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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程家除了钱,最不缺的就是儿子,各位正宫侧室小妾野花再多努力一把,保准组一个程家军。   所以显而易见的是,这位可怜的母亲,她还没见到程彬就被程夫人给挡了回去,之后程夫人给程彬讲了这事,程彬冷哼了一声当笑话听了。   这就是正妻的高明之处,既解决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又在老公面前讨了乖。   但是!没想到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程昔娘因为生孩子落下病根,之后又未婚生子造人诟病,心中郁闷难当,直接每两年就挂掉了。   在故去之前还留了个难题给程家……她把孩子又给了程家。   这孩子在程彬心里是有谱的,程夫人只好铁青着脸把人带回了家。   虽说程彬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但是不代表他就乐意见到这个儿子,因为这儿子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风流史上的一大败笔,太耻辱了,扎进去是痛,拔出来也是痛,再没事见到那半大小子顶着一张酷似他娘的脸,没事来撩拨一下,他更是要心脏衰弱。   虽然他对程昔娘长什么样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刻板印象导致他认定了程昔这孩子一定不是随了自己。   于是,爹不疼又没了娘的小程昔时常包子脸皱成一团,很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和定位,他逐渐概括出现阶段需求,要求不高,吃得饱穿得暖,就放任他自己慢慢长大就好。   哪知道,程家是个大家族,这家里面关系一复杂,问题就多了,程昔的人生第一个转折点就这样在整日鸡毛碎皮吃喝拉撒的苦恼中悄悄来临,程彬的堂兄生育方面出了些毛病,虽然家业比不上当家的程彬,但是好歹也算是家大业大需要个人来子承父业。   于是一大家子就商量着把碍眼的程昔过继给程彬堂兄做儿子,从此和程彬不再有一毛钱关系,你好我好,双赢。   小程昔就这样认了伯伯做父亲,但是这样的转折还是没有办法打倒天性乐观的程昔,经过他的认真观察,程彬堂兄程添的所谓生理问题其实是因为程添他压根不喜欢女人。   这个巨大的发现让程昔心惊胆战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后来都没有办法和程添亲近起来,但在外人面前,两人还是父慈子孝的典范。   自从程添发现程昔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他就想了办法解决两人尴尬的处境,就是把程昔送去寄宿学校。   从来没带过孩子的程添在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的错误,他家那位经常指着鼻子骂他,你当带孩子是养小狗吗,没事想起来拿跟骨头逗一逗就围着你转。   可无奈很多事情当你意识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在传说中金光闪闪的贵族学校一路跌跌撞撞,小学初中高中,程昔很出息地在太子党中扎了根——作为远近皆知的许少跟班。   许少有个隐痛,就是他的名字,他出生在大洋彼岸,他的爷爷有一个爱国思乡的红心,为表根在祖国之意,就给孙子起了个许根这个名字。这可把许少愁坏了,不是他往别处想……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思想都太肮脏邪恶了。   程昔飘在半空看他们给自己敛尸,下葬,刻碑,看着程添没出息的在自己墓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看着许根吊着个受伤的膀子从医院闯出来跪在墓前,死死盯着自己那一张黑白头像看了好久,久到程昔以为他就这么跪着一辈子都不会起来,一直到石化。对不起,明明是望夫石的故事给他说的这么不浪漫。   一直到程添过来打了他一顿,直往许根的伤口上捶。   “你是存心让程昔去送死的啊。”   挡了一枪,的确是神仙也救不活。   许根直愣愣地也不躲,程昔一开始还看得起劲,半空中给他们两个加油打气,可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他心里发急,爸,你别把我送了命救回来的人又给打死了啊!   其实他挺纳闷,他死了他养父难受也就算了,许根跟着凑什么热闹,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他是他的跟班,也就只是个小跟班而已。他明白许根对他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对许根这朵高岭之花,他不敢有一丝妄想。   他在外人眼中应该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木讷、无趣、听话又好使唤吧,所以他的命才会如此不值钱。   至于成为这人的跟班……   这个可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家里下的死任务,连他那个亲生老子都惊动了要他死死抱住许家大腿,死都不许松了。   于是……他死了。   程昔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死的不是地方,没能死得其所,也没能大气的留下无字碑任后人评说,看他门可罗雀的墓前就明白了。   过了几年,许根也不来了,只有程添还记得每年来烧烧纸、拔拔草,嘴里念叨着在下面不用省着花,去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多交点朋友,凑一桌但别给输光了,不过输光了也没关系,下次来他再给。   程昔简直想剖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的思维回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子什么时候喜欢打麻将了!程昔坐在坟头,狠狠一拍自个儿的墓碑,难得硬气一回。   后来程添忽然在他坟头说:“小昔你在下头别怕寂寞,也别气坏了身子,许根给我说了,他要是没办法给你报仇,就自己下去陪你一条命,这孩子我看不错,是个硬汉。”   程添自嘲一笑,“是我没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许根这种命硬的人……是天生克你啊。”   程昔愣怔。   他想,如果他的人生能够重来一回,他想他应该活的敷衍一点……凡是认真过了头,总是容易就酿了悲剧。   于是程昔又发挥了他一贯哲学发散思想,身边邻居纷纷钻进地下睡觉去,他还靠在墓碑上发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想……恩……不知道为毛今晚星星看起来格外的亮。      2、天性人伦 ...   程昔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挪窝了,他吓了一大跳,连忙飘起来要看个究竟。   他飘……飘……他忽然意识到,怎么飘不动了?   再看看踩在床上的小短腿,他一个鲤鱼打挺屁股落地式就冲到镜子前面,他瞪大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瞪大眼,他捶了自己一拳,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捶了自己一拳。   他揉揉脸,温的,暖的,还肉肉的,知冷知暖,还会觉得疼,他无声地大笑起来,他居然回到小时候了,人生真跟做了场春秋大梦似的。   他的房间在程家大宅里算得上很小的,背光采光很差,不过再次回到这个房间却让程昔乐到找不到北,不过想程昔这样善于思考又热爱思考的人是不会把欢乐藏起来一个人独享的,上辈子他安静那是他敬业,够安分,但生命再来一回他决定从小开始纠正自己的战略错误。   都说会哭孩子的有奶吃,太过安静的人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这时候家里的阿姨看见程昔的房门半开着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就喊他,“小少爷啊,快出来我带你去厨房玩。”   程昔慢慢挪出来慢吞吞地问她,“我今天不想去厨房玩,我要去花园看看,阿姨你陪我?”   每次家里有客人或者程夫人看他厌烦的时候就会把他赶到厨房去,玩的内容都是些择菜、帮忙烧水、洗碗之类的,亏他还以为小朋友们都玩这些。   他不禁哀叹,哎,奈何一副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啊。   阿姨露出尴尬又有些气恼的表情,“小少爷,今天客人多,厨房可热闹了,刚送了好多新鲜鱼虾过来,你不想去看看?”   程昔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抓了阿姨的衣角,笑道:“好啊,我们下楼去。”   阿姨明显松了口气,主人家不想要程昔露面冲撞了客人,他们做下人的也难,看住孩子的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她皱眉看看因为营养不良还不到自己大腿根的程昔心想这孩子真是乖得让人心疼。   但是很快她这种刚刚萌芽的想法就被掐灭了,因为程昔到了楼下之后甩开她就跑到了大厅……恩,家里的老老少少到的很齐全,他亲老子和程添正凑在一处不知道商量什么。   他扯了那小嗓门就说:“我都听到了!”   一群大人被他唬得一愣。   程彬一皱眉一瞪眼,问道:“管家?谁看的孩子,怎么给他乱跑?”   管家听了阿姨急惶惶的汇报就知道大事不好,颠颠地就跑归来不动声色地要把惹祸的程昔给拽走,心里暗骂这货平时看起来是个省事的原来也是个事精。   程彬不仅是发怒,还有点恼羞成怒,想想也是,商场如战场,他这里正卖儿子跟买主磨得起劲呢,你包邮啊我批发呀,这一两块地一二十股份的换的那是一条血脉,买的那是老祖宗的安心,老祖宗在天有灵也该知道程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后继有人。   虽然说过继这事是你情我愿的供求关系,但是算起来吃亏的还是程彬,毕竟他播洒了汗水和精子,还把孩子拉扯到了……五岁还是六岁?他有点记不清。恩,总之是拉扯这么大也很不容易。   没见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嗷嗷待哺吗!   本来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结果给被卖的小家伙撞破了坏了好事,如何能不恼怒。   换了上辈子给程昔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撒泼耍赖,但是他看见程彬两眼的精光和程添有些为难的样子心里就很是不爽,凭什么人家给你养儿子还要被你宰一顿?   人心都是歪着长的,程昔的心已经拐出了程家大院十万八千里。   大人心情不爽了解决办法千千万,但孩子心情差了解决办法总是相似的——于是,程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啦?”   看见哭得梗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昔,程添没来由地眼睛盯在程昔身上拔不出来了,按理说,这五六岁大的孩子正处在比较尴尬的时期,既过了可以凭借年纪撒娇卖乖的幼儿时期,也不是长开了身子骨朝气蓬勃的少年时期,可就是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小孩,入了向来眼高于顶清高的程添的眼。   哭到最后程昔那点眼泪水都流干了,只能一下一下地抽噎,程添鬼使神差地就离席走到程昔跟前把他一把抱了起来,程昔受到惊吓一般狠狠打了个嗝,程添大笑,“好,这像是我儿子的样子。”   原来程添比记忆中的更加孔武有力,于是程昔眯着眼满意地搂住了程添的脖子,像是没看到程彬一样把头埋在了程添的颈间。   后面程彬脸更绿了,特么的当我这个亲爹是死人呢。   于是大家一看,好啊,昔昔跟程添是个有缘的,快快快,赶紧领回家去。   不过后来程昔才知道,他这个程添爹那天被他哄的一高兴,也不跟程彬计较了,什么你要祖上那块地是吗?算了算了,整块山头都给你了,千金难买我乐意!   程昔得知后又露出了他深深思考的表情,他这个战略调整失败了是吗?   不过他又悟了,错不在他的战略方向,而是大方向里需要有针对性。   算了,那老家伙占得了一时的便宜占不了一世的便宜,程昔暗下决心这辈子只有一个爹就是程添,上辈子程彬拿他扼住了程添的软肋,又挟他去抱许家的大腿,那么这辈子不妨看看,究竟是谁让谁送了命。   程昔的童年从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任何一个成年人回头念一遍小学都不会挂掉,所以决定要潇洒走一回的程昔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不务正业上。   他最爱的活动就是抱着着个水杯在录像机前面看电影电视剧,十几二十年前海外电影引进并不算多,那还是香港电影大行其道的年代,武侠片搞笑片黑帮题材铺天盖地,而海外电影许多也是一直到今天都耳熟能详的经典类似《教父》、《007》,最拉风的还要算《大西洋底来的人》,那真是受到举国上下的疯狂追捧。   程昔一个一个看过去,一杯白开水也能喝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跟着台词念上几句。赵敏述见到了就笑他,“没想到我们程昔也有做大明星的派头。”   程昔换个坐姿,盘着腿,继续看录像。   赵敏述就是程添的伴,是个早一代的留学生,那时候不像现在留学生泛滥,能够到学成归来的都是非常有才华有真材实料的人。当时国外环境对待华人也不像现在这样平和,政策多多少少会有些种族歧视的影子和白人高人一等的统治阶级地位。   程添和赵敏述由于国内保守环境的限制只能底下悄悄发展,要是给人知道了谁家有个同性恋那真是祖宗十八代都要给指着脊梁骨骂,没想到有一次不小心还是给程昔撞破了,把程添吓出一身冷汗。   赵敏述倒是放得开,搂着程添咧嘴向程昔招手,“小昔昔,过来,叔叔问你想不想要两个爸爸?”   哪想到程添撇撇嘴给他们把门带上嗒嗒蹦跶着就跑开了,“爸,办完事我在房间等你。”   赵敏述一口气没喘过来,这是跟什么人学的语气,没大没小!   程添光着个白花花的屁股瓣就要从床上跑开,被赵敏述一把抓住,程添没站稳直接倒在他怀里,赵敏述借势打了程添屁股一巴掌,“你看你教的好儿子。”   程添两颊微红,但是眼神却出奇的清冷犀利,看得赵敏述心头一颤,直接把人狠狠按在身下摩擦着程添的大腿道:“你看我下面都硬了……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哎……还是让我教教你怎么带儿子吧。”   程添跪趴在他身下,扭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个好,大家凭本事吃饭,他一手在程添的乳首周围轻轻打转,一手探到他的小穴里面入了一根手指做扩张,进进出出的程添下面都湿了水淌了他一手的,可偏偏他就是故意不给程添。   程添禁不住他逗弄扭着屁股无声的索求。   赵敏述大笑,“来,娘子好好跟相公学一招,这叫给颗糖放在鼻尖上,这样小孩子才能听话知道吗。”   程添与赵敏述纠缠在一块儿的小腿不由自主狠狠一抽筋,他大骂,“我操!”   赵敏述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缓缓退了出来,他把程添翻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程添被情欲熏红了眼,额前短发汗津津的贴在脑门上。   赵敏述松开皱着的眉毛,一脸淫荡的舔弄他的乳尖,任由程添怎么折腾就是不满足他,而后才贴着程添的耳朵跟问他,“说,是你艹还是我艹?”   程添大叫,“擦,艹我啊。”   赵敏述一听这话浑身的血液都猛得冲向下体,直接掰开程添双腿插了进去,竟是前所未有的深度。   两人平时即使是做爱也很规矩,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疯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程昔撞破之后,两人都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带了一丝这是最后一次的绝望。   如果程昔介意他们两个的事情,凭程添的性子一定是要顾及程昔而重新考虑和赵敏述的关系,而赵敏述的敏感来自于他太过于了解程添。   程添的小穴紧得要命,跟小嘴似的会吮吸,肉壁紧紧攀着他的肉刃,程添斯文的脸怎么也绷不住,爽得脚趾头都狠狠蜷缩起来,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死死缠住赵敏述。   赵敏述眼看高潮就要来了,准备拔出自己的老二射在外面,结果没想到程添挠了一把他结实的背部,沉着叫哑的嗓子说:“别,给我。”   赵敏述不听他胡言乱语还要继续抽出来,这回程添也不跟他多说,直接自己一挺身子,又把要出去凶器吃了进去,赵敏述大吃一惊,但是两人一同攀上巅峰的快感不容他想那么多,直接射在了里面。   他感动地亲吻着程添的眼皮、脸颊、嘴唇,直到两人分开,才发现白色的液体粘在两人结合处,顺着大腿缓缓流下来实在是荒唐地不像样子。   程添有些害羞,赵敏述一脸喜色,不过他没忘记他还在给程添上课,“养孩子,还需要一鼓作气,知道吗?”   程添喘着气,笑他,“难道是再而衰三而竭?”   赵敏述:“……”   程添,你触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逆鳞。   没办法……那就用行动证明吧。   两人完事之后赵敏述温柔地抱程添去浴室给他清洁,嘴里还在念叨育儿经,“还要有耐心,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程添在浴缸里面喃喃,“我不要甜枣,我要大棒棒。”   赵敏述:“……”   完了,他把程添给干傻了。   程添这个傻爹虚着两条腿准备接受来自儿子的炮火,没想到程昔只是问他,“赵敏述对你好吗?”   程添表情很严肃,这个问题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要怎么回答才能照顾到小朋友幼小又脆弱的心灵呢?一鼓作气——攻城略地——甜枣棍棒???天啊他在想什么……   程昔看他一脸为难的摸样心里就明白了,他一副小老人头的样子从凳子上跳下来结结实实给程添的大腿一个拥抱,他脸贴着程添的裤腿,心里叹息道,没办法,我也知道身高不够。   他说:“爸爸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会保密的。”说完,程昔还很是一本正经地冲程添眨了眨眼,暗示,你懂我懂。   程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看着早慧的儿子表示哭笑不得。   赵敏述见房间里面半天没动静见时间差不多就试探着敲门,是程添给他开的门,他一见程添满面笑容就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不由地感激程昔这孩子懂事。   于是他捧着一颗赤诚的真心决定以后都要好好对待程昔,绝不欺负这孩子。   赵敏述转转眼珠子程添就知道他脑子在盘算什么,不轻不重给他一巴掌,“多大人了和孩子一般见识。”   赵敏述连连点头称是,“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添无奈,对他的讨好不予理睬,床上把他当娘们使,床下就拿他当大爷供起来……这人让他怎么说才好。   不用他说,程昔替他说了,程昔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指着赵敏述一字一顿说道:“爸爸,赵叔叔一肚子坏水!”   赵敏述一阵头疼,子不教,父之过啊。   于是,每次赵敏来家里串门,见到程昔两人总要互相刺上几句。   他调戏程昔爱看片,“小昔昔这是要做大明星的料呀。”   第二天程昔放学就哼哼唧唧地到程添公司报道,光明正大地占用了程添所有时间,这下赵敏述乐不出来了。   这约老情人吃饭——恩,在带孩子。   约老情人泻火——恩,改天吧,带孩子。   约老情人谈合同——恩,这不是还有总经理吗。哦,你问我?这不,带孩子嘛。   ……   ……   “……”   不得已,赵敏述向党和组织阐述了自己思想上的严重错误,并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深刻的悔悟,严肃郑重地向程昔同学表以万分、万分歉意。   这也是后来,程添才告诉他,他不该拿明星这件事和程昔开玩笑,那时候的人心思普遍单纯,影视行业也没有起来,所以吃这碗饭的人很少,在这么一小撮人里面,程昔娘又是个另类不安分的,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说的很难听,这对程昔的成长道路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谁想到日后程昔还真跟星途这条路有缘。   不过这时候赵敏述可采不到日后的事情,他心有有愧,总是有意无意地对程昔好,像是要补偿什么。   程昔也渐渐收起浑身竖起的刺,对赵敏述温和了许多,他知道赵敏述是真的对程添好,日久见人心他都看得清,但是见到两人亲密还是会忍不住心里有点小酸涩。   程添和赵敏述从来不在他面前提他亲生父母的事情,他明白是两人顾及他听了心里会不好受,他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只是默默承了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   毕竟不是每个半路凑在一块儿的父子都能掏心挖肺的为对方好。   3、再遇许根 ...   算算看时间过得也快,程昔以为不念从前的学校就不会遇见许根,却没想到反而让这个相遇的时间早了四年,这让他们相遇的地点提前到了小学。   小娃娃头的许根?这个有意思。   那天放学迟了,程添的司机病了没能来接程昔,程添就让程昔在班上等他。   程昔尿急去了趟教学楼后面的厕所,还没等进去就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响动,程昔一愣,打架呢。   那时候厕所都是一溜排的蹲坑,也没什么隔间,他不想惹事上身转身就要走,却无意间从镜子里面看到一张做鬼都忘不了的脸——这不是许根吗。   许根的样子其实只是从斑斑驳驳的镜子里一闪而过,但是程昔就像是中了病毒一样停住脚步不动了。   镜像里瞧不见许根那是因为他本人揍了一拳打倒了,一脚踩在粪坑里沾了一脚的骚。   这个过程很快,甚至可能换了个人见到这一幕只是一晃而过的虚影,可偏偏落在程昔眼里像是按了慢进键,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播放,又跟拿了放大镜似的细节一展无疑。   程昔的嘴唇有点干,他舔舔嘴唇,他想他要是有点脑子就应该悄悄离开。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作却跟脑中的预警恰恰相反,他悄悄往里挪了挪,静静地看着被一群人围住的许根。   没有人发现他。   为首的胖子对许根笑得猥琐,“许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谁不知道你妈那个不要脸的骚娘们跟杀人犯跑了,你爸娶了新老婆根本不要你。”   他们都是住一个军队大院的人,许根他爷爷是作为老革命风风光光回国的,许根小时候在国外呆了几年大院几个孩子就看他那样不顺眼,早想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大院里面有什么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的飞快,更何况许家这个半路在京城扎根的势力的迅速崛起挡了很多人的路,有扫清这个绊脚石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能放过,他们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借“作风问题”好好整一整许家。   所以放纵自己家的孩子在学校里欺压许根也是他们下得一步好棋。   许根年纪虽小,但是却出奇的冷静,即使他的眼睛里能冒出火来,他也在细细观察这群人的弱点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但他不介意出点血。   程昔脑子里有点乱,在他上辈子遇见许根的时候许根已经是天之骄子,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会在一所普通的校园的遇见未来的太子爷。   这时候他还没有男男女女各色床伴走马关灯一般换个不停,他还没有赌命一样在黑白道上拼一条血途……   程昔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他和许根除外。   但现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许根也有被一群坏小子堵在厕所闷揍的时候。   哈哈哈哈,大家半斤八两也都差不多嘛……他无声的咧嘴。   笑到一半他警觉地停住,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   这时候许根动了,还是一样的要赢不要命,他抬起脏兮兮的脚就朝胖子的肚子踹去,胖子反射性的就要避开他那发出恶臭的鞋底,结果许根的腿只是个幌子,他直接粗暴地站稳脚之后就狠狠扑倒胖子,一口咬在胖子的耳朵上,胖子没出息地大叫一声,不知道胖子那被厚厚脂肪包围的喉咙管里是如何发出那尖细又短促的怪叫。   其他人一见老大负伤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许根,几个人把许根从胖子身上拽起来拖到角落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阵猛捶,一拳狠似一拳,许根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几个人沾了一手的呕吐物被恶心坏了,把手凑到许根面前就逼迫他舔干净。   许根嘴角向下垂着一副凶相,但是这双眼睛却是全身上下最出卖他的地方,微微挑起的眼角就连鄙夷的表情都做的别有风情,简直能把人媚得骨头都酥了。   许根把脸凑近了其中一人的手,那半大的孩子明明还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却露出只有大人才有的坏笑,满满地都是将别人的自尊踩在脚底的得意与来自于信心膨胀的满足。   要看英雄弯下小蛮腰的程昔失望了,因为许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一手搭上那人的手腕,手掌擦着那人的手腕卸去他的力道,反手就把那人的膀子折在身后,许根力道不减,程昔过去也是个练家子一听这骨头脆蹦蹦的声音就知道恐怕这人的手臂不养上一段时间是好不了了。   其余人一看许根这不要命的劲头真是怕了他,也不跟他多纠缠,搀了几个伤员就朝门口退去,程昔连忙躲到墙后面。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才他回到原地,不近不远地看着许根靠在墙根,一身狼狈地喘气,他的嘴角还挂着血,唯有一双眼亮得像是充满野性的小豹子。   程昔蓦得就心疼了,这才是五年级的孩子,不该在这里受这样的苦。   程昔还没从自我纠结中理出头绪,就听到许根冲他喊,“什么人在外面。”   程昔一听这话,躲远了,他还没决定要好和许根见面。   许根见他没反应也不理会,摊开手,手心里躺的是把很小的裁纸刀,他盯着裁纸刀看了两秒,咬咬牙就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捅了两刀,然后利落地把小刀扔到一边的地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半个袖子就被鲜血染得通红,这把程昔吓坏了什么也管不了就奔出来,“你疯了吗!”他只见过捅别人刀子,着往自己身上的招呼的还是头一回见。   许根见了他朝他挥挥手,“你过来。”   程昔着了魔一样走到他跟前。   “扶我起来。”   程昔把他扶起来才发现他的腿受伤了。   许根靠着他站稳了,拍拍他的肩,“谢了。”   然后松开他的手就往前面教学楼走。   程昔张开嘴想要叫住他,但口中除了灌进一股冷气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程昔不放心他跟着他往回走,就看他回到教室挂着个血胳膊没事人一样开始打扫卫生,一直到女老师来检查卫生看见摇摇欲坠的许根发出尖叫,“许根,你这是怎么了?”   ——至此,许根这才算是唱完了大半场戏。   他今天伤了胖子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他,他不把自己弄得惨一点怎么把吃的亏讨回来。   而且胖子说的对,重新组建家庭的父亲怎么会为了他牺牲一家子的利益,想要刺激到他老子的神经就唯有探一探他的底线。   小孩子收点皮肉伤不要紧,大家都是跌跌爬爬长大的,但是这一下子就去了他儿子的半条命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许根向来是个狠角色,他对别人的狠辣程昔心知肚明,但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许根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   程昔明白他的算计,但是万万想不出这是个孩子能做出的事,太果决,太可怕。   可是他摸摸自己一颗发凉的心,还是没忍住,冲到不知所措的女老师面前大喊,“老师,快送医院!”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程昔旧业重拾,又伺候起了我们尚在微时太子爷。   等到许根醒过来就看到程昔一张臭脸,“老师在外面跟医生谈话,已经通知了你的家长。”程昔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你再割深一点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许根看着他一张认真的脸,哈哈大笑,“我有数。”   不过还没等他笑两声,浑身疼的跟散架一样就让他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右臂,跟万蚁噬心一样钻心的疼。   他咬咬牙,一声没吭。   多年的惯性是恐怖的,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程昔的水杯就递到了眼前,“喝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不见得聪明,这么活的不累吗?”   许根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他,“累很正常,舒服是给死人的。”   =_,=程昔很想反驳他,你死一回给老子看看,你就知道死了也一点都不舒服,骨灰盒子太小了好吗!想要活动一下筋骨都伸展不开。还有那些一个个缺胳膊短腿的邻居,真的是怨气大到鬼都受不了好吗,好吗?!   这人活着不容易,就得好好珍惜。   把许根用过的水杯摆回去,帮他掖好被子,程昔又开始幽怨起来……他这个跟班,是不是又认真过了头?   好吧,他决定下一次一定要敷衍一点。     4、改朝换代 ...   胖子很郁闷,他随身揣着把小刀,捅不死人但是解决一个许根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理智提醒他见血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都被人快把半个耳朵咬掉,伤口深可见骨这还能忍吗?这个许根真他妈的狠,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是个爷们就操刀子干……   诶,不对……   左口袋摸摸,右口袋摸摸,擦,刀呢?0_0   许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好,防御能力弱到爆也没关系,反正是肉搏。   许根告诫程昔,“老师来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就好,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程昔看他老神在在主意大的很,心里好奇他会怎么跟老师说这件事。   由于此次校园暴力事件情节重大,影响恶劣,连校长都惊动了,班主任和卫生老师都在门外,见他醒了就先让家长在外面稍等,过来关心他,“许根,你能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早在把许根送医院之后学校就找来了胖子一伙人谈话,胖子也不含糊直接跑到医院报到。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捅过许根,可是老师已经在现场找到了丢在地上的小刀,胖子百口莫辩,只能梗着脖子说:“这是许根那小子阴我,一定是他自己拿了我的刀嫁祸给我!”   班主任头疼地看着他,语文学得不错,知道用嫁祸一词造句了。   程昔当时在门口一言不发看着,看他们为了这场闹剧鸡飞狗跳就随口说道:“找医生来问问伤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班主任老师大喜,还是小孩子脑子好使。   医生给老师分析伤口,“从手臂上的伤口看来是他伤,因为用力的方向不同,如果是自己划下去伤口的着力点应该在后方,显示在伤口上面就应该是后深前浅,但是现在恰恰相反,而且保持静态受伤和在打斗中受伤的表现也会有所不同。这位同学伤口很深,又伤在右臂,我想一般孩子的左手很难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医生又不放心似的添了一句,“这孩子是左撇子吗?”   当然不是。   老师感激地和医生握手,把医生送走之后看胖子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些不耐烦,“好了赵鹏飞同学你先回家去等着吧,这件老师会和你家长来谈。”   医生摇头叹息走了,哎,现在孩子下手真是没轻没重,哪里像他们当年淳朴。   程昔若有所思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许根,小小年纪心眼还真是多,他也是在无意中才知道原来许根是个左撇子。   不过他却因此有些隐隐的高兴,老大从小就这么聪明,能不与有荣焉吗?!   程昔在许根面前又怂了一回。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顺其自然吧。   可是一想到他死后也没见到许根多挂念他,他心里就有个抹不去的疙瘩,许根,你的人情欠大了,还欠我一个解释。   许根醒了之后面对老师表现地不是太想要谈论到胖子一伙人的问题,“他们……他们……”   憋了半天许根也没憋出个完整的句子,显然是对这伙人心有余悸。   老师同情地看着许根,安慰他,“没事,不要慌,老师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只要大胆的把事情经过说出来,老师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许根抬眼皮飞快地看了一眼老师,程昔敏锐地发现其实他是透过老师在警告自己。   程昔撇嘴,他看起来难道还不够老实无害吗?好歹怎么样也是救命恩人吧,许根不知报答就算了居然还露出这么狠辣的眼神……   好受伤……   断断续续地,许根总算是把当时的场景跟老师完整表述了一遍,当然是经过许根添砖加瓦的,听的年轻老师一颗同情弱小匡扶正义的心燃起了熊熊大火。   许根在老师面前乖顺得可不像是个会拼命的人,这样的好学生被学校里不良小团体拉到厕所遭遇暴力手段威胁,理由居然只是为了让他承担所有卫生工作,真是无法无天。   更何况这种事情发生了责任全得算到班主任头上,班主任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回头就很严肃地批评胖子父亲的秘书,家长也要多注意孩子的家庭教育,小小年纪就知道持强凌弱长大了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秘书好好地挨了老师一顿骂,真的好无辜。   往更深远的层次说,其他家在许根的问题上吃了暗亏,许根父亲也因为许根在保全家族颜面这个意识上的高度觉悟而对他另眼相待,胖子再见到许根也只是缩缩头绕道走。   许家更是从这一次博弈开始,像是吃了壮阳药一般,雄起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们家的代步工具档次一路飙升,从我们现在人说的幸福二百五到边三轮,又到苏联华沙,最后变成美国吉姆,简直拉风到不行。   当时正处于天朝跟着苏联老大哥和老美关系僵硬时期,要搞到一辆老美来的车子那真是可谓手段通天,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都说许家出了两个好儿子,一个跟着老爷子搞政治,一个凭借敏锐的嗅觉搞经济,为许家的腾飞做出了卓越贡献。   再等到许根上高中他们家已经和上层领导人物统一步伐,明面上通用官车奥迪,私底下进口小轿车换个不停。   这时候大多数人才真正意识到,许家的时代来临了。   程添来接程昔的时候听人说这孩子跑医院去了,吓了一跳,以为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结果火急火燎到了地方才发现,程昔正完好无损地和许根呆在一起,许根的家长姗姗来迟,老远就听见嗒嗒的高跟鞋声,来的是个打扮非常精致新潮的女性。   黑色高跟鞋、摩登的直筒裤、大红唇、波浪卷发。   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妇进来见到程添二人先与他们打招呼,而不是问许根的情况,程昔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许根在家里也是个受气包。   少妇端着优雅向程添问道:“你好你好,我是许根妈妈,我们家许根给你添麻烦了,这位就是被许根伤到的同学吗?真是对不起,你别怪许根,都是我们做家长的失职,我给你们赔不是。只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管也管不住,给他爸爸知道的话这孩子皮再厚实也禁不住打,希望你们能够大人大量别与孩子计较。”少妇微笑转向程昔问,“这位同学,阿姨拜托你,你说这样好吗?”   程昔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这样颠倒是非,并不是说她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她首先就没能明白自己的对手是谁。   ——许根。   岂是一个能够任由她搓圆捏扁的?   果然,程昔眼角的余光看见许根在笑,那种偷偷的、阴暗的、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嘲笑。   “是后妈。”许根强调。   这一瞬间,程昔的心漏跳了一拍。   程添挡在前面,站起来对许夫人说:“这位女士你好,我想你你弄错了,被人捅伤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儿子,肇事的同学已经被老师教育过,家长领回家去了。我家孩子只是路过事发地,大家都是同学,过来照看照看。”程添让出自己的座位给许夫人,“孩子还在成长阶段,内心最是敏感脆弱,还需要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多关怀多付出一点。我看许根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刚来的时候我们程昔就惊慌失措地跟我讲医生说许根再差一点就要没命了,倒是许根处事不惊不哭不闹,不像我们家这个毛手毛脚。”   许夫人哑口无言。   程添为这番演说做最后总结,“折腾一天天色都这么晚了,孩子们肯定都累了要休息,不耽搁许根养伤,我先带程昔回去,告辞。”   程添把程昔抱上车,当然按照现代的眼光衡量绝对不是什么好车,非常非常普通,程添给他系好安全带,亲了一口他的额头,“以后少揽事,尤其是许家。”   “爸你知道许家。”   “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世界说大大说小小,他们家那事多多少少都听人说过一点。”程昔知道肯定不止一点,但是也不戳穿程添,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的孩子来说能够理解程添说的这些已经很逆天。   于是他嘟起嘴,“爸,我什么时候跟你惊慌讲许根要没命了?他是死是活干我什么事,你这么卖力帮他。”   程添哈哈大笑,“说你惊慌是骗那个波浪卷阿姨的,至于帮许根,那不是因为你吗?”   “我?”   “你没看到你听到那个波浪卷阿姨说回去要揍许根一顿的时候,你那个皱成一团眼睛要喷火的表情。我儿子在乎的人,我怎么敢不帮,对不对?”程添刮了一下程昔的小鼻子。   程昔捂住自己的鼻子,“爸,不许动我鼻子,会塌掉的。”   程添被他逗得不行。   程昔又闷闷地问:“真的那么明显?”   程添把后视镜拨到程昔的方向,叹气,“你自己照镜子。”   一个鼻子两只眼,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程昔望着镜子出神。   程昔只记得他当年认识许根的时候,许家已经没有了这位许夫人,如此想来,他对许根的同病相怜变成了对许夫人深深的同情。   后来程昔又遇见过许根一次,许根很不爽程昔看他的目光,挑明了说:“收起你同情的眼神,我不需要怜悯。”   程昔回了他一句:“呸。”   再后来,到了六年级,是准毕业生们的最后一届运动会,大家伙血性不减当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硬是在老师的严防死守之下,书写了此小学由开办以来最为严重的群架事件。这么轰动的事情,其中怎么可能少了许根这个整天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鹤立鸡群者。   程昔硬是把他从战圈里面给拖了出来。   这是他们第三次碰面,这回许根说:“不要指望我说谢谢,但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程昔往他肚子捶了一拳,“迟了,这回老子要加息!”   接受定金预付,接受分期付款——必须是连本带利。   感情这事就是这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谁说的准呢。     5、恭贺新禧 ...   两人上了初中之后就自然而然分开了,许根去的是贵族学校,而程昔依然在市重点民办混。   如果不是这一年寒假大年三十的时候两人撞在一起,估计也不会有后来的熟络。   程家是个大家族,子孙众多,而里面最最讨喜,又最最出名的,就是程昔血缘上的小弟,程志启。   程志启比他小四岁,年纪很小,但是已经是方圆百里,名声赫赫的混世魔王,持强凌弱、飞扬跋扈,其恶名累累连篇累牍、罄竹难书。   而就是这样的小魔头,在年三十这天,死了。   从此程昔的亲爹程彬就恨毒了程昔,明明不是程昔的错,却硬是把过失都算到了他的头上,程昔百口莫辩,两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刀剑相向的结局。   当时晚上年三十,照着规矩大家都应该来程家大宅过个团圆年,哪想到许根好巧不巧地在附近,许根当时也不认识什么人,逛着逛着就碰到在街上和一群小娃娃放炮仗的程昔。   一群娃娃个头不大,但是心思却毒的很,几个人被大人教地小小年纪就懂得见高踩低,势利得很,见到程昔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想要作弄他,不知道从哪里惹来一直野狗,在它尾巴后头串了一串震天响点着了就往程昔的方向赶。   野狗屁股后头冒着火星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把它给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就往程昔的方向狂奔。   程昔面无表情地看一群孩子幼稚的行为,为首鼓掌叫好的就是他的弟弟,程志启。   看名字就知道,程彬的孩子名字中间都镶了志字,只有他不是。   程昔只觉得人心都凉了,上辈子他生活在这个大家族里面,里面的亲人都是他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他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做到最好。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他们就像是是泡在溪水里的鹅卵石,他想要捂热,却怎么揣在怀里都是冰凉,而这辈子不好意思,这群人充其量也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他碰都懒得碰。   他看着野狗冲向自己,胸口的一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   这时候不知道许根从哪里窜出来,拉住他说:“走,我带你放烟火去。”   “许根?”程昔直发愣,不知道这剧本怎么写的尽往人想不到的岔路上拐。   程志启看这个叫许根的哥哥长得粉嫩一团,煞是好看,心里很不爽他向来瞧不起的哥哥有这么个像模像样的朋友。   于是他鬼迷心窍就尾随上去。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去了偏僻的空地。   都说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警方为了避免市民恐慌,一直秘密追捕的身背三条人命的抢劫犯正在附近逃亡。   眼见躲不过了,几个孩子就成了他最后的退路。   跟一个杀人成瘾,被逼到没有理智可言的亡命之徒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人利落的绑了三个孩子就钻进一栋废弃的民国时期建筑里面,木把手五彩玻璃的推拉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积了许久的灰尘扑啦啦的兜头而下。   几个人真的成了灰头土脸,因为电路不通,只有一吊灯忽明忽灭闪动。   警方很快把现场包围,冲里面喊话,无非是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有点智商的人知道佛祖慈悲,身处极乐世界,但是匪徒还不想要去往极乐世界,于是……他被逼急了。   随手捞过最小的那个,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喊话声隆隆巨响,似乎破旧不堪的建筑都要因为他的吼声震一震,他说的很直白,“谁敢进来我就要了这小子的命。”   他也不含糊,直接割了程志启一刀,又快又轻,但是脖子上的皮肤就是像是裂了线的麻袋,血液就像是里面装满的豆子呼啦啦地往外倒,程志启哇得大哭。   匪徒被他哭得烦躁,骂道:“操你小娘逼,给老子闭嘴,再哭,再哭把你小叽叽砍了。”匪徒想了一下威慑力大概不够,补充道,“宫刑知道吗?司马光知道吗?再哭你就跟他一样,砍了你命根子。”   程昔嘴角僵硬,老兄,知道你是文化人,但是那个是司马光砸缸,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是司马迁谢谢。   虽然后半段程志启压根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捕捉到关键词,一听这话,程志启狠狠打了个嗝,不哭了。   但是几个人就看到他厚厚的棉裤上面滴滴答答流下可疑液体。   程昔想要上前说什么,但是一只手从背后抓了住了他,那人同样和他一样被反绑着手,他小声说:“你想要我们和他一起死,别动。”   有时候,亲人丑陋起来比旁人更加令人作呕。   也许是他们担着一个至亲名分,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许是血脉里流着相同的血液,这是一种伟大的生命的传承,所以割舍的时候更加的要痛彻心扉,打断骨头连着筋。   所以他们给予的伤害才更加让人痛彻心扉难以置信,就像是……一个废品,被它的制造者推翻、否定、贱卖、抛弃,甚至销毁。   发现小少爷不见的仆人们急坏了,四处找程志启,他们根本想都没想到程昔也在失踪之列。   只有程添为他担忧,搓着双手四处走口里叫着程昔的名字,这个只是与程昔同属亲属的之列的男人为了他这么个不是亲生的孩子着急上火,在任何看来,甚至是当事人眼中,都有点夸张到不可思议。   几街之隔的程彬很快赶了过来。   “警察同志,你好你好,我的孩子,我家的孩子在里面,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要是要了我孩子的命,就等于要了我这条老命啊。”程彬非常激动。   警方想要稳住他失控的情绪,但是也没有隐瞒,“这位同志请相信我们警方的力量,里面有三个孩子作为人质,可以摆脱你认一下吗?”   似乎是出于耀武扬威的目的,匪徒出乎意料地同意了警方要求查看人质安全的要求。   ——这并不是他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   他只是草草绑上了许根和程昔的手,被许根几个来回便挣开了。   许根后来告诉他,“这个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我家老子一生气就把我一顿狠揍之后绑厕所,深锁挣脱和密室逃脱我都是家常便饭了。”   显然那时候还没有柯南的风靡,但是许根使用了两个非常高端的词汇来卖弄他的高智商。   也不知道他从哪个摊子上找来的小说书,给他老子看到肯定又要骂他不学好不务正业,连看闲书都学会了,真是不孝子不孝子。   当程彬看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在里面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的脑袋迅速地转动起来,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被绑匪抓在手里的小儿子,急中生智冲着程昔哭号:“程昔我的儿,我的心肝啊,你还好吗,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就像是每一部电视剧里演的,比如说:“尔康——”   “紫薇——”   “皇上——”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不瞒你讲,当程彬对他深情大喊的时候他脑袋里卡壳一样不停回放的就是这么个声音。   嘿,不要以为做一只鬼就不可以看电视剧。   做鬼的时候也是讲究新潮的。   程彬真的是把父子勤奋断绝了,他为了让绑匪放下小儿子,而误以为大的那个孩子才是他的心头好家里的宝贝作秀作到他自己都险些相信。   果然,匪徒虽然武力值爆棚,能够连续作案智商肯定也是凌驾于众人之上,但是奈何似乎情商欠妥,他顺着程彬咆哮的地方看了一眼,不自觉地松开了程志启的脖子。   程彬看准了时机继续哀号:“昔昔我儿,你可不能死在这里,你还有你的弟弟,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他吗?他还这么小,你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这里就足以见得程彬为人之阴险。   说好听点是程昔容易心软,往难听里面说就是一辈子被人哄住了还在帮人数钱。   所以他前面那段表演是针对匪徒,而后面这些话就是在对程昔下套。   如果程昔没有重活一次,他肯定会想要出于讨好父亲,抱着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弟弟的想法挺身而出。   所以他只是坐在地上,露出傻愣愣的表情,不声不响不摇不动。   程彬心里干着急忍不住想,这个傻子。   但是许根却以为程昔会上当,他死死拽住程昔的手,力道大到程昔以为他把他的骨头捏碎了也不会撒手。   就在他们都在为程彬愣神的时候,警方的狙击手行动了,冲着匪徒就是一枪,本该是一枪爆头,但是不是每一枪都是那么精准,也不是每个狙击手都是神枪手式的英雄人物,匪徒作为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凶徒,他血腥的危机感提醒他侧身,所以就听见一声闷响,子弹射中他的肩膀。   一般人很难理解杀人狂魔的心里,他们也许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去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也许只是个人英雄主义的狂热追崇者,如果这个世界不需要英雄,那么就算是成为恶徒也无所谓。   十恶不赦,十八层地狱,正是他刀尖添血的毕生追求。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匪徒就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心理并不难理解。   这时候许根动了,他就像一只充满力量的小豹子,动作矫健又优美地从地上弹起,他拉了一把程昔一把就喊道:“跑!”   程昔这一刻无论有着多么大的年龄优势,也被夺走了心智,只知道跟着许根的动作,一跃而起、狂奔、撞破玻璃窗、然后翻滚落地。   他的眼里只剩下许根的背影,瘦瘦小小的,却浑身都是力量。   这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负伤的匪徒像是拎小鸡一样提着他弟弟的脖子,而程志启的脑袋无力地搭耸在一边,滚圆的眼睛死不瞑目,显然已经断气。   程昔的心脏猛地一突,只觉得腿脚发软。   与此同时警方的枪声响了起来,很快把匪徒和已经死亡的人质一起打成了筛子。   程彬痛苦,“启儿,你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程昔站在废墟中央,怔怔看着程彬抱着程志启的尸首,这时候程彬忽然抬起头,目中的怨恨毫不掩饰地刺向程昔。   就好像程昔是个杀人凶手,是个千古罪人。   父父子子,这又是何辜。程昔是多么向往普通家庭,可以享受双亲温暖关怀,不过还好,他还有程添这个养父。   往后几天程昔一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许根来找他很严肃地告诉他,“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要是知道感恩就应该好好珍惜。你救过我一次,我都记得,这次算就算是咱们扯平了。”   “但是送佛送到西,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切话,人的人生轨迹除了外界对他的压迫和不公,和人本身的作为性格也有离不开的关系,为什么会有革命为什么会有抗争的成功,就是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有懂得反抗的人再会明白人生的前路是多么的光明。有句话我很不想说,在我看来别人欺负你也是你自食其果,因为你看起来也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柿子找软的捏,在命运是石头砸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清醒你觉得疼地原因是不是你太软弱而显得不堪一击。”   “……”小程昔傻傻看着他。   久久,久久不语。   许根对此很不满意,他难得对人做这么一大段看起来很有道理的演说,这小子居然不捧场,还敢露出这种傻天真的白痴表情。   “好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程昔张了张嘴发现有些无力,“完全被震住了。”   是的,听完就震惊了,这是老子重生还是你重生啊!   居然被初中生许根教育了。   大概就是从这时候起,两人的命运被绑在了一起,也为后来发生的一切埋下伏笔。     6、通宵达旦 ...   白驹过隙,时间过得极快,程昔就上了许根的贼船下不来了,程昔一度认为是自己被其美色所惑。   许根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自然身边也跟了一帮好兄弟,而程昔是其中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个。   这样就导致了总有一些看程昔不顺眼。   谭卫强是首当其冲和程昔不对付的那个,他就是看不惯整天跟在许根后面混吃混喝的人。   谭卫强在许根的团体中算是军师式的核心人物,许根身份高了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出头,这时候谭卫强就会出面替他把一切处理妥帖,可谓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说起来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该有的心思一样不少,谭卫强眼睛在许根和程昔之间一扫心里就对程昔嗤之以鼻,浑身发骚的小白脸。   不过说来也奇怪,要是说他们两有什么吧,又让人摸不到实处,可要说没什么……   上次有个小弟无意间在酒席上说漏了一句,让程昔脸色很不好看,往后谭卫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弟,后来听人说他因为身体原因办了退学。   谭卫强听了顿时无语,平时打架斗殴纵横惯了的人怎么就突然就娇弱了,这个借口好烂,这两人关系能说是干干净净吗?   谭卫强很想泪流满面问许根,根哥啊,要是老弟有一天被人这么刺了一句,你能这么待我吗?   这人啊,真是同时不同命。   大概是杀鸡儆猴起了作用,从此关于程昔的流言蜚语少了许多。   不过这些跟程昔都没关系。   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说程昔你是不是跟老大有一腿的时候,程昔惊讶了,他以为在外人眼中许根的眼光至少要再高一点。   当然不是他妄自菲薄,好歹生得唇红齿白端端正正,怎么看也不差,但是程昔扳手指头想了想许根过去的床伴们,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算了他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说实在的程昔压根不在意这些,他反而觉得一群混蛋小子绞尽脑汁揣测他和许根之间纯洁而又伟大的友谊这样的举动非常有趣,想起来了就当着他们的面跟许根搂搂抱抱没事抛个媚眼挑衅一下谭卫强什么的。   谭卫强像是忠犬护主一样的警告眼神让他十分受用,心情不好就去逗逗他们简直是从头舒坦到脚趾头,一整天都会神清气爽。   每当这个时候,许根都会稍稍舒缓一下他紧绷的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出于意料地配合,摸摸程昔的狗头……   柔软的头发手感很不错。   说到这个,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身高是发育期男生不可言说的痛。   明明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许根早就长得高壮俊挺,可是程昔还是一副发育不足的样子。   不过,岂料,两人的接触走的是升级流路线,最开始的时候许根给程昔献宝,带了一叠带色的片子来找他看。两人就躲在小房间里,关好窗,拉上碎花布的窗帘,看画面中男女交叠,肉欲横流。   许根往往是胸中波涛激荡,感慨万千,可是扭头一看,程昔还是一张淡定自若,古井无澜的脸,许根就慢慢靠近他,央求他帮忙给弄出来。   程昔一开始还会拒绝,可是几次之后,实在不忍心看许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这么从了!   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互撸的兄弟情谊之上,直到有一天,许根惊鸿一瞥,看到了买碟的小贩子悄悄卖给一个客人一堆画满男男画面的录像带,许根脑中轰然炸开,如醍醐灌顶。   他发疯一样跑出去,回到学校里面在安静的校园里面大喊程昔的名字,陷入午休沉静之中的偌大校园似乎都被许根响亮、不知疲倦的声音给闹醒了。   程昔的老师一看是许根这个太子爷,皱眉不耐烦的就让程昔出去。   程昔走出教室,许根就像一头失去理智横冲直撞的小牛,只知道用他刚刚冒头的犄角拱进程昔怀里,慌张急切又不得要领。程昔把他拉到楼梯口,担心地问他怎么了。   许根摇头不说,就是贪恋他身上的皂角香气,他说:“没怎么,就是相同了一件事,我高兴。”   程昔伸出手回抱,不疑有他,“你高兴就好。”   许根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把程昔压在身子底下的时候,程昔哭过闹过,甚至是厮打咒骂,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强烈的反抗情绪从何而来。   就好像是……自己呵护着、看着长大的孩子,忽然就转过头来把自己扑倒,吃干抹净不留渣。这样的转变让他如何能不羞愤。   可是尿性这种东西是杀伤力爆棚的,它的能量不在于爆发力,往往是在于能够像温柔乡一样将人慢慢蚕食。许根把程昔给强了之后吓坏了,程昔好几周没有理过他,他几乎把能够想到的赔罪方法都试了个遍。   他去程昔班上堵他,每天一大早买一份早饭,保准程昔来上学的时候课桌上放着一份还热乎的早餐,有时候是豆浆油条,有时候是煎饼茶叶蛋。甚至在程昔上体育课受伤的时候,也是许根第一个冲出来把程昔背去医务室。   人心都是肉长的,程昔本来就对许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现在他伏低做小、掏心挖肺,程昔说不感动那一定是谎话。   两个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说话。   医务室老师给程昔的伤口消毒包扎之后,许根拿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脸上写着直白的四个大字——一往情深。   医务室在校园的角落里头,长廊走到尽头就是,周边环境极好,这使得这方寸大的小地方不像是个药味弥漫的小房间,而更像是个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里面的装修极为简单,白墙,挂着灰蓝色的窗帘,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蓝汪汪,打在墙上像是个妙趣横生的奇妙世界。   许根说:“程昔,你回来帮帮我。”   程昔哑然,果然,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他们两个的关系,真正迎来春天,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那天,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初出茅庐的许根得了道上老大的赏识,两人聊得投缘,许根从此也多了条路,攀了个不得了的关系,许根一高兴,决定请兄弟们喝酒。   一群人一直玩到半夜才散,许根喝多了大喊着程昔的名字,“程昔,程昔!”   程昔不怎么能喝,但是好在他喝酒不上脸,许根脸上鼻子脸蛋的红得跟猴子后窍似的一直延伸到脖子根,可他脸上还是白净一片,眸似点漆,目如水杏,唇边带笑的样子能把许根的魂给勾走。   许根歪歪倒倒地勾住他的脖子,两片唇瓣差点就贴到程昔脸上,冬天里一团雾气呵在程昔脸上还混着浓浓的酒气,许根鬼喊鬼叫:“昔子啊,哥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程昔哄着他,“好。”   许根迷迷糊糊地也没听见程昔回答什么,就看见程昔明晃晃的笑刺进眼睛里面。   许根心里一动拉了程昔就走,被小弟搀着回去的谭卫强远远瞧见这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脸上面无表情,心里不是滋味,一直到怀里的妞撒娇喊他,“强哥看什么呢,比我好看吗?”   谭卫强一把推开她,“你把脸上这坨颜料卸了再来跟我讲话,你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调色盘,晦气。”   小妞:“……”   许根死死抓着程昔的手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吓跑了。   他说:“昔子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跟邵文钊接触的那么顺利。”   程昔跟他两个跌跌撞撞走在冷清的街上,“没有我你也行的。”   邵文钊就是那位道上的大哥,其人出身土匪世家,但是是个有理想有志向的黑道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社会越发进步,大哥江山在手,光是打打杀杀也闯不出什么路子,由于眼界的不同,他敏锐地开始包装自己,越发附庸风雅。   程昔只是提醒许根要投其所好,果然许根不负所望打听出来最近这位大哥爱上了收集兰花。   于是许根带着程昔对着兰谱一番狠下功夫,他惊喜发现程昔对兰花很有研究,这个倒是意外之喜。   这个当然是废话,上辈子等到许根知道这位奇葩大哥的爱好之后黄花菜都歇了,不过他当时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就砸了一堆资料给程昔,让这个跟班都给捋顺了。   虽然这事理所当然被许根忘到脑后,到最后程昔也没派上用场,但是识兰辨兰赏兰的本事硬是让程昔给练出来了。   真是认真的好孩子。   许根一肚子话就被程昔这么一句全被给逼了回去,他觉得程昔真妈-b不会讲话不解风情,说句好听的会死。   程昔看他忽然黑下去的脸色莫名其妙,他讲实话,也有错?   许根可能是被大哥的文艺范勾起了心中隐藏的文艺情节,本来想去电影院浪漫一把,但是现在心中不爽,一扯嗓子,“不看电影了,走,录像厅去。”   许根在暗示,录像厅可不是什么纯情的地方。   他没想到程昔居然一口答应,“好。”   程昔看他疑惑地眼神,老老实实地补充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根小兄弟顿时精神起来。   其实程昔的真实想法是:老子在床上丢掉的面子就要在床上找回来,来战吧许根,我程昔何曾怕过谁。(╰_╯)#   这两人家境不差,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录像厅这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界,就是一直听手下的一帮兄弟吹嘘是如何令人销魂,意乱情迷,一时冲动要尝个新鲜。   八九十年代,录像厅这东西跟着改革开放的风潮一夜之间吹遍了祖国大江南北,那劲头疯狂的更甚今天的IMAXVMAX3D。   通常下半夜开始录像厅就开始上肉,大厅里往往是烟雾缭绕淫声浪语。   可能是冬天太冷,小巷子里面买票的小贩都显得没什么精神,两个人20块钱要了个包间,小贩心里嘀咕,两个男人来要包间的真是少见。   一进到大厅汗臭体味混合着香烟瓜子的古怪酸味扑鼻而来,许根两个人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皱眉。可能是天气太冷,今天出来约炮的人少了些,大多数是些盲流来这里过夜,一群人正在冲老板大喊要换片,程昔一看,是港腔武打片,一群人又是砸酒瓶又是扔手里瓜子的吆喝着,“老板来点带色的啊。”   果然屏幕上的画面变了,画面中传出的喘息声如惊涛拍狼一叠高过一叠,还没高潮就听到大厅好几处地方都跟着录像的节奏发出动静。   7、喜闻乐见 ...   许根借着酒劲装疯卖傻,捏了一把程昔的腰,“还不进去。”   程昔垂着头在昏暗的环境里面看不清神情,许根狼崽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扔床上剥干净。   包间里面的录像机也在播放生活动作片,女人被压在身子底下晃着两个奶子直叫唤,许根过去把录像机电源一拔,“别看她,难道我还不够看?”   程昔大咧咧往床上一坐,“我以为我们是付钱来看片的。”   许根扒了他的裤子,“一晚上够你看的。”   程昔抬起腿任他伺候宽衣=_,=神情很大爷,但是激动的许根没看见,他摸了把紧包着程昔老二的三角内裤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淫荡,前面都把内裤弄湿了。”   程昔打了个酒嗝,捧着他的脸,“你喝高了。”   许根把最后一层布料揭开,他自己的性器也猛得跳出来,“醉没醉,给你试试。”   许根脑子不清楚横冲直撞的,程昔翻过来压住他,“小流氓不要这么急。”   于是他翻箱倒柜终于找了个东西出来,摸在许根老二上,又在自己手指上涂了,试探着探了一个手指到自己的后穴里面,他大长着腿半靠在脏兮兮的枕头上,专心地在甬道里探索,等到下面略微适应了一根手指的程度又渐渐添了两根,不紧不慢地在里面的抽插。   许根默默自责自己的不体贴,看着程昔轻轻喘息,面色渐红跟染上了春桃的粉色似的,水嫩诱人,胸前两颗乳粒随着他的动作挺立起来,下身的小穴因为程昔的动作微微翻出粉色的肉,等到他把手抽出来穴口还在一张一合,许根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崩断了。   许根捧着程昔双腿,就着他湿润的穴口猛得插了进去,但是许根那根凶器的发育程度就跟他的身高一样,都是程昔可望而不可即的,所以即使程昔有准备还是被他扯得剧痛,撕裂的剧痛让程昔大吼一声,“你给我轻点!”   许根那活卡在半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昔泄气一般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许根受了他的刺激,抬起程昔的双腿架到自己的肩头,含糊不清地对他说:“昔子,你忍忍,很快就好。”   他下身用力挺进,就听随着程昔的克制的叫声,他的老二全部都被吞了进去,一直没到根部,许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要指望他是什么处子,他只觉得程昔的下面紧得出奇,用力一绞差点让他就这么泄出来。   他哄程昔,“昔子,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程昔哪顾得上理他,只觉得像是屁股里面塞了跟火柱一般火辣辣的生疼,只想要他赶紧退出去,老子后悔了不干了啊啊啊。   看程昔皱着眉头的表情,许根下面那会儿又胀大了一圈也不含糊就慢慢动作起来。   起先还有些顾忌不能伤了程昔的身子,但是随着简单粗暴的动作重复,许根只觉得每一次进出都像是腾云驾雾一样舒服,程昔的每一寸血肉都是属于他的,内壁上每一寸的皱褶他都给熨平了,啧啧的水声和程昔发疯一样的尖叫就像是对他心中喜悦心情的迎合。   程昔被他折腾的厉害,只觉得身周温度不断升高,整个人就像是浸在温水里面一样暖和,身子下面的巨大狠狠操弄着,疼痛过后竟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他当即就抛弃那一点狗屁羞耻心摇着屁股配合许根的冲撞。   他的双手在许根面前乱挥,许根看着不耐烦,把他的腿压在床上狠狠劈开,从而按住他的双手,制住他的动作,由于位置的变换粗长的器官在后穴里面一阵搅动,猛得戳中程昔的敏感点,他像是一条搁浅的小鱼一样猛然挺起前胸,下面把许根夹得更紧,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老二夹断。   许根大骂一声,“干!”   程昔情不自禁,“就是这里,快,给我。”   许根忍着冲动问他,“给你什么?”   “当然是你的@#¥%……”   许根不肯放过他,“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程昔不肯让他如愿,趁着许根得意洋洋地像个耀武扬威的大将军一样身骑宝驹一样怡然自得的时候,他猛地一个翻身,把许根死死压在屁股底下,自己上下动了起来。   许根看着他小人得志那样就是一阵恼羞成怒,坐起来像是给小儿把尿一般把程昔举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下面交缠在一起。   程昔两手紧紧抓着许根的双肩,后仰着脖子发出销魂的呻吟。   许根这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程昔叫喊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许根咬着他耳朵根问他,“还说我醉了吗。”   程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根又把他按到在身下。   他觉得许根很搞笑很小气,还记着他之前说的话,他不想回答,许根在他乳头上又掐又拧,他下面正舒服着肉刃正高高竖起,谁知道许根故技重施故意逗他不给他继续动作,他只能自己摩擦,扭动身子躲开许根的手指。   但可惜许根那修长的手所到之处他无不丢盔卸甲,最后实在抵抗不过,差点连眼泪都给逼出来。   他只好愤恨地说:“你没醉,醉的是我!”   许根没一会儿就闷吼一声射在了里面,心疼的伸出舌头舔舔他眼角。   “好好的,哭什么。”   程昔想也不想就回他一句,“哭丧呢。”   许根不怒反笑,吻他,“你就这么盼着守寡?那不如你就把我弄死在床上吧。”   程昔回吻,狠狠啃他的嘴唇,“不要!我舍不得。”   “你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家老二?”   “看你诚意,以观后效。”   许根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暗骂程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换了个姿势把他翻过来跪趴在床上,把手指放进他的嘴里好一番搅动,程昔含住舔弄,等到许根觉得满足他又逗程昔,“昔子,叫我的名字,我想听。”   程昔存着坏心喊他:“根哥。”   许根眯着眼又是一番冲刺,然后给了程昔臀瓣一巴掌,程昔皮肤好得很,手掌刚上去没一会儿鲜红的手印就显了出来。   “那你说,哥的根大吗?”   程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意夹紧了屁股缝骂他,“你这个死流氓有本事随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许根哈哈大笑,“原来是我们小程昔不满足啊……”   程昔头顶上昏黄的灯一直是一片虚影在晃动,他觉得自己很清醒又有些不确定,如果是清醒的,他为什么会很享受这种每一个动作都不由自主让别人摆弄的感觉,他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给了许根,随着他的指挥亲吻、尖叫、翻身、射精,他就像是个常胜将军开疆辟土,程昔眼前天旋地转地竟然觉得无比轻松,真是个食髓知味的荒唐夜晚。   小混蛋终于长成大流氓了嘤嘤嘤。   程昔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浴缸里,许根裹了条浴巾帮他清洗。   程昔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许根在手里挤了些沐浴液,摸在他身子上,“还早,天还没亮我找人送咱们回来的,就是谭卫强的小弟,你认识,他正好在外面混还没回去。”   程昔瞥了许根一眼,有点恨他心思太多,许根这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还要告知于众,把他这样拴住也就跑不掉了,他这是故意找熟人,就是要借这人的嘴告诉谭卫强再传出去,给他们确定关系。   心情有点不好,他推开许根的手,“好了,我自己来吧,你去歇歇。”   许根再早熟也搞不定多吃了十多年盐的程昔,他搞不懂这人床上好好的怎么醒过来说变就变,脾气上来也没好气,“深更半夜的犯什么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在我身子下面浪叫的是谁!”   程昔被他这话激得带着一身的水和泡沫跳起来就要干一架,结果没站稳一头磕到浴缸边沿,发出咚得一声巨响把许根吓坏了。   只是他看到程昔滑稽的姿势忍不住笑出来。   只见程昔身体失衡之后出于应激反应牢牢抓住了浴缸把手,但是跨出来的一只脚一个大劈叉把身子带倒在地毯上,撞上浴缸之后他一手撑地,一手扶着边沿,小细腿横在边上,还有下面微微抬头半充血的小程昔,整个身子都以一个诡异滑稽的角度扭曲着。   许根忍不住大笑,可是程昔半天没反应让他心头一冷,他忙蹲下来扶住程昔,喊他名字,“程昔,程昔,没事吧。”   程昔把手递给他,许根还没来得及扶他站起来,程昔就趴在浴缸沿往里面吐了个天昏地暗,胃里面没吃什么什么东西,呕吐物混着酒精的气味酸臭扑鼻,入了飘满泡沫的浴缸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不见踪影。   许根看程昔吐得厉害,到最后只剩下清水还在呕个不停,看这架势恨不得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喝吐是常事,但是程昔这么个吐发他还是第一次见,许根也顾不上脏不脏的,把水放掉,用龙头把里面黄色的呕吐物给冲干净了,把水流开到最大,用手试了试水温才敢把程昔抱进去半坐半靠。   他把暖气片的功率调到最大,又慌慌张张给他倒了杯温水喂下,忙得屁滚尿流。   程昔胃里屁股沟里混身上下无一不是火烧火燎地难受,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钝痛,闭着嘴不肯张开。   许根挫败地含了口水对着程昔的嘴就啃了下去……的确是啃,因为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   明明是“相濡以沫”这种浪漫的事情许根配上那种凶狠粗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许根扣住程昔的下巴,把水渡给他,程昔不自主地做出吞咽的动作,许根只觉得嘴唇被他轻轻吮吸,就再也离不开似的,忍不住把舌头伸进去舔舐他的口腔内壁,舌尖划过程昔的牙槽,和他的舌头交在一起,许根口中满是黑人牙膏的薄荷味,把程昔口中的酸涩感也给冲淡不少。   许根收回舌头在他嘴角舔了舔才不舍地离开。   等到程昔换过劲,许根把他擦干净了抱回床上,他看程昔呼吸平稳,给他床头开了盏小灯,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根烟,初具成熟男人魅力的高大骨骼在昏暗的光线里混着烟雾和明灭的烟头形成一幅出奇……祥和的剪影?   程昔睡得很不踏实,过去的画面跟遇到一个糟烂的剪辑师一样,不断地回闪,他一直在追逐许根的脚步,可是许根却不曾给他什么承诺,他一直坚信这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出色的欣赏。   但是他又看见雨中养父和赵敏述并肩走在一起,潜意识里觉得要是有个人也能如此和他并肩就好了……   “小昔。”有人在叫他。   程昔惊醒猛得睁开眼,眼神犀利。   眼前是许根惊喜的表情,“太好了你可醒了。”   刚刚梦一转头就有点记不清了,人的梦境总是那么奇怪,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只感觉心头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可怕。   大概越是死过一回,失去一切的人,越是对着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以及对着现实有着没办法抹去的不安。早有研究表明,梦境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是被遗忘在潜意识中的场景,故而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的大脑实在是个神奇又深奥的东西,那些你以为早就忘记的东西其实都潜伏在潜意识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跑出来作祟。   许根拉着他的手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凶你,你能原谅我吗?”许根收起锋利的爪子,表现的就像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程昔对上他的眼睛就狠不下心说他什么,再说他沾一点酒就鬼迷心窍也是色中饿鬼的禽兽行径,谁比谁无辜。   于是程昔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你就当是耍了一回酒疯吧。”   许根听了这话立即露出被遗弃的小狗的神情,不动,也不说话,就瞪着眼睛看着程昔,全部的情绪都藏在眼睛里。   程昔心里笑他,不错这小子学会曲线救国了,可是为什么他明知道他是装的还就是吃这一套!!   许根看没有什么更激烈的反应,扭捏着握住他的手,用回见上层领导的坦诚与热情,双手握住,狠狠晃了晃,程昔看他这副认真的表情差点以为他想要说:“程昔同志,组织等你很久了!”   许根轻咳一声,“程昔,你要是觉得吃亏了,要不下回我给你插回来?”   程昔皱眉,表情颇为认真,他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上了许根,然后跟许根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就成了无情无义的渣攻?   不过爷们和女人的思维实在不是同一路,在程昔看来,许根就是那种处于发情期还原人类本性的单纯性行为,跟情情爱爱没多大关系,程昔对此理论不屑一顾却必须承认具一定道理,且被广大男性经过临床试验多方证实。   许根被他赤裸裸研究性的眼神看的下身一热,用力咽了口口水。   好吧,这样一个早晨跟祥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8、登门拜访 ...   “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被狗咬了之后而不是咬回去的担当和觉悟。”程昔一句话直接打消了许根的念想。   许根脸上有点挂不住,就准备出去,“你也累了,不打扰你,再睡一会儿吧,家门钥匙在门口花盆底下,我有点事去安排人处理。”   程昔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候程昔的砖块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程昔看了眼号码直接挂断,哪知道砖块手机还是跟不要命一样狂响。   许根顿时脚步,疑惑道:“谁的?”   程昔皱眉,“程彬。”   “哦,就是你那个混蛋爹。”许根早就见识过程昔亲爹的冷血程度,不过他还真得感谢程彬,要不是他,程昔跟他也走不到一处,这还得说道初一年三十遭遇绑匪的那件事,可不就是程彬打理促成的?   程昔闻言冷笑。   许根觉悟极高,自觉又回床边坐下,“接接看。”   “喂。”程昔表情僵硬。   电话那头程彬用命令的语气说:“马上回来一趟,你哥出事了。”   程昔想也不想就拒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程昔就要挂电话。   程彬知道他不会那么听话,连遮掩的功夫都懒得做,直接亮刀子,“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程添,生意是你哥哥和你添叔一起做的,你哥出了事该负责的,一个都跑不掉。”   程昔就是给吓大的,不至于被他这一套唬住,但是对程彬的恶霸行为小人嘴脸真的是忍够了,明明是自己卖儿子,还要欲盖弥彰的每每在程昔面前称呼程添为添叔。   他听完对方的话一言不发直接挂断。   程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也想看看,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利用。   他看了眼许根,大概他现在称得上有价值的地方恐怕还是和许根有关,难不成上辈子事情要重演一遍?   那边程昔同父异母的妹妹担心地缠着程彬问:“爸爸,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对父亲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直接挂电话……这算是什么意思。”一通抱怨之后最后才是重点,“你说会过来吗?”   程彬对这个儿子很放心,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大丈夫在世上行走,哪有这么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只要拿住了程昔的软肋,这个儿子就得一辈子为他所用。   这还真的是……大丈夫。   许根等程昔挂了电话立马自告奋勇,“小昔,要不我陪你去。”   “我们家家的家事,你去算什么。”程昔速度穿上衣服,去厕所冷水抹了把脸,“等我消息。”   许根一听他这话就知道程昔松口,不会跟他别扭了。   他笑道:“你这个亲爹也是个妙人,没见过那儿子当仇人待的。”   “估计是我哪辈子欠了他,他来跟我讨债呢。”程昔说完就走了。   许根看他走路的时候姿势还是有些奇怪,暗自恼恨自己昨晚没轻没重,拿起电话就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   弄了半天,是程家儿子运货里面夹带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种过别人家老大地盘,而不知道打点,妄想瞒天过海的行为,显然是触怒了道上的几个大佬,在利益面前,尤其是与许根认识的邵文钊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就有了扣下货船这一出,里面的人一个没给放,包括程少爷。   他心想,程家儿子被人拿住?   有好戏看了。   “少爷,有人找你。”管家请示许根。   许根要去办事其实只是托词,既然程昔已经先走了,他也不介意浪费一些时间等他回来,直接叫管家到这处房子伺候。   想到这里,许根忽然笑了一下,昙花一现让管家以为眼花了。   许根是在笑自己怎么也会变的这么温柔,以至于自己觉得……矫情。   恩,就是这个词,这样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情,真是太不符合许少爷一贯的格调,太矫情了。   “什么人?”   “来人说是程家二少。”   许根“啪”得一声合上手里翻了半天都没看进去一页的杂志,“请进来。”   他心里暗恨程家心急的很,怪不得混了这么多年越混越回去,真是一代江山一代人。   来的人是程志风,也就是程昔血缘关系上同父异母的二哥。   许根扬着他还有点小儿稚嫩的笑容摆手请他坐下,“程先生想要喝点什么?”   程志风实在是个没眼色的,人家跟你客气那是客套一下,他还就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小许,你跟哥客气什么啊,直接叫我二哥就好,还叫程先生,太生分了。”   对方看他只是个高中生,自然心生轻视。   我去,许根在外面混惯了,差点要掀桌而起,好不容易忍住他不能在这样的家伙面前丢分,于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冷哂道:“我二哥估计还在下辈子我妈的肚脐眼里做胎盘,程志风先生你是吗?”   果然这一招对自诩高端的文明人极其管用,程志风的脸色就像是被人拉出去裸奔游街回来的一样脸色惨绿,他哆嗦着嘴唇眼看就要绷不住了,“哈哈哈,许少我开玩笑,开玩笑,谁有这个运气跟你做兄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恩。”许根赞同地点点头,但是显然对这个说话的人很不满意,“程先生觉得这样登门拜访是不是有些失礼?”   说完他故意露出鄙视的眼神瞥了眼程志风空荡荡的手,当然他不会说“呦,怎么空着手来的?礼物是被你藏起来了?”这样没水准的话,一般许根说的都要难听一点点,“其实我觉得这个社会的社交规则很简单,但是就是不明白怎么有些不开窍的不能理解,所以这也是这些人永远被圈子排斥在外,脖子伸得再长,也够不到,只能跟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讨人家吃剩的东西。啧啧,程先生你说是吗?”   程志风紧紧握起拳头,不断提醒自己,自己是背负了家族责任而来的,家族的荣耀光辉会让他的忍辱负重得到应有的补偿,好的耸就耸了吧,在许根面前有几个男人能够真汉子。   许根很有趣味地看他变脸。   在许根施加的压力之下,程志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部署,那就是杀许根一个出其不意,在他新置的房子里面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程家的能力也不是盖的。虽然许根是背着家里面在这边置办的房产,但是程家依然可以找上门来,其中隐含的意味昭然若揭。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而在许根看来,这种想法纯粹是有病吧,在绝对权力面前任何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好的,我们继续说程志风的问题,他觉得既然跟许根迂回政策行不通那就直接上主题。   他说:“其实我今天来是受了家父的嘱托,希望和你做一笔双赢的交易。”   “讲。”   程二暗自得意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不明白他那个杂种小弟跟美人有何关系,但也许是有钱人的癖好总是有那么些诡异的,说不定就是因为程昔皮厚耐操呢。   想着,他还煞有其事的叹息一声,“家父讲了,难得许少对一样东西感兴趣,但是怎么样程昔也是我们程家人……你看,哎,其实救个人对于许少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只要您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从对方手里弄出来。那么程家就再也不提程昔的事,他就跟您姓了。”   许根哈哈大笑起来,他以为程家绕了半天圈子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弄了半天是卖儿子吗?   这个太搞笑了,“你觉得程昔值钱吗?”许根天真状托腮。   程二楞了一下,“看玩笑,他就是贱命一条。”   “哦,那就是破烂货咯。”   程二笑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许根想表达什么,上赶着粘着程昔是他,说程昔一文不值的也是他。   哪知道许根一转口风,“那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做交易呢?以物易物都说要价值相等吧,而且又是你们求着我跟你们换,看来要换的那货肯定是比程昔这样的破烂货要更不值钱……真是可惜了,你们为了个烂货这么费心。”   程二终于揭开他虚伪的面具,他一把抓住许根的领子狂吼,“你小子满嘴喷粪。”   管家早就带人在旁边候着了,还没等程二反应过来就被拖了出去。   许根掏掏耳朵,“还文明人呢。”   他暗想,他看上什么人,他自己有手会争取,不劳别人动手。   就像是温水里快要煮熟的鸭子,不懂行情的外人来了,那不就是要把鸭子给吓跑了吗,白沾了一嘴的鸭毛。   然后他仔细想了一下程昔,细皮嫩肉的还真透着股鸭汤的鲜味,再切点豆腐块和小葱进去,炖一锅奶白色的鸭汤,当真是有点烹小鲜的味道。   在程家的程昔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有点莫名其妙的微妙感。   当然,他要是知道一会儿工夫他以多变灵活的形象在别人的谈话中反复重复出现,并成为谈论的中心话题,一定会感到更加微妙的。   难道这不是语言的精妙之处……比喻变一变,形象大不同?     9、天生反骨 ...   很久没有再踏足过程家老宅大门的程昔还是这两年第一回登门。   红木的大门、大理石地面、大厅里高悬的吊灯、安静干活的管家和阿姨……一切都显得陌生又熟悉。   上辈子小时候只觉得这里是个冰窟窿,一切冰冷又没有人情,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和冷漠轻藐,他不断在这个水晶笼子里试图寻找出路,得以解脱,但结果无疑是惨烈的,螳臂当车,头破血流。   然而,再次站在这里的心情绝然不同。   管家过来要帮他挂起大衣,他微笑回绝,“没事,反正过一会儿就走,我自己拿着就好。”   管家看着这位已经长大的少爷,默默离开去泡茶。   这时候一串脚步声从楼上踢踢踏踏传来,是程昔的妹妹程蓉蓉听见有人来跑出来看,她见到程昔顿住脚步,她并不惊讶程昔在这里。   她惊讶的是程昔居然根本不想她中的那样,是个畏缩、卑贱的可怜虫,这样的出身,程昔根本不配和他们兄弟姐妹走在一起,他应该在程家某个阴暗的角落卑微的苟延残喘,可怜又可悲的长大。   没有人会给他关怀,没有人会为他伸出援手,然后她就可以继续扬起她孔雀般高贵的头去嘲笑这个令人厌恶的孩子。   但不是这样的,程昔不仅表现的风度翩翩,而且身上的衣着打扮也丝毫不见落魄,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打扮,但是衣帽齐整,简洁利落的穿衣风格足以瞬间让人眼前一亮,博得好感。   程蓉蓉向来不喜欢别人夺取她的风头,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不行。   更何况这个哥哥从来不被家里承认,怎么可以这样,太打击人了。   家里面的保姆阿姨把程昔引进门在客厅的饭桌上坐下,新到的茶叶飘着清香的气息沁人心脾,似乎把程昔心里的阴霾驱散了一些。   程昔看了眼包围自己的亲人们,父亲、父亲的第二任老婆、哥哥、妹妹。   父亲端坐在主位上,就和他面对面地坐在长桌的两端。   家庭成员他们都在温柔微笑看着自己,父亲在关心他的近况,“小昔,在学校怎么样?没有捣乱吧。”   程夫人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他却反应强烈地躲开,妆容浓到能掉下粉的女人冰冷的手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蛇,咬上他脆弱的脑干、脊椎,轻轻一击便可致命。   而哥哥妹妹更诡异了,第一次他的妹妹拿正眼瞧他,“昔哥哥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程昔觉得今晚的灯光有点令人眩晕。   他可能是跟许根呆久了,竟然有点不适应和这群本应熟悉的陌生人做戏。   他想要快点结束这种虚与委蛇的逢场作戏,语调干巴巴的不带感情,“找我来什么事,没什么事情的话少去打扰我程添爸爸。”   程彬重重一拍桌子,“你眼里只有程添吗?你把我这个亲爹置于何地?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我们程家家业偌大,却连一个儿子都教不好。”   程昔笑,“是吗,你教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   程昔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他甚至可以记得这是两辈子的记忆里程彬第二次对他和颜悦色,第一次是在上辈子提醒他要牢牢抱紧许根大腿的时候。   “子不教父之过,如果你觉得我实在是个失败的作品,那么不妨先面对自己的失职和无能。”   程昔大哥拿出了作为家中长子的威严,“程昔你闭嘴,你真是天生反骨,怎么有你这种顶撞父亲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   一家人都这样盯着他,虎视眈眈。   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就是这个德行。   而他从来都不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他低头,“恐怕只有在需要我的时候,我才是你的儿子。”他忽然看着程彬,又转头对着大哥,“你的弟弟。”   程昔从小就是软包子,没想到出场包装转悠一圈回来之后,硬气了。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程彬理了理自己已经露出花白的鬓角,“小昔,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只有你们五个儿子,你的弟弟已经在多年前去了,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走出来的是你而不是他我是多么想要掐死你!”恐怕程彬今天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是真心话。   不过五个儿子,还嫌少?程彬真是老糊涂了。   他努力挤出一点眼水,“但是我知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们都好好的或者,也长大了,现在你三哥因为帮着家里打理事业,而招惹到了道上的人,你知道我们程家做生意向来清白,不沾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想要找你。我真的是豁出去我的老脸来求你了,帮帮爸爸,把你的三哥就出来好吗?”   程彬言辞诚恳,差一点程昔就要相信他是个一心为儿女着想,为了儿子操碎了心的慈父。   但是程昔不由想到当年那场枪击事件,五年前,他十一岁,程彬在程志启死后用冰冷的语调告诉他,是他害死了程志启,他是程家的罪人,他这辈子应该用来为他最心疼的小儿子赎罪。   ——从那一天起,他是程家的仇人。   试想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和这群虚伪的人一笑泯恩仇?   “只有懂得反抗的人再会明白人生的前路的光明。”   “在命运是石头砸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清醒你觉得疼的原因是不是你太软弱而显得不堪一击。”   这是许根当年对他说的话,程昔到现在可以清楚的复述他当时说的每一个字。   这次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坐庄,那么这就是他的游戏,一切,都应该要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玩。   许根小时候对他说的一番话就像一支强心剂给了程昔最有力的支持。   程昔缓缓喝了一口被子里的茶水,一言不发。   这时候管家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程昔面前,他抱着程昔的腿老泪纵横,“昔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不甘,但是三少没有错啊,他始终是你的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血缘这东西,是割不断的。”管家不愧是这一家的忠仆,主人家一个眼神就知道要怎么做,他抹了一把眼泪,“昔少爷你就听我一句劝,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求你在许少面前美言两句,就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为自个儿行善积德了。”   程昔大哥也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老管家小时候对不不差。”   对,不差也不见得好,这要看跟谁比。   程昔无视老管家站起身来,这时候程彬一家人才发现原来程昔已经这么高了,他对着程彬说:“如果你觉得我的内疚感应该来自于我没有照着你的要求以命换命,我用的命去救程志启,那么抱歉你想得太多了。   的确我最初的生命来自于你贡献的精子,但是我的第二次生命却不是来源于你。”   他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挂在手臂上往外走,没有回头,“这种互相猜忌你来我往的游戏我玩腻了,既然你知道我有手段能救程志扬,就知道我也有手段能弄死他。”   “不用再联系了。”他走的很潇洒。   程昔想到一点有趣的事情,游戏太快结束那么乐趣何在。   他妹妹跳起来质问程彬,“爸,你怎么不拦他!”   程彬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声音也不复年轻时候清亮,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习惯性心软的儿子,并且成功拿住他的软肋,所以他松了口气:“他这是答应了。”   人真是不服老不行。     10、玩火自焚 ...   程昔回去的时候许根正在抱着电视机发呆,见到程昔回来就冲他招手,“过来坐,电视剧,你喜欢的。”   程昔过去盘腿坐下,用屁股把许根往旁边挤了挤,“过去点,一个人占这么大地方。”   许根顺势就贴到他身上,“不要,我就要靠着你。”   ……撒娇了?   程昔差点绷不住严肃脸,“我是认真的。”   许根也不想惹毛他,就把手里的茶杯揣程昔怀里,自个儿边上去了。   后面老管家老泪纵横,原来少爷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吗,不愧是真爱。   其实对于一个高中生说爱情太早了,即使早熟如许根,他知道什么是爱情?   对于他来说程昔对他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待在他身边出奇的舒服。   这种舒服来自于程昔这个男人的无害和像海绵一样的包容力,你越是接触,越是迷惑,你说,这个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一边享受程昔这种好相处个性带来的各种福利,一边又嫌弃他不够硬汉。   可能人们总有一种天真的错觉,就是这辈子应该会遇到一个人,对敌人狼心狗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自己掏心挖肺像春风拂杨柳一样柔情。   果然这样的黑暗童话连许根这种半仙也无法免俗吗。   许根问程昔程家的事情,“事情怎么样?”   程昔喝了口茶,“我想过了,这事无非是邵文钊扣了程家老狐狸的货和儿子,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干的什么买卖,他既然愿意玩火,我不介意帮他一把。”   许根看看他,笑得诡异,“你别诓我,你是真的下决心了,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程彬动了他不该动的人,起了他不该有的心思。”程昔放下水杯,“像他这样的野心家,玩火自焚罢了。”   谈起正事来许根立马正经起来,也不愧凌厉风行的手腕,“那你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去邵文钊那里探探口风。”   程昔又拦住他,微笑补充道:“听说邵哥底下的一位得力大将正在张罗要找老婆?”   许根皱眉奇怪看着他,“那个人邵已经动了疑心要除掉……你……”   程昔伸了个懒腰,“程蓉蓉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门当户对的,为什么不帮他们牵牵红线?”   许根捶了程昔一拳,“好小子,脑子越来越好使了。”   程蓉蓉,程彬的掌上明珠,程昔眼高于顶的好妹妹,这么好的亲事,程昔还想说她高攀了,毕竟不是每个娇蛮的大小姐都有机会做一个末路英雄的虞姬。   卖儿卖女,不是程彬的一贯手段吗?   程昔站在高楼上——其实也不算高,但是在当时已经是市内最高建筑——眺望,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冰冷的庞然大物,城市里也不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森林,不费力就能看见远处的群山和飞鸟。   程昔心里空落落的,又失落又轻松,正式开始宣战就表示从此没有退路可言,可喜的是,他终于做了曾经的自己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许根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这表现在他会以极佳的敏锐嗅觉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并且加以利用。   比如说现在,他从沙发后边搂住程昔的脖子,“昔昔,今晚别走了,反正最近都要为程彬的事情忙活,你也脱不开身,就在我这里凑活凑活呗。”   程昔的身子一僵,“不走干嘛,等着上床?”   看他说得直白许根很难得地羞涩了,不过对于他这样的厚脸皮很难看出来,要不是程昔没有放过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还没发现原来咱们许根也是个纯情少年呀。   许根继续扭动,“昔昔,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看这么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住……”许根似乎在斟酌措辞,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借口,“晚上我害怕!”   程昔正在喝酸奶,以前玻璃瓶装的那种,他扭头看许根一口白花花的酸奶就喷到了许根脸上。   “哈哈哈哈。”程昔干净找餐巾纸要给他擦脸,结果摸到了一叠粉红色的草纸,也就随手拿了给他擦脸,“你说,怕黑?不动我?这话你信吗。”   许根臭着一张脸劈开他的手自己跑厕所去洗脸。   回来之后严肃脸对程昔宣战,“程昔,你下次要是再敢把我的脸当屁股擦我就把你干得下不了床。”   程昔撇嘴,“只要你不缴械投降就好。”   那神情显然是很瞧不起许根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   程昔不理在后面张牙舞爪的许根,继续喝酸奶看电视。   许根发现他每次跟程昔说话总是能见到他盘腿坐在电视机前面,不是喝酸奶喝茶喝水就是吃饼干……   “……”他终于安静下来,在程昔身边找地方坐了,看他不反对就把程昔的脑袋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我觉得你有点寂寞。”   “这是忧郁气质,一般青春期的帅哥都有。”程昔满不在乎地回他。   许根扇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尽扯淡。你等着,哥下回给你个好东西解闷。”   程昔第一反应,原来许根的道具癖好从这么小的时候就萌芽了吗?   许根不明所以,见程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狠狠盯了两秒,然后施施然让开回房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托腮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又惹到了这位祖宗,后来脸色忽然变得惨绿——他不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程昔,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三天,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很快凑了个饭局,订好晚上在京城非常有名的大光明酒楼。   程昔最后还是暂时住在了许根家,许根也果然除了偶尔占点便宜晚上很规矩地没有动手动脚。   当然如果某人可怜巴巴地抱着被子说怕黑要来挤一个被窝不算在其中的话。   “怕黑?那开灯睡吧。”程昔翻身。   许根自己钻上来,“我怕冷。”   程昔闭着眼没睁开,只是嘴里念叨,“暖气,空调。”   许根自动从后面搂住程昔的腰,“不要,我要爱的抱抱。”   程昔嘴角抽搐,许根,你究竟从书摊上面淘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中毒颇深。   于是两人也这么相安无事。   许根一边刷牙,一边嘴巴里面含着泡沫问程昔,“你今天去学校吗?要不要我找司机接你去。”   程昔已经早早穿戴好,随便一个套头衫加个棉袄,“不用,我知道怎么过去,我先去学校了,晚上见。”   “你不等我一起出门?”   程昔不管他在后面又蹦又跳,直接说:“迟到要翻墙。”   果然许根乖乖闭嘴。   可是奇怪的是,等到晚上包厢里面一群大佬都落座了,程昔还没有来,许根有些担心,明明提醒过他不要迟到,难道是有什么事发生?   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     11、吾本纯良 ...   一般大佬能够坐在一起参加饭局,那就是默认要开始谈条件,大家都磨刀霍霍各显神通要争取最大利益。   程彬这只老狐狸也是个厚颜无耻的,他见自己那个从来没睁眼瞧过的私生子现在还没有来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他今天能够坐在这里都是程昔的卖的面子,一群人自然要等程昔来了才能开席,不然怎么也说不过去。   从前只觉得多余碍眼的孩子,现在翅膀硬了,还要看他的脸色才能行事,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是对于程彬这个级别的厚脸皮,一般人是感觉不到他的难堪的,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给邵文钊倒茶,“邵总,这菊花茶好,我给你添点。”   邵文钊处之泰然点头,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劳驾。”   其实算起来,邵文钊还算是程彬的后辈,程彬当年顶峰时期风光的时候何曾给人斟茶倒水?   他紧紧握着茶壶的手柄,脸上辛苦维持着亲和自然的笑容。   邵文钊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程彬身上,也可能是他认为程彬那点分量并不值得他高看,他反而是转头和许根交谈,他有点奇怪问道:“许少,你的小兄弟怎么还没来?”   许根笑得有点勉强,“不太清楚。”他坐立难安,“要不我再给他电话催催。”   许根举起古老的手机就要给程昔去电话,转念一想,他欠身致歉,离席除了包厢就要去外面找人。   他刚刚匆匆走出几步远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摇三晃,许根的双眼就跟扫描机一样上上下下快速扫了几眼,然后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在眉心隆起形成一个川字,而散步一样走过来的程昔完全没有感受到前方诡异的低气压和冷空气正在形成飓风逐渐逼近。   程昔老远看见前方站着的许根扬起一个笑脸,“哥,你怎么出来等了。”   许根脸色很难看,“你哪里去了。”   程昔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我就是在外面逛逛,狠狠削一顿那个老家伙的面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等人的滋味,尤其是他这个不尴不尬的情况。”   许根冷语责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   程昔忽然愣住。   他说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等待的滋味,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等待,小时候程蓉蓉玩心重骗他到地下室让他等她回来跟他玩躲猫猫,而把他锁在地下室里怎么呼救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心情;程彬上辈子在把他过继给程添,走之前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就接他回来一直盼望的心情;包括许根,上辈子和他众多情人周旋,也只是丢给他一句,你在这里等我,这样空泛的话。   他最初只是傻傻地等,但是后来渐渐明白,他幼年时被困地下室并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家里的仆人为了讨好小小姐而顺着她的意思睁一只眼闭一眼;而程彬说等他长大了就接他回来,只是为了担心他不肯乖乖离开;至于许根……他也没有什么错,毕竟你不能指望他对待每个人都像对待爱人一样重视、关怀。   只是许根用这样郑重的语气对他说,我也会担心,让程昔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果然被人忽略惯的可怜孩子,忽然被人放在心口上惦记,会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与不安吗……   程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许根以为他丝毫没有悔过之心,震怒之下颤抖的手忍不住对着程昔的脑袋甩了一巴掌。   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显得又脆又响,但是力道却不大,程昔不觉得疼,只是觉得特别想要笑,于是他真的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声里又夹杂着一些古怪的转音,就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从喉咙管里发出尖细又短促的呜咽。   许根扳过他的脑袋,“程昔,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说话。”   程昔抬起半垂的眼皮,一双冒着血丝的眼睛撞进许根的视网膜,许根摸不透程昔的情绪,只觉得这个人似乎离他好远,明明他的手指贴着他的皮肤,温热、柔软,可是程昔疯癫失控的情绪却不像是仅仅是冲着他来,仿佛……   大约……   也许……   落在了某个神秘的时间轴上。   过了好一会儿程昔才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都会和你商量,不要生气,好吗?”   程昔软下来的语气忽然让许根觉得他很可怜,但是他很快清醒,程昔足够坚强,怜悯这种东西只是多余。   于是他很吊的扯了扯程昔的衣服,“你能告诉我你穿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程昔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九十年代风靡全国高校的土鳖牌绿白条校服,跟一块破布似的挂在身上,很好,加十分,脚上穿的是洗得很干净,但是明显泛黄的白球鞋,妙极了,再加十分。   当代中学生的经典装扮!   着装,满分。   他得瑟地问许根,“怎么样,是不是很学生气。”   =_,=   许根看他就差在脑门上贴上“吾本纯良”的纸条,很鄙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好学生?”   程昔面露得意,“你信不信程彬那老狐狸看到我。”他上下指了指自己,“这样,脸上能精彩的像是刷了绿漆?”   ——程昔这个是故意在提醒程彬,你现在是有求于人,而对象是他,一个尚在念书的小辈。   似乎也只有程昔这样的家伙才能把这种幼稚的事情,做的这样可爱。   许根叹息一声,“你在学校都没见你穿过校服,说吧,这一套是你翻箱底找出来的?”   程昔摇头,“教务处刚领的,我还给教务处主人说了不少好话。”   许根嘴角抽搐,好的,他真是煞费苦心,“教务处那老妇女不会是以为你要细心革命重新做人了吧?”程昔学习极好,但是在学校也是个学习极好的刺头,行为相当的不循规蹈矩,老师又爱又恨。   程昔表情十分淡定,“不,她劝我少跟你混一块,自毁前程。”   许根挑眉,他放下手双手叠在一处垂放在身前,袖管里露出一截麦色有力的肌理,“你也这么想?”   “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觉得提前退休对于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那么我会无条件全力支持。”   这下子许根可乐了,连呼:“好,不愧哥疼你。”   “好了,我们进去吧。”程昔推他,心想,是啊,不疼到床上去就好了。   12、漫天要价 ...   到了饭桌上所有人面子上都是一派春风,笑语盈盈,甚至连暗流汹涌的味道都嗅不出来,果然在中国社会吃饭是个神奇的社交活动。   但是程彬也没有装什么慈父,因为他知道这个内心凶悍的儿子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拆他的台。   所以从他进来开始,程彬既没有表现的太热情,也没有给程昔脸色,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程昔看到程彬公事公办的作态,心里头凉凉的一片。   哪个孩子不期盼来自父母的关爱,即使他们做出了再过分的事情,理智清楚要给予回击,但是心底始终还是会想要再等一等,看一看,看看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也许从此这个男人就能够意识到他的行为是多么的错误……   他在等他低头?   认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程昔自己都笑了。   要程彬低头大概比登天还难吧,亏他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耍小心眼,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占据一点心理上的优势……   他飞快看一眼见他进来也只是用长辈姿态招呼他的程彬,脸色不仅暗下几分。   也许他所认为的优势和手段在程彬身上也不是这么见效。   许根似乎是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他的手。   程昔回了他一个微笑。   邵文钊注意到两个小家伙之间的互动,别有深意地抿嘴一笑,停留在程昔身上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兴趣?   恩,这真是个很有趣的小辈,邵文钊文艺范的神经顿时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一群人终于渐渐接近正题,程彬连连举杯向邵文钊赔礼,“邵哥,是我教子无方,不知道犬子哪里得罪了你,我在这里向你替他赔不是,还希望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我们就此揭过,日后有需要用到我程彬的地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邵文钊摆手,“程总这话就说的太严重了,其实这事是这样的,令公子的货,停的实在不是地方,那个码头是我手底下的。”   程彬咬了咬牙,那个码头明明是新开发的,人人都眼热就等先下手为强,怎么就无声无息成了邵文钊的地盘,他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也知道他这是被邵文钊阴了,可是只能忍。   程家从前在老爷子手里的时候走的是正经的阳关道,但是现在程彬思想活络,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想去走私的道上分一杯羹,但显然这杯羹不是那么好抢的。   江湖水深,道上面个个大佬的关系错中复杂,但是他们显然有一个共识,就是不希望外人介入,下手要趁早买定离手,程彬来的不是时候,也能只是自认倒霉,除非他能一力与市内所有黑道势力抗衡,不然就不要想能够打破大大小小各个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   功夫还在戏外,程彬大丈夫能屈能伸,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他的眼神再邵文钊、许根和程昔之间绕了一圈,不知道肚子里又有什么坏水。   现在人也是瞎讲究,都不流行叫哥了,得叫总,张总王总,不管是拉货的卖肉的,后头跟个总就是闲的气派,这个邵文钊也是个骚包,好好的也改叫邵总,当人家都是瞎子以为不知道他是黑道上的?   邵文钊冲秘书招手,看到没有,人家连秘书都配齐了!   秘书恭敬递上一份协议书,邵文钊手掌移向程彬的方向,示意秘书给他过目。   程彬接过之后不无意外的,他摸了摸自己微微凸出的啤酒肚,越往下看,脸色越是难看,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球越发往外凸出,太阳穴一跳一跳暴露他内心的愤怒不安。   他拿着文件苦笑,“邵总,我的邵哥,你这个条件也太苛刻了,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钞呀。”   邵文钊微笑,“这个好说,咱们是君子交易,谈钱多落入俗套,和文件中数额相等的物品,无论是股份、土地、货物,我邵文钊一概来者不拒。你看这样可合适?”   他有的是耐心是等程彬做决定。   他又对秘书吩咐:“那一份复印件给两位小朋友看看。”   他把玩着自己的银色袖口,神情笃定。   邵文钊和许根说了两句话,吃了口菜,夸道:“这家的招牌就是清蒸鱼,从江里面新鲜捞上来的,怎么都不见你们动筷子?配上蒜、青椒、红椒,最后浇汁,你们要是不吃就可惜了,别浪费。”   桌上有些冷淡的气氛顿时又活络起来。   这时候有邵文钊的手下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邵文钊点点头对他说:“拿来看看。”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手下递上一叠照片,邵文钊带上金丝框眼睛,仔细翻看,然后笑着放在饭桌的玻璃转盘上,手腕一动,照片稳稳停在程彬面前。   程彬拿起来脸色大变,手抖个不停,“这个,这个是……志扬。”   “不错,正是令公子。”邵文钊说起来好听,是为了让程彬见一见程志扬的样子好安心,其实是为了威胁警示,他已经在程彬的脖子上下了套,现在要做的时候紧紧手中的绳索。   邵文钊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镰刀,随时可以收割程志扬的性命。   照片里面的程志扬,哪里还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样子,狼狈的躺在甲板上,双手扭到身后捆绑住,衣服都还好好的穿在身上,但是紧闭的双眼和嘴角的乌青无一不在告诉程彬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程志扬的情况并不好。   他没想到邵文钊还真敢对程志扬动手,无奈只能闷哼了一声,对邵文钊的秘书说:“拿笔来。”   他及不甘心地在页末签上自己的大名,用力之重差点戳穿白纸。   秘书把文件收下之后,邵文钊笑容的弧度增大,他用深沉好听的声音说:“这份是暂时草拟的合约,既然程总看了觉得没问题,那我明天就让秘书与你签订正式的。为了我们合作愉快。”邵文钊举杯,白酒在他的高脚杯轻轻晃动,“干杯。”   程彬一口吞下一整杯火辣辣的白酒,气得胸膛起伏不停,“干了!”   程彬扭曲的脸让人看了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事情谈到这里,还不算完,上了头菜,正餐还在后头。   程昔并不关心两人谈得什么条件,只是后来听许根说是邵文钊对程彬趁人之危订下的一系列丧权辱人趁火打劫割地赔款等等等不平等条约。   他只有在两人谈到程蓉蓉的时候才顿时来了精神。   “听说程总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跟个宝贝似的整天藏在家里,也不带出来给我们见见。”邵文钊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攻击性可一点都不像他的笑容一样儒雅。   程彬立马捕捉到关键词,连忙打岔,“女孩子还小,就是应该好好在家里呆着。”   邵文钊是只狼,还是一只喜欢装绵羊的恶狼,他就时不时要忍不住要亮出锋利的牙齿,“也快念高中了?这十四五岁是大姑娘该懂事了,放到古代都是几个娃的孩子了。”   他摩挲着手指上巨大的金戒指,盯着程彬快要冒汗的脸一瞬不瞬。   邵文钊这么明显的暗示程彬要是在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就是傻子。   程昔心中一凛,不得不承认邵文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比如说……他为什么可以把那么俗气的大金戒指带的充满王霸之气?   许根顺着程昔的眼神看过去,不得不提醒他,喂,你的注意力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于是程彬假模假式笑了一下,“要是邵哥对小女感兴趣,不妨多等两年,等她长大了看她自己的意思。”   邵文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拍了拍坐在他下手的一个年轻男人的肩膀,“这是何荣,也巧了,名字里也带荣,他跟了我很多年了,我很放心,一直都是我的一员大将,非常有能力的人。就可惜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这个男人一到了快要成家立业的年纪,心就大了,也不知道怎么样的闺女才能配得上他,这不,我一直在为他物色人选。”   那个叫何荣的年轻男人显然很惊讶邵文钊会这么做,立马就想要说些什么来拒绝。   邵文钊不等他开口就笑道:“小荣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你现在还不急着考虑婚姻大事,就连十年之内不会结婚这种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安心,但是做大哥的怎么忍心一直看你孤身来去,当然要帮你选个好姑娘。正好,程家小姐可以先跟你定个亲事,等到她到了年纪你们也可以安安心心结婚。”   这下子邵文钊连何荣的嘴也堵上了。   他这个举动并不是单纯针对程家的警告,也是在试探何荣,这个何荣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对劲,邵文钊担心他野心太大搭上了别的势力要来争权——说直白一点,就是这个人是个要搞分裂的不安定因素。   既然他说十年之内不结婚,那么他就给他找个年纪小的先缔结秦晋之好,正好这时候程家就自己送上门来。一个没有家室没有弱点的人,一旦起了疑心,用起来就不如以前那样顺手令人放心,找个小包袱闹闹他也不错。   事情涉及到心肝宝贝,程彬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看了一眼何荣,长得不差,就是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清不楚,又是刀尖上添血的,怎么看也不是个好丈夫的人选。   他这么拼死拼活地是为了什么,除了金钱和地位,不就想要给儿女挣个更好的前程?   但是……   他知道他要是不答应邵文钊,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握紧了手中儿子的照片。   冷静,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他浑身僵硬,皱着眉头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他凝视着邵文钊,叹了口气,“现在年代不一样了,我们做父母的可做不了女儿的主,她自己的主意太大,这样吧……我回家跟她说说,然后再给两位答复好吗?”他是百般不愿意把女儿就这么给别人家,但是又不敢把话说死。   程昔心里就更难受,简直要咬牙切齿,程彬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在往他心口里捅刀子,他不是不会为儿女着想,只是关心的对象不包括他,都说人心是歪着长的,看来是这样,不然怎么偏心成这个地步呢?   邵文钊依然是那么一副从容的笑脸,“好的,当然没问题,哦,我们回去拜访程小姐的。”   一听这话,程彬的脸更白了。   他下定决心,回去还是要好好劝劝女儿,安抚她接受这样的安排。反正只是订婚,结了婚还能离婚,订婚算什么。   于是这么一顿令程昔很不是滋味的饭局,终于眼见就该散了。   邵文钊走的时候正好遇见门口站着的许根和程昔,他一边带上皮手套,一边问他们两,“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程昔见到他套上了一件貂毛领的大衣,毛茸茸的棕色毛领恰到好处圈住他棱角分明的方额广颐,显得贵气逼人。   程昔看了眼许根,擅自做主拒绝了邵文钊的好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太习惯邵文钊看他的眼神。   13、煞费苦心 ...    事情过去没两天,许根还真的带着他说的好东西来找程昔。   当时程添还在家里,程昔跑过去撒娇,“爸,我朋友来了,能叫他到家里来坐坐吗?”   程添还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好脾气笑道:“你的朋友有什么不能,你自己做主。”   听完程昔的一双眼笑成了两弯月牙,“好。”   程昔给许根开门的时候老远及听到了汪汪的叫声,就看见一只顶着一头棕色毛发,浑身雪白的小家伙在许根怀里挥着爪子乱动,还不是冲着程昔的方向发出撒娇式的叫声。   如果说犬类有思维,那么它现在想的一定是:『貌似人类幼崽都是这么哭着要奶喝要抱抱的,前面这个疑似雄性的味道好香……恩……有熟悉的奶香味,嘤,比抱着自己的这个冷兵器主人好多了,不行,人家要抱抱T T』   看着明显愣住的程昔,许根把幼犬塞到他的怀里,“巧了,这只小狗跟你投缘呢。”   果然,呆在程昔臂弯里的小狗瞬间一副满足的样子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小臂上,舒服地眯起眼睛,还不顾及许根这个衣食父母颜面地动了动它高耸起的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程昔不由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幼犬配合地扬起脑袋在他手掌心蹭了蹭,程昔呵呵就笑出声。   许根换了鞋子进门,跟他解释这只小狗的来历,“这只狗是在我家楼下的车库里面发现的,不知道是哪里的住户把他给抛弃了,它当时才巴掌点大,刚生下来又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给养好了点,就给你送来了。”许根一边比划一边看程昔爱不释手地逗弄小狗。   他胳膊肘顶了程昔一下,“我好不容易救活的小狗,你可给我照顾好了。”   程昔一笑就露出两排雪白的牙,“真的给我了?你可别后悔。”   许根看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颇为无奈地看小狗和他上演父子情深的大戏,“就是为了你捡的,不然你看我有那个闲工夫养狗吗?连名字都没取,就等你来。”   程昔腾出一只手给许根指指客厅让他坐下,“太谢谢你了,你等等,我给你倒杯水去。”   许根这才打量着这栋房子,装修风格很古朴,看得出来主人的高品位和用心,这个大概就是人们后来说的——低调的奢华。   许根拦住一阵瞎忙活的程昔,“我不渴,你就过来坐吧,别忙了。”   程昔皱眉,“这哪能,太怠慢客人了不是。”   许根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程昔把幼犬放在地上,小狗就一路好奇迈着小短腿跟着程昔往厨房走,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响了一路。   给许根泡了绿茶又拿碟子装了一些零嘴,放在托盘里面一起给许根端了过去,“先歇歇,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房子?”   许根喝了口茶,不小心被烫到,但是个性使然,他只是顿了一下,就把茶水不动声色地给吞了下去。   程昔连忙跟他道歉,“对不起没提醒你小心烫到。”   许根一脸怪表情,“明明是你泡茶的手艺太好,齿颊留香,让我忍不住狠狠愣住。”   程昔一脸无语地任由他作怪。   小狗个子太小没办法跳到沙发上,又想要到程昔腿上趴着,于是一个劲的用爪子挠程昔小腿,狗腿的表情让他忍俊不禁。   程昔一把把小狗捞到自己怀里抱着,“乖儿子,来,爸爸抱你。”说完还带着一脸已经为人父的自豪问许根:“这是什么品种的小狗?你看它整个脑袋都是棕色,但是额头有一条竖着的白毛,像不像二郎神?长大了一定也是一条很威风的大狗。”   许根:“……”   “它是日本狆。”许根又补充,“宠物犬。”   “所以?”程昔反问。   “所以它注定没有成为威风大型犬的荣幸了。”   “哦,这样啊。”程昔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没关系,我们家儿子怎样都好。”   程昔捏捏小狗的爪子,看他细胳膊细腿的,不由自言自语道:“看你小腿比鸡腿还细,就叫你鸡腿吧,小鸡腿。”   许根一脸尴尬地想要阻止,你好歹起个像样点的名字啊。   没想到小狗也是个不懂事的,只知道程昔在笑着跟他讲些什么听不懂,鸡腿,好吃的吗?晚饭要加餐?   于是他开心地汪汪叫了两声。   程昔一脸兴奋地拽着许根说:“你看小鸡腿喜欢这个名字。”   许根挫败地想,算了随你们爷俩折腾吧,贱名好养活。   坐了一会儿程昔带他参观家里,走到上楼的楼梯口的时候,许根看到窗户旁边放了一架三角钢琴,黑珍珠一般黑亮的表面和线条流畅的设计静静散发着它不俗的魅力。   “你的?”许根转头问他。   程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恩,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了。”   许根一句话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句,“挺好的,陶冶情操。”   程昔猜他是想说人不可貌相,完全看不出他有艺术细胞和一点艺术人的特性。   许根问他,“能听你弹一曲吗?”   程昔放下鸡腿,“当然。”   程昔挺直了腰,双手轻轻落在黑白键上。   许多年后的夜晚许根经常会想起今天的场景,程昔坐在琴凳上,旁边的落地窗前挂着白色的窗帘,他灵动的手指就像是要把音符敲在他的心坎上,时而轻快时而舒缓,越是经过时间的冲刷,每个优雅精致的细节就越是清晰。   钢琴前面的男孩一瞬间褪去了浮躁和稚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角还挂着笑,他想,大概程昔自己都不知道他专注的时候有多么的诱人。   许根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曲毕,程昔轻轻挪开手,又变成了许根熟悉的那个活蹦乱跳的程昔。   似乎连鸡腿都听的着了迷,抬着小脑袋一声不吭。   许根看着程昔像是发现了新的宝藏,“这是什么曲子?”   原谅他实在对音乐毫无研究。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即使连这样传入千家万户的民歌也听不出来。   许根只知道用他贫乏的词汇夸道:“好,真好听。”   没想到传统民歌的钢琴独奏这样好,美得就跟落入花海里似的。   等到送走许根,程添也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钻出来,连带着还有那个跟他父亲像是连体儿一样的赵敏述。   程昔有些抱歉地看着怀里的小鸡腿,“爸,咱家能养狗吗?鸡腿很乖的,是不是鸡腿,快叫爷爷。”   鸡腿立马精神抖擞地叫唤两声。   程添拿程昔没辙,他既然看程昔喜欢,既然也不会阻止。   倒是赵敏述奇怪地咦了一声,“这不是日本狆吗?”   程添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这在国内可是挺难找的品种,你看它长得多正。”   小鸡腿似乎听懂了眼前的美大叔在夸他,自豪地挺了挺小鸡胸。   程昔一点也没有怀疑许根的话的可信性,“许根说他在车库捡的,运气好吧。”   赵敏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颇有深意地笑,“恩,运气是不错。”   其实这狗的确是许根花了大价钱从日本弄来的,弄来没两天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程昔,他就暂时把小狗养在身边,程昔曾经丢了件外套在他那里,他就天天那那个外套逗弄小狗玩,还把外套放在小狗的窝里,给他做床垫。   时间一久了,小狗早就熟悉了程昔的味道,也不怪见到程昔本人的时候小家伙一股子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的亲热劲,立马尾巴就摇起来了。   14、以暴制暴 ...   程昔想过很多种他那个难缠又霸道的妹妹,知道是他导演了一场定亲好戏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在背后把自己骂个半死?   但是他没想到程蓉蓉居然叫了人去学校给他个教训。   当他被人一棒子打中后背,拖到巷子里面的时候他就猜到是什么人做的好事。   可是程蓉蓉猜中开头没猜中结尾,谁知道程昔也是个会打架的,他的出手绝不是野路子,而是正正经经练过的,因为以前经常跟着许根出生入死,没一点自保的手段怎么行。当然,就凭他这些本事,要说是为了保护许根还勉强了一点,因为要保护许根的人太多,还轮不到他。   不过,如今想起来也不能说他当时没有带上一点想要让许根刮目相看,以国士待之的想法。   现在想想,有一些觉得荒谬,当一个人的生存目的完全变成了为另一个人而存在,那么难免就成了附庸,进而讲简单粗暴一点就是丧失了独立人格。   在不平等的关系下,谈感情是不现实的。   因为一旦来自单方面的感情太过谦卑、轻易,那么就成了理所当然,那么还谈何修成正果?   果然……太天真。   一定是被程彬的攀权附贵论病毒式袭击洗脑过度,导致思维僵化。   程昔带着诡异的笑容摩拳擦掌,蓄势待发,那么就让他挽回错误吧,你妹夫的,大爷这辈子要闹革命,要维权,要罢工,要组建反过度压榨劳工组织……还有还有,他那次算是工作中出现安全事故导致意外死亡吧,作为老板,难道不应该负责吗,(⊙v⊙)嗯?   几个小混混看到倒在地上的程昔眼睛突然发出森森绿光,吓了一跳,这是正常人被揍的反应吗?!   一群人举着铁棍,就要按照国际惯例恐吓程昔一番,对其进行语言上的侮辱从而造成心理上的恐慌和压力,进一步实施身体上的暴行。   “你小子栽到爷爷手下也不算冤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好好吃了顿皮肉苦头,以后不该招惹的人少碰,知道了吗?”   谁知程昔跟没事人一样跳起来劈手夺下黄毛头的铁棍,不等他说完就劈头盖脸给了黄毛一顿好打。   事毕,他豪迈地抹了一把自己之前因为拖拽撞伤的鼻子,一瞧手背,一手的鼻血,只感觉鼻腔里面还有汩汩的液体不断往下流。   他看着围着他的一圈人,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留点鼻血是小事,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鼻子有个毛病,就是一旦出血很难止住,不要最后不是因为打不过敌人,而是因为失血过多栽了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兵贵神速他也不多罗嗦,程昔直接举了冷兵器就上,横扫敌人下盘,反手用铁管最锋利的缺口击倒从背后企图攻击的打手,还剩下一个因为年纪小身子灵活不住躲闪,仗着自己身手好就要冲人类最脆弱的地方——脑干位置袭来,程昔侧身躲过,就像是通过电脑计算好了一样,精确的捉住那小个子来不及收回的手,直接一铁棍砸在他的膝盖骨上,确保他一击必中,对方暂无还手之力。   做完这一系列的激烈运动,程昔汗流浃背,脏兮兮的衣服混着血迹挂在身上狼狈不堪,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拿铁棍指着一群倒地不起的小混混说道:“收了谁家的钱我不管你们,找你们这群缺少专业素质的业余选手来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个没脑子的。”   负责公关外联的混混愣住,诶?给他们钱的那个小姑娘也这么说——“见了面不要废话,狠狠教训一顿,对方就是个没长脑子不带良心的小畜生。”   他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厌恶地走了,临消失前还丢下一句,“别动什么歪脑筋,我赶来就有本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是个吃素的主,他们能不好好敬业干完这笔生意吗。   没想到,雇主不是个吃素的,眼前这位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们连忙哭诉,“大哥饶命,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瞧见没,这才是一般人被武力威胁的正常反应,即使是施暴者遇到更加强有力的武力威胁也不例外,不是每个人都像程昔这样奇葩。   “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说完程昔就很威武雄壮,带着一股武侠式豪情大步离开消失在巷尾,而一群不入流的打手哀号着默默注视着英雄式人物走远,从此醒悟,下手一定要快准狠,而那些狗屁国际惯例语言恐吓,都是为了炮灰准备的。   而事实是,程昔捂着鼻子仰着脑袋赶紧一溜烟地跑远了,他平时只是不太爱显摆他的智慧,你真当他傻?   鼻血还在哗哗的流,就跟忘记拧上的水龙头一样往指缝里漏,他跑到人多的地方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找人求救,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手机早就被人第一时间夺走。   他真是恨得牙痒,又不敢这样折返回学校给人当靶子,流不止的鲜血让他眼前有点发晕,他只好堵着自己的鼻子一路疾走,他知道许根在学校附近有房子,他只能凭着记忆去找。   人在危急情况的下表现很奇怪,会下意识地去向自己信任的那个人呼救,也许不是最可靠的,但是却是第一个想到的。   而许根,就是这么个,在程昔心目中,位置尴尬的人。   程昔跑到许根家门口的时候眼前就跟闪雪花的电视机一样一片模糊,他哐哐用拳头砸许根家的防盗门,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应门,心里失望透了,心想需要你的时候你压根不知道在哪里,叫人怎么安心叫你一声根哥。   他在心中衡量着别的方法的可行性。   一,去敲隔壁的门,可能会把对方吓到。   二,到楼下借一辆自行车,可能会被误认成抢劫或者是骑到半路自己先撑不住。   三…………   “来了,什么人跟催命似的,赶着投胎呢。”   等到许根骂咧咧来开门的时候,程昔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连串许根的虚影,也可能是因为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许根在他眼里就跟谪仙似的飘忽,煞是好看。   许根见到他这副痴样,被吓了一跳,“程昔,你这是怎么搞的。”   程昔指指自己的鼻子,一手骇人的血。   看他脚底下打飘的样子,许根忙又改口告诉他,“好了,你别讲了,咱们先去医院。”   许根打横把人抱起来就往楼底下冲,这时候叫车也迟了,但是程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许根的能耐,不就是多流两升血吗,死不了人。   程昔没算到的是许根拿了车钥匙,就开车送他上医院,他笑得有些勉强,“坐你这车安全吗?你还没到拿驾照的年龄吧,到时候出了事故你别怨我临死还拉上个垫背的。”   许根丢给他一卷卷纸,“我要是你我闭嘴省点力气好好看着点鼻子。”   程昔叹了一声,“看不看就这样……我还不知道它什么毛病吗……”   听见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许根十分不安,“程昔,你给我打起精神,你不能做第一个流鼻血而死的人!这样即使你死了我也会找一大堆记者来报道你离奇的死因,再把你的遗体交给医院为医学研究做贡献,你听见没有。”   程昔把脑袋搭在车窗上,缓缓回答:“你也说了,哪有人是因为流鼻血死的……那不是滑稽吗。”   车外的景物飞快掠过,程昔渐渐冷静下来,他的慌张也随之消失,他忽然内心变得无比平静,鼻血顺着堵着鼻孔的纸巾往下滴,他也没心思再管。   旁边许根还在不断跟他讲话,大概是一些程昔你怎么样,很快就到了之类的安慰,但是对于程昔来说,许根的声音似乎只是穿过耳道,然后就消失不见,就像是急速飞驰的列车,呼啸着穿过甬道然后消失天际。   程昔想,他跟程家死磕了两辈子,上辈子要是真死透了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可是他又回来了,可是谁想到竟然能栽在她妹妹一个幼稚的把戏上,这个未免也太过讽刺。   他能够感受到生机在随着鲜血流失,他突然很想发笑,不要最后真的上了新闻头条,那么他会很困扰的。   冰凉的右手似乎被人握住,程昔不禁觉得许根实在太窝心了,人这辈子总是难免糊涂,有时候你觉得你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其实死到临头,才发现,你其实是为了生存本能活着,程昔想死吗?开什么玩笑,他比谁都惜命。   报仇雪恨和难得情深只是命运的促销商品,买一赠一,捆绑销售。   为了哪一个送命,都不值得。   “许根,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会。”许根说。   程昔松了口气,还好许根是个好孩子,没跟他嚼那些让人牙酸的矫情台词。   “那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伤心多久?”程昔又对自己说,我是病人,我有矫情的特权!   许根认真思考片刻,他很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耳尖,他总不能说,一辈子这样不符合他格调的情话,于是他决定曲线救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情意。   于是他问:“程昔,我有没有跟你讲过狐狸与书生的故事?”   “恩?没有……”程昔愣怔,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从前,有个狐狸,它偷偷爱上了在山脚下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为了书生,它苦心修炼,终于幻化成人与书生相见,每日为书生洗手作羹汤,对其倾慕不已,谁想到一日来了个多管闲事的道士,看出狐狸的真身,就要将狐狸猎杀。”   程昔嗯了一声,问:“狐狸死了吗。”   “狐狸不想要书生知道真相,匆匆逃走。”   倒是只聪明的狐狸。   “后来?”   “后来,书生状元及第,一举高中,衣锦还乡后得到京城大官的青睐,娶了达官显贵的女儿,从此飞黄腾达,不可同日而语。他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梦见曾经陪伴身边的娇娘变成了一只狐狸在他的身边哭泣……”   程昔不想再听下去,他明白许根的意思,其实,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好,谁让他自己就是课歪脖子树,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想到这里程昔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真好,又是一个人了,就像是人们总念叨的,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   那边许根正讲的开心,突然看见程昔恹恹地不再接他的话,他只觉得心急,你怎么不听我把结局讲完…………他这么辛苦的编故事,还想要给狐狸和书生一个完美的童话式结局呢。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谁能猜到,铁铮铮的太子爷许根会喜欢这样的大团圆故事。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许根也顾不上叫程昔起来听完他煞费苦心想到的结局,拽了个医生就让人把程昔往急救室送。   被抓住的医生大叫:“我不是口鼻喉科的啊,兄弟有话好好说。”医生给他看胸牌,“我是妇产科,妇产科的!”   许根冷冷看了他一眼,“安排好地方,其他好说。”   当年人们都太文雅了,医生哪里见到过这么凶悍的病人,小医生看他怀里昏迷的人心软就给他安排了医生就诊。   “他这是什么问题?”病房外面许根皱眉问道。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鼻腔内的血管暴露在皮肤表层,所以他的鼻子格外脆弱,这次伤得很了,才会造成血流不止的状况。”   “有什么办法能根治吗?”   “这个很简单,做个小手术就行。”   “那行,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许根守在程昔身边看了半天,不住念叨,“你赶紧给我醒过来,我故事还没讲完。”   许少对于讲故事的执念是神情可嘉,但是他那编故事的水准,真心是烂到不行。   15、无稽之谈 ...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雇佣的一群人那么没用,程蓉蓉非常恼火,所以她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总会干出那么几件让大人觉得冲动又不可理喻的蠢事。   她知道许根在哪一家医院住院之后就马不停蹄跑了过去要找他理论。   具体理论些什么——   “理论我为什么还好好的躺床上而不是被你雇的人打了一顿,还是理论我没有乖乖被揍?”   程蓉蓉闯进程昔病房的时候,程昔正倚在床背上,一脸认真地削苹果,好像手上拿着的不是个卖相不佳的苹果,而是什么即将问世的惊世之作。   一个白白胖胖的苹果很快就出现在程昔手上,程昔也不吃,只是把它放在一边。   这时候他好像才看到门口站着的程蓉蓉,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平淡,就像是人身上长了个肿瘤,必须做手术把它切掉,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恶化扩散最终因此丧命。   程蓉蓉趾高气昂地走到程昔面前,她愤怒地指责程昔就像是个真正的受害者。   “你要我嫁给何荣?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他不过就是个替人卖命的,有什么能耐娶我?你是存心想毁了我下半辈子。”   程昔冲她笑,露出两颗大白牙,“是吗,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想问题,你不觉得我给你提供另外了一条可供选择的路,以防你和程家这条正在下沉的大船一起永沉海底?”   “危言耸听。”程蓉蓉对此不屑一顾,不过从她一进来就紧紧握成拳的双手可以看出来她有一些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理亏心虚,“有什么条件随你开,你是觉得程家这么多年亏待你了?可以,程家以后有我的东西一份,我就保证也有你的那一份,这样你是否满意?”   程昔的笑容越发恶劣,“你现在是在跟我谈判吗?”   “当然。”   “可是谈判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才可能存在的东西,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而且妹妹,你还太嫩,这么早早的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这可要怎么才能赢啊。”程昔无聊地摆弄自己身上的被子,把白色被单上的皱着一点一点抚平,“这样吧,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忠告,也算是成全我们兄妹一场的情谊,以后记住,即使是你手上抓了一把烂牌,也别急着叫嚷出来,见招拆招,说不定还能笑到最后。”   说到这里程昔被自己逗笑了,如果没有这么那么多离奇曲折的故事,说不定他还真是个好哥哥。   他的手指在他和程蓉蓉之前来回摆动,问道:“你知道我们两个之前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程蓉蓉今天穿的很好看,呢绒大衣、及膝短裙、皮靴,他的记忆里她也一直是个很讲究爱美的姑娘,就是心肠太狠,没有一点她这个年纪女生的天真和善良,都说相由心生,她的脸上都是一团煞气。   程蓉蓉冷笑:“你想说什么就说,指望我回答你什么?”   程昔不由赞叹,这说话的风格,程家这么多人,还就程蓉蓉跟他像,“那我就有话直说,从你来见我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低头认输的准备,知道什么是投降吗?割地、赔款,俯首、称臣。明白?   不过呢,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拥有的那些东西,知道有句话叫做千金难买我高兴吗?看见你们倒霉,知道你有何荣这么个人想要和你谈婚论嫁的时候,别提我心里有多爽快。   你这时候说要补偿我什么,我压根就不稀罕,你什么时候见我缺衣短食了?在物质条件满足的情况我们要努力发展精神文明,而我精神层面上的满足……你这么聪明,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程蓉蓉的眼神恨不得把程昔生吞活剥,“你身上留着跟我来自同一个父亲的血,你是我的哥哥,哥哥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的父亲叫程添,难不成你也是他的种?”   程蓉蓉知道这时候跟他打亲情牌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你会后悔的程昔,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这个……上过小学的人都知道怎么写好吗。   程蓉蓉就是那种即使自己讨不了好,也要不留余力膈应死你的人,见到程昔压根不理她,她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叫骂。   程昔不堪其扰,拿起水果刀狠狠切下一块苹果,他用刀尖指着腐烂的一块果肉也不抬头看程蓉蓉,自顾自地说道:“看到这块坏掉的地方没,有了腐烂的缺口就必须即使挖掉,不然整个苹果都让人没办法入口,放在这里生锈水分流失也是进垃圾桶的下场。要是不小心把它给吃了,无论是吞下去,还是吐出来,难受的都是自己。”说完,他把水果刀直接插进果核里面,就听到一声清晰的闷响,水果刀没过苹果硬生生扎到桌子里,“还不走,想我送你?”   程蓉蓉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这时候许根正好从外面抽烟回来,看到程蓉蓉气冲冲地往外走,于是抬手招呼她,“来看程昔?不多坐一会儿这就走了?” 这种刺人的客套话许根屡试不爽。   程蓉蓉冷哼愤愤走远。   回到程昔床边上,许根看了一眼躺着中枪的苹果,用力拔出水果刀,直接抓在手上啃了起来,夸赞道:“不错,又脆又甜,要不要尝尝?”   程昔抿着嘴躲开他递到嘴边的苹果。   许根自得其乐笑道:“程蓉蓉刚刚脸色真有意思。”   程昔随口应了一声,显得没什么精神。   许根放下苹果,程昔把床头的毛巾砸到他的身上,“手上黏糊糊的还不快擦干净。”   许根满不在乎地擦了手,顺势牵起程昔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你给验验,是不是干净了?”   程昔立马把手给缩了回来,“我还不是怕你弄脏了我的病房。”   许根岂是肯轻易罢休的人,干脆就捉住他的手腕把自己的手掌对上去和他的手比大小,颇为得意地说道:“你这手又细又白,比我小了不少,也不知道吃下肚的东西都长到哪里去了,个头怎么都不见长呢?”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光长个子,不长良心的?”程昔冷哼。   许根顿时急了,“你怎么这么说。”他握着程昔的手腕就往自己的心头送,“你摸摸,我这心窝子暖烘烘的是不是?一见到你,怦怦直跳,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程昔服了他,“那你赶紧的,把它吐出来给我瞧瞧,是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   他的手还放在许根胸口,规律而有力跳动的心脏似乎就在他的手心里,它怦怦跳动的声音清晰的在他耳旁响动,有如春日里的惊雷,轰然炸开,程昔猛得把手抽回来,心中惊魂未定,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次平凡的接触,却让他有了惊慌的感觉。   这种惊慌来自于他加速的心跳和不受控制想要贴的更近的欲望。   没错,就是这种欲望,明知不可为,还想要更多更多,不知满足,内心的黑洞中就像是藏了一直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巨兽,叫嚷着不够,不够。   程昔被自己这种迫切的渴望吓到。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和许根的关系,不亲不疏,不近不远,双方既不用山盟海誓,也无需生死相依,谁要是率先厌倦了这段因为年少无知开始的关系,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不必留恋,也就不会有人受伤。   但是他没想到原来他对上辈子仍然耿耿于怀,只是一次简单的流血事件就暴露了他不该有的心思,甚至他一直以为的仰慕之情也渐渐变了味,暗中滋生的情愫无法驾驭,甚至萌生了要退缩的念头,这样直接又血腥的方式让他一时之间头晕目眩。   不过!   什么“只要默默的看着你就满足了”、“不要承诺、不要补偿,甚至不要名分,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什么“我爱你与你无关”之类的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程昔身上的。   重生之只为了在爱你一次?   你以为老子傻的呀。(╰_╯)#   程昔脑中思绪变化不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许根作势一副怪状呕了两声,一脸苦恼地看着他,表情颇为委屈,“吐不出来怎么办。”然后他一把拿过床头的水果刀塞到程昔手里,戳戳自己的胸口,又往前送了送,“要不你自个儿剖开看看。”   程昔反射性的就丢开刀子,恶狠狠骂他,“有病。”   随后无论许根怎么逗他,他就是拧着脾气不愿意搭理。   许根不知道程昔为什么又恢复了对他不冷不热,恹恹的样子。   他暗自猜测,要么就是程昔被程蓉蓉惹恼了有心事,要么就是他那个说了一半的故事不太中听……如此一来他也就没再提那个书生与狐仙的志怪小说。   许根正在恼他心思藏得太深的时候,正巧程添和赵敏述来了,手上还提了个古怪的大包。   他赶紧站起来乖巧状叫叔叔好。   其实他们一早就来了,但是在门口瞧见两个人打打闹闹腻歪在一处的样子,外加看见自家儿子看许根的眼神,作为过来人程添顿时心中一凛,他明白走这条路有多难,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许根。   程添看了他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赵敏述笑嘻嘻地冲许根招手,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你就是程昔好友吧,还要谢谢你把昔昔送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们。”   赵敏述对许根的定位是好友,许根心里突得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个赵敏述是个难缠的家伙,反而不如直接给他脸色看的程添更好对付。   这时候就看见赵敏述手里的打包发出古怪的声音,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上面,赵敏述回头带上门,又把门上玻璃用门后头的帘子拉严实了,才跟做贼一样捧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来。   小家伙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但是一见到自家主人在这里也顾不上委屈,四只小鸡腿还在半空中就张牙舞爪的在赵敏述手里扑腾。   他刚欢腾地叫了一声,旁边赵敏述就阴恻恻地提醒他,“小鸡腿,来之前跟你怎么说的,你要是再不听话回去就把你你给做了,你是喜欢烤鸡腿红烧鸡腿还是炸鸡腿?”   小鸡腿喉咙管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不!我都不喜欢!」   可能是他的叫声太过于凄厉,程昔急了,忙跟赵敏述说:“赵叔叔你快吧鸡腿给我,别把我儿吓坏了,万一叫你给吓傻了怎么办。”   小鸡腿又颇通灵性地低低叫了一声——   「爹,你儿子我不傻,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晚餐想要吃什么鸡,清蒸的可以吗……」   程昔拍了拍他的狗头,“把你哈喇子收收,弄脏了被子小心叫你给我舔干净。”   小鸡腿狗腿的伸伸舌头,在程昔脸上狠狠舔了一口,然后一副邀宠的摸样摇着尾巴求夸奖。   许根不由默默述别过脸去,这只傻狗真是碍眼。     16、等你回答 ...   程添拿凳子坐下来,帮程昔掖好被子,赵敏述见他有话要对程昔说,就叫上许根出去聊聊。   程添叹了口气,问道:“被人欺负了?”   程昔抚摸着小鸡腿笑道:“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到我头上?”   程添愁眉不展,“你这孩子,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程昔虽然不是程添亲生,但是他把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了程昔身上,就希望这孩子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长大,不一定是要出人头地、才高八斗,最重要的是能够开心、快乐地过一辈子,但是没想到程昔选择了一条跟他一样充满泥泞的路。   他不禁有点自责,要是程昔这孩子不跟在他身边长大,所以是不是也不会过早的接触到同性之间的感情……   程昔这才是十几岁的年纪,就算是找个小女友也是早恋,还这么小。   程添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程昔的头,他也快到了不惑之年,这么一路走下来,不知道难听的话听了多少,一开始还会难受、愤怒,久了也就麻木了,家里面也一直给他压力,亲朋友好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异样的眼光如芒在背,和赵敏述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只能藏着掖着享受两个人属于自己的世界。然而多了一个程昔之后就多了一个人来与他们分享喜悦,但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也很难想象要让自己的孩子把那些零碎的苦头再吃一遍。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才多大,人生的路还那么长,谁知道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子。   他耐下心来问程昔,“程昔,难得有机会我们父子两能坐在一块谈心,我就问你一句,你跟许根是什么关系。”   程昔没想到程添会问的这么直白,抱着鸡腿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低下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爸爸,你别逼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程添只能摇头,拍了拍程昔的手背,“那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说,我等你。”   程昔张了张口想要喊住离开的程添,但是看着他微驼的后背怎么也开不了口,似乎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和初见时那个风采灼然、气质高雅的青年重叠在一起,时光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老,谁也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怪圈。   他死死箍住怀里的鸡腿,红了眼眶。   鸡腿似乎看出他伤心,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够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好像在说:「大鸡腿,别哭,有小鸡腿陪你。」   外面赵敏述见到程添出来,跟许根打了声招呼就与程添默契地并肩走在一起,许根看他们走远了,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掐灭了烟蒂,扭头回病房。   赵敏述问程添,“你都问他了?”   “问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   赵敏述苦笑,“没关系,小孩子慢慢教。”   程添却摇头,“小孩子大了心大了主意也大,就怕教不好反倒让他心里面埋怨。”况且也不是亲生的,更加轻不得重不得。   赵敏述倒是很乐观,“你就少操点闲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男子汉不多摔打摔打怎么长大。”   程添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但是他是多说了一句,“你看着程昔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人操心,但是我知道他在感情方面没什么经验,就是怕到时候他在感情方面吃亏吃狠了爬不起来。”   赵敏述狠了狠心道:“那也是他的命。”   程添无语。   这一点是程添说的对,程昔一直是个死心眼,也不知道他认真起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臭毛病改了没。   许根看见程添走出去的时候一脸严肃的表情,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打开病房门就看见程昔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就像是雪白的一团只露出个脑袋,就连下巴也像是受不了冬日的冷气一样藏在被子里,还剩一个小鸡腿在他脑袋旁边屁股正对着病房门,一拱一拱的活像个毛球。   程昔似乎是怕鸡腿冻着,还像模像样地问他,“鸡腿,冷吗,要不要进被窝来暖和暖和?”   许根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过去捉住鸡腿的脖子,一把搂在怀里,“你身边我还没好好躺过呢,哪轮的上他。”   小鸡腿被人坏了好事,泄愤一般啃了许根手背一口,顿时他手背上出现几道长长的牙印,程昔吓了一跳,连忙从被窝里探出头,“没事吧。”   一看只是几个浅浅的牙印就又缩了回去,“多大人了还和狗一般见识。”   许根被他气得只剩下鼻孔出气。   他把鸡腿放到地上,大手一挥,“自己玩去吧。”   他问程昔,“有心事?”   程昔摇头不肯说。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你总这样我怎么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昔继续摇头。   许根只好使出杀手锏,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是心疼你……”   程昔被他缠得没辙,只好坐起身,整个人裹在病号服就这么静静看着许根,眼睛里有一些过于深奥复杂的情绪,“你知道程蓉蓉跟我说什么吗?”   程蓉蓉气极了就跟泼妇骂街没有什么两样,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什么“你今天能站在程家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许根的面子,许根凭什么卖你面子,外面早就闹开了你不过就是个卖屁股的,许根看重你什么,不就是皮肉买卖吗?搞得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多么清高孤傲,其实早在根里烂透了。”   “你以为你跟许根能长久?你就等被他玩腻了甩掉,做个没人要的烂货吧。如果我的下场在你看来很解气很悲惨,那我不妨告诉你不要笑得太早,你迟早会比我惨一百倍!”   许根一把搂住睁着一对空洞的眸子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程昔,“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明白。以前总是不管有事没事都要挡在我前头、给我出主意、支持我,以后就让我保护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些话来玷污你的耳朵。”   许根信誓旦旦,程昔信以为真。   程昔收敛了情绪,垂下眼帘,“这些话伤不了我,你知道的,但是刚刚爸爸问我,我和你什么关系,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告诉我,我们算什么。我们现在是没有烦恼,可是等到五年、十年之后呢?我们要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结婚生子,可是你不同,你是你家里面唯一的独苗,要是我就这么绊住你,估计你家里面杀了我都有可能?”程昔轻笑。   他没有办法像真正的少年人一样纯粹,一头扎进爱情编织的世界里便什么都不管不顾。   爱情是什么,可以吃吗!   ——听说是精神食粮。   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只差一句话,就等许根回答。     17、活在裆下 ...   许根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豪情万丈,“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岳父,今天就让岳父这么走掉真是太失礼了!”   程昔对他这样的回答说不上满意还是失望,只是故作不悦道:“油腔滑调的不正经。”   “程昔,你知道吗,我没你想的那么远,和你在一起的任何困难我都不会逃避,但是现在我只能对你说活在当下,只争朝夕。”这样一本正经又款款深情的许根真是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许根的目光落在程昔宽大的病号服里露出的脖子上,他有着非常性感的锁骨,突出的锁骨一半暴露在光线下,一半被程昔低头垂下的阴影笼罩,就像是一种无言邀请,仅仅是看着就让他下身燥热。   程昔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想想也是,任何的担心对于现在来说都是无用功,对于未来除了图添愁绪没有任何的帮助。   许根这个小混蛋总是这样清醒到可怕,真是让人害怕。   但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就是好这一口又能有什么办法,估计再死一回还是会栽在许根的手上。他十分肯定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许根忽然想起来,就跟程昔说道:“小昔,等你出院之后就搬过来跟我住,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正好还空着,我们一起搬过去。”   程昔皱眉,这回是真的有点不太高兴,其实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有个疙瘩,“许根,你有没有在听我前面在跟你说我家里的情况,你这样让我搬出去,即使成全了我们两个,我爸那里要怎么交代。我不会搬去的,这事肯定没商量。”   程昔其实用这样硬邦邦的语气跟他讲话,也是有迁怒的成分夹杂其中。   他心里面也很苦,明知道许根这个人上辈子就是个风流种,还一头撞进去,一心一意为自己好的养父要他对自己负责,但是他左思右想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来自许根这个人的诱惑。   许根被他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下去,心里面火烧火燎的旖旎心思顿时跑的没影,他有点没耐心跟程昔慢慢磨,程昔是个圆滑的性子,很少发急,但是许根跟人恰恰相反,在他看来他一直哄着程昔,已经费尽了心思,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取悦他。   程昔也表现的对他并不抗拒,可是就是这么一件在他看来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忍不住暴躁。   “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他心里头有一股火气,无处宣泄,又不忍心冲着程昔发火,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倒霉,打电话给许根,正好做了他的出气筒。   “你现在告诉我消息错了当初确认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漏洞,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怎么就立马变成二手不值钱?你现在问我怎么办,能怎么办,别人都已经收网,就等着赔钱吧!”   都说股市瞬息万变,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但是许根这种被人恶意用假消息放出烟雾弹套牢的情况明显是遇到高手针对他布下的陷阱。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股市开始冒头,进入九十年代后开始掀起狂潮,许根看时机成熟之后开始尝试股市投资,认识邵文钊之后,更是有了资金支持,毕竟他们双方都明白邵文钊的钱来路不正,如何想要让钱生钱,并且变成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资金,股市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自从两人合作之后,事实也证明,这两人是吸进二人组,无往不利。   股市十分混乱,这趟水远远要比想象的更深,操控股价、坐庄,期间各路高手各显神通,拼命厮杀。   许根接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避忌程昔,程昔就看见他一阵沉默举着电话在房间里走动,显然是在听对方跟他通报情况。   “我们继续买进,不要管他的动作,但是我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给我查出来。”   许根挂断电话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双手插进口袋里在程昔的床头站了一会儿就想要离开。   “你……先好好休息吧,搬家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程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心头空落落的,有一个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告诫他,应该要把这个人追回来,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他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拔了吊水的针头就跌跌撞撞冲下去,哑着嗓子喊他:“许根,给我回来,你要是今天走了就是个孙子。”许根听见他追出来顿住了脚步。   程昔在床上躺久了,一时之间跑的太萌,被自己绊到跌坐在地上,他撑着墙根想要站起来,被他逼得直接吼了出来:“许根你这个王八蛋,我不许你走!”   说完这句他就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这种急切又茫然的节奏。   许根犹豫了两秒。   就在程昔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许根转头大步朝他走过来,俯下身子,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许根把程昔的双手搁在自己的脖子上,程昔愣怔一下,随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臂越勒越勒,他贪婪又肆意地呼吸着属于许根的味道,就像是窒息许久的人猛然接触到新鲜的空气。   许根轻声对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我走。”   他把程昔放回床上,趁他还没回过神来,顺势把他压在身子底下,“别皱眉头了,会长皱纹的。”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程昔的眉间,像是要把他的肌肤抚平,“我喜欢你笑着的样子,今天哥哥就让你快活快活。”说完,他又把自己的头埋在程昔的颈间,小声跟他说:“我还更喜欢你在床上叫我狠狠干你的样子。”   程昔捉住许根的手,“这是在医院。”   程昔惊慌失措的语调越发勾起许根的情欲,他发现自己似乎喜欢看程昔失控的样子,平日里越是自持淡定的人,为他而牵动喜怒哀乐,这不仅让他的自尊得到满足,就连包裹在裤子中的小兄弟都胀大了一圈。   “那你可要注意点,千万别叫出来。”他戏谑地用手指撬开程昔的牙齿,伸进去搅动他的口腔,指尖划过他的舌尖、牙龈、牙齿。   程昔发出呜呜的声音,扭动想要躲开许根的钳制。   这时候小鸡腿看见主人被欺负,开始狂吠,许根瞪了他一眼,“你也一样,不想惹人进来就安静点。”   狗怎么能听懂人语呢?   但是神奇的是鸡腿真的安静下来,在程昔的床脚绕了一圈之后静静趴来,两只前爪以优雅的姿势搭在一起,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许根的动作。   看见鸡腿这么受教,许根几乎要夸他,很好,随时保持警惕。   程昔见机双腿夹住许根的腰部,翻身把他压在身子底下,“许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需要一点耐心?”   许根托着程昔的后脑勺又夺回了主动权,健健康康的程昔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缺斤少两没几分力气的,“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只能回答你,我对别的事情有的是耐心,唯独你是例外。”   “那我还得感谢你,为此深表荣幸?”   许根眯着眼睛,“机会难得,那你要怎么谢我才好。”他用手碰了碰程昔的嘴唇,又挪到下面捏了一下他的胯下之物,“是用上面,还是用下面?”   程昔顿时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两个人滚床单,他的心思很简单,可能是生病的人都会比较脆弱一点,潜意识就会想要寻求安慰和依靠,他和许根两个人纠缠这么久,下意识就认为这个人应该可以包容他偶尔的小脾气。   根据砖家调查,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人们总是能够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彬彬有礼谦和恭顺的虚伪面具,但是往往在信任的人面前就会使性子闹脾气,因为心里清楚的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一点摩擦真的从此恨上你,弃你而去,比如说父母、爱人、至交。   然而,程昔没聊到许根真的会因为他反反复复的态度而发怒。   他只能在内心呐喊——这不科学,救命!     18、以身试爱 ...   他的身子被许根翻不过来,脸冲着枕头,跪趴在床上的时候他只能扭着头,对许根说道:“我是病人,我应该要休息。”   许根不理他,把程昔的裤子褪到了大腿下面,程昔身上精瘦,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也不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苍白瘦弱,这种恰到好处的身材满满的都是青春的蓬勃朝气,虽然程昔从小就喜欢摆出老人头的样子来说教,实在不如他圆滚滚的两片臀瓣来的有趣。   许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像这样,清醒的、粗暴的把程昔压在身子底下他已经想很久了,下面一阵胀痛他飞快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抛在一边。   程昔只觉得力气一点点回到他的身体里,继续对许根循循善诱,“许根你想清楚了,不要胡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许根的一根手指已经对着后穴捅了进去,他的身子蹭着程昔的大腿根,与他交缠在一起,胯下的小兄弟微微抬头,骚痒难耐。   程昔只觉得屁股眼一阵剧痛,异物进入强烈的排斥和生涩感让他的脑子轰然炸开,撕裂般的疼痛火辣辣地刺激他每一根神经。   他的差点惊呼出声,幸好他即使的把漏出唇边的惊叫又给狠狠吞了回去,恨不得咬碎一口雪白的牙齿。   许根看到他还有精神要说话,直接抽出手指一巴掌拍在的屁股上,另外一只手牢牢环箍住他的腰,“你不知道你越是喊着不要,就越是诱人吗?”他有些粗糙的指腹恶意地划过程昔的后穴,来到前面的草丛,抓住了他的命根子,铃口处有些微微的湿润出水,许根伸出舌头舔弄程昔的后背,伏在他的背上说:“但是你的下面可没有你那么嘴硬,你看它在说很想要。”   程昔一瞬间失语,太羞耻了。   许根就像是个瑜伽教练一样,用轻柔缓慢地语调教他如何调整姿势,“沉腰、提臀,对就是这样,腿再分开一些。”   程昔被许根以小孩把尿的姿势圈在怀里,许根用力分开他的大腿,他瞬间觉得韧带被绷到了极限,虽然病房里开了暖气,但是冷飕飕的空气还是还不留情地覆盖他每一寸肌肤,他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小兄弟颤巍巍地翘着暴露在空气里,看起来有点可怜。   程昔侧过头,视线里看不清许根的表情,但是他猜想许根这个淫魔应该是很享受的,他只能看见他乌黑的鬓角衬着奶白的屋顶越发的鬓若刀裁,脸部刚毅的线条像是传世的雕塑一般鬼斧神工,造物主为什么就对这个人这样偏心。   程昔随着他的摆弄脸上不禁染上情欲的粉色。   许根少时的一双媚眼随着年纪的增加越发英气勃然,总是亮晶晶的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夺目。   程昔受不了背对着他的姿势,吞咽了一口口水低沉的嗓音让他换个姿势,“让我看看你。”   这话比任何春药都要猛烈,许根的那活儿翘得更高,他把程昔翻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程昔注意到他粗长发紫的巨物,不禁吓了一跳。   许根轻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它?自从那晚之后,它可想你想的好苦,今天让你好好记住他的滋味如何?”   程昔别过脸不再说话。   许根轻轻覆盖上他的嘴唇,柔软香甜的滋味犹如每一个青涩恋情的滋味,而他们的两感又多了两分刺激和隐秘,旖旎的气氛混杂着淫靡,充盈着磅礴的男性麝香。   舌头被湿润温暖的口腔紧紧包裹,两人交换着津液,啃噬、吮吸、舔弄、极尽所能地挑动,许根眯起双眼,只觉得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应声崩断,麻酥的感觉一直传遍每一根神经末梢,就像是在体内落了一个火星,星星之火,从此燎原,身体里的每一分液体都沸腾、燃烧、叫嚣着不肯停歇。   深长的一吻始终如隔靴搔痒,不得要点,程昔觉得浑身发烫,一种陌生又渴求的欲望占据了他的灵魂。   许根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程昔漆黑的眼里,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心间,又像狗尾巴草挠在脚心,越搔越痒,令人欲罢不能。   他的确想要用更加斯文浪漫一点的说法来形容这样快活的滋味,但是许根现在脑只剩下一个想法。   ——使劲艹他。   除此之外,许根再也想不起来其他。   他就像是个在战场杀红眼了的将军,提枪便刺,再无怜惜,程昔的后穴一下吞进他的粗大,下身被他原始又直接的动作像是狠狠撕成两半,程昔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后穴里涔涔流出,带了点血腥的铁锈味。   程昔不仅维持着他最后的一丝清明叹息道,这下可好,将军的银枪配红缨,好不威风。   许根双手撑开程昔的双腿,把它们折在程昔胸前,奋力在他的小穴里来回抽送,程昔的身子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来回摇摆,也许是食髓知味,也许是为了缓解疼痛,程昔渐渐开始配合许根动作,稍稍抬起腰把自己的臀部往前送了送。   许根只觉得他那紧窒的后穴如同一个婴孩的小嘴,紧紧裹着他的肉刃,吸着不放松,肉壁每一次摩擦都严丝合缝地攀附着他的巨物,他低吼一声差像是满足的叹息又像是无尽的渴望,他越发的卖力,程昔的腰肢自然而然地前后摇摆,穴口的嫩肉也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一张一合地紧咬住他的小兄弟,肠壁分泌出润滑的黏液,每一次抽送都发出淫靡的潺潺水声。   许根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就要缴械投降射在程昔身体里面。   许根有些不满程昔在床上的沉默,他恶作剧一样地掐了程昔大腿内侧的嫩肉一把,程昔受到突然袭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后穴更是因为吃痛狠狠地绞住许根粗大的性器。   许根诱导他,“怎么样,我伺候的你还舒服吗,要是舒服就叫出来,叫出来更舒服。”   程昔心里暗骂他说话跟放屁似的,“慢……慢点,疼。”   许根使坏故意放慢动作,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向前顶,似乎是嫌现在这样的姿势还不够深入,许根干脆把程昔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自己跪在床上,将肉刃抽出来一半,又狠狠地落下。   “恩……啊……”程昔深深吸了一口气。   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深入。   许根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翻搅,程昔也逐渐从疼痛里尝到一些别样的快感,一会儿像是登上极乐世界,一会儿又像是落入无边地狱。   许根问他:“是这样慢吗?”   程昔的回应有如蚊吟,“嗯,快,不要停。”   “大声一点,我听不清。”许根轻重不一的抽送反复刺激着程昔未曾经过太多开发的后穴。   程昔恨得牙痒,好啊许根,一段时间竟然不知道你床上折磨人的手段大长。   最后耐不住许根的软磨硬泡,程昔红着眼角喊他,“哥……根哥,快,再快一点,你就饶了我吧。”   许根顿时像是被人戳中死穴,原本还是个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下一秒就变成了被狐狸精迷惑的傻书生,青涩的像是个毛头小伙子。   他没有注意到程昔微微翘起的嘴角,看来这样顺从的求饶,对于许根堪称必杀技,百试百灵。   许根狠狠的操弄程昔,发了狠,“这可是你求我的,别后悔。”   随后他的声音渐低,“程昔,小昔,你就让我死在你身上好不好。”   “精尽人亡,想得美,这样风流的死法岂不是太便宜你这个小……恩……流氓……”   许根顶中某一点的时候程昔的内壁狠狠一阵痉挛,双手在身旁无意识地挠抓想要握住什么但是被子早就被两人肉搏一样猛烈的动作给扫到了地上,程昔浑身颤抖着找不到着力点在哪里。   程昔好不容易在神魂颠倒中抓到许根的胳膊,程昔喘着粗气,狠狠地掐住他的双臂。   许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更加耀武扬威地长驱直入,许根猛得撞击在他的敏感点上,就像是每一次力量与力量之间充满美感的撞击,又像是来自于原始野兽可怕的兽欲,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狂野性感。   “小昔,你这上面这张伶牙俐齿的嘴,怎么就这么不爱说实话。”   真是非暴力合作,鸭子死了嘴硬。   可是就是这样的家伙,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程昔在也顾不了他可怜的羞耻心大声浪叫,那叫声忽缓忽急,忽轻忽重的一一钻进许根的耳朵里,让他浑身跟通了电一样一阵极为细小的电流通过体内,酥麻、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程昔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手中唯一的稻草,他沉溺在许根许给他的承诺和梦境里,他用力仰头、长大了嘴用尽力气大口呼吸,津液顺着他的嘴角、脸颊、脖子打湿衣领。   他因为过度用力掐着许根胳膊指节泛白,修长的手指顺着许根的小臂一路滑下,带出几道红痕出现在许根蜜色的手臂上。   程昔能够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灼热的温度。   许根从喉咙管里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快速的抽出自己的兄弟,挺立着的凶器吐出白色的粘稠液体。   许根的目光落在程昔脸上,是与他粗暴动作截然相反的温柔,他忽然觉得程昔身上的病号服十分碍眼,抬手就把程昔的上衣拨到了他的双臂上,看着程昔高高举起双手的样子,许根忽然觉得这样任人宰割的顺从模样十分适合他,于是十分恶劣地把衣服缠在他的手腕上,把他的双手高高绑在床头。   程昔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许根对他做了什么,抬脚就要像许根的命根子但是被他轻松躲过。   许根与他耳鬓厮磨,精虫上脑,“我们来晚点新鲜的好不好?   许根完全掌控程昔身体的行动权,他并指捻弄程昔胸前的突起,又是拉又是扯,直到把他的两粒突起蹂躏的红肿,程昔在他的身下喘息不已才堪堪停手。   许根亲吻他的身体,一路向下在程昔的身体上打上自己的烙印,湿滑的嘴唇轻轻啃咬他的喉结、锁骨、肋骨、肚脐,程昔的身体不自主地向他递送,寻求更多慰藉和抚摸。   许根的嘴巴停在程昔的分身前,他伸出舌头轻舔程昔的阴囊,轻薄松弛的阴囊皮肤受到刺激忍不住跟着收缩,许根一手搂着程结实柔韧的腰部,一手握住他的分身根部搓动,毫无预兆地含住他的顶端湿润的双唇轻轻旋转。   程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的余光看见许根抬眼挑眉挑衅又令人沉沦无法拒绝的目光。   他失控地一阵痉挛,手脚都忍不住要跟着抽搐,许根的舌头离开他的身体,改用指尖抚摸他的顶端,湿答答的铃口和龟头边缘被他一一仔细地照顾。   程昔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整个人都笼罩在情欲的粉色中,他无意之中发出的呻吟和娇弱沾不上半点关系,但是落在许根耳中如仙音在耳,四肢百骸都陷入狂热。   “啊……你……”   许根离开程昔的身体,把他扶坐起来,程昔的双手依然高高的举过头顶,程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脑中保持了几秒钟的空白。   许根不假思索地把他抱坐在自己身上,把他脑袋放在自己的擎天一柱金枪不倒上面,程昔的唇边蹭过他有些刺人的毛发,程昔两腿分开跨坐在许根胸口,臀部在他的眼底一展无疑,刚刚的欢爱让程昔红肿的密穴周围还带着没来得及抹去的白浊,像是红梅白雪,又好似落入秘境的飘絮。   他的手掌落在程昔的臀瓣上,“小昔,帮我舔舔好吗,就像刚刚我做的那样。”   许根对程昔只是浅尝即止,但是落入他语言陷阱里的程昔显然没有聊到许根要的可不只是他嘴唇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   淡淡的咸味顿时塞满了程昔的口腔,男性的体位在他的鼻尖萦绕不去,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瞬间夺取他的魂魄,两具赤裸的躯体在病床上相互摩擦,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四溅的火星,心头的熊熊大火不知道要如何熄灭。   许根十分满意程昔的反应,他的手指这次毫不费力地就捅进程昔的后穴,程昔被他前后夹击神志不清,他拼命的想要把许根的手指挤压出去,可是结果只是越咬越紧,他的手指逐渐增加,一根、两根、三根,程昔摇摆着光滑的臀部一个战栗几乎要瘫软在许根身上。   医院的味道被冲淡,程昔的双眼紧闭,因为他睁开眼也不知道把目光落在哪里才好。   他的身体被欲望支配,灵魂却像是脱离躯体一般剥离,看着在男人身上撅着屁股,嘴里不住吞吐许根性器的自己冷冷哂笑。   他觉得自己心里充满矛盾,一方面向往渴求来自许根的感情,一方面又无比惊恐爱情这种化学反应的存在,他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越发害怕失去,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冒出非常恶毒的念头,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就像是程蓉蓉的咒骂,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因为荷尔蒙引发的错误,许根根本不在乎他是程昔还是赵昔还是其他的甲乙丙丁。   这种念头就像是暗处的毒蛇紧紧地缠绕着他,吐着猩红的信子伺机而动。   他快要被自己不安分的臆想逼疯,就现在,他陡然睁大眼,眼前是病房雪白墙壁的半腰处刷了绿漆,窄小的空间里面冷气和低气压从四面八方钻进他每一个毛孔,凝滞的空气无声地嘲笑他就像一条发情的母狗。   胸腔里似乎有一股压抑许久的怨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不得要领。   这一刻他是自卑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在床上这样的放荡,甚至是……下贱。   甜蜜冲淡之后,不断想要深入程昔喉管的巨大阳具和浓稠的味道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脑壳一阵阵抽痛,他忽然一瞬间明白了程添在担心什么。   并不仅仅是受伤,而是——如果在爱情中失去自我,那么程昔还是程昔吗。   这样哲学的思考,听起来,真是操蛋的可怕。   他的牙齿一个不小心磕到许根的阳具,许根吃痛极有耐心毫不吝啬地给他指导,“乖,不要用牙齿,张大嘴,对就是这样,用嘴唇,舌头动一动。”   许根被他侍弄地声线不稳,显然极为享受,他的手指有节奏的在程昔体内抽送,发出响亮的水声。   程昔不时哼哼两声,许根的分身在他柔软湿润的口腔里又胀大一圈,不断地刺激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每当他想要把他的小兄弟吐出来的时候许根都像是有预料一般顶送他的分身,越发深入喉管。   程昔的呜咽最后也被堵在口中,房间里只剩下许根的闷哼和肉体有节奏的击打碰撞之声。   许根这一回十分长久,忽然他手里不自觉停下动作感官的刺激让他的快感攀上巅峰,他狠狠地将胯下向程昔口中用力一顶,程昔一下次把他的性器全部吞入,一直没到底插入喉咙深处。   许根尚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快速地抽出自己的性器,程昔来不及躲开白色稠液喷了他一脸。   程昔失魂落魄趴坐在许根胸口,许根看不见他的表情,突然许根惊喜地翻身坐起搂住他,把他的小兄弟捧在手里,“小昔,你太厉害了,你居然会用后面高潮。”   ——许根毫不顾及程昔自尊的情话顿时让程昔的脸色黑了一层。   他有点疲惫地往后靠在许根宽阔的胸口,“我累了,你给我把手解开。”   许根宽大修长的手拨弄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他从背手牢牢圈住程昔的身子,让他倚靠着自己,舔着他小巧的耳垂,“现在说累,是不是太早?”   究竟谁比较像狐狸精一样采阴补阳,纠缠不休?   程昔的神情带着点困倦,全身放松地感受来自许根的温度,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19、炮灰一号 ...   程昔这样禁欲的美感让许根欲罢不能,也不知道两人来回折腾了多少遍,直到程昔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这绝对是他的黑历史。   程昔醒过来的时候正日头高照,他浑身酸痛跟散架似的,两只眼睛肿的老高,手脚都不像是属于自己的,他只好慢慢挪动他唯一还算得上灵活的脖子,左右看看,许根已经离开,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身上也很干爽,看来是许根给他清理过了。   哦,还很贴心的放了杯水在他的床头,谁能看出平时一本正紧的许根一到床上比禽兽还禽兽。   他咬牙支起身子一口气把一整杯水都给喝完,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咳两声,喉咙有点疼,他跑到卫生间里面张大嘴照了照,就跟发烧时扁桃体发炎一样红肿。   他捂着屁股,又捏捏自己的喉咙,以一种十分匪夷所思,扭曲又滑稽的姿势惨兮兮地挪回床上躺好。   他这回才真的感觉到,他需要住院!   程昔的自我排解和恢复能力非常之强,不然也长不到这么大,也可能是他坚强的伪装习惯于多年以来养成的尿性,总是悄悄的把不安埋在心底,总之,保证你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开朗又强悍的。   程昔的家教极好,这体现在程添和赵敏述强力二合一的教育方式,程添强调,要不断展开自我批评,批评与自我批评相结合,也就是常说的,一日三省吾身,往往直击要害,而赵敏述则有着另外一种论调,那就是坚持表扬与自我表扬,这种更加新潮偏向西式教育方式的确让程昔同时受益良多。   这时候程昔在注意到水杯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安心养病。   程昔把纸片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和划痕泄露了许根的心迹,看起来是写了许多话又被他划掉重写,最后来来去去就剩了这么四个字。   程昔眯着眼辨认许久,很多字迹因为是透过纸张印下来,并不清晰,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程昔捏捏自己的眉心,许根这太子爷,真是让人烦心。   他索性反手把纸片塞在枕头底下不再去看,但是许根的字已经印在他脑子里,张扬霸道,果真是字如其人。   其实他不知道,许根抱着晕过去的他顿时就什么迷糊劲都醒了,给他清理完之后,盯着他静静躺在床上平稳的呼吸看了很久,他没开灯,就看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然后两人完全沉溺在黑暗里。   他其实也能体会到一点程昔复杂的心思,但是由于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许根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两个大老爷们,唧唧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于是他的一点点烦恼和困惑也随之消失,这时候谭卫强打来电话。   “卫强,什么事,你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行,你来接我。”   出门去接完电话,许根往病房门内看了眼,想想又进去给程昔亮了盏台灯,留了字条于是离开。   等许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一直乖巧趴在床脚的小鸡腿甩了甩自己蓬松的尾巴,明明就是个小短尾抓在手里都感觉不到几根毛,偏偏看他那傲气的表情就跟自己是只九尾狐狸,有着世界上最昂贵绚丽的尾巴似的。   他轻巧跃上程昔的病床,凑着鼻子嗅了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蜷缩成一段在程昔下首入睡。   这会儿它看程昔起床梳洗之后又一脸疲倦的钻进被窝,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完纸片之后似乎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么复杂的问题,人都想不通,更何况是犬类。   程昔伸手搂住小鸡腿的身子,用下巴蹭了蹭他,小鸡腿热切地伸出舌头舔回去。   一人一兽很快发出浅浅的呼声,一起一伏,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果然是——冬日好眠。   去证劵交易所办完事,谭卫强看许根的神情不豫,就提出请他去喝一杯。   谭卫强帮许根拉开车门,请他坐进去,然后才吩咐司机开车。   许根笑道:“卫强你现在也是一方豪雄,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做。”   谭卫强却不以为然,“老大别说是为你开车门这点小事,我一辈子给你打下手也心甘情愿。”   听到一辈子这个词许根眉心一跳,他从来不迷信一辈子这种东西,时光会证明它是多么的残酷。   许根不愿意辜负谭卫强一番好意,就跟他在酒楼要了个小包间喝酒吃宵夜。   谭卫强斟酒布菜,先干为敬,一般人眼里他们还是个两个半大的小伙子,但是两人的行事作风却处处讲究江湖义气,豪气干云。   “老大,我谭卫强这么十几年遇见最让人佩服的就是你,要是有什么人惹了你不愉快,就是惹我不愉快,我一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谭卫强的名字虽然听起来让人索然无味,但是样貌不俗,在一帮肌肉遒劲的爷们里面称得上鹤立鸡群。他小麦色的肌肤和匀称健美的身材无一不是谋杀少女心的利器。   可是除了看他偶尔泡泡妞,上床对象男女不限、荤腥不计,但是许根从来没看过谭卫强正经谈过什么朋友,这一点让他有些奇怪。   不过对于感情这方面,许根相信谭卫强不仅与他志同道合,还是个中好手。只不过自从明白自己喜欢上程昔之后,许根就再也没有在外面胡闹过。他以前的确有一些香艳的情史,但是这些他都不曾告诉过程昔。   他知道程昔心思重,告诉他了也不能怎么样,何必找这些事情去惹他心烦。   再说了,不是青春年少嘛,谁没有冲动过一两回的。   许根眯眼,噙着笑冲谭卫强遥遥举杯,喉结一滚,一杯白酒下肚,他说:“卫强此话差矣,整天把打打杀杀的挂嘴边多没意思,更何况,只是一点烦心小事,不值一提。”   谭卫强错开眼,正好目光落在许根的脚踝上,许根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椅背上,这么个姿势别人做起来就显得粗俗,而放在许根身上却让人不由感慨,这人一派贵气好像溶在骨子里。   许根的裤管下露出一截脚踝,灯光下瞧起来像是块上好的老玉。   谭卫强悄悄的……菊花一紧。   “老大,你要是那我当自己人,你今天就跟我说说心事,我要是泄露出一言半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谭卫强平时不是这样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尤其是他的私事,他忽然这样热切的态度让许根起了疑心。   “怎么了,这么想知道?”他故意这么问。   “老大,我……就是关心关心你。”谭卫强一瞬间脸色黑里透红,这样欲说还休、半遮半掩的态度,换了谁,但凡是个有点情商的都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好吗。   许根摸透了谭卫强的心思,他藏的可真是深啊,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左膀右臂对他有那么点不该有的感情,他不喜欢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试探,所以……今天看起来他倚重的人似乎没以往那么顺眼。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谭卫强翻脸,那会显得他杯弓蛇影,令人寒心。   于是他叹了口气,“卫强,我好像干了件错事。”听听谭卫强怎么讲,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敢肯定,谭卫强要是一只狼,那么他现在肯定是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许根接着说:“我把程昔弄伤了。”“在床上。”他补充。   这话是大实话,但是表达却很有意思,落在谭卫强耳里只能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谭卫强如受五雷轰顶,亏他还能保持镇定,“这有什么可烦恼的,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时兴什么灭人欲存天理的说法,老大想要什么人,左右翻不过你掌心。”   许根点点头,“那他要是心里有个疙瘩,自己那道坎过不去怎么办。”   谭卫强脱口而出,“这好办,把他拴在身边,时间久了自然能够想通。”   但实际上谭卫强对程昔严重嗤之以鼻,还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妖术把许根迷得五迷三道的,虽然谭卫强对许根芳心暗许,但是他自诩是个正直的人,这种正直的死心眼一旦认定程昔属于歪门邪道,一想到他在床上的样子真是五内俱焚,恨不得冲到程昔面前就把这个小妖孽给掐死了大家同归于尽。   继续说许根的反应,他表示这个思路不错,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谭卫强脑内小宇宙高速旋转,忠肝义胆肝脑涂地一脸诚恳说道:“断其后路,请君入瓮。”谭卫强功课做的好,他早把程昔这个人研究透彻了,于是他从长远战略角度开始给许根分析讲解,“程昔这个人据我观察,他的交际圈子十分狭窄,除了唯老大你马首是瞻,几乎很少跟别人有交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程昔这人整天围着你转一看就没安好心……   可是程昔真是的没处喊冤,他除了稍微熟悉的几个同学和许根,几乎很难接受和别的青春期大脑构造奇特的少男少女们进行深度沟通交流。不过好在他借着对音乐的兴趣也在校外结交了一些人。   但显然这些文不在谭卫强对“交际圈”的定义里。   为什么?因为年龄差距。   “所以,想要让程昔这样孤僻的人听话很简单,只要牢牢掌握他,把你变成他的全部就可以。如果老大放心,这事尽管交给我来做就行。”   许根把一碟花生推到谭卫强跟前,“吃点东西,这事我考虑一下。”   他也觉得程昔有点太孤僻了,是不是给他找点事来做比较好?   许根这样关怀体贴的少爷真是让人铭感五内,谭卫强这个忠臣脑残粉又开始多余的脑补。     20、爱是你我 ...   那晚之后,程昔和许根的相处模式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日子溜得很快,一转眼就是高二下半学期。   许根经常忙一些与学业无关的事情,他好像把别人踏入社会之后再干的事情在学生时代全给做完了,程昔也说不准这样是好是坏。   因为你想,一个人在学生时代太过出类拔萃,早早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起步比别人早了甚至长达十年之久,那么等到他真正到了应该走入社会的年纪呢?那要干什么才好,难道提前退休?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伤仲永的故事常听,常青树的故事倒是少见。   那天正好程昔学琴时候的师兄来京城参加钢琴比赛顺道过来学校看程昔。   程昔玩心大起,把他带到琴房,跟他玩了一阵四手联弹,好巧不巧地许根在隔壁上音乐课,隔壁大多数学生都被激荡的音乐声吸引,老师管不住这群混孩子,就随他们一个个跑出去围观。   于是两个窗户前面瞬间挤满了黑压压的脑袋。   许根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穿过人群看见琴房里面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青春年少,说不出的般配。   他们这一代人玩音乐的还不算多,再晚生个几年的孩子大多数被家长意识到培养点一技之长的重要性,不过这也是那些年轻孩子的事情,只说现在,大多数人看见这样和谐充满灵气与新鲜感的画面,都不免将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情景烙在心头。   大约这些美好的事物对于少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甚至于任何再日后看起来稀松平凡,再也惹不起任何波澜的东西,一旦与青春扯上关系,似乎都要加上个特殊的光环,放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怀念一下。   许根拨开人群就开门走了进去,脸上冷冷地打断两人的弹奏,“程昔,我们中午去打球,你去吗?”   程昔师兄愣了一下,看向程昔。   程昔也是一脸“这是什么情况”的莫名感,许根明明知道他不爱这些球类运动。   他先对师兄抱歉地笑了笑,“师兄先坐,我一会儿回来找你。”说着他就起身推着许根出门去。   许根不乐意,杵在原地不动,“这位是你师兄?师兄要不要也来玩?”   许根早想好了,要是这个师兄敢来他一定把人揍到下次不敢在程昔面前出现为止。   ——占有欲太可怕了,是谁想要程昔多一些自己的交际圈子来着。   程昔尴尬赶紧给师兄解围,“师兄还有安排,过一会儿就走了。”他又对师兄说,“师兄你别见外,这是我哥,许根,他对人向来这么热情。”   你才热情,你全家都热情!许根暗地里面跟程昔做小动作。   许根一听程昔对他的介绍,心里别提多熨帖,他挑眉说道:“可不是师兄,你是程昔师兄就是我师兄,这么快就走,不多玩一会儿?我跟程昔带你逛逛校园。”   可怜的师兄就这么毫不知情的,无辜的被两人夹在中间。   师兄到底是多吃了几年的盐,只是走之前问程昔,“看你跟许根关系不一般,你们……”   程昔只是含糊其辞道:“师兄,你也别问我们什么关系了。”   “行,你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就行。既然你喊我一声师兄,有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忠言逆耳,你要是听了不高兴,也别怨我,凡事有度量力而行,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实诚,容易吃亏。这情爱之事也是讲究谋略的,进退有度,你来我往,这才能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不动摇,这就是朱砂痣和蚊子血的区别。”   果然搞艺术的人,思维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谢谢,我明白。”程昔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任他予取予求,而应该是讲究策略?”   “对,你明白就好。”   程昔听完若有所思。   不过如果他真的按照师兄说的做太才是真的坏事,对于许根来说捧在手心里的不是肉,吃到嘴的才算是。   师兄知道他听进去了,就又跟他把这次来看他的目的说了一遍:“老师在上海可惦记你了,没事就念叨你是他最出色的弟子,这次来也是想要我劝你别把自己的一身才华给丢了,虽然老师去了上海发展,但是机会遍地都是,现在社会发展这么月,日新月异,你也到了出来闯一闯试试自己本事的年纪。下半年的这个国际性比赛我可是告诉你了,去不去参加由你,获奖者可以去欧洲进修,那可是音乐殿堂,别轻易放弃。”   程昔何尝不知道出名要趁早这个道理,只是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许根还小的时候他舍不下,许根长大了,他更斩不断这段期望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关系。   所以他还是那句话,“谢谢师兄。”   师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许根远远瞧见程昔把师兄送走,这才像一只傲慢的孔雀走开。   程昔去找他的时候就听人说他翘课走掉了,程昔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候一个看着眼熟的同学气喘吁吁跑过来叫程昔,“程昔,你叔叔在花园长廊上等你。”   程昔愣了一下,他哪来什么叔叔找他?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地又说道:“程昔你藏得真深,平时看不出来,原来你还弹了一手好钢琴,真羡慕你。”   程昔低头微笑谢谢他能喜欢自己的音乐,然后就跑去他说的地方看看,究竟是哪一位叔叔。   长廊上面种的是垂下来的紫藤萝,只是因为冬天,剩下枯枝缠绕,一个穿烟灰呢子大衣的高个男人背对程昔站在长廊尽头,听见程昔的脚步声敏锐地回过头看他。   ——“邵总?”   邵文钊对他露出善意的微笑,“就叫邵叔叔吧,邵总是给别人叫的。”   程昔婉言拒绝,“这样多不合适,许根叫你邵哥,我叫你叔叔的话岂不是乱了辈分,更何况你也不大,叫叔叔的话我不是很吃亏?我想没有人愿意别人把自己叫老吧?”   邵文钊哈哈大笑,“不错,那你也跟着许根叫我邵哥就行。”   程昔顿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邵文钊没有给他纠结的机会,他请程昔坐下,没想到找他说的事情也和他今天弹的钢琴有关。他和程昔并肩坐在石凳上,他开门见山就对程昔说:“你知道我和许根打算联手办一个娱乐公司吗?   等到许根毕业之后就着手办起来,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有些来路不明的钱财,许根跟我说过你知道他在证券股票里面投了不少钱,但是也不是稳赚不赔。   所以我们商量着很看好娱乐行业,你别看现在演绎歌唱界刚刚起头,我敢保证,繁华的日子在后面。”   邵文钊说的不错,准确来说,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字字珠玑,要是普通人有邵文钊这样的商业头脑和眼光,成就一个新贵巨贾不成问题。   程昔当然知道几年后的娱乐圈会是以一个火箭式的速度发展起来,并且成为各行各业中的常青树,长盛不衰,但同样的也是各种绯闻八卦层出不穷。   程昔考虑过走这条路,但是他还没有最后做决定,再看一看比较好。   但是他真正关心的是,为什么许根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而要通过让邵文钊这样一个外人的嘴得知这些?   程昔怒,许根,你等着。   “抱歉邵哥,许根还没跟我提,要不我今天等遇到他问问。”程昔笑话自己,怎么这种得罪人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邵文钊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觉得程昔这孩子斯斯文文对他的胃口,也许是因为程昔上辈子对他做足了功课,就像是闯副本一样,攻略看多了自然之道怎样才能找到任务的最佳解决方式……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程昔不小心导致老怪的好感度剧增?   程昔却不清楚,他真正得到邵文钊认同的时候,是因为邵文钊把一副黑框眼镜随手放置在桌上,当时是在一个小型聚会的时候,不知道哪一家的孩子跑过,眼看眼镜就要遭到无妄之灾,程昔眼疾手快一把就拿过眼镜。   他抵还给邵文钊的时候,叹了口气,“这么好的眼镜,差点糟蹋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邵文钊就笑了,很少有人能看出他这一副镜架的门路,是日本出了名的匠人手工打造的大师作品,的确是价值不菲,更胜在意义不凡。   后来他再出门的时候就收起了这一副眼睛,而改换了一架金丝边框的。   这就是两人的渊源来由。   邵文钊没有勉强程昔,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于是从程昔的学校告辞,临走前他说:“你有天赋,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不要暴殄天物。”   程昔自嘲,“不过是雕虫小技。”   “不。”邵文钊摇头,“我不是在说你有音乐天赋,而是说你有红的天赋。”   红人体质、一夜成名,唾手可得有没有!   程昔谢谢他能够赏识,目送邵文钊驱车离开,在他车后挥手作别。   转头之后程昔就变了脸色,心里一直记挂这件事,一定要和许根问个清楚。   结果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许根的人,等到放学的时候许根忽然出现在门口等他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很吃惊?”许根从身后抽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递给他,“打开看看。”   程昔拿过礼盒,没急着拆开,在许根身上上下扫了两眼,“我怎么闻到有血性味,下午出去办事了?”   “这事你别管。”虽然许根从小就见识过程昔的强悍,但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够把他好好保护起来,那些腌臜的事情能不让他捧就不让知道。   程昔扬扬手里的盒子,“得了吧,这家店我知道,根本不在城内。”程昔手指戳了戳盒子底部商店独有的标示,他笑着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对黑色的皮手套,款式简洁大方,针脚细密,底部围了一圈蓬松的狐狸毛。   两人走到远处,冬天天黑的早,两旁的路灯早早亮起,叫不停在灯下,许根拿起一只皮手套给他戴上,“知道你最心疼这双手,送你的。”   看许根这样,程昔忽然不知道娱乐公司的事情从何说起才好,于是就这么被许根给差了过去,他随口说了一句,“谢谢,我们边走边说,我有话想问你。”   “去吃点东西?”许根提议。   “行,走。”学校不远的地方就是麻辣烫的摊点,两人一人五块要了不少东西。   “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事了?你一般不会选择翘课去处理事情,我找了你好久。”   许根犹豫了一下,“去解决了一个桩子。”   “邵文钊那边的?”这是程昔的第一反应。   “你怎么会这么想。”许根惊讶,“不过也不能算全错,记得何荣吗,他那边的人。”   程昔笑笑,“是吗,又给他逃掉了。”   “你也知道,不过是一群人尔虞我诈在做戏。”许根又说,“程蓉蓉的事情快了,你就等着去吃订婚宴吧。”   “别,我可害怕被赶出去。”   “我以为你等这一天很久了。”   程昔的笑容僵在嘴角,旋即说:“也对,这一刻不亲眼见证怎么行。”   “就是这个道理。”许根喝了一大口辣汤,直呼太爽。   两人回家路上正好路过夜市,两人并肩逛地摊,就像任何一对普通平凡的情侣,这样平淡无忧的生活很容易让人贪婪的想要永远这么下去。   程昔在摊子上左右看看,商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逛的人也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上辈子几乎没怎么逛过夜市,记忆中大概山寨的奢侈品和山寨机占了半壁江山,但是现在看看却很有意思,现在红火的品牌远跟日后那些路易斯威登巴宝莉之流没什么关系。   现在摆出来的大多都是些女孩子的发夹、男士汗衫、劣质的芭比娃娃、盗版碟之类的小东西,甚至锅碗瓢盆也不乏其数。   程昔看到许根穿的单薄,冻得直缩脖子,就买了条围巾给他围上。   许根一脸委屈地看他,“你就拿十元一条的围巾打发我,世事不公啊。”   “不要?那你还我。”程昔作势就要去夺围巾。   谁知道许根身手敏捷地躲开,郑重地把围巾系好,大红色的毛线围巾和他的整体风格完全不搭,看他宝贝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许根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搂住程昔的腰,“老婆,你搬过来吧,我们可以一起给家里置办东西,厨房、客厅,还有新房……好不好?”   这样贴心的情话配上许根诱惑的嗓音,瞬间就让程昔心动,不过他很快稳住,侧头用头碰了下许根,“再等等。”   许根温暖的呼吸逐渐远离程昔的耳根,两人继续走在街上,霓虹闪烁,红灯绿酒。   许根无疑是个骄傲的人,这注定很少对人或事执着,也意味着他嫌少遭到同一人三番五次的拒绝。   一看到程昔拒绝,许根的态度立马冷了下来,十分不理解程昔究竟在犹豫什么。   看着许根这样,程昔只能对自己说,没关系,他还是个孩子,慢慢教,总会懂事。许根虽然在别的方面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丰碑式人物,可是对待感情还是一塌糊涂。   这时候许根忽然想来程昔说他有事想问,就问程昔:“你在去吃麻辣烫之前,跟我说要问我什么事?”   程昔歪头想了一下,回答道:“忘了。”   许根不做多想,嘲笑他:“看你年纪大了,记性这么差。”   程昔十分配合,“是呀,人老了总是忘东西。”   夜幕里明月高悬、星罗密布,许根心中一暖,牵着程昔手,两人慢慢在无人的小巷中往回走,他轻声说:“程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现在知道了。”程昔如此回答。   许根轻声笑。      21、拍摄现场 ...   许根狡兔三窟的毛病总算是定了下来,学校旁边的公寓成了许根和程昔正式的据点,程昔有空就带鸡腿过来看看他,有时候带点零食啤酒,有时候帮他煲一锅汤,有时候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球赛,然后因为支持不同的队隔三差五要打一架。   作为回馈,许根即使不在家也会把想要跟程昔说的话写在便签上贴在显眼的地方,最后两人觉得不方便,特意去市场上买了一块白板回来,有什么话就写在上面,人要是来了看见就擦掉回复。   最初因为两人的生活作息差别不明显,学校里有机会碰面,回到家也能安安稳稳地在一处吃上热菜热饭,所以白板的使用率并不高。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碰面几率开始减少,白板这种隔空喊话鸿雁传书的古早传统通讯方式逐渐显露它的作用。   这种情况在高二假期达到鼎盛,假期里面大多数人勤勤恳恳备战高三高考,但也有那么一小撮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私活。   比如许根,比如程昔。   许根的字总是苍虬有力地把整个版面占地满满当当,而程昔的字通常要秀气很多,横撇竖捺无一不规规矩矩的。   这天许根回到公寓,发现程昔给他留了字:“剧组去乡下拍摄,估计没有信号覆盖,到时候长途电话联络。照顾好自己,勿念。”   许根看了眼冷清清的屋子,倒了杯红酒在房间里面站了一会儿披上外套转身出门。   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刚刚许根一直盯着看的地方是个方寸大的床头柜,柜上放的是一张他和程昔的合照。   两人没有怪表情,没有亲密的动作,甚至没有并肩在一起,只是集体活动的时候被人喊了一声回头,两人错落着回望的情景被镜头捕捉。   没有任何艺术感可言,胜在自然,照片上面程昔爽朗微笑,而他则面无表情,拽的二五八万。   但是他对这张相片说不出的喜欢,不为什么,就是一种舒服的特质。   相框也是普普通通的木质相框基础款,每次睡前亮着一盏台灯,黄色的灯光打在相片上的时候,许根就会很不符合自己的格调地想,真像个家,有家的感觉。   许家的孩子独立都早,虽说是一大家子,但是一年到头碰面的没几回,即便是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话题也离不开各位家庭成员又在社会上造成怎样的震动,又有了什么功绩。   大堂哥说他升官之后坐稳了位置,肃清了衙门里不遵守游戏规矩的人物。   二堂哥说他掌管的集团正式完成三年计划,扩张到国外和国际接轨,虽然面临成本提高的问题,但是随之而来的巨大利益足以弥补,鱼与熊掌,这是个机会成本的问题。   家里唯一一个亲姐姐也完成了她作为女儿的使命,与红二代的联姻强强联合,从此两家荣誉与共密不可分。   那么许根呢……他能说啥,难道说昨天又做了笔挑战国家底线的生意,今天准备正式拿下城东场子的控制权?虽然家里对他做的事不支持不反对,但是这些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拿到明面上显摆的美事。   所以许根通常就是沉默……沉默……沉默。   故而,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注定漂泊的游子和高翔的鸿鹄——程昔讽刺他,“哥,根哥,你想太多了……真的。=_,=|||”   许根长叹,“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岂是汝等俗人能体会的。”   程昔扶额,拍拍他的肩膀,“许根吾兄,咱还是且与我猛拼饮散百壶空,且将鸿鹄意,付作马牛风吧。”   后来许根嫌这句话不吉利,死活让程昔不能再提。   程昔被他压在身子底下连呼不敢,一叠声地求饶。   程昔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想要清清静静过好日子,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师兄介绍的钢琴比赛,不过机缘巧合,正巧有个生活剧的剧组想要找个会钢琴的人演个小配角,许根也支持他去玩玩,就当是带薪参观剧组拍摄,全当是娱乐散心。   但是两个人竟然不知道这个剧组越拍越奇幻……居然拍到乡下去了。   所以说每一个以改剧本为乐的编剧、导演上辈子都是折翼天使,两人各有一只翅膀,合在一起才能飞翔,这绝壁是真爱!   90末那会儿流行的就属生活剧、琼瑶剧之风大盛,大陆自己的电视剧在不断摸索尝试之中,科班出身的演员很少,多半都是野路子……比如程昔这种演完大家庭里天天被耳提面命督促学钢琴的中学生,还被抓过去一人分饰两角的。   这是个完全称不上正规的小成本剧组,导演自己的忙上忙下,演员也不像后来那样有经纪人助理跟着,一切从简,大家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行动派,东奔西跑的虽然苦但是贵在苦中作乐。   于是这么一群人跟着严重不靠谱的导演和以改剧本为乐的编剧一激动就跑到山沟沟里来了。   这是个非常贫困的山村,简单来说一下就是民风……十分彪悍。   寒假的时候更好快过年,有一句话大家都知道,想要富先修路,村里来个了新的支书,强烈提议要上头批工程款来做道路建设,发展新农村。   结果农村迷信,找老先生给算了一卦,说是不宜动土,不宜会客。   其实想要把修路的事情定来根本没这么快,无论是跑工程款还是找建筑工队,没有一样不要花时间,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给村里的其他老干部知道了,老干部讲究的是无功无过,说白了就是正一眼闭一只眼混个安稳日子。老干部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没什么见识,也没有野心图谋发展。   一个新的支书下来就想要推翻他们多年来默认遵守的规则?这可不行,于是他们就想了这么个烂招。   利用村民迷信心理煽动他们的抵触情绪。   不宜动土是为了牵制支书的动作,不宜会客是不想要别的村外人再来扰乱他们的秩序。   村里面虽然穷,但是蔽塞惯了倒也像是个独立王国,在里头做做说一不二的土皇帝也舒服。   这下支书可被气个半死,没有办法修路就没办法做出成绩,难道要像这帮子老家伙,一辈子困在农村没有升迁的机会,老死在穷乡僻壤?   于是,程昔的倒霉剧组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摸进了村口,就遇上这么一件倒霉事,差点被人给打出去。   ——不宜会客。虽然说热情好客乃是传统,但是这时候老先生发了话,这些人就是带着霉煞之气来的,啥理由都不行,打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   不过,要知道,艺术家的思维都是一般不能理解的曲折离奇,你以为村民的棍棒就能阻止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了吗?不能!   于是编剧开始哭哭啼啼地跟村民哭诉,他们的车子是如何在这泥泞的路上爆胎,天色渐晚一路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来就是为了借个地方,还原真实农村的样貌。   虽然十分理解村民们担忧困惑的心情,但是这是为社会做贡献,政府在都要竖大拇指的好事啊!   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村民不懂,总之就听出了一句话,这几个读书人要在这里借住一晚上,并且这是一件大善事,多做善事乃是行善积德。   村民多数还是很崇拜读书人的,觉得有知识有文化,好,说出来的话都比别人好听悦耳。   于是这事还真就这么成了。   不过也许他们当晚就走掉,也没后来那么多闹心事。   那边编剧又转头跟他们商量,明天一大早就起来找地方拍摄去,这次主要要走的剧情的是大家庭里的爷爷去世了,要求亲人把自己埋葬回老家,老家十分偏僻不开通……也就是这么个山村。于是孝顺的儿女拖家带口要回老家给老爷子送最后一程。   大家也没想这么多,反正进度是要赶的,拍完了收拾收拾好过年,谁也没想,你快过年的拍这种剧情不是在村子里找晦气吗?   藏着掖着顺利偷偷摸摸拍完了还好……要是被人逮着……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   22、一盆狗血 ...   程昔剧组一行人人数不算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十来个,于是村长把他们分别安排在几个农户家里,程昔和剧中的男女主角以及女编剧住在一起。   女主角跟编剧住一个屋,程昔他们两个就在隔壁。   农户人很淳朴,虽然不欢迎外人,但是来者是客,待他们很是客气,因为家里面没准备多余的棉被,只有几床薄被可以给他们用,农户家里的大嫂很不好意思让他们见谅。   程昔环顾四周,屋子不大,因为灯光昏暗所以感觉整个屋子的颜色都有一些失真,冬天屋外头的冷气直往里钻,北风呼啸,窗户呼呼作响。门窗上都贴着大红色的窗花、对联或者是年画,虽然没什么人气但是也显得年味十足。   大嫂帮他们铺好床,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别人家跑跑看能不能借到保暖点的被子,最后还是被程昔和男主角两个人阻止了。   两个爷们皮糙肉厚,这点寒冷还是扛得住,不至于那么娇气,倒是隔壁的两位女眷需要小心一点,别给冻生病。   大嫂最后还是留了个暖水瓶,程昔和男主角抱着被子面对面坐在床上,两人的木板床正好是相对的,程昔看着男主角梳了个赶潮流的发型,还特意用发胶固定上,但是手里抱着蓝底白花、还打补丁的小棉被,脑袋搁在床头打瞌睡,程昔忍不住发笑。   他想他自己大概也是这副滑稽又困倦的样子。   男主角听到程昔的动静就彻底清醒了,他是个不大不小的红人,在90年代末21世纪初就已经小有名气,而程昔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毛头,导演离开之前还特意让他多照顾照顾程昔,这样的安排让他十分不爽。   不是那种对后辈礼貌性的照顾……而是郑重其事的嘱咐要迁就他。   这种事情让敏感的男主角一瞬间电光火石,心如擂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程昔是个有后台的人,他背后说不定蹲着一尊大佛。   男主角盯着程昔看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阵发毛,他打了盆热水洗脸顺便问男主角:“意风哥,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我之前问了大嫂这边几户人家都还没有通电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村口的小卖铺给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身为男主角的演员出场半天终于有名字了,这意味着他不仅仅是个酱油党\\(^o^)/。   李意风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半天没搭理程昔,程昔习惯了他心高气傲也不再问他,其实心里想的是:问你一声也就是走个过场让大家脸上都好看,还真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去?冷艳高贵,你全家都冷艳高贵!   李意风穿着皮鞋横在床上,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昔看着他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一阵感慨,他记得李意风在上辈子的时候曾经红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也没有逃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命运。   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喜欢关注八卦的人,但是因为当初李意风的丑闻事件实在闹得太大,估计连买菜的大妈都知道这人是个装直男的基佬,和众多女星炒过绯闻,但是实际上他游走在个个饭局之间,还被男人包养,包养!   知情人士爆料饭局出场费高达数十万一次,他这种玩命的赚法,目测是不用担心人老珠黄后没钱养老送终了。   程昔皱眉,他似乎有点什么不妙的预感……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关李意风上辈子的结局,他居然没有关注。应该有看过才对,关键时刻怎么能忘。   不过遇上这种事,在信息爆炸的后世,这种欺骗大众,又极其自甘堕落的行为肯定是要被网名唾骂围观时不时拿出来鞭笞一下,对圈子里如履薄冰想出名想疯掉的男男女女起到警示的作用,如果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李意风其人其事,可以把它称之为——娱乐圈经典案例。   粉丝都是玻璃心的,当你给了他们精神寄托与完美的幻想,再将它亲手打破,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们凉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迎接你的必将是比炼狱还要可怕的煎熬。   可见李意风的晚景凄凉不用猜也能知道,于是程昔很作地向李意风投去同情一瞥。   这把李意风看的一愣一愣,不是所有的悲剧都会有所预兆,就比如说现在还年轻的李意风还不知道自己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于是这个外表随和开朗,实际上是个小心眼的年轻人蹭的坐起来绷着脸问程昔,“干什么突然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程昔对这个青春期推迟的大龄男青年实在没辙,刚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气氛的时候,女主角敲门进来了,女主角有个温柔又好听的名字,叫陈思思。   不要瞧不起这个大众名,这是她签约的公司给她特意算命得来的,据说叫这个名字必火,大红大紫,红遍祖国冲向亚洲的那种。   她选择忽略程昔和李意风之间微妙的气氛,一个是有后台的新人,一个是第一回合作的搭档,为了谁得罪另外一个都不值得。   程昔冤枉,他怎么就有后台抱大腿傍金主了?陈思思和李意风心照不宣,已经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神秘富商,肥头大耳的摸样。   很久很久以后……等到程昔和陈思思这一圈人熟络的时候,他们还不断不断不断的提起这件事,知道真相的程昔眼泪掉下来,为什么成功人士就一定要是老弱病残或者是肥头大耳?不能这样,即使要给他配一个金主也应该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对。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坏人。/(ㄒoㄒ)/~~   不过现在青涩的陈思思还带着少女的娇羞,一点看不出日后的影子,她倚在门口问两位大爷:“不是说要去打电话吗,赶紧去,还能赶得上回来吃晚饭。”   程昔神色一凛,晚饭!   “走走走,我们快去快回。”程昔内心着急要赶紧跟许根报完平安就回来吃饭,已经饥肠辘辘了……饿,好饿。可怜的许根,就这样被排在了第二位。   李意风施施然从床上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忽然他想起来,要知道程昔的后台是谁有什么好办法,看他给谁打电话不就行了。   小卖部在一条小巷子里面,里面卖了一些烟酒、糖果之类的,程昔多看了两眼五毛钱一个的橡皮糖和大大泡泡卷,最终还是带着无比怀念的心情扭过头去,拨电话。   程昔给许根打电话的时候,许根正在路上,他投资的公司被发现出了个叛徒,他正要赶过去处理,不过听到程昔的声音还是瞬间心情明亮了许多。   “许根,恩,放心好我会小心的。”   “恩,没事,不用担心。”   “好,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行,那就先挂了,你忙。”   一旁百无聊赖玩手指头的李意风在听见许根这个名字的时候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许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蛋疼的耳熟呢。   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其实,李意风有个小秘密,他对记人这方面不太擅长,也就是俗称的轻度脸盲症,时常发生脑中对着一张熟悉脸瞬间空白对不上号的尴尬情况,但是他藏得很好,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于是他有个小本本,专门记录收集名流上层人物的信息,他赶紧就要掏出自己的人际关系本要查看许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他发现给丢在房间了。   他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欲仙欲死,在看到唯一的女士陈思思还在煲电话粥的时候内心简直有一条火龙在四处喷火。   不行了,好燥热,忍不下去了,于是陈思思和程昔两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意风一个人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陈思思从长途电话里分了一分心思给李意风,问程昔:“他干什么去?”   程昔琢磨了一下,压上同样身为男人的尊严猜测,李意风一定是不耐烦先回去了,于是他安抚陈思思,“你先在这边说着,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回房间去了。”说完他顿了一下,“你一个人行吗?”   陈思思性格爽快胆子大,推了他一把让他少罗嗦,快去看看李意风好好的犯什么病,自己这边不用操心,说完就自己回去。   程昔答应一声离开。   等到他回房间的时候,李意风正在床头端坐,用一种十分严肃的眼神看着他,忽然说道:“程昔,我知道为什么导演对你另眼相待了。”   程昔十分谦逊,“过奖过奖,导演对我完全算不上另眼相待,只是因为我弹的钢琴还能听罢了。”   没想到李意风十分激动,“你不要装了。”   “啊?”什么情况。   “你就告诉我你是邵文钊的人又怎么样。”   “这个和邵哥有什么关系?”   李意风哈哈大笑,用一副“看吧你暴露了”表情面带得色说道:“叫的这么亲热还说不是通过他的门路进来的。你打电话给许根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是谁,你也别框我,业内的内幕我都打听出来了,听说许少和邵总要合作一举打进影视圈。这次我们的剧组就是邵文钊的投资的,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李意风啧啧两声,“看不出来你看起来一副很老实很好欺负的样子,居然这么有手段一次傍上两个!”   程昔哑口无言,李意风你真的够了=_=,老子拍戏靠的是实力,实力实力懂吗,他不想被人误会什么,想要跟他解释。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话,李意风就一改往常冷漠,亲热地走过来搂住他的肩,“你看,这样吧,你有这么多资源,去掉双休日,一人一晚还排不过来,多出一天不能平衡的。你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贫富不均,不患穷而患不均,你有好门路怎么能不带兄弟混一个呢?”   程昔堕落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反驳他:你懂什么,一人一晚还有多出来的可以排。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李意风强盗式逻辑给绕了进去,他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是我找到导演的招人的消息和他联系的,跟旁人没有关系。”   “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进剧组?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看看,整个剧组除了你,谁是第一次演戏的,就说陈思思以前虽然没参演过什么正经的本子,但是她光是龙套就跑了好几年。”李意风哂笑,少年,你不要太天真。   程昔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只是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邵文钊这一号大人物,他明白自己已经落进了邵文钊编织的网,就要看他有什么手段可以摆脱这个无声无息落入的圈套。   别跟他说邵文钊年轻多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想要人生中出现邵文钊这样的意外之外,真是人生处处是惊喜,长路漫漫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你。   不过至于李意风说的要资源共享的提议,程昔就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有当真,随口说道:“有本事你就拿走。”言下之意就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老子抢人你输定了。   以至于后来程昔每每想到李意风这个人,就觉得自己一定是作践作死的,他怎么就想到这么回答他?让李意风当了真都是他的错。他一度以为李意风看上的是邵文钊,哪料到……兜兜转转居然把主意打到许根头上。   李意风怎么可能告诉他,这都是脸盲症惹的祸……   其实话说回来,谁又能比的过程昔和许根的情谊,就算是窥视许根的情敌再来一打,相信程昔也能轻松干掉无压力,许根这辈子……注定翻不出他的掌心。   23、火力全开 ...   等到开饭时间一圈人这才发现陈思思还没有回来,女编剧非常着急,指着程昔和李意风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把她丢在卖部自己就回来了?我真是提起这事就替你们害臊。”   “要不要再等等看?”李意风放下筷子。   女编剧不依,“这地方鬼里鬼气的,要是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再等下去,你们想要替思思收尸?”   女编剧这张嘴绝对是厉害。   程昔赶紧丢下饭碗安抚她,“马姐别急别急,这死不死的话不能乱说,别人没死呢给你给咒死了,不兴这么讲的,不吉利不吉利。”   女编辑立马用犀利的眼神扫过来——究竟谁在不停的重复死这个字眼,程昔,你搞反了吧。   “我们分头去找。”程昔果断停止讨论刚刚的话题,拿了个馒头就往外走,他找到农户的男主人,这家的男主人是个村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老油子,一听到程昔说要他帮忙找人,老大的不乐意。   男主人嘴里头抽着自己用废纸卷的土烟,用眼睛斜了一眼程昔和后面跟着跑过来的李意风,眼睛在这两个城里人体面的衣服上眈了两眼,“你说这个村子就这么巴掌点大的地方,还比不上你们城里面的一个犄角旮旯,要找个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们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程昔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人打得什么主意,找人要紧,他直接开价,男人一把抽过程昔手里攥着的钱,塞到自己兜里才算是放心。   有一点男人没有错,就是这个村子不大,谁家有什么动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等到他们跟绕迷宫似的,把村子里面有人烟的地方都给轮了一遍,身后非常神奇的已经跟了一大票人……   这时候,其中一个村民一拍大腿说道:“对了有个地方给忘了!”   “哪里?”另外的人很是警觉……他们似乎脑电波同步了,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村头的小疯子家呗。”   于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沉默。   这时候有人轻咳一声,“走,咱们就去看看。”   程昔小声问男人,“那个……小疯子是什么人?”   男人顿时抽了口冷气,“是个整天唱戏的疯子,到了地方你别讲话,记得保持沉默。”   李意风凑过来说:“我觉得我果然是主角,走到哪里都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你说对吗?我看了好多港台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据说叫主角效应。”   ——导演,救命!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程昔一口血吞进肚子里,“对的,都是你的错。”   到了村头几个人看到一处非常古色古香的建筑,忍不住驻足接着灯光查看。   男人给他们介绍:“这边是我们村的山庙,我们每年过年都要在这里举行祭祀活动,你们要是到时候还没走,可以来看看。”   山庙的门大敞着,两扇大门斑斑驳驳的红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摸样,但是恢弘大气的建筑风格可以想象到当时这座山庙的光鲜。   “哦,对了,前段时间还有别的节目组说是要来给我们这个古庙拍那什么片。”   “是纪录片。”另外一个人提醒。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说我们这边很有历史价值呢。”   “不过拍了一半就跑掉了,还得村长唠叨了好一段时间。”   “就是就是,太不靠谱了。”说着大家伙又看看了这几个剧组成员,“你们不会也拍一半就走吧……”   导演赶紧解释,“咱们这个不是一个类型的,不一样。”   “哦……不一样,他们那个叫探索历史,你们呢?”   村民们很好奇。   “我们……”导演被一群汉子围着就要哭了,“我们……”   “《老革命家庭的二三事》。”李意风赶紧编了一个名字搪塞过去。   导演如蒙大赦,“对对,就是这个,《家庭闹革命》。”   程昔默默别过脸去……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他接着油灯观察眼前的建筑,不禁感慨这样瑰丽诡秘的建筑出现在这样落后的山村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别的搞探索节目的剧组要来这边拍摄,但是拍了一半就跑掉这件事……实在令人费神不解。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大家的注意力就被一阵喧闹给吸引,原来是有人找到了陈思思。   原来陈思思真的是被村民口中的小疯子给缠住了,但是陈思思自己说是因为她很同情小疯子的遭遇。   程昔他们踏进了这个破落凄凉的小院子,大冬天的,程昔他们穿了厚棉袄都觉得太冷,但是这个被称作小疯子的小男孩只穿了一件旧式长衫,他的身量不高,程昔的第一印象是瘦,太瘦了,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   村民对这个小疯子很反感,觉得他整天神经兮兮的不正常,对他没什么好脾气,而且又发现是他把村子里面的客人引来这里,更是觉得大家被他耍的团团转。   这个小疯子有个毛病,每次遇到什么陌生人,都要跟人家诉苦,说他遭遇了多么悲惨的童年,这个村子是如何的阴暗……而且每次祭祀都要用婴儿活祭,可是谁也没有看过这些婴儿最后的去向,里面肯定有阴谋之类之类。   村民们觉得小疯子有被害妄想症,简直就是阴谋论,他们用孩子活祭没错,但是那个是为了献给山神,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息山神怒火的,怎么会有阴谋。   一般人,你不懂!   小疯子笑着和剧组的人打招呼,“别听他们的,你看我像是疯子吗。”   程昔看他们吵得厉害,顿时觉得这种可怕的传统活动已经颠覆了他的常识。   “导演,你看你选了个什么鬼地方。”李意风早在程昔之前就拉着导演去角落哭诉了。   导演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不怕,我们新时代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凡事要讲科学,不怕!”   “导演,你与我们不是一代人。”程昔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提醒导演了。   因为陈思思作为剧组里的一枝花,正对小疯子表以无限同情。   “既然这个村子容不下这个孩子,我们应该带走他。”   陈思思……大姐,喊你哥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这个村子的传统节目是活祭,活祭,不是供奉畜生,是婴儿,你能想象吗?   程昔觉得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尤其是你还有一群不靠谱的队友。   他忽然想到许根,他想,许根这时候要是在就好了,他要是在的话一定能够比他处理的好。   一群人背着村民们悄悄开始讨论对策。   一个地方有他的信仰和文化,可能是残忍的血腥的,但是那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根深蒂固,你不能简单粗暴的去定义这是野蛮、不开化、丧心病狂。   因为在村民眼中这个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贡品这东西今年我家明年就到你家。   《西游记》大家都看过,里面那些每年都要童男童女的妖怪永远以一个永恒不变的刻板印象留在人们的脑海里——那就是如果不满足地头蛇一样的妖魔鬼怪,就会遭遇到可怕的灾难。   现在人们都讲科学,不讲迷信了,但是当无神论的新人类遇到顽固不化的人,要怎么办呢?   于是,现在再说刚刚在市里面,和程昔通完电话去处理事情的许根。   许根并不知道程昔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和程昔呆久了总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感应,当然,所谓的感应许根是从来不屑去相信的。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十分棘手,所以这导致他心情很不爽。   许根的生意他自己极少出面,一个是年龄问题,一个是家世问题,所以他找了几个管事帮他打理。   道上头做事,一讲究有利可图,一讲究是江湖道义,不过既然有人讲义气,就肯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有人把义气奉为金科玉律,就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视为狗屁。   正巧,许根手下就碰到这么个胆大包天罔顾道义的人,想要卷了许根的钱私逃。   没想到把人抓起来审问的时候才发现此人是个硬骨头,而且身份背景颇有疑点。   许根闲着没事就想起来,会一会这个有趣的家伙,叫了谭卫强送他过去,两人到了郊外的仓库,仓库下面是个改造过的囚室和刑房。   进去之前接到程昔从村子里打来的电话,许根提醒他早点回去,天晚了,跑那么远到村口的小卖部打长途不安全。   程昔让他放心自己不是一个人,会跟剧组的人一起回去。   两人这才多念叨了一会儿挂断。   不过许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就像是遇到倒霉的事情之前总会有点心神不宁的预感,虽说许根一直坚持他不相信这种娘气的第六感。   交代人去查程昔的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顺便再查一遍叛徒的档案,交代完这些许根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地下室里,那人和许根面对面坐着,许根不喜欢玩虚的,也不跟他故弄玄虚,就开门见山地说:“你搞出这么多动静,就是为了见我一面?”许根绅士又优雅的笑容在日光灯下显得无懈可击,“现在看见了,可还满意?”   “原来是许少,能在闻名已久的许少手下干活是我的荣幸,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是谋财的,不图色。”那人之前就已经被痛打了一顿,体内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就跟软骨头一样,不过那眼神可不像是他表现的那样无害,“被捉住了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根很少对外人笑,每次一笑就没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讳莫如深款,他说:“是吗,就这么简单?那真是没意思,不妨我们让它变得有趣点?” 许根面部表情淡定从容不似作伪。   刑讯的步骤总是类似的,先从最简单的施暴开始,然后逐步瓦解目标对象的自我意识和防卫能力,给他们施加精神上的压力,再剥脱他们作为一个人类的基本权利和尊严。   比如通过强制手段控制他们的睡眠、器官、排泄等正常生理活动。   这个刑房很有意思,摆着各种恐怖的刑具,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骑木马,硬物从肠道进入由于剧烈地晃动造成内脏的碎裂和不可修复的损伤,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受刑者的死亡,像一个荡妇一样全身赤裸地死在木马上。   叛徒紧绷着嘴角,“杀了我你要怎么交代,我早就在家里留了日记里面记载了所有我之前所做过的工作细节,我要是失踪了日记必定会暴露,被人扫黄打黑给收了场子,这么丢脸的事许少相比不愿意发生吧。”   “而且,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一直安全的地方就忽然被人端了吗?”   这一点许根早就摸清楚了,不劳烦叛徒操心。   许根的笑容越发灿烂,这时候有人进来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递给他一个档案袋。   许根打开档案袋,里面除了叛徒的资料还有一个黑色牛皮的本子,许根拿出来摆在桌上,盯着叛徒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也挺好奇你的工作笔记。”   叛徒脸色大变。   许根熟视无睹,“你别无选择,只能求我放过。”   叛徒冷笑:“你不过是在玩心理战术,你没办法弄死我。”   许根摇头,“谁说要你死了。”他拿起档案袋里面薄薄的一张纸,里面是关于叛徒的档案。他当初选用叛徒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孤儿出身,身世简单干净,但是没想到,这个孤儿院是程家开的……在十年前被他们转手。“只要你原原本本地把计划讲出来我就放你走,并且把你送的远远的。”   “我要是图个安稳,就不会坐在你面前。”叛徒严词拒绝,他低下头拒绝和许根对视。   随后任由许根再如何与他讲话,他也没有吐露一句。   “叫医生吧。”许根叹了口气,有时候最痛苦的不一定是死亡。   医生好一会儿才到,门嘭得一声打开,医生进来的时候擦了擦汗,把一个大箱子重重搁在脚边,“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   这医生是个高个子,面貌清秀,笑起来还有点腼腆,简直就不像是个刽子手。   许根恼他,“你是叫你来参加饭局的吗?”   医生垮下脸,“我是在梦中被闹起来,赶过来的好吗!就知道凶,有本事对着你小情人凶去。”   许根的手指落在他的衣领上,上面有红色的口红印,“我看你是从春梦中被闹醒的。”   医生带着怨气把叛徒领到隔壁,隔壁是个简陋的手术室,但具体怎样撬开叛徒的嘴就不是许根的事,偶尔他会有兴趣欣赏一下美妙的尖叫和呻吟。   但是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时候。   何荣打电话来了。   内容很简单,一共传达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让他关心一下在村子里面拍摄的程昔,一个是让他最好对叛徒下手有点分寸,手下留情。   “这个何荣狗胆包天。”谭卫强骂道。   许根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谭卫强追在后面,他说:“这是何荣给我们信号。他是在借叛徒的口告诉我们,我们设计让他娶程家的女儿,他大可以借程家的势翻盘。”   “程家不过是强弩之末。”谭卫强肯定地说道。   许根上车让谭卫强先回去盯着,然后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他说:“程家这件事,我跟他没完。”   谭卫强不放心许根一个人去,“老大,小心是圈套。”   “是不是,去了才知道。”忽然许根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也顺便去结交点什么大佬好了,下次你要是遇到叛徒这种情况,也可以硬气点喊一句我上头有人。”   “老大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就在谭卫强哭笑不得的时候许根已经一踩油门走了。   这也可能不仅仅是玩笑话,谭卫强。     24、人生赢家 ...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白色的光芒像是无数把利剑要把人的眼睛刺穿。   等到许根驱车赶到地方的时候,他没敢直接找村里人问程昔的下落,他知道如果这个村子有问题,那么贸然行动必定会打草惊蛇。   村庄虽说不大,但是要找个人依然像是大海捞针,更何况还要注意避开村里人,大冬天的外面的空气就像是要把人冻成冰渣一样干冷,但是许根不断循着路机警地寻找程昔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硬生生从额角留下汗来,热气蒸腾的额头暴露在冷空气里,他抹了一把额头。   他轻巧敏捷的身影就像是一头漂亮的小豹子,在土路、树林里来回穿梭,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夜色里化成白烟弥漫。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是内心焦急到不行,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摸寻,一定能够知道程昔在哪里。   来回勘察之后,他注意到有一户人家在很偏僻的地方,周围没什么邻居,许根不禁露出微笑,他二话不讲进去把这家人绑了,拿着匕首抵在男主人脖子,“说,从城里来拍戏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这一招虽然常规,但是耐不住非常快捷有效,许根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用匕首手把将这家人敲晕过去,堵住他们的嘴绑好了施施然离开。   他在不远的一个大仓库里面找到的程昔,程昔和剧组的所有人都被绑在一起丢在仓库里面。   门外没有人把手,村民对自己的做的事很放心,认定了他们没办法逃掉。   只是没想到会有许根这么个意外出现。   许根打着手电筒偷偷摸进来,剧组的一群人听见动静吓得瑟瑟发抖,程昔被绑在背后的手动了动,暗自提高警惕,以一个防御的姿态躲在黑暗中。   “别怕,是我。”许根在他身旁蹲下。   尽管程昔自诩并不怕身强体壮的村民,但看到是许根的时候他还是深深松了口气,许根过来要给他解开绳子,可是发现程昔自己手腕轻松一抖,又粗又结实的麻绳就从他的身上脱落。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小声对许根笑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带一群人脱身。”   许根给他竖了个拇指,不愧是程昔,这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许根塞了一把匕首给他防身,拉住他猫着腰就往外走,程昔皱眉拉住他,“还有剧组的人。”   “我是来救你的,哪管得了他们的死活。”要不是编剧和导演两个活宝搭档,程昔也不会跟着剧组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许根是一点想要救他们的意思也没有。   剧组来之前就应该踩过点,但是显然前期工作没有到位才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意外危险。   李意风他们的嘴巴里都被塞上了布团堵住他们的嘴,见到许根这么冷血无情想要丢下他们就跑一群人急得又是挪动身体,又是嘴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一双双眼睛在手电扫过的时候显得格外明亮,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李意风的目光落在许根脸上,若有所思,他想,这应该就是程昔的双龙之一,有限的光线里面可以看出许根高大精壮的轮廓,直让人挪不开眼。   注意到李意风的目光,许根凌厉地扫过去,他问程昔,“这什么人。”   程昔勾勾嘴角,“我们剧组的男演员。”   李意风呜呜发出脆弱的声音,程昔猜他想说——是男主角。   他还真是个很好玩的人,天真又幼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市侩和那么点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小心眼,但是别人扫一眼就能明白他有几斤几两,这样的人能够活到今天也是个奇迹。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许根恩了一声就挪开了目光。   “听这个村里人的意思是我们知道了他们村子的秘密又要带走他们村里的人,听起来不想要留活口。”程昔给许根解释。   他直接走到剧组和小疯子身边帮李意风和小疯子解开绳索,然后让他们互相帮助脱困,之后他才回到许根身边说,“无冤无仇的何必把他们留在这里等死,能帮一把是一把,我们走。”   反倒是许根愣住,他看着程昔已经熟练地捡起匕首攥在手里在前头探路,他问:“你难道不是想带他们走?”   他看程昔回头去帮他们解开绳索,还以为他会要提出带他们一起离开的要求,他还十分恼怒这时候程昔还要做个二傻子。   “一群人有手有脚的,害怕他们自己走不掉?”程昔反问,神色并不见紧张,一派轻松还能分神跟许根聊上两句交代情况。   看程昔两人转眼就不见,甩掉了剧组众人,李意风大声疾呼:“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   还是陈思思捂住他的嘴,教训他:“你想把人都引来吗?”   李意风恨恨地住嘴。   陈思思笑他,“你要是有点眼色,刚刚就应该跟上他们,你还不如人家小疯子。”   李意风左右环顾,这才发现小疯子不知道什么也不见了!   “算他跑得快。”李意风只能委屈地撇嘴。   其实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程昔暂时也没有想通为什么村子里面的人听到他们相信小疯子的话,但是显然他们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村子什么。   最后达成的共识是既然村民那么排斥反感小疯子,那么不如先由他们把小疯子一起带走,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可是当村民意识到他们这个意图的时候,就忽然像是被触及了逆鳞,原本老实随和的村民都变成了杀红眼的暴徒,把他们一个个摁倒在地上捆到了仓库里面。   根据程昔的推测这里原先应该是用来存放粮食的,里事发地点不远,附近就应该能找到他们初次遇到小疯子的地方。   就在他们成功找到方向要回车上的时候,忽然见到村长的影子,村长看到几个人居然逃出来了一声大吼就引来了好几个壮汉,程昔和许根对视一眼,颇为默契的——拔腿就跑。   这个时候不跑做什么呀。   亡命鸳鸯似乎听起来也不错,但前提是一对活的。   跑到山庙门口的时候程昔果断带着许根闯进庙里,没想到一群人拿着火把就往这里冲。许根扫了一眼周围地理环境,山庙里面是一个戏台,戏台搭的很高,顶棚内是多边形的彩绘藻井,上面接着手电可以勉强看清画着四大天王。   据说每年年前举行祭祀典礼的时候,他们都会请人来唱大戏,然后在戏台对面的祭台送上准备供奉的孩子。   这里离许根停车的地方很近,前面就是下山的路,他按住程昔的手说:“你在这里躲好,我去去就来。”   程昔目送许根离开一转头才发现小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躲在庙里,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看来这个小疯子有点本事。   小疯子其实长了一张非常可爱又讨喜的脸,又白又嫩,看人的时候喜欢双唇抿成一条缝,没什么情绪的双眼眸似点漆,可是一旦转动的时候就跟活过来似的。大约跟他从小就跟着师父唱戏的原因,还真有那么点美人胚子的风情。   找人的村民进了庙里可能是因为怀着敬畏的心里,虽然还是火烧火燎的药找人,但是动作却慢了许多,直到许根回来的时候,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半个村落,给这个原本就凌乱的深夜更加令人不安。   当然,这是对于村民们来说的,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车子,直接当成了可怕的钢铁怪物,一个壮汉举着锄头扑向许根的时候,他开枪了,砰的一声闷响,子弹穿过血肉,鲜血飞溅,一击即中,打中了那人的小腿。   那人应声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号,所有张牙舞爪的人都被他的凶狠给震慑,僵在原地露出怯意,犹豫着要不要群起而攻之。   许根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外套早就脱掉,就剩下一身纯色不带任何花纹的套头衫,短袖把他结实的肌肉恰到好处的包裹着显露出来,不会显得狰狞,而是阳刚又霸道的美感。   他带着冷笑,不急不缓打开车门下来,举着手中的手枪,这样袖珍又致命的武器,让人心惊胆战,他从后备箱拎了一桶汽油就冲进人群里,程昔发誓,这是他见过许根最帅气的时刻。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必顾忌。   许根不屑去制裁任何人,他也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他只知道,挡我者——死。   这样的魄力,这种吊到爆的表情,也是只有许根能做出来的事。   程昔见状很快跟上,他无声一笑,和他背靠背站在一起替许根的动作打掩护。   只见许根把汽油以极快的速度浇在戏台上,然后打开打火机丢了进去,银色的金属打火机以一个非常漂亮的弧度落入满是汽油的戏台上,大火轰然熊熊燃起,火舌迅速在充满历史意味的木质戏台上冲天而起,深层夜幕中映红了半边天。   既然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这个古老又沾满血腥的台子,那么你们就跟你们的台子一起去死吧,烧了好,一了百了。   村民们停止了潮水一般的呼喊和毫无章法的攻击,疯了一样去提水灭火,可是附近唯一的水管就是来自小疯子的破落宅院,小疯子拨开人群仗着自己身子小行动灵活,硬是像一条滑溜的小蛇一样跑在所有人前面,在地上捡了块砖头,狠狠朝水管砸过去。   小疯子的一双手又细又白,别提多好看,跟玉葱一样手指拿着砖块猛砸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疯狂又快意的狂笑,无声又癫狂。   砰地一声水龙头被他砸的扭曲,手把应声被炸开的水流冲飞了出去,水流飞溅,喷溅在墙上、哗哗巨响然后被泥土吸收。   后头举着水桶要来救活的村民呆掉了,向上毫无规律喷射的水流根本没办法被水桶接起来,他只能看着眼前的自来水像是河堤上开了闸门的洪水猛兽,呼啸着钻入泥土,而他们的身后的大火越烧越旺,就好像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火烧眉毛一样的灼热辛辣……而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许根牵着程昔的手,手里的枪毫不含糊地指着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仅剩的十来个村民,许根微笑:“小昔,你看到没,这样才叫爽快。”   程昔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出不正常的红色,左右摇摆的大火也让他脸上的虚影隐隐绰绰。   25、擦枪走火 ...   许根的爱车是一辆宽敞高大的越野,黑色的金属表面粗犷又大气,车头圆形的车灯打着远光灯,山路十分难开,因为急于离开,许根的车子开得是又猛又快,程昔坐在上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空荡荡的胃里的酸水都要漫到喉管。   他和小疯子一起坐在后座,许根在前头开车,小疯子话很少,往往是程昔问一句答一句。   因为三个人刚刚从混乱中得到暂时的解脱,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狼狈之态,就算是许根这种高手都要喘两声,更何况程昔这种半吊子……恩,还有一个小疯子这种武力值为负的。   这时候程昔太有空跟小疯子聊两句,小疯子说他没有父母,原先跟着教自己唱戏的师父住在村子里面,后来师父意外去世,他就变成了孤零零一个。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不能也跟着村民叫你小疯子吧?”程昔笑着跟他开玩笑,他知道这孩子也不容易,当他看见这孩子满脸是血的跑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狠角色。   小疯子把水龙头给砸了,村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他被村民围着打了一顿,趁机跑到了程昔身边,跟着他们一起上车。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除去程昔这种新瓶装旧酒的重生不谈,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让很多大人汗颜,所以也不怪程昔对他另眼相待。   “我叫沈新秋,叫我阿秋就行。”   “行,阿秋,我是程昔,前面开车的那个你叫他根哥就行。”   许根开车的手一抖,“敢叫我根哥我就把你从车子里面扔出去。”   阿秋抿着嘴笑,“我知道,许根哥,我听到程昔哥喊你的。”   许根这才表示满意不再说话,阿秋告诉程昔,他师父是被村长害死的,他亲眼所见,他师父本来是给村子里面唱戏的,每年祭祀的时候都会去戏台子上面挑大梁,但是有一天师父说他不想再去了。阿秋追问他为什么。   师父说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小孩子别管。从此之后,师父变得一蹶不振,阿秋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师父唱戏,外面戏剧院的来请他他也一概不理,整日嗜烟酗酒,一副不把自己嗓子弄坏不罢休的样子。   看到师父心神不宁好死不活的样子,阿秋怎么可能放任不管,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他终于在一次师父酒后得知了真相。   他的师父看见那些被村长说成是要祭祀给山神的婴儿根本没有死亡,而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了。   他师父看到那个男人给了村长一沓钱,而且之后他注意到,村子里面经常会忽然多出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妇女,那些妇女通常被嫁给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单身汉,她们有的精神不太正常,有的是智商低下,村子里面的人经常欺负她们,更有甚者兄弟二人共御一女。   师父是个有眼睛有脑子的正常人,注意到这些情况还能弄不明白村长实在做什么买卖吗?他实在是想不到也不敢想,村长居然会贩卖人口!   在阿秋得知真相后不久的一个新年,村长跪求他师父去给祭祀唱戏,然后他师父就死在了戏台上,是死于心脏骤停猝死。   师父走的时候很安详,身上还穿着华丽的戏服,面上带妆,嘴角带笑,甚至比他以往的任何一次演出都要美。   阿秋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他去找村长闹过,甚至在村子里面告诉那些大人,村长的种种恶行,可是他想错了,那些人并不相信他,只是觉得他因为师父过世的事情伤心过度,失了心智,于是很快他变成众人口中的小疯子。   他被人们赶到村口的荒宅居住,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为师父找回公道,揭穿村长虚伪势力的嘴脸。   阿秋一双眼泡在泪水里,他眼中带泪却迟迟没有落下,他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他扭过身子求程昔,“程昔哥哥,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帮帮我。”   程昔知道这是非同小可,不能给这孩子希望却倒头来只是个空头支票,所以他只能安慰,“你别急,这事我们慢慢来,你们那个村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阿秋垂下头去显得有些沮丧,不过他忽然皱眉想到什么,他皱眉跟程昔说:“我记得听过你这个名字。”   “恩?”程昔不解。   “程昔哥你让我想想。”他的头发因为汗水和血水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头上,小小的个子认真思索的样子很可爱,忽然他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村子里面的人跟你提到过的,那个来做纪录片的节目组吗?就是他们!他们在跟村长谈话的时候提到了好多次你的名字!”   程昔愣住,看来这事没完,这个半路走掉的节目组为什么会屡屡提到他?他脑子转的飞快,各种猜测和推断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排除、排列,他拼命迫使自己保持冷静思考。   “怎么样,有什么头绪吗?”驾驶座的许根问他。   程昔只能说出个大概,“我觉得我们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   “怎么讲?”许根的车速不减,腾出一只手挪动了一下后视镜,正好可以见到程昔望向前方的眼神,他无声勾起一个微笑,拧开车子里的音响按钮,明快的节奏从音箱中传出,音乐效果很是不错,在密闭的车厢环境中形成环绕效果,似乎让人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我觉得我们最开始关于那个神秘节目组的疑惑就在于为什么他们拍摄了一半走掉,那么这个疑惑是建立在他们是真的要拍摄之上的,但是如果我们假设他们根本就是假的,接着这个幌子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程昔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许根若有所思,“好,这件事交给我,我回去就查一遍。忘了告诉你,这件事可能跟程家脱不了关系,他们借着程蓉蓉的关系和何荣勾上,已经对我的公司下手了,你也多小心,以后这种不靠谱的地方少去。”=_,=   程昔默默扭头,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拿到手的剧本,剧本里面的描述是大家哭成一团在给家里面的老人家哭坟……他当时就觉得导演二人组是不是有强迫症,非要跑这么远来这么个地方,要还原真实场景。   不过对于程家他还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这样也好,对手如果太弱,不就失去了争斗的乐趣?于是他说:“许根,我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许根忽然有点不适应程昔的思维跳跃。   “等到程蓉蓉订婚的时候我们去捧场吧。”   “好,就等你这句话。”   ……两个人会心一笑。   一旁的沈新秋小朋友眨巴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睛,一脸茫然,不是在讨论万恶的反派炮灰村长吗,你们两个混蛋……注意到我啊!看到这里、这里!不要随随便便就二人世界好不好!   ——不得不说,沈新秋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等到了宾馆门口的时候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再也不用重温“村庄杀人事件”这种恐怖噩梦了。   许根从后视镜里面看到程昔仰头靠在背椅上,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就像是一只骄傲又高贵的天鹅,让人忍不住要凑到跟前抚摸。   这时候许根拉开车门跳下车,他跟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了根,靠在车门上吞云吐雾,然后敲敲阿秋的车窗然后跟他讲:“程昔带你去订酒店,你先住着,我们之后再给你安排好地方接你。”   程昔揉揉自己鼓鼓涨涨的太阳穴,然后用便签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给阿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等到程昔从酒店门口出来,许根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程昔注意到他已经抽了不少,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烟头,于是他坐回车后座躺了一会儿,等许根开车送他回家,只是没想到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在海边。   他目瞪口呆,“刚刚的宾馆不是离海边的挺近的?我睡了多久,你一直把车子停在这里等我?”   许根行动利落地坐到程昔身旁,打开车窗、锁好车门。“没多久,就是看你睡的香,没忍心吵你。”   “怎么忽然想起来过来看海?”程昔不会告诉他,他很感动。   “其实不是突然想起的,是想很久了,想带你看海、看日出,然后到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地方,尝一尝当地的饭菜,逛一逛风景名胜。”   程昔弯着双眼对他笑,一双月牙一样的笑眸甚至要比天边的明月还要明亮,他说:“好啊,等到我们退休的时候我们就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定居。然后找一张地图,把每一个去过的地方都画一个圈,把我们每一个想去的地方,都去走一走看一看,这样我们就可以躲起来,谁也找不到。我们可以去日本的温泉、美国的百老汇、英国的大本钟……还有澳洲的农场。”   现在已经是冬日夜晚的下半夜,他们的车子停在海边,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阵阵透过车窗袭来,吹乱两人的头发,天边似乎已经隐隐透着光亮,黑暗和光明交融。   “恩,都会去的。”许根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满足地赞道:“真香。”   程昔一脸无奈,“一身臭汗亏你亲的下去。”   “我们家小昔就算是从泥潭里打滚一圈上来也是香喷喷的。”   他借着车灯拉起程昔的手腕,看到上面还留在一圈麻绳捆绑的青紫勒痕,心中的怒火更胜,只觉得没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就算是便宜他们。   程昔收回手,揉揉手腕,“别看了,丑的很。”   许根一边扒他的衣服一边问:“其实我一直在好奇,你是怎么把绳子自己解开的?你说你究竟是有多少地方是我不知道的?我觉得每次在我觉得已经很了解你的时候,你都会给我惊喜。”   程昔的眼睛亮晶晶的,“想知道吗?”   “当然。”许根回答。   “那你让我上一回。”程昔勾住许根的脖子缓缓把他压在车后座上,越野车的车座十分宽敞,简直就是家具出行必备,也是情人们想要体验户外激情的首选大杀器。   许根摸索着解开程昔的裤腰带,用自己青色的胡渣蹭他的下颚,“这时候说这样的话真是大煞风景,你就死了这条心,你这辈子只能被我压知道吗,你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程昔的动作一顿,他没有回答,但是在心里默默的说,许根你不会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如果你背叛了,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赔你一条命。   许根舔舔他的耳垂,一只大手握住他的疲软之处,他说:“小东西在想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说,我来猜猜你是怎么做到的好不,我记得看过一个捆绑魔术,只要在被捆绑的时候把两手横放,被捆起来之后再将手腕倒竖,两手之间就会有一定的缝隙,很轻易的就可以脱困,对不对。”   程昔的下面很快因为他的挑逗燥热挺立,他的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闷哼。   许根笑道:“看来猜对了。有没有奖励?”   程昔大骂,“艹,我都被你干了还要什么奖励。”   许根很不要脸,“多给我两回。”   程昔心里咒骂,照你这个干法迟早阳痿!   他抬起身子反手在车顶棚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到车灯的位置,“啪”的一声轻叩,灯光熄灭,无论是从外面还是里面看都是一片黑暗,只能瞧见隐隐约约的身影和听见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啊……恩……”恼人的叫声配合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混着车厢里有节奏的水声交缠不休。   程昔也不记得自己和许根泄了几回,只记得不停地被摆成各种姿势,最后他靠在许根赤裸的胸口,许根环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看,天亮了。”   他不明白,这样的平静和安宁,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海誓山盟,只是把耳朵贴在许根的胸膛,听他有力又清晰的心跳,为什么会让他觉得无比感动。   一定是许根的体温太高,所以烧红了他的脸颊,就像是天边被晨曦烧红的云彩,璀璨的光辉照亮程昔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他内心的每一寸都被莫名的喜悦和温暖填满,再也容不下一丝阴霾。   许根把外套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静静地看海平面上的太阳一点点升起,程昔想,这大约是他体会过的,最纯粹的浪漫与温柔。   26、一丝不挂 ...   两个人滚在一起一身臭汗实在不像话,于是许根带程昔去酒店开了个房间,酒店是个海景房,拉开窗帘就是漂亮的落地窗和一览无遗的无边大海。   看见裹着浴巾的程昔从浴室出来,许根似乎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香味,许根走过去一手搂住程昔精瘦的腰部,一手箍住他的后脑勺,轻轻的啄在他的嘴唇上。   程昔看见他粘糊糊的样子不由任由他贴上来,似乎又回到了他们两个小时候,小时候许根就是个不爱讲话的孩子,每次他想要什么或者表达自己的近亲之情的时候就会贴上来,有时候是拉着程昔不说话,有时候是让程昔跟在他的身后不许离开。   人人看程昔都像是许根的跟班,其实仔细说起来,小时候那会儿,其实更像是许根粘着程昔。   许根一直觉得程昔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在遇到程昔之前,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喜怒哀乐不需要别人分享,受了伤就用拳头加倍的讨回来,心里难受也只要一个人躲一躲,独自舔舐伤口,就能够慢慢愈合。   虽然他足够坚强,但是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没有人可以一个人孤独一辈子,那么他会被自己的孤独给逼死。只要是个人,就有对光明和阳光的渴望,没错,没有阳光许根也能够生长,可是只要有一束光线,他就能更加茁壮,这种疯狂的成长速度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   一路走来,程昔的成绩几乎耀眼,虽然他经常不服老师管教,但是参加各种竞赛、辩论永远是学校的杀手锏,包括各类考试,每一次的成绩都遥遥挂在排名的最前面。   学习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不是个书呆子,不仅不是,还经常露出他桀骜不驯的小尖牙,这样矛盾的结合无疑就像是投入许根心里的重磅炸弹,每一次都要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许根跟程昔相处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他好好看过课本!   你看看程昔整天都在看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鉴赏》,《电影拍摄技巧》,《地理政治学》,《资本主义论》,《那些年,行走在XXX的日子》……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几乎没有他看不下去的。   就算是他坐马桶上随便拿一张报纸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还有,还有……居然还有小黄书!   ——你说对程昔这种逆天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_╯)#   许根以外的太子党成员们对成绩这种东西不屑一顾,成绩不是衡量一人的全部,他们自然有自己看人的一套方法。   他们不能接受的不是程昔这个人,而是程昔这个是居然是他们的准嫂子。   他们眼里嫂子可以成绩烂,可以没有大胸,可以脾气差,甚至可以对他们横眉冷对……这些统统都没有触及他们的底线,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嫂子他不能是个爷们啊!不然太子爷的下一代要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   许根不怕对程昔说我爱你,但是就怕告诉程昔,在程昔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成长有人陪伴和包容会是如此美妙。程昔从小就成熟,那股成熟劲不像他劣质的伪装,也不是他刻意武装起来的冷漠,而是真的是一种他无法触及的境界。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   让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他被人堵在巷子里面捅了一刀,程昔眼睛都不眨一下,扛起他就跑,在他那个空荡荡的家里面找出医药箱,清洗、消毒、上药、包扎,处理伤口那熟练的手法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能够拥有的,要不亲眼所见,许根保准以为家里面多了一位专业人士。   半夜的时候他开始发烧,程昔就拿了个大瓷杯给他泡蜂蜜水拿勺子喂给他,早晨他醒的时候程昔已经回家了,但是他看到放在床头的瓷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无声的笑。   世间的家庭幸福总是相似,不幸却各有不同。   其实现在许根想想,他经历的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父亲作为政客没有精力分心家庭,只要他稍有不服管教,就是粗暴的棍棒相加,许根也曾经因为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被他父亲打落牙齿,结果不也是只能活血吞。父子两人除了成绩以外没有任何交流,自从娶了新的妻子之后,许根更是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许根的亲娘是难产死了,除了她和父亲的结婚照,许根没有记忆中不曾有过母亲的倩影和怀抱。   不过要说到那位心比天高的续弦,这位新婚妻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若是真心实意能够好好待许根,也许许根还不会那么恨,但是她的野心和欲望害了她,她是被许根害进精神病院的,当时她腹中几个月大的孩子刚刚流产。   她看许根的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她平时是个爱美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涂了朱红色的指甲油,细细长长的,很漂亮,她被厌弃她的许根父亲送出家门的时候,双手死死扒在门框上,直到负责来接她的司机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扒开,等她的身影带着凄厉到足以穿破耳膜的尖叫离开,许根静悄悄地蹲在地上,他拾起一片红色的断甲,然后咧嘴笑。   他父亲看他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心中一腔怒火,又把他揍了一顿,眼不见为净,走了。   等到程昔来找他的时候看见许根把自己所在浴室里面,那时候许根家里还没有浴缸,就是淋浴的小地方,程昔踹开门进去,许根把花洒大开水哗哗的浇在身上,他身上还裹着半新不旧的外套,蜷缩在角落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不对,还没捞出来。   程昔一个健步上去就把人给拽出来,浴巾一裹直接给扔床上,暖气片一开,两个人盖了床厚厚的棉被,后来程昔告诉许根,他们两个当时抱头哭了一夜。   但是许根死活不肯承认曾经也如此脆弱。   许根这孩子的成长经历很难说究竟是什么样,它既是一个落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法逃脱的黑暗,也是一个磨砺宝刀的磨刀石,可能他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父亲对于他的期望值过高,可是他忽略了任何一个天才都不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也需要倾注心血的培养,只是冷眼相对是没有办法让孩子自尊自爱自信自强的,只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极其的自私自利狂妄自大。   就像是上辈子的许根——他没有时间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良心去关怀别人,也只有上辈子程昔死后,他才发现,自己曾经错过忽略了许多。   上辈子的程昔也许不够完美,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性格心性比起现在的程昔来说都差了太远太远,但是唯一相似的是,他们都同样的温暖,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有的人受了伤,就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而有的人仍然愿意保留自己一点点还没有完全冷却的温度。   许根没有机会上上辈子体会程昔的好,那是活该他抱憾终身,但是这辈子他们却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彼此征服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和内心世界的每一寸净土。   就比如说——现在。   许根用自己的舌尖划过程昔空的牙槽和上颚,然后发出“啵”得一声,和他的唇瓣分离,还带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丝,顿时气氛就变的又甜蜜又色情。   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俯瞰大海的时候只感觉整个胸膛都空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放在心上的,海纳百川,如登山巅,而这种来自于大自然的快感和冲击。   程昔在躺倒在绒绒的灰色地毯上,许根一边啃咬程昔的小红点,一边问他,“小昔,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程昔意乱情迷,“说。”   这件事还是要说到村子里面拍戏的剧组,“你为什么轻易的就丢下你剧组的人跟我走?”   的确,有点不符合程昔的性格。   程昔的作风一直是,能帮则帮,但是要是惹了他,对不起……瑕疵必报。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程昔坐在许根身上,许根的腹部轻轻一顶,他的花穴就将其巨根纳入腹中,一直没到根部,“我走了他们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睁着眼,正对着白色纱帘大开的落地窗,一览无遗的海水就像是在冲刷他们两人赤裸的躯体,这样紧密的结合,简直要淹没在水声中。   他的口中泻出呻吟,“恩……许根,你动一动。”   许根应声翻过身,两人没有任何花样,就是简单的叠在一起,程昔双手撑地,双膝跪地,两腿叉开。许根趴在他的背后埋头苦干,扶着他的腰的双手,不时腾出一只逗弄一下他的小兄弟。汗水从程昔的额角滑落,他扬着脖子似乎要把脖子折断,他觉得许根是真的成为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小的,又让人放心不下的小男孩的,他大声呻吟,放荡形骸,颠鸾倒凤。   做到激动的时候,许根把他压在落地窗上,程昔一手撑着玻璃,脸颊贴在冰冷的窗户上,和身后的火烧火燎形成冰火两重天,这样的刺激几乎让他一个激灵,要提前泄出来。   许根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思考他前面的话,果然程昔就是程昔,什么时候都不会变,面面俱到,永远在对的时候做正确的选择。   程昔躺倒在地上,后背可以感受到地毯的粗糙,双腿像是巨蟒一样缠上许根的腰,眼角的媚态许根要是能拒绝就不是男人。   “啊……轻……轻点。”程昔喘息,“我看到村长抓人的时候眼睛盯着我不放就知道这事有鬼,等到后来我们那个编剧在旁边抱怨说,有人给了她一笔巨款,早知道宁愿做个穷光蛋也不来那种鬼地方……恩……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冲我来的……跟……跟你说了轻点……”   许根坏笑,“干正事呢,其他的事等爷办完再说。”   程昔一口啃在许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红肿的牙印, “不……不知道……是谁问的。”   “啊啊啊……”许根最后重重顶了一下,正中G点,两人一同攀上极乐巅峰。   “是我的错,大煞风景。”许根轻吻程昔闭着的双眼,“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们要怎么补偿才好。”许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但是眼神里面流露出的凶狠足以让他的任何一个对手胆寒。   “绕这么一大个圈,就是为了对你下套,程家人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许根抱着程昔,两人随意地躺倒在地上,看起来无比和谐。   “这样他们撇的干净……不脏手。”程昔的胸膛上下起伏,还没从刚刚的激情中换过劲。   他把脸埋在许根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们上次说的事情该收网了,这回你开路,我掩护。”   ——程昔又有主意,是的没错,又是他的主意,其实真的一肚子坏水是程昔才对吧!   “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许根一把抱起程昔,把他放在床上。   窗外阳光正烈,漫漫长日,怎可轻易辜负。   27、养虎为患 ...   又到了开学时间,人们正式迎来了二十一世纪,许根给小疯子办好了身份证等手续,因为他只跟着他师父念过几年小学,虽然年纪已经过了初一新生的入学年龄,但是许根要把他放到初中里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小疯子暂时不习惯城里面,程昔就让他先在许根的房子里面住一段时间,然后等习惯习惯再送去住校。   许根对程昔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的确实这样,沈新秋刚刚来,就着急上赶地把人送去住校显得他许根多没有容人之量似的。但是这一样一来,两人难免又谈到了关于同居的话题,这个话题,每次提到必戳两人G点。   程昔依然还是拒绝了许根,给彼此一点空间才能双赢。   许根这次面对程昔的答案平静许多,似乎并不气恼,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想要再三的求证,不到黄河心不死。   周日程昔带着小鸡腿去许根家,许根的寒假作业还放在他那里,他帮许根把作业全部做完,给他送过去,两人也好准备准备开学报道。到了许根家里他愣了一下,随即他莞尔一笑,看来小疯子这样心思细腻的孩子在许根家里待的不错,还知道收拾屋子。   其实整个屋子并没有大变样,只是有些小地方稍有改动,比如程昔拿拖鞋的时候发现原本习惯放在第二层的鞋子被挪到了顶层,他看也没看拿手去摸的时候摸了个空。   他找杯子想要倒水喝的时候打开橱柜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瓷杯,最后还是小疯子跑过来看到他,给他从杯架上拿了他的纯色瓷杯。   小疯子给他烧水倒茶,见到他过来显得特别的开心,捧着茶叶罐跟他说:“程昔哥,你看我挑的杯架怎么样,知道这个是你的杯子,我都给洗干净了挂在上面,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们。”   见到小疯子跟着许根过的还不错程昔也就放心了,只是小鸡腿不怎么喜欢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对着小疯子一阵狂吠,鸡腿很少对人这么撕心裂肺的发出犬吠,就跟仇人相见似的,如果鸡腿是个人类,现在一定连眼睛都红了。   小鸡腿这样子把程昔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在他怀里挣扎着要去撕咬小疯子的鸡腿,“好了好了,小鸡腿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沈新秋,阿秋,他是我们新的家庭成员好吗,来,不要闹脾气了。”   可是平时十分乖巧听话的小鸡腿这回置若罔闻,还是一个劲的龇牙咧嘴,『见了就不喜欢……有不喜欢的味道,好想要狠狠咬一口。主人,你快放下你手中的那只狗!』/(ㄒoㄒ)/~~   如果小鸡腿有表情,那么它现在一定是在哭。   这时候许根揉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看小鸡腿那癫狂的样子笑着开玩笑,“瞧小鸡腿嫉妒人家长得俊俏的那小样,眼睛都要急红了。”   听了这话,小疯子哧的一声就笑出来了,就连抱着鸡腿的程昔都忍不住要笑。   他回道:“就是,这一身臭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许根连连摇头,抱过还处在癫疯状态的疯狂鸡腿,他转头对程昔说:“先把鸡腿放到我房间里面,等你人走的时候再带他出来吧。”   程昔愣了一下,然后转念回答:“行,也行。”   不过这时候程昔心里头就有个疙瘩,以前我家鸡腿来的时候都是满屋子跑的,怎么多了个人就得被关小黑屋受委屈了?   不过他是文明的养狗人,小鸡腿这么不配合是它自己不争气,这一点作为狗主人,得忍!   这时候小疯子又给许根端了杯茶,许根搂过程昔坐下,跟他讲之前早上的时候他给沈新秋介绍学校的情况,聊到他以前跟他师父在一起生活的事情,聊着聊着就结果到了午睡的点,等到睡起来正好程昔就来了。   “正好,小秋的故事我还没听完,咱们一起听听。”许根往程昔的方向挤了挤,程昔无奈,他有那么大地方不坐,非喜欢跟他挤在一起。   小疯子站在茶几前面,垂着眼帘,他原本勉强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提到师父的时候他难免悲伤,他握紧双拳对许根和程昔说:“原本我拜托许根哥帮我查村长贩卖人口的事情,但是许根哥说即使他相信我说的是真话,我们也没有证据去指证村长。”   程昔张张口,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想,也许小疯子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倾诉的对象,于是他端着茶杯,碰了碰许根的手,两人无声对视一眼,继续听小疯子讲下去。   “师父死之前唱的大戏是三出不怎么吉利的段子,他唱完那三出戏就死了,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那样晦气的段子,就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我留在村子里面想了很久,究竟有什么信息被我漏掉。他们都说我师父是因为得罪了村子里的山神才遭到天谴死的,可是我知道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就猜是因为师父他发现了村长坚持要用婴儿祭祀的秘密,村长对他下了黑手。可是……没想到没给我不仅没有给师父报仇雪恨,反到被他们诬赖成疯子。”小疯子的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的师父死不瞑目,我却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什么都没有办法为他做。”   “不,你已经做的够多。”程昔叹了口气。   “程昔哥,帮帮我,只有你们才能帮我。”小疯子上前握住程昔的双手,双膝“嘭”得一声跪在木质地板上求他。   程昔神情有些为难,“连你许根哥都说没办法的事情,我怎么有能力可能帮到你?”   许根没有表示——许根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小疯子的神色显得十分寞落失望,他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对两人说:“你们听一听我师父当晚唱的曲子,听完再告诉我是不是……我应该死了这条心……”   小孩子都这样哀求了,程昔和许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就站在电视机的前面,沈新秋神色一凛,开腔唱起他师父生前在戏台子上面唱的曲子。   第一出是《苏三起解》,讲的是苏三受人诬陷被指犯下杀人的死罪,她在押解的路上跪在大街上求过往的人们听听她的冤屈。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阿秋一把好嗓子,咬金断玉似乎哀婉的唱腔里面能沁出血来。   他嗓音一转又变成了《锁麟囊》,“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知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茵。”   许根小声对程昔说:“还真是听着很瘆人,你听听看,这是大过年时候唱的戏吗,一个比一个惨。”   最后阿秋轻叹,千回百转的曲调就像是练习了千百遍一样自然的从他嗓子里面吐出来,“无端巧计将人来陷,薄命自伤怨红颜。独处闺房愁无限,落得孤身病恹恹。今生若破郎轻贱,满腹冤屈向谁言》一心早想寻短见,又怕丑名误流传。”一段《碧玉簪》中的二黄慢板被他唱的哀哀怨怨,真像是戏文里面被冤枉沾染污名的千金小姐。   阿秋的身后只是台黑色的电视机和雪白的墙作为背景,可是他一开嗓似乎就能把人带入另外一番景象之中,程昔闭着眼,似乎真的看见了古人家小姐小轩窗正梳妆。   许根对于戏剧这些一向没有什么研究,他问程昔,“这唱的是什么?”   程昔言简意赅,“就是个封建社会的大小姐遇到了对她有贼心的表哥,骗色不成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自己表妹和新郎官好过,就伪造了一封情书并碧玉簪放在洞房里面,小姐被冤枉和表哥有染不清白。新郎官是个不长眼的渣男,对小姐施以冷暴力,小姐不堪忍受心中愤懑。”   “你说他师父为什么要唱这些?”许根心中带着疑惑。   “问阿秋才知道。”   小疯子收了音对他们说:“我也曾经想过无数遍,为什么师父要在死前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情,后来我想到了,他是在婉转地提醒村民这个祭祀有鬼,每一段曲子唱的都是他当时矛盾的心情,他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知道了这事以后真的是成天提心吊胆,怕得要死。终于想了这么个好办法透露出关于唱大戏、祭祀的内幕,结果还被人给害死了……”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小疯子盯着他们,深切又带着期盼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你们现在说说看,能不能帮我。”   “好。”许根顿了一下,“我帮你。”   程昔看着小疯子摇摇欲坠站不稳的身子,他这才发现,他似乎带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回家。   帮,要帮吗,这个村子本身就在他们要打击的范围之内,但是这个村长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他们尚且还不清楚,从收到的报告当中不难看出来,程彬和这个村子接触的时候十分小心,知道通过节目的幌子来避人耳目。   关于任何可以成为呈堂公证将村长绳之以法的证据,一个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逼出许根的承诺,小疯子真的很了不起,程昔几乎要为他喝彩。   人无完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而许根的弱点就在于他没有耐心,他有限的耐心注定了他更加偏爱速战速决的战斗方式,小疯子已经瞧准了这一点。   他浑身上下无一不再说,这件事……等、不、及、了。   向村长开炮的初衷原本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程昔必须和程家正面交锋,而这时候,顺带解决他那复杂的恩怨情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真的?”小疯子听了许根的话几乎是快要喜极而泣,一双极为灵动的凤眼泛着水光撞进程昔的心里。程昔这次没有再去看许根,因为他明白许根定是跟他有相同的感受——沈新秋这孩子,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他那副长相容貌,就是掐着人心头肉长的,如果他给扮上,或是身为一个女儿身,那活脱脱的就是人们千古流传说的祸水。   28、四面楚歌   小疯子的事情算是就先这么说定了,许根许诺下的事情就肯定不会食言。   周一两人开学,再次回到了久违的教室,程昔不仅感慨,明明才离开了一个短暂的寒假,但是他觉得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而且其实也没有多少日子能够在高中校园闲晃荡了,到了高二下半学期学校里面的气氛陡然变的紧张。   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在学校小花园里面打野战的情侣数量激增,每次路过都能在隐隐绰绰的小树林里见到喜闻乐见。   这回连程昔都要感慨,年轻人真是有激情,这绝壁是激情燃烧的岁月!   程昔这么想,就忍不住跟身边跟着的许根说了出来,许根十分霸气地回答:“没错,我们要追求更高、更快、更强。”   听懂他话中深意的程昔瞬间脸色黑了一层,“你这个浆糊脑袋,给老子滚蛋!”   许根喊冤,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_,=   这没办法…………大约是天生长得就比较欠骂。   程昔因为品学兼优被老师给安排了晨会演讲的任务,此一次的晨会和以往不同,是为了迎接新世纪到来,所以格外的隆重。   但关于品学兼优这个问题——这一点有歧义,因为许根坚持认为程昔的成绩是杠杠的没话讲,但是关于品优这一点是绝对绝对不存在的,老师,你们不知道,程昔这货根本不学习啊!   许根他不仅是这么想的,他还真的这么跟教导主任说出来了。   但是老师找人做晨会演讲跟许根怎么想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于是,在新世纪的开学第一天的学生演讲任务就落在了程昔头上。   教导主任看见许根和程昔两个人哥俩好站在一起笑闹,长叹一口气,程昔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就跟许根这样的混世魔头搅合到一起去了。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对许根说:“不学习的人看别人也是不学习,你跟程昔是好朋友,但是看看你好朋友,门门名列前茅,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要迎头赶上呢?”   ——秀恩爱是可耻的,所以你看,被教导主任的魔功给缠住了吧。   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程昔终于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报应……许根,绝对是报应。”   许根的脸色一点都没变,但其实他内心早就开始咆哮,他的手搭在程昔的肩上,嘴角带笑,“小昔,这件事我们放学回家谈。”   程昔皮笑肉不笑,轻巧从他手底下滑开,“谁跟你回家,你不是说我不学习吗,我这人一向从善如流,今天开始就回家温书。”   许根,“……”   为什么,他在程昔面前总是身高上的巨人,语言上的矮子,不!这不科学!/(ㄒoㄒ)/~~   看他有倒三角的身材,有器大活好的实力,有结结实实的腹肌,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明月照沟渠的真心是不是,就是他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晚上还要依靠上帝的右手来排解长夜寂寞!   程昔捧着一沓资料施施然离开,他心中摇头叹息,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没看十来年后流行的《1000种死法》里面,纵欲过度死在床上的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吗?   不过别看现在程昔坏心眼的很,要是真的等性福没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看着程昔挺拔的背影,许根越发肯定,这人生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少看一眼,都是抓心挠肺的急。   一开学,太子党的各位难免要来个年初动员大会,回望1999,展望2000,要在千禧年到来的时候继续努力,更高更快更强——不,是真的把事业拓展,争取有一个新的大迈步。   这时候谭卫强作为军师,他不仅仅是关心自家太子爷的事业……说简单点就是他操心的太多,有关于程昔不愿意和许根同居的事情,许根已经看开,心想就随他去吧,随他喜欢,但是非常巧合的是这时候谭卫强来找他,说他有办法让程昔乖乖同意跟着许根走。   许根问他是什么办法。   谭卫强这时候却卖了个关子,只跟许根说让他等着很快就会知道。   许根踹了他一脚,“你可以了,别给我整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谭卫强就是一个劲的笑,也不接话,笑的许根的鸡皮疙瘩快要掉下来。   早操时间,学生们黑压压的云集在大礼堂里开晨会,头顶上悬着鲜红的横幅——新学期新气象,新世纪新发展。   礼堂很大,周围摆放着兰花小盆栽,正中央的演讲台背后是一块幻灯片屏幕,两边分别放了醒目的大花篮,装饰不多,但是喜庆的味道登时就出来了。作为市内颇有口碑的高中名校,程昔他们高中是最早一批采用电子设备来辅助教学的,礼堂早早的重新装修完毕,风格依然保持原有的古朴,但是硬件设备的更新绝对是走在同类院校的前面。   摄影机全程录影,今天的活动是非常具有特殊意义的,跨世纪的讲话,可不是人人都能够经历。等到校长讲话完毕,主持人请出今天的学生代表来给全校同学演讲。   下头的同学大多很好奇等够有这份殊荣在这样的日志里面被选为学生代表,但其实谁演讲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能不能长话短说……基本上长篇大论的都是掌声寥寥,如果哪一位同学上去直接说,好,今天的晨会到此结束,绝对人气爆棚。   参加过学生大会的都懂,困啊,烦躁啊,无聊呀,少年人的心在不安分的躁动,能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放过可怜的莘莘学子们,让他们该上课的上课,该干嘛的干嘛去吗。   原本演讲台下喧闹不堪,大家交头接耳,东倒西歪,但是一看到出来的人是程昔,大家瞬间安静了一秒钟……然后掌声哗哗地就整齐的响起来。   程昔站在话筒前微笑,不过不要误会程昔出现反响如此热烈绝不是他的成绩或者是他的风度折服了大家这种玄幻的理由,而是他曾经做过两场演讲……他就是那种一句话总结然后大家散会的那种奇葩!   所以同学们已经准备好使劲鼓掌尖叫然后散会各回各家的准备,每当这时候,困倦横扫,同学们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要太精神,瞬间就开始发光。   太子党成员又开始对程昔横挑鼻子竖挑眼,碍于自家老大的面子,他们偷偷私下交流:“小白脸又来。”   “不知道他都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宠他宠的不得了。”   “你看今天卫强哥怎么这么淡定?”   “估计卫强哥是有备而来。”   “怎么讲?”   “看下去就知道了,保证有惊喜。”   程昔落落大方,手上什么稿子也没拿,身后的屏幕上反复翻滚着红字宣传字,但这次他出乎意料地多说了两句,立马听众们情绪就冷淡了,没办法,这么重要的场合总不能甩了校领导的面子,该说的废话得说,该喊的口号得喊。   比如说要深入——要展望——要探索,进入——还要持久彻底。   但是,程昔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子还是被人给砸了,还是以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方式。   他正说到高考备考问题的时候,忽然学生们一阵哗然,敲桌子砸板凳地就统统站起来了。他们看着程昔背后的眼神就跟见鬼一样,瞪大眼,一个个瞠目结舌,突出的眼球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就连老师都坐不住了,冲到摄像机前面就连忙让摄像师别再拍,女老师的脸色更是登时就一直红到脖子根。   学生群里有人尖叫,有人吃惊的说不出话,有人大笑,有人高喊:“程昔,看你后面!”。   还有人——就像谭卫强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   程昔一个人在聚光灯下,看见这样慌乱的突发状况,他忽然感到手脚一阵发凉,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要成真了,他忽然不敢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迅速在台下搜寻,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许根的身影,许根像个巨人一样站在座位前紧紧握住双手,程昔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但是无奈实在隔得太远。   模模糊糊的,程昔猜想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点点悲伤和不知所措。   于是他缓缓的在尖叫声中转过头去,只看见大屏幕上原本滚动的宣传口号变成了一张照片,没错,照片只有一张,但是足以像是在平静的校园中投入一颗炸弹一样轰然爆炸,把所有人都炸的体无完肤,影响力之强几乎没有人幸免。   程昔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照片里面的人是他——还是他的艳照。那是他被许根压在阳台上的时候场景,许根埋着头所以他很安全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他一个人直面镜头。照片中能够明确的只有两点,第一,照片里面的人是程昔,第二,程昔被男人操了。   所谓品学兼优的程昔其实只是个私生活糜烂的同性恋,这样的认识迅速地以比病毒传播还要疯狂的速度席卷整个校园。   程昔的脑中轰然炸开,然后脑中一遍遍回闪许根茫然又悲伤的脸,他忽然感到无比的愤怒,艹,老子都没哭呢,许根你难受什么!   程昔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感到悲伤,他必须坚强,他冷笑转头,凌厉的眼神扫过所有群魔乱舞的人,然后走到屏幕下方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电源,刺眼的屏幕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微弱的静电和不易察觉的温度提醒着程昔它给他带来了多么可怕的噩梦。   程昔背对着所有人闭眼,深呼吸,然后转身。   他说:“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的人,看来人品也不怎么高尚,有关这张照片我不想多说什么,有关照片真伪欢迎同学们会后找时间来与我求证。”   ——程昔的意思就是说这张照片根本就是假的,一个不惜做假照片来玷污程昔的幕后主使,自然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小人。   程昔满眼都是攒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然后,他看到了唯一还稳如泰山坐在座位上的谭卫强,程昔都快要被自己的坚强感动。   没有人能想到谭卫强会使出这样毫无技术含量,但是杀伤力无穷大的招数,毁人不利己,简直就是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谭卫强疯了,这是所有知情人的第一反应。   程昔对着他的方向狠狠竖了一个中指:谭卫强既然你宣战,我就接招,你有种就来,看谁搞死谁。   看到程昔的动作,学生们的尖叫几乎要掀翻礼堂的棚顶,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翻过礼堂的长桌就冲向程昔。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们巨大的好奇心和不断滋长的八卦欲望,真相是什么?他们想要知道真相。   无论是程昔被人陷害,还是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都阻止不了学生对这件事疯狂的关注,人们心中总有一种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就是无论有仇没仇,见到别人比自己好就是内心不平衡,如果能把程昔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拉下神坛,踩在脚底,那是不是内心会是一阵暗爽?   或者说……如果能够撕下程昔好学生的面具,那么这些被轻易煽动起情绪的少年们是不是自信心会忽然的膨胀?这种想象中巨大的满足和快感不断刺激着他们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只剩下的疯狂。   程昔真心冤枉,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他向来随心所欲,甚至和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跟年轻的下一代一样,出口成脏。就这样,他们还是喜欢把各种光环加在他的身上,很多时候听人描述的时候,程昔都觉得他们说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想象中的某一个人物。   但是他也有错,因为当他被校园里的学生们追捧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这样虚假又浮躁的赞誉,所以他的报应来了,而且又快又准。   一刀子就捅进他的心窝,正中死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他不畏惧任何人的挑战,但是说实话,现在孤零零站在演讲台上的他,除了矢口否认一切,以及强装镇定地说着“无可奉告”的万能用语,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破解这个死局。   他不禁要笑,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成就一个人很难,毁掉一个人却很简单。   许根看到这样面无表情的程昔,他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学生很快就冲上演讲台,眼看就要把程昔包围。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许根跑过去就护着程昔冲出包围圈,他拉着程昔再拽上校长几人就逃进了校长办公室,剩下老师和班主任留下来控制学生激动的情绪。   29、放手一搏   校长室里面装饰十分简洁,办公桌上堆了一叠没有看完的文件,案头摆着青松盆景,墨绿色的窗帘被拉开,但因为不时刻意路过往里探看的学生,以人到中年的校长直接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校长让他们两个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的茶杯里兑了点水,猛得灌了一口之后才跟许根说:“你们两个孩子倒点水,压压惊。”   校长在教育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见到这么生猛的事情,明显他也需要压压惊,现在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   校长属于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还是那种高情商的。他看问题肯定跟教导主任或者是普通刚毕业的大学生老师不同,他首先看的是这两个学生的背景都是不简单的,而且暴艳照这种下作的手段一看就是出于私人恩怨,也就是说这件事属于他们小团体的矛盾。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他首先做的不是问责或者是提供解决方案,而是要看看眼前这位当事人有什么打算。   校长的手指扣了扣木质的桌面,然后推了一下镜框,“你们两个,谁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问话的对象是两个人,但其实校长还是盯着程昔说的。   程昔的目光落在盆景上不说话,盆景十分精巧,泥土上覆盖着青苔,可是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他的身子陷在沙发里面,刚刚在台上面对人潮和谭卫强的气势似乎随着时间流失殆尽,浑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干了。   许根主动和校长交涉,他转动了一下身子,这样一来他就把程昔挡在了背后,阻隔了校长的视线,程昔的压力也缓解许多,他说:“校长,很抱歉这件事可能会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但现在我想也不是什么谈这件事的好时机。这件事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给你给全校一个交代,你看今天不如就先到这里。”   校长瞬间就震了,听听看这是什么口气,几个小鬼自己能行吗。   但他说话还算是客气的,“这件事我可以让你们放手去做,但是咱们现在必须说好,这件事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快,这种爆炸性丑闻若是传出去了,不用我讲你们也知道对于学校的名誉来说是怎么样不可挽回的致命伤,对程昔个人更是咱们不提了。   学校这里面我先帮你们压着,其他的办法我们也会想,最重要的是你们先澄清一下整件事情,到时候咱们再看如何处理。   其次,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问照片是真的假的,也不问照片里面的人是谁,更不关心你们的私人生活,说这些都没有用,都是废话。   只说一点,解决不了很简单,希望当事人可以主动退学,到时候你们的家长是将军是总统也救不了你们。”   许根皱了一下眉头,如果走到最后最最不得已的那一步,程昔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就这么毁了?   在人们的鄙视和唾骂声中被毁掉,没错他可以出国,也可以去哪一个小县城混个高中文凭,他可以逃离这个让他跌倒了又爬不起来的地方,但是这将会是他人生永远的污点。   他会背着这个包袱背一辈子。   许根不是什么懵懂不知世事的少年,他太明白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人,一个高中生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些时不时从楼上跳下来的学生都是开玩笑的吗?   他不敢想象任何一种程昔要离开自己的可能性……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谭卫强跟他说的话,他说:“老大其实你对程昔只是一种单纯的习惯,习惯了捆在身边,然后盲目的霸占,你不懂爱情。”   许根冷笑,难道像谭卫强这样就是明白爱情?恐怕他这样的下辈子也窥不到其中一二,他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谭卫强这次真的是做错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和人生。   现在许根就是一火山,一点就炸,像谭卫强这样的跟他谈爱情,爱情都要哭瞎了。   许根握紧双拳,这时候程昔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他惊讶的转头,就看到程昔站起来直接对校长说:“好的,我知道了,给我一周时间,不行我就退学。”   许根当即就要拦住他的莽撞,程昔却很坚持。   校长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多五天。”   程昔直接拍板,“好,没问题。”   校长点头,“遇到任何困难,可以来找我。”   许根坐不住了,他觉得屁股底下就跟塞了个炭火一样,烫得他就要皮开肉绽,他一早联系了司机来接他们,等人到了之后他们就悄悄离开。   程昔必须承认,他这是落荒而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直就是刷新了他两辈子对于人生低谷的认识。   一路上许根一直握着程昔的手,他对程昔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照片是假的。”程昔说的很肯定。   但是许根却有点不敢确定……因为他们的确曾经在阳台上面疯闹过。   他问程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车后座上,程昔的眼睛通红就跟两个血窟窿似的,他笑着回答说:“不知道,你说我现在拿把刀把谭卫强直接砍了行不行。”程昔笑着笑着就被自己呛到,一个劲的咳嗽,撕心裂肺。   “程昔!”许根扳过他的肩膀,“你什么都没想好你就答应校长,我们时间紧迫。”   程昔居然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好就敢满口答应,许根真是输给他了,不过,他必须叫好,这才是他喜欢的程昔,有骨气,有胆量。   程昔忽然安静下来,他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许根,他不住想,他好久都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看过许根了,这样的年轻帅气,也成熟稳重不少,似乎和印象中的又不太一样,一个人成长起来真的很快。   车子在清冷的街上飞驰,早就过了早高峰的路两旁零零散散开着一些商店,路人来往,又很快被掠过,一切景象终成虚影。   程昔反问:“那怎么办,那你叫我怎么办?”   许根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你这人就是主意太大,你好歹跟我商量商量再答应。”   程昔的语气越发平静,就像是飓风之前的平静,透着危险和压抑,“商量不商量,结果都一样。”   “程昔……”许根再想要和程昔说点什么的时候,程昔已经转过身去,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假寐。“小昔,你不要急,有什么事大不了我扛。”   “谁要你扛了。”程昔回头瞪他,然后才说,“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说白了就是害怕,而且还是很迟钝的那种,什么都怕,怕黄粱一梦,怕飞蛾扑火,怕万劫不复。”   这时候许根反倒是冷静很多,“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好,有什么好怕的,还有我陪你一梦不醒!”   其实还有一件事许根没告诉程昔……他也不敢告诉程昔,那就是在开学前的一个晚上谭卫强叫了一帮子兄弟找他出去喝酒,几个人要了个包间就喝高了,抱着酒瓶吹,直接一箱一箱的往包间里面要酒。   后来觉得啤酒不过瘾,又叫了别的混喝,直接放倒一片。   灌了这么多液体下去自然要去解决生理问题,没想到谭卫强跟着许根跑到洗手间里面,恬不知耻地抱着他表白,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大叫,“许根,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什么兄弟。”   许根的酒量极好,几乎还保持着清醒,他直接给了醉成一滩烂泥的谭卫强一手肘,他冷眼瞧着说:“如果不是兄弟,你也不会是情人。”   谭卫强哭得像个孩子,“那我成全你好不好。”   “成全我什么?”   谭卫强发出诡异的笑声,“老大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你酒醒了再来跟我讲话。”许根直接把他丢在洗手间地上转头走开。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从那时候开始谭卫强就已经有了要动程昔的心思,许根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是他的失误让程昔承受了无妄之灾,所以……这一次也轮到他为程昔做点什么,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许根把程昔送回家的时候,家里面没有人,程添和赵敏述都上班去了,许根给程昔倒了杯温水,他不敢把这种危险状态下的程昔一个人丢在家里,许根把窗子打开,给自己点了根烟。   许根的双手骨节突出,手指很长,夹着烟放在嘴边点燃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性感,程昔抹了一把脸,站到许根旁边,跟他学着倚着窗台,然后要了支烟,“我也来一根。”   许根把烟和打火机一起丢给他,程昔不怎么抽烟,重生之后更是连烟盒子都没摸过一下,刚吸了一口不知道是因为味道不好还是和糟糕的心情有关,觉得有点冲,程昔狠狠地呸了一声。   许根刚要夺走他手里的烟,就看他不声不响地又把烟凑到嘴巴边上去了。   许根捋了捋自己的寸头,又短又硬的头发摸在手上刺棱棱的,他滚回程昔床上靠着,仰头闭目想着关于整件事的全部经过,包括每一点细节。   然后,他忽然猛地坐起来,他跟程昔说:“小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照片是假的。”   程昔的回答果然给力,“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谭卫强有多喜欢你。”   “非常的疯狂彻底。”   “那就对了,如果我是他,我怎么舍得把我喜欢的对象脱光了给大家看。更何况……你的身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程昔说。   许根双手放在程昔的肩膀上,“我现在去找谭卫强,你等我。”   许根直觉去谭卫强家里找一找一定会有意想不到收获,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会是眼前的景象,他知道世界上会有一些变态和极端的行为是常人无法理喻的,但是没想到表面正直的谭卫强会是个跟踪狂。   谭卫强一个人住,他的房子里面特意辟出了一个小隔间做洗照片的暗房,一进门手边上的墙壁上贴满了许根的照片,各式各样,各时各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谭卫强拍了许根许许多多的照片,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照片都给洗出来贴上。   这时候许根才心惊原来自己身边居然还潜藏着这样一个高手,谭卫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是这个,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所有的照片上除了许根以外的人脸都被黑色水笔涂掉……尤其是程昔。更有甚者,干脆就只剩下被剪掉的窟窿……许根看着密密麻麻的自己顿时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快要患上密集恐惧症。   许根利落地把墙上的照片全部都扯下来,摔门而出,直接吩咐人,“把谭卫强给我绑了送来。”   与此同时,学校在程昔和许根给出一个结果之前很难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丑闻一出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辟谣,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比较复杂,校方不清楚下黑手的对象是谁,又不能对学生采取什么过分的举动。   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流言蜚语肯定是要满天飞没得跑了,虽说校长跟许根和程昔讲让他们两个自己一力承担,但其实恐吓他们的成分更多一点,他这里解决方案也必须立马跟上采取应对的行动,总不能真的让学生自己自生自灭。   他等程昔两人走了之后,立马开教师大会讨论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案,教过程昔的老师都表示这个孩子很可惜,是个好苗子,能帮则帮,不能让他无辜牺牲。   管理学校论坛的老师报告说学校的论坛已经开始陆续出现这件事情的消息,流言这种东西一个是要堵,另一个更是要疏,不管怎么样……“管理论坛的老师先辛苦一下,跟在后头删吧。”估计老师们今晚都要一夜无眠。   实在不行,借口服务器维修把论坛先给关掉也行。     30、刮目相待   许根在外面奔波的时候程昔也逐渐打起精神,没有闲着。   程添二老回家吃午饭,看到程昔刚刚洗完澡裹着个大棉被坐在客厅里,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二老这下被他吓了一跳,“小昔,你这是怎么了?”   程昔阴恻恻答道:“在思考。”   赵敏述直接上去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想什么呢。”   程添也是一脸憋不住的笑意,把浴巾扔程昔头上,“臭小子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快把头发擦擦。”   程昔,“……”   都说了在思考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你现在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回家里来了。”   程昔现在心情早已平复许多,大概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二老脸色大变,程添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过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程昔才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真是糊涂。”   “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们来处理。”赵敏述说道。   程昔却不能做甩手掌柜,“你们放心,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我已经想好对策了,许根已经去找谭卫强,只要控制住他的行动,我们单方面救火就会方便很多。我们对公关这方面的事情都不擅长,这也不是说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事情,我觉得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   “你是说……”赵敏述不仅开始思考程昔所说的可行性。   “对,没错,所以赵叔叔还请你把你公司的公关团队借给我。”程昔说的笃定。   不等赵敏述答应,程添直接拍板,“行,任何要求你尽管和我们提,小昔你记住,我们是一家人,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   程昔瞬间就用手遮住眼睛,然后放下手笑道:“眼睛有点干。”   小鸡腿在屋子里撒蹄狂奔,它见到三位主人都在就是一阵兴奋,但是它显然没办法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许根来找程昔的时候,程昔正在和赵氏公关部的高手们讨论应对方案,首先,学校太先进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学校开了个校园论坛,现在论坛上面铺天盖地全都是关于程昔的负面新闻。   学生会曾经给程昔做过一期采访放在网上,现在采访下面的评论快爆掉了,下面学生们掐的是热火朝天。   其实明明没他们什么事,可是他们一个个说得像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群侠围剿魔教,誓要为武林除害,以前是以武犯禁,现在只不过异曲同工罢了。   于是程昔这个武林公害无辜中枪,他接连扫过几个评论,无一不是抨击他的作风问题,比如——“程昔从来不吃学校食堂!”这是什么……他每天都带饭好不好。   “怪不得程昔没有女朋友。”学校不是禁止恋爱吗,少年,你们要泡妞自己上啊。   “程昔不会是被男人包了吧,听说和男人……会得病的。”哟,这么害怕,有种报上名字来,明天老子就跟你亲密接触看看会不会传染。   ……   ……   如此种种,令人情何以堪。   忽然在在一片骂声中,程昔眼尖见到两个ID在维护他,一个叫做“造谣一时爽”……另外一个一看就是想不到名字了随手跟上的叫做“全家火葬场”。=_,=   “一时爽”很恳诚地为程昔辩护,虽然被人围攻,但还是劝大家要理智看待这件恶意诬蔑事件,大家不能相信谣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程昔平时十分友善,一看就不是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一定是他得罪了什么小人,才会惹了一身腥。   程昔顿时只剩下苦笑,少年,谢谢你的错爱。   反观“火葬场”……他的回复毫无技术含量,直接复制粘贴“一时爽”的话,然后后面写上——“没错”。   程昔瞬间发笑,这是什么人这么有才,他随手查了一下IP对照……发现这不是就是许根住的那片区域吗。   他顿时心中有谱。   于是等到许根到程家的时候,首先经过了程添和赵敏述两位家长眼神的洗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一定早已千疮百孔,然后他听见公关策划在讨论,“我们做的是公关,不是写八卦,你给我写这么一段乱七八糟的干什么的,在编故事吗?爱恨情愁恩怨纠葛,你不去知音真的可惜了,重写!”   许根走到程昔的跟前,对他说:“谭卫强已经被我控制住。”   程昔回答:“那太好了,这样我这里的也方便动作。”   “辛苦你了。”   程昔摇头。   程添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两个这样,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许根连忙给程添见礼,“程叔叔,这次都是我的不对,你把程昔交给我还请放心,我一定护他周全。”   赵敏述斜斜眈了眼许根,冷哼道:“我看悬,要是把程昔交给你,估计每两年就被人拆的只剩下骨头了。”   许根沉默,两手垂在西装裤的强侧紧握。   就在赵敏述以为他要退缩的时候,他扑通一声给二老给跪下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许根这辈子也就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许根伏地给程添和赵敏述磕了个头,他发下重誓,“两位叔叔尽管放心,如果程昔跟我受到半分伤害,又或者是我辜负了程昔,我许根不得好死,任你们处置。”   赵敏述两人吃过的盐比许根吃过的米饭还多,岂是他跪一跪就能松口。   按照程添护犊子的程度,看来许根有苦头要吃。   程昔在一旁思考他是要袖手旁观还是袖手旁观,这时候赵敏述对他说:“程昔你进房去跟公关部经理研究你那点破事去。”   一群搞公关的早在许根进来说话的时候就换场地了,他们还真没那个胆子窥探老板的家事。   程昔一听这话膝盖一软也给跪了,“是我不孝,尽让你们操心。”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许根皱眉对程昔说:“程昔,你起来,听赵叔叔的回房。”   程昔拗的很,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既不说话也不挪动分毫,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三个自诩是真汉子的爷们真是败给他了。   程昔从小打到都是被程添放在心尖子上面疼的,果然是自家的孩子跪一下都心疼,许根什么的就皮糙肉厚跪多久都行。程添满满的父爱瞬间膨胀,程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他一把抱住还在地上的程昔,“可以了,好孩子,你不想进房间就留在外面,你先起来说话。”   程昔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扶着程添从地上起来,“爸,你小心地上凉。”   程添的一只手摁着他的肩头,千言万语终于还是汇成一声宠溺的叹息。   程添的教育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他的守则是,第一,自家孩子永远是对的;第二,即使他错了也是对的;第三,请参照一二两条。   每次跟他交流教育心得,赵敏述就觉得果然程添这对父子两个都应该由他两手抓两手硬!程添这么教孩子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也就算了,程昔还真是个有出息的,简直就是颠覆他的常识。   落座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许根身上,许根直挺挺的双膝跪地,就像是路两旁挺直的白杨,他拿出一个木头盒子递给程添。   “谭卫强这件事,我非常抱歉。”   程添和赵敏述不愿意程昔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可以给许根一个下马威,至少让他知道程昔虽然不是他们亲生,但是也是手心里头捧着的宝贝,不是被谁一句话就能勾走搓圆捏扁的,程昔在这里的话很多话也不好开口。   但好在许根是个识相的,该做的事情一样不少。   赵敏述心里的疙瘩就在这里,你说谭卫强是许根的人,要不是他不是警惕心一味的放纵谭卫强对他的窥视之心,事情也发展不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的确是误会了许根,许根绝对没有纵容的意思,但大祸已经酿成,只能说这次对许根过往一帆风顺的人生来说是当头棒喝,让他体验了一把小时候那种一无所有的危机感。   打开盒子一看程添就眉头紧锁,然后啪的一声把盒盖关上,放在手边。   “许根,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谭卫强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咎由自取,叔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他留着给程昔处理。”许根的背脊绷得直直的,就算是面对程添也没有弯下来半分。   赵敏述拿过盒子打开一看,反应却和程添不同,他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满意,许根这小子还是很会处事的。   程昔被他们弄的好奇,也不顾家里面另外三位男士都不愿意他见到,他劈手就夺过来,占得是个出其不意,这个厚重的盒子十分精致,漆面光滑,但是他一打开就变了脸色。   里面躺着两根完整的手指,分别是小指和无名指,无名指上面还套着一个银色的男士指环,他在谭卫强的手上见到过。   程昔猛地合上盖子,“这是他的。”   许根点头。   程昔再次打开,盯着两根手指狠狠看了两眼,然后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都是胸中郁结之气,给郁闷的……“两根手指算是便宜的,许根,人你给我留着,我有话要问。”   ……赵敏述这回不仅要对许根侧目,就连对程昔都要刮目相待。   其实让许根一怒之下直接剁了谭卫强两根手指的,不是他见到谭卫强那些令他头皮发麻的照片,而是他在面对五花大绑的谭卫强的时候,他问:“为什么。”   谭卫强说:“如果能把程昔给毁掉,那么我死而瞑目,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委屈。而他落在老大你的手里,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愿意为你做的,你们从此就可以双宿双栖,做一对神仙眷侣。他的世界就什么都不剩了,他只有你。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谭卫强又哭又笑,脸上带着汗渍和泥污,看不出一点以往的影子。   许根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俊朗的脸就如一尊分辨不出表情的玉面阎罗,他亲手砍下两根手指然后放进盒子里,四周血腥味很重。   他把所有照片都劈头盖脸扔在谭卫强脸上,“那你不如现在去死。”     31、高危行业   出车祸的时候除了司机,还有许根、程昔和谭卫强三个人都在车上。   原本谭卫强被绑在一个租来的房子里,程昔要去看他,许根就把他们一起带上,顺便把谭卫强转移到他郊外的仓库去,按照许根的想法是,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就直接让谭卫强从市里面滚出去,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他可没有兴趣让人在家里面贴满照片供着。   当然如果可以,程昔更愿意把他送到看守所里面呆着,免得跑出来祸害社会。   程昔问谭卫强:“你就这么恨我?”   谭卫强说:“不,我不恨你,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就是嫉妒。”   程昔瞬间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高速公路上的反向车道上一辆渣土车直直地冲他们的小轿车撞过来。   程昔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他和谭卫强在车后座,而许根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天色已晚,渣土车打着刺眼的远光灯,快要撞到跟前的时候它非但不减速,反而直面扑来。司机一个劲的打方向盘,小轿车在公路上发出车轮与地面摩擦刺耳的声音,在地面上划出焦痕。   这不是意外,这就是谋命来的!   这个念头迅速在程昔脑海中闪过,然后他就在剧烈的撞击声中失去了意识。   他眼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高速公路下方的树林,他脑中电光火石间觉得莫名的熟悉,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   救命……难道大家真的要在黄泉路上相伴?不要,黄泉路窄,怎能狭路相逢?   半梦半醒之间,程昔回到了他的死亡现场,他中弹死亡的地方就是那一片小树林,他上辈子并不知道那里就是许根的改造过的基地,而且他上辈子中弹那会儿早就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远不是现在这样的高中生。   所以说黑道是一个高危行业,随时有挂掉的风险。   上辈子的时候要被对手找的杀手给枪杀,这回坑爹地居然在同一地点,换了时间换了谋杀方式,改车祸了。   这样的意外令人防不胜防……无法直视。   程昔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是抬起胳膊摸了摸脸,软的,热的——哦,太好了,还是活的。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左手和左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医生给他说的专业名词他不懂,什么骨折,骨裂,轻度脑震荡,眉骨骨折,他只知道,现在别说他要站起来,动一动都成困难。   右半边身子还算好的,左边稍稍一挪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疼,如有万蚁噬心。   程昔重生之后只住过两次医院,两次相隔时间还不到一年,他顿时觉得最近是流年不利,回去一定要穿个红内裤,顺便给家里换换风水。   这家医院的病房环境不错,窗明几净,也听不见丝毫的嘈杂之声,程昔看着床头上摆着的白百合,心里头惦记着不知道许根怎么样了……还有谭卫强。   这时候他忽然感到眼睛周围一阵剧烈的刺痛,对于光线有着强烈的不适应感,干涩的眼睛似乎眼泪水就要哗哗的往外流,程昔以为是因为闭着眼睛太久,不适应光线造成的,连忙用另外一只还能够活动的手背遮住眼睛。   当他终于觉得好一些之后,这才缓缓地睁开眼,却发现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就连那一束凑在眼前的百合花都变成一团雾蒙蒙的白色。   程昔心头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大叫:“医生,医生!”就在他惊恐地挣扎着要做起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左眼忽然一黑,彻底失去了光感,他喘着粗气一动不敢动,换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的景物才重新通过视网膜映射到他的大脑之中。   程添带着医生护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程昔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倒在床边,程添被他狼狈的样子给吓坏了,连忙把他抱回到床上。   他连声问道:“小昔,小昔你这是怎么了,告诉爸爸。”   程昔睁着一双他大而无神的眼,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添握着他的手急得不知所措,“小昔你别不说话,爸爸着急,听到没?你这是怎么了?”   程昔的眼眶明显是红了,但是硬生生给他逼了回去,他强自镇定伸出手放在程添脸上,用手指仔细摸了摸,手感有点干燥,脸部高高的颧骨摸在手上膈得慌,他问:“爸,我要是以后成了个瞎子,你会不会养我一辈子?”   程添大惊,“你这孩子在说什么浑话,医生,医生你快给他看看他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放在程昔的眼前挥了挥,被程昔一把捉住攥在手心里头,“爸,我还没瞎呢,你用不着这样,我就是有点看不清,估计是读书太用功了,视力下降。”   程添一瞬间就觉得心都快被这孩子给击碎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悲伤让开位置让医生帮程昔检查。   医生给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的诊断结果是由于眉骨骨折压迫到视神经,导致视神经损伤,伤后48小时内可能会出现程昔这样视力退化的症状,最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永久性失明。   程添立马给赵敏述打了电话,让他不管有多忙立马过来。   他担忧地问医生:“那他这样的是什么情况。”   医生让他放心,“他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我们所说的视神经损伤是由于神经受到压迫和间接性的外力牵拉导致,他这种情况通过药物和手术治疗恢复视力的可能性非常大。”   听到一声说视力还有恢复的可能,程添一下子瘫坐在程昔的床边,他对程昔说:“小昔,你一定会好。”   程昔果真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他只觉得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但是他反过来安慰程添,“爸,你别瞎操心了,医生都这么说,就肯定会好,就可惜了你儿子我这张帅气的脸,你给我看看,是不是都变丑了,眉骨骨折……是不是塌了一块儿?”   程添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虽然还是愁眉不展,但情绪比适才稳定许多,他整理好情绪立马就给程添联系各大医院和权威的专科医生咨询情况。   程昔闭着眼,百合花的清香钻进他的鼻腔中,他问程添:“爸,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其他人呢?”   程添恶声恶气地说:“我真恨不得死掉的是许根那个小混账。”   “有人死了?谁?”知道许根安然无恙程昔也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看样子也是伤的不轻。   “谭卫强。”程添顿了一下,“你是他给救回来的,真没想到,他在渣土车撞过来的时候把你压在了身子下面,他自己是被玻璃碎片刺中肺叶死的。”   程昔才不相信谭卫强会有这样的好心,他这是死了都不肯放过他和许根啊,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死亡来阴程昔一把,他这是拿自己比那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赌的就是活人争不过死人,就算是死了,能让许根永远记住他也不枉此行。   爱情这种东西就如逆风执炬,稍有不慎就要引火烧身,谭卫强不想想,他活的时候斗不过程昔,难道变成鬼就可以了?   只是程昔心中难免郁闷——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真是一点都不讲科学!   32、让你乱摸!   程昔闭着眼休息,忽然,学校里面几个同学来看他,他们带了点水果和祝福的卡片,为首的是他们班班长。   班长放下东西,“程昔听说你出车祸其实学校里面有很多人关心你,怕打扰你休息,就我们几个把祝福都来带了。”   程昔眼前模糊不清,他整个人缩在白色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他微微翘着嘴角,“你们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别这么跟你同学讲话,人家是好心。”程添轻轻拍了一下他。   程昔侧身没再搭理,班长有些尴尬,他说:“程昔很抱歉,在你收到质疑和舆论攻击的时候没能站出来说一句我们相信你,现在来可能有点迟了,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们的道歉。真的,真的觉得没能在你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挺你,感到特别的惭愧。”   程昔也没道理跟一群高中生置气,班长都发话了,他也没那么大气性,只是说原谅不原谅的,不至于,本来大家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各有各的人生。其实对待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的态度端看你的选择,对于那些沉默不语的人来说,不就一句话——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程昔对人性没那么多期待,也没那么多蛋疼的要求,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脑袋一时之间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就像是一个被柴米油盐困扰的人是不会去关心伊朗叙利亚巴基斯坦的战争与和平的。   班长很受伤,他把东西给程昔放在地上,然后给他高度概括了一下现在学校里面的状况,基本上流言都得到了控制,大家也知道是因为谭卫强出于嫉妒做出了这种手段低劣的污蔑之事,连图片都是给P出来的。   大家还知道了,因为程昔和谭卫强在谈判的路上出了车祸,谭卫强不幸身亡,一切蜚语流言也都跟着新的热点和高潮化成了无声的硝烟。   现在都知道了谭卫强令人作呕的真面目,要求去探望程昔,给程昔道歉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程昔听了这些也只是一笑而过,人生就是这样,处处充满意外。   不过可惜了,人们知道的也不是真相的全部,谭卫强的死转移了舆论热点,但是高中生的想象力还没有冲出地球奔向宇宙,相信程昔搅基被人压的围观群众毕竟还是少数,即使有那么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也立马被程昔家的公关水军给压了下去。   学生党怎么可能斗得过有组织有纪律的策划?很快就作鸟兽散,一败涂地。   程昔忽然觉得可惜,可惜谭卫强就这样背了黑锅,但是这个黑锅,舍他其谁?   程添替程昔送走了班长一行人,程添看到同学们也是一腔热血,稍微一煽动就是排山倒海的呐喊,于是他把一打卡片一个个都打开了给程昔看。   程昔眼睛不好使,他就挑有趣的念。   结果打开一张非常精美的自制粉色卡片的时候他愣住了,贺卡上面洒满了亮粉,拿在手里就觉得一定出自一个心灵手巧的人,结果打开一看程添直接傻了,里面画了副漫画,漫画里面的卡通人物本来应该是个非常可爱的长耳兔,但是被一把餐刀直接捅穿了左脑,脑浆鲜血迸溅,上面写了两个大字——“骗子”。   程添手一抖,把这张卡片略过……   如果程昔能看得见他一定能够瞬间领悟这种充满了攻击性的卡片的精髓,那就是所谓的血腥残暴就是把美丽的东西用最残忍的手段毁给你看!具体可参考后世红遍网络,凶名远播的下水道的美人鱼和快乐树的朋友们系列。   程昔的眼睛不好使,但是而耳朵却更加的敏感,他非常敏锐的察觉出程添的情绪变化,他追问:“爸,怎么了,给我看看?”   这时候一个他熟悉又期待的声音传来,“你眼睛不好就不要看这些小东西,万一变成瞎子怎么办,我来看看。”许根自己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不利索,但是还是跑来串门,他趁机把卡片从程添手中抽走,看都没看就随手撕掉扔进垃圾桶。   “许根!”程昔又被他点燃了。   许根瘸着个腿一摇三晃地在床边上坐下,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对待别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股驱散不去的戾气,总感觉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尤其是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阴恻恻的有点吓人,但是只有在和程昔说话的时候软软的像个很欠抽的臭小子……   他说:“是封文笔很烂的情书,不看也罢。”   程添看到许根来了,就跟许根说:“你在这里照顾小昔,我去看看你们赵叔叔。”   许根看到程昔把脸埋在被子里面的时候瞬间感觉——艹,万箭穿心心如刀割心痛不已穿肠烂肚啊!/(ㄒoㄒ)/~~   为什么存活的代价要是这样的惨重,他真想直接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给程昔。   许根坐在程昔的身边,很难得地,一言不发,就是听着两人平缓的呼吸,就有一种恍如隔世再世为人的满足感,许根现在在惊觉,什么都是虚的,好好活着,活的好好的,才是一切根本。命都没了,难道抱着棺材爱一辈子?扯淡。   他给程昔缓缓地叙述这短短几天中发生的事情。   “渣土车撞过来的时候死机往相反的方向大了方向盘,所以我伤得不如你们这样严重。”   “没想到谭卫强会死。”   “学校的事情我有一直在帮你盯着,你放心,现在都过去了。”   “还有你之前去拍戏的村子,当时我们商量针对村长开始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果然不仅是贩卖人口,而且收了钱只要弄死或者弄残你,总之让你困在村里子回不去就行。证据我已经在整理,程家的手脚做的太干净,暂时没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干掉一个村长还是绰绰有余。”   “对了,因为这件事那个村支书来找我和银行牵线搭桥,希望可以贷款投资道路建设,当然,投资少不了你我一份。”   程昔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全神贯注,许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笑,“你看现在可满意?”   程昔睁着他那双跟摆设没多大区别的眼睛,伸出手来要摸许根的脸。   许根躲过去,“别乱摸。”   程昔撇嘴,“我就看看你是不是车祸换了个壳子,怎么今天这话听起来都不像是许少爷说的。”   擦,许根难得这么温柔又有耐心,居然还被鄙视了。   许根为了配合程昔躺在床上不方便动作,他蹲在一边,捉住程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摸摸看,是不是换了个人。”   程昔的手掌覆盖在许根脸颊上的时候忽然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摸到许根的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已经结痂了,没有再用纱布包裹,只是摸起来手感还是那么骇人,他瞪大眼凑近了想要仔细看看,被许根松开了手。   他只好无奈地说:“原来你是破相了,小心没人要。”   许根立马不服气,“这才是真男人。”   “是是是,伤疤就是真汉子的光荣榜,每一道伤痕都是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纪念。”   许根,“……”   这么剽悍有精神的瞎子,见过吗?   许根轻轻敲了一下程昔的额头,“我们一个瞎子一个瘸子,岂非绝配?”   程昔扭头,“谁跟你配。”   许根握住程昔的手郑重承诺,“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保证。”   程昔心里头还一直压着一句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许根讲了,他说:“谭卫强死的窝囊,给他厚葬吧。”   其实这个问题许根也考虑过,虽然说谭卫强干过许多让他们措手不及的破事,但总归是人死如灯灭,谭卫强从小父母双亡,就剩下一个叔叔是亲戚,家底子薄得很。   毕竟他也是为了程昔挂掉的,好歹要给他照几张许根像样一点的照片在底下给他烧过去啊!   程昔很久以后才知道许根的这个想法……他让许根安心,“你冷静,我觉得谭卫强下辈子也不会想要再见到你这张脸的。”   没一会儿赵敏述程添带着几个专家过来给程昔的眼睛研究治疗方案,最佳的手术时间是在伤后的七天以内,这段时间要看程昔其他的伤处恢复的情况和眼睛的恶化程度,许根肯定是支持尽快给程昔完成手术,越快越要,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也就意味着风险越大。   程昔的病房是个单人房,许根舍不下他,他自己本身伤得不重,除了腿脚不利索,已经可以出院不需要住院观察。   说起来,程昔的养父程添也不比年轻人,熬夜照料太过辛苦,许根就主动承担了夜间陪房的任务。这人有三急,吃喝拉撒,擦洗身子杂事的肯定总是难免,找护理来许根和程昔两个人心里总归都是不舒服,护理送来稍好的热水许根亲自捋了袖子上阵。   程昔略恐慌,“许根你行吗,你要是把一盆热水都洒到床上我跟你没完!”   许根一边给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上衣,一边给他仔细擦拭,事实证明,许少爷绝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草包,伺候起程昔来也是很有一套,心甘情愿。   晚上熄灯之后,两人分别躺在床上,就连最后微弱的光线都消失了,医院里面又是那么的安静,就像个巨大的神秘空间,有一个难以捉摸的黑洞正在接近要逐渐把程昔吞噬。   程昔心头这才感到一阵慌乱,在床上辗转的动静被许根给听见了,他连忙拧开一盏台灯,连外逃都来不及披就单脚跳到程昔跟前,只看到程昔睁着一双失焦的眼满头大汗,张着嘴连连喘气。   许根长这么大几乎就没有哭过,但是他看见程昔这样躺在床上,但自己除了和他说说话,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有一种想要通过眼泪这种看起来软弱又无能的方式来宣泄的冲动。   程昔换过劲来的时候自嘲,“这回真是废了。”   “我不允许,你敢。”许根凑过嘴唇就堵住程昔的丧气话。   结果就是导致程昔喘息声更重……果然,亲吻是一点就燃的两个爷们睡前绝不能做的接触。   33、手术治疗   “许根,你告诉我具体的手术情况是什么。”   程昔也不是十项全能,他对医学这方面的知识十分贫乏,他对眼部手术的成功率以及流程一无所知。但他问许根的时候也没想到许根真的对此十分了解。   没想到许根给程昔来了彻头彻尾的科普,他之前应该是做了很多的咨询,根据他的本人说法是因为和他熟悉的医生非常详细的沟通过程昔的病情和治疗方案,而且他光是跑图书馆找眼部手术的相关专业书就跑了好几趟。   把那些大部头的书都给啃下来,对于许少爷来说大概是短短的一两天就把十几年来的阅读量都给轻松超越,这也是让程昔觉得最窝心的地方。   自从程昔视力急剧退化之后,许根强烈的存在感让他的心理压力小了不少。   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还做了个睁眼瞎,这种心情绝壁是好不了的,别说是程昔这种大灾大难了,就算是普通人伤筋动骨的,被引爆的燃点也要比平时低上一大截。   这一点在程昔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许根时不时的要给他念念杂志和报纸,说说新闻和笑话什么……还有那些他经常编了一半忽然不知道怎么继续,干脆问程昔,要不他直接告诉结局,中间过程麻烦程昔自己脑补的各种坑爹故事……   但是程昔这人有个好处,他气急了,不折腾别人,他的劲头全用来折腾自己了,要么就是别过脸去忽然不说话自己生闷气,要么就是另外一只可以活动的手遭殃,在他泄愤肆意挥舞的时候打到病床栏杆上,搞得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   许根都快被他整哭了,“程昔,我叫你爷了,求求你别苦着自己了,你要是实在心里面堵得慌你就打我吧。”   许根这绝对是真心话,程昔要是打了他左脸,他一定还要把右脸凑上去……你说这是什么犯贱的尿性,连许少爷也不能幸免于难。   终于等程昔情绪平稳了,许根开始给他说手术的问题,“你这个手术医生给我说过了,风险并不大,有很多成功的案例。”   为了让程昔放心,避免他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如权威,许根还特意找来了医生做更加详细和进一步的说明。   专业问题专业解说,医生就在旁边不停地蹦专业术语……以及不忘记自我标榜。   第一,以前医疗的技术比较保守陈旧,通常采用的办法是药物治疗,多使用皮质类激素、血脉扩张和维生素B族等药物来减轻神经压迫,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再进行开颅手术;第二,现在的技术先进了,可以不适用开颅手术这种损伤较大的方法,推荐进行鼻内镜显微技术和视神经减压手术;第三,作为主治医生……此人的技术绝对过硬,请患者放轻松配合治疗,早发现早治疗疗,早干预早痊愈。   终于,许根在程昔亲自请医生出去之前,把医生送走了。   然后他才跟程昔讲:“你就是担心的太多,我保证过你不会有事,这些医生都给你会诊过,你赵叔叔给你从国外请的专家,正好我这里也有认识的权威,你害怕治不好你这么点毛病吗。”   程昔的眼睛现在只能看见一点模模糊糊的虚影,连一米以内的东西想要看清都成问题,他摸索着抓住许根的手,紧握。   许根在那一瞬间就觉得其实他们的心跳和脉搏早已相连,就算是灾难和磨难要将他们分开,但是他们任何一个离了谁都无法独活,就像是最原始的动物,它们会对自己的伴侣不离不弃,摒弃一切世俗和价值的衡量,剩下的只是一腔深情。   他不怕这种一往情深会把自己淹没毁灭,他只怕爱的不够汹涌不够强烈。   程昔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许根就一直在手术室外头等着。   程添和赵敏述也在,许根再横,至少在三个人面前他是绝不敢造次的,那就是程昔家的一家三口……能够镇压住许根的都是高手。   一直照顾程昔其实许根已经连着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吃饭,他靠在墙上,两眼放空状吞云吐雾,护士看见了赶忙让他把烟掐掉,顺带着嘟囔了一句,“什么人,不知道医院禁烟吗?没素质。”   没!素!质!   许根就看不惯小护士鼻孔朝天的这小样,他原本已经把烟丢了在脚底下踩灭,结果耳尖听见护士的话,他当即就掏出一整烟盒,点了支烟抽起来,烟盒啪的一声丢在休息区的长椅上。   护士顿时就被他挑衅的行为气得头顶冒烟,结果许根还冷着脸往她脸上吐了口烟雾。   就在护士要是去理智的时候,程添捧了碗泡面过来递到许根面前,“你还没吃饭了吧,医院里面没什么好吃的,你先来点垫垫肚子。”   许根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没了兴趣再跟护士这样的小年轻一般见识,掐了烟接过泡面就吃了起来。   程添在一旁笑:“果然是饿了,慢点吃。”   虽然程添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是许根觉得这种场面真是特么的煽情,他觉得一个家就是应该像这样的,饿了冷了都有人会惦记着,为你嘘寒问暖。   明明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用了十年的岁月去期盼,怎么就那么难。   借着吃面的声音,许根成功遮掩了他吸鼻子的声音,太狼狈了……都是爆辣口味的泡面辣椒粉放多了。   等到程昔从手术室里面被推出来的时候,麻醉效果还没过,许根一直守着,等麻醉效果过去,当他从医生那里听到,这次手术很成功之后,他才觉得心里面的这篇阴霾总算是消散了大半,不然整天都要跟着提心吊胆。   小疯子还在上学,他强烈要求过几次要过来看程昔,但是许根猜想程昔一定不希望他自己现在的样子被更多的人看见,于是就擅自做主拒绝了小疯子的要求,也谢谢他的一番好意,不过小孩子只要专心顾好学业就行,不需要操心太多。   程昔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被纱布包扎的结结实实,刚刚做完手术,他还不适合过早的接触光线,他恢复知觉的一瞬间又那么点再世为人的惊慌,忽然不太适应这么脆弱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露出过脆弱的一面。   不过许根很快发现他的苏醒,及时阻止了程昔更深一步的哲学性的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程昔一思考,许根就该欲哭无泪了。   许根喂程昔喝了两口水,用拇指给他擦去嘴角的一点湿润,许根说:“程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来也怪,其实程昔已经猜到许根要问什么,要是他以前一定硬着心肠死不松口,但是这一回他直接回答:“我答应你,跟你住。”   他很确定,这不是头脑一热,也不是所谓的年轻冲动,而是人们常常说的,时候到了。   有时候事情真的是就看那么一个时机,时机成熟了,一切就水到渠成,多么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都仿佛变得理所应当。   许根心中大呼,干,这个都知道!   不过许根这个小狼崽的目的终于达成了,这等好事,也不枉费他鞍前马后一番心血,其实他家里面也都布置好了,就等程昔这个期盼已久的主人拎包入住,免装修免手续。   程昔一个星期后出院,他由于眼睛见不得光依然带着眼罩,许根搀着他走出病房的时候真碰到程添和赵敏述来接人。   程昔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喜欢唧唧歪歪藏着掩着,他直接跟程添和盘托出,“爸,我去许根家住一段时间。”   霎时,程添的脸色都绿了,程添看着自己傻兮兮的儿子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个决定压根不像是程昔会做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作为家长,永远都会存在害怕自己孩子吃亏的担忧,当然,在感情的事情上这种忧心尤为明显。   但是程添明白程昔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和决定,可他偏生杵在门口始终没有办法说出一句——“那你去吧,照顾好自己”。   他很心痛,甚至有一点点隐隐的不甘心,就好像是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宝贝,终于有一天要被别人夺走了。尤其这个夺走他的珍宝的人还是个男人,和他的想象中,与程昔相配的,贤惠又温柔的妻子相去甚远。   程昔住院许根为他做的一切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这种偿还的方式——情债肉偿?这种方式是从来不在程添考虑范围之类的。果然人老了,心脏受不了一点刺激。   相比起程添的沉默不语,赵敏述就要直接得多,在病房外面吵实在是太丢面子,那没问题,咱们进去说,赵敏述把程昔两个小辈往病房里面一送,然后嘭得一声带上门,直接劈头盖脸地开骂,“许根你小子趁人之危我以后再讲你,今天我要骂的就是你,程昔。”   “程昔,你爸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小小年纪就去给另外一个男人舔脚趾头的。你说你跟许根在一起,好,我们可以等等看,看看你们是不是适合,能不能最后走到一起,但是你现在毛还没长齐就要闹同居,你告诉我,现在头脑清醒吗?”   程昔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摸得着,他伸出手拥抱赵敏述一下,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赵敏述一个实打实的拥抱,赵敏述浑身僵硬,楞在当场。   程昔说:“我都懂。”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有时候这些道理并不是主导一个人行为的基本准则,程昔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还有一颗心感受到的。   赵敏述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程昔这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程添和他只能放行,程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两人走在一起的样子的确是赏心悦目,相得益彰。赵敏述断言:“让程昔自己吃点苦头去,迟早摔跟头。”   许根把程昔扶到车子里面,心里别提多美,他在程昔脸上偷袭亲了一口,他说:“你还记得我说过吗,你一天不来,我就等你一天,一月不来,我就等你一月,一辈子不来,我一辈子也等的起。”   程昔感受手心里许根传来的温度,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心中却是一片亮堂,他说:“不,一辈子太长,只争朝夕。”   他以前说错一句话,他说许根最缺的耐心,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许根其实……也是个非常耗得起的人。     34、同床共枕   程昔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一个人跟一条狗。   他第一天的时候因为不熟悉地形给撞到了桌角上面,第二天许根就把家里面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用海绵包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根为了不压到程昔一只还打着石膏的手特意选了个省力的姿势,他把程昔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给程昔介绍着房间的布置。   他脱掉程昔的长裤,看到程昔的内裤紧紧包裹着他又圆又翘的玉瓣和乖顺伏在双腿间的小兄弟,在包裹中微微凸起,光是看到这种半遮半掩的无限春光,许根下面被诱惑地立即擎天一柱。   他说:“小昔,你现在身下的床罩是大红色的,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是洞房花烛,新婚燕尔?”他一边说一边粗鲁地剥掉程昔两腿间最后的遮羞布,用手指轻轻捏他的阴阜,强烈的感觉从许根的指尖传递到程昔的脑海中。   程昔伸出手要抚弄私处,但是许根压住他的手,顺势就侧躺在他的手臂上,许根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一只手捏住程昔胸前的樱红揉捏。   就快要撑破裤裆的炽热坚挺得到了释放,猛得顶在程昔的臀侧,与其相得益彰的是,程昔的胸口的红樱被他弄地又红又肿,好不狼狈。   程昔心中不住呐喊,不带这样欺负伤残人士!   不过这位伤残人士即使是负伤也不忘革命精神,只要还要有一口气在在床上就不能轻易示弱,他像是一条滑溜的鱼,侧过身子堵住许根的嘴,两人的舌头搅在一块儿贪婪地吮吸对方的琼浆玉酿。   许根的刀刃顶着他的沟壑,晶莹的液体挂在顶端,在碰到程昔芦苇丛的时候只觉得遇上了一座汩汩冒着岩浆的火山,滚烫的岩壁爆发一触即发。   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许根恋恋不舍地离开程昔温热的嘴唇,站在床沿,把程昔的腰部搭在床边,下面垫了个枕头,方便他的腰部高高抬起像是一个小拱桥,这样一来下面的曲径通幽便可以一览无遗。   许根的炽热如同高高翘起的麒麟角,对准了入口刺了进去,程昔的一条腿被他搭在臂弯里面抬起,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浅浅地在周围摩挲,浅进浅出,然后逐渐深入加速,疯狂地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程昔喘着粗气,手指紧紧抓着床单,他心中一抖……心中瞬间红浪翻滚,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淹没。   他的眼睛不方便,他和许根两人的喘息声像是用了扩音器一样在耳边无线扩大,鼓噪着脆弱的耳膜。   程昔的声线微微颤抖,“许根,肏我。”   许根下面顿时被他拽着哭腔的声音弄得像是磕了药一样精神。   他的利器被温热包夹,狭窄的甬道给他带来身心的双重刺激,更加卖力地在程昔身前挥洒汗水,以他站着的姿势,程昔的每一丝变化每一个表情都能尽收眼底,这样的良辰美景可不是每一回都能见到。   许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但是程昔还没有得到满足,这时候许根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银环,许根取出一个套在程昔的无名指上,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你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了。”许根看着程昔在男人里面略显白皙的肌肤,躺在猩红的床上的时候无辜地像是放在蒸屉里面的香喷喷冒着热气的包子,又软又嫩,看起来就很好吃,他问程昔,“亲爱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上的哪一个部分吗?”   他蹲下来托起程昔腿间的小家伙,把另外一个略大的银环套在上面,尺寸正合适,正好一撸到底,卡在根部,程昔只觉得腿间一凉,被金属箍住了自己的小程昔。   “就是这个小家伙。”许根捧在手里。   程昔惊得猛得弹坐起来,质问许根,“你这是在干什么,艹,快给我取下来。”   许根爬上床亲他,“你想都别想。”   程昔内心大呼,又上当了,他在床上真是战果累累,全部都是战败的记录!这下又可以刷新一回……都已经上道具了,好新鲜的玩法。/(ㄒoㄒ)/~~   但是许根,你的声音可以不要显得那么得意吗。   正当两人玩得还没尽兴的时候,不对,是正当许根兴致正高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程昔推许根,“去开门,可能是沈新秋找我们有事。”   许根嘟囔一声,“别管他。”   于是两人继续,结果敲门声继续狂响,还一声高过一声,这下许根彻底炸了,他匆匆套上衣服去开门,他倒要看看小疯子究竟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他已经准备好冷脸好好教育一下小疯子什么是为客之道,可没想到是小疯子抱着小鸡腿,一脸急切地看着他往里张望,似乎是想要找程昔。   “什么事。”许根没什么好气,浑身都在冒冷气,就像是一台大型制冷机。   小疯子抿了一下嘴唇,把小鸡腿塞到许根怀里,“许根哥,你快找程昔哥给鸡腿看看,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发抖,抖得厉害。”   程昔在床上听了这话大急,连忙让许根把小鸡腿送到他跟前来,把小鸡腿抱在怀里的时候程昔吓了一跳,小鸡腿浑身冰凉就跟冰棍似的吓人,嗅到了主人的味道小鸡腿立马就一个劲地往程昔的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着说什么也不肯挪动。   小鸡腿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咽,这下可好,鲜嫩的鸡腿肉变成冷藏的冻肉了。   小疯子把小鸡腿送进来就默默地离开,没有打扰,程昔差使许根给小鸡腿检查,许根发现小鸡腿的耳朵有点轻微的水肿冻伤,于是程昔就教他用温毛巾给小鸡腿敷耳朵。   许根有点奇怪,“家里面怎么会好好的冻伤。”   “是不是鸡腿睡觉的地方,阳台门忘记关了。”程昔猜测。   许根去看的时候发现果然是玻璃门忘记关上,他有点纳闷,阳台门怎么会是开着的。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因为第二天小疯子知道鸡腿冻伤之后非常郑重其事地向程昔道歉,原来是因为小疯子交了一个小女友,他经过许根同意之后就把小女友带到家里来参观,小女友要去阳台俯瞰城市景象,就打开了阳台门,结果走的时候忘记关上。   他看到小鸡腿在窝里面发抖的时候真的吓坏了,一瞬间六神无主。   许根脸色不太好,拿了餐桌上的一片面包出门去了,他跟小疯子说:“你自己好好跟你程昔说这件事。”   他叮嘱好家里的阿姨照顾好程昔,然后才离开。   家里面就剩下程昔和小疯子面对面坐着。   程昔非常难得地严肃地问他,“新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程昔哥,这怎么可能。”小疯子连忙为自己辩白。   程昔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热牛奶,他气定神闲地说道:“新秋,我不诓你,你没有必要搞这些小动作,因为就算是你做了再多再多,你照样从我手里捞不到什么好处,这种白费心机的事情我劝你少做。你现在在学校里面就是念书的年纪,应该做与你年纪相符的事情,而不是钻营事故,好吗?”   小疯子眼眶顿时就红了,但是程昔看不见。   他其实很害怕,他怕程昔来到这个家之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被这两人从他们的世界里面赶出去,他不想,这里太美好了,一切都充满了人情味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他想要抓住眼前拥有的一切,就这么简单。   程昔把他的沉默理解成对他说教的抵触,他顿时头大,他的感觉就是好不容易终于看着许根长大变成纯爷们真汉子,这回又来了一个小麻烦让他头疼,他觉得他的人生有必要改写成重生成儿童团团长之类。   小疯子低着头,“那你想要赶走我吗。”   “你说呢。”   小疯子很伤心,“程昔哥,我……我的不是。”他忽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感觉怎么说都不对,“我不是针对你,我真的错了。因为我入学的时候学校宿舍已经满了,你要是现在赶我走,我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才好。”   介于小疯子这次的认错态度良好,错误不算是太严重,程昔十分霸气地一笑,“这件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念你的书。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做刺头。否则……你会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小疯子诧异,他没想到程昔会容得下他,他脱口而出,“下场……就像是村长那样?”   “村长怎么了?”程昔挑眉,这时他还没问许根。   小疯子战战兢兢,“村长在监狱里面自杀了,听说是用牙刷磨尖了割喉死的,他还写了遗书,说自己鬼迷心窍铸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只能以死谢罪,并且会把自己的遗体器官全部捐出去。”   听到这个程昔的眼皮一跳,许根做事是越来越利落干脆。   听完之后程昔轻轻咳嗽一声,他总结道:“恩,惨死牢中这个选择不错,但是如果要是你我会为你安排另外一条路,不如送去俱乐部卖屁股怎么样?死在床上比死在冰冷冷的大狱里面强多了。”   程昔恐吓小朋友很有一手嘛。   擦,小疯子啥也不说了,直接撤退。   且战且退,才有来日方长。   程昔把牛奶喝完,轻轻哼着歌,这才让阿姨推着他出门去院子里面转转,果然冬天里面的时候晒一晒太阳是最美的事情。   昏昏沉沉之间,这时候,他们家阿姨忽然晃晃他,“程少,有人找你。”   他摇摇脑袋问:“谁。”   “是我。”这醇厚的声音,一听不就是邵总的吗。   最近他这里真是热闹!但是他天生喜静不爱闹,怎么就没人能够理解!   35、温柔一刀   “程昔,好久不见。”邵文钊接过阿姨手里的轮椅,推着程昔在院子里面随意转转。   程昔侧着耳朵听他讲话,不得不说,邵文钊是个非常有魅力的成熟男人,讲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谁能猜到他是道上面混的,还是最凶狠的那个。   就比如说他给程昔推个轮椅吧……为什么还能透出这是在带着自己的所有物,巡视自己疆土的王霸之气?   邵总,你是不是越俎代庖了,请三思。=_=   只听邵文钊说:“我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今天来是给你送请柬的,顺便来看看你。”   程昔感觉到邵文钊停了下来,把一个东西放在他的腿上。   程昔把轻薄薄的请柬从信封里面拿出来,手指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金粉和机器压出来的大字,大约是双喜一类的他猜。   “谢谢你邵哥,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没事,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国内没能去医院探望本来就很过意不去,现在再不来,我怕你以后就不认这个哥了。”邵文钊被程昔的样子逗笑,难得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程昔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他其实有点吃惊邵文钊的速度,毕竟任何一个布置的收网,都需要时间,这么快就要快刀斩乱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邵文钊等不及了,一种是何荣那里除了一些让人不得不加速的意外。   “一切都还顺利吗?”程昔问。   “无须担心。”   得到邵文钊的回答程昔也安心一点,其实看人困兽犹斗,真的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尤其是垂死挣扎的人,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程昔,快乐一点,我觉得你是不是活得太辛苦。”   “我现在很快乐。”程昔微笑。   邵文钊当即大笑,“那就好。”   “邵哥,谢谢关心。”程昔静静坐在轮椅上,美得像是一尊雕像,桀骜不驯的神情如同希腊神话里古老记忆,“我这人天生比较懒,有什么事情能省则省,但是如果有人捉住我不放……我也不是那种不会反击的软蛋。人若犯我,必十倍报之,所以我并不是在给自己制造麻烦,而是在解决麻烦。”   邵文钊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年,很难想象原来他是这样的刚烈的性子。   邵总摸了摸自己的戒指,他觉得每次见到程昔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真是个让人十分期待的少年人。他其实很好奇,程昔这样的人的底线在哪里,会不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失控的时候……一定会显得非常可爱。   程昔不是那种非要揪着旧仇不放的人,他在重生的时候就很看得开,上辈子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是过去,没必要为了上辈子还搭上自己的新生,但是似乎……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程家对他的一次次的漠视就算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断挑战他的耐心。   父子两个相见眼红,刀剑相向一见面就恨不得把对方干掉的,应该也就算他和程彬这一对罕见的奇葩了。   至于程蓉蓉,她又能无辜到哪里去,她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知道把自己闯得祸推到别人头上,到了初中更是变本加厉,她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没去驾校学过车就敢开快车往外跑,出了人命她自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直接责任人直接变成了和她同车的同学。可怜她同学小小年纪,人生就毁在了这个脸蛋乖巧,但是内心堪比蛇蝎的女孩子手里。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要是程昔选择逃避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风起了,有些凉,邵文钊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程昔身上,他的衣服上有很好闻的古龙香水的味道,衣领上的一圈貂毛又软又暖和围在程昔的脖子十分保暖。   但是相比之下程昔还是觉得许根身上的味道更好,什么香水都没有,有的只是沐浴液和青春的气息,想起来,就让人心动不已。   邵文钊说:“你有分寸就好。”   程昔顿了一下,“邵哥,你下次担心别人的时候,不妨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再看看是不是有这个必要。”   邵文钊觉得程昔这样浑身带刺的戒备反应十分的新鲜,似乎已经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讲话了,他不由发笑,“程昔,你跟别人相处也是这样的吗?”   “恩?”程昔疑惑不解。   “别人说一句你说十句?”   程昔内心比了一个中指,顿时泄气,像是被扎了个洞的祈求,顿时就瘪了,邵文钊不愧是邵文钊看问题都要比别人犀利。   程昔沉默不语,他惊觉今天自己的话的确是太多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他直接推动轮椅自己就要径直离开,这下邵文钊吓了一跳,程昔的眼睛看不见,还是不知道推着轮椅要往哪里撞,万一程昔磕着碰着那真是他的罪过。   程昔的脾气的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又臭又硬,一言不合转身就走,说的就是程昔这种。但是邵文钊并不急着去阻止程昔,他是个敏感又冷血的商人,专门找别人的弱点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虽然近几年他已经十分完美的把自己伪装起来,但是这也磨灭不了他就是一个魔鬼的事实。   不过介于现在人们对于力量和权利的盲目崇拜和狂热求追,好这一口的人更愿意把他美化成为掌控着生死簿的阎王爷。   相比之下,许根这样大胆又充满野心的年轻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浑身都是干劲的年轻人从来不愿意费劲去掩饰自己的欲望,看上了一样东西就是要不择手段弄到手,恨不得向世界宣告他的所有权。   许根这人不讲道理,他的世界里面拳头和力量就是道理。   许根的成长的非常迅速,几乎在程昔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从校园里面努力接触社会,混圈子的太子爷一跃变成了雄霸一方的神秘人物,和邵文钊更是从初识的小友变成了一位有分量的合伙人。   程昔不禁自愧不如,他是不是也应该多分出一些精力,关注一下许根的事业和自己的未来?   路要怎么走下去,真的很难决定。   程昔推着轮椅走的很快,但是他毕竟也会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随心所欲掌握每一处道路,有科学研究,人在闭着眼的时候因为感官的失衡,往往自以为走的是直线,但是实际上其实早已经走偏……   所以,程昔在磕到小路的石头上一头从轮椅上栽下来啃了一嘴泥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意外。他挣扎自己站来,反正是眼睛瞎了手臂折了,又不是没有腿,他干脆弃了轮椅这种鸡肋的东西,摸索着自己往前走。   邵文钊跟上去,“我扶你。”   程昔冷冷地回他,“我觉得邵哥我们还是订婚宴再见比较合适。”   邵文钊摇头叹了口气,像是在看一个跟他赌气的小孩子,二话不说,直接把程昔抱在怀里。   程昔挣扎着要下来,邵文钊直接把他抱得更紧,“不想要我把你摔下去,就老实一点。”   程昔瞬间安静,邵总,你这么凶神恶煞的是为哪般。   邵总把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程昔送到屋子里的时候,正巧碰到从学校回来吃午饭的小疯子,小疯子后面还跟着从车上走下来的许根。   许根看到程昔被邵文钊抱在怀里瞬间脸都绿了,小疯子被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背着他的书包往后退了一步,他第一反应是,“你是谁?”   第二反应是看了程昔一眼,“程昔哥你怎么了?”   程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要从邵文钊怀里挣出来,但是邵总的一双手明明看着没怎么使劲,但是顽固地像是铁壁铜墙,程昔丝毫撼动不得。   程昔通过耳朵搜寻许根的方向,他兀自强装镇定,“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麻烦邵总送我回来。”   “抱着送?”他即使看不到许根,也能想象许根双眼喷火的样子。   救命!这件事他纵使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好吗。   程昔只能硬着头皮上,“邵总,麻烦你先放我下来。”   邵文钊往里走了两步,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拾起自己的外套穿好,他向许根和小疯子点头致意,“我先走了。”   他出门的时候和许根擦肩而过,按理来说两人已经十分的熟络,又是合伙人的关系应该就算是粉饰太平也要十分的友好才对,但是他们对视的时候视线碰撞发出的电光火石已经强烈到小疯子都无法直视的地步。   许根……毫无疑问地吃醋了!   “许根哥?”小疯子试探着喊了他一句。   许根脸上像是冰封了千年的寒霜,他沉着声音对小疯子说:“回房,写你的作业。”   小疯子赶紧背着书包回房,他临走前视线在许根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程昔之前来回扫了两圈,有点担心地说:“许根哥,你好好跟程昔哥讲,别发火。”   程昔心里不爽,直接冷着脸冲小疯子的方向说:“这话轮不到你说。”   不等小疯子会回答,许根反倒是直接给他呛回去,“程昔,管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   程昔从沙发上跳起来,不理许根犯神经,再次重申,“沈新秋,这里没你的事,回房。”   小疯子最终还是走了,跟他一起悄悄躲起来的还有小鸡腿……小鸡腿这时候一点护主的骨气都没有!这只没有骨气的小怂狗!它居然看两人快打起来了,害怕被殃及无辜的狗悄悄的躲在门后面观战……   程昔要是眼睛能看得见一定一口老血吐出来,真是白养你了,这时候就应该冲上去把许根一顿狂咬,化身小鸡腿中的战斗机。   程昔二话不讲,把攥在手里的请柬丢到桌上,请柬被摔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一声犀利的脆响,程昔抬了抬下巴,“程蓉蓉的订婚请柬,你自己看。”   许根走近拿起来扫了一眼,上下打量背脊绷得笔直的程昔,尽管程昔被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他甚至想要不顾自己的伤势冲上去跟许根干一架,但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腔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慌。   他现在整个人什么都看不见,有的只剩下无边黑暗。   许根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项,他忽然腾空被许根打横抱起扔在沙发上,许根冷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姿势?那我让你尝尝更销魂的好不好。”   程昔浑身汗毛倒竖,他毫无章法地用手劈砍,用脚踹压在他身上的许根,“许根你这个畜生给我住手。”   “住手不住手,不是你说的算。”   程昔大声嘶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这里是客厅!”   “你都敢在我们家里给别的男人抱了,害怕让别人多看两眼你有多淫荡吗。”   家里面的阿姨早在他们吵起来的时候就让许根给赶走了,只是客厅这样开放式的环境让程昔感到了强力里的不安和羞耻感。   程昔一口咬在许根伸过来的胳膊上,又狠又准,松开口的时候满嘴的血,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里弥散。   其实连许根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在一瞬间隐隐觉得,其实谭卫强说的没错,他要的不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君临天下的程昔,而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只属于他的程昔,即使得来的手段是折断羽翼也在所不惜。   他俯下身子堵住程昔的嘴,舌尖舔过他的牙槽和牙龈,满嘴的血腥味被属于许根的霸道气息代替。   两人贴合的嘴唇分开的时候,程昔的声音在颤抖,“许根,我不会原谅你。”   36、引火烧身   许根挤开程昔的双腿,屈膝强行分开他的双腿,程昔一手难敌双拳,只能显得很可怜的在许根脖子上乱挠。   许根把手放进程昔嘴里的时候,程昔一口咬下去,伤口深可见骨,许根吃痛却纹丝不动,冷笑道:“好,够狠。”   程昔的双眼在眼罩下面,他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许根似乎有看到他一闪而过的微笑,又好像只是眼花。   许根俯下身轻轻舔他的嘴角,有鲜血铁锈的味道,他问:“好吃吗?”   程昔嘴里还含着他的手指,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根对他说:“给你做扩张,一会儿吃苦的是你。”   程昔一样跟个死人是的一动不动。   程昔心里有点后悔,他觉得他和许根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他也有责任,他一直对许根十分纵容,几乎只要是许根想要的,他很少拒绝。   他都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还被这么强行摁在身底下,丢人吗。   沙发上面的印花罩子是许根为了接程昔搬进来特意去家具城挑的,颜色很素,浅浅的米色看起来就很有好感,尤其是看到程昔躺在上面的样子,就更是让人血脉贲张,许根的眼睛布满血丝,很难说现在他究竟还剩下多少能够支持他正常思考的理智。   许根的手指草草动了两下,程昔两耳嗡嗡作响。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哀嚎,好像吐出了所有的辛酸苦辣。   许根是个十分有技巧的人,他对程昔身体的熟悉就好比了解他自己,他把程昔的一只腿架在沙发靠椅上,另一只腿由他圈在手臂里,这样程昔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都由腰部和他来支撑,程昔失了平衡在半空里摇摇晃晃,像是一条迷失在深海的船。   许根皱眉,他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就算是引火自焚也在所不惜。   一丝呻吟从程昔口中泄露出来。   许根的手指更加灵活,程昔尽管心中抵触,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忠实的反应,一开始剧痛过去,他从这样蛮横的进攻之中居然尝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程昔看不见,但是能够闻到弥散在空气中驱散不开,越发浓重的血腥味。   好痛……还有点痒。   许根,你干死我吧,要是你今天干不死我,我一定跟你死磕到底。   程昔迷迷糊糊地记起第一次被许根耍滑头骗到手的时候,他事后说什么了?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歪门邪道太多,聪明劲都没用在正道上。   有时候回忆就像是春药,除了让人欲罢不能,还能让人只要一想起来,那股子骚痒就从骨子里往外冒。   现在许根都已经是大人了,程昔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老,披了一张少年的脸骗了所有人,他已经找不回少年人义无反顾的状态,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不如就在烈烈罡风之中风化。   “程昔,你是我的。”许根手上的力气捏得程昔骨头疼,“老婆,叫出来,我想听。”   “啊啊啊……”声音冲破了喉咙从程昔的口中吐出来,程昔的手抚在许根的脸上,他的脸上还留着当时车祸的伤疤,就在眉毛旁边,程昔想,现在许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还是带着他微微翘起的眼角,湿漉漉地看他?“许根你滚蛋,我要搬出去!”   许根捉住他的软肋,“你才过来几天,就这么回去,不怕程添伤心?”   对,许根说得对,所以程昔不能这么走,至少不能现在这样。   右手就是茶几,程昔带着许根从沙发上滚到底下,许根就像是味道血腥味的鲨鱼,一边追逐他的猎物,一边说着难以宣之于口的情话。   许根撤出自己的手指,摸着程昔的肚子说:“老婆,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好不好?”   程昔不理他发疯,他的后背被地毯扎的又疼又痒,他终于摸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杯,他二话不说就顺手往茶几的边缘上用力敲碎,他不顾自己满手血淋淋的,抓了一块随便就往许根身上招呼,尖锐的玻璃割破许根的皮肤,一直没进他的血肉里。   许根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不知道是心疼还是伤口疼。   他终究还是放弃了,没有真的进入程昔体内,如果说他的心有不甘是撕心裂肺,那么程昔的失望透顶就是万箭穿心。   程昔松开手上握着的玻璃碎片,他感觉到自己结结实实的给许根捅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有一秒钟的扭曲,他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空气凝固快要被冻成冰渣,忽然,程昔感到自己的胸膛上被什么冰凉的液体打湿,只那么一两滴,很快消失。   他不禁想要咧嘴大笑,许根呀许根,你这是哭了吗。   他这么想,真的就笑出来了,嘴里、手心,都是鲜血,没一处是看起来完好的,程昔笑得很癫狂,他很少有这样激烈得像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开来看的反应。   他的一只手摸到了许根的脸,然后他费力地起身,对着许根的嘴吻下去,他用力吮吸许根的舌头,然后陡然分开,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冰冷极了,可是说的话有事那么的温情,就好像他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程昔说:“许根,我爱你呀。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情呢。”   说着说着,程昔自己也哭了。   无声无息地,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眼罩里面滚下来,他哑着嗓子,哭得人心都碎了。   程昔心里在对他说,我不顾程添的反对,不顾别人的目光,甚至没有考虑过未来的路,就选择了跟你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操蛋的爱情吗。   都说程昔不懂得爱情的冲动,其实他才是最热血的那个。   但是现在,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照在程昔的脸上,就像是一把会发光的刀刃,把程昔劈成了两半。   许根站起来,程昔看不见,许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淌血,许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就在程昔以为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许根穿上衣服走了。   临走前许根披了一件衬衫在他的身上,然后——落荒而逃。   许根害怕了,他害怕那样仰着脸对着他的方向,却看不清神情的程昔,就好像是只是一个陌生人披着程昔的躯壳,脸部全是一片模糊。   他宁愿程昔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安静的,绝望的,甚至是恶毒的。   他有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在程昔面前永远站不起来,永远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程昔无论过多少年,都会用这样冷清的、略带嘲讽的表情看着他,然后嘲笑他,看吧,你又犯错了,你总是这样冲动又幼稚。   真是——没救了。   所以许根跑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他想他和程昔都需要一点时间。   程昔在听见他关上大门出去后浑身被抽干了力气,稍微动一下都是要命的疼,他放松自己就这样任由自己躺倒在地上。   他心中冷笑,许根,你委屈什么,你先别急着哭,以后有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小疯子听见外头忽然安静下来半天没动静,他才敢开门出去看看,小鸡腿见到许根走了第一个奔到程昔面前,它卖力的舔着程昔的脸,似乎想要叫唤着让它主人打起精神来。   可是程昔破天荒地没有理会他,就连这只小狗,都是许根送的。   小疯子看了满地狼藉和地上半死不活的程昔吓了一下,他赶紧把程昔从地上扶起来,打电话叫医生。   他看着程昔吃了药躺在床上睡下才离开,程昔不想见到小鸡腿,他只能带着小鸡腿出去。   许根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晨回来的时候问他有没有看到程昔。   小疯子显得摸不着头脑,他问:“程昔不是还在房里睡觉吗?”   许根推开程昔的卧房门让他自己看,小疯子只见到程昔的床上空荡荡的,被子掀开在一边没有叠,他心里面直呼大事不妙,他完全不知道程昔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疯子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程昔哥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转转。”   许根翻了翻抽屉,身份证和钱包都被程昔带走了,他又叫了两声,“鸡腿,小鸡腿?”   没有应答,就连小鸡腿都被程昔带走了,许根身周的气压立即蹭蹭地往下降,这像是出去转转的架势吗。   许根立马打电话给程添,他问及程添程昔有没有回家的时候,程添问他,“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许根哪敢跟岳父大人说是,我因为脑子发热把你儿子给强了,还让他给捅了一下,现在他直接人跑没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   于是程添又问:“那你怎么好好的问起程昔在哪里?”   许根皱眉,“他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转转。”=_=   小疯子非常识相地回房……   挂了电话许根立马吩咐人出去找程昔,几乎他手上的势力全部都被分派出去搜人,他自己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路上找人。他去了几个和程昔常去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一直等到晚上,他才接到手下的电话,说是在水库旁边发现了一个疑似是程昔的人,但是那人坐水库边上的水泥墩上,他们不敢靠近。   许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不敢有一颗耽搁,立马就朝手下汇报的地方奔去。   许根到了地方战战兢兢地走到程昔身后,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小昔。”   程昔没有转头看他,反正他也看不见。   他在这里抱着小鸡腿吹风,感觉很好,感觉整颗心都腾空了,腾云驾雾的,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他是打车过来,很早就在这里了,坐了一整天也没人吵他。   程昔说:“听说这里时不时地会淹死人,附近的村民晚上都能听见水鬼哭的声音,他们都不敢靠近,就怕被水鬼给拽下去,但是我都坐一天了,还是好好的,你说是不是连鬼都嫌弃我?”   许根被他吓得声音都不稳,说出来的话像是被夜晚的狂风吹乱一样,断断续续,“小昔,我们回家好不好。”   水库的水面十分宽阔平静,在狂风中也显得那样的沉静纹丝不动,只有表面被撩起微微的波澜,但很快又变得静如死水。   程昔去许根家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人和一条狗,他走的时候依然是孜然一身,外加上与他不离不弃的小鸡腿。   他摇头,“不,这样挺好,可以让我清醒清醒头脑。”   许根求他,“小昔,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家?”   “那是你的家,从来不是我的。”   “有你才是家。”许根斩钉截铁的说。   “哦?你想通了?”程昔哂笑。   许根低下他高贵的头,“小昔,是我的错,原谅我。”   “就这样?”   许根愣住,“不然?”   程昔没有答话,过了很久,就在许根内心煎熬的时候他笑着说:“不然你跳下去帮我看看有没有水鬼吧。”   “不过我猜水鬼不会喜欢你的味道的,所以别害怕。”程昔又说。   许根的大衣被狂风卷起,他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水库,扭头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死死搂着怀中鸡腿的程昔。   他说:“这有何难。”   ——如你所愿。   他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水里,许根其实不会水,他小时候在他妈妈跟男人跑掉之后,他爸爸的仕途不顺,看见他这张酷似他妈妈的脸就觉得厌烦,所以他曾经被他爸爸扔到过水里,后来被人救上去的时候只剩下了半条命。   许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被淹没在水里,可是这次他心甘情愿。   是他犯下的错,他愿意用任何程昔想要的方式来补偿。   程昔平静地站在岸边,他的耳朵听见许根在水里扑腾,他知道许根怕水,他是故意的。   许根觉得自己的鼻腔、肺部、胸口全部都是冰冷刺骨的水,他费尽全力想要浮上去换口气,但是身体就像是挂了铅块一样沉重,就好像是有人拽着他往下沉,他憋不住气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变成了气泡咕咕往外吐,肺部的最后一点空间都被冰冷的液体挤压得变形。   大概水库里真的有水鬼吧,专门捉他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也是,他活该下地狱。   程昔听着时间差不多,才开口,“你们还不拽你们少爷上来,还真要等他淹死在浅滩里面?”   许根的人这才敢从暗处出来把快要昏厥的许根从水里捞上来,许根之前就发了话,不能让他们被程昔发现,一切的事情由他自己来跟程昔讲。   程昔说的没错,其实他选的地方水根本就不深,大概也就一人高,但是程昔决然的表情实在是太逼真了,真的就像是真的恨许根入骨,想要淹死他也在所不惜。   许根被他的反应激得失去了判断能力,加上晚上的光线十分昏暗,无论是近处还是远处,都看不清水库水的深浅。   再加上许根怕水怕的要命,整个人刚刚浸在水里的时候小时候恐怖的噩梦就不断袭击着他的大脑,他眼前发花,头疼欲裂。   许根手下跳进水里救他的时候,这些手下才发现,许根落水的地方最多比一人高,也就是差不多游泳池深水区的高度。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有龙困浅滩,关心则乱。   许根拼着一口气伸出手问程昔,“跟我回家,好吗?”   许根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在寒风里即便是条硬汉也要瑟瑟发抖,他不断往外吐水,他不肯表现出一丝的害怕,他怕程昔拒绝他,他怕程昔说不。   程昔没说话,只是在夜色里微笑。   程昔现在内心中已经非常平静,但是他并不觉得许根犯的错误值得原谅,至少不能来的那么轻易。人与人之前建立起信任是非常艰难的,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许根亲手把程昔辛苦建立的关系打破,这真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原谅。   即使他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不会原谅。   37、订婚晚宴   时间永远要过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似乎人们总是在追着时间奔跑,没有停下来的一刻,回到许家之后程昔小手术留下的伤口很快拆线,手臂也很快拿掉了石膏。   当程昔的眼睛重新找到光明的时候他由衷的笑了,失去了才更加懂得珍惜,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自己珍贵的宝藏,唯有自己珍视才能不遭受无妄之灾。   程蓉蓉的订婚宴如期而至,当程昔和许根结伴入场的时候两位还是凭借着他们出色的样貌受到了无数目光的致敬,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在看许根,一部分是顺便在看程昔,还有那么一小撮……对程昔投来的是那么不太友善的目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家不愧是把财大气粗的架势摆得足足的,订婚宴选的是市内最高档的酒店,当晚定下了整整一层,采用的是自助的形式,宴会厅正前方是个很大的舞台,被鲜花和飘带拥簇。   这次订婚宴邀请的人数并不算很多,但是被邀请的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程家和何荣那边的宾客都有。   说起来这么大排场的办程彬的心也在滴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婿还是他被逼无奈把女儿嫁过去的,要是他来选,绝对看不上何荣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物。   但是一个女孩子人生能有几次订婚宴?   绝对不能委屈了他的掌上明珠,不仅要大办,还要办的轰动全城,让他程家千金面上有光,风光无限。   最后,程蓉蓉的确是轰动全城了,但是却不是以他们预想的方式。   程昔穿的是银灰色的西装,略显柔和,而许根穿的是纯黑色,越发显得他气质冷冽,背脊挺直,身材挺拔。两人站在一起微笑入场的时候倒像是一对璧人,一瞬间就夺了众人珠光宝气的风头,气势一时无二。   但实际上两人是貌合神离,程昔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平时和许根话很少,就是在出席晚宴的时候脸上才带上了些笑容。   程家二少在许根手上吃过亏,程大上次差点被程昔噎的说不出话,唯有程三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两人,他瞧不上两个哥哥对程昔、许根二人避而不见壁之不谈的态度,对此嗤之以鼻,一定要自己磨枪上阵。   他举着高脚杯走到程昔面前,这下倒是把程昔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程三心高气傲,对程昔这样抱大腿的角色一向是瞧不起,在他的思想里面程昔就是个丝毫没有自己的本事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他自然带着智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说:“这不是我们的大名人程昔吗。”   程昔一愣,疑惑地看他。   “现在说不定现在去网络上搜索都能够搜到你的不雅照,不说定又被收在盗版碟里贩卖也说不定……难道程昔你不知道,你已经红了吗?”程三笑得很得意,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让人想要给他撕烂了。   “是吗,有空拷给我一份行吗,我也想看看。”程昔拿过侍者托盘上的香槟,与程三举杯。   程三眼角有一点微微的抽搐,他说:“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连自己都不放过。”   程昔眨眼,“我要是没见过你说的东西,我怎么才能判断你是不是在框我?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以窥探搜索他人隐私为乐,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程昔歪头。   程三内心中的小火山要爆发了,程昔居然用这样无知又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这是为什么!   这时候许根从人群中走过来,许根硬派的作风在这时候尽显无疑,他直接把程昔拉到自己身后,对程三冷脸说道:“程三公子,若你实在想要找程昔聊天,不妨改日家中再叙,十分欢迎你登门拜访。”   许根脸上赤裸裸的威胁哪里还有看不懂,明显是程三挑衅他的人就要惹怒他了,程三没想到许根会为程昔出头,在他想来,程昔这样的玩物放在身边逗弄一下就好,哪里值得许根这样身份的人费心?   他敢在程昔身边像个苍蝇一样转悠,但是却没有胆量挑战许根的权威。   许根显然是“我的人只能由我来欺负,别人染指一下都不行”的独裁者。   终于把程三给弄走,许根刚想要开口和程昔说什么,程昔就对他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我去旁边坐坐,你先忙。”   于是程昔就头也不回地跑大厅阳台边上的沙发上坐去,订婚宴还没有开始,有一些小演员在上面表演暖场,忽然他眼尖看到了许久未见,甚至是看着他的脸半天才和他的名字对上号的李意风。   李意风没想到他不仅演戏,还会来串场唱歌……   李意风在上面唱的起劲,没有注意到许根和程昔都来了,程昔一只手撑在沙发的红木扶手上,一手轻轻摇晃酒杯,看着他表演。   衣香鬓影间宾客们三五成群,很少有人真正会注意到舞台上的表演,李意风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歌手一起唱的是一首很讨巧的《你最珍贵》。程昔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李意风,总觉得这人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变化很大,也许是因为演唱的时候显得很深情投入,又或者是因为事业不顺让他原本圆润的脸变得消瘦,有棱有角的在灯光下显得别有韵味。   他在五颜六色的灯光效果中唱着,“动情时刻最美,真心给的不累。”   最后李意风退场的时候掌声寥寥,程昔把手中的酒杯搁在一旁,在角落里给他轻轻鼓掌,李意风保持着最后的风度鞠躬退场,程昔忽然觉得来这里能看到他这位老熟人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时候忽然一个人坐到程昔旁边,程昔转头一看不是邵总还是哪位。   “邵哥。”   邵总跟他点点头,“怎么一个人坐着。”   “安静,没人闹我。”程昔注意到今天为了参加订婚宴,邵文钊特意系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配上银色带钻的领夹显得十分精神,邵文钊宽肩窄腰,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有一种本事,就是把任何一件衣裳穿出自己的味道,而不是在华衣美服的包裹之下失去自己的特色。   邵文钊跟变魔术似的把一盘点心放到程昔眼前,“饿了没,垫垫肚子。”   程昔没有谢绝邵文钊的好意,捡了一块放入口中。   邵文钊忽然看着程昔说道:“程昔你的吃相这么优雅看得我都要心动了。”   “恩?”程昔发出一声疑问。   邵总只是笑着摇头,他把点心给程昔放在矮几上面之后又被别人叫走。   只剩下程昔在原地略显茫然。   一个人坐着也实在是无聊,于是程昔就随处走走参观一下上辈子久闻大名无缘一见的宴会厅,曲径通幽的地方通常是没有好事的,果然,就给程昔撞上了。   在楼梯口不起眼的小走道上程昔听见有人的嘶喊声,他皱皱眉头原本不想管,但是定睛一瞧,正是刚刚从台上下来的李意风被人压在墙上动手动脚。   他看了一眼压在李意风身上的人,是个圈子里口碑极差的富商,这个口碑并非是此人做生意的口碑,而是他玩的很凶,荤腥不计,什么都敢玩,崇尚享乐主义,奉行有钱的就是大爷,出了事一切都靠钱解决,不少人在他手上吃了亏也不敢出声。   只是这样的人,宴会还没开始,就在别人主人家的地盘上先喝醉搞上了,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前途,估计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没想到这一回他盯上的是李意风,程昔倒要赞他眼光不错。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还不足以程昔出手相救,但是李意风扭过头的时候对上了程昔的视线,似乎是因为被下了药的原因,李意风的双眼泛红,还带着丝迷茫的味道,但是程昔读懂了他的意思——“救我。”   程昔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很少做见死不救的事情,但是趁火打劫却常有,他大步走到富商的背后直接把人放倒,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的富商挺着他滚圆的肚子在地上直哼哼。富商十分愤怒,怒指程昔,“哪里来的小子!”   程昔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在富商的眼前晃了晃,“你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我录下来了,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能保证给每一位你的合作对象发一份视频一供取乐。”   富商的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拖着他被酒色掏空的躯壳要抢程昔的手机,程昔轻松躲过,不急不忙地对他说:“如果你想要销毁视频,请准备好现金,明天我会着人拟好合同寄到你的家中,记住,我叫程昔,欢迎随时找我与我磋商具体细节,但一定要等清醒了再跟我说话。”   说完,程昔就撑着李意风的肋下,扶着他长扬而去。   李意风浑浑噩噩地靠在程昔的肩膀上,等程昔找了个侍者给他开了个房间坐在床上的时候,李意风碰着程昔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喃喃道:“你是谁,怎么这么眼熟呢。”   程昔把他丢在床上,脸色阴沉,“你也是,清醒了再来跟我讲话!”   38、请君入瓮   等到程昔把李意风泡在浴缸里,让他终于清醒一点的时候,程昔蹲在他跟前问他,“还记得我吗?”   李意风刚想要大吼一声,“恩人在上,请受小子一拜”,结果眼前这人……怎么着脸看起来有一种微妙感。   程昔叉着双腿以一种略显粗鲁的姿势蹲着,一只手搁在大腿上,一只手撑着浴缸,他把毛巾丢给李意风,这人长了一脸聪明相,没想到居然关键时刻呆呆傻傻的,他叹了口气,“去村子里面拍戏还记得吗,我是演弹钢琴的那个。”   李意风恍然大悟,他这样被认识的人撞见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忽然想起来……遇见程昔就是他倒霉的开始,本来拍戏拍的好好,结果出了暴力事件那样的幺蛾子,后来导演莫名其妙地说这部剧必须搁浅,他的事业也进入青黄不接的阶段,迫于无奈还得出来串场卖唱。本来顺利的一切就跟撞了邪一样开始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一路狂奔。   于是他血泪控诉,“你就是丢下我就跑掉的那个。”   程昔轻轻咳嗽一声,他拍拍李意风湿漉漉的肩膀,“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婚宴要开始了,你自便。”   李意风仰着他孔雀一般骄傲的脖子眼巴巴地目送程昔离开。   这一回他记住程昔了,丢下他两次的人,是绝对不能被遗忘的!   至此程昔的目的已经达到,他需要网罗李意风这样的人为他做事,李意风此人能屈能伸,骨子里带着点小清高,但是在圈子里混迹的时候滑溜的养一条泥鳅似的让人抓不住,他就是需要这样的聪明人为他带来更加直接有效的情报。   程昔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在社会上面闯荡,而不是只是另外一个强者身边的摆设,他这样的性格和手段甚至比许根更加讨巧,具有欺骗性的假象将是他最有力的武器。相信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甚至是位列强者之林。   回到会场,程蓉蓉正和何荣手挽着手站在花团锦簇的舞台上互表心意,他们的身前摆着的是十分精致的蛋糕和层层叠起的酒杯。   程蓉蓉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小礼服,过重的妆容让她显出超出年龄的妩媚和妖气。   给宾客敬酒的时候她特意走到许根和程昔的面前,说是要好好谢谢他们两个,要不是有他们两个从中出力,她也找不到何荣这样的良配。   程昔只是微笑,许根眼里透着嘲讽。   程蓉蓉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跟他们搭话,直到送走了大部分宾客,晚上真正的好戏才真正开场,有人提议说今晚不够尽兴,何荣在一旁陪同,只说是有什么想玩的一定奉陪到底,反正只是订婚,也轮不到他洞房。=_=   于是众人就找了个地方说是要玩两把,小赌怡情,一开始上牌桌的时候,几位富豪都很矜持,也并不是一掷千金,但是等到玩了一会儿时候,渐渐就越玩越大,其中一个家底薄的就快要被逼出眼泪来,他的房产都已经赔了进去,他只好说:“不妨我们这把不作数,玩这么大,伤感情。”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哪里在乎和他这样的丧家之犬谈感情,他们的圈子排斥这位望向一步登天挤入上层社会的暴发户已久,正好借机修理他何乐不为。   这时候一直在后面围观的许根拿过暴发户手里的牌,他笑道:“玩不下去多尴尬,不妨我替他继续,只是既然他把全部身家都压进去了,各位不赌大一点,是不是不够意思。”   那位暴发户在许根替他走上牌桌的时候冷眼顺着脸颊流下来,直接瘫在椅子上大喘气。   程彬看到许根出来横插一脚,就对何荣使了个眼色,“你去。”   何荣在长桌上加了个席位,既然许根和何荣都加入了牌局,那么众人商量就重新来一局,许根表示没意见。   公平起见,庄家取了一副新牌,完美洗牌之后由许根倒牌,他们玩的是德州扑克,德州扑克以规则简单但是技巧性强而风靡全球,德州扑克刚刚传入国内,了解它的人还不多,但是在博彩市场里面不难看出势头正盛,正以一种非常快速强势的姿态进入市场。   众人一看何荣和许根要玩这么高端的牌对视了一眼,但终究还是坐住了没说话,他们也看出来了,反正这个牌局的重点是许少两人,他们最多是跟着做一做陪衬,玩什么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只要坐山观虎斗,伤不着他们就行,剩下的好说。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棋牌室里面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相比起看客的松弛,许根和何荣之间的张工拔弩让人不禁胆寒。   一开始玩的几把大家你来我往有输有赢,渐渐的几位富商也就放开了手叫注,眼睛都赌红了,连呼尽兴。   但是对于许根和何荣来说前面的输赢不管,不过都是不成气候地试探,谁也没有拿出真本事。   ——更何况,有时候输赢也不是全靠本事,还需要那么点运气不是。   在发牌之前何荣忽然说道:“今天难得许少跟我们玩一把,不让许少出点血我们这些小虾米怎么甘心。”   许根很爽快,“可以,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许少的公司一直在跟我们竞标一座矿山,大家都知道矿产是好东西,但是许少这么强势的对手面前我们难免没什么胜算,所以我的提议很简单,要是许少输了就请退出竞标。”   “可以。”但是许根绝不会答应的这么轻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何荣盯着许根。   许根微微一笑,“我赌你今天有没有命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何荣反而笑了,许根还在喝奶的时候他已经出来混了,他就不信会折在这个年轻人手上。要他的命?有胆量的尽管来。   不过他也是个硬茬,他不顾程彬给他的眼色,冷笑道:“既然我这条贱命都豁出去了,那么我要许少是不是可以再抬抬价呢,一条命换一座山,矿产什么的都是死物,我死了也不能甘心呀是不是。”   许根看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金贵了?”   何荣脸色大变。   许根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他把自己的右手搁到桌面上,翘了一下嘴角,“输了我这只手给你怎样。”   程昔在一边猛然站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他们的计划之外了。   邵文钊这时候在他的身后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那边程彬也有点坐不住,他站在风口浪尖上面也有不少年,但是还没见过为了争一口赌命的,这未免玩得太大!   邵文钊叼了根烟走出去,程昔过了一会儿也跟着出门。   他们两个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等下来,角落里头光线极暗,程昔只能看清邵文钊手里头的烟明明灭灭。   程昔说:“我们事先说好只要把矿山送到程家嘴边上就可以了,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邵文钊捏了一把程昔的肩,“许根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去做,不放心你就回去看着。”   程昔愣了一下,即使他心里头气许根气得要死,但是在关键时候真的要为许根急得火烧眉毛的,还是他。   程昔抿嘴,扭头就往回走,邵文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许根找人拿来了一份矿山的报告书和竞标文件,放在手边上,又递上一份关于赌注的声明,两人按了手印。其实这种声明是没有法律效应可言的,但是空口无凭,白纸黑字在座的也算是个见证。   庄家给牌桌上的每一位发了两张底牌,按照庄家左手起顺时针方向开始下盲注和小盲注。桌上是三张已经翻出来的公共牌,许根看了眼手里的牌,运气还不错是两张同花,但是他选择了跟进,并没有加注。   何荣缓缓拿起自己的底牌,只露出一个角看了两眼,他直接把自己身前的筹码直接全压。   他仔细看了一眼许根的脸色,他和许根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挪到许根的手上,他看见许根的手指轻轻在纸牌的棱角处来回摩擦,然后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何荣手上的牌不差再不济也可以是三条,也是三张相同花色,他就是在赌就算他的牌不够好,许根也没有他想要的。   等到五张公共牌全部亮出来时候,何荣几乎就要跳起来,他把自己的两张底牌翻出来甩在桌上,得意地笑,“俘虏!”   俘虏在德州扑克里面已经是很大的牌面,三个相同花色带上一对,何荣几乎是十拿九稳。   他内心捡回一命,死里逃生的喜悦在一瞬间在内心无限膨胀,几乎连扬起的眉毛都带着得意。   他冲许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许少,可要认赌服输。”   程昔快步走到许根身后,紧张地看着许根。   许根握了握程昔的手,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何荣,看得何荣头皮发麻,他皱眉色厉内荏,“有什么问题吗?”   许根把自己的手缓缓挪到底牌上,十分平静地把它们给翻过来摊在桌上,“你高兴得太早了。”   何荣瞪大了眼,是四张,居然是四张,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紧紧握拳,只差一点,只是一步之差,“这不可能!”他大叫。   “为什么不?”许根反问。   何荣的青筋暴起,许根替他回答:“是因为前头休息的时候有人告诉你我如果紧张了就会不自觉地去摩擦纸牌是吗?”许根拿起眼前的一对摩擦它们的边角,“像这样?”   笨蛋……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何荣以为他手上没有可以用的牌,不然怎么让他盲目进攻?   程昔刚刚在看许根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他心里明白的很,许根平时没有这些小动作,再说许根是个左撇子,右手的话更不会有这些流露情绪的习惯。   原来……早在游戏开始的时候何荣就跳进了许根不好的陷阱。   许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何荣面前拍拍他的脸颊,薄唇吐出无情地话:“现在你的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替我保管好它。”   许根带这程昔走得潇洒,程彬想要拦住许根一行,但是偏偏张开嘴说不出话。   何荣抱头尖叫,踢翻了脚下的椅子,剩下几个为数不多在场的人都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程彬本来想要去安抚他,忽然眼尖看到了许根放在牌桌上的竞标文件,他忽然内心一阵狂喜,许根也有大意的时候,这么重要的文件他居然忘记带走!他悄悄过去收起了文件,许根,今天吃的亏,他会讨回来,矿山是他的了,程彬无声咧嘴笑。   过了两天人们发现何荣的时候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床头放着一瓶空的安眠药,经过鉴定之后是死于自杀,人们猜测是因为他受不了来自生命威胁巨大的压力,自己扛不住自寻短见。   许根和邵文钊当晚坐在一起举杯,“邵总,你终于了却了一心头大患。”   邵文钊鼻腔发出一声轻笑,“那里的关系是有多盘根错节你是知道的,不然我不会用这么久才解决他,要谢谢你。”   “哪里。”   两人碰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许根明白他们此时的合作关系有多么的脆弱,就冲邵文钊把手伸到程昔头上,他就已经不想要轻易放过,他现在懂了许多,他有时间,他可以等。   事情如果就这么结束那真是太过简单,程昔在家里头捧着爆米花看他的电视,等着让程家更加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为了不成为别的腹中餐,只能努力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物。   39、哑巴黄连   程家真正开始陷入恐慌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程家用高价和许根竞争,最终拿下了那座山头,一块普通的地产就需要急亿甚至是几十亿的资金,更别提是一座矿山,没有百亿肯定是拿不下来的,再加上许根故意和程家竞争抬价,最后让程家直接以吐了一口老血的价格拿下。   程家人这下可开心了,从许家手下虎口夺食,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滋味,等一切手续办妥,他们需要做的事就开始开发矿山,然后坐等闷声发大财。   程彬几乎已经可以料想金子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样子,他甚至暗自得意,他花了大血本与国外投资者签订了对赌协议,但矿产在手天下我有,对赌协议的风险就大大减小了,他换来投资者融资的代价是如果两年后公司业绩增长率低于50%他就要将他手上三分之二的股份让出。   所以他只要能在矿山上面赚到足够的钱,就有底气去扩大经营规模,矿产这种大热的行业,投入和回报是成正比的。   但是,同样,投入的资金也是高的吓人,这么说,仅仅是打一个碗口大的井就需要十万一个孔,钱在这时候就跟烧纸似的,就像是个无底洞一直往里填。   结果一个晴天霹雳直接把程彬给劈傻了,他买下的山根本就没有矿产!   所谓的煤矿根本就是个骗局,也就是说,他用了几倍几十倍的价格不过是买了一座根本没用的山头!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程彬在办公室里十分失态,他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他大吼,“我不信!”   “拿数据来,拿矿山的鉴定数据来!”他冲着秘书吼道。   他的手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数据眼前一阵发晕,数据没有错,那么是哪里出了错,他明明拿了许根漏下的资料。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不对,这一切都已经失控了,究竟他输在了哪一步,他之所以确信这座山的价值是因为——   ——没错,是因为何荣在许根公司里面安插的商业间谍给出的消息。   甚至这个商业间谍一直到被许根捉住都是个有专业素质的硬骨头。   然后果然过了不久,这座山就被拿出来拍卖,他为了从许根手里面抢下这座山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为什么还是逃不过一败涂地的结局?   他一拳捶在桌上,程彬一夜白头,一脸疲倦地靠在靠椅上,他吩咐人立马去研究所找矿产数据的研究员。   结果不出他所料,研究说因为是那个研究员弄错了数据,已经被他们开除。   程家大少立马提出要起诉研究员,程彬一脸颓败地摇手表示不需要,这是许根和程昔给他们做的局,是他们技不如人,自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还要往里跳,起诉研究所又能怎么样,除了让那个研究员背黑锅,他们讨不回任何实际的好处。   他们这回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他们好在因为对赌协议并不是及时协议,他们还有时间,还可以补救。   程家手忙脚乱地几乎是调动了所有人脉和资金竭力补救这个大窟窿。   但是商场如战场,哪有那多机会让你苟延残喘,程家的竞争对手也不是吃素的,程家这个庞然大物眼看就要倒下,那些个平日里眼红的要命的小商人甚至不需要许根和程昔动手,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他们一个个就像是蝗虫一样蜂拥而至。   这样利好的消息如此振奋人心,许根怎么可以不和程昔分享喜悦?   但是等到许根在酒店定下一整层楼的自助餐,他们的公司完成这么打大一个案子,自然要开庆功会,程昔却不想赏光。   程昔宁愿在家里啃爆米花,看许根看来毫无营养的搞笑片都不愿跟他去吃一顿饭。   许根忽然就感觉好寂寞……就像是一个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打赢一场胜仗,但是与他一同奋斗的战友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他跟程家无冤无仇,原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程昔,但是这样本该有鲜花和美酒的时刻却无人共享……   程昔转头摸摸许根的头,“根哥别这样说,你不是也拿到了不少好处?你其实早就跟国外的投资集团私下签好协议了吧,程彬也不过是一枚弃子。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许根说:“小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程昔握住他的手又松开,“怎么会,我爱你,许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我爱你。就算你有一天要离开我放弃我,我爱你这一点也不会变,永远。”   程昔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要说的话,家里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个人对视的场面让人感动的想要哭。   如果他永远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跟班就好了,就可以守着现在的一点点爱情,然后简单快乐一辈子。   但是在程家受到重创的时候,程昔的心也会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打败自己的父亲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承受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程昔最近心力交瘁,失眠的厉害,几乎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许根很忙,每天回来都很晚,程昔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就会把自己卧室里的电视机和台灯关掉,许根最初会进来看看他,替他盖好被子,或者是亲亲他的脸颊,一股烟酒的味道,程昔有时候会装作被他吵醒的样子,有时候就闭着眼睛装睡。   后来许根不想影响程昔的睡眠,也就不再进去。   程昔白天在学校里面就故意躲着许根,两人几个月算下来,虽然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屋檐,但是碰面能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几乎是屈指可数。   不论如何,程彬毕竟还是程昔血缘上的父亲,程昔已经无力去想,父子两人究竟是从什时候开始,最终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只知道,如果这场战争如果不是程彬倒下,那么就必定是以他的灭亡作为结局。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父亲可以抛弃成见,看一看其实他也是他的儿子,不是捡来的,更不是仇人,但是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和那么多冰释前嫌的机会。   程昔注定再重生几辈子也做不了程彬的孝子。   但是这些心情他说给许根,许根不会懂。   许根必定会告诉他做人就是要狠,程昔想想也是,如果许根不是这样的果断决绝,他也走不到今天,早就被他的父亲放养,或者被他的后妈给整死。   许根抱住程昔,他害怕他就要失去他心目中最珍贵的东西。   “你保证,你一定不会离开我。”   许根在某些时候会忽然变得幼稚地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程昔看着他眼中满满都是温柔,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回答的许根,程昔说:“是,咱们白头到老。”   但是这句话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也许人们许诺的时候本身就带着一种美好的愿望,就像他现在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名不知不靠谱还要说,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好。”许根终于满意微笑。   程昔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推着许根出门,让他要早去早回,就像是个完美的贤妻良母。   许根与他拥抱然后离开。   程昔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开着电视看里面的主人公牵着手含情脉脉,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全部都是来自程家的电话,还有程添和赵敏述。   他没有接,直接把手机放在静音上面,看屏幕不停地闪烁。   程昔麻木地往嘴里塞爆米花,然后猛然呸了一口,坑爹地他买错口味了,比起略咸的芝士口味他还是更习惯上面淋上焦糖的,甜的要把人都给腻死。   这时候小疯子敲门进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这时候程昔实在没有力气对小疯子这孩子进行爱的教育,于是懒懒地不想开口说话,小疯子似乎是猜到他心情不好,给他放下一杯牛奶,然后一直在门口蹲着的小鸡腿放进来默默离开。   程昔在昏暗的环境里抱着小鸡腿,他抿了一口小疯子端来的牛奶,不禁要感动小疯子的细心,里面居然给他放了蜂蜜。   小疯子要是不长他的那些难以捉摸的小心思,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程昔叹了口气。   不过看在热牛奶的份上,程昔决定原谅这个缺爱的孩子。     40、君临天下   许根披了外套要出门,程昔窝在沙发里面,托着脑袋看他。   许根回头看他,“小昔,走了。”   “早去早回。”程昔挥挥手,就像往常一样和他说再见,不过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程昔很快被电视里面的画面吸引,只留给许根一个后脑勺。   许根竖在半空中与程昔告别的手僵在半空,顿了两秒,冲着程昔的脑壳讪讪挥了两下,好尴尬……   程昔颇有一种“行了你说要走都说半天了,怎么还没走,要说几遍再见才算完的”的敷衍感。   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程昔瞬间松了口气。   在程家受到重创的时候,程昔的心也会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打败自己的父亲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承受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程昔最近心力交瘁,失眠的厉害,几乎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许根很忙,每天回来都很晚,程昔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就会把自己卧室里的电视机和台灯关掉,许根最初会进来看看他,替他盖好被子,或者是亲亲他的脸颊,一股烟酒的味道,程昔有时候会装作被他吵醒的样子,有时候就闭着眼睛装睡。   后来许根不想影响程昔的睡眠,也就不再进去。   程昔有一些怀疑,许根究竟是在忙什么,为什么会每天回来的越来越远。   他在家里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书房里面的密码箱改了密码,以前的密码他知道,是他的生日,所以他一直在等许根给他一个交代。   但是许根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他也不问。   电视里面正上演着父子相认的动情场面,主人公是在战争时期在战火中被丢弃的,在被美国家庭收养之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亲生父母。   终于在他找到亲人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只剩下老父亲一个人,在战争年代瘸了一条腿。   两人相拥的时候,父亲说:“我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   “但上天是眷顾我们的,在有生之年。”他的儿子把脸埋在老父亲的肩膀里。   程昔往嘴里狠狠塞了一把爆米花,艹,最讨厌这样煽情的画面了。   如果可以,程昔也希望父亲可以抛弃成见,看一看其实他也是他的儿子,不是捡来的,更不是仇人,但是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和那么多冰释前嫌的机会。   程昔注定再重生几辈子也做不了程彬的孝子。   但是这些心情他说给许根,许根不会懂。   程昔吸吸鼻子,继续看片子,等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电影中的儿子把父亲推下楼,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儿子把现场伪装成意外,然后拿到了大笔保证金。   然后他利用这笔钱顺利地将收养他的家庭从经济大萧条中解救了出来,然后娶妻生子。   后来,主人公的儿子问他,为什么他总是去一个陌生的墓碑前。   主人公回答说:“这个人曾毁了我,但是同时造就了我。”   后来字幕上打出一排字,后来我们的主人公于一年后自首,最终在狱中了结此生。   然后,没有然后了,全剧终。   程昔瞬间愤怒地把爆米花搁在一边,影片评论说这是一部关于亲情深刻思考,极度治愈的温馨家庭伦理片,对于心灵创伤拥有立竿见影的神奇治愈效果。   程昔咧嘴,所以说什么简洁什么影评都是骗人的!擦,他的血槽空了啊!不带这么玩的。   然后,他立马冲到自己房间里面打开古老又笨重的台式机,在网络上发布说,这真是一部好片子,看完以后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然后下面隔了好远的写了一排小字,顶上去报复社会。   就在程昔奋力敲字的时候,小疯子敲门进来了。   小疯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程昔这时候正对着电脑红着眼没什么心情伺候小孩子,于是他刚想要说有话快说,无事退朝,小疯子就“嗖”的跑掉了,弄得程昔僵在椅子上保持扭头的姿势愣了半天。   然后就在他要走过去关门的时候,小疯子捧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小疯子首先给程昔放下一被牛奶,在他深切地注视之下,程昔抿了一口,瞬间心情就明朗起来,热牛奶里面加了蜂蜜,是他最喜欢的搭配,对小疯子的好感度瞬间直线上升不带拐弯的。   然后小疯子带着他的老气横秋的面瘫脸拿了个小板凳坐下,一摞子习题摔在程昔的书桌上。   程昔歪头看着他,眨眼。   小疯子抬起他的眼皮的时候一个情绪丰沛,撩动人心的眼神霎时击中程昔的心。   程昔的双唇颤抖着,小疯子,你发力的对象是不是弄错了,我是程昔啊程昔,你看着我无辜的眼睛……   程昔扭头,“你找我什么事。”   “程昔哥,我的课程落下太多,我不会。”小疯子纤细白嫩的手指飞快地翻开课本,手指在课本上面圈圈点点,摊在程昔面前。   面对小朋友真诚又热切的求知欲,程昔默默地捧起初中课本开始研究,然后他放下英文课本说:“哪里感觉困难?”   小疯子皱眉,“哪里都困难。”   程昔这才想起来,小疯子以前没有英文基础。   于是他叹了口气,“学英文的方法没有别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一样,多听多看多写,我相信你很聪明,现在我们来看看最基础的课文,第一课,自我介绍好不好。”   其实这是个陈述句,因为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程老师不等他可爱的学生回答就已经开始了。   “Nice to see you. What’s your name”程昔的发音十分好听,醇厚的声音带着一点俏皮的转音。   程昔有意愿做一个好老师,但是小疯子却无意愿做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好学生。   这位学生凑到程昔跟前问他,“沈新秋,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程昔被他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磕磕巴巴道:“这是当然。”   小疯子拽着他的衣袖,“那你叫我。”   “沈新秋。”   “再叫一声?”   “……沈新秋。”   小疯子忽然就笑了,发自肺腑开心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像是要把整个黑夜照亮……   程昔把手上的课本一摔,怒道:“你这孩子什么毛病!”   小疯子委屈的瘪嘴,“看你心情不好……跟你说说话呀。”   程昔深呼吸,“沈新秋,咱们不谈学习,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在与我和许根相处?”   见小疯子没有回答,程昔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尖锐,虽然小疯子不似常人,但是也需要照顾到祖国幼苗的心灵成长,于是他放缓语速,又问:“我并非恶意,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我们困住,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你是在问我心态吗。”沈新秋双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他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睡衣,胸前是个十分可爱的小熊的脑袋,略微有点呆呆的……跟现在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昔点头。   沈新秋今晚总有惊人之语,“在遇到正确的人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这就是我的态度。”   他回答时候绷着脸十分严肃正经,就差说一句,报告教官汇报完毕。   卧槽,这孩子作文小能手吧,还知道要加总结句。   程昔瞬间瞳孔扩张,“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谬论?”   “我在洗手间的杂志篓里面看到的……”小疯子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   程昔很想把许根给拽回来,家里面有未成年,他究竟是怎么让奇怪的东西混进杂志堆的?   程昔站起来,顿了一下说:“你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出门走走。”   小疯子完全没有想到,程昔说的带他出门走走是需要坐直升飞机的!   其实程昔在做什么,以及他究竟有多少资产,就连许根都不清楚,就像程昔也不知道许根究竟整天在忙活些什么一样。   其实私人飞机还是赵敏述费了很大的代价给他弄的,国内刚刚发展起来,对于空中的航线这些的管理比较严格,也比较敏感。   不过当赵敏述领他来看私人飞机的时候,程昔也不是那么惊讶,他上辈子的时候有过十分短暂的留学经历,当时是公费出去的,他那会儿可是一穷二白,啥都没有。   虽然留学的计划很快就流产了,但是他还是认识了一位中东地区石油大亨的儿子,平时他这位中东同学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程昔要回国了,对方十分热情地问他,“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但是我的飞机只能降落在你们首都。”   所有的惊讶都在当时那一刻用完了。   所以似乎到了这辈子,能够再让他惊涛骇浪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多。   “沈新秋,你真的了解我吗,了解许根吗。”直升飞机的噪音很大,航空耳麦已经帮他们屏蔽了大量噪音,但是螺旋桨旋转的声音还是在耳道中轰轰震动。程昔这样对小疯子说的时候,小疯子忽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在你真正了解一个人以前,不要随便下定义,我带你出来的原因就是,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是不是究竟已经准备好,要介入我们的生活。”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沈新秋。   小疯子一个人坐在后排,程昔坐在副驾驶,小疯子的视线落在座椅后背,就在程昔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小疯子开口了,他说:“程昔哥你真是个好人。”   程昔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说话似乎特别困难,连音量都不自觉提高了……说话基本靠喊?“沈新秋我真想把你给扔——下——去。”   41、羊入虎口   小疯子默默低头,好冷淡。TVT   要怎么说程昔才能相信他是真的对许根没意思,他感兴趣的对象——是程昔他自己呢!   程昔苦口婆心,“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说你喜欢许根什么?”   小疯子扭头,“我不喜欢许根。”   “你不喜欢他你整天盯着他看挪不开眼睛是为什么。”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盯着他琢磨着怎么才能挖他的墙角呢。   这种理由程昔会相信吗!   小疯子撇嘴,“我眼瘸才喜欢他,喜欢他不如喜欢你。”   程昔大惊,“孩子,你怎么了,你又看上我哪一点?”   这个就有的说了……小疯子歪头思考,在村子里面一片火光之中,拉着他走出去的人是程昔,对他说,这些人都是骗你的,你跟疯子没有一点关系。   后来村长果然在许根的设计之下,入狱困死牢中,当村长死亡现场的照片许根拿到手里的时候,是程昔遮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别看,少儿不宜,我帮你看了,人死的透透的,你这下可以安心。”   他没办法阻止自己看许根,因为他发现许根跟他有一样的眼神,他们看程昔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想要拥有他,侵占他,把他藏起来,只有自己可以欣赏,同时又觉得这样出色的人跟他并肩站在一起,会变得很耀眼,很幸福。   就包括现在,程昔带着一点不屑地问他看上了哪一点,他都觉得,程昔好温柔。   转头看到小疯子满脸涨的通红,程昔不由皱眉,果然……被戳穿谎言的小孩子会尴尬到脸红啊。   其实程昔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对小疯子有着出奇无下限的耐心,大约是对他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的眼睛没有抵抗力。   程昔今天穿了身蓝色格纹的衬衫,他没等到小疯子的回答也就不再说话,他双手放在腿上交握,眼睛平视前方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透过夜空和云雾看见些别的什么。   程添在这一世发展的很好,好到超乎预料。   看着程彬一大家子一路阳痿,反观程添和赵敏述两人一个打江山,一个掌天下,配合默契无往不利,简直就是夫夫合体模式的典范,他们的主要竞争市场不在市内,跟国外市场的联系密切,是国内非常早期的科技电子产品外包公司,在不断的发展扩张中逐渐获得了核心科技,完成量变到质变。   要不是公司的财务报表就递在程昔眼前,他差点以为是不是赵敏述带着他程添老爹入了什么歪门邪道,专做非法违纪的事情大肆敛财……   于是程昔终于也成为了万恶的资本主义中的一员虎将。   程彬在他高中以后,就有意无意让他接触公司的事物,只是程昔志不在此,但是对程添的考验和刁难,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超额完成,为此,程添特意给了他一笔资金做投资,秉着产业多样化的原则,程昔看中了马场的发展,特意投资了一个马术俱乐部,于是,其实程昔自己就是个小土豪。   土豪这个词绝对是他对自己的高度概括……他觉着他这人就是这点好,比较接地气。   马术俱乐部前期投入大,想要收回成本开始盈利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一旦稳定之后保准赚个满钵金,最后重要的是……这种有钱人玩的东西,是精英人士们交流感情的好去处,至少交际圈的覆盖范围瞬间扩大。   不得不说程昔的头脑好用,光是困在许根身边小疯子都觉得可惜了。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不是洗手作羹汤的料。   飞机在陆地上降落,程昔把沈新秋带到了马术俱乐部后面的度假村,度假村全部都是独立小别墅,在接待大厅里面有个开放式自助餐厅,程昔带着沈新秋过去坐下,小领班不认识大老板,只知道一个气质型小帅哥和另外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同席而坐的时候好养眼,心都要融化了。   她捧着个甜点过去说:“两位晚上好,这是我们今晚的特别赠送,新出的甜品,两位请品尝。”   程昔笑着跟她道谢,疑惑道:“这是这段时间新推出的活动?”   小领班红着脸说:“是……是啊。”其实是她自作主张送的……真是不好意思。   这时候忽然冒出个清朗的声音,“好不公平,我也想要赠送的甜品。”   小领班却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秦少!”   ——这位仅凭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在业界崭露头角,斩获国际大奖无数的音乐天才是俱乐部的股东之一,小领班觉得自己好倒霉,为了看美人假公济私的事情怎么会被他撞到。   没想到,程昔这时候笑着站起来和她口中的秦少拥抱了一下,他喊道:“师兄。”   这就是当初来找程昔,推荐他去参加比赛的那一位,知道程昔为了他家心头肉而放弃机会的时候师兄惋惜了好久,像他们这样的人,凡是就想着要尽善尽美,在乎的不一定是欧洲留学,而是这个机会背后带来的荣耀,这是金钱无法衡量的,必须实力派。   师兄打趣他,“你终于舍得丢下你家许根过来看我了?好呆这里也是你的地盘,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你一面。”   这时候秦师兄注意到小朋友时不时投向他略带审视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小朋友眼光不错,知道盯着程昔这块肉汁鲜美的大肥肉。   师兄笑问:“这位小朋友是?”   程昔摸摸小疯子的头,“这是沈新秋,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生了一把好嗓子,以后要是走音乐这条路,肯定得把我们都比下去。”   “难得看你对人有这么高评价。”   “主要是小孩子早恋,带他过来给来见见世面,回去好收心。”程昔是个爱才的人,他怎么看都觉得沈新秋种种奇怪的举动都是为了曲线救国,这孩子看上许根了不好意思说,偏偏还要在他身边瞎晃悠。   真是让人操心。   “怎么样,去喝两杯?”在餐厅坐了一会儿,秦越向程昔邀请道。   “那我找人送沈新秋回房间。”   “不用,我跟你们一起。”还没等秦越说什么,小疯子就先提出抗议。   “你是未成年。”   “但是我是来见世面的,不应该多体验生活吗。”程昔这下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三个人一进到酒吧里面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群他不想看见的人,对方也显然看到他,倒霉的许根太子党党羽们,这时候他们不应该早点睡觉准备明天上学吗,怎么还跑到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享受夜生活?   程昔想跑也来不及了,对方显然也看到他,只看太子党为首的举着个酒杯就笑着朝他走过来,这帮子小纨绔看的程昔脑壳疼,他一直搞不明白,许根都被他搞定了,怎么这班小少爷们偏偏一直给他找茬。   大约见这种矛盾可以参考为何自古朝堂后宫多风波,妲己沦为祸国妖孽,杨贵妃被斩马嵬坡,董鄂氏奈何红颜薄命,太子党的小少爷们对程昔向来缺乏好感,自从谭卫强死后,双方更是结下死仇,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演一出文武大戏。   但是非常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许根的几个心腹,还有跟他非常不对付的竞争对手,这两帮子人搅合在一起,真是非常的耐人寻味。   “这不是程昔吗,怎么你没陪许哥去庆功,反倒跑这里潇洒来了?”站在程昔面前的人叫杨博,当初和谭卫强的关系非常好,他一开口就这么犀利,让人很难招架。   “杨少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你要是真的特别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许根。”   杨博没有接话茬,他邀请程昔过去跟他们坐,程昔又不傻,当然拒绝,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个小子拽着程昔就往他们小团体去。   程昔被拖过去看他们对自己冷嘲热讽还要笑着装傻,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往酒里加料就更加不高兴了。   杨博一群人玩的带劲,他撺掇程昔说:“我们在这里是因为今晚有赌马的局,不如你也下一注?”   程昔最见不得就是这群败类拿着祖上一点积蓄挥霍,可笑的他们是又是赌又是毒的,简直是拉低了他俱乐部的品味。   他挑眉,“这里可以公然开赌?”   “诶,程昔你这就不懂了吧,哪一家俱乐部是干净的,咱们要赌,着俱乐部也没胆量阻止是不是。”   秦越师兄一直在后面不动声色的围观。   小疯子冷哼一声,“你们这种游戏,我程昔哥不会参加的。”   “怎么,听你口气很瞧不上眼?”杨博反问。   “我参加不参加都是小事,你们先玩着,玩得尽兴。”程昔站起来就要走,被人堵住。   杨博这次带了个骑手过来,他歪着嘴挑衅地看着程昔说:“既然这么瞧不上赌马,程昔你直接跟我下场玩一把怎么样?既然这里你都能来,看来应该骑术很好吧?”   马术俱乐部有全天候的赛马跑道,会员想要提出晚上遛马的话自然俱乐部也会尽量满足。   秦越看他们玩的太过分想要阻止,结果被程昔拦住,这帮小子想要给他难堪,他倒是很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他们身边那个是专业的骑手。”秦越有些着急,他认识程昔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程昔骑马,他这又是要逞什么强,他已经打算找来主管直接把这几位没颜眼色的草包给请出去。   程昔倒好,非常淡定地找人给他去取马具,他拍拍他师兄的胸脯,“师兄你知道吗,这个俱乐部最初的纯血马是我去英国专门选的,你说我一个开马场的不懂马,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人家我是这里的创始人。”   师兄的下巴被惊掉了,“程昔你是认真的吗?”   程昔带上手套,他玩笑道:“先看着吧师兄,我要是实在输的太丢脸,你要记得把我给救回来。”   果然,程昔你也太不靠谱了!   程昔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他像是招呼老朋友一样抚摸他的鬃毛,又抬起它的四肢检查他的膝盖关节,末了踩着马镫十分轻巧地翻身上马一路小颠。   这匹马与程昔的配合十分默契,程昔拽着缰绳身姿挺拔地坐在马背上,他身体的重心随着颠簸的马背不断改变调整,看起来轻松地就像是如履平地。   站在跑道上的时候,程昔转头对他的竞争对手说:“我很少有机会练马,所以很可能发挥不是很好,手下留情哦。”   竞争对手表示,“哼。”   师兄更没想到的是,在强烈的灯光之下,当程昔骑着他胯下的纯血马奔出去的那一刻,他还是狠狠地被震惊到了。   程昔让他见识到了速度与力量完美的结合,跟他比赛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骑手,他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无数,国内有关的马术竞技的赛事本来就刚刚起步,他在界内也算是佼佼者,甚至是杨博提出让他和一个学生比赛的时候他都觉得十分可笑。   这简直是对他专业素质的侮辱,可是现在他一点轻蔑的想法都没有了……这哪里是一个初学者,明明就是高手中的战斗机好不好。   程昔之前居然还让他手下留情,太讽刺了,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无法洗刷的耻辱。   最开始的时候杨博一群人在全程监控的大屏幕直播前还能够捧着酒杯谈笑风生,但是到了后面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秦越在后面幸灾乐祸,“幸好这只是杨少私下开的一个小赌局,但是我刚刚不小心压了不少在程昔身上,不会让杨少赔的太惨吧?”   马背上夜风像是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在跑道上每一次精确的转弯和速度的控制都让程昔热血沸腾,他感觉到他胸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沉寂已久的热血再次在身体的没一个角落苏醒。   他甚至没有去观察他的对手,只是自己在跑道上一路狂奔。   他完全的在释放自己,享受这个过程。   程昔这一刻的世界里没有程彬,没有许根,没有一切烦恼的根源,只有他自己,和他最忠实的朋友。他身下的马匹像是有灵性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加速冲刺一跃冲过终点。   杨博的脸色很不好,他只想着要给程昔一个教训,但是没想到程昔狠狠回击给他脸上来了响亮的一巴掌,更无法忍受的是,程昔害他赔了一大笔钱,花钱如割肉,他肉疼。   这时候有个走歪门邪道的小子在杨博耳朵边上小声问道:“杨少,你递给程昔的那杯酒他喝了没?”   杨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喝了一口。”   对方一副邀功的嘴脸说道:“里面有料,杨少……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那人笑的猥琐。   杨博骂了一句,“你哪里来的狗胆,他是许根的人!”   对方却不以为意,“杨少反正你都打算离开许根自己干了,还何必在乎他的一个玩物呢。”   杨博舔了舔嘴唇,“我很好奇,是不是男人的那地方要比女人还销魂,不然怎么许根为了他连魂都丢了。”   两人相视而笑。   就在杨博为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地时候,一群警察闯了进来,警察在出示了证件之后请杨博一行配合调查走一趟。   杨博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种非常私人保密性极高的俱乐部怎么会被警察查到?   秦越在一旁非常无奈的摊手,“抱歉,是我报的案,忘了告诉你我是这间俱乐部的股东之一,你的聚众赌博和传播毒品行为让我作为经营商很是苦恼,所以没办法……只能寻求警方的帮助了。”   这时候他看见真骑在马背上慢走的程昔对着镜头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嘴型似乎是——“傻B”。   就在这时候,程昔忽然感觉有些头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清醒的头脑逐渐被燥热和眩晕替代。   程昔没想到他居然阴沟里翻船……他不禁想,杨博他们给他下的药质量真好,居然可以在体内潜伏那么久才生效,如果不是他进行了骑马这种剧烈的运动,估计药效发作的周期还要更久……科技的发展真是随处可见。   他身旁的马匹受惊,忽然发狂,眼看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蹄抬起就要踩在程昔的身上,但是程昔什么都做不了,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把跑道照射得恍如白日的灯光晃成一片虚影。   程昔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疼,就要爆炸。   杨博被带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他恶狠狠地说道:“作茧自缚!”   这时候忽然一个人影冲出勒住了赛马的缰绳,马蹄凶险地擦着程昔的手臂踏在青草地上。   程昔冲着来人咯咯傻笑。   ——“许根,是你吗?”   来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把把程昔从地上抱起来,用公主抱的姿势全在怀里。   程昔作为一个铮铮铁汉的高大形象在这一刻毁于一旦,他活了两辈子,居然被人用这样的姿势抱在怀里,公!主!抱!   他正昏昏沉沉,丧失了一切对时间空间的感知,来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微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他忽然听到那人说:“我再来晚一点,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捉奸在床?”   程昔轻轻哼一声,像是在撒娇,然后又没了声音。    42、不要挣扎   许根把程昔抱进别墅客房里的时候,小疯子追过去,跟在他们后面,许根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小疯子握了握小拳头,他的表情让人很容易误解成下一秒就要进行男子汉之间的决斗……   不过,许根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转身进了房间,“嘣”得一声,客房门被关上。   小疯子觉得自己心口中了一枪。   秦越过来拽走了站在原地沈新秋,“小朋友,你站在这里站一夜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如咱们去交流感情吧。”   沈新秋,“……”   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乐观,小疯子的心口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许根把程昔放在床上,程昔的额头有些烫,许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后他从用毛巾湿了凉水放在程昔的额头。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小昔,你这么不安分,让我怎么办才好。”   缀着串珠的落地灯在一旁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似乎这样温暖的画面就要把人心融化。   神志不清的程昔显得格外乖巧,脸上浮起的两团红晕让他变得更加稚嫩可人……虽然这个词看起来和程昔实在是挂不上什么关系,当平时老成的表情被有些茫然的眼神代替,许根被瞬间击中。   程昔踹掉身上盖着的被子,翻身叫嚷,“好热。”   许根把他的衣服脱掉,程昔就势就栽在许根的怀里不肯挪动,许根忽然愣住,表情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呆滞状,“小昔……”   程昔的双手环住许根的脖子,光滑滑的两条大腿蹭了蹭许根的敏感部位。   他眯着眼睛,把脸埋在许根带着烟味的西装上狠狠嗅了嗅,赞道:“好闻。”   许根捧住他的脸对准他红艳艳的唇瓣吻下去,用力的啃咬,侵袭他口腔里的每一个缝隙,当他们两人的嘴唇分开的时候,程昔露出了急躁的表情,“痒。”   “哪里痒?”许根坏心眼地问他。   “浑身都痒。”别看程昔迷迷糊糊,可是说话倒是很利索。   许根对上次他一时冲动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他强忍着欲望想要把程昔从身上抱下去,“小昔,乖,我不想你后悔……”   等你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怒火滔天如狂风过境,许根几乎能想象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上了程昔清醒之后冷掉渣的表情。   他不想程昔后悔,更不想自己后悔。   结果程昔哪管他在想什么,直接作出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许根身上,然后……就听“咚”得一声,许根被他压倒在地,两人直接从床上栽倒了地上。   然后程昔继续一脸便秘扭曲的表情半坐半趴的横跨在许根身上,来回扭动着腰部。   “根哥……”程昔再次露出他无知又茫然的笑容,“你给我挠挠,我自个儿动不得劲。”   许根身上挂着的一点可怜的布料,都变成了程昔手下的牺牲品。   许根大骂一声,这个情况还能忍得住,还是男人吗!   他扶住程昔的腰,把他搂着放倒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哪里痒,我给你止痒。”   程昔的手放在自己的那当口上,他皱着眉头想要剥开那层多余的布料。   许根被这副香艳的场景不断刺激他可怜又脆弱的神经,他捉住程昔乱动的手,嘴唇如蜻蜓点水落在他的脸上,“我帮你。”   许根给他用了润滑之后才小心把手指给他从后面放进去,他的指甲刮到程昔的嫩肉,程昔浑身又痒又麻,敏感到不行,许根的手指紧紧只是微微地在他内体转动弯曲,他就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许根发誓,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程昔在床上也可以这样热情。   等到许根做完扩张的时候程昔已经快要化成一滩水瘫在床上微微喘息,他挺身进入的时候程昔闷哼了一声,然后揽住他结实的腰,寻求更加深入的结合。   许根扳过他侧过的脸,伏在他的身上含住他的嘴唇,深长的一吻让程昔误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   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就是个无底洞,许根的粗长进入的时候他只觉得瘙痒并没有缓解,甚至薄汗打湿他额头的碎发,他体内的燥热在四肢百骸中肆虐着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配合他们的节奏,程昔抬起自己的要配合许根的动作,许根扶着他的大腿,始终掌握着进入的节奏,时浅时深,每一次紧致切合的摩擦都是无法言说的享受。   程昔胸前的樱桃在他手上变得挺立肿胀,程昔把自己的胸口往前递送想要更多安慰,许根的手指在他小颗粒的周围打转,不时轻轻掐弄让他忍不住跟着轻轻抽搐,下身结合的部分一没到底。   许根温柔的动作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正走在夏日被烈阳烘烤的海滩上,浪花翻滚潮涨潮汐,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带着一点温度的海水随着海风带着微微的咸味扑面而来,然后他躺在细腻的沙滩上动弹不得,逐渐被海水淹没,海水浇灌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抚平了内壁的皱褶,一直蔓延到最深最深。   “恩……恩……”   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寒毛倒数,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每一个细胞都在癫狂的叫嚣,疯闹,快感的侵袭就像是磕了一样拥有夺人心智的魔力。   直到许根抽出自己的欲望的时候,程昔还张着腿,漂亮的穴口因为剧烈运动变得红肿,带着盈盈水色,张合着小嘴不知满足。   后劲十足的药效让程昔出了一身汗,淋漓尽致的性爱让他空洞的内心从肉体上得到了暂时的填补和满足。   许根握住程昔疲软的器物,在手上撸动,他轻轻揉捏两旁的囊袋,来自粗糙温热指腹的刺激让程昔很快又兴奋起来,直到喷洒而出的液体洒了许根一手。   许根把手上的液体摸在他的身上,程昔怔怔看着他。   他心中一动,“小昔,别离开我。”   程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只见到许根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他挥了挥手,“听不清。”   许根忽然有些寂寥地发笑,“也不指望你听见。”   他从背后紧紧搂住程昔,就像是这样就可以握住他觉得重要的东西不会失去,他说:“小昔,我知道是我是个很糟糕的情人,张狂、自大,又不懂得什么才是柔情。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尽力,我会改……都会改。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许根的心中像是有一个雷声轰鸣的风箱在鼓动,他描摹着程昔的眉眼,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他从小所见到的就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其实一个人的内心是否阳光跟他是否是单亲家庭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真正有关的,是他可以从家庭关系中获得多少关注和关爱。   许根和程昔一样,他们都是自己在石头缝里长大的,许根看着程昔的时候常常觉得他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但是是另外一个摸样的自己。   程昔身上所有他钦羡的东西,温暖,包容,信任……还有爱情。   他觉得自己是在成长的道路上长歪了,但是程昔却是根正苗红,枝繁叶茂。   许根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唯独只有程昔,只有程昔让他觉得始终在掌握之外。   他对程昔说,我爱你,程昔回答,我也爱你。   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爱情似乎来得太轻巧太轻易,就像是一个只属于童话世界的梦境,迟早会被现实打破,他像是个抱着自己的玩具却不知如何守护的孩子。   许根含住程昔的耳垂,“小昔,你不懂,你不懂,我这人就是铁石心肠……爱你,已经是我全部的温柔。”   许根在程昔面前几乎要变得不像是自己,他想,如果有一天程昔不在了,他一定会疯掉,然后变成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大魔头。   再后来,他也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   程昔把许根捧在手心的时候,似乎忘记告诉许根,其实他自己也有着卑微又无能的过去,不是每个人都有幸成为一个正直好青年,必要的时候,何不对自己宽容一些。   如果程昔永远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跟班就好了,就可以守着现在的一点点爱情,然后简单快乐一辈子。   许根的双手缓缓放在程昔的脖子上比划,然后微微用力,程昔的脉搏就在他的手心里跳动,然后他松开了手,程昔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许根苦笑着自言自语:“小昔,你这样的人一定会上天堂,而我下地狱。”   程昔睡梦中揉揉自己的脖子,“你是基督教徒吗,又是天堂又是地狱的,也不看耶稣愿不愿意收你,现在国际社会资源紧张,悠着点。”   许根吓了一跳,结果再仔细一看,程昔闭着眼鼾声渐起。   梦话的逻辑思维也如此清晰,不愧是程昔!     43、为爱痴狂   许根醒的时候程昔已经从浴室里面出来,裹着浴巾,露出吻痕遍布的胸膛。   许根一副大爷样支着头倚在枕头上欣赏眼前的香艳场景,结果程昔一个靠垫扔他头上,说道:“起床去洗澡。”   许根赖在床上不动,程昔挑眉,“难不成要我伺候你?”   许根瞬间来了精神,他盘腿坐在床上,巴巴看着程昔。   程昔哼了一声,“你够了,这个风格不适合你。”   许根败下阵来,他揉揉自己的头发,“我腰酸,你拽我起来。”   他一副你要负责的样子让程昔被击溃了,程昔把让服务生新买的衣服甩给许根,“你腰酸,我看你是肾虚,你要是腰酸那我是不是要被你折腾的要断掉了?”   许根还在床上嗯嗯啊啊哼哼唧唧,程昔放话,“我要带小疯子回家了,你喜欢呆在这里请自便,对了,我师兄是这里的股东,我叫他给你个优惠价。”   这个威胁杀伤力够大,许根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奔向浴室。   程昔穿戴整齐,在镜子前面对自己翘起嘴角。   今天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他向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没道理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吞声忍气。   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他的地方,他也一直没机会跟许根说,从程添到他,他们一家都很低调,也不希望在市内惹出什么是非,向来新贵想要成为老牌的贵族都有那么一段腥风血雨,而所谓的虚名并不是他们需要的。   这种遭人惦记的蠢事,留给程彬去做就好。   恐怕他现在还身陷商业危机不知道怎么重新爬起来。   许根出来的时候特意在程昔的腰上扫了一眼,“腰可好?”   “不好又如何?”程昔发问。   “那小的给你揉揉呗?”许根贴上来。   程昔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阻止他的动作,“昨晚的帐还没跟你算,等解决了杨博的问题再跟你谈。”   许根委屈,“昨晚你那么热情,还让我帮你,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程昔反问:“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你要你说,我这条命立马奉上。”   程昔看了他两秒,然后骂道:“疯子。”   春寒料峭,程昔和许根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两旁的法国梧桐冒出嫩绿的新芽,清晨微风拂面,程昔不禁贪婪地呼吸着这样新鲜又清新的空气。   他昨晚睡得不错,说来也奇怪,平时死活晚上睡不着,早上醒不了,结果在马场这样一折腾,居然一觉睡到自然醒,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许根的功劳。   他养父问他,他究竟看上许根那一点,他当时说不知道,现在他可能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许根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曾经,他曾经那样的卑微仰望,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是成为他的一个影子而已。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嬉笑怒骂,他们一起走过童年,拥有共同的青春回忆,更甚他们还约定好了,要在以后的日子里踏遍每一个想去的地方。   是曾经那个小小的许根告诉他,程昔,你很好,你很强,我喜欢你。   现在的生活很好,虽偶有波澜,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适合人类好好的活下去,每日读书看报,吃饭睡觉,恋爱打炮……他很满意。   在主楼大厅吃早餐的时候,程昔远远地看见师兄带着沈新秋走过来,程昔冲他们招手,“过来坐。”   看见和程昔相视而笑的秦师兄,许根埋头吃盘子里的吐司,虽然动作依然保持着优雅,但是用刀叉切吐司的表情堪比杀猪。   小疯子自觉地做到许根身旁,程昔看了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就说吧,还说不喜欢许根,一来就往许根边上稳坐。   小疯子其实是不想面对许根那存在感异常强烈的眼神……许根那小眼神一扫,小疯子就觉得空气与他的视线摩擦,火星四溅。   能者多劳,还是麻烦秦师兄与许根强强对决吧,像师兄这样圆滑又成熟的人,在闯入凶兽的领域的时候,应该有足够能更自保甚至抗衡的能力。   小疯子表面上抿着嘴乖巧又矜持地笑,其实心里很开心,师兄我看好你,你开路我掩护,我们手牵手一起走。   许根接了秦越递过来的名片,点点头搁在了手边上,拿起餐巾擦拭嘴边的面包屑,然后与他笑道:“秦少上次见面失礼了,你这块地方选的正好,这建筑风格也气派,这手笔颇有大将之风。”   “许少谬赞。”秦越其实听许根提到他的手笔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反射性地就要看向程昔,就连小疯子都盯着程昔眼睛不眨一下。   程昔不动声色地摇头,表示许根不清楚这里的事情,他原本建马术俱乐部的时候存了给许根准备一份大礼的心思,他想要把马术俱乐部的股份作为许根成年的礼物送给他,也希望有一份产业可以有他们共同经营,哪知道许根提前来了,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尴尬。   程昔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加上一个小朋友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敲敲许根面前的桌面,十指交叠撑着下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博身边的人给我打的电话。”   这话听得程昔直皱眉,许根身边的关系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他点点头,“杨博跟你仇家搅和在一块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许根不怒反笑,“他那是奈不住寂寞了,谭卫强只是他揭竿而起的借口而已,造反总是要扯一面冠冕堂皇的道德大旗才站得住脚。”   可是有时候这面旗子扯得太大,往往就容易忘记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真以为自己是道德卫士要与全宇宙的邪恶势力为敌,难免贻笑大方,画虎不成反类犬,这类人许根向来是不屑于理会。   可是他和程昔还是低估了对方想要干掉许根的决心。   “你们就这么好奇我为什么不愿意再跟着许少干?”杨博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警方手里放了出来。   程昔站起来戒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是要搞什么名堂。   秦越招来警卫,几个人把杨博围了起来。   杨博笑得一派轻松坦然,他摆手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我不就看到你们都在,过来打一声招呼吗。”   马术俱乐部的警卫工作做的很到位,不少都是部队退伍人员或者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在围住杨博的时候就已经一只手放在腰际的手枪上随时准备控制杨博。   杨博自己倒是没什么紧迫感,他舔了舔自己红艳艳的嘴唇,只是盯着程昔,“昨晚没尝到你的味道还真是可惜。”然后他转头不苟言笑地看着许根问道,“哥,我现在还愿意叫你哥,你告诉我江山美人,你选哪一个。”   许根镇定自若稳如泰山,“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杨博听了这话他抬起他的左手做了个扶额的动作,但程昔敏感的总觉得他这个动作带着股杀气,杨博的眼角的余光划过大堂玻璃落地窗的某个角落,他手腕上的腕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闪而过的光芒。   窗外寒光一闪,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疯子忽然喊了一声,“小心!”   程昔站在落地窗前就是个活靶子,他似乎听见子弹穿过玻璃,玻璃渣四溅迸溅碎裂的声音,然后他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倒。   他的后脑勺狠狠撞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双耳轰鸣,然后他觉得他有那么短暂的一两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然后逐渐恢复意识之后他缓慢地抬起手,他摸到他怀里的人背上衣服湿乎乎的被粘稠的液体渗透。   血腥味很重,在程昔的鼻翼萦绕不去,他甚至眼前都是一片血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鲜红的,沾满了鲜血。   然后他悲怆地抱着怀里的人怒吼,“许根——”   声嘶力竭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慌张地想要搂着怀里的人站起来,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许根,许根,你别吓我,你……”你这个疯子。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现场乱成一团,平日富贵逼人的富人们尖叫哭泣着乱窜,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风度都是浮云,秦越赶忙让人叫救护车,俱乐部只有临时的医疗队,还不足以应对眼前的这个状况。   杨博被当场制服,他手无寸铁,只是拼了命想要挣脱安保人员的控制,冲着许根的方向眦目欲裂地狂吼,“许根你根本没有资格在江湖上立足,你就是个娘们,你特么就是个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娘们!”   程昔面无表情地把许根平放在地上,他的手堵着许根后背的弹孔,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鲜血汩汩往外冒,他最后不得不沾着满手鲜血放弃。   许根抓住程昔的手,他说:“小昔,你还恨我吗?”   “等你能站起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再原谅你。”程昔反握住许根的手,“不然我会记恨你一辈子,黄泉路上也不会让你安生。”   “哦……”许根,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那你别哭,没那么严重。”   死不了的。   程昔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放开许根的手,程昔站起来,缓缓走到杨博面前,他看杨博的眼神,像是看见了平生最厌恶的东西,他趁人不备拔出了警卫的配枪,冲着杨博的双脚砰砰就是两枪。   杨博猛得栽倒在地,抱着他血流如注的脚在地上打滚。   但是他嘴上却丝毫不肯示弱,“没能让你给卫强偿命是我最后悔的事。”   程昔的手枪抵着他的头,“善恶有报,轮不到你来替天行道,谭卫强是咎由自取,你也不例外。这次你中枪的是不过是双脚,下一次,我会取你的命。”   沈新秋呆呆看着他们,他忽然觉得心底一片冰凉,这样的许根,这样的程昔,似乎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   没有人可以离间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的爱情。   44、好事多磨   程昔神情恍恍惚惚地给秦越和沈新秋两人看着,几人一起陪他坐在手术室外头等许根手术结束。   程昔的手脚冰凉,难不成这许根跟他是一命还一命?   出事之后程昔立马就派人通知了许家人,结果等了半晌,没想到都没把许根的半个亲人给等来。   许家人听说许根中弹之后派了个秘书来探望,气得程昔把人给轰出去了,秘书来干什么,看看人死没死?既然这么没诚意干脆就不要过来。   程昔十分难得地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把秘书往外赶,“回去告诉许颂普,他儿子死了我会替他发丧的,他自个儿在家等着消息。”   秘书哭丧着脸,“那我转告许局,让许局自己来看看呗……”   程昔呸了一声,“别,今天医院这大门还就是我家的了,你让他别来,来了我也不会让他进去。”这也太不拿人命当回事,怎能让他不气愤。   后来是许根的姐姐来了一趟,许根的姐姐是以前许家落魄的时候许颂普跟原配生的孩子,后来为了娶许根的妈妈许颂普抛妻弃女终于娶到了许根妈妈,结果许根妈妈是个满脑子新自由主义的现代女性……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事又报应到了许颂普的头上,他被许根妈妈给甩了。   这事让许颂普好一段时间都在机关里面抬不起头,最后在他的事业渐渐好转之后,他又把许根的姐姐接到家里,他当初家事平凡的原配早就因为被他抛弃在国内,生活困顿而病死了,只留下女儿一人。   现在许根姐姐已经成为了一代政治女强人,继承他们父亲的铁血手腕和冷血无情,一个只会通过利益衡量人际关系价值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程昔堵在门口的时候许根姐姐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就是许根的心头宝?”   程昔皱眉,不说话。   许根姐姐挺着一双胸器往前走了两步,逼得程昔不得不后退,许根姐姐上下打量程昔,然后说道:“走,去手术室看看。”   这时候正好手术室亮了绿灯,医生把正在昏迷中的许根转移到特护病房,许根姐姐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对程昔说:“那就拜托你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程昔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他大惑不解,“你不看看他再走?你当来医院是组织下达的任务,要完成的报告吗?”   许根姐姐也很纳闷反问:“难道不是?”   程昔庆幸他从来不揍女人,他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结果许根姐姐叫住了程昔,她趾高气昂的仰着头对程昔说道:“既然我人已经来了,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程昔点头,跟着许根姐姐走出去。   许根姐姐身上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只有香皂味,就连穿着也质朴的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女儿,听说这位政治手腕强人的女强人早年还有过当兵的经历,应该就是从军校出来的。   她走到花坛角落停下,然后她十分严肃地告诉程昔,“你和许根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程昔双手插在兜里,抿着嘴唇,“既然你是许根的姐姐,那我也叫你一声姐,你怎么就能够断言我和许根日后的结果如何?”   =_=程昔怕了这样的人,把自己的一点人生经验当成衡量一切的准则,但其实什么事情可以说是绝对?   没有。   “你知道许根究竟在干什么吗,你了解你们程家人,我是说程彬他们真的可以被你一次打垮吗……还有,你真的认为你们现在所经历的危机都是意外?”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候许根姐姐笑了,“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天真。”   “有些人在一起是一加一大于二,但是你跟许根在一起,只能是得到负数的效果罢了。只要你们在一起,这些事情就会不停地困扰着你们。”许根姐姐笑起来很好看,有点像许根,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很残酷,“我等你找到答案。”   小疯子和师兄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程昔一脸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的脸色,反倒是面瘫脸姐姐在旁边笑得很开心,“加油呀,少年。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在一起,克服一切困难,许根就是你的啦。”   小疯子两人面面相觑,好言好语把许根姐姐给请走了。   程昔在花坛边上脸色不断变换,十分精彩。   等到小疯子他们回来的时候程昔已经整理好情绪,他狠狠从花坛里面拽了一把小雏菊我握在手心里头,小疯子不禁痛呼:“小昔哥,放开那雏菊,花草是无辜的!”   程昔把雏菊捧在怀里,带着少年人的忧郁气质,慢悠悠说道:“我给插花瓶里去。”   程昔看小疯子和秦越配了他一整天,一宿过去,天都亮了,于是让他们两个赶紧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剩下的医院有他,其它的再说。   小疯子不依,说什么都不肯丢下程昔在医院撑着,结果被秦师兄提溜走了。   师兄拍拍程昔的肩膀,“辛苦你了。”   程昔苦笑,这人是为了自己挡的子弹,自然这笔账也是他来还,跟别人没有关系,他也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看着程昔上楼的身影,小疯子问道:“程昔他没事吧?”   秦越笑道:“他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悍。”   秦越见过程昔发狠的样子,程昔还醉心于音乐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老师给程昔的评价是,虽有天赋但不够勤勉,程昔就硬是玩了命的练琴,每天八到十小时都是家常便饭,最后连老师都不得不承认,程昔勤奋起来不是人。   但是后来……程昔忽然就说他觉得够了,可以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专业,作为一个业余,他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于是他就离开了,又回到他所在的城市里面继续念书学习。   秦越一直以为程昔是遭遇了什么打击,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比如家里人出事,或者是家里的经济条件限制等等等……总之新闻报纸还有各种家长里短类感情杂志上面提到的问题师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结果真相是,程昔就是真的觉得没必要继续了!   他这个随心所欲的混蛋!   程昔当时非常奇怪地问他:“我又不是搞音乐专业的,还要为其奉献一生吗?人生应该多一点可能性,师兄也去试试接触更广阔的世界吧。”   所以说,程昔是秦越这辈子最头疼的小师弟,没有之一。   病房里面。   许根醒的时候程昔正趴在他床边上睡觉,许根伸出手摸了摸程昔的头顶。   程昔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他,愣了两秒才惊喜道:“你醒了。”   许根的嗓子有点沙哑,他笑道:“我说了吧,死不了的。”   程昔握着水杯的手一顿,“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为了你,我觉得值。”   程昔摇头,“不,为了谁送命都不值得。”程昔握住他的手。   许根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嘭的一声打来了,一脸严肃担忧地小疯子怯生生走进来,关切地询问许根,“许根哥,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程昔都要担心死了,真是作孽。   程昔揉揉小疯子的头,“行了,你许根哥已经脱离危险,我找司机送你去学校。”   于是小疯子被不情愿地送走了。   程昔问许根,“你告诉我,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许根矢口否认,“如果有任何问题,我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别担心,杨博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程昔却没办法相信这只是个人感情问题,杨博又不是什么极端宗教的极端主义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思维能力,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包括上次谭卫强亡故的车祸,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太巧合,似乎都在针对许根,但是许根的嘴太紧,他要是不愿意说,程昔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根躺在病床上,翘起的眼角眉梢每一个眼神都在盯着程昔说话,一句话他在嘴边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口:“小昔,不要离开我。”   程昔摇头,又点头。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许根都在家里养病,许根也很难得地娇弱了一回,小疯子没事就跟在他后面问,许根哥,你今天身体好点没?   等到了高三,许根压根没怎么看过课本,他甚至对自己即将要高考都没有什么准确的概念,对于他来说大学是一纸文凭,但也只是一纸文凭。   程昔抱着课本要给他补课,许根十分不屑,“世界上的东西总有他的价值,我以为你很清楚一个学位的价格。”   程昔直接把书卷成筒状敲在他的头上,“你就这点水平?”   于是一世英明的许根就被程昔的题海战术困在书本里天天啃笔头,许根发誓,他高考前看过的书比他前半辈子累积起来都要多!简直不符合他华丽的作风。   许根问他,“小昔,你以后想读哪所大学?”   程昔想了想,他一直很想要念完大学,但是选择的机会再次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就行想要的是什么,似乎什么都可以。   有的人目的性很强,早在小时候就把日后四五十年的道路都规划好了,但是显然程昔不在其中,他就是来享受人生的,他愿意来体验一切新奇的,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没有非常强烈的欲望,也不认为只有腰缠万贯、拜将封侯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   人活一世不容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财富,为何不好好珍惜?   这时候小疯子神情诡异地走过来敲了敲他们两个开着的门,两人同时转头。   沈新秋说:“程添叔叔的电话,找程昔哥的,好像……家里出了事。”  45、大惊失色   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气氛略微凝重,他一回家就看赵敏述冷着一张脸看他,神情说不出是担忧还是失望。   程昔心中一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了点试探,“赵叔,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都给你气倒在床上,你不如自己进去问他。”赵敏述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和程昔多说,他有些话挂在嘴边,但是又给吞了回去,即使真的要教训程昔,也应该由程添亲自动手而不是由他代劳。   一听到程添病了,程昔反倒忘了今天的主题似乎是他的批斗大会……他真是怕极了生、老、病、死。   他忽然顿住慌张的角度,转头问赵敏述:“我爸他……不是什么大病吧?”   “放心死不掉。”赵敏述紧缩的眉头始终没松开,似乎是在头疼不知道为后辈操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跑到关着的卧室门前,程昔慢下了脚步,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站在门口,程添房里的暖气扑面而来,熏得程昔耳朵根发烫。   他注意到程添的床头上放了一杯开水,而程添的呼吸有一些粗重,一听见他进门,程添就醒了,转过头看着程昔,冲他招手,“小昔你过来,凑近点说话。”   程昔走到程添的床前跪坐,抓紧程添的手说:“爸你怎么样?”   “我没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程添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丢给程昔,“你自己先看看。”   程昔一愣,对着文件内容不禁睁大了眼。   这个……这是……   “这就是许根一直做的事情?”   文件里面是一长串不完全的交易名单和交易内容,以及非合法渠道的组织分布,而这些交易都和一个人的名字有所关联——其中的每一项证据都指证了许根做的是千夫所指的黑市器官交易。   里面列出了几个非法交易场所和临时手术诊所,还有几个非常有口碑的大医院也参与勾结。   程昔看完之后各种手抖,他把密封好的文件夹来回翻了好几遍,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他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许根会牵扯到这样血腥残忍的交易之中,程添看他沉默不语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他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过了很久,程昔才从盯着手上的一张纸片的状态中回过神。   程添问他:“你清楚这些事情吗?”   程昔已经恢复了他平日的镇定,“没有,我和许根很少交流这些,我本来想大家都还年轻,最多也只是小打小闹不得了了,但这份资料如果是真的,许根应该已经牵扯进了非常复杂的国际黑市器官买卖的大网……”程昔停顿了一下,“在这份文件的内容被证实之前,它只是一堆废纸。”   程添不禁发笑,“你对许根的袒护是不是太明显。”   “爸,你什么时候这么杯弓蛇影了?仅凭这么一份没头没脑的东西,怎么能够盖棺定论,就算是罪犯受审还有机会找律师辩护,这事必须找许根当面问清楚。”程昔有些微微失态。   程添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孩子就你这样就不要反驳了。程添起身半倚在床上,他拍了拍程昔的手,“孩子,我明白你必然焦急,但是这事急不得,你先仔细想想,你最近是否有得罪什么人?为什么这份文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了这个时候?”   程添理智又知性作为一个榜样,总有一种让人沉静的魔力,程昔盘腿坐在地上,从头到尾又把文件看了一遍,他忽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   “我总有一种非常奇怪地感觉,整理这一份文件的人对这一系列的细节非常熟悉,并且……没有恶意。”程昔扶额。   他把最近接触的人一一列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排除,最后发现,有这个能力对许根刨根究底,又能挖掘出这一份绝密文件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邵文钊,另外一个,是许根的姐姐。   但是他想了很久,他发现邵文钊并没有动机去寄这样一份文件来家里,让他知道许根正在做的事情,对许根构不成威胁,也只是单纯的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罢了。   邵文钊现在跟许根走得近,两人简直就是各怀鬼胎的莫逆之交,利益捆捆绑在一起的关系不靠谱,但是有时候却要反过来看,没什么比利益关系更牢固。   有钱大家赚,邵总有钱许家有权,一条船上的人,是不会要把这条船捅个大窟窿出来大家一起沉底的……难道要邵总和许根一起you jump I jump吗!漏!抱歉,想象不能。   于是,程昔在脑内邵总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程添看到程昔似乎有点头绪之后,又抛出一枚炸弹,“还有一件事十分可疑,我们家里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什么?”程昔惊地立马从地上跳起来,这一点戳中了他的逆鳞,“爸,你是怎么发现痕迹的?”   程添的眼神往门把上扫了一眼,“家里的门把每天的角度都是固定的,你没有发现吗,其实只是十分微小的机关,我回来的时候看过了,家里的门都被人动过了,但是物品归置的位置十分精准,如果不是我留的心眼,绝对不会被发现。”   程昔的脸色铁青,“你看像是哪里的手法?”   “绝不是野路子。”程添断言。   程昔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几乎可以把目标锁定在许根姐姐身上,难不成搞情报的女人行动能力都这么可怕?但是她实在不应该把手伸太长,而且,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程昔这边忙着安抚程添,那边还要跑去找许根问个究竟。   程昔发了怒也是会亮出一排尖牙的狠角色,他带着低气压打电话给许根,结果是小疯子接的电话,程昔低沉的这语气让小疯子转告许根,让他好好在家躺着等他回去拷问。   小疯子捧着电话恩恩答应了,但是挂了电话许根问:“谁的电话?有程昔的消息不?”   小疯子撇嘴,他就是看不开程昔和许根在一起,他其实心里也挺亮堂的,他的人生不应该押在程昔身上,程昔就不应该是他吊死的那棵树,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头泛酸。   他自从马场回来以后就果断跟他那个所谓的小女朋友分了,分手的时候小女朋友对小疯子说了些蛋疼文艺腔的宣言,类似于,“我成全你,但是我会看着,一直等你找到幸福。”   小疯子忽然就被戳中了某根神经,他甚至没来得及有一秒钟来权衡利弊,只是单纯的顺着感觉走,许根这个不懂得疼人的,就应该吃点苦。   于是他一脸淡定地说:“哦,打错电话了。”   小疯子……你……你不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调皮啊!   程昔回家的时候许根看着他白紫青红的脸色显然是一头雾水,许根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被子,“你……你要做什么,住手!我还没准备好!”   程昔的语气却显得很疲惫,没有心情和许根开玩笑,他十分不悦,“许根,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你有点良心吗?”   许根很无辜,“怎么就没良心了。”   “那你告诉我,你参与国际器官贩卖活动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程昔低下头,他不想看许根的脸,不想看他的表情,他怕他看见会失望,会心软,会轻易的原谅。   许根大惊失色,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气氛忽然凝重。   窗外正下着磅礴大雨,程昔的身上还裹挟着屋外带来的湿气,他的身上被淋湿大半,可以看出来赶回来的路上十分焦急,他甚至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可以飞到许根的面前,下一秒就面对面的跟他讨一个答案。   求你,说不。   程昔的内心还在挣扎……但是他闭上了双眼,紧紧皱眉,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最终呼出一口气,“好了,我明白了。”   程昔定定看着许根,眼神中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似乎感情一点点在他的眼眸中沉淀,最终变成浓重的墨色里的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是却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微微下撇的嘴角泄露了他失望的情绪,愤怒吗,已经没有了,早在他知道答案的那一刻,想要问许根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的那一刻,就已经都不存在了。   许根的双手微微颤抖,他在面对任何强硬的敌人的手都不曾胆怯,但是他在面对程昔的质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他的指尖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然后以飞快的速度侵袭了五脏六腑,一直要把人冻成冰渣才肯罢休。   他果断地拔掉了手背上正在挂水的针头,一把扑住程昔,“小昔,你听我,解释,我给你解释。”   程昔非常安静地看着他,雨水顺着额发落在许根的鼻尖上,像是走错了轨迹的眼泪。   程昔说:“好,你说。”   程昔内心的震动不必许根要弱,他一方面期待许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一方面又害怕其实许根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侩子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点他必须承认,因为他程昔也这样的俗人,他不能免俗,他在商场上同样不会手软,但是在他的认识里,无论干什么,都必须有一个底线。   对器官的需求这个市场是巨大的,可谓是商机无限,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生存的机会都是最先落在有钱人的头上,只要是人,总免不了有个灾病,每一年人们对器官的需求数以万计,但是通过正规渠道可以获得的捐赠能有多少?   这个数字低的吓人,远远满足不了人们对生存的欲望和渴求。   很多贫困的地方的人们甚至不知道原来器官的衰竭可以用移植这样科学的方式续命,但是已经有掌权者通过各种各样的金钱交易满足了富人们对其的需求。   程昔假想,如果许根告诉他,你看咱们在道上混的,人都砍过了,再来一两笔罪孽又有何妨,那么他要怎么反应?   难道骂他一顿说:“亲,你是脑子坏了吗亲,你的三观都碎成渣了还指望别人给你好评吗!”   许根紧紧搂住程昔,许根的身上比程昔要暖和许多,他不停地摩擦着程昔冰凉的手臂,希望让他变得温暖一些,现在这样的温度,让他觉得害怕。   许根垂下他又黑又密的睫毛,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很恐怖。”   “所以我不敢说。但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许根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程昔甚至觉得,他在站在他的面前,许根庞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密不透风,无处可逃。“小昔,给我一点时间……这事……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告诉才好。”   “我不需要很久,让我整理一下语言,一点点时间就好。”   程昔回手抱住眼前的年轻人,这点时间,还怕他给不起吗?   46、忠犬模式   程昔去隔壁房间睡下,他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但是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许根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里的书生。   故事里的狐狸一路追着他,忽而变成许根的样子,忽而化作狐身甩着蓬松的大尾巴挂在他的胳膊上,“因为我是狐狸所以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是吗?”   梦里面程昔与狐狸站在一片竹海之中,风飒飒将竹林吹的哗哗响动,竹笋生长的声音噼啪作响此起彼伏,日头正盛,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间打在程昔身上,程昔穿了一身长袍,被狐狸锋利的小爪子挠出了一道口子。   程昔看着可怜的狐狸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摸摸它的头,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根儿不慌,恶意卖萌是可耻的!”   这时候他的梦境忽然又换了场景。   他回到了他坐在自己的坟头上,看许根来祭拜自己的那一天,他跟在许根后面远远的缀着,他看见许根在跟一个人争吵,隐隐约约又听见许根喊那个人喊了一声爸。   他听见许根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他虽然是程家人,但他是无辜的。”   程昔猜他们口中说的是自己。   许根父亲说:“任何一个隐患,都必须斩草除根,别说我没有教过你。”   许根冷笑,“你教过我什么?是教了我怎么多上两个女人多留两个种,还是教了我怎么不择手段往上爬?”   许根父亲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为了一个废物与我顶撞!”   程昔一直跟在许根后面,看他部署筹划要拜托他父亲对他的控制,要揭竿而起,要闹革命,然后他一直看着,看着父子两人闹到不可开交,而契机是他这个早就入土的人。   最后,他看到许根在一次国际交易中死了,死在一场小型的恐怖袭击之中,走的干脆利落没有痛苦,程昔忽然想到,可能在随着炸弹漫天飞溅的碎片和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许根连一秒钟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时候,程昔又回到了许根家里的餐厅,许根父亲放下筷子,用面前的餐巾仔细擦了擦嘴,然后对许根的姐姐说:“你准备准备,今天去上任,许根的摊子还等着你去接,凡事做的小心一点,不要像你弟弟一样没出息。”   程昔忽然愣住,他总觉得这样的场景真实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程昔在睡梦中手脚冰凉,他感到一阵窒息,像是口鼻都浸在海水之中,冰冷刺骨,暗无天日,如果这是前生许根死亡的真相……也就是说,其实他们都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   他侥幸逃过一劫,那么许根呢,会不会重蹈覆辙?   等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又回到了竹海之中,许根幻化的枣红色小狐狸正奄奄一息躺在他的怀里,小狐狸眼角湿润了。   它说:“我也是没办法呀……”   程昔被自己绝望又悲伤的梦境压迫地像是心脏要被人拧碎,突如其来的心痛让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身子僵直躺在床上像是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   一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摸到他的额头上,他猛然睁开眼睛。   他愣怔看着凑在他眼前的许根的放大的脸,一时之间还缓不神来。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许根的脸,软软的,温温的,手感挺好。   许根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只好解释道:“我看你睡得不踏实,进来看看……你要是不想见我,我这就走。”   “站住!”程昔喊住他,“给我躺下。”   许根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钻进被窝里,两人四目相撞噼里啪啦电光火石之间进行了充分的精神交流。   许根刚刚钻进被窝就发现被子里面一阵冷意,他碰到程昔的脚冰凉的,于是他坐到床的另一头,把程昔的双脚踹在怀里,笑道:“我给你捂捂。”   程昔挣动了两下想要从他的手里夺回对脚丫的控制权,奈何许根跟抱着一对宝贝似的,死死踹在怀里,好在许根的双手暖和极了,程昔的脚趾正好抵着他的腹肌,感觉倒是挺顺服的,于是程昔也就随他去了。   程昔心中赞道,根儿挺会伺候人,不错。   可是,程昔要是以为许根只是跟他盖棉被纯聊天就大错特错了!许根一手摸到程昔股间微微翘起的小家伙,许根笑了,“小家伙挺精神。”   程昔彻底被他闹得睡意全消,大清早的,这是晨勃,晨勃!大家都是男人你没有就劳资有吗?程昔脸上目测有黑气缭绕……眼看黑化在即就要暴起。   谁料,许根一脸温柔地用手撩开程昔股间的那一层布料,用手掌覆盖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唔。   程昔被许根脸部忽然变得柔和的线条和眼中欲说还休的万千情绪给震到,于是他撑着胳膊僵在床上,任由许根动作。   程昔扯了扯嘴角,“你要是想讨好我,光是摸两下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许根抬眼看了程昔一眼,他翘起的眼角似乎带着笑,脸上因为车祸留下的疤痕只剩一个浅浅的白痕,挂在眼睛下方像是一道泪痕。   许根有时候会捧着脸追着程昔说,老婆你看,有伤疤,真男人!   此刻,许根身后是挂着白色纱帘的落地玻璃,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洒满了卧房的每一个角落,耀眼又温柔的光芒像是冰面上丝丝缕缕的艳阳。   然后……程昔就像是在看一个被拉长了慢镜头一样,一格一格的画面被间隔开来,许根缓缓弯下腰,剥开程昔的内裤,张口含住他的关键部位。   程昔的脑袋轰然炸开了。   卧槽,一大早要不要这么刺激,他的小心脏负荷不起好吗!   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下方,在被许根的口腔包裹的同时,小程昔渐渐抬头挺立,越发胀大,今非昔比的尺寸塞满了许根的口腔,许根狠狠吸了一口,口腔里多余的空气都被他挤了出去,两腮凹陷口腔内壁紧紧贴着程昔的铁柱,柔软与坚硬摩擦生热,许根的鼻尖碰到他的草丛,鼻腔周围慢慢萦绕的都是属于程昔的味道。   程昔看着许根埋头趴在他双腿之间,捧着他擎天一柱吞吐的摸样,傻眼了,脸上像是发烧一样又红又烫。   许根的屁股高高翘着,圆滚滚的,睡衣之下露出一截结实紧绷的腰际,麦色的肤色健康又好看,说不出的性感诱人。   程昔挺起腰,一手抓到许根的头发,扶着他的后脑勺把小程昔往里送了送,没把许根给呛死,程昔瞧着他这伏低做小的模样心疼是心疼,但是用起来也毫不手软嘛!果然圣母小白受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都是只存在二次元里面的神像式人物。   程昔爽到了喘息着发出一声长叹,许根被他摁着表示好桑心……   许根的舌头灵活的在柱身上打转,时不时只是浅浅的含住,然后牙齿轻轻在铃口处打磨,等到程昔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盯着他要淌血,他狠狠整根吞入,一直抵到他的喉管。   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的许根又差点没被自己的鲁莽动作给搞死……   不知道被白色液体呛死和程昔当时鼻血不止失血过多而死,哪一个技术难度更高一些?   程昔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眼前朦朦胧胧,云里雾里,一颗心悬着是忽高忽低,许根的余光看见程昔无害的表情,一颗心快融化了。   程昔只想要腹诽,根儿,你在床上怎么这么可爱呢,鼻血。   根儿你不要再露出这种痴迷的表情了,劳资快受不了了,救命,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等到程昔在许根的嘴里释放,许根及时地松开口,嘴角还是沾上了一些,程昔毫无形象可言地张狂笑他,“好吃不。”   许根也不跟他客气,扑在他身上就对着程昔的嘴吻下去,“你也尝尝。”   程昔看见许根充满生机的脸的时候,脑中不住闪现他葬身火海被炸飞的梦境,他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否定,别骗人了,那就是许根躲不过的结局。   程昔于心不忍,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他这是倒了哪辈子霉,遇到程添这样的老怪物不说,还要再来对付一个许颂普,要是这一次再被两个老怪物干掉了,会不会还能遇到满血复活这样的好事?   掀桌,他还有大把的幸福时光还没来得及享受,怎么就都毁在打怪这样劳心费神的机械运动上了?   许根不满,“小昔你怎么可以走神。”   ……这算是娇嗔吗,许根你堕落了,你的节操呢,你的下限呢,都死掉了吗。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许根开始交代问题,介于情节严重,程昔表情严肃黑着一张脸听他自我陈述……   许根和程昔面对面坐在书房里面,许根拿出一盘碟片放进放映机里面,他打开电视机按下播放键。   “程昔,你先看看这个,然后咱们再说。”   程昔一开始带着一点点不以为意和一点点好奇,看的并不仔细,可是当他看见录像片里面闪动着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撩起上衣向镜头展现自己身上的伤疤,然后表现出不同的反应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短片。   他看见一个战争国家的中年人站在断壁残垣的边上,手上捧着钱,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谢谢。   这人漆黑一团的脸上,唯一能分辨的就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男人弯着他早就被压迫地弯曲的背脊,对着镜头,带着点卑微又讨好的感激,如果程昔没有看错,这一刻他的眼角含泪。   当他被这样的短篇震惊到回不过神的时候,等他再次抬头,他看见许根背过身去,过了几秒种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电视机上的画面定格在一个瘦骨嶙峋的人露出腰侧一道狰狞的手术刀痕。   许根顿了一下,气氛有些凝滞,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撞破我家老头子做这些不干净的买卖的时候,他拿给我看的。”   “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吗,他说,这些人都应该感激他,他给了这些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给他们钱生存,或者是偿还巨额债款,而代价仅仅只是摘除身体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器官。”   “他说,是他给了这些人一个和魔鬼交易的机会,是跟着上帝去天堂,还是跟着魔鬼在人间活着,不过只是一念之差。”   “然后,他告诉我,这些事物迟早我是要接触的,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是这一切的继承人。他把这些事情一点点的移交给我,你不能想象,当他给我讲这些东西,讲他们扎根在世界各地的毒瘤的时候,他甚至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我,唯独这种残忍到让人内心都在发颤的时候,他才表现的像是个父亲。”   “不过我明白,他面对的并不是儿子,而只是他野心和帝国的延续。他的财富和权利来得太快,膨胀地太突然,所以他会失控,他会没有办法放手。”   许根努力克制自己不在程昔面前露出怯弱的一面,但其实他每一次面对这一段纪录片,他都会恶心的想吐,牙齿都要忍不住打颤,他的指甲抠进肉里,他站在角落里以掩饰他扭曲的表情。   许根很诧异自己还能够保持冷静和程昔说这些,他有那么一刻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复述一切的机械,一串串句子不停地从他口中吐出来。   “许颂普问我,要不要跟他干。”   “但其实你知道的,这不是个问句,我对他说好。但其实我的内心在尖叫说不。”许根的神经紧绷着压抑到了极点,许根指着电视画面的人,“这人被取走了肾脏,你明白取走肾脏的意义是什么吗,他很可能会因此丧失劳动力,并且他获得的酬劳不过是被层层榨取之后的一点皮毛,但是他却一脸感激地说谢谢。”   许根抬起头来问程昔,“小昔,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荒谬?”   程昔的脸上布满和沉重与悲伤,他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想要冲过去抱住许根,给他一个最有力的拥抱,但是他此刻只是僵在原地,身体像是上了年纪的破旧机器,因为常年失修怎么也无法挪动半步。   许根缓缓蹲在地上,但是程昔却觉得,没有任何时候,许根的形象像是现在一样高大又清晰,许根说:“我最初只是痛恨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但是让我下定决心让我接手许颂普的生意,去做一个终结者的人是你。”   程昔困惑地看向许根。   许根跟他解释,流鼻血那一次,他当时在送程昔去医院的时候正好匆匆忙忙撞到一个医生,哦……就是喊着自个儿是妇科的那一个,那医生是从外省转来的,恰巧居然还认识程昔,他说程昔当初可是他们医院出了名精贵的病人,一直到他出院还有医院里面的小护士在八卦他。   许根就很奇怪,为什么程昔会去外省的医院,查了他的病历果然发现有外省就医记录,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程昔投资的项目和他真实的资产资料。   许根当时膝盖就中了一箭,他决定,他必须要站得高,走得远,并且必须是干干净净地和程昔在一起,许颂普犯下的事,应该有他来亲手了结。   许根已经冷静下来,他站在程昔的面前微笑,“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你是唯一知道的,没有人知道我在收集许颂普和他的那些利益集团的资料,他们会一起毁灭的,这是早晚的事。”   许根他对此深信不疑。   终于,程昔伸出双手把许根抱在怀中,他闭着双眼妄图缓解巨大信息量给他带来的冲击,作为一个旁观者和知情人,他已经感到了恐慌和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困惑茫然,他的胳膊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但是他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因为他一直在埋怨许根是个不懂得爱情的白痴,但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一起,就当是在一起搭伙吃一锅饭,每天也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既然在一起了,总是要想想,我能为对方做一些什么,而不是仅仅是我能从对方的爱情里面获得什么。   程昔假装没有看见许根湿润的眼角,即使现在许根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他也没资格嘲笑。   程昔用下巴蹭许根的肩窝,在他的耳边说:“无论你下面想要做什么,我奉陪到底。”   程昔一直在关注程彬的近况,商业上面的博弈向来不是朝夕直接的就可以分出胜负的,但是当他发现除了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打击程彬的时候,他就感到很奇怪。   现在,他的梦境给了他启示,这是许颂普在背后动手,许颂普在京城里面不过就是个暴富的新贵,对于京城里面错中复杂的势力来说,他只是一个外来者,而搞倒程家就是他彻底为京城洗牌的一张门票。   谁让借着祖荫过活的老牌家族里面,只是程家最为弱势,被自己人搞得乌烟瘴气,支离破碎。   程昔对于程家倒掉的确是乐见其成,但是,他不希望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就连原装的许根都敢站出来和许颂普分庭抗争,他更加没有理由惧怕。   也许他们二人踏上的道路是暗无天日的,是看不到希望的,但是至少他们可以在一起奋斗,大难当头,更显真情可贵。   房间里面安静得只剩下时钟滴答转动和他们二人的呼吸,他们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程昔率先轻声嗤笑,“别这样严肃,又不是活不到明天。”   这句话又惹得许根狂性大发,在地毯上滚了一回……又一回。=_,=   如此看来,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用一句话解决:明天再说。   47、分头行事   许根让程昔别管他那摊事,风险大不保险,他自己也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一个人做孤胆英雄也好过两个人做亡命鸳鸯,但是许根明显低估了程昔护犊子的心。   程昔上辈子明显是混进了天鹅群的小鸡崽,这辈子进化了!直接狂化成护犊老母鸡,谁要是恶意攻击,程昔拼个你死我活至少也要上去啄瞎那人的眼睛。   程昔自从知道许根忍辱负重、胸怀大志、以身涉险,一路秒杀潜伏系列国产大剧,黄金强档之后,就天天跟在许根后面掐着他要具体事务的资料。   他像个大家长,会把人护在身后说:“交给我,我来解决。”   程昔的爱情简单又直接,就算是下地狱,只要两人还在一起就不会放弃。   许根对他是又爱又恨,许根哪敢让他接触这种高危行业,直接吓得躲回家去了……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有事没跟她姐问清楚。   根姐还欠许根一个解释。   根姐的生活规律又枯燥,如果不是她已经结婚成家,许根几乎要以为其实他姐是个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女修士……   根姐回许家的时候许根正巧在家里研究他的世界地图,找到时间他走到根姐面前,对他姐说:“姐,你跟我出来谈谈。”   许根此人胆大包天,气急了对他爹也能够直呼其名,他肯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血亲一声姐姐,足以见得根姐在许根心目中超然的分量。   当然,这跟根姐强人手腕的作风也有关系,行事作风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的人似乎有一种能够让人信服的力量,今天根姐穿了身浅灰的职业套装,窄臀包裹在款式简单的一步裙之下,小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那么一敲,漫不经心地瞧了她弟一眼。   “走,出去说。”   许根打滚多年,早也不是那个毛躁的吴下阿蒙,他不气也不恼,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姐,关于那些非法交易资料,是你给程昔寄的,为什么。”   “哦?程昔跟你说了?他让你来问我的?”根姐双手抱在胸前,一双凶器的确是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许根苦笑摇头,“你的做事风格我还不懂。”   “好吧。”根姐撩头发,“我看你每天憋得着急,又不是便秘,告诉他你在做什么有这么难吗,又不是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我就是见不得你这样。如果他知道了你在做这么冒险的事情,而不得不作出决定要离开你,那也没什么值得可惜,恭喜你节省了大把谈情说爱的时间,免得虚掷光阴,一人放手,一起解脱。”   根姐的这个风格,真的让人有点吃不消。   许根还是摇头,“不,他太傻,如果真的离开可能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许根还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根姐却不想与他长篇大论,根姐从包里掏出一张证明抛给许根,许根一看是根姐怀孕了。   根姐叹了口气,“我也没精力操心你们的事,许根,你要清楚你是自身难保,那什么给人家程昔一世平安?如果我孩子满月酒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还健在,欢迎你们来我家摆一桌,言尽于此,你三思。”   根姐走了之后,许根靠在墙上缓缓蹲坐在地上,他放眼望去是后院一片绿茵茵的草地,站起来准备回房猛一回头,发现许颂普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站着不说话。   许颂普背着手说:“正好你这两天在家,到我书房来。”   许颂普有心把黑暗帝国交给许根,许根却一心想要洗白,父子两人对着成堆的数据每每各怀心思,让人诧异的是至今他们两人可以相安无事……   程昔这两天也没闲着,他根据手中有限的资料,几乎收集了近几年以来一切相关的新闻报道,他根据自己的情报网络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去分析许根父亲接触的这个黑市交易网络的运作轨迹。   程昔捏捏自己的鼻梁,他拿了衣服出门,正好司机送沈新秋回家,小疯子问程昔要去哪里,程昔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他去找个人,很快回来。   他还是决定去找邵文钊,他在脑子里面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过滤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决定最适合打探口风的人还是邵文钊。   程昔还是第一次踏足邵文钊的办公楼,感觉喜好用羊皮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大佬品味就是不一样,这个写字楼实在是走在时代的前端,办公室的装修简洁大气,内侧的墙上挂了一幅兰花的水墨画。   秘书请程昔进去,邵文钊见程昔进来扬起一个让人舒服的笑容,请他坐下。   “抱歉,忽然造访,打扰你了吧。”   “没事,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不过……”邵文钊顿了一下,“今天是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来找我?”   程昔没有跟他讲事情和许根有关,只是简略地说了一下,因为他一位朋友陷入了京城的器官交易的黑幕之中,恐怕有性命之虞,希望作为京城的暗藏的势力之一,邵文钊可以给个薄面,出面提供一些必要的消息给他。   程昔现在就是盲人摸象,他需要大量的数据来确定他的下一步动作,仅仅从许根手上拿到的显然是不够的,既然他决定了要去帮许根,就绝对不会是只是在后面给他摇旗呐喊一下,然后说,根儿,我的灵魂与你同在,你不要大意地去吧,我在后方给你精神上的支援……显然要有具体的行动,通过邵文钊是个不错的途径。   不过邵文钊也不是吃素的,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盯着程昔看了两秒,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连眼角都跟着弯起,但是他说的话可不像是他的表情那样的讨人喜欢,他问道:“帮你我当然乐意,只是,你能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吗?总不能是你我认识是不是。”   程昔的脸色一沉,他没想到邵文钊会在这个问题上跟他杠上,他现在才回想起来,自己这样莽撞的来找他,的确是太欠考虑了!   这时候秘书敲门进来,送了被茶给程昔。   程昔捧起来喝了一口,是今年的新茶,清香扑面而来,但是他显然没什么心情和邵总讨论品茶心得,他的脑子飞快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邵总满意。   这时候邵总调笑道:“不如你跟我吧,我给铺一条庄康大道。”   程昔笑道:“邵哥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程昔露出会咬人的一对钢牙,“跟你混的意思是另投明主,还是再觅良人?”   邵总面不改色,“都可以的。”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程昔掀桌,邵哥,大哥,他错了,他这是找错人了,要不……就当他没来过吧。   这时候邵文钊又笑了,笑的程昔小心肝都跟着颤抖,他说:“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很想邀请你来我投资的娱乐公司,我跟你说过的,许根也有份,自家的产业,他也应该放心。”   这回终于让程昔逮着发问:“邵大哥你真幽默,可是我第一貌不惊人,第二身无长物,就凭这个让你帮忙,太让你吃亏了。”   邵文钊:“……”   “不,我在你身上的投资,我相信会得到加倍的回报,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程昔当机立断,“合作愉快。”   送走程昔,邵文钊捧起程昔用过的茶杯,碧绿色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捧在手心里转了转,看见程昔留下的浅浅的唇印,然后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味道不错。   不过他真的快要好奇死掉了,程昔,你究竟会怎么接招呢。   邵哥你这个抖M!不可以这么快就暴露本性好不好。   程昔怎么会知道,他在无意间,揭开了某人假正经的皮?   这时候程昔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跟他说他已经请假很多天了,再请假毕业典礼可以不用去了,毕业证也不用拿了……   程昔连忙表示自己的惶恐不安,然后挂了电话之后撑着脑袋给许根打电话,根儿,记得按时滚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48、校园激情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场难以忘怀的毕业典礼,因为这代表着同学们可以尽情的胡来。   校长学生代表在礼堂里面讲话完毕,严肃的讲话过去之后就是学生们的自主时间,学生会安排了一些表演节目,随后,学校里面的稍微有些名气的人物就成为了众人调戏的对象,当然这个名气包括了臭名昭著和美名远扬两种。   但是你要是问许根属于哪一种,他哪一种都不是,他是属于北国风光,冰封万里!   不过这种大家HIGH到找不到北的时刻,想要领略北国风光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时候许根的眼神大杀器也不是那么好使,要被根哥的眼神射穿了?Doesn’t matter, whatever!   不知道哪一个带头起哄,要许根上台给大家吼一嗓子,群众们一片叫好之声。   许根杵在原地,眼神扫射,一群不长眼的。   不过他内心有再多的咆哮体,也改变不了他的脸色由黑到红,又由红到青的微妙感。   群众们把话筒递给许根,许根默默结果,保持沉默。   群众们眼看气压骤降,心中拉响警报,窃窃私语之声渐少,面面相觑好尴尬……   跟着程昔一起来学校的小疯子小声拉着许根的袖子无辜地喊道:“许根哥……”   其实小疯子内心一阵狂喜,许根你天生少一根叫做文艺的神经,没辙了吧,你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结果许根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他:“沈新秋,你为什么要跟着来。”   小疯子挺胸,“我是家属。”   许根的脸上写着,沈新秋,你、好、欠、揍。   小疯子眨眼,根哥,矮油,你吃醋的表现不要这么明显嘛。   这时候忽然一只手从许根的后面绕过来,夺取他的话筒,然后就听见清冽的声音说:“我为大家献唱一首,献丑了。”   群众们的尖叫声更响,快要掀翻屋顶,果然群众们都是爱集体失忆的群体,不过就是时隔一年就把当初掐程昔掐的死去活来的事情给忘了干净。   后来等到背背山和欲盖弄潮这样的作品走进人们视线的时候,群众们才意识到,他们当初觉醒的东西已经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昔的样貌彻底脱离了稚气,小时候明明看起来五官平平,但是长大了却觉得越看越有味道,就好像是一坛好酒,摆的越久越是醇香。   程昔穿了一身普通的白色衬衫打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精致的袖扣泄露了他注重细节偏好高品质生活的习惯,怎么看都是个年轻又漂亮的男孩子,许根心中给程昔打了一个大大的满分。这种我家程昔果然出众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手撞在一起的时候,程昔忽然捉住许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许根转头看他,眼里有一些微微的惊讶,程昔咧嘴笑得有点调皮,无论人长多大,总是有那么几天要做个老顽童……   程昔拿着话筒走上台的时候他身后跟着小疯子,小疯子在后面给程昔和音,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排练过,但是当两个声音一高一低和在一起的时候却让人感到无比和谐。   就好比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连水底布满青苔的石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候有金色的鲤鱼游过,水面波光粼粼,令人赏心悦目。   许根这时候坐在位置上像是一尊石像,双手交握放在翘着腿的膝盖上。   周围的群众们忽然感到一阵寒风刮过,冰山为何比刚刚更冷了?   但是,让许根更加吐血的事还在后面,音乐刚停就看到礼堂的大门被人推开,邵文钊的从逆光的方向走到台上,拿过程昔手上的话筒的时候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   他注意到人群中的许根的时候,与他友好地微笑。   考验许根涵养的时刻到了,不过许根这人,一向是没有什么涵养的。   两人目光相撞,火光四溅噼里啪啦,进行着你懂我懂的暗地厮杀。   但是小姑娘们可不管这两人在做什么,激动地给程昔献花,程昔鞠躬说谢谢,于是下面又是一片尖叫,许根两人顿觉,好浪费感情,程昔你在看哪里!   邵文钊神色自如的站在台上,这时候才有主持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说抱歉,赶忙给学生们作介绍,说明了邵总是学校新图书馆的捐赠人,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因为求贤若渴,希望新生的学生力量可以与他一起一同壮大国内的影视行业。   理由冠冕堂皇,但是程昔听了心中一凛,只有他和邵文钊心里明白,其实邵文钊就是为了程昔来的。   什么求贤若渴,与高中院校合作挖掘明日之星,都是只是为了逼迫程昔做出最后决定的手段。   如果换做真的是十八岁的程昔,他可能会感动会有这样一位成功人士为他一掷千金,但是他并非十八岁的少年,他对这样的步步紧逼和急不可耐磨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当邵总捧着一份文件到他的面前,主持人说明由于程昔在校内对才艺方面表现突出,并且有向演艺圈发展意向,邵总愿意重金与他签约,打造出国内的XXX,又XXX,还有XXX的时候,程昔笑着接过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大手一挥,邵文钊被他在心中拉黑了,一生黑!   程昔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太拒绝这个馅饼,他需要这样一个机动性强的职业和渠道正当的公司来为他日后满世界跑做掩护,不然他要找什么借口去接触各种犄角旮旯的国家……   等他日后红了跟着许根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还可以写本《行走在世界各地的这些年》或者《黑市交易求生存》什么的……据说明星跨行写写心里路程很是赚钱,占据各大销量排行。   程昔和邵文钊在台上握手言欢,其实暗地里又是一阵凶猛厮杀。   邵文钊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背脊已经要被许根的眼神给戳烂了。   没有涵养的许根已经等不到毕业典礼散场,走之前他跟程昔被同学拦住,同学说道,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来张集体合照呗。   于是,许根的黑炭脸和程昔露出一口白牙的咧嘴笑,紧挨着留在这一刻的相片里。   僻静的草丛边上,两人坐在学校人工湖的边上,许根问程昔,“你能解释一下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吗?”   程昔笑得很无赖,“支持你的事业。”   “我对你的支持方式感到痛心疾首。”许根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要捶胸,他发誓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程昔伏在许根的肩上坏笑,“那我还有别的方式,你要不要试试。”   “比如?”   高一高二在放假,高三在毕业典礼上狂欢,草丛地址位置偏僻,从技术角度上分析一般是没有人能够注意到里面还猫着两个人在做着一些少儿不宜的互动。   所以程昔直接抓着许根的领带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他轻轻在许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之后问:“我随你处置好不好?”   许根不禁破冰笑了,“你知道我舍不得。”   他的处置方式只有一种……并且他会立马付诸行动。   许根把程昔压在身下,扯掉他的领带,扣子被一粒一粒的解开,许根的手伸到程昔的衣服里面,捏住程昔的两粒茱萸。   在许根略显粗糙的指腹之间,程昔的两粒小东西很快充血一样挺立起来,挂在胸前像是在滴血。   许根捧着他的脑袋堵住程昔的嘴,灵巧的舌头给程昔的口腔全方位的照料,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又嫩又滑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恨不得让人一口吞下去。   虽然程昔知道这时候想到红烧鸭舌很不应该,他用力吮吸了一口,可是真的很美味很好吃。   程昔的手没闲着,他扒下许根的西裤,然后把手放在许根的关键部位,了解许根的身体就像是照顾自己一样,那么……不轻不重地一握。   程昔在感受到许根下面变化的同时,狠狠啃了许根一口,他愤慨,为什么男人的那活也可以用“不能够一手掌握”来形容?   许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无限宠溺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把他搂在怀里,然后把他的裤子褪到脚踝,程昔撕开一抱野战好伙伴给小许根带上,然后十分满意的捏了一下旁边的蛋状物体。   许根看着程昔光着屁股在他的大腿上不断摩擦,忽然找不到任何句子来形容这一刻的勾魂夺魄,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直观的感受,大概他的语文老师一定会很希望他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但实际情况是,他不需要用任何语言说明,只要做就可以。   于是他托住程昔的臀瓣,这是程昔浑身上下唯一充满饱满肉感的地方,程昔默契地抬起腰吞入许根的巨物的时候,许根就像是在品尝一个鲜嫩多汁的桃子。   进出之间挥汗如雨,汁水淋漓。   草丛上很快被洒满了点点雨露,程昔缠着许根的腰不肯放开,身下还含着许根的命根,许根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昔你真棒,快要被你夹断了。”   许根缓了缓,很快又精神了起来。   两人第一次天为被地为床,承受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日淫宣的巨大精神压力之下带来的快感。   程昔闷哼一声,“快……快被你捣烂了。”   两个道德感缺失的家伙,实在是饥渴难耐,隐隐绰绰上演着飞花溅玉春光乍泄。   许根外套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闪着光,但是两人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谁也没注意到有人呼叫,电话就这么被漏了过去。   49、实力超群   后来许根看电话,发现是家里面打过来的,手机是保姆接的,说是许根姐姐上班路上给人撞到摔了一跤,扭伤了脚,但是幸好孩子没有问题,许根姐姐一个人在路上找不到人帮忙,就给家里面的男士们挨个打电话,后来还是根姐老公靠谱,及时把人接了回去。   许根几乎能想象根姐见到他肯定又是一番奚落鄙视的表情,他牵着程昔的手,有点尴尬地对保姆说:“那你给我姐多炖点汤补补,告诉她千万照顾好自己。”   “我?我就先不回去了,过两天去看她。”   “恩,好,先挂了。”   许根挂了电话就看见程昔挂着微妙的笑容看着他。   “怎么了?”   “你对你姐还真是好啊……一锅汤,还不是自己炖的就打发了。”程昔桀桀诡异地笑。   许根就势对着程昔的胸口拍了一掌,很有武侠范。   程昔揉揉心口,“干什么拍我!”   许根一本正经道:“我怕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程昔爬到他的悲伤,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   许根扒着他的手臂假装哀号,“你这只猴子是要谋杀亲夫!”   程昔解释道:“不,我也怀疑你是不是被附体了,我要帮你把不干净的东西给勒出来。”   许根抗议,“那为什么我只给了你如来一掌,你要把我给勒死,这不公平,强烈抗议强烈谴责!”   程昔把头搁在他肩窝说:“这你就不懂了,你的症状比我严重啊,所以明显要下狠手才能弄干净。”   许根委屈,“OH NO!为什么。”   “因为跟我比起来你明显智商下降。”   许根,“……”   程昔你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许根怀着我挨损我乐意的宽宏之心一把环住程昔的腿把他背在背上,叮嘱道:“坐稳扶好,走了。”   程昔故意在他背上扭腰摆臀,“车速太慢。”   许根故意颠了一下,“不要把头手伸出窗外,谢谢。”   程昔狂笑,“根儿,你说起笑话来也好好笑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呵。   许根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你可以不需要笑得如此夸张。”   程昔,注意气质。   程昔环住他脖子蹭了蹭,他这不是觉得他调教许根调教的很成功吗,想到这里他又不自主地伸展一下胳膊,果然是我最摇摆。   他们身后的小疯子一脸血,许根不要他,程昔也不要他了,好伤心,他是不是应该考虑另觅真爱,小说里面写的男二最高都是骗人的,他一点男二光环都没有好吗!他要抢戏,要抢戏!   ……不过,他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小疯子是不是把自己摆错了位置,男二不是你说想有就能有,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学习,少谈恋爱。   他们身后的夕阳拽着红色的尾巴,染红了大片天空。   这一刻似乎无论是夕阳、青草,还是转凉的空气,都在羡慕他的青春活力。   高考成绩下来让人意外的是许根的成绩出奇的很高……非常高……高得直接就是某科的单科状元。   按道理说,其实他考个勉勉强强够本的分数,基本上他看中的大学都能砸钱卖关系进去,但是他这样的家事还如此认真学习,真是让人动容。   于是当地特意为他做了报道大书特书其刻苦精神。   程昔拿着报纸怒气冲冲问他:“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许根拿过报纸盖在脸上,一股子墨香,往躺椅上面一躺,开始晒太阳怡然自得,“天气真好。”   程昔直接把他脸上的报纸掀了,“不要转移话题,幼稚。”   许根直接笑了,“在你面前,可不就是幼稚吗。”   程昔在他脚边上坐下,挑眉等后续。   许根反倒觉得冤枉,“我就是……想多听你讲讲课。”   程昔拿着书本讲题的时候,神采飞扬,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然后……让人有就书房压倒他,把他压在书桌上,笔记课本铅笔掉落一地,就在书桌光滑又冰凉的玻璃面上狠狠干他,把他干哭出来的冲动。   “上”课,上是动词,课是定语,合在一起是专有名词,专门诱发男性荷尔蒙。   程昔彻底败给许根这个大淫魔,果然他重生几回道行也比不上许根的道行深厚。   “生气了?”   程昔不理他。   “真的生气了?”   许根先服软,“夫人莫气,怒极攻心,是要损气血的,要不我给夫人炖一锅燕窝补补血?”   程昔的头上飘起一团黑雾,他阴森森地看向许根,“我又不是女人,你要是敢炖燕窝这种奇怪的东西我就让你连锅吞下去。”   许根佯装哭泣,“夫人冤枉啊,为夫没有练过铁齿神功啊……”   最后没想到许根还真的给折腾出了一桌子菜,炖的鸡汤尤其的鲜美香浓,那手艺,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桌子菜出自许根之手。   “姐最近肚子总闹腾,胃口不好,过两天也给她送点汤给她解解馋去。”程昔夸起人来都要用这么迂回含蓄的方式,觉得汤好喝你就直说呗。   “恩。”许根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程昔坚决不承认自己被一桌子菜收买,他最后高高在上总结一了一下,“恩,口味不错,看不出来你藏着掖着的东西还挺多。”   许根自有一套歪理,“好东西,好慢慢挖掘,一次都给掏空了,岂不是要肾亏的。”   于是程昔就在晚间运动给许根好好的全方位开发了一下,许根表示,为了维护作为一个攻的尊严,即使体力不支的时候,咬咬牙,硬着头皮也要上。   第二天是许根的成人生日宴,家里面给他好好的操办了一场,程昔和许根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于是看到不是面露疲倦显露忧郁气质的许根和神清气爽笑脸迎人的程昔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懂了。   许根这一回是风头大出,凭着自己的实力考入最高学府,又和邵文钊合作正式为两人的娱乐公司剪彩,演讲稿里面说的十分好听诱人,为了民族影视事业的振兴发展而奋斗。   程昔腹诽,其实大家都是向钱靠齐,公司是面子上干净,里子里头就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了,不过身为其中一员的利益相关者,他即使扛着血泪史也得上。   这不,司仪念到他名字了,跟他一起上去的还有李意风。   他冲李意风微笑,又见面了。   司仪文化水平那是没话说,说起话来那是巧舌如簧,“这位大家应该不陌生,程家公子,多才多艺德才兼备,绝对一出场就是夺目逼人,是明日新星的不二人选。”   下面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句,“不当公子当戏子,还以为自己多高贵。”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司仪明显地一顿,有些尴尬,只好赶忙介绍另外一位,“这位是当红小生李意风,不瞒大家说,李先生的演技我看了是真心佩服,但是我要是不瞧他的演技,光看他的一张脸啊,我觉得就能吃遍演艺圈了,大家说是不是。”   有人轻声附和,这时候大家到又变成了圈中贵客,端起架子逮着人就一通乱喷。   程昔脾气好,西装笔挺腰杆笔直地站在灯光下微笑。   但是作为宴会主人的许根不乐意了,谁贬低了他的人,就是驳了他许少的面子,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台上,对刚刚发出轻蔑声音的女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到台上来。”   这位小姐脸颊上带着两瓣红云和扑通乱跳的心羞涩走到许根身边,许根指着她前不远处的钢琴说道:“刚刚听你似乎对程昔有所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在音乐和演绎方面有更深的造诣。”   许根对司仪使了一个眼色,司仪顿时知道应该怎么说:“很抱歉在场的各位尊贵的来宾,是我作为一个司仪太过失职,我没有为你们介绍清楚,你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也就是程昔,他是国家级艺术家齐老先生的爱徒,拿到的证书无数,并且有丰富的表演经验,所以……”司仪故意顿在这里,然后转向被许根请上台的小姐说道,“不知道小姐你是否比他更加拿得出手?”   这位穿着抹胸小礼服的小姐顿时很下不来台,脸色风云变化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许根和司仪的发难。   她只能带着灰败的脸色说道:“我很抱歉,之前太过无礼,我很期待程先生日后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精彩的表演和作品。”   “恩。”许根看着她,似乎不满意只是如此。   这位小姐咬咬牙,“我愿意从我的基金中拨出一部分资金支持程先生的工作。”   许根点头,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她下台。   小姐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司仪还在带着喜悦的声音说道:“感谢这位好心的小姐支持我们的事业,相信这是个好的开端,开门红,步步顺!”   程昔在一旁心想,很久没见到许根发怒的样子了,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可爱吗。   在程昔不知道的情况下,许根又找人给了这位小姐一个深刻的教训,并且放话,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这位小姐后来找到程蓉蓉哭诉,说她没告诉她程昔是这样一个碰不得的人物,程蓉蓉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没脑子,怪谁。”   小姐很是不甘,“明明是你……”   经此一役,程昔算是在他们的圈子里面一炮而红,红到发紫,人人都知道了,许根有这么一个宝贝,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面冷不得热不得。   以至于后来在跟着剧组工作的时候,无论是大角小角见到程昔都跟见到老虎似的,绕道走,程昔觉得十分无辜,怎么,有后台的实力派,不允许?   倒是李意风,渐渐跟他走的很近,李意风见到程昔的时候,忍不住跟他道谢,谢谢他上次出手相救。   程昔调笑,“你能分得清是我,这还真不容易。”   李意风无地自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程昔连连摇头,“哪里就至于你这样了。”   他注意到李意风的穿着十分普通,跟他现在工作稳定的状况不相符,按道理来说现在正是李意风事业的上升期,虽然司仪介绍他的时候有一些夸张,但是现在这个圈子的情况就是这样,娱乐圈并没有真正的成形,竞争对手并不是那么多,李意风已经算是情况好的。   所以说出名要趁早,并不是没有道理。   李意风有些难以启齿,他低着头不敢看程昔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脚了,他的好鞋子不多,只能小心翼翼地拣着穿,为了不在片场丢脸他每次回家都要仔细的擦擦鞋子,因此虽然他的鞋子显得比较旧,但是黑色皮面依旧光泽。   程昔看他盯着他自己的鞋子快要给看出个洞来忍不住就说:“你有话尽管开口,不需要有负担。”   他难免诧异,眼前这个收起了漂亮尾巴的李意风依旧俊美,但是总觉得因为事业的不顺畅掩盖了他的骄傲,那个时时刻刻要仰着头展示自己的尾巴的孔雀不见了。   剩下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时候李意风带着必死的决心开口了,“程昔我请你去喝杯茶吧!”   程昔瞪大双眼,大哥,你要是暗恋我直说就好,真的不需要如此羞涩!   虽然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50、自荐枕席   程昔和李意风两个人没有走远,因为他们下午还有一些训练课要上,这些课程是程昔自己要求的,既然决定用这样的身份来做掩护,他自然想着要专业一点,好吧不好意思,他又不小心认真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混出来了……不对,他现在也算是有后台被力捧的圈内预备小粉红?如果能有自己的作品,那一定感觉也会很好。   人生在世烦恼诸多,但是谁不希望有所成就,他现在之所以铤而走险,不就是为了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为了日后不用提心吊胆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过日子。   这么多年,无论被生活操弄多少遍,程昔始终都没有办法享受刀尖舔血的刺激感。   于是他们图方便,也就在选在了附近的一家新开的咖啡店,服务生上来问他们想要点什么,李意风把菜单递给程昔,“你先看。”   程昔要了一杯新推出的新品尝试,李意风要了杯摩卡。   程昔很惊讶李意风会喜欢摩卡这么甜腻的口味,摩卡里面需要加比较多的巧克力、可可和鲜奶油,意式浓缩咖啡加上奶沫,上面撒上肉桂粉,老远就能闻到摩卡香醇的味道,喝起来香甜的味道能够盖过咖啡的苦涩,最后在舌尖上留下一点淡淡的苦味……   不要问程昔为什么会对摩卡这么了解,这绝对不代表他了解咖啡,而是他唯一会做的咖啡就是摩卡。   为什么,因为许根喜欢。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和许根有着一样和性格南辕北辙的古怪口味。   太猎奇了。   看着李意风眯着眼,吹开咖啡杯上浮着的一层泡沫,然后抿了一口咖啡,满足的微笑的样子,程昔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他。   “你今天才想起来要请我喝东西,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这家店推出的新品有很浓的榛子味,喝起来口味很不错,程昔捧着精美的瓷杯。   李意风对此的解释是,“我总要花那么一点时间……来确定当时是不是你。”   程昔对此没有多想,他猜是因为当时李意风被人下药,记忆不太清楚。   其实是因为李意风其实有脸盲症的秘密,他不敢告诉别人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个样子,脸部永远是模模糊糊的记不住样子,他只能根据别人其他的特征来分辨究竟是谁,比如他能够清楚的记得,程昔的耳垂上有一颗痣,他的头发不是纯黑色的,带着一点栗色,不长不短有明显的自然卷,他的肤色要比一般人白上一些,他最喜欢戴的一款表是银色的,有着独特的表盘设计。   还有大约就是程昔的嗓音,很好听。   今天程昔穿了身灰蓝色的修身外套,又扎眼又好记。   当他每次就跟收集任务一样,凑齐了这些明显特征,他就可以肯定,这就是程昔。   两人聊了一会儿最近的近况,李意风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程昔觉得店里面有些热就把外套脱了。   结果李意风从洗手间出来放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他找不到程昔在哪里。   “程昔?”他狐疑地叫了一声。   李意风看店里面每个人的面孔都一样,眼前永远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从来没有记住过任何一张脸。   他看见玻璃里面反射出咖啡店样子,每个人都在谈笑风生,他站在原地,垂着手,李意风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   又是这样,他又把人给看丢了,每次都是这样,他需要用很久很久去辨认一个人,但是只要对方换个发型,换一身衣服,他又要从头再来。   “程昔?”他的声音比上一回大了一些,但是咖啡店的音乐轻缓地播放着,没有人回答他。   他十分希望有人能回答他,这样他就能够迅速的通过嗓音来分辨程昔的位置。   这时候他很想嘲笑自己,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笨,还是因为这个咖啡店的座位安排太复杂。   他看着玻璃里面的人影憧憧,李意风魔怔一样抬起自己的手,放在脸上捏了捏,然后他笑了笑,他好歹还能分辨出自己是哪一个。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能就这样走到来掩饰自己的秘密,他一旦把程昔一人丢在店里,他苦心孤诣跟程昔搭上的关系就完了,他的脑子很乱,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理智,他的头脑中纷杂一片,找不到出路。   就像是被掏空了血槽,但是他猜即使是游戏里面,也没有被自己给逼死的NPC!   “程昔!”李意风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大声叫了出来,正在喝咖啡的程昔被他吓了一跳。   叫得这么凄惨,老子活的好好的还没死,叫魂呢。   一瞬间李意风就像是被丢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压力从四面八方涌向他,压迫他的心脏,冲刷他的血液,他被人扼住喉咙,不知道怎么呼吸。   李意风茫茫然然之间听见有人尖叫,“有人倒在地上!”   他一定没有料到过自己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头疼欲裂,抱着头歪倒在地上,肩膀的位置靠着墙,程昔闻声跑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用自己的头撞击墙面。   程昔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李意风,你还好吗。”   李意风睁开眼,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程昔。”   “你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了。”李意风勉强地笑笑。   程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让他好受一点,于是说了个有点冷的笑话,“你下次再用脑袋的撞墙的时候轻点,墙会疼的。”   显然李意风没有能够领会程昔说的笑点在哪里,但是他这人就是品质太好了,从善如流,他十分正经又严肃地回答:“我下次会注意的。”   程昔扶墙。   两人在店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继续喝咖啡是不行了,于是程昔带着李意风在街角的长椅上坐下。   “你这个病多久了?”   李意风被吓了一跳,他以为程昔猜中了他的脸盲症,结果程昔后面的话让他松了口气,“你最近情况不太好,就是因为你经常头疼的毛病吗?去医院看过没?”   李意风明白这事他得瞒着,你见过有连人脸都分不清楚的男演员在圈子里面混的吗?   他今天跟这个女演员对戏,明天跟那个女演员过台词,台词都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琼瑶腔,要含情脉脉有含情脉脉,要仇深似海有仇深似海,结果要是被人知道了其实无论对方是张得跟朵花似的,还是样貌不佳,其实在他眼里都没分别,这不是在坑人吗。   他把这事给掩盖过去,“我就是隔三差五的头疼一下,没事,我找医生看过了,不用担心。”   李意风握住程昔的手摇晃,“程昔,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还要出来混很不自量力?”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程昔的眉头拢在一处。   “那我求你帮我一个忙,你务必要帮我。真的……如果我能办到,我算是死而无憾。”   看到李意风这样郑重的态度,程昔忽然有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   李意风说:“你知道吗,传闻邵总喜欢公司里面年轻鲜嫩的男孩子。”李意风虽说是问句,但是他觉得凭借程昔的手腕和关系,必定是知道的。   但是程昔受到了惊吓,他脑子顿时懵了,他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他被邵文钊抱在怀里的时候,许根反应那么大。   按他的想法是,世界上带把的男人那多么,娶妻生子的才是属于大多数,哪有那么容易,碰到一个就是男女通吃荤腥不计的?   现在看来,应该许根当时就知道这件事。   那么现在许根依然能够不撕破脸和邵文钊保持利益的联系……他就知道许根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不和邵文钊斗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他走神,李意风喊了他两声程昔才反应过来,“你想说什么,你说。”   李意风带着一股子奔赴沙场,朝闻道夕可死的热血和坚定决心说道:“我要自荐枕席。”   “然后?”这种事程昔明显不会同意。   但显然今天李意风也不是来找他谈心的,当然也不会跟他谈人生理想和未来憧憬,“帮我。”   在李意风看来,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挡不住他就是自甘堕落的事实,所以不需要解释,只要有个结果就行。   “你看低自己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不是拉皮条的,你要清楚。”程昔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他离开的时候叹了口气,“你不需要别人也能红。”   李意风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捂住脸。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拉起来,“走了,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副作死的样子。”   李意风十分别扭地辩解道:“我是有所感怀!为什么古代诗人能够在感伤之后留下成名大作,我就是往死里作?”   程昔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因为你这个职业放到古代是专门给诗人提供灵感的,你要是放到古代去,说不定就没有分桃断袖什么事了。”   等到收工的时候,许根带着牛逼哄哄的王霸之气空降,但是程昔指着他手里领的保温壶颤巍巍问道:“你是来慰问员工的吗?”   许根把壶塞到程昔怀里,“今天你去看看姐,这汤就说是你炖的。”   估计是跟小鸡腿在一起久了,程昔就连窃喜的表情都是一个样,眯着眼跟偷吃了腥一样,他说:“那你呢,不跟我一起去?”   “你一个人去显得比较有诚意。”许根在这事上面对人的情绪拿捏的十分准,几乎是十拿九稳,无往不利。   忽然他想到什么,“刚刚听你的助理说剧组要你搬到临时宿舍去住一段时间?”   “恩,对,最近会比较忙。”   “行,那我去你宿舍看看。”   “是,陛下您屈尊降贵小的还不赶紧麻溜地给你引路?”程昔人越大越爱调戏许根,逗他玩,最喜欢的就是看他严肃脸碎裂的样子。   果然,许根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是不要了,下次换个称呼。”   “为何?”   “我看了,一般剧组里面演黄桑的都不如我英俊潇洒。”   程昔的脑海中迅速对上号,众多的黄桑里面,的确都很有历史沧桑感,于是他抱着保温壶忍笑,“那是还原历史真实程度,您这样的才是众多少男少女的众望所归。”   ……爱妃,朕命令你闭嘴!   51、必有蹊跷   正好许根在,给程昔当了一回免费劳工。   这些搬去宿舍找人帮忙都省了,程昔和许根两个人就能干得过来。   许根有点可怜地看着程昔问:“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动手?”   程昔说了:“做人要低调。”   许根心中咆哮,现在公司里面谁不知道你程昔,现在你要低调,其实就是想折腾我吧!   其实看起来……还真像是这么回事。   程昔捧着一摞文件走在前头,回头笑眯眯地看着扛家具的许根,“还不快点。”   许根觉得他一定是把程昔给宠坏了,什么时候程昔已经习惯使用他这个免费劳动力了,他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呢。   许根,你的敏锐性呢!   程昔和许根两个人进宿舍的时候愣了一下,已经有一个人先他们一步在布置房间,程昔扫了一眼房间的双人配置,心想邵总还挺懂开源节流。   那人转过头来,程昔乐了,老熟人李意风呀。   李意风睁着一双茫茫然的眼看了许久,这才确定地笑道:“程昔,咱们挺有缘。”   许根把东西放门口,打量李意风,这人挺有意思,在他面前和程昔谈缘分,他很快就可以让李意风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良缘。   李意风的目光转到许根身上的时候,他看了半天。   许根反倒觉得不需要和这个人计较,主要是……李意风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傻了一点,其实李意风是在思考……他觉得许根有些略微的眼熟。   程昔给他介绍:“许根。”   李意风立马眼前一亮,“许总。”   回应他的是被许根关上的门。   许根拽着程昔出去,“你确定这个活宝室友没问题?”   程昔做了个一切放心的手势,“我搞得定。”   许根来得快去得也快,程昔忙完手头的事情很快就跑去看根姐。   当程昔出现在根姐面前的时候根姐十分的欢迎,显然这些时日下来对程昔也了解不少,发现这孩子的确不错,实心眼也不会耍花样。   不过要真是耍了花样程昔也得藏在肚子里,哪里敢让根姐看出来是不是。   根姐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地大了起来,她正一脸惬意地躺在花园里面晒太阳。   见到程昔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东西根姐就笑了,“人来就行了,还带东西。”   程昔就咧嘴笑了,“还不是许根的功劳,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借花献佛呢。姐你气色真好,快要当妈妈了,人比之前更美了。”   根姐怀着孩子辛苦的很,人都胖了,哪里谈得上比以前漂亮,只是花花轿子人人抬,被程昔这么一夸,哪有不开心的,就是根姐这样的女强人也喜欢这样的好话。   忽然,根姐的表情顿了一下。   “怎么了?”程昔问。   根姐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你的小侄子调皮。”   原来是胎动,说实在的,程昔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孕妇,感觉一个生命就要这样诞生了,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而且这个小生命还是他爱人的亲人,说不定以后长大了就会牙牙叫他小舅舅。   不自觉地,他就伸出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又不是孩子爹,跟着兴奋个什么劲。   根姐看出他心中所想,抓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问他,“感觉到没?”   似乎……真的动了一下,程昔兴奋地惊叫。   看他这么孩子气,根姐也笑了。   程昔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止住笑容绷住了。   根姐看着他无奈摇头。   见到外面太阳正好,程昔就提议说扶根姐在附近走走,根姐也是在家闲养着闲得慌,欣然答应。   两个人边走边聊,相谈甚欢。   走到一条小的马路口的时候,正好绿灯亮了。   程昔还在笑着说呢,“这交通规划有意思,怎么这么一条小街都要弄个红绿灯。”   不等根姐回答,就看见一辆黑色无牌轿车打着闪光灯向他们冲过来,程昔条件反射性的就挡在根姐面前,哪知道轿车打了个方向盘,擦着根姐开过去,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刺穿耳膜。   不要说根姐,就连程昔也是第一次这样感觉与死神擦肩而过,差点被吓傻了。   根姐躲避的时候,躲避不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肇事的违章驾驶轿车似乎看到自己的撞伤了人,一踩油门就跑了。   程昔换过劲就要搀根姐起来,结果就看见根姐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似乎有血迹从下面渗透出来,程昔的眼睛渐渐被红色浸染。   他吓坏了,僵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   出事了,出事了,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平时的冷静机敏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他思考的能力都被眼前的景象夺走,他控制不住自己在颤抖。   这是还是根姐咬牙喊了一声,“叫救护车!”   程昔听见根姐说话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他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根姐的脸都快要疼的扭曲了。   姐姐,你得撑住啊!你肚子里的娃要是有个万一,他真的是几条命都还不过来,程昔只能祈祷了。   当他听医生说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尽管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还是觉得眼前陡然一黑,感觉世界的某一个角轰然坍塌。   根姐夫来的时候不由分说地给了程昔一拳。   程昔没有抵抗,根姐夫的拳头捶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歪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痛。   程昔想不懂,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根姐夫觉得捶了一拳还不解气,他怒吼:“怎么就出事了,你到哪里赔我一个孩子!”   程昔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声对不起,但是他此刻只是紧紧闭着嘴,低下头,什么声音也没办法从喉咙里发出。   根姐夫还想要动手的时候,被一只手从后面捉住。   “姐夫,手下留情,这不能全部怪在程昔头上。”   姐夫回头看,是许根。   许根的眼睛已经红了,根姐虽然说不上跟他有多亲密无间,但是他们之间那种兄妹之间的融洽,是许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珍贵。   姐夫不想跟许根起争执,就给手下使了眼色,要把程昔给拉出去教训。   许根这时候就像是悬了一个金色的光环,坚定不移地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程昔心中在苦笑,他真的很感动,不仅仅为了这一刻的信任和维护,更为了他还是这样,他说到做到,会保护他,就会一直保护他,不曾改变,就像是最初承诺的一样。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这种事情,敢说,但不敢想。   劝走姐夫,程昔走到许根面前,试探着问他,“我想进去看看姐,行吗?”   许根一只手支撑在医院的墙上,另外一只手夹了一根烟,他犹豫了几秒才抬起头对程昔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姐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你,我也希望你。”许根烦躁地皱起眉头,手指不自觉地做出弹烟灰的动作,“我是说,我也是希望你可以暂时不要见她好吗,我怕她受刺激。”   程昔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许根受不住程昔的眼神,又补充道:“我恳求你。”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是,很难,太难了。   程昔点点头,手指停留在许根的肩上,很快又离开,“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姐。”   许根一直目送程昔离开。  52、五十二章   坐在监控室里面,程昔和许根正在看的是关于那一辆无牌车撞上来的时候的片段。   “这里,放慢一点。”   “对,回拨一下。”程昔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问许根,“你怎么看。”   许根皱着眉头,“这辆车冲上来的时候踩的不是刹车,是油门。”   “但是它偏偏被我正好躲过去了,可见对方想要的不是人命,而只是对我或者说根姐造成某种程度上的伤害。”程昔脑中快速思考,“这说明对方要么是不敢下很手要人命,要么就是心思歹毒,就是冲着破坏我和根姐甚至许家的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点感情来的,最好的情况,就比如是像姐夫那样暴跳如雷。”   程昔没有猜错,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根姐丈夫在去到医院之前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声称他们只是冲着程昔去的,只要根姐夫配合将程昔骗到指定地点,他们保证会永远远离许家人的生活,不过这种威胁真是就跟被小虫子咬了一口一样不疼不痒。   对于许家来说,这种威胁根本就不足为据,不过谁能知道程昔也是个被人盯着的危险吸引体质,所以程昔自然也就被根姐的丈夫在心里头恨上了。   根姐夫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让他配合诓骗程昔,而是就是在他心里头买下一个引线而已,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罪和迁怒,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就能发挥出它十二分的作用。   “怎么样,我有没有很聪明?”说话的人是程昔血缘上的妹妹程蓉蓉。   自从她买通人策划了针对程昔和根姐的车祸之后就跟着那股帮派势力的头目去了另外的二线城市避风头,京城他们肯定是不敢继续呆着的,他们有胆子做这么一大单子,但是不代表他们大胆到做好足够准备接受来自程昔和许家的怒火。   所以不如就这么隔岸观火,见事不对跑起来也方便。   他们临时的据点是在一栋烂尾楼的地下室,难为程蓉蓉这种娇贵的大小姐能为了让程昔倒霉不惜屈尊降贵跟着来这种条件艰苦的地方受苦受难。   不过地下室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让程小姐有这个雅兴一边欣赏自己的指甲油,一边得意自己的计划的地方,肯定不会简陋到只剩下四堵墙壁。   这时候一双男人的手从身后绕过来圈住她,这手摸着摸着就不对劲了,怎么跑到衣服里面去了,一看就是个色胚!   不过程蓉蓉便不改色,反而一个劲的往那个怀抱里面钻,那人把她抱在怀里好一阵厮磨。   程蓉蓉嘴唇上的口红被吃掉了一块,她舔了舔嘴巴,用手拧了一把男人的胳膊,“你还没说呢,计划进行的怎么样,我可等着程昔倒霉呢。”   “我说你这么折腾,还不如直接把这个祸害撞死算了。”   程蓉蓉立马一拧眉头,“要是真把他撞死了,你以为我们不要给他陪葬的吗!那我们估计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踏上国土了。”   “看不出你还有点爱国情节?”   程蓉蓉呸了一口,“我们家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我跟你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像是过街老鼠一样逃亡国外吗?错了!是为了保住地位,程昔也不知道给许根灌了什么迷魂汤,许根一心一意地帮他打击我们,就连邵文钊那个老狐狸都不买账。迟早要他们都好看。”程蓉蓉神色扭曲,她穿着短裙挂在男人身上的放荡样子,很难看出来是以前那个强撑着名媛范实际上快要作死掉的矜持小姐。   这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就是她结交到的帮派的头目,男人安慰她,“为他们伤神不值得,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他们有通天的本事我也给你统统拿下,天上龙给你困死成地上的爬虫,开心了?”   其实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有点势力尝到甜头的黑老大,他一个外省的势力想要跨界在京城里面扎根,不花费一点心思怎么行。   这亏他钻研有道,后援支持有了,美人也有了,赚了夫人还赚到了兵,他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还有程蓉蓉这种头脑单纯的女人。   程蓉蓉那个娇嗔,一口咬在男人的肩头,诅咒道:“真是可恨没把程昔这个孽种掐死在娘胎里。”   黑老大愣了一下……掐死在……娘胎里?这个有技术难度啊。   再说程昔。   在监控室里面程昔问许根,他的脸面上还等保持着十分的冷静,但是许根一眼就看到他不断敲击桌面的手指,他焦虑时候的小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这事怎么查?”   程昔问这个话的意思不是问许根,老公怎么办啊,老公你帮我啊,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查起来要通过私下的势力调查,还是通过明面上的警方介入,公开案件。   许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许根很果断地说:“让警方去查这辆车的下落,我们双管齐下。”   程昔点点头,显然他也觉得这样最是妥当,把事情放在明面上一来是可以降低对方的防备心理,另外也可以为他们私下的动作做掩护,加快侦查速度。   有许家和程添双方压力,公安系统拿出了超水平的侦查能力和办案速度,很快找到了被人废弃的无牌小轿车,警方给他介绍说,已经确定这就是当时案发现场的车辆。   许根在同一时间找到了司机,原来那司机本来已经买好了火车票要跑,但是火车站这种目标明显的地方显然他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司机被许根擒获之后很快被撬开了嘴巴,但是司机表示他也是拿钱办事,黑老大这种大佬狡兔三窟,真正的藏身之地也不会让他这种小卒子知道。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许根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司机已经吓得浑身冰凉,直哆嗦。   许根那刺人的目光显然是在表达一种不满的情绪,没有价值的人,那么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浪费粮食。   那人立马急忙表示自己还知道别的,他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大佬还带了一个女人,我记得她姓程!因为……跟我下手的对象姓氏一样,我还特意留心。”司机说话断断续续没什么力气,破锣嗓子跟拉风箱一样呼呼抽气直响,“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好汉你饶了我这回吧。”   许根明白他讲的是真话,司机身子下头一滩血水,神智已经开始模糊,半死不活的显然也没有那个精力再来编谎话框他。   但可惜许根向来不是什么江湖好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根手一挥,便有人自然送了司机在黄泉路上走一遭,红尘烦扰,不如早升极乐。   程昔知道司机交代的事情之后沉默一下,他猜到可能这里面有程家搞事,但是没想到是因为程蓉蓉这个丫头片子不肯死心,他听了之后苦笑,当初恼她心肠歹毒给她塞了门老牛吃嫩草的婚事,结果显而易见这婚是结不成的,但没想到她自己又找了个一把年纪的道上人。不知道这回事是不是应该感叹时也命也。   程昔原本已经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个让人不齿生厌的人的存在,有时候一件事正在经历的时候,可能就像是要天塌下来一样,但是当人不断成长迈过这道坎,当初那种刻骨铭心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就渐渐淡了。   如今对这个人厌恶再次从心底被勾起,程昔保证自己是永生难忘。   但是他还是内心无法像他表面上的那样平静,卧槽,外省,外省的要怎么玩,地方那么大,没有线索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着这个功夫找人,程蓉蓉跟她姘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程昔想到一个人,邵文钊。   但要是被许根知道他找了邵文钊,许根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没有人会喜欢窥视自己家眷的合作伙伴。   但是这事实在是来的太巧,也不能说这事巧,而是多亏了邵总的玲珑心,听到了风声就跟掐着秒表似的出现在程昔面前。   他们两个约在咖啡馆里面见面,邵文钊只要一笑,就像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在文质彬彬的书卷打扮,也掩盖不住他那一身的狐狸骚。   “这一回小昔是想好要给我投怀送抱了。”邵文钊说话是越来越缺乏艺术水准。   “那你来不是打算雪中送炭,而是要趁火打劫的?”程昔不吃他那一套。   邵文钊喝口水润润嗓子,程昔心里吐槽,老狐狸再装,呛死你。邵文钊还真咳了两声……   “我来找你自然是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但是程昔你明白,我不搞慈善,我要的是等价交换。”   既然话说开了就好,程昔点点头示意请他继续。   “这个跨界的帮派,也就是对你下手的家伙,一直在多个省会城市流窜,也是因为那股子狠劲让他们决定要来京城分一杯羹,最近上面对我这里盯的紧,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   说到这里程昔就已经明白邵文钊的意思了,他没有让邵文钊把话说头,他直接承诺,“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干净,让他们永远消失,你放心。”   程昔的记忆里的确有一场全国性的扫黄打黑的运动,几乎所有不干净的势力都被一网打尽,为了以儆效尤这些曾经叱咤一方铤而走险的人无一不被投入监狱,判以重刑。   邵文钊今天还能跟他面对面地坐在一处说话,也说明了这人有着他估量之外的能量和实力。   邵总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可我觉得跟邵哥说话,这是一件耗费脑力的事情,不敢有丝毫懈怠。”程昔明褒暗贬。   但邵文钊没有在意,反倒反过来调戏了程昔一把,“那我不介意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们做一些不那么费心费力的事情。”   被人公然调戏了!程昔脸红了一下,不要这样,人家脸皮很薄的好吗!   临走的时候邵文钊提了一句李意风几天没听见他的消息找邵文钊问过有关程昔的消息,程昔愣了一下,邵文钊还能分出心神来关心李意风的问题,看来形势也不是他口中那么的严峻。   程昔现在心里满坑满谷的都是程蓉蓉的问题,他也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还有这么个人这么件事,等他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便去看李意风。   邵文钊笑得古怪,“你们都是我的爱将,折了损了哪一个,都是公司的损失,也是演艺界的损失。”   邵文钊你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不脸红吗……把事情拔高到这个高度也不是一般人能说出口的。   “呵呵,我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程昔拿到地址之后也就没那份心思再和邵总扯皮,邵总你好邵总再见,咱们回头见。   53、五十三章   他们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程昔和许根只带了两个人,打着手电观察眼前的建筑,如果它还能称之为建筑的话。   “是这里吗?”程昔有点不敢相信这一片废墟会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被废弃很久的烂尾楼没有通水通电,还有大半的墙体水泥裹着钢筋暴露在外面,这连避风遮雨都做不到的地方,想要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是不是也太过困难。   废墟外面有两个小卒在守夜,程昔歪了歪嘴,看来这个黑老大的警惕性还挺高,但只可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了两个活坐标给他们吗。   放倒守夜的,他们走进建筑内部才发现原来里面被改造过,里面是别有洞天,所有走道都没有亮灯,只有程昔两人的手电在黑咕隆咚的夜里发光。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道十分狭窄,没什么花哨的机关,往下走就能看见程蓉蓉他们住的房间。   房间前面,程昔和许根对视了一眼,程昔想要去撞门,许根伸手拦住他,“我来。”   许根实际上是在照顾程昔的心情,他也怕打开门之后里面是什么不堪的画面,而主人公和程昔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门被许根撞开之后,里面相拥着睡觉的两人瞬间惊醒,许根冲上去率先制服了人高马大的黑老大,程蓉蓉看到破门而入的程昔之后花容失色,大声惊叫。   程昔倚着门框,懒懒说:“别叫了,人都撂倒在外头。”   程蓉蓉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拿出了她蛋蛋的上等人的骄傲,那种穿着睡衣却用鼻孔看人的骄傲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可笑感。   程蓉蓉扬着下巴,“落在你手里我没什么话说,不如给个痛快。”   “好气魄,但是你以为你做出这些事,仅仅是你一个人就能够了结的吗。”程昔走近床边,在床脚的地方施施然坐下,他拍拍身边的地方,“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要不跟我谈谈,我究竟哪里那么可恨,让你们都迫不及待地要除之而后快?”   许根静静在旁边盯着,他早就发现,这是程昔的一块心病,有时候人们说真正内心的强大的人他的强大来自于对自己的肯定,而不是外界的态度,其实也不然,程昔的内心绝不脆弱,但是他一直有这么一个念想,如果有一天,有这个可能,他想问问,为什么。   程家欠他一个原因,私生子,被瞧不起,被排斥,这些就是全部为什么他即使重活一世也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原因吗?那么人生的诠释是不是也太过简单了一点。   程蓉蓉嗤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心可诛,这么简单的道理,需要我告诉你吗。”   就算是现在,程蓉蓉也是一副“我就是瞧不起你一辈子瞧不起你到死都瞧不起你就你这个出身阶级思想严重的上等人下辈子也不会拿正眼瞧你的,你还是等以后投个好胎再来说话”的表情。   “哦。”程昔看似不在意轻轻答了一声,但是他的背僵直紧绷着,没有放松过一刻,他摇摇头,“看来你满脑子的阶级分化挺严重,那你难道不知道,阶级理论分了很多种,其中一种说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划分不是一层不变的吗。说不定哪一天你曾经瞧不上的人明天就在踩到了你头上。”   小时候都听过丑小鸭和白天鹅的故事,这些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只是程昔不愿意承认,其实,现实就是这么势利又刻薄,在丑小鸭还是个灰不溜秋的小家伙的时候,鸭群都避他如瘟疫,可当他成为天鹅,却又是鸭群只能仰望和向往的存在。   风水轮流转,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程蓉蓉冷笑,“你是个聪明人,玩不过你我甘拜下风,你明白对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是没用的,你要是还想要留我一条命就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里干耗着。”她顿了一下,“哦,程昔……”她咯咯,笑了一声,“哥哥呀,你不介意我先换件衣服?”   许根皱眉,他总觉得这个程蓉蓉的态度透着古怪。   许根环顾四周,只有墙体上方有个勉强可以通过一人大小的通风的小窗户。   但他想这么高的窗户,程蓉蓉只要有点智商也知道她不可能有时间从那里逃走。   程昔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说:“你拿件外套,跟我们走。”   “那他呢。”程蓉蓉指着黑老大问。   “他?”程昔戏谑看了看,“跟你一起,还能做对亡命鸳鸯。”   留着程蓉蓉,程昔给出的理由是为了作为对程家最后一击的突破口,虽然程昔并不屑于用一个女人来进行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许他也有内心中不愿意正视的一点点别的感情因素,但是作为一个杀戮果断的汉子,这不绝对不会承认的。   程蓉蓉的命,他动手不合适,许根动手更不合适。   而黑老大就简单多了,他的价值不就是他手上的资源,程昔和许根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做义务劳动,是要有收获的。   这时候程蓉蓉对黑老大笑了一下,她把手里的外套往程昔头上的方向一兜,阻隔了程昔片刻的视线,然后飞快地窜上了通风窗前的几个箱子,手往上一伸很快就攀上窗户的边沿。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那我就不奉陪了。”   许根看这个女疯子简直看傻了,一时疏忽,让红了眼的黑老大挣脱束缚拿起床上枕头下面藏着的枪转身对着许根的方向就要放冷枪,程昔心里大叫一声要遭,简直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黑老大的手腕就是一枪。   黑老大手枪里的子弹射偏了,擦着许根的肩头射到墙上,他的手腕中枪吃痛把手枪丢在了地上,许根一脚把手枪踢开,转头再要制服他。   没想到黑老大低吼一声扑向被踢远的手枪,叫了一声,“女人,背信忘义!”居然左手举枪射中了程蓉蓉的背部。   程蓉蓉的手还死死攀着床沿,身子有一小半探在窗外,然后缓缓滑下来,砰的一声狠狠倒在房间地上。   程蓉蓉被重伤流血不止,她对程昔露出一个炫耀又藐视的笑容,程昔要她活,她偏要死。   这种盲目又无理的女人,最终还是慢慢停止心跳,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许根举着枪又给黑老大的左手补了一枪。   程昔看了程蓉蓉,又看看了黑老大,浑身冒着冷气,这两人组合虽然奇怪,但也算有情有义,程蓉蓉早在言语间问起黑老大的时候就心存死质,这黑老大四肢发呆原本是个榆木脑袋,没想到最后居然开了窍,这一枪射的有够准的。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许根的方向一眼,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如今地上的尸体,就可能不是程蓉蓉。   他必须承认,程蓉蓉死得不窝囊。   他面无表情地找人进来清理现场,然后在许根问起程蓉蓉遗体怎么办的时候,他看了看外面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色,说了句:“给送回去。”   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   包裹好的遗体被丢在程家门口,一大早给倒垃圾的阿姨给发现的时候阿姨快给吓晕过去了,程蓉蓉的死在程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程大程二强烈要求强烈抗议强烈谴责要去给妹妹讨回公道。   程彬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你们还嫌你们妹妹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前半生荣光无限,后半生却是子嗣凋零,他赌不起了,他不能拿偌大家业和儿子的性命再去和程昔硬碰硬。   无非是个谁先服软的问题,那就让他这个老脸再豁出去卖一回面子,只要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一定可以扳回这一局,他可以败上这一回,但是他不会败上一辈子。   这就是他的打算,要不不出手,出手就要保证一击即中,一击必死。   其实这就是人们在经济里面所说的博弈论,明明知道彻底与程昔和解是最好,风险最低的方法,可是利益驱使程彬狠狠掐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他老而弥坚,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想了想,立马叫人给程昔打电话,他要登门拜访。   没想到管家回话说程昔说了,最近没空。   程彬恨不得对这个孽子破口大骂,啖其血肉。   许根听见程昔接电话,听见了对话内容,他问程昔,“确定不见他?”   程昔捏了捏眉心,一听见程家人的相关事情就头疼,他跟许根靠在床头,“没到时候。”   许根作为默契伴侣扭头就给程昔夹紧打压程家的企业,为他老婆的抗争大计添砖加瓦。   于是市内再掀狂潮,媒体对程家企业的产品做了调查,发现大批产品不合格,更有深入调查发现,程家企业对于自家的员工有拖欠工资,并且使用暴力威胁的恶性。   一时间对于程家企业的负面形象在电视和纸媒上面大肆传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给程家资金的投资者纷纷撤资,外包工程欠的工程款明明还没有到期但是被催了又催,一时间资金吃惊,更有上次矿山巨大的亏损,还有个为期两年的对赌协议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将他生吞活剥。   这一刻对他来说真是水生火热,山穷水尽。   而程昔等着就是这个时刻。   54、五十四章   李意风这个傻小子看到程昔没缺胳膊没缺腿地回来了还挺高兴,一个劲地跟他诉说他在公司培训的集体生活,然后就是最近接了一部新戏,终于不是生活片了,终于可以和我爱我家大爷大妈老年黄金组等等系列说再见了。   程昔给他道喜:“恭喜恭喜,大红道路上的坚实第一步。”   李意风拍拍程昔的肩膀,他说:“我要从这个宿舍搬出去了。”   程昔笑眯眯看着他等他下文。   李意风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李意风他就是相信,人生一定存在捷径,但是他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可以认识程昔这个朋友,虽然他们真的算起来,大概是两天的舍友。   他看脚下,看墙角,看窗台,看床铺。   程昔飚了,“你要说什么!快说,速度!”   “我就是想说声谢谢。”其实说出来就爽快多了,李意风对程昔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非常坚定的认为程昔是个老好人。   程昔看他这样一开始对他产生的功利的心思反而淡了,被发好人卡就发好人卡吧,也不一定要他做什么才算是上是偿还,人情这个东西是有保质期的,最好在保质期内使用。   程昔猜李意风是攀上了什么高枝,从这里搬出去,说明是高升了。   等到许根来找程昔的时候,他们正巧路过化妆间,程昔听见里面有动静就从门缝里面探了探头,结果还不如不要看,他看见里面李意风被人压在下面,脸上还带着享受和满足的表情,上面的那人的背影像是……   程昔瞬间想到一个人,邵文钊。   李意风一直想要和邵文钊处上,这也算是如愿以偿。   许根赶忙把程昔拿走,看活春宫这种事情太丢脸了,他下面居然十分不听话地支起帐篷,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人觉得不堪燥热的地方。   许根表情依然严肃又冷酷,一路走过公司的时候都没被人发现异样。   他看程昔跟在后面发愣,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想什么呢。”   程昔笑了一下,“在想人各有志。”   许根听了之后很难得地表示赞同并且发表自己的感想:“是,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这话说的,那你的意思就是他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许根勾勾嘴角,“你就看着。”   程昔叹了口气,他不看也知道。   回到家里程昔在浴室里面淋浴的时候许根推门进去,程昔臭着脸说他又乱来,许根脱了上衣之后露出健美却不夸张的肌肉,身上泛着健康的光泽的肌理散发出不同于少年时男性的魅力。   许根跨进浴缸,伸手抹去程昔被打湿的头发上挂着的泡沫,差一点顺着额头滑下来流进眼睛里面,许根忍不住嘲讽他,“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有时候明明看你比谁都精明,有时候怎么就傻乎乎的,又像是一根筋呢,你说为什么。”   这句话顿时把程昔给戳爆了,程昔一直以儿童团团长祖国新一代的好爹自诩,一路对许根多有迁就照顾,怎就变成跟孩子一样傻乎乎的了!这不可能!纯属胡诌,程昔胳膊长腿长,身手灵活,轻巧快速从头顶上拿过莲蓬头就对着许根一阵猛喷。   许根不淡定地大叫,“你犯规,你犯规!这是关键部位,程昔你丧尽天良你谋杀性福你没有体育精神!”   程昔得意一笑,“咱们这里没有体育精神,只有娱乐精神。”   许根手段多的是,他一把抓住程昔的手,夺过他手里面的莲蓬头顺势把他压倒在浴缸里面,程昔的脸被蒸汽熏的通红,一双招子亮晶晶的有神又深情,许根跟他对视的时候只想着永远都坠入这个温柔乡,不要醒来就好了。   许根调笑道:“明明是你提议来这个空着的房子,还装正经呢,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程昔耿直状说道:“青天大老爷明见,我心昭昭如明月啊,这都是纯洁的,没有杂念的,跟某些人的邪恶思想是迥然不同的。”说着他握着许根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睫毛扑闪扇在许根心头,就跟羽毛在腋窝上挠痒似的,心痒难耐,“不然老爷摸摸,是不是?”   许根抹了一把脸,这是逼着人化身禽兽,许根伸出他的魔爪,“美人,莫挣扎,我来了。”   许根手指的划过程昔的股沟的时候心头动了一下,“不如我帮你把里面也洗一洗。”   他说的显然是——灌肠。   许根从科学角度讲解灌肠的好处,可以保持肠道清洁和润滑,使用天然的甘油滋润又没有副作用,是居家夫夫必备之良方。   许根拿出旁边柜子里面的甘油的时候程昔犀利的眼神已经把许根拉出去凌迟了一百遍,许根把程昔翻过来先给他做了一下扩张,然后当冰凉的针筒头接触到温热的娇嫩皮肤时候程昔的后窍忍不住跟着收缩了一下。   惹得许根手掌落在他的臀瓣上,宽大带着点薄茧的收藏轻轻揉了揉肥美的滚圆,这滋味这么说才好,大约就像是新鲜出炉的春卷,里面卷的是新鲜的水芹和猪肉,起锅之后放在冰凉的白色瓷盘里面,香气四溢的汁水从香脆的春卷皮里面溢出来,令人顿觉颜色俱全,齿颊留香。   甘油扛过一开始的阻力渐渐深入腹中,好比汩汩流淌的溪流深入山谷的石洞之中,曲折蜿蜒之后便是世外桃源,豁然开朗。   忽然程昔仰头叫了一声,“卧槽,疼。”   他的腹中不适应这些外来的液体,闹肚子一样绞痛在抗议。   他一爪子挠了一把许根的胳膊,“差不多就行了,快,快给我弄出去。”   许根是个不安好心的,这个到嘴的肥羊哪能救这么轻易的给放跑,程昔所托非人,哪知道许根这货这么会趁人之危,许根的还在往后面灌进另一针管的甘油,程昔的小腹逐渐隆起,因为重力作用往下坠。   许根看了之后想到了自己刚刚出世在暖箱里面呆了好几个星期的小侄子,一边撤出针管用软塞堵住后面的小口,一边用手抚摸着程昔小腹隆起的肚皮在上面打着圈,似乎这样就可以帮助程昔减轻痛苦。   他提议道:“不如我找一天去医院看看小侄子吧。”   程昔没好气回了句:“是,你说好咱们就去。”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许根拿掉后面的软塞,在程昔脸颊上亲了一口,“好了,再来一次就彻底干净了。”   程昔哀嚎,内心哼哼唧唧高唱着,“泪,慢慢流,慢慢收,慢慢变成了猪头。”o(>﹏<)o   等到两人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程昔已经竖了白旗表示自己老人家体力不支需要好一段时间修生养息,许根懊悔不已。   两个人正琢磨着程彬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程彬的请柬来了,这是一次以商业文化交流为主题的自助餐会,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家一个圈子里的满身铜臭的商人们聚会一下,招待一下关系好的媒体朋友们,给程家的企业形象做一个公关洗白,对于这段时间以来的负面新闻做一个正式的,正面的回答。   对于程昔和许根也在邀请之列这件事,看以看作是程彬服软的一个信号,因为之后程彬陆陆续续又找过程昔两次,但是统统被程昔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拒绝了。   程昔扶腰问许根,“根儿,此事你怎么看。”   许根说:“我看有好戏可以看,不去白不去。”   程昔大笑,“程彬也够大胆的,不怕我们过去把场子给砸了。”   许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程彬明白的,我们是文明人。”   当他们两个去了会场之后,才知道,他们看得不是别人的戏,反而是他们自己变成了耍猴戏的,给媒体逮着上演了好大一出乌龙。   程彬的这个自助餐会条件搞的很好,吃晚饭还附赠套房,包吃包住保证带薪一日游玩的舒心有没有,因为熟人朋友都住在了里面,所以程昔和许根也没有拒绝。   酒店的地点是在一个偏远的温泉会所,这里的温泉以养生闻名,但是由于路上时间花费的比较多,第二天回去也方便一点。   但是事情倒霉就倒霉在这里。   李意风和邵文钊一起来的时候程昔就跟他们会心一笑,但是邵文钊却丝毫没有不要随便沾花惹草的自觉,身边跟着李意风还要时不时来招惹一下程昔,程昔实在是不能够对于他这种成功人士的心里感同身受。   他们四个人的套房在不同楼层的相同位置,只是0703和0803的区别,等到程昔从楼下的小酒吧回到房间的时候傻掉了,许根喝多了躺在床上,旁边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李意风。   程昔的脸色顿时就变的铁青,他刚想要进房间看个究竟,却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闪光灯,把他们三人的情形拍了一个一清二楚。   程昔顿时就怒了,究竟是金融板块的,还是娱乐的板块的!是不是太敬业了一点,24小时盯梢不停歇?      55、五十五章   程昔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把记者手上的相机抢过来,但是没想到那个记者故意弄出动静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程昔果断放弃了跟他扯皮,转身关上房门就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他试着推醒许根和李意风,结果两个人没一个人有反应,程昔一怒之下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水,往他们两个脸上兜头浇下。   最先醒过来的是李意风,他迷迷糊糊看了看程昔,仔细辨认之后才疑惑地问道:“程昔?”   然后他看着自己衣衫不整一片狼藉的样子,又转头看到身旁的许根,脸色大变,这个人,虽然脸有点不熟悉,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是邵文钊。   难道是……睡错人了!   再看程昔的脸色,这个,不会是许根吧。   程昔阻止他解释,“你先去洗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不要走出去,外面有记者,然后剩下的话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再说。”程昔补充道,“我不急。”   然后这时候许根才慢悠悠扶着额头醒过来,他睁开眼就看到程昔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问:“怎么了,谁家死了人,这么这副哭丧脸。”   程昔没有心情和他说笑,直接回道:“比死人还惨,是叫你生不如死。”   许根看到从洗手间里面拿着毛巾擦头发走出来的李意风,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比程昔好不到哪里去。   三个人非常尴尬地互相看了看。   程昔先阻止了他们说话,他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墙上贴着蔷薇花纹的墙纸,似乎和别的房间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仔细在墙上摸索,然后冷哼了一声,从一朵蔷薇花蕊的花纹里面找到了一个真空摄像头,这可是挺先进的高科技。   他毫不客气地猛得撕下墙纸,把摄像头从里面的拽了出来。   然后他把摄像头丢在许根和李意风的面前,开始简单介绍现在的情况,“你们两个还记得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吗。”   李意风回忆了一下,“我电梯里面按的明明是8层,你们不是住7层吗,这怎么可能走错。”   许根则说:“喝多头晕就睡了。”   程昔皱眉,“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们三个被人给拍下来了,恐怕不用过几分钟我们就可以成为头版头条,惊天八卦秘闻。”   许根手指缠住刚刚程昔从墙上扒下来的摄像头说道:“正常的酒店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这个不可以利用吗。”   程昔思考了一下,却感到很难办,“未必行得通,因为你想,这个摄像头可以说是酒店的失误,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是谁挣出来的——他这是在将我们一军,我们用舆论对付程彬,他反过来就用八卦来整我们。我们还真是单纯又好骗,他之前给我打电话其实都是只是为了今天做饵而已。”   其实这个程昔就高估程彬智商了,这次泼脏水的主意还真是他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妙计,只是前面被程昔拒绝的电话成了铺垫,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怎么办。”李意风揪头发,沮丧地坐在床沿,离许根是能有多远有多远。   程昔想了一下非常肯定的说:“虽然这招非常的损,但是不能否认它很实用,见效快,又狠又准,对于我来说,我没有方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引起的负面舆论。”   李意风几乎要绝望了。   程昔这时候又说:“但是有一个相对而言较为妥当的方法。”   许根这时候站起来说:“程昔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程昔笑道:“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会同意。”   “你是不是想要把祸水都引到你自己身上然后来保全我的形象。”许根盯着他的脸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果然,程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直言不讳,“对,我会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李意风并不是他们的重点,完全可以被保护起来,人们总是健忘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程昔!”许根皱眉,要说聪明,谁又能比他反应快。   程昔很艰难地给了他一个笑容,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这种思想高度的事情老子会做吗!!明显选择事情都推到老子头上,他是有考虑的好吗!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第一,许根你必须留在这里守住我们的阵地,对程家的打击必须加大力度,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要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你采用任何常规或非常规手段。   第二,李意风必须跟住邵文钊,为什么邵文钊会带你过来,李意风你告诉我。”李意风快被程昔吓到了,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程昔这样雷厉风行又犀利的一面,他快要被迷倒了,OH NO!   他缩了一下头,然后又挺起胸膛,“是我自己要跟邵总来的……诶……”李意风忽然意识到什么,“是,是他主动跟我提起的。”   程昔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所以李意风你也必须留在这里,邵文钊你给我盯住了,这个任务交给你行不行。”   见到李意风露出犹豫的表情程昔继续下了一剂猛药,“邵文钊带你过来说不定就是有着要牺牲掉你的打算,李意风,你知道,我不帮没有价值的人,我可以好心一次,但是不会一直好心下去,只懂得投机取巧的人,是不值得我这样对待的。”程昔顿了一下,“你自己想清楚,要么,从这里走出去,结束你的演绎生涯,要么靠你自己拯救自己。”   李意风恨恨一咬牙,“交给我,没问题,但是邵文钊之前和程彬接触过,这个我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倾向要和程彬合作的打算,而且他们之前也一直不对付。”   许根轻轻呵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程昔附和点头。   “至于我……我会先去边境附近避风头。这里的事情李意风你跟着许根就行,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这自然不需要程昔操心,许根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这次在阴沟里翻船,简直要臊红了脸。   许根跟他对视的那一刻许根就明白了为什么程昔要选择边境这个地方,和临边效果的边界处是个属于无人管理的政治真空地带,由于这是遗留问题,世界地图上面的边境始终没有能够画定,加上文化和周边势力的互相渗透,未能完全实行的主权相互影响,形成了一个黑色地带,简直就是流民和罪犯的天堂。   这样的地方,程昔要过去自然是要去讨债了。   许根要开始清洗势力,彻底捣毁这个器官贩卖的据点,作为这一行动的支持者,程昔怎么可以对这个宝地说不?   许根点头,“带好人,我很快就去找你。”   程昔把事情安排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   TMD要怎么从这个房间走出去!三个人!三人行,难道还要摆出笑脸和POSE给人拍照参观?这也太虐心虐肺了。   许根对李意风指了指洗手间,“等我们走了你确定外面没有人再出去。”   许根收好了真空摄像头,冷笑了一下,这里还有很多后续的收尾工作要做,不对,事实上这只是开始。   坑他许根的人,要么还没出生,要么已经下去见了阎王爷。     56、五十六章   程昔再见到许根的时候是在藏区以南,与尼泊尔接壤的一片连绵的山峰脚下。   程昔从家里出来以后就躲到了藏区的庙里借住,他跟许根说的是因为程彬搞的那一出许家少爷靡烂私生活,不为人知的的背后有断背卖春事件,并与程姓青年男子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此如此……这种八卦被越传越逼真,比起辟谣,总有人更愿意相信谣传,这种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总是更加能够满足人们的欲望。   程昔就借着这个由头离开了首都,但其实他早早就着手调查许根跟他交代过的器官贩卖的交易链,许根的确不是个草包,他想的是要把许家从此在器官贩卖的财路上摘出来。   但是有些事情想要沾手简单,就跟吸毒一样,一针管下去让毒品通过血液刺激脑神经从此欲仙欲死,不可自拔,但是想要脱手想要摆脱,就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不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在许根的有效控制下,通过许家进行的交易量明显减小,大量的资金回流也被许根重新打散投入市场,扶植了一些健康有潜力的产业。   可是把持着国际器官贩卖交易链的军阀大佬却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掌控这一切的军阀多次通过强硬的手段给许根施压,要求他迷途知返啊少年。少年,有钱不赚非要去主持世界和平社会正义是没有意义的,不要在欲望面前负隅顽抗了,这就跟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一样只存在人们想象出来的世外桃源里面。   也许天堂也是这样的净土……但只是很可惜,活着的人是看不到了。   将军如是说。   自然,这个将军封号是这位恶贯满盈的恶徒自封的,所谓占山为王,在交界处找个三不管的地带手握重兵逍遥法外。   程昔在这个庙里带着聘来的雇佣兵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就是为了摸清这个将军的底细和活动规律。   可是这一天他接到侦查送来的消息的时候脸都给憋青了,藏区的早晚温差大,傍晚的寒风刺骨,偌大的庙宇里传来虔诚诵经的声音,描金彩漆涂满神圣壁画的威严建筑之中,程昔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无底深渊。   许根来了,他找到这位凶名在外的将军要求谈判,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许家将会推出他们的交易网。   无休止的斗争总有让人厌烦的那一天。   快刀斩乱麻,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式才能够永远的解除后顾之忧,许根想要给程昔一个稳定舒适的生活,光明正大的,而是不是像这位将军一样,在冰天雪地里面坐拥金山银山,此生都不可能再踏入中华的国土一步,他难道不害怕吗?血债血偿,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样的想法许根没有跟程昔说过,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许下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的承诺难免觉得矫情。   他现在只要想到程昔这两个字心口就觉得是暖的。   是的,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此刻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脚下踏着长靴从车上走下来,面前的路被大雪掩盖,边境这地方气候复杂多变,常年雨雪不断。   “许总,恐怕要劳烦你自己走上去了。”来接应他的人面无表情地请他向上走。   许根注意到这人给他的称呼是许总而不是许少,这说明这个一方恶霸认可了他是个能够为许家做主的人。   许根毫无异义地跟着来人就往将军的基地徒步走去,雪地上的脚印很快就被簌簌落下的大雪重新覆盖。   程昔看到侦查传回来的照片也坐不住了,带了人简单布置了一下人手就往基地赶赴,他本来想许根要处理完首都里面的事情还要一段时间,足够他一个人解决这里的困局,但没想到许根来的这么快,而且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这个混账小子真是要逆天了!   程昔早早就收购了一批好马,在覆满大雪的山路上飞驰也不是问题,到了基地附近之后他们在安排好的地方荫蔽起来,获得了基地内的监视图像,这也是程昔为什么在藏区耽误了这么多时间的原因,他多方挖墙脚才找到了破译和电子方面的黑客高手。高手也不是神,在基地严密的防伪之下,也花了许多时间才获取了可行的入侵方案。   只是没想要,要闯龙潭虎穴,直面危机的这一天提早到来了。   迟早一战,程昔身穿藏袍,就像是个普通的草原牧民,但是冻僵的表情除了显露出他夭桃秾李的俊俏,更加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是个人都是怕死的,更何况这一回不只是他程昔的一条命。   真是心都要给吐出来了。   程昔从监控里面看到许根带着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稳重和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通过长长的走道,程昔脑海中马上出现了基地中央别墅的平面图纸,将军这个傻B果然怕死,把自家别墅造的跟五行八卦一样,一草一木一屏一画都相当有玄学的讲究,他就不怕自己也被困在死门出不去吗!   他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带许根进入一个会客大厅,将军叼着根雪茄翘着二郎腿恭候许根已久。   程昔内心捉急,他没办法听见他们的对话,就连图像也断断续续,不时地要闪现雪花。   许根在将军对面坐下,面色沉着。   大厅里面,许根问将军,“我人来了,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答应的,绝不推搪。”   将军不疾不徐地说:“其实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这个后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从资料上面看的,总觉得不真切。我既然过不去,就只好请你来了。”   “所以?”许根此时反倒是惜字如金。   将军掐灭了手中的雪茄,语调不变,“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带你参观参观我这个庞大的工厂,说不定你愿意改变主意。”   “不必。”许根抬手。   将军向左右看了一眼,立马有手下靠近许根的左右,许根不愿意去,自然他有手段可以请他去。就看许根是不是够识趣。   许根笑了笑,站起来,跟将军往地下走去。   将军开了好几道电子密码门,许根才窥到这里面的几分玄机,没想到这个别墅的地下是个巨大的器官保存仓库。   放眼望去空旷的地下全部都是灌满液体的仪器,仪器上面放的是玻璃仪器,分门别类地集中保存了各类器官,许根看见这些颜色深度不同,形状各异的器官,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真够恶心。   将军带着满脸的自豪与满足说道:“如何,是不是很壮观。”   ……许根郁闷地想他可不可以拒绝和这样的人渣交流,他觉得此人脑子就是个坑,里面装满了思想的残渣废料。   程昔从监控里面看不到许根和将军去了哪里,程昔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吊坠,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刻反而出奇的冷静,内心中是一片沉静,似乎和雪山的皑皑白雪一样纯净,和庙宇飞檐坠下的雨丝一样祥和。他带着隐藏的通讯器,整理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裳,大摇大摆地往基地大门走去。   许根,你要送死敢不敢等老子来了一起死。   像是聊到他回来一样,守卫看到他并没有阻拦,反而是像是对待许根一样,引他往里走。   等到他和许根、将军两人面对面站在大厅里的时候,他忽然没来由笑了。   许根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里有点生硬,有点感动,还有点恼怒。   程昔说:“哈哈……巧合巧合。”   将军看着两人倘若无人的一问一答脸色渐渐黑下来,两个混蛋这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不要用“今天你吃了吗,我没吃,那正好我也没吃”一样轻松的语气说话吗!   将军看着自己的猎物,如瓮中捉鳖,他露出夸张的笑容,似乎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你们两个都来了,很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可以跟我过河拆桥说散伙的,你们不如就留下来帮我,你们既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也可以做你们的过命鸳鸯,天底下这种好事要哪里找。”   许根和程昔齐齐打了个寒战,这个别墅里面透着浓浓的腐烂的味道,想要跟老怪物过一辈子,这种福气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   程昔走到许根旁边坐下,“将军的意思是,除了跟你保持合作关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然,就算是要控制我们把我们困在这里,你也不会同意与许家好聚好散……是吗?”   将军笑得时候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齿,很白,但是就连这种毫无生气的白色也像是从药水里面泡出来的。他说:“还是小程先生有悟性。”   许根站起来,“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与程昔使眼色,走。   将军看着他们大步离开,就在许根的手要搭上门把的时候,他冷不丁出声,“慢,有份病历也许你们会感兴趣。”   将军差人递呈到程昔面前。   许根凑了一头去看,上面写的是……程添,肾衰竭。   程昔猛然想到上次添爸无缘无故晕倒的意外,他的脚像是粘在地上一样,无法挪动。   将军接着抛出诱饵,“你知道这病来的凶猛,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只能等死,你觉得要是我插手,你父亲还有可能从死神手底下逃过一劫吗?不如我们重归于好,要肾源,我这里早就给你备好。”   57、五十七章   程昔以一个无意间的动作捏了捏耳垂。   然后笑了笑,把一纸诊断几下就撕成了碎片,随手一扬扔在将军面前。   许根愣了一下,眼神似乎在问程昔怎么不考虑一下就这么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程昔给的解释很是大义凛然,“如果我父亲知道他的命是这样得以残喘的,我怕他会被活活再给气死。想要活命,方法有很多,不止一种。”   许根笑了一下,叹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跑吧!!!   将军还在身后虎视眈眈想要取了两人的性命。   将军给手下下达命令,一个不留。   任何一种风险巨大的地下行业想要脱身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要么就是散尽家财,要么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前者算是仁慈的,后者更加现实一些。   就比如说日后猖獗的传销,进了贼窝,要么就是被成功的洗脑,要么就是把一条命交代在了里面,能够逃脱的人,是何其幸运。   许根拉着程昔的手,两个人夺门而出,一路狂奔,遇见拦路的走狗,许根问程昔,“怎么办。”   程昔拿出一把枪抛给许根,“别告诉我你连保命的家伙都藏不住,就这么进来了。”   许根露出满足的神情笑了一下,“这不是给你一个机会,美救英雄。”   “我呸!”程昔彻底输给他。   许根抬手对着程昔背后冲过来的人就是一枪,那走狗瞬间应声倒下,将军的别墅造的古怪,纵横交错皆有玄机,许根与程昔背靠背,分秒之间躲进一个角落,用墙壁做掩护。   许根在枪弹声里面问程昔,“怎么走!”   程昔回答地有板有眼,“不知道!”   那没办法……只好先把人干掉再说。   程昔从腿上的暗层里面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对着冲过来的佣兵就是一刀,被割破了喉咙的佣兵应声倒地,程昔一手举枪,一手持匕首,配上还没有脱下的藏服,衣摆上还挂着一两粒意思是牛粪的污点,好一副金光闪闪王霸之气直逼众人的混搭战神形象。   许根问他,“你的武器是怎么躲过检查的。”   程昔自傲一笑,“谁掌握了最新的科技,谁就握住了胜利女神的手。”   许根对着程昔身后潜在的威胁又是一枪,“好吧……但是小昔,战斗请专心,现在似乎不是念台词的正确时机。”   两人一边躲一边往前奔跑,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许根和程昔对视一眼,许根在手掌心里面握了一枚小心炸弹,邪魅狂狷拽,就这么随意一笑,天地飞尘,墙体坍塌,火光冲天而起,弹药的味道里碎片四射,两人同时从破口跳出建筑。   如果日后要靠贩卖这一类自主研发的爆破类武器程昔一定要给它配个相称的广告词,哪里不会点哪里,再也不用担心跑路能力。   程昔和许根逃出去的时候,对往一眼,两人身上都已经挂彩,就在他们在里面的时候,将军外围的势力已经被各个击破,被两人带来的高手清理完毕,故而两人逃出来的一路上遇到的阻碍不算太多。   但是他们远远还没有到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就在程昔回头看的时候,别墅里将军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爆炸声炸的他耳朵疼,有一瞬间的耳鸣,整个世界嗡的一声,像是一个特殊的电波,都安静了。   整个山体都随着剧烈的震动而抖动起来。   佣兵小队牵来的马匹躁动不安地来回踏着蹄子,口鼻里面不停地喷着白气,似乎要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程昔眼中都是白花花的世界,阳光照射到一片雪白的雪地上,折射到眼里里面,强烈的白光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都给刺瞎。   他大叫一声:“小心雪崩,许根,还不快跑!”   程昔和许根反应极快跨上马就死命的挥动鞭子往来时路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身后的大雪滚滚而下,似乎还带着爆炸带来的烟火气息,不时吞没人的惨叫声,飞禽腾空而起的扑棱,还有一些山林中不知名的动物的哀号。雪浪所到之处,无坚不摧,程昔和许根根本没有时间回头看,他们能做的只有一样,往前跑,拼命地往前跑。   浓重的灰白色雾霭在他们身后弥散开来,空气里扑面而来的都是冰晶和细碎的雪花粉末,他们像是从一个迷宫里,落入了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迷宫中。   空气冷的似乎要结成冰珠往喉咙里倒灌。   一个巨大的雪球砸来,程昔被巨大的冲力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下来,吃了满嘴的冰渣。   许根身下的高头大马也因为畏惧与大自然的威慑力,四股战战在原地嘶鸣踏步,任由许根怎么驱赶也不肯往前挪步半分。   拧不过畜生的天性,许根只能舍弃了马匹扶着程昔步行。   许根一只大手支着程昔的腋下,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瞬间由点传遍了全身。   程昔的眼角的余光看见马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大雪之中,折了前蹄身子栽倒在雪地里,很快再也看不见身体,似乎还能看见露在外面的脖子,徒劳地挣扎、喘息。   程昔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开始怀疑,自己和许根是不是还有命从这片危机四伏的雪原走出去,他在面对将军这样的屠夫的时候不增面露恐惧,但是,他明白,这一刻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在颤抖。   这种对未知自然力量的恐惧迅速地抽空了他的力气,他觉得自己往前迈一步,都是不可能达成的天堑。   许根在他耳边不停地念:“程昔,走,快走,不要放弃,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其实说到后来,程昔已经听不清许根究竟在说一些什么,也可能许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胡话,但是程昔能够听见许根的声音,似乎只要这个声音在,人在,信念就在。   ——心之所愿,无所不成。   ——很多奇迹的诞生,都是因为一个坚信不疑地心。   他们两个一直走到雪林里面的时候程昔都惊魂不定,不时地回头张望,“再走远些,雪崩的范围我们谁都说不好,功亏一篑死在最后一刻的麻痹大意,那我们两个一定是最大的笑话。”   许根握住他的手,“不会的,即使要死,我也给你做垫背的。”   “是生是死,我们说了不算,用什么姿势死在一起,我还是可以做决定的。”许根痞态一展无疑。   程昔低头,沉默了一秒,又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你说的,要是真是躲不过,你要记得,躺在我身子底下,下辈子,我还去找你,换我压你。”   “好,什么姿势都依你。”   ……不……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讲这样的话真的很不合适吧!不应该是山盟海誓,生死与共什么的吗!   两人不知道往前又走了多久,雪山里面多是小路,加上天气阴霾,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以求在陡峭的山路上能够走得更稳,只是还是免不了时不时要被横在路上的枯枝烂叶绊到。   许根在前头用力劈开一条枯枝之后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留下来的汗水,“歇一会儿。”   他们带来的人少说有百人,可是现在,程昔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生还,他们早在不经意地时候就被冲散了。   程昔握紧手里面用来支撑走路的树枝,坐在被冻僵了的硬土上默默无言。   “别睡。”许根搂住程昔,提起了刚刚关于程彬重病的事情来吸引程昔的注意力,他知道这时候提起这事,无疑是在程昔心口剜了一刀,但是他别无选择,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来,不是独活,他们两个就是交颈迁移的天鹅,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无法独活。   “你程添爸爸是真的吗?”   说起这个程昔往冻成紫红的手上哈了口热气,他开心地笑了,“重病的不是添爸,是程彬,前面技侦跟我说是他被气得旧病复发,引发了全身的器官衰竭,那时候正好我添爸感冒去医院开药,哪知道将军的那探子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弄混了,将军估计到死都以为我对自己养父的生死不顾。说来可笑,程彬也算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许根搂着程昔,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两人紧紧抱着取暖,他轻声说,停在程昔的耳里,就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温柔,整个人就像是落在羽绒被里那样轻柔温暖,“我找人诓他入了香港股市,他挑的那只股,一开始我就知道有问题,后来庄家被捕,被警署控告操控股市,全面崩盘,程彬来不及扯出,只能陷在里面。他被你整的已经退到了墙角,现在赌上了全部身家可谓是血本无归。”   程昔仰头,透过努力向远方高处延伸的树枝的枝桠,一直向上,向上,像是要抢夺那一点可贵的阳光,又像是要挺破苍天,雪崩过后天空很快一点一点的晴朗起来,灾难过后的天空是一种见所未见的清澈和绚烂。   一碧如洗,可是再眨眼,又仿佛五光十色。   这样穷奢极欲的美景,程昔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和文字表达,他只能把这种感动收在心底,毕生不忘。   “你怎么能确保他上钩?”程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墙倒众人推。”   “呵呵,我家根儿真能干。”程昔轻笑,“我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想要看一看,我们用双手创造出的世界。”   ……和未来。   58、完结   程昔和许根历尽艰辛从雪林里面灰头土脸爬出去之后,程昔顾不及休整,一杯热茶刚下肚,他就要忙着去茫茫雪地里找人。   许根从草垛上面拿了个毛氅给他裹上,拉过他的手揣在兜里,嘴里虽然在埋怨但是脚下步伐利落有序,“你怎么性子就这么急。”   “并非我急性,现在找人过去搜人,能找到一个是一个,虽然这次带的都是佣兵,不是我们自己训练出来的,但是怎么说别人都是性命相托,我自己,这些年来多多少少手上算不上干净,尽人事听天命,也算是了了这一段因果,是是非非,还是少沾身的好,背负的多了,迟早要还。”   许根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程昔要来上这么一段智慧人生,他闻言微怔,让程昔这样清清白白的人惹上杀戮,他多多少少于心有愧,程昔却说别人羡慕我们是过命兄弟,有这样深厚的情谊还来不及,他又怎么会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许根看着他的背影,黑色毛氅在雪地里就像是个渺小的黑点,脚面上露出藏袍白色的毛边和华丽的花纹。   程昔忽然回头,问他,“想什么这么认真?”   许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这么肯定地说:“以后就让你在家享福,再也不要受这个苦。”   “哎,你啊……”程昔点点头,转了一下眼珠,“那你可要小心,日后再叫我出手,你要付的代价可就大了。”   许根的脸上被冻的紫红,咧开干燥的双唇,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一口白牙给他加分不少。   程昔找来帮忙的人是这片区域里面有名的富户,相比起生活条件一般的牧民,这位大户算得上是脑子活络的知识分子,生活上更是精致奢侈。   程昔想要许以重金,却被这位商人拒绝,许根私底下拍拍程昔的手背示意他安心,自己和对方攀谈的时候却是留了一个电话,表明了日后欢迎他们去京城做客。   程昔要求不高,活人能找到一个是一个,没有活命,就是尸首,也该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临走的时候,他回首望了一眼银白色的世界,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军方来这里清场,上层对将军这个毒瘤不是不想除掉,而是一时半会儿还分不出经历来收拾,他们这下,也算是为民除害。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被搬开,忽然喘过气的感觉,就像是浑浊的空气呼吸久了,忽然到了空气纯净的高处,云里雾里还有些醉氧。   飞机上的时候,程昔靠着座椅仰头闭目,声音含糊地说:“我想小鸡腿。”   “恩。”   “还有小疯子。”   “父亲有赵敏述照顾,我很放心。”   “恩。”许根知道他是在说程添这个养父,其实他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老丈人,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很快到家。”亲情的概念在现代社会中似乎淡泊了许多,但离家久了的人总能体味出异乡异客的漂泊无根,这才醒悟原来家庭的烙印早已深入骨血。   许根扭头再看程昔的时候,他已经慢慢把脑袋滑到许根的肩上,垂着睫毛睡着了。   许根微微动了一下肩头,也闭上眼,听着飞机轰鸣的声音坠入梦乡。   事后,程昔问许根,“是你自己的号码?”   许根摇摇头,“怎么会,说实在的,人在社会上行事走动,离不开关系两个字,我给了他一条线,能不能攀上我们,连成一张网,就看他的个人本事。我知道,你又想来考校我了是不是,你找这个富户去搜人,是看中他见过世面,知道好歹,人心中有畏惧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能够管住嘴不会乱说话。至于你最开始……无非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需要钱,可是更需要一个走更远的机会。”   程昔搂住许根的脖子,修长的身子半挂在许根身上,忽然露出痴态让许根虎躯一震,“根儿越来越聪明了怎么办……”   许根扶墙,“说好不叫这个名字的呢!”   程昔在家里就显得随意很多,卧房里面还是他们走的时候的样子,小鸡腿早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大吼一声冲过来,企图程昔身上未果,兴奋地跟磕了药一样在客厅的沙发上飞速攒动,小爪子挠动沙发表面声音就跟开了电影声效似的还带着“动次打次”的节奏。   后来师兄上门做客的时候,特意说起来,说沈新秋是个大才,他希望可以带着沈新秋去国外学习,还鼓动程昔也继续去欧洲学习艺术。   程昔在家掌勺,大勺一挥,“红尘中人,俗事缠身,就不再做那高雅之士了。”   这一桌菜色香俱全,小疯子作为程昔的忠粉,拿个手机啪啪就把菜色都拍下来了。   许根托腮问他,“这是做什么?”   小疯子眉目淡淡的,一副方外人士的高深与清冷,哂道:“可以投给杂志社。”   程昔脚下一崴,幸好这几年还没有围脖,要是有了小疯子是不是还要艾特舌尖上的中国啊!!   师兄在一旁看他们几个凑一块很是热闹。   程昔又说起刚才的话题,他反倒是对沈新秋在艺术这了路上寄以厚望,孩子条件好,又有兴趣,何乐而不为。他   眼神瞬间亮闪闪地看着小疯子,“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师兄去闯荡闯荡。”   小疯子答应的很干脆,声音听着软糯可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倒是铿锵有力,“好,程昔哥,拳拳盛意,不敢辜负。”   一桌人哄堂大笑,“好,好,小疯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程昔向师兄举杯,“沈新秋就交给你了,他入了我家的门,就跟我半个弟弟一样,虽然鸡飞狗跳的事情弄出来不少,但是回想起来,还都是些惹人发笑的开心事。”   许根等人都走了才跟程昔说:“你是不是对沈新秋太上心了一点。”   程昔用了论语里面的一句话来解释,“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沈新秋孤苦伶仃,也是我们把他从乡下带回来,我们两个的成长经历充满遗憾,但是不管怎么样,小疯子可以多两个选择,我就算是杠杠的有良心啦。”   是,他许根也就是看上这样的程昔,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所以看起来好诱人!   师兄一口应承,也没想到,大家再见,都是许多年后的事情,那时候沈新秋也功成名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从国外捧得国际大奖,除了西乐,国粹戏曲也没有丢下,俨然是名师高徒,前途无量。   后来访谈的时候,小疯子也多次感慨和程昔与许根这一份人生转折的际遇。   许根那边,他自然是带领自己的公司团队在市场上拼杀出一份自己的功绩,属于许家的东西,他没有动,许家姐姐有时候会来,但是两家人来往不算密切。   程昔没有想众人猜的那样,既没有搞艺术,也没有做商人,而是赞助了一个孤儿院,兼任青少年艺术学院的副校长,专门针对经济条件或者身体条件不足的儿童,给他们提供一个能够学习一技之长的机会。   按照程昔的说法是,有时候,人生,就是差一个机会。   好在,他这辈子没有错过。   说到熟人,邵文钊和李意风不得不提上一句,有一次路上程昔和许根去超市的时候,在路边等红灯,正好一辆车擦肩而过,车主似乎注意到他们两个就把车靠边停下来,车窗摇下来一看,邵文钊探出头打招呼,副驾驶上李意风也挂着笑。   回来之后其实程昔跟李意风通过电话,李意风自己说跟在邵文钊身边不错,程昔也没咀嚼这个不错就是说感情发酵的不错,还是物质条件和虚荣心得到了巨大满足。   程昔不想拆人姻缘,他十分识趣地从此没再与他们两个联系过,就连擦肩而过都没有,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别人的日子怎么过,都是别人的选择,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总之现在看这两人还真是挺般配,邵文钊在程彬的事情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起到了什么作用,程昔心里清楚的很,邵文钊是个出色的投机者,他向来对事不对人,能够在复杂的关系里面明哲保身还趁机捞上一把是他的本事,只是唯一的遗憾是,在他程昔和程彬的豪赌之中,邵文钊没有能够选择程昔。   不过天下哪有事事完美的。   “邵总。”   “去超市的?”邵文钊问。   “买点菜。”许根笑答。   红灯跳转,程昔说:“邵总,绿灯我们先走了,下回联系。”   “好,再会。”邵文钊一轰油门走了。   邵文钊的确优秀,就可惜在感情上太过理智,也许李意风正好填补了他这个空缺,李意风是个有小聪明的人,过好生活足够了。   许根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回到家里洗洗刷刷就化身狼豺虎豹狼心狗肺狼吞虎咽滚床单啪啪啪,程昔趴在床上在抽屉里找套子,嘴巴里还叼着个什么东西。   程昔用牙撕开套子,很无语地问为什么是草莓味的,最近草莓味的在各类作品当中出镜率是不是有点高啊……=皿=   许根缓缓把程昔压在身子底下,带着薄荷牙膏气息的舌头裹住程昔的耳垂轻吮,暖气在程昔的耳边乱窜,“超市促销,柜台阿姨倾情推荐呀。”   程昔呸了一声,无耻小儿,你告诉老子哪个区哪条街哪个超市的阿姨会给你强力推荐草莓味!!!!   许根把程昔的头碰着转向一扇打开的全身镜,镜子里程昔衣衫半褪,健美的身体就像是个皮毛光滑富有魅力的小豹子,想要蹂躏,征服。   两人的胸膛相贴,能够清楚听见对方的心跳。   于是在窗外明媚的阳光里,在和煦的暖风里,在浓郁的麝香气味里,两人的生命获得了大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梁羽生先生,创造了生命大和谐这样美好的句式!   卧槽啊终于完结了感动哭了!   专栏求包养哟~~~可以随时关注动态,开新文会有提示,戳下图穿越: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