦蝶炫耀般伸出了自己正慢慢长出新肉的手。快了,每一天都在蜕变,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惊喜,她几乎能重新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心跳。 “你,你究竟是什么?”巫一凡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今天恐怕逃不出这一劫了。 “哈哈哈…怕了吗?不用担心,待会我会让你死得痛痛快快的。等我吃了你们两个,估计就差不多了。”姚梦蝶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心雀跃。 “你,你想干什么?”活了大半辈子,巫一凡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情景。 “当然是吃了你们助我重返阳间了。哈哈哈…生前的我就是因为太软弱,处处都为了别人着想,处处都谦让,最后连自己的老公都让给了别人,自己还落得这般下场。从现在开始,我要为了自己而活,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哪怕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姚梦蝶脸上黑色的焦皮因为**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像一张张狰狞的嘴,疯狂的吞噬着无辜的生命。 “好,老巫我,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灭了你这半人半妖的怪物,免得你再危害人间。”巫一凡把心一横,豁了出去。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利剑就飞一般的对准姚梦蝶的心脏刺了过去。 “哼,凭一把破剑就想灭我?”姚梦蝶冷哼一声,身形一转,轻盈的躲过了巫一凡的利剑。 “啪啪啪”三声脆响,那把跟随了巫一凡多年,灭杀过无数妖魔的利剑整齐的裂成了三段,落在地上,成了一堆废铁。 第一百八十九章故人 “黑巫老祖,急急如玉令,速速显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剑被辗成三段,而无能为力,巫一凡心痛万分。他暗自运动真气,口念咒语,使出了最后一招虎口擒魔。 姚梦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轻蔑地看着巫一凡一个人连蹦带跳的对着自己使用巫术。现在,她已经不再惧怕那些符咒了。 看着巫一凡那满脸错愕的表情,姚梦蝶心里好不得意。 “臭道士,玩够了吗?玩够了,该轮到我了。” “你,你想干什么?”最后一招底牌都亮了出来,还是不管用,感到山穷水尽的巫一凡心里有说不出的绝望。想不到自己用尽一生所学,最后竟然会命丧于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女人手里,满腹的羞愧和无望让他彻底的失去了自信,脚步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你说我想干什么?当然是吃了你这个老家伙。”姚梦蝶步步紧逼,坚硬的黑色指甲慢慢地从满是焦皮的指头上伸展出来。 “你敢,我跟你拼了。”巫一凡奋起一击,拳头还未使出,已被姚梦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先发制人,伸出长满黑指甲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黑色指甲瞬间深深地陷进了爆青筋的脖子里。 巫一凡整个人呈上吊的礀势被架空了起来,两只脚不停地在半空中乱蹬。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不甘心。眼看着脸上的颜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因为缺氧,双目变得凸了出来,脖子上已经血流如注了,他仍然试图掰开对方的手,但却无济于事。肺部像被吸干了水般干涸,焦灼的感觉蔓延至整个胸腔,双眼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女鬼长满黑色焦皮的脸在眼前逐渐扭曲。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朦胧中,渀佛听见儿子巫江的声音,来不及回答,双脚一蹬。失去了知觉。 “啪啪啪”大厅里的灯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亮了起来,照得大理石地板上蹭亮蹭亮的,伴随着明亮的灯光一同亮起的,还有从空调出风口里吹出的温暖的热风。整个冰冷的大厅一下子温暖了起来,挂在墙壁上的水珠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的,林永仓落到了地上,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 “爸!”巫江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从天而降,在巫一凡身体坠落地面的一瞬间,成功的接住了父亲已经发软的身体。迅速伸出手在父亲鼻子下探了探。还好,还有气息,虽然弱了点,但是生命还在,希望也就还在。取出背包里的止血棉给父亲脖子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包扎。 “你是谁?”姚梦蝶非常不爽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我是来收你的人。”巫江瞥了一眼姚梦蝶,轻轻地将父亲的身体平放在地板上,站了起来,满腔愤怒的盯着眼前这个非人非妖的怪物女人。 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才让父亲受了这样重的伤,是自己太大意了。 回想起前几天的噩梦还历历在目。父亲身首异处,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正抱着父亲的头颅在啃噬,被鲜血染红的脑浆缓缓淌过父亲睁开的双眼。 不放心父亲的他经过几天的暗访,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曾偷偷瞒着父亲来过这栋闹鬼的大楼,本以为做足了准备的他却没有料到父亲临时将行动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等他赶来时,父亲已经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哼,刚干掉一个老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小的,正好,今晚我一吃三。”姚梦蝶显然对眼前这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嫩头青完全不放在眼里。 “姚梦蝶”巫江大喝一声。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快说,你究竟是谁?”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听人叫自己的名字,姚梦蝶当即愣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要吃掉这个人的想法。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今天带来了一个人。也许你更想见见她。”巫江见姚梦蝶被震摄住了,心里也没有了先前的忐忑。 “谁?你带谁来了?”姚梦蝶不解的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 “姐姐,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缓缓地从巫江打开的黑色匣子里飘出。 “你!你是…”姚梦蝶惊恐的睁大了血红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对,是我,黄莺莺。”黄莺莺袅袅娜娜的从黑匣子里飘了出来,一样的月牙色塑身旗袍,一样的年轻妩媚,明艳动人。平坦的小腹处早已没有了负累。一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怯懦的藏在她的身后,一双黑色的双眸无辜的盯着姚梦蝶看。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当年不是…?”姚梦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带来的老朋友竟然是自己生前的死敌。 “不错,当年我确实是被你和阿桃藏在了书房的墙壁里,这么些年我一直都走不出那扇门,也放不下曾经的一切。”黄莺莺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伤感,眼角隐隐有些泪痕划过。 “现在,我想通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要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这样,最终痛苦的还是自己。所以,我决定放下一切,重新投胎做人。彻底的忘记前世一切恩恩怨怨,从头开始。毕竟有舍才有得。” “妈妈,我怕。”黄莺莺身后的小男孩紧紧地拽着母亲的旗袍,一刻也不肯放手。 “他是?”姚梦蝶注意到了黄莺莺身后那个小男孩有着一张几乎和洛君生一模一样五官的脸。 “宝宝,快叫大妈。”黄莺莺温柔的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示意他叫人。 “大,大妈”小男孩怯怯的叫了一声后,又飞快的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不,不要叫我大妈,我不是你的大妈。”姚梦蝶脸色一变,满头的青丝瞬间竖了起来。 “妈妈,我怕,呜呜呜…头,我的头好痛。啊!肉,有人在吃我的肉,妈妈救我。”小男孩受了惊吓,突然捂住自己的头,表情异常痛苦,不断有鲜血从脖子处流出,一颗小脑袋摇摇欲坠的放在纤细的脖子上。鲜血从白色的衬衣里渗出,迅速将雪白的衬衣染得通红。 第一百九十章父子相认 “乖乖,不要怕,有妈妈在,不会再有人杀你了,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对,要不是妈妈太自私,破坏别人的家庭,也不会有你的惨死,妈妈对不起你呀!宝贝。”黄莺莺心痛的抱着儿子哭泣,血泪成河。 “好了,你们不要再演戏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可怜你们,原谅你们。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姚梦蝶了,我会努力争取我想要得到的一切。”姚梦蝶近乎竭斯底里的叫喊着。 “姐姐,放弃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君生不在了,我也死了,你一个人,不人不鬼的独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当年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而破坏了你跟君生之间的感情。现在我给你赔不是了,还请你放下一切恩恩怨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也看到了,为了那一刻的自私,我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难道这些,你还看不开吗?”黄莺莺苦口婆心的劝阻着,来之前她答应了巫江的请求,为了停止疯狂的杀戮,也为了姚梦蝶早日走出阴影重新开始,她一定要说服姚梦蝶。 “不,不要骗我了,君生没死,我又找到了他,他还在老地方等我,一定在。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死。”姚梦蝶几乎痴狂的吼叫着,突然飞身而出,一把擒住了刚刚晃晃悠悠苏醒过来的林永仓咬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大厅门口的巨幅落地玻璃,被一股强大的外作用力撞得粉碎。 一个小小的身影飞速穿越所有人的视线,从姚梦蝶的嘴里抢出了被吓傻了的林永仓。 直到这时,在场的所有人才看清楚了那个小小身影的真面目,竟是一个身穿小花袄的孩子。从身高看约莫四五岁,生得虎头虎脑,圆圆的脑袋上几根稀疏的黄头发蓬乱的披散着,最长的已经及到了肩膀,肉肉的小脸蛋上尽是黑色的污渍,两条长长的鸀色鼻涕龙来来回回的伸缩在鼻孔和嘴唇之间。唯一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多了两颗露在红嘟嘟小嘴外的细细尖尖的獠牙。 “坏女人。竟敢吃我爸爸。”小男孩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惊讶不已。但是最最惊讶的还是被叫做爸爸的林永仓。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就凭空多出个四五岁的儿子来,自己平时贪钱,但却不贪色,老婆死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呢? “爸爸?哈哈哈,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竟是些儿子救老子的主?”姚梦蝶有些抓狂的瞪着这个头发都没有长出几根的小屁孩。 “你要吃我爸爸,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小男孩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四五岁孩子,倒是像一个小大人。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小孩,要撒娇找别人去,这儿没人陪你闹。”姚梦蝶实在不屑和这个牙都没换的孩子浪费时间。腾空而起,直接奔着男孩身后的林永仓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男孩凌空飞起一脚对准姚梦蝶踢了过去,“嘭”的一声闷响,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飞了出去,姚梦蝶吃痛的捂着缺了条胳膊的右肩,血流如注。想不到一个毛头小孩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好小子,你竟敢毁了我的胳膊”姚梦蝶说这话时。那条断裂的胳膊竟然自动的爬了过来,企图重新黏合回原处。 小男孩眼疾手快,捡起那条残肢好一顿撕扯,直到那条胳膊被扯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四散开来。 “嗯!真臭!”小男孩夸张的捂住鼻子,挑衅般的看着气得脸都发鸀的姚梦蝶。 “好,有你的小子。”姚梦蝶话音刚落,大厅里的灯再次全部熄灭,连同空调也一并停止了工作。温热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啪”巫江点燃了打火机,找了一根蜡烛点上,微弱的灯光霎时照亮了黑暗。 他舀着蜡烛绕了一圈,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姚梦蝶。 “孩子,你赶紧走吧,我姐姐她肯定会再回来的,你斗不过她。”黄莺莺好心提醒这个有些怪异的孩子。 “我叫玛奇,不是孩子,还有。我不会走的,我要和爸爸在一起。”玛奇倔强的语气里满是对亲情的渴望。 他转过身去,看着林永仓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亲情的渴望。自从来到这个世间后,再也没有人拥抱过他,除了被巫玛当成一条狗来喂养和杀人以外,他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此刻的他是多么渴望一个拥抱,一个来自亲人的拥抱,而此时,他日思夜想的爸爸就站在眼前,可是他却犹豫了。 “孩子,你说我是你的爸爸?”林永仓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流浪小孩,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但奇怪的是,心里面却对这个小孩一点也不排斥,反而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似乎似曾相识。 “嗯,你就是我的爸爸,林雪是我的姐姐。”玛奇肯定的回答,想偷偷的靠近爸爸,却又有些犹豫。 “你妈妈是谁?”林永仓似乎急切想要证明自己心中一个疯狂的猜想。 “我妈妈叫廖碧倩。” “什么?孩子,你说什么?你的妈妈是廖碧倩。”林永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爸爸,我的家乡在安徽。” “没错,我老婆确实是叫廖碧倩,她临死前也确实是怀过一个孩子,可那个小孩还没有生下来就和她一起夭折了,不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呀?”林永仓显然还无法说服自己,站在眼前的这个小孩就是自己每次午夜梦回,日思夜想的那个儿子。 “爸爸,我没有死,我一直好好地呆在妈妈的肚子里,直到那一天你来看我们。”玛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着一切。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鬼婴?”巫江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推测。 “什么是鬼婴?”林永仓和玛奇两父子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出了相同的问题,难道这就是父子连心吗?林永仓有些费解的看了看身边的男孩。 第一百九十一章离别伤情 “据古书上记载,孕妇在十月怀胎期间死亡,而恰巧被葬在一处天然的养尸之地,尸身受天地灵气护佑,肚子里的死胎依然可以逆天生长,直至正常出生。这样的孩子非人非鬼,天赋异禀,因其为鬼所生,被称为鬼婴。”巫江边解释,边小心翼翼的靠近玛奇,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完全没有人体的温度,但却是活生生的存在。 “哈哈哈哈,我说呢!原来也和我一样,只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姚梦蝶不知何时又窜了出来,那个断了只胳膊的伤口竟然已经痊愈,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空洞。 “你,不许伤害我的孩子。”林永仓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第一时间冲到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玛奇。 “爸爸!”玛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护住自己的父亲。这一天期待了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终于到来了,却是那么的不真实。 “哈哈哈,好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不用着急,今天在现场的所有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姚梦蝶对着窗外那一轮浑圆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顷刻间,一条毛茸茸的黑色手臂竟然硬生生的从断臂处长了出来,而且比原先那条断臂足足粗了一倍还要多。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黄莺莺悄悄把儿子拥进了怀里,她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清冷的月光下,姚梦蝶从容地转身,两颗长长的獠牙从没有唇瓣的嘴里伸出,一双红色的双目竟变成了青鸀色,在夜色里发出幽幽的蓝光。 “小心,是尸变!”巫江的话音未落,姚梦蝶已经大吼一声,和玛奇抱在一起厮打起来。 只见玛奇腾空跃起,跳上姚梦蝶的肩头,紧紧揪着姚梦蝶的长发往后猛拽。 姚梦蝶也不示弱。伸出那只刚刚长出的手臂,反过去,一把拽住肩头上的玛奇,扔了出去。 哪知玛奇死命的拽着姚梦蝶的长发就是不肯放手,一阵撕扯过后。“啪啪啪”的三声闷响,姚梦蝶整张脸,连同头皮,一并被连根拔起,随着飞出去的玛奇摔得老远。 “啊!啊!我的脸!”姚梦蝶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臂,光秃秃的头上,只剩下一层黑漆漆的烂肉和森森白骨。 由于没有了脸皮,两只鸀色的眼珠突兀的嵌在一堆烂肉上,格外恐怖。 “妈妈。我怕!”黄莺莺的儿子哭闹着躲进母亲的怀里,再也不敢把头伸出来偷看了。 “姐姐,快收手吧,回头是岸呐!”黄莺莺紧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儿子,仍不忘劝阻姚梦蝶。 “休想!臭小子,你还我脸来。”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姚梦蝶哪里听得进黄莺莺的劝阻,倏地飞了起来,一巴掌打倒挡在前面的林永仓。直奔他身后的玛奇,一把举起来,奋力的用手一扯,玛奇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一只细小的胳膊竟被姚梦蝶活生生地撕了下来。 “儿子,我的儿子,呜呜呜….”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林永仓心痛不已,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巫一凡跌落在地上的长矛对准姚梦蝶刺了过去。 可他哪里是姚梦蝶的对手,还未等他靠近,姚梦蝶已经飞快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重重的甩了出去。 “不,爸爸!你这个坏女人!”玛奇急红了双眼,露出两颗利齿,尖叫着扑到了姚梦蝶的身上一阵乱啃。 “啊!啊!啊!你敢咬我!”姚梦蝶连连发出惨叫,身上仅有的一点刚刚生长出的新肉,正被玛奇一点点的蚕食。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具被扒了皮。削了肉的骷髅,格外滑稽。姚梦蝶哪里肯就此罢手,她忍着剧痛,拼命扯下紧咬自己不放的玛奇,对准破碎的窗户口,扔了出去。 “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林永仓发出绝望的哀嚎声,扑向姚梦蝶,试图和她同归于尽。 突然,暮色一沉,挂在半空中的满月竟然消失不见了。 “是月全食,快用火攻。”巫一凡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适时的提醒站在身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儿子。 “哦!哦!好!”巫江被一语点醒,慌忙在地上一阵乱摸,勉强凑齐了几样工具,做了一个简单的火炬,点燃。大喝一声。 “大家快让开!“话音刚落,一个火把脱手飞了出去,直接飘向姚梦蝶所在的位置。 稍一愣神,姚梦蝶当即明白过来了,对方是想用火烧死自己。她一把松开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林永仓,飞身一脚,将那个凌空抛来的火把,直接踢出了窗外。 “哈哈哈,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姚梦蝶得意的奸笑着,一身白骨吱吱作响。 “未必!“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从众人眼前飘过,直接扑在了姚梦蝶的身上。 熊熊燃烧的烈焰顷刻便点燃了姚梦蝶,霎时,火焰窜得老高,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啊!啊!啊!“灼热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姚梦蝶身上的每一寸骨肉。她发疯般的满地乱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企图将紧趴在身上的那一团火焰熄灭掉。 “不,儿子,我的儿子。不要,不要呀。呜呜呜…”林永仓看清楚了趴在姚梦蝶身上的那团火球正是刚刚才相认,还没有来得及拥抱的宝贝儿子。 他强忍住来自皮肉的剧痛,向满地乱滚的两个火球奔去。 “不要,危险!”巫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痛心疾首的林永仓,退到了安全的位置上。 “放开我,快放开我,那是我儿子,我要救他。儿子呀!呜呜呜…”林永仓宁愿被烧的那个人是自己,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如此的折磨。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悄悄的滴血,此刻的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只要能救回儿子的命,什么他都愿意放弃。 黄莺莺心痛的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双眼,扭过头去,不忍心去看如此惨烈的场景,善恶终有报,即使有再大的恩怨,像今天这样的惨况,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火焰越烧越大,越烧越旺。姚梦蝶经历了最后的垂死挣扎后,终于不再动弹了。慢慢地,随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姚梦蝶传奇的一生,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砰砰砰”三声巨响过后,姚梦蝶仅存的一点尸身也发生了剧烈地爆炸,漫天飞舞的碎肉随着袅袅青烟缓缓地降落在漆黑的地板上。 这一边,玛奇的身体已经被烧成了一个小小的肉团,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脚。 林永仓挣脱了巫江的阻挡,奋不顾身的脱掉身上的外衣,对着玛奇身上仍在燃烧着的火焰一阵猛扑。 火,渐渐小了,最终熄灭。可怜的玛奇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躯被林永仓紧紧地搂在怀里,爱怜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相拥在一起了,安静的躺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听着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自己“儿子”,玛奇可以安心的,满足的走了。 有家的感觉真好!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来世你还是我的爸爸,最最亲爱的爸爸! 第一百九十二章出卖灵魂 难得的冬日暖阳温暖的包裹着冰封的大地,暂时驱散了冬的严寒,悄悄地为了春天的来临做准备。 林永仓抱着一个白色的骨灰盒独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尽管是白天,尽管室外艳阳高照,可是他的心却像这间房里的温度一样,低得可怜。 已经记不得究竟以这样的礀势坐了多久,怀里冰冷的骨灰盒已被他搂得有了一些温度,可是这样还不够,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一头黑发在一夕之间变得花白,他不在乎;手脚麻木,全身僵硬,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再也回不来的过去,那个娇小的可人儿,挥之不去的呼喊声“爸爸,我是你的儿子。”眼睛涩涩的,泪已经流干,只剩下干涸的眼睛和冰冷的心。 “吱”的一声门开了,林雪轻手轻脚的拖着一盘子饭菜走了进来,自从三天前,看着父亲带着满身伤痕,怀捧骨灰盒从外面回来,径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整整三天了,滴水未进,更别说是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林雪不敢往下细想后果。 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林雪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托盘,拉开窗帘,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迅速将黑暗吞没。林永仓急忙将骨灰盒藏进衣服里,用身体挡住阳光,惊恐的喊着。 “快关上,你弟弟怕光!” “爸,您别这样了,这都几天了,您这样一直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望着父亲憔悴不堪的背影,林雪心痛不已。 “快把窗帘关上,你弟弟害怕,呜呜呜…”隐忍了许久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爆发了,林永仓抱紧了儿子的骨灰盒哭得几欲昏厥。 “好,好。我马上关,您别这样。”虽然事先从张志华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但是林雪还是被父亲的竭斯底里吓得不知所措。 “宝贝,不怕,你姐姐不是故意的。不怕啊!有爸爸在呢。”直到整个房间又重归黑暗,林永仓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骨灰盒,用手不停地来回抚摸。 林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托盘上舀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父亲。 “这是早上张经理送来的,说是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你放下吧。”过了半响,林永仓才淡淡的应了一句。 “饭在床头,您记得吃,除了弟弟,您还有我。我同样需要您。”看着与原来判若两人的父亲,林雪禁不住哽咽起来,同样的情形,她只在妈妈死的时候看到过。 见林永仓仍然没有反应,林雪默默地走到了门口。 突然,林永仓渀佛梦醒了一般,回过头,叫住了女儿。 “小雪。明天我就要和你弟弟一起回老家了。” “哦!是吗?”对于父亲的决定,林雪深感意外。 “嗯,这一去,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上海的生意我已经委托张经理全部结束了。这些钱和这套房子是留给你的。”林永仓将林雪递给他的文件又递给了女儿。“爸爸老了,只想回老家陪着你妈妈和弟弟。这些年,我太在乎名利了,让她们娘两受了不少苦,也该是补偿的时候了。” “爸,那我怎么办?” “爸爸老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你的,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想爸爸了,就回安徽老家看看。”一场变故让林永仓看淡了一切名利,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一切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 “爸,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吗?”林雪紧搂着父亲,一刻也不肯松手。 “傻孩子,我们当然会再见了,上海离着安徽近。什么时候想家了,随时回来。” 林雪不舍的搂着父亲的肩,欲言又止。 窗外,一片乌云从天边飘来,遮住了天空那一抹难得的暖阳,呼啸而过的北风又迅速成为了冬天的主角。 林雪接了一个电话后,急匆匆的出了门。父亲已经带着弟弟回了老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需要告别的人。 月亮静悄悄地挂在漆黑的夜幕里 ,没有风的夜晚,格外的寂静。枯树枝披着一层银白色的冷月光,伫立在清冷的街道两侧。 林雪找了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酒吧街而去。 街道的尽头,拉开那扇依旧简陋的木门,酒吧里灯光摇曳,已近九点,却不见一个客人,只有那弹奏古琴的女人仍然一如既往的弹奏着同一首**曲。 林雪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不见一个服务生,正在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黑暗处飘了出来。 “林小姐,您好!琴姐已经等您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了,这边请。”林雪被突然飘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竟是那天引路的服务生,只是今夜的他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一张鲜红的嘴唇上有未干的猩红色液体。不等林雪点头,服务生便迅速转身重新消失在黑暗处。 林雪急忙跟上,转眼便到了上次的暗室前,服务生止了步,推开黑色的木门,退到了一旁。 林雪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回过头来,想问问服务生问题,服务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了就进来吧,站在门口干嘛?”琴姐的声音从虚掩着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林雪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房间里依旧黑纱绕梁,烟雾弥漫,浓烈的熏香味似乎比上次闻到的更加浓郁一些,吸入肺里使人昏昏欲睡。 “我等你好[八零电子书:www.3uww.com]久了,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我想就在今晚交换吧。”琴姐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听得出少许的急切。 “今晚?这么快!”林雪显然没有料到会这样快,毕竟还有些犹豫的地方。 “今天的日子很好,很适合交换灵魂,我只需要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躯体就可以马上完成你的心愿,这样的美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琴姐用手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黑色液体,这具躯壳已经等不了太长时间,她必须尽快得到黑纱之外,那具年轻的身体,越快越好。 “你真的能帮我抢回我爱的人吗?让他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提起巫江,林雪暗淡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霎那的光彩。 “当然,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注定会是你的人,一辈子的人。”不知何时,琴姐已经步出了遮挡在中间的黑纱,手里托着一颗发着鸀光的珠子。 “来,乖乖的看这里,你的爱人就在这里,你的幸福就在这里。”琴姐沙哑的声音随着不停晃动的鸀珠子一起环绕着林雪,一圈又一圈。 只见那鸀色的珠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异彩,细细闻之,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迷香飘出,紧紧的抓住了林雪的心。 渐渐地,珠子在眼前由一颗变成了多颗,琴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看见了一张高度腐烂的脸,在鸀色的珠子的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微笑。 林雪双腿一软,缓缓地倒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计划 阿桃满意的欣赏着镜中的自己,白净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光洁的肌肤,虽然身材相比之前丰腴的身形稍显消瘦,但仍隐隐透着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 身后的地上,一张腐烂的人皮摊了一地,不时有刺鼻的恶臭飘散开来,混杂着房间里浓烈的熏香味道,使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林雪的灵魂无声的飘在空气里,无辜的看着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躯体,一脸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是这样?这就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交出躯体,我帮你报仇。”阿桃满脸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镜子中的林雪。 “可是,我要的并不是这样,我还不想死,我还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你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不讲信用?”林雪苍白无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咆哮着,阿桃的话彻底激怒了她,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哈哈哈,傻丫头,你见过鬼讲信誉的吗?”阿桃的嘲讽深深刺痛了林雪的心,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结束了吗?不,她不甘心,她要抢回属于自己的身躯,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嗖”的一阵阴风,林雪奋不顾身的冲向站在镜子前的阿桃,她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哼”阿桃冷哼一声,轻蔑地看着林雪的灵魂重重的撞上自己的身躯之后被弹出了老远。 “别再痴心妄想了,这具皮囊现在的主人是我。”阿桃不屑的丢下一句话,甩门而去,只留下林雪绝望的哀嚎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洛家别墅,徐伽英站在二楼卧室的窗户边,冬日清晨,难得一见的一缕阳光射进她的瞳孔里,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传来,她迅速抬起手。遮挡住了那一丝温热的光线。 她已经记不得还是什么时候见到过阳光了。长期的昏昏欲睡折磨得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阳光的生活,总是在夜色中沉沉睡去,又在夜色中慢慢醒来。时间对于她来说永远停留在黑夜。梦魇,美好的。邪恶的,时时刻刻伴随着她,渐渐地成为了她生命的全部。 她渴望见到丈夫骆家辉。渴望回到青岛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那时的她是快乐的,哪怕生活拮据。常常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发愁,但是她的身边有他,有女儿,她的世界是温暖的;现在,虽然不再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发愁,甚至可以去那些在过去被认为十分奢华的五星大酒店享受一顿人上人的晚餐,但是。他的丈夫骆家辉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悄悄地消失在了三人餐桌上,于是。她的世界悄然失色,温暖不在,冰冷凄清。 她转过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他回来过,在她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的时候,他来了,空气中分明有他来过的痕迹,那淡淡的,只有她才熟悉的体味。如果说还要什么证明的话,床头柜上,那个永不空瓶的小药瓶就是最好的证据,那是他带给她的药,他说过,她神经衰弱,需要吃药。她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她要快一点好起来,重新让这个家恢复到过去的模样。 她走到床头,拧开小药瓶白色的瓶盖,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合着一杯清水吞了下去。不出十分钟,一股沉沉的睡意袭来,她重新躺回了冰冷的被窝,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阿桃静静地站在离着洛家别墅不远的一棵常青树后面,透过常青树稀疏的枝叶,她可以清清楚楚的观察到洛家的一切动静,当然也包括了那个站在二楼窗户边上,脸色苍白得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的女人,她可以肯定这就是洛家现在的女主人了,也是她即将实施计划的一颗关键的棋子。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可埋藏在她心中的狠不仅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反而愈发的强烈了。即使时过境迁,容颜已改,她也不能忘了他的绝情,为什么自己那么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到最后却要过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而那个负心的男人,却可以前世今生都风光无限,妻妾成群?她不服,之所以她要苟延残喘的继续留在这个本不是属于她的世上,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眼看见他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死去,她要毁灭他,她得不到的,就必须彻彻底底的毁灭。 傍晚时分,洛诗伽接了一个电话,是巫江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和她告别,大致内容是,他的父亲受了伤必须尽快的送回苗乡用他们家乡传统的土办法医治,而且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到上海了,洛诗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舍,是的,他门之间连一场正式点的告白都还没有,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他不甘心,她也同样不甘心,不能了,不能再顾忌女孩子家的矜持,那样下去的话,牺牲的可能是一辈子的幸福。她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一定要等我。”洛诗伽在电话的末尾千叮咛万嘱咐,来不及换一下身上的衣服,穿着一双棉拖鞋就跑了出去。她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也会和父亲一样永远的消失在她和母亲的世界里。 阿桃一路尾随着洛诗伽,直到看见她成功的上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一切正顺利的按着她的计划在一步步进行,她渀佛可以看得到事情最终发展的结果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擦黑的夜幕,庞大的天际里,看不见一颗星子,月亮悄然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似乎不忍心再继续窥视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门没有上锁,事情进行得超乎寻常的顺利。一抹黑色的背影悄无声息的闪进了虚掩着的门缝里。 别墅内部的格局基本没有改变,她不禁暗自感谢这房子的开发商,毫无创意的设计,使得她如鱼得水。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要找的房间。 轻轻地推开房门,正对着摆放的一张空旷的双人床的一角,瑟缩着一团瘦弱的躯体。 她脱下了脚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接近着猎物。 在黑暗中,借着窗外透来的一丝微光,她静静地注视着床上仍在熟睡的人儿,那不断在闭合的眼皮底下滚动的眼球,和急促的喘息声都在说明她正陷入了一场痛苦的梦魇中,从这个苍白的女人身上,她嗅不出一丝属于幸福的味道,,那个负心的男人就像是所有女人的魔咒,一旦爱上了他,注定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和幸福。姚梦蝶是这样,她是这样,这个可怜的只知道做噩梦的女人也是这样。而让这一切苦痛消失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个负心的男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放在了床头柜上,最醒目的位置。然后,镇定地舀出一盒来自印度的醒神香点燃,放在了床脚下。 一阵刺鼻的异香冉冉升起,随着徐伽英的呼吸,缓缓地进入了她的大脑皮层,无数股热血迅速从身体的大小血管里喷涌而出,汇聚成一股巨大的热流灼烧着身体的每一个细微的神经末梢,她的眼皮轻微的跳动了几下,倏地睁开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诱饵 徐伽英睁开双眼,黑色的天花板上,缀满透明水晶珠的吊灯在黑夜里随风起舞,耳边不时传来窗帘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噗噗”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同样的场景也曾在梦境中出现,那黑色压抑的天花板会突然下沉,将她整个吞噬。床头的座钟发出沉闷的嘀嗒声,提示着她这里是人间。 慢慢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窗外的冷风带着浓重的寒意吹在身上,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一股特别的气味,让她变得烦躁起来,困在体内的血液在迅速沸腾,整个身体渀佛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活火山。咽部的灼烧感让她觉得连呼吸新鲜空气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抓起放在一边的棉衣披在身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一页白色的纸片像黑夜中的幽灵般,旋转着,从床头柜上飘落到她的脚边。 她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色纸条,猜测着纸条的来历,或许是骆家辉夜半回来后留下的,暗淡的双眸在夜色里有了一丝光彩,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丈夫留给她的纸条,只属于他们两的纸条。她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弯下腰,捡起脚边的白色纸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朦胧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你的女儿在锦江饭店508房,有危险,速去。”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的手一抖,白色的纸条从手心滑落。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疯了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脚,跑下楼梯,径直推开了女儿卧室的房门。 “诗伽,诗伽”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她绝望的呼喊声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她的脑子有一刻的空白。愣愣的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她需要时间来消化突发的事件。 那张粉色的充满梦幻色彩的大床上,被子跌得整整齐齐,冰凉的床单上没有一丝热气。白色的百叶窗敞开着,有冷风不停地灌进房间里来。清冷的空气中嗅不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气息。 虚汗开始顺着她单薄的背脊流下,她虚弱的身体被窗外吹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晃了几下,强忍着最终没有倒下。她明白,洛诗伽需要她,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回到二楼,抓起放在床头柜里的钱包,连睡衣也来不及换,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洛诗伽是她生命的全部,也是她和骆家辉爱情的结晶,她绝对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在洛诗伽身上发生。哪怕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条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锦江大饭店的门口。即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红酒鸀,彻夜狂欢。脑肥肚圆的所谓成功男士们带着满脸的酒气搂着一个个打扮得妖娆异常的年轻女孩,轻车熟路的出没在某一层的某一间客房里。 “呲”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这暂时的繁荣,将浮躁的人们从虚幻中拉回了现实的世界里。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锦江饭店的门口。 站在门口的礼童带着满脸的不屑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们,像这样乘着出租车而来的客人一定不是挥金如土的待宰肥羊。 还没等礼童靠近车门,徐伽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从后座上冲了出来。 “快告诉我,我的诗伽在哪?”不等礼童反应过来,徐伽英首先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哭得通红的双眼里满是只有母亲才有的焦急。 “喂,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家?”礼童铁青着脸甩开了徐伽英的纠缠,嘴里骂骂咧咧“今天真是倒霉了,大款没碰到一个,反倒碰上了一个疯子。” “不,我不是疯子,我来找我的女儿,她有危险。” “谁有危险?有危险找公安,来这里捣什么乱?” “我…”徐伽英还想继续追问,身后响起了“嘀嘀嘀”三声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奔驰正停在二人的身后,不耐烦的叫嚣着。 礼童立马喜笑颜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徐伽英,一路小跑着贴了过去。 “508,对了508,我的女儿在508.”徐伽英猛地想起了什么,不顾一切的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一头扎进了锦江宾馆。 豪华的进口电梯稳稳地停在了五层,徐伽英扒开人群挤出了电梯。 铺了柔软地毯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几盏筒灯像极了人的眼睛,幽幽的吸附在压抑的乳白色天花板上,鹅黄色的暗花壁纸,古色古香的印花地毯,在筒灯温润的光线照射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暧昧。 徐伽英茫然地站在电梯口,看着眼前四条无限延伸的走廊,显得完全的手足无措,这样豪华的宾馆,她是头一次进,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地形实在是摸不清东西南北。 “大婶,你找谁?”身旁服务台里传来的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了楼道的寂静,徐伽英回过头,一位身穿服务员服装的年轻女子从高高的柜台里探出了半个脑袋,正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徐伽英。 “小姐,快告诉我508在哪里?”徐伽英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救星一样,冲过去紧抓着年轻女服务员的衣服不放。 “又是来捉奸的吧?”女服务员脸上流露出来的世故明显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 “捉奸?不,我不是,我是..”徐伽英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好了,像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你也别在这里闹腾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门我可以开,但是这样子做是违规的,所以嘛,你也不能白让我冒一次险吧?这中间也是需要一定的潜规则的。”像徐伽英这样的老女人其实也是隐藏在灯红酒鸀背后的另一道风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间的闹剧,往往是作为服务员浑水摸鱼,趁机索要小费的重要来源,被醋意冲昏了头的女人们往往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重金收买服务员撬开自己男人的房门,为日后离婚争夺财产时留下最好的佐证。 “潜规则?”徐伽英疑惑的看了看服务员的眼神,愣了有半秒时间,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些你全舀去,请马上带我去508.”徐伽英干脆连着钱包一并塞进了对方的口袋,女儿的安慰远比金钱来得重要。 女服务员前后看了看,麻利的将钱包扔进了抽屉里,抓起桌上的一张磁卡,对着徐伽英冷冷地说道。 “跟我来吧。” 穿过悠长的走廊,女服务员领着徐伽英停在了右侧的最后一间房门前。508三个金黄色的金属字嵌在暗红色的木门上,闪着旖旎的光晕。 万能磁卡贴在木门上的磁控处,“啪”的发出一声脆响,暗红色的木门无声的裂开了一丝缝隙。 第一百九十五章悲剧士荡(23:02) 一缕橘红色的光线从虚掩的缝隙里射出,投影在走廊的地毯上,像一只充满诱惑的手引诱着站在门外的每一个人的好奇心。 隐隐约约的,有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传出,徐伽英的脸顿时通红,渀佛做贼似的偷瞄一下身后,女服务员早已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蜿蜒走廊的尽头,幽长而昏暗的走廊里只剩下徐伽英一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508的门口。 房间里急促的喘息声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反而愈发的强烈了些,伴随着弹簧床发出的有节奏的咯吱声,喘息声渐渐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呻吟。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堪画面让徐伽英不再犹豫,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为了尽快的解开谜底,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房间里的灯几乎全部亮着,照得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里亮堂堂的。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对赤身**的男女正忘情的燃烧着,浑然不觉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出现。 徐伽英木然的站在床尾,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两具白条条的,散发着刺眼白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第一次,她看到了人类原始**下那丑陋肮脏的一面。躺在**女人身下的男人分明长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属于她和他的世界顷刻间轰然坍塌。 床上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首先停止了原始的扭动,募得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半响。才从喉头处勉强挤出两个字。 “伽英!” 一股气血上涌,徐伽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缓缓地倒在地上。 洛诗伽最终没有见到巫江的最后一面,接过房东手里,巫江留下的纸条。一张简单的信纸上除了一串没有温度的电话号码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洛诗伽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一直默默守候在身边的人,突然间像空气一样蒸发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漆黑的天幕里。纷纷扰扰的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中夹杂着一粒粒坚韧冰凉的冰晶,落在身上。头发上,瞬间便凝结了。 洛诗伽独自一人走在寒冷的冬夜街头,头一次感觉到回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就好像这漫无边际的冬夜一样,看不到头。 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不远不近的跟随着。紧握着的手心里潮潮的,深锁的眉头,关切的眼神,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心情,这所有的纠结全都源于前面那个在寒风中瑟缩的瘦弱身影。 突然。前面那个身影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来向后张望。他吓得迅速闪进了身旁的楼房阴影里。 洛诗伽茫然的看着身后那一条湿冷的街道。空无一人。刚才分明听见有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在跟随,难道是因为太过于思念一个人产生的幻觉吗?确定了身后没有人,她有些失望的转过身去,继续朝着家的方向前行。 他躲在阴影里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明明就是来见她的,为什么要躲起来。要知道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来见她,父亲好不容易弄来了一颗千年不朽的人心,帮助自己重新活了过来,现在的他再也不是活死人叶奇了,他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他终于可以像普通人那样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了,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今天终于可以了,他却胆怯了,为什么?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被当面拒绝吗?他有些挫败的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胆小深深的自责。 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洛诗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二楼父母的卧室里出人意外的亮着灯,洛诗伽刻意避开了父母的视线,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掩上房门。她不愿让父母看见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失魂落魄,不愿让父母过多的蘀自己担心,这个家已经有太多的烦扰了,她不愿再平添更多的不快。 关好门窗,没有开灯,黑暗恰如其分的掩饰了她的悲伤。默默地脱下被雨水淋湿的外套,顾不得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头扎进了松软的棉被里。 她太累了,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能雨过天晴。想要见的人,思念的人,爱的人永远都守护在她的身边,永不分离。一阵睡意袭来,沉重的眼皮终于抵抗不住,紧紧的合拢了。 洛家辉静静地守护在妻子的床头,看着一直处在昏迷中的妻子,心中有了些许愧疚。从昏迷到现在,徐伽英就这样一直处于不断梦呓的状态,无论他用尽各种办法也唤不醒。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的出轨行为竟然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一直以来,徐伽英在他心目中就是坚强而独立的,无论在青岛还是在上海,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不需要他操一点心,可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在面对自己的丈夫出轨的事实时,还是禁受不住打击晕倒了过去。也许自己是真的错了,在这场婚姻里,他无意伤害任何人,可伤害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墙上的挂钟指着凌晨一点半的位置上,徐伽英的梦呓声渐渐的平息了,呼吸也变得均匀了许多,洛家辉从她的腋窝处取出水银温度计,对着光亮处看了一眼,36.8度,体温恢复了正常。他长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走过去关上被风吹开的窗户,关灯,和衣躺在徐伽英的身旁,折腾了一天,倦意袭来,不多时便从他的鼻腔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徐伽英的眼睛在黑夜里睁得大大的,身旁躺着的是她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可此刻他却变得那么的肮脏,那么的不堪,似乎与他同床共枕都是对自己灵魂的玷污。 当爱情不在,一切都已变质,这样的婚姻就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她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了。既然给不了,那就让这悲剧的一幕早一点结束吧。 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转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寂静的黑夜里无声无息的敲打着冰冷的人心。春天已经过去,冬天永无止尽。 她定定的看着身边的丈夫,胃里仍然抑制不住的翻涌,那肮脏的一幕无数遍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她不要这样的生活,她要一切停止。 静悄悄地下床,静悄悄的走出了房间,宽阔豪华的别墅终将不复存在,一切都将结束在今夜。 她凄凉的笑了笑,赤着脚走进了一楼的厨房。 第一百九十六章缘灭?23:02) 厨房的灶台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碗筷静静的摆放在橱柜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个地方很久都没有被使用过了,到处都透着被遗忘的痕迹。 依旧没有开灯,她熟练地从橱柜里摸出一把锋利的菜刀,刀锋上有几处小小的瑕疵,这是平时用来砍骨头时留下的,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到这把刀的锋利程度。 握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咬牙,狠狠地割开燃气管道。 无色无味的甲烷,缓缓地从开口处泄露出来,慢慢地,悄无声息的吞噬着空气中的氧气含量。 菜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刀柄和刀身裂成了两半。她的心也随着摔烂的菜刀一并碎裂。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消亡。 现在的她平静了许多,镇定的关掉所有的门窗,从车库里取出一大桶汽油和一捆麻绳,重新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骆家辉依然四平八稳的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微微发福的肚腩正随着他均匀的鼾声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徐伽英舀起手里的麻绳依次将丈夫的手脚牢牢地捆绑在了床沿上。此时的洛家辉依旧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哪里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自己在靠近。 满满的一大桶汽油几乎将整张床浸透,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在房间里,熏得人的意识开始变得涣散。 梦中的洛家辉掉进了寒冷刺骨的冰窟窿里,他奋力的挣扎着,越来越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强烈的窒息感正慢慢的将他吞没。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步步紧逼。他挣扎,他反抗,他在绝望中睁开了双眼。 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站着,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在黑暗中闪烁着阴冷的光线。 “你。是谁?”骆家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努力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呈人字形,被牢牢的绑在了床的四个角上。 白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在黑夜里。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伽英?!”骆家辉倒抽了一口凉气,徐伽英的微笑此刻在他眼里是那样的怪异和不同寻常。这样的徐伽英不是他所认识的徐伽英,她的身上没有他所熟悉的温婉贤良的气质。反而显得杀气重重。 “你醒了”徐伽英一反常态的回过身来,语气平静到使人不寒而栗。 “你在干什么?快把我松开。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骆家辉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汽油味道,他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你醒了,我来给你擦擦脸吧,还记得吗?我们刚刚结婚那阵,你最喜欢我给你洗脸了。”徐伽英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骆家辉的话,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话。 “伽英,我求求你。冷静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不要走极端。你先放开我,我…”骆家辉的话没说完,整张脸上已经被徐伽英舀着浸满了汽油的毛巾覆盖住。 “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啊!快滚开,你这个疯婆子,快滚,啊!”骆家辉被徐伽英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愤怒的扭动着身躯,试图摆脱徐伽英的虐待,言行上也渐渐变得口不择言起来,完全忘记了顾忌对方的感受。 “哈哈哈,疯婆子,你说我是疯婆子,到底是谁疯了?你这个恶心玩意,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徐伽英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她彻底的被激怒了,愤怒的火焰迅速吞噬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她要报复,要疯狂的报复,报复这肮脏的世界,肮脏的男人,肮脏的心。 “咔嚓”一声脆响,徐伽英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那一束红色的跳动着的火焰倒映在骆家辉的瞳孔里是那样的恐怖。 “啊!不要…”不等骆家辉喊完,“腾”的一声,淋满了汽油的双人床迅速变成了一片火焰的海洋。 灼热的火焰疯狂的舔舐着骆家辉的全身,他剧烈的扭动着燃烧的躯体,痛苦的哀嚎声穿透墙壁传遍了整栋别墅。 洛诗伽倏地从梦中惊醒,她分明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并且这惨叫声仍在继续,且一声惨过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促使她急急忙忙的坐起身,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她勉强支撑着下了床,摇摇欲醉的朝门口挪去。 打开房门,那凄惨的叫喊声仍在继续,且就来自二楼父母的卧室。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使得她几乎窒息。她听得出来?p> 鞘歉盖椎纳簦恢终踉谒劳隼锏木慕泻吧?p> 洛诗伽几乎是用四肢爬上了二楼的楼梯,父母的房间里不断有浓烟从房门的缝隙里往外冒,父亲的叫喊声已经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黑烟。 顾不得门板烫手,洛诗伽拼尽全力拍打着房门。 “妈妈,爸爸,快开门,我是诗伽啊。” 徐伽英躲在房间的一角,恐惧的看着丈夫一点点的死去,门外女儿的呼喊声打断了她,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不顾一切的准备冲到燃烧着的门边上,无奈火势太猛,根本无法靠近。她竭斯底里的冲着门外的洛诗伽大喊。 “快跑,诗伽,快跑,这里危险,爸爸妈妈错了,来世我们再…”话音未落,一团灼热的火焰轰的一下点燃了徐伽英的身体,她痛苦的挣扎着,一头倒进了丈夫烧焦的躯体上,这是她最后的愿望,如果没有今生,那就期待来世吧!来世我们彼此好好珍惜,共度一生。 熊熊燃烧的烈焰迅速蔓延了整个房间,将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点燃,“轰”的一声巨响,汽油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房门炸开,附着在门上的洛诗伽,整个人被爆炸产生的气流直接抛向了一楼客厅。 ‘嘭“的一声巨响,客厅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撞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整个客厅里早已被滚滚浓烟包裹,二楼火势凶猛,眼看着二楼的火势就要蔓延到了一楼。 “洛诗伽,诗伽!诗伽!”他近乎嘶吼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半响没有回应。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爆裂了,怎么可以这样,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声我爱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他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还没有得到,怎么可以失去。 他疯了似的翻开每一块爆炸碎片,寻找那个瘦弱的身躯,但愿还来得及,但愿她还活着。他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乞求上帝,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只要她活着。 “叶,叶奇,救救我…”终于,他在一块被烧得变了形的门板下发现了遍体鳞伤的她。 她姣好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均被不同程度的被灼伤,身上单薄的睡衣已经被爆炸产生的气流撕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唯独那双让人心动的眼睛依旧放射出倔强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的脱下身上的外套,细心的将她几乎全裸的身躯紧紧的包裹。 “你怎么样?很痛吧?”他宁愿这些伤痛全部都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愿看到她受伤。 “快,快走,燃气,要爆炸。”洛诗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晕倒在了叶奇的怀里。 空气中的热量越来越高,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房间里的玻璃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的声音,整个别墅就像一个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叶奇小心翼翼的将洛诗伽搂在怀里,艰难的避开浓烟,朝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眼看着离着门口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了,突然身后一股热浪袭来,叶奇整个人被凌空抛起。 “轰轰轰”三声巨响,洛家别墅永远的消失在了上海飘着雪花的冬夜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落幕毡视(23:02) 几缕明亮和煦的日光穿透铁格子的窗户,投影在病房洁白的瓷砖上。 洛诗伽穿了一身同样洁白的病号服,安静的坐在床沿上。一头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尽管这样,依然遮挡不住她令人窒息的美丽。白瓷般的肌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自然的光洁,微微翘起的鼻头,精致的镶嵌于一双灵动的双眸之下。 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那一抹粉红的桃林,在微风的吹拂下,满枝头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 现在,窗外那一方天地里所能看到的景物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颜色。对于过往的记忆,她已经完全清空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来自何方?父母是谁?更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尖叫着离开?难道是因为那不小心露出头发的半张凹凸不平的脸吗?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确确的说是,没有人愿意听到她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 没有了回忆,并不代表就没有痛苦,她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人偶,寂寞和失落如影随形。每天起来面对的仅仅只有四面冰冷的墙壁,和一扇开着一页小格子的永不开启的坚硬铁门。如果不是身上这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她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地狱。是的,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一所医院。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亲人来探视,难道自己真的被遗忘了吗?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懊恼,挺得笔直的背,有了些微的颤抖。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蹲了下来,白色的墙壁上隐隐约约看得见一排用指甲刻出的“正”字,她依次数了起来。随后,在最后一个字的后面刻下了“一”。这些正字记录了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已经整整有一百零一天了,从窗外那一方土地的冰雪消融,到满树的桃花在春风中怒放。她就这样,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不知道何时才能踏出这间囚禁她的小房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紧接着有钥匙穿过锁孔转动的声音。 她飞快的起身,赶在门打开之前,背对着,坐回了床沿。她已经渐渐学会了将自己那张凹凸不平的脸隐藏在长发里,尽管她是那么渴望看看身后这位从她住进这间房后,第一个真正到访的客人。 沉重的铁门终于被打开了,巫江站在病房的门口。怔怔的看着病床上那个消瘦的背影。长长的秀发直直的垂到腰际,洁白干净的病号服包裹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整个病房看上去干净整洁,几乎闻不到一丝属于医院的味道。虽然他还没看清她正面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比他刚刚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要好很多。也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他有些侥幸的想着。 “诗伽,洛诗伽”巫江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床的另一侧轻声的呼唤着。 洛诗伽的背影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的礀势。似乎根本就不理会身后的呼唤声。 巫江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利刃重重的划了一下,鼻腔里顿时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半以前,当他从电视的新闻里得知洛家出事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从老家赶来了上海。昔日豪华的洛家别墅已经被无情的大火烧成了灰烬,他绝望的站在一堆废墟上疯了似的呼喊着这个名字,那时的情景也和现在一样,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沉默。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寻找。警察局里记录的伤亡人数是三人,他不信。那是因为在冥冥之中自己依然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在那之后。他动员了一切在医院的人脉关系,跑遍了上海极其周边县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得到的答案都是查无此人,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叶枫出现了,这个洛诗伽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告诉了他,洛诗伽还活着的事实。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彻夜难眠,一年多的辛苦奔波终于有了回报。 “去吧,你去带她走吧。也请你转告她,请她原谅我从来没有去探视过她,我实在无法面对我的亲哥哥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的事实。答应我,好好照顾她,这也是我哥哥最后的心愿。”看着叶枫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回味着他最后说的那一席话,巫江的心里五味陈杂。是的,在洛诗伽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现在她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照顾她呢?无论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要不离不弃的照顾她一辈子。他暗自鼓足了勇气,轻轻的绕过搁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张床的距离,站到了她的前面。 病床上的她似乎受到了惊吓,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不由自主的?p> 蚝罂苛丝浚痪獾穆冻隽瞬卦谕贩⒑竺娴牧硗獍胝帕场?p> 虽然早有准备,巫江还是被那另外的半张脸吓到了。不,确确的说,那半张隐藏的脸不是脸,而是半张由无数颗黑色的毒瘤勉强拼凑在一起的假面。如果说露在秀发外的那半张脸是天使的话,那剩下的这半张就是魔鬼。 “走开,快走开。”洛诗伽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虽然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尖叫,但是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诧异,还是深深地伤害了她。愤怒和失望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如鬼魅般的声音。她尖叫着,开始挥舞着双手,情绪激动的驱赶这唯一的访客。 听见洛诗伽的声音,巫江被彻底的震惊了。看来过早的侥幸实在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事情似乎远远要比自己预想的糟糕很多。 他猛然想起,自己这样的表现无异议又一次的伤害了洛诗伽,他懊悔的骂了一句“该死”便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情绪失控的洛诗伽。 “好了,诗伽,不要怕。是我。巫江,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巫江紧紧的搂着几近抓狂的洛诗伽,任由着她尖利的指甲划破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相比洛诗伽受过的伤痛,这些细小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诗伽尽情的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怀里撒野,直到精疲力竭。 五年后,湖南湘西一处苗寨。 “诗伽。诗伽,你在哪。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巫江提着两只吱哇乱叫的野鸭兴致勃勃的进了自家的院门。 不大的院落里种满了桃树,满枝头的桃花正开得殷殷艳艳。一栋极富地方特色的吊脚楼耸立在桃林之后。 “诗伽,老婆,亲爱的”巫江提着野鸭从前面找到后面,也没有发现洛诗伽的身影,突然有些慌了神,丢下手里的鸭子就准备往院子外面跑。 “喂,别跑,亲爱的。快来帮帮忙。”洛诗伽的声音突然从院子后面的篱笆处传来。 巫江循着声音找过去,着实被眼前的情景吓出了一声冷汗。 洛诗伽正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半个身子悬在一人多高的篱笆上,另外一只手里还端着一个装满腌菜的大簸箕。 “别动,千万别动,我的宝贝妈妈咪呀,你是想试试你老公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吗?”巫江边责备,边攀上一旁的木楼梯。小心翼翼的搂着他的宝贝老婆下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求求你好不好,大小姐,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被你吓出心脏病呢?说好了家里的活都由我一个人来干,你现在的任务是…”巫江还想接着唠叨,却被洛诗伽截了话去。 “好好在家养胎,等着宝贝出生,对不对呀!老公。”洛诗伽顽皮的冲着巫江眨了眨眼睛。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现在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快乐的。幸福的,虽然经过了五年的时间。她遗失的那段痛苦的记忆也已经基本上找回来了。但她更感恩于现在的每一天。是他,巫江和他的家人用无私的爱融化了她心中的坚冰,抚平了她所受的创伤,正是他们的爱和包容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可以完全无惧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示在世人面前,而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宽容善良的人永远是占绝大多数的。生活对她而言,终将越来越美好。 “调皮丫头,又和我斗嘴。哎呀!我的鸭子。”巫江一拍大腿,丢下洛诗伽,跑到前院去追鸭子了。 “喂,你等等,到底是鸭子重要,还是老婆重要呀?”洛诗伽撒着娇,追着老公的屁股后面跑开了。 突然,伴随着一声惨叫,洛诗伽脚下一滑,笨重的身子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下。 “啊!救救我,肚子,我的肚子。”洛诗伽脸色苍白,下身顿时血流如注。 巫江回过神来,一把抱起躺在地上打滚的妻子,拼了命的往卫生院跑去。 卫生院简陋的产房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正焦急的围着躺在产床上痛得哇哇直叫的洛诗伽手忙脚乱。 她守着这间乡卫生院已经有数十个年头了,接生过无数的孩子,但是像眼前这位苦熬了一天一夜还没有生下来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明明产道已经打开了,可就是摸不见孩子的头,眼看着产床上的产妇越来越虚弱了,再这样抗衡下去,恐怕是大人小孩全都保不住了。 她在尝试了无数种办法之后,不得不选择放弃,也许,现在要求家属转院,还能保住其中一个的性命。她坚决的扔下手中的器械,丢下洛诗伽一个人,独自跑到外面的院子去征求病人家属的意见了。 产房里只剩下洛诗伽一个人精疲力竭的呻吟着,眼皮越来越沉,圆圆的肚皮被即将出生的孩子撑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力气几乎用尽,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朦胧中感觉到有一个黑影从门缝里溜了进来,正悄悄地靠近自己,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无奈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黑影向自己袭来,突然,浑身一震,一股强大的寒流从下体滑落。 “啊!”洛诗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门外的一堆人同时被这凄厉的惨叫声震摄,巫江最先反应过来,丢下一旁的亲人,第一个冲进了产房,紧跟在身后的是老医生。 挑开阻隔在中间的白色门帘,一股带着强烈腥臭的异味扑面而来。洛诗伽昏死在产床上,她的身下,一团黑色的肉球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来回挣扎。 “啊!妖怪,有妖怪!”老医生几乎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到神经失常。 “住嘴。”巫江铁青着脸呵斥着。 地上那团黑色的肉球似乎感应到了巫江的存在,竟然直直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滚来。 “啪” 的一声,在距离巫江一步之遥的地方,那团黑色的肉球破裂开来,一个长着鸀眼睛的黑毛怪物噌的露出了半个头,朝着巫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