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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娱乐
　　作者：睡觉会变白
　　内容简介：
　　毁灭吧，累了！


第一章 庄周
　　庄周已经躺平，且在吹着牛逼：
　　“以前叫包装，现在叫人设，如今这社会，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人设。
　　明星靠呆萌蠢贱赚流量，资本靠吆喝爱国赚风评……西方已经玩崩了，从上到下一锅粥，我要是过去，起码也能混个州长当！”
　　“怎么说？”
　　“比如我……我是男的吧？”
　　“嗯，怎么？”
　　“但实际上我是个心理跨性别者，你得把我当女的看。”
　　“那你怎么还穿男装？”
　　“我异装癖！”
　　“那你怎么还有女朋友？”
　　他拍拍胸脯，道：“我还是个男的，还穿男装，还交女朋友，什么都没变但叠加了三层BUFF，这就叫因势利导、民意代表。”
　　“哇！”
　　几个小伙伴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捏脚的技师听不懂，也很给面子的表示仰慕。
　　洒洒水啦！
　　庄周吹完牛逼，翻个身，摸出手机开始刷抖音。
　　他以前不玩抖音的，工作需要才下载了一个，虽然现在不工作了，习惯却保留下来，真的能打发时间。
　　正刷着，另几人捏完脚，招呼道：“老庄，上楼啊？”
　　“我不去了，一会回去。”
　　“别啊，晚上还有活动呢！”
　　“真有事，相亲的约看电影，你们去吧。”
　　“靠，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英年早婚啊！”
　　几人都是庄周的狐朋狗友，小有家财，游手好闲，都有一个共同点：学习不好，又不想去大城市打拼，甘愿留在家乡生活。
　　庄周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但打死不承认和他们一样。
　　他在京城念的大学，传媒专业，听说老师姓许。
　　毕业后进了一家网络公司当策划，专门给那些明星、影视剧、企业等做营销和公关的。不是水军，是在水军的上游。
　　这种活，越干越没良心。他混了几年赶上老爸老妈离婚，留给自己三套房子、一个生鲜超市，遂辞职回乡。
　　他认真想过，如果事业顺风顺水，大概30岁就会攒够首付，在河北边上买一套房，每月苦逼的还贷款，被相亲角的大妈嘲讽，牟足了劲才能结婚，生了只十二脚吞金兽，为学区发愁，和老婆吵架，一晃人到中年，没头发，最大的愿望就是这月多买一包烟……
　　想想就太刺激了！
　　在家乡，可以躺成咸鱼。
　　所以庄周又躺了好一会，才爬起来闪人。
　　到楼下不用结账，外面哗哗哗大雨倾盆，从白天一直下到现在，把夏天的暑气冲散不少。他猫着腰，一溜小跑钻进自己车里。
　　车子不贵，落地十几万的SUV。
　　晚上六点，正是晚高峰，但在这座小县城畅通无阻，水雾茫茫。车子冲破雨幕，碾过湿漉漉的街道和两侧霓虹，车内的潮气已被呼吸焐热。
　　他当然没有去相亲，而是往家返，停在了一座老小区外面。
　　一楼门市，挂着牌子：万兴生鲜！
　　超市200平左右，不用交房租，辐射周边多座住宅区，每天的流水相当不错。
　　两个售货员小姑娘正在聊天，估摸又白赚了0.0000001爽，见了老板非常尴尬，想装作忙工作，却不知忙什么。
　　“行了，我又不是什么资本家。”
　　庄周转了一圈，问：“熟食卖的怎么样？”
　　“鸡架、香肠、猪耳朵都可以，烧鸡买的少。”
　　“豆腐呢？”
　　“豆腐行的，每天一板刚好。”
　　“烧鸡以后不用上了，今儿下大雨顾客少，提前一小时下班。”
　　“谢谢老板！”
　　庄周的一套房子就在本小区，另两套在城东，平时在这边住。
　　他转了转超市，又跑到马路对面，进门就喊：“大份板面，加个鸡蛋多放辣！”
　　“好嘞！”
　　四张桌的小铺，水气和烟火味混在一起，酝酿出一种奇妙的安全感。邻桌坐着几个老哥，一人一碗面，一盘凉菜，一盘拌鸡架，几瓶啤酒吵吵嚷嚷。
　　墙上贴着大红纸，写着“板面的由来”。
　　大概与那位桃园结义的张飞相关，张将军嫌弃面条太软，咬着没劲，厨子便反复研制，研究出这种“板面条”。张飞吃后哈哈大笑，连声叫好云云……
　　庄周喜欢看这种东西。
　　中国五千年，美食太多，名人也太多，几乎能给每一道菜都搭配一个名人，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不多时板面上桌，面条劲道，几根青菜几块肉，一只鸡蛋窝在里面，汤水浮着辣子的红油。
　　这里是他的常驻食堂，每礼拜要吃三四次。他一边吃着，一边刷微博热搜，只见排名前十的有一条新闻：
　　#AI换脸#
　　“今有小鲜肉1亿AI换脸！”
　　“娱乐圈太神奇了！这就是顶流的实力嘛？爱了爱了！”
　　“AI换脸？那不是国产区才能看的嘛？”
　　“楼上私聊！”
　　作为一名专业吃瓜的猹，他反应平平。
　　AI换脸不新鲜，像某网剧，里面有个角色全被AI换脸，那叫一惨不忍睹！
　　面部扭曲，表情生硬，还有忽明忽暗的色块……
　　再如《XX时代》也是AI换脸。
　　“反正他们拍戏都是替身，台词都是配音，明星出张脸就OK。只不过以前是抠图，现在是换脸，技术升级了，说不定再过几年，真人化的虚拟明星就出现了！”
　　庄周发了条评论，端起碗，连汤带水吃一干净。
　　“老板结账！”
　　吃完出来，雨好像更大了，还特么打雷。
　　深一脚浅一脚的躲着水坑，小跑着上楼，洗洗涮涮，换了内衣裤，瘫在床上刷手机到深夜，算结束了咸鱼的一天。
　　平时睡觉，他习惯设置开关机时间，然后用手机放白噪音。
　　白噪音，有点像雨，像风，能营造出适合睡眠的自然气氛。当然今天不用，天然的大雨声中，他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隆隆”滚雷，屋子震动起来，墙壁地板也在颤，一股名叫“量子力学”的神秘力量在室内乱窜。
　　庄周迷迷糊糊，似梦非梦。
　　这一觉就到了天亮。


第二章 我墙呢
　　庄周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
　　这卧室坐北朝南，床靠东，对着西墙。西墙那边是空的，因为屋子刚好把边。
　　他趿拉着鞋，跑到西墙跟前，瞅了半天又摸了摸，奇道：“怎么感觉这墙动了？我在做梦么？”
　　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对劲。研究半天没头绪，暂且压在心里，洗漱下楼。
　　楼下有“杭州小笼包”早点铺。杭州到底有没有这东西，不清楚，反正北方满大街都是，味道还凑合。
　　一眨眼，两屉包子就下去了。
　　庄周开上自己的小破车，奔80公里外的沈城——这座县叫凌水，是沈城的下辖县。
　　车子进市区，去涌泉路。
　　那边有一个花鸟市场，人气极旺，进门先是两排花市，卖鱼、虫、奇石的也有。他径直往里走，走到头，在花市后面有一栋楼。
　　珍奇楼！
　　号称东北潘家园，一楼是邮币玉石蝈蝈，二楼是民间老物件，三楼是地摊。今天是集，中午就收摊。
　　俗话说：一个中年男人丧失欲望的标志，就是开始鼓捣一些没什么用却很费钱的东西，比如钓鱼、摄影、盘珠子。
　　庄周未到中年，但正在慢慢的丧失欲望。
　　自从他回来继承家业，就给自己找了好多兴趣爱好，没一个能坚持仨月的。最近他又沉迷上一项新鲜玩意，今儿来淘货的。
　　进去人头攒动，喧如鼎沸，一个个地摊整齐排列，中间留出过道。
　　故宫同款的青花瓷随意扔着，初音手办坐在《茅盾选集》上，上海牌的手表，大革命的搪瓷缸子，二手乐器、玩具、青铜钱币、肯德基相机等等应有尽有。
　　庄周逛了逛，停在一个摊子前。
　　老板坐着小马扎，一边盘珠子一边刷抖音，大隐于市之风骨，见有人来，随手递过一只马扎。
　　他垫在屁股底下，扒着箱子开始挑，全是旧磁带、旧CD。
　　《张国荣告别乐坛演唱会》《苏永康－爱一个人好难》《内地乐坛新势力》《情困男人心绝版》《荷东的士高串烧1》《新凤霞评剧》……
　　封皮保存完好，里面还有歌词单，甚至磁带上的贴纸都很完整，看起来很旧，满是那个年代的气息。
　　庄周补过一些课，磁带有使用年限的，一盘八九十年代的磁带到现在还能放，不是说不可能，但一定要精心保存。
　　他不觉得摊主有这份心，应该都是用空白带自己录的。
　　“这还能放么？”
　　老板瞄了一眼，没言语。庄周又问：“多少钱一盘？”
　　“3毛（30块）！”
　　“5块钱俩。”
　　“最少1毛！”
　　“那算了。”
　　他扭头就走，果然是自己录的，10块钱俩都觉得亏。
　　又转了转，感觉都不咋地，遂从花鸟市场出来。
　　看看时间，他驱车到一家快餐店，里面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半秃男人，俩人一对眼，男人伸出手：“你好你好，老庄是吧？”
　　“对，和你聊的那个，你来的还挺早。”
　　“嗯，在附近上班。”
　　没营养的说了几句，男人捧上一台机器，银色，很多操纵钮，有点像功放机。但不是连音响的，是放磁带的。
　　这东西叫“卡式磁带录音座”，简称卡座。
　　简单说跟录音机差不多，可以放磁带、录磁带，但品质是专业级的。在八九十年代，国外尤其是RB出了一大批卡座，如今都是藏品。
　　“雅马哈K6，原产电压100，原装磁头，磁头很新没有磨损，皮带换过，录放功能都正常……”
　　男人视若珍宝的讲解，可惜庄周完全不懂，他只是在网上看见，还是同城，所以就买了。
　　“2千是吧？”
　　“呃，对！”
　　“磁带带了吗？”
　　男人又拎出一兜磁带，看就能看出来，真的是精心保存，道：“都是原版带，全能放，一盘20。”
　　“20？我听说有卖到上万的呢？”
　　“那些都是港台正版带的稀缺货，或者成套的专辑。我有一张BEYOND签名白片的磁带，当初就花了11000。”
　　嗯，是个有故事的蓝银！
　　庄周点点头，划拉着满桌磁带。
　　“熊天平、无印良品、苏慧伦、江美琪、许美静……好家伙，我要不是热衷点旧文化，都不知道这帮人是谁。”
　　“是啊，现在连孙燕姿都成冷门歌手了。”男人感慨。
　　“哇哦，本多RURU《美丽心情》？会唱这个的就很有共同语言了，哎你听《大风吹》么？”
　　“那特么叫什么玩意儿，音乐裁缝，HE……TUI！”
　　男人鄙视。
　　“哈哈，咱俩就有共同语言！”
　　庄周张开双臂，把这些磁带往怀里一搂：“我全要了！”
　　噗！
　　男人一秒钟前还觉得此人可交，下一秒却变成了狗大户。他拿来30盒磁带，就是600，加上卡座是2600。
　　对很多人不算什么，同样，对很多人却可能是救命钱。
　　他反反复复的，给讲一些卡座、磁带的保养方法，顺便普及了基本常识。比如啥叫四类带，啥叫金属带，自己如何翻录等等。
　　一块吃了S县，男人坚持请客，庄周没拒绝。
　　……
　　当晚，又下起了雨。
　　锅里烀着地瓜。
　　没啥特别理由，在手机上刷到吃粗粮好，便心血来潮的买了几个地瓜。除了这顿，剩下的估摸会放到生芽。
　　这便是庄周的生活日常，一个26岁的家伙，已经提前退休了。
　　若非是主角，早被人打死！
　　“哗哗哗！”
　　“哗哗哗！”
　　雨点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他向外瞅了瞅，只觉今夏雨勤。
　　入手了新玩具，迫不及待的想摆弄一番。卡座的音频是标准的Line输出，必须经功放放大后，才能驱动音箱。
　　他刚好有惠威的音箱，是上上上次沉迷买的东西。
　　地瓜烀熟，他捡了一个，切几瓣西红柿摆盘，倒半杯红酒，特有仪式感。完了把磁带塞进卡座，还没等按下去。
　　“轰！”
　　“轰隆隆！”
　　滚雷声起，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屋子、墙壁、地板开始震动，那股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又在室内乱窜。
　　这次他没有睡觉，目瞪口呆的看着卧室西墙。
　　那面墙在颤，在坍塌，在破碎，却没有半点砖石粉屑掉下来，仿佛正被一种强大的吸力吸走。而两侧的墙壁也在缓缓向那边延伸，延伸……
　　约莫几秒钟后，整面墙竟然消失不见。
　　庄周心痛！
　　我墙呢？我那么大一面雪白雪白还挺厚实的墙呢！！！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墙壁消失，后面不是黑洞，也不是小区空地，居然又出现了一间卧室。
　　也就是说，两间卧室莫名连在了一起，不同风格的天花板、地板强行拼接，颜色分明，两侧墙壁还有凸起，仿佛形成了一个大门框。
　　而在对面的屋子里，站着个女孩子，同样目瞪口呆。


第三章 原来你是我的master
　　多年以后，庄周在粘人出装的时候，准会想起自己变成球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
　　对面的屋子很破。
　　像是一个室内垃圾站，被各种各样说不上来的破烂堆满，唯一富余点的地方是一张单人床，床边有张方桌，桌上也是乱七八糟。
　　女孩子十六七岁，身形娇小，穿着一条破灯芯绒裤子，看不出颜色的衬衫，一件男款的超大旧外套。
　　半长头发，刘海很乱，小圆脸，眼神算不得安分，像只暴躁的小动物。
　　她就真的暴躁起来，对着庄周喊叫。
　　“你谁啊？”
　　“你谁啊？”
　　“这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你别过来！”
　　“我没过去！”
　　“你别过来啊！”
　　“我真没过去啊！”
　　“啊啊啊！”
　　她紧张到极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古怪的小球，一颗蓝色，一颗红色，用力丢了过来。
　　庄周：？？？
　　你向我扔俩球干什么？你是甄姬还是安琪拉？
　　只见那蓝球先砸在地上，弹至半空，宛如一颗饱满多汁的果实砰的炸开，喷出一股黏糊糊的蓝色液体，哗！
　　他顿觉像被一只史莱姆射了个痛快。
　　紧跟着红球又到，也突然爆开，变成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其吞掉，只露出一颗头。气泡内如泳池，他双脚离地，轻飘飘没有重心，咕噜咕噜滚在床上。
　　“……”
　　这几下兔滚鹰翻，瞬息万变，庄周已经成了庄球。
　　“你特娘神经病啊？放开我！”
　　“为什么放了你，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
　　“咱俩都说普通话，应该有基本的信任行嘛？”
　　“行啊，现在我就很信任！”
　　女孩见其动不了，暗松了口气，谨慎的没越过分界线，只问：“你知道些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哼！
　　他费劲的把头拧过一边，保持倔强。
　　“你说我就放了你。”
　　“你放了我我就说。”
　　“喂！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无意义的倔强是不可取的，灵活变通才是真理，他想了想，问：“昨天你那边下没下雨？”
　　“下了。”
　　“半夜有没有古怪？”
　　“好像有啊。”
　　“今天下了么？”
　　“下了。”
　　“那就对了！”
　　他从床的这一边，滚到了另一边，严肃道：“以我多年看大片的经验，这应该是量子力学导致的时空纠缠。你家外面什么情况，你住平房还是楼房？”
　　“啊！”
　　女孩急慌慌跑到门口，又急慌慌的跑回来：“外面什么都没变，只有内部格局变了！”
　　“果然是量子力学！我们的卧室在时空中重叠了，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不如你放我出来，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再说我变成一个人头气球不要面子的嘛！”
　　“哈！”
　　女孩忍不住一乐，过去在气泡上摸到一个开关，嗤的一声泄了气，庄球又变回了庄周。
　　他一摸自己身上，好家伙，蓝精灵。那液体不晓得是啥，不痛不痒就是黏。正想去卫生间洗洗，走到自己卧室门口，伸手拉门，一拉，再拉，使劲拉。
　　“轰隆隆！”
　　房子突然开始震颤，而且是两间卧室都在颤，这次可有墙皮碎屑掉落，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停停停！”
　　俩人都吓一跳，女孩奇道：“你怎么打不开？”
　　“我哪知道？没道理啊！”
　　庄周吓住了，拼命的去尝试，可惜连窗户都打不开，又攥拳头猛砸，用脚踢打，咣咣作响。而这屋子震颤的也开心，瞬间变危房。
　　“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我冷静个屁啊，我出不去了！”
　　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慌过，甚至带点恐惧，在屋里走来走去，挥舞着手臂，不时又去拽一下门。
　　“……”
　　女孩盯着，手里又攥着一颗红色小球，生怕对方有什么过激举动。但他转了十几圈，发现事实无法改变，忽然安静下来。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且奇妙。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们两个的卧室相连了。”
　　“嗯。”
　　“但我出不去，你能出去。”
　　“然后呢？”
　　“等于我来到了你的世界，只是还保留着一点小小的领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姐，您一定得收留我啊！”
　　庄周活人变脸，哭戚戚惨兮兮，一如年初基金被套牢的样子：“我现在没得吃，没得喝，连厕所都上不了，您要是不帮我，我真就死了！”
　　女孩很为难，瞧他的德行又实在可怜，纠结道：“你，你……”
　　“我肯定不是坏人，您不有小球么，尽管扔尽管扔，来再扔一个！”
　　大丈夫能屈能伸！
　　“算了，你目前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
　　“目前是什么意思？”
　　“你没什么攻击性。”
　　呵呵！
　　庄周认为自己应该高兴。
　　而女孩顿了顿，抹身跑出去，搬进来一把短梯子，然后还有别的工具，站梯子上开始给两边墙壁打孔，架上一根横梁，要挂窗帘的样子。
　　“您是搞装修的么，好厉害！”
　　这货浮夸的捧场，此时此刻，就算她放个屁都是香的，道：“我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老庄，26岁。”
　　“我叫阿沅，17岁。”
　　“好名字！”
　　他一翘大拇指，道：“刚才我说量子力学什么的，听听就得，真正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估摸着，咱俩可能是平行世界。”
　　“为什么？”
　　“我这边可没有人头气球，我在2021年的沈城。”
　　“2021？”
　　阿沅懵逼，道：“我在2049的天海。”
　　卧～槽？
　　还真是平行世界！
　　她嗖地跳下梯子，搬来一张矮桌和两只塑料板凳，放在分界线处，小手一伸：“坐！”
　　“谢谢！”
　　庄周一屁股坐下，凳子矮，腿长，支棱开像只人形蜘蛛。
　　“你那边是什么样的？”阿沅的眼睛又黑又亮，脸上满是好奇。
　　“很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那你是做什么的？”
　　“以前弄弄传媒，现在开家小店，您呢？”
　　“我……”
　　阿沅忽然有点难为情，她穿着男款的大外套，费劲的把袖子撸上去一截，从兜里摸出一个，呃，钱包？
　　然后左一下右一下，钱包展开，变成了一个小平板似的折叠触控手机。屏幕光滑无痕，看着也很结实。
　　她又点了几下，刷！
　　在屏幕上立起一个全息投影，还是张名片，上写：“回收旧货、旧电脑、旧手机、旧家电巴拉巴拉，童叟无欺，上门收货。”
　　哦，收废品的！
　　庄周嘴上可不敢说，也摸出自己的手机：“不愧是2049年，折叠手机我这边也有，但一直解决不了折痕和屏幕韧度的问题。大部分人都用我这……种……网！网！”
　　他突然叫起来。
　　“什么网？”
　　“我有网，我能连我那边的网！哎，等会等会！”
　　庄周平缓激动的心情，迅速梳理了一遍：我出不去门，但是还能联网……
　　咝！
　　他搞明白了：原来我是你的老爷爷，你是我的master！


第四章 奇妙夜
　　当明白这点时，原本丧气的心脏又开始沸腾。
　　此刻，窗帘已经挂上，拉到一边。
　　其实就是块破布，上、左、右都有富余，只能遮住最重要的中间位置。庄周心里很嫌弃，自己也需要隐私的！
　　他伏案疾书，写了“和平共处原则”几个字，道：“以后就要做邻居了，基本条款确定一下。首先……”
　　“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收留你了？”
　　“从你挂窗帘的时候。”
　　嘁！
　　阿沅小脸有点挂不住，而且对方的态度大变，仿佛有了底气。她比较不爽，冷声道：“我提醒你，我可以报警的，警察来了看你怎么办？”
　　“我没办法，但你看起来又不傻，肯定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遇，你想送给别人么？”
　　“……”
　　她沉默。
　　“首先，我的地方虽小，却是地球75亿同胞之代表，外交无小事，我要求给我绝对的尊重和自治权，同样我也会尊重你。”
　　庄周继续道：“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对方领地，卫生间除外。其次，隐私很重要，不得随便窥视对方生活。”
　　“我，我，我窥视你？”
　　阿沅想揍他。
　　“我想了这两点，你还有补充么？”
　　“哼！我可不养白吃饭的！”
　　“那就第三点，你提供我三餐和基本保障，我想办法帮你赚钱。”
　　“你一个2021的帮我赚钱？”
　　“这个过后再说，你要是同意就签字吧。”
　　他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像模像样的推过去，她无语，却也签了字，【和平共处原则】成立！
　　阿沅对他实在是好奇，巴拉巴拉开始问：“你这种情况，家人朋友那边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我辞职了，在家乡，父母离婚。”
　　“那你的店呢？”
　　“跟我妈说出去旅游，或者干脆回京城工作，先让她看着，能糊弄一时是一时吧。你呢，你这边没麻烦么？”
　　“我只有一个爷爷，已经过世了。”
　　“哦，节哀。”
　　庄周不好说什么，岔开话题问：“你那个手机很棒啊，大概是什么科技水准？”
　　“我这是老款的，功能少，最新款都是MR（混合现实）了。”
　　“MR？”
　　“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
　　他不明觉厉，道：“那5G、6G有没有？”
　　“有。”
　　“刹车不失灵的自动驾驶新能源汽车？”
　　“有。”
　　“百分百真实度的虚拟现实游戏？”
　　“有啊，但还做不到百分百。”
　　“太好了！”
　　庄周一拍大腿，兴奋道：“你要是能帮我，我舍身相报，来套光刻机研发资料！”
　　“……”
　　阿沅翻白眼。
　　“硅片也行啊，要不EDA（电子设计自动化）？最好是全套的5G应用技术！”
　　“你看我，看我！”
　　她指着自己的小圆脸：“你觉得我像有嘛？再说谁会把核心技术放网上？你太不靠谱了！”
　　“我只是一颗红心向祖国，你这边简直是宝藏！”
　　强国梦的咸鱼庄周长吁短叹。
　　“咕咕……咕咕！”
　　正说着，忽听到一阵怪响，他目光转了转，落到她的肚子上。
　　“咕咕……咕！”
　　紧跟着，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叫，他想起被抛在脑后的地瓜，连忙端过来。西红柿摆盘还在，外加一瓶红酒。
　　“你也出一份啊，这点不够吃。”
　　阿沅抿抿嘴，去拿了两个馒头，一些稀饭和咸菜，以及一个大搪瓷缸子，里面冲了奶粉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营养剂。”
　　“你这边粮食不足？”
　　“打仗前就减产了，现在……”
　　“你等会，打仗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源、生态各种危机啊，各国乱七八糟的争斗，持续了五六年。现在好多了，我的国家一直在恢复生态，培育高产作物和研发营养剂。
　　这个营养剂是冲的，还有丸子形的，社区每个月都会发给我们，以前还发粮票呢。”
　　“啥？”
　　“粮票！”
　　阿沅怕他不懂，解释道：“一种购买凭证，每人每月买的粮食都是有数的，不过取消好多年了。”
　　牛啊！
　　庄周忽然体会到一种人类的轮回感。
　　……
　　晚饭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
　　阿沅却吃得满足，眼睛眯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甚至还想喝一杯，但得知这是（红）酒时，谨慎的拒绝掉。
　　营养剂的味道像很淡的牛奶，干巴巴微甜。
　　饭后，她大方的给倒了热水，一人一个小板凳，继续聊天。
　　庄周对那个搪瓷缸子感兴趣，问：“你这边也有这东西？”
　　“我爷爷的。”
　　“老人家走几年了？”
　　“不久前，才60多岁。”
　　60多岁？
　　庄周算了一下，哦，80后。
　　“我简单说说我那边吧。我的世界大抵和平，国际形势复杂，疫情还在继续。我的国家很强大，国民内卷，房价吓死人，头发秃了没法治，年轻人不想结婚，大部分人活的很辛苦。”
　　“那你怎么游手好闲的？”
　　“这也能看出来？”
　　“很明显哦。”
　　“我只是运气好，父母挣下的家业，我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无所事事，到处瞎玩，哎对了！”
　　庄周想起同样被抛在脑后的卡座，看磁带还在里面，道：“这是我今天买的，还没听。”
　　“歌么？”
　　“嗯。”
　　他按下开关。
　　“沙沙……沙沙……”
　　磁带转动，带着独特的底噪声，有点像风，像水流动，像小时看电视看到睡着了，屏幕上出现的雪花。
　　前奏响起，一把好温柔的嗓子：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哦，是这首。
　　他是95年生人，但极爱老歌、老电影。
　　起初是受父母的熏陶，后来审美观形成，又主动去了解。特别是他的工作，成天吹那些垃圾玩意，反倒形成了一种逆反心理，就更加喜欢。
　　卖他磁带的男人说过，磁带是模拟音，CD、MP3什么的都是数字音。模拟音的音质虽然不行，但音色要柔、要暖，数字音发硬，听久了累耳朵。
　　觉得很玄妙，音色还分暖、硬？
　　可此刻听来，不知是设备的功效，还是演唱者的风情，亦或是这个奇妙的夜晚，的确有一股无形的柔软摩挲着耳鼓，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著夜来香……”
　　阿沅面露惊奇，似乎极少听这种风格的歌曲，但很快被吸引，托着脸蛋，一晃一晃的。
　　卧室的灯光很暖，雨依然在下。


第五章 软饭男
　　一曲终了，她拍手：“真好听，谁唱的？”
　　“邓丽君。”
　　“你那边的歌手？”
　　“去世20多年了，但经典永恒。哎，你那边有什么明星？”
　　“我这边娱乐产业可发达了，基本全是虚拟明星。”
　　“哈？”
　　“就是虚拟明星啊！流行二十年了，真人演员、歌手只能活跃在话剧、歌剧、晚会舞台上。大家都暗地猜测，这里肯定有政府推波助澜。”
　　“为什么？”
　　“真人明星不事生产，没文化，浪费资源，偏偏赚的又多，天生是公众焦点，容易和资本勾结，影响群众，臭鱼烂虾，带动各种不良风气。”
　　这番话，像是思想政治课教的，阿沅背的很熟：“但虚拟明星就不一样了，长得好，业务能力强，性格完美不塌房，还能教导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庄周啪啪鼓掌。
　　妙啊！
　　不过阿沅又道：“这些都是大生产时期的事了，那会刚恢复和平，管的很严。现在条件好了，也都放开了。
　　早期的虚拟明星都很完美，后来观众看腻了，于是就变得乱七八糟。团队会给虚拟明星立各种人设，各种路线，他们之间也会传八卦，抢资源，甚至谈恋爱结婚。
　　现在技术很完善，如果有团队的话，从策划到上线只要几个月。如果个人制造，几天就可以了。所以每天诞生成千上万个虚拟明星，没几个能活下来。
　　观众也不在意，这个不喜欢还有下一个。就像，就像你说的那个词？”
　　“内卷？”
　　“对，相当内卷！”
　　有意思！
　　庄周琢磨了一下，问：“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作品和成本！高质量的作品稀缺，制造虚拟明星的成本低廉从而导致数量过多，这是基本矛盾。真人明星也一样，没有作品，那怎么保持热度？歪门邪道呗！”
　　随着自己的说法，一个念头在脑中慢慢浮现。
　　他翻出一个U盘，用自己电脑随便拷了个视频，道：“能用么？”
　　“哇，我还第一次见品相这么好的古董。”
　　“妹妹，这是我新买的！”
　　“差不多，我懂你的意思。”
　　阿沅从那堆破烂里翻找，翻出一个跟现在的笔记本差不多的电脑，以及一个刷卡机似的转换器，操作一番，点头道：“嗯，可以用！”
　　“那就好！”
　　二人用自己的设备，可以连自己的网，中间还得转换一下。
　　数据交换成功，庄周十分开心，跟着却慢慢猫起腰，两只手夹在腿中间，略显扭捏：“我想上厕所。”
　　“什么？”
　　“我想上厕所！”
　　“上就上，你喊什么？”
　　阿沅露出嫌弃的表情，起身打开卧室门。
　　庄周莫名有点紧张，站在门口抬脚，小心的迈过去，并无异常，自己果然能到这边来。
　　卧室外面不是客厅，而是一个简陋的厨房，留出一扇小门，便是狭窄的卫生间。里面马桶、盥洗池倒没什么。
　　“怎么有点像筒子楼？但比筒子楼高级一些……”
　　他边打量边喊：“你进去，不许偷看！”
　　“我又不是变态，你再胡说我打你了！”
　　阿沅从兜里摸出一颗红色小球，使劲挥了挥。
　　“那到底是啥东西？”
　　“最早是一种玩具，后来更新换代，变成防身武器了。”
　　行吧！
　　他方便完，回到卧室，道：“刚才看了下手机，在厕所里没有网，进来就有了。这两间卧室果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行了，天也不早了，睡觉。”
　　“睡觉？”她几乎就要把球扔出去。
　　“分头睡！分头睡！”
　　……
　　今夜格外漫长。
　　睡个屁啊！谁能睡着？
　　窗帘已经拉上，下面还摆着矮桌，桌上贴着【和平共处原则】。
　　那边没动静的，女孩不知在干什么。庄周则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稍微一翻身，光影就会印在帘子上。
　　他似乎都能听到那边的呼吸。
　　这种感觉蛮怪的，真实又虚幻，相近又遥远，彼此陌生，却莫名其妙的处在同一屋檐下……
　　躺了半天，他索性给老妈发了信息，大意是自己要去横店，短期内回不来。
　　隔了好一会，那边不知在喝酒，还是在打麻将，回了仨字：“知道了！”
　　“唉……”
　　爹妈对自己从小放养，不怎么关心，物质上却从未缺过。哪怕离婚了，也留下不错的财产——生鲜超市本来就是老妈的。
　　她晓得自己在横店有朋友。
　　传媒专业涵盖面很广，新闻、营销、产品设计、创作表演都算。他有个哥们叫孟朝阳，毕业后投身影视圈做编剧。
　　当过枪手，给综艺写过台本，给大编剧做过助手，目前是跟组编剧，每天苦逼的给那些流量改台词。
　　太长的说不来，生僻字不认得，还有加戏的，你加戏了别人就得删戏……这都是跟组编剧的活。
　　辛苦也就算了，关键看不着钱。老孟半年在写稿，半年在讨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署个名。
　　内卷啊！
　　应届生内卷，娱乐圈更内卷，从2003年电影政策改革到现在，每年光三大艺校就出了多少学生？还有那么多舞蹈的、唱歌的、选秀的、别学校的艺术生抢饭碗。
　　“你们虽然苦逼，可我都特么穿越了啊！”
　　庄周拿着手机，找到大学的几个同学群。这帮人如今各奔东西，都在为生活打拼。
　　群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说话，他每个群发了200块红包。很快啊！一个个像钻出洞找食的地鼠，陆续冒头：
　　“我说谁这么大气，原来是庄总！”
　　“庄总开分店了么，这么有兴致？”
　　“你还别说，我手里这只橘子可能就是从庄总超市空运过来的。”
　　“庄总赶紧变成资本家吧，包养全校美滋滋！”
　　“一帮孙子！”
　　庄周敲了一句，群里嘻嘻哈哈了一阵，恢复冷清。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
　　……
　　阿沅一直捏着小球，盯着那边的情况，就觉一道破光晃来晃去，让人心烦。
　　她才17岁，遇过这种事怎么能不紧张？可紧张的同时，又像独自发现了一个藏宝洞窟，有点跃跃欲试。
　　好在那个叫老庄的没啥攻击力。
　　哎！
　　她忽地坐起来，想起晚饭时他的饭量，简直气吞山河，于是又发愁：这可怎么养啊？


第六章 新世界
　　雨终于停了。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彰显着今日的好天气。
　　他的脑筋尚未完全苏醒，缓了十几秒钟，忽然跳出一个念头：“哦，我家没了！我还多了一个master！”
　　随即便是尿意汹涌。
　　他昨晚就没脱衣服，穿着背心大裤衩睡的，见破布还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道：“早啊，你起来了么？”
　　“早！”
　　阿沅明显不适应有人问候，愣了愣才回了一声，随手拉开帘子。
　　还穿着那套破衣破裤，头发湿漉漉的，脸蛋上沾满水气，好像刚洗完，黑亮的眼睛里有露珠滚动。
　　“我借下卫生间。”
　　“麻烦！”
　　嘴上说着，还是让过身。
　　庄周连毛巾、牙具都没有，胡乱抹了把脸，出来见早饭已经摆上桌，依旧稀饭咸菜。
　　“今天不吃营养剂？”
　　“隔几天才吃的，而且我领的是一人份，现在多了个你！”
　　“别小气，我很快帮你赚回来。”
　　“吹牛！”
　　他再度干了三碗饭，让阿沅阵阵肉痛，随手点了下手机，道：“早间新闻！”
　　“好的。”
　　全息投影又出来了，播放着一条条新闻。
　　“霓虹再度爆发游行示威活动，抗议政府削减氚水饮料的供应配额。游行遭到了警方镇压，现场冲突激烈，我们看到一位年轻人他的一颗头被催泪瓦斯呛的涕泪横流，另一颗头仍在大声斥责……”
　　“西大陆中部的几个国家一致决定，今年将同时进行总统大选，这些候选人皆称：自己的国家才是继承灯塔自由精神之正统！”
　　“殑伽河的浮尸已经堆积如山，50年间政府一直在做缓慢的疏通工作。就在今天当地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些浮尸，站起来了！！！”
　　“哈哈哈！”
　　庄周热血沸腾，捶案大笑。
　　并且亲切！刺激！精神抖擞！
　　突然就不紧张了呢。
　　“至于乐成这样？”
　　“太至于了，你要是在我这边，你也乐。”
　　阿沅不懂，嚼着咸菜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户口，得想办法弄个身份，不是很难。”
　　“为什么不难？”
　　“你26岁，刚好是战后出生的，那会很乱，没爹没娘的孩子太多。现在有政策，专门给战时、战后的黑户上户口。不过你得熟悉熟悉环境，我教你怎么说。”
　　阿沅面授机宜，庄周怀疑：“你确定？”
　　“就这么说，很多人都这样，一会我带你出去转转。”
　　“嗯。”
　　他没拒绝。
　　虽然对陌生的世界也有抵触，但正如自己的名字，一向顺其自然，俗称心大。
　　吃完了饭，阿沅打量一番，脱掉那件超大外套：“你穿上看看。”
　　“哈哈！”
　　她笑得停不下来。
　　庄周此时的造型，拖鞋、大裤衩子、老旧的外套，还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背心。
　　“对了对了，一看就是我们叠楼的人！”
　　她不由分说领着人出门，门锁的严严实实。
　　刚出去，庄周就被震了一下。
　　眼前是一片钢铁蜂巢，像筒子楼，也像香港的屋邨，高耸，密集的吓人。凹字形结构，三面盖楼，空出一面，蜜蜂窝似的小房屋被长长的走廊连接。
　　锅碗瓢盆乱响，香气阵阵。
　　他所在的楼层偏下，视线所及，能看到不少招牌，写着：中医正骨、足疗、理发、服装之类。
　　自家门口也立着灯箱，上写回收旧货、旧电脑巴拉巴拉。
　　“这要是赛博朋克或者九龙城寨多好啊，那我就能机械飞升，或者港娱后宫了……”
　　他嘀嘀咕咕的，阿沅懒得理，介绍道：“这一大片都是叠楼区，纷争年代人口大量集中，无处可住，便产生了这种楼群。
　　恢复和平后，叠楼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地方都有。政府一时安置不了，索性当社区来经营，修建了很多便民设施。”
　　“就是说还有新城喽？”
　　“嗯，坐公交能去。”
　　“你们公交实现无人驾驶了吧？”
　　“不止，还有自动出租车呢，你输入目的地就行了。”
　　二人随意溜达，他看到了一些绿化和健身设施，甚至还有市场、诊所和学校。而当走到一个小广场时，他指着右侧的一栋五层楼：“那是什么？”
　　“社区。”
　　过去一瞧，确实挂着大牌子：天海市希望社区综合服务中心。
　　墙上还刷着老旧的标语：“带头维护稳定，带头重建家乡，促进社会发展，促进社区和谐。”
　　旁边挨着派出所。
　　继续往前逛，忽见一个女人跑过来，喊着：“小沅！”
　　“牛大姐！”
　　女人三十多岁，利落干净，眉眼和蔼，见了庄周奇怪：“这位是？”
　　“我朋友。”
　　“哦，我正想去找你呢，没什么事，就和你聊聊。”
　　牛大姐把她拉到一边，语重心长：“袁师傅没了，大家都很难过，知道你们感情深，就怕你想不开，出点什么事。
　　你看看，这多好啊！多交朋友多活动，很快就能调整过来，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
　　阿沅乖巧，连连点头。
　　聊了一会，牛大姐闪了，庄周在旁边听个清楚，问：“这位谁啊？”
　　“以前的街坊，结婚就搬到老公家了。你没事多转转，帮帮老太太，欺负欺负小孩，过阵子社区就来走访了，你就照我教的说。
　　然后他们会调查，观察你精神有没有问题，几个月户口就能下来。”
　　“嗯嗯！相信你，相信政府！”
　　庄周点头如捣蒜：“这2049年基层工作也没落下啊！”
　　……
　　溜达了一圈，阿沅去收废品了。
　　庄周自己躲在屋里，活像个吃软饭的渣男。
　　将近傍晚，她才咣啷一声踢开门，抱着大箱子进来。头发更乱，脸蛋脏兮兮的，额上满是汗，似乎费了很大的体力。
　　“回来了？”
　　“嗯，这是什么？”
　　阿沅看着像晴天娃娃一样吊在分界线的横梁上的，一只屎黄屎黄的尖叫鸡。
　　“我挂的门铃，你捏一下。”
　　“啊噢～～～～啊噢～～～～～”
　　她捏着尖叫鸡，懵逼又有点好玩，跟着往外拿东西：“我给你买了条毛巾，还有牙具和碗筷。”
　　“谢谢！”
　　真是奶凶奶凶又善良的孩子啊。
　　庄周借了对方的电脑，下午一直在搜索信息。这个世界与地球极为相似，历史文化进程也很暧昧，比如这边没有孔子，却有另一位至圣先贤……
　　他起身帮忙收拾，重新坐下，道：“正好你回来，有个东西不太懂。”
　　说着点击几下，在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男人来。
　　这男人一张帅脸，举止优雅气质娇弱，与真人一模一样，还说话了：“亲爱的殿下，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第七章 虚拟二号
　　“这个，这个……”
　　他看向阿沅，女孩突遭社死场面，脸蛋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最后都气化了，头上呼呼冒白烟。
　　“这就是虚拟人吧，顺便还充当智能助手？”他笑道。
　　“……”
　　她死死捂住脸，脚趾抠地，地板咯吱咯吱响。
　　“不用害羞啊，我比你还中二呢，前几天还在学变形金刚。”
　　庄周好奇的打量男人，说是与真人无差，但细看还是不自然，尤其是皮肤和微表情。随手点了下，显出详细信息：
　　“秦如月，年龄23，身高180，温柔博学，痴情种子，自幼背负着家族诅咒，天生体弱，一个人扛起所有……”
　　这种浓浓的狗血气息影响不了他，但古怪的是，还有一个经验条似的东西，写着2397的字样。
　　“2397是什么意思？”
　　“点赞数。”
　　“点赞？”
　　阿沅放下手，解释道：“每个虚拟明星都有点赞数，数量越多，星级越高，星级越高拿到的资源越好。像歌曲啊，影视啊，广告啊，最红的一年赚几亿呢！”
　　“那你几颗星？”
　　“10万赞才能有一颗星。”
　　这小可怜见的！
　　庄周的咸鱼之心越来越维持不住，问：“虚拟明星是怎么制造的，你能不能演示演示？”
　　“简单啊，用这个。”
　　阿沅接过电脑，噼里啪啦找到一个软件。庄周一瞧，那是一个人形轮廓的黑色图标，名字叫【虚拟一号】。
　　“看着平平无奇。”
　　“你试试就知道了。”
　　她小脑袋猛点：“相信我，好玩的！”
　　庄周瞧她信誓旦旦的德行，便运行看看。
　　双击点开，屏幕顿时漆黑，没有花里胡哨的画面，只显出一行字：“欢迎使用【虚拟一号】，请创建第一个角色！”
　　“请选择性别【男】【女】”
　　“这是游戏么？”他问。
　　“不完全是，它是一种，一种……哎呀，反正就好玩的！”
　　阿沅没文化的样子，词汇量贫乏。
　　庄周耸耸肩，随手选了个女。
　　“请选择基础模板！”
　　屏幕上又给出一张简单的表格，庄周看她，她道：“随便选，可以改，创建之后也能删除。”
　　那就没什么了。
　　“东方人，年轻，黑发黑眼，体型苗条修长，三围初始模板，皮肤初始模板，相貌初始模板……”
　　点击确定，又是一暗。
　　紧接着，仿佛悠远无边的宇宙点亮了第一缕光，一道柔和的线条在屏幕上缓缓划动，先是勾勒出一张简陋的面部轮廓，又迅速变得精致。
　　从平面到立体，从头部到躯干，有了眉眼，有了活气……不多时，一个只穿着内衣裤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
　　不是初音、洛天依那种二次元，而是三维立体的，真人模样的虚拟人！
　　“卧～槽！”
　　……
　　此时此刻，庄周看着这个妹子，相貌平平，身材平平，面无表情如同拍证件照。
　　下面有两个选项：【载入模板】【手动调整】
　　“手动！”
　　转换成一个类似3D建模的页面，右侧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无比繁复的工具栏。
　　他瞄了几眼，立马改成【载入模板】
　　“【都市丽人】【古装美人】【性感尤物】【清纯少女】……”
　　如果说这些还算正常，后面的就很古怪：“【道士】【武者】【军人】【警察】【医生】【教师】【人妻】……”
　　他看向阿沅，惊道：“你居然让我玩H游戏？！”
　　“屁啊，没见识！不过它刚出来的时候确实很黄，那会都不穿衣服的，被官方约谈就整改了。你继续，继续！”
　　庄周顿时有游戏捏脸的感觉，先点了【都市丽人】。妹子形象瞬间转变，变成了一头卷发，踩着高跟鞋，时髦靓丽的白领。
　　无论是毛发的柔细，衣衫的精致，红唇的质感，眼影的调色，都令人惊叹不已。但和那位秦如月一样，看久了就有点不自然。
　　再点【古装美人】。
　　这次是朱钗环佩，轻罗小扇，巧笑倩兮的大家闺秀。
　　庄周弄懂了，问：“能不能自建模板，比如我上传一张照片。”
　　“这个不行，【虚拟二号】可以。”
　　“太好了，你你你帮我弄一下！”
　　他突然亢奋起来，拿过自己的笔记本，飞快下载了几张图片。
　　阿沅却没动，板着脸道：“一号是免费版，智能不高，功能也少。二号是升级版，要付费的，每月100块。”
　　“那有没有三号？”
　　“三号是专业版，每月1000块，一般用来做影视、当歌手、参加比赛的。还能和VR结合在一起，私人订制，就是把你做的虚拟人载入VR，你可以跟他们，嗯，做很多事……”
　　“那还等什么，用三号啊！”庄周一拍大腿。
　　“我只有一万块存款，用什么三号啊？”
　　阿沅也叫：“电费、网费不用交的？没钱了怎么办！”
　　“我帮你赚啊！”
　　“你怎么赚啊？”
　　“哎呀，你先下一个，下一个……”
　　好说歹说，阿沅同意下载【虚拟二号】，抠抠巴巴的付了100块。
　　庄周此时的状态，如同没了孩子又突然找到的可云，兴奋到疯。下载完毕，又让阿沅把一张张图片载入进去。
　　她看着一个个大美女，问：“她们是谁啊？”
　　“这个叫肖蔷。21岁的肖蔷，吊打娱乐圈！”
　　“这叫李佳欣，这叫关芝琳，港岛绝代双骄！”
　　“这是黛玉，这是宝钗，HE……TUI！许渣渣！”
　　将2D图片变为3D，这个技术现在就有。他倒没大惊小怪，但当转换完的人物出现在眼前时，却着着实实的惊悚。
　　没错，是惊悚。
　　水准完爆【虚拟一号】，再没有那种不自然感，就是个真人！谁看都会说，这是个真人！
　　“难怪你们用虚拟明星做主流……”
　　庄周盯着屏幕上的，一个3D的，和真人一模一样的，21岁时的肖蔷，情不自禁的就波动起来。
　　特别还只穿着内衣，那就更波动了，甚至产生了某些危险的想法！
　　你说我要弄个小黄网，将大陆港台日韩欧美的男女明星一网打尽，一人一个专区……这是要404的啊！！！
　　他叹息着，欣赏着那些上世纪的绝代佳人，忽然又发现一个【拼接】功能。
　　于是愈发叹息着，开始骚操作：“青霞的眉毛，之琳的眼，嘉欣的鼻子，祖贤的脸，曼玉的锁骨，子楣的胸……”
　　“哇！”
　　正在忘乎所以，猛地一扭头，对上阿沅毫不遮掩的目光。
　　“呃……”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她摆摆手，脸蛋斜向上扬。


第八章 我如神
　　3个小时后。
　　阿沅嚼着一管牙膏似的零食，小板凳搬过来并肩坐，宛如网瘾少女指指点点：“鼻子，鼻孔太大了！眉毛再细点！”
　　“丹凤眼会不会更好看？”
　　“脖子长点，长脖子漂亮。”
　　好容易搞定，庄周对着屏幕反复端详，摇头道：“还是不行，没感觉。”
　　“我也觉得，重来。”
　　于是把角色删掉，开始捏第八个脸。
　　折腾来折腾去，完美与缺陷总在毫厘之间，明明只要再改一点点就可以，但改过之后反而不美，恢复回来呢，也不觉漂亮了。
　　“别急，我第一个角色花了三天呢，你再套套模板。”
　　“都套过了，总觉得差一点……哎，【道士】好像没有。”
　　庄周随手点开【道士】。
　　角色显现。
　　“这个……”
　　有那么一秒钟，他感觉自己心跳了一下。
　　“我改一下。”
　　他以自己写毕业论文的专注度和精细，一点点给人物描了眉，润红了嘴唇，稍稍挑起几分眼角，又勾勒着脖颈，腰肢，手臂，背线……
　　仿佛有一只神奇的手，在其上下摸索，揉捏，最终成形。
　　“怎么样？”
　　“不错哦！”
　　阿沅也很喜欢，道：“你觉得可以，下一步就选声音。”
　　选声音要容易很多，庄周挑了一个声线，然后是取名。女道士，名字要符合才好，他想了想，敲下三个字：陈瑛宁。
　　最后点击确定，人物终于生成。
　　屏幕上站着一位和真人无差的，20来岁的小道士，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蓝布道袍，白袜云鞋，盘发束髻，插着一支木簪子。小脸纤身，瘦不露骨，一截雪腻的脖子从大襟直领的道袍中露出来，如荷叶秆挺拔。
　　最特别的是眼。
　　目光清澈如水，有隐居深山，不经世事的纯粹；亦有一种极为独特的神气，自然之神韵，修身之气度，眉目之间，见而忘俗。
　　“小道长？”庄周唤道。
　　“我在！”
　　一个娇柔又清冽的声音，似泉水在山涧中跳动。
　　提起八、九十年代的美人，总说各具千秋，风华绝代。
　　提起两千年后的美人，虽然质量急剧下滑，倒也能找到几个代表性，令人印象深刻的。
　　而提起现在的美……现在哪特么还有美人？！
　　老实说，庄周看那些年轻偶像真的分不清谁是谁，男的感觉都差不多，女的感觉也差不多。
　　影视从业者审美的下降，资本无底线的捧人，传媒无良的吹嘘，明星的主动迎合，粉丝的低龄脑残化……将人对人的欣赏圈在“名曰审美自由，实则狗屁不通”的邪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泥塑粉。
　　何谓泥塑？就是“逆苏”，喜欢娘化男偶像，管男偶像叫老婆，各种弱受形象脑补。哪怕偶像身高190，寸头络腮胡，粉丝也要捧脸感叹：
　　“天惹，他柔弱又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但庄周捏出来的这个，是个美人。
　　阿沅也很满意，道：“你载入场景试试。”
　　“这样么？”
　　“对！”
　　他打开场景设置，找到一个【庭院】素材点击载入，画面立时一变，小道长已经身处一个幽静古朴的庭院内。
　　院内有棵古树，一侧是峭壁，下面一方水池。崖壁上薜荔枝蔓，青苔积生，又有一股清泉涌出，泻入池内。
　　树下另有一块大青石，他打开动作设置，选择【盘腿坐】
　　小道长轻身跃上青石，盘膝而坐。
　　“是否预览动态效果？”
　　“是！”
　　刹时间，整个画面活了起来。
　　有了风，山壁上的藤蔓在轻轻摇曳，清泉开始涌动，叮咚作响。光也变得柔和自然，映着幽古的庭院，一个小道长盘膝坐在青石上，造化天成浑然一体……
　　恍惚中，庄周竟觉自己是神，亲手创造了一个生命。
　　而他看着看着，兴奋的神情渐渐淡下来，沉默不语。阿沅催道：“你用不用啊？这最好看了，我都好喜欢。”
　　“……”
　　他犹豫着，道：“我忽然有点害怕。”
　　“啊？”
　　“你可能已经习惯了，但我不是，我怕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啥魔盒？”
　　“我怕释放出魔鬼！”
　　“太夸张了吧？”
　　“不，你不懂我刚才冒出了什么念头，这念头让我心悸，我应该冷静一下。”
　　他索性退出程序。
　　洗了把脸缓缓心情，回到小板凳上，问：“对这些虚拟人，你们有法律保护么？”
　　“当然了，早期有很多变态，用它们搞一些很恶心的东西，或者故意载入别人的脸，放到小黄网上。后来大家抗议，政府就立法了。
　　像我们做的这个，它会自动与警察那边对接，审核检测，如果和某人的脸达到80％相似度，就判定创建失败。
　　不过也有一些小黄网，偷偷摸摸的在运行，收费很贵的……”
　　“嗯？”
　　“嗯？”
　　俩人对视一眼，庄周权当听不懂，问：“你这边物价怎么样，那一万块够活多久？”
　　“我每天吃饭只要十块钱，自己能活一年呢，现在半年都挺不到，你那么能吃！”
　　提起这个，阿沅就生气。
　　“人跟人不一样嘛，我可不习惯节省，像我抽烟只抽华子，喝酒只喝台子，吃肉只吃肘子，黄焖鸡米饭，鱼豆腐说加就加，潇洒快活！”
　　在对方扔球之前，他推过电脑，抢先道：“你帮我找五十首老歌，五十首新歌，二十部老电影，二十部新电影。”
　　“干嘛？”
　　“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娱乐脉络，然后帮你赚钱啊！”
　　其实庄周已经有初步了解，这世界不存在“经济、科技非常发达，唯独文娱产业落后”的奇怪设定。
　　没错，这本身就很奇怪。
　　除非这个国家非常极端，比如军国主义，或者严格限制文娱作品，才会出现此种情况。
　　观众在大浪淘沙之后，才会提升审美情趣。把2021的电影放到几十年前，真就不一定受欢迎。
　　所以庄周一直可怜中青年段的观众，包括自己在内。
　　老年人不管什么好剧烂剧，都是打发时间的，当你看着自己长辈对《娘道》这种垃圾热火朝天时，你说不出什么。
　　低龄的更不管什么好坏，心里只有割割，当你看到粉丝用“祝缉毒警的子女下辈子投胎到XX这种富贵之家，这辈子谁让你爹妈这么伟大呢”，来给父母涉毒的偶像洗白时……
　　你又能说什么呢？
　　“……”
　　庄周看了眼坐在屏幕右下角的小道长，那个念头又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


第九章 社区
　　叠楼区，早晨。
　　社区的老吴和民警杨雪来到6号楼，前往阿沅家里。
　　杨雪入职不久，年轻活泼，道：“吴叔，您说他是不是黑户？”
　　“很有可能，近几年我们帮扶救助工作很有成效，无家可归的大大减少，片区更是清零。他应该从异地过来的，不知怎么和小沅搭上了。”
　　“是啊，我就担心这点，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要有防范之心，但不要开始就当人家是坏人，听群众说他连鞋都没有，只穿着拖鞋，也是可怜。”
　　“可怜归可怜，别像上次那个精神病就行。”
　　“小杨啊，我可要说你几句了……”
　　吴叔一副老基层政工干部的风范，道：“20多年前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亲人不在。现在条件好了，这些旧时代的阵痛我们更应该积极面对，主动解决问题，不要发牢骚。”
　　“是是，您说得对！”
　　……
　　庄周正在上网，用自己的电脑。
　　他在看B站的，关于MetaHuman Creator的演示视频。
　　喜欢玩游戏的朋友，一定知道大名鼎鼎的虚幻引擎。像《绝地求生》《使命召唤》《堡垒之夜》等，都是用虚幻4做的。
　　而在2021年的2月，虚幻引擎放出了一个MetaHuman Creator（元人类创建工具）。
　　该工具就是创建超写实虚拟角色的，将原本需要数周乃至数月的角色开发时间，压缩至几个小时。
　　无论捏脸的模式，还是人物模板，都和【虚拟】系列差不多。但只能达到【虚拟一号】的程度，冷眼一看是真人，细看就不太自然。
　　所以他有了估量：2021最好的技术，约等于2049的老旧款。
　　关掉B站，庄周又拿过阿沅的电脑，继续看她找的老电影。这几天他便如此度过，吃软饭吃的愈发娴熟。
　　“我走了啊！”
　　“嗯，慢走！”
　　早饭后，阿沅穿好鞋子要出去工作，还没等开门，就听外面有人敲，一个男声道：“小沅在么？我是吴叔。”
　　“在在，我给您开门。”
　　“等会，你等会！”
　　庄周蹭的站起来，指指自己的卧室，阿沅也反应过来：“哎呀，那个那个……吴叔叔，您有事么？”
　　“我听说你交了个朋友，今天和小杨来看看，方便么？”
　　“呃，我们，我们正要出门呢，您稍等！”
　　庄周迅速穿上她的大外套，又是一身的“叠楼气质”，趿拉着拖鞋过去。阿沅吞了口口水，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衣着朴素，面容亲切。另有一个高挑白净，扎马尾的女警。
　　“吴叔叔，小雪姐！”
　　阿沅对他们显然很尊敬，庄周顺杆爬，也跟着叫：“吴叔叔好，小雪姐好！”
　　“……”
　　两位皱眉，上下打量，第一印象就很轻浮。
　　“我们刚要出去，边走边说？”
　　“也行。”
　　于是几人下楼，阿沅自动离远，老吴招呼庄周坐在一张长椅上，语调里都充斥着亲切感：“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庄周，26岁。”
　　“哦，26岁。”
　　他一听这年龄，就是黑户重灾区，又问：“你从哪儿来啊？还有亲人么？”
　　“……”
　　“我是社区的救助人员，这位是民警，我们是来帮你的。”
　　“……”
　　老吴见他非常紧张，从包里取出一个东西，道：“别害怕，这个没有伤害，我只是看一下。”
　　说着，用小机器扫描人脸，一瞧显示屏，无信息，的确是黑户。
　　杨雪一直在戒备，此刻更握住了电击枪，她见过不少精神不正常，或性格偏激，有暴力倾向的家伙。
　　但庄周恰好没什么攻击性，他虽然不说话，却很老实，踌躇半天道：
　　“我不记得我生在哪里了，从小就四处流浪，今天跟这个走，明天跟那个走……我前两天过来的，被小沅捡到，小沅很善良，就收留我，我也帮她干活……”
　　老吴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怀疑，道：“小伙子，我是专门负责这块工作的。我们的职责就是帮助你们安家落户，回归社会，所以不用担心。
　　但有些程序还是要走的，我得帮你体检，然后观察一段，调查你的身份信息，希望你配合。”
　　“您是说，我不能住这里了？”
　　“你得暂住救助站，但别担心，观察期因人而定，有的三两天就完事了。”
　　“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行么？”
　　“可以啊，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麻烦您！”
　　于是乎，他和阿沅重新上楼，进屋就攥住人家的手，如被逼相亲一般悲壮：“同志啊，我可照你教的做了，如果我出不来，我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你肯定能出来，你赶紧想想有啥交待的。”
　　“电脑你不用管，手机你先拿着，但不要帮我回消息。你能来探监么？”
　　“能啊！”
　　“那你有空就过来，随时沟通。”
　　庄周走了，阿沅这个小蹄子还特意喊一声：“吴叔叔，他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呐！”
　　妈的，都是戏精。
　　……
　　傍晚，救助站宿舍。
　　上下铺，一屋十几张床，咯吱咯吱乱响。庄周领了一个手环、一个脸盆、洗漱用品，外加一件看不出颜色的T恤、一双旧运动鞋。
　　手环能监控他的行程和身体状况，但他怀疑这还是个防护措施，比如自己做坏事，手环会噼里啪啦放电之类。
　　特么的神奇！
　　我在平行世界被救助！
　　这里有个小食堂，师傅都是兼任的，不香不臭反正管饱。他体完检，刚吃了饭，躺床上翘着腿，依旧不辜负自己的名字。
　　照样随遇而安，没心没肺。
　　“咻……咻……”
　　门外忽传来怪声，一只脑袋贴在小窗户上：“喂，你还活着么？”
　　“死了！”
　　“我来看你啦，但是不能进去，只能和你聊五分钟！”
　　“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因为好好玩啊！今天好多人找你，有约你打台球的，游泳的，洗澡的，还有个卖茶叶的……”
　　“统一回复，我出远门了，短期内不在。”
　　“那借钱的呢？”
　　“谁借钱？”
　　阿沅个子矮，貌似站在什么东西上，扒着小窗户道：“一个叫孟朝阳的，管你借一万。”
　　“没说理由？”
　　“没细说，好像跟的那个组出点事情，要不着钱，手头紧。”
　　“那你打过去吧，密码是……”
　　“你告诉我密码？不怕我把你的钱都花了？”
　　“你能花哪儿去？你买基金赚了我谢谢您！”
　　孟朝阳是他上大学最好的哥们，是个苦逼的跟组编剧，累死累活赚个万八千块，还经常拿不着钱。
　　阿沅探视了五分钟，乐颠颠闪了。
　　对这个孤独自立的小姑娘而言，庄周的出现或许是上天的礼物，新奇刺激。


第十章 中老年之友
　　转眼间，这货在救助站住了三天。
　　他积极主动，配合谈话，懂礼貌，身体健康，刷了一波吴叔叔的好感度。
　　这日早饭时，某无家无业的可疑分子正在喝粥，吴叔叔又露面了。
　　“怎么样，这几天还习惯么？”
　　“挺好的，比我以前强多了，谢谢您关照。”
　　“不客气，你安心在这住着，不用着急，我们正在多方查找，看有没有你的身份信息，或者有无亲朋在世。
　　也不用拘谨，这里每个人都是你的家人，有困难尽管讲。平时要是无聊，就去下下棋、打打球，但不要远走。”
　　“可我不太敢和别人接触，只有您和小沅接受我。”
　　“哎，千万不要多想，觉得被人瞧不起如何如何。当时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远隔两地的，钻山里躲起来的，流浪乞讨的，和亲人失散的，还有孤儿，这不是你们的错。”
　　“……”
　　庄周低下头，自卑的样子，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吴叔叔，我一会能去俱乐部么？”
　　“可以啊，我带你去。”
　　吃了饭，老吴领他出门，来到办公楼后面，有一栋长条形的大屋，正中大门，写着“文化活动中心”。
　　里面分成几间屋子，唱歌跳舞的一拨，棋牌的一拨，看书上网的一拨，打乒乓球的一拨。
　　先到阅览室，一个老头正对着电脑，发出嘿嘿嘿的声音。老吴皱眉，唤道：“钱爷？钱爷？”
　　“原来是小吴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头七十多岁，干瘦，小胡子，相貌猥琐。
　　“您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给年轻人做个榜样，少看这些有伤风化的东西？”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怎么叫有伤风化？”
　　老吴不想辩论，道：“给你带个人来，我们刚救助的小伙子，想来俱乐部转转，你关照一下。小庄，这是钱老师，管文化这块的。”
　　介绍几句，自去忙了。
　　钱爷瞄了他一眼，明显没空搭理：“随便看，不懂的问机器人，别损坏公物就行。”
　　说完，继续看电脑。
　　过了一会没听见动静，也没找着人，扭头吓了一跳，那年轻人正站在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屏幕。
　　屏幕上，一个大洋马正扒掉上衣，露出bra，裹着一对圆鼓鼓、挺翘翘、沉甸甸的奈。偏偏她还腰细颈长，眉眼妩媚，骚的不得了。
　　“这是您做的？”
　　“我亲手做的，没套模板，怎么样？”
　　钱爷一脸的江湖老狗样。
　　“不咋地。”
　　“啥？！！！”
　　钱爷被侮辱，没等发火，庄周道：“这个奈看起来不错，其实很假。
　　奈有四种基本形态，小奈小底座，这种虽小，却挺拔秀丽，俗称笋。大奈小底座，这种往往下坠，记住是下坠！不是下垂，俗称木瓜。
　　小奈大底座，我个人喜欢这种，穿衣显瘦摸来有肉，稳定性又好。大奈大底座，往往是半球，俗称水滴。”
　　“哟！”
　　“而且我觉得嘴唇可以厚一点，但眼神一定要清澈，这叫又纯又欲。”
　　“哟哟！”
　　“白种人不讲究这种瘦感，腰再稍稍丰腴一点，屁股大一点，有道是屁股大过天，快活似神仙……”
　　“哟哟哟！”
　　钱爷连胡子都翘起来，看他就像看亲孙子一样：“坐坐坐，我给你倒点水，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对，让您见笑了。”
　　“不不，你这个听起来就自然，我做的确实假。”
　　废话！我可是照着地球球花——莫妮卡贝鲁奇讲的。
　　钱爷热情许多，问：“那个，小吴说你是被救助人员？”
　　“对。”
　　“来几天了？”
　　“不到一个礼拜，之前在阿沅家，现在救助站，说是观察期。”
　　“哦，阿沅是个好孩子，她肯收留你，你没问题的。而且我也帮你担保，过两天就能出来！”
　　钱爷热血义气，恨不能斩鸡头烧黄纸，当场结拜。
　　他又领着庄周到棋牌区，指着三缺一的一桌道：“这是秦大爷、董大爷、阿宾大爷！”
　　“您好！”
　　“您好！”
　　庄周肃然起敬。
　　“这是我刚交的一个小朋友，叫小庄，带来认识认识。”
　　“好说，孩子瞅着不错。”
　　有钱爷在，他很快跟着混了一圈，在天海市希望社区这个小小的俱乐部里，开始结交第一波人脉。
　　……
　　“麻麻，他拿咱褂子了。”
　　“谁啊？”
　　“逗你弯儿！”
　　“这孩子，好好看着！”
　　“麻麻，他拿裤子。”
　　“谁啊？”
　　“逗你弯儿！”
　　“哈哈哈！”
　　“小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不了不了，我肚子里也没多少货，改天想起来一定说，一定说。”
　　俱乐部有个大舞台，庄周拱拱手，从台上跳下来。底下一帮老头老太太，看他都跟看孙子似的。
　　叠楼区人口的年龄单一，中老年居多，要么就小孩，青年都去XC区工作了。每天在这玩，谁瞅谁都腻烦，冷不丁来个新人，还是年轻后生。
　　嚯，这帮中老年嗨了！
　　他刚下来，就被一大妈拽住：“小庄会跳舞不？”
　　“什么舞？”
　　“就健身休闲的。”
　　“倒是懂点，我怕跳不好。”
　　“哎呀，我们都是瞎跳，来来来露一手，我们跳来跳去都是那几首。”
　　他被拽到跳舞区，好家伙，音乐就放上了。他挑了挑，选了一首跟《酒醉的蝴蝶》风格相近的，回忆自己曾闲得蛋疼学的广场舞。
　　“这个分32步，看好了啊，准备动作，然后第一步……”
　　“稍稍侧身，双手抬上来，向右扭就踢左腿，向左扭就踢右腿。”
　　“然后双手掐腰，脚横着迈开半步，足尖点地……像我这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哎带点小俏皮更好……”
　　“哎哟，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俏皮？”
　　“这话我可不爱听，上年纪怎么了？上年纪就不能有精神追求了？您们得精神焕发，老树生新芽，看这金色的夕阳多么灿烂回煌！”
　　“哈哈哈！”
　　“哎哟哎哟，你这孩子太逗了！”
　　“咋还摆上造型了，这跟谁学的？”
　　跟我赵妈！
　　庄周在俱乐部混了一天，最大的收获居然是口音，没错，就是口音。跟讲普通话一个逻辑，这里也有与天朝相似的方言，只是名字不同。
　　比如天津话不叫天津话，叫津沽。他已经打算下回说《钓鱼》了，《钓鱼》不用天津话说，没味儿。
　　以至于在傍晚，老吴过来时，一堆人围上去打包票。
　　“小庄这孩子不错啊！”
　　“又热心又幽默，还肯陪我们玩。”
　　“是啊是啊，能陪我们这些老家伙玩的差不到哪儿去。”
　　钱爷更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小吴啊，我们文化口正缺人手，我就要他了！”
　　什么鬼？
　　老吴懵逼：“您说什么呢？”
　　“反正你不懂，我们俩才有共同语言，你赶紧把他弄进来。”
　　“不行不行，他审查期还没过，谁晓得是好是坏？再说进社区得考试，哪那么容易？”
　　僵化！
　　不知变通！
　　钱爷吹胡子瞪眼，喜欢奈子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第十一章 文艺复兴
　　“你是回小沅家里，还是到别处住？”
　　“回小沅家。”
　　“哦，小沅可是个好孩子，你要对她不好，全社区的人都不能饶你。”
　　“不不，我们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理解。她自幼没有父母，对成熟男性很依赖，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才把你捡回来。
　　你26，她17，虽然不违法，但这么住着也不太好。这样吧，你那栋楼有间空屋，房主在城里，一直空置。我帮你说说，你先住下，慢慢再找个工作……真要在一起住呢，起码等到她18岁。”
　　得嘞！
　　庄周在救助站待了五天。
　　被注射了一种针剂，主要看他有没有精神问题、疾病或毒瘾之类，然后做心理模型，有无暴力倾向等等。
　　在他走老年人之友的路线下，很快重获自由，但那个手环还戴着，要一直戴到拿身份证为止。据老吴说，大概要几个月至半年。
　　阿沅出去工作了，他便抱着自己领的脸盆毛巾，来到老吴介绍的那间屋子。
　　在七层，进去就一股霉味，家具什么的都有，只是长期无人打扫。庄周苦逼，我在2021好歹三套房、一个生鲜超市，在2049也忒惨了。
　　没办法，整理吧。
　　耗费了一天时间，收拾的差不多，晚上阿沅也来了，进门就乐：“你终于搬出来了！以后你得自力更生，我不用供你饭了！”
　　“想得美，给我把钥匙。”
　　“干嘛？”
　　“去你家上网啊，顶多我晚上回来住。”
　　“你还赖上我了？”
　　“那可是我的卧室，再说我想到办法帮你赚钱了。”
　　一提赚钱，阿沅眼睛bulingbuling放光，俩人又回到她家，庄周打开网上的一个宣传广告，道：“我们去参加这个。”
　　“超新星大赛？你疯了？”
　　“怎么就疯了，第一名有一百万奖金呢！凭我对这个世界的研究，第一名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拿到前十，就有二十万块，不比你捡破烂强？”
　　超新星大赛，是这里非常火爆的一个唱歌比赛，全年龄段覆盖，已经举办十年了，是常规的新人出道舞台。
　　所谓新人，指的是虚拟明星。
　　每年从7月份开始，共五期比赛，8月份结束。每届都有海量的新人参加，大多是一月红，下个月就销声匿迹。
　　阿沅觉得不靠谱，道：“你哪来的信心啊，你让那个小道长去比赛？”
　　“不不，是这位。”
　　庄周用自己手机打开一个视频，里面有个女人在唱歌，阿沅皱眉：“看着也不漂亮，普普通通。”
　　“我们有作品啊，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
　　“优秀作品稀缺和明星太多的矛盾？”
　　“不错！我可是有一个世界的作品在后面支撑！”
　　诚然，庄周选择的这位歌手，外形上比不过那些虚拟明星，但要搞清楚明星和作品的关系。
　　比如王祖贤。
　　如果你没看过她的电影，直接见到真人，不会有额外的感觉，顶多来一句：哇，美女！
　　但如果你看过《倩女幽魂》《青蛇》《东方不败风云再起》，再见到本人，你就会：哇！是老王诶，大美人！
　　为什么新生代明星，让我们记不住？
　　就因为没有这种感觉。
　　当然不是说明星无用，明星和作品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而且庄周深入分析了这里的娱乐发展脉络：从打仗的五六年，到战后恢复秩序的三四年，将近十年的特殊时期。此后科技飞速发展，虚拟明星大放光彩，迅速成为主流。
　　公众疯狂的沉迷到这项技术中，如痴如醉，产业兴盛，浮躁拜金，资本无孔不入，比现实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社会忽略了一个群体，就是经历、成长在战争和战后的这批人，如今已是中老年了。
　　他们不是新生代，他们心中有伤痛，但世界变化太快，没有人去抚慰他们。
　　庄周觉得这些人很像80后、90初。
　　在一个物资条件不算好的时代出生、成长，上大学，工作，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和科技发展，生一个、两个、三个，一晃人到中年，偶有喘息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一眼：
　　这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
　　往年轻靠，被嫌弃；往年老靠，又算年轻，上下不挨着……
　　庄周主打的，就是这部分群体，他们需要抚慰。
　　……
　　“我报名了啊！”
　　“我真报名了啊？”
　　“五十块钱啊！”
　　阿沅抠抠巴巴的又付出五十块，报名了《超新星大赛》的第五期。
　　“你不说今天是第一期比赛么，从哪里看？”
　　“两个版本呢，正常版和VR版，VR要身份认证的，你个黑户用不了。”
　　她摸出一个半新不旧的VR眼镜，和一副配备手指追踪器的手套，还挑挑眉。
　　嘁！
　　庄周只得抱着电脑郁闷，到晚上8点，节目开始。
　　和2021的比赛貌似没啥区别，一个大舞台，底下三个真人评委。
　　一个叫秦朗，词曲作者。一个叫姚书文，音乐制作人。一个是女性，叫韩钰，著名设计师，专门设计虚拟人的。
　　但评委席后面没有观众，只有一面大光幕，上面一排排座位，坐着一个个虚拟人，都是观众的虚拟形象。
　　“阿沅你能听到么，你比个手势，我看看哪个是你！”
　　他拍拍旁边的小姑娘，那VR眼镜大的把她脸都罩住，只露出嘴唇，没回答，右手画了个圆。
　　他盯着屏幕，果然，见某一排的某个小圆脸女孩，伸手画了个圆。
　　场内气氛喧嚣，但庄周总觉诡异，那密密麻麻仿佛无穷尽的虚拟观众……你知道他们是假的，但他们又是真的，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选手。
　　第一位选手登场，刷的一下，裸眼可见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舞台上。
　　“卧槽！非人类也行？”
　　那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憨态可掬的熊！
　　制作者通常不上舞台，隐于幕后，穿戴装备，类似演双簧。当虚拟明星的智能不够时，比如评委问了一个复杂的问题，制作者便可以“灵魂附体”回答。
　　简单介绍几句，这只熊开口唱歌。庄周直接捂耳朵，什么鬼玩意？
　　“咚……duang……duang……”
　　一个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秦朗直接打断：“浪费时间，下一位！”
　　“评委老师！评委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熊哭着喊着不肯走，现场技术人员操作，又刷的一下，那只熊竟然飞了起来，直奔镜头，pia的糊在屏幕上。
　　这明显是特效了，专门给观众看的，现场肯定不是这样。
　　“……”
　　庄周瞧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节目还有点意思。
　　一位位选手出场，多则几分钟，少则几十秒。舞台旁有大屏幕，实时显示每人的点赞数。规则特别简单：每周一期节目，在一周内点赞最多的前三名，进入决赛，最终点赞最多的为年度冠军。
　　庄周看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可以了，关掉直播。
　　这个世界的作品质量怎么说呢？
　　好作品当然有，但整体环境已经烈火烹油，自己玩崩了。
　　就像在2021，要是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新人出道，哪怕这首歌是坨屎都会被疯抢，搁谁谁崩！
　　他愈发有了底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突然挥了挥拳头。
　　“你在干嘛？”阿沅摘掉了眼镜。
　　“我在中二。”
　　“啊？”
　　庄周转过身，张开双臂：“同志们，让我们来一场文艺复兴吧！”


第十二章 全员期待
　　庄周落在叠楼区，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感受不到太夸张的差异感。
　　但自从决定报名之后，生活节奏一下就提起来了。成本低廉，一切线上操作，你哪怕在比赛开始头两天报名都可以，连参赛作品注册版权都审核的特别快。
　　他问过为什么超新星的比赛规则如此简单，没有半决赛、复活赛巴拉巴拉。阿沅回答的很真实：观众没那个耐心！
　　行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庄周忙着制作歌手，阿沅死也不肯掏一千块购买【虚拟三号】，只能凑合用【虚拟二号】。人物的真实度差不多，但三号的智能、功能要强。
　　好在是个唱歌比赛，智能一般般就够了。
　　他每天起早来阿沅家，一泡就是一天，晚上再回去。没过两日，连胡子都出来了，整个人都很憔悴。
　　他为了保险起见，又选了一组歌手，也就是说，一共两首歌。
　　其中一首是某歌手后期的作品，那时状态大不如前。可虚拟明星好就好在这，他把人家年轻时的样子，巅峰颜值做了模板，再配上歌曲。
　　完美！
　　这日傍晚，六号楼。
　　阿沅还没回来，庄周在做饭，他吃人家软饭，花人家钱，便主动承揽了家务。
　　手艺一般，能吃就行。
　　这里经过多年恢复，温饱已经解决，种类没有2021的多。他煮了红薯饭，炒了盘青菜，冲了两杯营养剂。
　　刚做好，女孩子回来了，又是满头汗，抱着个大箱子。战时遗留了海量的垃圾山，直到今天也没处理完，这些地方变成了底层人民的生活来源。
　　找回来洗一洗，修一修，转手还能卖出去。
　　庄周穿来还不到十天，五天还是在救助站过的，可俩人好像已经非常熟悉。他盛了饭，道：“我觉得双保险可靠，又做了一个，你再注册一下版权。”
　　“可你没有身份证啊，怎么报名？”
　　“社区谁靠谱，我们找他帮忙。”
　　“钱爷吧。他虽然不正经，但绝对靠谱。”
　　“行，我明天找他说。还有我们用的是【虚拟二号】，智能不高，现场还有问答环节，得负责走流程。”
　　“呀！”
　　阿沅也想起这茬，紧张道：“我不会讲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给你培训的。”
　　“你行嘛？”
　　“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一脸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叹道：“我当年可是坐拥娱乐圈百万水军的人啊！”
　　……
　　“哎哟，二个他爸爸，你要能钓，明儿钓点儿来多好！”
　　“行啦，你甭管了，明儿我钓去吧！”
　　“还真不含糊，出去之后买个鱼竿，一进门儿，二个他妈妈，你给我烙个糖饼！”
　　俱乐部。
　　又到了与一票中老年朋友的固定交际时间，庄周在台上说着修改版的《钓鱼》。方言虽相似，细节有不同，比如里面的物价“一块钱四斤还饶两条”，就得修改一下。
　　一帮人被逗得前仰后合，等庄周下来，正好碰上钱爷，便拉到一边，把事情一说。
　　“没问题，不就报名么？我有设备，对了，我新取的网名！”
　　钱爷把网名一亮，庄周汗都下来了：我爱莫妮卡贝鲁奇。
　　没错，二人合力捏完那个大洋马之后，庄周便建议了这个名字，对方欣然接受，爱不释手。
　　“到时您还得演下双簧，但放心，您戴着设备就行，话由我来说。”
　　“可以可以！”
　　钱爷果然仗义，满口答应且不承诺保密。
　　于是乎，庄周还没出俱乐部，消息就传出去了。
　　“小庄，听说你和小沅要参加比赛？”
　　“您怎么知道的？”
　　“哟，叠楼都传开了，是不是真的？”
　　“对，就在下个月。”
　　“哎哟，那咱们得支持啊！”
　　“您也看超新星？”
　　“看啊，但就看一热闹，不点赞。你放心，不管你们作品啥样，我们一定给你点！”
　　得，瞬间压力上来了！
　　等他出了大门，正待回去，半路又碰到老吴，老吴也神秘兮兮的道：“小庄啊，你和小沅要参加超新星？”
　　“呃，是啊。”
　　“好啊，以前咱们社区也有不少参赛的，成绩都不好，一轮游。你这个有没有信心？”
　　“算有吧，不过你们一说，我这压力剧增。”
　　“别别，千万别有压力。你身份证虽然没下来，但也是叠楼的一员，大家都会支持你们，加油！”
　　老吴挺正经的人，谈起这事忽然元气满满。
　　庄周觉得古怪，回去一问，阿沅表示：“评比文明社区呗！我们文化这块是弱项，每年市里评比都没份。在超新星这种比赛里拿到成绩，有加分的！”
　　好家伙，这么现实的嘛？
　　……
　　几天后，超新星节目组。
　　导演坐在办公室，看着第二期的回放，越看越蛋疼。随即，他又看网友对第二期的评论：
　　“哈哈哈，《超谐星大赛》果然没让我失望，沙雕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表演一边唱歌一边吞灯泡是什么鬼？吞了灯泡又拿不出来是什么鬼？”
　　“不要这么刻薄，超谐星比隔壁《戏精的诞生》强多了。”
　　“就是就是，那边还有当场表演拉屎的呢！”
　　导演捂脸，众所周知，如今娱乐圈群魔乱舞，全世界都在寻找好作品，可好作品每年就那么几个，而比烂的下限，却在逐年降低。
　　超新星在早期确实推出了一些强力新人，近些年越来越不行。
　　因为是虚拟明星比赛，歌喉是程序模拟的，唱功全部一流。所以比唱功无意义，比的就是作品，那没作品就耍宝呗。
　　万一成网红了呢，钱就赚着了。
　　他今年刚担任总导演，进取心还是有的，怎奈现实无情。他还想搞一个超新星十周年庆典呢，瞧这样子搞屁啊！
　　“导演！导演！”
　　助理忽然敲开门，目光雀跃，他有气无力：“什么事？”
　　“宝藏啊，我们在提交的作品中发现宝藏了！”
　　“什么宝藏？”
　　“我传给您了，您看看！”
　　导演对助理的兴奋很奇怪，按了一下桌子，桌面上莹莹蓝光，居然是一排键盘，点击几下，立起全息影像。
　　几个男生在蹦蹦跳跳。
　　“组合？现在组合不吃香了！”
　　他一搭眼就评价不高，但随着音乐响起，那股魔性的洗脑旋律控制不住的灌进耳朵，忽然就开心起来。
　　他点头，确实是好作品，传唱度会非常高。
　　正想夸助理几句，助理又指着屏幕：“还有一首，还有一首！”
　　“哦？”
　　他再瞧去，一个女人在唱歌。
　　听了前奏，觉得曲风有点老，但听完几句，软趴趴的腰杆慢慢挺直，精神集中。一曲终了，他猛地拍桌子，简直精神焕发：
　　“哈哈，今年成了！”


第十三章 给我力量
　　与此同时，天元娱乐公司。
　　姚书文是公司的王牌音乐制作人，担任超新星的评委。他和秦朗一向不对付，一方面是为了节目效果，一方面是嫉妒。
　　秦朗背后的公司叫辉煌娱乐，是超新星的制作方，所以有个最大的优势：垄断资源。
　　天元就差了点，但姚书文也不是白混的，凡是提交的作品中有不错的，节目组都会有人暗中告知。
　　此刻，他就在欣赏一首歌。
　　听着歌，看着歌手，越看越喜欢：因为这个作品太自然了！自然到没有半点设计感，仿佛这个组合就真实存在的。
　　他是专业级，迅速判断出这首歌的市场前景，大有价值，问自己的线人：“这首不错，还有没有别的？”
　　“听说还有一首，一提交就被导演拿走了，我没看到。”
　　“哦，你再打探一下，不要露马脚。”
　　姚书文切断线人，立即吩咐下去：“马上联系这个参赛者！”
　　……
　　“叮咚！”
　　“叮咚！”
　　手机亮起，通讯软件的头像在闪动：“狐狸请求加您好友。”
　　俱乐部内，钱爷随手点同意，弹出一个视频对话框，双方用的都是虚拟形象。这边是个猥琐老浣熊，那边是个妖娆狐狸。
　　“请问是‘我爱莫妮卡贝鲁奇’么？”
　　“是的，你是？”
　　“我是天元娱乐公司的，这次找您，是关于参赛作品的事情，我们想买断这首歌的版权，不知您意下如何？”
　　哟！
　　钱爷扭头，看向在旁边打牌的庄周，庄周也听到了，冲他摆摆手。
　　“我们不打算卖版权。”
　　“希望您再考虑一下，只要您出售版权，并且退出比赛，我们愿意出30万，这对新人来讲非常不错了。”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打算卖。”
　　“那好吧，不过我提醒你，你的合同上应该有某些霸王条款……请务必考虑，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狐狸下线了。
　　“咦，她不再争取一下么？”
　　钱爷奇怪，庄周想了想，联系阿沅：“小沅，你把合同调出来，我再看看。”
　　遂调出合同，他一条条读，很快找到一款：
　　“晋级决赛的选手，自动与辉煌娱乐签约，公司全权负责运营该选手和作品，面向市场开发，收入分成巴拉巴拉……”
　　啧啧！
　　庄周赞叹，任何世界都一样嘛，《超级女声》不也签八年么？
　　“什么意思啊？”阿沅问。
　　“就是说，他们会把我们压榨的一滴都不剩，给我们一点小钱，没价值了之后再一脚踢开。”
　　“那还要不要脸啊！”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庄周司空见惯。
　　就比如，比如啊！现实中的某网络平台，片方要拍一部剧，想在平台上播放。平台说，我们自己有演员，你想播就用他们。
　　片方说行吧，但你们的某些演员确实当不了主演，我得从外面找。
　　平台说可以啊，签分约吧。
　　啥叫分约呢？
　　你，如果想当这个主演，你以后所有的合约，你赚的钱，分一半给我平台！
　　牛逼么？
　　太牛逼了！旧涩会都没有这样的！
　　“我们要不要答应天元，好歹有30万。”阿沅吓到了，一个捡破烂的从未接触过这种世界。
　　“30万就想买女神，做梦呢！”
　　“那怎么办？”
　　“凉拌啊！”
　　……
　　消息传回天元。
　　姚书文哼了一声，他见多了这种自不量力的家伙，多数都如流星划过，烟消云散了。
　　他没抢到歌，自然也不用给好脸色。
　　……
　　转眼间，超新星播完了三期。
　　阿沅和钱爷拿到了自己的出场顺序和播出时间。
　　这节目的观众确实很多，每人只能给一名选手点一次赞，三期过后，点赞最多的已经超百万。
　　10万赞一颗星，100万赞两颗星，1000万三颗星，1亿四颗星……拿到两颗星，意味着这位新人趁着热度，起码能赚一年的钱。
　　庄周不用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是某些公司强推的新人。
　　点赞虽然禁止作假，但可以买水军啊，只不过水军的成本要大些。
　　而随着比赛日期临近，庄周也不禁紧张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啊！”
　　“要有风，要有肉；要有火锅，要有雾；要有美女儿，要有驴！”
　　“我要做的有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夜晚，阿沅和庄周一起看电影。
　　她最近迷上了2021的文艺作品，每天晚上都在追剧。今天庄周把这部叫《让子弹飞》的突然拎出来，她不太喜欢，主要是看不懂。
　　“你为什么想看这个，有那么好么？”
　　“我也有点紧张，所以需要力量。”
　　“就他？就他？”
　　阿沅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男人，大耳朵，胡子茬，有霸气的猴儿相：“他能给你力量？还是说这个，这个……”
　　她又指着一个面皮白净，气质极度猥琐的家伙：“他也能给你力量？”
　　“我来到你的世界，就像踩在一团棉花上，上摸不着天，下够不着地。所以得看看熟悉的东西，你不懂……”
　　庄周索性把手机给她，一边玩斗地主去。
　　自己则不知多少遍的再度看完了《让子弹飞》，内心依旧空虚，呆坐片刻，忽地拿过阿沅的电脑，一番操作，又开始捏脸。
　　这次可不是美人，而是电影中的那两个家伙。
　　捏完后，把小道士赶到后台，这俩家伙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站在屏幕两侧。他又输入了几句话，设定语音程序，盯着屏幕：
　　“老姜？”
　　“干特么什么？”
　　一口再熟悉不过的低音炮。
　　“我想做点事，但内心充满惶恐。”
　　“不必惶恐，慢慢来。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咔！容易扯到蛋！”另一个开口。
　　“我想给这个世界带来点惊喜。”
　　“惊喜？你想让他们看看，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是啊，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是啊，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哈哈哈！”
　　在阿沅眼中，这是个病人。
　　庄周却舒坦了，对着电脑拱拱手：“谢了老姜，谢了葛大爷！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肯定把你们放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他又打开网站的电影库。
　　那一张张面孔，风华绝代，流光溢彩……连赵妈都愈发亲切和蔼。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小道长，脑中的念头更是蠢蠢欲动。
　　有那么一秒钟，庄周觉得自己像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在这间叠楼的小破屋子里，一点点改（tiao）变（jiao）两个世界。


第十四章 开局甩王炸1
　　8月1日，仍是夏天。
　　习惯了平静日子的希望社区忽然热闹起来，钱爷利用职务之便，在早上、傍晚各用广播喊了一遍：
　　“注意了啊！注意了啊！今天《超新星大赛》第五期，晚上8点，节目大家都看过吧……这次不一样，这次有我们的娃儿参赛。
　　虽说前几次不争气，刚唱两句就被淘汰，但毕竟是自家的娃儿，大家还要多支持，一定要点赞！”
　　阿沅那个羞耻啊，脚趾又在抠地。
　　在天朝，3－5万人叫大型社区，7000－13000叫中型，1000－5000叫小型。这里也差不多，希望社区是天海市最大的叠楼区，可能都超5万了。
　　真要发动起来，力量颇为可观，半颗星稳拿。可惜之前的选手太烂，还没等群众支持呢，就像那只熊一样糊在了屏幕上。
　　阿沅今天没去捡破烂。
　　庄周也在家待着，一直看2021的网，不知不觉过来快一个月了，听说RB把公知自爆了，听说今年南北方雨勤，听说又高考了……
　　他刷到好几个五菱mini水陆两栖版，在水中划行上岸的视频，乐不可支。
　　还刷了几个修驴蹄子的视频。
　　因为驴的蹄壳会越来越长，导致疼痛、变形、肢蹄疾病等，这样就需要老师傅拿着铲刀，像给人修脚一样，刷的一刀下去……
　　哎呀，比杀猪还解压！
　　晚饭后，约莫七点钟。
　　庄周终于放下手机，深呼吸了几口气，和阿沅到了俱乐部。
　　里面灯火通明，足有二三百人，全是社区的文艺骨干，每人自带小板凳，整整齐齐。前方舞台上有光幕，一会可以看直播。
　　忽然有种小时候在村里看露天电影的感觉。
　　钱爷组织能力超强，道：“小庄啊，前几次我们也这么弄过，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大家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这是我们叠楼的人情味，不像城里人。
　　所以别有负担，再说我这张老脸不也陪着呢！”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谢谢！”
　　庄周真有点感动了。
　　“甭客气，你这小子一看就是我们叠楼的味儿，大家乐意帮忙。”一位大妈道。
　　“就是，明儿给我们讲个新段子就行了。”
　　聊了一会，阿沅和钱爷的手机同时响了，节目组告知：“准备了准备了，一会候场，先不要吃东西，上厕所赶紧去……”
　　这种参与形式超省心，人不用到场，有设备在哪儿都行。
　　8点整，钱爷和阿沅戴上VR眼镜和手指追踪器，庄周好奇：“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候场呢。”
　　“是不是有很多人？”
　　“没有，像关小黑屋一样，能看见舞台。”
　　奇妙！
　　庄周又试了试通话器，一会要代替钱爷讲话。
　　而光幕上，节目开始，全是特效上来就花里胡哨，浮空的一个大舞台，三位评委背生双翼，天使一样降落人间，在舞台落座。
　　随即又出现一个温柔的美女主持，道：“欢迎收看第十季《超新星大赛》，今天是第五期，也是决赛前的收官之战。
　　目前我们的排行榜，第一名已经破百万了……今天会不会有更大的惊喜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好了，废话不多说，节目开始！有请第一位选手！”
　　刷的一下，一个娇小的妹子出现在舞台上，双马尾，白丝，华丽的萝装封印着一股神秘的体积和份量，≈1京香，≈2悠亚，≈3明里。
　　小鼻子小嘴，大眼睛，标准的童颜。
　　“评委老师好，我带来一首舞曲……”
　　说着，开始又唱又跳。
　　与之前那些垃圾比，庄周觉得还行，起码像首歌。评委也没有按铃，等表演结束，秦朗道：“生涩了些，非常稚嫩，但努力的方向是对的，不错。”
　　姚书文道：“你的曲风和你的形象太不符了，是十年前的流行货。我猜你肯定是个四十多岁的抠脚大汉，麻烦不要恶意卖萌。”
　　他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设定如此。
　　女评委韩钰则是花瓶，只负责点评虚拟人的设计水准，道：“小妹妹，你这个形象虽然可爱，但确实老套了些，缺乏新意……”
　　点评期间，该选手的实时点赞已经显示：36901。
　　且在缓慢上升。
　　紧跟着，又几位选手出场。
　　庄周发现真正用心做音乐的，因水准不够，观众欣赏不来，点赞反而不高。反倒那些耍宝的，尤其惹得哄堂大笑的，点赞居然很高，还有几个破10万的。
　　看了半天，钱爷那边又传来节目组提醒：“下一个上场，下一个上场，准备好没有？”
　　钱爷戴着手套比划了一下，节目组道：“好，你是先表演还是先介绍？”
　　“先表演。”庄周道。
　　“那你不要动，听我这边指示……”
　　此时节目过半，恰好是观众走神、疲劳的阶段，节目组把这首歌放到现在，就抱着活跃气氛的心思。
　　“下面的选手有点特殊，居然是一个组合。”
　　“大家知道，近年很少有优秀的组合诞生，他们会带来什么惊喜呢，让我们有请……”
　　俱乐部内，着急上厕所的都硬憋着，所有人都盯着光幕。
　　里面传出一阵阵的虚拟掌声，只见舞台灯光一变，随即五光十色的开始闪动，动感复古，像极了90年代迪厅的味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过后，音乐响起，旋律轻松毫无负担，让人一听就很欢乐。
　　三个男生出现在舞台上。
　　一个通身绿，一个通身紫，一个通身红，杂色皮鞋，发型沙雕。长的一点都不帅，就像街头随处可见的带点痞气，喜欢美女，见面就嘻嘻哈哈的傻小子。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
　　咦？
　　已经审美疲劳，注意力不集中的观众们齐齐抬头，好欢快啊！
　　这名字叫《失恋阵线联盟》，歌词也在底下滚动，却偏偏如此欢快的唱出来。旋律仿佛天生能带动人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也开心起来。
　　“我们这么在乎她，却被他全部抹煞，越疼她越伤心，永远得不到回答，到底她怎么想，应该继续猜测吗，还是说好全忘了吧……”
　　三个男生跳的舞，带点恰恰风格，编排上也很沙雕。
　　动作喜人，又很好玩。尤其唱完一遍副歌，间奏的时候，三人背对镜头，手搭肩膀连成一体，螃蟹步，开始扭屁股。
　　屁股随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旋律一扭一扭，每一下都扭在点上，惹得全场欢乐。
　　一个红，一个绿，一个紫，就像三只古怪的蚂蚱在蹦蹦跶跶。
　　三人又忽地转过身，掀开衬衫，肚皮上分别写着：
　　“我们一起”“失恋”“好开心！”
　　“破10万了！”
　　“破10万了！”
　　一人瞄到实时显示的点赞数，连忙招呼大家，庄周一瞧，那数字还在肉眼可见的向上升，眨眼就到了20万，30万！
　　弹幕和评论区更是被网友攻占：
　　“好好玩的歌，我都想跟着跳起来了！”
　　“夭寿了，这还是《超谐星》嘛，我居然听到了一首歌！”
　　“其中一个人像我弟，一样的缺心眼，他失恋那天也是这样蹦达，哈哈哈！”
　　“呜呜呜，我刚失恋，我做不到这么开心！”
　　“大家别忘了支持啊，难得听到一首好歌！”
　　没有苦情抱怨，没有撕心裂肺。
　　观众听到了一首最开心，最洒脱的失恋歌曲，无论裸眼看的，还是VR的，都摇头晃脑，跟着简单易学的节奏打拍子。
　　“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让心情好好的放个假，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她，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哗哗哗！”
　　“哗哗哗！”
　　不知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掌声，在结束的一刹那响了起来。三个男生站成一排，向观众鞠躬，自我介绍：
　　“我们是，草蜢！”


第十五章 开局甩王炸2
　　“50万了！”
　　“50万了！”
　　俱乐部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甚至能听到整个叠楼区在颤动。
　　之前谁也没抱希望，没想到给了如此大的一个惊喜。老吴急匆匆赶来，亲临现场打气，可惜大家都在激动，没人理他。
　　“我们看到这支叫草蜢的组合，在表演刚刚结束时，点赞数已经破了50万！”
　　主持人是个真人，面色通红，语气激动：“要知道，我们有一周的投票时间，如果不出意外，肯定又是一个百万新人诞生！”
　　秦朗是辉煌娱乐旗下，早知道这期有两首佳作，自然要抬一下轿子，道：“好了，主持人冷静一下，让我们的选手讲几句。”
　　内地歌迷提起BEYOND，宛如神一样。
　　其实BEYOND当年在香港虽然是一线乐队，却并非最火的。有一个叫“叱咤乐坛流行榜”的奖项，BEYOND连续被压了几年，只拿到最佳组合银奖。
　　拿金奖的就是草蜢。
　　当然，并不是说草蜢比BEYOND厉害。首先二者风格不同，一个是唱跳乐队，多是翻唱作品，通俗流行，还去台湾和小虎队竞争来着。
　　另一个是摇滚乐队，坚持原创，受众天生较少。
　　其次呢，草蜢早期是梅艳芳的伴舞，拜阿梅为师父，自然受关照了。
　　当年香港乐坛浮躁，拜金，忽视原创，两支乐队的竞争只是一个缩影。后来BEYOND远走RB，家驹留下一句著名的话：
　　“香港没有乐坛的！”
　　没必要争吵谁好谁坏，都是往事了，当年还有达明一派、太极、软硬天师等乐队，在香港都很火，如今也随风去了。
　　草蜢组合，记住他们的名字，蔡一智、苏志威、蔡一杰！
　　《失恋阵线联盟》是传唱度最广的一首歌，最近在抖音又翻红了，不知谁改编的：“他开着领居家的toyota追着日落……”
　　呵呵！
　　“你们的造型我非常感兴趣，浑然天成，每个人都很搭。他的帽子戴你头上就不好，他的皮鞋给你穿也不对……”
　　先开口的是韩钰，道：“最难得的是，你们的个人风格与作品风格，简直完美无缺的融合在一起。这是我参加近几年的选秀比赛，第一次见到的。”
　　“谢谢韩钰老师！”
　　钱爷完美的充当工具人，庄周拿着通话器在讲，还只能替一个人讲，另两位呆立舞台。人工智能设定的，就剩下最后的行礼，闪人。
　　“词曲都非常幽默，旋律轻快，最重要的是朗朗上口，容易学。而且表现出了一种既然不同的对恋爱的态度，失恋不仅是痛苦的，它还能让人成长，让人甩掉包袱，让人学会珍惜……”
　　秦朗更是夸赞：“种种意义，对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喜欢这首歌的态度，非常不错。”
　　主持人及时带节奏，道：“每个节目播出后，都会在官网即时重播，我们看到《失恋阵线联盟》已经破60万了。我挑选几条网友评论，给大家念一下。”
　　“好喜欢这首歌，我决定学了，天知道我多久没学新歌了！”
　　“毕业晚会正愁呢，这下有节目了，哈哈哈！”
　　“舞步也很逗啊，喜欢扭屁股！”
　　“我们一起失恋了，好开心！”
　　主持人道：“可见观众对这首歌的喜爱，那下面请一向严厉的姚老师谈谈想法，看他有没有不同意见。”
　　这是日常了，姚书文就是毒舌人设，外号姚大嘴。
　　何况他私下买歌失败，更不会客气，巴拉巴拉开喷：“这首歌的完成度非常高，我得承认，它最适合的场所就是夜店，编曲稍微改一改，铁定能搞气氛。
　　但也仅此而已。”
　　“哦？您详细说说？”主持人捧哏。
　　“因为它没有半点内涵，半点韵味，那种能让人回味无穷的东西。它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浮躁，只不过比较好听，貌似就把这种浮躁掩盖了。
　　众所周知，我们的乐坛如今是何等处境？人们需要真正的音乐和抚慰，心灵上的共鸣！
　　我宁愿要一首前面那种不成熟，但努力表达音乐内涵的作品，也不要这种哗众取宠，小丑样的，只能在夜店放的作品！”
　　“姚老师批评的有点严重啊，我们听听选手有什么感受？”
　　“……”
　　庄周在屏幕外瞧着他，仿佛又回到曾经的工作岗位，那些捧人、黑人、与各路豪杰撕逼的日子。
　　他缓缓道：“我觉得音乐分很多种类型，不可能有统一标准。这首歌的风格就是轻松，让人开心的，本来也没想讲究韵味。您不能指着一只苹果，说你为啥不是梨呢？这讲不通嘛！”
　　“哦哦，你是说姚老师在无理取闹？”主持人煽风点火。
　　“不，姚老师可能对音乐过于执着和热爱，喜欢内涵的，有共鸣的，抚慰人心的……
　　其实今天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她那首歌或许符合姚老师的期待，所以我恳请节目组，能不能把出场顺序提前，让她先唱？”
　　“年轻人，莫要说大话，苦头可是自己咽。”
　　姚书文身形肥硕，摸出一把扇子，人模狗样的扇扇。他除了是音乐制作人，一向还自诩文化人，喜爱谈古论今，胡说八道。
　　“那您同不同意呢？”
　　“放马过来！”
　　他合拢扇子，啪的一拍桌子，摆足姿态。
　　全场嗨了！
　　俱乐部的人担心，问：“小庄，不会出问题吧，节目组能答应么？”
　　“只要导演不傻，肯定答应！”
　　看直播的网友也在议论：
　　“哟，终于又有人挑战姚大嘴了！”
　　“哈哈，期待姚大嘴被捶。”
　　“姚大嘴还是有水平的，以前那些挑衅的都唾面自干了。”
　　“是啊是啊，等着新人被怼哭。”
　　还有呼朋唤友的，赶紧招呼：“快快快，姚大嘴又要开大了，看这次怎么打？”
　　主持人已经在沟通导演，导演看着明显上升的观众人数很镇定，在这种唱歌第二，作妖第一的节目中，啥破事都经历过。
　　他本想把这首歌当压轴，但现在提前放出来更有爆点，所以连考虑都没考虑，道：“可以！”
　　而点头的同时，内心居然还有点兴奋，今天可不一样啊，真滴不一样！
　　助理小声提醒：“要不要准备热搜？”
　　“对对，准备冲热搜！”
　　主持人得到指示，重新摆出一脸职业假笑，道：“导演同意这位选手的提议，临时调换了顺序，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首值得回味，抚慰心灵的歌曲。”
　　“……”
　　姚书文扇着扇子，波澜不惊。
　　他经常怼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可这次不知为何，内心隐隐不安。自己的线人说还有一首佳作，导演捂得严实，没露任何风声，莫非就是这首？
　　阿沅最慌了，你搞毛啊？
　　庄周安慰：“没事没事，照我们之前练的做。”
　　协调了一会，舞台又是一变，四周灯光全暗，只顶上一束光照下来，一个女子的投影出现在舞台上。
　　她被这束光照着，仿佛从时光那头走来。


第十六章 开局甩王炸3
　　她唱这首歌的时候，正饱受病痛，发声会使腰部疼痛，但仍然以高水准完成了作品。
　　在这首歌连破纪录，创下东瀛歌坛至今无人打破的“双奖三连冠”后，她便淡出歌坛，处于半退隐的状态。
　　那时她30多岁，剪掉了长发，淡妆素裹，身体大不如前。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20多岁巅峰的样子，白色长裙，身形窈窕，脸蛋却偏偏很肉，显得有些珠圆玉润。
　　前奏过后，她开口唱，时间在一刹那慢了下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如果说刚才的《失恋阵线联盟》，搞的场内外欢快沸腾，而这个声音一出来，又都鸦雀无声。
　　一把温柔到极致的嗓子，曾在另一个世界抚慰了几代人的心灵，如今又碾碎了时空的尘埃，依旧闪耀在舞台上。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她轻挪脚步，梨涡浅笑，佩戴着小巧的珍珠耳饰，温润，甜美，自然，自然到没有半分设计感，仿佛这个人就真实存在。
　　秦朗已经听过了，此刻再看，仍忍不住赞叹万分。
　　姚书文瞪着眼睛，脑袋在空白和歌声中反复横跳，方才那隐隐的不安突然变成现实，已经无暇去思考别的，僵坐当场。
　　俱乐部的一帮人反应更甚。
　　他们大多在40岁以上，经历战争、战后，然后便匆匆忙忙的活到现在，世界变化太快，快到来不及将他们带上。
　　习惯了辛苦，习惯了付出，内心的伤疤埋藏在深处，如迁就一般的配合着这个浮躁的世界。
　　而今天，在那充满了抚慰力量的声音里，一切好像突然温柔起来，缓慢，舒适，与自己无比的贴合。
　　再从俱乐部放大开去，蔓延到天海市，到全国。
　　……
　　公交车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刚从医院出来，坐在靠窗位置。车上人不少，但安安静静，每个人都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也挤满了人，喧嚣，吵闹，司机在大声喊：“快点上！快点上！有个孕妇，谁给让个座？”
　　乘客们也在大声喊：“过不过？过不过？踩我脚了！”
　　不知几时，什么都变了，现在连司机都没了，只留下冷冰冰的自动驾驶室。
　　车载屏幕中忽然传来声音，老人抬头，正在直播，好像叫什么超新星，自己没事也陪孙子瞄过两眼。
　　里面一个女子在唱歌：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老人一下子就捂住脸。
　　他刚从医院出来。
　　而车内的其他人也有了些骚动，有的自言自语，有的即时联系小伙伴，说着些“不错啊”“我觉得一般般啊”“我倒挺喜欢”“这才是歌呢”的话语。
　　……
　　写字楼里。
　　苦逼的社畜在加班。
　　现在很多工作都不用来单位了，在家完全可以，甚至人力都被机器取代了很多。怎奈自己倒霉，得罪上司，总被穿小鞋。
　　他忙完一个企划案，喝了口水，看看悄静无人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摸会鱼。
　　手机上有老婆发的未读信息，他看都懒得看，无非又是抱怨连天，孩子如何如何……可当年不是这样啊，当年老婆也是温柔可人，自己也充满理想的。
　　而到今天，他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连发泄的方式都只能是大醉一场，醒来仍是空虚。
　　“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他愣怔的盯着屏幕，好一会，下意识的把视频给老婆转了过去，接着又发给多年未见的那些同学朋友。
　　同时，自己也敲了一条评论：“这首歌，像故事般温柔。”
　　……
　　类似微博的一个公众平台上。
　　节目组的热搜已经就位：#姚大嘴当场被打脸#
　　姚书文这个人以毒舌闻名，是超新星的常驻评委，当他喷那些垃圾时，观众会觉得很过瘾；当他喷自己的心头好时，观众又恨不得掐死他！
　　总之名气不小，是个红人。
　　热搜一出来，链接着现场视频，瞬间涌入无数网友。
　　“来看打脸！”
　　“来看打脸＋1！”
　　“来看打脸＋404！”
　　然后就变成了：
　　“来听歌！”
　　“来听歌＋1！”
　　直播间的弹幕和评论更如潮水一般，刷的飞快：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这是一句多么直白又温暖的话啊！唱出了每个人最内心的深情。”
　　“恕我直言，年轻人欣赏不了这歌。”
　　“哈哈，楼上的老狗批太逗了，对着一首土了吧唧的爱情歌曲也能高潮。”
　　“所以说你不懂呢，这歌唱的只是爱情么？给妈妈，给爸爸，给知己不行么？还是说你没妈？”
　　“不要吵了，安静欣赏不好嘛？”
　　“我拉我全家来支持了，赶紧放歌曲下载啊，我铁定收藏！”
　　……
　　俱乐部内更是大呼小叫。
　　“嗯嗯，这歌我们爱听。”
　　“不行不行，我得告诉我老姐妹儿，让她们也投票。”
　　“对对，大家都转发一下。”
　　庄周还不好意思，一大妈道：“你放心，我们喜欢听，他们肯定也喜欢。这么好的歌出自我们希望社区，巴不得宣传宣传。对了，你知道全国的叠楼区有多少人么？”
　　“多少？”
　　“1个亿！”
　　噗！
　　“你知道钱爷是干嘛的？”
　　“管，管文化的。”
　　“人家是全国叠（lao）楼（se）区（pi）文化交流协会理事！”
　　好家伙！
　　庄周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抱大腿的！
　　……
　　由于需求太大，如今的点赞方式极为便捷。
　　基本上，只要你能在自己认证身份的手机、VR、电脑、家庭影幕等设备中，看到相关产品，随手就可以点赞。
　　这使得中老年人也能参与，只不过他们往往懒得点。
　　节目现场。
　　导演看着如火箭般窜升的点赞数，乐的合不拢腿，超新星开播以来，最牛逼的一次也不过一星期破千万，里面还有猫腻。
　　可这一首歌刚刚唱完，那数字倍儿吧乱蹦，眨眼就破了百万，再眨眼又破了二百万。
　　该选手的号码后面也发生变化，多了两颗金灿灿的星星！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一曲终了。
　　这声音非但不会让人陌生，反而像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轻轻诉说着过往，丝丝缕缕的黏在心里，回味无穷。
　　虚拟观众席已经沸腾，一个个小人猛拍巴掌，现场掌声如潮。
　　而这掌声高一分，姚书文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知道自己今天栽了，但毕竟是老江湖，黑红也是红嘛！无人问津才可怜。
　　说不定自己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呢？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主持人出来控场，道：“刚才我们听到了一首美妙的作品，我们请这位选手，哦，还有草蜢组合一起……”
　　几人站定，秦朗继续抬轿子，率先道：“首先我感谢你，给我们领略到了温情与感动，现在可以介绍一下自己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邓丽君。”
　　“让我们感谢，邓丽君小姐！”


第十七章 最生猛
　　“我特别喜欢你的面部设计，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动人，尤其那两个梨涡。
　　你个子较高，体型苗条，在我们固有的认知中，这种身材都是瓜子脸或鹅蛋脸。但你就不一样，脸蛋圆圆的，整体上有点丰腴的感觉……”
　　韩钰是真的喜欢，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就是你唱歌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全是温柔，那种能跨过距离和观众交流的味道，太棒了！太棒了！”
　　她话音落下，秦朗也不吝啬赞美，道：
　　“虽然现在不关注唱功了，但我想说这个声音和风格，设计的真是好。咬字、气息、转音、轻音重音的处理，配合的天衣无缝。
　　再有这首作品，我不知道如何去称赞。年轻的观众可能听了，会觉得有点老派，但就是这种老派，让整首歌饱含着一种淡淡追忆的味道。
　　我看评论有一条说的好，今天你可能不喜欢，但当你有一定阅历，有自己的故事时，你一定会爱上这首歌——《我只在乎你》。”
　　“哗哗哗！”
　　“哗哗哗！”
　　又一阵掌声过后，主持人先打断，道：“好了，让我们看看这位选手的票数……哇！”
　　之前都在听歌，此时一瞧，场内外皆是振奋，不知不觉，点赞数居然已经达到了300万！
　　增长速度缓了下来，但依旧没停。
　　而排名也超过了之前的第一位，赫然占据冠军的位置！
　　“看来在决赛前的这场收官之战，我们有幸共同见证了一个奇迹，现场票数破300万！恭喜！”
　　砰砰砰！
　　烟花绽放礼炮轰鸣，全场欢呼，又是特效满天飞，气氛组整活熟练，已然达到高潮！
　　“我记得上一位还是在第二季的超新星，顾天王也是现场破300万，一星期达到千万，至今无人能打破。”
　　顾天王是辉煌娱乐的王牌艺人，当初就在超新星出道，硬生生捧起来的巨星。
　　主持人掌握节奏，笑道：“姚老师，该您说说了，什么想法？”
　　刹时间，直播间人数又涨：
　　“姚大嘴，你也有今天！”
　　“姚桑，家乡的恶之花已经盛开了，赶紧回来吧！”
　　“哈哈哈，我太兴奋了！”
　　姚书文依旧拿着那把破扇子，摸着唏嘘的胡子茬，人模狗样道：“人在江湖混，难免有走眼的时候，今天我服输，我唾面自干。”
　　“哦？那您觉得这歌好？”秦朗落井下石。
　　“好！”
　　“有共鸣？”
　　“有！”
　　“能抚慰心灵？”
　　“能！”
　　姚书文已经放弃挣扎了，甚至准备自己去买个热搜：#姚大嘴躺平#
　　还是那句话，黑红也是红嘛！
　　凡事讲究个前戏、高潮、余韵，主持人深谙此道，公开挑衅是前戏，唱歌时是高潮，刚才的聊天扯皮是余韵。
　　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方把话题拉回比赛本身，问：“你现在的票数遥遥领先，有很大可能拿到第一名。
　　那我们一共有15位选手会晋级决赛，要准备第二首作品，请问你有没有信心在决赛场上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
　　阿沅在外面操控着，已经真·灵魂附体。
　　她紧张的不得了，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字，然后忽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似乎在鼓励。
　　她攥着小拳头，声音颤抖着：“我，我现在要说一件事。能站在超新星这么伟大的舞台上，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我来呢，就为对作品做一个检验，观众这么喜欢，我非常非常荣幸，可我真的没做好参加决赛的准备……”
　　嘎！
　　气氛组一秒冻结，主持人更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你，你说你不参加决赛？”
　　“呃，是的。”
　　“你要退赛？”秦朗脸都绿了。
　　“不好意思，是的。”
　　“哈哈哈！”
　　姚书文直接笑出声，毫不留面子的蔑视秦朗，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你刚刚不是很得意么？！
　　明白人都清楚，退赛就是不想签辉煌娱乐的那份霸王合同。
　　以前也有过退赛的，但多数人选择屈从，辉煌娱乐背后的母公司可是庞然大物，旗下有国内最大的音乐平台。
　　相等于3倍网抑云的规模，歌曲无数，听众无数。
　　另有国内数一数二的视频网，是最重要的影视剧、短视频平台之一。
　　如此体量，谁敢得罪？
　　但今天就见到了，且还是两个，草蜢也跟着表态，不参加决赛。说完，切断信号，刷刷投影消失。
　　“……”
　　场内外诡异的安静片刻，随即轰！
　　全开锅了。
　　……
　　“太牛逼了！太牛逼了！现在新人这么生猛嘛？”
　　“刚看了一场好戏，我的社交圈都疯了。”
　　“我觉得很无聊，无非是借着退赛刷一波点赞，你们没看她都400万了？”
　　“拉倒吧，辉煌的霸王合同人尽皆知，没骨气的才会签。我只是担心他们，好容易听到这么好的歌，别像以前那几位退赛的，被辉煌打压的销声匿迹了。”
　　“那明明是自己后继乏力，辉煌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三分之一的天总能遮吧，如果狠下心搞联合封杀，二分之一的天也行啊。”
　　“可恨啊，好歹把资源放出来再封杀，我爸催着我下歌呢。”
　　“我妈让我下歌＋1！”
　　“我全家让我下歌＋1！”
　　……
　　俱乐部内。
　　阿沅和钱爷摘掉设备，既担惊受怕，又紧张刺激。庄周在短短十几分钟，给他们带来了与众不同的精神感受。
　　钱爷毕竟是老狗，道：“小子，你得罪人不怕惹麻烦？”
　　“谈不上怕不怕，只能这么做。”
　　庄周实话实说，他不可能把邓丽君交给别人去运营，他可是要看着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登上乐坛最高！
　　“那那那我们赶紧趁着还火，多接点商演吧，被封杀就完了。”阿沅傻了吧唧道。
　　“呃……”
　　庄周想解释，又觉她脑子瓜理解不了：“反正你们不要急，没事没事。”
　　……
　　选手退赛了，节目还得直播呢。
　　只是谁也没心情看了，糊弄糊弄到了结尾。
　　辉煌娱乐内部，已经吵翻了天，一派态度强硬：“我还第一次见踩着我们上位的，想都别想，封杀！必须封杀！”
　　一派较温和：“消停点好不好？政府已经在关注了，你没看老马现在都不敢出来了？
　　我们只是态度积极，主动配合，只在娱乐产业吃点肉，这才能活下来，所以不要搞事。”
　　“区区一个新人，算什么搞事？！”
　　“好了好了，反正先去沟通沟通，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再说！”


第十八章 魑魅魍魉
　　庄周在做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2021，继续咸鱼的当一家生鲜超市的小老板，被老妈拽着相亲，认识了个姑娘。
　　姑娘不错，肤白貌美，烛光晚餐后，喝了点小酒，微醺之时……
　　“啪啪啪！”
　　“啪啪啪！”
　　“开门，快开门！”阿沅在外面叫。
　　“……”
　　他就像一个好容易来了点兴致，还没等脱衣服又丧失欲望的中年人，满脸丧气的爬起来，拄着门框：“这么早？”
　　“你还睡，我手机都快爆炸了！”
　　阿沅一矮身，从他胳膊下面钻进去：“快来快来，你不拿主意，我可不敢回话。”
　　“那你得学习啊，好歹也算经历过大场面的。”
　　庄周打着呵欠，坐在一个破沙发上，阿沅显示着手机信息。
　　“辉煌娱乐找我们，想好好聊聊，说想要什么条件可以提，最好不要退赛。”
　　“没得聊，我不可能交出运营权，还特么是无期限的！”
　　“哦，春秋公司想要我们的歌在他们的平台上独家发布。”
　　“怎么分成？”
　　“没说。”
　　“我一会和他们聊。”
　　辉煌娱乐、银河娱乐、春秋娱乐是国内三大巨头，背后皆有庞然大物，近乎垄断了除官方之外的全部资源。
　　庄周很有既视感了，这不就是那谁，那谁，那谁谁谁么！
　　“还有就是商演！”
　　阿沅提到赚钱就开心，道：“草蜢开价10－15万，邓丽君35－40万，有九个邀约。”
　　“我看看。”
　　他一条一条筛选，看得直乐。
　　现实中的商演很麻烦，主办方得负责明星的食宿、交通、宠物、团队等等，是一大笔开销。
　　可虚拟明星不用啊！
　　设备一上，刷就过去了。
　　这场演完，刷的就到下一场了。
　　但由于数量实在太多，每天都有人红，都有人殒落，价格也不会太高。比不上苏芒大姐，每人每天650伙食费，不够吃。
　　说句题外话：苏大姐混了这么多年时尚圈，仍然一副市场大妈气质……
　　可能有人问，既然是假人，商家自己放个视频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花钱请？因为这里已经给虚拟人立法，规定的非常细：
　　商家放视频，是为了招揽顾客，那就带有商业目的，涉及侵权。
　　庄周不打算让君姐接任何商演，这是要造神的，但看过邀约，指着一条道：“这个为什么给50万？”
　　“酒店开业？不清楚啊，可能喜欢邓丽君吧。”阿沅道。
　　“你联系一下，我问问。”
　　阿沅连通对方，弹出一个穿背带裤，梳着油头的河马形象，道：“你好，请问是您发的邀请么？”
　　“嗯，你们要签合同？”
　　“不不，我们对您开的价格有些好奇，是明显高出市场价的，所以想具体聊聊。”
　　“你们这就没意思了！”
　　对方来这么一句。
　　俩人懵逼，回道：“什么意思？”
　　“是不是嫌少？我再加5万，她出场费40万，15万可不低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行价就这样，不要太贪心……哎算了算了，就当没这回事，一个新人还耍大牌！”
　　对方挂了。
　　“……”
　　俩人面面相觑，过了半响，阿沅嗖地跳起来：“啊，我明白了！”
　　“啥玩意？”
　　“他他他不是好人！”
　　阿沅忽然气愤，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能把虚拟明星载入VR么……”
　　艹！
　　庄周也明白了，且后悔明白太晚，恨不能当场喷丫的！
　　把虚拟明星载入VR，你再戴上设备，加点私活程序，你们就可以，嗯，做很多事。
　　牛逼啊！
　　现实世界，明星艹粉；平行世界，粉艹明星。
　　“这种行为合法么？”阿沅疑惑。
　　“肯定私下交易啊，有专门做程序的，专门拉皮条的，根据客户需要，定制各种场景、服装、调情、体位……
　　不过到底是假人，价格不如真人高，真人的话，某个J姓三线女明星随口就开价一百万，一百万一个小时哦！”
　　“你一个外来户，怎么比我还懂？”
　　“妹妹，这叫江湖经验。”
　　庄周直接把那位加入黑名单，挑了几个活动：“游戏展、度假村开业、公司团建，这三个让草蜢去，税后也有20多万了。”
　　“20多万！我得收多少年旧货啊？”阿沅惊叹。
　　“咦？”
　　他很佩服，这孩子从没失过口，从未说过自己是收废品或捡破烂的。
　　“你看我没吹牛吧？白吃了你一个月，一下就还上了，这钱分你一半。”
　　“我才不要！你把你的生活费给我就行，顶多顶多，嗯，再给我点辛苦费……”阿沅扭捏。
　　“哈！”
　　他失笑，想摸摸她的头但忍住没伸手，道：“同患难共富贵，说一半就一半。”
　　……
　　消息传回辉煌。
　　这下没争论了。
　　“既然沟通不了，那就公事公办吧，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明白！”
　　……
　　辉煌、银河、春秋代表着三大娱乐平台。
　　当场退赛，辉煌想都不用想，银河没动静，春秋主动来谈，但价格压得低，庄周表示考虑考虑。
　　甚至姚书文也来凑热闹，指指点点：“年轻人，这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天元虽然比不上三大，但宣发能力还是有的。这个时代，想靠个人崛起太难了！”
　　庄周让他滚。
　　这里的市场简单说：比如自己有首作品，虽可以发在社交平台，但别人下载不了，下载不了也就没有利润。
　　只有获得官方批准的相关许可证，才能做所谓的“视听网站”，比如下一首歌一块钱，制作方和平台分成。
　　所以辉煌搞封杀，是封他的线上收益，线上才是大头，商演什么的都是小钱。
　　而这里的明星更新换代极快，按月按天算，如果没有后续作品和强大的宣发，很快就销声匿迹。
　　以前也有人搞过新的平台，试图突破垄断，但每每有此种情况，三大巨头就会联合绞杀，不惜代价的将其干死。
　　“……”
　　庄周琢磨琢磨，用阿沅的电脑登上社交平台，已经给草蜢、君姐开了个人账号，加V认证的。
　　草蜢一战收获百万赞，也两颗星了。
　　君姐则是437万，但底下评论一片唱衰：
　　“完了，辉煌肯定搞封杀那一套了，希望下载资源还能出来。”
　　“为什么这么冲动？让人家运营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妈问为什么找不到视频了，唉，肯定被压热度了。”
　　庄周刷了几个流量大的网站，果然，明面上看不到任何草蜢和君姐的消息。
　　就像我们玩B站、抖音，大数据会记录我们的喜好，有针对性的推荐视频。人们也习惯这种浏览模式，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才会主动搜索一下。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热度被压了，没有任何推荐，搜索排名靠后，视频明明就在网上，但大家看不到。
　　耗一段时间，自然就凉了。
　　庄周又查了查申请“视听网站”的条件，并不难。
　　三个证：《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经营许可证》。
　　条件大概是：纯内资、注册资金满足100万、3名以上相关专业人员、真实的办公场地等等。
　　而实际是：异世界资本、20多万资金、1名专业人员、无场地。
　　没一条符合的！


第十九章 我哪儿也不去
　　“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她，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哇哦！”
　　一家度假村的开业现场，一帮人跟着音乐跳动，手舞足蹈。
　　这首歌非常好学，特别适合集体活动时带气氛。草蜢表演完毕，行礼致谢，挥手再见——这都是智能设定的。
　　随即消失不见，已经去赶下一场。
　　……
　　“叮咚！”
　　“您的账户已转入12万元！”
　　“耶！”
　　阿沅看着账户余额，眼睛都在发光。
　　正是8月的一个早晨，俩人在吃饭。
　　如今有了些钱，庄周就从那户人家的屋里搬出来，自己租了一间，就在阿沅楼上。每天早午晚跑下来吃饭，顺便上网。
　　他劝说阿沅不要再收破烂了，把屋里也清理了一下，归置打扫，看起来干净多了。
　　鉴于空间的特殊性，自己离不开叠楼，早与她绑定。好在叠楼的气氛让自己喜欢，也没想离开。
　　吃完了饭，又喝了一杯营养剂。
　　阿沅揉着手指，有点迷茫：“我不收旧货了，以后干什么呢？”
　　“我们一起创业，我教你。”
　　“可我大学都没念过。”
　　“没关系，哎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没上学？”
　　“上学了，学的不好，爷爷又长期生病，我照顾他来着。后来考试没考好，爷爷去世，就这么待着了。”
　　“没事，娱乐这回事简单。”
　　庄周擦擦嘴，道：“现在我们的处境你明白么？”
　　“被封杀。”
　　“那怎么个封杀法？”
　　“不清楚。”
　　于是他详细的把事情性质讲了一遍，道：“平台锁住了我们的宣发渠道，没办法面向广大群众，此其一。平台又锁住了我们的线上收益，没办法筹措大量资金，此其二。
　　如果是一般制作方，很快就会撑不下去，认输或干脆散伙。
　　但我们有海量的优秀作品支撑，不用担心后继乏力，所以目前最主要的，就是突破封锁，寻找新的宣发渠道。”
　　“可辉煌那么厉害，哪有什么新渠道？”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毫无死角么？”
　　在庄周不断启发下，阿沅忽地眼睛一亮：“电视台！”
　　随即又皱眉，疑惑道：“可现在电视台不行呀，除了叠楼的老头老太太，谁还看电视？”
　　“这是第二个问题，我们目前的客户是谁？
　　那天比赛，大妈说全国的叠楼区有1亿人，年龄、文化结构和希望社区都差不多，我当时就信心大增。不敢说全部，我拉拢三分之一的观众，就会大获成功！
　　别看我们现在拿了400万赞，这只是九牛一毛的力量。”
　　“……”
　　阿沅有点呆，似乎在她的认知中，没人告诉过她叠楼的存在意义。
　　庄周继续启发：“你去过城里吧？”
　　“嗯。”
　　“城里对叠楼怎么看？”
　　“看不起我们啊！说我们是乡下的，甚至说我们是外地的，根本不算天海市人！”阿沅生气。
　　“但叠楼很团结。”
　　“嗯嗯！我们社区就超级团结，我小时候和爷爷去过别的叠楼，那里人也好好。还有钱爷他们，朋友遍布各地，经常组织联合晚会，感觉都好好哦。”
　　“那辉煌娱乐重视叠楼么？”
　　“以前有来宣传，可我们都不喜欢，时间长了就不来了。他们觉得我们穷，落后，保守，跟不上潮流。”
　　“所以啊，这是一块空白且庞大的市场，现在我们要了！”
　　咝！
　　阿沅不知为何，全身涌出一股战栗感，紧跟着又听对方道：“而且你记住一句话，非常非常贴合我们的计划。”
　　“什么？”
　　“农村包围城市！”
　　想当年，杨钰莹出道，公司给她量身定做了《茶山情歌》和《风含情水含笑》。一推出就大受欢迎，之后又有《轻轻告诉你》等作品。
　　走的甜歌路线，打的就是农村和乡镇市场，后来获选“中国农民最爱的十大歌手”，专辑随便随便就破百万。
　　再像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正版销量270多万，盗版销量2000多万，还是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
　　由此引发了一波所谓流行乐坛正统派的嘲讽，以叶赫那拉英为代表。
　　“去KTV点刀郎歌的人都是农民！”
　　这句话，辣英说没说过，不确定。但她瞧不起刀郎，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还没完。
　　庄周再次冲击着小姑娘。
　　“而且我发现两个世界的语言相差无几，天津话在这里叫津沽话，粤语在这叫南粤话，闽南语叫闽话。你天天看2021的娱乐节目，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我……”
　　阿沅就像一个新手村菜鸟，偶遇高人，被强行灌顶一样。
　　“现在没人写南粤歌和闽语歌了，这也是一个空白庞大的市场？”
　　“当然了！”
　　庄周启发完毕，笑道：“电视台现在虽然不行，但起码扎根本地，这是多好的平台啊！”
　　……
　　阳光和煦，温暖不撩人。
　　庄周在前，阿沅像个小学生，又像个小助理，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哟，小庄！”
　　“小沅！”
　　“太给我们叠楼争气了，来来来，拿着拿着。”
　　一路所见居民，无不热情主动，手里拿俩鸡蛋都能塞过来。有好事的还尾随在后，跟着去瞧瞧干什么。
　　到了小广场，社区的办公楼依旧矗立，老旧标语还刷着。
　　但今时不同往日，庄周远非刚来时那般落拓，他进了楼，问：“你好，请问吴叔在么？”
　　“哟，这不是小庄么！在在，我帮你叫去。”
　　没多久，老吴满面春风的出来，攥住手就不撒开：“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可是我们社区，不不，这是叠楼区开天辟地头一遭！”
　　“文明社区稳拿了是吧？”
　　“哎，自己人说这个就见外了。”
　　老吴毫不脸红，随即又担心：“不过你退赛影响不小，肯定惹麻烦。我们虽然能力有限，能帮的尽力帮。”
　　“嗯，就为这个来的！”
　　庄周也攥住他的手不撒开：“吴叔叔啊，我那户口能不能加快点速度，我急用啊！”
　　“急用？你要干什么？”
　　“我准备开家小公司，专门做自己的产品。”
　　“开公司好啊，年轻人就该闯荡闯荡……”
　　老吴一听很高兴，热心道：“目前有什么计划，场地选了么？在哪个地方？地段可是非常重要，我在城里认识个朋友，要不要……”
　　“不不不，我没打算去城区。”
　　“那你？”
　　“就在这，我就在这里开公司，我哪儿也不去！”


第二十章 自家的娃儿
　　“当真？”
　　老吴不可置信。
　　“当真！”庄周笑道。
　　“小庄，你可不要因为抹不开情面才留在这儿，叠楼的条件和前景比不过城区。”
　　“可我不喜欢啊，我就喜欢这儿……好了，说说户口吧，可不可以提前办下来？”
　　“我打个报告试试，你大小也争了光荣，看能不能特事特办。哦，你开公司得需要场地，我们研究研究，最好在俱乐部给你腾出一间屋子。
　　对了，资金够么？”
　　“再攒攒就够了，谢谢吴叔叔！”
　　叠楼诞生于战时，大量人口集中在安全区，无处可住，便建设了许多类似的楼群。
　　情况复杂，亲人、朋友、同学、同事、同乡的，很多人当时没条件团聚，分散在各地叠楼，这些人又各自带着庞大的交际圈。
　　后来重建，一部分搬去城区，一部分留了下来……
　　庄周要留下开公司的消息，迅速传遍社区。
　　大家先是惊讶，不解，然后迸发出了莫大的热情，直到这一刻，大伙真真正正的把他当成了叠楼的娃儿。
　　同时也无比期待，哎呀，还没有在叠楼开娱乐公司的呢！
　　娱乐公司到底啥样？
　　俺们能去嘛？
　　以后会不会拍戏啊？
　　……
　　上午，雨。
　　庄周穿戴整齐，刚从楼里出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没了楼群遮挡，瞬间大且清晰。
　　阿沅撑着伞，像只松鼠顶着荷叶。
　　二人对视一眼，由于某个不能说的秘密，对雨天都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老吴那边先协调着，今天二人要进城。庄周第一次离开社区，只见一条宽敞的道路横贯东西，一端深入楼群，一端通往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所谓离不开叠楼，指的是他只能在卧室里连网，不是说走不出去。
　　他回头望，叠楼宛如一片钢铁森林，竟有几分巍峨之感。
　　而在森林边缘，立着一座公交车站，每天通车15个小时，一小时一趟。跟现实车站没啥区别，就是电子站牌，显示日期、天气、下趟车抵达时间。
　　还有块屏幕，即时播放新闻。
　　“随着七巧节临近，宝岛的大街小巷正被浪漫的节日气氛包围。据悉，当晚会有赏灯、舞龙、舞狮、歌仔戏等活动。
　　一位宝岛群众表示：‘我跟你讲吼，以前我们过的是苦日子，白天没有水，晚上没有电，还要吃莱猪，吃核牛，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现在好了啦！有水又有电，凤梨天天吃，连高铁都修过来。所以感谢大家，还能接纳我们，还能给我们赎罪的机会……”
　　啧啧啧！
　　庄周摇头，晚上买五桶泡面庆祝一下。
　　等车的人不少，都热情的打招呼。没多久，一辆红色的双层公交驶来，稳稳进站。车门一开，果然没司机。
　　在2021，深、辽、湘、豫等地都有无人驾驶的公交车，尚在测试阶段。深城倒是推出了全国首张无人公交月卡，但运行路线很短。
　　这里已经非常成熟了。
　　庄周好奇的上去，里面倒差不多，一路无话，约行二十多分钟，一座城市轮廓显现在眼前，正是本国东南部最大的城市：
　　天海市！
　　……
　　2049！
　　他特娘终于体会到了。
　　城区真像科幻片似的，楼都很高，密密麻麻耸立，道路已经分出了空间感，高高低低，绕来绕去，比渝城还复杂。
　　行人不多，车极多。
　　在路上整齐有序，全是车联网，自动驾驶。空中还有无人机，吊着箱子，印有“安达快递”的字样，灵活自如的穿梭在建筑物间。
　　“无人机快递而已，我见过，顺丰就在搞。”
　　“车联网而已，我见过，新闻天天报。”
　　“自动驾驶而已，我见过，连刹车都没有……”
　　嘁！
　　阿沅瞧他的德行，也终于有了优越感：“承不承认是土老帽？”
　　“承认承认。我们在哪里下？”
　　“水妖公园。”
　　又走了几站，二人下车。
　　一个类似城市广场的地方，绿化茂密，中央有喷泉和水幕，似乎也是投影技术，不时飞过一条海豚，游过一条巨鲸，直冲着人来，然后穿身而过。
　　还有美人鱼整点报时。
　　在广场附近，立着一栋大厦，专卖电子产品，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庄周一是想逛逛街，见识见识，二是想买点设备，给阿沅换台新电脑，再加几件衣裳。
　　有钱了！
　　总不能老穿大裤衩子！
　　进入大厦，人还不少，毕竟电子产品得现场体验。一个个宅男、发烧友，戴着各种设备巴拉巴拉，反正他听不懂。
　　来到一家手机店，店员热心介绍：
　　“这是最新款的MR眼镜，有一对摄像头，和通讯控制器通过专用的无线传输模块连接。模块部分用于显示信息，通讯控制器作为数据与图像处理中心……”
　　“停停停！”
　　庄周打断：“我试一下，你教我怎么用就行。”
　　“可以。”
　　他戴上眼镜，略一体验就明白了。
　　比如逛超市时，视野里会显示商品价格、原材料、产地等信息。看向一家餐馆，又会显示人均消费、特色菜、评价等等。
　　除此之外，也有VR的功能，也有手机的功能，甚至可以全息视频通话。
　　“多少钱？”
　　“1万8。”
　　贵了，他果断不买，道：“你帮我找一款基本功能都有的便宜货。”
　　“……”
　　阿沅想装作不认识他，小姑娘一到城里就明显不自在，处处小心，怕被嘲笑。店员却没什么，找了一款样式普通的手机：“2700块，基本功能都有。”
　　庄周试了试，跟阿沅的折叠手机差不多：“就这个吧。”
　　此外又买了几件，花了近2万，如今早就货币数字化了，交易轻松。
　　逛到午后，庄周提议去一家据说挺有名的餐馆吃饭，小姑娘舍不得花钱，被拽着进门。味道倒也平平，自助点餐，机器人上菜，只有厨子是真的。
　　“你们失业的多么？”
　　“不清楚。”
　　“那你们福利怎么样？”
　　“很好啊，基本都吃饱穿暖，老有所养。”
　　他若有所思。
　　这里战时死了很多人，战后科技飞跃，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劳动力缺失。近些年人口在迅速恢复，但很多岗位已经用不着人了。
　　社会隐患！
　　当然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溜达了大半天，傍晚方归。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阿沅全身放松，又恢复了日常样子。
　　庄周全程看在眼里，笑道：“你不喜欢城里？”
　　“不喜欢，别扭。”
　　她顿了顿，也问：“你呢，逛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一般般。”
　　“那你是不是真的不会走？”
　　“嗯。”
　　喵！
　　阿沅眯起了眼。


第二十一章 电视台
　　“我可谓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么大的阵仗，我愣是纹丝不动，心如止水！”
　　“可不都是小庄和小沅讲么，你光站着，啥也没干。”
　　“站着不累么？站着也有功劳。”
　　俱乐部门口，庄周还没进去就听钱爷在吹牛逼，钱爷搭眼瞧见俩人，忙道：“来来来，快给他们讲讲，当时我是不是有大将风范？”
　　“绝对有，要不是您镇场，我俩撑不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
　　“你可别不要脸了，小庄是给你面子！”
　　掰扯了几句，庄周走向另一位大爷，问候道：“鲁大爷好！”
　　鲁大爷一愣，道：“好好，找我有事？”
　　“有点事，听说您家孩子在天海电视台工作？”
　　“对啊。”
　　“能不能帮我搭个桥，我想谈谈合作。”
　　“没问题没问题！”
　　自从他对社区表明忠心，这帮人以前是热情，现在是亲热。鲁大爷当即打电话，他儿子刚好没事，一会功夫，视频通话就打到阿沅的手机上。
　　儿子叫鲁一条，肥头大耳，油腻和憨厚两种气质奇妙的结合在一起。
　　“鲁哥好！”
　　“客气客气，我都听我爸说了，真没想到我们叠楼还能出这等大才。”
　　寒暄几句，庄周直奔主题：“冒昧问一下，你们电视台是不是要搞七巧节晚会？”
　　“是啊。”
　　“筹备的怎么样？”
　　“唉，一言难尽！”
　　鲁一条开始大吐苦水：“现在电视台是夕阳产业，啥啥都比不上，上头还要求必须搞文化宣传，创建精神文明……创建个屁啊，除了我爸我妈那样的，谁还看电视？”
　　如今的电视台，若非还承担着政府舆论阵地的作用，早就被淘汰了。
　　中央台仍然牛逼，地方台混的一个不如一个，靠财政拨款和可怜的广告收入维持，频道越来越少，有的甚至就每天报点新闻。
　　因为在这个无比发达的信息时代，电视台除了代表官方地位，除了权威的新闻发布，在商业性上毫无优势。
　　而电视机也是大变样，如今叫“家庭娱乐设备”，能上网、打游戏、看节目、视频通话等等。
　　庄周听完吐槽，笑道：“是这样，你们的七巧晚会能不能给我留两个名额？”
　　“你要上节目？”
　　“可以么？”
　　可以啊，太可以了！
　　鲁一条在内心乱叫，肥肉乱颤，现在谁还上晚会啊！稍微红点的虚拟明星都不搭理，台里经费少，还得办，一切从简呗。
　　但表面上得矜持，道：“我做不了主，你们要先拿来作品审查，还有这个酬劳问题……”
　　“不用，发个红包意思意思就行，但你们得帮忙宣传，我们保证唱两首新歌。”
　　“新歌？”
　　“对，肯定在水准之上。”
　　“哦，那我转告台里领导，尽快给你消息……”
　　鲁一条急慌慌的就要挂，庄周忙道：“等会等会，你认不认识其他在电视台工作的，给我介绍介绍？”
　　“有个同学在中原台，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好，谢了！”
　　没多久，中原台也联系上。
　　庄周同样承诺，会唱两首新歌，不是新的新歌，是一歌多唱的意思。
　　紧跟着，他又主动敲开南粤台、闽省台、宝岛台的大门，不要酬劳，给个红包就行，肯定有一首南粤语歌、一首闽语歌。
　　对方更激动，现在谁特娘还写这个啊！
　　……
　　最后，他又找到钱爷，逼问道：“您给我交个底，那什么文化交流协会到底有多少人？”
　　“2千多人吧。”
　　“都代表不同的叠楼区？”
　　“大部分是。”
　　“那你们天天都干什么？”
　　“谈谈实时新闻、国家大事、天文地理古往今来，人性与心理，家庭与生活，男女之间微妙的情感……当然主要是发黄图。”
　　“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在社区里有号召力？”
　　“当然了，同境界的人才能做朋友！”
　　妥了！
　　庄周一拍巴掌，果然，投生在叠楼正确无比！
　　“麻烦您号召一下，七巧晚会，让大家瞄一眼，喜欢就点个赞。”
　　“给邓丽君？”
　　“当然！”
　　“包在我身上！”
　　钱爷拍拍胸脯：“给那些垃圾玩意点赞，砸钱我们都不干！但你这新歌质量可得行啊，不然我也没面子……”
　　“肯定行！”
　　庄周打包票，又跟老头逗闷子，神秘兮兮道：“你们不一直猜我从哪里搞的作品么？”
　　“从哪里？”
　　钱爷眼睛一亮，这事始终困惑着大家。
　　“我以前到处流浪，一日走到一个叫南阳的地方，偶遇一草庐，里面住着一位奇人号‘卧龙先生’。
　　先生正与一个叫王朗的无耻之徒大战，一记青龙偃月斩将其斩落马下，畅意之时传我天书三卷，前后五百载无所不包……”
　　“你可拉杰宝倒吧！”
　　钱爷挥手走人：“你还不如说你是穿越的呢！不说算了！”
　　……
　　手机、VR之类要身份认证，庄周的户口还没办下来，但老吴承诺快了快了。
　　嗯，快了快了。
　　所以暂时用阿沅的新电脑，将近一万块，比之前的破烂强多了。
　　他也总算穿了新衣裳，衬衫、休闲外套、牛仔裤，打理的干干净净，二十多章才彰显出一位主角应当具备的颜值和身材。
　　阿沅同样买了一身，告别邋遢，少女的青春气自然散发出来。
　　她头发快垂到肩膀，刘海整齐了些，小圆脸，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却眯眯眼，有子枫的既视感。
　　这会，她正在算账。
　　“12万＋10万＋10万……草蜢接了八单，除掉花销，还剩78万。”
　　“没人找商演了？”
　　“没了。”
　　好家伙，就算不被封杀，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也过于内卷了！
　　阿沅被他教导，正在锻炼思维能力，他便询问：“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你简单分析分析。”
　　“呃……”
　　她挠挠头，认真道：“鲁大爷的儿子在天海电视台，这叫发掘身边的人际关系。我们主动上节目，他们帮忙宣传，这叫互利互惠。”
　　“嗯，然后呢？”
　　“然后能保持热度，继续商演，直到赚够开公司的钱。”
　　“不错啊，进步很快！”
　　庄周终于没忍住，伸手揉揉她脑袋，阿沅一愣，像第一次被摸头的猫咪，不适应却也没抗拒。
　　“但你忽略了一些东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慢慢讲。”


第二十二章 虚拟三号
　　七巧是个好节日。
　　牛郎就算到了平行世界，也在耍流氓偷织女衣服，逼人家和自己结婚，HE……TUI！
　　……
　　庄周已经给草蜢和君姐各选了一首国语新歌，但此番要开拓南粤语市场，所以又各加了一首南粤语歌。
　　老实说，草蜢一共就那么几首好歌，蹦蹦跳跳，曲调欢快，极适合热场。
　　君姐不一样，她的唱功超级被低估，貌似软绵绵很单调，实则她的咬字、气息、转音、情感渲染都是顶级水准，尤其“高音弱唱”，更是吊打一票歌手。
　　她的选择太多太多。
　　庄周现在考虑的，是挑什么闽语歌。
　　选来选去，忽然放出一首，正斗地主的阿沅瞬间懵逼，满脸表情包的听完：“这什么鬼歌啊？”
　　“好听么？”
　　“好听个屁……呃，也不是，用你的话讲叫魔音灌脑，忍不住还想听。”
　　“那就行了！我再建个新角色，唱这首歌。”
　　他不想用原唱，原唱在湾湾或许很火，在大陆只有这首歌红。而他又不想给这个人加BUFF，干脆换个人唱。
　　越来越有玩“我的世界”之感。
　　而他打开【虚拟二号】，刚要建角色，忽地一顿：“我们现在是不是有钱了？”
　　“是啊。”
　　“每月一千块小意思吧？”
　　“嗯。”
　　“那我为什么还用二号，下【虚拟三号】啊！！！”
　　阿沅一听也来劲了，颠颠过来：“快点快点，我也见识见识。”
　　说干就干，他付费1千块，下了个据说智能和功能都吊爆的【虚拟三号】，迫不及待的用新电脑打开。
　　屏幕顿时漆黑，依旧没有花里胡哨的画面，只显出一行字：“欢迎使用【虚拟三号】，请创建第一个角色！”
　　“请选择种族【人类】【非人类】【类人类】”
　　“……”
　　咔嚓就把两个土鳖震了，不约而同的指向【类人类】
　　“请选择性别【雄】【雌】【雌雄同体】【无性别】”
　　“……”
　　短短十几秒，俩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雌性/雌雄同体！”
　　嗯？
　　阿沅瞪，你好变态哦！
　　庄周讪讪，只好选了雌性。
　　“【载入模板】【自建模板】”
　　“载入！”
　　刷的页面一变，【矮人】【精灵】【亡灵】【兽人】【僵尸】【鬼怪】【妖精】【巨人】等等足有几十种。
　　随手点开一个【兽人】，猫娘、兔女郎、蛇姬、半人马妹妹、章鱼少女、七鳃鳗御姐……简直眼花缭乱，操作极其复杂。
　　俩人反倒冷静下来，先干正事，先干正事！
　　返回到【人类】，选择女。
　　载入模板，仍然是那些【都市丽人】【古装美人】【性感尤物】【清纯少女】【武者】【军人】【警察】【医生】【教师】【人妻】……
　　没觉得有啥区别。
　　然后选自建模式，直接拷贝君姐的形象，这下页面变了：【歌手智能模式】【演员智能模式】【主持人智能模式】
　　又是一大堆操作说明。
　　阿沅头疼，庄周勉强读完，消化了半天，道：
　　“歌手模式分两种，第一种，比如我把君姐的大量视频载入进去，程序会根据那些动作、语气、对白、神态、眼神、小习惯等，反复整理数据，生成一种契合她的智能，可以自主应对大部分场合，包括问答环节。
　　第二种是手动调制，它记录了人类几乎所有能做出来的表情和动作……太复杂，我演示一下吧。”
　　他打开密密麻麻的操作栏，选了【缓步走】【害羞浅笑】【眼神温柔】三个，点击生成：只见她在舞台上脚步轻挪，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眼神柔情似水……
　　“它会自动储存，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也像第一种那样，生成一种符合自身设定的智能。比如说……”
　　庄周在2021的网上，找了条加拿大电鳗，道：“我不停的让他悦跑悦跑，程序就会生出一种模拟性格，他就真的喜欢悦跑悦跑，最后变成跑王。”
　　跟着又找来一只红领大金毛，道：“我不停的让他说懂说懂，程序就会生出一种模拟性格，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懂，最后变成懂王。”
　　“哦，这么讲我就明白了。那演员模式呢？”
　　“我看看。”
　　他又打开演员模式，读了一通：“都差不多，只是演员更精细。而且真做影视剧的话，需要很多专业的技术人员，自己只能拍点简单的短片。
　　好了好了，我要开始做了！”
　　他搓搓手，又熬夜捏脸，先把草蜢和君姐升级，然后创建了一位新角色，男性，气质清奇。
　　然后两首国语歌，两首粤语歌，一首闽南语歌。为了突破封锁，尽快提升影响力，一下子拿出五首！
　　保密协议什么的不用说，给电视台发了过去。
　　……
　　鲁一条最近压力很大，又虚胖了不少。
　　庄周想上节目，领导原则上同意，却由此惹来不少闲言碎语。电视行业日薄西山，员工也少，即便如此依旧内卷。
　　他在办公室坐着，都能听到鬼鬼祟祟的议论：
　　“怕是被人当枪使了吧？傻头傻脑的还给担保。”
　　“还保证两首高水准新歌，吹牛也不带这样的！超新星结束才多久啊，就能有新作品？天王也没这资源。”
　　“就是，我们电视台虽然差了点，也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
　　“听说那人是希望社区的，老乡求老乡不好意思拒绝吧。”
　　“唉，台里也是破罐破摔，反正都是烂，何必挑来挑去呢！”
　　鲁一条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忽然也有点后悔，不该听老爸叨逼叨，那庄周和老爸熟，和自己又不熟！
　　叮咚！
　　正此时，电脑一声提醒，有人发送文件。
　　接收一瞧，正是送来审查的四首歌，两首是《失恋阵线联盟》《我只在乎你》，两首是新的。
　　他戴上耳机，直接听新歌。
　　音乐就在耳畔徘徊，鲁一条表情微妙，身体慢慢放松，又蹭的弹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发给领导，一溜烟跑到人家办公室。
　　一推门，领导正好奇的听歌。
　　听了不到一半，身体也慢慢放松，指着他乐：“好小子，这回立功了，就算别的节目再烂也有底了！”
　　此情此景，陆续发生在其余四家电视台，负责人啪啪拍板：
　　不就是拿节目换宣发么？
　　都懂！换！
　　这叫双赢。


第二十三章 新歌
　　“‘天下有情人’七巧节晚会，将于8月14日当晚播出。
　　今年天海台晚会的背景地，正是前几年晚会的背景地——仙女湖。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连续五年将晚会现场搬到仙女湖畔呢？原来，仙女湖在《搜神记》中记载，便是七巧节的发源地……”
　　七巧临近，天海台在社交平台和电视网络渠道上，发布了一款预告。网友会看到，但多数不关注，只有本地人习惯吐槽：
　　“把省经费说的如此清新，文案辞职吧，我给你双倍月薪！”
　　“又是仙女湖，又是仙女湖，我上大学之前你们就在搞，如今工作了你们还在搞。”
　　“讲真，电视节目现在太尬了。”
　　而随即，他们又看到另一款预告，专为宣传歌手做的。
　　“咦，这不是超新星那个嘛！”
　　“听说退赛被封杀，我以为销声匿迹了。”
　　“新歌？冲着《我只在乎你》期待一下。”
　　“这才多久啊，水准肯定不怎么样。”
　　陆陆续续的，中原台、南粤台、闽台、宝岛台也发了预告。特别是后三个，特意强调是南粤语歌、闽语歌。
　　“夭寿了，居然还有人写方言歌！！！”
　　“纠正，南粤语不是方言。”
　　“楼上又要吵起来了。”
　　“我只有和姥姥通话时才说闽语啊，歌一首都没听过，不爱听。”
　　五家电视台齐齐发布，在庞大的网络世界中，到底掀起了一丝波澜。超新星过去没多久，在网民的记忆中还有那两场惊艳的表演。
　　而包括辉煌在内的主流娱乐公司，听到消息都很诧异，因为除了央视，地方台确实是夕阳产业了。
　　广告收入减少，收视率大幅下滑，节目差，剧集烂，被信息时代冲击的七零八落。
　　“这个人对作品就这么有信心？”
　　“有信心能通过这种方式维持下去？”
　　他们在圈内厮杀多年，思维早形成定式，冷不丁闯入一条鲶鱼，有点当局者迷，不晓得对方要干什么。
　　而紧跟着，庄周也在社交平台上发布消息，大意是要参加电视台晚会，有新歌，请大家关注云云。
　　大部分人都蒙：
　　“现在除了叠楼区的老头老太太，谁还看电视？更别提那些粗制滥造的晚会了。”
　　“电视台还是有点宣传效果吧？”
　　“这是走投无路出昏招啊！”
　　叠楼，又是叠楼。
　　好像公众在刻意忽视，鄙视，嘲讽这个旧时代的产物，庄周看着评论，只想呵呵。
　　他准备完毕后，就等着晚会播出了。
　　钱爷能拉来多少人，自己心里没数，也不完全靠这个，只是不想落下任何一个环节。他和五家台签署协议，这几首歌随便放，所以效果是长期的。
　　等这波热度过去了，自己还有新歌，又能造一波热度，硬推也能推出一条路来！
　　……
　　8月14日，宝岛。
　　张跃20出头，刚考上公务员，朝九晚五母胎单身，和父母、外婆一起住。
　　这天同事过生日吃饭，回来晚了点，进门就问：“妈，还有吃的么？”
　　“你不是吃饭去了么？”
　　“哎哟吵死了啦，一个比一个机车，我是半路溜回来的。”
　　“这样怎么行呐，你才刚工作，要搞好人际关系的。”
　　老妈嘴上唠叨着，还是端来白粥和榨菜。
　　“哇，有榨菜耶，我最喜欢了！”
　　张跃呼噜呼噜就开吃，里屋的外婆不知听到什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全是闽语，还夹杂着不少俚语。
　　他大部分听得懂，但自己不经常说，年轻人的圈子里都不讲闽话了。
　　外婆说了一通，看他没反应，很气的样子，从屋里出来到客厅，按开墙上的一面镜子似的屏幕，即现在的电视机。
　　老妈使了个眼色，张跃赶紧端着碗过去，撒娇卖萌。
　　外婆哼了一声，语重心长：“我嘎哩共吼，你对细著无聪明啦，好容易顶啊班，要懂著顶司心意，多布交朋友……”
　　“我知啦！我知啦！”
　　他忙不迭点头。
　　外婆教育完，这才心满意足的看电视，里面正放着宝岛台的七巧晚会，节目也不精彩，明星也无名气，粗制滥造，昏昏欲睡。
　　张跃陪着看了一会，正想回自己房间打游戏，忽听音乐声一变，极具动感。
　　电视机里出现三个年轻人，不是通身红、绿、紫，换了身新衣裳，依旧花里花哨，沙雕喜感。
　　他们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唱着一首新歌：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哎，这不是那个，那个……”
　　张跃努力回想，啊，这不是前段超新星退赛的么？当时自己也觉得不错，但退赛后就没关注了，居然没凉，还带着新歌上电视了！
　　“雨下不停雨下不停，心情也不定。让我相信让我相信，你会好好的。不必约定不必约定，也不会忘记……”
　　屏幕上打着歌名《宝贝对不起》。
　　词曲：种花工作室。
　　前面说过，草蜢是唱跳组合，作品多是这种风格。这首和《失恋阵线联盟》一样，也是翻唱的。旋律简单，流行性强，这是当年草蜢在香港大红的根本因素。
　　张跃只听了一段，就能随着摇头晃脑。
　　“多谢大家，我们是草蜢！”
　　一曲唱罢，仨人行礼致谢，有【虚拟三号】的强大功能，各方面都强出一截。随即，再度唱了一遍《失恋阵线联盟》。
　　表演完毕。
　　外婆反应平平，但没有调台。很多上年纪的人喜欢看电视，可能只是因为热闹，打发时间，能听个声儿，有个响儿……
　　“感谢草蜢带来的新歌，非常非常精彩的表演。
　　下面出场的这位歌手，方一亮相就用她独特的魅力征服了很多人，今天她同样带来了一首新歌，是专为七巧节创作的。
　　让我们安静聆听，享受这一刻。”
　　舞台变幻，满是彩灯，光晕温暖，一个人影出现在舞台上。
　　今天穿着一身V领的绿色长裙，但包着两条胳膊，小露脖颈，身段修长优雅。她拿着麦克风，笑道：
　　“刚才他们先唱了新歌，我这里改一下，下一首再唱新歌好了。”


第二十四章 魔音灌脑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张跃第二次听这首歌了，可能家里有老人的关系，耳濡目染，觉得还不错。
　　当初他想找下载来着，没找到，此后也没关注。这个世界的娱乐节目太多了，让一个人长情很困难。
　　外婆不看超新星，今天第一次听，满是皱纹的脸变得格外认真，喊：“紧来看电视啦！”
　　“看什么？”
　　老妈进来，听了几句，点头称赞：“这歌不错嘛，小跃你帮我下载一个。”
　　“下不了，还没有资源。”
　　老妈也不在意，搭在沙发边上一起看。
　　一首《我只在乎你》唱完，君姐走了几步，站在正中央，笑道：“下面这首歌，我觉得很符合七巧节的。
　　当您听了这首歌，觉得我唱的不错的话呢，希望您多给我一点掌声。如果您觉得唱的不好呢……”
　　她顿了顿，正经脸：“那您自己上来唱好了。”
　　“噗！”
　　张跃一乐，好可爱哦。
　　一段欢快轻柔的前奏响起，夹着扬琴和短笛的声音。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她整个人也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着。
　　那身绿色的长裙，不轻不重，不搔首弄姿，不矫揉造作，确如开在春风里的花儿，轻轻摇曳。
　　庄周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视频，都砸了进去，包括采访、综艺节目，以便尽快生成相应的模拟性格。
　　而她此刻的神态，比超新星时更加温柔，眼中的光彩更盛。
　　“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
　　张跃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他见过很多走类似风格的所谓甜系偶像，单比糖分，那些偶像远胜。但这个偏偏就无比自然，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一样。
　　20多年母胎单身的心灵，忽然在蠢蠢欲动。
　　感觉自己沦陷了。
　　外婆和老妈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又是俚语乱飞，大意就是好好好，这个不错啦，歌也不错啦，有得听！
　　老妈更是道：“对了小跃，不是能给她点赞么？”
　　“嗯，你在屏幕上点一下就行。”
　　张跃也摸出手机，自己点了一下，然后惊：“卧槽，600万了！”
　　要知道，但凡1000万＋，即拿到三颗星的明星，只要后续作品还过得去，吃红利就能吃好久了。
　　他又打开网友评论，大多和自己心情一样：
　　“这首歌真的能把人唱醉。”
　　“我室友在和男朋友视频通话，然后男孩放了这首歌，她脸红了。”
　　“我惊了！这位姐的幕后团队什么来头？短短时间能拿出第二首水准这么高，风格还不跑偏的作品！”
　　“别忘了草蜢啊，也是新歌！”
　　仿佛冥冥中天注定，宝岛本就是君姐的地盘，如今依旧闪耀。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谢谢，谢谢大家。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在唱歌，你在听，这便是缘分，期待下次再见。”
　　她挥挥手，缓缓消失。
　　外婆拍着张跃肩膀，道：“一定有互我找到啦！”
　　“可现在没资源。”
　　“我无管，一定有互我找到！”
　　张跃无奈应承。
　　他以为晚会的精华全部过去了，又想回屋打游戏，谁知还有，听介绍还是个新人，唱的还是闽语歌！
　　嚯！
　　一家人都好奇，现在还有写闽语歌的？
　　只见灯光闪烁，舞台上出现了一位男子身影，西装，气质清奇，屁股很翘，脸上似乎总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咚咚咚……”
　　一阵古怪的鼓声响起，然后是女和声：“啊～啊啊啊啊……”
　　这男人开始唱：
　　“几习洗～鸡嗯棉忘汤，几习咯～骗嗯棉当含。
　　拿汤洗ki嘿吧，霉滴醉梆梆，摸壶武特亲情丢草狼。
　　银线科比洗还敲棉～泼隆，无西ki，无西罗，后屋，嗨屋，咒骂叫ki刚来giang，洒荤天住diang，气荤靠大bia，爱bia家嘿养！”
　　“……”
　　张跃被震到了！
　　老妈被震到了！
　　外婆更是被震到了！
　　而这男人依旧拗着古怪的造型，翘臀，头扬的很高，左斜45度，眼睛不知在看什么：
　　“银线科比洗还敲棉～泼隆，无西ki，无西罗……洒荤天住diang，气荤靠大bia，爱bia家嘿养！”
　　这首歌，自然是《爱拼才会赢》。
　　大陆传唱最广的闽南语歌。
　　原唱叫叶启田，可能在湾湾很红，但在大陆就这一首歌。这哥们经历颇为传奇，曾选过3次立委，为了选举，负债近亿元。
　　还真当上了，曾任第二届、第四届所谓的“立法院”委员，开始是绿营，后来变蓝营。
　　庄周不想浪费一个新角色在他身上，干脆给了别人。而这个人呢，在男歌手中是位奇葩，声线特别高。
　　《爱拼才会赢》听着逗比，实则是首励志歌曲。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1988年发行，正逢湾湾创造经济奇迹的阶段，歌词贴合，广获各阶层民众喜爱。而这个人声线高，唱这首歌略不契合。
　　庄周找遍了网络，才找到他用最低声唱歌的一段视频，然后转换成《爱拼才会赢》，听着就有励志感了。
　　这个人的名字叫：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费玉污，你们可以叫我污妖王，我最喜欢嘿嘿嘿……”
　　“哈哈哈！”
　　“哈哈！”
　　一向愁苦，脾气也不好的外婆，突然指着电视大笑，笃定道：“这个人会火啦，一定会火啦！”
　　当然了！
　　费玉污本来就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哈哈哈哈，我要学，我要学，谁也别拦着我！”
　　“天啊，魔音一直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
　　“爱bia家嘿养！”
　　点赞数更是蹭蹭向上窜，眨眼又破百万。
　　张跃都有点心如止水了，在这个神秘的团队手中，破百万怎么变得如此轻松了？
　　出乎意料的一天，谁也没想到冷冷清清的晚会，居然冒出三首好歌，还有一首是专门针对地域人群的方言歌！
　　张跃终于回了卧室，已无打游戏的心思。
　　抱着手机开始看《甜蜜蜜》的回放，沉浸在那一颦一笑之中，无法自拔。甚至萌生了一股寻找志同道合之友，组建应援会的想法。
　　“可怕！”
　　他晃晃脑袋，感觉自己中了魔，但当一曲放完，却忍不住又刷了一遍，立时瞪大眼睛：
　　“卧槽，怎么就到1千万了？！”


第二十五章 美妙的邂逅
　　五家电视台，君姐都是一首老歌带一首新歌的模式。
　　覆盖五个地区，积少成多，何况作品水准本来就高。但一家例外，就是南粤台，有三首歌：《我只在乎你》《甜蜜蜜》，外加一首南粤语新歌。
　　在八九十年代，粤语歌风靡大陆。
　　一是港岛流行文化正占据主流地位，天王真是天王，好作品真是好作品，把改开以后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震得七荤八素。
　　二是心理上的慕强，那时看港岛就像看天堂一样，洋气的不得了。
　　但2000年后，特别是2010年后，你看看还有几首粤语歌能在大陆传唱的？
　　娱乐中心转移了，港岛恢复到它原本该有的文化地位。其实粤语歌并未没落，涌现出一大批优质歌手，像吴雨霏、林二汶、卫诗等等。
　　在粤语地区仍然很火，在地区之外，人们已经不再关注了。
　　而2049的处境，比2021更差。
　　……
　　阿宽，南粤省人，人如其名长的特别宽。
　　他是个自由撰稿人、乐评人，靠卖字为生，工作不是在屎里淘金，而是在屎里淘屎，那种还不算很臭的屎，拿钱办事，胡吹一番。
　　但除此之外，闲暇之余，他还是秉承着一个乐评人的基本良心。
　　此时夜深，桌前灯下。
　　阿宽龇牙咧嘴的敲着字，忍着良心的疼痛在捧一坨狗屎。客厅的电视机开着，传来阵阵声响，貌似本地台又在搞无聊的晚会。
　　他绞尽脑汁，写了一篇千字雄文，发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不多时，评论数百：
　　“哈哈哈，宽哥又在赚钱了，理解理解。”
　　“一个字多少钱啊，有钱一起挣啊，我自认文笔比你好。”
　　“身为乐评人，毫无廉耻和公道之心，取关取关！”
　　阿宽毫无波动。
　　如果放在几年前，他还会感到羞愧，现在嘛，生活会逼你低头。他拧拧脖子，准备去附近酒吧喝一杯，最好再邂逅一段美好的艳遇。
　　衣服穿好，正准备关电视，一下愣住。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他竟然听到了一首南粤语新歌！
　　他竟然听到了一首非常非常非常棒的南粤语新歌！
　　阿宽就戳在客厅门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女人，他认得，私下给《我只在乎你》写过美文，也曾为退赛风波而可惜。
　　结果此时此刻，她以一种全新的魅力，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身白色盛装，成熟的发型和妆容，宛如舞台上的女王，堪称完美的演绎着这首南粤语歌！
　　“毋用计较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还愿确信美景良辰在脚边，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
　　从歌词到旋律，到舞台风格，阿宽只觉激灵灵一抖，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
　　也顾不得去喝一杯，冲回卧室，噼里啪啦又写了一篇：
　　“如果我关电视的速度再快上几秒钟，或许我会在酒吧认识一个女孩，经历一个美妙的夜晚。
　　可惜我的手慢了，我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她的舌里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这种醉意，比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还要香浓迷人。
　　我曾经以为，此生再无缘听到一首像样的南粤语歌，谁知就在这个充满巧合的夜晚，我遭遇了一场最美的邂逅。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让疾风吹呀吹，尽管给我俩考验’……
　　不仅有柔情，亦有坚韧，不仅有长久，亦有流年。
　　或许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真的，我感觉她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朋友，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来，只为给我们浮躁的灵魂，带来最温柔的抚慰。
　　五星推荐：邓丽君，《漫步人生路》！”
　　将此文发送，阿宽长吐了一口气，点上一颗烟，如事后一般贤者。
　　过了会，他才查看评论：
　　“宽哥最近手头紧啊，这么缺钱？”
　　“好家伙，这是不顾口碑一心赚钱了，以前还觉得你有底线的。”
　　“吹的这么肉麻，我倒要去听听！”
　　“同去同去，如果我没回来，就是被毒死了！”
　　“我回来了，感谢宽哥！”
　　他刷新了一下，自己都吓了一跳，评论暴涨过万：
　　“我妈在厨房听到这首歌，拿个平底锅跳起来了。”
　　“我20岁年轻人喜欢这歌，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
　　“不会不会，我比你还小，哈哈，我发现听歌也有圈子！”
　　“感谢宽哥，其实我一直有关注这位歌手，当初还非常可惜。我还看了她在别台的表演，《甜蜜蜜》也很好。
　　可能是我年纪大，想的复杂。我觉得她的这种甜系，不是肤浅的、直白的、兴头上的甜，而是经历过了人生离合之后，再去回味的滋味……”
　　这条评论点赞最高，阿宽也回复：“兄弟，同感同感！她不是在卖甜，而是在给我们讲悲欢离合的故事。”
　　……
　　03年非典，港岛先后失去了张国荣和梅艳芳。
　　金像奖如期举行，诸多明星冒着阴影出场，《无间道》斩获诸多大奖，结尾时，发哥和谭咏麟带领全场，合唱这一支《漫步人生路》。
　　当时确实很感动，但后来想想，这大概是所谓“狮子山下”精神，最后的一次写照。
　　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
　　相比《漫步人生路》，草蜢的南粤语歌《半点心》，关注度就很可怜。
　　庄周觉得对不起草蜢，但情况如此，等他们的作品都放出来，也不打算再费心经营，本来就是过渡的。
　　湾湾有家大宇公司，开发过《仙剑》系列、《轩辕剑》系列、《大富翁》等游戏。但还有一个也有很多人玩过，叫《明星志愿》。
　　庄周现在就有点玩《明星志愿》的意思，有巨星级的，有普通级的，每人还有不同的路线。
　　总之这一夜，钱爷的“文化交流群”快被刷爆了，他回过头，又打爆了阿沅的电话，一会一通，一次比一次得意：
　　“天海市黎明社区发来贺电！”
　　“中原省金穗社区感谢你们！”
　　“闽省茉莉社区表示，《爱拼才会赢》好，在学了在学了！”
　　“我们就喜欢这样的歌，多多出，我们绝对支持！”


第二十六章 公牛闯入了瓷器店
　　张跃一上班，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同事们都鬼鬼祟祟，欲言又止，很不安分。他没觉得奇怪，因为自己也这样，一肚子的话想说，在单位又不好意思。
　　只能工作。
　　他刚入职，别人都是前辈，有一定年纪了。而他忙着忙着，隔壁一位四十多岁的同事，好像实在忍不住，忽然小声哼哼一句：
　　“三分天注定……”
　　没等他反应，另一个同事本能的接上：“七分靠打拼。”
　　“……”
　　顿时微妙，约莫几秒钟后，办公室就像打开了闸门，一下子热闹起来。
　　“你们也看了？”
　　“你也看了？这闽语歌还蛮有趣的。”
　　“我会哼几句，记不住词，想找资源又没有。”
　　“电视台有重播吧，今天早上我见到了。”
　　“哎，《甜蜜蜜》也蛮好的。”
　　“嗯嗯，《漫步人生路》你们听了么？”
　　“什么歌？不清楚啊！”张跃纳闷。
　　“在南粤台唱的新歌，超厉害的！”
　　“那我听一下。”
　　张跃公然摸鱼，找到昨晚南粤台的晚会，《漫步人生路》。
　　听罢摘掉耳机，愈发兴趣的谈论起来，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毫不突兀的融入一群中年人之间。
　　追星最大的支撑，就是和很多很多的人一起喜欢偶像。所以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一定要搞个应援会！
　　……
　　国内最大的搜索引擎，度娘。
　　一个小组正在开日常例会，负责人刚好出差，通过全息视频通话的方式听取报告。
　　“12小时内，歌曲分类的搜索中，《漫步人生路》占据了11.3％，位列第一。
　　《甜蜜蜜》和《爱拼才会赢》分别有10.9％和10.5％，《宝贝对不起》和《半点心》也排在前15位。
　　它们都是昨晚七巧晚会上的新歌，制作方不清楚，但词曲皆显示一个叫‘种花工作室’的团队。
　　明星分类中，邓丽君占据了23.6％的恐怖比例，遥遥领先。”
　　“邓丽君？”
　　负责人听着有点耳熟，想了想道：“哦，就是退赛被辉煌打压的那个。她之前的搜索数据呢？”
　　“刚退赛的时候，上涨了一小段时间，但后续没有联系我们，热度很快就下去了。”
　　“现在呢？”
　　“现在也没联系。”
　　“这么淡定……”
　　负责人挺意外。
　　搜索嘛，众所周知，要竞价排名的。网友输入一个关键词，最先看到什么东西，完全取决相关方花多少钱，做多少营销。
　　之前辉煌打招呼，以度娘这样的体量，可以不吊辉煌，但庄周没花钱，人家自然也不会主动推广。所以就顺水人情，热度肯定就下去了。
　　但反过来，如果一个人太火了，网友在你这里搜索却找不到有效信息，自己品牌也会受损。
　　23.6％的比例，没谁能忽视。
　　“搜索就按正常的标准，别让网友找不到。你再去沟通一下，说我们可以做更好的推广，他们是新人可能什么都不懂。”负责人道。
　　“好的。”
　　……
　　同一时间，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
　　网友总把这里叫粪（wei）坑（bo），殊不知，如果没这个粪坑，网络世界早就屎尿横流了。
　　其实已经屎尿横流了，几乎没有一个平台是干净的，区别在程度大小罢了。
　　“邓丽君、《漫步人生路》、《甜蜜蜜》等词组热搜，已经升到了48位，《爱拼才会赢》势头也很快，马上就要挤进前50。”
　　“自发性的？”
　　“自发性。”
　　靠！
　　项目主管忍不住竖大拇指，牛逼！
　　热搜这东西，圈外不敢讲，但娱乐圈内，没有一条热搜是无辜的！上热搜、撤热搜，都得花钱。
　　如果看到谁家的粉丝逼逼赖赖，说我们不是买的！不是买的！
　　尽管喷丫的！
　　就算不是他们买的，也是黑他们的人买的，比如马栏山坡姐的经典案例：
　　排名第一的是：坡姐微信登不上去了。排名第二的是：美方要求中方关闭驻休斯敦总领馆。
　　由此还诞生一个成语：“谢微难登。”
　　用来比喻一件事情十分危险，比中美关系还要危险。
　　而此刻，面对如此佛系的团队，主管很费解，只能道：“你去沟通一下，说我们可以做更好的推广，他们是新人可能什么都不懂。”
　　“明白。”
　　……
　　辉煌娱乐，也在开会。
　　“经我们的创作组连夜分析，首先五首歌都是一流水准，这个不用讲了。
　　其次，它们不同于现在的流行曲风，即便是《宝贝对不起》，节奏也不是很快，旋律朗朗上口，和我们运用大量的电子声、合成声完全不同。
　　而慢歌呢，我得承认，《甜蜜蜜》简直是给这个人量身定做的，太契合了！
　　但更可怕的是《漫步人生路》《爱拼才会赢》，我们都知道，这两大方言地区有多少潜力可挖。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个，呃，他们没有正式名称，只放出一个种花工作室，我就暂且称呼了。
　　这个种花工作室的路线非常清晰，打的就是叠楼。这块市场谁都想要，我们以前也尝试过，奈何口味古怪，如果真被他们渗透进去，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之前呢，都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新人，一段过去就销声匿迹了。结果另辟蹊径，大大方方的在眼前蹦达。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嗨，只要能赚钱，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别家肯定忍不住的，我们静观其变。”
　　……
　　别家当然忍不住，谁跟钱有仇呢？
　　银河、春秋两大巨头，以及中小型的公司都在蠢蠢欲动。而最直接的合作对象电视台，更是行动迅速。
　　鲁一条正好休息，被领导一脚踢上回家的公交车。
　　他在天海上的大学，然后工作，离家也近，从这点上非常幸福。但此刻有点紧张，抱着一些买的礼品，匆匆赶回家门。
　　“哎，你怎么回来了？”
　　鲁大爷刚遛弯回来，见了儿子很奇怪。
　　“这话说的，儿子想老子，说回就回呗。也顺便感谢一下庄哥，我在台里都扬眉吐气。”
　　“庄哥？”
　　鲁大爷看着比庄周大四岁的儿子，骂道：“你还要点脸么，滚滚滚！”
　　“别啊别啊，我庄哥住几号楼，我去拜访。”
　　“哎哎哎，你还是不是我亲爹？”
　　墨迹半天，好歹打听着了。
　　鲁一条抱着东西过去，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去阿沅家？等到了地方，啪啪拍门，里面似乎很惊慌，乱七八糟的声音。
　　好一会，自己看着长大的阿沅探出头，后面跟着一个帅逼。
　　“庄……”
　　他震惊，随即心花怒放：“哎呀，妹夫！”


第二十七章 不守规矩的新人
　　“哧溜！哧溜！”
　　“还是家乡的水好喝啊！”
　　仨人转移场地，到了庄周的房间里，鲁一条捧着杯子，喝一口吐一口气，其实就是杯白开水而已。
　　他的左眼窝青紫，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大小跟阿沅的拳头差不多。
　　阿沅则在翻他带来的东西，嫌弃道：“你就拿点芋艿啊？”
　　“礼轻情意重，七巧过后不就中秋了么？吃点芋艿，哎庄哥……”
　　“叫老庄就行。”
　　“老庄哥，天海习惯在中秋吃芋艿，煮熟了蘸白糖是一绝。要么下在老鸭汤里，一个清淡一个油滑，天作之合。”
　　“哦，吃法倒新鲜。”
　　庄周摆弄着所谓的芋艿，就是芋头嘛，芋头当然吃过，但没和鸭子一起。
　　这玩意从土里刨出来时，通常是中间的芋艿头被众多芋艿仔围着，遂被认为是多子多孙、阖家团圆的象征，中秋吃最为应景。
　　在视频通话里，鲁一条就显得肥头大耳，真人更是肥厚，白肉颤颤的。
　　听阿沅说，这哥们以前很瘦，那会物质还挺匮乏，后来条件好了，报复性的胡吃海塞就成这样了。
　　社会人，虚虚实实没啥用。
　　他直接问：“你找我，是想继续合作？”
　　“果然瞒不过你。老实说，那几首歌在晚会上一唱，多少年没这么受关注了，你还让我们随便播，更是受宠若惊。
　　此次怀着诚意而来，我们会以最优厚的资源帮助宣传，只希望以后有作品还能在天海台播放……”
　　“叮咚！”
　　鲁一条正嘴炮中，阿沅手机忽然响了，有人加好友。
　　“你好，我们度娘是全球最大的华语搜索平台。每日有超过6000万人次访问和查询信息，用户覆盖98％的华国网民，是最具价值的宣传平台。
　　我们收费合理，价格公道，只需交纳2400元预付款及600元服务费，便可开通搜索排名服务，并可付费定制新闻宣传。
　　不点击不付费，每次点击的收费起价为0.3元，从预付款中扣除……”
　　全是干货。
　　阿沅懵，鲁一条尴尬，庄周在2021见多了，道：“我们会考虑的，谢谢。”
　　刚挂断，社交平台那边又联系了，还是巴拉巴拉一通。
　　“我们会考虑的，谢谢。”
　　然后就一直没闲着，银河、春秋、天元等公司全找上来，一共七首歌，他们展现了五花八门的利润分成方式，让人佩服不已。
　　“我们的平台单曲下载每首2元，或开通豪华绿钻，赠送付费音乐包15元/月，每月可下载300首歌。
　　只要您入驻平台并独家签约，我们承诺给您最高的分成比例70％，且A级推广。如果您的总收入在100万元以下，这个比例可提升至100％。
　　我们是相当有诚意的，希望您尽快答复。”
　　“……”
　　鲁一条愈发尴尬，学着阿沅脚趾抠地。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啊，电视台可给不了那么多钱。他坐立不安，好容易等庄周空下来，艰难开口：“呃，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你不是谈合作么？”
　　“唉，你就不要消遣我了，我知道我们条件比不上，怎么可能同意……”
　　“谁说我不同意？”庄周笑道。
　　“啊？”
　　鲁一条眨巴眨巴，肉都忘了颤：“你说你答应继续合作了？”
　　“原则上没问题，细则还需讨论。这样，我们先拟个草稿，你再向领导请示。”
　　“可以可以！”
　　当即，俩人研究了一番，鲁一条麻溜滚回去报告。
　　阿沅不解，问：“我看平台条件很好啊，为什么不答应？”
　　“无论条件有多好，只要我们签约，就是遵照人家的规则去玩。今天蜜月，明天就可能分手，太被动了。”
　　“那电视台就不会背叛？”
　　“会，但几率要低。而且这只是过渡阶段，我们相等于产能过剩，先找个市场倾销一下，顺便打下群众基础，多交朋友，把中立方拉过来。
　　但你记住，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建立自己的游戏规则！”
　　“那热搜还买么，我觉得挺有必要的。”
　　“是有必要，但我们没多少钱，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
　　好吧！
　　阿沅抑郁，蹲地画圈圈。
　　……
　　“拒绝了？”
　　辉煌娱乐公司内，负责人十分诧异，道：“你确定他拒绝了春秋的A级合同？”
　　“是的。”
　　“别家呢？”
　　“听说同样拒绝了，我们还要不要出手？”
　　“不必了，估计结果也一样。可这就想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干什么？莫非要……”
　　一个念头在脑中涌现，负责人不禁嗤笑：如果对方真这样做，反倒容易了，简直自己找死！
　　偌大的市场，有三巨头已经足够，容不下第四家！
　　……
　　虽然没买热搜，但诸多网友开始在各自的社交圈子里讨论。
　　#1300万最强新人#
　　#漫步人生路#
　　#甜蜜蜜#
　　#爱拼才会赢#
　　意外的是，种花工作室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在这个烈火烹油，过度消耗，以至于创作土壤干涸的大环境，任何一家出精品的制作团队都会被疯抢。
　　可这个工作室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口气贡献了七首好歌，却查不到信息。
　　“难道又一座大山诞生了？”
　　“跪求我偶像邀歌，不要再唱那些垃圾曲目了！”
　　“也太神秘了，到底是何方神圣？”
　　面对网友纷纷问询，庄周挠挠头，自己也不晓得啊！
　　自己随口起的！
　　自己还没注册呢！
　　而这种自发形成的的热度，很快又引起了一个特殊群体的关注：
　　营销公司！
　　不是水军，是在水军的上游——庄周的同行。
　　简单讲一讲，水军大概分三等：
　　低等的是病毒式轰炸，基本是机器人发布，内容大同小异，没格式，各种错位乱码，容易被删帖，但能在短时间内大规模覆盖。
　　中等的，一般给新闻和网络热帖刷评论、点击量，甚至给某宝店刷单。根据团队规模，发布速度与覆盖力不定，但极易带动舆论。
　　高等的就是那些大V、营销号、自媒体、职业枪手，各有分工，各有阵地。接单子通常是套餐形式，比如套餐A：
　　微博前十热搜保持2小时；知乎50道相关问题，再上500条高赞回答；新闻门户首页头条、俩链接、10个二级页面头条；贴吧刷300主题帖，3000回复……
　　小规模的水军，赚的都是辛苦钱，一贴几毛。大型团队，一个明星套餐就能赚几百万。
　　那何谓上游呢？
　　就是自己养了一批高等水军、或与其密切合作的营销公司。
　　俗称：大包、二包、三包。


第二十八章 另辟蹊径
　　营销是有套路的。
　　先下手为强、倒打一耙、躺平任嘲、诚恳道歉、转移火力、拉踩对家、路人发声、受害者原谅……每一个套路都有经典案例。
　　可能有人问，那别的明星无辜被黑，会不会有意见？
　　放心，大家都是聪明人。
　　在娱乐圈混，玩的就是这个规则，今儿你被拿来挡枪，明儿就可能是受益者，谁也甭想洁身自好。
　　除非你不想红，可话又说回来，你不想红在娱乐圈混什么？
　　……
　　徐白就是一家营销公司的老板。
　　正式员工不多，但能量不小，他自己有几个聊天群，每个群员都是水军头子，手下一帮小弟，一呼百应那种。
　　这会，他也带着三五马仔开会。
　　“那个狗屁种花工作室没消息了？”
　　“嗯，就说考虑考虑，看了是没答应。”
　　“有骨气！我就欣赏有骨气的新人！”
　　徐白嘲讽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免费送他个套餐，大概方向谁说说？”
　　“他们最火的是歌，但我觉得恰恰可以从歌入手，比如《甜蜜蜜》，就骂她唱的俗，软弱，靡靡之音，不符合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朝气、进取、净化审美之精神！
　　靶子立住了，找几个笔头硬的枪手写文，热搜一炒，大V一带，节奏就起来了。”
　　“可以。”
　　徐白点点头，这是公司赚钱的老手段了。
　　你不找我营销，我逼着你来找！
　　他忽觉手机震动，一瞧，却是一位明星团队发来的，不由大笑：“哈哈，现在连预算都省了，我们不黑，也有人求着我们黑！”
　　“你们尽快拿出个方案，然后开工！”
　　……
　　与此同时。
　　不止是天海台，其余四家也派人和庄周谈了谈，然后收到了一份颇为疑惑的合同草稿：
　　“工作室愿意成为电视台的内容供给商，包括但不仅限于歌曲、电视剧、综艺节目、晚会、人文生活类节目等等……
　　电视台如有具体需求，也可订制内容……工作室保留版权，只签订播放权云云！”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天海台的领导难以置信，问鲁一条，鲁一条小心道：“就是字面意思，我们当面谈的，一个字都不会错。”
　　“现在还有主动给电视台做节目的？”
　　领导忽觉社会变化快，但马上道：“你暂时不要回来，就在那里呆着，以便第一时间沟通！”
　　说完，不顾下属如何苦逼，点了一个按键：“开会开会！”
　　刷刷刷！
　　高科技降神，满屋子全是投影。领导把意思一说，问：“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也难以置信，消化了一会，一人道：“种花工作室的歌曲创作有目共睹，但口气未免太大了吧？听这意思，他能承包整个电视台的节目？”
　　“就是，还说什么我们可以订制，就像我们需要什么，他就能拿出什么一样！”
　　“这些废话就不用讲了！”
　　领导懒得听，道：“要么你们给我拿节目，要么就闭嘴，给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众人悻悻。
　　如今电视没人看，广告收入就少，收入少，制作经费就少，制作经费少，节目就糊弄，死循环。
　　“让他们试试中秋晚会？”有人提议。
　　“不行，我们组正在加班加点的忙，外人中途挤进来，会影响工作！如果只是出几个节目，那还可以。”
　　“晚会不行，效果好也是一时的，我们需要较长期的持续热度。”
　　“那就只能电视剧、综艺，或者别的什么了。”
　　研究一番，大多数认为可以先拿电视剧试试水。
　　领导马上联系鲁一条，下达命令，又特意强调：“让他们先拿大纲出来，制作费尽量压低，但要保证友谊！”
　　……
　　夜晚，庄周家里。
　　鲁一条毕恭毕敬，头顶悬灯，差点就要土下座。
　　没办法，任务太难了，给的钱少，还得和人家保证友谊，当人家二傻子呢？
　　“集数不能太长？”
　　“对，现在观众没耐心，以前为了多卖钱，全是注水剧，上个床水八集连衣服都没脱。在20集以内比较合适，在10集左右那就更好了。”
　　“10集、20集？”
　　庄周还挺兴奋，有挑战性啊！
　　大天朝的观众，在被70集、80集注水剧长期摧残后，从上到下都受不了。业内一些良心片方，开始打造短小精悍的作品。
　　而他觉得日剧那种模式超吊，十几集就能造就无数经典，相当考验编剧和演员功力。
　　“题材呢？”
　　“不限制。”
　　“有分级么？”
　　“对血腥暴力、恐怖惊悚片有分级。”
　　“不让搞黄色？”
　　“开玩笑，让搞黄色钱爷早就在首富群里待着了，还搞什么文化交流协会！”
　　有道理！
　　“那就是说，可以出现鬼怪？”
　　“对。”
　　神奇啊！
　　“现在观众喜欢看什么？”
　　“没有固定口味，好剧人人爱，可好剧太少了。也有很多喜欢新奇刺激的，都是年轻人，你知道以现在的技术，什么画面都能做出来。
　　但做了二十多年也快尽了，一个个都绞尽脑汁出奇出新。三大平台上有热剧排行，你可以参照参照。”
　　“好，你们预算多少？”庄周又问。
　　“呃，这个，这个，你也知道我们经费少，给不了太高……”
　　鲁一条很不好意思，道：“老庄，我晓得条件不行，你也别有什么顾虑，台里更不会有意见，只是初步聊聊。”
　　“没关系，等我把大纲拿出来，具体条件再详谈，买卖不成仁义在。”
　　“哎，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鲁一条放松下来，笑道：“看这样子，台里准备让我做你的专门对接，我先回城，随时沟通。
　　你看得起我，我们就是朋友，以后有事尽管说话！”


第二十九章 思乡
　　豆腐。
　　一块社区菜市场买的大豆腐。
　　庄周全然不管外界喧扰，左手托着豆腐，右手拿刀，先竖着切，感觉刀刃碰到手心了刚刚好。然后横着再来一刀，横截面再来一刀，豆腐就成了一块块长方片。
　　不薄不厚。
　　“然后呢？”
　　“宽油，油7成热炸豆腐，中火炸至两面金黄。”
　　阿沅拿着他的手机，读着2021的菜谱。
　　“宽油我熟！”
　　庄周抱着油桶，咕嘟咕嘟咕嘟，阿沅脸都绿了：“你你你，你那够我一个月吃的了！”
　　“现在你不是穷人了，吃个溜豆腐还小气。”
　　他炸好了豆腐，再次放油，开始炒辣椒和胡萝卜片，然后把豆腐、木耳加进去一块炒。加作料，最后稍微勾点芡。
　　一盘香喷喷的东北溜豆腐就做好了。
　　“不错啊，我在你这待着手艺明显见涨，以后当厨子也行。”
　　他盛了两碗饭，尝了一口，点点头：“你们连个教做菜的节目都没有，精神文明太落后，有空给你们弄一个。”
　　“咱们好日子才过几天啊？食物种类又不多，教什么做菜！”
　　阿沅还拿着他的手机看视频，道：“你说这一路象北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一路向西。”
　　“说正经的呢，这15头大象到底要去哪儿？”
　　咝！
　　庄周惊诧：“你居然懂一路向西，你天天拿我电脑看什么玩意？”
　　“你怎么不反省自己电脑上都有啥？”
　　阿沅小脸一红，继续问：“你说它们为什么迁移呢？”
　　“族群数量增多，栖息地减少，环境变暖，就出来看看世界呗。你个2049的人，关心2021的大象，是不是闲得慌？”
　　“好奇啊！”
　　阿沅扭过头，目光炯炯：“难道你不关心？你不想回去？你真喜欢这里？”
　　“……”
　　这突如其来的灵魂三问，搞的庄周直接破防。他瞬间没胃口，默默放下筷子，然后叹了一声：
　　“想又怎么样，没办法啊！”
　　气氛有些沉闷。
　　庄周连饭都不吃了，要过手机，随便找了张天空图片，发条朋友圈，假装在旅游的样子。
　　这段时间，都是老妈在打理生鲜超市，也亏得老妈没有这房子的钥匙，他又时不时联系一下……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自己卧室的门依旧打不开，窗也一样，最神奇的是从窗户看出去，还是那座老小区，街坊邻居热热闹闹。
　　阿沅见他不开心，也不知怎么安慰，小心道：“其实你不用发愁，在这里待着也挺好的。你不是越来越习惯了么，还那么厉害，短短时间就赚了好多钱。
　　而且，而且……我挺感谢你的。”
　　“谢我什么？”
　　“你来的时候，爷爷刚去世，我自己很害怕……”
　　她抿抿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不说了。
　　庄周愣了愣，莫名也有点不好意思，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他自己最清楚了，在这里一段时间，别看闹的轰轰烈烈，实际始终在飘，心灵无处安放。
　　与其说搞事业，还不如说借着搞事业让自己充实一点。
　　在微妙的气氛中吃完饭，二人出门，老吴让他们去社区一趟。
　　如今他们可是社区最具人气的小情侣，嗯，小情侣。长得好，有本事，还稳重，不像别的年轻人在公众场合就亲亲我我。
　　人家在外边，连手都没拉过！
　　连嘴儿都没亲过！
　　一路迎着老父亲、老母亲般慈爱的目光，艰难走到了社区，进了一间办公室。
　　老吴满面春风，招呼俩人就座，道：“好事情啊，你的户口问题已经批准了，明天就可以办理。”
　　“太好了，谢谢吴叔叔！”庄周开心了点。
　　“不过有个问题，你还没有房子，得先落到集体户口上。当然以你们如今的财力，买房轻而易举。”
　　“那能同时办么？”
　　“不能，还得走个程序。”
　　“哦，就先办集体户口呗，先把身份证拿着。”
　　“行，明天早上你再来找我，我带你去。另外就是你说的公司啊，我们研究了，也征求了大家意见，一致同意把俱乐部腾出一间房来。”
　　“那真是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你给我们才争光呢。”
　　双喜临门！
　　从办公楼出来，俩人都喜气洋洋的。
　　阿沅小脸严肃，深觉自己掺合到一场超大的买卖当中，问：“你公司名想好了么？就叫种花工作室？”
　　“那是我随口说的，我想想……”
　　庄周琢磨片刻，道：“叫蓝星文化娱乐公司吧，logo就画个星球形象，种花工作室可以当做下属团队。”
　　“哟，那以后是不是还有脚盆鸡工作室？白头鹰工作室？”阿沅秒懂。
　　“啧！”
　　他抓住这小妮子，使劲揉她的头发，一天天的啥都看，愈发像个地球人了。
　　……
　　“污妖王在闽语地区红爆了，商演已经排到20个，出场费比草蜢都高。”
　　夜晚，阿沅美滋滋的算着即将入账的钱，喊道：“喂，网友都嚷嚷下不到歌，只能看电视呢！”
　　“让他们嚷嚷去！”
　　“你不着急么？过段热度就没了。”
　　“首先呢，我们自己要坚持理念……”
　　庄周抬起头，道：“你的世界太浮躁了，需要慢下来。”
　　“嘁，就像你的世界不浮躁一样！不要欺负我不懂，我现在很懂的，我王者都白银了……说的玄玄乎乎，你怎么不改变你自己的世界啊……”
　　庄周不理她，继续看电脑。
　　阿沅就觉得他今天古怪，凑过去道：“喂，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早上被你一番话，勾起思乡了。”
　　“那你在干嘛？”
　　“看电影。”
　　阿沅一探头，是他在网上下的资源《你好，李焕英》，是他穿来前在影院看的最后一部片。
　　阿沅不感兴趣，因为没经历过地球的80年代，什么化工厂啊，排球啊，也不会见了沈腾就乐。
　　看着看着，庄周忽问了一句：“你们有电影院么？”
　　“没有，只听爷爷讲过。”
　　“你真该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那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
　　庄周当然知道这里的电影院基本被淘汰了，全是线上的。
　　家庭影院和VR取代了其功能，特别是VR，可不是那种很水的“沉浸式观影”，视听效果要震撼多了。
　　阿沅用自己最大的智商思考半天，问道：“你不喜欢高科技？”
　　“不，我喜欢高科技，我也靠着你们的科技赚钱，但始终觉得你们有点跑偏。”
　　“……”
　　俩人又不说话，终于一部电影结束，庄周看看时间，起身道：“不早了，我回去了。”
　　“嗯，早点睡。”
　　阿沅送他到门口，吱呀一声撑开门，门口有昏黄的小灯，看着他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远处，然后拐上楼。
　　外面是叠楼的夜色，星星点点，黑暗森林。
　　“奇奇怪怪的！”
　　阿沅不太理解，又把头发弄乱：“会想念家乡么？不清楚呀，我又没离开过。”


第三十章 选剧
　　“哈！”
　　清晨，庄周打着呵欠下楼，到了阿沅房门口，掏钥匙开门。
　　阿沅也刚起来，穿件T恤当睡衣，下身是过膝盖的短裤。谁也懒得搭话，晃晃悠悠的对面走，在卫生间门口汇合。
　　“……”
　　庄周瞄了一眼，刷的就闪进厕所。
　　“靠！”
　　阿沅咣咣踹门：“你有病啊，跑我家上厕所？”
　　“顺便顺便！”
　　“我憋不住了！”
　　“哎呀，我快！”
　　他果然很快，抖一抖提裤子出来，阿沅懒得骂他，急忙钻进去。
　　再出来，那货pia在床上，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反复看，反复看。刚刚领到手，和2021没啥区别，只不过是一张实体的，一张电子版的。
　　他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高科技手机，还尝试了下VR眼镜和VR游戏。讲真，虽然没达到《头号玩家》的夸张程度，但已经很过瘾！
　　庄周美滋滋的收好身份证，一扭头：“看什么，今天该你做饭了。”
　　“嘁！”
　　阿沅去厨房，淘米煮粥，拌了点凉菜。
　　庄周继续pia着，用2021的手机发了条微信：“老孟，死了没？”
　　不一会，回复一条：“你死我都不能死，有屁快放！”
　　老孟，孟朝阳，就是之前管他借一万块钱那个。
　　“你最近怎么样，钱要到手没？”
　　“没啊，我都快成祥林嫂了，我要回来再还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找你有正事，你能不能把XXX帮我改编一下？大概20集内容，尽量按原剧情走。”
　　“卧槽！卧槽！卧槽！”
　　那边突然激动，连声道：“庄总你总算进军娱乐圈了！主演是谁啊，我觉得周也不错啊，浩存也很带感啊……大佬带带小弟啊，脸帅活儿好不粘人！”
　　“滚！我不是进军娱乐圈，反正有点用途，你开个价？”
　　“你寒碜我，这就一小活，几天就给你弄完。”
　　“不行不行，你快点报个价！”
　　推让一番，索性以那一万块抵了。
　　阿沅听完全程，问：“你为什么不在这边找编剧呢？”
　　“这边也找，我打算各出一个剧本，看看两边的审美异同，再决定怎么拍。”
　　他翻身下床，到两间卧室正中，矮桌一直摆着，加俩小板凳。二人吃饭、上网、聊天全在此处进行。
　　阿沅的地盘，他每天进进出出。
　　他的地盘，阿沅极少踏足。
　　庄周打开电脑，先刷了遍新闻，噼里啪啦开始码字。写的是另一个戏，也称不上写，就是把原著的背景转化成2049的。
　　这个活，不能让老孟做，那太奇怪了。就像你找个编剧，非让他把《红楼梦》按到《西游记》里，人家一定觉得你神经病。
　　阿沅歪着脑袋看半天，问：“这是剧本还是小说？”
　　“小说。”
　　“天海台没要小说呀？”
　　“不是给他们的，这是我们将来用的。我先发小说，然后拍剧、拍电影、动漫、游戏、周边，IP产业一条龙，一头牛扒N次皮！”
　　庄周文采平平，更像是查遗补漏，一点点删改涉及时代背景的词句段落。
　　弄了一会，粥煮好。
　　他敲桌子表示不满：“又是凉拌菜，又是凉拌菜！我要吃肉！”
　　“肉很贵的。”
　　“我们不差钱啊！”
　　“要节俭。”
　　阿沅只有在省钱的时候像个大人，给夹了一筷子凉菜：“我加了香油，很好吃的。”
　　庄周无语，小口小口扒着粥，能淡个出鸟来：“我跟你讲，如果你有机会到我那边，我包你一个月饭食，天天吃肉都不带重样的。
　　第一天先来个猪肚包鸡，第二天牛蛙火锅，第三天水煮鱼，第四天清淡点，苦瓜焖排骨……”
　　“行了行了，快吃！”
　　阿沅才不承认自己流口水。
　　庄周把嘴闭上，没几秒钟又打开，这回说正事：“等公司审批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张了，你先做我的助理吧。
　　阶段目标是稳住脚跟，缓步扩张。另四家电视台，除了催新歌外，没提什么内容需求，可能想先看看天海台的效果再决定。
　　所以这剧很重要，一定要开门红。
　　我手里这部小说不算，让老孟改编的那个算一部，那部剧在天朝有无数拥趸，情怀因素很大。
　　但你不存在任何情怀，你先看一遍，告诉我感想。
　　然后还有两部，其中一部是现实题材，现实题材能套进叠楼里，因为叠楼是个非常好的背景。”
　　“就是说你准备了三部剧、一部小说？？？”
　　“对。你们拍片，很像我们做特效大片和动画，纯技术制作，但也需要导演、编剧、各类设计人员，所以还得大量招人。
　　对了，我们有多少钱？”
　　“最近商演不错，一共有130多万了！”
　　“勉勉强强，你会写招聘启事么？”
　　“我照着模板写。”
　　“行，你到时发一个，工资参照平均水准，要求只有一条：能在叠楼工作，我们可以提供宿舍。”
　　阿沅表示明白。
　　吃完了饭，各自忙碌。
　　庄周继续改编原著，阿沅戴上耳机，开始看那部饱含着无数80后情怀的电视剧。
　　前几集还好了，但很快她就开始快进，刷刷刷一会就放一集，到中后段甚至直接跳过，拉到结尾处，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集。
　　她抬头，揉揉酸涩的眼睛，赫然发现这一天已经快过去了。
　　俩人谁也没出去，桌上摆着些速食品，都忘了几时吃的。她起身活动活动，见庄周还在敲字，这男人正经时很正经，不正经时又非常不正经。
　　偶尔还流露出一丝柔弱，像前两天说自己想家的时候。
　　“……”
　　她挠挠头，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思量这些。而庄周也抬起眼，问：“看完了？”
　　“跳着看的。”
　　“感觉怎么样？”
　　“很水，有些情节莫名其妙，但主线剧情不错啊，结尾很感动。这就是你说的什么白月光和朱砂痣吧？”
　　“嗯，白月光、朱砂痣虽然套路，却是永恒的话题。你觉得压缩到20集会怎么样？”
　　“我个人意见啊，肯定不错。”
　　“好，相信你！”
　　“别别！”
　　阿沅忙摆手：“要是搞砸了，我可担待不起。”
　　“备选而已，三选一嘛！就算这次不拍剧，我也有别的用处。”
　　庄周也站起身，活动活动：“好了，我又该走了。”
　　“嗯，拜拜。”
　　阿沅送他到门口，忍不住问：“你，你心情好点了么？还想家么？”
　　“想归想，不能耽误赚钱，我好歹当过社畜呢，拜拜！”


第三十一章 草台班子开张
　　晨，阳光和煦。
　　俩人早早起来，穿戴整齐，互相瞅了瞅。都是休闲装，不刻意，自然打扮，一个180＋，一个160max，身高差萌萌的显眼。
　　阿沅还戴了顶棒球帽，像个假小子。
　　庄周欲言又止，到底没管，她爱咋样就咋样吧。
　　出门奔俱乐部，远远就瞧见一堆人，社区代表老吴和钱爷，居民代表几个大爷大妈，连民警杨雪也在场。
　　不知从哪儿弄了点花篮，往两边一摆，中间像模像样的铺着地毯，牌匾上蒙着红布。
　　除了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都齐活儿了！
　　“哎，来了来了！”
　　“怎么比我们还早啊？”
　　“大家高兴着呢，这可是社区头一家公司！”
　　钱爷拽着二人参观一圈，邀功道：“我已经把现有资源利用最大化了，看看，怎么样？”
　　“您办事，我们放心！”
　　庄周竖起大拇指，进屋转了转。
　　俱乐部的大屋非常大，原本有个公共阅览室，有点书和几台电脑，但除了钱爷基本不用。钱爷大方，会做人，直接把阅览室腾空了。
　　庄周也不含糊，顺便把那几台电脑买了。
　　屋子一百来平，单独有个小门，两对两六张桌子，靠墙一套旧沙发，加上些办公用品，没了。但他很满意，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基。
　　约莫10点钟，钱爷、老吴、庄周三巨头一碰，开始吧！
　　爱跳舞的大妈开始放音乐，领着一群老姐妹儿青春洋溢。钱爷也弄了个东西，一打开，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居然是电子鞭炮声。
　　好家伙！庄周吓一跳，放鞭炮图喜庆，大概是刻在DNA里的，啥时候都少不了。
　　待跳完一首，暂且安静下来。
　　老吴站在门口，率先讲话，语调激动：“今天～啊！这个～啊！
　　小庄这孩子，当初来社区大家都见证过的，一步步变成我们希望社区的骄傲，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
　　说实话我很欣慰啊，我一把年纪了，看到年轻人有出息是最高兴的事。而且小庄非常难得，他没有去城里，真心诚意的留在社区，说明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老吴好容易有公开讲话的机会，啰啰嗦嗦的花了好久。
　　他完事，钱爷又上去：“跟小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们有很多很多共同的爱好，一定会成为忘年交！
　　也就是他岁数小，不然我早把他拉进文化交流协会群了……”
　　钱爷下来，鲁大爷又上去。
　　鲁大爷之后，又是广场舞大妈。
　　庄周和阿沅索性蹲下，歪头看他们一个个戏精附体，无半点不快，只觉热闹好玩。
　　终于轮到自己时，他站在蒙着红布的牌匾下，准备了千言万语忽然不想说了，只道：“吴叔叔说我是社区的骄傲，而我想说，你们也是我的骄傲！
　　今天没有豪言壮语，我只想感谢大家，有你们在，我会永远充满信心！”
　　“哗哗哗！”
　　“哗哗哗！”
　　钱爷羡慕嫉妒恨，这孙子真会说。庄周又把阿沅拉上来，笑道：“你说两句？”
　　“我我我……”
　　阿沅紧张，但毕竟长进了，道：“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在学，我会努力的！”
　　说完，又是载歌载舞，还有人专门照相，庄周把红布扯下来，露出上面的字：蓝星文化娱乐公司！
　　拍照的人咔嚓一下，时间定格在奇妙的一瞬。
　　地点妙，事情妙，人更妙。
　　……
　　蓝星文化娱乐公司。
　　现有老板一人，助理兼员工一人，十足的草台班子，但得益于现在的信息时代，智能办公，普通公司的职员都不太多了。
　　老实说，他真的不习惯什么东西都电子化，特意让钱爷找了块白板，钉在墙上。
　　拿油性笔刷刷刷写了一大堆计划，包括歌手的发展路线，新人推广，天海台的电视剧，未来的其他业务等等。
　　这些对阿沅都不是秘密，她看了撇撇嘴：“短期的！短期的！”
　　“短期只有这个……”
　　庄周把字擦掉，又写上两个字：招聘！
　　“我弄好了，你瞧瞧？”
　　阿沅显呗，她学历不高，做文员的工作新奇又忐忑。
　　庄周扫了眼，都是套话，唯独一行字“在叠楼上班，我们提供宿舍”闪耀夺目。得嘞，这就是劝退标语！
　　他还真想看看，到底什么奇葩会来应聘。
　　“发吧！”
　　“好！”
　　阿沅满怀激动的发布了人生中第一则告示，又问：“那我接下来干什么？”
　　“待着。”
　　“啊？”
　　“要闲着没事就扫扫地，给我倒点水。”
　　本来嘛，小破公司冷冷清清，目前的业务只有接商演，以及维护君姐、污妖王的社交账号。
　　如今网上N多人在叫，好端端的七首歌，愣是下载不了，赶紧入驻平台吧！
　　诶，庄周就不。
　　下不了就憋着，等憋到一定程度，砰的就爆发出来。
　　本以为今天要在无聊中度过，结果招聘刚发出去十分钟，叮咚一声有回复。阿沅惊奇道：“对方说可以接受，而且马上就能来面试！”
　　“马上？”
　　庄周有不妙的预感，然后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咔嚓进来一人。
　　“哈哈哈，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钱爷带着一种为老不尊的气势在拗造型，还特意穿了身红衣裳。
　　“您别闹行么？”
　　“您添什么乱啊？”
　　俩人齐齐翻白眼。
　　“怎么叫添乱？我早就想好了，你们公司加我一个，不要工资。”
　　“可没您的职位啊，门房钱大爷干不干？”
　　“啧，我有半（lao）辈（se）子（pi）的人生经验，指不定什么时候稍稍指点你们一下，就能少走弯路。”
　　行吧！
　　庄周实在是看他岁数大，想了想道：“这样吧，您挂个名做顾问，不用上班，但随时可以来，有事情您就帮忙出出主意。
　　酬劳呢，甭管效益好不好肯定有您一份，发多发少您担待点。”
　　“可以可以，就知道你小子够意思！”
　　钱爷忙不迭的抢占一个好位置，倒了杯水，打开电脑，熟练的进行着自己最大的爱好：捏大洋马！
　　庄周突然就后悔。
　　敢情你把阅览室让出来，就奔着这计划来的？和以前一样啥也没干，还能多领一份钱？
　　他摇摇头，这草台班子坐实了啊！
　　老的老小的小，董事长天天自己抹桌子。


第三十二章 开始骚浪1
　　一大早，钱爷哼着小曲来上班。
　　庄周和阿沅已经在了，都很忙碌的样子。他难得老脸一红，咳了两声，问：“有人应聘么？”
　　“没，一听在叠楼工作都不愿来。”
　　“没事，慢慢招。”
　　钱爷又转到庄周背后，看他噼里啪啦敲字。
　　庄周仍在删改小说，大大方方让对方看，钱爷也不吭声，末了才道：“创意高绝，奇思妙想，你小子果然是个天才！”
　　呵呵！
　　他汗颜，我只是种花工作室的搬运工。
　　钱爷死皮赖脸的入伙，一是真心想帮忙，二是找点乐子，但此刻一瞧，自己似乎很多余，连捏大洋马都没状态，只得又咳了咳，悄悄溜了出去。
　　阿沅正在维护君姐和污妖王的社交账号，忽然收到一条信息，飞速扫了眼，兴奋道：“央视来邀请了！”
　　“怎么说的？”
　　“请我们参加中秋晚会节目初审。”
　　“好，终于来了！”
　　庄周也振奋，自己走电视台晚会路线，虽说是为了另辟蹊径，开发市场，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上央视！
　　央妈不同于地方台，国家级代表，有惊人的覆盖率，在资本平台垄断的今天仍是传媒巨头。
　　而算上央妈，迄今一共有12家电视台邀请，全是中秋晚会。
　　主打肯定是央妈，以人家的尿性，不太可能给两个名额，所以要有侧重。他想了想，道：“推君姐上吧，给污妖王一首新歌扫地方台，草蜢也是新歌，再运营一段就可以搁置了。”
　　“这次不创建新人？”
　　“如果一下子新人太多，反而没有重点，不着急。对了，我让你发的公告发了么？”
　　“当然发了！”
　　阿沅给他看，只见认证为“蓝星”的社交账号上，已经置顶了一条消息：“承接影视主题曲、广告歌……承接企业、校园、社会团体等举办的演出活动，工作联系XXXX……”
　　“等着吧。”
　　庄周回到座位，继续改小说。
　　这么半忙不忙的，一晃到中午。正想去吃饭，阿沅忽叫道：“看热搜！看热搜！”
　　他不明所以，打开一瞧，居然乐了。
　　#靡靡之音#
　　#我们不需要这种音乐#
　　“昨晚朋友小聚，席间一人极力向我推荐几首歌曲，说是最近最红的。我欣然接受，听罢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些歌乍一听，旋律简单，也算优美，朗朗上口。但笔者暗暗心惊，多年不听流行歌，莫非现在的歌坛都是这样的歌曲么？
　　我们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战后重建取得了辉煌的成果，科技飞跃，丰衣足食，但仅此就满足了么？
　　当然不！
　　我们还应看到很多问题，现在的社会浮躁，贫富差距明显，年轻人没有目标，高科技正腐蚀心灵……
　　在这样一个需要奋发进取，需要明德立身，需要净化审美，需要喊出时代精神的阶段，这种软绵绵的经过精心处理的所谓好歌曲，实是行烂俗引诱之声，精神麻痹之剂！
　　它们除了醉生梦死、消极颓废、爱情至上、庸俗浅白，还有什么呢？”
　　“……”
　　庄周看文章作者，一个文化人大V，颇有影响力，但具体写过啥作品呢，不清楚，有啥学术成果呢，也不清楚。
　　反正就是文化人，粉丝也多。
　　他法眼一开，就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果然再继续搜，好像一下子冒出许多批评之声，各大平台都有。
　　“太好了，终于有人说真话了！”
　　“我爷爷奶奶最近天天听，我都快吐了。”
　　“我也想不明白，这种烂俗歌曲和以前的那些有啥区别，矫揉造作的厉害，怎么就捧得这么高？”
　　阿沅毕竟也不傻，一想就懂，骂道：“这是有人搞鬼！怎么办啊？
　　自从跟他做事，小姑娘就变成了沙师弟，固定台词是“怎么办啊”，和“大师兄说的对啊”一样一样的。
　　庄周琢磨了一下，道：“你把这阵子联系我们的公司名单给我。”
　　他拿到名单扫了几眼，迅速捕捉到几个可疑的家伙，然后又看聊天记录，直接锁定了一家传媒公司。
　　“就是他在黑我们？”阿沅气愤。
　　“对，惯用伎俩，迫使你花钱消灾。”
　　“那也太恶心了！”
　　“注意点用词，我以前就是干这种恶心事的。”
　　比如一个当红流量，不想炒热度。营销公司就故意黑他，顺便捧他的对家。
　　在饭圈里，将两个同期出道、年龄相仿、路线相似、资源差不多的明星，称作对家，乃死敌！
　　结果可想而知，流量的经纪人就会联系公司，心照不宣，懂的都懂。
　　“那你要花钱消灾么？”阿沅问。
　　“他又不是我孙子，凭什么给他钱！”
　　庄周有丰富的营销经验，反而形成了一种逆思路，冷哼一声，飞快查到了另一家传媒公司，看业务范畴里有营销、公关几个字，马上联系。
　　他现在也用了虚拟形象，一条被阿沅称作大鱼的鲲。
　　“你好，我们是老牌公司，业务熟练，人脉广，价格公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对方小姐姐声音甜美，简明了当。
　　“靡靡之音事件了解吧？”
　　“当然了解，您有什么需求呢？”
　　“洗白大概要多少钱？”
　　“如果是很彻底的舆论反转，我们给您打八折，5百万左右。”
　　“如果添油加醋呢？”
　　“您这样问肯定懂的，最近有人在做事，主力不在我们这，添柴加火就很便宜了……您是选择5百万套餐么？”
　　“不不，黑！继续黑！但我的要求是，专盯着她歌曲俗这一点，别的不要涉及。”
　　“明白！我们有几款小型套餐，您看一下。”
　　对方发来一份价目表，20－80万不等。
　　庄周选了个60万的，阿沅惊恐：“你疯了？你不是说要花在刀刃上么？”
　　“这就是刀刃！相信我好不好，去准备转账。”
　　60万啊！60万啊！
　　现有全部资产也不过一百多万，一半就没了。阿沅咬着嘴唇，见他又在催，无比肉痛的给对方转了过去。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正愁无猪可杀，就有人把头伸过来了！”
　　庄周搓搓手，迅速找了一首计划好的新歌制作成小样，给央妈发了过去。
　　碰到同行可不用再保守了！


第三十三章 开始骚浪2
　　华国的新人偶像数不胜数，存活期从一周到三个月不等，能撑过三个月才说明有一定的开发价值。
　　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中小型公司没耐心去打造偶像，超低廉的成本让偶像如韭菜一般，一茬接一茬的生长。
　　只有大公司会放缓节奏，适时推出具有针对性的新人，这种新人通常一露面，基本锁定当年的新人王。
　　而如今，有一个已经点赞1500万且拥有三首热歌的超级新人，就像一块靶子立在那里，天生就得罪了很多人。
　　徐白的营销团队一发力，圈内都明白，有人在做事了。
　　有的冷笑旁观，有的暗戳戳添上一把火，当然谁也没想到：被黑者竟自黑！
　　“太弱了！太弱了！”
　　此刻，庄周坐在电脑前，欣赏着无比熟悉的娱乐圈战争，忍不住摇头：这个世界明星过多，水军质量也不太行，粉丝战斗力更差，菜且分散。
　　他联系那家营销公司，上来就骂：“你们会不会黑人？喷子！喷子懂不懂？喷子还讲道理嘛，你们一个个温柔给谁看？
　　而且你们要忠装反，反装忠懂不懂？就是分饰两角，这才能吵起来啊！
　　来来来，我教你！你们维护偶像时，一定要有这种心态：偶像就是我爹我妈！不不，偶像是比爹妈重要一百倍的东西，谁要黑我们家哥哥，就是不共戴天，冲他们家超话、贴吧，实在不行就举报！
　　对，举报！
　　脑子？追偶像要什么脑子！
　　你们喷的时候也要坚持立场，越惹人讨厌越好，比如他们说歌好听，你们就说俗！他们说柔情似水，你们就说俗！他们说触动心灵，你们就说俗！俗！俗！”
　　“那，那他们说你们花着父母的钱追星不羞愧么？你爹妈要是知道，一定后悔生了你云云，怎么办？”
　　“再强调一遍，不要讲逻辑！你就说，我爹妈不仅知道，还无限支持我追星，诶，就是玩……
　　气死他们懂不懂？”
　　“别说了别说了，血压上来了！”
　　对面听得五体投地，大哥，你来当老板吧？我崇拜你啊！
　　……
　　宝岛。
　　张跃掉入君姐的温柔陷阱后，成功组建了一个应援团，规模不大一百多人，每天的话题集中在两点：
　　“君姐什么时候发新歌啊？”
　　“什么时候能下载啊？”
　　本来圈地自萌的挺好，谁知组建不久就遇到这么大的事，好家伙，全网黑啊！
　　他撸起袖子，叫上小伙伴就开干，和那帮黑子互怼：
　　“你但凡上过学，懂得点审美，就知道《甜蜜蜜》有多柔情似水！”
　　“俗不可耐！”
　　“朋友，真心建议你仔细听听，你真会觉得触动心灵的。”
　　“俗不可耐！”
　　“我……”
　　“俗，就是俗！”
　　摔！
　　张跃气死了！
　　小伙伴们也发来哭丧的表情：“老大，他们不按套路啊，不是我们不努力，实是对方太脑残！”
　　……
　　营销公司。
　　徐白看着突然成燎原之势的舆论，也吓了一跳，这么多人落井下石么？
　　“那个蓝星公司还没联系我们？”
　　“没。”
　　牛啊！
　　徐白惊讶，莫非他以为靠自己能翻盘？
　　舆论可是相当牛逼的，尤其当势头起来的时候。
　　……
　　话说回来，徐白之所以惊诧，就是因为当势头起来时，除非有根本性的大反转，否则当事人肯定被压死！
　　……
　　央视，中秋晚会制作组。
　　会议室内，导演组正在进行节目初审。央视不同别处，精彩是次要的，不出错是主要的，当然在不出错的同时还能保证精彩，那是第一追求。
　　“停！”
　　总导演洪均看着没放完的歌曲片段，不耐烦的挥手：“下一个！”
　　跟着第二个，这回刚起个头：“下一个！”
　　“下一个！”
　　砰！
　　他使劲拍桌子：“流行乐坛都在干什么？像我们主旋律学习嘛，不要求首首出精品，一年总得有点成绩吧！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一个个胡编乱造，无病呻吟，连这种公然拼接的歌也敢送上来！”
　　“……”
　　众人大气不敢出，音乐裁缝太常见了。
　　洪均发了一通火，知道也不怪他们，道：“行了，我没控制好情绪，还有么？”
　　“有！”
　　“继续！”
　　于是接着放，比之前更无聊，又过了一会，当屏幕上显示：“邓丽君，蓝星文化娱乐公司制作”时，洪均一愣，随即道：
　　“这个团队最近风评很差吧？”
　　“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报送的时候网上还没有这股热潮，而且我觉得作品质量相当高，所以请您过目。”一人道。
　　“你觉得？哼！你觉得好就是好，咱们也不用节目发愁了。”
　　洪均言辞刻薄，此乃个人习惯，自身业务能力非常强，摆摆手：“算了，听一下吧。”
　　“好的。”
　　那人继续播放，显示出歌名，颇具古韵。
　　“有点意思。”
　　洪均歪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心中暗道。
　　而紧跟着，音乐响起，一个声音一首歌在会议室内缓缓弥漫开，大家安静的听着。一曲结束，沉默了片刻，不知谁道：“再放一遍。”
　　“哦，好的。”
　　于是第二遍。
　　听完，洪均已经直起身子，开口道：“再放一遍。”
　　并且提醒：“大家认真看歌词！”
　　于是第三遍。
　　众人盯着歌词，一句一句，愈发震惊。再度播放完，他问：“老刘，你文学功底最深，觉得怎么样？”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老刘性情中人，居然有点失态：“比之古代文豪也不逞多让，我一定要上门拜访……哦不不，上门求教！上门求教！”
　　“你们觉得呢？”
　　“一等一的好作品，而且契合中秋！”众人道。
　　“我也这样认为，哈！”
　　洪均忽然乐出声，还带着点愤懑：“能制作出这等作品的团队，居然被全网黑？想想就知道是那些臭鱼烂虾搞的鬼！
　　给他们回函，说节目过了，直上晚会！”
　　“这不合规矩吧？”
　　“谁有质疑来找我！好作品让大家都看到，这特么才叫规矩！”


第三十四章 中秋1
　　早晨。
　　姚书文从温柔乡中醒来，身边睡着自己的女朋友。
　　不到20岁，波动着青春肉体的曼妙。他最喜欢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且乐于调教她们，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
　　他以前更肥硕，现在还瘦了点，起来上了个厕所，回床继续躺着，看新鲜出炉的热点新闻。
　　刷了一圈，看到央台公布的消息：《中秋之夜晚会节目表》
　　“《明月》，演唱者洛依依，词曲：秦朗，制作方辉煌娱乐。”
　　“《我的爱人啊》，演唱者夏彩，作曲：刘歌鸣，制作方银河娱乐。”
　　“《萤火虫》，演唱者龙多多，作曲韦成，制作方春秋娱乐。”
　　“《思乡》，演唱者安琮，词曲姚书文，制作方天元娱乐。”
　　姚书文看到此处，虽略感不快，却也颇为自得。
　　央台的晚会，三巨头还是给面子的，齐齐派出了一线偶像。而秦朗、刘歌鸣、韦成，同样是一流的创作者。
　　再往下，天元是二线公司的领头羊，自己也算一号人物，总想着变成巨头，可惜这么多年被死死压制。
　　他接着看，忽地眉头一皱：
　　“《XXX》，演唱者邓丽君，词曲种花工作室，制作方蓝星娱乐。”
　　姚书文太记得了！
　　当初在超新星，自己被对方狠狠折了面子，也亏得自己不要脸皮，好好蹭了一波黑红热度。后来听说跑去地方台了，新歌也听过，得承认确实不错。
　　可这是央妈啊！
　　姚书文一只手抚弄着女朋友的青笋，给自己在央台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蓝星那个节目，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总导演定的啊，没过二审，直通了。”
　　“你听过那歌？”
　　“我没有，老刘听过，跟疯了似的，天天嘟囔什么逸怀浩气，天仙化人之笔！咱也听不懂，咱也不明白……”
　　嚯！
　　姚书文挂断电话，越想越不快。
　　他自诩是个文化人呐，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现在这个时代，还特么逸怀浩气？还特么天仙化人之笔？
　　吹吧！
　　他认识老刘，央台老员工，平时喜欢酸几句诗，写点毛笔字，自己一向看不上。
　　姚书文是个小心眼的家伙，又找到老刘的账号，果然，人家转发了一条：“本届晚会的艺术水准值得大家期待，特别有一首歌，五颗星推荐。为避免打广告之嫌疑，不说名字，大家看完就知道了……”
　　对方没啥背景，不怕得罪，他也随手转发：
　　“老师爱岗敬业多年，谨记诗和远方，莫要被苟且之辈败了名声。”
　　转发后，又发了一条新的：“今年和往年一样，直播看中秋之夜，又有一批新作亮相，与大家月下共赏。”
　　他除了音乐制作，更是走流量的，有事没事评点一番，观众甚多。
　　发完，又回到刚才转发的那条，发现有一条评论被点赞最多：“这就是文化人的阴阳怪气嘛？”
　　特么谁啊？
　　点开一瞧，ID叫“逍遥游”，普通网友，无大V认证。
　　姚书文还不至于亲自下场，结果这人又来一条：“你话里话外，不就是说人家老糊涂，审美低下，鉴赏不出真正的好作品么？”
　　网友凑热闹：
　　“妙啊，这么一说果然很阴阳怪气。”
　　“肯定知道点内幕，不然不能说什么苟且之辈。”
　　“指秦朗写的那首歌吧？俩人不合，众所周知。”
　　“我觉得是蓝星那首，当初可是被当场打脸的！”
　　姚书文嘴角抽搐，那叫“逍遥游”的还没完，道：“最烦你们这帮货色，有话从来不好好说，等着你直播看晚会，记得拿你那把破扇子！”
　　另一方。
　　三巨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节目单，彼此知己知彼，唯独这个蓝星，从出道就不安分，完全没套路。
　　而网上的热潮还没停下：
　　“批评声一片还能上央台，背景很强大啊！”
　　“要相信央台，审美还是有水准的。”
　　“拉倒吧，你是说春晚么？年年整的花里胡哨唱大戏一样，一点格调都没有，还美其名曰迎合大众口味，我呸！”
　　“春晚不一样，有政治意义，别的节目都不错。”
　　之前一股脑的黑，大家想看不到都不成，有些人确实容易随大流，受影响。但也有些人，尤其听过歌的那些，越黑越生出一种逆反心理。
　　你越骂，我越看。
　　我自己的感受我自己懂！
　　……
　　9月，中秋前两天。
　　卫生间哗哗淌着水，阿沅在洗脸。
　　她生活的比汉子都糙，洗脸也是胡乱抹几把，用毛巾擦干就完事，从不用什么护肤品。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圆脸大眼睛，头发总是很乱，嘴角眉梢带着少女的倔强。
　　不知为何，阿沅头一次生出“自己好像应该打扮打扮”的想法。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她先是噘嘴，而后又抿嘴，过去打开，老吴戳在门口，拎着一堆东西。
　　“小沅刚起啊？”
　　“嗯，吴叔叔早上好！”
　　“今天是节日走访，给你带点东西，别嫌弃。”
　　“谢谢吴叔叔，快进屋。”
　　说着快进屋，但阿沅顶多让他进外间，自己堵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老吴也不在意，只以为小情侣有什么私密空间。
　　本来嘛！人家在外面规规矩矩，连嘴儿都不亲，在家还不能搞点情趣？
　　“他有慰问品么？”
　　“有啊，小庄符合条件的。”
　　“那我们一块去？”
　　“呃，也行。”
　　说着二人出去，上楼，啪啪拍门。
　　庄周还没起来，迷迷糊糊的打开门，见了老吴还挺惊讶，奇道：“我好歹也是个老板，社区也有慰问？”
　　“我们的慰问对象是老幼孤寡病残，你本来就符合条件。”
　　行吧！
　　他翻了翻礼品，一盒月饼、一些肉，还有点糖果，很朴实。
　　庄周忽然不太好意思，道：“过年过节的，本来我应该回馈大家，但公司刚开张，资金不充裕……”
　　“没事没事，心意到了就成，我们支持你开公司又不是为了让你发钱对吧？”
　　老吴这回能进卧室了，还有热水喝，心中又想：看来小情侣的主战场在阿沅那边！
　　“你已经给社区带来不少积极影响了，我们的文明社区申办报告打上去，上头传下话，说进步极大，非常满意。
　　你可不知道，听说好几位领导都是邓丽君的歌迷。”
　　“事情能成了？”
　　“八九不离十！如果申办下来，不仅有奖金，以后要拨款、补贴什么的也容易。
　　对了，往年晚上会安排点文艺活动，今年也有，但先看晚会，后表演。你们首登央台，大家肯定要看的。”
　　庄周随意听着，老吴却话音一转：“可也不能糊弄，这是社区的传统。往年文艺骨干都要出节目，你肯定是骨干啊，准备个节目吧……”
　　噗！
　　“吴叔叔，我现在……”
　　“行了，我该走了！”
　　“不是，吴叔叔，你听我说……”
　　咣！
　　老吴甩门就走。
　　“……”
　　庄周挺着一张便秘脸，缓缓转向阿沅，阿沅瞪大眼睛：“你别拉我下水啊，我不是骨干！”
　　“怎么能我自己丢脸呢，一起一起！”
　　“我不，我不会演节目！”
　　“走走走，去你家找找有什么素材！”
　　庄周拖着阿沅下楼，阿沅还在挣扎：“我唱歌跑调的，我四肢残废的，我什么都不会啊！”
　　“哎呀没事，我都有想法了。”
　　“什么想法？”
　　“咱俩演个小品吧，我看看什么合适。”
　　于是乎，二人早餐也没做，就啃着月饼看了一上午小品，从陈小二到赵妈，从赵妈到本山叔，从本山叔到贾玲……
　　“你们的小品怎么越来越烂啊？”阿沅不解。
　　“别说了，都是痛。”
　　庄周指着丹丹姐的《懒汉相亲》，问：“这个怎么样？”
　　“不行不行，台词太多。”
　　“这个呢？”
　　他又指着郭达、蔡明的《机器人趣话》。
　　“我还是按照毛阿敏的形象订做的……呀啊！怎么长得像蔡明……过来给我捶捶腿！”
　　就这个。
　　“不行，台词多。”
　　老嫌台词多，庄周把《胡椒面》拎出来了：“这个，一男一女也能演。”
　　“唔，唔，那行吧。”
　　阿沅不情不愿，委屈至极。
　　……
　　转眼到了中秋当天。
　　中秋比七巧重要多了，真正感受到了节日气氛。
　　庄周看新闻，天海市内都起飞了，全是高科技营造的各种视觉效果，据说如果今晚没月亮，他们还要造个假月亮出来……
　　叠楼淳朴太多，甚至看到了由花灯组成的车，在楼群间开来开去。天刚蒙蒙黑，小孩子也兴奋起来，呼啦啦的来回跑。
　　阿沅终于做了顿肉。
　　俩人吃完来到俱乐部，灯光通明，文艺骨干全在，排演的排演，打牌的打牌，钱爷穿梭其中，吆五喝六。
　　没等参与进去，鲁一条打来视频通话。
　　“庄哥，中秋快乐！”
　　“嗯，你也快乐，在城里怎么样？”
　　“就那回事，年年如此，老实说每到年节我都想回家，叠楼才叫过节呢，可惜今天还得加班。”
　　鲁一条依然能说，问：“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别理那帮黑子，不遭人妒是庸才。我对庄哥有信心，今晚肯定能让他们统统闭嘴！”
　　哈！
　　这人有点意思，庄周笑道：“托你吉言，我这边还忙，没什么事……”
　　“有事有事，那个电视剧如何了？”
　　“在做了，等我这段忙完具体聊聊。”
　　“好好。”
　　鲁一条挂了。
　　阿沅从今天早上就很紧张，她一会要演节目。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排了两天，还借了些道具，准备算充分，但就是紧张。
　　这会又自闭了，默默的蹲到旁边画圈圈，在脑子里不断复演情节。
　　庄周和几个大爷打牌，见舞台上又挂着大幕，像当初看超新星直播一样，问：“你们怎么不把幕拿到广场上？那边多宽敞。”
　　“没必要，放在哪儿也是我们这些人，大伙一般在家里看。”
　　“气氛不一样啊。”
　　“什么气氛？看露天电影？”钱爷道。
　　“您还看过露天电影呢？”庄周惊讶。
　　“小时候的事了……”
　　钱爷砸吧砸吧嘴，回忆道：“那会我才十几岁吧，还是八九岁，记不得了，村里经常放露天电影。”
　　“对头，我也看过。”鲁大爷附和。
　　“想想就跟昨天似的，一晃都要入土了。”
　　“别消沉，几位还年轻呢。哪天我去问问，实在不行咱专门订做一块老幕布，放场露天电影看。”
　　“那敢情好，你最好再开家电影院出来。”
　　“行啊，我可太喜欢电影院了！”
　　几个大爷一乐，只当他说笑哄人。
　　玩了一会牌，时间差不多了，小板凳又齐齐摆上，一起看节目。
　　庄周摸出手机，继续挑逗姚书文，这货确实在直播，穿着一件古不古今不今的褂子，手里一把破扇子。
　　他见状放了心。
　　先是地方台，蓝星派了巫妖王和草蜢出战，没选特别好的歌，因为他不想火力分散，要确保君姐在今晚一战封神！
　　草蜢唱了《限时专送abc》，仍是动感舞曲风。
　　观众反应大不如《失恋阵线联盟》了，庄周也不想把别人的歌拿来给他们唱，等潜力耗尽就打算雪藏。
　　组合嘛，多的是！
　　男子组合，女子组合，男女混合组都有！指不定他哪天兴起，就让2049的人们尝尝被神曲洗脑的恐怖。
　　污妖王则唱了一首《凤凰于飞》。
　　他最近承包了闽语区的商演，《爱拼才会赢》的热度没有半点消褪，特别在宝岛，有席卷全民之势。
　　《凤凰于飞》走民歌风，中规中矩，屁股仍然挺翘，斜上45度，眼神飘忽又专情：
　　“像凤凰于飞在云霄一样的逍遥，像凤凰于飞在云霄，一样的轻飘，分离不如双栖的好，珍重这花月良宵……”
　　喜欢他的人都在看，感觉虽不惊艳，但也不错。
　　而所有关注蓝星的人，也在看。
　　也都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蓝星的每首作品都像《我只在乎你》《漫步人生路》《甜蜜蜜》那么妖孽，大家就别混了。
　　跟着看央台，经费充足的让地方台想一头撞死。
　　各方精神抖擞，整活的准备整活，喷人的准备喷人，跪舔的也伸好了舌头……宛如一方大舞台，生旦净末丑，各有各的角儿。


第三十五章 中秋2
　　几个节目过后，辉煌娱乐的洛依依登场。
　　她年龄设定是17岁，出道就是圣洁少女，走高岭之花路线，容貌清丽脱俗，声音纯净、空灵，数年来屹立不倒。
　　《明月》符合她一贯的曲风，讲究个意境。
　　姚书文已经开直播了，貌似在自家豪宅的院子里，弄一小桌，有茶有酒，刷的抖开扇子，开始点评：
　　“这是首新歌，洛依依是大家的老朋友了。她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冰清玉洁，缥缈悠远，哎对，不是玉女，是圣女。
　　《明月》怎么说呢，歌词写的流畅不俗，文采自然不卖弄，曲调也合乎她的路线，听着后背冒凉风，恨不能飞到月亮上……但就是因为太合乎了，反而会产生一种审美疲劳。
　　我相信肯定有人和我同样的感觉，一提洛依依，就是海豚音。反正我挺烦的，她十首有五首是海豚音，好像不用海豚音就表现不出她有多么俯瞰芸芸众生一样。”
　　“滚啊！”
　　“姚大嘴又在喷粪！”
　　“我们家依依用不着你点评！”
　　洛依依的粉丝开始冲直播，姚书文见怪不怪，淡定道：“今夜把酒言欢，自要无所不谈，有不同意见的朋友欢迎一起讨论。”
　　辉煌娱乐的人自然在盯着节目。
　　洛依依唱歌的时候，就开始上热搜，刷好评，并且实时调查。秦朗作为词曲作者，最为关心，不断催问：“数据出来了么？出来了么？”
　　“来了！来了！”
　　在演唱完约莫五分钟后，公司员工报告调查结果：“大约56万人参与投票，觉得好听的占51％，一般的占34％，难听或老套无新意的占15％。”
　　呼！
　　秦朗松了口气，超过50％了，这意味着作品成功。
　　他也知道曲风老套，没有突破，可哪那么容易就突破的？在社会上，人人转型困难，岂止明星呢？
　　洛依依是他一手打造的，红了三年难能可贵，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如今有《明月》续命，还能坚持一段。
　　又过了几个节目，轮到银河的夏彩出场。
　　夏彩28岁，轻熟风，大姐姐路线，作品多是伤感缠绵，痴男怨女那一类。她带来的也算新歌，但不是今天首唱，前不久发布的。
　　姚书文又开始了：
　　“《我的爱人啊》，一听就是都市伤心女人，和男人分手，分手前还友好的深入交流了一下，于是就更伤心。
　　深夜买醉，要死要活，撕心裂肺……哎哟，难为刘歌鸣了，常年写这种苦情歌，容易不健康……”
　　“鸣哥，姚书文内涵你！”
　　银河这边，员工即时汇报，《我的爱人啊》创作者刘歌鸣头也不回，道：“让他滚！”
　　在如此激烈的环境中，巨头内部竞争比外部竞争更厉害，一首作品中规中矩还好，一旦失败了，不知多少人在盯着你的位置。
　　好在《我的爱人啊》已经经过检验，刘歌鸣现在关注的是《萤火虫》。
　　据说是春秋的大杀器，小圈子里评价极高。
　　很快，春秋公司的龙多多亮相。
　　龙多多十八岁，机灵古怪，曲风多变时而欢乐时而酷炫，拥趸极多。结果一出来，熟悉她的人都一愣，向来走活泼路线的她，竟然穿了一身优雅的白裙子。
　　乖巧安静的站在那里，唱的《萤火虫》居然还是慢歌。
　　刚听了几句，刘歌鸣以及秦朗都暗道一声：坏了！
　　单论品质，《萤火虫》并没高出一截，关键就在契合，这首慢歌无比贴合龙多多，自然会给人一种新鲜舒适感。
　　简单说，人家在转型，并且第一步成功了。
　　姚书文也不得不承认：“春秋魄力可嘉，令人刮目相看，不出意外，今晚胜者应是《萤火虫》和《思乡》。”
　　网友又喷：“呸！你的歌还没出来，就代表我们投票了？”
　　姚书文笑而不言，有一说一，自己的这首《思乡》确是心血之作，有足够的信心。
　　央台的晚会收视率颇为可观，此刻已进行到下半场，网上好评居多，皆赞今年的良心节目让人惊喜。
　　等龙多多下去，便是天元公司的安琮。
　　安琮25岁，四人中唯一的男歌手，气质忧郁，走帅颓路线，张口便是：“我站在门外，看见窗里流年不改的你，我们终于老的可以谈谈未来了……”
　　“讲真，这歌不错。”
　　“姚大嘴不装文化人，只写歌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这词好啊，名曰思乡，实则思你。”
　　刷！
　　姚书文抖开扇子，一手端着小酒，得意非凡：“圈内总说三大，殊不知天元才最具进取之心，领头羊该让位了。”
　　“还有蓝星呢？”网友挑事。
　　“不足道也！”
　　他抿了口酒，道：“我给你们分析一下，蓝星的作品确实出色，曲风也贴合歌手。今晚她肯定会唱一首什么月亮啊，天涯海角啊，我想你你想我，无非就这点事……”
　　姚书文油腻的露以微笑，小扇子哗啦哗啦扇的起劲。
　　晚会继续进行，终于听到了主持人开口：“今宵月更圆，哪怕相隔千万里，只要抬起头，也能看到同一轮明月，这月亮寄托着我们的思念……下面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
　　直播间飞过一条条弹幕，不乏口吐芬芳之语：
　　“央台怎么搞的，这种也请？跟春晚请流量拼收视率有什么区别？”
　　“反正我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烂俗歌！”
　　“不喜欢＋1！”
　　姚书文看到这些弹幕，又笑道：“网上批他们俗，依我之见，俗谈不上，但也谈不上雅，通俗浅白这就是人家特色，吃饭的家伙。你们非逮着这点批评，太难为人了……”
　　“姚大嘴今天可以啊，居然没翻车！”
　　“确实，句句在点上。”
　　“早就困了，看完你直播就睡觉，快点吧。”
　　央台的舞台效果比地方台强多了，一轮明月升，银辉倾洒，桂花浮动，琼楼玉宇，如坠水晶宫里。
　　屏幕上打出歌名：《但愿人长久》。
　　那月光缓缓凝聚成一个身影，一身素净白裙，一如既往的温柔优雅，张口唱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第三十六章 中秋3
　　开头两句方出来，姚书文手里的扇子就猛然一顿，微笑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听得第二句，他的面部肌肉又开始抽搐。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他已经完全不说话了，后脖颈汗毛乍起，直播间的弹幕竟也少了下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待上半阙唱罢，只听啪嗒一声，那扇子落地。
　　姚书文肥硕的身躯歪斜，靠着椅子扶手，似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上面，那本应拿着扇子的手在轻轻颤动。
　　他肚子里的确有些墨水，可就因为有墨水，才愈发懂得这半阙词的超凡脱俗！他又忽地想起老刘之语：“逸怀浩气，天仙化人之笔……”
　　“天仙化人之笔……天仙化人之笔！”
　　姚书文口中喃喃，他一向以风流文人自居，而此刻，恰如古代痴书生，偶得一首绝诗妙词，被惊得神情恍惚。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词此曲，仿若跨越了时空阻断，千万里千万年千万人，共同领略那绝篇之妙，文字之美。
　　《但愿人长久》，原唱邓丽君。
　　王靖雯在1995年出过一张翻唱邓丽君的专辑《菲靡靡之音》，其中包括《但愿人长久》《南海姑娘》《又见炊烟》等等。
　　谁唱的好，仁者见仁。
　　这里只说君姐，她对这首歌在气息上的控制堪称卓绝，唱每句歌词的时候，后半部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柔，但颤音特别稳，每句皆有余音绕梁之感。
　　而最后的一段，又突转豪迈，令人惊艳十足。
　　这首词到底是婉约派，还是豪放派，争议不休。后来龚琳娜又唱过一版，舍弃婉约，彻底转成豪放派了，也很有味道。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辉煌的秦朗在看，银河的刘歌鸣在看，春秋的韦成在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无数网友在看，无数君姐的歌迷在看。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弹幕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仿佛幽灵直播间一样，当唱完一遍副歌，间奏空隙的时候，弹幕还是空空如也。
　　不知在斟酌敲什么字，还是只盯着屏幕，生怕惊扰了这一刻。
　　跟着第二遍副歌起，唱到“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最后三个字骤然拔起，一下子从婉约变得大气豪迈。
　　而到全曲结尾处，又缓缓收回，柔情似水，相思无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直到那个身影在舞台上消失，才有一条弹幕小心翼翼的发了出来：“那个，我问一下，我刚才是听了一首歌么？”
　　“没错没错，我们是在听歌！”
　　“那就好，我忽然想起了上学时背诵那些传世名篇的时候。”
　　“这真的是歌词？浪费了！浪费了！”
　　“不是哪位古代大神的作品吧？”
　　“专业学生告诉你，绝对不是！这特么是一首原创，卧槽！卧槽！卧槽！”
　　“我自认文化不高，但我也觉得好美啊啊啊啊！”
　　“呼……”
　　秦朗长吐了一口气，摇摇头，一败涂地。
　　不仅词好，曲子也好，演绎的更好，方方面面无不妥帖，仅就今晚的表演来说，堪称完美二字！
　　刘歌鸣沉默不语，助理道：“鸣哥，我觉得也不怎么样，真不如你写的……”
　　“艹，别特么丢脸了！我还不至于输不起！”
　　半小时前还以为凭借《萤火虫》赚足风头的春秋公司，也马上查询：“调查结果出来了么？”
　　“有了有了！”
　　“大约112万人参与投票，觉得好听的占83％……”
　　“行了，不用念了！”
　　姚书文的直播间重新沸腾起来，比刚才更喧嚣。
　　“我收回刚才的话，姚大嘴碰上蓝星，肯定翻车！”
　　“通俗浅白就是人家特色……哈哈哈，逗死我了！宇宙级打脸！”
　　“妈的我都惊了，这是现代社会能写出来的词么？”
　　姚书文看着弹幕，意外的没反怼，默默关掉了直播间。
　　……
　　节目组。
　　老刘一直守着晚会，纵然听过无数次，现场听还是感觉不一样。他比姚书文更具古代文人的尿性，拍手大笑：“中秋得此绝篇，当浮一大白！”
　　总导演洪均没理他发疯，看着网上热度眉开眼笑，虽然有预感今晚会爆，但网友讨论的热气远远超乎自己预料。
　　再仔细一搜，哦，原来有大佬下场了。
　　大佬姓郑，华国的一位文学教授，风趣幽默接地气，业务能力强，拥趸无数。郑教授发了一条博文：
　　“上阙凌空而起，入处似虚；下阙波澜层叠，返虚转实。最后虚实交错，纡徐作结。全词意境豪放而阔大，情怀乐观而旷达，情韵兼胜，境界壮美！
　　这种花工作室，乃中秋最大惊喜，恨不能一见，希望有机会登门拜访。”
　　底下一溜附和：
　　“确使人登高望远，举首而歌，超然乎尘垢之外！”
　　“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调论也！”
　　“重播放出来，不不，下载资源放出来，我要背诵！我要背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网上这么多文学爱好者么？我还以为微博是大粪坑哩！”
　　“说实话我也没想过，居然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喜欢，开心！”
　　“哈哈，总说观众审美低下，确实有很多人如此，但不代表全部。也有许多人渴望欣赏到好作品，可惜没机会啊！”
　　“你们格调都太高了，我也不谦虚，来来来今天以文会友，我先出一联：前不凸，后不翘，小小A罩，可笑可笑！”
　　马上有人接：
　　“我来下联：身不坚，头不润，区区两寸，过分过分！”
　　“好对好对，借一部说话！”
　　网友技能发动：迅速歪楼。
　　洪均看着这些评论，想了很多，《但愿人长久》一出，以后的中秋歌估计全歇菜，这便是压箱底的东西，每年都会拎出来亮亮相。
　　其次，他十分在意“也有许多人渴望欣赏到好作品，可惜没机会”这句话。
　　总是骂资本操控、市场浮躁、观众审美劣质，总说这是一条双向产业链。双向产业链没错，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么？
　　有啊！
　　这条产业链闭环，可外面还有广阔天地，只是无钱支持，无人去闯。
　　央台有钱，自己也有点份量，差的就是人……洪均看看手机里的联系人——蓝星公司，可能就是个极好的对象。


第三十七章 圆满
　　“6千万赞了！”
　　张跃在粉丝群里欢呼雀跃，讨论的热火朝天。
　　“央妈就是央妈，影响力太牛了。”
　　“明明是君姐牛啊！”
　　“都牛都牛！”
　　“我一直在看姚书文的直播，哈哈，那傻逼最后都没话了，灰头土脸的下播……这回谁敢说君姐的歌土！”
　　“还是有的，毕竟傻逼杀不完。”
　　说着，这位群友发来一张截图：
　　“只有我觉得很一般么？真受不了现在的古风歌曲，一来就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然后接一句莫名其妙的不知天上宫阙……全靠辞藻堆砌，矫情而不知所云，垃圾！”
　　“……”
　　群里出现宕机似的沉默，半响，张跃弱弱道：“算了算了，我们是正常人，不跟脑子有大病的一般见识。”
　　但凡上过学，念过书的，不敢说全部，起码很大一部分人，对文字之美都是有共鸣的。
　　哪怕没读过这首诗词，可偶然见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样的句子，也会感到无比美好。
　　《但愿人长久》也如此，观众在其中达到了共鸣效果。
　　……
　　俱乐部内。
　　庄周和阿沅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全是电视台谈播放权、平台谈合作、商家谈活动等等等等，二人没空理会。
　　晚会虽然结束了，社区的中秋之夜才刚开始。
　　俱乐部容纳不了太多人，但实时拍摄直播，居民在家就能看到。
　　天海市是东南第一大城，可由于战争、重建等原因，居住着海量的外地人，特别是叠楼区。
　　庄周今晚就见识到了：
　　钱爷居然是京城的，呱唧呱唧来了段快板；鲁大爷是津沽的，讲了段相声；还有几个大妈是东北的，好家伙，大秧歌就扭起来了……
　　阿沅缩在候场区，瑟瑟发抖。
　　下一个就是他们的小品。
　　“没事没事，又不是正经演出，大家热闹热闹，出错也没人笑话你。”
　　“我后悔了，我后悔答应你了，唔……太丢人了！”
　　她哼唧哼唧，几乎要哭出来：“你还让我演这角色，你怎么不演啊？”
　　“你演才有效果，哎……”
　　庄周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么想，大家帮助我们很多，我们演个节目，就当回馈人家嘛。”
　　那边秧歌扭完了，钱爷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小品，掌声欢迎小庄、小沅，为我们带来《胡椒面》！”
　　“哗哗哗！”
　　大爷大妈兴致极高，一个个抻脖子往台上瞧。
　　舞台上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非常老旧的款式。庄周一点都不紧张，玩嘛！他穿着专门买的一套西装，浓眉大眼，拎着跟钱爷借的旧皮包。
　　上来就喊：“同志，二两馄饨！”
　　一大妈客串的服务员过来，庄周给了一张旧纸币，因为背景不同，肯定要做删改，大体内容没变。
　　他要完馄饨，从包里摸出卫生纸，擦桌子，擦椅子，连椅子腿都细细擦了一遍。末了左右瞅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废纸往桌子底下一扔……
　　“哈哈！”
　　大爷大妈发出一阵轻笑，短短几个动作，人物性格就立起来了。
　　馄饨上桌，庄周取出自己的汤匙、胡椒面，开始无实物表演。他哪学过什么表演，理论经验倒是一大堆，但心态轻松啊，还有模有样的。
　　正所谓，我不要脸，天下无敌。
　　紧跟着，阿沅出场。
　　“哈哈哈！”
　　“哈哈！”
　　底下哄堂大笑，这孩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来，穿着破棉袄棉裤，戴着棉帽子。这是跟社区岁数最大的一个老头借的，90多岁了。
　　阿沅站定，一抬头，帽子太大往下一扣，眼睛都没了，她又撸上去，喊道：“一斤馄饨！”
　　咔！
　　一只超大碗上桌，和庄周的小碗形成鲜明对比。
　　跟着阿沅也无实物表演。
　　先吃了一个馄饨，明显被烫到了，嘴里“唔呀呀……啊……啊……”
　　然后又夹起一个，装着吹气：“呼……呼……”
　　庄周瞄着她，那两只小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可见小姑娘心里忍着多大的羞耻感，他现在只盼望她能撑过去，不要撂挑子。
　　小品的矛盾点在胡椒面，这是庄周自己带的，但对方以为是饭店公用的，于是你争我夺。
　　我的！
　　你拿来！
　　我的！
　　你拿来！
　　阿沅咔咔咔就是倒胡椒面，尤其当她拧着庄周胳膊，硬往碗里倒时，小小只的人儿，那边是大高个子，喜剧效果又上一层。
　　啪！
　　庄周猛地一拍桌子，扯了扯衣服，阿沅以为他要打架，嗖地站起来。
　　见庄周脱掉西装外套，自己也急了，几下扯开破棉袄。
　　陈小二是光膀子，阿沅当然不能光膀子，但里面又穿着一件破棉袄，套娃的效果也很惊人。再加上她把帽子一摔，开始蒙古摔跤式的跳啊跳……
　　“哈哈哈哈！”
　　“俩孩子太逗了！笑死我了！”
　　大爷大妈乐的贼开心，庄周却见阿沅的脸蛋红到极限，也紧张到极限，脚下忽地一绊，扑通居然摔了。
　　“哎哟！”
　　大爷大妈吓一跳，还有要上去扶的。庄周也有点懵，只见小姑娘迅速爬起来，低着头，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完喽，还是撂挑子了。
　　他赶紧摆摆手，自己迅速追出去。
　　俱乐部外面，今宵月圆，阿沅蹲在花池边上抽抽搭搭。他凑过去，蹲在她对面，小心道：“你没事吧？”
　　“你走开！”
　　“喂？”
　　“滚啊！”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你就会坑我，太丢人了，呜呜呜……呜呜……”
　　“哎哟没事啊，没人笑话你。”
　　“我不想听你说话！”
　　“真没人笑话你，大家喜欢着呢！咱俩不是说好，把这节目当成礼物送给大家么？现在半道跑了，你让钱爷他们怎么办？活动还搞不搞？”
　　“可我还怎么演啊，我，我都摔了……”
　　阿沅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庄周给她擦擦，道：“继续演啊，摔了又不是不能站起来，你要真觉得他们笑话你，那你可太不了解大家了。”
　　好说歹说，阿沅毕竟懂事的，扭扭哒哒的跟他回去。
　　一进门，庄周就挥舞双手，带动气氛，钱爷最机灵，当先喊了一嗓子：“好！”
　　大家也反应过来，哗哗鼓掌。
　　“小沅没事，你刚才演的多好啊！”
　　“继续继续，我们爱看呢！”
　　“小沅加油！”
　　气氛组无比贴心，阿沅抿着嘴，又跑到台上，接着往下演。
　　庄周吃不下去了，起身收拾收拾，把空胡椒面瓶和汤匙装进包，还甩了甩头，以示我不屑和你这种人计较！
　　阿沅只当他偷东西，喊了几嗓子，把大碗藏怀里也溜了。
　　“哗哗哗！”
　　“不错，真不错！”
　　“小庄这孩子果然有天分，这小品拿到春晚上都不过分。”
　　总之大爷大妈看开心了，俩人也就开心，活动结束时，三三两两的谈论着离开。
　　二人往回走，天上的月亮恰好从密集的楼群中露出一抹，皎洁纯净。阿沅情绪恢复，哭过的眼睛愈发亮晶晶，望着那月亮出神。
　　末了一扭头，发现这男人正看着自己笑。
　　“……”
　　她赶紧装作挠头，趁机把头发弄乱，遮住自己的脸。
　　庄周把她头发拨开，她又弄乱，又拨开，又弄乱，最后直接跑了，一溜烟上了楼……
　　他撇撇嘴，也看着那轮明月，到此刻，这个中秋才算圆满。


第三十八章 再睡会儿
　　2021，蓉城。
　　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正在举行。
　　该大会规格非常高，广电和中央网信办挂名主办，业界巨头均有出席。今天是一场自由论坛活动，主持人先道：
　　“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视听用户已达9.44亿，泛市场规模已经突破6000亿。
　　在如此庞大的市场里，包含的项目各种各样，今天界内的几位优秀代表都在，我先介绍一下……”
　　“这位是鹅厂副总裁王力！”
　　“这位是著名导演、制作人唐季礼！”
　　“这位是奇艺视频副总裁杨华！”
　　一共好几位，通通介绍了一遍，主持人又道：“我们先来谈谈网络电影的问题，在2020年，各平台共上线网络电影784部，其中分账破千万的共79部。
　　而片方获得的分账收益近14亿元，达到2020年院线电影市场片方分账票房收益的21％。这是个相当大的比例了，几位对网络电影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首先我纠正一下，去年疫情影响，电影市场不是一个正常状态，所以21％肯定有水分。当然在网大的市场里，确实是非常快的增长。”
　　鹅厂代表道：“奇艺、鹅厂、优酷这三大平台，网大数量占总体的95％，相对而言，鹅厂的平均有效播放较高。
　　目前来说，动作、悬疑、喜剧等题材占据半壁江山。但网大已经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赛道，类型肯定会逐渐增多。
　　像科幻啊、现实主义啊、女性题材啊，都有一大批受众。我个人觉得，科幻类的会比较突出，但科幻也是最难做的，你得考虑如何让观众在90分钟的小屏里get到电影精髓……”
　　“我赞同这个观点，动作片和科幻片是比较容易在全球沟通的类型。如果我们的项目能在海外网络平台卖得好，那对中国电影前景发展也会更好一些。”
　　鹅厂代表话音刚落，唐季礼就接口。
　　他最早是武行，成家班的，拍过《红番区》《雷霆战警》《神话》，多与程龙合作。很多年没有好作品了。
　　跟着发言的是耐飞公司总裁，此耐飞非彼奈飞，总裁还挺有名，以前是京台的主持人，叫栗坤，辞职后便成立了公司。
　　“刚才唐导演说海外市场，我很赞同，但我觉得目前还是把本土市场开发好。
　　像耐飞旗下有一家厂牌叫兔子洞，一直做网络电影。比如《兴安岭猎人传说》，票房众所周知，我们拿到了4000万的分账，是网大最高。
　　但我相信，这个纪录很快就会被打破，院线也好网络也好，我们的票房天花板会越来越高。”
　　“网络影视投资小、周期短、回报率高、内容更大胆，而传统影视业风险太大，行内标准松散，不规范，回款周期长……”
　　奇艺代表也道：“如果网络影视能持续健康发展，完全可以与传统影视相抗衡。”
　　“那您觉得网络影视会取代传统影视么？”主持人问。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涉及到很多方面。”
　　奇艺代表打了个哈哈，现场也有字节跳动的代表，微妙的耸耸肩。
　　去年初，徐光头的《囧妈》定档春节，怎奈疫情出现，影院全灭。徐光头果断把《囧妈》以6.3亿卖给了字节跳动。
　　由此遭到影视行业集体抗议。
　　这才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的利益矛盾，谁也不敢轻易去碰，就像奈飞被好莱坞抵制一样。
　　就着网络影视聊了一会，主持人又道：“从2018年起，虚拟市场在国内全面爆发。除了虚拟的二次元形象之外，一些虚拟的娱乐内容也不断产生。
　　全国有近4亿人，正在关注虚拟偶像。
　　大概分为两个类别，一种以初音、洛天依等二次元歌姬为主。一种趋向于数字3D的真人。
　　我想请几位谈谈关于虚拟偶像与网络视听产业的看法……”
　　奇艺代表道：“不关注的人可能觉得离自己很远，但我告诉你们，虚拟偶像以及相关产业已经是一种全球化的趋势。
　　仅在国内，虚拟偶像市场预估就达2000亿！
　　去年上半年，B站每月有4000多个虚拟主播开播。洛天依都知道吧？在某宝直播的坑位费有90万元，远超什么薇娅、李佳琦，而且还上央视唱过歌。
　　国外有个虚拟模特，叫Lil Miquela，年收入7600万！
　　所以不要以为这东西很科幻，它会越来越普及化。
　　奇艺已经在做了，像去年有个虚拟偶像的选秀《跨次元新星》，就是一次试水。我们还推出了VR电影《杀死大明星》，获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VR故事片”奖。
　　这是大陆首部在A类电影节获奖的VR作品！”
　　奇艺代表吹了半天牛逼，好容易说完，另一人道：“其实影视行业的发展离不开技术，30年前我们哪能想象今天的电影特效呢？
　　虚拟偶像，我们换种角度去看，不就是漫威电影里的绿巨人么？不就是《指环王》里的咕噜么？不就是《冰雪奇缘》里的女王么？
　　只不过我们把它单独做成一类产业。
　　大厂早已经入局了，像阿里、鹅厂、百度、字节、网易等等，《阴阳师》的大天狗晓得吧？人家都代言丰田了，还开过演唱会。
　　虚拟偶像可以用在动漫、游戏、影视、直播带货、时尚圈等，它能扩大现在的视听边界，让市场变得更广阔。”
　　几家内容平台说完，一家技术公司终于开口，他就很实在了：
　　“目前我们处于虚拟偶像，或者说数字经济的1.0时代，做的是产业加虚拟。
　　在第二个阶段，它应该是虚拟加产业。当虚拟真正变成主角时，它才会有更大的市场空间。而我们一直在研究一个非常简单的虚拟人制作平台……”
　　“您大概解释解释？”主持人道。
　　“就像游戏捏脸一样。”
　　“哦，懂了懂了。”
　　“这样能把虚拟人的制作成本、技术难度，降到普通消费者能接受的程度，这是我们的愿景。”
　　聊了半天，主持人收尾：“今天感谢几位的精彩发言，希望我们的视听行业越来越好，技术越来越进步，谢谢！”
　　……
　　中秋过后第二天。
　　庄周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瞧才五点多。
　　他翻了个身，没到时候，再睡会儿。


第三十九章 搭错车
　　“回绝！”
　　“回绝！”
　　中秋过后，上班的第一天，庄周基本没干别的，一直在处理各方信息。
　　邀请君姐商演的最多，他想都不想，全部拒绝。每拒绝一个，阿沅就心痛一次：“这得损失多少钱啊？偶尔演一场没关系吧？”
　　“你还是不懂，我再给你讲讲。”
　　庄周擦干净小黑板，刷刷写上：SSR、SR、R、N。又在SSR后面写上邓丽君，在SR后面写上污妖王，在R后面写上草蜢。
　　“第一等，我称之为传奇，作品只是基础，逼格才是无限的。他们基本不接商演，出专辑、上晚会、开演唱会、广告代言、支持公益等等，走的是最主流最高端的路线。”
　　“第二等，一流明星。有多首代表作，泛人气高，能长红。他们除了上面的条件之外，就是可以接大量商演，走广撒网多捞鱼的路线。”
　　“可污妖王也没多首代表作啊？就那么几首歌。”阿沅质疑。
　　“哎，你忽略了他一个特长，他在一流明星里比较特殊，就是还能做主持。”
　　“啊！”
　　阿沅秒懂，拍手道：“我看过，我看过！”
　　“对吧，他主持节目的曝光度，完全能弥补代表作的问题，这也是未来的一步计划。”
　　庄周继续道：“第三等，辉煌期很短的明星，有代表作，在一段时期内很红，上限不高。他们主要就是赚钱了，谈不上什么格调不格调。”
　　“第四等，即用型明星。我们尽量不做这一类，将来看情况。
　　所以说，君姐经过中秋晚会，已经站稳脚跟，接下来按部就班，定期出歌就好。”
　　庄周划了一个大圈，将SR、R圈住：“而我们下一步目标，多开发这两类艺人。你先说说想法……”
　　“呃……”
　　阿沅被他手把手的教，想了想道：“那个总导演洪均对我们善意很大，说以后继续合作，央台这条线是稳的。”
　　“嗯，继续。”
　　“和各家电视台深入合作，依据他们的需求，推出我们的明星。”
　　“还有么？”
　　“想不出来了。”
　　“打开蓝星的社交账号，把那条公告再发一遍！”
　　阿沅照做，又发了一遍：“本公司承接各团体活动演出，影视剧、游戏、广告主题曲云云……”
　　她眨巴眨巴，忽道：“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拉拢中立方，多交朋友。”
　　“总算不笨！”
　　庄周一抬手，她以为又要揉自己头发，赶紧护住脑袋，结果对方虚晃一招，手往下一滑，掐住了小圆脸蛋。
　　“呀！放开！”
　　阿沅双手扒拉，却也没觉得不对劲，就很正常的样子。
　　“这个世界对作品需求太大，光靠我们单向输出，十年也搞不完。双向就不一样了，能把越来越多的人捆绑上车。
　　所以这次我们不主动推新人，先看需求。”
　　庄周回到座位，继续改那部小说。
　　这些天断断续续的只完成了第一部 分，将时代背景和某些字句修改一下。他粗略检查一遍，找到华国最火的文学网站： 
　　奇点！
　　注册了一个作者号，填笔名的时候有些纠结，总不能音乐、影视、小说全是种花工作室吧？
　　思量再三，庄周取了一个在2021大名鼎鼎、神秘莫测、老色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笔名：
　　“雨夜带刀不带伞！”
　　先传了两章，然后盯着这个笔名，越想越好笑。
　　“你干嘛呢？”阿沅奇道。
　　“没事没事！我刚把小说发了，大概看了一遍，此类型的网文很少，肯定会火，等口碑发酵就好了。”
　　“然后就拍影视剧么？”
　　“对，反复拍，各种拍，换着花样拍，甚至没热度了也能拍！”
　　“没热度怎么拍？”
　　幼稚！
　　庄周冷哼，鄙视道：“等我打造出几个大IP，潜力将尽时弄一只大缝合怪，咔嚓无限恐怖，主神空间！
　　捏几个主角到里面去玩，这叫无限流！”
　　“还有随意穿，各种穿，单人独斗逍遥自在，这叫诸天流！”
　　“还有废柴流！赘婿流！绿帽流！诡异流！克苏鲁！第四天灾……多了去了，通通影视化，咱俩一辈子都玩不完！”
　　庄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刚说完，手机有人呼叫。
　　点击视频通话，弹出一张肥腻的面孔，正是鲁一条，上来就道：“恭喜恭喜！《但愿人长久》，惊为天人啊，小弟的敬佩之情犹如黄河之水……”
　　“行了行了，问剧本的吧？”
　　“嘿嘿，瞒不过你。这段我也忙，不赶上退伍季么，我刚做完一个专题片，马上找你来了。”
　　退伍季？
　　庄周翘翘嘴角，道：“正好大纲写完了，你先看看。”
　　他传过去一份文件。
　　话说孟朝阳的剧本也写完了，将原本33集的电视剧改成了20集，情节紧凑，基本忠于原剧情。
　　但由于此剧的情怀因素过重，庄周反复考虑还是谨慎些，暂不拿出来，留着日后用。
　　之前说，他准备了一部小说，三部电视剧。如今小说已经发了，电视剧留一部备用，剩下两部一个是古装题材，一个是现实题材。
　　他传的是现实题材。
　　只是大纲，鲁一条当场看，片名有点怪，叫《搭错车》。
　　“二十多年前战争刚刚结束，民生萧条，百废待兴。在天海市的叠楼里，居住着一大批战时逃难来的居民，天南海北，时有摩擦，时有欢乐。
　　哑叔有名字，但所有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平日只唤哑叔，老家在闽省。
　　他40多岁，和一个叫芝兰的寡妇搭伙过日子，以收废品为生。生活艰苦，二人却很满足，忽然有一天，哑叔在收废品时捡回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芝兰大闹脾气，几次三番后离家出走，哑叔决定独自抚养女婴，取名叫阿美。
　　阿美伴随着叠楼的变迁而长大，一些童年的伙伴去了城里，一些留了下来。哑叔会弹奏乐器，为了让阿美生活充实，特意回收了一把旧吉他，然后教给她。
　　慢慢的，大家发现阿美的音乐天赋极高。这时虚拟偶像已经流行，优质的作曲家是抢手货。
　　高考时，老师劝阿美报考音乐院校，但因高额的学费，阿美不忍给哑叔增加负担而拒绝，甚至自己偷偷去打工。
　　打工处的老板无意中看到阿美的胎记，发现就是当初不得已丢弃的女儿，父女相认。老板愿意付出一切，条件是阿美离开叠楼，与自己生活。
　　哑叔得知后，劝她前途为重，阿美经过一番挣扎，答应了老板的条件。
　　阿美很快成了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一连推出几首成功作品。老板决定开娱乐公司，以天才美少女作曲家的身份包装阿美。
　　哑叔积劳成疾，加上想念阿美，不久就病倒了，一查是绝症。
　　在阿美一场重大的活动中，哑叔已经奄奄一息，叠楼的街坊通知阿美，却因路途遥远无法回来，只能在病床前放着投影直播。
　　阿美临时改变活动流程，自己唱了一首珍藏许久但一直没拿出来的歌《酒干倘卖无》……”
　　《搭错车》，香港新艺城出品的湾湾电影，编剧是黄百鸣。
　　关系有点绕，简单说一下，当时张艾嘉加入新艺城，任湾湾分公司的老总，《搭错车》是开山作。
　　这部片在5个月内8度重映，传到大陆也掀起了极大的风潮，后翻拍过三次。
　　庄周将各版本的内容综合一下，鼓捣出一个8集的大纲。没错，8集，再长他就觉得拖沓了。
　　逻辑上做了些改动，比如酒干倘卖无，是句闽语，翻译过来是“喝完酒的空瓶子卖不卖？”
　　原版是湾湾的，说闽语没毛病，把背景挪到叠楼就得修改：哑叔是闽省人，和几个闽省的街坊要好，无意中聊天，街坊就来了句“酒干倘卖无”。
　　阿美觉得有意思，就记下了，没事就说。
　　故事俗且狗血，但家庭伦理剧的套路就是这样，拍好了自然没问题。鲁一条看完，第一印象很接地气，如今现实题材不多了，特效满天飞。
　　但他有犹疑，问：“戏里会出现好几首歌吧？”
　　“对，我弄了个小样，先给你听几句。”
　　庄周直接放歌，《酒干倘卖无》什么威力？懂的都懂。
　　“好了好了！”
　　鲁一条激动的不得了：“就冲你这歌，我豁出命来也帮你……”
　　“别说大话，我用不着你帮。
　　听听我的条件，蓝星现在缺人手，无法自行制作。所以我们出剧本，出演员，歌由我的歌手唱，你们负责制作，一口价三百万。”
　　这里拍影视剧，和2021拍特效大片、动画片差不多。【虚拟三号】只是虚拟人的制作，能拍简单的短片，真正的影视剧需要很多专业人员。
　　而虚拟演员的平均身价不高，技术成本也低，导致影视剧的整体成本都非常低。
　　庄周调查过行情，要三百万差不多。
　　“剧本和歌手没问题，但演员……”
　　鲁一条试着商量，道：“反正也是新人，我们随便创建一个就行吧，没必要用特定的。”
　　“不，必须用我的演员，否则免谈。”
　　“那你发给我看看。”
　　庄周发过去一位中年男子，其貌不扬，瘦长脸，细长小眼睛，道：“你可以叫他李雪建。”
　　鲁一条表示得请示领导，研究研究，正想挂，庄周忽然道：“你认识部队的吧？”
　　对方一愣：“认识啊！”
　　“那你帮我联系下，我有首歌特别特别适合退伍放，免费白送。如果这事成了，《搭错车》我再给你优惠！”
　　“那我试试吧。”
　　鲁一条莫名其妙的挂了。
　　阿沅看完全程，道：“我忽然有点懂你说的‘输出’了。”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讲不出来，反正我明白了。”
　　阿沅晃晃脑袋，小得意的样子。


第四十章 订制服务
　　鲁一条找领导研究《搭错车》的事，很快又收到了庄周发来的退伍专用歌。
　　部队有自己的词曲作者，专门写一些军歌、主旋律歌曲，很少用外面的，但不是说不能用。
　　他听了之后觉得非常棒，发给了某部队的宣传员小郑。
　　天海市乃东南第一大城，有很多公开、隐秘的部队驻扎，以前退伍是11、12月，现在政策变了，改为8、9月。
　　正是退伍季。
　　小郑每年最压抑的时候。
　　第一次送老兵走，他才刚入伍，啥也不懂，就记得从早上五点多开始，广播就在放歌。
　　当时他负责照相，在操场上看见那些老兵穿着没了肩章领花的军装，戴着没了帽徽的军帽，背着依旧板板正正的背包，整齐列队等待登车离去……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陪着一起哭。
　　此后，每年他都得哭一遍。
　　但今年好了，他不用去操场，这会正坐在广播站里，深情朗诵着一篇稿子：
　　“在你们该别军旗，光荣退伍，即将踏上远去的征途，离开美丽的军营和朝夕相处的战友，奔赴新岗位之际……”
　　念完一遍，又开始放歌，翻来覆去的那几首。
　　暂且无事，忽地想起鲁一条发来的东西，自己还没听。他由于工作需要，可以上网的，遂戴上耳机，播放试试。
　　“……”
　　小郑又哭了。
　　他抹抹眼泪，呆坐片刻，然后请示自己的领导……
　　同时，空旷的操场上。
　　这批退伍的十几人站的整整齐齐，他们已经走完了前面的流程，宣读完军人退役命令，正在进行摘衔仪式。
　　“摘军衔！”
　　指导员一声命令，留队战友面对面，为退伍老兵摘掉肩章、帽徽和领花。
　　“戴光荣花！”
　　又一个个戴上大红花。
　　老兵退伍前，基本就是喝酒、遛弯，把军营里里外外都走一遍。指导员心知肚明，但从来不管。
　　他们约好了，今天谁也不准哭。
　　“进了一连门，永远是一连人。我们牢记，永远是一连的兵！”
　　老兵们向连旗敬礼，尽管个个眼眶通红，但真就遵守约定，谁也没哭。
　　指导员经历过多次，每次送走老兵的时候，其实自己最难过，也是压抑着情绪，刚想说几句，广播里突然传出一段旋律。
　　紧跟着，一个充满着大西北苍凉豪迈的嗓音响起：“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
　　“……”
　　众人先是诧异，因为以前没听过，可听着听着，就像针刺破了气球，砰！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当过兵的都知道，入伍不听《军中绿花》，退伍不听《驼铃》，杀伤力太大，听必哭。
　　指导员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从强忍难过到控制不住，再到肆无忌惮的七尺男儿痛哭流涕。
　　他眼泪也刷的一下掉下来。
　　广播站，小郑还在屋里美呢，忽听咚咚咚脚步声，政委进来了，上来就是一脚。
　　小郑懵逼，就见对方破口大骂：“谁让你放的？谁让你放的？这特么什么破歌？军营里能放这个么！多伤士气你知不知道？多伤士气你知不知道……”
　　政委突然又骂不下去了，因为自己的眼圈也通红。
　　……
　　小郑险些受处分。
　　同意他放歌的那位宣传干事，也险些受处分。
　　部队联系了电视台，鲁一条早准备说辞：“我之前不是拍个电视片么，这不光是退伍，还跟市里的转业安置政策、老兵自主创业帮扶结合在一起的。
　　现在做后期，退伍这段我想配这首歌，就传给小郑听听，怪我怪我，这事怪我！”
　　部队也不好说什么。
　　但事情传了出去，越传越离谱，据说某某部退伍仪式，好家伙，几百条汉子一首歌全听哭！
　　尤其当电视片放出来，部队很多人都在关注。
　　甚至一位80多岁的老首长特意打电话：“你们年轻，不知道啥叫驼铃，我20岁的时候就在西北当兵，那是黄沙漫天，骆驼成群……
　　所以歌写的好啊！
　　‘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你看看！现在的军歌都不朴实了，这才是教我们不忘过去，忆苦思甜。
　　灯塔国如今四分五裂，霓虹国人均1.5颗头，很多人就以为我们国家高枕无忧，俯瞰全球了？
　　不行啊，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部队，一定要忆苦思甜，有危机意识！”
　　这高度上升的，听的相关人等刷刷冒汗。
　　老首长发话，自然要行动起来，宣传部门的人员连夜赶工，做了一支退伍季的MV，送到军事频道，大受欢迎。
　　“入伍时哭了，指导员说：你个孬兵，哭啥？退伍时哭了，指导员说：你个孬兵，哭吧！”
　　“我们是独立连，老兵退伍新兵来年3月才会来。天不亮就开始送老兵了，要分好几批走，从白天送到晚上，排长敲锣打鼓，司务长煮好汤圆走一个喝一碗，人越送越少，车子开到大门口哨兵行举枪礼，那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厉害！把没有战友的我唱的都有战友了！”
　　“好久没听到这种声音了，阳刚、沧桑而又深情，话说刀郎是谁啊？”
　　《驼铃》。
　　词曲：种花工作室。
　　演唱：刀郎。
　　而这首歌，真实的词曲作者是王立平，就是给《红楼梦》谱曲的那位。
　　……
　　蓝星公司再次不走寻常路！
　　消息传出，业内又惊了。
　　它好像只有第一步符合大众认知，即参加超新星大赛，但随后退赛，上地方台晚会，唱方言歌，中秋一首《但愿人长久》堪称绝篇……
　　每一步都踏在业内的习惯认知之外，如今更奇葩，居然出了首军旅歌！而且歌手连面都没露，只贡献了声音和名字。
　　刀郎！
　　刀郎又特么是什么意思？
　　“耶！”
　　办公室内，庄周和阿沅击掌，庆祝再度取得成功。
　　鲁一条也在视频通话里虚空击掌，马屁拍的愈发自然：“《但愿人长久》一出，中秋歌尽废！《驼铃》一出，退伍歌尽废！
　　哎哟，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部队那边都想和你邀军旅歌了。”
　　“没问题啊，我非常愿意合作，而且我承诺全部白送！”
　　“行，那我就转达了！这是小郑的联系方式，以后真要有什么活动，你们直接沟通。”
　　挂断通话，阿沅问：“你想推刀郎，为什么不放他出来呢？”
　　“他不喜欢出来。”
　　庄周看着电脑上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道：“他啊，只唱歌就好了，不需要过多的包装，反正老百姓喜欢。”
　　……
　　天海大学。
　　9月是退伍季，同样是入学季。按照惯例，校园一般会举行迎新晚会。
　　天海大学虽然挂着城市名头，在全国却根本排不上号，地位低，经费少，每年迎新都在自家的体育场搭台，那灯光，那音效，那烟花，那气氛，跟乡村重金属似的。
　　陈霄和张鼎承是学生会干部，负责今年的筹备工作。所有环节都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点钱，俩人琢磨着要不要请个明星嘉宾。
　　“听说隔壁大学请了龙多多呢，现场嗨到爆。”
　　“哼，中秋被吊打！”
　　“听说有家请了洛依依，跟唱诗班一样。”
　　“哼，中秋被吊打！”
　　“还有一家请了谢乘风，哎，他可没参加中秋晚会。”
　　“哼，热度被吊打！”
　　二人酸完叹了口气，以上三个，哪个也请不起。
　　陈霄恨恨道：“要是经费充足，我肯定找邓丽君，羡慕死他们！”
　　“拉倒吧，众所周知，人家一般不参加活动的。哎，蓝星别的明星也不错，我们要不要试试？”
　　“《爱拼才会赢》啊？得了吧，我们会被笑死的。”
　　“我是说《失恋阵线联盟》。”
　　“那都过气了。”
　　“可便宜啊！”
　　陈霄无言以对，只得向贫穷低头。
　　于是乎，俩人给蓝星发了邀请函，请草蜢来演一场。
　　那边效率很快，几分钟就回了，出乎意料居然婉拒了，但表示公司的另一位歌手很适合这种晚会，费用也不高。
　　二人纳闷，对方又道：“是位新人。”
　　“太嚣张了吧！”
　　陈霄有点生气：“我们大学就算差点，也不是一个新人就能打发的！算了算了，别找了，省点钱给大家发福利吧。”
　　“好歹先看看，不行再说。”
　　张鼎承劝着，双方商量了一下，蓝星用最快的速度制作了一个小样，发了过来。
　　“……”
　　陈霄听完不言语了，道：“好是好，可迎新晚会唱这个，会不会太伤感？”
　　“我觉得很合适，迎新不仅有新生，还有那么多老生，尤其快毕业的同学。而且我觉得不管新生老生，都应该喜欢这歌。”
　　“那就定了？”
　　“定了！再杀杀价。”
　　新人出场费很便宜，校园活动更便宜，几万块就能拿下。可他们实在太穷，不太好意思的问：“我们经费确实有限，能不能再优惠一点？”
　　“你们想给多少？”
　　“呃，2万块怎么样？”
　　蓝星一时没回话，正当二人以为黄了，那边又道：“免费，歌在你们校园公共屏幕放一个月，每天至少一次。”
　　嗯？
　　二人也不傻，当即讨价还价：“顶多一个星期。”
　　“二十天！”
　　“十天！”
　　“可以，但我给你们一份吉他简谱，你们要发在校内论坛上。”
　　“成交！”
　　二人应下，然后挠头，陈霄问：“他为什么要我们发吉他简谱？”
　　“是不是以为这年代的大学生还在弹吉他？”张鼎承也纳闷。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谁那么老土……”
　　“管他呢，免费就行了！”


第四十一章 外面的世界1
　　天海大学，宿舍。
　　下午4点，江超从睡梦中醒来，满是熬夜打游戏的疲倦。他今年22岁，大四，但无论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提前步入苍老，无半点激情。
　　对啊，激情有什么用？
　　谁说年轻就得青春逼人？
　　自己家境一般，大学一般，本领一般，相貌一般，连尺寸都一般……
　　在这个高度智能化的社会，想找份好工作，意味着你得拥有比以前更出类拔萃的业务能力，否则只能去中下层厮混，甚至去偏远地区搞建设。
　　不是说搞建设不好，江超知道国家需要各种各样的基础人才，但这个人选不要是我，因为太辛苦了！
　　这便是矛盾吧！
　　年轻人一方面对国家前途充满希望，一方面对个人前景充满悲观……江超躺平在床上，趁着肚子没饿之前，短暂思考一下人生。
　　然后看看自己的室友。
　　宿舍四个人，一个不在，一个还在睡觉，一个已经起床，继续为游戏事业奋斗。
　　戴着耳机，操控全息投影的触屏，是一款射击游戏，屏幕里砰砰爆炸，火光冲天，看着很热闹。
　　江超突然生出一种优越感，他知道，玩游戏这哥们比自己还烂！
　　“吱呀！”
　　门被推开，出去的那位室友回来。江超随口问了句：“又开房去了？”
　　“哎，大一的学妹就是好哄，昨晚前凸后翘，曲径通幽，啧啧！”
　　“……”
　　江超瞬间不想理，对方站在宿舍食物链顶端，也没什么，就是有钱。
　　室友匆匆换了套衣服，道：“晚上迎新晚会，我主持，给你留了张好座位，记得去。”
　　“嗯？”
　　江超冲另两位努努嘴，意思是他们没有？
　　室友不屑的瞄了眼，一个仍在睡，一个全神贯注打游戏，直接道：“一个比一个废，你好歹还有点奋斗心，努力吧少年！”
　　“哈，谢谢！可就这点奋斗心也快没喽，努力有什么用，我都做好街头卖唱的准备了。”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你指望房价很低？工作到处随便找？一点压力没有？只要喜欢的女孩，一追求就同意……”
　　室友难以置信：“不会吧？”
　　噗哧！
　　噗哧！
　　江超被连捅数刀，却连争辩的欲望都没有，继续躺平。
　　约莫到5点，他饿的实在受不了才起床，洗洗涮涮，毕竟参加晚会，难得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前瞅了眼挂在床头的吉他。
　　这是自己仅有的爱好了，从小跟老爹学的，上大学带过来玩玩，谁知遭到嘲笑。
　　“老土！”
　　“中年人！”
　　“现在谁还弹吉他？”
　　他丢不起脸，就挂在那里落灰。
　　出门觅了顿食，眨眼到了晚上，好像一天什么也没干又快过去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向体育场，老生闲着无聊，新生兴致盎然，江超也跟了过去。其实体育场还可以，该有的都有，可跟人家超豪华的体育馆一比，特乡村。
　　锣鼓喧天，锦旗招展，土嗨土嗨的。
　　江超找到室友，被安排在视野最好的一排座位间，边玩手机边等待开始，心如止水，哪怕旁边就挨着自己的女神，本系系花。
　　没办法，他已经丧失了追求的欲望，因为知道不可能。
　　坐了一会，晚会开始，果然和预料中一样，廉价且土。只有新生在嗡嗡嗡的叫喊，老生一个比一个咸鱼。
　　演到一半的时候，主持人报幕：“下面是今晚唯一的一位明星嘉宾，来自蓝星娱乐……”
　　咦？
　　听到这个，大家提起了兴趣，谁知主持人又道：“同学们肯定希望能现场听到《但愿人长久》，但很可惜……不过我们邀请到了蓝星的另一位歌手，今天是初次亮相……”
　　嘁！
　　同学们报以嘘声，分明就是没钱请大牌，搞个新人来糊弄。
　　全场灯光暗下，舞台上亮着光，现场表演都需要一种设备，让人裸眼能看到全息投影，这种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舞台上，还有把椅子。
　　他坐在上面，抱着吉他，叛逆帅气的脸，潇洒不羁的长发，拨动琴弦，一段非常好听的吉他前奏过后，清澈又带着点伤感的声音响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江超早已放下手机，抬起头，他会弹吉他，仿佛更能听懂那旋律的动人。
　　偌大的体育场，渐渐安静下来，同学们很久没见到这么干净的演唱现场，一个人一把吉他，一首好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
　　这首歌，不同的人会听出不同的味道。
　　在远方打拼的游子，分隔两地的恋人，即将离别的朋友，都可以。
　　而在学生当中，新生告别了高中，来到憧憬已久的大学；老生怀揣着生活的压力，结束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马上要出去闯荡……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齐秦，《外面的世界》。
　　他在少年时代闯过不少祸端，曾因酒后斗殴，被送进少年感化院，每日在凋蔽的环境里沉郁。唯一的慰藉，便是姐姐齐豫每周的探视。
　　齐豫用自己参加唱歌比赛的奖金，给弟弟送去了一把吉他。
　　齐秦结合当时的心境，便写了这首《外面的世界》。很多作品的背后故事，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没关系……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江超突然觉得，简简单单的两句歌词，自己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被契合到。
　　他看看旁边的系花女神，女神在随着旋律轻声哼唱；他又看看不远处的那位富二代室友，竟也难得带着一丝复杂意味。
　　“这个人弹吉他好帅啊！”
　　女神突然自言自语，江超下意识接：“嗯，这歌的旋律很适合用吉他表现。”
　　“你会弹吉他？”女神好奇。
　　“会一点。”
　　“哦～”
　　女神拉长语调，似乎带着点期待，江超咽了口口水，还是控制住了，没有接话。女神也不在意，继续听歌。
　　简短的问答，就像他的大学生涯，如水一般的流淌过去……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做舔狗。


第四十二章 外面的世界2
　　对大陆听众而言，齐秦意义深远。
　　在他之前，大家没听过这样的男声。卢庚戌听着《外面的世界》开始练琴，张亚东为看他的演唱会连夜坐火车进京，李健早年的唱腔被他深深影响……
　　1991年，齐秦在京城工体举办演唱会，工作人员不小心踢断电线，全场漆黑，观众齐声合唱，把节目单折成纸飞机，漫天飞舞。
　　这是大陆最经典的演唱会之一。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迎新晚会后，天海大学的校园里，到处飘荡着这首歌的旋律。学校有很多公共屏幕，即便每天放一遍，也足够产生很大的影响。
　　校园，一向是流行歌曲的主要倾销地。
　　蓝星一下推出两位新人，但和刀郎不同，齐秦很快就收到了电视台邀请，正式出道，演唱这首《外面的世界》。
　　江超觉得自己着了魔，临近毕业忽然找到了目标，虽然不是什么大目标——把这首歌练好。
　　“阿超来组队了，缺个人！”
　　“阿超？”
　　江超抱着吉他，头也不抬：“你们玩，我练会琴。”
　　“靠，你这几天神经病啊！”
　　两个室友难以理解，戴上耳机开始耍。
　　他们不去秋招，也不投简历，已经做好回老家的准备。在老家好歹有父母，有人际关系，找个稳定工作不成问题。
　　“吱呀！”
　　富二代室友再次开房归来，见了江超还挺佩服：“你这次倒上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这首歌。”
　　“确实不错，你练得怎么样了？”
　　“你听听。”
　　江超弹了一小段，室友点头：“可以啊，你应该去情人树下弹。”
　　说完就见他站起来，诧异道：“你还真去啊？不怕丢人？”
　　“什么时候在大学里弹吉他，变成一件丢人的事儿了？”
　　江超撂下一句，背着吉他就走。
　　一路吸引目光无数，不少人带着嘲弄，就像在智能手机普及的今天，忽然见到一个同龄人用着老旧的直板机。
　　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鄙视感。
　　同样，在VR一戴应有尽有的华国，很多基于人本身的行为和情感，都被削弱了。
　　校园里有一大片草坪，种着一棵年头许久的树，战争中侥幸活了下来，在若干年前是表白圣地，所以叫情人树。
　　秋季的黄昏，乍暖还寒。
　　江超以慷慨赴义的精神来到树下，席地而坐，面对纷纷驻足的同学，以及投来的惊讶、取笑的目光，深呼吸了几口气。
　　我就喜欢弹吉他怎么了？
　　我就喜欢弹吉他怎么了？！！
　　老爸说，他上大学那会，每天晚上都去操场，比白天还热闹，两两结伴夜跑的女同学，男生坐在台阶上吹着口琴，小情侣嬉闹拍着手板，操场上灯光雪亮……
　　江超一直很羡慕那种青春。
　　他不顾注目，低头拨动琴弦，开始自弹自唱：“在很久很久以前……”
　　第一句过后，他就完全放下了包袱，原来是这种感觉！
　　同学们也非常好奇，现在流浪歌手早就没了，有流浪那个功夫，还不如做个虚拟偶像恰烂钱。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一曲唱罢，江超神清气爽，再抬头，居然很多人观看了全程，还有拍手的。一个妹子冲他喊：“勇士啊，又土又帅！”
　　“哈哈哈！”
　　“我爷爷讲过这种故事，吉他弹得好，拥有未来四年优先交配权。”
　　或鼓励，或嘲笑，江超浑不在意，可能就如室友说的，自己还保留着一点奋斗之心。
　　而此刻，他也真觉得有些燃烧起来。
　　江超在长椅上坐下，摸出手机，找到一则招聘启事。
　　……
　　一天后。
　　公交车驶入站台，江超跳下车来，望着眼前的钢铁森林。
　　没什么感觉，因为自己老家也在叠楼区，在遥远的北方。他走入其中，阳光顿时暗了下来，密密麻麻的楼群反而有种亲切感。
　　打听到蓝星公司的位置，找到了俱乐部。
　　只一间小屋子，从外表看就很简陋。他略显犹疑，不知自己一时冲动到底对不对，正此时，门开了，探出一颗头：
　　“你来面试的吧？”
　　“呃，对。”
　　“进来。”
　　阿沅今天特兴奋，招聘发出去一段时间了，人家看在叠楼工作，理都不理。今儿是第一位，她还特意穿了身挺正式的服装。
　　而江超进屋一瞧，心里又凉半截，什么破地方！
　　“我是总经理助理，我姓袁，这位是庄总。”
　　阿沅像模像样的介绍，江超懵：就俩人啊？
　　他瞬间想走，碍于情面坐下来，打量这位庄总。
　　庄周也审视着对方，微胖，憨头憨脑的，眼睛里偶尔露出一丝精明，很普通的大学生，笑道：
　　“没什么流程，直接开始吧。你学的是传媒专业，正对口，但我好奇，你为什么想来蓝星工作？”
　　“我喜欢你们的歌，尤其是《外面的世界》。这么说可能很矫情，但它真的打动到我了，所以我想加入你们。”
　　“如果你不来应聘，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实话实说，我的学校和专业都不太行，谈不上什么规划。”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失望？”
　　见他支支吾吾不答，庄周笑道：“自吹自擂的话不说了，我们的实力有目共睹，你还没毕业，可以先实习一段，毕竟求职是双向的。”
　　“……”
　　江超犹豫，随即一拍脑袋，猛地反应过来。
　　对了！
　　我说感觉差点什么，种花工作室啊！
　　这个神秘的团队被业内疯找，但一点风声都不露，只给蓝星提供内容。蓝星一定和种花工作室关系密切，不能等闲视之……
　　说不定这俩人就是故意放出来的幌子，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天才创作团队！
　　他脑补完毕，连连点头：“我愿意在这里实习，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可以过来。”
　　“那好，你还没毕业，酬劳就按交通、食宿补贴算吧，肯定会低一些。”
　　“没关系，我接受。”
　　“什么时候能上班？”
　　“后天就可以。”
　　“好！”
　　庄周和他握了握手：“期待以后共事，一起加油。”
　　阿沅也一本正经，有样学样：“一起加油！”


第四十三章 制作1
　　“阿超，扫扫地！”
　　“阿超，擦擦桌子！”
　　“阿超，去买点饭！”
　　江超加入团队后，就被阿沅使唤的团团转，对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自己无法拒绝。
　　城区和叠楼不太远，他早上坐公交来，晚上坐公交走。但庄周承诺，等他毕业了，双方都满意的话，一定会提供宿舍。
　　现在江超负责维护旗下艺人的账号，共君姐、草蜢、污妖王、刀郎、齐秦五组，毕竟是传媒学生，轻松理解公司意图。
　　打造传奇，分层分档！
　　君姐现有《我只在乎你》《甜蜜蜜》《漫步人生路》《但愿人长久》四首歌，草蜢也四首，污妖王两首，另两位各一首。
　　大部分都是精品，更让江超对种花工作室无限向往。
　　可惜庄周无意让他接触，这哥们还暗下决心，一定好好表现，获得老板青睐，将来见到种花工作室！
　　而经过数天观察，本以为庄总是个幌子，谁知颇有才华。
　　他亲眼看到庄总在写剧本《搭错车》，灵感如泉涌，下笔如有神，不禁大为惊叹——大缝合怪嘛！只改一下当然快了。
　　这日上午。
　　江超正在发微博，忽见外面进来一人，白胖白胖的，瞧见自己还一愣，问：“你是新员工？”
　　“你好，我是实习的。”
　　“哦，加油干！”
　　胖子自然是鲁一条，扯开大嗓门：“庄哥我来了！这次可要待一段，跟你对接好了才能走。”
　　“嗯，来坐。”
　　空间小，就分出一个沙发、一个茶几做招待区。他屁股一沉，沙发咯吱咯吱响，道：“你的条件，台里基本同意，剧本也看了，非常满意。
　　现在就是定演员，然后商讨一下创作风格，表演风格等等。”
　　“演员怎么说？”
　　“我带来几个，你看看。”
　　庄周招呼阿沅、江超一起，鲁一条点开手机，显示出几个角色形象。第一个是小女孩，大眼睛带点怯怯，很遭人疼的样子。
　　“这是小时候的阿美，我们觉得应该是既可爱又可怜的感觉，老奶奶见了会主动给糖那种。然后这是她逐渐成长的形象变化……”
　　他又点开几个，五官气质差不多，只是年龄稍大。
　　“可以。”
　　庄周同意，心里感叹，这技术没得说，年龄层的渐进感非常自然。不像某些真人拍剧，小时候和成年后完全俩人。
　　“还有阿美的高中时期，大学时期，大学毕业后……”
　　“这就没必要了。虽说女大十八变，可你弄的太细，好像每年都有微调，反而不自然。你应该做一张大小通吃的脸，既能演少女，也能演青年。”
　　庄周打开自己的电脑。
　　他没事就给地球的明星建模，建好就存起来备用，此时翻出一位，年龄感特微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她叫谭松韵。”
　　“待定，待定好吧，我具体请示。然后是别的几个人物……”
　　鲁一条又展示叠楼街坊，寡妇，阿美亲爹，阿美的青梅竹马等等。这些角色，庄周都不想要，索性让了。
　　《搭错车》有三个翻拍版。
　　2004年，李雪建、殷桃版；2016年，马少骅、关格格版；2000年，李立群、梅婷版，名字不叫搭错车，叫《让爱重来》。
　　除去关格格不提，其余两版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女主角过于成熟。
　　殷桃、梅婷是天生的少妇气质，即便年轻的时候也很成熟，演学生有些违和，当然演技没得说。
　　现在演技是制作出来的，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形象肯定要贴合。
　　“制作上你们有什么想法？对了，你们应该都不采风了吧？”
　　“采什么风？”
　　“就是拍某类题材，下基层收集风土人情。”
　　“当然不用啊，需要啥就从素材库里找呗。”
　　“真好，人在家中坐，就能拍大片。”
　　庄周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道：“那你们就先拍一段，我主要看看表演风格。”
　　“行，明天就能给你！”
　　……
　　傍晚。
　　仨人离开办公室，庄周最后锁门。
　　江超摆摆手，跑向公交车站，阿沅看着远去的背影，忽道：“这孩子挺好……呀，打我干嘛？”
　　“没大没小，老让人家干活，你还学会偷懒了！”
　　“我考验考验他啊，得找个老实人！”阿沅振振有词。
　　他们下班时，俱乐部正是热闹，倒显得公司的小房间乌漆嘛黑，孤零零缩在一角。
　　二人往回走，庄周只觉脸上一凉，下着蒙蒙细雨，随口道：“你们这里雨太勤了，我来的时候就在下，秋天了还在下。”
　　“气候变暖啊，冬天雨也多。”
　　“轰隆隆！”
　　说着说着，雷居然还打上了，庄周没带伞，脱掉外套往头顶一遮：“进来！”
　　“干嘛？”
　　“挡雨啊！”
　　“这点雨挡什么？”阿沅奇怪。
　　“你这种的在2021就叫直男……”
　　庄周悻悻的穿好外套，陪她在细雨中漫步。
　　黑压压的楼群高耸入云，灯光又如繁星点点，在雨中朦朦胧胧，如果再蹦出一个全息投影广告，那就是赛博朋克本克了。
　　走到中心区广场时，他发现树上缠了好些彩灯，路灯杆子插了一些红旗，还有红灯笼，道：“这是干什么？早上还没有呢。”
　　“国庆。”
　　“嗯？”
　　“国庆！”
　　阿沅解释道：“100年，国庆！”
　　咝！
　　庄周先是一震，随即兴奋，跟着又恢复平静：我兴奋个毛线啊！写多了会404的。
　　不过他想了想，起码奉献一首歌吧！
　　《歌唱祖国》，不合适。里面有红旗，还有教员……
　　《我的祖国》，也不太合适，这是代表上甘岭时期的精神，超脱一切肉体和物欲，纯粹精神上的升华和向往。
　　想来想去，拨打了洪均的电话：“喂，洪导演，是不是要搞国庆晚会？”
　　“是啊，正想向你邀歌呢。”
　　“刚好有一首，叫《我和我的祖国》，没有歌手，没有要求，只是建议您用孩子们演唱。”
　　“童声合唱？你先发过来，我这边忙不说了。”
　　挂断电话。
　　在古怪的心情中，回到了六号楼。
　　照例去阿沅家上会网，坐在小板凳上玩手机，好像回了很多字，然后闪人。他表现的很平淡，阿沅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2021的手机一直放在这里，阿沅知道一切密码，起初还帮他回信息，所以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老王：庄总，我十一结婚！
　　老王：现在都电子请柬了，别嫌弃，给你发一张！
　　我：真不好意思，我十一的行程已经预定出去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有机会再聚！
　　转账给老王
　　￥999.99
　　……
　　老妈：“生日回来不？”
　　我：“不回去了，一帮哥们张罗给我过。”
　　老妈：“你都出去几个月了。”
　　我：“一直帮朋友忙，还是公关那点工作。”
　　老妈：“哦，我打牌了。”


第四十四章 制作2
　　“走了！”
　　“来了来了！”
　　次日，又是细雨清晨，庄周敲开阿沅的门。
　　阿沅撑着伞，一如顶着荷叶的小松鼠，下楼到中心区，满眼红彤彤的气氛，还多了很多标语：
　　“百年屈辱百年梦，百年风华百年歌！”
　　“山河归一统，祖国崛起。瑞气满九州，华夏腾飞！”
　　牛逼！
　　庄周赞叹着，一撇头，见阿沅正盯着自己。
　　“你有事？”
　　“你几号过生日？”
　　“哈？”
　　“你几号过生日？”
　　“10月下。”
　　“你想要什么礼物？”
　　庄周拜服，道：“妹妹，不能这么问啊！你是铁直啊！你应该偷偷摸摸的打听，记下我的生日，然后辗转反侧，春心萌动，为送什么礼物发愁。
　　历经波折终于挑好了东西，买好蛋糕，心头小鹿乱撞准备给我一个惊喜。我自然不会当回事啦，然后你就伤心，哭泣，打算自己把蛋糕吃掉。
　　这时我又出现，拥你入怀，说我刚才逗你呢，你的心意我怎么不知道呢？然后就舌吻，享受生命的大和谐……”
　　“哇！你当我傻的？”
　　阿沅唾弃他，随即嘟着嘴：“我确实不懂么，我又没送过，就想直接问你。”
　　“送什么啊，简单吃一顿就行了，我也没心情过生日。”
　　二人到了办公室。
　　江超已经在勤劳的打扫了，不多时，鲁一条也到了。于是四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台发来的《搭错车》片段。
　　昏暗逼仄的屋子里，一个老男人手忙脚乱的抱着女婴，女婴哇哇哭。男人不知道怎么办，急得团团转，走着走着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女婴差点被扔出去。
　　哄了一会，他拍拍脑袋，似乎想到什么，拎起暖壶小心翼翼的冲了杯奶粉，给女婴喂了下去。看女婴喝着奶粉，小手小脚乱动，男人不由露出欢喜的微笑……
　　场景、人物、造型、动作神态都和真实的一模一样。
　　但鲁一条忐忑，因为庄周始终皱着眉，一声不吭。短短五分钟的片段，放了六七遍，他终于开口：
　　“你们导演水平不高啊！”
　　噗！
　　“庄哥，这是一位非常有实力的导演，有过几部成功作品。”鲁一条道。
　　呵呵！
　　恕我直言，你们整个影视剧水平都不高，除了特效！
　　庄周看过这边的影视作品，很难形容，总有一种比国产狗血剧还狗血的单薄感。即便是现实题材，也像隔着一层东西，心灵上无法震动。
　　他也没琢磨出什么原因。
　　“你看这个动作，太多余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呢？还有这里的光影变幻，拜托，又不是墨镜王……墨镜王是谁？哎呀无所谓……”
　　“算了算了，你把导演叫出来，我们直接沟通！”
　　“你来真的？”
　　“我像跟你开玩笑么？”
　　鲁一条没办法，只好联系导演，极为婉转的表明情况，但对方又不傻，一听就沉着脸：“是哪位高人这么瞧不上我的作品？”
　　“张导是吧？你好你好，我叫庄周。”
　　庄周自己凑过来，视频通话，对方是个30多岁的男人，但据说在导演这行已经算前辈了。
　　“你好，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这个片段，缺少一点生活感。就是不自然，表演也很夸张，比如……”
　　“庄总！”
　　张导打断，语带嘲讽：“你做的音乐我很喜欢，但对影视可能不太了解，你知不知道我们用什么程序制作影视剧的？”
　　“你知不知道我准备了多少素材？”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素材库包罗万象，囊括了几乎所有的必备要件？
　　男主角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经过我们反复讨论，才制作出目前能达到的最细致的效果……夸张？我想请教请教，怎么个夸张法？”
　　所谓素材库，是一个付费的影视资源库。
　　里面有各种各样拍戏用的元素，会员可以用原版的，可以拿来修改，还能往里添加新的，不断增加素材。
　　“……”
　　庄周听了莫名沉默。
　　张导冷哼，见多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就指手画脚的家伙！
　　鲁一条夹在中间很尴尬，忙着缓和：“张导，庄哥也是为了作品好。庄哥，张导是出了名的对戏严格要求，有口皆碑！”
　　“冒昧问一下……”
　　庄周忽道：“你的团队平均年龄有35岁，不，有30岁么？”
　　“你什么意思？”
　　“再冒昧一下，你自己有孩子么？你亲手抱过小婴儿么？你给孩子喂过奶，换过尿布么？你知不知道初为人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盯着对方，继续加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表演层次！”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化！”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真实才能打动人！！！”
　　他突然明白点原因了。
　　地球的影视剧，一半取决于制作团队，一半取决于演员本身。
　　关于一场戏，导演有自己的想法，演员也有自己的想法，互相碰撞、融合，最后出来的才叫精华。
　　演员身为一个人，比如让他演一个收养弃婴的父亲，他会去观察、收集，揣摩心理，通过自己的演技表达出来，是活生生的东西。
　　但这里不是，这里完全取决于导演。
　　导演的水准，决定了戏的水准，导演的人生阅历，决定了戏的深刻程度……
　　“我告诉你什么叫生活化！”
　　“哑叔平时很爱干净，不可能乱扔杂物。你还非得让他抱孩子的时候，突然被东西绊一下，这叫戏剧感么？这叫狗血造作！
　　他一个大老爷们，啥也不懂就敢喂奶粉？
　　他隔壁就是有孩子的家庭，为什么不去求助？你有点生活常识么？奶粉冲完，上来就喂？你特么知不知道奶粉要用温水冲啊，你表现出来了么？
　　而且我剧本里明明写了，为什么不用？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表达方式也不同，哑叔是内敛的性格，通篇都要立住，你懂不懂什么叫眼神戏，内心戏？
　　你以为只要人紧张，就是急的乱转，满脑袋汗，手足无措？
　　特么的跟我讲素材！
　　就算素材库里有，你会用么？艹！”
　　庄周一顿喷，把所有人都吓傻了，最后撂下一句：“要么换人，要么剧本拿回来，这活别干了！”


第四十五章 采风
　　这里的影视行业比2021更乱，是个人就能当导演，郭小四之流放在这个世界，那都算大导！
　　由于好作品极度稀缺，一个优秀剧本从策划那天起，就会遭到疯抢。
　　张导是摆不清位置，庄周表现得很强势，因为旗要立住。
　　电视台很容易选择，不知道鲁一条如何沟通的，第二天就换人了，而且亲自来叠楼了。
　　新导演叫楚既明，比张导还年轻，斯斯文文的非常客气，带着两个助手，开门见山：“庄总一番话，在我们台里都传开了，大家深表认同。
　　我也认为现在的影视剧过于依赖技术，忽视了对真实情感的积累和表达。所以我过来了，我不了解叠楼，希望能，呃，采采风……”
　　对方客气，庄周态度也好：“一起一起，老实说我的剧本也有点虚，没沉到地，借机会再完善完善。”
　　他带着楚既明来到俱乐部，找到钱爷，将事情一讲。
　　钱爷一蹦三尺高，立马跑去广播，喊的惊天动地：“都注意了注意了！小庄不是成立一家公司么，现在要拍戏了，就拍我们叠楼的故事！
　　还要让大家参与，晚上老地方，没事的都过来……”
　　嗡嗡嗡！
　　社区沸腾了，男女老少奔走相告，当初只是那么一想，结果还真要拍戏了！
　　一个个蠢蠢欲动，心里都冒出一股不可抑止的想法：哎呀，哎呀，我能不能露个脸啊？
　　……
　　当晚。
　　庄周、阿沅、楚既明、鲁一条、江超等都在，聚集到俱乐部最大的房间里。老头老太太都来了，钱爷站在舞台上，满面红光。
　　他这个文化干部，越干越有劲，连捏大洋马都灵感爆棚。
　　当然主要还是庄周提供的灵感，什么阿佳妮啊、薇诺娜赖德啊、詹妮弗康纳利啊、塞隆妮可海瑟薇、寡姐朱莉阿尔巴、泰勒艾玛阿曼达……
　　巴拉巴拉。
　　钱爷先介绍了一下楚既明，道：“这个戏是战争刚结束时期，我们叠楼的故事。今天找大家来，就是让你们讲讲当时什么情况，吃喝拉撒，家长里短都行。”
　　“我来我来！”
　　一大妈非常踊跃，直接把钱爷拱下去，道：“我就说一点啊，当时物资紧张，没吃的，管控非常严，记住粮票，一定要有粮票，不然就太假了！”
　　楚既明用手机拍摄，连忙点头。
　　底下人不干了，起哄道：“粮票谁不知道啊？用你说？下去下去！”
　　又一个大妈上来，道：“当时条件不好，设施哪有这么完善？每栋楼顶一个太阳能电池板，排水管都露出来了，成天臭烘烘的。政府不断给我们改进，才变成今天这样。
　　我们家三口人，当时为了生活，都得拼命干。我每天四点起来，先做饭，一般是粥，稀得跟喝水一样，顶多加点地瓜。
　　做完饭，我就去帮工，咱家老头会点技术，就和一帮人到外面等通勤，那是去工厂的车……”
　　“对对对，有点本事的人都去工厂，福利好，那会可让人羡慕了。”
　　“不过也累啊，经常大半夜回来。”
　　“全民大生产嘛！”
　　“让我说，让我说，你们别插话……”
　　大妈急了，赶紧道：“这片讲收废品的是吧？这个我可有感触了，我当时就收过废品，因为战后遗留下大量的垃圾山，老弱病残什么的都去，然后卖给回收站。碰着点好东西都得抢，打的头破血流，就那个那个……”
　　她指着另一个大妈，道：“我俩就打过架，六七年不来往，现在不也一块跳舞！”
　　“什么原因让你们和好了呢？”楚既明道。
　　“一起住几十年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妈讲完，又上来一大爷，抱着箱子，全是当年旧物。
　　楚既明对物品兴致缺缺，因为素材库里都有，他还是喜欢听故事，这种存在于个人心中的，通过讲述出来的素材，感觉极为新鲜。
　　他听到了老两口的相濡以沫，听到了火灾无情，听到了远亲不如近邻，听到了儿女长大成仇……
　　不知不觉天已晚，还意犹未尽。
　　散场时，楚既明握住庄周的手：“受益良多！如此简单的事情，偏偏这些年被人忽视了，一味沉浸技术，不可取不可取。”
　　嗨！
　　庄周很淡定，我们2021早就这逼样了！
　　以前文艺工作者搞创作，必须下去采风，现在少之又少了。
　　像高满堂，写《闯关东》花了八年，带着采风团队走了数万公里。写《老农民》花了五年，走了五个省份，采访了包括管农业的高官、农会主任、组长等200多人，最终才完成了剧本。
　　总之，庄周也收获不少，剧本还能再精细。
　　正聊着，钱爷在不远处发怪响，各种挤眼。庄周表示收到，问：“我对影视不太了解，现在还有真人拍戏么？”
　　“以前技术不成熟，需要真人，现在很少了。成本高，周期长，比如大场面群戏，上千个群演得花多少钱？得花多长时间？用技术手段的话，几小时就搞定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大家的热情非常高想参与一下，也确实帮了些忙，咱们不多拍，就一个真实镜头怎么样？”
　　“一个镜头如何拍？”
　　“来个大全景吧，俯拍叠楼，一群人忙忙碌碌，不用给特写，几秒钟就完事。”
　　“可以。”
　　楚既明没必要在这上面较真，末了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对叠楼情有独钟呢？公司开在这里，剧本也写这里？”
　　“呵，你不觉得叠楼才有真实感么？”
　　庄周又重复了那句话：“大家的生活节奏太快了，需要慢下来。”
　　……
　　楚既明待了三四天，拍了大量素材。
　　回去之后，很快又发来一段短片，比上回强太多。庄周和他反复交流，力求每一帧都达到完美——在经费的基础上。
　　按这个世界的标准，比常规剧集的制作周期慢，但庄周已经觉得太恐怖！
　　不到一个礼拜，将试播的前两集就搞定了，现实中也有这种速度，可成本和人力天地之差。
　　他仿佛体验到了香港导演的感觉——从拍摄到上映，一个月都不到的神速。
　　现实中的美剧，是按季播，每年一、二季，每周一集，长短以收视率来定，好就接着拍，不好就腰斩。如果前景比较喜人，还会连续拍好几季。
　　里面演员的年龄，随着季数的增长而增长。《老友记》拍了十季，94－04年，演员和观众真是互相陪伴，情怀纯粹。
　　日剧则是按季度播出，分春、夏、秋、冬四个档。每部剧在10－12集左右，收拾不好也会被腰斩。
　　国产剧就不一样，一下子全拍完。80、90年代的多数剧，相当注重艺术质量，但2010年后注水剧大行其道，反正我卖出去了，你爱看不看。
　　而阿沅这里更夸张，先试播，效果不好直接腰斩。如果还行的话，边拍边播，通常每周2集，反正成本低，周期短。
　　楚既明拍完两集后，又来了一次叠楼。
　　这次是研究音乐。
　　庄周在片头准备的是纯音乐，即没歌词的《酒干倘卖无》，音色采用了八音盒的音色，节奏要舒缓一些。
　　片尾准备的是苏芮的一首歌，《奉献》。
　　另外还有几首插曲。
　　《搭错车》原声碟本来就很牛逼，侯德健、罗大佑、梁宏志、李寿全，集合了当时台湾最猛的几位音乐人。
　　楚既明被震得心肝乱颤，对蓝星的实力再度高看。
　　将影视剧和音乐捆绑性价比极高，在娱乐的黄金年代，成功案例数不胜数，像《83射雕》《94倚天》《四大名著》。乃至《还珠格格》，《当》《雨蝶》也是传遍大江南北。
　　从某种角度讲，当这样的案例越来越少时，说明娱乐选择变多，但产品质量在急速下滑。
　　……
　　天海台。
　　屏幕上放完了试播的前两集，审片室内还响着片尾曲《奉献》。
　　歌词朴实，曲调朴实，表达的情感也朴实，但就是这种朴实才无比贴合这部剧。鲁一条与有荣焉，不愧是我庄哥！
　　领导看完，问：“都谈谈意见吧？”
　　“……”
　　短暂沉默后，一人道：“可能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电视剧了，忽然有点不适应。它里面没有激烈的冲突，所谓的铺垫、高潮，所有的矛盾和情感都来自于生活本身。
　　活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环境，就可能发生那样的故事，这点让我最佩服。”
　　“我最喜欢第一集 结尾，我知道它有一个故意煽情的点，可我就是感动！跟看别的剧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能触摸到生活的感动。” 
　　“表演的也好，是沉到底的那种表演，楚既明你简直太有才了！”
　　“不敢不敢，是大家的功劳，蓝星也给了很多建议！”
　　楚既明连忙谦虚。
　　领导自己也很喜欢，面上很淡定，又问：“广告谈的怎么样？”
　　“热情不太高。毕竟不是大制作，没有大明星，还是现实题材，有两家广告商比较看好，但也是试水价，先占个坑位。”
　　哼！
　　领导心中不爽，却也不敢说大话。电视台苦逼啊，以前企业求着打广告，现在反过来，广告商才是爹。
　　很多时候，不是人们缺乏审美，而是不得不向所谓的市场妥协，坚持原则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马上制作几个预告片，具体播出时间就在国庆之后吧，要配合全国叠楼观众的观看时间段。”
　　“明白！”


第四十六章 开播
　　“亲爱的，我们做游戏好不好？”
　　“欧尼酱，咿呀～”
　　“OH，BABY！”
　　庄周一脸古怪的摘掉VR眼镜，脱掉全身触感套装，走下全方位跑步机。
　　随着公司接了两个广告，资金愈发富裕，他便斥巨资3万买了一整套设备。
　　所谓全方位跑步机，就是后背有一个支撑点，固定身体，脚下是个转盘似的东西，可以走路、跑步、旋转、跳跃、蹲伏等等。
　　而他刚才玩的，是全国流行的明星模拟游戏。
　　虚拟明星最大的劣势，就是无法与粉丝近距离接触，但VR弥补了这一点。通常一个明星火了之后，都会顺势推出相应的模拟游戏。
　　粉丝可以和偶像谈恋爱，做兄弟，做闺蜜，一起冒险，玩游戏等等……
　　这大大增加了粉丝黏度，比现实中死去活来、省吃俭用给偶像打投，结果人家都不正眼看你强太多了。
　　当然，国内严禁黄赌毒，尺度顶多到牵手、拥抱、亲脸蛋。
　　庄周体验了一把，不得不承认，对丧失进取心的年轻人确实是个大杀器。而他之所以体验，是有好几家开发商找上门，希望能做君姐和污妖王的模拟项目。
　　这是正规合法的，不像上次，偷偷摸摸的想嫖明星。
　　但他考虑了一下，道：“推了吧，我总觉得这玩意怪，暂时不做。”
　　“哦。”
　　阿沅咬着小饼干点头，道：“过来看晚会了。”
　　庄周凑过去，正是100周年的国庆晚会。
　　白天刚举行了阅兵式。
　　他看到部队早已完成了信息化建设，看到了远洋海军舰队，看到了隐身远程轰炸机，看到了月球实验室，看到了国产大飞机普及到各大航空公司……
　　晚会上，一群小孩子在唱：“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在我们那边，大概在30年代吧……”
　　庄周忽道：“据说有人在魔都搞过一个调查，问二三十年后中国会是什么样？收集上来的大部分答案是：希望国内有一小块不打仗的地方；国人不吸鸦片，不受洋人欺负，我们敢骂一声洋鬼子；人人有书念，男人不嫖妓，女人不学摩登。
　　后来到70年代，据说又有过一次调查，老百姓想的是：粮食管够吃，顿顿有米饭馒头，糖不受限制，副食充足，每家四辆以上自行车，每人有好几套的确良服装，十双尼龙袜子，每个房间都有一台收音机，家家有缝纫机，都是商品粮户口，职业是干部、军人和工人……”
　　“……”
　　阿沅眨巴眨巴的听他唠叨，知道这个男人又被触动到了，道：“喂，别像个老头子似的，虽然那门……”
　　她还颠颠跑过去，一拽对方卧室的门，“轰隆隆”房间又开始颤。
　　“虽然现在打不开，说不定很快就能开了呢，不要悲观好不好？”
　　“借你吉言，我也是忽有所感，我本人不喜欢悲春伤秋。”
　　庄周抬起手，阿沅主动伸过脑袋，任他在头上揉了揉：“行了，《搭错车》就要开播，这才是眼前的大事。”
　　“我回去了。”
　　“晚安。”
　　……
　　10月的第一个周末。
　　俱乐部的文艺骨干已经形成习惯，每当庄周有新作品公开放映，都会像过节一样跑过来，备好瓜子茶水，说说笑笑一起观赏。
　　这次也不例外，小板凳又早早摆好，等着看《搭错车》。
　　“小庄，咱们的戏啥时候拍啊？”大妈问。
　　“最后才能拍。因为前面是二十多年的故事，得用老场景，咱们是改造后的新社区，时间线得一致。”
　　“哦，明白明白。”大妈听懂了。
　　一大爷又问：“我听说收视率不好，可就不拍了，还能轮到我们出场么？”
　　“你这话就遭人烦，说点吉利的！”
　　“就是，小庄哪次失过手？”
　　“喝茶喝茶！”
　　电视台的节目表，晚上还是百年不变的《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然后是广告，《搭错车》的预告片最近连番轰炸，只是文案过于羞耻：
　　“一场跨越20年的人生纠葛，一次考验人性与亲情的爱恨离合！”
　　“被遗弃单纯少女成为天才梦幻作曲家的蜕变历程！”
　　“年度伦理情感催泪大戏《搭错车》，即将播出，敬请收看！”
　　庄周瀑布汗！
　　你这写文案的，是从芒果台请的吧？？？
　　真要惹急了，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回家的诱惑》！
　　大家习以为常，聊着聊着很快到了播出时间。2021的卫视都在搞全国覆盖，这里更不用说，但依旧干不过资本平台。
　　简单讲一讲，敲黑板！
　　在2015年以前，国内是“4＋x”模式：由4家卫视联合若干地方频道，合伙买剧，同时播放。
　　这样可以大大降低购片成本，但会造成两个现象：
　　1，千台一剧。比如《我的团长我的团》四大卫视的收视乱战，《新三国》播出时某卫视的8小时连播，极大浪费了播出平台，也影响观看体验。
　　2，既然购片成本低了，制片方自然会提价，演员片酬也随之增长。比如一集200万，8家电视台联合购买，分到头上仅20多万。
　　那好，制片方提到300万一集，分摊下去也不过30多万，还在电视台的接受范围内。
　　所以总局发布了一项规定：从2015年起，最多只能有两家卫视联播一部剧，业内称之为“一剧两星”政策。
　　一是为降低电视台发生收视率大战的情况，二是遏制明星片酬增长。
　　当时媒体一片鼓吹，片酬要下调啦！全明星剧归来啦！题材要多样化啦！
　　结果咧，HE……TUI！
　　这政策明显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思维太落后了！它忽视了两个关键因素：卫视之间的差距、网络平台！
　　央视、东方、芒果、浙视等一线台，根本不受影响。人家本来就财大气粗，一剧两星也买得起，反而由于政策，官方帮他们打掉了竞争对手。
　　即二、三线的卫视。
　　像黔省、桂省、滇省这些台，以前联合购片，还能分到一块肉，现在成本高了，彻底苦逼。
　　但也衍生出一批小成本剧，专供二三线卫视，比如抗日神剧。为什么抗日神剧在近些年突然兴起啊？这就是重要原因。
　　其次，便是网络平台。
　　网络平台弥补了“一剧两星”的渠道缺口。
　　最开始的时候，比如卫视开价100万，视频网站开价80万，虽然少点，但也是一个渠道，制片方当然卖了。
　　后来呢，视频网站靠着背后资本的支撑，开始不断提价，当电视台开价200万，他们开价500万时，话语权自然转移。
　　视频网站开始按照他们的方式制定规则：你制片方，必须给我用这个演员，必须给我拍这个题材，这样脑残粉，啊不是，这样年轻人才爱看……
　　明星片酬不仅没降低，反而在平台的操纵下一路飚高。
　　于是乎，现在的格局形成了。


第四十七章 酒干倘卖无1
　　说回天海台。
　　这里虽然没有一剧两星，但在高度智能的信息时代，电视台更干不过资本平台。除了央妈，不存在一线二线，地位出奇的统一。
　　庄周还特意问过：我们用不用买收视率啊？
　　鲁一条表情古怪，表示现在的收视率都是智能收集，直接传回广电终端，实时发布，基本不给人为操作的空间。
　　唯一的好消息。
　　很快到了8点钟，俱乐部安静下来。庄周拎着一袋核桃，用小钳子夹，自己嗑一个，给阿沅喂一个，自己嗑一个，给阿沅喂一个……
　　大爷大妈很欣慰。
　　电视剧正式开始，片头曲就是八音盒音色的《酒干倘卖无》，没歌词，还有少许变调，这样在结尾阿美唱出来时，观众才会觉得这首歌有多爆炸。
　　片头非常朴实，一帧帧仿若旧照片的画面，展示着20多年前的岁月，最后显出片名《搭错车》。
　　剧集从一间逼仄拥挤的屋子里开始，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堆满，但非常干净，看出主人是个勤快的人。
　　字幕给出时间：2025年，冬。
　　哑叔约莫四十多岁，身形有些伛偻，面容腼腆，早晨起床穿上一套破旧的棉衣裤，戴好帽子准备出门。
　　他和一个寡妇搭伙过日子，搭伙的意思是，没结婚。
　　寡妇叫芝兰，有几分姿色，热情开朗，利索的烙好两张杂粮饼，装上一罐热水给男人带着，还搂住脖子亲了一口。
　　“呃……呃……”
　　哑叔腼腆又笑着躲闪，嗓子发出古怪的声音。芝兰拍了拍他，娇声道：“晚上带瓶米酒回来。”
　　芝兰喜欢喝点，米酒劲不大，又便宜，这是二人在贫苦生活中难得的小情趣。
　　哑叔出了门，下楼，蹬上自己的三轮车，几个说闽语的同乡过来，一起去收废品。镜头随着他移动，展现着当时的生活情景。
　　光屁股孩子跑来跑去，有本事的男人穿着整洁的工装去排队等通勤车，体弱的老人们照看孩子，女人们同样得干活……
　　一路街坊，一路烟火，家家喧嚣，天南海北的口音。
　　哑叔人缘很好，都跟他打招呼，随着三轮车慢慢驶出楼群，镜头逐渐拉远，给出一个旧叠楼的大全景。
　　“哎哟，这不是我们说的么？”
　　“就是我那天讲的，排队去工厂上班！哎，你看那个女人熬的粥，我说的地瓜粥！”
　　俱乐部的大爷大妈沸腾了。
　　此时民生萧条，百废待兴。收废品的人无数，各自组团，每天到了垃圾山，有事没事先打一架。
　　同乡们全副武装，哑叔也不复腼腆，带着狠厉，拎着棍子异常勇猛。
　　接着便是捡破烂的日常，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几人回程时，忽听婴儿的啼哭声，停下寻找，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里面有半罐奶粉，和一张纸条：
　　“她叫阿美，收养她的好心人，老天会保佑你——可怜人敬拜。”
　　老爷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交给警察吧？”
　　“那也是送孤儿院啊，真可怜。”
　　“我们也可怜啊，多个人多张嘴，还是孩子，你知不知道奶粉多少钱一罐？”
　　“交警察交警察，让他们头疼去。”
　　哑叔也没反对，只是回去的路上很操心，女婴谁碰谁哭，除了他。
　　没办法，哑叔用布带将襁褓缠好，系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蹬着车，不时瞅瞅婴儿。婴儿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乐了，还挥动小手，似要抱抱。
　　“呃……呃……”
　　哑叔也笑了，努努嘴逗弄婴儿，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生命，本身就带着无比的美好与柔软，而这种美好与柔软，又感染着这个没什么亲情温暖的中年男人。
　　待回叠楼，眼看着要到派出所，几人已经停下车，哑叔忽然变得犹豫。
　　“干什么呢？快点啊！”
　　“快点，人家下班了！”
　　“哇哇……哇哇……”
　　他缓慢的迈出几步，又顿住，看着仿佛知道自己命运而忽然大哭的小婴儿，抿了抿嘴，猛地回身。
　　“喂？你要养她？”
　　“你真要养她？你考虑清楚啊！”
　　哑叔捡回一个女婴，瞬间成了街坊的大新闻，三姑六婆跑过来围观：
　　“哎哟，哪有这么抱孩子的，这样这样！”
　　“小孩子饿得快，半罐奶粉不够吃的，可惜我们这没有奶娃娃的，不然就能一块喂了。”
　　“你看看这小孩，冲我笑呢，嗯嗯嗯……”
　　“咯咯！”
　　女婴不怕生，只是乐，似乎很喜欢这个环境。只有芝兰坐在一旁，沉着脸，却也没说什么。
　　但平静的日子已经被打破。
　　芝兰不图富贵，是真心喜欢哑叔，但她无法忍受多了一个孩子，把原本生活搞的一团糟，并且威胁自己的地位。
　　不满在积聚。
　　这天，哑叔收废品回来，路过商店，本想照例买一瓶米酒，忽想起快吃完的奶粉，遂把酒递回去，买了一罐奶粉。
　　回到家中，芝兰终于爆发了。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得起这个丫头么！”
　　“我每天给你浆浆洗洗，烧菜煮饭，我图什么？你有什么？你知不知道一罐奶粉能换多少瓶酒，日子不要过了！”
　　“你还吃饭？吃什么吃！”
　　“哗啦！”
　　她把饭菜扫到地上，哑叔也是犟脾气，啪的把杯子摔了。
　　“你凶什么凶！你还有脸凶我！”
　　芝兰扑过去，撕打在一起，哑叔一手护着头，一手把她推开。芝兰又开始乱摔乱砸，哭喊叫骂。
　　街坊听得清清楚楚，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默默叹息的。
　　毕竟就是这种日子，谁都得过。
　　“砰！”
　　“我告诉你哑巴！我现在后悔了，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后悔跟了你这个捡破烂的！”
　　啪！
　　哑叔也在气头上，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
　　第二天，哑叔照旧去收废品。
　　回来时，特意买了瓶酒，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挤出一脸褶子笑，想哄女人开心。结果一进门，空空荡荡，孩子也不在。
　　床上新洗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着一张纸条：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孩子在满嫂家。”
　　“……”
　　哑叔愣怔半响，他对芝兰有感情么？当然有了。
　　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最能诠释什么叫相濡以沫。只不过如今多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已经成了哑叔新的心灵寄托。
　　所以芝兰干脆利落的走了。
　　哑叔呆了半天，才想起出去找，外面下着雨，刚跑几步，邻居满嫂抱着孩子出来：“你回来了，阿美哭的厉害，我怎么哄也哄不好。”
　　“哇……哇……”
　　“哗哗！”
　　“轰隆隆！”
　　哑叔站在狭长的走廊上，回头看着哭的惨兮兮的阿美，到底走了回去。
　　他抱着孩子，紧紧贴着孩子的脸蛋，外面大雨倾盆。


第四十八章 酒干倘卖无2
　　“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雨季奉献给大地，岁月奉献给季节，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
　　伴随着苏芮的《奉献》，第一集 结束。 
　　天海台。
　　实时收视率已经公布，相关人员汇报：“首集平均收视率0.510％，开篇最低0.312％，此后一路走高，结尾时达到最高值0.748％。”
　　“最高值竟然破0.7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点，很久没有一部剧首集就破0.7了吧？”
　　“是啊，看来受众群体找对了。”
　　天海台很欣慰，拉广告的底气大增。
　　在2021，电视剧收视率经历过《四大名著》《渴望》《还珠格格》的天花板神话，然后直线跳水，现在能破1，就算优秀，破2算爆款，破3根本没人信。
　　肯定特么买的啊！
　　除了少数的几家不买，大部分都买收视率，有时不小心还买多了，像浙省卫视的《我在京城等你》，前几天还1.9，一下就冲到2.88。
　　结果讨论热度和收视率完全不成正比。
　　据说当时由于高以翔事件，导致观众集体恶心浙省卫视，收视率狂降，不得不亲自花钱买脸面。
　　当然里面水很深，有很多不冤的死鬼。
　　比如欢瑞世纪公布的某年度财报，显示《大唐荣耀》被徽台扣了尾款3800多万，《秋蝉》被鹅厂扣了尾款3040万，《青云志》被芒果台扣了尾款414万等等……
　　电视剧销售，并非一锤子买卖。通常先付百分之二十，最后根据播出成绩给钱。
　　以上这些，就是没达到预期成绩，被扣掉的尾款。那有人问，都买收视率了为什么还没达到成绩？
　　因为别人买的更狠！
　　而2049的电视台更惨，0.7就算成功。要知道，仅仅0.1％的上下浮动，就能代表几百万的广告洽谈，关系大着呢。
　　……
　　俱乐部这边。
　　大爷大妈躁动起来，上厕所的赶紧上厕所，钱爷问：“还有么？”
　　“冇了！”
　　“嗯？”
　　“还有一集，还有一集！试播两集，一口气播完。”庄周忙道。
　　“这还差不多，不然总挠上挠下的。”
　　“我觉得拍的好，多真实啊，当时咱们就是那样子。”
　　“嗯嗯，演的也好，不像以前那些，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别扭。哎，那哑巴叫什么？”
　　“李雪建。”
　　“不错不错。”
　　说话间，第二集 就来了，有些原本只想凑热闹，结果看着看着就一直坐。 


第二集 的开头，阿美长大了些，约莫2－3岁的样子。 
　　哑叔和阿美是主角，但重在表现当时的叠楼生活，所以加了很多各具特色的配角，比如邻居满嫂一家。
　　满嫂有丈夫，有儿子，有个傻子弟弟。丈夫打杂工，好赌点小钱，儿子阿明比阿美大几岁，算青梅竹马。
　　一开始热热闹闹，男女老少齐聚广场，因为过年了，文艺团体来慰问，搭台表演，还放露天电影。
　　哑叔会乐器，上去表演了一段。阿美在下面认认真真的看着，满是惊奇，开启了人生的音乐启蒙。
　　这日大年三十。
　　哑叔穿戴整齐，给阿美套上红彤彤的衣服，讨个喜庆。小屋子里摆上供桌、香烛、水果，哑叔给祖先磕头。
　　又握着阿美的小手拜了拜。
　　“哎哟！”
　　很多上年岁的观众看到此处，顿时受不了，唠唠叨叨的教育子女：“那时就是这样子，打仗什么都没了，祖宗啊、墓地啊哪里可以去拜？
　　都在家里摆张桌子，用纸写上名，磕几个头……”
　　“哑巴！”
　　“哑巴！”
　　满嫂、满叔一家过来，热情邀请：“到我们家吃年夜饭啊？”
　　“哎，客气什么呢？今天晚上咱哥俩喝个痛快。”
　　阿明已经跑进屋，逗着阿美玩：“哇你穿的好漂亮，来，说句话，说话……叫爸爸？叫爸爸？”
　　阿美只咧着嘴乐。
　　满叔心直口快：“从没听见她学话，会不会也是个哑巴？”
　　“啧！”
　　满嫂怼了他一下：“瞎说什么，没人教怎么会说话？”
　　哑叔显然也为这事发愁，比划着手，满嫂只能安慰：“没事的，很多小孩子2岁也不会讲话，以后我们经常和她说，她听得多也就会了……”


第二集 的内容相对散，主要讲家长里短，哑叔一个单身老爷们如何养育孩子。 
　　过完年的某一天。
　　满叔在野外打了一条蛇，回来请大家吃蛇羹。难得开荤吃肉，大家都很开心，哑叔用筷子敲碗，《酒干倘卖无》的节奏。
　　阿明问：“哑叔，你敲的是什么？”
　　“是我们老家的话，收破烂的时候才讲。”满嫂笑道。
　　“什么讲啊？这句是唱的，吆喝懂不懂？”满叔道。
　　“我不懂，那你来一段啊？”
　　“来就来！哑巴，给我伴奏。”
　　满叔踩着凳子开始喊：“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短短五个字，翻来覆去，满嫂嫌丢人，满叔却在兴头上，哑叔也敲着碗助兴，阿美听着这句吆喝，眼睛一眨不眨。
　　蛇羹吃的满足，满叔偷偷拿了些钱，又跑去赌。
　　他十赌九输，今天偏偏赢了，赢了就喝酒，喝的醉醺醺往家走，一不小心失足，掉进河沟。
　　满嫂那边正在烧菜，心神不宁，街坊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阿满，阿满他掉水里了！”
　　满嫂直觉不妙，疯了似地往外跑，家里只有个傻弟弟。
　　那锅还在烧，火势旺，烧了墙壁，傻子弟弟急的团团转，拿水去泼，噗的一下窜起老高，又点着了木头架子。
　　“着火了！”
　　“着火了！”
　　整个叠楼的人被惊动，这种过于密集的楼群，最怕的就是火灾。纷纷拿着锅碗瓢盆，盛着水赶来救火，怎奈火情迅速蔓延，又燎着相邻的哑叔家。
　　水沟边上。
　　满嫂赶到时，见满叔被捞上来，已经没了气。她扑过去哭嚎：“阿满！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呜呜呜……就丢下我走了，我和阿明怎么办……”
　　街坊劝说时，眼瞅着叠楼冒出浓烟，惊道：“着火了！着火了！”
　　“满嫂！满嫂！先回去看看，家要烧光了！”
　　她继续哭，仿佛失了魂，街坊拍着大腿：“你那傻弟弟还在家里啊！”
　　“阿弟！”
　　满嫂猛地抬头，这才回过神，又疯了似地往家跑。
　　哑叔这时也回来了，以为阿美在屋里，结果什么也看不到，大火已经阻隔了视线。
　　“阿弟！”
　　满嫂崩溃了，哑叔蒙住头就要冲，被街坊死命拽住：“进不得啊，你进去就得呛死，消防员快到了！快到了！”
　　正当二人绝望时，传来一声哭喊：“妈妈！妈妈！”
　　“阿明！”
　　此时的满嫂，已经被狗娘养的命运一下一下锤到尘埃中，只要再来一记，她会毫不留恋的舍弃生命，所幸还给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阿明，你到哪里去了？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我带阿美玩去了。”
　　“呃……呃……”
　　哑叔也急忙跑过来，一把抱住阿美。
　　另外被火灾殃及的几家人，此刻顾不得埋怨谁，一边看着自己的家被大火吞没，一边拉着、抱着、搂着自己的亲人……生命的脆弱，生活的苦难，绝望中的一丝幸运，总像命中注定的被安排在一起。
　　哑叔也看着自己的家，已然是保不住了。
　　但人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应该活下去。
　　他抱着小小的孩子，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不知在抚慰女儿，还是在抚慰自己。
　　然后他仿佛听到了一声：
　　“papa！”
　　哑叔浑身一颤，低头看着阿美。
　　阿美眼睛亮晶晶的，像那浓烟中开出的花，吐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爸爸！”
　　“爸爸！”
　　……
　　“破1了！破1了！”
　　“第二集 平均收视率破1了！” 
　　鲁一条就像中了举的范进，可惜没有一巴掌抽醒他的胡屠户，因为整个部门都在嗨皮！
　　“结尾冲到了1.34％！”
　　“1.34％啊！近三年最佳战绩！”
　　楚既明更是松了口气，自己是年轻导演，没啥资历，胜在听话和认真。《搭错车》成功，自己的地位也能提升一截。
　　当《奉献》二度响起时，天海台的相关人等已在庆祝。
　　“喂？您好……片头广告？”
　　“现在很多家在竞争这个时间段，目前没法答复您，我们很快会发布统一通知……”
　　“之前您就占了坑位？您再仔细看看合同，一切程序都有依据的。”
　　广告部扬眉吐气，台领导吐气扬眉，紧跟着又有下属汇报，“很多观众打热线电话反映，要不要收集一下，当作宣传资源？”
　　“什么？”
　　“热线电话！”
　　办公室里一静，奇了怪了，这年头还有打热线电话的观众？
　　“你转过来几个。”领导吩咐。
　　不多时，员工转发来几个反馈，第一个是老太太的声音，慢吞吞道：“我记着我年轻的时候打过这东西，没想到你们还留着呢？
　　没别的意思，作为一个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想夸夸你们，拍了一部好剧。”
　　“多少年不看电视剧了，我家的电视机就给孙子当游戏机用。你们这个戏啊，踏实，我以前住的叠楼就着过大火，真跟戏里一样一样的，本来想哭吧，但一看亲人们都活着，又想笑……”
　　“明天还播不播了？”
　　“一共多少集啊？”
　　“片尾歌蛮好听的咧！”
　　鲁一条揉揉眼睛，自己也是多少年没听过这种话了！
　　又等了一会，今晚黄金档全部结束，全国实时收视率出炉，所以还关注这个的人齐齐惊讶，只见前十榜单不声不响的杀出一匹黑马。
　　“《搭错车》，天海台，两集平均收视率0.773％，排名第五！”


第四十九章 酒干倘卖无3
　　“阿美叫爸爸那一声，我破防了！”
　　“我陪我妈哭的稀里哗啦！”
　　“垃圾剧，年轻人根本没共鸣。”
　　“楼上别代表年轻人好嘛？我就在叠楼长大，后来搬到城区，剧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昨天偶然看了一部新戏《搭错车》，忍不住说两句。场景、道具、服装之类，素材库里都有，没什么可夸的。我想夸的是生活气息，一种许久未在影视剧里感受到的生活气息。
　　我也在叠楼长大，看着那些鲜活的街坊邻居，互相之间的招呼，垃圾山打架，春节慰问演出……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每张脸背后都能找到一个代表群体。
　　这种气息，会让观众感到踏实……讲到这，不得不再说说我们的国产剧。
　　国产剧普遍一个特点，悬浮！
　　无论拍什么题材，根本落不到题材身上，都在悬浮。仙侠剧里的神仙不像神仙，职场剧里的精英不像精英，古装剧里的闺秀不像闺秀，战争剧里的战士不像战士，宫廷剧里的帝王不像帝王，他们核桃仁大的脑子里只装着一件事：谈恋爱！
　　甭管你是活了几万年的修士，还是八零电子书的小姐，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们存在的目的只有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恭喜《搭错车》开了个好头，希望保持下去，不要出现让大家蛋疼的情节……”
　　“哈！”
　　鲁一条刷评论刷的很开心，他又从台里回来了，一路狂奔到俱乐部，肥肉颤颤的扑向庄周：“哥哥诶！”
　　庄周一闪身，一坨肉哗的浇在江超身上，劈头盖脸。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哎哟，你咋还这么淡定呢？”
　　鲁一条爬起来，直拍大腿：“你知不知道第二集 收视率就破1是什么概念？看看那排行榜，哪个不是大制作大明星大IP？ 
　　我们混在里头，就像乡下来的野小子，咔嚓！拔尖儿了！”
　　“有话说话，别墨迹。”
　　“《搭错车》开局不错，台里决定以最终成绩为基准，以奖励的形式再补给你一些尾款。然后就是，我们研究研究下部戏怎么样？”
　　天海台挺上路啊！
　　多给钱，不要白不要。但下部戏，庄周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现在的市场啊，其实就分三大类：IP剧、主旋律剧、其他。
　　IP不用想了，本身就被平台垄断，主旋律一般在特殊阶段献礼用，而我们台经费有限，近些年主拍家庭伦理和轻喜剧。
　　《搭错车》综合了现实题材和伦理剧范畴，台里觉得你写这类故事很有天赋，想再接再厉。”
　　呵呵，谢谢！
　　庄周手里有很多项目，包括“雨夜带刀不带伞”发的那部小说。不过那小说发布的时候，自己做了与众不同的选项，导致没有推荐，更新也慢，尚未产生什么反响。
　　主要他不想这么快，作品产量太大，价值会降低。
　　《搭错车》之后，他只想先运营一段苏芮，巩固一下齐秦和刀郎，而君姐和污妖王也得出新歌了。
　　“我考虑考虑，这类剧本不好轻易下笔。”
　　“明白明白，哥习惯下去采风，哎，真是老艺术家风范！”
　　……
　　楚既明率团队制作，庄周在旁指导，边拍边播。
　　次周迎来了3－4集。
　　收视率稳中有升，前四集的平均收视已经冲到了1.028％，杀进黄金档前四。
　　虽说一开始的目标群是叠楼，但城区的老头老太太也爱看，一是对胃口，二是在战后困难时期，有几个没在叠楼住过？
　　只是现在条件好了，在城区呆久了，很多人都长了通天纹。
　　天海台及时买了几个热搜，在社交平台上也发酵起来，引起了一些主流媒体关注。
　　从第三集 开始，阿美就长大了。 
　　细致又不繁冗的描述一位少女的青春期生活，她会为哑叔的工作而感到自卑，但看到哑叔辛苦的样子又十分心疼。
　　阿明学习不好，和自己仍然亲近，但思想上已经越来越远。阿美成绩突出，极具音乐天赋，老师鼓励她考音乐学院，当个作曲家。
　　可学费昂贵，阿美不忍哑叔辛苦，自己偷偷去打工。
　　其实哑叔已经被老师找过，心知肚明，也瞒着阿美偷偷去兼职。父女俩互相隐瞒，互相关爱，也同样有代沟和争吵……这些都拍的细腻温柔，一点点感染着观众。
　　原版《搭错车》，满嫂才是最惨的。
　　老公淹死了，弟弟烧死了，儿子后来也砸死了，宛如《活着》里的福贵。但这种惨就有点刻意，为了惨而惨。
　　庄周没那么残忍，给她留全了一个儿子。
　　阿美在打工时，遇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父女相认。父亲表示可以满足她的一切，但要和哑叔断绝关系，离开叠楼。
　　阿美拒绝了。
　　亲爹虽然势利，却也有几分人性，他来找哑叔，阐述厉害，同意阿美不断绝关系，但要搬去城里与自己生活。
　　哑叔为了阿美前途，也在规劝。
　　而阿美的想法是，自己赚了钱可以给哑叔在城里买大房子，遂答应了。
　　她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认识了新朋友和优秀的男生，仿佛和以前的生活越来越远。她写了几首歌，很快小有名气。
　　庄周趁机推歌，除了原版有的《请跟我来》《一样的月光》，还夹杂了一些私货，比如《祈祷》。
　　王韵婵、王杰演唱，翻唱的RB歌。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网友又喜闻乐见：
　　“只有我一个人是冲着插曲才看剧的么？”
　　“不，你不是一个人！”
　　“这歌不错啊，就是MV有点长，45分钟呢！”
　　“这是什么神仙剧啊，我30后都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5－6集，尤其第6集 结尾时。 
　　阿美已经是天才美少女作曲家，在天海举行新歌庆功宴。
　　哑叔穿上了一辈子唯一的一套西装，自行去参加，却让经纪人找保安拖了出去，一个只会用破酒瓶敲“酒干倘卖无”的哑巴，怎么配做明星的父亲？
　　观众是上帝视角，很容易喷阿美白眼狼。
　　其实只是一种常见的矛盾与无奈，儿时的玩伴远去，身旁的人不再熟悉，不管是求学还是工作，离开家乡，在种种社会规则下为生活打拼……
　　收视率飙到了1.370％，冲到前三甲！


第五十章 酒干倘卖无4
　　清晨，社区沸腾起来。
　　楚既明一开始很麻爪，从未拍过真人戏，还是大场面群戏。幸好团队专业，还有一个貌似无所不能的庄总。
　　这会，庄总在指挥群演。
　　“一大妈二大妈，你们顺着小路走……不用演不用演，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
　　“一大爷二大爷，你俩在这遛弯，别别！别上单杠，您再摔下来！”
　　“大嫂子小嫂子，你俩买菜回来，聊什么？菜新鲜不新鲜啊，反正随便聊！”
　　“钱爷你就在俱乐部门口下棋，吴叔叔你拿个册子，对，站那儿给鲁大爷比比划划。”
　　他拿着一个有年头的大喇叭喊：“大家不要紧张，正常活动，拍不到你们的脸，这是全景。飞机在上头一闪一过，就完事了。
　　咱们先走一遍啊！”
　　“啥叫走一遍？”大妈问。
　　“先试验一遍，不正式拍！”
　　“那俺们还用聊天不？”
　　“就按我刚才说的做，试拍也得严肃起来……”
　　楚既明咧嘴，这特么比我像导演啊！
　　庄周叮嘱我，跟阿沅道：“一会你帮我盯着点，都是街坊邻居，咱俩多沟通，免得跟剧组起摩擦。”
　　“嗯嗯！”
　　阿沅也拎个大喇叭，戴着棒球帽。
　　“好，试拍了啊，听我口令……”
　　“开始！”
　　“哈哈哈！”
　　“停停！一大妈你笑啥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想乐！”
　　“二大妈你又笑啥？”
　　“我看她乐，我也想乐！”
　　Bia！
　　庄周一巴掌糊自己脸上，他并不完全赞成虚拟演员，但此刻是百分百认同，真人拍戏就是麻烦！
　　再度协调好。
　　“开始！”
　　“这回不错啊，不错，进步明显，咱们再来一遍！”
　　“这回更好，真棒！”
　　走了差不多四五遍，庄周觉得OK了，楚既明接过工作：“无人机就位，多飞几遍，多拍素材！”
　　“收到！”
　　两架无人机准备，摄像头拍的画面会传回来，直接全息显示，楚既明忽然想起在电影学院上学时老师讲的。
　　以前都用监视器，又傻又笨，最早拍一部剧花好几年，演员还得体验生活，分什么方法派、体验派，为了一个角色搞的要死要活……
　　“可能么？”
　　楚既明没见识过，摇摇头回过神，道：“准备，开始！”
　　无人机起飞，按预设好的路线飞行，画面传回，是新时代叠楼的全景。庄周在旁边瞧着，各种无语，直接喊：
　　“停停！”
　　“大家不要抬头啊，千万别抬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钱爷你比个心啥意思？你向天空大声的呼喊啊？”
　　“吴叔叔你走神了，你得说话！还有鲁大爷，吴叔叔没开口，你点的哪门子头，你俩神交啊？”
　　大家发现了，拍戏的时候小庄就不是小庄了，是夺笋！
　　当然他们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的还乐。
　　再再度调整，继续拍。一个几秒钟的镜头，折腾了六七个小时，当楚既明终于喊：“好，过了！”
　　剧组和群演全松了口气。
　　“妈呀，早知道拍戏这么累我才不来呢。”
　　“好家伙，一晃半天就没了，感觉啥也没干。”
　　“我豆腐都没买！”
　　庄周也不太好意思，把群演哄走，又对楚既明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们也增长了实战经验。”
　　“最后两集了，一起加油吧。”
　　“加油！”
　　……
　　中国的电视剧产量，从2003年到2014年，都在400－500部。
　　2015年施行一剧两星，部数下滑到395部，但集数竟然增加了，从14年的15983集，变成了16540集，说明在疯狂注水！
　　产能过剩，一半都无法播出，或者积压了好几年才能播出。
　　而在这里，由于成本低，周期短，内卷的更严重，不知有多少剧拍个开头就消失了。《搭错车》从上马到大结局，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
　　转眼到了10月末。
　　《搭错车》已经成了热门话题，别台已经发来购买二轮播放的意向，闽台和宝岛台最为热衷，毕竟和那边的文化有关联。
　　天海台却开始矫情：哎哟，你们都要买呀？等大结局之后再说吧。当初多策划几集好了，现在才排第三，不知能不能在结尾冲到第一呢？
　　到了8点黄金档，先播第七集 。 
　　鲁一条和楚既明死死盯着实时收视率，为上涨的每一个0.1％点而欢呼，当结束时，立马汇报：
　　“最高已经破2了！”
　　“平均收视率1.5％！”
　　“我们排第二了？”
　　“第二了！第二了！”
　　哇，当目标近在咫尺，是最紧张的时候。天海台多少年没拿过冠军了，哪怕是一个阶段的冠军！
　　终于，大结局开播。
　　开头和第一集 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旧社区，一个是新社区。完善的公共设施，物质条件大幅提升，精神面貌改善，广场、绿地、喷泉、俱乐部，俱乐部门口还有俩老头下棋。 
　　其中一个非常猥琐。
　　哑叔已经两鬓斑白，被多年劳累压的腰背弯曲，不时还咳嗽两声。
　　他这么多年始终单身，阿美去了城里后，哪怕有街坊陪伴，也终成了一个孤独古怪的小老头。
　　屋里不再堆满杂物，家电全是最新的。哑叔清早起来，伛偻着身形煮饭，满嫂过来聊了几句。
　　正此时，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他飞快的打开电视机，选择接通。
　　屏幕上出现阿美的脸。
　　“爸！小姨！”
　　“呃……呃……”
　　哑叔见到女儿，眼睛都亮了，双手比划着。阿美只是点头：“嗯嗯，我都好，正准备一个非常重要的宣传活动，有新歌发布，你记得看哦。”
　　他比划手语：“你什么时候回来？”
　　“忙完这阵子吧，我一定请个长假，新房子好好装修一下，然后把你们都接过来！咦，你在吃饭啊，吃的什么？”
　　“红烧肉！”
　　“你会舍得吃红烧肉？我才不信，你拿来我看看。”
　　哑叔讪讪，搓着手不动。
　　阿美埋怨：“哎哟，我给你的钱就花嘛，你就该多吃肉，小姨帮我看着他……对了，你身体怎么样？”
　　“呃……呃……”
　　哑叔忙点头。
　　“那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影像消失，哑叔恋恋不舍。
　　“现在科技真发达，以前哪想过这样子？阿明给我买了部新手机，我研究几天都不会用。”
　　满嫂看向哑叔，又叹道：“阿美说的对，你辛苦一辈子，是该享清福了。对了，你上次去医院检查什么结果？告诉阿美了么？”
　　哑叔只摆手，表示无碍无碍。
　　满嫂要走，他去送，结果突然一捂心口，扑通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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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叔得了绝症，一直瞒着大家。
　　这个老头善良，执拗，倔强，自己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想法很简单，既然是绝症，那就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也不要告诉阿美。
　　哑叔住了院，满嫂一直陪着。
　　阿美现在是天才作曲家，像明星一样被包装，风头无量，每次发新歌都要大肆宣传。
　　这晚，嘉宾云集，媒体无数。
　　阿美从一个叠楼的小女孩迅速成长，极为熟练的周旋在各方人马之间，今天有一首新歌，配给了一位最红的明星。
　　双方公司都很重视，安排作曲家和偶像，一真一假合唱。
　　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掌声热烈，阿美喜欢这种气氛。
　　她就像农村出身的成功人士，承认自己的家乡，也愿意帮助家乡，但让她回去住，抱歉，已经受不了那种环境了。
　　医院内。
　　哑叔已到弥留之际，满嫂握着他的手，哭道：“哑叔你醒一醒，你一定能坚持的，你是那么好的人……我，我打给阿美，你要见到阿美了，你不能睡……”
　　“……”
　　哑叔已是回光返照，疲惫的睁开眼，尚有清明。
　　满嫂手慌脚乱的摆弄那部新手机，越急越出错，开始骂自己，骂阿明，骂这个岁月流逝的飞快。
　　所幸阿明刚好赶来探望，满嫂忙道：“快打给阿美！打给阿美！哑叔要不行了！”
　　活动现场。
　　阿美只觉手机嗡嗡乱震，一瞧是阿明，犹豫了下没接。过了片刻又开始震，文字信息：“哑叔病危！”
　　“好，下面有请我们的天才作曲家和……”
　　咣啷！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走流程，忽然椅子扯倒，全场愣神，眼睁睁看着今晚的主角提着裙子跑出去。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
　　经纪人赶紧追出去。阿美跑到走廊，接通视频，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眼泪刷的一下：
　　“爸！”
　　“爸爸！”
　　“呃……呃……”
　　哑叔的脸上又恢复了些光彩，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爸！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不告诉我？”
　　“阿美你干什么？”
　　经纪人跑来，低声骂道：“你知不知道影响有多恶劣！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赶紧给我回去！”
　　“你放开我……爸！”
　　哑叔勉强抬起手，挥了挥，又比了个手语：“去吧，我看着你。”
　　阿美被半拖半拽的拉回现场，主持人松了口气：“刚才出了点小意外，下面请欣赏我们的天才作曲家和当红偶像合作的一首新歌……”
　　音乐响起，灯光闪亮，无人知晓她的悲痛。
　　她站在场中，宛如小丑。
　　偶像唱完了一段，轮到阿美唱时，她攥着麦克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现场嗡嗡又起，音乐停止，经纪人急的大叫：“你唱啊！唱啊！”
　　“……”
　　阿美颤抖着手，浑身上下都被悔恨填满。
　　子欲养而亲不待，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只有发生了，才会感受到其中的莫大遗憾。
　　她张开口，泪眼婆娑，穿过那不再闪耀的名利场，穿回到二十年前，那个蹬三轮车的身影，车上坐着小女孩，奶声奶气的给他唱：
　　“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哑叔笑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将一首好歌，放在一个特定的情境中，杀伤力是翻倍的。
　　“呜呜呜……呜呜呜……”
　　钱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俱乐部的所有人，社区的大爷大妈，乃至电视机前的很多观众，积聚了八集的情绪，终于在这首歌中，如河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的宣泄出来。
　　“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
　　对多数人而言，亲人与家，永远是在自己落拓伤心时，可以回头歇息的避风港。
　　苏芮极具爆发力和感染力的声音，反反复复的这五个字，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向观众已快干涸的情感触动：
　　“什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第五十一章 余音
　　哑叔死了。
　　故事结尾，阿美回到了叠楼。
　　住进了那栋老房子，她重新扎根在这里，创作着真正贴近群众的音乐。最后一个镜头，她弹着吉他，坐在小广场的喷泉旁，教孩子们唱歌。
　　“白鸽奉献给蓝天，星光奉献给长夜，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小孩……”
　　当片尾曲再度响起，天海台一片欢腾。
　　“大结局最高收视率破2！”
　　“全剧平均收视率从第一集 开始窜升，结尾时终于拿到了冠军！” 
　　“截止目前，在全年度收视排行榜也能排在第三！”
　　领导笑得像一头得哮喘的驴，啪啪拍着楚既明的肩膀：“居功至伟啊！”
　　“不敢当不敢当！”
　　楚既明连忙站起来，趁机提议：“我们还剪了一些幕后故事，您看有没有必要展现一下？”
　　“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
　　“播，马上播，之前的节目延后一下！”
　　好容易出了爆款，当然可劲吃，领导深谙其道：“重播你们协调好时间，再联系蓝星那边，尽快出《搭错车》的原声带。那歌手是不是叫苏芮啊？马上安排节目演出！
　　价格可以让，继续巩固关系。蓝星试水电视剧市场成功，别家电视台肯定蜂拥而上，我们没多大优势，只能靠先手，靠感情，靠利益……”
　　网络上。
　　不知多少剧评人在连夜写文章，主流媒体也赏脸给了不少曝光度：
　　“阿美的悲剧，是很多人在生活中的再现。她的悲剧不仅表现在父母的离弃，更重要的是事业的成功与人情的丧失产生的孤寂感形成强烈的矛盾。
　　从这个角度讲，《搭错车》也是一部回归初心的故事。”
　　“岁月不饶人，子女长大了，皱纹却爬上了父母的脸庞，远在外地的你，即便无法回家，但可曾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们？”
　　“片尾曲《奉献》是全剧的情感缩影，它不是鼓励自我牺牲式的奉献，而是强调彼此关爱，彼此尊重。父母爱子女，子女爱爹娘，爱我们的朋友，爱我们的恋人……
　　不要像阿美那样，留下人生遗憾。”
　　“天海台沉寂多年，一朝逆袭，向我们证明了没有大制作、大明星、大IP，照样可以拍出好作品。也给那些用脑子做特效，用脚写剧本的家伙上了一课。”
　　“剧本的创作方是蓝星工作室，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写歌的吧？”
　　还有网友嚷嚷：
　　“卧槽！有一段竟然是实景拍摄！”
　　“脑子不用可以丢掉，现在哪有拍实景的？”
　　“是真的，我就是天海市人，肯定是在某个社区拍的！”
　　“导演已经爆料了，确实是本地社区，而且那些人都是真人！”
　　哇！
　　这比收视率更令人惊叹，真人拍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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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超最近神清气爽，看到了光明的前途。
　　一家两名正式员工的公司，能和收视率冠军联系在一块，他只有死心塌地，期待尽快转正。
　　这日又是阴雨。
　　江超准时上班，进门见鲁一条也在，正跟庄周研究：“都是数字专辑了，10首歌以内通常是20块钱一张。
　　我们有《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纯音乐版》《是否》《请跟我来》《一样的月光》《奉献》《把握》《变》《祈祷》九首歌。
　　台里有官方的发行渠道，虽然比不上三巨头，但以《搭错车》的热度，只要卖，就有人买。
　　如果你愿意交给我们做，0.5％给音乐著作权协会，这是固定的。剩下99.5％，我们收30％的宣发费，如果你再委托我们制作，比如重新编曲之类的，制作费是9％……”
　　鲁一条说的都是行价。
　　之前君姐、草蜢的歌，庄周一直按着，因为他想建立自己的平台，只放自己的作品。
　　但原声带又不一样，是附加在影视剧上，趁热打铁的一种产品。他目前在积累资金和资源，想了想就同意了。
　　鲁一条完成任务，浑身轻松，道：“尾款一个月内会打给你们，有问题尽管找我。”
　　他要走，庄周又招呼：“后天过来吃饭，咱们庆祝一下。”
　　“没问题！”
　　鲁一条闪了，江超才问：“他说的尾款是什么？”
　　“天海台看成绩太好，就以奖励的名义多给了2百万。”阿沅道。
　　“那不就是5百万！”
　　江超瞪大眼睛：“我滴个爷爷，咱们才成立多久啊！”
　　庄周笑笑，道：“后天你要没事也过来吧，一块吃个饭。”
　　“行行，我请假也来！”
　　阿沅撇撇嘴，低声问：“你怎么不说你过生日？”
　　“多矫情啊，特意告诉人家过生日，好像伸手要礼物似的。但你就不一样，你主动问的我，所以必须准备。”
　　嘁！
　　今天上午很忙，别家电视台看《搭错车》火了，证明蓝星的确有实力，纷纷表示要订购电视剧。
　　剧和歌不同，光改编剧本就费工夫。庄周哪有那么多剧本，意向先接下，项目过后再谈。
　　约莫到中午，忽听外面吵吵嚷嚷。
　　推门一瞧，见不远处围着好些人，正中一个花里胡哨的女人，正在直播：
　　“家人们看一看啊，这就是《搭错车》里面的社区，虽然制作方没明说，但我神通广大，一查就查到了，希望社区妥妥的！
　　看这广场，这喷泉，是不是和剧里一毛一样？我大老远顶着雨过来，不容易，家人们小礼物走一走……哎，那边有个大房子，我们过去看看。据说这剧用了真人演员，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
　　卧槽！
　　庄周连忙寻找，正好见钱爷要去凑热闹，一把拽过来：“老神仙，该您出马了，千万别让她拍到公司！”
　　“为啥？”
　　“以后就没安生日子了！”
　　哟！
　　钱爷反应过来，拍拍胸脯：“没事，看我的！”
　　他颠颠过去，咔就挤进人家镜头里，巴拉巴拉一顿说，不知说的啥，女人翻着白眼走了。
　　“实力不行啊，我光辉历史才起个头就受不了了。还说我蹭流量，呸！她那破直播间才几百人，我都给她带到一千了……”
　　钱爷得意洋洋的回来，道：“不过这也是个事，你们现在名气不小，指不定就有什么歪门邪道动心思。
　　要不你们把办公室往里挪挪，别挨着门，牌子也挂里边。外面有我们挡着，谁是生脸一看就知道。”
　　“也行。”
　　庄周点头，这便是钱爷做顾问的好处。
　　他也顺便邀请：“后天一块吃个庆功宴，您、吴叔叔、鲁大爷都来，没外人。”
　　“哎，吃饭不用你说，我肯定到。”


第五十二章 生日
　　庄周6月来的，眼瞅着都11月了。
　　气候变暖，也不觉冷，雨水前段很勤，消停了月余，最近又勤快起来。他还担心房子受潮，结果这里有超级好用的家庭除湿器，分分钟干爽。
　　蓝星迅猛崛起，各方已经品出路数，就是他们内部对艺人的分档。
　　还没到新年，各电视台已经提前邀请跨年晚会，都在抢君姐的新歌，最好是独家演唱。庄周给央视留了一首《千言万语》，给地方台留了一首《又见炊烟》，给南粤台留了一首粤语歌《忘记他》。
　　前两首不用说了，《忘记他》也很棒：“忘记他，等于忘掉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掉，遗失了自己……”
　　污妖王的人气渐弱，一下准备了两首歌：经典的《一剪梅》，和一首闽语歌《欢喜就好》。
　　《欢喜就好》演唱者叫陈雷，非常著名的闽南语歌手，但在大陆的知名度不高。很多人知道他，甚至是在《康熙来了》里面。
　　蔡康永和小S没事就提陈雷。
　　草蜢还有一首《忘情森巴舞》，唱完也该谢幕了。当然对庄周来说，谢幕是暂时的，他以后肯定会翻出来。
　　《失恋阵线联盟》30年前的歌了，在抖音不也翻红了么？
　　齐秦、刀郎稳步走就好，现在最牛的是苏芮。《酒干倘卖无》全国商演，特别闽语地区……
　　总之，《搭错车》结局后，庄周确确实实忙了两天，和各方沟通演出时间和曲目，短期就没什么大计划了。
　　“哗哗哗！”
　　“哗哗哗！”
　　这日傍晚，下班时间，庄周沟通完最后一个客户，问：“都完事了么？”
　　“完了！”
　　“再等五分钟！”
　　阿沅急急忙忙的，很快也OK了。加上江超三人，拿着伞，推门便是一股股寒凉，雨丝扑面。
　　“今天雨好大啊！”
　　“嗯，往年10月没这么大的雨，跟夏天似的。”
　　仨人撑着伞出去，雨点敲打噼里啪啦作响，社区排水系统做的不错，少有积水。楼群在雨雾中朦朦胧胧，有人奔跑来去。
　　“阿超看样子回不去了，今天睡我那儿吧。”庄周道。
　　“那太麻烦了。”
　　“没事，我也是租房。”
　　阿沅捅了捅江超腐败的肚子，笑道：“就为了吃顿饭，折腾不折腾？”
　　“折腾什么？这是集体活动，我当然得参加！”
　　江超大义凛然，现在对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搭错车》自己都看的哭天抹泪，给爹娘打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一度想躺平的心态，正变得活力四射。
　　几人走了一段，到社区的一家餐馆，钱爷等人早就等着了。十来个人，围一张大圆桌，这店里可没有机器人，老板一家三口。
　　家常饭菜，量大实惠。
　　头一次聚餐，还有点放不开，但随着饭菜上桌，吃吃喝喝气氛就上来了。
　　在酒桌上，有事不能开始就谈，有话不能开始就说。得等吃的差不多了，气氛够了，谁起身讲两句，大家一捧哏，热热闹闹……诶，这叫流程。
　　待酒过三巡，庄周就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挨个倒满，举杯道：“我先说两句吧，没别的，就是感谢。
　　感谢钱爷、吴叔叔给我亲人般的温暖，一大妈二大妈的无私帮助，一条、江超的工作，还有最感谢阿沅，没有你陪伴，我绝对不能这么快适应新生活……”
　　“说什么呢！”阿沅小脸又红。
　　钱爷就是捧哏的：“那你得单独敬，我们无所谓，来干干！”
　　“干杯喽！”
　　“主要是请小沅，我们都是陪衬！”
　　“自己喝自己的！”
　　你一口我一口全喝了，又咋咋呼呼起哄：“来个交杯！”
　　“交杯！交杯！”
　　“交屁啊！”
　　阿沅不好吼长辈，只冲鲁一条吼，端起杯吨吨吨也干了。
　　庄周敬了个寂寞。
　　谁也没敬着，最后剩自己一杯酒，特么的神奇！
　　郁闷的也干了。
　　钱爷笑道：“心意大家都懂，来吃这顿饭，就表示接受你的谢意了。你小子有大才，一点不夸张啊，我那交流群最近都不发黄图了，全讨论《搭错车》，你就说有多火！”
　　“这剧拍的确实好，重播我都看，哎，下部戏什么时候拍啊？”老吴问。
　　“在筹备，毕竟剧本不是那么好写的，我得……”
　　“哥跟别人不一样，认真！老认真了！”
　　鲁一条喝多了，脸红脖子粗：“我进电视台快十年，头一次听说有采风这事。哥对艺术不马虎，准备充分才能拍，是不哥？”
　　“是是是！”
　　庄周顺着话说笑：“正好工作告一段落，我得下去采风，还想和阿沅出去玩玩，忙小半年了，总得休息。”
　　“这个我赞成。你俩哪像谈恋爱的样子，成天就知道工作，最远才去过城里。现在也有钱了，看看重建的大好河山！”钱爷道。
　　“您别听他瞎说，他对大家爱的深沉，走不远。”阿沅吐槽。
　　“你这么说，我还非得带你走了，明儿就走，周游世界！”
　　庄周也有点上头，敲着桌子喊。
　　阿沅懒得理他。
　　吃到快9点，钱爷提议散局。
　　庄周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感，多喝了点，阿沅特自然的扶着他。江超本想跟回去，一瞧，单身狗的自觉性爆发，道：“呃，我睡俱乐部就行了。”
　　“别介，说好到我那儿。”
　　“不了不了，我随便凑合一宿。”
　　钱爷伸出援手：“你俩回去吧，这小子我安排。”
　　“那交给您了，拜拜！”
　　俩人出了门，钱爷一翘大拇指：“好小子，你不开口我也想把你留下。”
　　“怎么个意思？”江超懵。
　　“小庄今天过生日。”
　　“啊？”
　　江超更懵：“那怎么没人提呢？”
　　“他自己不提，肯定是不想提，再说二人世界，我们掺和什么？吃顿饭不就得了？”
　　钱爷捻着胡子，一副江湖老狗样。
　　“行了，咱们也回去吧，那孩子今天有心事，阿沅陪他挺好。”
　　老吴撑着伞，先出了门，他经手的户口办理，当然知道庄周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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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厢。
　　阿沅扶着庄周回了家。
　　他歪在椅子上，喝点热水缓半天：“喂，你不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太敷衍了，礼物呢？”
　　“你还真要？”
　　“你说给的！”
　　阿沅挠挠头，有些羞涩，从柜子里摸出一张画来，是他的素描图。笔法稚嫩，线条僵硬，只依稀有那么几分帅气能看出是本人。
　　“你还会画画？”
　　“上学时学过，画的不好。”
　　“确实不怎么样，还有么？”
　　“没了！”
　　“有，肯定有，你肯定准备蛋糕了！”
　　嘁！
　　阿沅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只蛋糕，点上蜡烛，放在两间卧室的正中，那张小矮桌上。一人一个小板凳。
　　他呼出一口气，像把刚才的酒肉都吐掉，笑道：“过生日喽！”


第五十三章 这不是娱乐
　　“给我唱生日歌！”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快点，我教你……”
　　庄周开口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教完，阿沅又唱了一遍：“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吹蜡烛。
　　“你不许愿？”
　　“许也不灵，不许了。”
　　庄周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点点，切开蛋糕道：“刚才是聚餐，现在是过生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不听！我不听！”阿沅赶紧摇头。
　　“少看点琼瑶剧，我现在很正经的和你说话。”
　　他顿了顿，道：“有句老话叫我心安处是家乡，可能我还没有安心吧，即便大家都很好，我也很喜欢叠楼，可始终带着一种疏离感。
　　那扇破门不知何时能打开，我或许会在这里一辈子，但幸好有你，一个人保守秘密太痛苦了，两个人便能分担些……”
　　他自己抿了口酒，笑道：“你知道我平时不这样的，日子特殊才多愁善感，不管怎么说，你对我已经非常重要，我也无比感激你。”
　　“……”
　　阿沅脸蛋红了又红，道：“你别这么说，你肯定能回去的。”
　　她不会安慰人，只得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以前生日都怎么过的，给我讲讲？”
　　“以前……”
　　庄周想了想，道：“小时候就家人给过呗，后来父母离婚，我从高中就住校，大学在外地，都是和朋友一起。再后来谈恋爱……嗯？”
　　“继续啊，谈恋爱怎么了？”
　　“不是，后来我又回来了。”
　　“哦，回来谈恋爱。”
　　“……”
　　庄周直接干了半杯红酒，摆手道：“这茬过去了啊！我继续说，我回来一年多吧，和父亲基本不联系，和母亲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我家以前在县里数一数二，然后家境败落，但也尚可。我从小放养，物质上没缺过，精神上没被关怀过。可能他们事业忙，或者不会和子女沟通，反正就这么长大了。
　　我和我妈没什么话，她问我就说，不问就不知道聊啥。
　　每周回去吃顿饭，跟应付差事似的。其实我觉得也互相关心，就是多年习惯，不知道怎么做。”
　　“比我强，我只有个爷爷。”
　　阿沅还挺羡慕，道：“那你老家到底什么样，没听你讲过。”
　　“小县城，没啥讲的。几十万人口，啥工业也没有，十个县长进去八个，就那样呗。”
　　“一丁点好玩的地方也没？”
　　和别人谈及家乡，大多数人可能第一反应是嫌弃，庄周真就想不出什么优点来，道：“凌水离沈城近，我想玩就开车去城里，艹！”
　　他忽然骂了声：“我那车还一直放着呢！”
　　“你还有车？”
　　“开玩笑，我年入几十万，当然有车！有机会带你兜风……”
　　庄周又喝了半杯。
　　阿沅见他越来越上头，把酒挪到一边：“吃蛋糕，不要喝了。”
　　“哦。”
　　吃吃喝喝，越来越晚，只听外面“哗哗哗”大雨倾盆，还打起了雷。
　　“轰隆隆！”
　　“轰隆隆！”
　　“今天雨怎么这么大？”
　　阿沅有些奇怪，以往这个季节都是连绵细雨。她出去瞧了瞧，黑不隆冬的有些吓人，把门窗重新关紧。
　　回来见庄周坐到了地板上，腿一盘，鼓捣2021的手机。
　　“庄总生日快乐！”
　　“老庄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手机里全是亲朋发来的信息和红包，他懒得一一回复，直接在朋友圈发了条感谢，又道：“对了，咱俩来张合照吧？”
　　“为什么突然照相？”
　　“你不要这么直男好嘛？照张相还要原因？”
　　“……”
　　阿沅挠挠头，过来到他旁边。
　　“比耶，对，这么比。”
　　“说茄子！”
　　咔嚓，俩人拍了一张合照。
　　庄周喝了不少酒，还是混着喝，脑袋晕乎乎的，撑着站起来：“行了，我也得回去了。”
　　他晃晃悠悠的往门口走，阿沅抿抿嘴：“那么大雨，你就在这睡吧。”
　　“也行。”
　　他又抹回来。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庄周刚过来时就是这么睡的，当即洗洗涮涮，往自己床上一倒。
　　阿沅刷的拉上帘子，又掀开一角，瞧他懒趴趴翻身，两条腿夹着被子，四角裤裹着挺翘的屁股……
　　噫！
　　她钻进自己的被窝，睁着大眼睛不知想什么，想着想着噗哧一乐，啪的关了灯。
　　“晚安！”
　　……
　　“唔！”
　　次日，阿沅睁开眼，听不到外面的雨声，看样子已经停了。
　　她打了个呵欠，帘子那边窸窸窣窣的，随口问：“醒了么？”
　　“头疼！”
　　“宿醉！”
　　“呃……”
　　那边传来一阵阵呻吟，问：“你穿衣服了么？”
　　“等会……好了。”
　　刷的帘子拉开，庄周萎靡的出现，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无光，径直奔门口。
　　“厕所我先用啊，我有点想吐。”
　　“你你你上俱乐部吐去！”
　　“忍不住了……”
　　他一拉门，没动，迷瞪了一下，使点劲再拉，还没动。
　　他没反应过来，跟门较劲，使足力气一拉……轰隆隆！轰隆隆！两间卧室顿时开始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卧槽！
　　庄周宿醉清醒，阿沅从床上蹦起来，跑过去伸手一拽。
　　“轰隆隆！”
　　“轰隆隆！”
　　“……”
　　俩人对视一眼，一个念头猛然撞击着庄周的大脑，他拧身，飞快的跑到自己卧室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吞了口唾沫。
　　都不敢用力的，只轻轻一拉。
　　“吱呀！”
　　门开了。
　　“……”
　　俩人又对视一眼，阿沅像只被惊醒的兔子，揉了揉脸蛋：“什么情况？”
　　“对调了！”
　　“啊？”
　　“对调了！现在我的门开了，你的门关了！”
　　庄周只觉心脏砰砰跳动，每个细胞都在亢奋状态，几个月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迈出卧室，看到了熟悉的客厅、厨房、卫生间，连之前买的一大包卫生纸都老老实实的待在桌子上。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又回到卧室，他有多开心，阿沅就有多郁闷，哭丧着脸：“你笑屁啊！我怎么办啊？我出不去了？”
　　“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啊！呜呜……呜呜……”
　　“哎！”
　　庄周一把搂过来，哄道：“有我呢，有我呢！我在你那边，你照顾我；现在你来了，怎么？信不过我啊？”
　　“可是，可是！”
　　“这东西极可能是周期性的，说不定还能换回去呢，不哭不哭。”
　　听了这话，阿沅舒服了一点，从他怀里抬起头：“那跟钱爷他们怎么说啊？”
　　“就旅游呗，年轻人嘛说走就走，正好昨天还提这茬了。”
　　庄周检查网络，果然，2049的网还能连上。
　　他很简洁的通知了一下，说出去采风，钱爷虽觉得奇怪，倒也没什么，因为知道他们已经忙完这段，暂且没啥大事。
　　鲁一条佩服的不得了，哥就是艺术家！连带着楚既明也听说了，更是连连赞叹。
　　江超却是懵逼的！
　　我一觉醒来老板就跑路了？但我还涨了点工资？
　　当然了，以那边的科技，人在不在无所谓，远程办公非常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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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定之后，他想拽着阿沅去吃早餐，但阿沅还需平复平复，只得自己下楼。恍惚间，有山中无日月之感。
　　那时还是夏季，这会都深秋了。
　　气候冷得多，裹着外套左看右看，明明都是熟悉的景物，可看啥都新鲜。又到了那家“杭州小笼包”，老板居然记得：
　　“有段日子没来了，出门了？”
　　“嗯，刚回来。四屉包子，两份粥。”
　　“好嘞。”
　　拎着早餐上楼，阿沅情绪好了点，正在卫生间洗脸，还吐槽：“喂，你们这里好落后啊，还用这么古董的热水器和洗衣机。”
　　“海尔最新智能款，家电最高科技，我去年买的。”庄周自豪介绍。
　　“嘁！我要刷牙。”
　　“给！”
　　他翻出一个落灰的新牙刷。
　　“哇，这是我爷爷用的！”
　　“妹妹，现实点。2021的苦日子已经来临了，你要尽快融入到人民群众里。”
　　洗漱完毕，阿沅还想回小矮桌，被庄周拽到厨房的大桌子。她看了看包子，还挺好奇：“什么馅的？”
　　“某种肉加调味料做成的牛肉馅。”
　　“哈？”
　　“先对付一口，以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庄周点开手机，给老妈发语音：“我回来了，刚到家。”
　　不一会，老妈回：“哦，超市你对下账，下月接回去。”
　　“不用了，我和朋友找了个新项目，没时间打理。”
　　他顿了顿，又发一条：“我先收拾收拾，晚上去看你。妈，我想你了。”
　　老妈可能不太适应，没回。
　　庄周继续吃饭，道：“首要大事，是你的户口问题。但也不用急，你安安稳稳在这待着，不出远门，不生病，可能一辈子都用不着身份证。
　　先适应环境吧……”
　　他随手拿过2049的手机、电脑，敲了敲，一切正常，笑道：“我是不打算开超市了，赚点别的钱。”
　　“干什么？”
　　“当然做我最擅长的了。”
　　“还是进军娱乐圈呗。”阿沅哧溜哧溜喝粥。
　　“不不，这次不是进军娱乐圈。”
　　“那你要干什么？”
　　“我要艹翻娱乐圈！”


第五十四章 阿沅的一天
　　吃完早饭，决定出去逛逛。
　　阿沅没有厚衣服，庄周翻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搁时间长了有点怪味。她也不嫌弃，往身上一穿，松松垮垮，反戴着棒球帽，还有点嘻哈风。
　　若她自己穿过来，肯定不行的，但之前有许许多多的情感铺垫，她可以完全信任庄周。
　　俩人下了楼，阿沅各种好奇。
　　这里的楼好矮，只有六层，楼间距好宽敞，数量也少，一排排平房仓库，楼底下挤满了四轮、三轮、二轮车。
　　人们来来往往，瞧都不瞧一眼。
　　“他们不认识你么？”
　　“住楼房，谁认识谁？不像你那边，共同经历过艰难岁月，这边谈不上邻里亲情的。”
　　到了小区外面，足疗、快递、商店、饭馆花花绿绿。庄周来到停车位，那辆十几万的SUV安安稳稳，满身鸟屎。
　　他钻进去，启动，启动，启动……
　　“得，电瓶没电了！”
　　“那怎么办啊？”
　　“没事，这可是我的地盘！”
　　庄周摸出手机，给一个开修车店的哥们打电话：“喂？嗯，刚回来，我车趴窝了，赶紧过来救急，顺便检查、洗车都交给你了啊！
　　改天再聚，改天再聚！”
　　挂断电话，问：“你是想走，还是打车？反正不远。”
　　“那就走吧。”
　　于是从小区顺着路向东，阿沅左观右看，感觉也破破烂烂的，没有高楼大厦。
　　庄周给她介绍：“这边是LC区，河对面是新区，但那边没什么人。
　　看那个理发店，我从到大在那儿剪头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老板死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剪头去。”
　　这家饭店，可能风水不好，换了七八家都黄了。
　　看这网吧，我初中就开着呢，现在还开着，平时没啥人喽，寒暑假热闹点。
　　行了，到了！”
　　“啊？”
　　阿沅还没缓过神呢。
　　“屁大点地方，想多远啊？”
　　他指了指眼前的一栋综合性商场。
　　凌水县60多万人口，历史也很薄弱，自古以来毫不起眼。
　　在90年代，政府修了一条步行街，盖了栋商业大厦，红火到2010年后。后来综合性商场出现了，凌水也有了一座，能吃能玩还有唯一一座电影院，抢走了不少客流。
　　到这里，阿沅总算感受到一些繁华，停车场停满了车，一楼全是德克士、药房、碰碰凉之类。
　　“怎么好多人戴口罩？”
　　“疫情嘛，有病例就严点，没有就松点。现在还行，不检查了，不过电影院一直查绿码，咱们暂时看不了。”
　　先到手机柜台，阿沅一瞧就撇嘴，根本看不上眼，于是就挑了个拍照好看的——OPPO。
　　跟着到附近营业厅买卡。
　　大概在2000年后吧，小灵通最火那会，整条商业街全是卖手机卡的。一般是大妈，摆个小桌，弄个小牌，上写：
　　小灵通，神州行，幸福卡，动感地带巴拉巴拉。
　　现在实名制，就少见了。
　　庄周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卡，给阿沅用，咔嚓转过去两万块：“这月零花！”
　　不等她说话，又掰着手指头算：“手机买了，还有外衣、内衣、鞋袜、洗漱用品、卫生巾，自己记着点，缺啥再想。”
　　“你干嘛啊？”
　　“给你买东西啊！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不一样就对了！我穿过去住救助站，你穿过来被土豪包养。”
　　“屁，你才被包养！”
　　阿沅挥手就打，被他一把握住，握住就没撒开，拉着小手扭扭哒哒又进了商场。
　　总之逛了半天，每人拎着两大袋子出来。
　　先把东西送回去，然后取车，开着车奔一家火锅店。
　　这次阿沅可真嗨了，哪见过这么多食材，道：“青菜拼一份，手切羔羊肉、肥牛、生蚝、撒尿牛丸、虾滑、土豆片……”
　　她瞅瞅庄周：“会不会太多呀？”
　　“每样来一份！”庄周招手。
　　“不用不用！我再点两个就好了……”
　　她眼睛贴着菜单，有的还不懂：“黄喉是什么？”
　　“心管，好吃。”
　　“那来一个，牛鞭是什么？”
　　“就是牛的，那个。”服务员含糊道。
　　“哪个呀？”
　　阿沅睁着大眼睛bulingbuling。
　　“反正好吃，来一份吧。”
　　庄周拯救了服务员，又要了一瓶大可乐。阿沅精神抖擞，坐着乱颤：“你这里也有可取之处嘛！”
　　不多时，鸳鸯锅上来。
　　她涮了一块牛鞭，嚼在嘴里劲道十足，连连点头：“果然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火锅店的一盘牛鞭本来也没多少，他哗的倒进去，全夹给阿沅。
　　小姑娘一口肉一口可乐，迅速拜倒在胡吃海塞之中，眼睛又眯起来，这是极其开心的标志。
　　“喂，你说要赚钱，到底怎么赚？像在我们叠楼那样，征服人民群众？”
　　“不不，老子从来就没想刮群众的钱。”
　　“不刮群众的钱你收谁的？”
　　“谁有钱挣谁的。混过娱乐圈么？”
　　“没有。”
　　“来，我告诉告诉你。
　　现在娱乐圈赚钱，靠的是场外。明星开一空壳公司，资本高价收购，做高估值，签下对赌协议，利用明星股东的对赌利润作为承诺业绩忽悠股民。
　　所以资本要捧明星，抬高流量，扩大粉丝效应，误导市场。
　　他们红了，股民才能下场，等股价提升，套现之后，资本的钱如数奉还，股民的钱三七分成。”
　　“怎么才七成啊？”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资本的脸色。”
　　“哦，原来你们娱乐圈都是跪着要饭的？”
　　“不，他们是躺着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躺还没这门子呢！”
　　庄周冰山一角的揭露了一下，道：“不过这盘子太大，咱们先弄点零花钱。来，吃吃。”
　　“你也吃啊，别都给我。”
　　“我不用，我火力壮，你吃了养颜美容。”
　　“那我都吃啦！”
　　阿沅越嚼越劲道。
　　……
　　出来约莫四点多，很不正经的时间，干啥都差点。
　　阿沅自动自觉的坐上副驾驶，安全带一扣：“回家么？”
　　“我去看看老妈，你去么？”
　　“嗖！”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解开安全带，窜出去，指着庄周：“你你你要干嘛？”
　　“商量商量怎么给你办户口啊！”
　　“那那那……”
　　“你不去算了，我也得想想怎么说，先送你回家。”
　　阿沅这才鼓着嘴坐上来。


第五十五章 被打
　　说起来，庄周父母可谓白手起家，巅峰时也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大户。
　　一度在省城与人合伙做生意，怎奈大城市水太深，两个县级企业家把握不住，最后被人坑，很快败落下去。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老妈守着一家美容院过日子，没事打打几块钱的小麻将——人家以前都是玩几百上千的。
　　老爸则有家饭店，生意不错，足够和那帮酒肉朋友玩乐。爷俩一年没见着了，听说又找了个年轻姑娘，搞的火热。
　　傍晚时分。
　　庄周没去美容院，而是非常有经验的来到一家棋牌室，自家老娘正在里面纵横捭阖，几个牌友也都认识。
　　“刘姨！关姨！张姨！”
　　“哟，小庄！”
　　“好些日子不见，越来越帅了！”
　　“你看那眼睛，和他妈一样一样的，就是漂亮！”
　　“处对象了么？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外甥女当幼师……”
　　呵呵呵！
　　庄周凑到老妈旁边，老妈叫赵玉芬，年近五十，虽然财产大幅缩水，依旧透着姐曾经富过的牛掰范，左腕上戴着一只剔透的玉镯子。
　　“今天回来的？”
　　“嗯，一直在朋友那边，准备搞个小工作室，做影视特效。”
　　“钱够不？”
　　“够够，那超市我就不看着了，没时间。你最近咋样，身体还好不？没事别老抽烟，每天运动运动……”
　　赵玉芬突然懵逼，胡牌都忘了。
　　这孩子吃错药了？她略带无措的停顿片刻，问：“和你爸联系没？”
　　“没，一年没联系了，他也没打电话。”
　　“打电话就怪了，人家找了个20来岁的，比你还小。”
　　“你看着了？”
　　“在商场见着一回，卖化妆品的，那脸抹的跟墙腻子似的。”
　　赵玉芬毫无避讳的谈论自家事，几个姐妹儿也同仇敌忾，纷纷道：“我那天逛街也看着了，俩人手拉手，哎哟都多大岁数了？当正经情人处呢。”
　　“啥情人，搁以前这叫蜜。”
　　“对，小三不叫小三，叫小蜜。”
　　好家伙，庄周一声都不敢吱，等这波过去，才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半身瘫痪似的！”
　　“啧，你是我妈嘛，走了啊！”
　　待他离开，几个姐妹忽然嗨皮，七嘴八舌：“哎，小庄出去一趟变样了！”
　　“以前哪跟你这么亲近？今儿才像娘俩。”
　　“要我说，还是孩子大了。有些事不用教，到一定阶段自己就明白，像我儿子前几天也打电话，说没啥事，就问问我怎么样，哎哟……”
　　“行了行了！”
　　仨人制止这种凡尔赛行为。
　　赵玉芬比较微妙，儿子如此直接的表达亲近，自己还真不习惯，但同时又有一种多少年没体会过的贴心感。
　　……
　　庄周在楼下烧烤店买了点肉串、鸡翅、茄子。
　　蹬蹬蹬上楼，故意敲了敲，里面悄无声息，又敲了敲，隔了一会才打开一条缝。
　　“吓死我了，还好有猫眼。”
　　“警惕性不错，但这门肯定要换了，换最安全最防盗的。”
　　他递过烧烤，阿沅又变身喵星人。
　　吃吃喝喝，洗洗涮涮。虽然是老房子，比她那个破叠楼可宽敞多了，两室一厅带阳台。
　　此刻，阿沅正在卫生间洗澡。
　　她幼时有点营养不良，后来弥补了些，小个子，小胸脯，身材比例却不错，腿又直又长。皮肤也不太好，一双常年翻垃圾山的手，即便戴着手套也很粗糙。
　　水流划过身体，头发满是泡沫，她研究白天刚买的一瓶身体乳，然后喊：“这东西怎么用啊？”
　　“洗完澡用，不要擦太干，均匀涂抹，胳膊肘、膝盖、脚踝多抹点。”
　　“咱俩换性别得了，你像个女的！”
　　“见多识广罢了！”
　　“你在哪儿见识的？”
　　“……”
　　那边没声了。
　　庄周给她挑了好多好多，相当一部分没有用过，她头一次觉得女孩子洗澡这么费劲，好容易弄完，穿上新买的内衣裤和睡衣。
　　睡衣是小猪佩奇的。
　　粉嘟嘟一出来，庄周哇的一下，好可爱！
　　“喂，你不要露出变态的表情。”
　　“你能不能别叫我喂，我都没听过你对我的正式称呼，让外人一看，咱俩一点都不熟，容易怀疑懂么？”
　　“那你想我叫什么？”
　　“我比你大好几岁，叫声哥哥不过分吧？”
　　“……”
　　阿沅咬着嘴唇，到底没好意思叫，刷的拉上帘子：“睡觉了！”
　　早晚你得叫！
　　庄周也pia在床上，摸出手机，骚扰各种聊天群，老规矩，每个群200块红包。
　　噗噗噗！
　　一只只冒出来吐泡泡。
　　“说个事啊！我在弄一个影视特效工作室，本人有点投资，现在拉业务。你们有什么活可以介绍给我，提成私下谈。
　　那种边拍边做的不用找我，我要后期单独做特效的。”
　　“庄总终于进军娱乐圈了！”
　　“天不生庄总，娱乐万古如长夜！”
　　“求包养！”
　　“求潜！”
　　“求蹭炮！”
　　一个个都是蛇精病，庄周懒的理，不过忽然收到一条信息，也是一个老同学。
　　“老庄，孟朝阳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听说这小子被打了，我不太清楚，想问问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打听打听。”
　　庄周一头雾水，当即给孟朝阳打了个电话，好半天才接，声音萎靡，各种委屈。
　　“我前阵子不讨薪么？死活没要回来，就算了，继续在一个组当跟组编剧。男主有人捧，那是爷，咱的小心伺候。
　　也该着我倒霉，正好赶上这位爷气不顺，我也正好撞枪口上，逮着我几句台词就开始骂，啪剧本就甩我脸上了，然后他特么就摔了。
　　卧槽，他自己滑的啊！结果保镖助理上来就把我按住了……”
　　什么狗屁倒灶的！
　　庄周听得蛋疼，问：“那你怎么样？”
　　“脸上受点伤，骨头断了一根。”
　　“啥？”
　　“没事，给了20万。老实说，我觉得不亏，说不定以后我就有机会了。”
　　老孟算废了。
　　彻底躺平的那种废。
　　庄周却很不是滋味，也没说什么，挂断电话，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查查那个剧组怎么回事。


第五十六章 80万水军教头
　　这戏叫《琅嬛传》。
　　又是一部披着大女主皮的狗血玛丽苏古偶仙侠剧。
　　女主是天界的图书管理员，男一是霸道仙尊，男二是天帝，天帝喜欢仙尊，仙尊喜欢女主，天帝就虐待女主，仙尊就愈发喜欢女主……
　　女主偷书，传法术给凡人，触犯天条被罚十世受苦。仙尊偷偷下凡，保护女主，天帝也偷偷下凡，继续虐待女主。
　　但天帝虐着虐着，居然虐出了感情，也爱上了女主。最后仙魔大战，天帝自爆牺牲，成全了男女主。
　　夹杂着各种元素，耽美、百合、虐恋、小妈、带球跑等等。活了几万年的神仙，成天不干正事，满脑子狗屎……
　　男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鲜肉，还算红，叫李静宇。
　　男二叫陈东君，演网剧出身，肌肉男的形象，一直不温不火。
　　俩人同公司。
　　李静宇选秀出身，资源稳定，在网上风评不错。
　　陈东君29岁，只有一部代表作，就是那个网剧，一连拍了三部。里面的其他演员，现在都混得不错，反而他这个主角最惨。
　　不过背后也有金主，资源不算太好，却也没断过。
　　庄周查了查二人的超话、贴吧，发现粉丝各种撕，互看不爽。
　　于是心里有了数，看时间还不算晚，索性又给老孟打了个电话，老孟依旧萎靡：“靠，你又有啥事？”
　　“打你那孙子是李静宇？”
　　“对啊。”
　　“想不想报仇？”
　　“什么意思？”
　　“我就问你想不想，你要说你认了，就当我没打过这电话。”
　　“……”
　　老孟沉默半响，突然哭了：“我特么又不是狗，凭白被人打，我不生气么？可我还想在行里混，只能拿钱了事，不然还能怎么着？”
　　“行了，老爷们别哭哭啼啼，你给我转十万块。”
　　“干什么？”
　　“做事不用钱啊？要是没成功，我私人退给你。”
　　老孟不含糊，当即转了十万块。
　　这边挂断电话，阿沅已经拉开帘子，满脸八卦：“你要干什么？”
　　“重操旧业。”
　　庄周跑到次卧，从衣柜里取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部手机。
　　阿沅瞪大眼。
　　他没解释，只是先充电，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宋哥？方便说话么？问你点事……李静宇这人怎么样？”
　　“表面乖宝宝人设，私下行事乖张，玩的特别浪，荤素不忌。最近他团队管得严，收敛了点。”
　　那边是个沧桑的老男人声音。
　　“有什么实锤？”
　　“小庄……”
　　“我要最新的料。”
　　“小庄，同事一场，你清楚规矩。”
　　“就因为同事一场，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把你卖了。”
　　那边似在犹豫，隔了几秒钟，吐出几个字：“他喜欢找生活助理。”
　　“对象？”
　　“这是第二条。”
　　“当然。”
　　“微博，蓝莓酱。”
　　那边又给了个名字。
　　“谢了！”
　　一条五万，庄周立马把十万块转了过去。
　　做公关，势必掌握大量的黑料，纵然有行业规则和各种各样的因素限制，也不乏有人私下卖消息。
　　当然，他们只卖消息，不卖证据，如照片、视频等。因为证据的影响太大，容易惹麻烦，而且很多事本身没有证据，有证据的也会当着雇主的面销毁。
　　庄周拿到了消息，暂且把李静宇放一边。
　　开始在网上找陈东君的那位金主，加上陈东君一起，开始建模。建模完毕，做了一张图片，以及一段几秒钟的视频。
　　他刚好知道陈东君的瓜：这哥们是受，和金主是一对。
　　最后，庄周从那堆充电的手机里挑出一个。此时，他看着愈来愈懵逼的阿沅，才解释了一句：“当厨子，先学刀工；做营销，先做水军。
　　这些是我以前用的，都是黑号。”
　　众所周知，如今是实名手机号，那水军怎么操作的呢？
　　卡商和平台。
　　简单说，一个手机号和一个验证码，就代表一个独立账号，有专门卖手机号和验证码的……不多讲，不多讲。
　　庄周用这部手机登陆微信，在密密麻麻的好友中找到陈东君的经纪人，先把那张图片发了过去。
　　……
　　横店，《琅嬛传》片场。
　　经纪人坐在外围，看着里面的绿幕和吊着威压飞来飞去的陈东君，心中发愁。
　　公司的经纪人是分组制，自己带三个人，最大牌的便是陈东君。怎奈半红不黑，一直起不来。
　　近两年更惨，同公司的李静宇傍上金主，后来居上，反倒成了一哥。
　　这种现象很普遍，艺人明明有经纪公司，结果资源大多不靠公司，靠自家金主。李静宇的金主，比陈东君的厉害一些。
　　李静宇私下极为嚣张，欺软怕硬，明里暗里打压陈东君，最近又抢了一档综艺资源。
　　陈东君没办法，只得一心伺候金主，括约肌遇到海绵体，看样子是真爱……
　　“叮咚！”
　　手机忽然响了，一个不太熟的号。
　　加的好友太多，记不住很正常，经纪人边想着边打开微信，差点心梗。对方发来一张照片：床上，两个赤膊的男人叠在一起，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五官清清楚楚……
　　“干嘛呢？”
　　正此时，陈东君拍完一场戏过来，经纪人一把拽到僻静处，压低嗓子吼：“这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嘎！”
　　他也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慌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给我好好看看！是不是你！”
　　“我我我……”
　　他带着几分侥幸努力辨认，可怎么看怎么是自己的脸。
　　“你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们弄过那么多次，我哪儿记着啊！”
　　艹！
　　经纪人只想骂街，好在他也算有经验，想了想，回道：“什么意思？”
　　“300万。”
　　“太过了吧，没有你这个价的。”
　　敲诈，也是有行情的。
　　娱乐圈狗屁倒灶的事太多，敲诈、反敲诈司空见惯。懂点分寸的，都是见好就收，太过分的自然两败俱伤。
　　经纪人本想还价，谁知对方又发来一句话：
　　“300万搞李静宇，你不亏。”
　　刹时间，从地狱到天堂。
　　经纪人汗毛孔都张开了，原来目标不是我家艺人，是有人要做事！
　　“哈哈！”
　　陈东君看了也兴奋：“给给给，我早想弄死他了！”
　　“别冲动，我想一想！”
　　所谓的料，圈内人远比圈外清楚，何况还是同公司的死对头。
　　经纪人当然知道李静宇的黑料，可大多没实质证据，也不好自己出手，怕一下锤不死惹麻烦。这会有人做事，巴不得借刀杀人。
　　但他谨慎，问：“我怎么相信你？”
　　对方没回话，而是直接发来段视频，两个男人的喘息，喘息，喘息……
　　妈的！
　　经纪人知道自己没得选，只好道：“钱怎么给你？”
　　“等着。”
　　……
　　魔都，酒吧。
　　已近午夜，蓝莓酱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20出头，肤白貌美，身材劲爆，没固定工作，陪游、私拍、外围什么都接。根本不以为意，反觉自由自在。
　　这几天她很不爽，因为连续几个晚上都没钓到好货色。最差劲的是一个男的，表面小狼狗，实则三寸丁，太扫兴。
　　今晚，她在夜店嗨了一会，瞄上一个前凸后翘的小姐姐。
　　新时代的年轻人，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蓝莓酱凑过去搭话，小姐姐铁直，甩了一记冷脸，自讨没趣的回来，坐吧台喝酒，随手鼓捣手机，发现微博有条私信。
　　“卖李静宇什么价？”
　　嗯？
　　蓝莓酱非但不慌，反倒极具兴致，回道：“哟，姐姐我很有职业道德的。”
　　“50万。”
　　“你什么来路啊？我对你们的工作一直很好奇。”
　　“80万。”
　　“你长得帅不帅，要不要见个面？我很辣的哦。”
　　“100万，可以先付订金。”
　　看到这句，蓝莓酱正经了些：“你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别告诉我你们是真爱？”
　　“哈！”
　　她嘲讽的笑笑，爽快道：“我要200万！”
　　“可以。”
　　“这么痛快？有点怀疑哦，姐姐我一向挑人的，你拿什么说服我？”
　　“我看了你大部分的微博，以你的审美水准，你和李静宇谈不上是谁嫖谁。”
　　“这话我喜欢！”
　　蓝莓酱觉得对方是个妙人，道：“继续说。”
　　“而且我肯定比他大方，你在我这里拿一份钱，等事情爆出来，他如果找你封口，你可以再拿一份钱。”
　　“如果你失败了呢？”
　　“你钱照赚，我认倒霉。”
　　“不错哦，我心动了。”
　　蓝莓酱也是个妙人，道：“我当过他半个月的生活助理，确实不大方，连礼物都不送。
　　他有过好几任生活助理，通常都是半个月，还喜欢多人运动。后来我走的时候，私下还跟我表忠心，说喜欢我如何如何……”
　　“那不就是想白嫖！”
　　“是的啊，他就是想白嫖，所以老娘不理他了。”
　　“干得好！他有什么性癖？”
　　“你们工作这么细致？”
　　“不，是我个人爱好。”
　　“他喜欢让三个人趴成一排，后入。”
　　“OK，你这一句话就值100万！”
　　有的生活助理，是正经助理；有的生活助理，是公司找来，专门给明星解决生理需求的，按天算钱。
　　别以为经纪团队就无辜，经常干些男盗女娼，拉皮条的破事儿！
　　蓝莓酱和对方聊的很嗨，愈发投机，末了对方道：“你放心，我们有专门的微博号做这种事，不会涉及你这个ID。”
　　“哈！无所谓，你当姐白混的，这也是我小号！”
　　“不知不觉，惺惺相惜！”
　　对方佩服，道：“萍水相逢也属缘分，最后奉劝一句：保持姿态，继续赚钱！等我消息。”
　　……
　　京城，某公关公司。
　　最近活多，大家连夜加班，策划的策划，写文的写文，找大V的找大V。
　　正忙着，一人看了眼手机，道：“D套餐，加一篇微博长文，100万。”
　　“嗯？”
　　同事们一听，纷纷道：“行家啊，报价都打在七寸上，要搞谁？”
　　“李静宇。”
　　“抓住他实锤了？”
　　几人围过来，粗略一瞧素材，乐道：“好料！好料！以前可没出现过，老板接么？”
　　“接啊！”
　　老板也看得兴致盎然，道：“找最好的枪手，马上写。行了，干活，继续干活！”
　　办公室恢复状态，老板则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有人要做事，这几天盯着点微博……李静宇！你们不一直想搞他么，这次有实锤，等消息。”
　　……
　　在阿沅的视角中，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躺着躺着，忽然蹦起来，抱来一个装八部手机的盒子，然后，然后就看不懂了。
　　庄周解释解释，她才明白：大意是老孟提供了10万块创业资金，又从陈东君那里融资了300万，找蓝莓酱合伙……
　　他都没用自己的账户，直接让陈东君方面，把钱打给蓝莓酱和公关公司。
　　他更像是中间人，穿针引线完成了一个项目。
　　待天色蒙蒙亮，不知不觉过去一宿。庄周才敲敲酸麻的双腿，慢吞吞站起身，先去洗了个把脸，头晕脑胀的躺回床上。
　　“你睡觉啊？”
　　“嗯，你陪我坐一宿不困么？”
　　“我还行。”
　　庄周瞅瞅她，果然精神抖擞，叹道：“年轻真好，不像我岁数大了，以后可怎么办。”
　　他嘟囔着，忽然开始腰疼。
　　阿沅只追问：“那什么李静宇打人就处理完了？”
　　“哈……”
　　庄周打了个呵欠：“睡吧，娱乐圈没这人了。”
　　……
　　又是一天早晨。
　　打工人的早晨是从一份手抓饼开始的，在这个被称作首都的城市里，有着1000多万打工人。
　　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周而复始，为城市的发展带来活力。每当时间过去一秒，他们的生命就会被消耗一秒。
　　在没有大妈骂街的情况下，乘坐公交、地铁时是难得的放松机会。一个个拿着手机，麻木的刷着大数据推送的各种信息。
　　有瓜吃，是大家的幸事。
　　今天就很幸运，刷手机的人们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眉飞色舞，心情忽然迫不及待，恨不能马上跑到公司和同事们一起分享快乐。


第五十七章 奈头乐
　　1995年，旧金山举行过一次会议。
　　美国专家布热津斯基，提出一个“奈头乐理论”。
　　随着全球高速发展，阶层分化将越来越大，必会出现“二八法则”，即：全世界20％的人搭乘快车一路驰骋，80％的人会被边缘化。
　　所以要给这80％的人一个“奈头”，让他们安分守己的当韭菜。
　　比如情色产业、低质量网络游戏、无休止的明星八卦、垃圾偶像剧、真人秀、短视频等等让人沉迷的消遣刺激产品。
　　以便填满人们生活，转移注意力和不满情绪，不知不觉丧失对现实问题的思考能力。
　　这东西，网上很多人说是美国给中国制造的陷阱，陷不陷阱不清楚，只是感觉全世界都在走这个趋势。
　　甭管东方西方，国内国外。
　　……
　　今天一大早，微博就被轰炸了：
　　#蓝莓酱#
　　#李静宇#
　　#生活助理#
　　#外围女揭秘#
　　#李静宇6秒视频#
　　光看这些热搜，就足以挑动网友的G点。
　　今儿也不例外，不知多少人眉飞色舞的刷着微博。
　　蓝莓酱既然不在乎这个账号，那便拿来一次性消耗，主战场便是她发的一篇长文，还特意@了李静宇。
　　“这篇长文的起因，是出于一个卑微女人的嫉妒心。
　　虽然我只当了你半个月的生活助理，虽然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就当是玩……可在我离开前，你的信誓旦旦，你的甜言蜜语，我还是认真了。
　　……
　　原来你平均一星期换一次生活助理，我居然还坚挺的待了半个月，是不是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呢？
　　原来你的捕获目标从男到女，荤素不忌。
　　原来对每个助理都说我爱你，转头就是想继续白嫖。
　　……”
　　底下的点赞已经几十万，评论十几万：
　　“《你说我爱你，转头就换了别的助理》”
　　“完蛋了，以后无法直视助理这个词！”
　　“你的半月，我心疼；你的文字，还爱他。”
　　“哈哈哈，楼上夺笋啊！”
　　“婊子滚啊！”
　　“不要污蔑我家哥哥！”
　　除此长文，更多的战场在发酵，营销号齐齐出动，最火的一个是盘点李静宇最近的活动图，在图中圈出貌似女助理的人，每张图都不一样。
　　营销想造成势头，必须多角度开花。
　　于是乎，外围揭秘的上来了，真真假假的爆料出现了，还牵涉到大量的男女明星。
　　“现在风声紧，而且不卫生，很多明星都不出去玩了。经纪团队就像个拉皮条的，男明星给找生活助理，女明星给找保镖。
　　助理个个盘靓条顺，保镖个个生龙活虎。贴身服务，人美活好，安全卫生，还有点小情趣，这才是王道。”
　　更有多家公关公司在联系客户：
　　“有人在做事，李静宇，贵方有没有兴趣？”
　　“有人在做事，考虑一下？”
　　……
　　“哈哈哈！”
　　横店片场，陈东君和经纪人抱着手机合不拢腿。
　　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看到李静宇正拍着戏，忽然在全场懵逼的情况下，被经纪人薅出去，连句解释都没有。
　　现在还没回来。
　　“你说这次能不能锤死他？”陈东君问。
　　“锤不锤死先别管，你现在马上联系你那位！”
　　“干什么？”
　　“看能不能把你变成男一啊！”经纪人恨铁不成钢。
　　另一边。
　　李静宇的经纪人喊得翻天覆地：“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什么样的，我们给你找，玩完就算了，马上拉黑，别特么搞多余动作！
　　你倒好，非得和她们私下联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机里有多少人？你长点脑子行不行？”
　　“有什么关系嘛，以前不也有爆料的？给点钱，公关公关就好了。不过那妞儿确实很带劲。”
　　李静宇满不在乎。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经纪人真想唾他脸上，这货没念过正经大学，技校毕业，凭借一张脸和大器常年混迹夜场，走狗屎运搭上一个女老板，才选秀进入演艺圈。
　　“马上把现在的助理打发了，赶紧封口！你手机里的人全给我删掉，再找老宋问问，这次是谁在做事……”
　　“姐！姐！”
　　手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举着手机：“晚了晚了！”
　　“什么晚了！”
　　“视频爆出来了！”
　　经纪人一瞧，正是传说中的6秒视频，虽然微博禁止传播，但在各个聊天群已经传疯了，无数老色批喜闻乐见。
　　她脑袋嗡嗡的，叫道：“找雷总！马上找雷总！”
　　“这，这怎么办？”
　　李静宇也慌了。
　　“雷总不接电话了！”手下道。
　　“完了！”
　　经纪人一听，力气全无，这是被放弃了。除非有利益合作的金主，一些金主捧明星，纯粹为了玩。
　　玩，就说明可以随便替换。
　　而紧跟着，一条条更加不利的消息传来：
　　“芒果台的快本来讯，说下期节目不用考虑了。”
　　“XX综艺想和我们商量商量，能不能自动退出？”
　　“XX代言婉拒了。”
　　这时候，也就只有粉丝还在坚持：“姐妹们不要放弃，支持哥哥！”
　　“困难很快就能过去，我们等哥哥回来！”
　　正常人无法理解粉丝的脑回路，那些嗑药的已经触动法律的明星，照样一大帮粉丝在叫嚷。
　　……
　　李静宇事件，在微博热闹了一整天。
　　最糟心的不是那些预约好的资源，而是正在进行或已经完成的综艺节目、电视剧。制作方最怕这个，好容易拍完了，正待上映，咔嚓演员出事了。
　　必须要剪掉的那种程度。
　　《琅嬛传》片方那叫个苦逼！
　　剧组连夜开会，气氛沉闷，导演咳了两声，道：“李静宇肯定废了，陈东君表示可以拉来一些资金，条件是男一号，你们有什么意见？”
　　“……”
　　众人见惯不惯，都在思索。
　　还是有高人，迅速提出想法：“男一男二调换吧，把天帝扶正，在不断虐女主的过程中，发现女主的美好，被其感动，最后情愿为她去死，但被女主的一滴眼泪救活，有情人终成眷属。
　　仙尊最后入了魔，成为大反派，被男女主干掉了。”
　　“女主的眼泪怎么能救活呢？”
　　“神仙嘛！实在不行加个设定，女主是天生的忘情仙体，没有感情，但这种人一旦动情就会遭受肝肠寸断之苦，流出的眼泪可以起死回生……”
　　“哎，这个好这个好！现在的观众就喜欢这种设定。”
　　“换人拍倒行，可前面拍过的怎么办？”
　　“找技术团队，换脸吧。”
　　在古早的80年代，亚视的电视剧《天蚕变》火爆一时，男主是徐少强。
　　由于某些原因，徐少强半途撂挑子，剧组只能换人拍，还想出个情节：主角修炼天蚕神功，大成之时化茧成蝶，导致容貌大变……
　　溜得很！
　　不过二者性质不同，《天蚕变》边拍边播，观众已经见到徐少强的脸了，只能在剧情上玩花活。
　　《琅嬛传》还没播呢，换脸就OK。
　　前文讲过，换脸在娱乐圈不稀罕，片方研究研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如此。


第五十八章 第一单生意
　　孟朝阳和庄周同岁，以前也算阳光开朗。
　　入行编剧之后，便被社会捶的像条死狗，精神不振，日渐衰老。他还在恢复期，但不耽误码字，仍然在剧组待着。
　　李静宇事件爆出，他盯着手机只想喊叫，同时也惊奇。
　　老庄原来这么牛逼！
　　高人竟在我身边！
　　此时，孟朝阳带着伤从宾馆出来，跑到片场，趁着拍摄间歇找到导演。他情况特殊，剧组都觉得他委屈，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在娱乐圈，糊就是原罪。
　　咖位小，就是原罪。
　　“小孟，有事么？”
　　“听说您要换人，需要做一些特效，我有个朋友开工作室……”
　　“小孟啊，我们都有固定的合作公司，等以后有机会的。”导演还算客气。
　　这倒是实话，现在拍戏都是捆绑，化妆团队、摄影团队、武术、美术、后期等等，都是惯性合作。
　　孟朝阳没放弃，继续道：“导演，我们价格低，效率快，效果好……导演！导演！实在不行您试一试，您随便给个镜头，看看效果。
　　导演！导演！您看在我这可怜的份上，给个机会……”
　　导演叹了口气，剧组每天都在发生破烂事，自己也是打工的，赚点钱也不容易。他看看对方的样子，是被李静宇欺负的，李静宇现在却忽然没了，莫名有些感慨：
　　干这行，朝不保夕！
　　《琅嬛传》投资中等，一多半还花在主演身上，片方正和李静宇的经纪公司掰扯，想把前期的钱要回来。
　　而中途换角，成本又增加，幸好陈东君的金主捧场，这才能继续拍摄……
　　影视剧特效，通常是交给几家公司一起做，比如有的擅长抹威亚，有的擅长三维动画，有的擅长建模，这样分工开，效率会高点。
　　导演想了想，如果真的便宜又好用，试试也无妨，遂道：“先说好，我只做换脸。”
　　“明白！明白！”
　　“那好，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谢谢导演！谢谢导演！”
　　孟朝阳眉开眼笑，抹身就联系庄周。
　　“哈哈，哥们不欠人情啊，立马帮你拉个活。”
　　“什么活？”
　　老孟巴拉巴拉把事情一说，庄周挠挠头，也不便拒绝，好心拉来就接吧。李静宇是个好同志啊，走了还能发挥余热。
　　“一会有人跟你联系，对了，你那工作室叫什么？”
　　“叫逍遥游吧。”
　　“卧槽，你有没有谱啊？我就差跪求了，才拉到这个机会，你还‘吧’？”
　　“就叫逍遥游，别特么废话了，到时看效果！”
　　……
　　很快，庄周和剧组接触上。
　　他说是开工作室，还没注册呢，但以工作室负责人的身份和剧组沟通，那边传过来一个数字镜头，里面有两位演员，让他把一个人的脸换成另一个人的。
　　提到国产片，大家都在吐槽五毛特效。其实我们技术不错的，主要原因：
　　一是投入资金跟不上，给的时间太短。好莱坞的特效费不用说了，关键人家周期也长，从前期筹备到后期制作，2、3年的都有。
　　国产片通常给半年时间，甚至几个月。而且请个娘炮都得花一半钱，留给特效的又有几毛？
　　二是制作流程落后。
　　好莱坞的特效团队全程参与电影拍摄，有专门的视觉指导和特效总监。我们很多是分离的，前期是前期，拍摄是拍摄，后期是后期，导演本身也不懂。
　　三是缺乏行业巨头。
　　国内技术提升很快，但缺乏巨头型的公司来统筹产业链，制定标准、开发软件、推进技术，像工业光魔、维塔那样。
　　当然客观讲，在电影方面，国内越来越舍得花钱。《流浪地球》《红海行动》《刺杀小说家》都不错的。
　　电视剧还是差点，像《十二谭》，都已经2021年了，居然还能出现那种咸鱼特效！
　　庄周不好辜负老孟的心意，简单操作了一下。
　　先将这个几秒钟的镜头转换格式，然后载入【虚拟三号】。等载入进去，点击几下，两个人的脸完美互换。
　　最后再转换成视频格式，压缩大小，全程不到十分钟。而按现实标准，这是五个人一天的工作量。
　　所以庄周故意拖延了大半天，才给剧组发了过去。
　　……
　　“咔！”
　　“不错啊，过了！”
　　《琅嬛传》片场，夜场戏，导演喊了停没继续，而是拿着大喇叭道：“大家听一下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影响很不好，看你们明显缺乏士气。
　　现在我正式说明，本剧肯定会继续拍摄，剧组也不会散伙，投资方对我们仍然有信心，表达了支持。
　　演员的问题已经在协调，细节会有些改动，到时再说。你们要做的就是放下心来，踏踏实实拍好戏！
　　行了，休息10分钟！”
　　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去，导演嘴上如此说，其实心里也忐忑，坐在一旁沉默抽烟。
　　助理忽然过来，道：“素材传回来了。”
　　“什么素材？”
　　“那逍遥游工作室。”
　　“哦……”
　　导演这才回过神，对着机器一瞧，问道：“你让他们换脸是吧？”
　　“对。”
　　“这换了么？”
　　“换了，您看看原视频。”
　　助理将原镜头调出，二者一对比，都有点懵。
　　这个镜头是俩人并肩走路，结果换完脸后，无论轮廓、五官、毛发等细节，还是背景、色调、光影等元素，没有半点影响。
　　浑然天成，仿佛就是拍出来的画面！
　　咝！
　　导演反反复复看，莫名有些发怵，真的瞧不出丝毫破绽，问：“他们报价了么？”
　　“还没有，等我们这边呢。”
　　真正的换脸，并不需要演员补拍戏份，只需要把他一整张脸360度捕捉下来，就可以替换了。但国内花不起钱，往往用换脸＋补拍的方式，节省成本。
　　目前市场上，AI换脸的价格大概是250元/秒。
　　而手动换脸，即人工抠图的价格约在2000元/秒，即便是最简单的活，最低价也在800元/秒。
　　“你白天传过去，晚上就传回来了？”
　　“对。”
　　“那他们的团队相当大啊，否则不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导演琢磨琢磨，决定甩锅：“找制片人，把我的意思讲清楚，就说这家的效果非常好，也承诺优惠了，具体多少让他去谈。”
　　“好的！”
　　……
　　这一切，发生在李静宇事件爆出后的第二天。
　　庄周补了一天觉，才把熬夜的损失补回来，所谓的李静宇对他而言，已经随风飘散了，和阿沅的小日子才最重要。
　　今天晚上吃的农家院，一锅出。
　　就是芸豆、排骨、土豆、玉米棒之类，放一个锅里烀，再贴一圈饼子。
　　阿沅在那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来此短短几天，被他宠的开始铺张浪费，麻辣烫都敢多加一份配菜了。
　　总之各种吃，各种玩，以便尽快熟悉环境。
　　吃完了饭，庄周开着车到县城南边，那里有栋建筑。阿沅下车一瞧，大牌匾写着：“清华池！”
　　“这什么地方？”
　　“洗浴中心。”
　　“我们来这干嘛？”
　　“当然洗澡啊。”


第五十九章 讨价还价
　　进了清华池大门，金碧辉煌的大厅。
　　前台齐声问候：“欢迎光临！”
　　其中一个还套近乎：“庄哥，好久没来了。”
　　“出了趟门，刚回来。”
　　庄周自然是老司机，阿沅头一次，抱着他胳膊有点紧张。领了号牌毛巾，换了拖鞋，她踌躇着不进去，低声道：“要不回去吧，没事洗什么澡啊？”
　　“放松放松嘛，你洗完上二楼，不懂的就问服务员。”
　　他抹身先进了男宾，阿沅磨磨蹭蹭的也进了女宾。
　　进去便是热气扑面，瞬间闷热起来，一排排的更衣柜，人不多，只两个女客。阿沅像看外星人似的打量着她们，就见一位女客脱吧脱吧，刷的扯下胸罩。
　　跟着另一位也脱吧脱吧。
　　“……”
　　阿沅低头看看自己。
　　讲真，她从小到大都是单独洗澡，此刻就像一个南方人偶遇东北澡堂，双双坦诚相见，人生充满了落差。
　　两位女客当然不以为意，光着进了浴厅。
　　服务员过来开了柜子，她坐在人造革的沙发上思考生命意义，末了才一狠心，脱吧脱吧，光溜溜的进了去。
　　里面人蛮多的，恍若打开了新世界，心态迅速平和起来。
　　好一会，她才要了浴服，到二楼。
　　庄周早就完事了，正在二楼大厅等，又领她进休息厅，光线昏暗，找到两个空位。
　　“来壶茶水，一瓶可乐。”
　　“叫俩足疗。”
　　“好嘞！”
　　庄周捋捋头发，舒舒服服的往后一躺，长出一口气，这特么才是自己熟悉的生活啊！
　　阿沅不知体验了什么，有点蠢蠢欲动，欲言又止，道：“喂，我刚才搓澡了，叫什么奶浴，还有红酒搓，还有木桶……”
　　“你都做了？”
　　“嗯！”
　　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兴奋道：“我还没试过别人给我搓澡呢，但搓完很舒服，浑身都轻松。不知道给我抹的什么，皮肤滑滑的，连头发也洗了……”
　　“习惯就好了，这是很正常的休闲活动，我以前经常来……”
　　“哟，哥！”
　　正说着，两名技师拎着小箱子到了，其中一个眉开眼笑：“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没上三楼？”
　　“……”
　　诡异的安静了片刻，阿沅问：“三楼是干嘛的？”
　　技师笑道：“中医推拿啊，拔罐、刮痧、艾灸什么的，小妹妹要不要试试。”
　　“我不要，你以前经常推拿啊？”
　　“嗯，我腰不好。”庄周实话实说。
　　阿沅似懂非懂，看着技师走到跟前，坐在小凳子上，拿块毛巾垫上，然后摸自己的脚。
　　她下意识一缩。
　　“妹妹没做过足疗啊？没事没事，疼了就吱声。”
　　技师可谓八面玲珑，见有女伴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庄总大为满意。
　　不知不觉，阿沅慢慢体会到所谓的放松，洗完澡浑身轻快，往这里一躺，吃吃喝喝，看着小电视，还有人按摩服务……
　　果然很休闲！
　　庄周瞧她的样子，笑道：“估计再过一个月，你就彻底被我养成咸鱼了。”
　　“那怎么办啊？你这里太腐蚀人了，我每天都在消磨斗志。”阿沅道。
　　“事业初创，忙起来就好了。”
　　他忽然看了眼手机，道：“哟，说来就来。”
　　“谁？”
　　“《琅嬛传》的。”
　　他通过好友申请，对方是《琅嬛传》的制片人。
　　以娱乐圈的内卷程度，替换李静宇的演员不要太好选，男一变成男二，导演把之前不重要的戏删了删，只留下必要的镜头。
　　粗略一算，大概是110分钟。
　　“110分钟的镜头，全部换脸，贵方须保证最终效果与试验效果一致，我这边想问问报价。”
　　如今国产剧成本，小制作在100－300万/集，中等在300－600万，有头部明星＋大特效的，在600－800万。
　　这是单集成本啊！
　　而且集数还多，总成本达到2、3亿的司空见惯。其中一大半给主演，剩下给制作方一部分，再剩下才是后期的钱。
　　更神奇的是，还真能卖出去，平台也是几亿几亿的买剧，搞的年年亏损——殊不知，就是他们当年把价格炒起来的。
　　《琅嬛传》属于中等，庄周估算单集要400万，42集，也就是1.68亿。
　　除掉贪墨的，留给特效的也就1千多万。
　　“一分钟五万。”
　　“太贵了！我们很有诚意，能不能优惠点。”
　　“你应该清楚这种换脸效果，行价值多少钱。要不是初开张，想交个朋友，我收你十万过分么？”
　　“你也知道我们中途换人，经费实在紧张，兄弟你帮我这一把，下一部我肯定补偿你。”
　　HE……tui！
　　“110分钟的镜头，你找人补拍成本多少？又耽误多少工期？我给你换脸，你们可以直接拍后面的戏，这点账还用我算？”
　　制片人死皮赖脸的墨迹，庄周道：“要不这样，你帮我介绍介绍别的项目，我收你友情价，每分钟四万。”
　　“兄弟，我们是正规公司，做了多少年电视剧了，有口皆碑。这真是突遭变故，否则我也不会腆着脸皮求你。
　　我们导演又是个精细人，我实在没办法，你再便宜些，三万八吧，图个吉利。”
　　三万八吉利个粑粑？！
　　他也懒得费劲，道：“算了算了，这可真是成本价，我们一毛钱都不赚。”
　　“我懂我懂，兄弟你这次帮我，我牢记在心。方便的话，我们先口头谈谈条款？”
　　“可以。”
　　“我这边马上能找到替换演员，素材需要整理一下，几天之后能发给你。然后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完成？”
　　庄周估摸了一下正常进度，道：“1－2个月吧。”
　　“哎哟，那有点久。不如这样，你分段给我，做完十分钟就给我十分钟。”
　　“那你是不是也分段付款？”
　　“哈哈，开玩笑嘛！按你的进度来。”
　　呵呵！
　　影视圈的甲方基本都这德行。
　　制片人恬不知耻的继续套近乎，庄周笑笑：“我都明白，谁让你们是第一单呢，不过你可得尽快帮我介绍别的项目。”
　　“一定一定，我明天就给你回话！”
　　“那好吧，照行业标准来，你先付30％的首付款，完工后两个月内结清尾款，我按你的要求给你交货。”
　　“可以可以，一言为定！”
　　国内的特效公司是弱势群体。
　　比如说，双方协商好3月份给素材，9月份交货。特效公司把几百人空出档期，准备做这个项目。
　　结果片方没按时给素材。
　　这几百人只能干等，还不能接别的活，白白浪费资源。好容易素材到了，交货时间还是9月，周期自然缩短了。
　　这种现象很普遍，不少公司做着做着都亏损关门。
　　再有出尔反尔的。
　　说好2千万，只给1千万，管片方要就说没钱。拖欠尾款更普遍，尤其在电视剧行业，尾款等于白送甲方，很少能收得回来。
　　……
　　“谈的怎么样？”
　　“妥了！”
　　剧组那边，制片人一改微信里的可怜巴巴，完全另一副嘴脸：“我还当什么厉害人物，就是刚入行的雏儿，装作很懂行，其实一点经验没有。
　　给他30％无妨，尾款做梦吧。
　　当交学费了！”


第六十章 推倒了才能重建
　　“他不就是想白嫖？”
　　“是啊！”
　　“那你还答应？”
　　“人生有些事很难讲的，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像你明明看到有很多本章说，迫不及待的点进去玩耍，里面却空空荡荡，只有和谐的眼睛注视着你。”
　　庄周语重心长，道：“那个制片人会记得这一次，当交学费了。”
　　此时，足疗已经做完了，又叫个师傅修了修，抹上精油，爽爽滑滑。
　　阿沅捏着自己的小脚丫，左看右看，似乎没想到这双踏遍垃圾山的脚，也能享受这么奢华的待遇。
　　她重新躺下来，喝着快乐水，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们的娱乐产业怎么看？”
　　“说来听听。”
　　“和我们那边很像，但还不够。”
　　“怎么个不够法？”
　　“用你的话讲，叫烈火烹油。可我看了你那么多娱乐新闻，总感觉差一点点，还没到烈火烹油的程度。”
　　“很敏锐啊，我也这么觉得。都说现在娱乐至死，其实还差一点。”
　　庄周抿了口茶，慢悠悠道：“所以要添一把火，让它爬到顶峰。不破不立，推倒了才能重建……”
　　“卧槽，老庄！”
　　一个粗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冒出两个肥硕家伙，光着上身，下面穿着浴服裤子。
　　“你回来都不说一声？半年没见你了吧，哎哟，今儿别走啊，把大家都叫上安排安排！”
　　“哟，这妹子是谁啊？”
　　“你管得着么！我还有事，改天聚改天聚。”
　　“嘿嘿，理解理解，走了啊！”
　　待二人离开，他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给你们介绍，都是些狐朋狗友，没什么认识的意义。
　　其实我带你过来，也想让你了解一下我以前的生活，谈不上纯良，也谈不上糜烂。我在凌水县没几个知心朋友，全在外地，像老孟那种，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见见面。”
　　“……”
　　阿沅也讲不出原因，但忽然就舒服了。如果他不解释，她也不会说什么，可就是有点不愉快。
　　躺到九点钟，二人出来，确实松快很多。
　　“晚上有点冷了。”
　　毕竟11月初了，庄周裹了裹外套，钻进车里，问：“哎，你见过下雪么？”
　　“没有。”
　　“那你这回能见着了，特别那条河，冬天全冻上，在上面溜冰、滑冰车，从这边直接走到对岸……”
　　“东边那条河么，我还没去逛过呢。”
　　“现在去看看？”
　　“啊？有点晚了吧。”
　　“才九点，转一圈就回去。”
　　庄周踩油门就走，开到县城东面。
　　那里有一条凌水河，河上有大桥，再往东开发了不少新楼盘，入住率可怜。一大片河岸建成了一个湿地公园，风景不错。
　　灯光亮着，散步的人稀稀落落，都已经往回走了。
　　他拉起阿沅就沿着河岸跑，小姑娘哇哇大叫。她一向规规矩矩，勤劳生活，哪试过这么疯？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更有吸引力。
　　庄周也是使劲的陪她玩。
　　原因很简单。
　　他在叠楼都那么想家，何况一个小姑娘呢？
　　……
　　魔都，某特效公司。
　　成立于16年，业内颇有名气，擅长抠图、修图、抹除威亚，与人合作完成过不少影视剧。
　　这日，大家正忙碌着，老板忽道：“来素材了！电视剧《明珠夫人》，少女妈的那部戏。”
　　“才特么来？整整迟了一个月！”
　　“有没有补偿啊？我们耽误一个月，浪费多少资源知道么？”
　　“屁的补偿，那么多剧组拖延，谁给钱了？”
　　“行了别废话了！还是那德行，交货日期没变，咱们得加班加点。除了抠图之外，还让我们修一下图，说我们上次修的好。”老板无奈。
　　“天啊，不要啊！”
　　“救救我们吧！”
　　员工哭天喊地，神情悲愤，一人更是面带绝望：“我要辞职！我不想再每天18个小时对着那张脸……呜呜呜……”
　　“想开点，少女妈给我们生意是看得起我们。你帮她修图，是你的荣幸。”
　　“呜呜呜……”
　　员工继续假哭，哭着哭着开始真哭。
　　压力太大了！
　　少女妈，一线女星，一路摸爬滚打，审时度势，内心强大，终于成为娱乐圈最红的那拨人之一。不仅如此，近年还成功晋升老板，开始参与资本游戏。
　　这种彪悍的战斗力，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众所周知，她以前的脸很方，为了漂亮，给自己的下颌角——腮帮子那块的骨头，咔嚓切下去一块。
　　甚至拔掉了四颗牙。
　　不过以前技术落后，做完手术随着年龄增长，后遗症开始显现：脸上挂不住肉。
　　少块骨头啊，当然挂不住肉！
　　于是乎，脸上就变得沟壑纵横，极为古怪，得不断的做修复，修复完能挺一阵，然后再去修复。同时面容老的快，眼袋和泪沟也出现了，化妆都挡不住。
　　如果不想用很low的滤镜，讲究自然感，那样就需要后期修图。
　　一帧帧的修哦！
　　1秒有24帧哦！
　　上次少女妈的古偶大剧，就是这个团队负责修图，工期赶，每天18个小时盯着一张脸找瑕疵，搁谁谁疯。
　　“老板，能不能不接这个活啊？”
　　“我们情愿多干点别的，我上次修图修到吐啊！”
　　“是啊是啊，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员工怨声载道，老板和他们关系都不错，但送上门的生意不好不做，此时一位老员工道：
　　“我说说我的想法啊，咱们奋斗这几年，已经站稳脚跟了，业务稳定，正在从电视剧圈向电影圈发展。
　　大家都清楚，电影的特效才叫特效，这也是我们努力的目标。而修图这东西，技术含量低，费时费力，如果还接这样的活，我觉得有点……呵呵……”
　　老板听明白了，也纠结一番，道：“这话在理，我们已经不是刚成立的无名小卒，不摆脱低端项目，永远不能进步。
　　我沟通一下吧，反正他们拖延在先，咱们也不能总受欺负！”
　　……
　　《明珠夫人》。
　　导演和制片人一脸便秘。
　　就在刚刚，他们的后期制作要求被婉拒了，确切的说，是后期修图的要求被婉拒。对方表示剧组没有按期提交素材，所以临时接了一个活，现在人手不够，修不了图。
　　而问问其他几家经常合作的公司，也不愿意接。
　　“妈的，就是翅膀硬了，以前小工作室的时候，都求着我们来！”制片人骂道。
　　“赶紧找别家，少女妈对自己那张脸无比看重，修图修不好，我们都得挨骂。”
　　“唉，我问问吧，看有没有小工作室愿意接。”


第六十一章 小本生意
　　和《琅嬛传》的制片人谈完，庄周找了个中介，赶紧注册工作室。
　　制片人为表诚意让他安心干活，还真给介绍了一个项目：“《明珠夫人》，小活，就是修图，你能不能腾开人手？”
　　“可以，不会耽误你们。”
　　“那好，联系方式给你，你们具体谈。”
　　庄周加了对方微信，一听工作内容，好家伙，跟换头差不多，这个是精修。对象还是少女妈！
　　少女妈的车头灯很晃！
　　少女妈和年下男友已经分手了！
　　据说是因为男友接受不了她的孩子，并且不爱戴套！
　　简单说一下特效。
　　特效是个笼统的概念，具体分为：建模、动画、渲染、抠图、抹除威亚、合成等等。每个环节又分为若干小项目，由相应的小组负责。
　　特效的成本包括三方面：
　　硬件。
　　双显示器＋工作站＋外挂几个T的大硬盘，这是基本配置，一台工作站的价格就要几十万。
　　而即便这样顶级配置的硬件，也需要连续运行5小时，才能渲染出1帧画面。影视剧的1秒，通常有24帧——超高清的更多。
　　为了提升效率，只有粗暴的增加硬件数量。像工业光魔，搭建了自己的渲染农场，上千台工作站和服务器在日夜运转，光电费就吓死人。
　　软件。
　　每个环节都要用到大量专业软件，比如做三维动画用到的Maya，1470美金/年。而每台机器都得装这些正版软件……
　　人工。
　　这个花钱最多，占60％以上。
　　《阿凡达》特效团队1855人、《泰坦尼克号》739人、《变形金刚3》1178人。
　　普通特效师年薪约4万美金、高级特效师约6万美金、顶级特效师约15万美金。按一千人的团队算，一年工资就要5千多万美元。
　　国内的计算方式差不多，叫“人天成本“，即一个特效师工作一天消耗的成本（硬件、软件、人力）。
　　比如做这个项目，人天成本是1000块，需要一百个人，干10天，那总成本就是100万。
　　公司根据成本来报价。
　　所以庄周就苦恼，我就两个人、两台机啊，成本几乎零，报价得反复斟酌，有钱就是白赚。
　　修图技术含量低，价格不高，只是重复劳动太枯燥。
　　他和对方扯了半天，达成一致：“120万，还是先付30％的首付款，完工后两个月内结清尾款。”
　　……
　　“滴滴！”
　　“别滴了，都汉奸了！”
　　县郊一条偏僻公路上，阿沅坐在驾驶位，座椅调到最低，小短腿轻踩油门，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
　　这辆买来一分都没扣，一次刮碰都没有的SUV，短短几天已经伤痕累累。
　　“咣！”
　　车子缓慢前行，突然开始偏移，且莫名加速，怼上马路牙子。阿沅叫了声，踩刹车挂倒挡，慢慢退回来，瞄了隔壁一眼。
　　庄周用手撑着腮帮子，生无可恋，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他已经想好新车买啥了。
　　“我练完了。”
　　“嗯，比昨天有进步，会拉手刹了。”
　　俩人调换座位，他还得安慰：“学车很容易的，以后买辆房车，咱俩自驾游去，北上广深曹，看看真正的大城市。”
　　庄周开着车，没回县里，直接上大道奔沈城。
　　一个小时后抵达平安区，沈城最偏僻、最穷的一个区。来到一条小街，找到一栋老旧小楼，楼下是家商店。
　　他们上二楼，一间宽敞的大屋，挂牌子：逍遥游影视文化工作室！
　　logo是一条像大鱼的鲲，里面除了几张桌椅，几台破电脑之外啥也没有。
　　为什么开在沈城呢？因为一家影视特效公司开在县里，太显眼了！沈城好歹近千万人口，新一线城市，不会突兀。
　　别看破，成本可不低。
　　国家有规定，注册影视类相关的公司，资金不得少于300万，必须有3名以上专业人员……
　　庄周拿老孟他们的身份抵上，掏空了自己的积蓄，还跟老妈借了点钱，总算开起来了。前台、保洁都没有，连会计都是兼职的。
　　“真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他看着破烂烂的屋子，豪情万丈。
　　“我先算算账！”
　　他打开手机的计算器，道：“两个剧组已经把30％的前期款打过来了，《琅嬛传》125万，《明珠夫人》36万，共161万。
　　会计说大概交9万的税，还剩152万。”
　　“房租每月1000，也得请俩员工装装样子，工资3－4k吧，还有你每月吃饭，零花钱2万……哎，小本生意啊！”
　　《琅嬛传》的换脸，《明珠夫人》的修图，他早就弄完了。
　　确切的说，是一天就搞定了！
　　庄周不会修图，但没关系，他可以把颜值巅峰时的少女妈建模，然后把头载入到素材里，约等于修图。
　　“这就152万，也太轻松了……”
　　阿沅有种满地都是钱，随便捡的感觉。
　　一次性收入152万在凌水县什么概念？是首富的概念。
　　而且零成本，零周期。别家巴不得多点时间，他俩还得掐算着工期，稍微快一点点，免得过于惊世骇俗。
　　真烦！
　　“你这边赚钱，比我那边容易多了，一部剧好几亿，随便刮点就几百万。”
　　“所以才内卷啊，都想吃蛋糕。”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给不给他们？”
　　“给啊。”
　　“那尾款怎么办？”
　　“农民工工资可不能拖欠，都是诚信企业，要相信人家。”
　　阿沅翻白眼。
　　……
　　《琅嬛传》继续拍摄中。
　　陈东君如愿当上了男一，这戏凭借李静宇的破事还出圈了，热度很高。剧组第一时间发表换角声明，谴责演艺圈不良作风，也赢得了一波求生欲好感。
　　这年头，黑与红只在一线之间，把握好尺度就能乘风破浪。
　　孟朝阳的伤差不多了，继续跟组，正无聊的缩在角落打呵欠，手机响了。
　　“喂？老孟，你还在剧组呢？”
　　“在呢。”
　　“还有多少活？”
　　“快了，这戏也快拍完了。我又得过上半年码字，半年讨薪的日子了。”
　　“没关系，你现在算我雇员，你帮我拉的活OK了，给你提成。”
　　“嚯，那就谢谢您嘞！”
　　挂断电话，老孟也不傻，品了品滋味，静观其变。
　　而另一边，助理找到制片人：“换脸做完了……”


第六十二章 诶就是玩1
　　“哦？”
　　制片人估算了一下日期：“还挺快啊，比预估提前了不少，传过来了么？”
　　“传过来了。”
　　110分钟的素材，分成了几段。
　　正好是拍摄间歇，横店提供的环境良好，什么都有。导演问讯赶来，和几个人围在电脑前观看。
　　先打开一段，替换过的镜头刚出来，众人就一惊。
　　人物的轮廓、五官、毛发、背景、色调、光影等等，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突兀感。仿佛没经过换脸，就是直接拍摄的。
　　“这技术赶上好莱坞了吧？”
　　“好莱坞有这水准么？”
　　“有啊，《返老还童》《速度与激情7》《美国队长》，不都是换头术？”
　　“那是电影级的特效啊，得花不少钱吧？”
　　“谁知道，可能这个团队就是牛逼呢！”
　　导演看了几分钟，确实毫无瑕疵，兴奋道：“你多少钱谈下来的？”
　　“每分钟三万八，嘿嘿，那人就是个雏儿，只想着开张大吉……不过这技术的确牛逼，我在国内都没见过。”
　　制片人也惊叹，正看着，手机忽然响了，撇撇嘴：“哟，雏儿来消息了。”
　　“素材收到了么？怎么样？”
　　“相当好，大家非常满意，导演还夸你呢。”
　　“那就好，我们也是心中忐忑啊，能得到你们的认可太好了。呃，这已经算完工了，那个尾款……”
　　“你放心，我们肯定照章办事！”
　　“诶诶，那就好，不打扰你了。”
　　“傻逼！”
　　制片人聊完骂了一句，直接拉黑，嗤笑道：“跟脚都没有的新人，谁特么给尾款啊，好好待着吧！”
　　他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大家都没有吭声。
　　导演皱皱眉，也没说话。剧组的特效费一向是玄学，要等该花的都花完了，不该花的也都花完了，才能轮到特效费。
　　什么叫不该花的呢？
　　剧组可是贪墨的重灾区，方方面面都是搂了钱的。他们不在乎违反合约，合同真有效的话，就没那么多破事，打官司不是谁都耗得起的……
　　某主持人的爹欠40多万，九牛一毛而已，人家就是不给，宁愿当老赖。
　　由于制片人的一句嘲讽，气氛略带点尴尬，而紧跟着，一人忽然叫道：“什么东西过去了？”
　　“什么玩意？”
　　“刚才有个东西刷的过去了！哎哎，又来了！”
　　咝！
　　这回很多人都看到了，确实有个物体像闪电一样，嗖的从画面这头跑到那头，根本看不清楚。
　　“……”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技术BUG？
　　而隔了几秒钟，那东西嗖的又跑回来，这次没消失，稳稳停在屏幕中央。
　　只见屏幕里水纹荡起，原来是一条滑稽的大鱼，躺在水底吐泡泡，发出“咕咕咕……波……”的声音。
　　再配上它那两只眼白很大，瞳仁很小的眼睛，古怪且充满嘲讽。
　　同时，一个“逍遥游工作室”的水印堂而皇之的出现，死死bia在画面的右下角。隔几秒还旋转一圈，生怕别人看不到。
　　“……”
　　场面诡异的安静，只听那不断的“咕咕咕……波……波……”
　　“噗！”
　　一人忍不住喷出声，赶紧捂住嘴。
　　导演紧紧拧着眉毛，想说点啥又说不出，制片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像被人按头吃屎，自己还特么给了钱！
　　他掏出手机就想发消息，妈的发现自己刚刚把对方拉黑了，遂直接打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咔嚓按了。
　　再打，再按。
　　第七八遍时，对方接了。
　　“我xxxx！”
　　制片人上来就骂街，啪，那边又挂了。
　　这位也算影视圈前辈，不要脸的经验丰富，今天却被嘴里的一个雏儿白嫖了。他深呼吸几口气，勉强缓一缓，再次打通：
　　“兄弟，什么意思？”
　　“哎，说人话多好，不要学狗叫。”
　　艹！
　　制片人几乎心梗，道：“有事好商量，你搞这一手就不厚道了吧？”
　　“怎么不厚道？我按产业联盟倡议做的，不给尾款不去水印。”
　　产业联盟算个屁！
　　制片人心中大骂，真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加水印，忍着道：“兄弟，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我劝你最好把水印去了。”
　　“别这么说，我们小本生意不容易。你按期打尾款，我给你去水印，你们戏还没拍完，两个月绰绰有余，不耽误你做后期。”
　　“我们白纸黑字签的合同，我们承诺了就一定做到，你没必要搞这出！”
　　“大家都是明白人，废话不用说了。你不打尾款也行，反正125万已经付了，就当交个朋友，有机会再合作嘛……”
　　啪，人家又挂了。
　　……
　　加水印这个事，头两年国内影视后期产业联盟就倡议过，其中有一条是：为了确保尾款，最好加上水印。
　　但在具体执行中，很多中小型团队坚持不了，你加一回水印，剧组互相通信，下次就不找你了。
　　所以久而久之，这条倡议就和打工人一样，除了头部团队，该996还是996。
　　因为特效也在内卷！
　　全世界做特效的如此多，为毛非找国内的？
　　比如很多导演喜欢找韩国团队，便宜又好用。因为韩国政府有补贴，他们会出钱把中国的片方接到首尔，帮忙联系特效公司，补贴差价。
　　韩国公司报价1000万，片方只愿出800万，政府就补贴200万。
　　再后来呢，好莱坞、加拿大、英国、新西兰、澳大利亚的特效团队，全往中国涌。因为这边影视行业太兴盛，更是挤压本土团队的生存空间。
　　而我们呢，到现在连规范的制作流程都没有！
　　要注意一点：国内电影、电视剧完全是俩行业，电影乱象也有，但相对正规。电视剧又分正剧圈、非正剧圈，后者跟屎一样。
　　这里主要说的是屎。
　　……
　　“怎么说？”
　　“搞不懂是什么技术，没办法弄。”
　　“没法弄？”
　　制片人挥舞着胳膊，开始咆哮：“这么多家公司，一个破水印居然去不掉？你耍我？”
　　“不是那几个字，关键是那条鱼啊！他们说真的去不掉，要么就重新做素材，他们也可以换脸，虽然比不上，但便宜……”
　　“滚！”
　　“赶紧滚！”
　　制片人一脚踹在助理身上，助理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重新做？
　　别开玩笑了，哪有那么容易！
　　多花一份钱不说，效果还比不上，比不上就得拿人补拍，整个计划全得乱套！
　　眼看着快杀青了，该花的都花了，不该花的也花了，方方面面吃到饱，剩下的钱精确到几毛。而这些钱，真是用来做后期的，没法动。
　　制片人毕竟能屈能伸，又打了个电话：“兄弟，诶诶，我就说几句……这次是我不对，我承认错误，我该死，但剧组实在有困难，你帮我这一次……”
　　“傻逼！”
　　“嘟嘟嘟……”
　　……
　　与此同时，《明珠夫人》。
　　制片人同样在叫嚣：“你特么什么意思？你弄条鱼什么意思？你以为可以要挟我们是吧？我告诉你，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想要尾款，做梦去吧！
　　你弄条破鱼我们就没办法了？你当你是詹姆斯卡梅隆？
　　我告诉你，我找别的公司分分钟给你抹掉！艹，你知道这戏投资方是谁么？还想不想在行里混，你以后别想接到一个工作……”
　　“傻逼！”
　　庄周做出了相同的评价，问：“录下来了么？”
　　“录下来了。”阿沅道。
　　“你说他们为什么如此理直气壮的不守合约，压榨下游产业，肆无忌惮，只要别人反抗一点，就跳起而攻之，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他叹道。
　　“惯的吧。”
　　阿沅嗦着酸辣粉，不在乎道：“你不就想干翻他们么？加油哦！”
　　“哎，不要这样讲，我是合法讨薪。”


第六十三章 诶就是玩2
　　经过一番白嫖、反白嫖，两个甲方反应不一。
　　《明珠夫人》是大制作，少女妈是头部明星，怎么可能向小破工作室妥协？
　　反正修图便宜，先期款才36万，宁愿另找人也不想给尾款，非但不给，还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团队。
　　《琅嬛传》就不同，他们体量小，缺钱。
　　“要不让陈东君再拉些资金？”
　　“几百万倒是没问题，问题是我们没资源兑换，人家肯定不能白掏钱。”制片人苦逼道。
　　“还是我来吧……”
　　导演无奈叹口气，道：“我老同学正筹备新戏，我推荐一下试试。”
　　他心累，只想早点拍完休息，这破剧事情太多，先是男主爆雷退出，中途换角，连剧情都大改，好容易熬到快杀青，又被个工作室拿捏。
　　“导演！导演！”
　　俩人正说着，助理匆匆跑进来，拿着手机。
　　顿时一颤，直觉准没好事。
　　“看看微博！”
　　导演一瞧，原来是逍遥游认证了一个微博官方号，刚发了一篇长文。他扫了几句就瞪大眼睛，制片人看了也震惊：
　　“他们是疯了么？”
　　……
　　“本团队是个刚刚成立，毫无根基，只有一腔热血的特效工作室。
　　承蒙业内前辈赏识，侥幸接了两个小项目，正式开张营业。一个是《琅嬛传》，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接了李静宇的换头工作。
　　另一个是《明珠夫人》，接了为女主角修图的工作。
　　不敢居功夸大，实事求是，本团队按期、按效果的完成任务，又根据产业联盟的倡议，为素材加上了水印。
　　因为我们通常先收30％的首付款，完成任务两个月内还有一笔尾款。收到尾款后，我们都会将水印抹掉。
　　我们从头到尾，都按照标准流程走，结果提交素材后，两个片方的制片人勃然大怒，以极其难听的语言辱骂、威胁、恐吓……
　　这就很不理解了，我们有哪一点做错了么？我们不应该加水印么？他们为什么会生气，难道一开始就不准备付尾款么？
　　何况我们的水印还如此可爱。”
　　跟着是一条大鱼的动图，咕咕咕吐泡泡……
　　总之，这篇文章以茶里茶气的语调，演绎了一个“我规规矩矩做事，你们为什么凭白欺负我”的故事。
　　最后还不忘打下广告：
　　“在影视特效的大行业里，我们是非常专业的新人团队，尤擅长换头、修图，欢迎各方合作洽谈……”
　　一个刚刚注册，还没有多少粉丝的账号，仅凭长文就上了热搜，评论、转发也不少，一看就是买了水军。
　　发酵了一阵，这账号又不嫌事大的发了第二条，直接把换头和修图的对比甩了出来！
　　还特意加上一句：“侵权必删！”
　　于是乎，大家都看到了少女妈那厚厚的妆容也遮不住的垮脸，看到了神乎其技的精修神图。
　　看到了李静宇的原始视频，看到了没有一丝违和感的换头效果。
　　轰！
　　率先炸锅的，是少女妈的粉丝。
　　“滚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来碰瓷！”
　　“你知道《明珠夫人》是多大的制作么？看得上你这个垃圾团队？”
　　“可怜少女妈，一天到晚总被黑！黑她颜值的都是瞎了眼！”
　　有粉丝，必有黑粉。
　　“拉倒吧！演技十几年如一日，靠流量吃饭，都有孩子了还经营少女人设，恶不恶心？”
　　“少女妈、大宝贝这些人就是演艺圈毒瘤！”
　　双方掐架的时候，吃瓜路人也纷纷赶来。
　　“有一说一，那条鱼真不错！”
　　“这工作室技术可以啊，大换头术爱了爱了！”
　　“忽然很感谢这样的团队，没有你们，我们不光要忍受小学智商的垃圾剧情，还要忍受垮塌的明星颜值。”
　　这一条，点赞2万＋
　　……
　　逍遥游的操作，让当事人看不懂。
　　起初以为他想要尾款，现在以为他要碰瓷营销，《琅嬛传》和《明珠夫人》十分被动，开始紧急公关。
　　各自的官方号站出来辟谣：“我们只是沟通上有些分歧，并无任何威胁、恐吓行为，对与事实不符的造谣和污蔑，我们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然后升华：
　　“中国影视行业的发展离不开大家的努力，让我们共同营造良好的产业环境，创造辉煌的明天！”
　　这边刚升华完，逍遥游直接甩出了两段电话录音。
　　全微博的人都听到了：
　　“我告诉你，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你知道这戏投资方是谁么？还想不想在行里混，你以后别想接到一个工作……”
　　卧槽！
　　网友嗨啊！
　　以前吃瓜，总是小里小气，什么大嘴男星和粉丝约做头发，被粉丝拍下证据，敲了七位数……
　　什么小生和gay圈名媛泰国同游……
　　什么帝国猛虎嗜赌如命，前女友仗义借款1千万，现在还没还……
　　都是个人的糟烂事。但这种行业爆料，直接艹剧组的，却很少见过，尤其还涉及了少女妈这位一线明星。
　　“早该有人站出来说话了，让我们知道知道，为什么国产剧质量上不去？”
　　“《琅嬛传》废了，黑料一个接一个，买了也是砸手里。”
　　“《明珠夫人》是奇艺订购的，以奇艺的体量肯定不用担心。”
　　“这家工作室打算一日游么，今天开张明天倒闭？”
　　……
　　话说影视、音乐、时尚、媒体、金融、作协等等，不管什么行业，行内人不爆行内的料，这是潜移默化的规矩。
　　谁要是坏了规矩，就会沦为众矢之的。那些所谓爆料的，全是遮遮掩掩，连名字都不敢说。
　　结果逍遥游像个愣头青一样，上来就怼了两个片方，还阴阳怪气的内涵行业现状。所以圈内人看了，也都是一个反应：
　　“特么的疯了吧？！”
　　“上来就得罪人，估计撑不了多久喽。”
　　“年轻气盛啊！”
　　逍遥游工作室的名声，在圈内迅速传开。
　　不是因为它加水印，也不是什么技术，而是因为区区一个刚成立的团队，就敢公开怼甲方，揭内幕！
　　在固有的认知中，好像乙方弱小就应该被欺负，就应该没尊严，就应该摸爬滚打，历尽艰辛，最后混成和他们一样——稍微有些尊严的乙方。
　　这个逻辑非常现实主义。


第六十四章 诶就是玩3
　　逍遥游以一种完全不守规矩的姿态杀入影视行业。
　　其实也不算特别，和那些碰瓷营销，提升知名度的家伙一样。而热度起来后，正当大家等着它继续爆料时，它又没动静了。
　　给两个片方整的极为难受，这已经不是尾款的问题，而是剧的问题。录音实实在在，内容清清楚楚，当一部剧黑料缠身，也会影响市场。
　　“唉，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卧室内，庄周清点了一番财产，砸出去一百万炒热度，钱包瞬间干瘪，遂自我安慰：“就当打广告了，不亏不亏。”
　　“你这么弄还能接到生意？”阿沅问。
　　“怎么不能？”
　　“网上不都说你作大死，得罪影视圈了么？”
　　“什么是圈啊？他们以为演几个角色，拍几部戏，做几场特效就叫圈了？当然这也算圈，但准确说，只是大娱乐产业中的前沿产品，背后还有中上游产业。
　　如果你没什么本事，还不听话，那肯定会被打压。如果你不听话，但非常有本事，那就有利用价值。
　　如果你非常有本事，且技术独一无二，产生一定影响力了，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把你变成他们的。”
　　“怎么做？”
　　“收购喽。我们大概属于第二种，只要有利可图，中上游才不在乎你干过什么。”
　　“……”
　　阿沅听懂了，认认真真拿小本记。
　　从2049到2021，她始终在学习，嘴上嚷嚷被快乐水和烤肉腐蚀，实际心里明白的很：自己得努力成长呀！不然就被甩掉了呀！
　　“你是说，中上游的人会联系你？”
　　“对头，因为事件性质升级了。”
　　“那你会怎么做？”
　　“当然继续赚钱了……有个电话……”
　　他摆摆手示意阿沅，接通手机的一个来电。
　　“你好，请问是逍遥游工作室么？”
　　“对，你是哪位？”
　　“奇艺公关部。”
　　阿沅表情微妙，凑近了点，结果被一把搂过去。她挣了挣，靠着他肩膀继续听。
　　“哦，你好，有什么事么？”
　　“您方便见个面么，我过去拜访。”
　　“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说吧。”
　　“是这样，我们的平台订购了《明珠夫人》，也就是说，这部戏会在奇艺上播出。我们了解到贵方和片方可能有些小误会，现在全权代表片方和您沟通。”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我们已经了解事情经过，完全由于前期沟通不畅所致，片方的措辞表达肯定有一些不当之处，还请您谅解。”
　　（我们认栽了！）
　　“平台和制作公司一向按章办事，遵守业内规范，只是个别人员从业素质不高，才让您产生误会，进而做出一些过激举动，我们也表示遗憾。”
　　（小子，你不守规矩，还特么录音！）
　　“现在我们满怀诚意来解决此事，给您两点承诺：一是尾款马上结算；二是贵方的换脸技术实属一流，我们刚好有个项目，可以详细谈谈。”
　　（但我们和气生财，给你封口费！）
　　“贵方前途远大，相信您也清楚平台的体量，我们一向喜欢培养有潜力的新人团队。”
　　（所以你最好识趣点，把录音删了！）
　　“希望这次能澄清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期待以后也有合作的机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哎哟，太客气了，确实有些误会。我这人特好相处，如果处不好，肯定是别人的问题……但看在你们很有诚意的份上……”
　　“那您是愿意谈了？”
　　“不愿意。
　　现在网上乱糟糟的，说我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我揭露黑幕的，简直太可笑了！
　　我们小本生意揭什么黑幕啊，合法讨薪，我只想要点尾款……不过现在你一说，我就把录音删了，岂不成做贼心虚了？”
　　HE……TUI！
　　奇艺公关久经江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想继续说，人家挂了。
　　……
　　庄周并不着急。
　　最烂最烂的处境，他换个壳子照样玩，你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看看我是谁？
　　那两幅对比动图就挂在微博上，活生生的广告。有需求就有市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所以很快的，另一方平台巨头找上门。
　　优酷的内容部。
　　“听闻贵方技术一流，我们出了点小问题，想请你们帮帮忙。”
　　“好说，需要换脸么？”
　　“不错，是一部戏《戎装之恋》。”
　　庄周一听，好嘛，又是李静宇！
　　这哥们不是退圈了么？他之前拍完的戏就遭了殃，优酷很不幸摊上一部，都已经定档了，只得临时换头。
　　所以李静宇真是好同志，被一次次薅羊毛。
　　有名声就是好，哪怕是恶名。这次就没什么首付、尾款了，对方开价，800万一次结清，但要求1个月内搞定。
　　《戎装之恋》，李静宇是男二，戏份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而男主是个特种兵，女主是个军医，讲他们谈恋爱的故事。
　　有错么？
　　没错啊，特种兵和军医也需要谈恋爱的。
　　庄周法眼一开，随便看了一小段：
　　大概讲一群在国外受训的中国军人，一个霸道特种兵总裁的男主，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军医。刚巧碰上恐怖袭击，由于女主的失误，导致一名士兵中枪。
　　两人吵架，男主急着离开被女主纠缠，然后，然后哦！
　　男主刷的扒下女主衣服，把她绑在了柱子上，慢镜头配上浪漫音效，强行拥抱制造粉红泡泡……
　　你浪漫个嘚儿啊？？
　　庄周关掉法眼，还揉了揉。
　　好在有钱赚，之前兜里还剩几十万，分分钟又补满，笑道：“你看吧，自己就找上门了。等他们食髓知味，可就深陷其中了。
　　你知道资本最惯用的伎俩是什么？”
　　“什么？”
　　“低价打入市场，挤走竞争对手，发展用户，等自己达到垄断地位了，开始尽情割韭菜。不过我们缺乏一些条件，先把用户发展起来再说。”
　　这个阿沅就似懂非懂了，又问：“那两部戏会怎么样？”
　　“《明珠夫人》有奇艺撑腰，有头部明星，影响会小些。《琅嬛传》体量不够，已经废了。运气好，压几年还能放出来，运气不好就吃灰吧。”
　　不过庄周挠挠头，好像忘记什么事了。
　　我还得罪谁来着？
　　……
　　少女妈狂怒中。
　　她是《明珠夫人》的女主，自家公司有投资。
　　以她如今的老板身份，几十万的尾款争端，压根送不到跟前。可偏偏，那家不懂规矩的工作室揭短了。
　　把她的无修图甩出来了。
　　打人不打脸，打女明星更不能打脸！
　　少女妈本身就是个太妹性格，以前说打人家手机就打人家手机。但这人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观众喜欢什么样的人设，她就变成什么样的人设。
　　所以熬出头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明珠夫人》公关，让大家淡忘此事，而那家逍遥游可被她和奇艺记恨上了。
　　记得牢牢的。


第六十五章 妈！
　　逍遥游一出道，就惹出大动静。
　　庄周老神在在，他又不仅仅会换头，技术多着呢，市场大着呢！
　　转眼12月，冬。
　　凌水县本身没什么特色。
　　阿沅已经熟悉了环境，愈发像个2021的少女。而且她发现了，在小县城，出示身份证的机会真不多。
　　所以大胆起来，没事还冒着寒风，骑着共享单车乱逛。
　　正是下午。
　　庄周开着车，从30公里外的一家温泉洗浴回来。
　　别的地方不晓得有没有，反正东北极多，像温室大棚似的搭建一个场地，里面种点热带植物，这挖一个池，那挖一个池，有热炕，可以团购。
　　男女老幼不分四季，穿着泳衣进去下饺子，还有蹲池子边搓脚的……
　　烧的基本全是锅炉水，号称温泉。
　　俩人就从这么个地方回来，阿沅一个劲问：“刚才那女的为啥跟你搭话？”
　　“想泡我。”
　　“啊？”
　　“我年轻帅气，手握800万巨款，想泡我不是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成功男人总是被美色诱惑的。”
　　“为什么？”
　　“因为美色不诱惑不成功的男人。”
　　阿沅挠挠头，我是跟你说这个嘛？
　　温泉有自助餐，但俩人看伙食不咋样，就回来吃。冷天吃热腾腾的，随便找了一家小面馆。
　　停好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庄周没注意在马路对面，有个女人一直向这边看，直到他们进店。
　　……
　　美容院，附近的棋牌室。
　　赵玉芬和关姨、张姨早就摆好架势，三缺一，等了半天，刘姨才姗姗来迟。废话不说，开干。
　　赵玉芬最近气色特好，从内往外透着一股舒坦，年近五十的她竟然头一次感受到啥叫母子亲情。
　　儿子自从出了趟远门，回来突然懂事了，非常主动的缓和关系，经常问候，有事没事聊聊天，甚至跟老妈撒娇。
　　哎哟！
　　娘俩也不是关系不好，只是习惯以前的相处模式，说话都尴尬。现在强多了，事业心一放下，曾经的凌水县女首富也渴望着家庭温暖。
　　前段儿子借了点钱，没几天就还了，说工作室开张大吉，接了好几笔生意。
　　赵玉芬更高兴，啥也不缺了，就差个儿媳妇。
　　“幺鸡！”
　　“九饼！”
　　“碰！”
　　打了几把牌，刘姨接了个电话，是她儿子。
　　“妈，这月又超支了，支援点生活费啊！”
　　“要多少？”
　　“嘿嘿，你看着给呗，一万两万不嫌多。”
　　“七万！”
　　“哎哟，妈你可真是太……”
　　“糊了！”
　　儿子：“……”
　　刘姨转了一万块过去，关姨随口问：“你儿子还在魔都呢？”
　　“嗯，开个什么摄影工作室，一天挣一天赔，我时不时还得支援点，愁死人。”
　　“现在年轻人都自己创业，出去闯闯也行，玩够就回来了。”
　　“我也这么想的，这边房子早准备好了，等30岁让他回来，相个老师、公务员啥的多好，省的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乱搞。”
　　刘姨忽地转头，道：“哎，玉芬，我刚才看着小庄和他对象了。”
　　“啥对象？”
　　“你不知道？”
　　“这孩子没告诉我啊。”
　　“那可能新处的吧，小姑娘水灵灵的挺好，就是个矮点，看着年纪也小。俩人可亲密了，吃个饭都手拉手。”
　　“是么，那我得看看……糊了！”
　　赵玉芬一推牌，有点生气，小王八蛋处对象都不告诉我！
　　若是搁以前，她还真不怎么在意，如今不是母子感情升温么，突然就有责任感了。
　　……
　　夜晚，卧室。
　　两台高科技电脑在自觉工作，为那800万而努力。
　　庄周和阿沅拿着手机，在打一盘王者。庄周自然用庄周，阿沅喜欢安琪拉，另有一个周瑜，一个小乔。
　　剩下单身狗用刘禅。
　　他一上手就知道要输，因为周瑜、小乔用的ID叫：“琥珀少年|柠檬少女”，特么的是真情侣。
　　还是屁大点孩子，不好好学习那种。
　　情侣打游戏，就是为男/女朋友开心嘛，输赢不重要。结果也如此，周瑜全肉死活护着小乔，啥特么也不管。
　　庄周一瞧，索性也紧跟着阿沅。
　　刘禅：“尼玛币！”
　　当然是输了。
　　“你跟我干嘛啊，会不会玩？”阿沅怒道。
　　“反正都是输嘛。”
　　“那也努努力啊，让对手笑死了，我不要和你组队了！”
　　“哎呀，再来一局。”
　　“不要不要！”
　　他摸一下，她躲一下，他再摸，她再躲，很快就不要脸的黏在一块。
　　其实俩人的感情并不热烈，属于日久生情，当然现在还没有日。
　　由于一个特殊的环境，让他们被迫的待在一起，从而发觉对方的好，互相吸引，慢慢生出的一种感情。
　　也不用讲，心知肚明。
　　阿沅感受着男人逐渐热切的呼吸和硬度，有点害羞和害怕，挣开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
　　“锅巴，五香味的。”
　　“我给你买去。”
　　庄周性子懒散，但想做事情了，绝对不拖沓，穿衣服就下楼。
　　到了楼下小卖部，拿了几袋锅巴、薯片和速冻饺子，刚结完账，手机就响了，一瞧是老妈。
　　“儿子，你在哪儿呢？”
　　“在家呢，你打完麻将了？”
　　“刚打完，我合计没啥事，上你那儿看看去。”
　　“我有啥可看的，明天我看你去！”
　　“这话说的，我看我自己儿子还不行？你有啥秘密啊？”
　　“没，没有！”
　　庄周忽然激灵一下子，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忙问：“你，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都进你们院里了，行了不说了，挂了。”
　　噗！
　　这一刻，老妈带来的惊喜（xia），比他穿越时还刺激。
　　一个20多岁男人的大脑，前所未有的飞速旋转，拼尽了自己的智商，连忙给阿沅打电话：“你快点下楼！”
　　“干什么？”
　　“我妈，我妈来了！”
　　“啊？？？”
　　“你在楼下等着，别的交给我！”
　　他把一袋子东西塞给老板：“先放你这，一会过来拿！”
　　跟着跑出小卖部，到隔壁烧烤店喊了一声：“十个肉串，一份麻辣烫！”
　　随即又撒丫子跑进小区大门，昏暗的路灯照射，只见前方一个黑影，马上就要走到单元楼底下。
　　卧槽！
　　他气沉丹田，牟足了劲吼了一嗓子：
　　“妈！”


第六十六章 相见
　　“艾玛，吓我一跳！”
　　赵玉芬也一激灵，回头瞧见宝贝大儿子，道：“你不在家么？咋从外面进来了？”
　　“我正买烧烤呢！你今儿怎么突然过来，有啥事啊？”
　　“没事不能看看你？”
　　“不是，你这太突然了，前脚打电话，后脚就进院了……”
　　打了几句马虎眼，赵玉芬不耐烦，直接道：“行了，我听你刘姨说，你处了个对象？”
　　咝！
　　庄周汗毛都立起来了，表面镇定：“她咋知道的？”
　　“人家白天看着你了，还手拉手吃面，那叫一亲热。”
　　靠！
　　刘姨你在我好友里除名了，关、张、赵打天下吧！
　　“你处对象咋不告诉我，啥时候处的？姑娘几岁，干啥工作，家在哪儿啊？你俩是不是同居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
　　“……”
　　连珠炮似的追问，让庄周难以招架，无奈叹了口气，冲那边招招手：“小沅！”
　　“艾玛，一直在这呢！”
　　赵玉芬又吓一跳，埋怨道：“你说你这孩子，跟搞地下党似的，我巴巴站这说半天……走走，上楼！”
　　“别介，我俩正准备吃夜宵呢，我烧烤都叫好了，去店里吧。”
　　“哦，那也行。哎，第一次见面就吃烧烤，有点不讲究，来来来，让阿姨看看！”
　　赵玉芬借着昏暗的灯光，见一个娇小的姑娘走过来，裹着棉服，穿着雪地棉，圆鼓鼓的衬托着愈发可爱。
　　小圆脸，大眼睛水灵灵的，模样真不错。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美，是非常耐看，招人喜欢的那种美。
　　她凑过来，害羞又脆生生的叫了声：“阿姨好，我叫袁沅。”
　　“诶，好好。”
　　赵玉芬第一印象上佳，热情的把着手，一块向外走。
　　庄周陪在旁边，清楚的看到她后脖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几步路就开始顺拐，遂偷偷握了握她的另一只手。
　　“……”
　　阿沅扭了下头，紧张，惶恐，懵逼，还带着点刺激。
　　赵玉芬也在瞧瞧打量，看她的眉眼面相，脸上细微的绒毛，腰身比例和挺翘的小屁股，以及举止动作。
　　网上经常有人瞎逼逼，通过走路能看出是不是处。
　　一点科学根据没有！
　　但过来人通过各方面的情况判断，差不多能估量出来。赵玉芬心里就有点谱，她不是脑筋顽固的长辈，但肯定印象分又提升了不少。
　　同时担忧又欣慰：这姑娘瞧着年龄不大啊，还好自己儿子不是禽兽！
　　等到了烧烤店，庄周故意喊：“做好了没？不打包了，在这吃。”
　　“好了好了！”
　　老板把肉串、麻辣烫端上桌，庄周又随便点了些，阿沅坐在他旁边，小手在桌子底下搓腿。
　　赵玉芬瞧出她紧张，和蔼笑道：“我叫你小沅吧，今年多大了？”
　　“18！”
　　阿沅谎报年龄，庄周暗暗点赞。
　　18？
　　赵玉芬眨眨眼，确实小了点。
　　“家在本地么？”
　　“……”
　　“你这年纪，应该上大学了吧？”
　　“……”
　　“父母做什么的？”
　　“……”
　　越问越低头，赵玉芬奇怪，莫非智力有点问题？
　　庄周咳了咳，起身把包厢门关上，低声道：“妈，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嚷嚷。”
　　“我又不是精神病，嚷嚷什么？”
　　“呃，是这样……小沅是个黑户。”
　　“啥玩意！！！”
　　“小点声，小点声！”
　　庄周不能慌，因为他要是慌了，铁定就废了，道：“她老家是冀省农村的，超生，从小就没户口，一直在冀省和京郊来回打工，现在家里没啥亲人了。
　　我也是偶然认识的，就挺喜欢她，所以带回来了。为了把她带回来，我哥们特意开车一直送到家。”
　　“你还挺痴情啊？”赵玉芬哼道。
　　“那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她呢。”
　　但凡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不会同意的。与人本身无关，而是身份、学历、社会地位等等附加的东西。
　　赵玉芬的目光在二者间来回扫视，也谈不上生气，就是糟心。与看女儿出嫁的父亲同样心理，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
　　“……”
　　阿沅一直垂着头，不敢吭声。
　　心里也翻江倒海，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我应该哭吧？
　　于是她闭上眼，使劲想爷爷，想钱爷，想吴叔叔，想着想着还真鼻子一酸，掉下几滴眼泪。
　　赵玉芬皱眉，刷的一伸手。
　　“妈！”庄周忙叫。
　　“干什么？我还能打她啊？别哭唧唧的，我最不爱看这个。”
　　赵玉芬递过一片湿巾，阿沅捏住手里，也不擦，这会是真难过了，情绪上头停不下来，吧嗒吧嗒就是掉眼泪。
　　“擦擦，赶紧擦擦！”
　　“啧，你这孩子，像我欺负你似的！”
　　赵玉芬愈发糟心，道：“要是我不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没，我就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而且我忙着讨薪呢！
　　庄周继续加码，道：“妈，小沅特可怜，从小就受苦，还捡过破烂。你看她个子矮，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最近才养好点。
　　虽说我喜欢她，可我就是没这意思，碰上了我也不忍心！我遇到她的时候，就正被人欺负，这么大点孩子，端着比她还高的盘子，你看看她的手，全是干活留下的……”
　　“行了行了！”
　　赵玉芬撇头，但还是忍不住瞄了眼，果然，那双小手非常粗糙，一看就真受过苦受过累。而越是如此，对比越明显，这孩子太清亮了。
　　像开出来的花儿，有植物性的荷尔蒙特征。
　　并且她能感觉出，儿子是真心诚意的。
　　“那你准备怎么着，给她办个户口？”
　　“嗯，我二舅不在村里么，我琢磨能不能通过他弄个名额。”
　　“你还挺有主意！”
　　赵玉芬冷笑，懒得再待下去，道：“你也大了，反正我管不了你，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我走了！”
　　她站起身，看着已经哭花脸的阿沅，得天独厚的好皮囊，水灵灵一根春葱，是个小美人儿。
　　哼！
　　凌水县前任女首富用鼻子喷出一口气，大步走出了烧烤店。
　　“呼……”
　　庄周更长出了一口气，他想过这档子事，只是今天来的太突然，措手不及。
　　“别哭了，擦擦脸。”
　　他给阿沅擦干眼泪，道：“刚才配合的挺好，你这说哭就哭。”
　　“我是真的难过，我也害怕，以后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她刀子嘴豆腐心，这关已经过了。”


第六十七章 趁热打铁
　　次日一大早，庄周就拉着阿沅爬起来。
　　必须得早起，不然老妈就没了。她的行程一般是，上午打麻将，下午打麻将，晚上打麻将，中午去美容院转转。
　　老妈的房子也是老房子，在城南。
　　庄周先去了趟早市，买了些新鲜青菜、猪肉馅和馄饨皮，提着过去。这叫趁热打铁，赵玉芬是老江湖，见惯了尔虞我诈，越是如此越喜欢纯真的孩子。
　　阿沅当然很纯真，还漂亮。
　　有句老话：天下爷娘都爱好的。
　　他掏钥匙开门，赵玉芬迷迷糊糊，还以为溜门撬锁的，进厨房就要拿菜刀，结果一瞧是儿子，瞬间没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刚去早市了，买了点菜，特意来给你做馄饨，你不爱吃馄饨么？阿沅正好会做。”
　　“哎，我让你进了么？”
　　庄周立马挡住老妈，示意阿沅进厨房，小姑娘麻溜跑进去，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赵玉芬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去客厅坐。
　　老妈现在有点老小孩，庄周也就当老小孩哄，笑道：“其实你不用多想，我还是那意思，碰上这么好的姑娘，不管怎么着，我都想帮一把。”
　　“哟，你是菩萨啊？她超生归超生，怎么就没家人了，用得着你？”
　　“穷的呗，人只要一穷，什么惨事都能发生。她最后就剩个爷爷，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爷爷刚死不久。”
　　“……”
　　赵玉芬不言语了，抻脖子瞅瞅厨房。好嘛，阿沅不仅在包馄饨，顺手把厨房也收拾了，麻利的不得了。
　　不多时，馄饨煮好，热气腾腾一大海碗，猪肉白菜馅，撒上虾皮、紫菜，喷香扑鼻。
　　“阿姨！”
　　阿沅盛了一小碗，双手捧着，姿态做到最足。赵玉芬终究不是老刁婆，到底接了过来，尝了一口：“还行。”
　　“那您多吃点。”
　　阿沅咧开嘴，特招人疼。赵玉芬又吃了一口，道：“你平时肯定不保养吧？”
　　“啊？”
　　“你底子不错，就是皮肤太差了，粗糙还不白。”
　　“我，我没用过什么护肤品，我也不懂。”
　　“我给她买过身体乳。”庄周插嘴。
　　“身体乳见效太慢，而且你会挑么？我跟你讲，不要以为年轻就是本钱，越年轻越得注重保养，不然等30岁之后就来不及了。
　　这样，你今天要是没事，跟我去美容院，我让人给你护理护理。”
　　“……”
　　庄周隐晦的点头，阿沅马上道：“好啊，谢谢阿姨！”
　　“别谢我，谢我干什么，吃人嘴短。”
　　老妈习惯傲娇。
　　……
　　赵玉芬的美容院在最繁华的商业街。
　　三层楼，另在商场有自己的化妆品专卖店，牌子人人皆知。
　　最巅峰那会，搞十周年庆，想请个明星助阵，便找了香港的一位演员。不是四大天王的级别，但也是一线红星，对方开价200万，赵玉芬二话不说就打钱。
　　于是乎，凌水县人民亲眼见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牌的明星。
　　现在生意差远了，但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二楼。
　　阿沅紧张的仰面躺着，头顶坐着小姐姐，在给她做面部护理。老妈和庄周在旁边的沙发上，老妈根本不理儿子，只是问：
　　“你以前都在哪儿打工？”
　　“怀柔，或者密云。”
　　“那可真够偏的。”
　　“市区不敢去，赶上查的严，我还得跑回去。”
　　“你除了在饭店，还干过什么？”
　　“收，收废品。”她极为羞涩。
　　“哟，我年轻没发家的时候也干过，这活可辛苦了。”
　　阿沅和庄周早就对过词了，巴拉巴拉说的非常在行。赵玉芬心情复杂，见儿子无聊的打呵欠，骂道：
　　“我让小沅来，你跟过来干啥？我还能把她吃了？”
　　“正好没事嘛，过来转转。”
　　“你不忙着呢？还接了好几笔生意。”
　　“我主要是凭借以前做公关攒下的人脉，拉客户，谈生意，谈完就不归我管了，我又不懂技术。哎，你知道这几单做完，我们能赚多少么？”
　　“多少？”
　　他比了个八。
　　“80万？”
　　“太瞧不起你儿子了，加个零。”
　　“这么赚钱？”
　　赵玉芬瞪大眼，特效这东西已经超出她的认知，完全不懂。
　　“中国影视业红火啊，特效费本来就贵……”
　　哎！
　　老妈只是惊叹着，忽然觉得自己老矣。
　　父母都是这心态，当子女特别特别能赚钱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老了，没地位了，管不了孩子……
　　而那边，服务员拍拍阿沅：“做完了。”
　　“哦，谢谢姐姐！”
　　“别走啊，还得给你做个全身护理，顺便补下水，看你皮肤挺干的。”
　　“不用不用……”
　　赵玉芬摆摆手：“做做，听我的！”
　　随即又斜了一眼庄周，庄周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哦，全身美白，那我得回避一下。
　　他鼓励的看了看阿沅，出去外面等，心里也忐忑，生怕露馅。过了好半天，阿沅出来了，感觉是不一样。
　　貌似精神了许多。
　　“滚吧滚吧，有事我再找你。”
　　赵玉芬把俩人轰出去，服务员是心腹，笑道：“姐，那孩子的手脚都不像同龄人的，糙的厉害，一看就吃过苦，性子也乖。”
　　“乖不乖我自己会看，干你的活去！”
　　另一边。
　　阿沅摸了摸心口，大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有好几次都快露馅了……我就说不知道，没见识过，平时也不敢走太远，一天干18个小时活……”
　　“我妈啥反应？”
　　“阿姨人特别好，表面凶巴巴，其实我知道她听进去了，可能小时候也受过苦吧。”
　　“呵，你俩还共情上了？”
　　庄周了解老妈，笑道：“你户口估计没问题了，怎么着也是前任富婆，人脉广，她肯出马，比我容易多了。”
　　“你不说户口难办么？”
　　“在我大东北，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他自豪的自黑。
　　……
　　由于比较敏感，庄周只是猜测啊，猜测！
　　他有个二舅在村委，可以通过二舅找到某户人家，然后在村里认个亲，由村委和这门亲戚共同提供证明，证实阿沅的身份。
　　再通过女首富的人脉关系……
　　不多说，不多说。


第六十八章 拓展新业务
　　又过了几日，孟朝阳传来消息。
　　《琅嬛传》彻底砸了，没有平台愿意接手，连后期都没做完。《明珠夫人》各种公关，顺便压逍遥游的热度，粉丝一个个高举大旗：“支持少女妈！”
　　网友是健忘的。
　　就算不健忘，很多人也无所谓：看个剧而已嘛，管那么多干什么，开心就好！同理，看个小说而已嘛，管那么多干什么，开心就好！
　　再同理，运动鞋不就是找哥哥代言了么，管我什么事，一双鞋而已。
　　庄周目前只有《戎装之恋》的工作，也清楚自己得罪了奇艺和少女妈，还挺期待的等着对方日后如何报复。
　　一定要报啊，不然他多无趣。
　　庄周不同于一般网友，一般网友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面的心。他是揣着800万的钱，操着800亿的心。
　　关键他真有800万。
　　这会，他就在上网查一些信息，关于明星的虚拟IP情况。
　　所谓明星虚拟IP，指依托真人创作的二次元动漫形象。目前主要用来直播带货、网络游戏、线上线下跨界联动等。
　　（顺便说一声：不是我喜欢用暗语，而是本书被监管的很严，稍微涉及真实姓名就会被删改。所以知道的同学，尽量在章说科普一下，让大家都能吃瓜。）
　　比如大宝贝的虚拟形象“Angela3.0”，就发布在今年的迪奥春季大秀上，因为她是迪奥品牌大使。
　　还有四字弟弟的虚拟形象“千喵”，成为天猫的首位虚拟代言人。
　　还有胖迪、锦鲤妹妹、大嘴男星等等，都搞了虚拟形象，非常多。连蔡明都化身菜菜子，在B站出道了。
　　如果单独做一个虚拟偶像，很难成功。
　　但有真人明星加持，可以最快的将虚拟形象变现。它们更加灵活，有很多很多玩法，与粉丝进行深度互动。
　　同样，虚拟形象也能释放出明星更多的IP价值，用更丰满的人物设定，来满足粉丝的遐想快乐。
　　“做的真糙！”
　　“这倒是门生意，以后可以做。”
　　庄周查完资料，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如果他手握全部顶流的虚拟形象运营权，那就爽歪歪了，到时候嗯嗯嗯……可惜现在底子薄，尚需发展。
　　2049关于影视的技术非常多。
　　《虚拟三号》主要是人物角色方面，还有别的软件，有各种各样的功能。他现在就熟悉这些软件，以便开发相对应的市场。
　　复杂些的也不怕，他还有2049的团队。
　　一般重要的事情，他习惯手记，看着自己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分门别类。
　　“换头：现阶段主要业务，收益高，操作容易，需求中等，可长期开展，资金稳定来源——可进一步拓展市场，深度培养流量需求，助长其不劳而获的美好愿景。”
　　“修图：收益小，需求量大，可做。”
　　“虚拟形象/偶像：中期阶段主打业务。”
　　其他项目，另有动画、短视频、电影、电视剧、广告片等等，皆备注了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最后还有一个，修复。
　　“……”
　　庄周点了点本子，在修复后面写了俩字：公益。
　　“为什么是公益？”
　　阿沅靠着他肩膀，还蹭了蹭。
　　有老妈的力量介入，俩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些，阿沅也习惯了他的爱不释手，小嘴儿已经亲上了。
　　“这项工程，国内的相关单位确实拿不出钱，还不如借此树立口碑。要赚也是赚老外的钱……我还得先铺垫一下。”
　　庄周打开B站，在自己收藏里找到一个“我用人工智能修复了100年前的京城影像”视频。
　　日期是2020年，点击播放：
　　“原视频出处来自《人民x报》在2016年发布的一段资料影片，是一位加拿大摄影师刚好在一百年前所拍摄的。
　　我主要用AI实现了上色、帧数修补和高清化，音效来自互联网，大部分是京城的民俗文化录音，同时感谢闫秋霞和骆玉笙两位大师，我引用了她们作品中的一些片段……”
　　跟着正片开始，不知是京城哪里，有桥，有房屋，行人、人力车、骆驼就在街上走，伴着京韵大鼓独特的韵律……
　　原本是一段黑白影像，现在变成彩色的了。
　　所谓AI修复，简单说就是通过算法和训练，先对视频进行图像分割，区分出树木、天空、人脸、服装等，然后对黑白影像进行彩色化处理。
　　传统的修复，是由艺术家们手绘，一帧帧的重新上色，一段影片往往需要几十到数百人同时奋战几十天。
　　人工智能是同样的步骤，但效率更快，成本低。
　　这段10分钟的视频，UP主一个人用了7天时间。当然，这些色彩是AI自我运算的结果，不一定是历史的真实原色。
　　视频很火，因为被央视报道了，点击200万＋，投币10万＋，收藏8万＋。
　　“感觉怎么样？”
　　“很糊啊！”
　　阿沅指着视频，道：“色彩太淡了，不自然，有种糊糊的感觉，有些地方还出现色块，像打码一样。”
　　“已经很棒了，国内这方面没有什么像样技术。”
　　庄周说着，拿过那台高科技电脑，下载了一个2049的修复软件。
　　在2049，存在着海量的古老黑白影像，而又因为战争的缘故，人们愈发重视对历史资料的留存，国家投入大量资金来修复、存档，同样也造成了该项技术的提升。
　　与【虚拟三号】一样，都是傻瓜式操作。
　　他在网上下载了这段视频，用软件修复，高科技电脑又开始自觉工作……
　　“我已经认证了【逍遥游】的账号，以后会经常发一些东西，B站是个不错的宣传平台，我们要利用好渠道，多展示自己的产品。
　　这项工作要长期坚持，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来弄。”
　　“你不在？”
　　阿沅抓住重点：“你要上哪儿去？”
　　“这里和你那边不同，我不能总憋在凌水县，未来很多事要我出面去谈。我以后可能会到处跑，家里又离不开人，所以就是一内一外，最安全。”
　　阿沅理解，攥着小拳头：“你放心，我一定守好家，不让敌人偷塔！”
　　“啧，少玩点游戏！”
　　庄周搂过她就亲。
　　开始互相感受。
　　这是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从里到外酥酥的，连汗毛都在舒服。有过经验的肯定能理解，没经验的就算了。
　　略略略。
　　“呼……”
　　过了一会，庄周抬起头，喘着气道：“好了好了，再弄就压不住了。”
　　“那你就别压。”阿沅也喘着气。
　　“不行，老有种罪恶感，反正快过年，你再长一岁就好了。”


第六十九章 宝藏UP主1
　　大城市，夜里10点。
　　打工人陈娟刚刚下班。
　　她30岁出头，单身，就职一家大公司，待遇还不错，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自愿加班。
　　在单位已经吃过晚饭了，回来一动不想动，洗洗涮涮，往床上一倒，做着每天不管几点睡觉都必须进行的一项睡前运动：
　　玩手机。
　　她不爱看抖音，是B站的老用户，低调的6级大佬。
　　点开app，首页全是根据大数据推荐的视频：什么杀猪啊，修驴蹄子啊，郭达斯坦森用陕西话朗诵《将进酒》啊，八路军作战现场首次4K＋AI上色修复……
　　以及一堆讲政治经济、革命历史文化的UP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娟开始喜欢看这类东西。她以为挺小众的，结果发现在网上有很多同好，《觉醒年代》看的有滋有味。
　　像她这一代人，从小就生长在被公知垄断话语权的年代，经受的是“挫折教育”，日本夏令营啊、德国下水道啊、美国霸气小护照啊，都是传世名篇。
　　她记得上初中时，语文老师非常笃定的对学生们讲：“日本人最爱干净，在日本有一条街用抹布擦，他们能直接喝马桶里的水……”
　　虽然语文老师根本没去过日本。
　　哇！
　　当时自己无限向往。
　　这种心态保持了好多年，直到自己工作，信息时代来临，学会了思考，尤其是这场把西方底裤都扒掉的疫情。
　　她在突然醒悟的同时，又觉得迷茫，垮掉的80号，脑残的90后，凋零的00后，这些屁话都是谁说的？
　　公知老师们纷纷翻车，生活压力巨大，每天被网上海量的碎片信息冲刷着，一切向奈头乐看齐。
　　反而，反而是这些百年前的精神导师，能让自己充实起来。
　　“咦？”
　　陈娟刷着刷着，忽然刷到一个视频《AI修复，胶片质感，百年前的京城影像》。
　　随手点开，一搭眼就发现自己看过，正是B站很火的那个修复视频。再看UP主，名字叫“逍遥游”。
　　她从海量的碎片信息中提取记忆，貌似听闻过，但具体什么事已经忘了。
　　“什么鬼？还投的自制，公然抄袭？”
　　陈娟耐着性子继续看，开头有旁白：
　　“这个视频相信很多朋友已经看过，现在是用最新技术，重新修复了一遍。依旧是上色、修帧，但不是超高清，而是做成了模拟胶片效果。
　　在文物修复中，有句话叫修旧如旧，当然存有很多争议。个人觉得，‘整旧如故，以存其真’比较好。
　　这版胶片效果的视频，便遵照了这个理念……”
　　旁白过后，正片开始。
　　陈娟看过很多遍了，但老实说，之前那个修复视频，色彩确实很糊，不均匀。
　　这个却无比自然，色彩均匀、流畅，不会随着人的走动而变色，与环境和谐一体，仿佛天生就应该这样。
　　而通过磨砂般的胶片质感，百年前的京城街景，人流、马车、人力车交错而行，集市、食肆、仪仗、礼仪、买卖皆呈现在眼前。
　　逛街的绝大部分都是男人，没有胖人，惶恐又好奇的看着镜头，可能谁的祖先就在里面，不知是否在害怕镜头把魂魄吸走……
　　细节处更好，视频中标注了很多科普：
　　“1912年民国成立，清朝灭亡。但根据《清室优待条件》，清室成员得以继续住在紫禁城，依然称孤道寡，封官赐谥，俨然国中之国，所以能看到当时还有很多未剃发的百姓……”
　　“这是在东单北大街西总布胡同西口附近，白色石牌叫克林德碑。德国公使克林德在此被人开枪打死，以此为导火索引发了八国联军侵华和签订《辛丑条约》。根据德国要求，清政府在此建造纪念牌坊，并祭祀谢罪。”
　　陈娟看了一小段，果断三连。
　　底下已经有了少许评论：
　　“这技术牛逼啊，高出不是一点半点，我还以为在看90年代的纪录片。”
　　“科普好评！”
　　“逍遥游这么熟呢，我肯定听说过。”
　　底下有回复：“就是前段怼《明珠夫人》，揭行业黑幕那个吧？”
　　哦！
　　陈娟也想起来了，顿时好感又增，直接点了关注。而随即，她看到UP主已经发了好几个视频，全是AI修复类。
　　《上色＋修帧，守常先生生前影像资料》
　　《修复，鲁迅先生留下的唯一一段影像》
　　……
　　《1942年豫省大饥荒真实影像修复》
　　她一溜看下来，打开便是：“这是守常先生就义前留下的最后一张遗照，绞刑架就在旁边……”
　　再跟着：
　　“谁也没有下过命令，没有邀请，没有事先约好。而送葬的行列，却有六千人光景，差不多全是青年男女和少年……”
　　等看到1942时，刷的一下，也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就是豫省人。
　　“我奶奶现在都有屯粮食的习惯，无论家里人跟她怎么说，现在不用担心吃不饱了，可是奶奶每次看到品相好的粮食，都还是会往家里买，直到小柜子装满才会歇一阵。”
　　“我以前不懂外婆为什么会把掉在地上的一块菜、一颗米都捡起来吃了。后来我明白了，外婆的妈妈把口粮留给她，自己活活饿死了……”
　　“即便如此困难，豫省依旧为全国抗战做出了极巨大的贡献。”
　　“那年袁爷爷12岁，他从苦难中走来，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个饱足的中国。”
　　都在讨论历史，只有一个貌似专业的网友评论：
　　“没人关注技术么？我敢说，这种水准的AI修复，国外我不清楚，但国内绝对没有。不知道UP主从哪里搞来的技术，我羡慕嫉妒恨啊，希望有机会能交流交流！”
　　他这么一说，底下也有人回复：
　　“听你一讲，有点怀疑是不是AI修复了？别打着AI的幌子，实际是人工修复的。”
　　“管他是什么呢？人家修复完，白给你们看，一个个挑三拣四。”
　　“希望UP主能修复老电影啊，我可喜欢了！”
　　陈娟一向不喜评论，此刻也留了一句：“修复老电影＋1！”
　　而不知不觉，她一看时间，卧槽都12点了。
　　急忙忙手机充电，蒙被子睡觉，方才的一腔热血激昂烟消云散。
　　明天又是崭新的打工人。


第七十章 宝藏UP主2
　　庄周以每天五个视频的速度在发布。
　　素材都是在网上找的，有些非常珍贵，甚至得花钱买。视频、图片皆有，从百年前到80年代。
　　喜欢这东西的人不少，但相对主流来讲，仍然是小众。
　　数日过去，粉丝积累了2万多人，阿沅不满意：“才2万多人，没前途啦！”
　　“不错了，B站的粉丝量和微博不同，微博1千万都正常，B站几十万就算好的。你看那些流量粉丝，臭鱼烂虾，为什么不到B站来撒野？
　　因为没人吊他们，找骂。
　　而且修复这东西，本来就是公益，我是为了提升影响力，展现技术。对了，我不是让你查了么？本月都有什么大事？”
　　“呃……”
　　阿沅翻开小本子，念道：“老总诞生、溥仪即位、拿破仑做皇帝，百团大战、芬兰独立、黄盖火烧曹军，日本偷袭珍珠港、西安事变、大屠杀……”
　　“停！12月13日，大屠杀？”
　　“嗯，你要修复资料？”
　　“不不，在这个日子放这种东西，跟发国难财没区别。修复可以做，但只是为了保存证据，不能拿它炒作。”
　　庄周想了想，道：“我们发个别的吧。”
　　……
　　13日，又是一天夜里。
　　陈娟打工回来，了无生趣。
　　还是洗洗涮涮，往床上一倒，做着睡前运动。今天特殊，是国家公祭日，白天已经看了一大堆活动，晚上一刷手机，也是满满的相关话题。
　　其实今年就很特殊，100周年。
　　袁老逝世。
　　中国空间站。
　　火星车祝融号。
　　时不时就沉浸一种不可自拔的集体氛围中，陈娟还挺怀念7月1号的，想当天，微博一片肃静，终于不用再看那些狗屁倒灶的热搜了。
　　而其实，无论娱乐热搜，还是严肃话题的热搜，都需要营销的，不然怎么让网友看到呢？
　　这个营销是中性词。
　　今天也一样，陈娟刷了几个视频，发现“逍遥游”也更新了，标题叫：
　　“太阳照常升起——小男孩轰炸广岛珍贵影像修复！”
　　噗！
　　陈娟一下子喷了，在床上打滚，乐的也像一头得哮喘的驴。
　　点开视频，弹幕已经挺多了：
　　“再来一遍！”
　　“恭喜你发现宝藏！”
　　“太阳照在元安河上（广岛的一条河）！”
　　视频一开头，一瞧就是黑白的纪录片，修复成了彩色的，旁白道：
　　“波斯坦会议后，杜鲁门乘奥古斯塔号回国，在这艘巡洋舰上他向军方下达了一个简单的命令：去投掷那颗大炸弹吧，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于是，这颗原子弹被小心谨慎的运到提尼安岛，509小组专用机场。它的代号为，小男孩。
　　这是小男孩出库时的情景。”
　　而此时，在一片“顽皮的小男孩”，“小男孩：新年快乐”，“正道的光”中，陈娟发现一条不和谐的弹幕：
　　“这是准备往中国扔的，别听旁白瞎比比！”
　　艹！
　　陈娟抬手就点个举报。
　　她没看过这段纪录片，现在直接看修复的，只觉和前几个视频一样，自然舒服，没有半点修复后的别扭感。
　　片子不长，大概介绍了投掷小男孩之前的种种准备工作。
　　“直到这时，509小组的成员才被告知，他们历经十个月训练的目的，就是投掷原子弹。核裂变产生的能量，比李梅火攻东京投掷的燃烧弹能量，大了不知多少倍……”
　　“在广岛、长崎、小仓、新潟四个城市中，选择一个目标。根据天气情况，目标定为广岛。”
　　“这是小男孩投掷出去的刹那，此刻是9点16分。”
　　视频放到这里，声音突然没了，诡异的安静，画面切换，色彩愈发浓厚，如油画。视频标注了几个字：以下为非纪录片片段。
　　只见城市地平线上，天空灰蒙，一团巨大的宛如烈日般的光，在地平线上爆发，升起，照耀四周……
　　刻印在DNA中的音乐响起，激昂飞跃的小号声。
　　《太阳照常升起》！
　　弹幕忽然如潮水：
　　“666！申遗，说腻了！”
　　“招核天皇退出直播间！”
　　“感谢美利坚老铁送出的一发超火！”
　　“我觉得幸灾乐祸不可取，日本平民是无辜的啊！”
　　“蓝鲸被屠杀的30万平民就不无辜？！！！”
　　“山川异域，不共戴天！给你几个口罩就共情了，日本外宣做的好啊！”
　　“党妹滚粗！”
　　陈娟没有看完，关掉了视频，更没有看评论，肯定吵起来了。因为她知道：历史早就告诉我们，伪军一向比鬼子多。
　　她跑到UP主的空间，盯着那个丑丑的、滑稽的、又很可爱的大鱼logo。
　　哎哟，这是个宝藏UP主啊！
　　……
　　逍遥游终于造成了一点热度，粉丝暴涨到了，呃，6万多。
　　视频弹幕很快过千，点击二十多万，还被转到微博，算小小的出圈了。
　　一些官方的号也看到了，当然不会参与评论，对内容也是哈哈一乐。他们真正关注的是那门修复技术。
　　别小看这个东西，对老胶片、老照片等档案资料，高超的修复技术可以挽救且延续它们的价值。
　　庄周也觉得差不多了，自己的技术展现已经OK。
　　下面开始办正事。
　　京城，小西天文慧园路3号。
　　这里有一栋不太起眼的白楼，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中国电影资料馆、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
　　此乃唯一一个，国家级的电影档案馆和电影理论研究教育机构，有资格招收研究生的，级别非常高。
　　李梦是传媒专业，然后在这里念的研究生，现在是一名研究员，负责资料编目。
　　今儿一早，她正在岗位上忙碌，忽然手机响了，是个挺意外的老同学。
　　“喂，梦姐！”
　　“庄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是娱乐圈的，可没工作给你介绍。”
　　“肤浅了，不是娱乐圈就不能合作？哎，你知道我的工作室叫什么？”
　　“呃，呃……”
　　“逍遥游，B站有号，你搜一下，看了就懂了。”
　　李梦不怎么关注那些，一头雾水，对方举着电话不挂，她只好马上搜索，瞄了几眼，首先就是被那神奇的修复技术震惊！
　　她虽然不搞修复，但成天和专业人员接触，也懂不少。
　　“你，你……”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问：“你想给我们修复电影？！”


第七十一章 电影资料馆
　　胶片的理论保存时间长达数百年，但实际操作中，顶多也就100年。
　　中国最早的电影胶片在1920年后出现，存放百年了，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霉变、污染、脱色、闪烁、丢帧等损伤。
　　所以就需要修复。
　　中国电影资料馆拥有两座片库，一个在京郊，一个在西安，保存了3万多部国产电影，拷贝素材超过60万本。
　　修复的过程，一般先用超声波水洗，清理胶片。
　　清理干净，然后用胶片扫描仪，把上面的图像全部数字化，扫描到电脑里。这一台机器，就要近千万。
　　数字化后，再一帧帧的处理那些掉色、划痕、模糊等问题。
　　最后是艺术修复，主要是上色。
　　因为不知道拍摄时是什么颜色，就得把当时的主创找来研究。主创已经去世的，还得请专家组过来研讨，这个颜色应该怎么弄，怎么弄……
　　损伤不太严重的电影，修复成普通2k版，十几个人的团队，两周就能搞定。
　　损伤严重，或者修复成现在流行的4k版，需要几个月或更久，像1934年的《渔光曲》，用了近两年时间。
　　K指的是画面分辨率。
　　像你们经常下种子、看片的人都知道，有480P、720P、1080P。
　　1080P的分辨率是1920＊1080，我们就觉得很高清了。而4k的分辨率是4096＊2160，所以叫超高清。
　　在中国电影资料馆，每年拨的经费是3500万。从2006年开始，到2020年，已完成修复3100余部。
　　平均下来，每部经费才十几万。
　　而好莱坞是十几万到几百万美元，迪士尼修复《白雪公主》，就花了三百万美元。
　　修复老电影，全世界都知道重要，往大了说，这是人类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可这东西费钱费力，商业价值不高，就很少有人支持。
　　目前做这项工作的，一个是官方单位，如中国电影资料馆、魔都电影技术厂。
　　一个是拥有版权的制片公司，比如墨镜王的泽东公司，没错，他公司就叫这个名。泽东修复了他的全部作品，并推出修复版蓝光DVD。
　　再一个是基金会，如马丁斯科塞斯成立的世界电影修复基金会，通过品牌赞助、民间捐款获取资金，保护修复各种经典影片。
　　正因为它重要，又冷门。
　　所以都在开发它的商业价值，最常见的是老片重映，《大话西游》修复版，拿了1亿多票房。《泰坦尼克号》3D修复版，拿了10亿票房。
　　也有惨淡的，如《倩女幽魂》《新龙门客栈》就很扑街。
　　毕竟，情怀这事很难讲。
　　……
　　“咚咚咚！”
　　李梦敲着技术部的门，问：“项老师在么？”
　　“稍等！”
　　过了约两分钟，有人开门，是个40多岁的男人，道：“小李，有事么？”
　　“找您有点事。”
　　“进来谈。”
　　里面便是修复工作室，普普通通，就是堆着好多设备，技术组的成员埋头在设备之间，对外界毫无兴趣。
　　“是这样，我有个同学最近在做类似的工作，想参与到我们的项目中来。”李梦道。
　　“私人公司？”
　　“对。”
　　“可我们目前有合作伙伴了，突然加一个，很多事情不好协调。”
　　“您误会了，他是新掌握了一门AI修复技术，借我们的宝地，有打打名声的意思，全部免费。”
　　“免费？免费的东西才贵呢！我这边忙，就不招待你了……”
　　“别别，您先看看这个！”
　　项老师想送客了，李梦直接摸出手机，给他展示“逍遥游”的视频，道：“他们做的效果特别好，工期也短，真的能帮助我们！”
　　“可AI现在不成熟啊，很多时候用不上，还得靠人工……”
　　项老师忽然顿住，眼睛盯着手机里的画面，末了招呼同事：“过来，过来！”
　　“怎么了？”
　　“哟！这真是AI修复的？”
　　“色彩真自然！”
　　几人看的正是百年前京城影像那段，都是行家，神情专注且慢慢严肃。
　　AI上色虽快，可容易糊，不均匀，视觉上不自然。
　　资料馆去年修复了《上甘岭》中《我的祖国》片段，那就是AI上色，能看出来很别扭。可这段视频，完全不存在那些缺点！
　　“……”
　　项老师沉吟半响，问：“小李，你那同学具体怎么说？”
　　“他说没有胶片扫描仪，前期工作没法做，可以做后面的步骤。他们负责技术环节，只想为中国电影做点贡献。”
　　“呵！现在还有做贡献不求回报的电影从业者？就连我们也想涨工资啊！”
　　项老师压根不信，道：“你给他打电话，我和他说。”
　　李梦只好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项老师接过来道：“小庄是吧？首先感谢你的心意，电影修复是冷门生意，没什么商业价值，你能想到，我们就领情了。”
　　“您别这么说，我真是想为中国电影做贡献，顺便赚点钱。”
　　“这才是实话。说吧，有什么条件？”
　　“我先承诺，资料馆拿来的项目，我们绝对不收费。听说贵方与国内国外的多个机构都有合作？”
　　“对！”
　　“我想请贵方帮忙介绍一下这方面的项目，尤其是国外的，尤其是好莱坞的。”
　　“原来你是想赚美国人的钱……”
　　项老师和同事都乐了，随即道：“我需要汇报领导，研究研究。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美国人修复电影，都是要4K超高清版，给的多，要求也多，难度不小。”
　　“感谢提醒，我等您消息。”
　　……
　　资料馆内。
　　此刻，一群骨干看完了“逍遥游”发布的所有视频，没人表示异议。
　　“技术肯定没问题的。”
　　“我也这么认为。”
　　项老师道：“我们现在的合作伙伴，有中影数字基地、京城电影洗印厂、魔都电影技术厂等单位，没有民营企业。
　　不是民营企业不够资格，而是利润微薄，甚至赔本，他们不愿意做。
　　而我们限于人力、资金，目前是以抢救为主、修复为辅，先救那些马上要烂掉的胶片电影。
　　60万本拷贝，才做了3千多部，十几人团队，走一个来一个，老实说我看不到希望。现在有人主动参与，我觉得不应该拒绝！”
　　“老项不要急，我们不正在研究么？这件事，关键在于如何资源置换。”
　　“对，说是免费，但一开始不处理好，后续可能带来麻烦。
　　他们只有几个视频，没有修复成功的电影作品，我们就算牵线搭桥，说服力也不足……对了，我们不正准备明年柏林影展的活动么，能不能让他们先修复一部作品，让大家看看效果？”
　　“可以啊，那个李梦，就由你负责沟通。”
　　“好。”


第七十二章 美丽新世界
　　“电影传过来了么？”
　　“传过来了。”
　　“讲的什么？”
　　“那你现在在干嘛？”
　　“修复电影啊！”
　　“你当我傻啊，你明明就是在看AV！”
　　“哎，业余时间调剂调剂。你不懂啊，现在所谓的步兵都是狗屎的破坏版，观影体验极差！”
　　庄周叹息：“若非不能搞黄色，我光凭给电影去码都能成首富……行了，来看电影。”
　　资料馆已经把素材传过来了。
　　他们做完了前期工序，将胶片转换成数字版。
　　电影资料馆堪称电影频道的娘家，关系紧密。而电影频道每年都要举办各种影展，国内的国外的，商业性不强，重在文化交流。
　　明年的柏林影展，他们就准备搞一个中国电影周，其中有个单元叫“4k修复”，展映超高清老电影。
　　这种是自己运营的，掏钱办事。
　　而现在各大影展都有类似的“修复单元”，会邀请影片来参展，这种便是主办方给钱，通常放一场2－3千美元。
　　此乃修复电影的另一个收益渠道，被影展邀请，按场算钱。比如魔都电影节，每年都要邀请，放映过修复版《美国往事》《海上钢琴师》《阮玲玉》等等。
　　至于这个中国电影周，片单已经差不多定了，包括《红高粱》《香魂女》《那山那人那狗》等，但要体现不同类型，所以还要加几部都市片。
　　庄周拿到的这部便是，1999年出品，《美丽新世界》。
　　年头虽近，胶片保存的却一般，体现在影片中，就是画面闪烁、脏点、划痕。正常来讲，十几人的团队要花两周才能修复。
　　而在庄周傻瓜式操作这里，一键自动OK。
　　跟B站发视频不一样，那个可以说是团队早就做好的，这个是真考验，他还得拖着时间，免得被当成外星人。
　　“这片子好看么？”
　　“好看的，现在很少有这么有质感的都市片喽。”
　　阿沅坐到他旁边，又靠在他肩膀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美丽新世界》主演是姜武、小桃红。
　　魔都的某楼盘为了宣传，搞了一个大抽奖，头奖是一套价值70万的房子。乡下人姜武，中了头奖，于是来到魔都。
　　他去找房产公司，却被告知：你那套房子是期房，得等一年半，要是不愿意等呢，我们可以给你十万块。
　　他是个老实人，想和父母商量商量，结果母亲说：“镇小学要捐钱，镇政府修马路也要钱，家里亲戚全来了，已经借出去两三万了，你可千万别回来……”
　　于是乎，一个乡下人莫名在魔都住下。
　　他有个远房亲戚在这里，小桃红饰演，为人拜金，眼高手低，总想着发财却什么事也干不成。
　　小桃红收留了他，每天20块住宿费。
　　姜武想找个工作，但屡屡碰壁，一次在夜总会做保安，无辜被客人殴打。他一气辞职，拎着大包小包走在深夜的马路上，当经过地下通道时，里面有个经常看到的流浪歌手在唱歌。
　　歌手叫伍佰。
　　90年代末，台湾的滚石唱片试水大陆电影市场，投拍了《爱情麻辣烫》《美丽新世界》《走到底》等几部电影。
　　全是滚石歌手做的音乐，还参演了一些。此片有任贤齐和伍佰，《走到底》有莫文蔚。
　　“喝醉了以后，还能想些什么，是纯纯的爱，是漂漂的愁……”
　　“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它在远方等我，那里有天真的孩子，还有姑娘的酒窝……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深夜的地下通道，一个人唱，一个人听。
　　姜武道：“我见过你。”
　　伍佰擦着吉他，抬头瞄了一眼他脸上的青肿，随口问：“跟几个人打的？”
　　“……”
　　姜武默然，又道：“你知道哪有便宜的小旅馆么？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
　　伍佰没应，他低了低头，转身要离开。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就这么走了？”
　　“我不想走啊……是他们逼的！”
　　姜武又回身，突然激动起来：“我，我叫张宝根，我在这有一套二居室的房子。这房子是我抽奖中的，他们却告诉我根本没盖好，让我等一年半……
　　我打电话回去，我妈让我别回家，镇子上差不多所有单位都去我们家拉赞助。我只能在这呆着，在我小阿姨家，每天20块钱，20块啊！那是我亲小阿姨！
　　开始我当建筑工人，后来当保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打我，把我打成这样……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对着一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彻底爆发。
　　伍佰擦着吉他，挠着头，突然也站起来，推了他一把：“不就为一套房子么？不就是一年半么？
　　你知不知道，在这座城市多少人没有你这样的希望！”
　　“这片不错啊！”
　　看到此处，阿沅点点头，道：“这套房子现在得值700万了吧？”
　　哈！
　　庄周乐了：“恭喜你抓住了重点！”
　　故事继续，小桃红开始炒股，让姜武投了点钱，全赔了。但姜武已经不在乎，因为他发现了别的商机：在交易所卖盒饭。
　　并且越做越大。
　　最后俩人走到了一起，在那套期房的工地上，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美丽新世界》是部好片，当然也有明显缺陷。
　　庄周关掉电影，点评：“以前的人卖盒饭就能发财，现在也可以，很多东西其实没有变，除了房价。”
　　“哇，你像个哲学家！”
　　阿沅拍手。
　　“所以看到了吧，修复老电影是有意义的。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等着发酵了。”
　　庄周拿过自己的小本本，在“修复”后面，画了个勾。
　　又在“短片”上画了个圈。
　　“下面我们做这个。”
　　他用高科技电脑联系上楚既明，天海台的导演。
　　“庄总，旅途还顺利么？”
　　“顺利，采风得了不少灵感，能不能帮我做个小片子？”
　　“什么类型？”
　　“动画，五分钟左右，剧本我给你发过去。”
　　那边粗略一看，痛快道：“小活儿，没问题，明天就能给你。”
　　“谢了。”
　　跟着又联系工具人江超，道：“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业务稳定。您什么时候回来。”
　　“随缘吧。”
　　江超：“……”


第七十三章 继续整活儿
　　又是加班的一天。
　　打工人陈娟筋疲力尽的回到家中。
　　讲真，她已经被生活捶到“只要能身体舒展的躺在床上，不冷也不热的吹着空调，安安静静刷会手机”就会感到很幸福。
　　这会，她又刷着B站。
　　屏幕顶端，显示着微信未读消息的提醒。她懒得搭理，那是一个男同事的撩骚信息。
　　呵呵！
　　陈娟连婚都不想结，哪特么有功夫和人撩骚。
　　她扫了遍推荐页，今天没什么好内容，又点开动态，有自己关注UP主的最新视频。往下看看看，忽然瞄到一个：
　　“【故事新编】聊斋之画皮。”
　　UP主的名字叫逍遥游。
　　“什么鬼？”
　　这个UP主经常发一些AI修复类的视频，凭借“小男孩”火了一把，不过最近更新频率下降，几天才有一个。
　　“故事新编是什么？”
　　陈娟随手点开。
　　开头是黑屏，紧跟着，从一片漆黑中冒出一点光，似灯似烛似鬼火，飘飘荡荡。同时配乐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卧槽！
　　陈娟吓了一跳，见弹幕飘过：“这不是老版《聊斋》的片头么？”
　　“童年阴影！”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朋友们知道这是谁唱的么？”
　　“楼上开门，查水表！”
　　随即，那一片漆黑以光为中心，像纸上的一群受惊虫子向四周褪去，露出下面的白纸。
　　此时，才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是一位古代女子，提着一盏灯笼，那光便是灯笼的光。女子长裙曳地，细眉秀目，婉约古典，是国画中的“白描”风格。
　　陈娟以为是静态的，谁知女子忽地抬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然后，她开始扒皮。
　　扒自己的皮。
　　眨眼间变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片名出现：《画皮》。
　　“动画？”
　　“UP主换风格了？”
　　“这技术牛逼啊，白描还能动起来，还能这么自然？？？”
　　弹幕吵嚷中，陈娟凝神观看。
　　接下来全是白描风，只不过是会动的白描。江南小城，小桥流水，酒肆林立，寥寥几笔意韵其中。
　　一开头，是座集市，满是商贾小贩，唱戏的、看戏的，吵架的、打架的，叫卖的、买货的，好不热闹。
　　过了会，不知谁喊了声：“林生来了！”
　　场面忽然安静，只见一瘦骨嶙峋的斯文男子，推着一车衣物缓缓走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头动作，注视其人，目带怜悯。
　　一处摊贩旁，手捧一块西瓜的吃瓜人不懂，询问：“这是何人？”
　　“此人叫林生，早先是钱塘江畔的洗头杂工，攀上朱府千金，得妻家相助，开了一家布庄……那朱府小姐生了两子一女，妻贤子慧，羡煞旁人。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府上失火，妻儿葬身。这林生可是个痴情人，往来庙宇之间，流连妻儿坟茔，大家都怜其命苦。”卖瓜人道。
　　“唉，确是可怜。”
　　吃瓜人再瞧林生，披头散发，满面憔悴，不禁又心添几分悲悯。
　　而那林生，走到集市之中，手里拿着一件童装，哀声似泣：“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此言一出，当真是男儿闻之不得语，女儿闻之泪双流。
　　集市上，哽咽之声不绝于耳，只听得一片“忠贞”“情义”之语。
　　林生向众人作揖，道：“学生家中惨遭不幸，然天下不幸者又不知几何？今不顾脸面，当街叫卖，实是不忍见天下不幸者。
　　今学生承诺，特设一基金，加布庄所收之一成，皆用于火灾之苦难人……”
　　吃瓜人心中震动，上前买了一件衣裳。不消一炷香，一车衣物皆已售空，银钱满钵，林生推车而还……
　　此后，林生一日比一日痴，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
　　此时此刻，陈娟心中只剩下卧槽二字！
　　严格来讲，这个UP主在蹭热度，但她没见过这么玩的。对方更像是炫耀技术，特意做了这么一个有内容的短片。
　　没错，就是有内容。
　　前阵子，鹅厂的高管怒斥短视频是猪食，引来大面积嘲讽：你特么以为自己做的就不是猪食？
　　现在是海量的碎片阅读时代，的确有很多人喜欢奈头乐，但也有很多人喜欢内容好的品质视频。
　　陈娟便是其中之一。
　　她继续往下看：
　　如此过了几年，林生已不再披头散发，憔悴示人，而是变得白白胖胖，身形富态。
　　这日，他又到集市，吆喝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见众人泛泛，他便抱出个女婴，道：“今伐之，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呱呱坠地，恰似吾女复重归。”
　　“好！”
　　人群中爆出一声，随后又有数声附和，贺其弄瓦之喜。
　　正此时，一朱姓道人缓步走来，此人正是朱家小姐的兄长，闻林生有异，匆忙赶至，做法大喝：“贼胆画皮怪，焉敢作恶？”
　　“啊！”
　　林生脸色惨白，一声惨叫，身体萎缩干瘪，蜷伏在地，显出一只恶鬼原形，身上覆着三张画皮。
　　众人皆惊！
　　朱道长道：“此鬼将人皮披在身上，便可立人设，化形为人。林生身有三块画皮，一曰惨，二曰痴，三曰慈善，哄得世人甚矣！”
　　众人方知林生是何面目，议论道：
　　“人前哭旧人，人后忙造人，林生非人也！”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骨难画皮！”
　　……
　　陈娟果断三连，弹幕和评论早已汹涌而来：
　　“你以为蒲松龄是写鬼怪，其实写的是现实。”
　　“老婆孩子上天堂，小三转正喜洋洋。小区物业设灵堂，装哭卖惨最在行。”
　　“总有人硬杠，大家骂的不是他再婚，而且他偷偷结婚生子的同时，还在消费前妻！”
　　“楼上消息过时了，这货和现任已经被扒的干干净净，早就特么出轨了。”
　　“UP这动画水准太牛逼了，细腻自然，内容更赞，爱了爱了！”
　　“UP主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不是一家特效公司，而是动画公司。”
　　“前段揭黑幕我就关注了，还有什么好活儿，尽管整出来！”
　　陈娟到逍遥游的主页，发现投稿已经分区了，一个叫“修复专栏”，一个叫“故事新编”。
　　看来不止一个短片啊！
　　陈娟忽然很期待，连睡眠质量都好了点。
　　过了两日，她发现“故事新编”又更新了，兴冲冲的打开一瞧：“【故事新编】镜花缘之徽州宴国。”
　　哈哈！
　　看标题就乐，再瞧内容，仍是白描画风：
　　“这日，唐敖与林之洋、多九公二人来到一东海小国，名徽州宴国。”
　　“城中以狗为尊，最尊者乃是一名千万狗娘……”


第七十四章 把阿沅吃掉
　　庄周先做了两个故事新编，这玩意得看现实有没有梗。
　　于是他又弄了个黑外教：“【故事新编】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然后，审核没通过……
　　就特么真实！
　　他只好寻找别的素材，盯上了名人名篇，于是又扔出一个《故乡》。这个就不是白描风了，而是愈发像正经的动画。
　　只见深蓝的天空中，一轮金黄圆月，下面是海边沙地，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西瓜。
　　十一二岁的闰土，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刺去……
　　网友评论欢乐多：
　　“在B站学语文课文，这河里么？”
　　“我想看《孔乙己》！”
　　“UP主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同，牛逼！”
　　“兴之所至，特作诗一首，请大家指正。
　　《咏猹》
　　猹猹猹，
　　半夜来偷瓜，
　　见它不要怕，
　　给它一钢叉。”
　　“啊哈哈，好湿好湿！”
　　还有人简单扒了扒：
　　“这个逍遥游工作室是突然出现的，上个月才在微博开通账号，第一篇长文就怼《琅嬛传》《明珠夫人》不给尾款的事，真实爆料，还有录音。
　　当时热闹了一会，就被少女妈和奇艺压热搜了。后来怎么解决的不清楚，《琅嬛传》肯定凉了。
　　《琅嬛传》原主演李静宇，牵涉了一批节目。《戎装之恋》最惨，本来都定档了，不得不紧急换头。听我一个朋友说，优酷找的特效公司就是这家逍遥游。
　　看到这，是不是以为逍遥游只是一家很刚的新人团队？
　　那就错了！
　　他们从在B站开账号，我就关注了。特效公司在B站能干什么，展示作品呗。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确实发了一些修复视频。
　　但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发了动画短片，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技术有多细腻！
　　所以我猜测一下，逍遥游背后肯定有个大佬支持，并且图谋很深哦！”
　　“我不关心大佬，我只关心它做不做国漫？”
　　“讲真，视频画风有点玩票，我更期待它做一部真正的动画！”
　　“《三体》走起！”
　　“别别，《三体》还是拍系列电影吧！”
　　“《三体》不好改编啊，叶文洁活在那个特殊年代，怎么拍？可要是删改了，行为逻辑又不存在了。”
　　“拍啥都行，赶紧的吧！”
　　有了点成绩，庄周理所当然的收到了站短，问签约意向。B站只是现阶段的一个展示渠道，不准备长期做文章。
　　但以当前来看，他还是签了，因为不签的话，嗯……嗯……可能会被压热度。
　　总之签约后，自己的视频拿到了推荐位，愈发火热。《画皮》成绩最佳，点击量已经破百万了，粉丝也破了10万。
　　以前B站粉破10万是很牛逼的，现在就很水了。
　　而网友看故事新编的同时，也关注着他的技术。还别说，真有几个客户联系，找逍遥游做动画特效。
　　创业阶段，大钱小钱都要赚。
　　庄周已经把《戎装之恋》换头版给了优酷，800万到账，加上一些小活，越来越逼近千万大关。
　　……
　　转眼已是新年，大雪。
　　如今的节日愈发没气氛，就农村还有点以前的影子。
　　凌水县最热闹的是商场，家家促销，户户打折，新年档的电影一部一部。庄周一直想带阿沅去看电影，要查绿码，她没有身份证，但也有办法。
　　阿沅不愿意，想等拿到身份了，光明正大的进去。
　　傍晚，川麻婆泥锅涮肚。
　　县里平时觉得没啥人，这时候都冒出来了，火爆满座，庄周若不提前预订，根本没吃饭的地方。
　　招牌就是涮肚。
　　串成串，每串两片肚，放进红油香辣的锅里，没吃就开始冒汗。
　　“妈，新年快乐！”
　　“阿姨，新年快乐！”
　　“快乐个屁，白天刚输2千！”
　　赵玉芬穿着件毛衫，袖子往上撸一点，露出手腕上那只剔透的玉镯子。她接过儿子递过来的东西，道：“礼物啊？”
　　“打开看看。”
　　她打开一瞧，拎出一只红色的，圆肚的，有智能屏显的，水杯。
　　“这是智能灭菌水杯，能显示温度，你打麻将一坐就坐一天，经常忘了喝水。有这个就不怕了，让你天天有水喝……”
　　“哎哟，你可太孝顺了！太孝顺了！”
　　“是吧，你开心就好。”
　　母慈子孝。
　　阿沅默默的吃涮肚，她最近倒挺开心的，和赵玉芬相处的比较好。
　　其实自己也琢磨过，阿姨可能是这种心理：反正儿子能挣钱，也不求对方如何如何，老老实实就行了。
　　但自己不能这样想，一定要努力学，不要拖后腿！
　　吃完了饭，赵玉芬没有请他们来家里的意思。
　　有些长辈喜欢张罗，晚辈过来，忙忙叨叨，那是乐趣。但有些长辈不喜欢，孩子多了反而觉得闹。
　　赵玉芬是后者。
　　何况她还要打麻将。
　　老妈开着自己的小Polo闪人，庄周和阿沅去了趟商场里的超市，买了好些零食和酒水。都已经出去了，他又突然抹回来，钻进药房。
　　阿沅莫名其妙的跟进去，眼睁睁看着他买了一盒52.5mm热感超薄天然橡胶，一款水润芦荟情趣啫喱，一款PlayO增强液。
　　她很快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腾地一下脸蛋通红，迷迷糊糊，却也讲不出话来，只攥着小拳头，在车上一路捶打。
　　庄周老司机是不要脸皮的，笑道：“你长大一岁了。”
　　“你闭嘴！”
　　“不是说好等你……”
　　“你不要说了！”
　　阿沅捂着脸，耳朵根都开始红，再铁直也晓得床笫之事。
　　总说东北冬天幸福，因为有暖气。
　　这里提一句，沈城供暖标准是室温不低于18度，但很多小区，就贴着这个标准走。刚好18、19度，冻不死人，也不热乎。
　　说幸福的，那是供暖好的地方。
　　庄周家供暖就不错，干燥的厉害，时不时得开加湿器。他在车上调戏了几句，之后就没再提，这种事要逐渐培养气氛。
　　所以回来后，该上网上网，该打游戏打游戏。
　　然后都很自觉的洗澡，换内衣裤，自觉的拖时间。
　　约莫9点多钟。庄周忙里忙外的开始整活儿，小红酒倒上，翻出蜡烛点上，灯光调暗，轻音乐走起……
　　阿沅就抱着膝盖瞄他。
　　一个吞吞吐吐娇羞无限，一个出出入入神情专注。
　　虽然该说的话都说了，但这种场合，必须得再说一遍。这货经验丰富，但喜欢就是真喜欢，而且他觉得两个人在一块确实很融洽。
　　气氛逐渐高涨，两只手不知不觉的互相把握。
　　“……”
　　阿沅亲亲抱抱试过很多次了，此刻却无比紧张，小手死死揪住衣角。
　　见男人靠过来，熟悉的味道沁入口鼻，连忙闭上眼睛。


第七十五章 你要换头嘛1
　　第二天一早，大太阳地儿。
　　庄周迷迷糊糊的一划拉，枕边没人，睁眼一瞧，卧室也没人，卫生间也没动静。
　　“小沅？”
　　“小沅？”
　　他顿时清醒，蹭的跳下床，光着屁股里里外外的找。还推了推2049的门，照样推不开。
　　卧槽！人呢？
　　我辣么大的一只女朋友呢？
　　我辣么大的一只又乖又可爱还很能干的女朋友呢？
　　正懵逼时，忽听外面哗啷哗啷开门声，阿沅拎着早餐进来：“咦，醒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你……”
　　“我出去溜达溜达，买了点包子。”
　　“我是说你……”
　　“再做个汤吧，这几天老喝粥。”
　　“不是，你……”
　　“怎么了？”
　　阿沅疑惑。
　　“你没觉得不舒服么？”
　　“没有啊。”
　　“走路也不痛？”
　　“还行。”
　　哇，体质真棒！
　　庄周想想昨天晚上，貌似也没怎么叫痛，当然也可能是水润芦荟和PlayO的功效，又或者自己高超的技巧，一步到位。
　　而阿沅适应的很快，昨天还满脸害羞，现在颇为大方，进厨房做了汤，趁烧水的功夫，又把床单扯下来塞进洗衣机。
　　庄周也煎了两个鸡蛋，翻出一盘咸菜。
　　“喂！紫菜还有么？”
　　“有点吧。”
　　他又翻出紫菜，递过去道：“你怎么还叫我喂啊？”
　　“那叫你什么？”
　　“叫哥哥。”
　　“……”
　　阿沅只当没听见。
　　普遍意义上讲，睡过之后就是比没睡之前感情要深厚。可惜阿沅依旧直男，言语上的撒娇不太会，顶多就是蹭蹭。
　　反而庄周老树开花，腻腻歪歪，只想每天和她四件事，一日三餐。
　　俩人吃着早饭，期间又接了李梦的电话，问《美丽新世界》的修复情况。
　　他掐算着时间，正常要两周，他打算一周半给发过去。
　　李梦对这件事很积极，在电影资料馆工作的，金钱欲望都比较低，怎奈庄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对老同学非常大方，孟朝阳帮忙拉活，直接给了十分之一的提成。
　　李梦这个现在没收益，但也发了个大红包。她心里也明白，等以后赚钱了，自己肯定不会被亏待。
　　说完了这事，庄周想了想，问：“B站的路子都懂了么？”
　　“懂了。”
　　“那后面一个月的短视频，都交给你。”
　　“嗯！”
　　阿沅使劲点头，问：“那你干什么？”
　　“《戎装之恋》马上播了，我们的换头业务很快会汹涌而来……”
　　庄周咬了口包子，补充道：“就算没有业务，我们制造业务也会让它汹涌而来的。”
　　……
　　“历经风波的《戎装之恋》终于开播！
　　近日，两大主演黄玉、李心前往新浪扫楼，为自己的作品卖力宣传。
　　两人聊起拍戏时的趣事，分享合作经历，在活动中不仅一起拍情侣照，还大大方方地公布了微信的备注名称。
　　黄玉对李心的备注就是本名，反观李心却将黄玉亲昵的备注为黄先生。不得不说，两人的cp感还是非常强的。”
　　“早在拍摄时，就有八卦媒体拍到黄玉和李心的日常互动，私下关系也是不错的。据说黄玉在拍戏的过程中经常撩女方，俩人还主动加了很多亲密戏份……”
　　呸呸呸！
　　柳飘飘唾弃之！
　　柳飘飘，是网名。
　　16岁，高中生，各方面都很平平。但这只是身边人对她的误解，真实身份说出来吓你一跳：她可是好几个明星的大粉！
　　所谓大粉，指在饭圈知名度高，有一定影响力的粉丝。按功能不同，还分为几个类型：
　　经常出高清图或手绘的，叫产出大粉。
　　擅长撕逼的，叫撕逼大粉。
　　舍得花钱的，叫氪金大粉。
　　柳飘飘属于第二种，擅长调动气氛，组织活动，经常攻陷别家明星的超话、微博。她在不同的粉丝群，有不同的人设，在黄玉的粉丝群里是一名漂亮的女大学生。
　　刷完新闻，她立即在群里发话：
　　“亲们注意啦！
　　现在是新剧宣传期，剧方安排的要炒CP，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通稿大家看看就算了。俩人没有除了同事之外的关系，亲们要保持冷静，多多宣传，支持哥哥！”
　　底下一溜相应：
　　“收到，支持哥哥！”
　　“支持哥哥！”
　　也有人问：“飘姐，《戎装之恋》能上星么？”
　　“原本争取过的，但审核下来，被告知有大量关于军人的戏份，要上星的话就要剪掉。片方担心大幅度改动，会导致故事线不完整，就网播了。但如果数据乐观的话，也会再去争取的。”
　　“明白，打投组准备就绪！”
　　数据这东西，以前是肆无忌惮。
　　《楚乔传》播放量破428亿！
　　《三生三世》破500亿！
　　真尼玛敢想！
　　现在收敛了些，但还是有水分，各方也学精了。而粉丝更是心知肚明，像另一位漏屎的哥哥，发了首数字单曲。
　　销量破3333.34万！
　　排名亚洲第一、全球第三！
　　排在他前面的是：平·克劳斯贝、艾尔顿约翰。
　　这销量怎么来的，粉丝心里没数么？当然有数，但人家会说：
　　“我们爱买几张就买几张！你们也不想想，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现象，黑子们无底线的黑，让他不能出来正常营业，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这是我们唯一能支持的事情！”
　　？？？
　　……
　　柳飘飘安抚好了粉丝，拉开微信，对方正是黄玉的经纪团队。
　　“由于李静宇，这剧肯定会受影响，我们现在目标是每集8000万的播放量，太多太少都不好。
　　还有，可能会有一些黑子跳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明白，你放心！”
　　谁家的大粉、饭头，都不是白当的。
　　经纪团队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帮忙，会给一定酬劳。而这些钱，大粉、饭头私自笑纳，不会分出或者分出很少，给那些小粉丝。
　　因为他们有影响力，登高一呼，小粉丝就上去拼刺刀了。
　　还有卷款跑路的，比如给偶像打投，集资了几百上千万。饭头一看，我还追个毛星啊？海边别墅不香嘛！
　　柳飘飘像备战一样，摩拳擦掌的准备开播。
　　等到了时间，她打开优酷平台，显示出了《戎装之恋》前两集。刚点开视频，一大片弹幕汹涌而来：
　　“终于播了！终于播了！”
　　“黄玉好帅啊啊啊！”
　　“期待李心闪耀光芒！”
　　全是粉丝抢占坑位。
　　她一边看，一边发评论，一边留意，逮住黑子就过去茬架，刀刀见红。


第七十六章 你要换头嘛2
　　《戎装之恋》，就是前面讲过的，特种兵和军医谈恋爱浪漫个嘚儿的故事。
　　男主黄玉，中专学历，还没念完就退学了。凭借精壮的身材和脸，跑去当男野模，一直寂寂无名，但突然就能搭上《红海行动》这种A级制作。
　　此后资源飞涨，一路上升。
　　女主李心，昆曲出身，早先演技很烂，幸好懂得磨练，慢慢也磨出一点样子来。比如《白鹿原》的田小娥，虽然还有不足，但和以前的角色比，进步相当大。
　　可不知怎么的，近两年一部戏比一部戏烂，已经成了新晋“烂剧专业户”。
　　二人流量都不小，《戎装之恋》关注度不错。
　　前两集播完，单集播放量有1300万＋，豆瓣评分被粉丝刷到了7分以上。
　　跟着三四集，单集播放量飙涨到了6千万＋。现在都收敛了，根据演员配置来进行数据操作。以黄玉、李心的流量，他们就认为6千万－8千万是合理的。
　　共40集，总播放量20亿＋，也是合理的。
　　嗯，很合理。
　　而随着剧集播出，大量的路人、黑子冲进来，豆瓣评分瞬间压到了4分。网友展开了无情的嘲讽：
　　“自始至终，这部剧都没有体现一点军人和医生的工作交叉，没有利用两种工作的冲突来反衬人物的情感，只是借着军人和医生的身份谈恋爱罢了。
　　披着军旅剧的外衣还要上演被迫同居、协议恋爱的戏码，真的很没必要，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拍成言情剧。”
　　“赞同楼主。你要一开始就说你是言情剧，我绝对不会骂街！”
　　“国内拍什么职业，什么职业毁！”
　　“我就没见过一个咋咋呼呼，动不动发嗲的军医！”
　　“黄玉面瘫脸，台词有气无力，简直辱我国特种兵，弃了！”
　　评价一个电影演员的实力很简单，演文艺片的，看他拿过多少奖；演商业片的，看他能不能扛票房。
　　评价一个歌手的实力也很简单，让他开演唱会！
　　同样，如何评价一部电视剧究竟火不火，就看它的讨论热度。
　　当这种数据好看，但没什么人讨论的剧出现，谁尴尬谁清楚。起初片方还想挣扎一下，柳飘飘这种大粉领着撕逼大军，一马当先。
　　但很就放弃了，一是口碑滑坡，无挽救可能。二是团队有人想出个绝佳的注意：另辟蹊径，吸引眼球！
　　“男女主炒CP很失败，粉丝不认可，路人没感觉。戏的品质在这，我们不能指望大众和粉丝一样，但不妨换个思路……”
　　这位仁兄突发奇想，道：“你们谁注意男二了？就是换头的男二？”
　　哟！
　　如此一说，片方就明白了。
　　一部作品，不怕有黑点，最怕啥也没有。
　　只要能带来热度，黑点也能利用。于是乎，《戎装之恋》播着播着，忽然冒出来好多热搜和路人。
　　#李静宇换头#
　　#戎装之恋男二#
　　“该剧导演近日揭秘，李静宇事件爆出后，电视剧已经定档，只得紧急采取了一种AI换脸的技术手段，才确保顺利播放。
　　以目前的反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么一提，观众也纷纷反应过来：
　　“卧槽，我才想起这个男二是换的！”
　　“看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啊！”
　　“从未见过如此自然的换头，上一次还是《速度与激情7》的保罗沃克。”
　　有人又贴出之前的宣传片和花絮，对比换头前后，引得网友愈发惊叹。
　　“负责换头的公司叫逍遥游，666！”
　　“怎么有点耳熟呢？啊，B站！”
　　“我去，我竟然看过这家公司的短视频！”
　　“大家可以看看他们的作品，非常不错的，一家特效公司居然这么活跃，堪称业界泥石流！”
　　……
　　一部成功的作品，是最好的宣传广告。
　　换头，在影视圈不常见，也不罕见，需求中等。最常规的，就是原定的演员爆雷；还有做后期时，发现替身露馅的，也得换头。
　　“第一笔生意都是友情价，每分钟5万，如果您能介绍一些项目，我这边还能优惠。”
　　“什么？直接拿介绍的项目抵？”
　　“滚你大爷的！”
　　“尾款？可以啊，先说好，我们只给带水印的素材，不给尾款不去水印。”
　　“帮你妹的忙！你去打听打听《琅嬛传》！”
　　娘的！
　　庄周一肚子气。
　　生意确实来不少，白嫖都算好的，最恶心的是想方设法占你点便宜。而谈下来的几个，又都是小钱，没得意思。
　　“看来得找点业务了……”
　　他又搬来那个盒子，整整齐齐码着8部手机。
　　“你要搞谁啊？”阿沅兴奋。
　　“幼稚，不是那么好搞的！”
　　庄周解释道：“先看成本，黑一个人，平均100万－300万，如果利润太少，就没必要。
　　其次看背景，比如黄玉。
　　这人黑料很多，但背后的金主非常强，甭管网上怎么黑，该拍戏拍戏，该拿资源拿资源。所以慢慢的大家就不吭声了，知道黑也没用，除非把他连根拔起。
　　最后看料，有些料不严重，不足以导致换角，所以也不能用……上次搞李静宇，是因为找到人证了，不然很容易露馅。”
　　他以前干这个的，自然掌握一些黑料，可现阶段还用不上，遂给那位宋哥打电话。
　　“喂，宋哥！”
　　“小庄！你上次搞出好大的动静啊，业内可是赞不绝口，都说是哪位神仙干的，一击命中！”
　　宋哥声音突然八卦，问：“你到底从哪里找的视频？”
　　“你觉得我能说么？”
　　“人之本性，你得理解，这次又有什么事？”
　　“问问有没有新的瓜啊？”
　　“唉，最近消停的很，不是假的就是糊的，扔进微博都听不见响。”
　　“有没有什么新戏开拍，顶流演的。”
　　“那就多了，你问的哪种类型？”
　　顶流背后都是大资本，黑不动，但庄周迅速换了一个思路，道：“我要那种耍大牌、不敬业、演技烂、三天两头不来片场的顶流。”
　　“……”
　　宋哥似在查找，嗯了一声：“这个倒有。”
　　“老规矩，老价钱。”
　　宋哥沉默片刻，问：“小庄，我可弄不懂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玩啊，现在才开始呢！”


第七十七章 潘多拉魔盒
　　这部剧叫《倾世江山》。
　　元国和黎国打仗，女主是黎国大将军的嫡女，有勇有谋，随父亲镇守边境。
　　男主是元国二皇子，潜入城内，调查情报。男女主一见倾心，你侬我侬，但男主为了国家，还是骗取了情报，亲率大军攻破城池。
　　女主全家被杀，自己被捉进元国皇宫做宫女，并被老皇帝看中，封为妃子。于是开始了互相折磨的故事。
　　男主痛苦啊，纠结啊，虽然我杀了她全家，但是我爱她啊！
　　女主痛苦啊，纠结啊，虽然他杀了我全家，但是我爱他啊！
　　……
　　男主的演员叫姜川，20出头，背靠大资本的顶流，脑残粉无数。
　　女主叫李维娜，虽然不是顶流，但也当红，背后也有金主。
　　横店，《倾世江山》片场。
　　今天拍外景戏。
　　所以剧组人员都挤在一个数字影棚里，放眼都是绿幕。几个演员已经做好造型，穿着奇形怪状的服装，还有两具塑料感的战车。
　　其中有一位老演员，演男主的爹，元国皇帝。
　　他六点过来化妆，九点进棚，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还没开始拍。若是年轻十岁，他肯定甩袖走人，直接退组，可现在么……
　　人老了，没什么可图的，只为挣点养老钱。
　　而且他已经很有经验，随身带着一本书，这会就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书。
　　灯光、摄影、场记等人员也哈欠连天，无所事事。导演和制片人无可奈何，看看时间，又跑到影棚外面的一辆房车旁。
　　男主的经纪人刚好在外面。
　　导演叫赵君，凑过去赔笑道：“姜老师醒了么？”
　　“刚醒。”
　　“哎哟，那太好了。还得麻烦您说一声，大家等俩钟头了，再不拍今天就白白浪费了。”
　　“我们家小川刚赶完两场通告，立马就过来了，可是歇都没歇！”
　　“我知道，我知道！姜老师辛苦，您就当照顾照顾我们，耽误工期也不好交差。”
　　“等着！”
　　经纪人进了房车，不多时，男主角姜川晃晃悠悠的出来，感受了下温度：“今儿天不错啊，我还以为挺冷的。”
　　“是啊是啊，今天暖和……姜老师来化下妆？”
　　赵君继续赔笑，40多岁的年纪管一个20出头的家伙叫老师，不免微微发臊。
　　“嗯，化妆！”
　　姜川却理所当然，且今天心情不错，比较配合。
　　遂开始化妆，换衣服。
　　“……”
　　赵君和制片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今天能拍上就行啊！
　　以前演员耍大牌，是要提高待遇和加戏，现在耍大牌，是用替身、赶通告、轧戏、代言，忙着赚钱。
　　但要说姜川对谁都这样么？也不是。
　　他拍一位国际大导演的电影时，那叫个吃苦耐劳，喊了几十遍NG都没有任何抱怨，赢得交口称赞。
　　又过了俩小时，下午一点，才开始拍。
　　棚内，一帮人背对绿幕，演几个国家会盟的场景。那位老演员浸淫数十年，信手拈来，台词铿锵有力。
　　而在摄影机旁边，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一个助理举着白板，上面是硕大的台词。
　　姜川就照着念。
　　老演员还挺欣慰，起码没说12345；同时也很新奇，自己进组半个多月了，都是和替身拍戏，今儿头一回看着真人。
　　“好！”
　　“过！”
　　一场戏结束，赵君拍手叫好，睁眼说瞎话：“情绪很到位，相当到位，赶紧的，下一场！”
　　“……”
　　老演员摸摸鼻子，忍住笑意，低着头。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现在这么多的霸道总裁？因为霸道总裁多是面瘫脸，符合流量们的演技。
　　他以前和赵君合作过，那会可是意气风发，充满理想，现在成了咸鱼一条。
　　并不嘲笑，自己也一样。
　　一晃到了傍晚，姜川又钻进房车休息。
　　女主是夜戏，过了一会，李维娜也到了，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进了姜川的房车，而经纪人和助理被赶了出来。
　　经纪人一脸忧伤。
　　听话的艺人，团队会非常省心，不听话的艺人，团队只能擦屁股。姜川私下很喜欢撩骚，尤其喜欢比自己大的女明星，比较恋母。
　　团队就得帮忙捂盖子，剧组的人根本没法瞒，别泄露出去就行。
　　好半天，俩人出来了。
　　众人皆当无事发生，该拍戏拍戏。
　　现在的对手戏，都是“相面”演法，男的站这边，女的站那边，脸对脸。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干巴巴说台词。
　　台词也是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句我一句，如果太长了，照着念都念不下来。
　　“……”
　　赵君盯着监视器，明明知道他们演的是屎，自己拍的也是屎，但不得不继续拍下去。
　　一部剧，计划工期3个月，但主角可能只来20天。
　　先拍替身，全是中远景，然后把近景和特写镜头浓缩到一起，利用这20天集中拍摄。
　　好容易折腾完，姜川和李维娜直接走人。赵君筋疲力尽，但不管怎么着，今天总算挺过去了。
　　“没事吧？”
　　身后有人询问，他一回头，是那位老演员。
　　“没事，都习惯了。”
　　“是啊，现在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习惯就好。”
　　老演员不知是自嘲还是安慰，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和书，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好，明天还有戏别忘了。”
　　“我什么时候耽误过？”
　　……
　　等赵君回到宾馆，已经深夜，正式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了。
　　没什么时间休息，短短几个小时又得起来。次日一早，他起身出门，远远瞧见那位老演员都已经在了。
　　突然些许的，有了点悲伤。
　　俩人远远的挥了下手，算打过招呼，正待上车出发，忽然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逍遥游工作室。”
　　“逍遥游？”
　　赵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最近《戎装之恋》换头术，在业内传的很火。
　　“你好你好，有什么事么？”
　　“我们公司的AI换脸技术，国内一流，价格公道，成品相信你也看到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
　　赵君哭笑不得，道：“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换脸，何况我们有固定的特效合作公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
　　“稍等稍等！冒昧问一下，你们是采取用大量替身拍中远景，然后集中拍主角特写的方式吧？”
　　“先生，你很没有礼貌，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聊的！”
　　赵君被噗噗捅刀，对方却没完没了，道：“很常见嘛，没什么羞耻的。不过你有点误会，我推销的这种换脸，可以省去你大量麻烦，加快速度，效果极佳。”
　　“哦？怎么说？”
　　“你完全用替身拍，无论特写还是近景，然后我帮你把演员的脸换上。画面绝对自然，没有半点痕迹，并且保证演技！”
　　“……”
　　意思不复杂。
　　但赵君愣是想了半天，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咝！
　　不知为何，他突觉一股寒意从后脖颈炸起，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亲自出马
　　“能保证自然感？”
　　“对，跟真人拍摄一样。”
　　“还能保证演技？”
　　“最烂最烂的程度也比真人强吧？”
　　“那你这种属于特效，还是什么？”
　　“当然是后期特效了！”
　　庄周继续蛊惑，道：“赵导，这样的情况圈内也不是没做过，只不过我是最新技术，本质上没区别。”
　　确实有。
　　朱雨辰就爆料过，自己拍了一个月戏，男主一次没见过，每天对着绿幕演戏。后来问导演，导演说男主已经杀青了。
　　这种就是连替身都不找，直接上抠图大法。
　　而赵君听了，心里始终毛毛的，一时半刻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本能的感觉很危险。他一向保守，遂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真的不需要……”
　　人家挂了。
　　这边，庄周耸耸肩：“没忽悠出去。”
　　“那怎么办啊？”阿沅又口头禅。
　　“赵导是当局者迷，他的戏非常适合换头，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了，我去劝劝他。”
　　“你要去横店？？？”
　　“对啊，你守好家！”
　　……
　　由于空间的特殊性，时刻要留守一人。
　　阿沅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老妈那边的危机也解除，所以非常放心。
　　庄周是很开心的，他先去2049异界游，回来又闷在凌水县，总算能出去放风。阿沅就舍不得，于是头一天晚上如胶似漆。
　　正可谓狂风扫落叶，雨打烂芭蕉！
　　庄周的计划行程不短，收拾行囊先到沈城，乘火车到义乌。义乌到横店四十多公里，直接打车。
　　疫情期间，全球影视业寒冬。
　　横店萧条，60个剧组停拍，如今已经满血复活。作为行业风向标的演员工会，最新数据显示：横店群演注册人数，正式突破10万大关！
　　新年刚过，南方天气也冷。
　　庄周下车就感受到一股魔法攻击，湿凉凉的往骨头里钻。他拎着行李左看右看，忽从后面传来一声：
　　“老庄！”
　　一个胖乎乎，顶着盖儿头的家伙跑过来，一把抱住，正是孟朝阳。
　　“卧槽！卧槽！你小子现在可以啊，都当老板了。”
　　“放尊重点……”
　　庄周推开他，上下打量：“你骨头长好了？”
　　“时不时还有点疼，大体没问题，走走，先去宾馆。”
　　孟朝阳相貌慈祥，性子绵软，否则也不能常年承受委屈，当个不入流的小编剧。而一路过去，碰见不少打招呼的，人缘倒不错。
　　《琅嬛传》凉了之后，他又换了个剧组，混到一个小标间。
　　“委屈你了啊，你要是住不惯，旁边就有大酒店，888一宿，我也跟着蹭蹭。”
　　“滚犊子，我啥地方没住过。”
　　庄周把包一扔，摸摸被褥，还行，不算潮。
　　老友见面，叙了一番旧，孟朝阳问：“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怎么突然来横店了？”
　　“拉业务呗。我又不懂技术，就得干这个。现在环境怎么样？”
　　“挺好，剧组多，不嫌弃肯定都有饭吃。
　　而且疫情把直播带起来了，现在很多群演一边拍戏一边当主播，还有的索性就不拍了，转行干直播了。”
　　“那倒是，要没有直播，社会上得多出多少盲流？全是不稳定因素。”
　　庄周聊了几句，道：“我这次出来，没定期限，打算先去剧组逛逛，看看实际情况。你这边人脉怎么样？”
　　“别的不敢说，朋友绝对行！”
　　“那成，这几天就跟你混了。”
　　……
　　庄周在横店住下。
　　开始跑了好几个剧组，也不算装样子，确实考察了一番，都不太合适。随后直奔《倾世江山》。
　　这日上午，庄周戴好口罩，和老孟出发。
　　到了影视城片场，今天拍闹市戏，隔老远就封路了，禁止游人通行。老孟打了个电话，从里面跑出来一哥们。
　　“哎，张哥！”
　　老孟塞过去一包烟，笑道：“这是我亲兄弟，想见识见识。”
　　“……”
　　张哥扫了眼，不在意道：“进来吧，别乱碰啊，拍的时候不许说话。”
　　“一定一定！”
　　庄周混了进去，里面工作人员很多，还有群演，没人在乎他是谁。
　　他先看看服装，没啥特色，再看看造型，同样千篇一律，但这是最保险的做法。再向里看，拍摄的中心区，几个演员已经候着了。
　　“怎么不开始？”
　　“这场拍男女主偶遇，男女主都没来呢，拍个屁！”
　　“那你们可苦了！”
　　孟朝阳听闻一点，感同身受。
　　“谁说不是呢？”
　　张哥叹气：“一个是祖宗，一个是祖奶奶，天天迟到。今儿直接说天冷，等中午太阳出来再拍。有什么办法，等着呗。”
　　“哎，我听说俩人有点暧昧？”孟朝阳也八卦。
　　“何止啊！”
　　张哥一拍大腿，又瞄了瞄庄周，庄周立马保证：“我肯定不外传！”
　　其实他保不保证都无所谓，人的八卦瘾一上来，谁也挡不住，说说也不怕什么。
　　“姜川私底下最爱找大姐姐，李维娜也最爱年轻的，俩人是一拍即合。都不避人，大大方方进房车。”
　　“李维娜不是有金主么，还能这么干？”孟朝阳惊奇。
　　“有的金主管很严，有的金主根本不在乎……咳咳！”
　　刚好有人经过，张哥咳了两声，闭口不言。他期待的盯着庄周，等着看对方吃瓜吃到一半，挠心挠肺的样子。
　　殊不知，庄周比他知道的多了：
　　有些金主是肉体关系；
　　有些是合作关系；
　　有些是肉体＋合作关系。
　　某些大佬确实不在乎自己捧的明星怎么玩，因为他们本身玩的更厉害。
　　庄周等了一个钟头，见那边有些骚动，男女主终于露面了。
　　随即开始拍戏。
　　作为一部合格的狗血剧，第一次见面这种情节，必然要有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然后抱在一起转圈圈的镜头。
　　姜川和李维娜就正在转圈圈。
　　“……”
　　庄周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拍了几场戏，然后坐椅子上休息，公然打情骂俏。
　　跟着又拍了几场，前后脚钻进房车。
　　庄周盯着椅子看了半天，又盯着房车看了半天。
　　张哥瞧着他那双眼睛，莫名有点发毛，等那目光转过来，眨了眨，又变得温暖慈祥，人畜无害。
　　“怎么了？”庄周笑道。
　　“没，没事。”
　　“哦，今天谢谢了，有空吃饭。我们先回去了。”
　　他拍了拍孟朝阳，离开了片场。


第七十九章 一颗头800万1
　　“想你了。”
　　“想我没？”
　　“嘴儿一个！”
　　“唔嘛！”
　　“再嘴儿一个……唔嘛！”
　　下午，孟朝阳看着隔壁那个发骚的男人，只能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瑟瑟发抖。
　　当对方几乎开始电话做爱时，他终于忍不住跳下床：“你特么现在太恶心了！我出去转转，打完电话叫我！”
　　“哎哎，别走啊，我还想介绍你认识认识……”
　　“滚！”
　　孟朝阳摔门出去，庄周迅速打开笔记本，道：“这是同款椅子图片，男的在左，女的在右，背对，都穿着羽绒服，头饰是这样……嗯？我在超话里找的……你做一段5秒钟的视频，旁边人不用管，场景不用管，全部打码。
　　这是同款房车，车牌号也不用管，同样打码。做两张照片，前后脚进去，要模糊一点，偷拍的视角……”
　　阿沅已经从一个纯情少女变成了一个纯情狗仔，现在很能干的，不多时就传过来了。
　　庄周根据自己的亲眼目睹，又修改了一下细节，这才挂断通话。
　　姜川和李维娜背后的人都很硬，光凭这些是黑不动的。但他也没想搅黄这部戏，只想给工作室拉点业务。
　　于是又给某个神秘组织打电话，道：“E套餐，证据我们自己出，60万。”
　　……
　　柳飘飘。
　　没错，还是那个柳飘飘。
　　这会，她正在豆瓣八组开心的吃瓜，忽然微信有人找，一看就乐开花，因为这个人找自己，通常意味着有钱赚。
　　“还在姜川的群里么？”
　　“在的在的，没有暴露！”
　　“好！”
　　那边发来一段视频，道：“女方倒贴碰瓷买通稿，知道怎么做了？”
　　“我懂！我懂！”
　　叮咚！
　　酬劳到账！
　　嘿嘿！柳飘飘看着金额傻笑，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收益相当不错了。
　　前文说过，她是好几个明星的大粉，有些是真粉，有些是卧底。
　　现代娱乐产业，粉丝群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经纪团队、水军、职业饭头、乃至明星本人都有开小号混进去的。
　　因为脑残粉不讲理性，容易被煽动。
　　真群招人很严格的，要通过死亡提问才行。
　　话说回来，柳飘飘是黄玉的真粉，是姜川的卧底。
　　她一向认真负责，先写了草稿，逐字推敲，才发到群里，振臂一呼：“亲们不能忍！亲们开战了！
　　娜婊那个贱女人，倒贴碰瓷勾搭哥哥，还买通稿炒作！”
　　跟着发布视频，正是姜川和李维娜坐在椅子上，打情骂俏。
　　嗡嗡嗡！
　　群里瞬间爆炸，一个个十几岁刚好放寒假，闲的精力无处发泄的小女孩子，纷纷响应：
　　“官宣的时候我就说过，娜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肯定勾搭我家哥哥！”
　　“谁叫哥哥是顶流呢，到处都有蹭热度的！”
　　“冲了娜婊！”
　　“冲了娜婊！”
　　于是，在几个大粉的组织下，呼啦啦跑到李维娜的微博、超话、贴吧里面，统一有序的开始骂。
　　与此同时，“通稿”也陆续出来了。
　　#倾世江山#
　　#姜川李维娜#
　　#倾世cp#
　　“近日，有记者无意中在片场拍到姜川李维娜互动。二人在拍戏间歇休息，肩并肩坐在一起，举止十分亲密。
　　姜川手里拿着一瓶水，喝了一口，李维娜很自然的接过去继续喝……早在开拍之前，李维娜就不止一次的公开表示，十分欣赏姜川，看来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
　　炒作的角度不同，效果也不同。
　　说他们关系暧昧，甚至直接上床，以他们的体量都无伤大雅。但角度倾斜一点，把重点放在女方欣赏男方，主动接触上，效果就来了。
　　庄周也没放出房车的证据，只放出了打情骂俏。
　　“老女人滚啊，离哥哥远点！”
　　“娜婊的黑历史谁不知道，也就是这两年把大佬伺候舒服了，才混到些资源，真以为自己是顶流啊！”
　　李维娜也有粉丝的，顿时开打。
　　“哪来的脸说我们娜姐，你们主子以前怎么玩的，当我们不知道？”
　　“整容鸭子滚粗！”
　　……
　　“完了！”
　　片场，赵君看到相关消息之后，心里拔凉拔凉的。
　　俩人都是祖宗，行事肆无忌惮，你懂我长短，我知你深浅，图个新鲜，这才暂时的你侬我侬。
　　但只要有一点矛盾，就像扔进去一颗火星子，瞬间爆炸。
　　果不其然，大半夜的酒店里突然喧嚣起来。姜川先怒气冲冲的出来，道：“搞屁啊，我看起来像凯子么，贱人！”
　　“拍毛啊，走了！”
　　李维娜也在大叫：“谁特么故意黑我？赶紧给我撤热搜，老娘喜欢小鲜肉没错，但还不至于倒贴！”
　　“拍毛啊，走人！”
　　男主跑了，女主也跑了。
　　《倾世江山》的资方，便是二人的娘家公司，肯定不会黄的。
　　按照正常发展，双方冷静下来后，会主动缓和，起码把戏拍完——哪怕装样子，也得装完！
　　不然损失的是公司。
　　但这需要时间，赵君好容易排出行程，给男女主拍戏，结果全没了。
　　“咚咚咚！”
　　“进来！”
　　房间里，门一开，那位老演员进来了，笑道：“过来看看，没事吧？”
　　“有没有事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打工的。”
　　赵君搓了搓脸，抱歉道：“吵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现在睡觉也浅……”
　　老演员摆摆手，也挺想聊聊，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在我们那个年代，就算有些不良行为，也都偷偷摸摸的，如今怎么就嚣张跋扈，不怕被外人骂么？”
　　“谁是外人？
　　你看看那些偶像，家暴的、乱搞的、不敬业的、父母当老赖的、学资本割韭菜的，只要后台够硬，谁管得了他们？外人口碑再差，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烂剧、烂演员、烂观众，已经合并同类项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赵君很想发泄，吐露了不少实话：“你再看看我们，自以为艺术啊，追求啊，瞧不起那些人，可实际上呢？
　　我们才是被瞧不起的！
　　在那些粉丝眼里，我们是身埋半截，过时的老古董。
　　在那些偶像眼里，我们是无钱无势的中下层，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老师，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臭要饭的。
　　在那些资本眼里，我们是不能带去利益，还自命清高的可怜虫，偶尔施舍给我们一点，纯当赚名声了。”
　　赵君其实啥都明白，叹道：“归根结底还是弱小啊！我要是张艺某，你要是陈到明，他们谁敢这样？”
　　“呵呵，这话我无言以对。”
　　老演员自嘲笑了笑，道：“我现在也不过赚点养老钱。”
　　俩人聊了一番，算爽快了点，可都清楚出了这间屋子，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
　　庄周特意又等了几天。
　　然后装作风尘仆仆的样子，亲自登门拜访。


第八十章 一颗头800万2
　　见面的地方在《倾世江山》的下榻宾馆。
　　庄周咚咚咚敲门，里面细微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拉开，露出赵君的一张苦逼脸。
　　“庄总？”
　　“赵导好，初次见面！”
　　“你好你好。”
　　俩人握了握手，赵君请他进去，沏了杯茶，稍一打量，只觉年轻蓬勃，锐气内敛。
　　这家工作室之前被拒绝，或许看到了网上消息，积极的要求拜访，说人已经出发了，自己也不好不见。
　　庄周也看了看赵君，40多岁，斯斯文文，有点显老，脸上有被行业捶打的皱纹。
　　这导演不错的，以前拍过一些好剧，但没有大公司撑腰，渐渐的没啥话语权了，混口饭吃。
　　“没想到你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没事，我们公司初创，我经常东跑西跑的……哦，这是给您的一点小礼物，土特产不值钱，别嫌弃。”
　　说着翻出一包东北大榛子，沉甸甸的。
　　赵君乐了，拿在手里捏了捏，道：“你这礼物很实在啊，我正好爱这一口，谢谢。”
　　庄周功课做的很足，赵君虽然也有一些行业毛病，但不像别的导演那么恶心，口碑挺不错。
　　“这次来呢，我确实看到网上的一些负面消息。但我的工作就是跑业务，您别当我趁人之危就行，再重新考虑考虑？”
　　“我知道有些戏这么做过，演员不来片场，直接抠图。你们给《戎装之恋》做的效果，我也看了，确实很棒，水准一流。
　　可能是我老古董吧，我总觉得你的东西不踏实，如果我用了，我可能会把握不住。”
　　赵君道。
　　“那按您之前的拍法，找替身来演，然后拍主角特写，后期抠图。演员不也就贡献一张脸么？和我的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效果更好，更省事，省经费！”
　　庄周继续蛊惑，道：“您这部戏重新步入正轨，得花多长时间？其实这不是您自己的事，是整个剧组，乃至投资方的事。
　　我敢打包票，我如果直接去找投资方，他们听到能省事、效果好，当场就会拍板！
　　说句不中听的，已经这样了，您还坚持什么呢？”
　　“呵！”
　　赵君忽然苦笑，是啊，男女主角都跑了，我还坚持个屁啊！
　　“大概价格要多少？”他问。
　　“《戎装之恋》40集，一个男二号我收了800万。但您放心，第一次合作我们都有优惠，一颗头800万。
　　如果男女主都换，我再给您打一狠折，两颗头1300万！”
　　怎么这么怪呢？
　　赵君听着别扭，犹豫道：“1300万，那得追加投资了，资方……”
　　没等说完，自己先笑了：“呵！1300万就能把两个当红明星的档期省出来，可以去拍综艺，搞商演，接通告，随便凑凑也不止这点钱……”
　　“您说的太对了！各方都在抢顶流，档期无缝连接才叫红，能排到明年才叫大红，他们最缺的就是档期啊！”
　　庄周叹了口气，道：“我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只收1300万，多么？”
　　这叫实质问题。
　　明星和资本都愁于分身乏术，无法赚更多的钱，档期便成了无形资产。甚至有人靠这个发财，比如一些负责选角的副导演。
　　他们长年累月的选角，和各路明星都熟，有的人索性开了公司。
　　干什么呢？
　　比如一部戏要找个配角，委托这家公司。
　　而公司有绝大部分演员的档期表，谁谁谁在这段时间，能空出15天……那好，公司牵线搭桥，双方就可以洽谈。
　　连档期都成了买卖。
　　庄周从赵君的房间里出来，给阿沅打了个电话：“谈成了，你联系江超！”
　　……
　　2049，叠楼。
　　江超现在过的憋屈又潇洒。
　　憋屈的是，老板带着老板娘跑路了，只剩下自己！潇洒的是，老板带着老板娘跑路了，只剩下自己！
　　他涨了工资，已经在叠楼租了房子，每天过来上上网，维护维护账号，转接一下生意，和钱爷下下棋。
　　摸鱼摸的光明正大，愧对良心。
　　当然了，老板和老板娘出去采风，确实颇有成效。隔一段就发回一个作品，维系着热度和收益。
　　君姐的点赞值已经破亿，热衷公益，各大晚会常客，作品覆盖中老年阶层，并且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殿堂级歌手。
　　污妖王，风格清奇，如今是闽语区扛把子！
　　齐秦、刀郎、苏芮也稳定发展，各有拥趸……
　　而今天，老板娘忽然吩咐了一件事情，让江超莫名其妙。但自己是拿工资的，让干啥就干呗。
　　他联系上一家技术公司，对面是个文静的虚拟形象小姐姐。
　　听声音是喜欢的类型！
　　如今的江超不再是那个躺平的大学生，变得积极起来，遇到小姐姐也敢多聊几句。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想定制一款软件，附加源代码和算法，你们能做么？”
　　“可以的，我们提供这项服务，不过源代码有额外的费用。您可以具体说说要求么？”
　　“主要功能是AI换脸，先需要一个真人，他讲话、做表情、做动作，然后我们将另一个人的脸换上去，操作不要复杂，傻瓜式最好。
　　原本那个人表演什么样，换上去之后也基本什么样，只能做些许的微调，当然换脸效果要绝对自然。它应用的硬件，也不要配置太高……”
　　“……”
　　小姐姐听得一愣一愣，问：“您没有别的需求了？”
　　“没了。”
　　“就这些？”
　　“就这些。”
　　“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您确定要做这种30年前的软件？”
　　“是的！”
　　“这概念比【虚拟一号】还要落后啊，只是换个脸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
　　小姐姐反复询问，江超反复确认，还特意强调：功能一定不要太多，越粗糙越好！
　　小姐姐心情复杂的下线了，不一会上来说报价，非常非常便宜，双方初步敲定。江超又立即向阿沅汇报，赢得阿沅的夸奖。
　　“阿超不错哦，继续加油！”
　　“……”
　　他顿时又有点郁闷，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好歹是你们的员工，不能告知一下么？”
　　“我们在开发新天地，你配合好后勤就行啦！”


第八十一章 迅速堕落
　　消息给到姜川那边的时候，他刚做完了一场吴痛针灸。
　　听后不以为意，只关心效果会不会自然，得知是《戎装之恋》的特效团队，当即点头。这部剧在业内影响很大，毕竟从未有这么牛逼的换头术……
　　于是经纪人回复：
　　“我们家小川无所谓啦，正好这段时间忙，有好几个活动要参加，兼顾不到剧组……但你得保证，做完之后的效果必须自然，我们可不想上热搜！”
　　相比之下，资方要重视很多。
　　反复比对了换头效果，也点头同意。对他们而言，确保顶流参演，确保大平台渠道，这已经就赚钱了。
　　于是资方回复：
　　“老板无所谓啦！你是有经验的老导演，你觉得效果好就OK，我们只看最终成果……不然找你做什么呢？”
　　得到双方答复，赵君也轻松起来，好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甩掉了包袱。
　　他特意邀请庄周多留几天，参与拍摄，具体沟通沟通。
　　庄周正有此意。
　　……
　　又是一日。
　　早晨七点，剧组下榻宾馆。赵君在房间里，一边随便对付早餐，一边琢磨这阶段的拍摄内容。
　　“咚咚咚！”
　　“导演，该出发了。”
　　“你们先去吧，我十点到。”
　　赵君看了看表，随口应着。来人顿了顿，小声提醒：“导演，大家都化好妆准备就绪了，到了很快就能拍。”
　　“呃……哦，我差点忘了，出发出发！”
　　他尴尬又古怪的站起身，到了一楼，果然，几个演员都在了，包括男女主角的替身。
　　通常来讲，替身包括武替、文替、裸替。文替指一些书法、乐器、厨艺等场景，需要用到的替身。
　　但现在已经变味了。
　　现在的文替，是专门帮演员演文戏的。
　　这两位不是科班出身，但学过舞蹈，做过群演，由于和姜川、李维娜五官神似，所以被找来当替身。
　　大部队到了片场，庄周也赶过来，戴着阿沅的同款棒球帽，往赵君身边一站。
　　今天的场景在一座园林内，赵君给两位替身讲戏：“女主成了老皇帝的宠妃后，这是她和男主第一次见面。
　　男主先是好奇，然后看到真面目，震惊，愤怒，慌乱……女主则感到羞耻，无地自容，同时又有点报复的快感……你们俩，你们俩……”
　　他说着说着忽然没兴致了，摆摆手：“算了，随便演吧。”
　　两位替身更是心如止水，知道自己最终会被换掉，没有“光明正大的在镜头前演一次就很满足”的想法，人家就是来挣钱的。
　　“好了，准备！”
　　“全体安静！”
　　“先试一遍啊，开始！”
　　庄周坐在赵君旁边，也盯着监视器。
　　表演真的需要天分，两位替身既没天赋，也看不出如何努力，台词僵硬、表情夸张、节奏紊乱，半点不对味儿。
　　赵君蛋疼，问：“这种也能换么？”
　　“可以。”
　　“真的能确保演技？”
　　“你让姜川、李维娜自己上，会比现在强么？”
　　赵君认真的想了想，道：“半斤八两！”
　　“那就行了，我保证会高出那么一点点。你先拍着，然后给我一份素材，我让团队尽快做出来，只要你皱一下眉头，我分文不收！”
　　“……”
　　赵君无法确定他的保证，但自己已经想开，叹道：“算了，反正都破罐破摔了。”
　　试了一遍戏，正式开拍。与刚才相差无几，甚至还要烂一点，他却大手一挥，喊道：“好！过，下一场！”
　　“下一场准备！”
　　“男主功高震主，老皇帝怀有戒心，女主为了赢得信任，故意打了男主一巴掌！”
　　女替身问：“导演，我要真打么？”
　　赵君扭头看庄周，庄周道：“做出挥臂的动作就好，手摸一下对方的脸。”
　　“预备！”
　　“开始！”
　　女替身做怒目斥责状，大声喊着123456，突然抬手甩过去，在对方脸上抹了一下。
　　“OK！过！”
　　“下一场！”
　　“女主痛苦纠结，撕心裂肺，转过头背对男主，留下一滴泪。”
　　“导演，有风油精么？”
　　“用个屁的风油精，你转过身，闭上眼就行了。”
　　赵君破罐破摔后，展现出极强的适应性，都会抢答了：“眼泪可以P上去对吧？”
　　“梨花带雨，美绝人寰。”庄周笑道。
　　“好！过了！”
　　“下一场准备！”
　　“女主要在泥地里打滚……”
　　“特效可以做。”
　　“OK！过！”
　　“下一场！”
　　不知不觉，赵君处在一种猪突猛进的狂飙状态。
　　等自己反应过来，赫然发现今天的任务已经搞定了，时间才晚上八点，临时加戏又没准备，索性道：“全体注意，今天计划完成，可以回去休息了。”
　　“……”
　　所有人一愣，他又重复道：“没错，收工了！收工了！”
　　哇哦！
　　剧组全体兴高采烈，皆觉今日轻松。
　　那位老演员却有点别扭。
　　因为节奏太快了，自己有几场戏根本没发挥好，导演却喊过了，本想和导演聊聊，但见其拉着那个古怪的年轻人上了同一辆车，只得摇头作罢。
　　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会本能的感到此种拍摄方式很危险，但要仔细的讲一讲，又讲不出什么道理。
　　车上，是迅速堕落的赵君。
　　此刻他真的没有一点包袱了，因为太爽了！
　　不用等候迟到的主角，不用临时删改台词，不用改动拍摄计划，不用小心伺候祖宗，不用看到那辆讨厌的房车，更不用昧着良心称赞那无比辣鸡的演技……
　　真的太爽了！
　　庄周观察他的状态，心中迅速判断：有些能力，能屈能伸，即便内心有一些坚持，如今也烟消云散了，只是个可怜的躺平中年人。
　　换句话说，也是可以培养的工具人。
　　……
　　庄周跟了几天组。
　　在他刻意放纵下，赵君越来越大胆。
　　尤其当一段几秒钟的换头影像做好，看着浑然天成的男女主角，看着女主流下的一滴伤心泪，看着男主痛不欲生，那明显提高的表演效果……
　　这哥们彻底堕落了。
　　别看赵君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性，但在现实情况面前，迅速开始真香。
　　而庄周在横店待了十几天，一颗头800万，两颗头优惠价1300万，签下了两纸合约飘然离去。


第八十二章 同学会
　　京城，电影资料馆。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时，资料馆有一个能容纳八九百人的大放映厅，每周二放电影，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都是常客。
　　穷学生没钱，自己画假票，田壮壮就曾经拿假票看片，被人家当场揪住。
　　那时资料馆举办过一次英国电影回顾展，一下子展映40部英国片，这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次举行如此大规模的外国电影展映，排队买票的观众挤满了院子。
　　后来，法国电影展、意大利电影展、美国电影展都来了，这里成为国内观众了解世界的一个窗口。
　　时至今日，资料馆新楼落成，放映厅也变成了艺术影院，但始终保持着这项传统，每年放映次数超过千场。
　　周五下午，小型放映室内。
　　《美丽新世界》的制作人员名单滚动在屏幕上，回响着伍佰的那首歌。李梦坐在其中，安静不说话。
　　过了一小会，有人道：“修复效果比我们好！”
　　“AI上色能达到这种程度么？”
　　“说是最新技术。”
　　“反正拿去参展绝对没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就按照事先约定，3月份送去柏林。对了李梦，你和你那位同学详细聊聊，看还有什么想法。”
　　“好的。”
　　李梦应了声，众人纷纷散去。
　　她也离开放映室，回到办公室，等到下班时间拎包就走。
　　她是本地人，家里有两套老房子，其中一套还是学区房，头两年急着用钱，在最高点时卖了。
　　结果，诶，政策出台，学区房没了！
　　而另一套老房子开始涨价……
　　人生赢家。
　　李梦自己有车，平时不开，挤在晚高峰跟王八壳子似的地铁里，气喘吁吁的到了一家饭店。
　　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着一位没名字的龙套。
　　“哎哟，好久不见！就那谁婚礼碰过一次，两三年了吧。”
　　“你订的饭店？”
　　“我订的啊。”
　　“弄这么豪华干什么，太客气了。”
　　“老庄请客，你跟我客气，真逗……”
　　庄周处理完横店的事情，特意在京城绕了一圈，就为见见这些老同学。毕业数年，留京城的不少，基本都在文艺界、娱乐圈里厮混，或者从事上下游的工作。
　　同学嘛，关键在联络。
　　你结婚、生孩子、借钱才想起给人家打电话，甚至连电话都不打，只发发微信的，哪有什么情谊可言？
　　等了一会，陆陆续续都到了，十几个人。
　　庄周最后到的，进门就赔不是：“不好意思啊，在酒店睡了一觉，睡过了睡过了。”
　　“少废话，你做东还迟到，喝！”
　　他也不矫情，咣咣干了一杯，坐下开席。
　　老实说，他以前除了和孟朝阳几个关系近的，别人不怎么联系。今天有意为之，一聊之下，发现大多数混的平平，在京城苟活。
　　其中比较不错的，居然是以前挺不起眼的一个小胖子，叫戴涵。
　　他和孟朝阳一样，都是编剧，但路线不同，毕业就加入了一家专门做网大、网剧的公司，叫红狐狸。
　　他算公司元老，起初写剧本，写着写着又尝试做导演，在业内小有名气。
　　到什么程度呢？
　　潜个十八线小演员，对方都不会拒绝那种。
　　这引来大家羡慕，纷纷恰柠檬：“老戴，你可以啊！是我们仅有的一个打入娱乐圈内部的同志，不像我们，顶多在外面蹭蹭。”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老庄比我强多了！”戴涵连忙摆手。
　　“我就一做后期的，你可是冲锋陷阵第一线。”庄周笑道。
　　“就是！就是！给咱们爆个料呗？”
　　“凣凣的杰宝为什么长头上啊？”
　　“哥几个放了我吧，我，我喝酒！”
　　戴涵无奈，只得连干三杯，大家哈哈一乐。
　　庄周也笑笑，没继续起哄，扭头问旁边的李梦：“《美丽新世界》收到了吧？”
　　“嗯，非常满意，3月份去参展。”
　　李梦顿了顿，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说，你愿意帮助修复电影，我们很感谢，但你提出的交换条件太抽象，最好有细则。”
　　“国外修复一部4k电影，要多少钱？”
　　“损坏不严重的，几万美元就OK。损坏严重的，得一二百万美元。”
　　“那我给优惠30％的价格，且可以成批交易，保质保量。我再委托你们做前期的修复工作，加上介绍的酬劳，我给3成。”
　　如果一部片修复需要10万美元，庄周开价7万，这7万中再分给资料馆3成，能剩4万9。
　　而前期修复，主要是清洗、补接、扫描胶片，并不繁重。
　　关键这是美元啊！
　　换算成人民币，这3成都够国内修复一部电影的成本了。
　　李梦一听就激动起来，但也奇怪，问：“你压这么低的价，还要成批修复，你忙得过来么？”
　　“所以要你们分担啊！”
　　庄周一本正经，掰着指头道：“这样我就不用买设备了，不用请人清洗，补接，还得扫描，多麻烦！”
　　嘁！
　　李梦只当他说笑，庄周又问：“那些国外的老电影，版权保护这块你了解么？”
　　“哪个国家？”
　　“美国。”
　　“嗯，好莱坞很复杂。”
　　李梦本身就是研究这个的，尽量简单道：“美国1909年的版权法规定，保护期限是28年。如果续期了，可以再延长28年，就是56年。
　　期间版权法修改过几次，到了1992年，已经延长到了75年。
　　但即便这样，好莱坞也不满足。在90年代，迪士尼眼瞅着自己1928年上映的第一部 米老鼠作品《蒸汽船威利》，即将在2003年到期。 
　　迪士尼无法忍受米老鼠进入公共领域，便游说国会更改版权法，后来华纳、环球也加入其中。
　　于是又诞生了1998年的版权法，也被称为《米老鼠条款》，期限延长到了95年。也就是说，《蒸汽船威利》的版权期限就被延长到了2023年。
　　2023年马上就到了，迪士尼很可能再出花招哦！”
　　李梦解释了一通，无比痛恨道：“我坚决维护版权，但我讨厌以维护版权之名，谋取私利，大肆侵占公共领域。
　　迪士尼起家靠的什么？靠的就是公共领域！
　　白雪公主是他创造的么？那是童话故事啊！可现在一提白雪公主，有几个最先想到它出自《格林童话》，而非迪士尼？
　　他们从公共领域吸取养分，从公共领域赚钱，现在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阻止自己的作品进入公共领域，保护了95年还不够么？”
　　“好了好了，别激动。”
　　庄周对这位沉稳的老同学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有一颗躁动的心，又问：“那国内适用美国的政策么？”
　　“不不，我们遵照的是《伯尔尼公约》，保护期限是50年。
　　所有好莱坞大制片厂时代的电影，欧洲新浪潮时代的电影，以黑泽明为代表的日本黄金时代电影，以《阿童木》为代表的早期日本动画，在中国都已经进入公共领域了。”
　　“哇哦！”
　　庄周默默竖了一根大拇指。
　　“你问这些做什么？”李梦奇怪。
　　“了解一下，万一有用呢。”
　　庄周问完情况，无情的抛弃了这个工具人，抹身去找另一个工具人。
　　“老戴！”
　　“哟，庄总！”
　　戴涵刚从同学们的热情中脱离，转头就看见庄周在旁边落座。刹时间，他也热情了几分，一家制作公司，一家特效公司，很可能产生业务关系的。
　　俩人碰了碰杯，庄周道：“最近怎么样，网剧圈好混么？”
　　“凑合，还能混口饭吃。”
　　“不会吧？我听说现在环境很棒啊，投资越来越大，观众越来越多，利润越来越可观。”
　　“大环境确实不错，但行业都是金字塔。我们公司以前算腰部吧，有些闲钱，老板雄心壮志想进军院线电影，正撞上疫情，档期拖了一年，最后也赔了。
　　这两年新作也不太理想，赚的不多。”
　　“别灰心，稳扎稳打肯定能恢复元气。”
　　“借你吉言！”
　　俩人又干了一下。
　　“手头有项目么？”
　　“有部奇幻片，《木乃伊占领大东北2》。”
　　噗！
　　庄周喷了。
　　木乃伊占领大东北……还特么2？？？
　　“我实话实说，你别介意啊！这个片名吧，冷不丁一听，什么特么沙雕玩意！但仔细一听，诶，还真忍不住想瞅两眼。”
　　“是吧是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戴涵还挺得意，道：“我亲嘴起的名，鄙人不才，也是第一部 的导演。投资100万，赚了四倍，豆瓣评分3.2，比《刘海堡垒》都高！” 
　　“哎哟，那你可太有追求了！”
　　“不过现在公司资金紧张，这部只给了我80万，基本拍完了，只剩后期制作。”
　　戴涵说着说着，小心思顿生，咳了两声道：“尤其有一段特效，我觉得加上效果一定贼棒！可就是经费不足，只能忍痛割爱……”
　　庄周从不让人失望，立马道：“小意思，找我啊！”
　　“那多不好，我们实在经费有限。”
　　“老同学，谈钱就俗了。这样，今晚你有事么？”
　　“没事。”
　　“那你来我酒店，我们彻夜长谈。”
　　咝！
　　戴涵一激灵，怎么现在特效公司也带潜人的？


第八十三章 网大
　　“慢点啊！”
　　“有时间一定聚！”
　　“拜拜！”
　　夜晚，众人吃饱喝足，同学会散场。庄周站在饭店门口一个个送别，最后只剩戴涵。
　　“走吧，我有车！”
　　他过去一瞧，嚯，宝马。
　　“多少钱？”
　　“落地五十多万吧。”
　　“可以啊，我不过也就开一辆十几万的。”
　　“头几年有部片爆了，赚了不少钱，老板当奖金给的……”
　　戴涵钻进车里，道：“干我们这行，谈事讲究亮行头。你第一次跟人家见面，腕子一撸，十几万的名表，脚一抬，几万块的皮鞋，这特么叫脸面！
　　你要打的去，人家谈都不想谈，没办法，这是现实。”
　　二人独处，他也能说点刚才不方便说的话，又道：“老庄，说实在的，我念书的时候就佩服你，干什么事都能成。
　　你看你以前做公关吧，我早有耳闻，那叫80万水军教头，业界传奇！这回出山，搞特效照样行，逍遥游在圈里名气不小。”
　　“名气不小？我怎么没感觉出来，成天为业务发愁。”
　　“毕竟刚入行嘛，大家都有固定的合作团队，一时半会不好换。而且你们缺少一部有说服力的作品，你要给《流浪地球2》做过特效，看他们找不找你！”
　　“也对，其实我还想往制作电影方面发展发展。”
　　“正常，现在钱多好赚啊！可不是我自卖自夸，网大、网剧最适合新人练手了，你现在资金不多吧？试水投个一两部，赔也是小赔，万一出了爆款，那就是大赚！”
　　戴涵开着车，到了酒店。
　　普普通通四星级。
　　俩人又买了点酒菜，上去继续喝。其实以前关系一般，但现在就这样，有情谊好，有利益关系更好。
　　庄周刚起步，却在全方面布局，制片以后肯定是主业务。在初期阶段，先用网大练练手也是条路子。
　　“什么叫网大啊？普遍标准就是：投资50万到400万之间，时长60－90分钟，就叫网大。
　　当然现在有千万级的网大了，但不属于普遍现象。”
　　戴涵白白胖胖，往床上一蜷，继续给庄周讲解：“网大从创意，到拍摄再到后期制作，少则一个多月，多则3个月。
　　基本不用档期，不用排片，上映后，1－3个月资金就能回笼。
　　稍微用点心，稍微那么吸引人，保你赚钱。
　　因为网大的盈利模式，主要靠点击和广告分成。优爱腾三巨头，奇艺是最注重网大的，就拿它举例。
　　奇艺是免费观看6分钟，然后收费。
　　所以规则就是：观看6分钟以上，算一次有效点击。而根据影片质量，奇艺将影片分为A、B、C、D、E五个等级。
　　A类：2.5元/有效点播；
　　B类：2.0元/有效点播；
　　C类：2.0元/有效点播；
　　D和E都是非独家合作的，分别是1.5元/有效点播，0.5元/有效点播。
　　广告分成你懂，我就不讲了。单说这个有效点击，为了留住观众，我们可谓绞尽脑汁，已经总结出三点……”
　　戴涵竖起三根手指头，道：“片名、海报、前6分钟！此为网大三要素。
　　片名就像《木乃伊占领大东北》，让观众一看就有点击的兴趣。
　　海报通常分两类，要么情色擦边球，弄个大胸妹上去；要么把里面的特效元素放大，什么狼人啊，龙啊，怪兽啊，一个个弄得花里胡哨，其实哪有那么牛逼，都是蒙人的！
　　前六分钟也类似，在开头一定留个扣子，把精彩的放前面，特效费全砸下去，胸要多大有多大，腿要多长有多长，这样才能吸引观众继续看……”
　　庄周以前还真不知道，算长见识了。
　　他虚心求教：“你那部《木乃伊占领大东北》是怎么个意思，能不能讲讲？”
　　“唉，世人误我太深……”
　　戴涵忽然很忧伤，叹道：“我本意想拍一部东北cult片，资源所限，只能拍沙雕片了。”
　　“说的也是，网大投资不足，毕竟谁也不想拍烂片。”
　　“不，我拍的就是烂片！”
　　“嗯？”
　　庄周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烂片怎么了？能赚钱的就是好片！你知道我偶像是谁么？王晶懂不懂？他凭借一手屎尿屁纵横港岛二十年，我的目标就是拍新时代的屎尿屁，成为新时代的王晶！”
　　“……”
　　庄周挠头。
　　“老庄，你认不认同？”戴涵还一个劲问。
　　“呃，烂片与否先不说，单说网大这种妖艳贱货，目前很适合我发展。”
　　“哈哈，果然志同道合！”
　　戴涵已经燃起来了，道：“我先给你讲讲戏，这部片是说在吉林发现了一座埃及古墓，被一位大哥盗了，偷走了四具棺材。
　　他把棺材存在男主角的仓库里，半夜有一只埃及公主爬了出来，就和男主角同居。大哥看少了一只，就干男主，正在此时，另外三只也爬了出来。
　　其中一只是埃及法老。
　　这法老强娶公主，公主已经有了心上人，自杀明志。法老更狠，把大家做成木乃伊，等着2000年后复活。
　　后来就大战，男主用东北豆角击败了法老，和公主开了一家烧烤店……就当观众以为要完结时！”
　　啪！
　　戴涵一拍桌子：“突然出现一个和男主一模一样的家伙，正是公主的心上人，摩卡！”
　　“然后全片完？”
　　“对！”
　　“所以才有了第二部 ？” 
　　“怎么样，悬念留的不错吧？”
　　“哇！”
　　庄周啪啪拍手，问：“那第二部 你拍什么？” 
　　“原来这摩卡是阿努比斯神的分身所化，下界夺取公主身上的一件神器，目标还是占领大东北。”
　　“嚯！”
　　“结果打斗中，神器突然破碎。”
　　“哎哟！”
　　“造成时空裂缝，把男女主、分身、大哥都卷了进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穿到了抗战年代，山河破碎，遍地腥云，男女主披上军装，拿起红缨枪，开始抗日了！”
　　“好家伙！”
　　“阿努比斯神又化身日本军官，最后男女主在八路军战士的帮助下，打败了敌人，保护了大东北！”
　　“啧啧！”
　　庄周叹为观止，做网大的简直太清奇了！
　　不过愈是如此，他愈觉得有意思，没等对方开口，就道：“行了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冲你这剧情和这份执着，我帮你做特效！”
　　“恩人呐！”
　　戴涵夸张的倒头就要拜，庄周随意一扶，笑道：“但不是免费的。你这个木乃伊，我没什么兴趣，还有没有别的项目？我想以特效费做投资，深度参与一下。”
　　“深度参与啊，我想想……有个D的，有俩C的，还有个B的，你想参与哪个？”
　　“我说的是电影。”
　　“我说的也特么是电影！”
　　戴涵道：“公司项目都分等级的，A级投资最大，以此类推。我给你看看片单……”
　　说着，他摸出手机。
　　庄周一瞧，更加叹为观止：《出马仙之驱邪特工队》《东北大澡堂》《你瞅啥？外星人》《二龙湖浩哥大战刘华强》……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道：“怎么全是东北题材？”
　　“东北题材是网络电影的一大类别，而且《兴安岭猎人传说》不是爆了么？拿了两千多万分成，大家眼红跟风呗。”
　　“还有别的么？”
　　“别的我插不上手了，你要真有心，明天跟我到公司看看？”
　　“可以。”
　　当晚，戴涵在酒店住下，彻夜长谈，惺惺相惜，几乎就要抵足而眠。
　　……
　　关于网络电影，很多人觉得和院线电影天生相冲。
　　并不。
　　那些影视大鳄恨的不是网络电影，而是恨自己没掌握大平台。换句话说，抵制网络电影的不是制片方，而是院线。
　　像迪士尼，自己掌握着流媒体平台，为了讨好会员，干出让《黑寡妇》在院线和流媒体同时上映的破事。
　　甚至皮克斯新作《夏日友晴天》，直接放弃了北美院线，只在流媒体上映。
　　在国内，目前网络电影远远干不过院线，但成长势头迅猛，每年瓜分的市场份额都在增加。也养活了一大批专做网大、网剧的公司，以及一大批攀不上资本的苦逼演员。
　　我们经常在网大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樊少皇、钱小豪、元华、徐少强……这些过气的老牌港星，两头没戏拍，只能在网大里发挥余热。
　　网大也爱找他们，便宜，脸熟，能提升逼格。观众点开，看见一张熟脸，总比看那些不认识的网红演员要亲切。
　　次日，红狐狸影视公司。
　　庄周以逍遥游老板的身份拜访，对方老板亲自接待，此人姓莫，三十多岁，和善中透着精干。
　　“庄总还不到三十岁吧，真是年轻有为！”
　　“您谦虚，我才刚刚起步，不像您早闯出一番事业了。”
　　商业互吹了几句，莫老板步入正题：“听说你要以特效入股，与我们合作？”
　　“不错，我们公司资金、资源有限，做不了院线电影，觉得网大比较合适。正好有戴涵的关系，您又是业界前辈，特来求教。”
　　“不敢当不敢当！”
　　莫老板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们每部电影的经费在50万－300万。用不用特效视题材而定，有的可能几万块，有的几十万，最多的一次花了150万，占了投资的二分之一。
　　当然我运气好，那片子爆了，没有赔钱。
　　现在境况差了，轻易不敢开A级制作，小打小闹赚些小钱，先把这口气喘过来……”
　　“是，稳扎稳打才好。”
　　庄周点头应和，晓得对方肯定有下文，果然又听：“但我这人天性好赌，之前进军院线就是一次赌博，输了我认。
　　这次庄总亲自登门，贵方的实力我非常认可，B站我也是六级号咧……用特效费投资的方式，我能接受，只不知你有什么具体建议？”
　　“好说！网大这东西，要么卖剧情，要么卖特效，要么卖美色。搞剧情太麻烦，发挥我的长处，做一部主打怪兽的电影。”
　　庄周早有腹稿，道：“探险类的如何？一帮人跑到孤岛、丛林、沙漠中探险，当地流传着古老传说，什么大蟒、大鳄、大蜈蚣啊，一个个作死，然后被吃掉。再弄一伙反派，最后剩下大胸的女主角存活……”
　　“哈哈！”
　　莫老板大乐：“佩服佩服，你是把电影类型玩透了。”
　　“哎，明明是他们拍的太套路！”
　　怪兽片，也是网大的主流类型。随口就有《长白山天池水怪》《狂暴大蜈蚣》《杀出侏罗纪》等等……
　　通常套路是：开局让怪兽露一下脸，因为要6分钟吸引观众。
　　然后就开始水剧情，男男女女，正派反派，满盆狗血，中段再让怪兽露一下，结尾再露一下，然后就OK。
　　莫老板很赞同这个想法，叫人拿来一个剧本，道：“这是以前收的，还没运作，倒可以试试。”
　　庄周一看名字，叫《蛇王》。
　　粗略翻了翻，谈不上精彩或烂，就是平庸。这种剧情，配上自己的特效，肯定能赚，但他一向喜欢站着挣钱……
　　……
　　五分钟后，会议室。
　　红狐狸所有创作骨干皆在，戴涵也在。
　　莫老板先介绍，道：“这位是逍遥游的庄总，今天特意来洽谈项目，就是这部《蛇王》。找你们过来，是快速的头脑风暴一下，看剧情如何改动，变得更有吸引力一些。”
　　他点了个人，给大家讲讲《蛇王》的剧情。
　　一家杂志社的几个编辑，深入丛林拍摄素材，遭遇毒蛇追击，被一位神秘老人所救。
　　老人讲了一个传说，民国年间，此处地震，惊醒了一条大蛇。大蛇狂怒大开杀戒，几乎要屠村，一位道士刚好路过，出手点化。
　　大蛇遂安稳下来，护得一地平安，村里人称之为蛇王。
　　几人自然不信，继续探险，又遇一伙盗猎者。盗猎者发现蛇王蜕下的巨大蛇皮，胁迫主角一行寻找蛇王。
　　最后蛇王现身，咬死了反派，主角存活。
　　“……”
　　众人挠头，这是标准的傻大粗怪兽片，怎么改呢？
　　过了片刻，庄周先开口：“几位不用拘束，天马行空，我可以完全保证特效。这条蛇要多大有多大，要多真有多真！”
　　“一条山梁那么大行不行？”戴涵捧场。
　　“可以啊！头在山之头，尾在山之尾，没问题。”
　　“哟，那还是蛇么？是龙吧？”
　　“龙也不在山里啊，应该是蛟。”
　　“那咱们改成蛟得了，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蚺五百年成蛟，蛟五百年成螭，螭五百年成虬，虬五百年成应龙。”
　　“我听过这个说法，蛟修炼有成，就会借着暴雨洪水时，顺水入江海，化而为龙！”
　　“对，它不能从桥下过，只能等水淹没桥面，从桥上过。你看一些古桥，都悬着一把斩龙剑，就是防止蛟龙出水的。”
　　咦？
　　众人的思路忽然开了，一人道：“要不咱们改成《走蛟化龙》的故事？”
　　“你这一下从探险变成仙侠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拍大蛇的太多了，连怪兽都内卷。”
　　“那就这样，当年道士降服了大蛟，又怜其修行不易，遂命其护得此地太平，行云布雨，并亲手挂着一柄斩龙剑。
　　说此剑摘下，汝可化龙！
　　然后这把剑，就被那伙盗猎者摘下，大蛟苏醒。”
　　“对对，虽然剧情表现的是凡人，但重点不在凡人身上，什么正派反派啊，都是蝼蚁。这就是一条大蛟和一位道士的故事，大蛟自去化龙，人间事与它无关。
　　当然，反派得被洪水淹死！”
　　庄周忽然插嘴：“那年代是不是往前提？”
　　“为什么？”
　　“建国后不许成精啊！”
　　“哈！”
　　众人一乐，道：“不用不用，我们架空一下就行。网大的审查尺度宽松多了，以前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鬼呢，后来整改了一波，鬼就没了。
　　但你拍个僵尸啊，怪兽啊，茅山术啊，都OK。”
　　“哎，我们这个算不算灵气复苏啊？龙都出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概情节已经聊出来了。
　　框架没变，还是几个编辑去拍摄素材，遇到蛇，遇到老人，然后盗猎者云云，但整个内涵完全转换。
　　莫老板在旁边听着，眉眼抽动。
　　这对特效的要求瞬间拔高，尤其化龙那一段，拍不好可就砸锅。同样担心的还有戴涵，直接问：“老庄，龙的特效不好做，你有把握？”
　　“平均水准还是有的吧！”
　　庄周表示谦虚，对莫老板道：“您估算一下成本，我估算一下成本，如果确定合作，我希望尽快启动这个项目。
　　今天就不打扰了，我马上要回沈城，有事再沟通。”
　　莫老板把他送出去，回来道：“你这位同学气魄很大啊！”
　　“怎么说？”戴涵问。
　　“现在满大街都是西方化的怪物，想找点东方神韵太难了。你这同学刚入行，就敢做东方龙，自然有气魄。”
　　莫老板也来了干劲，拍拍手：“好了好了，大家加油，尽快把剧本弄出来！”


第八十四章 开机
　　距凌水县城区6、7公里的地方，有一座火车站。
　　每天过20趟车，动车、高铁都有，最远可至魔都，交通还算方便。这边下了场雪，太阳白剌剌的挂在头顶。
　　庄周坐火车回来，刚出站就瞧见自己的那辆破车。而阿沅像只树袋熊一样，毛茸茸的跑过来，蹭的挂在他身上，主动叫了一声：
　　“哥哥！”
　　“哟！”
　　庄周老树开花，心神荡漾，难怪说小别胜新婚。你看这不叫哥哥了？我要是再走一个月，或许连爸爸都叫了！
　　“你自己开车来的？”
　　“嗯。”
　　“胆子倒大。”
　　“想你了！”
　　然后就拉丝，拉了好长的丝。
　　各自灌了一肚子冷气，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庄周不敢让她再开，自己坐上驾驶室。其实也没多久，20来天，可都感觉好久没见到了。
　　阿沅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的小棉服，里面是毛衫，毛衫的下摆和袖子长出一截，露在外面。下面是牛仔裤，白球鞋。
　　最特别的是头，戴着一个毛线发套，很酷的箍在头发上，领口还别着一只太阳镜。
　　“你这身可以啊，有型有款。”
　　“还行吧，我照着视频学的。”
　　“不错不错，很洋气。”
　　庄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其实她的五官可塑性很强，只是以前环境不好，穿戴太土，稍微打扮气质就出来了。
　　“你和老妈都好吧？”
　　“好呢，我隔一天就去吃顿饭。阿姨说你今天不用去了，她要打麻将。”
　　阿沅也问：“你这次还顺利？”
　　“顺利，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庄周抬起手，阿沅身子一偏，让他揉揉头。
　　车子开进县城，还是那副落后又安静的样子，路两侧堆满积雪，行人车辆都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衰败。
　　唯一喜庆的就是红灯笼和商家促销，毕竟快春节了。
　　俩人在外面吃了口饭，回到那栋老楼，熟悉的东北大暖气扑面而来。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飘散着香薰包的味道，看样子刚刚洗晒过。
　　庄周随手按开热水器，全胆速热，把外套一脱，抱过阿沅就唔嘛～唔嘛～唔嘛～
　　“呀！”
　　阿沅体现了一只偷尝禁果不久的少女的状态，笨拙又不太笨拙，熟练又不太熟练的配合着。
　　前戏弄到一半，水恰温，庄周抱她进浴间，继续另一半。
　　这一番，又是狂风扫落叶，雨打烂芭蕉！
　　红了樱桃，红了香蕉！
　　三小时后。
　　庄周神清气爽的靠在床头，翻着自己的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很多项目，还逗比的画了进度条。
　　这回在“换头”“修复”“制片”后面，进度条加长了一截。
　　“修复不做主要业务，带一笔就OK。我刚谈了一部网大，用特效费做投资，这个重点关注。
　　再有《倾世江山》的项目敲定了，两颗头1300万，我不打算用逍遥游的厂牌，再注册一家公司，叫‘奇迹时代’。
　　以后所有的换头业务，包括初期的虚拟偶像业务，都由这家公司负责。”
　　“为什么绕个弯子呢？”
　　阿沅光溜溜的裹着小被子，露出圆润的肩膀。她的皮肤在老妈美容院的加持下，大为好转，显现出一种非常健康的，蜜糖色的美感。
　　健康到什么程度呢？
　　她的体力比庄周强，女上半小时不用休息。
　　“这家公司最终要被舍弃的，它的作用就是割明星和资本的韭菜。”
　　“你还能割明星和资本的韭菜？”阿沅不信。
　　“哼！你知道贾跃亭么？”
　　贾跃亭，字布斯，会计出身。
　　2011年，乐视影业成立。2012年，乐视体育成立。
　　这两家公司在创立之初，就受到投资人的青睐，尤其贾会计的庞大明星朋友圈。诸多明星投资入股，合计数亿元，刘贤妻一人就5千万。
　　起初确实不错的，巅峰时乐视影业估值98亿，乐视体育估值215亿。上市前景大好，诸明星都以为能快乐的割韭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光是这些明星，被坑的还有几位大佬，比如满门忠烈的柳家，孙老板、许老板等。
　　庄周自然不会学贾会计当老赖，但可以借鉴一二，又问：“对了，我让你做的软件做好了么？”
　　“好了。”
　　阿沅抱过笔记本，桌面上有一个黑色图标，名字叫【奇迹】。
　　“按照你说的，它主要功能就是换头，傻瓜式操作，一键转换……”
　　她打开摄像头，对准二人，拍了一小段视频。然后导入【奇迹】，点击【自动锁定】，滴滴几声，光圈圈住了二人的头部。
　　再点击【转换】。
　　等了一小会，【生成】。
　　于是出现一个新视频，好家伙，庄周顶着阿沅的脸，阿沅顶着庄周的脸，各种辣眼睛。
　　“怎么调整？”
　　“你不说功能越少越好么？现在只能加上基础的几个表情，喜怒哀乐什么的。比如我让你微笑……”
　　阿沅点了几下，“庄周”开始微笑，然后又变大笑，极其自然。
　　“可以！硬件要求呢？”
　　“按这里的行情，万元机都能操作，配置越高换头的速度越快。”
　　“行，在这边已经算黑科技了！
　　初代也不用太完善，以后还有奇迹2.0，奇迹3.0，每一代都能割韭菜！我先把公司开张，将这个技术申请专利。
　　它的母公司就是逍遥游，我兼任老板。”
　　他在本上写着：
　　逍遥游——制片、正统特效。
　　奇迹时代——庄布斯、大忽悠、韭菜。
　　……
　　转眼春节过后。
　　庄周父母离异，就得两边跑，除夕陪老妈，初一去父亲那边。关系再不济，那边还有一大帮叔叔姑姑，堂弟堂妹。
　　他又注册了一家“奇迹时代”公司，同样在沈城，和《倾世江山》对接。
　　剧组本来就是调整计划，集中拍男女主角的戏，如今有了换头，更是一泻千里，突飞猛进，居然提前完成了任务。
　　眼看就要杀青了。
　　导演赵君特意打电话，连声感叹：“爽啊！快啊！爽快啊！”
　　庄周内心附和：对对，快啊，越快越好！等以后拍戏周期缩短到一星期时，我就是最爽快的！
　　《倾世江山》只待播出，暂且不提。红狐狸那边效率也很高，已经把修改后的剧本传了过来。
　　之前叫《蛇王》，现在叫《化龙》。剧本还是有一些纰漏，属于网大水准，但观赏性比《蛇王》高多了。
　　于是庄周回家过了个春节，在阿沅恋恋不舍的持续半小时中，再度到了京城。
　　红狐狸，会议室。
　　莫老板率领一票骨干都在，当先发言：“网大通常是60－90分钟，《化龙》我们暂定做一部70分钟的电影。
　　里面场景在深山老林，北方还是冬天，肯定要到南方去拍一些实景，车马费、食宿费是一笔开销。还得租用数字摄影棚，也需要钱。
　　服化道都是基本款，大场面特效包办。演员都是经常合作的，演技谈不上多好，但绝对及格。
　　不分男女主角，三人团队、神秘老人、盗猎者六人，露脸有台词的一共10人。还有些群演，工作人员可以顶上……”
　　庄周算见识到小门小户是怎么拍戏的，每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连盒饭多一盒少一盒都得计较。
　　最后，莫老板给出预算：“我们这边报价300万，庄总别嫌少，已经是A级制作水准了。”
　　“理解，理解。”
　　庄周点点头，他哪有什么预算，都是临时发挥，一看人家300万，便道：“我们这边的特效费压到最低，也得700万。”
　　他空手套白狼，想当最大投资方。
　　莫老板则以为他用特效费做投资，但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出资少，话语权削弱。
　　“庄总，我们都心怀诚意，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估价700万，就得拿出让我们信服的东西。”
　　“有有，当然准备了！”
　　庄周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连接大显示屏，笑道：“时间仓促，只做了一小段效果，大家看个样子。”
　　说着，视频播放。
　　呈现出一棵大树，树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的蟒蛇，通体棕褐色，体背及两侧有大块镶黑边的云豹状斑纹。
　　这条蛇在树干上缓缓游动，螺旋上升，在枝叶覆盖的光影斑驳中，光滑无棱的鳞片布满全身，纹路清晰可见。
　　表皮既透出一股暗沉油亮的质感，又带着蛇类特有的那种湿黏黏的，让人生理不适的视觉感受。
　　镜头随着蠕动的蛇身上移，露出一颗扁平的三角形蛇头。
　　一对冷血动物的竖瞳，浊黄，冷漠，凶残，直勾勾盯着众人。然后，这蛇头就像绷紧又猛地松开的弹弓，速度极快的扑过来，血盆大口……
　　“啊！”
　　有个妹子吓了一跳，屏幕漆黑。
　　“……”
　　红狐狸的众人互相瞅瞅，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真啊！太特么真了！
　　国内的大多数特效，都是一眼假。主要集中在：色彩过于浓厚、光过于亮、建模过于页游、细节基本没有。
　　因为写实风格的特效很费钱，而这条蛇，竟然是写实风。
　　莫老板的内心在迅速权衡，这部戏成功与否，靠的就是特效，如果能保证这种水准，铁定是部爆款。
　　他也果断，当即道：“OK！这个项目可以做！”
　　“那就达成一致了？”
　　“达成一致！”
　　俩人握了握手，算定了下来。
　　莫老板又道：“演员、服化道都是现成的，一些器材要租用，我们之前已经在申请备案了，通过就能开工。
　　对了，戴涵是这部戏的导演。”
　　嗯？
　　庄周看着笑嘻嘻的小胖子，奇道：“你不是拍木乃伊么？”
　　“木乃伊哪有《化龙》重要，已经给别人了！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公司的主力导演，有梗，脑洞大，会玩，运镜一流……”
　　呵呵！
　　他只觉王者带青铜。
　　……
　　没几日，庄周见到了《化龙》的演员。
　　基本都不认得，只觉一个人脸熟，还叫不出名。聊了聊，才知这位叫孙蛟龙，名字取得就很牛逼！
　　以前是健身教练，凭借《大汉天子》出道。
　　在张纪中版《天龙八部》里演过完颜阿骨打，《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演过鲛人族头领，徐克《智取威虎山》里演八大金刚的老三。
　　资历颇深，只是一直演小配角，片酬自然不高。今次找他来，饰演盗猎团伙的老大，豹哥。
　　别的就真不认识了，唯一一名女演员叫何赛赛，北电出身，胸很大。
　　他知道网大的周期短，效率高，可没想到这么高。没多久，戴涵点齐人马就出发了，急匆匆跟打仗一样，莫老板亲自担任制片人。
　　庄周左右无事，也跟去瞧瞧。
　　……
　　南方，某不知名景区。
　　几辆车行驶在山路上，两侧青山绿水，郁郁葱葱。
　　孙蛟龙戴着眼罩，自顾自休息，他作为组里最大的腕儿，没表现出让人讨厌的行为，不热情也不冷淡，人家就是打短工赚快钱的。
　　庄周也想休息，怎奈总有一对QQ弹弹的波，在磨蹭自己的胳膊。
　　“庄总，您今年多大呀？”
　　“不到30。”
　　“哟，我就说您年轻呢，年轻还帅气，帅气还有事业，我都崇拜您了……”
　　何赛赛发着比志玲姐姐还嗲的声音，毫不避讳的霸占他旁边的座位。庄周敷衍了一会，见她没完没了，道：“你晓得我是做什么的？”
　　“您当然是大老板了！”
　　“我是这部戏的最大投资方。”
　　“嗯嗯！”
　　“如果你再不走，我就要换人了。”
　　“别别，我走就是了。”
　　何赛赛丝毫不恼，扭扭哒哒的闪了。
　　旁人捂着嘴乐，戴涵一屁股坐过来，悄声道：“是不是很爽？”
　　“有点。”
　　“那是相当有啊！在娱乐圈混，要的就是这份成就感，我可以不潜，但你不能不送！”
　　戴涵瞄了眼何赛赛，道：“她虽说骚了点，还算懂分寸，业务能力也行，我们经常合作。”
　　“那你……”
　　“没有没有！”
　　戴涵否认：“我从来不对合作伙伴下手，太尴尬。而且不知这里头都有谁睡过，也不卫生。”
　　“……”
　　庄周瞅着他，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车队到了景区，一座山门，立着一块大石头，上写朱漆大字：仙人洞！
　　国内的山水景区，除了极具特色的几个，其实都大同小异，连景区规划都差不多。之前已经打过招呼，车队开进去到停车场。
　　春节刚过，正是淡季。
　　一行人下来，莫老板看看四周，道：“就这吧……把桌子供品搬下来！”
　　于是呼啦啦搬下一张桌子，水果香烛，红布横幅。香案摆上，红布盖着镜头，后面横幅一拉：《化龙》开机大吉！
　　“照相了！照相了！”
　　庄周没过去，看着他们就地拍了一张开机全家福，一切都很潦草。
　　拍完，莫老板道：“我说一下啊，在这里计划拍摄5－7天，条件不算太好，尽量克服一下。然后回去京城，进棚再拍几天，就差不多了，预计总周期10－15天。
　　庄总承诺的特效也很快，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之内我们就能看到《化龙》上映。”
　　好家伙，梦回老港片！
　　众人稀稀拉拉的应和，立即准备。
　　全组只有两个化妆师，一个专为孙蛟龙服务。何赛赛索性自己化，看她哼着小曲的样子，也是习惯了。
　　服装师一件件往外拿衣服。
　　由于是架空背景，无年代可考，服装也是乱搭。有清末民国的小褂，有复古的女士马甲和西裤，有现代的衬衫皮鞋……
　　枪也是五花八门，橡胶做的，往地上一扔还弹几下。
　　“……”
　　庄周蹲在地上发愁。
　　要不是现在虚拟人还不能出场，我至于找你们这群草台班子么？
　　那边戴涵叫过众人，围成一圈，道：“我再强调一遍啊，这部戏虽然以人为主体，但核心不在人身上。
　　你们三个是编辑，进山拍素材，偶遇一条大蛇。
　　后遇到神秘老人，老人讲述传说……
　　以上种种吧，你们遇到蛇之后的惊恐，看到蛇吃掉野猪救人的惊异，听到传说时的质疑与轻视，碰到万蛇窟的魂飞魄散，遇到盗猎者的愤怒无措……
　　这一切一切，好像都在表现你们，其实只是在铺垫，等待大蛟出现的那一刻。
　　60年前，它遵守与道士的约定，斩龙剑不落，蛟龙不出。
　　这跟《西游记》不一样，唐僧摘掉如来的字帖，救出孙悟空，那是对孙悟空有因果。
　　但这个不是因果，是顺其自然。
　　人间一甲子纷纷扰扰，在你们看来是沧海桑田，在它看来不过一瞬。没有盗猎者摘剑，也会有别人摘剑，蛟龙无需对任何人报恩，它只需守诺。
　　守诺，就是一种修行。
　　所以你们要想象一下，这里的蛇是多么神秘、古老、强横，甚至具有吸引力。这样表演的时候才进入情境，才会和后期特效互相衬托。”
　　哎呦呵！
　　庄周刮目相看啊，这真是理解了故事。
　　戴涵嘚嘚瑟瑟，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有了重新认识？”
　　“确实，那天给我讲木乃伊的你，和今天的你完全是两个人。”
　　“我偶像可是王晶！王晶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什么？”
　　“给他什么，他就能拍出什么！”
　　“嚯，你给我拍个《赌神》看看？”
　　“呃……”
　　“你拍个《鹿鼎记》《城市猎人》《赌侠》《追女仔》《新少林五祖》？？”
　　“嘿嘿，低配版！低配版嘛！”
　　戴涵讪笑，拍手吆喝：“好喽，开工了！开工！”
　　“《化龙》开机！”


第八十五章 越搞越大
　　好莱坞有个职位叫视觉特效总监。
　　从影片筹备之初就全程参与，和导演密切合作，直到后期制作完成。
　　简单说，就是导演想要什么样的效果，特效能做出什么样的效果，然后根据预想的效果进行拍摄和表演……
　　庄周干的就是这个活。
　　而他只有一个人，连助理也冇，什么设备也没带，全凭嘴炮，极贴合网大的气质。
　　南方二月的丛林里也非常寒凉，住宿条件差，加上时间紧任务重，所有人都想抓紧拍完走人。
　　“今天拍重头戏啊！”
　　戴涵拿着大喇叭吆喝着，道：“你们被大蛇追赶，跑啊跑，何赛赛就和伙伴跑散了，她自己开始跑啊跑……一会在这里……”
　　他选了一处林间小路，道：“她从这条路上跑过去，1号机位在正前拍一条，2号机位仰拍再来一条……”
　　庄周没听懂，问：“这为什么是重头戏？”
　　戴涵给了他一个微妙的表情，对着车喊：“换好衣服了么？”
　　“好了好了！”
　　随着一声喊，何赛赛从临时充当更衣间的车里跳出来。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地面给身体的反冲力，从腿部延伸到上身，一直作用到一对被称做欧派的器官上。
　　(.Y.)↑↓
　　(.Y.)↑↓
　　刹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股神秘力量牢牢拉扯，庄周甚至听到了duang～duang～的声音。
　　“哦，原来这特么叫重头戏啊！”
　　何赛赛已经换了服装，紧身长裤、户外靴子、紧身上衣，把胸、腰、臀线凸显的愈发鲜明。
　　她拍过多部这样的网大，知道卖点和优势是什么，毫不在意。
　　用二次元的话说，这叫肉番。
　　“一会后面有蛇追你，你顺着路跑，做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时回头看一眼，从这头跑到那头就行了……”
　　戴涵的讲戏很简单，问庄周：“老庄，你有补充的么？”
　　“暂时没有。”
　　“那好，准备准备！”
　　何赛赛拧开矿泉水，往脸上扑了一点，做满头大汗状，走到小路的起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剧组该有的都有。全体人员就位，戴涵像模像样，还整点洋文：“ACTION！”
　　何赛赛身高有170，大步迈开就向前跑，气喘吁吁，不时扭头瞅瞅。
　　她拍这种戏经验丰富，信手拈来，甚至能控制一下欧派的波动幅度，怎么duang～duang～才能更好看。
　　“咔！好！”
　　“再来一条！”
　　戴涵不停的换机位，正面拍，侧面拍，从上往下拍，从下往上拍。于是庄周不停的看到何赛赛，从各种角度，四面八方的duang～duang～
　　“咔！好！”
　　跑了五六次，戴涵喊过。
　　何赛赛真累的气喘吁吁，坐椅子上休息。
　　“下一场就是你跑出小路，不小心绊倒，然后看着那条蛇，谁知大蛇没有咬你，在跟前晃了一圈就走了。”
　　“哎老庄，你那条蛇从哪个方向来？”
　　“我看一下！”
　　庄周观察这条林间小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道：“他们是通过这条路，发现了蛟龙睡觉的洞穴，想进去探索，这才被大蛇赶出来对吧？”
　　“是啊。”
　　“这条路有点朴素，不过没关系，我后期加工一下。”
　　庄周转了一圈，又道：“你这干摔没意思，我看那边有条河，不如摔河里？然后大蛇在岸上，一上一下，一蛇一人，光影再弄一弄，构图肯定绝佳。”
　　“对啊，让她湿身！”
　　戴涵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
　　“嗯？”
　　不由分说，戴涵已经过去了。
　　何赛赛听了不愿意，道：“导演，之前可没说有落水戏，有落水戏就不是这价了！”
　　“这不是瞬息万变，临场发挥嘛！我保证，加上这场戏，点播数起码涨20万！”
　　“你保证有屁用，大冷天的让我跳水，跳也行，再加1万！”
　　对小剧组而言，1万块都很重要。随后莫老板也过来了，庄周见他们墨迹，直接道：“我提的建议，钱我出。”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莫老板眉开眼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屁颠颠去记账。
　　庄周摇头，小演员说可怜吧，赚的其实也不少；说不可怜吧，确实活在娱乐圈底层，大冷天跳水，才敢要1万块。
　　与之相比，电视剧《长歌行》也有一场女主落水戏，女主不愿意怎么办呢？
　　导演牛逼，上漫画！
　　就是说女主后有追兵，前有阻截，无奈只能从桥上跳水。结果这么一跳，刷，三次元变二次元，变成漫画了。
　　不仅如此，该剧每到大场面，什么火灾啊，两军交战啊，通通变成漫画！
　　美其名曰：创新，尊重原著（原著就是漫画）。
　　女主是谁自己查。
　　沟通完毕，移师河边。庄周伸手试了试水温，真尼玛冰凉凉！
　　他唤过何赛赛，开始讲戏：
　　“你过河的时候摔倒，然后马上翻过身。大蛇是Z形行动，从你的左前方来，到正前方，所以你的视线要有一个明显变化。
　　大蛇与你正面相对，你向后缩一缩，好像被一个庞然大物笼罩的感觉……”
　　“老板，太难为我了吧！我要有这种演技，用得着混网大么？”何赛赛道。
　　“你拜过佛么？”
　　“拜过啊！”
　　“那种巨高巨大的佛像见过吧？你抬头看佛像什么状态，是不是有种莫名，难以形容的畏惧感？”
　　“好像有诶！”
　　“那你酝酿一下，一会就给我这种状态！”
　　准备了一会，戴涵又喊：“全体就位！”
　　“ACTION！”
　　只见何赛赛跑啊跑，跑到河边，哗啦哗啦蹚水过河，一不留神摔倒，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幸好不深。
　　她翻过来，贴身的衣服愈发贴身，奶量愈发厚重，开始无实物表演，想象着前面有一条大蛇……
　　绝望，惊惧，疑惑，缓缓平静。
　　50分吧！
　　庄周默默打了个分数，50分在网大里算不错了，后期稍稍加工一下，提到60分就OK，不用太夸张。
　　“咔！”
　　“快快，回车里！”
　　何赛赛在水里泡了一会，面色发白，嘴唇都在抖。工作人员赶紧送上车，暖风热水备着，换干净衣裤。
　　其实庄周有点意外，道：“没想到她还挺敬业的。”
　　“嗯，钱给够就行。她在网大演员里真是不错的，所以我们老找她拍戏。”
　　“我忽然有一种，呃，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是不是跟劝妓女从良的感觉差不多？”
　　“……”
　　庄周蛮认真的想了想，道：“确实差不多。”
　　“我理解，我曾经也有过，但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拯救和被拯救？你要是看好她，多找她拍点戏比什么都强。”戴涵道。
　　“那倒是，她比那些顶流可爱多了。”
　　……
　　剧组下榻在距仙人洞十公里的一处小镇上。
　　由于是景区，基本的接待设施还可以，淡季也便宜。第一天拍完返回小镇，没啥娱乐场所，各自在屋里闷着。
　　庄周给阿沅打完电话，鼓捣自己的手机，里面存了好些景区的照片和录像，全是白天拍的。
　　因为他发现仙人洞的山林不太好，树木不够粗壮，溪水不够蜿蜒，气氛不够诡秘，只有一座旧时的青石桥不错，但桥下没悬着斩龙剑。
　　有些道具可以弥补，有些就得靠黑科技。他想把山林改造一下，更符合电影意境。
　　“哗哗哗！”
　　卫生间的水流停止，戴涵洗完澡出来，俩人住一屋。
　　“第一天开工感觉怎么样？”
　　“你这么问是自取其辱。”
　　“网大都这样，还有比我们寒碜的，全组找不出一个负责服化道的，导演自己都得客串。除非是大厂牌投资，那规格就高了。”
　　“网大有什么大厂牌？”
　　“爱优腾啊，再有就是耐飞、奇树有鱼。耐飞老板是栗琨，京台以前那主持人，《火神》知道吧？”
　　“天下霸唱那个？”
　　“对，耐飞正运作呢，想拍部网剧。奇树有鱼也厉害，《奇门遁甲》《毛驴上树》《牧野诡事》都他们拍的。
　　质量确实不错，但没吹嘘的那么玄乎，全靠营销。
　　你肯定看过《奇门遁甲》的营销小视频，就是那个“我是这儿的老板娘，春春”，然后裙子一掀开，血盆大口。
　　网友一看，哎哟，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这个牛逼啊，都跑去看。结果只是前六分钟大法，整体也就那样。
　　可这招管用啊，《奇门遁甲》投资2000万，分账5千万，爆了！”
　　“咱们也可以用这招。”
　　“那不得花钱么！不过质量如果真的好，平台会主动推广……哎说真的，你对《化龙》到底有没有谱？”
　　“有啊，你照我说的拍，后期交给我。”
　　庄周顿了顿，道：“目前来说，我觉得有些单调，需要加亿点点细节。比如那座青石桥，挂一把剑就OK了？
　　再加点东西！”
　　“加什么？”
　　“我看桥头有块大石头，咱们在石头上刻点字，打个埋伏，这样就能充实一些。”
　　“刻字不得花钱……哦哦，你用特效对吧，那我想想……”
　　戴涵眼珠子转了转，随口诌出一首诗：“宝剑镇河妖，水伏青石桥。走蛟入大江，遇海便化龙！”
　　“还成吧。”
　　庄周点点头，又道：“我刚才上网，发现距此不远还有一个景点，是座古村落。”
　　“你想干什么？”戴涵心生不妙。
　　“啧，起码有两场大戏得拍吧？一个是60年前地震，把古村震塌了，蛟龙肆虐。一个是60年后蛟龙出水，洪水滔天，把断井颓垣都淹了。
　　这俩大场面一放，你这戏的格调蹭蹭往上涨！再找点群演演村民，四下奔逃……”
　　“停停停！”
　　戴涵心肝直颤，道：“老大，你知不知什么叫网大啊？你知不知我们成本多少啊？你知不知拍大场面多麻烦？”
　　“所以呢？”
　　庄周像极了不食肉糜的地主家傻儿子，奇道：“拍出这俩场面很难么？”
　　“不难么？”
　　“你看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我们到古村去，先拍一遍村落，这不就OK了？地震场面我后期做。
　　地震过后，村人都搬走了，发洪水的时候都用不着群演，洪水我也后期做。
　　你真正要拍的，就是找几十个人，演四下奔逃，被大蛇追杀的场景……很难么？”
　　“呃……”
　　戴涵使劲挠头，貌似还真不难哦。
　　但他做不了主，把莫老板叫进来。莫老板听完，没说别的，先算账：“按50个群演算，每人每天50块，不供饭就算60，这就3千。
　　加上多出的拍摄周期，场租费，吃喝拉撒……”
　　“行了行了！”
　　庄周不太爽，道：“虽然是我的提议，但我加特效的钱不比你吃喝拉撒贵？”
　　“别误会别误会，主要我们还不习惯做大场面。”
　　莫老板纠结片刻，一咬牙：“庄总这么有信心，我也跟你赌一把，拍！”
　　……
　　接下来的几日。
　　大家拍着拍着就发现，那位庄总老让演员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或表情，起初还讲解讲解，因为特效会这样做，所以得这么演。
　　后来懒得说了，上就是了。
　　主打特效的电影其实都这样，演员本身不再重要，只是为特效服务。
　　原计划5－7天，在第7天勉勉强强完成了。可一听还得去古村，几个演员都不愿意待，庄周无所谓，让他们先回京。
　　余下人等去了古村。
　　这村子有几百年历史，地理位置特配合，在山坳里，一条河蜿蜒流过。由于是景点，人口还不少。
　　跟当地沟通了一下，暂时借用两条街，找了五十个村民做群演。戴涵也不吹牛逼了，和莫老板一起紧张，他们以前是干嘛的？
　　是拍《木乃伊占领大东北》的！
　　现在居然要拍大场面！
　　“说一下啊！”
　　“大家想象灾难来临，地震啊、洪水啊、大怪兽啊，什么都有，哭天喊地的瞎跑就行了。然后你们几个，一会要摔跟头，被怪兽咬死，使劲嚎。”
　　“导演，这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啊？”
　　“就是，人家对群演要求可专业了。”
　　“你这啥也不要求，是正规剧组么？”
　　老乡们还挑理。
　　“信任啊，主要是信任大家，这一个个都是卧龙凤雏啊！行了，开始吧！”
　　庄周拍拍手，退后，把工作交给戴涵。戴涵恍恍惚惚，开始了人生第一个大场面镜头。
　　莫老板时而后悔，时而亢奋，后悔的是自己头脑发热，跟着庄周胡闹。亢奋的是，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呢！
　　我在网大圈就混出名堂了！
　　而在庄周眼里，眼前全是工具人，是暂时的一种制片手段。他要的是一种“表面拍摄形式”，根本不怕群演演不好。
　　那个软件“奇迹1.0”已经弄出来了，可以简单调表情，后期给群演加上痛苦面具，完美！
　　于是乎，《化龙》就在各人不同的心态中，在一条未知的道路上狂飙而去。


第八十六章 提速提速
　　京郊某影视基地，摄影棚内。
　　租用的是最小一间摄影棚，里面搭了景，大概是两侧悬崖峭壁，中间深涧，挂着绿油油的假树叶，还吊着几根藤蔓。
　　这是拍影片结尾，蛟龙出水，水漫山林，一伙人逃命的情景。
　　重头戏还在何赛赛身上，她一会要抱着藤蔓，从这头荡到那头。实际的搭景并不宽，荡的也是替身，她只需要拍一个正面，全身，凸显上身的空中镜头。
　　何赛赛受宠若惊，自己居然有替身了！
　　莫老板却心在滴血，这都要花钱的啊！
　　他这次真的大出血，《化龙》在外面拍了10天，回京进棚又拍了7天。
　　原定10－15天的周期，现在达到了17天，红狐狸超支50万，一共投了350万。主要他还有两部网大《木乃伊占领大东北2》《双马尾女战士》在运行，资金链都快断了。
　　庄周不能把一只羊薅秃，慷慨解囊，也拿了五十万的真金白银。
　　目前投资达到了400万！
　　当然“实际上”，逍遥游的特效预算已经飙升到了1000万，合计1400万，对外号称3000万大制作！
　　好家伙，莫老板佩服的不得了。
　　庄总太有魄力了！
　　“准备！准备！”
　　“ACTION！”
　　戴涵也为这大手笔激动，奋战下来瘦了不少，喊了开始，见女替身拽着藤蔓，轻松松从这头荡到那头。
　　“OK！保一条啊，再来一遍！”
　　“OK！好！”
　　“何赛赛准备！”
　　真人上阵的时候，搭景就变了，是两个一米高的悬崖，她只需要在空中一晃荡，有这么个镜头就够了。
　　“好！过！”
　　“耶！”
　　何赛赛兴奋的蹦了蹦，又展现了一遍传统艺能，道：“导演，跟你拍了五六部电影，这次最像回事了！”
　　“废话，我们花钱了！谁要给我投几亿，我回回让你们像回事！”
　　戴涵一挥手：“休息了，休息了，吃饭！”
　　盒饭早备好了，每人一份，谁要是吃两份，都得顶着厚脸皮。
　　何赛赛在众人的目光中，又跑到庄周跟前，腻腻歪歪道：“老板，今天饭菜好难吃啊，晚上我们吃大餐好不好？”
　　“我觉得还行啊，还有肉呢，你喜欢吃给你。”
　　庄周扒拉扒拉，挑出几块肉放到她饭盒里。
　　“您干嘛这么朴素啊？我可都听说了，您投入的特效费就过千万了！”
　　“所以呢？”
　　“您应该干点让人充实的事啊！”
　　“我现在就很充实啊！你看啊，我早上起来就去鸿星尔克直播间买鞋，然后去喝一杯蜜雪冰城，晚上还得在网上骂凣凣，那是相当充实且有意义……”
　　“……”
　　何赛赛翻白眼：“唉，老板，我都勾引你十几天了，你为什么不上钩呢？”
　　“你为什么勾引我？”
　　“帅，有钱，这还不够么？”
　　“那我为什么接受你？”
　　“喏！”
　　她挺了挺胸。
　　庄周乐了，道：“妹妹，你要明白，你对我的价值不在于胸，所以我对你没兴趣。”
　　没有男人会对柰子没兴趣，除非你又痿又GAY！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撇撇嘴跑到一边，吃自己的盒饭。
　　休息过后，继续拍摄。按计划今天是最后一日，大家格外认真。戴涵又拍了几个镜头，耗费小半天时间，终于喊道：
　　“咔！过！”
　　“我宣布《化龙》杀青！”
　　“哇哦！”
　　小小的欢呼一下，莫老板道：“晚上海鲜火锅，都来都来！”
　　孙蛟龙道：“莫总，我连夜去横店，就不去了，心意领了。”
　　“哦好好，一切顺利！”
　　莫老板和他握握手，也不在意。孙蛟龙虽然没啥咖位，但不缺戏拍，拍网大就是赚快钱的。
　　别人可得去蹭饭吃。
　　……
　　当晚，京城的一家海鲜火锅。
　　外面是北方的春寒料峭，里面热气腾腾，满桌的花蛤、牡蛎、扇贝和靶蛸，大江南北的食材在一锅鲜汤中得到释放。
　　“我先说两句啊……”
　　莫老板开口，道：“经过近20天的艰苦奋斗，《化龙》杀青。我全程跟着，都看在眼里，不瞒你们说，我前所未有的对一部网大充满了信心。
　　这信心来自你们，兄弟姊妹的辛苦付出；来自戴涵，从业以来的最高水准；更来自庄总，神乎其技的特效加成……
　　来，预祝电影大卖！”
　　“大卖！大卖！”
　　“干杯！”
　　气氛比较高涨，这次拍戏确实不一样。庄周对他们的精细要求，让他们有一种被重视和自己正在干一件大事的感觉。
　　何赛赛感受最明显，以前自己穿着紧身衣，来回跑两圈就算完成任务，这次居然被要求演技了。尤其进棚拍的时候，粗糙但认真的搭了景，一切都有点那个意思了。
　　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
　　当然钱也给的足。
　　“庄总说两句？”
　　“对，庄总说说！”
　　大家又起哄，庄周笑道：“莫老板都讲了，我就不重复，谈点实际的。《化龙》的放映渠道你们找好了么？”
　　“我们大部分的作品，通常都送到鹅厂的平台，分账方式和奇艺差不多。”
　　“也是评ABCD级？”
　　“对，如果评上A，平台会主动推广。现在网大不好混，平台每天能收到几十部网大，最后出头的凤毛麟角。”
　　“从送审到上线，需要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1个月到几个月吧。”
　　庄周简单了解，笑道：“那我也加把劲，尽快把特效做出来，争取上半年就让它上线！”
　　“好，干杯！”
　　两位老板开场完毕，进入吃吃喝喝时间。
　　戴涵坐在庄周旁边，行为鬼祟，眼睛瞪得溜圆，不知在锅里挑什么。忽然间，他一筷子甩出一只章鱼，嚷道：“服务员，换一条！”
　　“先生，这只章鱼有什么问题？”
　　“你瞎还是我瞎啊？看不见它有两颗头是怎么着？”
　　“对不起先生，我马上更换。”
　　服务员端着盘子去了，戴涵骂骂咧咧：“妈的，现在吃海鲜可得小心，一不留神就有日本货混进来！”
　　“早晚人均1.5颗头！”
　　“哎，人家在开幕式早就预告了，以后都得变异。”
　　“那特么也叫开幕式，没点邪教的底子真整不出那活儿！”
　　大家一起骂骂咧咧，庄周只是乐。
　　他已经把那章鱼拍了照片，给阿沅发了过去。阿沅还挺稀奇，道：“呀，你说我的世界，是不是就是你们世界的未来？”
　　“怎么可能，我们这里可没打仗！”
　　吵吵嚷嚷的继续吃喝。
　　莫老板喝的有点多，起身上厕所，庄周见状，也跟了过去。一照面就明白，尿完了尿，俩人出门，站在门口聊天。
　　庄周跟完一部《化龙》，知道自己找对方向。
　　网大真是个好东西，太适合逍遥游发展了！
　　二三百万的成本，几个月的周期，资金回笼也快。随便攒一部，意思过得去，再有特效加成，利润直接翻几倍，还能刷存在感。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除了《化龙》我手里还捏着两部，最大的愿望就是别赔钱。”
　　“红狐狸虽小，我却觉得挺成熟的，老实说这次合作我很满意，有没有兴趣继续下去？”
　　“具体说说？”
　　“三部！”
　　庄周竖起三根手指，道：“先签三部约，年内完成，模式遵照《化龙》。你们负责拍摄，我继续用特效费出资。”
　　“这……”
　　莫老板犹豫，觉得有些冒进，起码等《化龙》赚到钱之后再谈合作，道：“实在抱歉，我得保证公司的资金周转。”
　　“哦，可以理解。那我委托你们怎么样？”
　　庄周又提出一个新方案，道：“你们帮我拍戏，我给你们酬劳，但分成就没有了。”
　　“你为什么不干脆组建一支团队呢？”
　　“在筹划，慢慢来。”
　　我组建个粑粑！
　　很快就会被淘汰的，此乃娱乐圈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简单讲，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加快影视剧制作周期。《倾世江山》那边刚刚试水，还在等效果，这边就从网大开始。
　　……
　　庄周喝的也略多。
　　次日在酒店床上醒来，下意识一扭头，还好还好，何赛赛没有躺在旁边——那就太狗血了！
　　他洗了把脸，刷的拉开窗帘，居高临下望着清晨的京城。
　　灰蒙蒙的雾笼罩着繁忙的城市，过马路的行人，等公交车的上班族，小吃摊外排队的食客……几乎每一个有时间停顿的人，手上都拿着手机，接收着新一天的信息。
　　这些人和手机终端和无数个APP，撑起了一个庞大的娱乐产业链条。
　　而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拥有了最锋锐武器但本身很弱小的虫豸，伏在一角窥视着，觊觎着那个庞大的产业链条，宛如注视着一坨血淋淋的肉。
　　昨天晚上，他和莫老板初步商定。
　　只要有合适的项目，只要逍遥游看中，就把拍摄任务外包给红狐狸。莫老板正在翻自己的剧本库，看看有啥能拍的。
　　可能不理解，为什么要绕个弯子？
　　因为拍每一部戏，都要向广电备案的，以前网大不需要，政策出台后也需要了。而备案的内容，就包括主演的身份信息。
　　他如果没有任何铺垫，直接用虚拟人拍戏，一下子就会捅了马蜂窝，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他才弄那个“奇迹”软件，将黑科技慢慢转换成这边能接受的技术，每次只高出一点点……从真人换头开始，过渡到虚拟人。
　　甚至等资金雄厚了，还得招聘人员，成立一个真正的特效团队装样子。


第八十七章 电影修复产业
　　傍晚，庄周步入一家餐厅。
　　灯光的色调温暖，音乐清清淡淡，客人不多。李梦已经在座，招呼了一声，道：“片商临时有事，要等一会。”
　　“这餐厅环境不错啊？”
　　“一个台湾人开的，在京的台商和一些香港人都喜欢来这里谈事。”
　　李梦神神秘秘的，冲斜前方示意：“喏，刘姥姥也常来。”
　　庄周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边一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位年纪颇大，头发花白，气质斯文，但看体型很精壮。
　　旁边坐着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二人举止亲密。
　　“还真是刘姥姥！”
　　庄周乐了。
　　“你以前做公关，和他有交集没？”
　　“没，人家做的是高端品牌，我干的是娱乐圈脏活。”
　　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以后肯定会有，很快的。”
　　刘姥姥，台湾人，90年代就来大陆发展，是一家国际公关企业的中国区负责人，专做奢侈品业务，与各大品牌的关系非常好。
　　他是个GAY，作风大胆，擅长黑丝爆菊，江湖人称“刘姥姥”。
　　在京城扎根二十多年，人脉雄厚，地位崇高，堪称首都GAY圈大佬。喜欢身材精壮的小鲜肉，和男明星和运动员来往紧密。
　　像《戎装之恋》的男主黄玉，就曾经是刘姥姥的面首。或者说，只要被他晒过合照的小鲜肉，基本逃不过毒手。
　　而这些人呢，有的是真GAY，有的是双儿，有的是直男，为了事业不得不卖屁股……
　　刘姥姥正搂着新宠聊天，似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扭头，发现是一个超帅的男子，不由微微一笑。
　　咝！
　　庄周赶紧收回目光。
　　“刘姥姥近几年好像低调不少。”
　　“他主攻时尚圈，没什么影视资源，而且现在资本全面入侵，能出头的新人全有大佬捧，刘姥姥就不够看了。”
　　庄周随口点评：“当然娱乐、时尚不分家，明星想找代言的话，他实力还是不错的。”
　　揭过这茬，李梦道：“柏林影展刚结束，受疫情影响，三大影展现在是一半线上活动，一半线下活动。柏林的交易市场，从去年就变成线上交易了。
　　但展映还是挺热闹，你那部《美丽新世界》反响不错。我们去参展的同事，试着给你拉了几个业务。”
　　她顿了顿，继续介绍：“这台湾片商叫黄茂昌，专做文艺片的，自己制作和发行。毕赣的《路边野餐》、娄烨的《推拿》都是他引进台湾的。
　　他和娄烨关系不错，这次想修复《苏州河》，拿去台湾重映。本来想找博洛尼亚修复，在柏林看了《美丽新世界》，才决定和你见见面。”
　　“原来是这样……”
　　庄周表示了解。
　　意大利的博洛尼亚修复实验室，是最具盛名的电影修复工作室之一，接受世界各国的业务。比如上影节的电影修复，便是找博洛尼亚来做。
　　又等了一小会，这位黄茂昌终于到了，人很爽快，开门见山：
　　“我与娄烨导演是知己，想在台北办一场他的展映。《苏州河》以前修复过，是2K版，今次我想要4K版。
　　还有《周末情人》，这是导演的处女作，也要4K版。
　　《美丽新世界》也蛮好的，我了解了一下，竟然是滚石投资的。当年滚石在大陆投资了五部片，《爱情麻辣烫》《美丽新世界》《洗澡》《走到底》《昨天》，我觉得非常有纪念意义，想一并修复。”
　　“那也就是六部片，《苏州河》《周末情人》《走到底》《洗澡》《爱情麻辣烫》《昨天》？”
　　“对的。”
　　“滚石投资的那几部，另一半版权在西影集团手里。”李梦提醒。
　　“我了解，我会处理好的。”
　　黄茂昌点头，又道：“不过我现在不敢确定，贵公司的修复成品是不是每一部都有《美丽新世界》的水准？还有工期需要多少，资金，技术……”
　　“黄先生，我可以代表逍遥游，她可以代表资料馆，我们在此承诺：我们的修复费用永远比博洛尼亚工作室便宜30％！
　　如果达不到《美丽新世界》的水准，酬劳全数退回，且愿意双倍赔偿！”
　　这话说的一点余地没有！
　　黄茂昌一时卡壳。
　　他早就问询过了，这六部片给博洛尼亚，起码要40－60万欧元。便宜30％，能省十几万欧呢。
　　双方很容易就达成了初步协定。
　　庄周暂时没赚到美国人的钱，但赚到台湾人的钱也不错。饭后，黄茂昌告辞，李梦忍不住道：“老庄，你这叫恶性竞争知道么？”
　　“那怎么了？”
　　庄周一脸无辜：“我本来就想垄断电影修复产业啊，再说博洛尼亚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年的帐还没算呢！”
　　2005年，恰逢中国电影一百周年。
　　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克穆勒，主动联系中国电影资料馆，说可以帮忙修复老电影，为一百周年道道喜。资料馆很高兴，让他随便挑。
　　于是马克穆勒连同博洛尼亚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马赞蒂，亲自来挑走了十部电影。
　　包括费穆的《小城之春》，阮玲玉的《新女性》等。
　　资料馆当时没经验，把原始底片都交出去了。结果这十部电影修复完成后，对方开始各种找理由，不肯在中国上映。
　　反而拿着这十部电影去别的国家展映，接受品牌赞助，圈了一波钱，还对《新女性》的原始底片造成了永久损坏。
　　所以在2006年，资料馆才自己启动了“修复电影”计划。
　　再次验证了一句老话：落后就要挨打！
　　更蛋疼的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没人追究了。马克穆勒照样是中国电影的老朋友，还和贾樟柯一起创办了平遥电影节……
　　所以庄周说着说着，脑洞又开了，问：“卢米埃尔的片子，你们都有吧？”
　　卢米埃尔兄弟，电影和电影放映机的发明者。
　　1895年，在巴黎的一家地下室，兄弟俩放映了世界上第一部 电影《火车进站》。这是一段只有50秒的短片，记录了火车进站时的情景。 
　　观众们看到迎面而来的火车，吓得惊慌失措——后来将这一天，定为电影的诞生日。
　　“有啊！”李梦道。
　　“好莱坞大片场时代的呢？秀兰邓波儿，卓别林什么的，还有欧洲新浪潮？”
　　“都有。”
　　“那咱们都修复喽，修复完去全世界展映，拉品牌赞助，国内观众免费看，主题就叫《从电影诞生以来》。修复老片不赚钱，但想办法赚啊，那帮老外嘴上谈的都是公益，心里想的都是生意。
　　咱们也别当埋头苦干的老黄牛，该赚的钱就得赚，我给你们技术支持！”


第八十八章 继续向前
　　当晚，酒店。
　　庄周浑身热气，耷拉着大钟摆从洗浴间出来。
　　北方的三月还很寒，但酒店有地热，光着身子都不觉冷。他正掏耳朵，笔记本电脑传来“咚咚”两声，随手点开，是阿沅的视频通话邀请。
　　选择接受，屏幕上显出女孩的样子。
　　“呀！”
　　阿沅抬眼就瞧见一个果男，兴奋的捂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刚洗完澡。”
　　庄周看她裹着大浴巾，露出浑圆的肩膀，问：“你也刚洗完，还是没洗呢？”
　　“我洗完了！”
　　“哦，你这太见外了，浴巾脱掉！脱掉！”
　　“你变态啊还果聊？”
　　阿沅扭了扭身子，道：“不过可以给你看一眼。”
　　说着，她解开浴巾，一只手扯住一角，刷的一扬，露出一具被滋润的很好，紧实且愈发饱满的身体。
　　庄周配合的“哇”的一声。
　　阿沅赶紧重新裹住，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今天阿姨跟我讲，户口马上就办下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算起来，哎……”
　　庄周算算时间，也快半年了，之前那门是半年转换的，这次不知还会不会？或者有没有新变故？
　　阿沅显然也想到这点，道：“你快点回来啊，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能在一块。”
　　“嗯，我忙完就回去。”
　　“想你啦！”
　　她的大眼睛越靠越近，嘴巴贴在屏幕上，啵的亲了一下：“等你回来哦！”
　　啊！女孩子真是太美好了！
　　挂断通话，庄周考虑了一会空间的事情。
　　当他发现可以穿回来后，原本的计划全部推翻，本来只想在那个世界生存、赚钱，现在的重点却转移回自己的世界。
　　如今刚刚开始玩，正上瘾呢，可舍不得离开。
　　他挠挠头，到时再看情况吧，那破空间也没个规律。
　　庄周窝在床上，拿过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日记，今天见了黄茂昌，谈下六部电影修复，31.5万欧的酬劳。
　　再分给资料馆30％，逍遥游剩约22万欧，也就一百多万人民币。修复这块的商业价值确实有限，但意义重大，是他拼图的一部分。
　　再看逍遥游，目前账上资金已破千万，奇迹时代也有三百多万进账，是《倾世江山》打过来的首款。
　　也就是说，短短数月，庄周已经赚了一千多万。
　　在别人眼里纯属开挂，他自己却不太满意，因为他现在总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态，恨不得立即洗牌。
　　而且他清楚，自己将面对的敌人是那些藏在背后的大资本。
　　娱乐圈有如此乱象，流量当道，饭圈扩张，相互勾连洗钱、割韭菜，劣币驱逐良币……资本当记头功！
　　“呼……”
　　庄周吐出一口气，给莫老板发了条消息：“老哥，这都好几天了，有合适的剧本么？”
　　那边很快回复：“有好的我肯定第一时间发给你，关键没有啊！”
　　“一个都没？”
　　“你自己看！”
　　莫老板嗖嗖传过来几个故事梗概，庄周随便点开一个，叫《大漠狂蝎》。
　　在架空的未来世界，沙漠深处的一个生化实验室突然失去联系，一伙雇佣兵受命前去查探，发现是实验室的研究成果——一只异化的大蝎子，跑了出来，杀掉了所有科研人员……
　　“……”
　　庄周挠头，道：“套路代表稳妥，没什么不好，有我的特效没问题。”
　　“那你的意思？”
　　“这个《大漠狂蝎》是标准的怪兽片，我现在只想快点出片，良心作有一部《化龙》就够了，别的照套路拍。”
　　“你是甲方，听你的。”
　　莫老板迅速估算了一下，道：“成本和《化龙》差不多，再加上我们拍摄的劳务费，400万。”
　　“400万？？”
　　“兄弟，这在大漠啊，我还得去京郊的沙漠……”
　　“别忽悠我！我们辽省就有塔敏查干沙漠，八百里瀚海。再不济通辽也有啊，这边吃住都便宜，京城多贵！
　　你们来沈城拍，怎么说也是大城市，摄影棚还是有的，而且这是我地盘，还能讲价。”
　　庄周还了一个价，道：“320万，不干我找别家。”
　　“成交！”
　　对庄周而言，不存在什么资金链断裂。
　　他两家公司，一共才8个人，只要留出一个月的薪水钱，资金链随时能赚回来。所以当他准备开第三部 戏时，莫老板着实被吓到了。 
　　好说歹说，劝住了这个想法。
　　莫老板觉得自己做网大，节奏已经够快，没想到这位爷更快，更疯。《大漠狂蝎》申请备案，导演戴涵，演员团队还是《化龙》那帮人。
　　女主何赛赛。
　　她的胸放在网大里，起码值一百万个点击。
　　这部戏，庄周就没过多关注了。戴涵跟他合作了一部，基本通透他的特效思路，已经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
　　凌水县，火车站。
　　上次阿沅开车来接，这次又开车来接，并且态度极为嚣张！
　　因为她有身份证了！
　　虽然还是没驾照！
　　此刻，庄周捏着她的身份证观瞧，年龄虚报了一岁，户籍正落在他舅舅那个村里。
　　“不错，现在什么感觉？”
　　“我现在天天盼着警察截道盘查，然后我漫不经心，不慌不忙亮出我的身份证！哈，我接下来就要考驾照了！”
　　“行，考过驾照的人生才圆满。”
　　庄周不禁回想起自己考驾照的时候，一个教练带二十多人，排队练习，从早等到晚，上午能开一回，下午能开一回。
　　最苦逼的是中午，无处歇息，只能聚集在驾校旁边的小卖部里。正是冬天，小卖部有大炕，男男女女躺一排，瓜子泡面矿泉水，都是战友。
　　回到家中，做爱。
　　末了才说正事，庄周取出了一个发明专利证书，正是之前申请的，是一项技术，学名叫“图像处理模型的训练方法、图像处理方法、装置及存储介质。”
　　简单化，就是AI换脸的原理。
　　完善成软件，便是“奇迹1.0”。
　　庄周在微博、B站又认证了一个“奇迹时代”的公司账号，简介写着：本公司为逍遥游全资子公司，专做AI换脸等项目研发。
　　“……”
　　阿沅眨巴眨巴，忽然叫道：“哦，我懂了！你用两家公司做不同的事，逍遥游做影视、特效和虚拟人，奇迹时代做换脸和明星肖像运营。”
　　“哟，确实长进了，能想到肖像运营。”
　　庄周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凡事有因果，有缘由，等我们的换头术名声大噪，大家溯源查找，起码能找到它的出处，而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所以在同时，他给逍遥游的简介上也加了一句：正进行数字人项目研发。
　　……
　　《倾世江山》在一个多月前就杀青了。
　　赵君初剪后，首先将素材发给了庄周。庄周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沟通时总是说“在做了在做了，团队加班加点，废寝忘食！”
　　实际上丢给阿沅，阿沅一键搞定。
　　这会，庄周先发过去一部分成品，让对方看看效果。
　　赵君的工作室内，几个人盯着电脑，皆感逍遥游仁义。因为他们不仅换了替身的脸，连男女主亲身上阵的镜头也给换了。
　　“你杀了我爹！”
　　“你听我说！”
　　“你杀了我爹！”
　　“我对你的心意可昭日月，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杀了我爹！！！”
　　这场戏，正是男主率军攻城，血洗女主全家，女主赶回来一瞧，当场崩溃。
　　赵君清清楚楚的记得，拍这场戏时，姜川那嘴角抽动宛如中风的撕心裂肺，李维娜仿佛不是死全家，而是丢了一个包的痛苦万分……
　　结果此时一瞧，卧槽！
　　技术太强大了！
　　姜川的面部不再中风，竟然切切实实有那么一点挣扎感；李维娜也不再僵硬，竟然演出了一点崩溃与纠结。
　　尤其那连续三句“你杀了我爹！”
　　不仅配音配的好，表情也有了几分层次感，虽然达不到自己希望的标准，但起步太低啊！
　　从30分到60分吧！
　　“……”
　　莫名的，赵君愈发愉悦，好似尝到了甜头的骚货。
　　“给资方看看！”
　　“好东西啊！”
　　他指着屏幕，一个劲道：“如果都变成这样，我们可就出头了！出头了！”
　　……
　　资方老板。
　　他在看赵君穿过来的视频时，正搂着一个新宠，呃，女性。
　　他看着演技明显进步的姜川，和毫无痕迹的换头术，也非常惊讶。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考虑问题不会很简单，但怀里的美人儿眼睛一亮，开始发嗲：
　　“干爹呀，有这么好的技术干嘛不用？我正好讨厌拍戏呢！”
　　“听话，不拍戏哪来的粉丝和流量？”
　　“可姜川不都换了么，反正观众看脸，我贡献一张脸不就行了？”
　　美人儿搂着他脖子，凑到他耳朵边，轻轻吹气：“冰火好不好？”
　　见干爹不为所动，又扭着身子：“加跳跳糖……”
　　“哎！”
　　老板稍稍推开她，给赵君打了个电话，问：“你们弄这个，万一被发现，网上舆论可不好做啊。”
　　“换脸的多了，那又怎么样？以前姜川不也找替身，然后抠图么？粉丝不觉得有问题，那就没问题，普通观众本来也不是受众群体，管他们干嘛？
　　何况我们还能提高效率，节省成本，有这时间都能多开一部戏了。”
　　赵君已经彻底黑化。
　　“……”
　　老板一想，还真特么对！姜川是顶流，顶流的档期就是钱啊！
　　他看了看美人儿，耸耸肩，那就换吧。


第八十九章 虚惊一场
　　凌水县，商场。
　　六楼顶楼的美食城，庄周和阿沅吃了一顿香辣烤鱼，在开场前五分钟到了隔壁的电影院。
　　这是县内唯一一家电影院，中国院线改革后，银幕数量逐年飞涨，一二线城市很快饱和，又开始下沉市场，往县级城市发展。
　　可以说，中国电影票房如火箭般飙升，基层市场起了很大作用。特别是春节档，真的场场爆满。
　　今儿休息日，又是大片，观众不少。
　　虽是2022年，但由于海外一片坑爹，恒河水、东京湾、自由快乐美利坚，疫情反反复复，病毒不断变异，当然大家也习惯了。
　　阿沅拿到身份证后，甚至去扎了个疫苗，这会早早把绿码准备好，就等着检票员说：“请出示您的健康码，并测量体温……”
　　她刷的伸到人家鼻子底下，特神气的入了场。
　　进了影厅坐下，好奇观望，道：“我以前玩过虚拟影院，就是模拟电影院的环境看电影，感觉没啥不同。”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这爆米花就不一样……”
　　庄周喂了她一颗爆米花，又亲了一口，阿沅舔舔嘴唇，往他肩膀上一靠：“对哦，那时没有你在身边呢。”
　　情窦初开的少女，简直是最美好的状态。庄周搂着她，已然焕发第二春，20多岁的初老男人斗志昂扬。
　　这是巨幕厅，坐了七八成，因为电影叫《奇异博士2》。
　　在《妇联4》之后，很多人以为漫威大法结束了，其实没有。
　　漫威宇宙暂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从《钢铁侠》开始，历经《无敌浩克》《钢铁侠2》《雷神》《美国队长1》，以《妇联1》终结。
　　先拍单人故事，然后来一部妇联，条理清晰。
　　第二阶段，继续完善单人故事，再来一部《妇联2》，最后以《蚁人》引出新的超级英雄剧情。
　　第三阶段又加入《奇异博士》《黑豹》《惊奇队长》等，以《蜘蛛侠》收尾。
　　现在是第四阶段了，有五部片：《黑寡妇》《永恒族》《上气》《奇异博士2》《雷神4》。
　　去年《黑寡妇》原本定档五月份，国内院线已经摩拳擦掌了，结果迪士尼突然调换档期，改成7月份上映，并且和流媒体一起上映。
　　院线骂街！
　　国内在7月份是不放好莱坞大片的，而且高清种子早就出来了，以至于这部片最终上映时，票房一塌糊涂。
　　而《上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引进。
　　《永恒族》也没有引进，因为里面有“漫威首个出柜的同性恋超级英雄”。顺带一提，该片导演是丹丹姐的继女，被网友锤的那位。
　　这会看《奇异博士2》。
　　奇异博士和绯红女巫做主角，力斗大反派“梦魇”的故事……
　　阿沅戴着3D眼镜，看着“二向箔”似的好莱坞大片昏昏欲睡，并且对其他观众的兴高采烈表现出相当的疑惑。
　　庄周的感受自然不同，漫威在《妇联4》后，就准备玩多元宇宙了。那开启多元宇宙的钥匙就是奇异博士，以此引出第五阶段的计划：《刀锋战士》《惊奇队长2》等等。
　　好家伙！
　　从2008年开始就在全球掠夺票房，如今还要继续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哈！”
　　阿沅在打了第十八个呵欠后，忍不住道：“这破电影有什么意思啊？”
　　“就是商业大片，爆米花，为了赚钱顺便文化入侵。”
　　“文化入侵？”
　　“让世界人民对灯塔充满了向往，以前那里是明灯，是天堂，是超级英雄拯救地球的国度……”
　　“实际上呢？”
　　“他们连一栋大楼倒塌都拯救不了。”
　　“唔……”
　　阿沅哼唧两声，实在看不下去，甚至充满反感：在我的世界，可是我的国家在引领人类前进，轮得着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她看不下去，又无聊，便折腾男朋友。
　　“别闹，这有监控！”
　　“什么监控啊？”
　　“摄像头啊，工作人员在后台都能看见，一举一动清清楚楚。”
　　“哦！”
　　阿沅这才老实。
　　其实庄周以前也不知道，和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没少在电影院大放情怀。后来知道了，特么的激情男女，现场直播！
　　总担心自己上91。
　　好不容易，电影结束，观众散场。阿沅挺郁闷，憧憬好久的电影院，结果一点观影享受都木有。
　　“怪我没选对片，下次带你看看好电影。”
　　“你们这还有好电影啊？”
　　“这话说的，再臭的粪坑也熏不死真干净的人。”
　　……
　　庄周手里的工作不少。
　　《大漠狂蝎》正在拍摄中，预计周期12天。《化龙》《木乃伊占领大东北2》的特效也正在理论上制作。
　　他对木乃伊索性免费了，当送莫老板和戴涵一个人情。
　　此外还有六部片的修复工程，以及《倾世江山》的继续换头，另外该片的资方又扔过来一部剧，要给女主角换头。
　　听赵君说，这位是老板的新宠，特技：跳跳糖、果冻、舌头分叉。
　　庄周一瞧，完全没印象，不知从哪里找的新人，能混多久，完全取决于金主对她的新鲜度。
　　固定价，一颗头800万，先付首款。
　　以上种种，大部分都可以一键搞定，他的精力还是放在《化龙》上。
　　“枝叶这么弄好看么？”
　　“挺好的，有那种诡异又古老的气氛。”
　　卧室内，庄周运用高科技电脑，正给《化龙》做一些简单的特效。
　　屏幕上的素材，正是何赛赛跑过那条林荫小道，后面有大蛇追赶，然后扑通摔水里的一场戏。
　　拍摄时，他就觉得这条路过于朴素，现在将两侧的树木加高加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枝杈如虬龙般纠缠在一起，遮天蔽日，形成一条有穹顶的，光线幽暗的神秘通道。
　　一头连接着蛟龙睡觉的洞窟，一头连接着陆地。
　　但庄周把河水拽过来，让何赛赛刚跑出去，就摔在水里。
　　那条大蛇已经做好了，高科技素材库里现成的，威风凛凛，压迫感十足。
　　它是洞窟的守护者，听命于蛟龙，追至河边，扬起头颅，以一种古怪又极具吸引力的姿态，注视着何赛赛。
　　奇姿有神，目带灵光，大蛇吐信，俯瞰众生！
　　“……”
　　庄周截取了十几秒钟的镜头，留作预告片用，然后搓搓手，情绪莫名高涨，继续修修改改，做着简单的特效。
　　这条大蛇是个铺垫。
　　前面所有人，包括讲故事的神秘老者，都以为这条蛇就是传说中的蛟龙。这样等最后蛟龙出场的时候，才会哇的一声。
　　他正做着，电脑上有人呼叫，是天海台的楚既明。
　　“你要的化龙片段做好了，我弄了三个版本，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做。”
　　“辛苦了！”
　　“庄哥，你这半年神神秘秘的，看来颇有收获啊，这是要拍新片了？”
　　“没有没有，做点实验作品，瞎玩。”
　　“哎，你是玩好了，我们苦逼啊！你那部《搭错车》可有些日子了，台里一直盼着你的新戏！”
　　新戏？
　　我重心不在你那边啊！但庄周想了想，是得给点甜头，以前在那边就有准备，于是把《牵手》的剧本发过去了。
　　这是国内比较早期的伦理剧，早已经做好修改。
　　男主吴若甫，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女主蒋雯丽，牺牲事业，做了全职主妇。男主嫌弃妻子越来越黄脸婆，出轨找了小三。
　　小三叫俞飞鸿。
　　“伦理剧，婚外恋……行，观众群体明确，庄哥出手，必定精品！”
　　楚既明吹了一波，问：“集数有要求么？”
　　“你们自己定吧。”
　　“演员呢？”
　　“你们自己弄……哎，小三给我留着！”
　　他把俞飞鸿的建模发了过去，楚既明表示OK，工具人自觉下线。
　　阿沅炯炯有神，抓住重点：“你喜欢这个女演员？”
　　“还行吧，你不用吃飞醋，她今年都51了。”
　　“51？”
　　阿沅上网一搜，叫道：“这特娘的叫51？！”
　　“她这种面相，年轻时显成熟，成熟后显年轻……”
　　庄周看着屏幕上不掩岁月痕迹，却依旧魅力不减的俞飞鸿，忍不住思维扩散，笑道：
　　“以前连花瓶都是有演技的，现在花瓶都是流水线生产，等以后时机成熟，我让她们PK一下，让这些所谓的小花，领略领略前辈们的风采。”
　　经过了一段小插曲，继续弄《化龙》。
　　让楚既明做的特效比较复杂，庄周暂且搞不定，给了三个版本，都是蛟龙从出水，到入大江，到最终化龙的片段。
　　视角、气氛渲染、细节都不太一样，尤其最后的龙，做了三种不同的形态。
　　东方的龙，迄今没有太出色的，郭富城《三打白骨精》里的那条小白龙，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因为东方龙很难搞。
　　首先不能页游化，即花里胡哨，色彩浓厚贼杰宝亮，或者干脆就是一条光，美其名曰金龙。
　　其次是写意化，写意化的龙有仙气，有意境，非常漂亮，但放在影视里就有一个毛病：不够震撼和缺乏视觉冲击力！
　　想要震撼，必须写实化。
　　做一条超写实化的东方龙！
　　庄周反复斟酌，选中了一个版本，剪掉些时长，又做了一个化龙的预告片，然后把大蛇的那段发给了戴涵。
　　戴涵可能在忙，好半天才回信。
　　处于一种比较疯癫的状态，在语音里嘶吼：“卧槽！卧槽！卧槽！”
　　“老大，你就是我的神！”
　　“这尼玛是好莱坞大片级的特效啊，居然用在我的电影里，死了也甘愿！”
　　“最后那句话撤回啊！”
　　庄周笑道：“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吧？”
　　“顺利，消费确实便宜，上菜都是一大盘子一大盘子……”
　　“呵，我过两天去探班，反正也不远。”
　　聊了几句，庄周抻了抻懒腰，去洗了把脸，回来往床上一躺，舒服舒服的呼出口气。如今两间卧室的连接处，已经铺上地毯，买了两个懒人沙发和小茶几。
　　阿沅就蜷在懒人沙发上，正跟江超聊天。
　　她在这边很快乐，但毕竟出身叠楼，对那边的工作一直很上心。
　　来此快半年，对娱乐产品有相当了解，也有自己的审美，陆陆续续给江超发了不少歌，保证了蓝星工作室的利润和热度不断增长。
　　“……”
　　庄周翻了几个身，见她蛮认真的，无聊的自己刷手机，然后就点开了天气预报。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一会，才听到一个声音道：
　　“小沅？”
　　“嗯？”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阿沅嗖地扭头，大眼睛盯着他，又听他道：“连续两天，大雨。”
　　“……”
　　二人对视，心思相同。
　　这个破空间没有规律，半年、大雨，都是他们猜测，不一定准确。
　　庄周非常复杂，因为从情感上，各自肯定喜欢各自的世界。而且他事业在前进阶段，很多事要忙，不愿意去那边浪费时间。
　　而阿沅明白他的状态，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忽道：“你要是不想过去，这两天就避开卧室，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我如果避开，可就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万一那门以后不开了呢？岂不是永远见不着了？”
　　他叹了口气，搂过小姑娘：“我虽然想干一番事业，但我也舍不得儿女情长啊！”
　　……
　　“哗哗哗！”
　　“哗哗哗！”
　　若说在十年前，沈城4月下大雨可不多见，但近年气候变温，极端天气经常出现。
　　比如东北4月大雨，5月暴雪，夏天热的跟王八似的，冬天越来越暖和，大家已经慢慢习惯了。
　　凌水县的雨说下就下，天空昏沉，雨丝如幕。
　　庄周打着伞，拎着一大袋东西狼狈的逃回楼上，一身水气，连屋子里也潮乎乎的。
　　“泡面、自热饭盒、零食、水果、饮料，够三天吃的，咱们就别出去了，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阿沅抿着嘴，也很复杂，既感动又纠结。
　　但她讲不出来，只是在床上愈发火热——女性时常会有这种心理，用性来补偿男伴。比如男朋友过生日，或者受什么委屈了，就会发现女方格外的热情配合。
　　这不是开车，这是科学研究——就像男性总喜欢说一些貌似助兴，实则让女方很难受的淫词浪语。
　　很多时候都是迁就。
　　庄周性格使然，决定的事就不再去想，只是去了趟沈城的公司交待一下，然后真正的开始加班加点，处理手头事务。
　　阿沅那边可以百分百线上完成，这里不行。
　　所以她就愈发沉默着，看着这男人工作。
　　“哗哗哗！”
　　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噼里啪啦作响，显得室内更加沉闷。庄周搞了一会忽然抬头，道：“是不是没打雷？”
　　“好像没有。”阿沅一愣。
　　“再听听。”
　　阿沅眨眨眼，索性跑到窗边，胳膊拄着窗台向外面望啊望。老小区在黑夜的雨中有一种哀伤的感觉，家家户户亮着灯，不时有车灯晃过。
　　那是私家车驶进院里。
　　她看了好一会，好一会，真的没听到打雷，开心道：“看来不是哦！”
　　“这东西没谱，再观察观察。”
　　这一晚，直至深夜，二人才睡去。
　　次日醒来，庄周先去推门，一切无恙，可外面的雨还在下。不敢轻举妄动，遂又煎熬了一日。
　　到了第三日，晴了。
　　除了沈城市区被淹，市民免费观海的新闻外，屁大点动静都没发生。
　　尼玛啊！
　　你可知庄周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建设，可知阿沅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纠结，结果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二人生气都没处撒。
　　阿沅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猛地一拍桌子：“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庄周吓一跳。
　　“你对我有情，我不能对你无义！”
　　“哈？”
　　“我们把现在能获得的技术、软件都存下来，然后搬走算了，我不管那门了！就算门开了，我也在这陪你！反正我那边没亲人了！”
　　阿沅顿了顿，强调道：“我很认真的！”
　　“我知道，但用不着啊，没到那份儿上。”
　　庄周哭笑不得，有个小女朋友就是这样子，心智尚未成熟，没出事的时候可可爱爱，出事的时候就有点冲动。
　　何况也不用她提醒，自己早就保存好了。
　　而他考虑了一下，阿沅从过来就憋在凌水县，顶多去过沈城，的确苦闷，遂道：“既然这次没动静，你不如跟我去探探班？”
　　“去哪儿？”
　　“银沙湾，开车去，玩两天就回来。”
　　“好啊！”
　　阿沅毫不犹豫，经过这一次，她对庄周已经信任到极点，无亲无故的女孩子彻底沦陷。
　　……
　　辽省西北部与内蒙的库伦旗相接，库伦旗有个沙漠景区，叫银沙湾。
　　庄周驱车二百多公里，先赶到了库伦镇，把房间安顿下来，又跑了二十多公里抵达银沙湾。
　　到门口，一个剧组人员等候多时，冲售票处招呼一声，满脸堆笑的上了车，大大方方进了景区。
　　“你们混的不错啊，有交易？”
　　“无非是在片尾感谢一下，我们就待七天，里外里几千块钱，景区挺会做人。”
　　这哥们解释了一下，瞧见副驾驶的阿沅，太阳镜，复古发套，小风衣，年轻有格调，酷劲十足。
　　“这位是……”
　　“女朋友。”
　　“哎呀，嫂子！”
　　噗！
　　阿沅嘴角一抽，扭头跟他握握手，声音清脆，眉眼娇嫩。这哥们犯嘀咕，哟，还是个小嫂子。
　　车子往里走，银沙湾面积很大，沙漠丘陵，河流草原都有。甚至远远望去，一侧是碧波河水，盎然绿洲，一侧是连绵大漠，寸草不生。
　　淡季，游人甚少。
　　找到戴涵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拍摄了。
　　何赛赛一身不正经雇佣兵的打扮，衣衫破烂，破烂程度和布料在身体上的走向，像极了东瀛绳艺，特点突出且厚重。
　　露着小蛮腰和大腿，军靴子，脸上满是血污，手里抱着假枪在疯狂呐喊，对着空气做突突突状。
　　突突了一会，似乎没子弹了，把枪一扔，抽出匕首奋力一跃。
　　“咔！好！”
　　“你会跳到大蝎子的背上，用刀捅它，这部分我们进棚拍。”
　　“导演，刚才那边有玩越野车的，肯定露馅了。”何赛赛报告。
　　“没事，后期能抹。”
　　“血包也没炸，我身上应该有血的！”
　　“没事，后期能加。”
　　戴涵比赵君有悟性，迅速领会了背后有大佬撑腰的爽快感，接着拍下一场。
　　这场不是何赛赛一个人了，不知从哪又冒出两个妹子，模样差点，但身材丝毫不差。随着一声“ACTION”，三人穿着东瀛绳艺的战袍，夺命狂奔，后面似有大蝎子追赶。
　　于是乎，沙漠奇景，何其壮观！
　　“……”
　　阿沅看的聚精会神，问：“原来你拍的是这种片啊？”
　　“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清楚！”
　　庄周否认三连，趁着间歇的工夫，高喊：“戴导！”
　　“哎哟，老大！”
　　戴涵撇下剧组，撒腿跑过来，像只看到肉的法斗。
　　“你总算来了，看到你我心里更有底……呃，这位是……”
　　“女朋友。”
　　“嫂子！”
　　阿沅翻白眼。
　　何赛赛也凑过来，隐晦且迅速的打量着阿沅，尤其在胸前来来回回的扫视。她可不敢当面阴阳怪气，热情招呼，随即一转头，嘴里嘀咕：
　　“艹，喜欢平胸就直说嘛，装清高！”
　　“庄总！”
　　“庄总好帅啊！”
　　另外两个女演员也过来，就缺乏何赛赛的分寸，恨不能黏在他身上。戴涵挥手赶走，道：“临时加的，几场戏就被蝎子吃掉。”
　　“那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加的呢？”庄周想交流一下。
　　“我就想啊，三个人跑肯定比一个人跑，点击量更高！”
　　“不错。”
　　真特么的人才！
　　庄周再观瞧，发现居然有个女老外从休息车上下来，奇道：“你还找外国演员了？”
　　“国际科学实验室嘛，肯定得国际范。这是我朋友，来帮忙的，便宜……”
　　说着，女老外过来了，相貌平平，大高个，穿着白大褂，应该演个科学家，一张嘴：“介是谁呀？”
　　哎我去！
　　庄周一晃悠，女老外一乐，换成普通话：“我在天津长大的，你好，我叫马格丽！”
　　“你好你好。”
　　也不熟，意思意思就OK了。
　　“你这交际圈挺广啊！”
　　“还成吧，马格丽不错，我寻思咱们以后走上国际了，正需要这样的……”
　　“你等会！”
　　庄周拍了拍戴涵，奇道：“怎么就走上国际了？还咱们？”
　　“啧，不瞒你说，我自从看了你的预告片，我就基本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你一声招呼……”
　　“不用不用，我现在还不需要，好家伙，我都替莫老板亏得慌。”
　　戴涵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就那个预告片的特效效果，娘的国内有几家能做出来？他现在明白庄周为啥投身网大，还飞速出片了：
　　人家就是玩啊！
　　《大漠狂蝎》的预计时长，比《化龙》还少，60分钟多一点。在沙漠拍几天，进棚拍几天，就杀青了。
　　庄周本是来探班，但阿沅跟着后，探班就变成顺便的。
　　阿沅可怜，只在VR里旅过游，啥景色也没看过。今天第一次见到沙漠，兴奋的很，顶着一身酷酷的小妞儿行头，像个孩子似的在沙漠里撒欢。
　　庄周承认，经历了一次乌龙事件，俩人感情愈发紧密。一个小女孩子，拍着胸脯说肯为你留在这个世界，你能不感动？
　　他全程陪玩，鞍前马后，何赛赛各种恰柠檬。
　　到了傍晚，沙漠气温骤降，剧组收工，返回库伦镇的宾馆。
　　住宿条件平平，阿沅一进房间，就扑到床上打滚：“那个摩托车好好玩啊！还有骑骆驼，骑马，我第一次骑诶！”
　　“好玩就多待两天，和剧组一块走。”
　　“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
　　唔嘛！
　　阿沅亲了他一口，颠颠跑去洗澡。庄周知会了一声，转到戴涵的房间。
　　莫老板在监工那部《双马尾女战士》，没跟过来，他便和戴涵商议：“以目前的进度，很快就能拿去平台审核，宣传费用一般怎么算？”
　　“平台会在自己的渠道做些推广，外部渠道就得我们花钱了，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其实除了资金雄厚的，网大一般不做宣传。《倩女幽魂：人间情》号称4000万的制作＋宣发成本，水分很大。但除掉水分，做到那种程度也是网大的极限了。
　　除非分账利润进一步突破，达到6千万，7千万，甚至1亿，那样才会带动网大整体提升。”
　　“嗯，我看过这个《倩女幽魂》，也就那样吧。”
　　“这不废话么？现在上哪儿找张国荣和王祖贤去？”戴涵哂道。
　　那不一定哦！
　　以后就出来了哦！
　　庄周笑笑，道：“我觉得网大的宣传模式很单调，或者说很胆小。在抖音、快手、B站这些地方投放预告片，再找几个热门UP主推荐一下就完了，没啥意思。
　　咱们来个大的吧？”
　　“怎么搞？”
　　“我查了查年中上映的院线电影，有一部好莱坞大片，我们碰碰瓷。”


第九十章 S＋
　　碰瓷，娱乐圈传统艺能。
　　其实和蹭热度差不多，区别在于：蹭热度是，有热度才蹭；碰瓷是，没热度他们也蹭。
　　这是个技术活，碰完以后是事业飞升，还是人人喊打，完全取决于策略。糊咖爱玩这个，可以理解，但有些明明底子不错，也喜欢各种碰瓷，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像某新晋小花，集赵丽颖第二、新戏艳压胖迪、骨架媲美刘天仙、演技秒杀周冬雨于一身，碰的那叫个惊天动地。
　　不过庄周说的碰瓷，就是字面意思。
　　“你指的是哪部电影？”
　　“《莫比亚斯：暗夜博士》。”
　　咝！
　　戴涵翘起大拇指：“有种！”
　　随即琢磨琢磨，又道：“成功率很高哦。”
　　莫比亚斯是蜘蛛侠宇宙中的一个大反派，与《毒液》性质相同，都号称“暗黑超级英雄”。
　　因为漫威把能拍的主角，都拍得差不多了，但漫威宇宙还得延续下去，那怎么办？只能从这些反派、配角、三线超级英雄入手。
　　而且玩文字游戏，打造出一个“暗黑超级英雄”的概念，其实还是特么的超级英雄！
　　莫比亚斯是个生物化学专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疾病。为了治愈这种疾病，他利用吸血蝙蝠和电击进行实验性治疗。
　　不料变成了一个伪吸血鬼，速度力量大增，可以超声波定位，自愈能力强悍等等，但副作用是要吸血……
　　他加入过一个团体组织，叫午夜之子，成员还有恶灵骑士、刀锋战士、奇异博士等。
　　你看，这不就联系起来了么？
　　所以说漫威的目标，就是子子孙孙圈钱无穷尽矣！
　　说回《莫比亚斯：暗夜博士》，这部片在2019年就拍完了，原定2020年上映，后来延期到2021年，后来再延期到2022年。
　　衰的一逼！
　　但戴涵明白这意思，甭管电影拍的如何，一部网大去碰瓷好莱坞大片，反正都是赢。
　　演员比不了。
　　班底比不了。
　　经费比不了。
　　剧情，半斤八两……你当好莱坞大片有什么剧情深度么？开玩笑，看着爽就完了。
　　最后是特效，讲真，他对《化龙》贼有信心！
　　“知道你们资金紧张，我出300万－500万的宣传费，算在总投资里，最终利润分成按投资比如何？”
　　“可以，我们也是这意思。”
　　于是乎，红狐狸投资350万，逍遥游总投资“1千多万”，实打实的大制作。
　　戴涵都有点亢奋了，不仅是他，包括何赛赛等人，看了《化龙》的预告片后都鸡血十足，庄周给了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
　　初步商议，庄周回到房间。
　　阿沅洗完了澡，pia在床上刷手机，翘着二郎腿。她好像长高了一点点，皮肤越来越好，虽然不白，但健康有神气，整个人活力向上。
　　完全没有普遍流行的，近乎病态的“白幼瘦”。
　　庄周也洗了澡，躺在床上一声不吭，阿沅凑过来：“想什么呢？”
　　“我在想干掉国内产业后，怎么继续干掉好莱坞……”
　　噗！
　　她一乐，蹭了蹭他的脸：“那你想到没有？”
　　“有了点头绪，你玩你的，我琢磨琢磨。”
　　他索性闭上眼，再用胳膊挡住光源，像个臆想症患者把自己陷入了黑暗。
　　……
　　剧组在银沙湾拍摄，两天后闪人。
　　庄周带着阿沅离开，没回凌水县，直接到了沈城，呃，买车。因为小沅要考驾照了，再顺便给老妈换一辆，就是二辆。
　　她早早看好，说要买mini。
　　于是到了宝马mini的4S店，一辆辆型号各异的小车车排开，看着就透出一种娇俏水灵的少女感。
　　销售员一瞧阿沅，正是目标客户群，再看穿着打扮，简直小跑着过来。
　　“MINI JCW CLUBMAN，我们这里最漂亮的车型，可爱又带点叛逆，正符合您的气质。我们有六种颜色，我觉得子夜黑和辣椒红很适合您……”
　　庄周一听，这是会卖车的。
　　别说什么动力啊，后驱啊，轴距啊，油耗啊，变速箱啊……就抓住一个重点：好看！
　　他也觉得很漂亮，高配才40多万，刚想点头，小沅忽然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道：“我要的是mini！”
　　“这就是mini啊！”
　　“五菱宏光mini！”
　　“……”
　　庄周噎，拒绝道：“不行不行，那车是电动的，东北冬天开不了。”
　　“我冬天开你的车。”
　　“那你图什么？我看这个就挺好。”
　　“那我不买了！”
　　她扭头就走，本质上是嫌贵。
　　庄周没法，折中了一下，最后挑了一辆十几万的小骐达。而这么一弄，给老妈也不好买贵的，也不好买便宜的，索性不买了。
　　唉声叹气的回来，不是儿子不孝顺，是媳妇太简朴。
　　跟着就去驾校报名。
　　凌水县有几所小驾校，一所大驾校，大驾校是科目一、二、四的考场，这里猫腻就很大了。
　　距县内30多公里，阿沅自己开车。不奇怪，很多人都开着车去学车。
　　一路上，庄周给她讲光辉历史：“我16年学的车，科一科四根本不用看书，这驾校有关系，监考现场帮你答题，你坐在那儿就行。
　　一个个来，等轮到你了，你就会看到屏幕上的鼠标开始动，然后帮你答题，这两科保过！”
　　“那也太黑了吧？”阿沅惊吓。
　　“不算啥，科二更猛。以前宽松的时候，有个女学员坡起，几个教练在后面推车，最后特么的也没过，不知道咋考的。
　　再往前就更猛了，直接花钱买驾照。不过现在监管越来越严，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科三呢？”
　　“科三就是塞烟，一般是玉溪、芙蓉王，我当年塞了两盒华子，考官还提醒我快红灯了加点油……”
　　说着到了驾校，在凌水县可以永远期待这个地方，总是那么热热闹闹，与众不同。
　　面积非常大，前后大院，是B2和C1的练习场＋考场，中间是大楼。庄周带她报名，指定一个认识的教练，先见见面，去看看练习场。
　　“……”
　　阿沅目不转睛，进入了新世界，光怪陆离人间百态，啥样的都能瞧见。
　　庄周领她转了转，直抓重点：“注意看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块石头一道痕迹都有它的用处。在一段时间里，你会和它们一起度过，并且终生难忘。”
　　“什么意思啊？”
　　“懂的都懂！”
　　就这样，阿沅开始了学车生涯。
　　有时庄周接送，有时她自己，每天回来兴致勃勃的讲述经历，一如他当年在驾校奋战的场景。
　　转眼又过了一段。
　　庄周觉得时间差不多，《化龙》可以完成了。
　　……
　　两千年初，国内的视频网站蹒跚起步。
　　那时有优酷、土豆、56、六间房等等，百花齐放，野蛮生长。后来江湖风雨更迭，尤其经过版权大战之后，形成优爱腾三足鼎立的局面。
　　或许现在还要加上B站。
　　2019年，优酷亏了158亿，奇艺更猛，从2015年上市以来，累计亏损已经超过了300亿。
　　甭管真假啊，就按他们公布的财务报表讲。三大平台走的是奈飞路线，购片＋自制，利润主要靠会员和广告。
　　鹅厂和奇艺的会员数量皆已破亿，优酷比较尴尬，才3千万。
　　这种路线，最终都会遇到一个瓶颈：会员不增长了。
　　当会员增长变缓，内容又没啥吸引力时，肯定要亏损。所以长视频纷纷试水短视频，怎奈抢不到已经被瓜分的短视频市场，只得回过头继续做长视频。
　　而与此同时，对内容倒是好事，三大平台终于稍微的注重起内容来，鹅厂就加大了对网络电影的支持力度，提高了分账利润，扶持小公司如何深度进入行业等等。
　　鹅厂视频，审片部。
　　老王是一名老员工了，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审核送来的网络电影。
　　每天有几十部，能签约的只有几部，在网大的野蛮生长期之后，势态趋于缓和，三大平台都在提质减量。
　　可网大毕竟是网大，再提质减量，总体水平也不高。
　　看看三大平台的作品就知道，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豆瓣评分超过3就算优秀！每年只有那么几部头部作品，撑撑场面。
　　这是必然的发展期。
　　“唔唔……”
　　“啊！”
　　屏幕上，一个女人为了避免手上的伤口扩散，咬住抹布，拿着一把钢锯，嘎滋嘎滋的把自己手锯断，锯着锯着抹布也不管用，忍不住痛苦大叫。
　　地上躺着几具被干掉的丧尸，番茄酱和人造血浆齐飞。
　　这片叫《丧尸少女》，没错，就是丧尸题材。要不怎么说，网大的类型多种多样呢……
　　看名字还有点小暧昧，那种色色的擦边球既视感，但实际内容就是一部没什么钱还想拍出点内涵以至于粗糙到不忍置评的乡村丧尸片！
　　甚至老王都看出来了，在密云拍的。
　　《密云之僵尸世界大战》！
　　“……”
　　看完了全片，他陷入深思，思考自己日日夜夜浪费在烂片上的人生。
　　但他毕竟是个老员工，知道不能感情用事，遂客观评判起来，在一张简单的评分表上勾画。
　　题材，还算比较新鲜。
　　故事，有那么点意思。
　　演员，纯素人。
　　特效，番茄酱级别。
　　整体感受，由于条件实在太差，各方面都很不足，但这个题材拥趸很多，会有一定的点播量。
　　最终意见：B级签约。
　　奇艺是ABCDE五档，鹅厂是S＋、S、A、B、C五档，最高能拿到4块钱！
　　C是非独家签约，分账只有1块钱，期限3个月。B是独家签约中的最低档，有1.5元，期限6个月。
　　而且鹅厂是观看5分钟以上，算一次有效点播。
　　奇艺是6分钟。
　　老王归档完毕，将评测发给领导，领导批准了，才算最终意见。
　　紧跟着，他继续审片，又饱受了几番摧残后，起身活动活动，看看时间打算再审最后一部。
　　“《化龙》？又是奇幻片……”
　　奇幻是网络电影第一大类型，但大多数是烂片，老王先扫了眼梗概：什么编辑入丛林探险，碰到大蛇，神秘老人讲故事巴拉巴拉……
　　“唉，老套！”
　　老王摇摇头，一眼过去只是满满的套路，不过最后没有变成怪兽片，而是走化龙的路线，让他稍感意外。
　　泡杯浓茶，不抱什么希望的点开，打工人累到极致的盯着屏幕。
　　开头是制作方logo。
　　先是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然后尾巴一甩，纵身一跳化作一行字：红狐狸影视！
　　跟着还有一个，老王一瞧就喷了。
　　没有三维动画，没有音乐，尼玛就跟word画图一样，用线条扯出一条大鱼，然后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逍遥游！
　　“哟！”
　　老王按下暂停，缓了缓，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再回想一下，哦，是家挺有故事的小公司。
　　这是进军网大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看片。
　　开头还不错，有电影的质感。什么叫电影的质感，这东西很抽象。
　　简单说，就是构图、景深、光线以及调色等各项元素，能给观众带来美的享受，和进入情景的氛围。
　　那不具备电影质感的什么样？
　　举点通俗易懂的例子：国产区。
　　老王一边喝茶，一边看片，看着看着，手里抱着茶杯就没动，过了一会放回桌上，然后又拿起来，一直拿到了片尾。
　　“……”
　　他微仰着头，没看屏幕也没看墙壁，眼中空空，脑袋里人生三问：
　　我刚才看了什么？
　　我刚才看了一部网大？
　　这特娘的是网大？
　　老王抓了抓头发，重新播放，快进扫了一遍，然后一口气干光了茶水，扯过评测表就开始写。
　　题材，表面套用怪兽片的路子，实则在讲自己的东西，化龙一说非常点睛。
　　故事，有些纰漏，整体合格。
　　演员，十八线演员出演，中规中矩。
　　特效，顶级水准！！！
　　整体感受：没有模仿西方的怪兽类型片，也没有拿中国的神怪文化装样子，而是真正的抹去了几分烟火味，展现了一条符合我们审美认知的龙，以及龙与人间的故事。
　　视觉效果和细节之处尤为加分。
　　最终意见：S＋签约！
　　老王写好评测，连带片子马上给领导发了过去，并且打电话催促：“老大，先看这个！先看这个！”
　　“干嘛这么激动，又一部《奇门遁甲》啊？”
　　“没《奇门遁甲》那么花哨，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你看看！”
　　领导被催的也好奇，点开电影观瞧，心里一跳。
　　如今三大平台，优酷愈发落后，B站是玩二次元的，不搞网络电影。头两年，鹅厂计划收购奇艺，都已经谈判了，被迫中止。
　　视频这一块虽在亏损，影响力却极大，平台愈发注重内容，就是想止损，探索新的利润增长点。
　　这种环境下，一部网大左右不了什么。
　　但作为慧眼识珠的自己，肯定会记上一笔成绩。
　　所以领导想了想，先批了老王报送的S＋签约，自己也扯了张申请表，写道：“申请以最优级资源推广……”
　　鹅厂光自己的渠道就极为奢侈，微信、QQ、音乐、游戏、小说、漫画、明星等等。
　　这个审核就复杂了，领导这边先等着，反过头催老王，尽快完成签约。
　　……
　　短短数月，庄周来来回回跑好几次了。
　　住酒店就花了不少钱，但不敢在京城买房，一套房下去，好家伙，资金链断了！
　　鹅厂的京城总部，他和莫老板联袂拜访，见到了负责签约的人员，对方取出一份厚厚的合同，笑道：
　　“我说几个重点，也是你们最关心的部分。首先是S＋级别，分账单价是4块钱，从上线起6个月内。
　　最终分账，是4块钱×有效点播人数。观看五分钟以上，算一次有效点播。”
　　“没有广告分账？”庄周问。
　　“网剧有，网大没有。因为我们给网大的分账单价，已经是行内最高了。此外还有动漫、纪录片，分账方式也各有不同。”
　　签约人员继续讲解，道：“由于是S＋级别，肯定会有一些配套的推广资源。至于有没有更好的推广，要看高层对这部戏的潜力判断。
　　如果你们自己想宣传的话，要和我们及时沟通，争取资源最大化，免得误会。
　　另外我们成立了一个追光者俱乐部，单片累计票房超过1000万即可入会，会员有效期6个月。
　　我们会组织媒体进行专访，提供更好的资源位，一对一服务，为项目把脉，帮助策划等等。
　　如果在6个月内，贵方有另一部电影也超过1000万了，那会员有效期从破千万的当天开始重新计算……”
　　庄周表情微妙，这个俱乐部很有意思啊！
　　他瞅瞅莫老板，莫老板哂道：“我早就加入过一次了。”
　　“才一次？”
　　“一次就很让人羡慕了！”
　　啧啧！
　　庄周想想这个规则，看来我得做好钉子户的准备了。
　　签完约，离开鹅厂在京城的总部。
　　庄周望着这栋豪华独特的大楼，笑了笑：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繁花似锦处，俺要睡风流觉啊……


第九十一章 碰瓷
　　国内的院线档期，已经非常成熟。
　　近些年，国产片票房突飞猛进，好莱坞大片慢慢下滑，像2021年，《速度与激情9》13.9亿，《哥斯拉大战金刚》12.3亿。
　　而《李焕英》54亿，《唐探3》45亿。
　　原因很复杂，有人说是观众对好莱坞的热情在日渐冷却，确实有一些，但好莱坞的体量摆在那儿，国内依旧拥趸无数。
　　从某个角度看，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国内已经把档期玩明白了！
　　目前最挤，最容易出爆款的是春节档，除了上面两部，另有《红海行动》《流浪地球》《唐探2》《美人鱼》等。
　　再有神秘的7月份，《战狼2》《我不是药神》《哪吒》是代表。
　　再有独特的国庆档，拼盘导演＋明星荟萃，也烘托出了《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等新时代主旋律。
　　而好莱坞大片，是排不到这些黄金档期的。即便如此，它们的成绩仍然可观，可见对观众的吸引力。
　　相比之下，网大的档期十分粗糙。
　　目前只有春节档在试水，余下没有什么细则。像《化龙》，就安排在了不好不坏的暑期档开头，6月份。
　　鹅厂视频已经在做一些基础推广，优质的资源位审批还没下来，而庄周告知了自己的宣传计划，把鹅厂吓了一跳：
　　好骚的新人！
　　网大居然敢碰瓷好莱坞！
　　……
　　五月的一天，上午十点。
　　打工人陈娟悠悠醒来。
　　她每月只有四天休息日，还总是调休、加班，经常不足额。所以每逢休息，都觉得是恩赐，珍贵无比。
　　今儿便是珍贵的一天，但其实也无事可做，顶多起床晚点，吃点好的，去逛逛街，看场电影，已经很知足了。
　　她打了个呵欠，脑袋昏沉，不想睡也不想起，只能刷手机。
　　点开抖音，大数据推送着贴合喜好的短视频，刷着刷着忽然看到一条，貌似是个电影预告片。
　　开头便是女人激烈的喘气声，屏幕一片漆黑，然后慢慢变亮，露出一双在奔跑的脚。跟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讲述着：
　　“60年前，过龙岭发生了一场地震……”
　　画面一转，又是那女人在奔跑，这回露出了两条浑圆结实的大腿。
　　再一转，苍老的声音继续讲述：“惊扰了一条潜在山中的大蛟，大蛟被扰修行，狂性大发，咬死了好些村人……”
　　两个片段来回交替。
　　女人的镜头在慢慢上移，最终露出了何赛赛的脸，以及那壮观的柰。
　　她五官底子不错，就是俗，没有明星范儿。这会面色慌张，额头滴汗，不时回头瞅瞅，似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幸好有位道长路经此地，出手降住了大蛟……”
　　“沙沙！”
　　“沙沙！”
　　画面又一转，草叶茂密的低视角，一条布满鳞片的，蛇一样的巨粗身躯在草丛中快速游动。
　　“那道士说，你害了无辜性命，已经坏了道行，但怜你修行不易，便留在山中保此地平安……”
　　“沙沙！”
　　“沙沙！”
　　女人越跑越快，这巨粗身躯越追越紧，终于，女人扑通一声摔在河里，挣扎着，恐惧着，双目圆睁。
　　而一道莫大的黑影，缓缓覆盖在她身上。
　　苍老的声音又道：“莫要再兴风作浪，斩龙剑落之日，便是你化龙之时……”
　　嗡！
　　一声好似洪钟大吕的配乐，画面切换，一条巨大的大蛇出现在岸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人类。
　　“哇哦！”
　　陈娟小小惊艳了一下，成功被误导，只以为这大蛇便是蛟龙。
　　她还点了暂停细细观察，确定这特效真的不错，继续播放，预告片末尾打出制片公司：逍遥游，红狐狸。
　　噗！
　　逍遥游？
　　就是我关注的那个B站UP主？
　　她退出抖音，进入B站，果然，逍遥游的账号也发了同款预告片。很多粉丝已经留言鼓励：
　　“666！”
　　“终于进军影视界了，不过怎么是网大啊？”
　　“是院线吧？”
　　“网大，末尾写着6月1日，鹅厂视频独家上线。”
　　“神奇，这种特效水准来做网大，下乡扶贫么？”
　　“看着还不错哦，到时去瞅瞅。”
　　陈娟也留了一条，又刷了一会手机，才懒趴趴的起床去吃中午的早饭。
　　而在其他平台，《化龙》的碰瓷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先是营销号发文，要多标题党有多标题党，譬如：
　　“在这部新片面前，好莱坞大片《莫比亚斯》也甘拜下风！”
　　“6月大片PK，国产奇幻迎战漫威宇宙！”
　　“国产特效里程碑，片方豪言吊打《莫比亚斯》！”
　　然后短视频发力，放上两部电影的预告片对比，故意刺激性的语言，就为挑逗网友的情绪。
　　其实我们平常见的多了，比如挑拨各种矛盾的那些段子……正所谓“性别一换，皮带打断”、“国籍一换，评论过万”！
　　……
　　浩哥是个B站的影视UP主。
　　热衷好莱坞大片，尤其是漫威铁粉，对各种超级英雄以及配角、反派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数家珍，并且打心眼里瞧不起国产片。
　　当然他聪明，知道现在风气比较左，心里想但是不说，或者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才会说。
　　“好了，莫比亚斯与蜘蛛侠的关系，在蜘蛛侠宇宙中的作用，以及对漫威多元宇宙计划的价值已经分析完毕，下面预测一下票房。
　　超级英雄单人电影，在国内是10－20亿的体量。目前最高是《海王》20亿，《毒液》18.7亿，今年上映的《奇异博士2》中规中矩，也在这个范畴。
　　根据《莫比亚斯》的预告片来看，导演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也就是缺乏惊喜，但应该是一部合格的超级英雄电影，预测票房10亿左右。”
　　浩哥做好了一期视频，点击上传，顺便看看私信。
　　忽然发现其中有一条：“浩哥，看看《化龙》呗，不要脸的来碰瓷，喷丫的！”
　　《化龙》？
　　他搜了一下，就搜到那个碰瓷视频。
　　“暗黑超级英雄电影《莫比亚斯》将在6月1日上映，相信大家已经期盼很久了。但在这里，我给大家推荐另一部同日上映的国产片，丝毫不逊于好莱坞大片……”
　　浩哥皱着眉头看完，又搜了下预告片，又搜了下百科和各种营销号。
　　特娘的居然是一部网大！
　　这能忍？？？
　　瞬间打鸡血，打开制作软件开干，用极短的时间做了一期吐槽视频。
　　“人活着什么都能看到啊！
　　今天有个粉丝私信，让我瞅瞅《化龙》，说要和《莫比亚斯》同期打擂。我心想是哪路大神啊，内心还报点小期待，毕竟现在国产片水平提高了嘛，应该支持国产片。
　　结果在网上搜了一遍，全是国产奇幻迎战漫威宇宙这种垃圾营销，赤果果的碰瓷啊朋友们！
　　不是我看不起《化龙》，而是现实太悲惨，支持不起来啊。它居然是一部网大你敢信？而且只有70分钟！
　　主演叫何赛赛，演过4部网大，十八线小明星，唯一的优点就是奈。
　　当然我看了预告片，有一说一，确实还行。
　　但网大的尿性大家都了解，预告片就是精华，前五六分钟就是全部，剩下不用看了！所以我敢断定，这就是一部不要脸来碰瓷的垃圾电影！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粉丝以及其他网友纷纷支持：
　　“骂的好！”
　　“你要说是《流浪地球3》我也认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来碰瓷！”
　　“国产片就是这帮人败坏的！”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弱弱道：“我知道这个逍遥游，也在B站，水准真不错的。”
　　“是啊，发的几个动画都很棒。”
　　怎奈不成力量，很快被淹没在嘲讽和鄙视中。倒不是说，网友都是好莱坞大片的脑残粉，而是按正常的逻辑，这根本就搞笑嘛！
　　但鹅厂一看，诶，资源推广反倒批下来了。还是那句话：网大和好莱坞比，反正都是赢，有热度干嘛不赚呢？
　　于是鹅厂开始加大推广，只要使用他们的某些产品，时常就会看到《化龙》的预告片。一时间，网上到处充斥着那个苍老声音讲述的民间传说。
　　热度愈高，骂的人愈多。
　　随着日期临近，这种嘲讽就更具体：
　　“《莫比亚斯》由累计创造140亿美金票房的《毒液》与《蜘蛛侠》系列的制片团队打造，奥斯卡、金球奖双料得主杰瑞德·莱托（《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主演！你拿什么比？”
　　“我们投资2亿美元！”
　　“哈哈！我们预售破亿了！”
　　“哈……”
　　庄周打了个呵欠，老郭说的好啊：但凡你正眼看我一眼，你就输了。
　　因为他对自身的定位非常明确，在初级阶段，说难听点叫搅屎棍；说好听点叫破坏者，大锤80，小锤40那种。
　　《化龙》波澜不惊，只放出第二款预告片，当然不能放化龙的画面，那就自己剧透了。呈现的是蛟龙出水时，滔天洪水，主角逃窜的场景……
　　很快到了上线之日，在外人看笑话的氛围中，两部完全不成比例的电影齐齐亮相！


第九十二章 化龙
　　庄周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躺在特意要的一张酒店硬床上，似梦非梦的摸到手机，怼到耳朵边，里面传出戴涵的声音：“老大，扑街了啊！”
　　“什么玩意扑街了？”
　　“咱们的电影今天上线啊，我刚才去看了看，弹幕稀少，评论寥寥，根本没多少人关注……”
　　“嗯？”
　　庄周脑筋迟缓，撤回手机瞅了眼屏幕，凌晨3点。
　　“滚，神经病！”
　　挂断电话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莫老板打过来了：“兄弟，形势不太妙啊！”
　　他再瞅了眼时间，凌晨4点。
　　“你好歹是个老江湖，能不能镇定点？”
　　“嘿嘿，这不是对片子抱有期待么……”
　　庄周无语，再度挂断，想了想，索性关机。
　　这一觉睡到了8点，重新开机时，倍儿吧乱蹦的来电提示，有戴涵的，有何赛赛的，有阿沅的，有剧组别的成员……
　　他给阿沅回了一个，洗脸刷牙，吃早餐。
　　然后买了一张《莫比亚斯》的早场票，跑到附近的电影院观察敌情。
　　今儿是休息日，还是儿童节，除了缺心眼的家长，不会有人带孩子来看《莫比亚斯》，他们会选择隔壁的黑人版《小美人鱼》，主演哈雷·贝利。
　　以及不久之后的混血版《白雪公主》，主演瑞秋·泽格勒。
　　啧啧！他期待以后好莱坞拍一部动保版《狮子王》，环保版《圣女贞德》，跨性别版《美女与野兽》……
　　早场人不算多，《莫比亚斯》开始。
　　庄周以冷静客观的角度来欣赏这部电影，全程没有上厕所，等到影片结束才打了个呵欠，一句话评价：
　　漫威流水线产品！
　　这位暗黑超级英雄在国内寂寂无名，设定上也不如《毒液》带感，就是个伪吸血鬼。真吸血鬼的电影，中国观众都看腻了，何况这片子本身中规中矩……
　　他愈发轻快起来。
　　谁跟你比票房啊，比的是性价比！
　　庄周看完电影，回到酒店，还是忍不住打开电脑，登上鹅厂视频。《化龙》已经放在网大频道的大封堆。
　　海报的核心位置，是何赛赛的，柰。
　　背景有一条虚化的大蛇。
　　这是网大海报的老套路了，从不玩深沉。点进去视频，他又找明面上的数据，只看到一个“专辑播放量”，805万次。
　　什么叫专辑播放量呢？
　　就是把正片、预告片、花絮什么的弄到一个栏目里，算总播放量。
　　其实都是扯犊子的！
　　当今社会是个讲数据的时代，把数据弄的细化一点，纸面上会显得很好看，造成虚假繁荣，容易忽悠观众、粉丝和山炮投资方。
　　比如出去谈判，把数据一亮，我们这部戏的专辑播放量有1亿了！
　　对方一听，诶，很牛逼啊！
　　那正片播放量多少呢？人家不告诉你，这个数据在网站上是不显示的。如果有人非要问，那平台说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你看那些网大，恨不得放一百段花絮、预告片，就为了凑数据。
　　庄周瞧了眼数据，忽然没敢看底下评论，又关掉了。没办法，毕竟是第一部 作品，他也有点紧张。 
　　……
　　上午10点，打工人陈娟醒来。
　　今天又是恩赐的休息日，她固定的赖床，扭哒，刷手机，先看了一个卢麒元老师的最新视频，随后又发现逍遥游也更新了。
　　哦，她忽然想起来，今儿是那什么电影上线。
　　出于一位粉丝的基本节操，她决定去瞄一眼，于是转到鹅厂视频，点开《化龙》。
　　在影院看电影和看网络电影，感受真的完全不同。
　　当你坐在电影院里，周围或多或少的观众，身边或有或无的男/女朋友；当灯光关掉，荧幕亮起，全场的手机和私语慢慢归于平静……
　　这是一种天生的仪式感。
　　这种仪式感以及你花的电影票钱，会让你从内心产生一份期待，期待看到一部好片。
　　相比之下，便是此时此刻：陈娟顶着一张刚刚睡醒，满面油光还有点浮肿的大脸，呵欠连天，衣衫不整，甚至想去拉屎……
　　于是她就真的去了，边拉边看。
　　先是制作公司logo，没有废话，直接入正片。
　　陈娟看过几部网大，一向简单粗暴，此片貌似也不例外。开头便是三个人行走在山林之间，二男一女，衣着带点现代感，还带点民国感，一看又是架空背景。
　　旁白介绍，这三人是杂志编辑，出来采集素材。
　　“还有多久啊？”
　　“翻过这座矮坡就到了，来，加把劲！”
　　男同事拽着何赛赛的手，把她拉上来，奈随之一颤。当三人站在山坡上，站在高处向前方望去。
　　那前方的山坳里，赫然藏着一座村庄。
　　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空无一人，早已抹掉了烟火气与自然融为一体，草木疯长，苍绿缠绕，透着一种幽秘的美感。
　　“这就是以前的过龙村啊？”
　　何赛赛擦了擦汗，满目惊叹。
　　“几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村舍损毁，听说死了不少人，打那儿以后，过龙村就搬到南边的山坡上了。”
　　男同事充当讲解，指着远方：“你们看，那就是过龙岭。”
　　何赛赛稍微仰头，视线掠过村庄，停到远处的一座山岭上。这山重重谷壑，巍巍拥翠，峰排突兀，岭峻崎岖。
　　一道山梁却曲线清晰，由西向东，风吹林海，千层汹浪滚，万叠峻波颠，恰似一条苍龙在缓缓游动。
　　“……”
　　陈娟看了一小会，发现演员还挺自然的，尤其这个女演员，谈不上多好，举止神态起码不出戏。
　　三人下了山坡，进入村庄。
　　气氛突然静谧，只闻鞋子踩着草地发出的沙沙响，确实看到不少断井残垣，有的屋子已经被绿植完全覆盖，亦或一颗大树从屋顶钻出……
　　“哇，这儿保存的真好！只有植物疯长，却没有动物破坏的痕迹，简直是人间秘境！”
　　何赛赛取出照相机，不停拍照：“这组照片一定受欢迎的。”
　　两位男同事也应声附和，皆为这自然造物而惊奇。
　　就在此时，镜头视角突然一变，就像什么东西藏在一棵高树上，借着枝叶遮挡，窥视着三个人类。
　　这视线随着他们的走动而移动，直至消失。
　　陈娟拉着屎，已经拉完了，但还想坐一会，捧着手机继续看。
　　《化龙》开篇节奏很快，三人进了深山，呈现出一片原始森林的地貌环境，到处都是粗壮参天的大树，光线瞬间黯淡，溪水潺潺，水中的石头上布满青苔……
　　一路拍照游玩，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奇怪的通道。
　　两侧树木盘根错节，互相纠缠，形成了一条带穹顶的诡异幽深的小径。原本有点亮度的光，似乎被隔绝了，照不进里面。
　　“我们要进去么？我有点害怕。”何赛赛咽了口口水。
　　“来都来了，万一里面有什么绝世奇景，岂不后悔？”
　　“说得对，进去瞧瞧。”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进通道，曲折绵长还有岔路，不知拐了几个弯，猛地顿足，然后“呼”的一下！但觉阴风扑面，全身冰寒。
　　在他们跟前的，赫然是一处黑幽幽的洞窟。
　　“还，还，还进么？”何赛赛打着哆嗦。
　　“这，这……”
　　两个男人也打怵，正犹豫间，忽听里面“滴答”一声，若有若无，似水滴滴落。
　　而紧接着，这滴落声伴随着碎石滚落，以及某种皮质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极快速的由远及近，一个巨大的轮廓出现在洞口！
　　三人魂飞魄散，浑身僵硬，一个男同事连面部肌肉都在抽动，抖着嘴唇：“跑……跑……跑啊！”
　　“啊！”
　　何赛赛后知后觉的开始尖叫，扭头就跑，很快和两个同事跑散。
　　然后便是预告片里的那段，只不过正片更加精细，气氛更加紧张，何赛赛疯了似的逃命，后面有巨蛇追赶……
　　终于她跑出通道，前面又是河，也顾不得许多，哗啦哗啦蹚水而过，脚下一不留神，扑通一声摔在水里。
　　“呼哧……呼哧……咳咳……咳……”
　　她在河中挣扎着，连连呛水，贴身的上衣愈发贴身，勾勒出两团丧心病狂的奈。
　　“唔……”
　　她狼狈翻过身，恐惧，绝望的看着岸上。
　　那是一条通体如墨的大蛇，全身布满光滑无棱的鳞片，表皮暗沉油亮，又带着蛇类特有的让人生理不适的特征。
　　仿佛伸手一摸，就有那种湿黏黏，阴凉凉的手感。
　　“卧槽！”
　　陈娟口吐莲花，她看预告片，就觉得大蛇够真，结果正片更上一层楼！
　　不是页游风的五毛特效，也不是中规中矩的大路货，居然是超写实风格，活生生的一条大蛇！
　　蛇头巨大，一对冷血动物的竖瞳，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个人类。镜头给了侧面定格，一上一下，一人一蛇，一大一小，形成了古怪又奇妙的对峙。
　　“……”
　　它似乎在判断，判断对方的动机和威胁性，随即身躯扭动，扬起头颅，又拔高了几分。
　　然后，它猛扑过去，张开了血盆大口……
　　嘎！
　　陈娟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电影中止，屏幕上无情的浮现一行提醒：“试看结束，请开通vip会员继续欣赏……”
　　“啊啊啊啊！”
　　她抓狂，开始骚扰自己的聊天群：“谁有鹅厂的会员啊，接我使使！”
　　当然要白嫖了，充值是不可能充值的，这辈子都不会充值的。
　　……
　　约莫十几分钟后，陈娟借到了会员，爬回床上继续观看。
　　美滋滋的点开，结果就瞧见那大蛇扑过去，又停在何赛赛面前，嘶嘶了几下似乎在警告，然后扭过身走了，走了，走了……
　　靠！
　　没等陈娟吐槽，弹幕大军已汹涌而来：
　　“我特么就知道！”
　　“完了，又上当了，经费全花在这几分钟了，我敢担保后面的全是垃圾！”
　　“怪自己手贱啊，我还特意开的会员！”
　　“有一说一，这大蛇做的真不错。”
　　“确实好！”
　　接下来的剧情，既符合网友猜测，也不太符合。
　　三人重新汇合，商量商量不敢再探索，准备回去，回去的路上偶然救了一位险些失足的采药老人。
　　老人讲述了一个故事：
　　“大概在60年前，过龙岭发生了一场地震，惊扰了一条山中大蛟。大蛟修炼有成，已经准备化龙，结果被扰修行，狂性大发，咬死了好些村人。
　　幸好有位道长路经此地，出手降住了大蛟。
　　那道士说，你害村人性命，已经坏了道行，但怜你修行不易，便留在山中保此地平安。
　　道士又在青石桥下悬了一把斩龙剑，告诫大蛟莫要兴风作浪，待斩龙剑落，便是化龙之时……并为村民指点了一个方位，把村子搬到了南边的山坡上。”
　　何赛赛问：“然后呢？”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过龙村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连经常下山吃牛羊的虎熊也不见了。”
　　“您说的大蛟，不会就是那条大蛇吧？”
　　“60年前我还小，是听我母亲说的，村里的老人没剩几个了，但提起此事都说是亲眼所见。至于是不是那条大蛇，不好说，不好说……”
　　嘁！
　　三个年轻人交换眼色，自然不信的。何赛赛又问：“您这么大年纪，怎么还自己进山采药？”
　　“村里就我一个大夫，而且那药异常独特，只能我来做。”
　　“什么药啊？”
　　“蛇蜕！”
　　老人道：“一般的蛇每年都要蜕皮，但这条大蛇几年才蜕一次，它的蛇蜕可是好东西啊，当然我也不敢多取，每次只取一点点。”
　　山中岁月短，说话间天已经黑了。
　　晚上行路危险，老人有经验，寻到一处小木屋，让他们暂住一晚。
　　夜里，何赛赛睡不着，和男同事在屋外闲聊。
　　“哎，你觉得老头说的可信么？”
　　“你有什么想法？”
　　“不可信，但那条蛇确实有古怪，大就不说了，我总感觉它有灵性！”
　　“你那是吓糊涂了，那条大蛇显然处于食物链顶端，间接维护了这里的生态平衡。而且在高氧地区，一些生物会因为氧含量高而变得体型庞大……”
　　男同事不以为意，笑道：“村民们不懂这些，你是正经念过书的，怎么还……”
　　“啊！”
　　何赛赛突然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晚宁静，指着他身后：“你，你后面！”
　　男人扭头，一只凶悍的野猪刚从树林里钻出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蛮横和不讲理，已然将对方当作了敌人。
　　男人吓得腿哆嗦，老人从屋里跑出，也吓一跳，但随即道：“不要动！谁也不要动！”
　　几人不解其意，眼瞅着要猪突猛进，忽然它头上的树叶哗啦啦乱响，一只巨大的蛇头探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咬住野猪。
　　“嗷……嗷……”
　　野猪剧烈挣扎，却死活不动，那蛇的嘴本已够大，居然又张开了几分。
　　然后，生吞！
　　几人早已吓傻，眼睁睁看着一头野猪被吞进肚子，大蛇理都没理，身躯游走消失在黑夜中。
　　“大爷，这，这怎么回事啊？”
　　“它和别的蛇不同，每到蜕皮前就要大量捕食，一是储存能量，二是清扫猛兽，免得被打扰。”
　　老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岭，道：“那里怪石锋利，它吃够了就会过去蜕皮，就在这两天了。”
　　这件事冲击着年轻人的认知，经过一夜商议，决定不走了，跟随老人去见识见识。
　　与此同时，盗猎团伙的故事线也在展开。
　　两伙人的路线在慢慢合拢。
　　……
　　老人带着他们又在木屋住了一夜，第三日，上山岭。一路观察痕迹，确认大蛇正在蜕皮，远远的守在后面等候。
　　而影片又炫了一段特效，展现了大蛇蜕皮的过程。
　　蛇蜕皮是从嘴部开始的，使劲地摩擦上下颚，先让头皮上的旧皮脱落。
　　只见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白色，在布满尖石的山岭翻滚，旧皮被一点点撕裂、磨掉，像硬生生从蛇头上揭下一层，发出让人牙颤的声音……
　　陈娟看的鸡皮疙瘩暴起，这特么也太写实了！
　　不仅写实，还过分渲染，怎么让观众发麻怎么来！
　　等几人赶到时，大蛇已经走了，留下一具超巨大的蛇蜕。正在此时，盗猎团伙也赶到，老大豹哥看见这么大的一具蛇蜕，知道必有这么大的一条蛇！
　　当即绑住了几人，让老人带路去寻大蛇。老人故意兜圈子，兜来兜去走到了青石桥，桥头立着一方大石，石上刻字：
　　“宝剑镇河妖，水伏青石桥。潜蛟走大江，入海便化龙！”
　　“老头儿，这什么意思？”
　　“如果斩龙剑被摘下，水就会漫过青石桥，蛟龙借势出水，入海化龙！”
　　“哈哈哈！”
　　豹哥大笑，道：“也就是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民才信这些，告诉你老头，老子只要有这个，龙也照杀不误！”
　　他亮出两把枪，啪啪放了几枪。
　　随即看看那柄剑，蹚水走到桥下，水不算深，只没大腿。拱桥就架在头顶，悬着一把古剑。
　　“那剑不能动！”
　　老人奋力挣扎，想要拼命阻止，可不知想到什么，慢慢停止了挣脱。
　　他忽然记起小时候，母亲给自己讲这个故事，自己曾问：“那把剑要挂多久啊？”
　　“我们也不知道。”
　　“如果明天就被摘下来呢？”
　　“那就是一天。”
　　“如果100年才被摘下来呢？”
　　“那就是100年。”
　　母亲也似懂非懂，道：“道长法力高深，我们也不明白，只是他临别时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勿去管它。”
　　“不能动？！”
　　豹哥不屑，嘲讽，伸手就把剑扯下来，还耍了两下：“我动了又怎么样？洪水呢？蛟龙呢？剑倒是不错，能卖个价钱！”
　　“老头儿，勿要装神弄鬼，快去找大蛇！今天找不到，我切你一根手指，明天找不到，我断你一条腿！”
　　老人被逼无奈，只得往那洞窟引。
　　而走着走着，天下雨了。
　　……
　　不知不觉，陈娟发现自己看了大半，但仅仅过了50多分钟。
　　一共才70分钟的电影！
　　这50多分钟，她只觉内容无比丰富，眼瞅着进度条快要到头，真诚的希望再坚挺一点。她不知有多少人和自己一起看，只是弹幕从未少过。
　　山中下雨了。
　　起初豹哥不以为意，可很快的雨如瓢泼，笼罩山野。天空像裂开一道口子，不要命的往下倒水。
　　一行人只好到小木屋暂避。
　　油灯昏暗，气氛压抑，雨点噼里啪啦撞击着木屋，仿佛随时随刻都会把屋子掀翻。
　　“老大，这雨真邪乎！”
　　“是啊，进山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这么急的大雨。”
　　“会不会，会不会……”
　　一个挺胆小的伙计心惊肉跳，道：“是蛟龙出水了？”
　　啪！
　　话音刚落，被豹哥一脚踹翻，骂道：“出你妈个头！这世上哪来的蛟龙？山里的天气本就多变，下场雨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胡说我宰了你！”
　　他背上便是那把斩龙剑，忽觉越来越重，心里也发虚，但作为首领不能表现出来，鼓励大伙找到大蛇，一起发财云云。
　　随着雨越下越大，风也起了，很快又闷雷滚滚，电闪雷鸣。
　　“噼里啪啦！”
　　“扑棱棱！扑棱棱！”
　　狂风暴雨肆虐着破旧的小木屋，愈发像汪洋中的孤岛，不知哪里发出强烈的震动声，似木板在颤，又似猛兽在逃。
　　“扑棱棱……扑棱棱……”
　　“砰！”
　　忽然间，一股狂风袭来，整个屋顶没做任何抵抗，像拆积木一样瞬间消失。紧跟着暴雨灌入，风摧林木如山鬼狂舞，一道道闪电划过头顶，照亮了雨夜。
　　“啊！”
　　“蛇！蛇！”
　　突有一人大叫，众人刚刚扭头，便见一条巨大的大蛇探进来，如同闯入装满食物的笼子，大口一张就吞掉了一个人。
　　再度，生吞！
　　“不好！它刚刚蜕皮急需进食，又赶上大雨无处捕食，所以盯上我们了！”老人急道。
　　“那怎么办啊？”
　　“呜呜呜……”
　　与主角一行的菜鸡行为不同，豹哥异常生猛，虽惊惧，但很快调整过来，刷的拔出枪，喝道：“分散着上，给我打！”
　　啪啪啪！
　　啪啪啪！
　　雨声混杂着枪声，硫磺味的烟气刚刚出膛便被大雨冲散，子弹命中在大蛇身上，泛起汩汩血花，大蛇剧痛咝嚎，身躯狂舞，尾巴一扫。
　　“轰！”
　　连墙壁带一个人，直接消失，这木屋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塌。
　　“不要慌，继续开火！”
　　“开火！”
　　“它快不行了！”
　　大蛇身躯过于巨大，反倒成了靶子，几人分散开，它每攻向一个，其余的便狠命射击。豹哥枪法最好，试了几下，最后一枪射中眼睛。
　　“嘶嘶！”
　　大蛇开始剧烈抖动，又开始抽搐，拧了几拧扑通一声，小山般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
　　雨中，豹哥状若疯癫，一脚踩在蛇头上：“老头儿！这就是你说的蛟龙？怎么样，老子照杀不误！”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老人不知那蛇是不是蛟，但下意识已经把它当成蛟，不由面目呆滞，口中喃喃，亦若疯癫。
　　……
　　过龙岭。
　　大雨滂沱，水位暴涨，十数条溪流漫过两岸，顺着山势一路狂奔，在山腰平阔处又汇聚成一条河。河水很快变成了山洪，卷着泥土石块树枝，污浊滔天。
　　水冲过了青石桥，流进了山中洞窟。
　　观众是懵逼的！
　　卧槽都以为那大蛇是蛟龙，结果被干死了！不过再次看到这洞窟，又都明白了：自己被晃点了。
　　“汩汩！”
　　黑幽幽的洞窟内，一个比大蛇还要大数倍的巨型身躯，似从千百年的睡梦中苏醒，缓缓游动着身子，慢慢探入水中。
　　“哗哗哗！”
　　“哗哗哗！”
　　外面，已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雨幕。或许还是深夜，或许已经天明，分不清昼夜轮转，只见那浩浩泱泱，天昏地暗。
　　这蛟龙出洞，大半个身躯潜在下面，一道长长的水痕推波逐浪，顺着洪水而下。
　　过了那青石桥，再无斩龙剑。
　　此刻从高处俯瞰，过龙岭一片浩淼迷离，山洪以不可阻挡之势，由西向东奔流而去。东面有条大江，再过去便是大海！
　　木屋被淹了，何赛赛一行人早就逃了出来，这会正挤在一处山坡上。
　　豹哥始终处于失控的状态，好容易干掉了大蛇，尸身却没捡到，蛇蜕也没有，兄弟也全死了。
　　他拿枪指着几人，不知给别人听，还是给自己听：
　　“等雨停了，我就去运蛇尸，然后到京城，嘿嘿起码能卖两箱金子……老子照样东山再起，你们这群可怜虫，这就送你们上路……”
　　他的手已经抖，几次没扣动扳机，反倒见几人双目圆睁，只盯着自己后面。
　　豹哥一回身，一道潜在水下的身影破浪而来，看不真切，但光看那水痕和若隐若现的轮廓，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么惊人。
　　“蛟龙……这才是蛟龙……”
　　何赛赛呆滞，只不断重复：“原来真有蛟龙，原来真有蛟龙！”
　　老人更是涕泪横流，不光因为那传说是真的，更是为了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相信。
　　“蛟龙？哈哈！”
　　豹哥看到这超乎认知的恐怖，内心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开始大喊大叫：“我已经杀了一个，不差第二个！来啊，来啊！”
　　啪啪啪！
　　他对着水面胡乱开枪。
　　老人则观察地形，面色不妙，忙道：“快走，上那边的岭，这里会被淹的！”
　　他拽着三人就跑，何赛赛还回头看了眼豹哥，被同事一把拽过去：“别管他了，快走！”
　　“啪啪啪！”
　　豹哥打光了子弹，把斩龙剑抽了出来，继续叫嚣着。
　　“哗哗哗！”
　　此处地势较窄，两侧有坡，中间似留着一个缺口。水位继续暴涨，距山坡越来越近，豹哥站在一侧，奋力挥舞着斩龙剑。
　　“来啊！来啊！”
　　那身影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向前。
　　借着水势游过缺口，庞然大物带起的滚滚浊浪，一下将豹哥卷入其中，和那些泥土砂石混在一起，又迅速消失无踪。
　　另一边，何赛赛一行逃到了更高的岭上，站立着，眺望着，敬畏着，目送着那身影远去。
　　而在过龙村那里，在山下种地的，在河边洗衣服的，在外玩耍的孩童，早早跑回了高高的山坡上。
　　男女老幼互相扶携，惊恐又畏惧着看着滔天洪水，大江走蛟。此刻他们方知，道人点化，不仅是让他们搬新家，更是为了避洪水！
　　再往东不远，便是大江，山洪汇入大江，蛟龙顺流而入，发出一声似牛鸣，似擂鼓的声音，终于露出了身形。
　　身状如蛇，皮有珠矍，亦有蛇一样的巨大头部。
　　背覆蓝色花纹，胸为赭色，尾尖上有坚硬的肉刺，双目间上眉处，生着一块突起的肉瘤，宛如将生未生的独角。
　　睁着两只船灯般的眼睛，遥望东海。
　　“……”
　　陈娟不自觉的攥紧拳头，从刚才的眼睛里，她竟然看到了一丝疯狂与渴望！
　　哗哗哗！
　　轰！轰隆隆！
　　天地变色，雨量大到一个难以形容的程度，大江的水也在涨。
　　只见浊浪翻滚，碎银飞星，这头庞然大物分开水面，长长的身躯卷着浪涛起伏不定，奋力奔向东海。
　　怎能不渴望呢？
　　蛟居江河，龙居海。蛟的宿命，只有化龙！
　　弹幕越来越少，都是一刷，有的索性关闭弹幕，盯着这最后一刻。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似随着它的游走而扩散，它每行一里，天就暗一里。待终于游入东海，更有数十道闪电在空中如银蛇狂舞。
　　蛟龙扭动着长长的身躯，随着巨浪翻滚，随着雷鸣起舞，在广阔、汹涌、可怖的大海中尽情战斗！
　　它好像蛇一样的在蜕皮，又像在拼命攀爬着看不见的天梯。
　　化龙，就是登天梯！
　　只见它一寸寸，一分分，一毫毫，非常缓慢的往上攀升，冲撞着血脉的阻挡，天道的考验。那天空尽头处，便是无边浩瀚，修行所向！
　　慢慢的，大蛟在变化。
　　它想嘶鸣，却发不出那难听的牛鸣声；它想甩尾，却发现尾巴长了许多；腹部疼痛、酥痒，似有新的肢体生成。
　　还有那额间的肉瘤，里面有两股坚硬的骨质物，硬生生的在向外冲破。
　　“……”
　　陈娟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她也是多元文化的爱好者，但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影像中的化龙。
　　风雨渐渐停歇。
　　终于，大蛟奋力一跃，似跃过了一道龙门。
　　它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头上双角，腹下四足，每足有五爪，口旁有须髯，喉下有逆鳞，呵气成云，行踏绛气。
　　青龙！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一条超写实派的，符合国人审美的青龙遨游在东海之上，且发出了一声龙吟。
　　它不再看人间一眼，直入九霄而去，无影无踪。
　　随后风雨退散，彩虹当空。
　　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而画面转回过龙岭，洪水过后，山野狼藉，山坳中的过龙村已被彻底摧毁。
　　新的过龙村在山岗上，只是以后，或许没有蛟龙保佑了。
　　传说不一定流传下去，河水继续流淌，深山之中，古老的青石桥依旧耸立。


第九十三章 半日战绩
　　影片结束。
　　陈娟调整了一下姿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发出感慨：“真牛逼！”
　　她用手机继续刷着别的内容，思维却在走神，《化龙》的电影画面，尤其最后那一段依旧在脑海中翻腾。
　　索性回到鹅厂视频，再度点开，重看了一遍最后那几分钟。
　　片名叫化龙，真正的主角竟然在末尾出场，只亮相了这么一下。
　　但给她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止，除了顶级的特效，还有蛟龙从出洞开始，顺流而下，入大江，入大海，在狂风暴雨中与天地争斗，挣脱血脉桎梏的那种一往无回。
　　更有化龙之后，青龙遨游在东海之上，直入九霄，飘然而去……
　　西方文化的龙溯源很多，最主流的是基督教中的龙，长翅膀的大蜥蜴，邪恶之象征。基于此种设定的龙，甭管影视形象如何演变，植根于同种宗教文化的观众们都很容易接受。
　　而东方龙的象征意义和文化地位太高、太复杂，中国人一提起龙，哇！每个人心中都有憧憬的龙，所以东方龙难做。
　　陈娟不知这条龙符不符合大众审美，反正自己非常喜欢。
　　很多人喜欢安利，自己觉着好的东西，想方设法的也得让别人说好。于是她开始对闺蜜狂轰滥炸：
　　“快点看这个！快点看这个！”
　　“你发神经啊？”
　　“啊啊啊，你快去看，不然绝交！”
　　“靠，你跟我借的会员，还要跟我绝交？”
　　陈娟不理她，自顾自点了外卖，继续赖床。
　　约莫两小时后，闺蜜开始对她狂轰滥炸：“卧槽！这是哪来的神仙片啊，特效绝了！”
　　“是吧是吧！我看最后化龙的时候，感觉超燃啊！”
　　“博人传去死！”
　　俩人兴奋的交流起来，又是美好的一天——打工人的精神世界其实很容易满足的。
　　……
　　红狐狸。
　　戴涵和莫老板正控制不住的刷着视频，每刷新一次看到增长的点播数，就会愈发嗨皮。
　　《化龙》零点上线，凌晨垃圾时间就不算了，从早七点到十一点，四个小时，专辑播放量已经破千万。
　　他们不知道正片播放量是多少，也不知道有效点击是多少，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开局要爆。
　　这里说一下，平台的电影，包括网大和院线电影，绝大多数是会员就能看，不额外收费。
　　额外收费的有两种情况：一是片方没有将作品直接卖断，而是选择以付费分成的方式卖给平台，那平台也只能收费。
　　二是这部片非常非常热门，或者非常非常稀缺，平台会额外收费。
　　它们买版权、给网大分账，是为了充实内容、增强用户粘度、吸引新会员、拉广告。虽然也会因此获利，但成本太高，往往是亏钱的。
　　所以说，视频网站都在烧钱，赤字严重，包括奈飞也一样。
　　“卧槽，牛逼！”
　　“这特么是网大？这是降维打击啊！”
　　“坐马桶上看完的，出门想起来屁股没擦，好在已经干了，不十分难受……”
　　“出售凣凣探监名额，要求三日内核酸证明！”
　　“凣凣这会应该在踩缝纫机。”
　　“不，我找了下日程表，凣凣应该在看电视，学习《新闻联播》《动物世界》什么的……”
　　啧啧！
　　戴涵刷着电影底下的评论，笑得像只白面馒头，随即又点开豆瓣，已经有评分了。一个大大的7，冲击着他的神经！
　　受宠若惊啊！要知道，他的《木乃伊占领大东北》只有3.2，在网大里已经算不错了。
　　“我刚刚经历了观影生涯中最大的一次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特效水准，这样的视觉审美，为何会出现在一部网大里？”
　　“一流特效，二流剧情，三流演员。但即便是三流演员，也是合格的，整体已经拉高了行业标准。”
　　“那把剑要挂多久啊？我们也不知道。
　　如果明天就被摘下来呢？那就是一天。
　　如果100年才被摘下来呢？
　　那就是100年。
　　道长法力高深，我们也不明白，只是他临别时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勿去管它。
　　我最喜欢这段了，这才是道士说的话……我能感受到主创真正想拍一个中国的奇幻故事，而非打着东方奇幻的名头，艹特娘的谈恋爱！”
　　而点赞最多的一条，这样写道：
　　“如果网大都是这样，我也可以接受。”
　　咝！
　　戴涵如同打了鸡血，在各大平台搜寻《化龙》的信息，然后看网友评论，看到夸奖的嘿嘿变态笑，看到骂街的，唾沫横飞对喷。
　　他拍网大数年，第一次这么爱岗敬业，沉浸式体验。
　　而莫老板那边，刷着刷着忽然微信提醒，收到了鹅厂对接人员的一条消息，显然也是兴奋不已：
　　“截止12点，有效点击已经75万了！”
　　专辑播放量已经破千万，有效点击才75万，可见这个比例——比很多网文还惨啊！
　　但莫老板蹭的就站起来了，75万，每次4块钱，就特娘是300万！即仅仅半日，他们就拿了300万分账！
　　“噢……噢……”
　　戴涵猛拍桌子，发出泰山般的叫声，道：“问问有没有希望破纪录？”
　　“对对，破纪录！”
　　莫老板赶紧询问。
　　目前，网大首日分账票房第一的，是《兴安岭猎人传说》，拿了557.4万。
　　而总票房排名第一的是《奇门遁甲》，拿了5641万。
　　不多时，对方回信：“希望还是很大的，口碑在继续发酵，而晚上才是黄金时间。我们的意思是，你们最好配合一下，加把劲再宣传一波……”
　　“没问题！没问题！”
　　莫老板顾不上问庄周的意见，这波啊，这波叫天上掉馅饼，把裤腰带卖了也得吃啊！
　　……
　　“哈哈哈！”
　　与此同时，正跟姐妹逛街的何赛赛，站在商场里合不拢腿。
　　姐妹狐疑的看了看她双腿之间，无线遥控？？？
　　“哎呀没有没有，姐姐我要红了！”
　　何赛赛给她瞧手机上的消息，兴奋道：“你知道半天300万什么概念么？我拍了快十部网大，最高才一千多万，那可是总票房……”
　　说着，她又急慌慌的给庄周打电话，准备撒撒娇，这是大腿啊！
　　庄周没接。
　　他已经获取了《化龙》半日来的全部信息，内心也松了口气。
　　作为一名人类高质量男性，这会正穿着大裤衩和背心，叼着奶茶吸管，在酒店房间里上网，不是看《化龙》，是看《莫比亚斯》的反馈。
　　哎哟，《莫比亚斯》可太有意思了。


第九十四章 破纪录
　　《莫比亚斯》的主演是杰瑞德·莱托。
　　此君在好莱坞也算一号人物，拍过《战争之王》《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自杀小队》等等，前女友包括卡梅隆迪亚兹和寡姐。
　　特别《自杀小队》里的小丑，俘获了大批粉丝。
　　气质阴柔邪异，别具一格，在国内拥趸不少。
　　有大明星参与，再加上漫威大法的buff，《莫比亚斯》开局很好，预售破亿，又赶上休息日，声势可谓轰轰烈烈。
　　然后，等前几波看完的观众出来，撕逼就开始了。
　　“说实话，电影十分套路，有点审美疲劳，但架不住莱托太帅嘤嘤嘤！”
　　“这啥特效啊，真花了2亿嘛，整的像个廉价b级片似的！”
　　“楼上不要看不起2亿，天仙姐的《花木兰》也是2亿大制作呢！”。
　　“辣鸡！索尼超英也就这样了，不知道莱托为什么要加入漫威？拍你的DC不好嘛！”
　　“DC狗滚粗！”
　　漫威和DC粉撕逼，是保留项目。DC粉嘲笑漫威没内涵，傻大粗；漫威粉鄙视DC假清高，票房烂。
　　《莫比亚斯》豆瓣开局7.3，还不错，但更多的中立观众在纷纷吐槽：
　　“如果说好莱坞是电影工业流水线，那漫威就是流水线中的流水线。莱托演个伪吸血鬼，气质上是合拍的，但演技完全浪费，导演水准平平，影片缺乏野心，自甘沦于平庸。”
　　“我还挺期待看到一个黑暗系故事的，结果再次败给了漫威广泛圈钱的决心。从《钢铁侠》以来，也就区区几部是R级，剩下全是PG－13。
　　《毒液》顶着暗黑超级英雄的旗号，居然也是PG－13。《莫比亚斯》也如此，号称的血腥暴力没比村头茬架强多少，所谓的血腥全被特效掩盖，跟国产网游似的……”
　　“整体泛善可陈，我就想说说特效。
　　这什么狗屁玩意啊？要创意没创意，要视觉冲击没视觉冲击，莱托展示瞬移能力那一段，特么的不就是《X战警2》的蓝魔鬼么？
　　那都是2003年的电影了！”
　　遥想两千年前后，超级英雄在国内初亮相。
　　《蜘蛛侠》《X战警》石破天惊，《X战警2》里的蓝魔鬼独创白宫那一段，用今天的话来讲叫霸屏。
　　马上，豆瓣就有网友贴出两段戏的对比：蓝魔鬼的瞬移设计，莫比亚斯的瞬移设计，几乎一毛一样！
　　以如今国内市场的体量，高票房的标准越来越严苛。
　　单日起码2亿＋，才能叫热片，单日3亿＋，才能叫爆款。《唐探3》最夸张了，单日票房破10亿！
　　庄周一看这个票房走势，加上预售的还没到2亿，再看这个口碑，基本就估量出《莫比亚斯》的最终成绩。
　　他立即和莫老板沟通，一拍即合，继续加码碰瓷。
　　……
　　浩哥，那个B站影视UP主。
　　他傍晚才抽空去了影院，看了一场《莫比亚斯》，老实说也觉得挺一般。而他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怎么做这期视频了。
　　现在的平台，不像以前那么好混了。
　　首先你得一定程度的迎合社会风向，群众喜好，然后左右横跳，保持中立，不能说极端或明显站队的言语，除非这件事已经破签万人捶！
　　那就可以站队，顺便还能蹭蹭热度，开发新项目。
　　比如现在小说已经出来了：“三年前，他是当红男星，却行差踏错，锒铛入狱，三年后，他用牙签桶开了监狱的大门，发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浩哥回到家，还没等做视频，就发现收到了很多评论。
　　“什么东西？”
　　他点开一瞧：
　　“翻车了！翻车了！”
　　“人活着什么都能看到啊，我居然觉得一部网大的特效比《莫比亚斯》好你敢信？”
　　“兄弟，不是你一个人！”
　　“坐等UP主删视频，《化龙》还真就支棱起来了。”
　　“这波不是恶心到家了，这波是牛逼到家了！”
　　《化龙》？
　　浩哥想起来，前阵子随手做的一个吐槽视频，有新变化？
　　他赶紧跑到鹅厂平台，专辑播放量已经破2千万了！他了解一些，首日上线就有此种数据，有希望成为爆款。
　　跟着快进式的把电影看了一遍，尤其重看了一遍结尾。
　　然后他抽着烟，一口一口，一口一口，等抽完了一根，啪的一拍大腿，灵感如尿崩，刷刷刷就更新了一期。
　　“《速来围观UP主自己打脸，五星推荐这部惊世网大！》”
　　嘿嘿！
　　浩哥给自己点赞，这叫立于不败之地，还能彰显格局。
　　这年头，装逼打脸很多时候行不通了，当你的巴掌刚抬起来，对方会哧溜一下钻到你手底下，求着你殴打……
　　什么都能洗，什么都能蹭，什么都能赚钱。
　　奈头乐万岁，脸皮who care？
　　……
　　与此同时，《化龙》第二波宣传已经启动。
　　第一波主打大蛇，第二波直接把化龙的片段放出来，在短视频平台疯狂刷屏。《莫比亚斯》的特效镜头，与化龙反复对比……
　　有个词，叫引流。
　　惯用的营销手段，在一个巨无霸平台上投放，将观众引到另一个巨无霸平台上。网络时代带来了海量的信息，但也促成了严格的阅读分类。
　　你不是这个平台的，可能真的半点不了解它们的信息。
　　而在鹅厂视频上，《化龙》的点播数在飞涨。后台的几个相关人员也在激动，一会一报：“有效点击破100万了！”
　　“有效点击破120万了！”
　　“有效点击破130万了！”
　　大家亢奋起来，130万，就代表520万的分账。网大首日分账第一的《兴安岭猎人传说》，是557.4万。
　　如果能超过，势必又是一部超级爆款。终于，当天已经比较晚时，实时数据传过来：
　　“140万！”
　　打破记录！
　　560万的首日分账，板上钉钉！
　　其中一人看看时间，距午夜12点还有几个小时，不禁叫道：“再冲一冲啊，时间还很富余！”
　　……
　　“2015年4月1日《道士出山》上线，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网络电影。
　　我也是该行业的从业者，刚巧在2015年入行，眼看着这行越来越好，但又好像总是脱不掉粗制滥造的外套。
　　很多观众和所谓影评人，习惯站在院线大片的背后对网大评头论足，言语鄙视。
　　却从没想过，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产业，比好莱坞大片和B级片的差距还要夸张。从策划到上线再到资金回笼，只需数月。
　　诚然，有相当一部分团队还在粗制滥造，想以小博大。但也有很多团队，越来越用心的去做，就如这部《化龙》。
　　虽然还有很大不足，可我能感受到主创的真诚。
　　国内的奇幻、恐怖、神怪片，往往会有相同的立意：表面上讲鬼怪，实则讲人心。正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拜托！
　　这套东西说了几十年了，现在还在说。
　　《化龙》里虽然也有，比如豹哥，但立意完全不同。从那条蛟龙出水开始，整部电影进入了一个新篇章。
　　山林、洪水、人性、村庄，通通沦为了陪衬，狠如豹哥，也不过是一粒微尘。
　　从人与人间，一下子升华到了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
　　……
　　最后吐槽一点，《化龙》的确可以作为网大的新标准，但在某些方面也避免不了流俗，比如女主角的胸。
　　其实在这个行业，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小小的鼓励，仅此而已。
　　希望网大越来越好。”
　　豆瓣一向看不上网大。
　　有项数据显示：整个网大行业，只有十几部作品的评分人数超过了1万，可见冷落。
　　但《化龙》开局评分以来，评论区非常热闹，上面的这篇长文回复最多。
　　“有一点说错了，我们需要好电影，也需要柰！”
　　“对头，这片子清纯不做作，人类全程陪跑，只为了最后那一下做铺垫，有古典志怪小说的味道。”
　　“我查了查制作方，发现逍遥游这个名字，大家可以去B站看看，绝对惊喜！”
　　“卧槽，刚从B站回来，感觉在见证大魔王崛起！”
　　……
　　直至午夜。
　　庄周临睡之前，终于收到了视频方的祝贺消息：《化龙》首日分账票房，612万！
　　除去宣传成本，该片的制作成本只有400万。
　　一日盈利！


第九十五章 行业标杆
　　“干杯！”
　　《化龙》上线第三天，莫老板就召集众人开庆功宴。只是庆功宴寒碜了点，连澳洲龙虾和两头鲍都没有，一水的小炒菜。
　　莫老板拿着手机，道：“安静一下，我来之前收到了平台消息，是条喜讯，正好给大家读一读！”
　　他清清嗓子，道：“截至昨日24点，《化龙》的有效点击已达305万，连续打破网大纪录，祝贺你们取得好成绩，愿再接再厉……”
　　“305万是多少啊？”
　　“分账超过1200万了吧？”
　　“是1220万！”
　　“哇！”
　　众人振奋，岂不是连续两天，分账都破了600万？而这个数字在以前，往往是他们的最终成绩。
　　“干杯！干杯！”
　　“《化龙》大卖！”
　　莫老板擅于张罗，组织活动最适合，咋咋呼呼了一阵，问庄周：“收到邀请了吧？”
　　“收到了，这个金鹅荣誉网络电影之夜是什么鬼？”庄周道。
　　“就是鹅厂视频自己搞的一个破奖，通常6月份举办，回顾去年成绩，展望下半年……奖的价值不高，但我建议你出席，届时会有很多高层到场，认识认识也好。”
　　“你说鹅厂的高层？”何赛赛眼睛放光。
　　“想什么呢！是企鹅影视的高层。”
　　莫老板解释道：“鹅厂下面有两家影视公司，一家叫企鹅影业，主打院线市场；一家叫企鹅影视，主打网络市场，对院线电影以参投为主，不主控项目。
　　企鹅影视隶属于视频平台，做自制剧、自制综艺，也有艺人经纪，像火箭少女、硬糖少女，都是它家的。”
　　“那也很牛逼啊！”何赛赛叹道。
　　“当然牛逼了，那可是鹅厂！”
　　莫老板也叹道，充满了小作坊对大厂牌的憧憬和钦羡。他们这帮人虽然也属于影视圈，但处于边缘地带，电视剧和院线电影才是核心。
　　庄周不参与这个话题，只道：“我还接到一个追光者俱乐部的邀请，到时会搞个小活动。”
　　“这也没什么价值，就给你发个证书，采访采访，然后沟通沟通下一部怎么做，没个卵用，还不如直接发钱呢！”
　　“我觉得挺有用，我正苦恼下一部戏拍什么呢。”
　　当！
　　这句话，如同在众人耳边敲了一记响钟，个个关注起来。只听庄周问：“《大漠狂蝎》再有一个月可以搞定，刚好和《化龙》错开。
　　我准备在年内再开1－2部，但确实没想好，到时和平台聊聊，看他们什么想法。”
　　“这，这……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老哥放心，我们合作很愉快，你要不嫌弃，下部戏我们继续？”
　　“哎……”
　　莫老板没啥说的，仰脖干了，戴涵没啥说的，也干了。
　　吃吃喝喝到晚上11点，大家才散场。
　　此地距酒店不远，庄周正准备走回去，忽见何赛赛凑过来，低声道：“老板，我能和您聊聊么？”
　　“聊什么？”
　　“就是有点事不明白，您放心，是正经聊天！”
　　正经聊天谁去啊？
　　庄周左右看看，也没有合适的地方，道：“哦，那走走吧。”
　　于是溜溜达达的往酒店方向走，京城的深夜毫不冷清，特别是夏季，照样车水马龙。何赛赛穿着小裙子，黑丝长筒靴，完美体现了自身特点：
　　性感且俗气。
　　“老板，您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好演员么？”
　　“什么叫好演员？”
　　“呃……”
　　“从演技的角度，你天赋差，悟性低，这辈子的成就有限。从敬业的角度，你肯吃苦，敢拼命，很受大家喜欢。
　　我没什么建议给你，无非趁着年轻多赚点钱，以后有生活保障，可以把拍戏当爱好，你会活的很快乐。”
　　何赛赛挠头，问：“那您下部戏会找我么？”
　　“会啊。”
　　“真哒？”
　　“你性价比高，为什么不找？”
　　庄周笑笑，道：“你在网大圈可以混的很开，要好好利用优势，不要强行往电视剧、电影圈挤，除非你有人捧。”
　　说着到了酒店，他自顾自上了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何赛赛跺跺脚。
　　阿沅打了个喷嚏。
　　……
　　《化龙》上线第三日，仍在高歌猛进。
　　跟着第四日，第五日……就像一串爆竹扔进了沉寂许久的网大市场，把同行砸的晕头转向。
　　表面上，网大产业越来越好，而实际上，市场迟迟无法扩充。
　　2018年，《大蛇》首次拿到了5000万＋的分账，当时一片欢呼，都以为春天来临。结果后面几年，只有《奇门遁甲》再次破了5000万。
　　营销很热闹的《兴安岭猎人传说》，也不过4千多万。
　　真正变好的是腰部，即破千万这一块，数量越来越多。
　　固然值得欣喜，却也郁闷，因为仿佛看了网大的天花板——5000万＋，头部迟迟不能突破。
　　然后就有了《化龙》：首日分账票房612万！连续3天分账达到600万！6天破了3000万！
　　此前最快破3000万的是《兴安岭猎人传说》，花了8天时间。
　　这些纪录在院线市场无人关注，在网大圈已经丧心病狂，同行们又震惊又期待，因为天花板极可能被捅破了。
　　就在这种气氛之下，庄周和莫老板参加了今年的“金鹅荣誉网络电影之夜”。
　　6月8日，京城。
　　庄周在京城没有车，便搭莫老板的车。
　　一路上，他都在打量这辆凯迪拉克xt5，实在忍不住，问道：“这车怎么样？”
　　“挺好啊，各方面性能都不差，就是方向盘总跑偏，老往洗浴中心跑……因为这，我这车还得了个外号。”
　　“什么？”
　　“浴皇大帝！”
　　不错！
　　庄周点头，也很符合自己的气质。
　　俩人到了活动场馆，找到大厅，出示请柬，被领到座位。
　　布置的普普通通，好似一般晚会，前方小小的舞台，大背板上写着：“2022企鹅在线视频金鹅荣誉网络电影之夜”。
　　看底下座位，出席人员也不算太多，200来人。
　　其实庄周挺新奇的，自己以前做公关，现在做网大，始终在娱乐产业边缘打转。他并不急于进军传统的电视剧和院线电影，或者说经过《化龙》的尝试，觉得网大大有可为。
　　甭管有没有疫情，网络影视注定会与传统影视争斗，只不过疫情的出现，加速了这个过程——指的是美国。
　　在美国，奈飞和迪士尼的流媒体已经刺刀见红，亚马逊后来居上。
　　比如派拉蒙的《明日之战》，本来要发院线的，结果被亚马逊2亿美元截胡，放在网上播放。
　　2亿美元貌似不多，但这可是纯利润，不是需要分成的院线票房！
　　这些流媒体巨头对院线的最大优势，就是抹掉了分成。当然《明日之战》拍的很烂，亚马逊财大气粗也不在乎。
　　“哎，你说国内的网络平台，什么时候会彻底冲击院线市场？”庄周问。
　　“我觉得很难，几家大院线都有国企背景，中影就是龙头。把人家逼急了，直达天听，政策一调控，咔！平台就废了。”莫老板道。
　　正此时，旁边忽然插进一句：“我也觉得这样，院线毕竟是实体，有附加的人力价值。如果一家院线消失，对周边商圈都会有影响。
　　但平台确实也是大势，顶多半斤八两吧，不会拼得你死我活。”
　　“……”
　　俩人一扭头，发现是个挺潮的胖子。莫老板认识，忙道：“白总，你好你好！”
　　“这是灵河影视的白一聪，白总。”
　　“这是逍遥游的庄总……”
　　白一聪，中戏毕业，起初做编剧，后来做制片，后来自己当老板，出品过《老九门》《沙海》《黄金瞳》《御赐小仵作》等等。
　　以及和鹅厂视频合作的，网剧版《三体》！
　　主演张鲁一、于和伟、陈瑾、王子文，王子文演青年版叶文洁，陈瑾演老年版叶文洁。
　　导演杨磊，这位呢，拍过不错的作品，如《红色》，也拍过不怎么样的如《逆袭之星途璀璨》《九州天空城》。
　　水准忽高忽低。
　　双方互道久仰，白一聪态度热情：“《化龙》的特效超一流，听说出自贵公司之手，佩服佩服！”
　　“不敢当，白总拍《三体》才更让人佩服。”
　　“《三体》威望太高，我也是如履薄冰，不出大错即是胜利。”
　　俩人交换了名片，白一聪显然看上逍遥游的特效资源，庄周亦当交际，这本就是参加活动的价值之一。
　　不多时，晚会开始。
　　先是鹅厂视频的副总裁，姓韩，上来巴拉巴拉讲一通。跟着是什么天机工作室的负责人，上来也讲了一通。
　　莫老板及时科普：“鹅厂视频有三大工作室，天璇、天机、天同，主要从事自制剧集制作。”
　　Emmmm！
　　太中二了。
　　然后开始颁奖，去年年度观众喜爱的网络电影top10、会员挚爱top5、最佳玄幻类、动作类、喜剧类巴拉巴拉……
　　奖项五花八门，都有肉吃。
　　庄周看的直打呵欠，好不容易去年的事情说完了，开始说今年的。
　　“网络电影已经进入提质减冗、有序发展的新阶段。
　　截至目前，我们上线电影共88部，其中票房过1000万的有11部，分账金额达到了1.887亿，并涌现出了多部如《化龙》等佳作。
　　……
　　接下来的环节，是新一批的追光者俱乐部会员入会仪式，让我们有请……”
　　“你去！你去！”
　　庄周一个劲推老莫。
　　“你不上去？”
　　“我脸皮薄，不好意思。”
　　你脸皮薄？
　　老莫不可思议，只得自己上去，跟三好学生一样，领了一个证书，小盆友排排站。
　　共11人，也就是那11部过千万的电影，小半是刚入行没几年的公司。
　　这个俱乐部对新人有益处，因为有些小公司可能是运气好，忽然拍出一部千万级的网大，往往头脑一热，下一部选题错误，昙花一现。
　　俱乐部就是帮忙指导，如何选题，如何营销等等。
　　而老莫上去的时候，吸引了全场目光，尤其主持人介绍：“《化龙》的制作团队，红狐狸……”
　　嗡嗡嗡！
　　老莫瞬间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奸。
　　如今是上线第八日，《化龙》的势头变缓，每日票房大幅跳水，但依旧逼近4000万大关。口碑更是丝毫未减，豆瓣评分始终稳定在7－7.2之间。
　　而且不少UP主在自发的推荐这部片，B站知名度大涨。同行们都在打赌，能不能捅破网大6000万的天花板？
　　所以老莫一亮相，全场记住了这张脸，打算一会晚宴的时候好好联系联系。


第九十六章 我要技术
　　晚会在酒店里举办，结束后还有晚宴。
　　网大在娱乐圈边缘，但从业者都清楚，这是块不小的蛋糕，并且以后会越来越大。所以鹅厂视频的韩副总裁没有走，极给面子的留下来应酬一二。
　　与几家老牌公司聊聊，与几家新公司谈笑风生。
　　老莫被推到前台，去应付韩副总和蜂拥而上的同行。庄周拿着一杯酒，四处搜寻目标，然后向一位30多岁的女士走去。
　　姚琳，平台高级项目经理，亦是追光者俱乐部的负责人之一。
　　“姚总？”
　　“哦，庄总！”
　　她站起身，轻轻碰了一下杯，笑道：“怎么不和大家聊聊？多少人想见你一面呢。”
　　“不太习惯站到前台，没打扰您吧？”
　　“没关系，请坐。”
　　二人坐下，姚琳道：“《化龙》已经逼近4千万了，虽然势头渐弱，但才上线8天而已。我们有60天的分账期，平台对这部戏的前景极为看好，认为可以冲一冲6千万，甚至7千万。”
　　“一时走运，离不开平台的支持。”
　　“下部戏有没有考虑？”
　　“也不算下部戏，手里正有一部《大漠狂蝎》，后期接近尾声……”
　　庄周简单把故事讲了讲，姚琳点头：“很标准的怪兽片，只要在水准之上，通常都有500万－1000万的分账。以贵方的特效水准，更是不在话下，我就提前恭喜了！”
　　“多谢！”
　　俩人又碰了一下，庄周道：“不瞒您说，《大漠狂蝎》之后，我对新戏没有什么好想法，想听听专家的建议。”
　　“哟，俱乐部的会员在半年之内，只有一次辅导机会，你现在就要用？”
　　“您要是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
　　姚琳笑了笑，道：“网大类型百花齐放，最受欢迎的还是老三样：奇幻、喜剧、动作。
　　奇幻排在第一，细分的话，又有古典神话题材、民间传说题材、盗墓题材、破案＋捉妖题材、老港片式的灵幻题材、专门谈恋爱题材等等。
　　不管怎么细分，其实受众很统一，都是非现实系的爱好者。
　　《化龙》属于民间传说类，此类作品不多，精品更少，你们算填补了这一空白。
　　喜剧类，主要以东北籍演员为主，一目了然。
　　动作类，纯动作戏，或者说功夫、武侠，早就没人拍了，都要加点额外元素。”
　　“比如呢？”
　　“比如枪战动作片，往往和科幻结合在一起，设定成未来世界、末日、废土、复制人、超能力等等。
　　武侠也一样，打着打着就变成奇幻了……”
　　姚琳抿了口酒，继续道：“总说网大粗糙，其实网大的观众最难伺候。
　　你要在90分钟之内，让他们看痛快。这点院线电影都做不到，却偏偏留给我们，并且冷嘲热讽，没有人体谅。”
　　“这个倒是。”
　　庄周深表赞同。
　　“所以你的下一部片，以我个人意见，最好再做一部民间传说类型的奇幻片。也可以延续《化龙》的热度，做一部《化龙2》。”
　　“《化龙2》？”
　　庄周不置可否，问：“其他类型的市场反应怎么样，或者说，您以整个市场的未来趋势为基点，觉得哪类电影可以做？”
　　“……”
　　姚琳听了这话，往沙发上一靠，眼皮从上往下一耷拉，又睁开，笑道：“你是想跨赛道超车？”
　　“总得试试，不然老在人堆里厮混。”
　　“哈，同行要是听了，会打人的！”
　　“所以请您指点？”
　　“指点不敢当，未来趋势什么样谁也不清楚，只是根据现有的数据做个大概分析。”
　　姚琳竖起四根手指：“第一，主旋律，此为政策要求，三大平台都得配合。
　　第二女性题材，此为看腻了狗血玛丽苏的新时代知识女性观众的需求。
　　第三科幻片，此为观众、华语电影类型片突破、高层风向的三重需求，无论网大还是院线，都得往这个方向靠拢。
　　第四yishi形态输出，类型不限，这个就不解释了。
　　你真要想超车，就在这四条赛道上努力吧。”
　　“主旋律、女性独立、科幻，归根结底是为了yishi形态输出……”
　　庄周了解。
　　“果然是明白人，我个人承诺，这次辅导服务长期有效，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很期待你的下一部片。不过……”
　　姚琳话音一转，道：“从平台的角度讲，我还是建议你做一部奇幻片。”
　　“您这是订制么？”
　　“算是吧。”
　　俩人笑笑，最后碰了一下杯，聊天结束。
　　到晚宴散场时，老莫已经喝大了，庄周叫了代驾，代驾叫戴涵。
　　戴涵没参加颁奖，没吃着饭，还得给开车，委委屈屈。老莫在后排已经睡了，庄周坐在副驾驶，随口问：“网大谁片酬最高？”
　　“一哥彭禺厶，一姐徐冬冬喽。还有那些过气明星，陈浩民、钱小豪、董璇、黄奕什么的，片酬也可以。”
　　“性价比怎么样？”
　　“同样是过气，内地的比不过香港的，像钱小豪捉鬼，一部接着一部，照样有人捧场。为啥？情怀啊！”
　　戴涵拍了下方向盘，道：“80、90的，谁没看过英叔的僵尸片？只要你能保证分账在1200万＋，就可以找几个过气明星充场面。
　　演技有保障，脸熟，观众一看名字就下意识点开瞅瞅。喂，你不会想找吧？”
　　“没确定，先问问。”
　　“哦，下部拍啥定了么？”
　　“还在想。”
　　“想好了告诉哥们一声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庄周加入追光者俱乐部，除了平台辅导，最大的好处就是推荐位。
　　鹅厂视频几乎把最好的推荐位给了《化龙》，在第十天，分账破了4000万，之后每日票房继续下滑。
　　但大家非常乐观，因为有60天的分账期限，还有整整50天呢。
　　《化龙》的特效算打出去了，一些院线电影和电视剧来找，庄周挑挑拣拣，接了几单。片子都普普通通，尚未有重量级的大制作。
　　这日上午，酒店一楼的茶座。
　　他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本来就打算在年内拍1－2部片，跟姚琳沟通后，那就从奇幻、主旋律、科幻、女性题材中选取。
　　庄周记录着一些对科幻片产业的想法，这东西与yishi形态紧密关联。
　　话说好莱坞对全世界输出了三十年，拯救了无数次人类与地球，美利坚的自由之光闪耀寰宇。直到今天，国内高层终于强调要反输出了。
　　以往西方大片中的中国元素，或者华语片的国际范，皆是蜻蜓点水，浅白直接。
　　不是说搞几个红灯笼、中国结、旗袍、功夫、古琴，就叫中国元素！如今的中国元素，指的是yishi形态对抗！
　　最典型的例子，《流浪地球》。
　　西方化的末日，精英们造一艘方舟，载着精英们去逃难。
　　中国化的末日，我们直接带着地球去流浪……这是现在高层强调的东西，中国式思维，中国式方法。
　　别总让老美拯救地球，现在该我们拯救拯救了。有个词很流行啊，新冷战……
　　庄周想干掉好莱坞，那是以后的事，如今还是赚钱为主。
　　正写着，戴涵领着一个颓废小伙进了门，望了望，朝这边走过来，道：“老大，人给你带来了，踏雪无痕，网文大神！”
　　“没有没有，扑街作者而已。”
　　踏雪无痕连忙摆手，略显局促。
　　“总之人家是科幻大佬，问他就对了！”
　　庄周请坐，沏茶，笑道：“以前常在网上看小说，最近没什么时间，现在流行的还是丧尸、废土？”
　　“哎哟，那你可太久没看了。丧尸那是10年前的套路，现在流行的是诸天、港综、美漫、第四天灾、签到流、全球神祇……
　　偶有几个写废土的，纯当怀旧了。”
　　“变化这么大？那我落伍了。今天请你来，是我准备攒一部科幻类网大，想请你写个剧本。”
　　“什么风格的？”
　　“就是你说的怀旧一点。”
　　“祝蘑菇丰收，老鼠满仓？”
　　“不不，那也太怀旧了！我是指适合拍成电影的那种风格，具体题材不限，可以浪，可以爽，可以邪典，任你发挥。”
　　“就是带科幻色彩的爆米花网大呗？”
　　“对对！”
　　“哦，可以，我以前也接过剧本。”
　　踏雪无痕答应的很痛快，没办法，科幻类如今不吃香啊。
　　三人聊着聊着，踏雪无痕的话多了起来，甚至有点上头，道：“如果技术达到了，其实很多文都可以拍，比如港综就绝对爽！”
　　“怎么说？”
　　“你想啊，《赌神》《逃学威龙》《警察故事》《英雄本色》《古惑仔》都在一部戏里，周润发、周星驰、华仔、英叔八方混战，还有7个李嘉欣，8个关之琳，9个周慧敏……”
　　“哎，后面的我喜欢！”戴涵道。
　　“是吧！谁不喜欢？”
　　“是啊，哪个男人不喜欢？内综的也OK啊，5个天仙，6个大幂幂，7个胖迪……”
　　“……”
　　庄周摇摇头，看着二人一拍即合，唾沫横飞的开始意淫。
　　嘁！有机会我也不会满足你们的！
　　聊了半天，送走戴涵和大神，庄周继续喝着茶，写自己的小本本。
　　忽然手机响了，阿沅打的，上来就把他吓死：
　　“哥哥，我的门开了！”
　　“什么开了……不是，你等会……”
　　他差点摔下椅子，连环发问：“什么时候开的？怎么开的？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还能回去么？”
　　“这两天台风北上，下雨了，上次不是没事么？我这次也没当回事，结果突然就开了……”
　　阿沅也很神奇，道：“不过你放心，你的门也能打开，这次规则又不一样。”
　　“你是说，现在两边通了？”
　　“嗯，但东西仍然带不出去，确切的说，是超出你这边科技的东西带不出去。”
　　“哦，没关系，能联网就行。”
　　庄周挂断电话，吐出一口气，那破门没规矩，第一次那边开，第二次这边开，第三次两边开……下次是不是两边都关上？
　　那就操蛋了。
　　不过现在挺好，他能过去露个面，免得被当做失踪人口，回来继续干活。
　　于是他买了当天下午的票，急慌慌的赶回凌水县。
　　……
　　卧室内。
　　庄周和阿沅对完了第28遍词，检查衣物没有纰漏，各自深呼吸，深呼吸，然后走出了房间。
　　外面依旧是充满赛博朋克气息的叠楼。
　　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一点都不怀念，当然，钱爷那帮人对自己有恩，还是很感激的。
　　阿沅蛮开心的，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听得消息的钱爷、江超等人，也急慌慌的前来，逮住二人像逮住了新冠传染者。
　　“小沅你咋变这么胖了？”
　　“什么胖？会不会说话，那叫胶原蛋白！”
　　“个子好像长高了，哎哟，这小手细滑细滑的，出去没受苦啊。”
　　“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自己是蓝星老板了……”
　　好一番嘘寒问暖，二人表面淡定，实则慌得一批，不自觉的靠在一起，亲亲昵昵小动作。众人看在眼里，哼！以前连手都不拉，现在公然搂搂抱抱！
　　小沅：我还女上位咧……
　　唠叨了好半天，俩人才到了社区俱乐部的办公室。
　　和之前毫无变化，一间破屋子，几台电脑，一名员工。而就是这个蓝星娱乐公司，已经在本大国混的街知巷闻。
　　工具人江超一脸骄傲，道：“在这段日子里，我没有辜负你们的信任，把持住了局面，事业更进一步。
　　《牵手》再度拿下收视冠军，公司总资产已经超过3千万！业内交口称赞，就是粉丝老抱怨，怎么还不推新人？”
　　如果说以前，庄周会觉得3千万很多，现在计划改变，远远不够了。
　　“新人可以，现在有什么项目？”
　　“有首广告歌，要求励志的，积极向上的。我推荐了齐秦，但客户不太满意，他们希望歌手不要太帅气，要平凡人努力的感觉，破茧成蝶那种。”
　　“这简单，说有就有！”
　　庄周脑子一过，人选就出来了。
　　平凡嘛，破茧成蝶嘛，不唱破音就没灵魂的这首：“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行，我尽快搞定。”
　　“哥，你就是神仙啊！”
　　江超佩服的五体投地。
　　“行了行了，我这次是短期停留，还会不时出去，你做好继续留守的准备。然后公司的方向有所转变，你平时留意一下……”
　　“房子！我们要换办公室了？”江超惊喜。
　　“狗屁！你留意一下AR、VR、全息投影等设备的生产技术，要老款的，快淘汰那种。不管你是找人还是找企业，总之给我拿到手。钱不够告诉我，我想办法。”
　　咝！
　　江超吓了一跳，这是要全方位发展啊，老板野心忒大了。
　　他看了看阿沅，阿沅一个劲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在干什么你想象不到哒……


第九十七章 网大第一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那就是我。我很丑，可是我有音乐和啤酒……”
　　全息投影中，一个大鼻子小眼睛，其貌不扬的男人正在唱歌。
　　既柔情，又嘶吼，充满了别样的吸引力。
　　唱完了一首，跟着下一首：“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江超听得热泪盈眶，激动万分，仿佛唱出了自己的心声，道：“老板，你这趟采风简直太有价值了！这个，这个……”
　　“赵传。”
　　“哦，赵传！他肯定会火，大火。还有那位徐小凤，也是非同凡人啊！”
　　这不废话么！
　　庄周嗤之以鼻，把赵传的名字写在SR下面，又把徐小凤的名字写在SSR下面，与邓丽君并列。
　　徐小凤，60年代就在香港成名，祖师奶奶级的巨星，代表作《卖汤圆》《风的季节》《顺流逆流》《明月千里寄相思》等等。
　　1992年，以43岁“高龄”在红磡体育馆开了43场演唱会，打破开埠以来纪录，从此人送外号“徐四十三”。
　　嗓音浑厚有质感，不可多得的女中音，粤语歌和普通话歌都玩的开。
　　赵传就不用说了。
　　总之，庄周现在要加速推作品，用大量的资源来赚钱，以便完成自己的计划——拿这边的落后技术，转换成那边的高新技术。
　　这次是赵传和徐小凤，下一波、下下一波都已经准备好，BEYOND、伍佰、陈淑桦、周华健轮番上阵。
　　另有电视剧，也和楚既明沟通好了。
　　“我这次回来，只待一小段时间，会再招几个人，把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妥当，尤其是建立自己的播放平台。”
　　“你又要去采风啊？”
　　“不采风哪来的灵感，以后你还得多费心。”
　　“没事，我都习惯了……哎，阿沅今天怎么没来？”
　　“哦，她在家睡（考）懒（科）觉（一）呢，我回去看看。”
　　庄周又找钱爷聊了几句天，抹身回叠楼，打开阿沅的家门，走进她的卧室，再走进自己的卧室，复一开门，眨眼就换了个世界。
　　下楼开车，直奔驾校。
　　考科一还好点，科二才是大阵仗。他考科二的时候，大冬天，起早过来在外面等，停的全是车。
　　然后进去候场区等，候场区有监控录像，实时看到考试情况。那叫个人间百态，无论考过还是没考过，都有哇哇大哭的。
　　庄周等了一小会，阿沅就跑出来，乐颠颠道：“98分，过了！”
　　“有人帮答题没？”
　　“没有，可严了，我都是自己考的。”
　　“厉害！”
　　他宠小动物一样的宠着女朋友，回到县里就吃大餐庆祝。
　　“我跟江超说好了，以后我会经常不在……”
　　“嗯，你尽管做你的事，这边我盯着，现在我也能回去了，总比俩人一块消失要好。”
　　阿沅毫不犹豫的配合，道：“而且我自己也有计划哦。”
　　“什么计划？”
　　“输出啊，我跟你这么久不是白学的！下阶段不是要建平台么，我觉得国内太卷了，反倒海外轻松些。”
　　“那倒是，灯塔四分五裂，东瀛生化危机，那顾得上这个。”
　　“所以啊，先杀海外市场，特别是动漫，哇，太好看了！”
　　阿沅巴拉巴拉的，听起来像模像样，道：“现在东瀛阴云笼罩，作品全是变异啊、反思啊、报复社会啊，一个比一个阴间。
　　我给他们弄点阳光的，让他们回忆回忆人均一颗头时的美好生活……”
　　“什么？”
　　“《未闻花名》怎么样？”
　　“那可是大杀器。”
　　“是吧是吧？我要做叠楼的奈飞＋迪士尼！”
　　阿沅雄心壮志。
　　庄周真诚的鼓掌，确实出乎意料，如果建立平台在本国拼杀，虽然也能杀出重围，但毕竟费时费力。绕过去就不一样了，直接对海外输出。
　　阿沅的国家经历一场大战，直接奠定了政治地位，输出点文化产品小意思——比好莱坞还要小意思。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更具挑战性。
　　……
　　踏雪无痕的速度很快，谈完没过多久，一口气发来好几个提纲。
　　有丧尸的，有废土的，有异化灾难的，有机械飞升的，庄周一个个看，网文作家的脑洞确实不小。
　　比如这篇，名字叫《1999保卫地球》。
　　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本故事根据99年真实事件瞎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还挺懂规避审查，没把时间线直接放到1999，而是弄了一个虚拟现实游戏，将故事放在了游戏里，玩家在游戏里保卫地球，抵抗萨比星人。
　　好家伙，这不仅有99年的梗，还融合了第四天灾流。
　　庄周看的挠头，不是说不好，非常逗乐，但不适合拍成电影。或者说，不适合现在拍成电影。
　　接着又看丧尸的。
　　大意是一个妹子在夜店认识一个帅哥，见猎心喜，当晚车震。没想到感染了一种病毒，慢慢变成了丧尸，而且她是源头，零号丧尸。
　　最后成了丧尸女皇，和人类大军作战……
　　“哎！”
　　庄周摇头叹气，联系上踏雪无痕。
　　人家还挺兴奋，道：“庄哥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创意都不错，但操作起来比较难，你这些过于放飞自我，再稍微套路点。”
　　“呃，您能不能说的具体点？”
　　“比如灾难片，每个灾难片的主角都有一个不幸福的家庭，要么和妻子离婚有个孩子，要么即将离婚有个孩子，通常在挽救感情破裂的过程中，比如一起去度假，刚巧就碰上灾难发生。
　　主角自然挺身而出，这时队友加入，通常会有个黑人，技术狗，暴躁老哥，邋遢老头……黑人要先死，暴躁老哥殿后再死，邋遢老头会在关键时刻英勇就义，力挽狂澜……”
　　“哦哦，我懂了我懂了！”
　　“要先做一个套路提纲，再放飞自我；不要先放飞自我，再回归套路。”
　　庄周想了想，道：“这样，写一个灾难的细纲，再写一个丧尸的细纲。丧尸就根据你这篇，妹子一点点变异的。”
　　“OK！”
　　“不管最后用不用，都算两篇首款的价格。”
　　“庄哥敞亮，我这就码字去！”
　　踏雪无痕下线了。
　　庄周又把这几篇扫了一遍，《1999保卫地球》真的很好玩，可以先留着，以后么……以后我特娘直接做游戏了！
　　全息模拟的！
　　全民星战！
　　淦！
　　庄周热血沸腾，正想和小沅一起沸腾一下，之前聊过一次的那个姚琳——鹅厂视频的高级项目经理，忽然来了条信息：
　　“什么时候方便做个采访？”
　　“怎么突然做采访？”
　　“最近没关注《化龙》吧？”
　　姚琳的语音很雀跃，笑道：“截止七月初，《化龙》的分账已经达到了5700万，超过了《奇门遁甲》，排名网大第一！”


第九十八章 大漠狂蝎
　　“这个采访会放在鹅厂的渠道上，我们可以现在进行，也可以等《化龙》达到6000万的时候再做。距离分账期限还有20多天，达到6000万毫无疑问。”
　　“都说到这了，那就现在做吧，我就按已经突破6000万说呗？”
　　“对。”
　　“后期你们会剪辑吧？”
　　“对。”
　　“哦，那我就放开说了。”
　　很快，姚琳安排了一次专访，在网上视频连线，主持人、庄周、老莫和戴涵。
　　老莫和戴涵一唱一和，大谈影片前期准备，承载着重现中华古典文化之使命，呕心沥血，战战兢兢，总算不负众望的拍出了一部好作品。
　　HE……TUI！
　　庄周给他们面子，安静听讲。
　　跟着主持人把焦点转向他，问：“庄总对《化龙》跃升网大分账第一有什么感想？”
　　“我们签的是S＋合同，单次分账4块钱，按6000万算，有效点击是1500万。而鹅厂视频的会员已经过亿，照这个比例看，影片受众还是挺小的。
　　放到整个电影市场，尤其和院线比，《战狼2》观影人次1.6亿，《流浪地球》1.05亿，《红海行动》9292万……当然有一人多刷的，每刷一次都得买一次票，起码得30、40块钱吧。这个更没法比，不是一个量级。
　　所以6千万这个成绩，只能说是阶段性。”
　　主持人有点懵，问：“你的意思是，网大可以与院线比肩？”
　　“不不，我是指网大的潜力远远没开发出来。最简单的，1亿会员，每人看五分钟以上，也不用额外花钱，那就是4亿分账。
　　要知道，这4亿不需要分给院线57％。”
　　“看来庄总对网大的前景充满信心，依您所见，将来会出现更大量级的网络电影么？”
　　“肯定会的！院线的主流地位不可动摇，是因为视频平台没与其产生根本性的冲突，以及个人视听设备没达到影院的欣赏标准。
　　如果这两个因素都发生革命性变化了，网络电影自然成为主流。”
　　“比如呢？”
　　“比如VR。”
　　主持人还想继续问，编辑连连使眼色，危险！赶紧换话题！
　　“庄总下一部电影有计划么？”
　　“《大漠狂蝎》，不出意外也会在鹅厂视频上线。”
　　于是又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漠狂蝎》，采访结束，主持人在屏幕里都有点冒汗，尬笑道：“庄总太敢讲了，刚才把我们吓着了。”
　　“实话实说，我对贵方充满信心，将来肯定能干翻院线。”
　　“别别！”
　　主持人又糊一把汗，俺们可没干翻，谁不知道俺们是一家投资公司啊？
　　不过庄周对自家公司的推崇，主持人非常受用，大厂嘛！大厂就是王道！
　　同样感受的还有姚琳，她旁观了整个采访过程，愈发认为对方是可以拉拢之人，便接过连线，笑道：
　　“《大漠狂蝎》我们已经审核通过了，水准比《化龙》差一些，本想给A级签约，我又沟通了一下，最后定为了S级。”
　　S级，单次分账3.5元。
　　姚琳在释放善意，庄周自然连声感谢，且表达了亲近之意。
　　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靠人，现在靠资本，鹅厂、阿里、万达只是明面上三巨头，水下的还有那么多，在娱乐圈混总得靠一个。
　　就这，多少人想靠还靠不上呢。
　　所以庄周表现出的乖巧和识时务，姚琳很满意，她作为高层，也是要培养派系的。
　　……
　　截止分账期，《化龙》的票房达到了6134万！
　　那段采访放了出来，鹅厂、逍遥游、红狐狸都买了些通稿，主打6134万这个数字。
　　赚的不多，但资金的回笼周期让传统片方羡慕嫉妒恨。
　　院线电影的资金回笼动辄一、二年，而《化龙》在分账结束的3个月内，这笔钱就会陆续打给逍遥游和红狐狸。
　　逍遥游以特效费作价，加上宣传费，总投资1500万，分81％，即4969万。
　　红狐狸投资350万，分19％，即1165万。
　　逍遥游在网大圈名声大噪，连何赛赛的咖位都提了一提，从十八线小明星变成了十二线小明星。
　　以后再想让她落水湿身，起码得加3万！
　　鹅厂趁热打铁，迅速将《大漠狂蝎》上线，号称“《化龙》原班人马倾力打造，原汁原味怪兽大片！”
　　又是一个休息日。
　　打工人陈娟作为一名忠实观众，准时的坐在马桶上，捧着手机。
　　《大漠狂蝎》并未做太多的宣传，但借着东风，首日点播量很可观。影片开始播放，依旧是那个粗陋无比的线条logo，一条大鱼，然后“逍遥游”的字样。
　　一开头，大漠黄沙，万里无垠。
　　在特效的加持下，将银沙湾那一丢丢的沙漠沙丘扩大升级。
　　地下的实验室，几个穿白大褂的家伙正在做研究，一个硕大的容器里，泡着一只黄褐色蝎子。蝎子没给全景，露出一只脚以显示体型巨大。
　　突然间，蝎子动了，开始屠杀。科学家四散奔逃，大多被撕裂吃掉，马格丽——说天津话的女老外，侥幸逃脱。
　　跟着便是一伙雇佣兵，奉命调查。
　　其中包括何赛赛，以及另两位平均F的女伴。
　　《大漠狂蝎》的时长才60多分钟，无剧情可言，就是看怪兽。电影也没故弄玄虚，当雇佣兵到了沙漠，立马就遇到一群小蝎子。
　　说是小，个个也有半人大。
　　有庄周开挂，连血包和番茄酱都变得无比真实，这还是考虑到尺度问题，收敛了一些。但陈娟看的眉飞色舞，上下通透，4D体验，似乎都闻到了尸体、内脏臭臭的味道。
　　因为太痛快了！
　　绝大多数怪兽片、灾难片里，都特娘给你扯人性，扯来扯去也没点新意，那套东西反反复复的恶心人。
　　比如，片中一定要有个叽叽歪歪的女人，干啥啥不行，专业拖后腿，诶！偏偏她还不死，总能活到最后一波。
　　这就叫恶心人。
　　但《大漠狂蝎》半分没有，双方一碰面，就砍瓜切菜，血浆横流。
　　还有何赛赛和两个女伴一起狂奔，三人六柰，鲸波怒浪！
　　佣兵小队杀退了蝎群，自己损失惨重，后来遇到马格丽，马格丽知道在实验室某处存放着一种退化剂，专门对付蝎王的。
　　于是潜入实验室，不小心惊动了蝎王。
　　这大蝎子身长十几米，全身覆盖硬壳，身有六节，头、胸、前腹结合在一处。背有头晌甲，密布着凸起颗粒，中央有一对中眼，前端两侧各有3个侧眼，附肢6对。
　　特效完美还原了蝎子捕食的形态：
　　靠触肢上的听毛，感应佣兵的位置，先是短暂的静止不动，一旦确定方位，便以极快的速度，瞬移一般出现在佣兵身侧。
　　一对蟹钳样的触肢，死死夹住他们的身体，或直接夹断，或翘起长长的尾巴，油黑发亮的毒针刺入体内……
　　佣兵死法各有不同，但最后都会被撕开。
　　先是餐前饮料，蝎王会吸干他们的体液，然后吐出一种消化液，将整具尸体变软、变烂，再慢慢进食。
　　“呕！”
　　即便特效收敛了一些，陈娟还是想yue。与此同时，很多盯着手机的观众都想yue，尤其早饭时间，抱着一碗瘦肉粥喝的……
　　好在片子节奏极快，佣兵被杀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何赛赛。
　　于是有了庄周去探班时，何赛赛拍的那场戏：衣着破破烂烂，上身呈东瀛绳艺状，奋力跃起，跳到蝎王背上，把退化剂塞进了伤口。
　　而这蝎王扬起触肢，阵阵嘶鸣，在黄沙中狂舞。
　　坚硬的甲壳变得薄脆，庞大的身躯迅速干瘪、缩小，不知是自己的体液还是刚吸食进去的人的体液，从口器里汩汩的往外淌。
　　不多时，它就瘫在沙丘上，一动不动。
　　“FUCK！”
　　“狗杂种！”
　　何赛赛也浑身是伤，痛骂着踉跄上前，一脚踩住，一手持枪。
　　“砰砰砰！”
　　结尾处，仍是大漠无垠，漫天黄沙，一个女人歪歪斜斜的站在沙丘上……
　　弹幕刷刷飞过：
　　“太过瘾了，不用带脑子，爽就完了！”
　　“冲着这蝎子，我可以原谅剧情！”
　　“抱着第二部 《化龙》的心态来的，有些失望套路化，但在感官刺激上绝对及格！哪里有未和谐版啊，特效为了过审，明显没放开。” 
　　“忽然发现这个女演员很适合演此类片子，身高腿长，长相艳俗，胸部一流，极适合与怪兽打斗！”
　　陈娟想了想，也写了条评论：
　　“合格的爆米花网大，以前好像没有这种类型的，都是开头忽悠人点播，然后一落千丈。希望越来越多这种从头爽到尾的，看了不亏，更不用费脑。”
　　她又刷了下豆瓣，评分5.2，远不及《化龙》。
　　而且两拨人在吵：
　　“60多分钟的血浆横飞，片方放弃自我的一种尝试。”
　　“大失所望，毫无内涵可言。”
　　“这就是爽片，内你妈的涵！”
　　“湾湾都快统一了，怎么豆瓣还有这种装逼范？”
　　“你信不信？如果这是外国片，评分起码涨一分！”
　　以前的豆瓣呢，高分不一定好看，低分一定难看。现在呢，高分不一定好看，低分也不一定难看。


第九十九章 什么叫剥削啊1
　　庄周没怎么投放精力在《大漠狂蝎》上，本就是挣快钱的。
　　首日成绩出来，302万，比《化龙》少了一半，但已经让多数网大片方眼红。一连两部戏爆了，一部还拿下冠军宝座，鹅厂视频也重视了一下。
　　会议室。
　　一场高层例会结束，韩副总裁忽然想起此事，提了一嘴：“那家逍遥游我觉得很有潜力，可以深度合作，向其他项目发展发展。”
　　姚琳马上接口：“好，我去沟通。”
　　其余人撇嘴，这是先下手为强，先抢到自己麾下了。
　　在外部，三大平台互相卷，在内部，平台自己卷。单说影视这块，就分企鹅影业和企鹅视频两块，各有各的人马，人马底下还有人马。
　　这种事得细谈，姚琳便邀请庄周见面。
　　庄周欣然允诺。
　　……
　　“我的天，你还挺着呢？”
　　“早告诉你和我一起干了，我在密室逃脱里演npc，一个月一万块呢，稳定工资有五险。要不我和老板说说，你也过来得了？”
　　“哎哟，行了行了，知道你演过上星剧……缺钱跟我说啊，我先挂了。”
　　京城，夜晚。
　　陆可疲惫的回到出租房，挂断闺蜜的电话，往床上一扑，一动不动。好半天，她才爬起来去卫生间洗脸。
　　水流哗哗，镜子里是一张卸了妆的，27岁的女人脸庞。
　　这张脸，曾出现在一部上星爆款古装剧里，也曾是某个IP网剧的女二号，在外人看来混的不错，但实际上，她已经10个月没戏拍了。
　　陆可，中戏毕业。
　　班上没出一个大腕儿，大部分都选择了转行，有上班的，有开网店的，有回老家的，还有电话里那位，去密室逃脱演NPC的……
　　自己算运气好，毕业就签了一家小经纪公司，混到几部戏，有一丢丢的名气。不愿意屈从某些规则，一直不温不火，到期后公司解约。
　　此后，自己再没找到经纪公司。
　　统一说辞都是：你年纪太大了！
　　是挺大了，现在公司签的都是00后，再不济98后，掐最嫩的草尖，没人会培养一个27岁的女演员。
　　“……”
　　陆可洗漱完，从抽屉里翻出小本子，开始记账。
　　“本月支出：房租1600，伙食、保险、电话费……”
　　“本月收入：0。”
　　她往前翻了翻，自己上一笔收入还是10个月前接了一个小角色，几十场戏，税后5万块钱。
　　也就是说，这5万块差不多是她全年收入。凭借以前的存款，还能坚持一段，可越来越没信心。
　　当年限薪令颁布时，她曾乐观的认为机会变多了，结果发现，限薪令对头部演员和流量们毫无影响，反倒打击了一片中低层演员。
　　陆可叹了口气，煮上米饭，开始不断的打电话。
　　“喂，您好……对对，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去试个戏？我以前演过这类角色，非常有经验……”
　　对方挺奇怪，道：“你怎么自己打电话啊？”
　　“我，我现在没有公司。”
　　对方一愣，还算直接：“你可以来试戏，但也是走个形式，你没有签分约，懂吧？”
　　“哦，那好吧，谢谢了。”
　　挂断一个，接着又打，这次热情了点。
　　“我听说过你，演技不错，也挺适合这个角色。但你知道，现在竞争非常激烈，我尽量帮你推荐，有些困难……”
　　陆可一听就懂了，这是要钱打点。
　　她这种人见的多了，也直接道：“我没有公司，也没签分约。”
　　“没签分约也行啊，小角色，只要你不嫌弃，但竞争也非常激烈你懂吧……”
　　啪！
　　陆可挂断了。
　　不是她舍不得给钱，是因为片酬本来就低，给来给去就没剩多少了。
　　一部平台自制的大IP网剧，男一女一自然请顶流，那从男三/女三开始，片酬不会超过50万的。如果是小点的制作，那不会超过30万。
　　而这30万，是总数。
　　先要跟平台分约，再跟经纪公司分，还要交税，剩下的才归演员。
　　限薪令嘛！限中低层的薪。
　　“唉，分约……”
　　陆可痛恨不已，又极为羡慕的念叨这个词。
　　她在公司的时候，曾经有机会签分约，就是愣头青没答应，后悔莫及！现在呢，现在想签都签不了，只能演一些小小角色。
　　提及大明星，总会追溯到以前的明星班，中戏96班、北电96班交相辉映。其余的，也基本每届都出几个脸熟的演员。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没有发现：三大艺校很久没出过大明星了……
　　因为造星模式改变了！
　　现在的小偶像，别说毕业，有些还没入学就被瓜分走了。经纪公司和背后的平台先把新人囤住了，红不红再说。
　　当然绝大部分都没红，白白被耽误。
　　而运气好的一些小偶像，又不是科班出身，靠选秀、综艺积累了一些粉丝，马上就可以拍小制作的戏试水——他们都是签了分约的。
　　这样的生态环境，是在排挤那些靠演戏生存的演员，比如陆可。
　　她打完了所有能打的电话，总算找到一个女七号的小角色，到手能有2万块。当谈妥之后，她蹭的跳下床，不是兴奋，而是发泄式的破口大骂：
　　“没名气的演员就一定实力不行吗？一部戏只要男一女一，男二女二？影视圈就要那几十个头部和顶流？
　　等我们这些人都转行了，我看谁特么去演配角！谁特么给你搭戏！玩蛋去吧你！”
　　吼了一通，舒服了点。
　　但她不想转行啊，她想拍戏，可眼前又不得不考虑，沉默了好一阵，在本子上刷刷写：“30岁！30岁再混不出来，我就回老家！”
　　……
　　庄周本能的觉得，姚琳这次谈话非常重要。
　　所以他很快到了京城，本想带阿沅过来玩玩，结果阿沅要忙事业，无情拒绝。俩人心态相同，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才有安全感。
　　庄周到了京城，休整一晚，第二天约见姚琳。
　　以为在鹅厂总部，没想到对方找了一家挺幽静的餐厅。姚琳30多岁，穿着一身休闲便装，精干又不失风情，为此次会面定下了基调。
　　私人谈话。


第一百章 什么叫剥削啊2
　　柔和舒适的灯光下，人类高质量男性正与人类高质量女性用餐。
　　服务生拿过一瓶开启的红酒，用毛巾裹着倒了两杯。
　　庄周道了声谢，伸出三根手指头捏住杯脚，稍稍倾斜，轻轻摇动，让酒与空气接触以增加酒味的醇香，然后尝了一口：
　　“我还是喜欢兑雪碧。”
　　“噗哧！”
　　姚琳掩嘴轻笑，也伸出三根手指头捏住杯脚，同样的流程来了一遍，姿态优雅，赏心悦目，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我甚至觉得不如老家的梅子酒好喝，但现在总得装装样子。”
　　“……”
　　庄周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与酒杯之间流连，笑道：“那您一定练了好久，怎样避免让杯子沾到口红。”
　　“嗯，确实练习过。”
　　姚琳点点头，对今晚的开场很满意，很多时候大家都在装，彼此心知肚明，但要的就是这份感觉，所谓的圈子感。
　　现在不讲究特立独行了。
　　庄周游刃有余，一边分割着牛排，一边道：“我知道这家餐厅，有过尝试的机会，可惜不了了之。”
　　“哦，听说你以前在京城工作？”
　　“在京城上学，也工作了几年。”
　　“现在改行了？”
　　“不算，都是为娱乐圈服务……琳姐呢，在京城几年了？”
　　说着说着称呼就变了，姚琳也不在意，道：“好久了，起码有13年吧，小庄你今年……”
　　“27。”
　　“单身？”
　　“有个女朋友。”
　　“唉，现在年轻才俊越来越多，有时真觉自己老了。”
　　“没有没有，你打拼到今天的地步才让人敬佩。”
　　一番类似调情的开场之后，双方的称呼顺利转换。
　　一个风情犹在的女高管，娴熟的半严肃半玩笑的撩着帅哥，尤其对方总能恰到好处的回应，遂愈发欢快。
　　当主菜和蔬菜过后，服务生送上两道甜品时，姚琳开始转向工作上的事，道：“按目前的趋势，《大漠狂蝎》虽然不如《化龙》，最终分账仍然会在第一梯队，恭喜！”
　　“哪里，都是托你的福。”
　　“一连两部爆款，平台现在对你非常关注，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计划？”
　　“你是指……”
　　“网大发展很快，但市场远远不如电视剧和综艺，能打入这两块阵地，才能说进入平台的核心业务。”
　　“可我没做过。”
　　“没关系，我们对深度合作的伙伴会提供高质量的市场指导与资源服务。小庄，现在都说三大平台，但你知道三大为什么能成为三大么？”
　　“洗耳恭听。”
　　庄周擦了擦嘴，坐直身子，认真求教的样子。
　　姚琳笑道：“总说我们背靠资本大佬，没错，这是根本原因。但具体原因是，我们始终在发展深度合作的伙伴。
　　比如艺人经纪，鹅厂视频有自己的经纪公司，起步晚，签的都是新人。一大半都出不了头，能红那么一两个，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这不是重点，我们通过投资参与了一些娱乐公司，再通过战略合作，拉拢了一些当红明星。鹅厂视频的代言人知道吧？”
　　“嗯，赵丽颖、凣凣、杨紫、肖战、杨幂、杨洋、热巴，还有杨超越。凣凣进去了，还剩七个。”
　　“不错。何谓代言人呢？就是我刚才讲的战略合作。
　　他们有名气、有流量，我们有资源、有平台，强强联手，能将他们的商业价值开发到最大。
　　公司也一样，哇唧唧哇、耀客传媒、柠萌影业、新丽传媒等等，都有鹅厂入股。也就意味着，他们旗下的毛不易、江疏影、张萌等等，已经与平台深入绑定……”
　　姚琳抿了一口酒，道：“平台都是这种玩法，才能不断增强实力，补缺不足，扩大外延。”
　　“……”
　　庄周默然，似乎在消化信息。
　　说白了就是站队！
　　爱、优、腾、芒果、B站这些大平台，你总得选一家。
　　而且它们不像外界想象中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很多剧都是两个平台联播，我的人可以去你的节目，你的人可以拍我的戏……
　　平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抱团挣钱了。
　　因为太卷了！
　　“那你的意思是？”庄周乖巧。
　　“你一定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强行入股，否则就如何如何。放心，我们不是强盗，不入股也可以成为战略伙伴的。
　　但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商业价值。讲的难听些，仅仅凭借两部网大就想成为鹅厂系，还差了点。
　　我今天找你见面，是觉得你有这个潜力，符合培养的标准。如果你也有相同的意愿，我们在资源上会给予一定的帮助，以及发展指导。”
　　“我当然愿意，愿意！”
　　庄周继续乖巧。
　　“那好。你的公司主业还是特效对吧？”
　　“对。”
　　“要调整一下，或者干脆开一家子公司，做制片和艺人经纪。也不要专盯网大了，向网剧发展发展。”
　　“琳姐，你为什么总强调网剧呢？”
　　“因为市场！平台在网大上是不赚钱的，给你们的分账相当于补贴，我们纯亏。但网剧市场火热，招商容易，观众多影响大，分润也多。”
　　“分润？”
　　“对，比如分约。”
　　庄周好奇，问：“我总听这个说法，到底什么叫分约？”
　　“呵，说来话长。”
　　姚琳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顿了顿，道：“2018年，小胖东窗事发，国家对娱乐圈施行新税制，由原本的最低6.7％，飙升至42％。
　　跟着国家又接连出台文件，规范行业乱象，包括限薪令。由此造成大批资本撤离，明星公司注销，影视剧数量减少，圈内称之为‘影视寒冬’。”
　　“嗯，听过这个说法。”庄周道。
　　“电视剧上星困难，院线电影难过审，一大批影视剧只能选择网播。网络平台在2015年的一剧两星政策后，再度吃到了红利。
　　虽然这个红利，是以传统行业被洗牌为代价，但对我们来讲是难得的好机会。
　　18年寒冬爆发，持续到了19年，刚有好转又赶上疫情，网络平台成为主流观影地。片方手里的戏不想被积压，只能找我们。
　　于是，三大平台不约而同的推出了分约。我们已经是最大的电视剧出品方和播放渠道，演员想上我们的戏，就得签分约。”
　　姚琳又抿了口酒，面色晕红，语气兴奋：
　　“分约通常签八年，各平台的比例不同。以鹅厂来说，纯新人是五五开，有一定经验的，是四六。
　　比如片酬是100万，平台先拿50万，演员再和公司分剩下的50万。
　　而签了之后，接下来的八年，演员都会与平台深度捆绑。”
　　“所有人都是这样么？”
　　“六番以内，番位你懂吧？”
　　“懂！”
　　番位简单讲，即演员在海报上的排名顺序，谁第一，谁第二，粉丝经常为这个撕逼。
　　“六番以内，甚至八番以内的，都要签分约，否则就别想上我们的戏！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你是陈到明，你可以完全不鸟这些。如果你是正午阳光，也可以不鸟，正午阳光的戏一出来，平台都抢着要的。”
　　姚琳说完，问：“感受如何？”
　　“没什么特别感受，符合市场规律。”
　　“嗯，我喜欢你的说法，我还以为你会义愤填膺来着。”
　　“都是成年人，哪有那么幼稚？”
　　“不错，我们有这样的实力，就可以制定这样的规则。其实我们在做善事，签了分约的，我们承诺每年给他一定的戏拍。
　　要知道，平台每年开上百部剧，排队轮也能轮到你。这等于一个铁饭碗，因为你自己在外面试戏，不一定成功……
　　所以你问，什么叫分约啊？”
　　姚琳以她的身份、逻辑认知，觉得这是无比骄傲的事情，笑道：“这就叫分约！”
　　……
　　庄周豁然开朗。
　　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明星，片酬就能达到几千万？
　　明星本身，或者他的所属公司，早被资本渗透完了。这些钱中的一部分，最终会以分约、股东分红等方式，回到资本手里。
　　再有搞笑的限薪令。
　　群众希望的是，限制那10％群体的片酬，结果被限制的是剩下的90％，靠拍戏吃饭，甚至快饿死的人。
　　网大？
　　网大是不太成气候，市场小，片酬低。
　　等以后做大了，一部片能拉几千万广告，一个演员也有几千万片酬，你以为平台不分约？！
　　……
　　庄周站队了，确切的说，是站姚琳的队。
　　直到深夜。
　　姚琳的一个助手开着车，先到了庄周下榻的酒店。
　　她喝了一些红酒，微醺刚好，谈的很尽兴，人帅又识趣，不禁身体有些发热。车停在楼下，她又开始撩：
　　“不请我上去喝一杯？”
　　“今天受益良多，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改日，改日吧。”
　　“你这人有时很有趣，有时又无趣。算了，听说你在搞一个网大的科幻剧本？”
　　“对，在策划阶段。”
　　“调整一下吧，当然我不是强制的，看你自己时间安排。明天我会给你一些项目，具体的过后再谈。”
　　姚琳走了，车尾灯拉出两道红线。
　　“……”
　　庄周在门口站了一会，回想着今天的谈话，跟着抹身上楼，背后的夜风一吹，冰寒彻骨。


第一百零一章 进军京城
　　第二天，姚琳发来了一些尚未启动的项目。庄周对平台的电视剧模式有了点了解，大概分四类：
　　自制剧，平台投资或与别家公司联合投资的，统称为自制剧。亲儿子，享受最优待遇。
　　定制剧，平台委托制片方拍摄的剧，给予一定的劳务报酬，也算亲儿子。
　　分账剧，主要是小公司拍的小成本剧，会按照类似网大的分账模式运营——一般是累计观看1小时，算一次有效点播，给2块钱，另有其他细则。
　　版权剧，已经在电视台播完，还想在网上播的。
　　想当年一剧两星时，平台为了开拓市场，给这些版权剧开出高价。如今垄断格局已定，版权剧成了最不受待见的，三大平台会联手压价。
　　姚琳给庄周的，先是定制剧项目。
　　冷眼一看，题材真多，奇幻、武侠、校园、都市全有，仔细一看，还特么老三样：霸道总裁、玛丽苏、三角恋。
　　“承制费也就是劳务报酬，是总预算的10％－15％，大公司可以拿到30％。我们的剧分三个级别，你现在只能接……”
　　“最低级？”
　　“不，你还不入流。”
　　好嘛！
　　“那级别怎么分？”
　　“最高3亿＋，最低1亿＋。”
　　牛逼！
　　以前看那些烂剧，动不动就几亿几亿，然后就纳闷，那么多钱花哪儿去了？自从和姚琳谈完之后，他算明白，那么多钱究竟干啥去了。
　　洗的真干净呢！
　　所以庄周听了这个数额很淡定，问：“感觉没有适合的，我可以选分账么？”
　　“可以，你想拍什么题材？”
　　“科幻。”
　　“……”
　　视频通话中的姚琳无奈，叹道：“你对科幻还真是情有独钟，科幻虽然是大趋势，平台的支持力度却有限，全在试水。
　　要按我们的需求拍，第一，20集以内；第二，必须使用平台签约或分约的演员。”
　　“这样啊……”
　　庄周想了想，道：“我弄短剧行不行？8－12集，每集20多分钟？”
　　“可以，平台很喜欢这种。”
　　初步谈定，姚琳日理万机，就不管他了，换个对接人员来谈。
　　还是分账条款：除了会员累计观看1小时分账单价2元之外，还有授权期限不低于5年。因为版权是片方的，等于卖网络播放权，这个不低于5年。
　　另有广告分成等。
　　庄周原定的是拍一部科幻网大，被姚琳一顿饭，吃成了网剧。
　　网剧更好，因为更贴近平台核心业务，他觉着自己现在像余则成，特潜伏。
　　……
　　京城，火车站。
　　庄周在出站口转第十八个圈时，终于丧尸出笼般涌出一波乘客，其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过来，蹭的一跳。
　　两条腿紧紧缠住他的腰，精神活力。
　　“哎呀，行了行了，我的腰，我的腰……”
　　庄周把阿沅放下，揉揉头，道：“坐火车感觉怎么样？”
　　“好慢啊，还叫高铁。”
　　“呃，跟你们肯定比不了。不过也快了，我们已经有时速600公里的磁悬浮了。”
　　由于计划有变，一时半会回不去，阿沅便抽空探望，顺便在京城玩几天。
　　她第一次来京城，只觉人多，规矩大，一路坐车去酒店，倒是经过天安门时，对着大相片行注目礼。
　　到酒店收拾收拾，随即去了一栋写字楼。
　　上12楼，迎面一只大狐狸，写着“红狐狸影视”，左拐到隔壁，另有一家刚开张的公司“奇迹时代”！
　　原本的公司破产了，地方空出来，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戴涵领着几个人正帮忙打扫。
　　“戴导！”
　　“哟，嫂子！”
　　“你们是邻居呀，以后多多关照！”
　　阿沅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给一帮人整的不干活都不好意思，而她打量打量，写字间不大，能塞30多人。
　　格局清晰，有接待室，和一个小小的茶水间。
　　待那帮人离开，俩人坐在沙发上，阿沅问：“你怎么把奇迹时代搬这来了？”
　　“这不认识一个高层么……”
　　庄周把姚琳的事说了一遍，道：“我准备把技术抽出去，全归到逍遥游旗下，奇迹时代就是制片、艺人经纪，以及之后的明星肖像运营。
　　由逍遥游给奇迹时代提供技术支持。”
　　“那不是要常驻了？你还得买房子？”
　　“买呗，《化龙》的分账款一到，我们就有钱了。”
　　“唔……”
　　阿沅不开心，不想异世界恋。
　　女孩子不开心就要哄，哄着哄着就开始黏黏糊糊，身体发热，恨不得把衣服脱光。正当此时，外面“咚咚咚”敲门。
　　刷！
　　何赛赛进来了。
　　“老板，你终于进军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的？”
　　庄周惊软。
　　“我什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要搞艺人经纪了，毛遂自荐啊！我们也算知根知底，老板你就签了我吧！”
　　“你不是有公司么？”
　　“那破地方没发展啊，我愿意自己拿违约金！”
　　何赛赛目光炯炯，真诚无比。庄周蛮认真的考虑，道：“我需要想一想，过两天给你答复。”
　　“好嘞，不打扰你们了！”
　　何赛赛说走就走，一向这么懂分寸。
　　“……”
　　阿沅皱着小脸，来了一句：“京城是不是全这样的？”
　　“没有没有，她是例外，继续继续！”
　　于是又黏黏糊糊，正情热时，再度有人“咚咚咚！”
　　踏雪无痕进来了。
　　“你又怎么回事？”
　　“不是约的下午见面么？”对方懵逼。
　　“哼！”
　　阿沅翻白眼，甩哒甩哒自己回酒店了。
　　庄周挠挠头，想招待一下，连杯子都没有，去隔壁借了两瓶矿泉水，顺便把戴涵和老莫叫过来。
　　“情况你们都清楚了，问题不大。
　　网剧有自己的优势，正好充实一下内容和细节。你那个灾难剧本《赤潮》，我觉得可以用，设定改一改就OK。
　　大家头脑风暴一下，攒个剧出来。”
　　“你这一天天尽攒剧，太作坊了！又不是30年前！”
　　“小本生意嘛，慢慢就正规了，你先说说？”
　　“原本就是写一大片赤潮侵占海域，毒死人吧？威胁性不够刺激，可以改成因为什么缘故，才导致的变异。”戴涵道。
　　“自然变异？也差点意思……”
　　老莫想了想，一拍巴掌：“小鬼子排放核废水引起的变异，怎么样？”
　　“哈哈！”
　　“可以可以，但不能这么直白，最好委婉一点，免得二鬼子不让我们过审。”
　　“那就放在近未来，气候异常，环境恶化老套路，然后一大片赤潮在日本和美国海域形成，侵占全球。反正它们也不干净，几乎年年闹赤潮。”踏雪无痕道。
　　“对！但光在海里也不够看，让它上岸！”
　　“侵占城市！”
　　“诶，这种的绝对没人拍过。”
　　“嗯，这个可以。”
　　“那你的意思，就是定了？”踏雪无痕激动不已。
　　“定了，就拍《赤潮》！”


第一百零二章 攒剧本
　　阿沅162cm。
　　体型匀称，比例极佳，两条腿又有力又有弹性。
　　她到这边每天胡吃海塞，发现胖了之后马上开始运动，现在身材保持的很好，力量和耐力兼备，还有性感的小腹肌。
　　庄周185cm。
　　奔三，养尊处优，懒懒散散。
　　他对什么都热爱一点，却不沉迷其中，包括美食和锻炼。虽然没有小肚子，但肌肉也比较松垮，没什么核心力量。
　　这样的对比，就是溃败。
　　以至于次日早晨，他疲惫的睁开眼，不禁哀叹一声，这真是腰间仗剑斩愚夫，暗里教君骨髓枯啊！
　　“哈！”
　　庄周正在品味以及休息，阿沅打了个呵欠醒过来，揉揉眼睛，精神饱满。
　　她已经不是偷食禁果的小女孩了，带着荷尔蒙缠绕的味道，伏在他胸口上问：
　　“今天去哪儿玩？”
　　“故宫。”
　　“就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就够你看几天了。一会带你吃早点，油饼焦圈糖火烧，豆汁面茶加炒肝，中午卤煮，晚上炸酱面，吃完戏园子，再上一吊梨汤……嚯，那叫一地道！”
　　“吃下水就叫地道啊？”
　　“那可不，京城规矩大，满街都是正黄旗……”
　　正说着，电话响了，踏雪无痕打来的，语气兴奋：“庄哥快来公司啊，大家都在！”
　　“干嘛呢？”
　　“又有新想法，讨论剧本啊，就差你了！”
　　“……”
　　挂断电话，他瞅瞅阿沅，望望天花板，再瞅瞅阿沅，再望望天花板。
　　“去吧，我自己逛去。”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怎么着也得找个人陪你啊！”
　　庄周大义凛然，只是今天上班，不能找李梦，也不能找何赛赛，只好拜托刚请的一个公司前台，领着小沅带薪逛街。
　　他自己赶到了奇迹时代，大体已经搞定了，有公司的样子。前台、保洁这些也找了，文员之类的还在招聘。
　　一看人不少，老莫、戴涵、踏雪无痕，红狐狸的几个员工，连何赛赛都在。
　　没办法，跟着庄周太赚了，老莫贷款都得抱大腿！
　　踏雪无痕拿着一摞资料，道：“人到齐了，我腆着脸主持一下，这是一些关于赤潮的基本资料，大家先熟悉熟悉。”
　　说着每人发了一份。
　　很多影视剧的类型是相互交叉的。
　　如科幻和灾难这两种元素，就经常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点鲜明且拥趸众多的类型片。
　　什么彗星撞地球啊、外星人入侵啊、全球变冷、大洪水啊，衍生出《后天》《2012》《天地大冲撞》等一系列作品。
　　踏雪无痕写的《赤潮》，设定上遵循类型片的规则，全球气候异常外加人为因素，导致赤潮变异云云。
　　那什么叫赤潮呢？
　　就是海水中的某些浮游植物、原生动物或细菌，爆发性增殖而引起水体变色的一种有害生态现象。
　　注意三个主体：浮游植物、原生动物、细菌。
　　在灾难片里，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因为变异了嘛！
　　出现赤潮的原因是综合性的，气候变暖导致海水温度上升，海水污染程度加剧，导致里面的氮、磷、铁、锰等元素增多。
　　这等于给大海施肥，肥力提升了，就容易造成上面那三个主体爆发性繁殖。
　　美国和日本是全世界最受侵害的国家，几乎每年都有，中国近年也越来越频繁，以至于修订了《赤潮灾害应急预案》。
　　赤潮一旦出现，海水就会变粘。
　　它们会分泌出一种粘液，糊在鱼、虾、贝的鳃上，同时大量消耗海水中的氧，造成大片大片的生物死亡。
　　而有些赤潮还能散发毒素，鱼虾吃掉后会留存在体内，如果再被人吃掉，就会引起人体中毒，甚至死亡。
　　破坏水产养殖、堵塞航道这些就不说了。
　　这种类型片，只要有一个科学概念就OK，看起来是那么回事，能唬住观众，那就算成功。
　　踏雪无痕查了诸多资料，往里加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比如火体虫。
　　它不是引起赤潮的生物，但没关系，独特就行。它们是一种浮游生物，个体很小，总是成群结队的行动，随着洋流漂移，会发光。
　　经常组成一个长长的套子形状，一端开口，一端封闭，吞食海水中更小的浮游生物，再排放掉。
　　这个开口，最大直径可达1.8米。
　　当庄周看到这东西，尤其看到图片时，脑中就有画面了：一条超巨大超巨大的火体虫集群，miamia的在吃人……
　　美滴很！
　　大家有了基本了解后，踏雪无痕道：“我昨天和几个朋友聊天，说到这回事，有人就提出个意见，既然是近未来，不如把海水上涨加进去，让内容更充实。
　　于是我又查了查资料，海平面上涨都知道，没有统一答案。有说一百年涨1米的，有说涨2米的，3米的，反正就是涨了。
　　这个元素不稀奇，很多科幻片都用过，全是大洪水。
　　我就不理解了，人类真的束手无策么？当然不了，我们有建设防洪堤、区域风浪屏障、沙丘、牡蛎礁等200多种防护措施！
　　能不能展示一下这个元素，但还要呈现出一些灾难感，和大家交流交流？”
　　“……”
　　戴涵消化了几秒钟，道：“你的意思是，别像《未来水世界》那么夸张，要展现出人类的手段，但还得淹没一些地方突显气氛。”
　　“对对！”
　　“首先要了解，比如一座城市海拔1米，不是说海平面涨1米才能淹，涨几十厘米就会淹，因为海水涨潮啊，还有风暴、海啸什么的。
　　中国现在很严重啊，海平面上涨速度超级快，海岸被侵蚀的越来越多。”
　　“那有啥防范措施么？”
　　“有很多，但社会不关注，政府也不详细通报。”
　　“国外呢？”
　　“新加坡准备填海造岛了，威尼斯的‘摩西’防洪水坝已经使用，尼日利亚准备建一道长8.5千米、高9米的保护墙。
　　经验最丰富的荷兰人比较牛，他们不仅有超大的大坝，还提出一个计划，在英吉利海峡与北海修建两条大坝，全长637千米，能把欧洲北部海岸线全保护起来，预算5500亿欧元！”
　　“艹！”
　　“牛逼！”
　　“中国基建必须拿下啊，海岸长城计划！”
　　“这还不算，还有呢！丹麦人已经在设计海上城市了，就是漂浮在海上的大社区，自己生产食物、能源和淡水，每座能容纳1.08万人。”
　　“真的假的？”
　　“真的啊，现实才是科幻的基础！”
　　大家凑到一处，看了看照片，叹为观止。
　　庄周一瞧，特么的说着说着把世界观都说出来了，连忙纠正方向：“跑题了啊！
　　我说说《赤潮》，海水这个可以加进去，但就像刚才讲的，不要太严重，淹没一些渔岛、渔村就行了。
　　我们设计一下这个环境，比如一开头……”
　　他摆上一块黑板，但没有绘画的功力，全是火柴人，道：“这边是海，这边是城市，围着一圈大坝、沙丘之类的，每天预警潮汐、风暴。
　　然后这是主角的船，趁着晨间潮涨，迎着淡淡朝阳，穿过一道海岸长城，从通道里出来，外面是广阔无边的大海。
　　一艘船在水面游荡，直到落潮，主角跳下来，趟着水进入小镇，回到自己以前的家，找到了一些旧物……
　　然后某一天，主角发现了赤潮，或者赤潮来袭怎么怎么样……这也为赤潮登陆做个铺垫，被人不小心携带进去的，总不能自己爬吧，那也忒怪物了！”
　　庄周点了点黑板，道：“大概是这个意思，不然单凭赤潮，氛围感不太够。但海平面这个概念非常好，在结尾可以留个印子，继续拍第二部 。 


第二部 就是讲海水继续上涨，各国撕逼啊，灾难啊，然后我们中国拿出什么方法，以我们独特的智慧成功应对，顺便帮助全球……你看，这不就输出了么！” 
　　“……”
　　众人大眼瞪小眼。
　　踏雪无痕：老大，我就写个网剧啊！
　　老莫：老大，我们就拍个网剧啊！
　　戴涵：老大啊！
　　何赛赛：啊啊，不可以，要变得奇怪了～
　　诡异的沉默半响，庄周后知后觉自己太放飞了，随手把第二部 划掉：“好吧好吧，先努力做好《赤潮》。 
　　你再完善一下剧本，我们这边开始选角了。平台要求是他们签约的演员，或者签分约的演员。但我们可以自己找，再签分约也一样。
　　你们帮我留意一下，我也问问选角公司。”
　　何赛赛恨不得叫出来：我我我！
　　但庄周这次真没想用她，或者说，没想用她当主角。
　　散会后，他把何赛赛留下，仔细谈了谈：“你现在接网大的片酬是多少？”
　　“最高给到几十万了。”
　　“网剧呢？”
　　“还没人找我。”
　　“这就是了，网剧你想在平台播，必须签分约。你也算有经验吧，四六分成，如果签给我呢，我也要分成。再加上税，你一部剧没剩多少。
　　而且我说实话，你的潜力有限，在我以后的作品里顶多演个配角。”
　　“……”
　　何赛赛咬了咬嘴唇，跟着使劲摇头：“我不聪明，但也不笨，跟着你能红，红了就有大把的机会，就算拿得少也比现在强。
　　而且我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让我去陪酒陪睡……”
　　“呸！我又不是阿里！”
　　庄周唾了一口，再打量了一下对方，也罢。
　　“那好吧！”
　　他伸出手，笑道：“欢迎你成为奇迹时代的第一位艺人。”


第一百零三章 女主角
　　阿沅待几天就回去了。
　　去了故宫、长城、颐和园等知名景点，吃了很多特色小吃，最后轻飘飘丢下一句：没啥意思！
　　她在叠楼时，就很讨厌天海那种大城市，更别提这边的城市象征——首都了。她喜欢凌水县，性格很适合守家，耐得住。
　　庄周的公司小门小户，平稳行进，招了几个文员。学历都不高，经验少，京城行情在4k－5k。
　　这日一早，奇迹时代公司。
　　庄周、老莫、戴涵三位面试官到场，戴涵还挺紧张，道：“没体会过这么正规的试镜，职业成就感爆棚啊！”
　　“这也叫正规？”
　　“太正规了！我以前都是见个面，聊几句，有时连面都不见，视频一下就OK。网大嘛，要那么严谨作甚？”
　　“当然这次不一样，我们也抱着学习的心态，唯你马首是瞻！”
　　老莫及时表态。
　　人家肯带自己玩，是给面子，讲仁义，自己就得知情知趣，安心当工具人。
　　此番选角，有各方介绍的，有选角公司推荐的。
　　所谓选角公司，就是前文说过的，一些专门负责选角的副导演，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和行程信息，便以此为业。
　　《赤潮》的主要角色有六七个人，何赛赛定了女配，还差一个女主，几个男角。
　　庄周的要求是，女主片酬不要超过30万，配角不要超过20万。选角公司很专业，迅速推荐了一些人。
　　会议室布置完毕。
　　其实戴涵很想学电影里那样，宽敞的大房间，一张桌子，几位严肃的考官，一张好莱坞红沙发……
　　可惜条件不允许。
　　只能把椅子归置归置，坐在一张大会议桌后面。
　　庄周有点惊讶，因为他攥着50多份简历，这种级别的网剧都有50多人试镜，起码半数是科班出身，可见娱乐圈之繁盛，太繁盛了！
　　9点整，他示意开始。
　　新上任的文员妹子出去叫人，不一会，进来一位精神小伙。
　　高个，体型很正，里面白色打底衫，外面红西装。糙一看，挺帅！仔细一看，满脸油光光，大双眼皮儿，长且假的睫毛，嘴唇也很润。
　　自己先开口，身体不知为何开始扭动：“三位老师好，我叫李千，木子李的李，千娇百媚的千，很荣幸参与这部戏的试镜，希望老师们能看到我的实力，我也会拼尽全力的哦～”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老莫咳了几声，戴涵见多识广，笑道：“李千，今年22，有过一部戏的经验。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是什么样的戏？”
　　“好哒，我演过一部古装戏，是个很悲情很悲情的王子殿下，他呢……”
　　“不好意思，介意我拍张照么？”庄周打断。
　　“当然不介意，我要摆什么姿势？”
　　“不用，自然点就好。”
　　这位小哥继续讲述，庄周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阿沅：“帮我卸下妆。”
　　不多时，阿沅用高科技搞定，传回一张AI卸妆后的照片，以及友情赠送了一张整容还原的照片……
　　“咳咳！咳咳！”
　　庄周也开始咳，低着头憋得很辛苦。
　　到什么程度呢？
　　榜一大哥连夜抗火车逃走的程度。
　　“老师考虑一下我，我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我很能吃苦哒……”
　　“好好，我们会考虑，回去等通知好吧？”
　　小哥磨叽半天，戴涵才把他赶出去，一抹脑门，吓道：“这尼玛，糖分比糖果超甜还高，起码四个加号！”
　　“别太主观，他戏怎么样？”
　　“诶，我还真看过那部戏，烂到无以复加！”
　　“那就算了，下一位！”
　　随即，进来一位妹子。
　　身材中等，相貌中上，穿着牛仔裤和一件衬衫，看着平平无奇。
　　戴涵瞅瞅简历，奇道：“你只有几个小角色的表演经验，却说自己特长突出，能展示一下是什么特长么？”
　　“当然可以，您会满意的！”
　　妹子非常自信的上前一步，昂首挺胸，伸手就解扣子。
　　戴涵和老莫瞬间瞪大眼睛，目光像泥鳅一样，顺着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滑进去，恨不得在那柰香四溢的，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沟里畅游。
　　咝！
　　起码有1.5个何赛赛的量！
　　更难的是，被衣服包着完全看不出来，是罕见的隐柰！
　　“好的，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老师！”
　　妹子叫道。
　　“不好意思，请回吧……”
　　戴涵捂着脸，挥泪斩妹子，你来晚了啊，我们已经有何赛赛了！你们撞柰，啊不是，撞车了！
　　啪！
　　他正惋惜着，庄周突然把笔一摔，告诉文员：“暂停一下！”
　　气氛顿时严肃。
　　那俩货一声不敢吱，看着庄周把简历拿起来，一张张审查，然后一张张挑出：“这些都是表演经验少，非科班出身的，没必要再看了，浪费时间！
　　你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人继续！”
　　“好的。”
　　文员妹子去了，过了一会，咚咚咚敲门声。
　　一个小伙走进来，相貌普通，气质沉稳，微微一弯腰：“三位老师好，我叫陈威，中戏毕业，有过三部戏的经验，虽然都是小角色……希望能给我个机会。”
　　庄周问了几个问题，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有台词，你表演一下。”
　　陈威看看字数，小心问：“两分钟可以么？”
　　“可以。”
　　于是他捏着纸条，闭眼速记，顺便酝酿情感，末了开始表演。
　　庄周仔细听，可能时间仓促，情感上不太足，但基本的抑扬顿挫是有的，比起前面两个奇葩更是天上地下。
　　“好，还是不错的，我们会认真考虑，请回去等消息。”
　　“谢谢老师！谢谢！”
　　陈威连连鞠躬，看出对方的态度很友好，而且自己太需要一个角色了！
　　“呼……”
　　待他出去，庄周吐出一口气：“妈的，总算像点样！”
　　“习惯就好，比这更奇葩的我都见过。我才是个网大的导演，都有那么多男男女女投怀送抱，那些个大导、大制作人，哎哟……”
　　戴涵摆摆手：“不敢想！不敢想！”
　　庄周懒得理他，继续叫人。
　　将非专业的淘汰掉，剩下的就没那么辣眼睛，但他感受明显，现在年轻演员的业务水准，在同年龄段，比前辈们差太多了。
　　……
　　接待室坐不下了。
　　陆可便坐在简陋的办公区内，没有丝毫紧张，只是打量这间公司的装潢，土的厉害。
　　但她没有轻视，一是临时补课，看了《化龙》《大漠狂蝎》；二是以自己的处境，也没资格轻视别人。
　　她刚拍完一部小戏，演个小角色，2万块酬劳。然后便收到选角公司的通知，过来面试，如果成功了，要给人家中介费的。
　　陆可来的比较晚，到场的时候发现一批人往外走，是片方在赶人。而剩下这些，有几个认识的，一聊就晓得，全是科班出身。
　　这年头，造星模式改变，科班出身的早没优越感了，被一批选秀的吊打。
　　所以一听，她对片方的印象就挺好。
　　“你知道是什么戏么？”
　　“科幻短剧，没告诉你？”
　　“告诉了，我是问详细情况。”
　　“那不清楚，我们都在这等呢，没给资料，可能进去有吧。”
　　“哎，听说以前试镜都是一对一，导演对演员，就聊这个角色，特别细致。现在可不行，连准备时间都少了……”
　　“你那是什么年代了？现在能让我们演一段就算不错的，很多导演试镜看看人就完了。”
　　“唉，还是正剧圈子好啊！”
　　“好你也混不进去。”
　　聊着聊着，一个个进去，等了半天陆可终于听到自己名字，连忙起身。里面是依旧简陋的会议室，坐着三个男人，最年轻最帅的居中，看样子是主导人。
　　“……”
　　庄周配合着简历，打量对方。
　　27岁，身高172，中戏毕业，演过上星剧的女配，小网剧的女二号，履历在这批人中算是出色的。
　　再往脸上看，化了淡妆，气质柔和。但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又有点偏冷，整体感觉沉静，且倔强。
　　有吴倩莲的味道。
　　他暗道可惜，多好的御姐苗子啊！居然沦落至此。
　　总说现在女明星爱演傻白甜，其实呢，导演的水准也在同步下滑，有几个会拍美人的？？？
　　“陆可是吧，我看你演过……嗝！”
　　戴涵正例行公事的提问，被庄周一杵子怼回去，差点没岔气。
　　庄周直接给了一张纸条，道：“两分钟。”
　　“好！”
　　陆可接过台词，快速的扫视，然后闭上眼睛酝酿。她的嗓音略低，但不是哑嗓，和人一样有种沉静、倔强的感觉。
　　“那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风暴摧毁了渔村，暴雨和巨浪冲上小岛，我爸没来得及跑，连尸体都没找到。
　　政府说岛上不能再住人，我们就搬走了。一开始以为搬到镇上，结果镇上的人也要搬，我们是第一批转移的渔民，被安置在这座小城里。
　　大家说海水涨了，回不去了，开始把这里当做家。
　　那年我17岁……”
　　“不错！”
　　庄周点点头，道：“简历上写学过舞蹈？”
　　“对，我学的芭蕾舞。”
　　“能展示一段么？几个动作就可以。”
　　陆可退后几步，想了想动作，脚尖一点，身子往起一立。
　　她没有穿专业舞鞋，没有完全用脚尖点地，轻快的走了几步，伸展手臂，姿态优雅，脖颈修长，线条美妙……
　　从她进门，庄周就在观察她的形体。
　　这会一瞧，底子果然不错。
　　跳舞对形体最有帮助了，而形体好的演员，整个人的气质也会非常出色，比如刘天仙和刘诗诗，演技百年如一日，但形体没得说。
　　跳完之后，陆可以为考核结束了，没想到还有。
　　“能不能做几个喜怒哀乐的简单表情？”
　　“好的！”
　　戴涵和老莫一左一右，已经不言语了，瞥着兴致盎然的庄周。
　　而陆可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状态放松，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副小丑般滑稽的微笑脸。
　　又一抹，无比哀伤。
　　再一抹，横眉怒目。
　　最后一抹，哈哈哈的无声大乐。
　　“你平时有做这种训练么？”
　　“我会对着镜子练习面部肌肉控制。”
　　“在你看来，这种很难么？”
　　“呃……”
　　陆可犹豫了下，还是道：“其实不难的，只要多练习。”
　　“那你会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演技炸裂么？”
　　“……”
　　陆可便秘式的看着对方，这什么鬼考官啊？
　　“回答！”
　　“我会。如果导演要求，我会那么演。”
　　“能接受皮肤晒黑么？”
　　“可以。”
　　“动作戏有困难么？”
　　“我拍过动作戏，经常健身。”
　　“能接受和替身演戏么？”
　　“我遵照合同做事。”
　　“呵！你可以回去了，等通知。”
　　“谢谢三位老师！”
　　……
　　陆可出了写字楼，乘地铁转公交，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顺便在楼下买了两根葱和十块钱的肉馅。
　　她记着还剩一些饺子皮，打算晚上包饺子吃。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自己希望极大，遂小小的庆祝一下。
　　实话实说，面试的时候突然很紧张，因为好久好久没有人让自己做临场表演了，幸亏基本功没落下。
　　什么叫基本功呢？
　　声台行表喽！
　　所谓的表演课，在大一、大二已经教完了，只要用心学的学生，都能拿到合格分。后面的路能走多远，取决于各方面。
　　结果现在，经常拿一些大二水准的来吹演技炸裂，甚至远远没到这个水准的。
　　“演技仅粉丝可见！”
　　陆可回来洗了个澡，躺床上休息。
　　她以前有个男朋友，是同学，忍受不了这种生活回老家了。单身三年，她已经无欲无求，除了拍戏赚钱。
　　《赤潮》是鹅厂的戏，她清楚，也做好签分约的准备。
　　以前有机会，她没签，现在拼命也得把握住。
　　躺了半天，正想起来包饺子，电话响了，是白天的面试官，姓庄名周的那位。
　　“晚上有空么？”
　　“您有什么事？”
　　她警惕。
　　“出来聊一聊，关于合约和角色，七点钟，祥八福卤煮火烧怎么样？”
　　“呃，好啊！”
　　陆可瞬间放心，她就没见过潜规则吃卤煮的！


第一百零四章 卤煮会谈
　　东华门大街，祥八福卤煮。
　　门脸挺古朴，进去却是快餐店的形式，服务员穿着白大褂，柜台座椅很有国营饭店的风范。
　　庄周先到的，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卤味，里面人多，好在即吃即走，等了一小会便占据两个位子。
　　他在京城念书、工作，来过祥八福，拿过菜单扫一眼，价目都没变，遂点了一份小碗卤煮，一份拍黄瓜。
　　这家分净肠、非净肠。
　　非净肠的菜底是猪肠、肺头、炸豆腐，加俩火烧。
　　净肠就是猪肠拾掇的最彻底，肥油全部剔除，然后没有肺头，再加俩火烧。
　　不一会，卤煮上桌，他刚要吃，有人推门而入，身形高挑，戴着口罩，单眼皮，正是陆可。
　　她几步走过来，比较踌躇，因为没碰过在卤煮店谈戏的。庄周挥挥筷子，道：“自己点自己吃，我先吃了。”
　　陆可耸耸肩，也不矫情，要了一份小碗卤煮和一份炸灌肠。
　　好家伙！
　　这姑娘口挺重！
　　所谓炸灌肠，就是把灌肠切薄片，炸至金黄变脆，蘸盐水蒜汁吃。
　　这东西从做法到配料，都有一种混搭的不着调感，一般人吃不惯。庄周就吃不惯这个盐水蒜汁，没想到人家要了一份。
　　小碗卤煮11块钱，普通姑娘吃饱饱的。
　　陆可摘掉口罩，呼噜呼噜很娴熟，看来没少拿这个当肉解馋。她交际笨拙，不善逢迎，一个劲吃，庄周便问：
　　“你中戏哪级的？”
　　“12级。”
　　“同学都有谁？”
　　“大部分没名气，有些还转行了，最有名的……呃，说出去丢人。”
　　“别啊，你这么说我更好奇。”
　　“果体跳楼死亡的那个姑娘你知道吧？男的就是我同学。”
　　“哦……”
　　庄周晓得了，果然丢人。
　　俩人聊着天吃着卤煮，面对面一嘴的脏器味儿，陆可越来越放松，主动问：“您不是找我谈角色么？”
　　“嗯，谈角色之前先谈谈合约。据我所知，你没有和平台签分约，如果想演这部戏，必定要签的。”
　　“我愿意签！”她马上道。
　　“那就好，我们可以帮你去和平台谈，行情是四六分，平台抽四成。对了，你也没有经纪公司，片酬有什么想法？”
　　“您打算拍多少集？”
　　“10集吧，每集20多分钟，小短剧。”
　　“……”
　　陆可一听挺失望的，但也得紧紧抓住，道：“一共25万怎么样？”
　　“税后？”
　　“税前，我自己交税。”
　　“有没有档期限制？”
　　“您拍多久，我跟多久。”
　　“可以！”
　　“谢谢老师！”
　　陆可乐了。
　　25万，给平台4成，自己能剩15万呢。
　　片酬这东西很微妙，有诸多明里暗里的因素，她算蛮有资历的演员，但是不红，也没公司，价格上浮动很大。
　　再像大宝贝儿，巅峰时抠图8千万。
　　现在离婚了，资源一路下滑，自己都不敢要8千万，主动降价，真身拍戏，搭的是三线男明星，连威亚都肯吊了……
　　时也命也。
　　“明天你来拿剧本，准备准备，入冬前我们要完成海边的戏份，然后进棚拍。”
　　庄周快吃完了，事情才开始谈，又要了几个小菜继续占座。
　　“这是部科幻类型的女主戏，不谈恋爱。
　　随着全球气候进一步恶化，海平面上涨，极端天气频繁且突然。你的角色叫陈露，渔家女，自幼在一座岛上长大，母亲早亡。
　　17岁那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风暴，将小岛摧毁，父亲身亡。你和渔民们一道被转移到一座临海小城，即国家建设的第一批沿海防护带内。
　　故事开始在10年后，2035年。
　　你由于父亲的死，成为了一名防护带的巡逻员，每天在海面上巡视。这里虽然距小岛不远，但你始终想念家乡。
　　经常借工作机会，跑到那些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岛、渔村里，挨家挨户收集旧物，回来修理或者卖掉，也算一笔外快。
　　城内的人都是移民，治安还算良好，内心无处依存，又随着科技发展，衍生了很多奇怪的买卖和职业。
　　某一天，一名巡逻员吃了贝类中毒，然后你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死鱼。同时AI监测预警，一场规模极大前所未有的赤潮，正在形成……”
　　“您稍停一下，我有个问题，都2035年了还需要人工巡逻么？”
　　陆可听得认真，问的也认真。
　　“2035年，科技未必有多大突破，而且赤潮比较特殊，偶然性、突发性非常强。
　　以前是人工观测，后来是飞机和卫星，现在是智能。
　　简单说，通过对天气、海水样本、人类活动等因素的分析，预测发生赤潮的概率，准确率只能达到55％。
　　更何况我们的赤潮是变异的……”
　　陆可听明白了，所谓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这戏也一样，但凡不合逻辑的，就往变异上推。
　　“你们居住的沿海防护带是最早修建的，设施落后、生态环境差，政府计划让你们搬到新区。
　　但大家活在这里，厌恶又依存于它，抵触外界，讨厌当下，早已习惯。加上赤潮带来的灾难，矛盾愈发激化。
　　直到赤潮越来越严重，死的人越来越多，你们才不得不转移。
　　而这里会被部队接管，变成一个科研基地，专门研究这种变异的赤潮，如何开发利用……我主要想表达什么呢？”
　　庄周点点桌子，道：“第一，人定胜天，不要放弃希望；第二，告别过去，迎接新生。
　　当你经受灾难洗礼，重塑人格，最后来到新城市时，看到的是升级的沿海防护带！
　　是良好的生态环境！
　　是滩涂和盐地上大片大片的海水稻！
　　是国家没有放弃抗争，且在努力改造自然，研究净化海水输送到西部的世纪工程！”
　　“……”
　　庄周的讲述和卤煮特有的脏器味儿，一道冲进陆可的感官神经，她揉揉鼻子，又把萦绕在脸上的热气驱散开，笑道：
　　“老师，不是我怀疑，这种戏真的能拍出来么？”
　　“没关系，我心里也没谱，但总得试试。”
　　“我听您的结尾，貌似还有个引子，难不成还有第二部 ？” 
　　“构想中，未必能拍。”
　　“能不能透露一点点？”
　　“第一部 是这个赤潮，第二部就是那个赤潮了。” 


第一百零五章 启动
　　好莱坞大片的特效费，一般占总预算的50％－60％。
　　《美国队长3》成本2.5亿美元，特效花了1.5亿。《变形金刚5》成本2.17亿美元，特效花了1.3亿。
　　庄周故技重施，开出了3千万的特效费用，外加1000万的真金白银。老莫砸锅卖铁也拿了600万，合计4600万成本。
　　号称1亿！
　　而这1600万的真金白银，全体演员的片酬只有200多万，剩下都是制作费，主要是搭景。
　　剧组先去海边，拍小岛，拍渔村，拍渔民、船和大海。然后进棚，自建蓄水池，在池里搭城市街景。
　　戴涵找了专业的美术设计，这边先搭着，剧组在秋高气爽之时赶去海边吃海鲜，啊呸，拍戏！
　　……
　　大连，庄河市。
　　庄河有一个海岛景区，叫王家岛。码头的候船室内，老莫咨询完回来，道：“车可以运，一辆260，单程。”
　　“那运两辆，装器材用。”
　　“行，我去买票。”
　　老莫也是拼了，身为制片人亲力亲为，坚决打击剧组贪墨！
　　全组数十人，女一号陆可，女配何赛赛，演她的闺蜜。那个中戏出身来面试，叫陈威的小伙子，演政府的工作人员，在戏份上算男一号。
　　等了半天，剧组上船。
　　路程不远，20分钟就到，但有些人就是受不了晕船，揪着个呕吐袋面色惨白，眼看要不行那种。
　　庄周凑到演员群里，问：“都会游泳么？”
　　“不会！”
　　“狗刨！”
　　“小意思！”
　　“根据世界背景，游泳、开船应该是人人必会的技能，上岛后安排你们体验一下，不要求多高，起码有点那意思。”
　　几人挠头。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部小短剧吧？小短剧都这么专业了么，还体验生活？
　　庄周说完回到自己座位，戴涵仰面朝天，放弃了骨头管理，上下一坨肉瘫在椅子上，不时干呕几声。
　　“你想吐就拿个袋！”
　　“我想吐，又不想吐，其实我更紧张。”
　　“你紧张个毛啊？”
　　“老实说，我明白这部剧的价值，生怕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你的事。要不你找个大导演吧？”
　　“特么的事到临头你跟我说这个？我上哪儿找去？你就放心拍，有我在呢，我虽然不会导戏，但我脑袋里有画面。只要你拍出个大概，细节我来弄。”
　　“呕！”
　　戴涵的头晃了晃，又干呕两声：“有时候你让我害怕，好像一下子我们不重要了，你用特效都能搞定。”
　　“……”
　　庄周没答话，拍了拍他，顺便塞过去一个呕吐袋。
　　船靠岸，剧组上岛。
　　王家岛形似马鞍，东、西高，中部丘陵，北部平坦。有一些植被，少量耕地，一座3000多人的镇子，以旅游、捕鱼、水产养殖为主。
　　剧组订了两处渔家乐，刚好能住满。大院，平房，屋顶上都有太阳能板，老式门窗，地面湿漉漉的，散发着浓郁的鱼腥味。
　　按天算食宿，房间分配下去，老板张罗午饭。
　　正是海鲜肥的时候，一盆盆往上端。
　　每桌八人，十个菜，怕光吃海鲜不习惯，还杀了几只鸡炖土豆。忙的红光满面，这是大生意，别家羡慕的要死。
　　庄周肢解着一只螃蟹，顺便跟老板商定了借船的事情，又问：
　　“这片台风多么？”
　　“多啊，几乎每年都有。”
　　“损失严重么？”
　　“咋说呢，反正就停电、没信号，庄稼受点害，别的真没啥。”
　　“房屋没受损？”
　　“比较少。”
　　庄周默默记下，看来风暴得弄的超大才行。
　　今天不工作，吃完自由活动。镇子设施还挺全，储蓄所、学校、派出所、文化宫都有，往上走爬小山，有座灯塔和海神娘娘像。
　　他和戴涵到处拍素材，以便放到电影里。
　　这座岛他非常满意，方方面面的元素都有，细节满满，被风暴摧毁时一定很带劲！
　　……
　　庄周是个仁义的老板。
　　第一天来，索性当团建了。晚上买了好多烟花，点了篝火，一帮人唱卡拉OK。全体拜服，结果到了第二天，大魔王变身，被操的欲仙欲死。
　　陆可的戏最多，被操的也最严格。
　　在现阶段不能施展高科技的情况下，具体情况具体处理。何赛赛演技不行，他用技术给提到60分。
　　陆可演技行，他就没打算加buff，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结果很惊喜。
　　那天吃卤煮谈完，这姑娘就理解了角色，除了把皮肤晒黑这种基础操作，更在气质上寻找那种野蛮生长又孤独的感觉。
　　她是12级学生。
　　这一批艺校生很苦逼，正赶上内地影市爆发，资本大举入侵娱乐圈的阶段。在校时可能不觉什么，一出校门，发现天已经变了。
　　很多人的基本功其实不错，只是无机会施展和锻炼，在最应该成长的时候，硬生生被耽误了。
　　陆可算相对幸运的，经验较丰富。
　　她对这个角色有自己的入戏方法，就是累，让自己变得特别累。于是乎，大家就看她穿上救生衣，来来回回的游，游完又开始学开船。
　　王家岛有＜12米的小型渔船，12～24米的中型渔船，还有更小的用于水产养殖的船。
　　很多都是木制的，斑驳破旧，船尾装一台发动机，傻瓜式操作，一拉开嘟嘟嘟跟拖拉机一样。
　　一个个上去试，陆可最认真，甚至有点上头，不肯下来。
　　庄周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对了，直接拍了段花絮，一个姑娘开着船，黄昏日落，驶向大海……
　　夜晚。
　　何赛赛洗完澡，裹着自带的大浴巾出来，道：“喂，你可以洗了！”
　　“嗯！”
　　陆可躺床上看剧本，随口敷衍。
　　何赛赛一挑眉，一屁股坐到人家床上，道：“咱俩可是演闺蜜，你这个样子可不好，应该多交流交流。”
　　“也对。”
　　陆可觉得有理，放下剧本：“那我们对对台词？”
　　“对个毛台词？先互相了解了解，你多高啊？”
　　“172。”
　　“我170，你多大呀？”
　　“27。”
　　“我不是问这个。”
　　“……”
　　陆可瞄了一眼何赛赛的胸，也挺惊叹，道：“比你小两号。”
　　呸！
　　他果然喜欢平胸！
　　何赛赛扭头啐了一口老板，又笑嘻嘻的继续聊。
　　俩人还算合拍，交流半天关系近了不少，陆可觉得差不多了，又拉着对方：“我们对对台词吧？喏，就这段，我拿捏不准，对一对可能有灵感呢……”
　　何赛赛瞥着她剧本，红红绿绿满是重点和心得，自暴自弃：“行行，对台词对台词！”
　　“特娘的，北电的最烦中戏的戏疯子！”
　　“哈！”
　　陆可忍不住一乐，这姑娘也蛮可爱的。


第一百零六章 偶遇
　　剧组在海边拍了半个月，移师横店。
　　原本考虑了青岛的东方影都文化产业园，这是万达投资兴建的，当年启动仪式上，小李、妮可基德曼、凯特贝金赛尔等都来捧过场。
　　后来万达出了事，就打包卖给了融创，融创集团继续开发。
　　目标是打造世界顶级的影视基地，配套设施确实牛逼，比如有一个亚洲最大的水下摄影棚，和一个容积9315立方米的室外水池。
　　这些都是剧组需要的，奈何用不起。
　　除了租金之外，食宿、人工、设备租用都很贵，最后还是选择了横店。
　　其实各有优劣，东方影都的主要客户是特效大片，如《流浪地球》《刺杀小说家》，追求的是电影工业化。
　　横店起步早，设施在当年很先进，但越来越跟不上时代发展，主要客户是古装、年代剧组。
　　就说这个水下摄影棚。
　　横店以前只有一个不足百平米，水深五米的小池子，实在太小，后来紧急造了一个稍大的池子，还是满足不了。
　　今年又建了一个更大的具有造浪设施的水面棚，算弥补了湖海场景的不足。
　　此刻，《赤潮》就在这个棚里拍摄。
　　摄影棚免费使用，但设备得花钱，光往池里蓄水每次就得2万块。
　　这场戏是讲，赤潮逼近，女主角巡逻时遇到风暴，又被变异生物攻击，拼命逃上小岛的段落。
　　池中已经蓄了水，陆可扎着头发，穿着救生衣泡在水里。她吹了半个月海风，模样比之前更糙，活脱脱一个渔家女。
　　“各部门就位！”
　　“造浪机准备！”
　　“开始！”
　　戴涵一声令下，真空造浪机开始工作，平静的水面迅速波动起来，波动又变成了细浪，细浪变成了浪涛，并且一层层向前推移。
　　同时上方疯狂鼓风、洒水，模拟风暴的效果。
　　陆可的身体随着水浪起伏，已然进入表演状态。她水性不错，手长脚长，游起来身体舒展，只是此时面带惊恐拼命游动，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击。
　　“……”
　　庄周站在上面看了一会，喊道：“撑得住么？”
　　“可以！”
　　“加大浪涛！”
　　“明白！”
　　工作人员调整阀门，水浪瞬间增强。这种造浪机，最大能造出2米以上的大浪，气势比较宏伟。
　　陆可在里面奋力挣扎，面色惨白，庄周却像抖S的大变态，继续喊：“撑得住么？”
　　“可以！！”
　　“加大！”
　　工作人员默默道了声牛逼，直接开到最大。
　　刹时间，一个影棚居然有惊涛骇浪之感。池子仿佛真变成了大海，陆可时而被浪花淹没，时而露出头，像一只虫蚁被无情蹂躏着。
　　救生员看的心惊胆战，正想大声喝止，庄周猛地一挥手，造浪机停了下来。
　　“停停停！快救上来！”
　　“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没事，呛着了。”
　　“去那边缓一缓，处理一下！”
　　陆可被扶走了，围观的何赛赛等人心服口服，太拼了，自己也就落水湿个身，比不了。
　　“哇，没看出来你是个变态啊？”
　　短暂休息的工夫，戴涵一脸震惊。
　　“我是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最大限度激发她的潜力。”
　　“狗屁，你就是想操练人家！”
　　戴涵愤愤不平，陆可进组这些时日，很快征服了全体人员，大家齐感叹沧海遗珠，这样的演员居然不红！
　　摄影棚内有洗浴间和更衣室，陆可迅速换了身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过来，还有点气喘。
　　“感觉怎么样？”庄周问。
　　“很棒！”
　　“那继续加油！”
　　“嗯！”
　　嘁！
　　戴涵自讨没趣，一个抖M，一个抖S，榫卯的严丝合缝。
　　……
　　剧组接着拍。
　　庄周独自出棚，站在门口观望。
　　这一片全是摄影棚，大大小小如一只只方形盒子，整齐排列，道路平整，人员车辆往来，繁忙景象。不远处还有在建的摄影棚，防尘防噪设施包裹的大工地。
　　横店是最早吃到影视红利的地方性集团，开发度接近饱和。
　　优点是齐全，便宜，服务一条龙，缺点是技术落后，跟不上产业发展。当然横店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正在进行技术升级。
　　比如隔壁的那个，便是全新的数字虚拟摄影棚。
　　以前拍特效，用绿幕，后期再做。
　　这个不用，而是围一圈LED墙。你想要雪山的景，LED就显示雪山的景，这个景与摄像机结合，直接生成镜头。
　　确实在发展。
　　庄周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似乎在为他们，为大批产业的即将动荡而默哀。
　　因为赵君已经传来了消息，《倾世江山》将在年末播出，大概11月份，里面有换头的姜川和李维娜……
　　一个是顶流，一个也当红，脑残粉无数。而且不同于李静宇的丑闻式换头，这部剧是正经换头，他还使用了一些技术，提升了二人演技。
　　红就代表热度。
　　自己的计划进程，会大大加快一步。
　　他正想着事，隔壁的摄影棚大门忽然敞开，貌似收工了。
　　一伙人前呼后拥的围着一个女明星出来，穿着古装身形苗条，平眉大眼，永恒微笑，上了保姆车绝尘而去。
　　庄周惊鸿一瞥，惊为天人，惊天动地！
　　哟！
　　大宝贝儿！
　　她在隔壁拍戏？？？
　　庄周凑过去，随便拽住一只路人甲，问：“哥们儿，那个是杨小姐？”
　　“你谁啊？”
　　“我在这个棚拍戏的，看见她出来，没敢认。”
　　“哦，是她。”
　　“你们是仙侠剧？”
　　“仙侠啊，无仙侠不恋爱嘛！”
　　“哈，你真幽默！”
　　三言两句，庄周打听个大概，的确是大宝贝儿主演的一部仙侠剧，IP改编，团队平平，投资不高，男主比她小一轮，是个三线小明星。
　　哎哟！
　　他心痛，居然混到这份上了。
　　有一说一，庄周可喜欢杨天宝了，每本书都黑她。
　　还有徐才人！赵军旗！
　　他往门口一蹲，双手交叉插进袖子里，帅气农民揣，嘀嘀咕咕的琢磨了一会，愈发觉得杨天宝是下阶段的极佳目标。
　　行了，就你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大宝贝儿
　　白沙市近海巡逻队37号巡逻艇！
　　艇长6.8米，宽2.45米，吃水0.547米，巡航速度30节，最大航速50节，续航力250海里，定员4人。
　　这是以现有巡逻艇为基础，艺术加工，打造的一只标准模型。
　　小巧轻快，艇身为白色，船舱为蓝色，半封闭船舱，内有两个座位。驾驶位安装舵，以及一个触控大屏，出船舱在船尾另有两个座位，挂着小型国旗。
　　外形没什么特殊的，但6.8米的身长，续航250海里，这种性能就很科幻。就像电动车上高速，从魔都开到京城一样。
　　“准备！准备！”
　　“开始！”
　　此刻，模型已经被变异生物蹂躏的稀巴烂，残破不堪，轻飘飘在池子里浮着。随着导演一声令下，陆可从水下露出头。
　　她极为狼狈，气喘吁吁的扒着巡逻艇，费力的爬上来，左腿一用力，疼得龇牙咧嘴。
　　先检查了一遍通讯设施，全部损坏，但自动定位已经发送出去了，遂瘫坐在后座，操作左腕上的手表，汇报道：
　　“这里是37号巡逻艇，遭遇不明生物攻击，艇身大半损毁，船上有一人……”
　　“收到，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暂时安全，我应该会漂到13号岛附近。”
　　“收到，马上安排救援。”
　　陆可汇报完毕，按开右侧的一个开关，取出急救箱，先剪开裤腿，小腿早已血肉模糊，自己开始上药包扎。
　　《赤潮》背景在2035年，近未来，庄周没打算让科技突飞猛进，尤其已经变成科幻片标配的“全息触控屏幕”，在本片是被忽视的。
　　“好！过了！”
　　戴涵胖手一挥，面色严肃。环境可以改变人，气氛可以带动情绪，在这个剧组大家不知不觉都在升级。
　　陆可又去洗澡换衣服。
　　她每天泡在水里，皮肤都有点发烂，好在相关戏份快拍完了。
　　戴涵这边则指挥人员，往池子里倒一种海胆状的荧光玩具，粉红色的塑料质感，可以发出微微的红光，充当夜晚的赤潮。
　　这玩意肯定不合格的，但本剧组就OK。这便是他拍个大概，细节交给庄周。
　　眨眼又一天收工。
　　大家除了摄影棚，准备乘车回返。刚巧，隔壁的也收工了，大宝贝儿又是第一个出来，上车走人。
　　相处数日，大家知道她在隔壁拍戏，习惯性吐槽：
　　“听说这次是真身拍？”
　　“嗯，还真身吊威亚，真身说台词呢！”
　　“哎哟，这么受苦受累，片酬不得两个8千万啊？”
　　“你当她还是以前呢？我听人说，她现在片酬降到二线以下了，要不是时尚圈还有点资源，谁在乎她啊！”
　　“她经纪公司不是挺牛逼的么？”
　　“早垮了，背后港资，捧内地艺人上位，给奖抬咖，拿高片酬洗钱。你以为小黄鸭怎么拿的奖？你以为BONA副总裁怎么跳的楼？
　　这公司出事后，头部明星全走，现在字节跳动接手，已经变成选秀和网红公司了。大宝贝儿现在是个人工作室。”
　　啧啧！
　　众人议论一番，又垂头丧气：“甭管人家怎么糊，照样赚大钱，光餐标就吊打咱们！”
　　“唉，特娘的真不公平！”
　　餐标即每日用餐补贴，小明星几百块，红点的1千多，再红点的2千多，最红的都是3千＋。而且不是团队，是明星一个人，每天3千＋。
　　《赤潮》小剧组，统一吃盒饭。
　　再加上老莫亲自监督，吃喝拉撒睡，庄周算见识到了，真正省钱的剧组能有多省。
　　……
　　当晚，酒店。
　　杨天宝享用完一千多块的餐标，很不满意，她以前都是3千＋。
　　就算每天3千块，3个月的戏，也不过20多万。明星缺这点用餐补助么？不缺，争的是脸面！
　　当然时过境迁，她可以忍。
　　她卸了妆，躺在床上刷信息，聊天对象是自己的前经纪人，周姐。
　　周姐是台湾人，在香港工作，开了一家艺人、模特的经纪公司，喜欢把大陆的女孩子带去香港培养，一手挖掘出大宝贝儿、熊黛林等人。
　　去年，香港的寰亚传媒、天下一、风尚国际、FMP，共同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Cool Style。
　　寰亚不用说，都知道。
　　天下一是古添乐的。
　　风尚国际是周姐的。
　　FMP是冯德伦的。
　　同时，杨天宝也是这家公司的策略性股东。这家公司干什么的呢？传统娱乐＋网红孵化器。
　　时代变了，以前开公司是拍戏、推新人，现在还要加上捧网红、短视频、直播带货。
　　她自己的影视资源虽然不行，但她在香港出道的，和港资关系一向很好。现在总说港圈没落，港圈没落，并没有。
　　没落的是港星，港资只是从明面转为暗处，一直存在。
　　港星皆老，新人又挑不起大梁，于是港资转变策略，开始扶植内地明星，和内地的娱乐公司勾连，抢占市场。
　　比如杨天宝、小黄鸭、黄玉等等。
　　同时，港资始终没放弃推自己的新人，就像这家Cool Style公司，签了个新人许恩怡，她母亲熟悉港片的都晓得，叫柏安妮。
　　这个妹子刚出道，就演了张一白《燃野少年的天空》女主角。
　　什么叫资源咖？这就叫资源咖。
　　再说杨天宝，如今有点头脑的明星都在搞产业，只是她没有大幂幂幸运，不太成功。
　　她之所以加入Cool Style，也是因为离婚后，内地资源大减，更得维护好港资了。
　　正聊着相关事宜，现经纪人忽然开始刷手机，一会道：“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想和你见个面。”
　　“哪家公司？”
　　“奇迹时代。”
　　“没听过，什么来路？”
　　“刚成立不久，他们还是家特效公司，我查了查资料，技术评价相当高，但没啥作品，只拍了两部网大。”
　　“网大？”
　　大宝贝儿拍案而起，气愤不已：“就算我不如从前，我也不至于拍网大！太可笑了，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么！！”
　　“呃……”
　　经纪人没啥波动，劝道：“其实网大也在发展，很多明星都拍过，片酬也有几百万，周期短，非常轻松。
　　奇迹时代业绩不错，刚打破网大分账纪录。而且他没说拍戏，说是商业合作，想见面细聊。”
　　嗯？
　　俩人都搞不懂了，一家影视特效公司能有什么商业合作？


第一百零八章 杀青
　　傍晚，酒店。
　　简单朴素的标准间，庄周独住，他坐在桌前摆弄着笔记本电脑，手边放着外卖盖饭，屏幕里是一段段拍摄的图像素材。
　　整个《赤潮》的特效，有些可以自己做，复杂的得交给专业人士。阿沅已经在那边找好了合作对象，甚至在考虑组建一支小团队，专门给这边做特效。
　　“滴滴滴！”
　　QQ忽然响了，阿沅发来的消息：“哥哥你在干嘛？”
　　“我在想你啊！”
　　“噫！不要油腻，这是东亚、东南亚的海域灾难效果图，还有日本、美国的灾难效果图，你看一下。”
　　庄周扫了两眼，道：“可以，是这个意思，照着这种风格做就行。”
　　“好的，我下啦！mua～～”
　　“muamua～～”
　　阿沅下了线，庄周把几张图片保存起来，又仔细瞅了瞅。
　　《赤潮》的灾难源头，本就暗戳戳指向日本，从日本流出，祸害全世界。
　　“十年前，人们讨论的是谁去把靖国神社烧掉！十年后，大家在讨论能不能去靖国神社参观……啧啧，外务省居功至伟！”
　　庄周看看时间，三两口扒完盖饭，又特意刷了牙，出去赴约。
　　夜色中的横店灯光通明，奇装异服的群演走来走去。
　　本镇人口才十几万，注册的群演人数却达20多万。其中的一部分人群，工资低，条件艰苦，没有正规住处，趁着天气还不算凉，一卷铺盖，席地而卧。
　　浑身上下一套衣服，一个背包，一个手机，和三和大神并无区别。
　　他们不是对演戏有执着追求的逐梦人，或许曾经有过，现在也没了。他们知道自己成不了名，但不愿意离开，不愿意去找辛苦但收入不错的工作。
　　他们更愿意在这里混着，每天赚一百，花一百，自己也不知混到什么时候……
　　一座顶流影视城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这些群演是一部分，横店以一座镇子的体量硬生生开拓了房产和酒店业，也是一部分。很多明星在这里购置房产，拿优惠价，酒店更是供不应求。
　　而且横店很懂剧组的心理，将酒店清晰分档：明星和狗住四星级，往下住三星，再往下住二星……
　　丰景嘉丽，便是横店最好的酒店之一。
　　此刻，专门用来商务会谈的一间包厢内，杨天宝和经纪人已经就位，她漫不经心的搅拌一杯咖啡，还在为今天的见面而疑惑。
　　因为实在想不通，一家影视特效公司能搞什么合作？可能只是借个说法，应该还是拍戏吧。
　　拍戏好啊，她现在不怎么挑。
　　电影方面，她上部片还在2020年，电视剧倒是没断，但质量和番位一路滑水。像《风起陇西》，已经沦落到五番了。
　　其实她对网剧不排斥，网剧是大势，但网大确实有点丢人。
　　“如果对方真的谈网大，那可太低估我了！”
　　“我要狠狠要个高价！”
　　“如果对方给得起，也不是不能考虑！”
　　大宝贝儿正琢磨着，忽听外面讲话声音，服务生引进来一个男人。
　　她搭眼一瞧，哇，好帅！
　　她喜欢帅哥，以前和大幂幂做闺蜜的时候，经常去会所玩。那里有很多身材好，屁股翘的男模。
　　“杨小姐，幸会幸会！”
　　“庄先生，初次见面……”
　　庄周坐下，也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对方，粉很厚，脸很小，眼睛大如二次元，眉毛又平又长，两个唇角微微翘起，仿佛时刻在微笑。
　　这是大宝贝儿的标志器官：笑唇。
　　奇妙就在于，她演哭戏的时候，观众分不清她到底在哭，还是在笑，以至于被一股强烈的内心情感冲击，而感到深深拜服！
　　今年33岁了，面部维持的不错，细节处还是能看出年龄的痕迹。
　　老实说，她长的好看，但半分灵气都冇啊！木呆呆的毫无风情。也就在徐克的片子里，手把手勉强捏出了一个花瓶的角色。
　　“庄先生有事情就直说吧，我们只有20分钟。”经纪人提醒。
　　“哦，是这样。本公司正在开发一项全新技术，我一向仰慕杨小姐，觉得你是最佳合作对象，所以冒昧拜访……”
　　庄周顿了顿，继续道：“这个技术比较复杂，简单说，就是想聊聊你的肖像和虚拟形象的运营授权。”
　　虚拟形象？
　　大宝贝儿一听就没兴趣。
　　现在搞虚拟形象的明星很多，如热巴、黄子韬、四字弟弟，都有二次元虚拟形象。刚推出时，往往声势不小，结果热闹一阵就没动静了。
　　归根结底是形象太丑，技术落后，没作品，留不住粉丝。
　　她自己也有，叫Angela3－0，迪奥新品发布会的时候亮的相，后来还一起拍了杂志封面，自己都很嫌弃。
　　大宝贝儿想起身告辞，经纪人却问：“虚拟形象我懂，肖像运营是什么意思？”
　　“《倾世江山》，二位知道么？”
　　嗯？
　　俩人对视一眼，从脑子里扒出《倾世江山》的资料。
　　主演姜川、李维娜，勾勾搭搭有一腿，闹掰了齐齐走人，听说全是用替身拍的，然后找了家公司换头……
　　换头？？？
　　下意识的，大宝贝儿以为对方在嘲讽自己，瞪必死演技爆发，不快道：“庄先生，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带着一片诚意而来。众所周知，以后虚拟技术是大势，几家大厂已经在布局，但苦于技术瓶颈，雷声大雨点小。
　　我的技术不一样，以AI换脸为基础，已经有所突破……只要你拿出一幅肖像，我就能让其脱胎换骨，让观众大吃一惊，甚至开发到商业价值的极致！”
　　庄周粗略讲了讲，对面二人大眼瞪小眼。
　　这人是搞传销的，还是有精神病？？？
　　她们自然不信的，大宝贝儿愈发没耐心，经纪人道：“庄先生，你说的项目未免，未免太科幻了。我们目前不太能接受……”
　　“没关系没关系，新技术的出现总伴随着莫大的争议与质疑，《倾世江山》快播出了，两位可以看看效果。
　　不介意的话，请保留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再联络。”
　　说完，庄周自己先闪了。
　　经纪人琢磨琢磨，道：“说真的，有点离谱。说假的，又不太像，《倾世江山》可是3亿制作，顶流主演，到时一看都知道。”
　　“那就看看，记得提醒我。”
　　“也好，如果真有这种技术，那就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若是正常人，碰到此种事怎么也得考量考量舆论风评和职业道德。
　　但对于进组待产、抠图8千万、豪言大满贯的大宝贝儿来讲，完全不算事！你当她愿意这么受苦受累，亲身拍戏么？
　　可谓雪中送炭，再欣喜不过。
　　……
　　庄周离开后，独自往回走。
　　路过一家烧烤店时，忽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喊道：“庄老师！”
　　“陆可？”
　　他凑过去，奇道：“你自己在这吃饭？何赛赛呢？”
　　“赛赛肚子疼，你吃了么？要不要来点？”
　　“呃，我坐会吧。”
　　这家烧烤店很有名，里面爆满，庄周挤了个位置，见她点了一大盘子，裸露的皮肤由于连日泡水，变得有些古怪。
　　“去看了么？”
　　“嗯，给开了点药。”
　　“水里的戏马上结束了，你好好保养，费用报销。”
　　“剩下就是内景戏了吧？”
　　“还有城市街道的戏，我们预计周期2个月，差不多刚好。”
　　“哦，真有点舍不得，我很久没演的这么过瘾了……”
　　陆可一手撸着串，一手拿着啤酒，忽然不做声的吃吃喝喝，似在考虑什么事，过了一会才道：“庄老师，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现在没有公司，我觉得和大家相处特别棒，呃……等片子杀青，我能不能像赛赛一样，也加入你们？”
　　“可以。”
　　“……”
　　陆可眨眨眼，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快，随即又听：“你的条款和赛赛一样，我们只签两年。”
　　“我能问问原因么？通常不都是五年以上？”
　　“没什么原因，两年就是两年。”
　　“哦……”
　　陆可挠挠头，继续撸串。
　　庄周看着她，脑子里也在想，等以后，以后……这些演员怎么处理呢？
　　……
　　《赤潮》的水面、水底戏拍完，剩下的便是城市、室内戏。
　　在近未来，沿海人口迁移，导致大量集中，居住面积减小，空间拥挤……基于这些特征，庄周直接把叠楼拖过来了。
　　美术师以此为基础，设计了一套2035年的白沙市概念图，又做了些防风、抗震、排水方面的加工。
　　但细节处就得搭实景，主要是两条街道。由于临海，又总有风暴，路面总是湿漉漉的，色调灰暗，连带着建筑物也不鲜亮。
　　一个室内景。
　　店铺。
　　杂物拥挤，逼仄，光线昏暗，最里头有柜台。
　　“奸叔！”
　　陆可挎着包，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一条裤腿卷起，露出风吹雨淋，修长有力的小腿。
　　一个龙套男演员缩在柜台后面，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里面放着《仙剑奇侠传》，正是灵儿死的时候。
　　他边看边抹眼泪，无限感慨：“还是以前的剧好看，最近拍的什么狗屁玩意！”
　　“奸叔！”
　　“不要叫我奸叔，我有名字的。”
　　“你是奸商嘛，不叫奸叔叫什么？帮我看看这个……”
　　陆可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
　　“哇，老古董。”
　　“有多老？”
　　“比你还大五岁啊！”
　　“那能不能修好？”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男演员像模像样的开始摆弄，陆可正面向柜台，胳膊撑着，探头看电视剧。
　　“咔！”
　　“好，过了！”
　　“导演！”
　　陆可举手，道：“能不能再来一条？感觉有点不对。”
　　“可以，再来一条！”
　　“开始！”
　　前面都一样，到最后一个动作，陆可变成背对柜台，腰部抵着，上身向后仰，用眼角瞄着电视。
　　方向、姿势改变，感觉完全不同。
　　刚才是中规中矩，现在一种叛逆随性的味道就出来了。
　　“好！过了！”
　　见陆可没说话，庄周也没说话，戴涵才道：“下一场！”
　　剧组拍到现在，等级分明，庄总排第一，戴涵和陆可并列第二，老莫排第三。凡事庄总先发话，然后戴涵、陆可商量着来。
　　但在具体的表演上，陆可几乎有无限开火权——这是特批的。
　　以戴涵的水准拍这部剧，确实有些吃力，战战兢兢，虚怀若谷，当然自己觉得对的时候，也会无比坚持。
　　不知不觉，愈发有一名合格NPC的素养。
　　拍了半日，休息吃饭。集体盒饭，虽简陋，但每餐保证有一道大肉菜。昨天是红烧肉焖蛋，今儿是牛肉汤饭。
　　何赛赛自己有饭缸，把米饭倒进去，再倒牛肉汤，哗！
　　米饭粒伴着油花，喷香扑鼻。
　　她端着饭缸凑到陆可旁边，悄声道：“你跟老板说了么？”
　　“说了，他答应了。”
　　“真的？太好了，他说签几年？”
　　“2年。”
　　“和我一样，哎，具体内容和你说了么？”
　　“没有。”
　　“……”
　　何赛赛纠结，但憋得难受，道：“不要跟别人讲哦，我的合同是每年保证三部戏，包括网大、网剧、电视剧和院线电影。
　　如果平台抽成，公司就不抽成。平台不抽成的，公司拿一成。”
　　“一成？那么好？”
　　陆可惊讶，对一般咖位的明星来讲，经纪公司抽三成就算低的。
　　“是啊，太好了！所以我奇怪，老板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我也没想睡他，为什么只签两年呢？”
　　“你没想睡他，你再说一遍？”
　　“哎呀～”
　　陆可也不理解，只得道：“可能老师没想赚艺人的钱，看我们可怜随手帮一把。要么就是，他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想法……”
　　她们说着悄悄话，庄周坐在不远处，正审查另一套概念图。
　　剧中有两座城，白沙市、搬迁后的新城。
　　白沙市是第一批安置点，设施落后，生态很恶劣，新城各方面都有提升，所以概念图看起来高大上。
　　这是一座垂直城市。
　　当人口越来越大，土地越来越少，怎么办呢？
　　往上走。
　　垂直城市的概念在十年前就提出了，简单讲，将居住、工作、生活、休闲、医疗、教育等等，装进一座或几座巨型建筑内。
　　这一座或几座巨型建筑，就相当于一个城市。
　　庄周看着概念图，在脑中构想它的影像画面，还是那句话，他不会导戏，但只要他能想出相关画面，就能做出来。
　　他带着小本子，不时记录一些灵感。
　　正此时，老莫悄悄靠近，语气沉重：“老弟，钱快花完了。”
　　“一个月就花完了？”
　　“谁让我们精益求精呢！后面还有好几场群演戏，起码二百人，都是大开销。”
　　“缺多少？”
　　“三四百万吧。”
　　“我补上。”
　　他近乎掏空了资金，好在《化龙》的分账马上就要到了，还有《大漠狂蝎》。这片子截至目前，也有三千多万的分账。
　　两部片加一块，八千万！
　　老莫干了快十年，还不如人家干一年，叹道：“这么算，《赤潮》现金投入就有两千万了，比不上那些大制作，但我也能吹吹牛逼！
　　唉，吹完我也快退休了。”
　　“怎么一下子拐到退休上了？”
　　“被你打击的呗。”
　　“别介，其实你的团队很不错，我以后还想多合作呢。”
　　“在网大圈不错，拿到外面就是个死。”
　　“谁说的？你们也是科班出身，只是机遇不好，那些出名的就一定比你们强？你看戴涵，开机的时候还很慌，现在不也有点大将风范了？”
　　“这倒是，张小策就很牛逼嘛！”
　　朱一旦，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的那个。
　　《朱一旦的枯燥生活》，曾爆红网络，这部系列片的策划、导演、编剧、配音，叫张小策。
　　他现在和朱一旦分道扬镳，自己拍视频，弄了一群农村老头老太太，吊打那些吃干饭的导演编剧！而且能看出他的运镜、拍摄技巧，越来越成熟，这就叫才华。
　　反观朱一旦那边，已经过气了。
　　当然了，大导演的水准肯定有，但要说创新，真不一定比得上年轻人。尤其接地气这方面，大导演早就不接地气了。
　　《赤潮》有一群卑微惯了，对自己没啥信心的团队，经常犯心理障碍。
　　庄周就得调节，因为他真觉得这个团队不错。
　　信心是随着成绩一点点增强的，和老莫谈完话，休息时间结束，大家纷纷起身，谁也没拖沓，各就各位。
　　“准备！准备！”
　　“开始！”
　　……
　　当天气转寒，冬季来临，《赤潮》杀青。
　　大伙离愁别绪，从未这么伤感过，在横店吃了一顿散伙饭，吃吃喝喝哭哭闹闹。好在团队都是红狐狸的，回京还能见到。
　　接下来，便是“加班加点，废寝忘食”的做后期，不过上线也得等明年了。
　　庄周根本闲不下来，因为自己的真实情况太轻松，有大把的时间，他已经在考虑下一部拍什么。
　　而剧组刚回京城，庄周还没等做什么，就被《倾世江山》的导演赵君逮住。


第一百零九章 即将开播
　　前门大栅栏，四季民福炸酱面。
　　服务员端上两大海碗面条，两份菜码儿。菜码儿，就是拌面吃的各种配菜。
　　专门的大盘子，分小隔，正中是炸酱，围一圈黄瓜丝儿、心儿里美、芹菜丁、青黄豆、掐头去尾的豆芽菜等等。
　　另附一碗面汤。
　　赵君是90年代毕业的科班导演，混迹京城20多年，肠胃早已变成老北京的形状，额外又要了一份芥末墩儿。
　　就是把大白菜去帮子，切成寸高的圆墩儿，不断浇热水，浇到白菜变软，然后一层层码在瓦盆里。码一层，撒一层芥末，再撒白糖和醋。一层层码好，用棉垫子封实，两三天后可以吃。
　　这玩意儿解腻，清口。
　　赵君熟练的拌面，庄周对炸酱面一般般，随便挑了几筷子，问：“最近忙什么呢？”
　　“肝不好，休息了一阵。”
　　“没事吧？”
　　“中年病，慢慢调养，可咱们最缺的就是正常作息。”
　　赵君大口吃着面条，是真爱，道：“今儿找你出来也是受片方所托，《倾世江山》快播了。”
　　“嗯，我知道。”
　　“3亿＋的大制作，卫视和网络同步，男女主又红，可谓万众期待。对了，预告片你看了么？”
　　“没，我一直在横店拍戏。”
　　“看看吧，粉丝和路人评价很高，男女主的演技肉眼可见的进步！”
　　“哈！”
　　俩人齐笑。
　　“所以你找我出来，让我到时别乱说话？”
　　“差不多，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这东西违反常理，片方有点发虚。
　　其实也没什么，替身拍戏，后期抠图，司空见惯。被爆出来也不怕，我们可以承认抠图，只要咬死他们演技进步就没事。
　　毕竟谁也猜不到，这是技术原因。不过呢……”
　　赵君顿了顿，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技术肯定会在圈里传开，以后可有得忙喽。”
　　“忙才好啊，我只是为了赚钱，而且我正在主动接触客户。”
　　“客户？”
　　赵君眼睛一亮，问：“谁啊？”
　　“大宝贝儿。”
　　“哈哈哈！”
　　赵君一拍大腿，赞不绝口：“这个好！这个好！给她一个vvvip客户都不为过，哎，这人简直太合适了！”
　　“她还没答应，我说等《倾世江山》出来再聊。”
　　庄周实在不爱吃炸酱面，放下筷子擦擦嘴，道：“这也是我今晚和你见面的原因之一，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
　　“什么意思？”
　　“如果大宝贝儿谈下来，我们肯定会合作一部戏，这部戏我想交给你。”
　　“也是用你的技术？”
　　“对！而且我向你保证，现在只是1.0版本，以后会不断升级，智能更强，效果更佳。”
　　别看庄周搞了这么多操作，赵君是唯一一个，真正意识到“黑科技内幕”的导演。
　　他亲眼见证了《倾世江山》的拍摄效率和强大的换头效果，并且在多年的职场压迫下，迅速堕落，很认同这种做法。
　　“能不能说说你的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顺应市场而已。你也说了《倾世江山》出来后，找我的剧组肯定越来越多。那我就需要一个了解这种流程，并且有艺术水准的人来帮忙，你很合适。”
　　庄周又像一只大恶魔，在诱惑对方继续堕落：“你就不想真正的掌控一个剧组，不受大腕儿压制，不用赔笑接客，随心所欲，还能缩短周期，好好保养你的肝？
　　退一万步说，你是第一个试水的导演，在一段时间内肯定会被疯抢……赚钱啊，不快乐么？”
　　“……”
　　赵君今晚本想和对方聊聊，不要大嘴巴，结果被对方引诱的心猿意马，心潮澎湃！
　　他不断的说服自己，是啊是啊，我都中年了，天天迎来送往，孩子留学，肝还不好，坚持什么呢？？？
　　当然他也没当场绣红旗，挥挥筷子：“吃面吃面，过后再说。”
　　庄周现在是两条路走，一条以换头为基础，逐步渗透影视圈，目前盯上的NPC是大宝贝儿和赵君。
　　另一条是以影视特效为基础，正儿八经的拍片赚钱，手下是红狐狸那帮人。
　　老莫：你礼貌嘛？
　　这两条路线，最终会变成一条。
　　……
　　进入11月份，庄周的资金充裕起来。
　　他之前只有一千多万，全砸给了《赤潮》，这会《化龙》的收益到账，一下又多了四千多万。而《大漠狂蝎》最终成绩，定格在了三千七百万，不如《化龙》，但也在第一梯队。
　　一年之内，两部片，八千多万的资金回笼，吊打全国99％的影视公司！
　　这段时间，他一边废寝忘食的给《赤潮》做特效，一边关注《倾世江山》。
　　这部狗血剧在年初杀青，下半年开始放各种物料、预告，临近播出更是大力宣传。姜川和李维娜之前闹掰了，但在金主爸爸的同床共枕下，和好如初。
　　正参加一系列宣传活动，炒cp的通稿也出来了。
　　这些都是常规举措，真令观众意外的还是预告片，庄周也看了几段。
　　“你杀我父亲，灭我满门，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让你尝尽世间痛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瓢泼大雨，女主仓皇出逃，在一条河边跪地痛哭，然后对天发誓，怒目圆睁，手起刀落斩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皇儿，快来拜见懿妃娘娘！”
　　“儿臣拜见……”
　　撕心裂肺的音乐响起，男主难以置信的看着父皇的新妃子，那赫然是自己的心上人！我虽然杀了她全家，但我爱她啊！！！
　　艾玛！
　　庄周不忍直视，这味儿太冲了。
　　但网上一片叫好，以及怀疑人生：
　　“卧槽，李维娜居然演技还可以，我没看错吧？”
　　“夭寿啦，姜川居然会哭了！会哭了！会哭了！”
　　“天啊，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片方一定把最精华的部分一次性放了出来。”
　　“哈哈哈哈，黑子们闭嘴吧！早就跟你们说，哥哥最努力了，对待演艺事业一片赤诚，拼命提升演技……现在打脸了吧？”
　　“家人们，抖擞起来，这回我们谁也不怕，堂堂正正的为哥哥打call！”
　　啧啧！
　　庄周现在的心态有点怪，不是耍猴人看猴子的那种，更像是在沙盒之外，看着里面的一盘沙盒游戏。
　　很快到了日子，《倾世江山》开播。


第一百一十章 虚拟时代1.0开启
　　丫妹是个吐槽类的影视UP主。
　　大学刚毕业，20出头，没正式工作，靠着B站一百多万粉丝讨生活，平时也接点恰饭视频，打打广告什么的。
　　这天晚上，她守在自己的电脑桌前，等待《倾世江山》开播。
　　这张桌子造型别致，呈一个半圆把人包裹，置物面积极大，适合小空间依赖症的人使用。
　　就像小时候玩过家家，给自己搭房子，往里面一钻，然后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塞进去，觉得超有安全感！
　　丫妹便是如此。
　　她右手边是外卖，左手边是肥宅快乐水，另有手机、耳机、润唇膏、杯子、仙人掌、电动棒等诸多宝贝，满满一桌子，超级舒适！
　　吐槽类的影视UP主，通常都有自己的审美水准，不然说不到点上。
　　说不到点上，粉丝就少。
　　丫妹喜欢高质量的作品，鄙视垃圾剧，违背良心的恰饭广告从来不接。她早早就盯上了《倾世江山》，大IP＋小鲜肉＋作女，烂片预定啊！
　　她也看了预告片，但和许多人一样，认为片方只是把最精华的部分放了出来。因为姜川、李维娜的演技，她太了解了，喷过无数次。
　　很快到了时间。
　　《倾世江山》是卫视、网络平台同步播出，平台是奇艺。
　　丫妹吃吃喝喝，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已在构想，一会用什么方式吐槽。
　　前面是中规中矩的片头曲，随即正片开演，先是一张大地图，旁白用深沉的语调介绍背景：“在浩瀚的九州大陆，以元国和黎国为尊……”
　　“两国吞并了无数小国，边境接壤，互有攻伐，都想打败对手一统九州。
　　黎国大将军秦重镇守边城，大小百余战无一败绩，其女秦幽更是天纵奇才，屡立奇功。一场大战后，元国大将命丧沙场，危难之际，二皇子拓跋婴接掌帅印，力挽狂澜……”
　　Emmmm！
　　丫妹一脸便秘，很好，这个开头很好！
　　背景介绍完，画面开始以卫星监测的视角，飞速向地面推进，嗖嗖嗖落到了荒野中。两军正在交战，势均力敌，一边是女主，一边是男主，男主戴着一副鬼脸面具。
　　敷衍的打了一会，女主忽然弯弓射箭，biu的一下飞过去。
　　男主也弯弓射箭，两只箭在空中精准相撞，火花四溅，二人对视一眼，惺惺相惜，各自撤军。
　　女主率众回城，随口询问：“那个拓跋婴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他为什么戴着面具？”
　　“听闻那拓跋婴生的极其俊美，怕在战场上有损士气，便效仿兰陵王……啊，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心腹语带憧憬。
　　“哼！”
　　女主冷哼一声，道：“我早晚将他擒于马下，你若喜欢，到时赏你做个暖床男宠。”
　　“……”
　　丫妹看了一小段，心中冷笑，果然又是这种路数！
　　随着观众口味变化，很多人已经不喜欢狗血玛丽苏了，她们想看独立自强搞事业的女主。
　　而一些片方借着这点开始喂屎，在开头大义凛然，凸显一个独立自强的女主，然后演着演着急转直下，又特么回到狗血的老套路上。
　　丫妹吃过很多次屎，经验丰富。
　　但她有点小小的惊奇，李维娜的表现不错诶，举止神态有模有样的。
　　之后是女主的一些日常，在将士面前指挥若定，在父亲面前撒娇卖萌……
　　“哎呀，爹爹！”
　　“我不依！”
　　“我才不嫁人，我一辈子陪着你守护边关，霍去病都说了匈奴未灭不言家，我也一样！”
　　咝！
　　丫妹倒吸一口凉气！
　　李维娜身高170，娇艳动人，上好的御姐胚子，但她的特点就是，好好的御姐不演，总演傻白甜。
　　演就演吧，还演不好，傻白甜只有傻。
　　但观其十分钟的片段，夭寿啊，她居然进步了！在飒爽女将军和娇憨小女儿之间，转换的相当自然。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戏骨，但足以令人惊恐！
　　丫妹甚至去洗了把脸，怀疑看到了灵异事件，而她远远没料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男主决定乔装改扮，潜入边城刺探军情，遂摘掉面具，换了一身中原服饰。
　　姜川是顶流，五官相貌好，但以前拍戏总像画中人，死气沉沉，这次竟然也开窍了，风流倜傥，三分讥诮，七分潇洒。
　　尤其和女主初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脸上带着点戏弄和欣赏，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抠图痕迹。
　　“姑娘好身手！”
　　“哼，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告辞！”
　　“哎，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
　　“不小心摘下了姑娘的耳环，实在失礼，还请见谅……”
　　男主奉上一只精美的耳坠，正是刚才打斗时故意摘掉的，女主一愣，摸摸耳朵，又羞又怒，拿过耳坠就走。
　　“完了完了，崩的也太快了！”
　　丫妹摇头，我就说吧，这种剧哪有什么大女主，碰上男人就恋爱脑。
　　流量剧必谈恋爱，想火必炒cp，因为饭圈思维已经无所不在！具体表现为：争番位、拉踩、组cp、造谣网暴。
　　拿东京奥运会来说：
　　“下一届奥运会没有马龙，我就再也不支持国家队了！”
　　“杨倩、杨皓然太甜了啊啊啊！”
　　“陈芋汐没有艾特全红婵，她就是在嫉妒比自己成绩好的队友！”
　　何其恶臭！
　　而且不光是网友，连媒体也在用这种思维报道新闻，炒作热点。
　　丫妹吃吃喝喝，看完了第一集 ，跟着又快进看了一遍，打开文档，噼里啪啦写文案。此类UP主不仅要会剪辑，更重要的是文案。 
　　文案好，内容才出彩。
　　她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客观，先喷了一通《倾世江山》的狗血套路，然后夸了夸男女主的演技。
　　末了把视频上传，起了个震惊体标题：“天啊，我居然被姜川、李维娜的演技惊到了！”
　　视频发上去，粉丝纷纷围观。
　　看前面，还是丫妹的一贯风格，吐槽犀利，落点精准。结果到了后面，话音一转：
　　“有一说一，这次男女主的演技肉眼可见的在进步。就像这场初遇的戏，女主又羞又恼的神态，男主玩味又惊艳的表演，处理的比较细腻。
　　虽然称不上惊为天人吧，起码能看出层次感了。
　　层次感啊朋友们！
　　你们敢想象这个词，会放在姜川和李维娜身上么？我们吐槽国产剧，不是真的希望它毁灭，而是希望它越来越好。
　　这一次确实看到了年轻演员的进步，希望他们再接再厉……”
　　视频一发，粉丝顿时炸了：
　　“废了，丫妹也恰饭了！”
　　“取关，不见！”
　　“你是眼瞎还是恰饭啊，姜川、李维娜的演技也有人夸？”
　　同时很多人不信邪，纷纷跑去看剧。B站不是饭圈的大本营，而这帮人跑到平台一瞧，好家伙！弹幕铺天盖地。
　　“姜川演技绝了！”
　　“吹爆哥哥！”
　　“娜娜加油，狠狠打黑子的脸！”
　　除了粉丝之外，一些路人，一些黑粉，一些讨厌流量但来看新奇的网友，大量汇聚到平台。
　　而他们看了剧之后，黑粉当然照样黑，但多数人还是有眼睛的，发现呃，呃，好像的确有点不一样！
　　……
　　“252㎡的大平层，4室2厅1厨3卫，书房、卧室与活动功能区相对分开，卧室套卫，带步入式衣橱，私密性强……”
　　“我给您个参考价，这套房子78000元/㎡，总价在2千万左右，您要是分期的话，首付大概是786.24万，月供62592……”
　　“这套在哪儿来着？”
　　“海淀，西北旺。”
　　“哦，还有别的么？”
　　“通州有一套77㎡，总价498万，首付199万……另外您要想投资，现在雄安周边的房子特别抢手，白沟新城30平米一居室，每平才6500，地段特别好，环雄安大商圈……”
　　酒店内，庄周在线看房。
　　看了几个不太满意，挂断。
　　他喜欢闹中取静的地方，连住处带公司都在一块，最好弄一块地自己盖，也不一定要在京城。
　　庄周关掉网页，点开几个文件，是《赤潮》的初步特效视频。
　　然后联系阿沅，阿沅不在，过了好半天才回。
　　“你干嘛呢？”
　　“我考科二呀，过了！”
　　“哦哦，我忘了，以为你去那边了。”
　　“你都不关心我，你对我不好了，你变心了，你不像从前的样子，把我的男孩子还给我……”
　　“好好说话，你的男孩子都被逮捕了！”
　　“嘻嘻！”
　　阿沅已经回了家，东北供暖了，正穿着家居服啃雪糕。
　　庄周给她指出特效的几点不足，道：“《赤潮》的整体色调是阴凉凉的，城市、街道、室内仿佛充蕴着大量的水气，人物也是那种懒洋洋，无精打采，要不是为了活着早就去死的气质。
　　这个做的还不错，主要是赤潮的呈现，色彩过浓。
　　不要强烈的红色，要暗沉沉的红色，里面的腰鞭毛虫形态不够冲击力，要让人恶心发麻的感觉……”
　　“嗯嗯！”
　　阿沅拿个小本本，认认真真的记好。她知道《倾世江山》的播出，会带来一个新阶段，对方会很忙，也没埋怨为什么不回来。
　　沟通完，又腻歪了一会。
　　庄周这边刚关掉，赵君的电话又来了：“哈哈，剧爆了，我们的伟业初露曙光啊！”
　　嘁！
　　怎么就我们了？
　　矜持点！
　　……
　　流量剧的受众是谁呢？
　　一个是粉丝，一个是有兴趣看看的路人。虽然还有很大一批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没关系，粉丝和路人群体已经足够了。
　　2018年，奇艺宣布关闭播放量显示，采取“热度值”评估体系。随即优酷照猫画虎，鹅厂虽然没关闭播放量，但弄了个“专辑播放量”。
　　都是混淆视听的。
　　所谓热度值，平台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式，这东西不是为了增加数据，而是为了压数据。
　　因为之前刷的太恶心了，几百亿几百亿的播放量，糊弄傻子呢！如今换成热度值，诶，7000以下扑街，7000以上及格。
　　当然也是刷的。
　　《倾世江山》的男女主当红，两家团队都在刷，头两集放出来，评论8千，点赞200万，热度更夸张：
　　上线100分钟，热度值破7000！4小时破8000！16小时突破9000！持续刷新奇艺历史新高。
　　无数UP主开始吐槽这部剧，吐槽的同时又夸一下俩人的演技。
　　路人们看了也给予评价：
　　“纯路人，演的确实不错。”
　　“有一说一，面部表情比以前生动多了。”
　　“我觉得炸裂式演技已经不够形容了，应该是换头式演技！”
　　粉丝扬眉吐气，伴随着微博热搜一道冲刷着众人眼球：
　　“#拓跋婴回眸#，他站在那里，我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
　　“#李维娜演技打脸#，身处漩涡之内，你依旧不忘初心，愿你走过的所有弯路，最后都成为美丽的彩虹。”
　　“#姜维夫妇#，啊啊啊，从没想过他们俩可以这么甜！我死了！”
　　当然了，有人看到#姜维夫妇#，可能会生理不适，辩驳一二：“弱弱问一句，你们知道姜维是谁么？”
　　“我管他是谁，能用来做cp名，是他的荣幸！”
　　另有大粉倾情发文，泪洒键盘：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的，无论你承受了多少委屈，无论你遭受了多少抹黑造谣，你都会把最美好的一面带给我们。
　　我一直都坚信，你的品格，你的努力，你的职业素养。终于，大家都看到了你的进步……呜呜呜，我的男孩子，我为你而骄傲！”
　　某商演现场，休息室。
　　姜川歪歪扭扭的坐着，拿着手机，不知和谁在聊天。相关人员陪在旁边，明明马上要开始了，还不敢催，只得内心暗骂。
　　明星都爱接商演，轻松赚钱。
　　但主办方最烦明星，甭管多大咖位，屁事一堆。有要求最高规格接待的，有要求漂亮妹妹侍寝的，有要求额外报销费用的……
　　比如芒果台一位主持人，以文化修养著称，但他有个偏好：一定要住有两间厕所的房间。
　　有一次参加活动，主办方安排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厕所，他就不干了，最后不得不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
　　可能他睡到半夜会爬起来到隔壁上厕所……
　　姜川在这歪着，经纪人在旁边也刷着手机，突然拍了拍他，大笑：“《倾世江山》口碑爆了！”
　　“爆了？”
　　“准确的说，是你俩的演技受到一致称赞。”
　　哟！
　　姜川拍完戏从来不管，此刻也来了兴趣，搜了搜新闻：“那技术还挺管用诶，没人发现？”
　　“没有，片方工作做得很好。这部剧很及时啊，你最近人气有些下滑，正好借机往上提一提。之前联系你的那部综艺，才给五千万，美得他们！
　　现在我就有底气还价了，没八千万免谈！”
　　“……”
　　姜川在考虑别的，想了想道：“既然没人发现，效果又这么好，我下部戏再来一次怎么样？”
　　“可以啊！不过你也得去剧组露露面，装装样子，省下的时间就可以安排别的工作。”
　　经纪人也觉得妙，马上打电话：“我和老板沟通沟通，弄个行程下来！”
　　……
　　片场，房车。
　　李维娜对着手机直播，后面两个造型师在给她做头发。
　　“这是我新戏的造型，很不错吧？我很喜欢这种古风古韵的东西，平时也会买一些小玩意，像这个手串，就是我上次拍戏买的。”
　　“啊，大家不要刷礼物，不要刷礼物！”
　　“你们支持我，我就足够了，千万不要刷礼物！”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一起加油哦！”
　　她攥着拳头，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关掉直播，骂道：“特么的搞定了没啊？一场破戏磨磨唧唧这么半天，要你干什么？”
　　“好了好了！”
　　助手急急忙忙的出现，道：“导演同意把吻戏删掉。”
　　“删就对了！那傻逼一嘴的大蒜味，还喜欢动手动脚，要不是看他有点势力，我一巴掌甩他脸上……轻点，想杀了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
　　造型师连忙道歉。
　　李维娜骂骂咧咧，开始玩手机，她最近特别喜欢刷微博，刷超话，每当看到夸赞自己演技的文章，那种愉悦感，那种高潮感，情不自禁……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无所谓，成绩是我的，美名是我的！
　　而她看着看着，忽然反应过来，脑袋上显出一只灯泡，叮！
　　“对啊！”
　　李维娜立马打电话：“那个综艺给我找回来，我有时间了……哪来的时间？你傻啊，做特效啊，有这么省事的东西，我还拍毛戏啊！”
　　……
　　《倾世江山》，资方公司。
　　老板悠悠哉坐着，身边已经不是那个跳跳糖妹子，而是换了一个小鲜肉。
　　在娱乐圈，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他看着收集上来的数据、舆论报告，大出意料，观众对《倾世江山》的反响竟然不错。
　　虽然也在吐槽剧情狗血，人设老套，但赵君毕竟有两下子，已经尽量拍的不那么狗血剧了。何况男女主的演技成为亮点，热搜就没下去过。
　　“这技术真这么好用？”
　　老板也打开电脑，看了几段电视剧，身心拜服。自己捧的流量，自己清楚，还真是换头式演技啊！
　　正想着，刚好姜川的经纪人来电话。
　　双方迅速达成一致。
　　顶流在资方眼里，也不过是棵大点的摇钱树，巴不得压榨他们每一分时间，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赚钱。
　　这边还没商议好，老板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商圈里的朋友，也在做影视投资。
　　“《倾世江山》成绩不错啊，恭喜恭喜！”
　　“哪里，都是孩子们努力。”
　　“你拉倒吧，我可听说你找了什么公司，用的技术手段。”
　　“没这回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随便打听就知道了，你可不厚道啊，吃独食。”
　　没办法，老板只得让他找赵君，自己问去。
　　……
　　《倾世江山》的热播，不仅给片方、演员带来正面影响，还给对手带去了一波嘲讽。
　　自从网上对姜川的演技大加赞赏，基调确立之后，粉丝就愈发得瑟起来，自然跑到对家那里冷嘲热讽。
　　对家看了窝火，也到处打听，真相令人震惊。
　　“AI换脸？你当我傻的，AI换脸还特么能提升演技？”
　　“是真的，我哥们就在《倾世江山》剧组，姜川一共拍了几天戏，全是后期换脸。好几家都在问呢，确实有效。”
　　得到消息后，对家和公司商量。
　　“我们要不要拿这个料，黑姜川一下？”
　　“怎么黑？”
　　“就说换脸啊！”
　　“你白痴啊，把这件事捅出去，你以后还怎么换？”
　　哦哦！
　　对家反应过来，我也得换啊。
　　……
　　北境之王，天通苑！
　　1999年开发的超超超超大型社区！
　　16个分区，645栋楼，绝大多数是外来打工人口。占地48万平，仅登记人口就有30多万，人均面积1.6平方米。
　　这里的功能只有一项：睡觉。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黑压压的人群就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地铁站。到了晚上，又如潮水一般褪去，故此号称“睡城”。
　　郭晓是个打工人，住在天通苑一套大房子里的一间小隔间，群租。
　　京城年年查群租，但只要有需求，很快又死灰复燃。
　　一大早，郭晓随人流涌进地铁站，如丧尸般挤进车厢，贴在玻璃上捱到地方，又如丧尸般滚出来，走十几分钟路，抵达公司。
　　先经过红狐狸，里面热热闹闹，再到奇迹时代，里面冷冷清清。
　　没办法，加财务一共才七个人！
　　自己的工作是美编，截至目前，没接到一份像样的任务。这破公司每天都像倒闭，薪水一般般，但居然还挺正规，五险一金有年假。
　　“早啊！”
　　“早！”
　　“老板又没来？”
　　“没有。”
　　郭晓耸耸肩，由于太轻松，摸鱼摸到愧对老板，谁让他不给任务呢。今天也如此，没啥可干的，继续追剧《倾世江山》。
　　正看到男主将女主灭门，女主痛不欲生的场面……
　　“哇！”
　　郭晓边赞叹，边流泪，一转头吓了一跳，同事站身后也在看。
　　“李维娜演的真好。”
　　“嗯，把我惊着了，哭是哭，笑是笑，不像以前就一个表情。”
　　提起话头，其余几个同事迅速加入。
　　“我也看呢，感觉挺好的。其实套路翻来覆去就那些，我觉得还行，但演技真的能让人入戏，增强观影感受。”
　　“这戏也有咱们公司参与呢，做后期特效。”
　　“哎，总说咱们有特效部门，我咋没看着呢？”
　　“以前有，好像老板把他们抽走了，反正挺神秘，我们这边就负责文案、宣传什么的。”
　　几人的学历、资历差不多，对公司也没啥感觉，抱着混混工作经验的态度。聊着聊着，公司座机响了。
　　一人随手接听。
　　紧跟着，另一部也响了，倍儿吧乱蹦。
　　郭晓瞅瞅大家，索性自己接了，里面是一个充满探究、小心和好奇的声音：“请问是奇迹时代么？”
　　“对，您有什么事？”
　　“你们做影视特效？”
　　“是的。”
　　“我想要《倾世江山》那种效果，大概什么价位？”
　　“呃……”
　　郭晓有点慌，但突然想起老板交代过，原话照搬：“一颗头800万，两颗头友情价1300万。”
　　“这么贵？”对面不太满意。
　　“我们的技术就值这个价，一步到位，保您满意。对比国外的最新技术，我们的性价比绝对最高，您可以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郭晓拍拍胸脯：“妈呀，紧张死我了。”
　　“那人说什么？”
　　“就问特效价钱啊，我照老板教的回了，什么意思啊？一颗头两颗头，弄得跟职业杀手似的。”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还是刚才的客户。
　　“你们能做个预览效果么？”
　　“可以，您留个联系方式。”
　　郭晓记录下来，再看大家都在忙，要么接电话，要么网上回复，难得有了工作气氛。
　　末了往起一凑，整整十三个单子！
　　“一颗头800万，十三个就1亿多？？？”
　　“妈呀！”
　　“到底什么特效，这么赚钱啊？”
　　众人皆惊，愈发觉得公司神秘，老板神秘，凭白生出一股敬畏。
　　……
　　有很多事，是大家都清楚，但不可以讲出来的。
　　比如明星离婚、结婚、嗑药、嫖妓、多人运动等等，圈内低头不见抬头见，基本清清楚楚。
　　再如绿手套。
　　白手套都懂，绿手套是干嘛的呢？
　　比如啊，比如，一个女明星怀了大佬的孩子，肯定不能曝光啊，自己不能当小三，大佬也不能弄个私生子，就得找人接盘。
　　接盘的通常是个男明星。
　　男方也乐意，肯定有各种好处，而且俩人结婚时，可以炒一波热度，婚后还能一起报税。
　　等生完孩子，离婚时先秘而不宣，等某些利益相关人出问题时，当猛料一放，掩盖视听……
　　一本万利啊！
　　此为，绿手套。
　　这些潜规则，随着娱乐圈的发展，不断增加新项目。如今又多了一个，奇迹时代公司的换脸。
　　姜川换了，口碑高了，人气提升了。
　　那别的流量也得换。
　　既然大家都换，就必须成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或许以后会有人爆出来，那等以后再说。
　　傍晚，直播间。
　　大宝贝儿化着美美的妆容，美美的坐在主播旁边，美美的努力带货：“零食大礼包，一共12种零食，大家要下单的赶紧下单，今天所有的优惠只在直播的时候有……”
　　“好，我们看下一个，蛋黄酥礼盒！”
　　这场直播已经持续了5个小时，接近尾声。
　　最高同时在线人数30万，关联38件商品，总销售额才九百万。听着很高，在带货界也就中等。
　　那些大网红，或者会带货的明星，一场销售额能过亿。而直播带货的酬劳，一个是坑位费，一个是佣金——销售额分成。
　　本场佣金不多，坑位费赚了不少，但大宝贝儿看着数据，脸面挂不住，人气惨淡啊！
　　她悻悻的离开直播间，回到酒店，倒是没摔摔打打。她或许在以前有进取心，如今连发脾气都懒，只想阴阳怪气的躺着赚钱。
　　“要不要看电视？《倾世江山》开演了。”
　　“打开吧。”
　　经纪人打开电视，正是《倾世江山》，已经播出十几集了。
　　大宝贝儿歪在枕头上，瞪着大眼睛，不是看剧情，只看男女主的表演，具体说是细微的表情变化。
　　“秦幽，是你！”
　　“不是我！”
　　“一定是你！”
　　“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你的脸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就像一只魔鬼，每时每刻都在折磨我的灵魂，是你！就是你！”
　　寺庙后院，男主总算借着女主上香的机会，单独见了面，女主已经是他父亲的妃子。
　　这种题材，在网文里有个专有名词：小妈文。
　　男主激动万分，捏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女主奋力甩开，嘴唇颤抖：“是我又怎么样？你杀我全家，我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拓跋婴，你记住，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不，不是这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秦幽，秦幽，你听我说……”
　　“二皇子，请自重，请叫我懿妃！”
　　男主伤心落寞的走了，女主望着他的背影，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眼泪刷刷往下流。
　　哇！
　　大宝儿惊叹。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能看出这种表演是可以的，及格线以上。何况她认识秦川、李维娜，晓得是什么德行，所以就更加惊叹。
　　“你确定这是技术做出来的？”
　　“我问过很多人，肯定是做出来的。这部剧出来后，大家都在打听，一个个不落人后，那家公司超火的，排队请他开工换脸。
　　人家换了，你不换，你就比不上人家，除非你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
　　经纪人说着说着也骂，道：“特么的！现在是什么圈子哦，烂到无下限，我讲句不中听的，你年纪也大了，没有几年好饭吃。
　　不如趁着还有人气，多多赚钱。赚也有个赚法，要么像现在这样，稳稳妥妥；要么冒险试一试，或许有翻身的机会。”
　　“可那么多人想换脸，我再挤进去，不是又内卷了么？”
　　大宝贝儿顾虑，道：“大家都换脸，那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啊，你是老板亲自上门诶！就那个翘屁帅哥啦，说明他很看好你哦，肯定有计划的。”
　　“那为什么唯独看好我？”
　　“哎哟，人家都说仰慕你了……”
　　一时间，大宝贝儿听到这句话，想起那个帅哥，身上居然有点发热，道：“那我们联系他？”
　　“联系呀，我来发消息！”
　　……
　　《倾世江山》高歌猛进，热度值稳居第一。
　　姜川、李维娜大吃cp红利，合体综艺已经开出了天价。片方、平台、明星、粉丝、广告商，方方面面都很满意。
　　就在这时，庄周接到了大宝贝儿经纪人的约请。
　　毫不意外。
　　地点约在了一家私人会所内，听说也是个明星开的，明星开会所可以稳固、拓展自己的交际圈子，顺便拉皮条。
　　比如皮条苏。
　　夜晚，庄周打车到了会所。
　　师傅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没认为他是客人，而是从事某种出卖色相，十八般武艺让富婆感到快乐的特殊职业。
　　因为门口停的不是大G，就是玛莎拉蒂，你要开一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进去。
　　庄周也无奈，在京城买车比买房还难，外地车还得办通行证。
　　他刚到门口就被拦下，服务生仔细询问才放行，里面欧洲宫廷风的装修，金碧辉煌，拐到一个包间，大宝贝儿和经纪人依旧就座。
　　“杨小姐，又见面了。”
　　“是啊，还蛮有缘分的。”
　　随便叫了点吃食、饮品，大宝贝儿主动开口：“《倾世江山》我看了。”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出乎意料。”
　　“那就好，我的服务宗旨就是让客户满意。”
　　“看来你没说假话，我也有几分兴趣，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我记得上次已经讲过了，当然是仰慕杨小姐！”
　　啧！
　　大宝贝儿再度听闻，态度有了丝微妙的变化，人帅，屁股翘，还有事业，总比男模强。当然她阅人无数，男模是玩玩，这个也是玩玩。
　　“如果你不介意，我详细说说这个项目？”
　　“嗯，请讲。”
　　“众所周知，虚拟智能的时代正在一步步到来。放在娱乐圈里，就表现为那些虚拟偶像。
　　如今大厂都已经入局，投资了各种各样的技术公司，也推出了一些虚拟偶像，比如乐华的A－SOUL。
　　大家总幻想着，可以像科幻片一样，造出人工智能，造出虚拟明星，但很可惜，现在的技术远远达不到。
　　与其好高骛远，不如来点实际的。
　　我不搞什么数字人，不搞什么高级智能，我只做一件事，就是帮明星打造自己的虚拟形象！
　　这个形象有两种：二次元风格，可以应用在动漫、游戏、电商等领域。超写实风格，可以应用在影视、广告等领域。
　　我做的AI换脸，就是超写实类的初代技术……”
　　“那有什么用呢？”
　　经纪人被忽悠的迷迷糊糊。
　　“能拓展你们的外延啊，能将你们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最大啊！说的势利点，我也想赚钱，这东西就能赚大钱！
　　它提升你的魅力，提升你的演技，帮你节省大量的时间，吸引更多的粉丝！当然，在道德上可能会有一种罪恶感，但人活一世，名利二字，我看得开……”
　　我也看得开。
　　大宝贝儿暗道，觉得帅哥可合拍了，三观都很正。
　　“那你是想签一份合作协议？”经纪人问。
　　“对，有几种模式。一个是年签买断，每年签一次，我买断你一年内的形象运营权，所得利润与你们无关。”
　　“这个……”
　　经纪人觉得不好，主要没建立信任，道：“别的呢？”
　　“还有就是交换。
　　拿影视举例，你参演别家公司投资的作品，你可以要求换脸。我做一笔是800万，这个钱给你，我等于白送。
　　但同时，我投资的作品，要免费让我使用你的形象。”
　　嗯？
　　经纪人琢磨琢磨，道：“不对！你绕了个圈子，不就是拿800万请baby拍戏么？你知道baby的片酬是多少？！”
　　“杨小姐的片酬，大家心里都有数。而且我不觉得你们亏，你最需要提升的是口碑，如果有一部优秀的作品，对你后续发展是非常有利的。
　　那你付出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你根本不用来片场！”
　　“你帮我做一部戏，我帮你做一部戏，这样交换？”大宝贝儿问。
　　“对！如果我们建立信任，想深度合作，那就更好了。我们合伙投资，为你量身定做影视、动漫、游戏、时尚，什么都OK……”
　　“说大话！”经纪人哼道。
　　“诶，我有技术，并且独一无二。”
　　大宝贝儿沉默不语，在思索这件事，最后道：“你拍的东西，不能有损我形象、声誉，或者更严重的行为。”
　　“这个当然。”
　　“那好，我觉得我们初步达成一致了，期待日后合作。”
　　“我的荣幸。”
　　俩人握了握手，大宝贝儿的笑唇愈发向两边翘起。
　　……
　　如果庄周给大宝贝儿换头，然后要酬劳，那太没劲了。
　　她的演技、职业态度众所周知，所以她才是最佳目标，庄周就是要捧她，捧到天花板才好。
　　那为什么不直接请，还兜个圈子呢？
　　因为他不想花钱啊，他想白嫖啊，钱找片方要啊！
　　离开会所，夜风一吹，庄周又冷又饿，赶紧找个小面馆钻进去。在会所根本没吃啥东西，要了一碗喷香加辣的羊杂面。
　　边上有两个小女孩子，叽叽喳喳谈论着《倾世江山》。
　　“哥哥这场戏绝了！”
　　“我都看哭了，纯净如处子。”
　　“哎对对，我一直没找到形容词，哥哥真是纯净如处子，美好如月光。”
　　“是啊是啊，男孩子就应该这样。”
　　“呼噜！呼噜！”
　　面上桌，庄周抄起筷子开吃，又热又辣，满头大汗。
　　“……”
　　俩女孩子嫌弃的瞥了一眼，粗俗不堪！
　　“结账！”
　　庄周笑笑，飞快的吃完，一抹嘴走出小面馆，冬季干燥的冷风扑面，肠胃滚烫，热气升腾。
　　虚拟时代1.0，开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卷起来卷起来
　　“这次的《倾世江山》，观众和媒体对你的演技非常认可，自己有什么想说的么？”
　　“首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是你们给了我前进的动力……我出道的年纪比较小，老实说背负的压力特别大。
　　但压力也是动力，我的表演底子薄，所以针对性的在这一块加以练习，请了专门的指导老师，这部戏怎么说呢，自己还算满意吧，对自己的努力有了一份回报。”
　　“那以后有没有考虑，往正剧或电影方面发展？”
　　“呃，当然有向往了，但还是练好基本功再说，我和那些前辈比有很多不足。”
　　“那有没有冲击奖项的计划？”
　　“慢慢来，我现在是学生。”
　　“介绍一下新戏吧？”
　　“新戏是一部民国剧，讲一些推理探案的故事，目前在后期阶段，明年会与大家见面。”
　　电视台节目现场，姜川做完了一期采访。
　　回休息室的路上，脚底发软，走路都是飘的。
　　虽然他一直张扬跋扈，但那是资本、流量和粉丝带来的加成。这次非常有新鲜感，公众竟然齐声夸赞自己的表演，他明知内情，却毫不客气的将功劳揽于自身，权当是真的。
　　利益更是显而易见。
　　迟迟无法突破的人气瓶颈，赫然有了些松动，吸引了不少路人粉。
　　热度始终在线，最大的表现在于：这段时间一直和对家争夺一款名表的代言，品牌方昨天正式确定，选择了自己为代言人。
　　听说对家又砸又骂。
　　“哈！”
　　对家便是死敌，姜川时刻都想庆祝。
　　回到休息室，关上门，经纪人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刚才真怕你脑袋一热，说自己想拍戏拿奖，演大制作电影。”
　　“我特么又不傻！演那个我不得天天去片场，背台词？干嘛那么累啊！”
　　姜川挥挥手，道：“哎对了，新戏你和片方谈好了没有？一定得换啊，不然大家一看，我这表演对不上，那就毁了……”
　　他见经纪人神色纠结，忙问：“怎么了？”
　　“我和片方谈了，片方自然愿意，毕竟对他们也有好处。但联系那家公司的时候，人家说得排队。”
　　“排队？！！！”
　　“说这是最新技术，生产力有限，最多同时只能做两个，工期1个月。已经有十几部戏预约，让我们排队。”
　　咝！
　　没来由的，姜川突然很慌。
　　他太清楚自己的水准了，尤其深切体会到演技红利带来的好处，更是欲罢不能，整个身心都在迅速变成庄总的形状。
　　“那赶紧沟通啊！”
　　“我在沟通啊，能不能把我们排在前头，人家说让我们自己协调，他们不管。”
　　“艹！”
　　……
　　又是一天早上。
　　郭晓从天通苑挤到了公司，还是七个人，还是无所事事。
　　但大家的心态已然不同，一家每天都像倒闭的破公司，居然有一个多亿的生意握在手里，这是何等的卧槽！
　　郭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她真的没事干，没事干，却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追剧，因为老板应该快出现了。
　　坐了一会，起身去饮水机处接水，然后一回身。
　　“呀！”
　　“老板，您您您亲自上班啊？”
　　“嗯？”
　　庄周一头雾水，径直走到办公区，员工热情洋溢，夹道欢迎。
　　“庄总早！”
　　“庄总好！”
　　“好好，大家准备准备，等下开个会。那个谁，项目单给我。”
　　一声令下，闲了许久的办公区，忽然忙碌起来，大家纷纷找活干，没有活也要创造活，郭晓拎着拖把就进了会议室，眨眼间就拖了三遍。
　　还有找杯子泡茶的，调试数字设备的，反正看起来都在忙。
　　庄周进来时，地板都能打滑，会议室内飘散着淡淡的清香。他挠挠头，坐在主位，看着小猫两三只，道：
　　“公司成立以来，好像就开过一次全体会议，今天是第二次。怪我，平时都在外面忙，疏忽了这里。
　　我先大概说说吧，奇迹时代是一家集合影视制作、后期特效、艺人经纪的综合性娱乐公司。作品目前有三部《化龙》《大漠狂蝎》，正在制作的《赤潮》。艺人两位，何赛赛和陆可。
　　技术团队不在这边办公，他们属于后勤部队，我们是前沿阵地，这个稍稍了解一下就行。
　　大家肯定有疑虑，我都不经常来，公司会不会倒闭啊？能不能按时发工资啊？
　　我在此保证，一切放心！公司资金充足，特别最近又接了一批订单，一共13个特效项目，总价在1亿以上。
　　那究竟干嘛的呢，现在给大家交个底，《倾世江山》谁看了？”
　　“我我！”
　　“我！”
　　七个人全举手。
　　“姜川、李维娜演技怎么样？”
　　“不错啊，大吃一惊。”
　　“进步明显！”
　　“嗯嗯！”
　　庄周笑了笑，道：“那是用了我们公司的技术，AI换脸！”
　　“……”
　　先是诡异的沉默，然后嗡嗡嗡，锅里烧开了水，惊奇又兴奋又八卦的海聊。没办法，娱乐圈为什么这么受关注？
　　因为天生自带焦点。
　　八卦是一种本能。
　　几人就像吃到大瓜的猹，恨不得绕着桌子团团转，好半天，庄周让大家安静，道：“这个当然是保密的，你们注意一些，不要随便透露。”
　　他才不在乎，提一句就过去了，继续道：“我们生产力有限，同时只能做两个，需要排序。按紧急程度，我说一下规则：
　　临近播出，突然要求换脸的，往往是演员曝了黑料，紧迫度排在第一。
　　他们如果要求先做，加200万。
　　剩下的皆为同等序列，不用加钱，但让他们自行协调排队，我们不管。”
　　“那会不会把人赶跑啊？”
　　“随便，我们不缺客户。”
　　庄周把单子交给一个员工，道：“这项工作以后由你负责，硬气点，不是我们求他们，是他们在求我们！”
　　“哦哦，好的！”
　　员工战战兢兢。
　　国内每年拍这么多戏，才13个剧组找他，说明部分在观望，部分没得到消息，部分压根不相信，部分不需要。
　　无所谓，首批13个已经开始内卷了。
　　等明年，随着这些戏的播出，随着流量们的演技井喷，最终都会变成庄总的形状。
　　“还有一件事，公司已经和大宝贝儿达成协议，简单说，我现在要捧她！”
　　噗！
　　七人全喷，老板，您眼光很清奇哦？
　　同时又欢乐，这公司好好哦，不仅能赚钱，还能吃瓜。
　　郭晓表示担心，鼓起勇气谏言：“庄总，大宝贝儿被证明无数次，烂泥扶不上墙，您一定要冒这个险么？”
　　“就因为烂泥扶不上墙，我才能证明我的实力，放心，优势在我！”
　　庄周没必要细解释，只道：“总之呢，我要拍一部以她为绝对主角的作品，你们每人给我一份策划，分析她的优势、不足、适合走的路线等等。”
　　“最后一个，配合《赤潮》的前期宣传。”
　　“好了，散会！”
　　……
　　“让我们自己协调？”
　　“是的，对方就这么说的。”
　　“有意思，真不怕得罪甲方啊！”
　　某剧的片方公司，相关人等也在讨论此事，一人道：“妈的一家小公司这么拿架子，不做也罢，再联合几个大佬一起打压他！”
　　“打压尼玛，有没有脑子？你信不信，你前脚说打压，后脚就有人偷偷摸摸的找他换头。”
　　“那不做不行么？流量演技烂，大家都知道，为啥偏要追求演技？”
　　“因为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了！人家得到红利了，我们不做就会被甩在后面。”
　　老板沉吟着，问：“按正常顺序，我们能排在第几？”
　　“第六个，要等三四个月。”
　　“前面有谁？”
　　“有张总的戏，其余几家都不熟。”
　　“我和老张聊聊，能往前就往前，不成就调档，没关系。”
　　电视剧的档期，没有电影那么精细，暑期档、寒假档两个黄金阶段，其余无所谓——除了献礼剧。
　　片方真正不爽的是，他们感觉自己要陷入新的内卷了！
　　……
　　有不爽的，就有爽的。
　　另一家片方老板正在大呼幸运：“加200万？给他给他！”
　　区区200万，与自己可能遭受的损失对比，简直天上地下。
　　就在前不久，这部剧的男主演爆雷了，被扒出大量黑料，品牌解约、产品下架、各协会发声明、央媒点名批评一条龙！
　　利益相关方都在骂。
　　最近几年，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指不定哪个明星前一天风光无限，后一天人人喊打。老板们都有点搞怕了，正琢磨着弄一份“容易爆雷的艺人名单”，以后看着选人。
　　眼下呢，他得找另一个男主角，再花一份钱，怎么着也得把剧卖出去，否则亏得更多。而有了这个AI换脸，虽弥补不了他的损失，但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质量。
　　所以老板高兴啊！
　　以前都担心换脸掉帧，公众嘲笑，现在不怕了！
　　以前都担心演技稀烂，不上台面，现在不怕了！
　　庄总就是老板们的救世主，娱乐圈的大救星！


第一百一十二章 脑补
　　由于庄周太久没回去，阿沅再度跑过来艹了他三天，顺便看了看房。
　　以如今的身家，大部分房子都买得起了，但反而看着不顺眼，买房的意愿突然低落。归根结底，二人对京城毫无归属感，非常疏离。
　　买房子不是他们的必要因素，商量了一下，决定缓一缓。而且庄周挺喜欢住酒店的，环境舒适，有人打扫，有spa、酒吧和游泳池，极其省心。
　　讲真，他买房的钱，够住三十多年四星级酒店的。
　　阿沅睡够之后就回去了。
　　而他这段连续上班，像极了自主创业的青年企业家样子，王下七武海受到1亿大单刺激，更是干劲十足。
　　小破会议室。
　　今天是第一次交作业的日子，之前布置的关于“老板要力捧大宝贝儿”之策划案！
　　除了七武海，另请了赵君，没找红狐狸那帮人。在庄周的构想中，两条路线暂且是分开的。
　　“大宝贝儿，嫩模出道，官方年龄1989年生人，实际年龄就不晓得了，网上有人扒过应该是86或87年。”
　　“那很良心了，没减几年。”
　　“是啊，不像太子妃，最老90后。”
　　“哈哈哈！”
　　会议室内传出了快活的空气，这位员工继续道：“官方身高168，顶天160，不过身材比例很好。长相不用说，漂亮！
　　现代装、古装都很美，且有一种非常洋气的时尚感，老外也会喜欢的那种风格。
　　人气方面，近两年大幅度下滑，面子还在，里子已经保不住二线明星的档了。
　　粉丝构成方面，多是综艺粉和颜粉，这两大群体都在迅速流失，目前只剩下死忠粉在坚守，但数量还算可以。
　　口碑方面，大制作已经不会找她了，也搭不到一线演员。对方一听她是女主角，干脆就不演了。
　　至于演技呢……”
　　员工搓了搓额头，道：“客观讲，和从前比确实进步了，但远远未到及格线。她最大且唯一的优势就是好看，趁着脸还没垮，应该发挥优势多捞钱，转行到幕后。
　　不过现在有庄总的技术，能化腐朽为神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员工还准备了几段视频，在大屏幕上放，道：“我选取了几个，我个人认为还算可以的表演片段。
　　这个是《狄仁杰》第一次亮相，戴着面具，抱着琵琶，丝带飞舞。当然主要是徐克拍的好，抓住她异域舞姬的点了。
　　这个是《花田囍事2010》，娇俏可爱的傻白甜，我觉得蛮不错。
　　这个是发脾气的戏集锦，她吵架、发脾气的戏，我都觉得还行，比别的戏要好看。”
　　巴拉巴拉分析了一通，最后总结：“其实她演技合格的话，可塑性还是挺好的，妖娆的能演，可爱的能演，大胆泼辣的也能演。
　　我个人也倾向于这三种风格的角色……”
　　庄周始终没有打断，任底下人阐述，待说完了一圈，又问赵君：“赵导，你怎么看？”
　　“我拍过她的戏，一言难尽。像刚才那位小朋友说的，她演技真要提升上来，可塑性确实不错，但我觉得还是太保守。”
　　大宝贝儿的这部戏，就是给赵君拍的。
　　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侃侃而谈：“既然要捧，最好超乎大家的预料，影响力才能放到最大。
　　当然我不说让她去演文艺片，而是我们逆向思维想一想，她不适合拍什么戏？然后选取一种，我觉得这样更好些。”
　　赵君看向庄周，也不知给他加油，还是给自己鼓劲，道：“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点！”
　　好同志啊！
　　庄周鼓励了一下大家，宣布散会，单独留下赵君，笑道：“赵导，有什么想法具体说说？”
　　“你那部《赤潮》怎么样了？”
　　“还在做后期。”
　　“有做好的片段么，我想观摩观摩。”
　　“可以！”
　　庄周拿来电脑，放了一段2分钟的内容，赵君看完沉吟不语，末了道：“我看过你的《化龙》和《大漠狂蝎》，世界一流的特效水准。
　　我总在想，有这种技术偏偏去拍网大，太可惜了。
　　但我听到《赤潮》的消息，想法又变了，你这部戏想卖给谁？”
　　“鹅厂啊，之前说好的。”
　　“鹅厂？没有别家了？”
　　“别家……”
　　庄周忽然笑笑，道：“还有奈飞。”
　　“我就说你小子肯定不安分！”赵君一拍大腿。
　　Netflix，直译过来叫奈飞，也叫网飞，全球数一数二的流媒体巨头。
　　说流媒体，好像整洋词儿，其实就是视频网站。
　　奈飞成立于1997年，最早做在线DVD租赁的，后来改做视频网站。发展到今天，其全球会员超2亿，市值已达2309.78亿美元！
　　奈飞覆盖了190个国家，对中国市场垂涎已久，但一直没进来。因为有政策，不允许外国公司在国内经营媒体企业，想进来，必须和本土企业合作。
　　而奈飞又有很多大尺度的作品，国内没有分级制，所以一直没谈拢。
　　于是改变策略，先攻占大陆周边，比如投拍了几部台剧。
　　另外，开始大量购买华语影视剧，且不挑食，从《甄嬛传》《琅琊榜》《白夜追凶》《流浪地球》，到《刘海堡垒》《流星花园》《陈情令》，应有尽有。
　　这些片方，都抱着赚点是点的心态，纷纷白菜价甩卖，美其名曰“对外输出”。
　　以前还大肆宣扬，哎哟，我的剧被奈飞买了，牛逼吧！后来人家买的剧越来越多，荤素不忌，这帮人也不嚷嚷了。
　　奈飞进不来内地，为什么还买华语片？
　　主要想开拓亚洲市场，这些华语片，是给海外华人、东亚、东南亚地区观众看的。西方观众也有，但数量少，没产生什么影响力。
　　“其实奈飞这种流媒体，才是目前最好的输出窗口，可惜没人重视，眼睁睁看着他们胡搞，人家拍《马可波罗》，拍《三体》，还找个日本人拍《水浒传》！”
　　赵君自认为很懂庄周，追问道：“老实说，你捧大宝贝儿是不是因为她适合走欧美风，想对外输出？”
　　“所以你早有预谋，这一定是部流行概念，东西方的年轻观众都能接受的作品！”
　　“先用《赤潮》试水，然后步步跟进，搭上奈飞，最后剑指好莱坞！”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开什么玩笑，我国内还没弄明白，怎么会剑指好莱坞呢……”
　　庄周连连否认。
　　你也太会脑补了，我纯粹是想捧我的女～神！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准备上线
　　有个词叫亚文化，是指区别于主流文化的，局部的文化现象。
　　有些亚文化诞生以来，逐渐发展，已经反噬主流文化，或者已经成为准主流文化，比如二次元。
　　有些也经过多年发展，拥趸众多，但提起来仍然觉得很偏门，比如赛博朋克。
　　网络时代以前，主流、非主流划分明显，网络时代之后，特别是年轻人成为主力军后，他们的包容性和接纳性极其强大，吸收的文化也越来越多元。
　　嘻哈、克苏鲁、废土、破洞牛仔裤、JK、福利姬、主人的任务等等……
　　赵君一通脑补，认为庄周要给大宝贝儿拍一部流行概念的作品，不准确，确切的说应该是一部亚文化作品。
　　国产剧产量世界第一，题材的单薄性估摸也是世界第一。
　　网剧由于平台宽松，相对广泛一些，可惜大多数还是在谈恋爱，没几个人把钱投在拓展新类型上。
　　那些勇于尝试的，勇气可嘉，但限于资金、班底等条件，往往不尽如人意，反倒惹得一身嘲笑：“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赤潮》是试水新类型，给大宝贝儿的这部也是。
　　不过由于交换协议，他得先帮对方做一部戏。二人上次谈完之后，大宝贝儿的经纪人就时常联系，很快发过来一份新戏资料。
　　一部都市言情剧，《阳光咖啡店》。
　　女主是个30多岁的，单身独立的职业女性，某天在咖啡店偶遇一个公司新人，发现竟然是以前邻居家的小孩，经常来自家蹭饭，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跑。
　　少年出国留学，刚刚回来，对邻居大姐姐的感情逐渐变质。
　　于是剧中年龄、实际年龄都差了一轮的男女主，开始职场恋爱……
　　“这是姐弟恋啊！”
　　经纪人在微信里兴奋的说道：“这两年国内很流行姐弟恋，一般有两种搭配：傲娇小狼狗和温柔大姐姐，纯良小奶狗和霸道御姐，要的就是反差萌……你看过《魔女的条件》么？”
　　“呃，看过。”
　　《魔女的条件》，1999年日剧，松岛菜菜子、泷泽秀明主演，集师生恋、姐弟恋、恋子癖于大成。
　　主题曲是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这部剧就是致敬《魔女的条件》，当然内容有很大不同啦，总之是一部……”
　　“行了行了，你就说换一个，换两个？”
　　“两个，男女主。”
　　“OK！”
　　这不就完了嘛！
　　庄周又翻了翻资料，《阳光咖啡店》内地公司投资，导演却是个台湾人，男主也是个台湾人，00后，选秀出道。
　　内容没新意，台湾小言情偶像剧那一套，投资连二流规模都算不上，顶多三流。
　　啧啧！
　　他想过大宝贝儿的影视资源会很惨，但没想到这么惨，几乎打回新手村了。
　　……
　　庄周接了大宝贝儿的生意，加上那13部，就是15部。
　　他把这15部剧按进度排序，最快的有两部，已经进入后期阶段，听闻了“娱乐圈传说”，临时加的码。
　　一部叫《青春姐妹淘》。
　　一部叫《繁花落尽君辞去》。
　　庄周光看名字就知道，姐妹淘打的肯定是女性牌，讲过很多次了，这年头“独立女性”是门生意，谁都能拿来当幌子，卖的是恶心人不偿命的下三滥。
　　繁华落尽肯定是古偶，特狗血特狗血的那种古偶。
　　品质？
　　真有品质谁换头啊！
　　这两部剧，明年上半年就能播，然后是六七月份的，下半年的，年尾的……列了张单子，一部部标明时间，这代表什么呢？
　　简单说，他让片方排队，就已经在无形的介入这些剧的定档播出。
　　《赤潮》杀青后，庄周始终待在京城，一边协调各方事，一边做特效。转眼数月已过，临近春节，他终于回到凌水。
　　临回前，把《赤潮》给姚琳发了过去。
　　“哥哥！”
　　还是火车站，阿沅急冲冲的跑过来，起跳，双腿夹腰，转圈圈一气呵成。
　　女孩子的青春活力是好的精神抚慰，庄周觉得自己年轻起来，连腰都轻快了不少。
　　阿沅开着自己的小骐达，戴着黑框眼镜架，像长大后的阿拉蕾，一路絮絮叨叨：“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今年两个门都开了，我们得俩世界拜年。
　　除夕白天，你和我去叠楼转几圈，晚上到你妈妈家吃饺子。初一上午，先拜你这边的亲戚，然后去看看钱爷他们……”
　　“我无所谓，我妈初二就开始打麻将了，没几个亲戚可拜。”
　　“那怎么行，你爸爸那边的亲戚也要联系呀，我想拜还拜不着呢。”
　　嗯？
　　庄周一听这话不对头，问：“你是说，你要和我一块去我爸那边？”
　　“我想去，可以么？”
　　“可以啊，当然可以！”
　　他摸摸脑门，汗都下来了，从字里行间就听出一个信息：啥时候结婚？！！！
　　阿沅在这边上户口，年龄是报大一岁的，过了年正好符合法定婚龄。
　　……
　　与此同时，京城。
　　鹅厂视频的高级项目经理姚琳，还在忙于工作。
　　她这个职位很有意思，不管是网大、网剧，还是值得培养的小制作方，只要她觉得可以，就能拿过来亲自负责。
　　近几年，网大的春节档迅速成型。在2021年，三大平台共同发起“网络电影春节档计划”，公布了一份43部影片的片单。
　　有两部是三个平台联播付费，《少林寺之得宝传奇》《发财日记》。
　　相比之下，电视剧依旧没有细分，只有暑期、寒假、国庆粗糙划分，头部剧全往暑期档挤。
　　办公室内，姚琳忙完了春节档的网大片单，起身放松放松，回到座位。
　　喝了几口水，忽地想起来，找到奇迹时代发过来的小短剧《赤潮》，一共才10集，每集25分钟。
　　最大牌的就是陆可，一个八线小演员。
　　还有何赛赛，凭借《化龙》票房第一的名头和壮阔的奈，最近声势不错，直逼网大一姐徐冬冬！
　　“……”
　　姚琳翻了翻资料，上写：“本剧由奇迹时代、红狐狸联合投拍，倾情打造科幻巨制，投资过亿，制作费用占比高达90％！”
　　嘁！
　　过亿也好意思吹？
　　不过制作费用高，她相信，全是小演员嘛。
　　随即又看了看片方的物料，海报、剧照、花絮之类的，首先色调很灰暗，没亮色，压抑的感觉。
　　姚琳不免有丝担忧，这种路线可不讨好啊。庄周是她亲自找的，自然抱着很大期待，遂点开了第一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科幻主题季
　　在点开第一集 之前，姚琳既期待又充满担忧。 
　　点开第一集 之后，她看到的是乌云，大海，风暴，潮湿的空气和城市，野蛮生长的女主，密密麻麻的钢铁森林和巨大的防潮闸…… 
　　第一印象是，这个风格很酷！
　　网络时代的代沟简直难以跨越，你的父母可能时不时冒出几句“颜值”“吃货”，便自以为跟上了潮流步伐，其实呢，孩子们心知肚明，懒得去说。
　　姚琳快奔40，不上不下的年纪，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好奇心，了解当下。她以专业的目光判断，这是观众会喜欢的亚文化风格。
　　25分钟很短，不知不觉过去了，她迫不及待的点开第二集 ，只觉心脏随着视觉的不断被冲击，而愈发砰砰跳动。 
　　末世类型的科幻片，在动漫、大片里见的多了，但国产剧，开天辟地头一遭！
　　姚琳年轻时也爱追剧，后来爱好成了工作，看什么都带着一种审视。不过现在，她体验到了久违的追剧兴奋感。当看完第五集 ，打算继续看时，发现下班时间到了。 
　　若在以前，她肯定留下来加班。
　　加班是福报。
　　大家讨厌加班，但在现实情况中，很多人只有加班才能获得不错的薪水——在给足加班费的前提下。
　　而这两年，大厂忽然开始反996，姚琳身为鹅厂的一员，自然响应号召。她收拾东西走人，带着笔记本回家，然后，继续工作。
　　当十集全部看完，姚琳抻了抻胳膊，吐出一口气。
　　惊喜！
　　巨大的惊喜！同时又开始唾骂，人家1亿就能拍出这样的剧，你们3、4亿只能拍出那样的垃圾！
　　个人的审美水准与迎合饭圈市场、资本游戏之间，并不冲突。
　　姚琳缓了缓心情，开始思考《赤潮》的宣发策略。
　　院线电影、卫视剧、网剧、网大，各有各的玩法。网剧最好的档期在暑假、国庆、寒假，贺岁档也有，但这个贺岁档是虚的。
　　只敢在除夕前，不敢在除夕后。
　　大年初一、初二直至元宵，没人敢跟电影争！
　　如今马上就过春节，《赤潮》也排不上了，只能考虑另一套策略：主题季。即三大平台在一段时间内，同时推出几部同类型剧。
　　比如优酷的《白夜追凶》，奇艺的《无证之罪》同期上线，让小众的都市悬疑类型突然爆红。
　　再有奇艺《你好旧时光》，鹅厂《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也同期上线，带起了青春校园剧的观影热潮。
　　三大平台貌似竞争，实则心照不宣：带动类型剧的热度，这个往往是相对小众的类型。
　　科幻，无疑是网剧中的冷门。
　　……
　　俗话说：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
　　中午。
　　庄周、阿沅、老妈齐聚铁锅炖大鹅，外面下着小雪，里面暖洋洋，客人不少。鹅肉纤维粗，要炖好久，需要提前预订。
　　一张长条桌，一头是灶，添柴生火。桌上两个锅，大锅炖鹅，小锅煮饭。
　　时间刚刚好，锅盖一掀，喷香扑鼻食指大动。米饭也好，用网上的话说：用柴火烧的饭才是有灵魂的！
　　按地理位置来算，阿沅在叠楼属于南方人，到这边已经彻底融入了大东北，盘腿上炕麻溜的，坐都得挨着老妈。
　　老妈一年见着两回儿子，客气像招待客人，问：“你不在京城买房么，咋又不买了？”
　　“没意思，反正我还得回来。”
　　“回来？你不在京城发展了？”
　　“发展完回来啊！”
　　“……”
　　老妈前任女首富，麻将界扛把子，愣是没听懂啥叫发展完回来，只得摸摸阿沅的头：“这人太不着调，委屈你了。”
　　“哪有，我们都是互相照顾互相体谅，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哎哟，你这小可怜见的……你最近也不知在忙啥，现在有空了吧？一会陪我逛街去，正好我想买点年货。”
　　“嗯嗯，买点肉馅，晚上吃饺子好不好？我最喜欢阿姨包的饺子了，其实每到这时候我都想家，可我那边没亲人了，您就是我的亲人……”
　　她扑在老妈怀里就开始蹭，庄周一脸震惊：“你怎么变这么茶？”
　　阿沅：“略略略！”
　　就在这会，手机响了，庄周一看来电，出去接电话。
　　“喂，琳姐！”
　　“小庄，你那部《赤潮》我看了，相当不错。但这时候不太好排档期，你要是可以等，就等到暑期上线。”
　　“暑期有点晚了吧？”
　　“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还有个方法，就是搞个主题季。”
　　姚琳解释了一下主题季的概念，道：“我和奇艺那边初步沟通，他们近些年在开发小类型剧，刚好也有几部科幻题材，我们意见比较一致。”
　　好嘛！
　　当数家企业一块垄断的时候，既是对手也是伙伴，关系很微妙的。
　　“今年春节很早，1月21日是除夕，2月5号是元宵。元宵之后，春节档的电影热度就在下降了，所以我们初步商议，可以在2月11号，或者18号上线，都是周六。
　　这样也能有一段宣传期，你要是觉得合适，我让人把合同发给你。”
　　“那18号好了。”
　　“行，我马上安排宣传，你这边有动作也配合一下。”
　　“好的！哎对了，奇艺的剧叫什么？”
　　“奇艺主打《迷失之城》。”
　　“冒昧问一下，你们搞的主题季，在内容方面会不会互相通气？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把对方碾压了，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咯咯咯！”
　　姚琳笑出了仙女叫，能想象在那头是如何的花枝招展，道：“既然是主题季，平台自然拿出最高水准的作品，以往的成绩都差不多。
　　但这次，我们确实在欺负人……”
　　“那我们的预告片要不要收敛些？以便更好的欺负人？”
　　天啊！
　　姚琳一瞬间心动了，有能力，有事业心，强势进攻型，完美小狼狗！
　　“我喜欢这个提议，好，我安排一下！”
　　……
　　吃完大鹅，老妈和阿沅去逛商场。
　　庄周顶住了二人鄙视的目光，硬是没陪同，回家先查了查《迷失之城》。
　　还没放物料，只有一段短短的内容简介：男主妻子死了，为了追查凶手，上了一列开往西部的火车，火车上有个怀疑对象。
　　结果车开着开着，突然变轨，停在了一个老旧站台，他们到达了一座神秘空城……
　　和《赤潮》的灾难性质一样，在神秘的相对封闭的未知空间，发生各种人性纠缠的悬疑故事，也是科幻片的小分类之一。
　　但《迷失之城》的班底强多了，主演是实力派，颇有名气。自称也花费了巨额特效费，开启国内科幻剧大门巴拉巴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反向带货
　　庄周收到了一份详细资料。
　　2－3月，鹅厂和奇艺会联手搞一个科幻主题季，各推出3部作品，以《赤潮》《迷失之城》做主打。
　　都是分账模式。
　　鹅厂是会员累计观看一小时，算一次有效点播，给2块钱。
　　另有广告分成、补贴之类。
　　最开心的是结账，竟然是月结：自上线之后，从下一个月起每个自然月的1－5号结算一次，休息日顺延。
　　姚琳没忽悠他，网剧比网大更靠近平台核心。
　　……
　　除夕，京城。
　　都市的高楼大厦将年味掩盖的越来越淡，满街只有红彤彤的灯笼和春联渲染了节日气氛，某些商家还没关门，卖力促销着。
　　陆可从超市出来，拎着几大袋子东西上了出租车，司机和她对视一眼，看看彼此脸上的大口罩，习以为常。
　　回到出租房，拾掇拾掇，准备一个人过年。
　　她家在外地，最近疫情形势不太好，划为了高风险区，也为了避免被催婚，索性就不回去了。
　　人不回去，钱得给，她家境平平，给爹妈每人转了一万块。
　　跟以前相比，现在颇有底气，躺床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哼歌，不时看一眼《赤潮》的预告片有没有上线。
　　她拍《赤潮》的片酬25万，给平台4成，自己剩15万。拍完后，公司又给她接了个网大的女主，7万块，只抽了1成。
　　她和何赛赛没少讨论，庄总这个人吧，不爱钱不好色不贪酒不赌博，不欺负手下人，好像就是来做善事的。
　　不真实啊！
　　圣人一样的家伙，为毛要混娱乐圈？
　　还有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的“签约2年”，为啥只签2年呢？陆可觉得庄总挺欣赏自己的……
　　正琢磨着，来消息了。
　　《赤潮》剧组的微信群，戴涵发了一条：预告片上线了！！！
　　底下一溜表情包。
　　陆可也发了一个，麻溜点开鹅厂视频，找到预告片，才20几秒。
　　开头就是很压抑的配乐，旁白严肃道：“2035年，全球气候进一步恶化，海平面上升，淹没了大片近海区域，人们不得已放弃家园，迁移到集中安置点……”
　　然后又是“咚咚咚”几声闷响。
　　一艘快艇乘风破浪，乌漆嘛黑的色调，一群人疯喊，也听不清喊什么，反正就是喊。最后是自己亮相，表情惊恐，大声尖叫：
　　“啊！”
　　没了。
　　没了？？？
　　“……”
　　陆可瞪大眼睛，忍住摔手机的冲动，这特娘啥玩意儿？
　　再看群里，也是气氛微妙，一片肃静，大家在憋着不讲话。陆可想了想，私聊戴涵：“导演，预告片你没搞错吧？”
　　“我也纳闷呢，不是我剪的，庄总亲自操的刀。”
　　“那也未免太含蓄了……”
　　“我问问他。”
　　不一会，戴涵直接在群里发了一条：“没事，宣传策略！我看过成片，绝对一流水准，大家放心。”
　　底下又一溜表情包。
　　陆可无语，小心瞄了眼网友评论：
　　“又是一部披着科幻片的烂剧！唉，国产科幻剧元年什么时候能到来？”
　　“感觉很一般啊，没展示啥内容。”
　　“演员一个都不认得，铁定不看！”
　　陆可心塞，又去看了看《迷失之城》的预告片，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音效，那色调，那快速凌厉的剪辑，激动人心的旁白，剑拔弩张的演技，满脸写着两个骄傲的大字：大片！
　　评论也是热情洋溢：
　　“期待很久了，终于要上线了！”
　　“剧荒拜谢啊！”
　　“冲两个主演，这剧我追了！”
　　即便她知道是宣传策略，也不免担心翻车。
　　恰好，庄周打过来一个电话，言简意赅：“过完年你和老戴拍个访谈，分五期放在周边里，你俩研究研究说什么话题。”
　　“哦，庄总，那个预告我觉得，我觉得……”
　　“嘟嘟嘟！”
　　靠！
　　陆可郁闷，突然发现庄总有个最大的毛病：不太听别人的意见，也不喜欢告诉别人他想干什么。
　　……
　　《赤潮》和《迷失之城》的周边，一个接一个的发。
　　前者继续玩闹，乌漆嘛黑，故弄玄虚，大喊大叫。后者继续大片，壮阔，精湛，伟大巴拉巴拉。
　　《赤潮》的评论区一片看衰，偏偏不自觉，在短视频买了大量资源位，经常能刷到。
　　群众很反感！
　　后果很严重！
　　这招不出奇，反向带货嘛——吃黑蒜那位大姐，看过的举手。
　　为了渲染气氛，庄周还找了几位没啥节操的UP主，专门黑《赤潮》。这波操作，有些人一看就晓得在炒，但把《迷失之城》的片方乐坏了。
　　这叫碾压啊！
　　《迷失之城》先上线，也是短剧，12集，每集30分钟。
　　由于两位实力派主演，受到的关注不少，先放出来两集：一群人坐着火车，突然偏离轨道，驶进了一座神秘荒城。
　　荒城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和补给，一群人像在玩逃生游戏，最先遭到的是蝙蝠群袭击……
　　“国内还蛮少这种科幻＋悬疑的剧，开头节奏还行，人物陆续都表现出来了，不急不缓，希望后面不要拉跨。”
　　“特效不错啊，蝙蝠做的很逼真！”
　　“我就想问，为什么不回火车？为什么不呼救？你特娘都有人工智能了，火车连个卫星追踪系统都没？
　　OK，就算这些都没有，你顺着轨道走一走肯定能找到信号，就能打电话求救了，要相信国家基建啊！”
　　“呃，可导演不相信啊。”
　　头两集出来，奇艺热度破了4千，比不上流量的狗血爱情剧，但对于一部科幻剧来讲，成绩很不错了。
　　但吐槽还是很活跃，主要针对重大逻辑漏洞，就是上面说的：你特么知不知控制中心能随时掌握每一列火车的具体位置啊？！
　　现在的观众好糊弄，现在的观众也不好糊弄。
　　由于风气偏左，大家渴望看到不一样的内容，小到平民的吃喝拉撒，大到国家的激情崛起。懂的片方拍出来了，这也叫迎合市场。
　　不懂的片方呢，就像《迷失之城》，还在用老脑筋拍所谓的科幻剧。
　　里面没思想。
　　当然成绩不错，奇艺和片方还挺满意，而按照档期排序，《赤潮》会在下周正式上线。在上线之前，最后一款预告片先行亮相。
　　这回，庄周可不玩反向带货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赤潮1
　　研究表明，女生的脚比男生的脚臭六倍！
　　丫妹严厉驳斥这个说法！
　　丫妹，前面那个爱好仙人掌和电动棒的影视UP主。这会她正在泡脚，加了些不知是啥的乱七八糟的中药，黑乎乎像一锅混汤。
　　刚刚过去的春节档，让每位影视UP主都吃了顿饺子，《流浪地球2》满天飞。而不可避免的就是吐槽同质化，观众老爷们也会疲劳的。
　　所以丫妹又盯上了一些新片，比如最近的科幻主题季。
　　她已经做了一期《迷失之城》的视频，也时刻关注着《赤潮》，所以当最后一款预告片上线时，第一时间点开观看。
　　之前的都是按秒算，这个居然有一分多钟。
　　“龙湾海域发现超1000平方公里赤潮，优势种为微小原甲藻和赤潮异弯藻，最高密度1.50×10^7个/升，超出警戒标准！”
　　“赤潮会随着洋流、海水温度降低等因素消失，一般持续5－7天，但它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停留时间越来越长……”
　　“赤潮还在！赤潮还在！它们没有消失！”
　　画面一转。
　　一艘巡逻艇在海面上疾驰，后面划出一道白浪，似有一只不明生物在死死追赶。一个女人骂道：“艹，还来劲了！”
　　“你开船！”
　　同伴接过驾驶权，女人拎起一把金属感十足，仿佛突击步枪似的鱼叉枪。凶悍的三角矛头，带着四只合拢的抓钩，冰冷冷波动着寒光，船速平稳，自动瞄准。
　　“嗤！”
　　矛头以超快的速度钻入水下，并在几毫秒间释放炸药，破坏它的内结构。而矛头像伞一样打开，四只钩子深深嵌进它的体内。
　　白浪挣扎，翻腾，又很快恢复平静，一只大型变异生物缓缓上浮。
　　同伴也出来看了眼，耸耸肩，又望望远处海域，担忧的问：“露姐，你说这鬼赤潮从哪儿来的？”
　　“还特么能从哪儿来？继续巡逻！”
　　轰！
　　巡逻艇在宽阔的海面上来了个漂亮的漂移，调转船头向另一边驶去，镜头往回拉，落在那只变异生物上，大特写：
　　赫然是一只长着两颗头的怪鱼！
　　“噗！”
　　丫妹一下子喷了。
　　两颗头，变异，变异，两颗头……阴阳怪气我最喜欢了！
　　而她也赫然发现，妈蛋的这片风格360度大反转，像敲碎了泥巴壳，露出里面的狗头金，色调、画面、剪辑、音效，还有呈现出的碎片情节，简直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
　　那之前的是什么鬼？？
　　“出发！”
　　“出发！”
　　最后一个镜头，巨大的闸门轰然开启，近百艘巡逻艇分组排列，鱼贯而出，前方无边大海，背后一座孤城，音乐壮烈激昂，奔赴大决战的战场。
　　预告片结束。
　　屏幕上，弹幕齐齐发出三个问号，而后评论汹涌而来。
　　“尼玛啊，现在片方都玩自黑了！”
　　“确定是一部剧？一部剧？一部剧？”
　　“这质感吊打《迷失之城》啊！”
　　“卧槽，小姐姐好帅！”
　　丫妹也掺合了几句，内心不能平静。她本来是想黑一下《赤潮》的，结果突然反转，心情已成了无比期待。
　　……
　　庄周被压榨了十几天，气虚体乏的回京，恢复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些日子，奇迹时代和红狐狸的气氛很浮躁，大家挠心挠肺的等着一件事情发生，偏偏还没到日子，于是就更加挠心挠肺。
　　连陆可和何赛赛也不时骚扰，却没什么话可说，庄周知道，这是紧张了。
　　毕竟只有他、戴涵、老莫、姚琳数人，看过完整的成片。而在反向带货的影响下，心态有波动很正常。
　　终于到了18号，周六。
　　休息日的晚上本应逛街、吃饭、看电影、啪啪啪，结果一大帮人都聚集在奇迹时代的那间小会议室内。
　　根本装不下，一张椅子坐仨人，还有不少站着，严重违反了防疫规定！
　　庄周蛋疼，道：“不至于吧，在家自己看不就完了么？”
　　“不一样，这是凝聚向心力的好机会！”
　　老莫很得意，指着众人道：“你看他们多兴奋，搞集体活动有助于企业文化建设。”
　　“是啊，人传人更好。”
　　嘁！
　　老莫不理这个扫兴的家伙，亲自张罗，甚至拿了好些吃食、酒水，室内团建的意思。
　　陆可和何赛赛挤一张椅子，被赛赛的胸拱得难受，不禁拧了拧，布料与皮肤的细致摩擦，人家就开始低声呻吟。
　　“……”
　　陆可吓了一跳，你不要搞事，我很直的！
　　何赛赛嘻嘻一笑，悄声问：“现在什么心情？”
　　“没什么心情，我就想这戏能红一点，涨涨片酬。”
　　“哇，你好现实，你这样的不是应该奔着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去么？”
　　“我都28岁了，妹妹！”
　　“也是哦，我也不小了，多赚钱才是好的，我网大的档期都排到下半年了，今年运气好能赚三百万，哎呀真烦！”
　　陆可白了她一眼，索性闪人，凑到庄总身后，靠墙站着。
　　庄周自然独占一个座位，王下七武海左右伺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开始吧。员工将电脑连接大屏幕，登上鹅厂视频。
　　《赤潮》晚八点首播三集，然后每周播两集，最后一周再播三集。
　　为啥首播三集呢？
　　因为每集才25分钟，会员要累计观看1小时，才能算一次有效点击。直接播三集，就能估算一下初步收益。
　　而且由于集数太少，平台也没准备恶心人的超前点播。
　　所谓超前点播，就是提前放出来几集，只有会员能看，但会员还得花钱。比如《扫黑风暴》，3块钱解锁一集。
　　很快到了八点整，员工刷新了几次，终于看到《赤潮》的正片。
　　集体活动确实容易产生仪式感，屋内私语的声音瞬间停止，几十道目光盯着大屏幕，看那个鼠标划来划去，点开第一集 。 
　　……
　　与此同时。
　　丫妹又缩在那个超有安全感的电脑桌里，一手外卖，一手快乐水，兴冲冲的点开了《赤潮》。
　　开头仍是那个滑稽的logo。
　　看过《化龙》的老观众都晓得，这家公司挺不走寻常路的。
　　进入正片，昏沉沉的卧室。
　　被子里蜷缩着一具身体，床头有夜光的电子钟，时间显示：6：29。静默了一会，走到了6：30。
　　“叮！”
　　一声提示音，一阵舒缓的轻音乐在室内飘荡，灯光缓缓亮起，色调变明。水壶上的显示屏数字跳动，开始自动烧水。
　　被子里的身体拱了拱，慢慢坐起。
　　这是一个女人，乱糟糟的头发，生无可恋，圆润的肩膀和凛冽的锁骨，表明着她的全身赤裸。
　　跟着下床，露出两条修长有力，皮肤黑且粗糙的大腿。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早上好，今天是星期一，气温……”
　　“滚！”
　　“好的！”
　　女人随手拉开窗帘，外面并非阳光高照，而是阴沉沉乌云密布，趿拉着鞋进卫生间，尿尿，洗漱……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挺直的鼻子，单眼皮，整张脸都透着一股暴躁和不安分，随时向人传递着信息：
　　“别来惹我！”
　　这便是陆可演的角色，主角陈露。
　　庄周不喜欢那些廉价的科技感，比如全息触控屏幕，比如家用智能助手，都是点到即止，没有过多渲染。
　　这剧走的也不是高科技路线。
　　陆可洗漱完毕，撕开两袋营养粉，温水一冲，胡乱对付完早餐，又翻出一瓶补充能量的饮料，一股脑灌进嘴里。
　　“呼！”
　　她吐出一口气，开门走人。
　　镜头拉到中远景，追随着她的步伐，出了门，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乘电梯下楼。声音骤然喧嚣，给冰冷冷的色调中注入了熟悉的烟火气。
　　上学的孩子，上班的成年人，开铺的老头子，斥骂喊叫吵嚷……乌央央从她身边穿梭而过。
　　天空灰蒙，街道湿冷。
　　大家身上都缠绕着甩不开的水气，黏糊糊的把人们打得七零八落，在这座城市努力且挣扎的活着。
　　陆可穿着一双靴子，长裤，带兜帽的外套，径直走到一处公交站台，那里已经停着一辆双层通勤车。
　　“露姐早啊！”
　　“哇，看你那黑眼圈！”
　　“昨天又玩通宵？”
　　“别理我，我死了……”
　　她病恹恹的走到后排，兜帽一戴，往窗户上一靠，开始补觉，顺便等能量饮料发挥作用。
　　很多科幻片，在一开场都会展示一个大场面，让观众看看那些奇思妙想的建筑、交通工具、城市布局。
　　但这个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展示大场面的镜头，始终追随着主角。
　　当车子启动，镜头继续跟随，视角低平，驶过交错繁杂的街道，高大冰冷的建筑从两侧纷纷掠过，像只蚂蚁在森林里爬行。
　　通勤车开到了1号码头。
　　办公楼区，牌子写着：“白沙市近海巡逻支队龙湾大队。”
　　一群人进去换装，上船，陆可状态好了些，跳到自己的巡逻艇上，一艘艘巡逻艇准备出发，亦有人招呼：“早啊！”
　　“哎，徐凯呢？”
　　“吃坏肚子了。”
　　“他又偷吃野生鱼？服了他，回见啊！”
　　陆可摆摆手，钻进船舱。
　　这艘艇以现实模板为基础，小巧轻快，艇身白色，船舱蓝色，半封闭式，内有两个座位。驾驶位安装船舵，以及一个触控大屏。
　　她按了个按钮，屏幕亮起，摄像头识别面部，合成音道：
　　“037号巡逻艇，驾驶员陈露，编号11928……副驾驶员徐凯，编号30521，病假中。”
　　“时间：8：00；潮水高：1.55米；速：0.66米/秒；南风4级，0.3～0.9米小浪。”
　　“夜间风暴提醒，龙湾沿海将出现80到240厘米的风暴增水，达到红色警戒潮位的高潮位，请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陆可穿着制式外套，里面是小马甲似的救生衣，头发利索的扎在脑后，驾船出发。
　　轰！
　　十几条艇的发动机轰鸣，像一支支离弦之箭，陆可汇入其中，一块向闸口驶去。
　　此时，镜头突然拉高，给了个大全景。
　　在其他分区，各自的巡逻队伍也正出发，划出一道道水痕白浪，而在他们的路线前方，是巨大的扇形闸门。
　　闸门开启，巡逻艇鱼贯而出。
　　陆可骤然加速，极为显眼的冲在最前面，而镜头以她为轴，来了个180度旋转再次拉高，观众终于看到了沿海区域的整体布局。
　　“卧槽！”
　　丫妹情不自禁的口吐芬芳。
　　最外面的，是一条将白沙市海岸线严实包拢的，由人造岛、天然岛形成的种满红树林的巨大岛链，分为几个大区，用防潮闸连接作为出入口。
　　里面则是被圈成内海的广阔水域，有码头港口，有无数人造牡蛎礁。
　　这些牡蛎礁随着海水上升而浮动，能起到缓冲风浪的作用，贝类等滤食动物也有助于清洁海港。
　　再里面，是一道绵延无边的防洪堤坝。
　　堤坝之内，才是一座由无数家园被毁的迁移人口组成的奇特城市，白沙市！
　　观众的目光随着镜头的逐层推进，一点点深入《赤潮》的核心所在：
　　那些巨大的扇形闸口，岛上红树林的叶子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牡蛎礁上开合的贝壳，密集不见日光的叠楼……
　　制作者在用一种工笔画般的细腻，来为大家展现这个世界。
　　于是乎，当这全剧第一个堪称大场面的镜头出现，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像丫妹一样，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
　　“卧槽！”
　　……
　　戴涵和老莫第二次看了，依旧忍不住汗毛竖起。
　　他们难以想象，自己当初拍摄的那部小戏，经过庄周的魔术妙手，竟然会变成这番模样，甚至带着几分恢宏壮阔之气。
　　而那些没看过的，更是激动的发抖。
　　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流浪地球》中，两个少年离开地下城，进入运载车，那个不断拉远、放大，呈现出一片冰寒末日、重金属机械的可载入华语影史的伟大镜头。
　　就是一种“我终于在国产片里看到了”的感觉！
　　此刻也一样，但《赤潮》的技术更加精细，没有半点模糊和糊弄！
　　陆可吞了口口水，手指不自觉的揪着裤子，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念头：“我我，我竟然主演了这个东西？！！”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赤潮2
　　陆可负责的片儿区很大。
　　巡逻艇靠近了一片海岸，以一根粗壮的杆子为坐标，停住，抛下锚爪。
　　她跳下船，踏上滩涂地，惊扰了一群快乐的正在捕捉小虫子的跳跳鱼。这种鱼能用胸鳍在岸上走路，甚至还能爬树。
　　而往远处看，一栋栋房屋破败，满是被风暴肆虐的痕迹。屋顶、街上、院子里，全是断砖碎瓦、残枝破叶和生活垃圾……
　　这里是座废弃的小渔村。
　　陆可全副武装，谨慎的走进村庄，靴子踩着浅浅的一层海水，发出清晰的声响。
　　空气中混杂着难闻的腥臭味，湿黏昏暗，某些房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随时会跑出来一只水鬼。
　　半水半陆的区域，比海面更危险。
　　她挨栋房子巡视，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大院门口，里面极为宽敞，屋舍甚多，以前应该是个渔家乐。
　　陆可进院，没什么异常，又进了主屋。
　　没拿走的锅碗瓢盆，桌椅箱柜，床上堆着一套破破烂烂的被褥。女主人的梳妆台仍在，镜子却碎在了地上，老旧的大衣柜，顶上似乎还有个东西……
　　嗯？
　　她眼睛一亮，连忙拎过一把椅子，踩上去一瞧，居然是个双肩背包，里面塞着一部笔记本电脑。
　　不知原主故意藏起来，又忘了拿走，亦或是怎么样，总之是她的了！
　　从第一批迁移人口到现在，十年过去，历史重新记录。很多人将这十年作为新时代的开端，沿海不再是黄金城市，人口不断向内陆压缩，矛盾丛生，思想迷茫。
　　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诞生一些爱好奇奇怪怪的群体。
　　有的拼命追求刺激，有的拼命追求复古……拜这些人所赐，陆可获得了不少灰色收入——她会将搜索到的老旧物品卖掉。
　　今天有收获，她变得雀跃起来。
　　但紧跟着，面色一板，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咚！”“咚咚！”
　　好似水鬼叩门。
　　陆可到院子里，发现咚咚声从一间杂物房传出，门被折断的小树挡住，有东西在门后不断撞击。
　　撞了一会，忽然又停止。
　　“……”
　　短短几秒钟，她做好了战斗准备。
　　先摸出一颗烟雾弹，从破损的窗户丢进去，再踢开小树干，跟着快速后退，平端网枪。
　　这种枪很像头部硕大的左轮，有三个弹夹，发射距离12－15m，网体面积3.5×3.5m，高强度尼龙丝编织而成。
　　陆可右手握枪，左手拉动击发器上的拉壳，弹簧咔嚓一声，撞针上膛。
　　“嗤！”
　　杂物间涌起大量白烟，里面怪声乱响，似某种软体动物滑腻的表皮在扒着地面爬行。然后就听“砰！”
　　门被撞开，一只黏糊糊的生物弹了出来。
　　陆可的手极稳，尚有时间瞄准，扣动扳机，也砰的一下！绳网飞出，结结实实的罩了进去，摔在地上。
　　“……”
　　她走上前，皱眉！嫌弃！丑拒！
　　那网里是一只身长半米的深紫色章鱼，硕大的复眼，8条长腕。重点是，这8条腕上又分裂出很多细小的腕足，仿佛树木蔓延的根须。
　　章鱼变成深紫色，是极其愤怒的表现，奋力挣扎想要逃脱。
　　“老实点！”
　　陆可踹了一脚。
　　又踹了一脚。
　　再次踹了一脚。
　　然后平和的互相欣赏，她粗略数了数，主腕足加副腕足，近百条。
　　淦！
　　都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造的孽！
　　她又观察了一下杂物间，发现屋顶破了个大洞，应该是风暴卷起了这只章鱼，刚巧落在了屋里。
　　“滴滴！”
　　“滴滴！”
　　正此时，左腕上的手表提醒，里面传出指挥中心的声音：“11928，你怎么还在龙湾？没收到夜间风暴预警么？”
　　“我刚抓了一只变异章鱼，是新种！”
　　“新种就不管风暴了？我们在半小时后关闭闸口，你如果不能及时回返，可以去7号庇护点，安全第一！”
　　“收到！我回得来！”
　　陆可挂断通讯，收拾装备，拎起章鱼和笔记本就跑。
　　正是夕阳西沉的时候，天边却毫不见光，从早上就密布的乌云愈发拥挤，黑压压的向白沙市方向涌动。
　　轰！轰！
　　陆可开船，先冲出去一段，甩尾漂移抹过一道掀起的浪花，急速奔向基地。
　　而此时，码头处。
　　伙伴们已经回返，队长正在点名：“陈露呢？”
　　“还没回来，说是抓到新种了！”
　　“正在返程途中！”
　　“露姐又玩生死时速啊？”
　　队长头疼，这货是个刺头，散漫无纪律，但无纪律的时候偏偏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规避处罚。
　　“还有半小时就关闸口了……”
　　队长挥挥手，算了，反正她回得来。
　　……
　　“轰隆隆！”
　　“轰隆隆！”
　　发动机的轰鸣声，早被一股神秘又令人恐惧的自然之音掩盖。似天边的闷雷滚动，似大海的波涛翻涌，亦或是天与海一起发出的怒吼。
　　这声响，不分远近，就在耳边炸起。
　　雨点混着银星噼里啪啦打在船舱的玻璃上，陆可还有心情回头望，目及远处，那海天相连的地方，已经涌起了一道白线。
　　轰！
　　她航速飙到了最大。
　　巡逻艇如同在浪头上飞驰，轻飘飘，荡悠悠，随时都会翻过去。而在她后面，那白线由远及近，更以极快的速度奔袭而来。
　　风愈大，雨愈强。
　　横贯海面的白线，伴之隆隆声响，再度盖过了巡逻艇的存在。
　　而它奔袭至近，形态清晰，那哪里是一条白线，分明是后浪赶着前浪，一层叠着一层，才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白色带子！
　　前赴后继，越推越高，转眼浪头高达数米，直接在海上竖起了一面水墙。而镜头俯瞰下去，巡逻艇划出一道匹练，紧张又娴熟的在前面狂奔。
　　前方，便是巨大的扇形闸门！
　　她按下通讯器：“这里是11928，准时回航！准时回航！”
　　“收到！”
　　笨重的机械声中，全自动操作系统下，两扇闸门开始缓缓闭合。
　　先给了一个俯瞰的大全景，紧跟一个近景特写，陆可的船像飞鸟，像游鱼，轻盈且凌厉的刷的穿过闸门。
　　砰！
　　闸门合拢。
　　顷刻间，巨浪紧随而至，势如万马奔腾，声似雄狮惊吼，狠狠撞在闸门上。
　　轰！哗啦啦！
　　天崩地裂，门外耸起千座雪峰，更掀起10米高的潮峰，倾涛泻浪，喷珠溅玉。
　　正可谓：滔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为摧！
　　巨浪被闸门挡在了外面，同时也冲上了岛链，经过沙丘和红树林的层层阻隔，穿过岛链时已经声势大减。
　　内海亦有风波，无数牡蛎礁随着浪头起伏，再加上别的防御措施，等冲到防洪堤前，只能无能狂怒的攀爬几分。
　　“……”
　　巡逻艇的速度终于降了下来。
　　陆可驶入码头，等待她的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伴，以及佯装暴怒的队长。
　　“陈露！”
　　“有！”
　　“无组织无纪律！你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要是因为你来不及关闸门，让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你拿什么承担？”
　　“报告！”
　　“讲！”
　　“不管我回不回来，指挥中心都会在那个时间关闸门。他们既然选择那个时间，就说明安全性是有保障的，所以不会发生因为我而来不及关闸门的情况！”
　　“你还嘴硬？”
　　“我接受任何处分！”
　　“哼！”
　　队长冷哼，扫了她几眼，问：“你的战利品呢？”
　　陆可pia的甩过一个网兜，队长也不含糊，熊掌般的大手伸进去，捏出一只黏糊糊还在挣扎的章鱼。
　　大家凑过来围观，一瞧那近百只腕足，纷纷卧槽，果真是新变异种，没收录过。
　　队长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陆可：“检讨，深刻检讨！”
　　“是！”
　　……
　　丫妹颇为回味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发呆。
　　25分钟很短，不知不觉就完了。《赤潮》首集无论是大场面，还是主角乘风破浪的飙艇，亦或章鱼的真实质感，视觉效果都极为冲击。
　　觉得有点像美剧的节奏，开篇就弄得很刺激，吸引观众关注。而她非常愿意承认，自己久违的追剧之魂已经被勾起来了。
　　甚至于，丫妹不太敢点开第二集 ，怕毁了此刻的惊艳感觉。 
　　会议室内。
　　一屋人都沉浸在某种雀跃之中，老莫喊道：“上厕所的赶紧去啊！”
　　“没有没有，快放吧！”
　　“憋着呢！”
　　“放啊，继续！”
　　……
　　城里也在下雨。
　　双层通勤车冲开涟涟雨幕，停靠在一条巷口，陆可换回便装，撑着伞走进巷子。
　　两侧满是横伸出来的招牌和灯箱，针灸推拿、家政服务、VR网咖、恋爱体验馆、龙王岛乡民互助会……
　　各式奇奇怪怪的名头，混在色彩斑斓的霓虹里，招揽着各式奇奇怪怪的顾客。
　　恋爱体验馆亮着粉灯，色调暧昧，门里站着个小姐姐，穿着客气，见陆可望过来，眼神挑逗且期待。
　　“……”
　　陆可面无表情，拐进对面的一家，家电维修铺子。
　　长条形的格局，拥挤逼仄，光线昏暗，最里头是柜台。
　　“奸叔！”
　　“奸叔？”
　　一个光头大叔正缩在柜台后面，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根本不理她。陆可背靠柜台，上身向后一仰，用眼角瞄了一眼。
　　“逍遥哥哥，我不想闭上眼睛，我怕不会醒来了。”
　　“傻瓜，到家了我会把你叫醒的……”
　　“呜呜……呜……”
　　大叔抹着眼泪，无限感慨：“唉，还是以前的剧好看，最近拍的什么狗屁玩意！”
　　“喂！”
　　“听到了，听到了！”
　　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手掌一伸，陆可把笔记本递过去。
　　“哇，老古董。”
　　“有多老？”
　　“比你小几岁喽。”
　　“那能不能修好？”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大叔操弄着各种工具，开始修理电脑，陆可无聊的打呵欠。
　　这些无主之物，散落在废弃的村庄和小镇里，有的被搜寻到，有的随海水长眠。每个巡逻队员都有自己的出货点，是一笔可观的外快。
　　因为有人专门收藏2025年之前的老物件，其中电子产品比较独特，如果自带存储内容，内容还很棒，那价值比产品本身都要高。
　　窥探隐私，是天性。
　　这家店便是陆可的出货点，每当一件物品修复之后，便是二人最感兴趣的时刻。
　　“好了，开宝箱！”
　　大叔启动电脑，老古董发出暴躁的运行声，缓慢且不情愿的显示出桌面。
　　“没什么东西啊，这就不值钱了……咦，存了好多电影。”
　　他在硬盘找到了一个文件夹，一水的avi格式，随便点开一个，毫无预兆的传出一阵女人的娇喘。
　　“啊～啊～啊～”
　　“……”
　　镜头莫名拉远，大叔在柜台里，陆可在柜台外，保持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凝固，只剩下那一声声的：
　　“啊～啊～”
　　大叔关掉视频，脸上乐开了花：“你在哪里找到的？”
　　“衣柜上面。”
　　“难怪，都是人类精华，好货色！”
　　大叔搓搓下巴，比了个数。
　　“这么少？”
　　“行就行，不行就走。”
　　“喂，我好不容易拿回来的！”
　　“行就行，不行就走。”
　　“奸商！”
　　“行就行，不行就走。”
　　“靠！”
　　转账后，陆可抹身就要走，又被叫住。
　　大叔完美换了一副面孔，仿佛刚才压价的不是他，语重心长道：“你明晚有没有空？”
　　“我不相亲。”
　　“哎呀，这个是社区干部，30岁，斯斯文文人很好的。”
　　“我不相亲。”
　　“你都27了！”
　　“我不相亲。”
　　“……”
　　大叔一脸横肉，实则多愁善感：“小露啊，你出生那年正赶上奥运，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妈难产，我和你爸连夜给送去的医院……我和你爸亲如兄弟，你不叫我一声老叔也就算了，可你要是总这样，等我死了，怎么有脸见你在下面的爹……”
　　“行了行了！”
　　陆可瞬间败北：“我去，我去！”
　　“那就对了，明天晚上八点，你拿着这个……”
　　大叔递过一张邀请卡，继续安利：“这年轻人不错的，在社区管文化，经常搞活动，品味好，跟我志趣相投。”
　　“跟你志趣相投？”她狐疑。
　　“你什么眼神，跟我志趣相投怎么了？跟我志趣相投很丢脸么？！”
　　大叔不满。
　　画面刷的一转。
　　又一条巷子内，陆可呆滞的望着头上的招牌，招牌上挂满了小彩灯，拼出几个大字：“90、00黄金复古之夜！”
　　“……”
　　她的表情从呆滞，变为蛋疼，又变得无语，扔掉邀请卡就想跑。结果门里出来一个男人，喊住：“你好，是陈露么？”
　　“……”
　　她的表情又从无语，变为蛋疼，变得商业微笑，转过身：“你好，你是郑岩？”
　　“对对，你叔叔老和我说起你，快进来吧！”
　　陆可像被用枪逼着吃香菜一样，进了这家俱乐部，仿佛穿过时空门，跑到另一个世界。
　　90年代舞厅的气质，乌漆嘛黑，旋转彩灯晃得人眼晕。
　　男的白衬衫，老式西装，女的斑点裙，戴着塑料发夹，大波浪卷，一对对在舞池里跳着老四步交际舞。
　　音乐旖旎，精准波动着当年小布尔乔亚的骚柔和矫情。
　　“……”
　　陆可满脸写着：什么鬼！！！
　　郑岩十分热情，请她到卡座，笑道：“你第一次来复古俱乐部？”
　　“呃，是。”
　　“那你平时去潮流俱乐部，还是怪奇协会？”
　　“我都不感兴趣。”
　　“那你喜欢什么？”
　　“郑，郑先生，其实我……”
　　“哎，要唱歌了，先听歌。”
　　陆可手足无措，不是紧张害怕，而是把自己扔进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圈子，还要面对一个陌生男人……
　　她懵逼且无奈。
　　她宁愿去干一只变异海怪！
　　现场的气氛却热烈起来，跳舞的纷纷回座，灯光调亮露出舞台。一个长头发哥们，抱着吉他坐在上面，没有废话，只有沧桑：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
　　“听过这首歌么？”郑岩问。
　　“没有。”
　　“没关系，慢慢你就会喜欢的。”
　　郑岩相貌斯文，讲话也慢条斯理，道：“很多人觉得复古俱乐部奇怪，其实和其他群体一样，都是一种精神慰藉。
　　人们把这十年称作大洪水时代的开端，十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不够忘记往事，不够憧憬未来。大家卡在中间，总得找点寄托吧。”
　　“……”
　　陆可一个字都听不懂，她还是宁愿去干海怪！
　　“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你远眺的天空挂更多的彩虹。”
　　现场气氛却越来越热，观众们都举起手，随着旋律摇摆，还齐声合唱：
　　“把开怀填进我的心扉，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数不尽相逢，等不完守候，如果仅有此生，又何用待从头……”
　　这一段。
　　数字高清的画面突然变得有颗粒感，庄周专门做的效果，犹如一台胶片放映机，沙沙沙的播放着时光流淌，岁月袅娜。
　　丫妹看的入神。
　　她自然知道这首歌，还会唱。
　　如今怀旧是门生意，按惯用套路，主角应该上去唱一首老歌，带着大家一起嗨，但这个恰恰相反。
　　陆可始终懵逼的坐在那里，看着别人怀旧。
　　这等于把她抽离出来，用旁观的目光去观察某一类群体。
　　反而更伤感。
　　刹时间，丫妹接受了片子想表达的东西，那不仅仅是玩几段特效，玩几场海上飚艇，还有以这个世界背景为基础，慢慢向观众渗透着一种情绪。
　　安土重迁，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无数人背井离乡，迁移四方，十年不长也不短，不够忘记往事，不够憧憬未来。大家卡在中间，总得找点寄托吧……
　　一首歌唱罢。
　　郑岩笑道：“下个节目是我，你要不介意稍微等一下，我上去唱首歌。”
　　他站上舞台，拿着麦克风，道：“大家好，今天想给大家唱一首《童话》，这首歌我觉得应情应景，刚好也献给一位特殊的……”
　　嘎！
　　他看向座位，陆可早跑了。
　　……
　　“嗨，美女！”
　　“一个人啊？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哇，不要这么酷嘛！”
　　酒吧门口，三个年轻人堵住了陆可。
　　化着朋克妆，梳着难懂的发型，浑身金属饰品的夹克，好似2035年的非主流。他们和复古俱乐部性质相同，表达方式不一样，更极端。
　　比如一个家伙就伸出左手，骄傲的展示两根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指。
　　纹身、穿环、舌头分叉都弱爆了，他们会截断、摘掉某一部分肢体或器官，换上有艺术感的假肢假器官——当然是在黑市。
　　年轻人觉得很酷！
　　三人调戏着陆可，见其毫无波动，一人突然伸手去摸，然后砰的一声，直接被踹飞，皮靴随着剩余二人的视线，重重落在地上。
　　有点见识的都认得：这是巡逻队的制式靴！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惹巡逻队！
　　抱团，凶悍，说打就打！
　　小混混屁滚尿流的跑了，陆可进到酒吧，头一次露出温暖的笑容：“晨晨！”
　　“露露？”
　　何赛赛一颤一颤的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相亲么？哎，小北也在呢。”
　　“小北！”
　　吧台前的一个男生招招手。
　　这男生叫陈威，当初来试戏的那个中戏男演员。按剧中设定，他们仨是一个渔村出来的，还是同学，小团体感情极好。
　　陆可讲述了相亲的不幸，二人大笑，何赛赛道：“奸叔说志趣相投的时候，你就该跑了，结果你还真去了。”
　　“没办法，他总是情感绑架我。”
　　“奸叔是真心对你好。”
　　“我知道，否则我才不理他。”
　　陆可不想谈这个话题，问：“小北，你好久没露面，又去科考了？”
　　“嗯，跟了一趟远洋船，带回来一些新样本。”
　　“远海更刺激吧？”
　　“确实，好几次在生死之间，不过远海生态变异的更严重，情况不妙。”
　　俩人都在等后文，没动静了，何赛赛催道：“你接着说啊！”
　　“再说就涉密了。”
　　嘁！
　　何赛赛拿着一瓶啤酒对嘴吹，散发着天生的工口气质，道：“哎，你们听说迁移的事了么？”
　　“嗯，说是全体迁走。”
　　“我怎么听说是一部分迁走？而且这次不就近在沿海，往西北那边安排。西北一直在改造生态，现在不错的，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你搞科研的在哪儿都行，我好容易攒下这家酒吧，让我搬我就搬啊？”
　　何赛赛忽然很生气，大声道：“我虽然讨厌这里，但也住十年了，好端端的干嘛又折腾？”
　　“白沙市是第一批沿海防护带，设施早就落后了，当初也没考虑周全，现在问题一大堆。让我们搬到新城，是为我们好。”陈威道。
　　“我们走了，这里怎么办？”
　　“那就不知道了。”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何赛赛问：“露露，你想不想走？”
　　“我……”
　　陆可摆弄着酒瓶子，在死党面前能说些心里话，道：“十年前我们搬到这，我的家没了，我也没把这里当家，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白沙虽然烂，但毕竟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要是搬走了，一切重来，再熬十年？37岁，何必呢？”
　　“小北，你怎么说？”何赛赛又问。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陈威耸耸肩。
　　“这还像句人话，碰一个！”
　　……
　　每个人都有乡愁。
　　不一定指故乡，可能是一件物品，一个人，一段回忆。
　　陆可嫌弃着复古俱乐部，其实自己也在怀旧，在她内心深处，时间好像永远定格在了17岁的夏天，小岛被风暴摧毁的那一刻。
　　这是她的乡愁。
　　也让她的归属感永久的缺失。
　　此后的日子，陆可照常巡逻，喝酒，探望自己倒霉的伙伴——吃坏肚子的那个家伙，徐凯。
　　“医生怎么说？”
　　“说是贝毒。”
　　“贝毒？你确定？那片海域可没有预警，我巡逻时也没发现赤潮。”
　　由赤潮引发的毒素，统称贝毒。其中有10余种贝毒，毒性比眼镜蛇高80倍，比一般的麻醉剂强10万多倍。
　　“所以才奇怪，大家分析可能是短暂出现了小面积赤潮，很快就消失了。”
　　徐凯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形同活尸，道：“那些东西越来越难预警，神出鬼没，真像幽灵一样，你要小心。”
　　“我又不吃鱼。”
　　一击必杀！
　　次日，陆可出海。
　　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照。
　　巡逻艇轻盈的像一只白鸟，在广阔的海面上自由飞舞，跟着减速，稳稳停靠在一座海岛岸边。
　　这是她今天的巡逻目标，海王岛。
　　“……”
　　陆可带好装备，沿路上山。
　　岛上原本有个小镇子，3千多人，靠捕鱼、养殖、旅游为生。游客众多，设施就比较完善，但早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路面残破，随处都是断枝和卷上来的海洋垃圾。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中心区，邮局、派出所、镇政府、文化宫等等，回忆皆在。她沉默的执行任务，照例查探，最后来到一栋平房前。
　　房门紧闭，门上钉着几块厚木板，屋顶和窗户也有简单修补的痕迹，还做了防风措施。
　　“吱呀！”
　　陆可用力拉开门，回家。
　　由于风暴频繁，里面潮乎乎的，但基本还算完整，摆置有条有序。卧室更是干净，尤其一间次卧，小衣柜，电脑桌，墙上的镜子，以及床角的洋娃娃……
　　她每天有规定的巡逻路线，不能瞎跑，但每次回家必定打理一番——这也是她选择龙湾区大队的原因。
　　陆可怔怔看着自己的卧室，随即开始打扫，末了爬到房顶上，舒展身子一躺。
　　今天的阳光很暖。
　　她闭上眼，似睡非睡，眼前仍有光线的色彩跳动。
　　而这色彩渐渐变暗，直至漆黑。
　　“咕噜噜！”
　　“咕噜噜！”
　　奇怪的音效突然响起，好似一个人在水中，听到的那种流动声音。然后，这个人猛地抬起头，从水里钻出……
　　“爸！”
　　“爸！”
　　画面骤然一转，狂风暴雨，巨浪滔天！
　　整座小岛在摇摇欲坠，海水灌进镇子，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然之威。陆可泡在快齐胸深的水里，满脸惊惶，又哭又喊：
　　“爸！”
　　“妮儿！”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把着一棵大树，发现自己女儿，立即跋山涉水的向这边移动：“站稳了妮儿，别慌别慌！”
　　“爸！”
　　“来了来了！”
　　父亲一把抱住陆可：“没事没事，我在呢！上那棵树，那树高淹不到。”
　　大雨倾盆，风暴怒吼，海水疯狂灌入，水位愈高。无数人哭喊着死死抓住固定物，或被一个浪头打没，转眼消失。
　　“你先上去！”
　　“那你怎么办？”
　　“你上去！”
　　“爸！”
　　“上去！！”
　　她抱着树，被父亲奋力推着，自己哭着向上爬。而父亲的面孔在雨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唔！”
　　陆可猛地坐起身，愣怔，看了看四周。
　　然后揉了下眼睛，利落的从屋顶跳下来，再瞧时间，一脸坏菜的表情：完了，又特娘写检讨了！
　　她狂奔下岛，跳进巡逻艇就闪。
　　夕阳西沉，余晖在海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远洋的船刚刚起航，巡逻艇又如一只白鸟向基地驶去。
　　陆可在这如画美景中飞驰，心胸大畅，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
　　而她开着开着，忽然减缓航速，因为她发现有鱼群在左近海域，不是一小群，而是几个不同种的鱼群，大片大片的出现！
　　这些鱼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此刻却如丧家之犬，没头没脑的只顾向前冲。
　　紧跟着，一道道白浪掀起。
　　赫然是体积更大，模样更奇特的变异生物，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驱赶，在追杀，拼命奔逃。
　　“怎么回事？”
　　陆可心中一跳，正想联系指挥中心，忽觉砰！
　　一只海怪级生物从旁路过，巨大的身体撞了一下巡逻艇，像丢过来一颗巨石，船身侧翻，整个人被扣在海里。
　　“咕噜噜！”
　　陆可的救生衣遇水自动充气，但没等浮起来，却见她双目瞪大，面带惊恐，手脚齐动的向上游。
　　在她前方，竟然又游来一条巨型火体虫！
　　火体虫个体很小，成群结队的出现，往往组成十几米长的套子形状，一端封闭，一端开口。它们会吞食包含浮游生物的海水，再将过滤的海水吐出来。
　　这条火体虫群，足足20米长！
　　同样惊慌逃窜，见前面阻路，本能的张开一个直径2米的巨口，吞掉一个人毫不费力。
　　“唔！唔！”
　　陆可死命的向上划动，救生衣也充气完毕，浮力带动着一窜。身子逃了过去，腿部被擦了一截。
　　好在火体虫游过去，便不再管她，继续逃命。
　　“啊！”
　　陆可探出头，先是惨叫，而后大口大口的喘气。再看四周，生物群已经掠过这片海域，向远处游去。
　　“呼哧！呼哧！”
　　她摸索到船身的一个开关，用力一板，巡逻艇慢慢调正。
　　已经被撞的稀巴烂，轻飘飘的浮着。她扒着艇，费劲爬上来，左腿一用力，又疼得龇牙咧嘴。
　　“这里是037号巡逻艇，遭遇远海生物群攻击，艇身大半损毁……”
　　“你情况如何？”
　　“暂时安全，我应该会漂到13号岛附近，它们像被什么东西驱逐，都在逃命。”
　　“收到，我们已监测到情况，马上安排救援。”
　　她汇报完毕，取出急救箱，先剪开裤腿，小腿血肉模糊，自己上药包扎。
　　天色暗了下来，巡逻艇顺着洋流漂到了13号人造岛。
　　陆可坐在还算完好的后座，生无可恋，巡逻员这种工作，要有随时战斗乃至牺牲的觉悟。所以并未感慨什么，只道倒霉。
　　她等待救援中，只有岛上沙沙的红树林陪伴。
　　无聊的左顾右盼，忽地目光一顿，似乎看到了奇怪的红光。
　　“嗯？”
　　陆可站起身，倚靠船舱，拿着望远镜观瞧。
　　逐渐暗淡的天空下，微风伏浪的海面上，不知从何处来，不知从何时起，一点，两点，一群，两群，一片，两片……
　　无数颗暗红色的星星坠落大海，汇聚一处，散发着死静的诡异的幽光。
　　红色幽灵！
　　赤潮！
　　……
　　“啊啊啊啊！”
　　丫妹怒摔键盘，连心爱的仙人掌和电动棒都差点扔了。
　　看到这里，第三集 刚好结束了。她疯狂点着鼠标，刷新着页面，怀揣着一丝希望平台能够大发善心。 
　　可惜没有。
　　想看下一集，还要等一周！
　　评论也齐声惨叫：
　　“枉为人子啊！！”
　　“狗企鹅，你有种开超前点播啊，老子这次情愿花钱！”
　　“完了，我中了女主的毒了，好久好久没看到这么爽的女主了！”
　　“告诉思思、冰冰和红红，我今晚去找露露了！”
　　丫妹也郁闷，但很快收拾心情，灵感如尿崩的开始做一期《赤潮》解说。
　　会议室内。
　　先是安静，然后不知谁起的头，大家都开始鼓掌。他们不知为啥要鼓掌，但总归得有一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感。
　　老莫和戴涵不住摇头，完了又不住点头。
　　陆可跟何赛赛又挤在了一块，王下七武海的惊叹调足以艹翻整个木叶村！
　　“老大，再看一集吧？”
　　“没了没了，跟着平台走。”
　　“没人性啊！”
　　众人表面怨声载道，内心却嗨翻了天，但他们即便预估了最大值，也没料到这三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为什么要冒充网剧
　　网络时代，信息共享。
　　就像你没去过成都，你也知道到二仙桥要走成华大道。
　　《赤潮》首播的第二天，尚无什么风浪，到了第三天，B站的UP主开始齐齐发力。他们很会追踪热点，有什么独特新片出来，肯定一水的解说。
　　虽然内容雷同，但不做就没有这口饭吃。
　　像最新播的《天龙八部》，段誉见到王语嫣都尿裤子了，不吐槽都对不起这份职业！
　　其中又以丫妹的视频为代表：
　　“最近奇艺和鹅厂联手搞了一个科幻主题季，共有六部新剧上线。我之前一直在追《迷失之城》，也做了一期解说。它的同期对手是《赤潮》，以乌漆嘛黑的预告片著称，早就引得网友吐槽，认为会一败涂地。
　　在18号，《赤潮》上线三集，我抱着专业UP主的吐槽心态去欣赏，没想到啊朋友们！！！
　　这种感觉就像买了一份手抓饼，发现里面有两个蛋；点了一份黄焖鸡，发现老板多送了鱼豆腐，叫了一碗大肉面，发现厨师刚好没放香菜！”
　　“《赤潮》的故事背景在2035年，气候恶化，海平面上升，沿海居民纷纷迁移，建立防护带等等，这些都是常规设定。
　　但我想说，科幻片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把世界观弄的恢宏博大，结果你的故事在小打小闹，压根撑不起这个世界观。
　　《赤潮》好就好在，没有过多渲染世界背景，也没做什么宇宙啊，人类啊，生死存亡之类的大设定。”
　　“再说这个风格，从前三集展现的东西来看，杂糅了灾难、废土、赛博朋克等元素，但点到即止，没有太夸张的未来科技，整体走写实风。
　　要注意，写实风不代表特效不好看！恰恰相反，写实风格的特效才是最难做的。
　　从这点来说，《赤潮》完全是惊天动地的惊喜！我就不过多剧透了，大家看一看就能感觉到。”
　　“然后就说到我最最喜欢的一点，主角！
　　看好是主角哦，里面只有一个主角，就是她，我新晋女神，陈露！
　　这个演员叫陆可，之前拍过巴拉巴拉，没什么名气。但现在的娱乐圈都知道，没名气不代表实力不行，在这部剧中，陆可开挂一样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和演技，看得我欲罢不能，垂涎三尺！
　　现在大女主人设都被艹烂了，表面大女主，实则玛丽苏。观众想找个自强不息的女性角色，比相亲碰到合适的人还难！
　　但陈露，完全可以满足你！
　　她凶悍，野蛮，直接，连皮肤都是糙糙的，单枪匹马驾驶着巡逻艇与风暴狂飙，一脚踹翻了调戏的小混混……当然她也有柔情一面，有一段惨痛的回忆……”
　　“最后说故事，到第三集 ，全剧核心赤潮才出现。从前面铺垫来看，这是个相当难搞的自然灾害，我们能想象后面的剧情，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赤潮，最后获得成功。 
　　而片中还藏着一条暗线，就是白沙市迁移，估计赤潮会成为一个推动力……”
　　“最后总结，《赤潮》绝对是开年最大的惊喜，对我来说甚至超过了春节档。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和漏洞，但我能感受到创作方的真诚和实力，我希望它会成为国产科幻剧的新纪元开端。
　　五星推荐！！！”
　　底下一溜评论：
　　“果然是我关注的UP主，爱了爱了，昨天刚看完，深表赞同！”
　　“现在还有不谈恋爱的主角？那我得去瞧瞧！”
　　“慕名去看，大失所望，一帮人吹特效，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效大片，结果啥也没有！”
　　“你眼瞎么？那些闸门不是特效？海上飙车不是特效？风暴不是特效？章鱼不是特效？巨型火体虫不是特效？
　　你以为的特效就是变形金刚打复仇者联盟么？
　　你以为的特效就是两个人对着发波么？”
　　“楼上说得好，这本来就是超写实风，从技术角度来说是最难的，我爱死那条火体虫了！”
　　……
　　UP主起到的作用非常大。
　　在短平快的阅览时代，无数人通过“X分钟看完一部电影”而稍微了解一部作品。部分人不会真正去看，部分人可能很感兴趣，专门去欣赏。
　　这些UP主有自发宣传的，有庄周买的，总之带动了一大批观众。
　　在开头称赞的一波过后，喷的也随之出现：
　　“不就是烂俗的废土杂糅风么，只不过把废土改成了大海，动漫里看得腻了！”
　　“女主到处逞强，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不可取不可取！”
　　“白沙市是什么鬼？巡逻队什么鬼？捡到东西都不上交，还有灰色收入，这是在黑中国么？”
　　“全无逻辑，漏洞百出！”
　　不过怎么说，网上热度已经起来了。
　　鹅厂见状加大推荐，看过的网友越来越多，讨论的平台也越来越广。微博、贴吧、豆瓣、知乎，全有关于《赤潮》的争论。
　　“现在《赤潮》很火啊，各位大神怎么看？”
　　“谢邀，人在阿富汗，刚跳飞机。
　　三集我全看了，背景人物故事没什么创新，就是特效做的确实好。我查了查它的片方，曾经拍过《化龙》，那就能理解了。
　　我有一个点非常触动，就是复古俱乐部。
　　我曾经很希望有一部科幻片能把乡愁拍出来，可惜没有，《赤潮》轻轻尝试了一下，我已经很满足。
　　为什么我想看到乡愁呢？
　　因为在那样一个环境，人的内心肯定会迷茫、动荡，随之而来肯定出现一批古古怪怪的亚文化现象，借此而发泄。
　　《赤潮》小小的关注了一下人们的灵魂，并借着伍佰的歌把气氛渲染出来，我觉得非常棒。
　　更有意思的是，片子没有让女主融入这个氛围，而是将其抽离，冷眼旁观，愈发显得这个群体的悲伤迷茫。
　　当然女主也有自己的乡愁，父亲的死，家园被摧毁，就是她的心结……
　　而我最奇怪的是，这样一部虽有缺陷，但足以吊打同行的作品，居然特么的是一部网剧！！！
　　当初看完《化龙》，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冒充网大？
　　现在，我更想真诚的问问片方：你为什么要冒充网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调情
　　你为什么要冒充网剧？
　　这句话被庄周顶上了热搜，一夜出圈。
　　任意一门产业，都是一个圈子。娱乐圈是个大圈，里面套着影视圈，影视圈套着电视剧圈和电影圈，又分别套着网剧圈和网大圈。
　　《赤潮》的出圈，很大一部分归功于期待值与效果值的不对等。
　　观众一看，网剧。
　　没意思，肯定垃圾。
　　再一看完，艹，这特么是网剧？！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有了不少自来水，在各个平台推荐《赤潮》。而随着热度越来越高，又引起了业内人士的关注。
　　比如这会，七武海之一的某位员工就喊：“庄总，郭凡导演转发我们微博了！”
　　“哪个郭凡？”
　　“《流浪地球》啊！”
　　“我看看！”
　　庄周一瞧，果然是郭凡，转发了一条《赤潮》的宣传微博，配文字：“开年最大的惊喜！”
　　“怎么回啊？”
　　“就说谢谢郭导。”
　　“没了？”
　　“你还想给他磕俩头？要淡定，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嗯嗯嗯！我们相信庄总！”
　　七武海齐齐点头，满脸骄傲。
　　他们一直在影视圈边缘厮混，但此刻都无比相信，老板很快就会带着团队杀入主流圈！
　　……
　　京城微寒。
　　在第四、五集临近上线的这天晚上，庄周打车又来到了那家俱乐部，在司机师傅再度鄙视的目光中，走进大门。
　　包厢内。
　　大宝贝儿咬着一根吸管，手机横放在桌上，看的正是《赤潮》。
　　她演技不好，眼光还是有几分的，娇嫩的心灵被里面的惊涛骇浪震颤得一跳一跳。尤其是陆可的大量戏份，那种飒，那种帅，那种骄傲！
　　吊打当今的大女主！
　　她不免又想起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以你为绝对核心，量身打造……”
　　咝！
　　清甜的饮料沁入喉舌，稍抚平了内心的躁动。她左看右看，瞧瞧门外，忽然有点焦急起来。
　　好在没多久，外面便响起脚步声，人到了。
　　“杨小姐！”
　　“嗯！”
　　大宝贝儿没起身，只点了点头，待庄周坐下，她的经纪人却莫名站起，道：“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
　　“哦，好的。”
　　“……”
　　庄周看着经纪人出去，早不打晚不打偏等我来了才打？而在对面，大宝贝儿开口：“庄先生，我发现你这人很有意思。”
　　“怎么？”
　　“每次和你见面，都是我等你。”
　　嗯？
　　她不对劲！
　　她这话很暧昧！
　　若是纯情处男，说不定会心脏砰砰跳，然后忙不迭道歉，一路顺风顺水的变成舔狗。
　　幸好庄周经验足，连道歉都没有，道：“没办法，赚些辛苦钱，每天都忙。我能叫点吃的么，我晚上还没吃饭。”
　　“我也没吃呢，这里焗虾和牛排蛮好的，你不介意我帮你点了。”
　　大宝贝儿也不是等闲之辈，直接叫过服务生点了两份餐，又给他要了一杯同款饮料，还当着他的面，貌似随意的拿过她自己那杯，用吸管喝了一小口，然后脸蛋很可爱的鼓了一下下。
　　哇！
　　这一系列操作叹为观止！
　　不太熟的男女约会，这些貌似随意的小动作就是大杀器，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庄周是个奔三，有女友，经常被压榨的男人，心如止水的问：“《阳光咖啡店》怎么样了？”
　　“还好，正在拍。老实说，我对这部戏没抱什么希望，太传统了。”
　　大宝贝儿的笑唇向两边标准翘起，笑道：“你才让我惊喜，恭喜啊，《赤潮》我看了，真是不错。对了，要不要我帮忙转发一下？”
　　“可以啊，等第四集 上线的。” 
　　“好啊，那我等着喽。”
　　“嗯。”
　　庄周开始吃东西。
　　吃了一会，又吃了一会……大宝贝儿佯怒，道：“你这人果然有意思，我不问你就不说是吧？”
　　“没有没有，我太饿了，先垫垫肚子。”
　　庄周擦擦嘴，道：“按照协议，我帮你做了一部《阳光咖啡店》，你也要帮我做一部戏，网大或者网剧。
　　我个人倾向于网大。”
　　“为什么呢？”
　　“你和平台有分约吧？网剧的话，平台要抽你的片酬，比较难弄。而且网剧周期长，年内上不了线。
　　网大就快了，几个月就OK。或者呢，我们做那种超短剧，3－5集，每集30分钟，这样也OK。”
　　“我怎么总觉得你很急切的样子？”大宝贝儿奇怪。
　　“是啊，我对你非常急切。”
　　“讨厌！”
　　她下意识娇嗔，看着对方充满爱（嫌）慕（弃）的眼神，不禁又微微湿热。
　　大宝贝儿久经江湖，不介意在合作的同时，和这个帅男人发生一些友好的互动。谈不上献身，她也有需求的。
　　女演员半夜跑来敲大佬的门，早就过时了。
　　小鲜肉半夜跑来敲大姐姐的门，也屡见不鲜。
　　“我暂时为你准备了四个策划，不谈恋爱的武侠、不谈恋爱的仙侠、不谈恋爱的克苏鲁、不谈恋爱的赛博朋克。”
　　“赛博朋克我知道一点，克苏鲁是什么？”
　　“呃……”
　　庄周不好解释，用手机找了几张克总的图片给她看。
　　山一样高大，混合了章鱼、蝙蝠和人类特征，头部生有无数触须，两侧各有三只眼，身体肥胖并覆着鳞片，四肢生有巨大的利爪，背后有一对破破烂烂的翅膀。
　　噫！
　　大宝贝儿往后一缩，道：“是怪兽片？”
　　“不不，克苏鲁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对哪个比较有兴趣？”
　　“呃……”
　　她咬了下嘴唇，道：“我能都要么？”
　　“可以啊，交换协议嘛！”
　　“我是说，反正你也不用真人，能不能一块拍呢？”
　　庄周竖大拇指。
　　不愧是大宝贝儿，没辜负我捧你！
　　技术上是可以一块拍的，但现在没到时候，他道：“你这是难为我，先挑一部吧。”
　　“哎呀，我不知道选哪个，你帮我选？”
　　“那这样……”
　　他跟服务生要了一张白纸，裁成四片，分别写上四种类型，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你抽一个就是了。”
　　大宝贝儿觉得很刺激！
　　这不是幼儿园过家家，这是戏诶！
　　即便她接触过的大佬，也没有这么奢侈随性，摆上四个类型，告诉自己：你挑一个，我就给你拍！
　　从进门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用小动作调戏对方，此刻更是舔舔嘴唇，手指划过纸片，最后抽了一张。
　　翻开，庄周一瞧：“赛博朋克，可以！”


第一百二十章 中国方法1
　　《赤潮》第四、五集上线的时候，大宝贝儿果然转发了一条微博：
　　“好好看，一口气都放出来吧！”
　　后面是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郭凡转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拍科幻的，关注一下科幻剧很正常。但大宝贝儿是什么鬼？
　　网友一清二楚，这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她字面粉丝1.03亿，是继马栏山坡姐、何老师、少女妈之后第四个破亿的。影视资源虽然下滑，综艺人气还是有的。
　　于是真粉们溜须拍马，路人们一脸狐疑。
　　有人跳预言家：“惊了我的老天爷，这俩居然有联系？难不成要准备合作？”
　　然后立马有人驳斥：“呸呸呸！乌鸦嘴，合作什么？怎么合作？你想让她去《赤潮2》里表演瞪眼大法？”
　　“宝贝演技进步是显而易见的，眼瞎就不要出来丢人！”
　　跟着粉丝涌上来撕逼。
　　其中有大粉消息灵通，可能探听到二者真的要合作，抱着看看对方什么货色的想法，也号召粉丝去瞅瞅。
　　实力够呢，合作最好。
　　不够呢，他们也没底气撕人家，因为知道自家偶像什么情况，有戏拍就不错了。
　　……
　　这次，老莫没组织大家聚众看片，看一次就得了，多了会引起反感。
　　而庄周刷了一会大宝贝儿的微博，又点开鹅厂视频，想看看最新集，结果目光落到一行数字上：
　　“专辑播放量1.2亿！”
　　1.2亿？？？
　　骗鬼呢！
　　自己都没信，可他没刷数据啊，莫非是平台刷的？想想不太可能，遂给老莫打了个电话：“播放量是怎么回事？”
　　“哦，我找水军刷的。”
　　老莫特光棍，大方承认道：“平台和我沟通了，说成绩虽然好，但播放量最好再亮眼一点，更有助于宣传推广。”
　　“那怎么没找我沟通？”
　　“怕你不同意呗，我一看就是世俗中人。”
　　老莫担心他不痛快，还劝道：“兄弟，你可别真钻牛角尖，刷点数据没什么。我们现在赚3千万了，得趁热打铁啊！”
　　“哦，没有没有，行了我就问问。”
　　庄周挂断电话，耸耸肩，自己也是世俗中人呢。
　　《赤潮》上线的七天后，也就是今天白天，平台给他们汇报了一份成绩单：分账已破3千万，打破网剧首周纪录！
　　目前网剧第一的，是华宜在2020年出品的《人间烟火花小厨》，分账过亿，也是唯一一部过亿的网剧。
　　这戏36集，时长正常，从开播到破亿花了约2个月时间。
　　问题来了，这部剧并没有火出圈，很多人一脸茫然，那为什么成绩如此之好？
　　因为它在优酷独家播放，优酷给了最高宣传配置，并与饿了么、天猫、淘宝联合搞了一出“边看边吃”“边看边买”的活动。
　　在播放期间，覆盖7000商家，带来超10亿的曝光量！
　　那继续要问，为什么呢？
　　因为优酷的爸爸是阿里，阿里是华宜的股东。华宜在2018、2019年共亏了50亿，如果还不能盈利就会被退市。
　　所以说，甭管《人间烟火花小厨》质量咋样，也甭管数据真假，有此等逆天的资源，栓条狗都能拿冠军！
　　它也必须拿冠军！
　　懂的都懂……
　　再往下排，《花间提壶方大厨》分账7200万。顺便说一下，这部戏的女主很可怜。
　　再有《绝世千金》分账6600万。
　　腰部剧也就3、4千万，底层的更惨，尤其现在网剧投入越来越大。平台自己投资的那些，不算网剧，因为也会在卫视播出。
　　不过总体来看，环境还是比网大强，网大3千万就算头部了。
　　……
　　“龙湾海域发现超1000平方公里赤潮！”
　　“香炉礁海域发现2000平方公里赤潮！”
　　“梅山岛海域发现1000平方公里赤潮！”
　　“它们在汇合！它们在汇合！”
　　随着赤潮正式登场，沿海防护带的最高长官、研究中心的教授等新人物也纷纷亮相。
　　赤潮，很多人都听过，但缺乏了解，片中就得借教授的话语，给观众做一定的科普：
　　“根据我们初步采样，这一次赤潮起码携带了20多个毒藻种，其中新变异种有6个，这说明我们现有的防治手段，很可能对其无效！”
　　指挥中心的巨大屏幕上，标满了各种各样的数据，显示的影像正是几大近海分区，海水已经变成红色，鲜艳如血，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美感。
　　“那些远海生物为什么逃到这里来呢？”有人问。
　　“被驱逐了！”
　　教授语气沉重，道：“赤潮的诞生、存活、分解，都要消耗巨量的氧气和营养盐，导致海洋生物缺氧死亡，甚至会直接糊住鱼类的腮部，活活憋死。
　　赤潮随着洋流移动，每到一片海域，都会造成大面积生物死亡。而它们本身没有任何节制，只有一种本能，就是增殖！
　　疯狂的增殖！
　　比如腰鞭毛藻，平时可能只有几千个，但当遇到过量的营养盐时，就会以每升100000个细胞到每升500万个细胞的速度膨胀！
　　直到它们无法移动，直到氧气和营养盐无法供给，才会自动消亡。”
　　“那我们等它们消失不就好了？”
　　“那是以前！近些年赤潮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存活时间越来越长，新种对环境的耐受性正在不断增强……”
　　教授在屏幕上演示了一个模型。
　　一团由藻类、原生动物和细菌组成的赤潮，仿佛一粒粒微缩的血液分子，又似一条条细小的蠕虫，汇聚在一块不断翻涌，融合，迅速减少又迅速诞生。
　　鲜艳，可怖。
　　“汇报实时数据！”
　　“白沙市近岸海域赤潮面积已达5000平方公里，其中有毒潮面积已超1000平方公里，预计2日内抵达最外围岛链！”
　　“教授？”
　　“启动应急响应吧，Ⅰ级。”
　　……
　　这可不是庄周瞎编的，依据国家《赤潮灾害应急预案》规定：
　　“近海发现1000平方公里以上的有毒赤潮，或8000平方公里以上的赤潮，必须启动Ⅰ级应急响应！”
　　于是乎，前三集相对平缓的气氛，骤然紧张。白沙市变成了一台大机器，各零部件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涉及政府、领导层的有些敏感，片中没有详细表现，但从其他方面一一展示了什么叫“中国方法”！
　　这也是庄周除了炫耀技术之外，拍这部剧的另一个目的。
　　yishi形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国方法2
　　“近日，在我市沿岸海域出现大面积赤潮……市海洋生态监测研究中心和沿海防护指挥中心正积极开展防灾治灾工作，国家海洋局也成立了专家小组，即将赶赴本市……”
　　“现已建立赤潮信息受理平台，每天向社会发布防灾治灾信息，群众也可通过电话、网络等渠道反映相关情况……”
　　一大早，阳光明媚。
　　陆可在各种信息循环轰炸中，走出家门，又穿过那道长长的走廊。
　　到了楼下广场，公共显示屏上，播放着一段宣传动画：“某些赤潮生物会分泌毒素，当鱼、贝类摄食之后，可在体内积累，如果不慎被人食用，就引起人体中毒，严重时可导致死亡……”
　　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锻炼，一个叫住：“小露！”
　　“二大妈！”
　　陆可凑过去，笑道：“又给我介绍对象？行啊，几号几点，我去看看。”
　　“呸呸！我给你介绍十个，你能气跑八个……我是想问问，这次是不是挺严重的？”
　　“不清楚，我们也没多少信息。”
　　“哦，那现在招不招志愿者？”
　　“没通知就不用吧。”
　　“用的时候算我一个啊，我以前可是治保积极分子，搬到这来一直没机会发挥余热巴拉巴拉……”
　　“行行行，一定让您发挥发挥！”
　　陆可聊了几句，乘车到了“白沙市近海巡逻支队龙湾大队”。
　　几十个人在院内整整齐齐，队长训话：“从今天起，24小时不间断巡逻，暂分成三组，第一组，陈露！”
　　“有！”
　　“疏导清理闯入巡视区的远海生物，保护清洁船完成清洁工作。”
　　“明白！”
　　“第二组，赵小牧！”
　　“有！”
　　“配合研究中心的技术人员完成防灾治灾工作。”
　　“明白！”
　　“第三组……”
　　分配完毕，陆可一招手：“出发，换艇！”
　　之前用的是轻小型巡逻艇，这会一艘艘新艇驶出码头，船身要大一些，形制相似，但船尾配备了一门猎鲸炮似的武器。
　　流线型的身长，形如导弹，威力可以直接击穿鲸鱼那么大的生物，穿透体展开直径有1.5米！
　　她的搭档，吃坏肚子的徐凯已经复岗。
　　二人驾船出基地，肉眼可见的一片赤红，比刚发现时又近了一些。靠近岛链的海域上已经浮起密密麻麻的死鱼，清洁船在不断打捞。
　　嗖！
　　一艘快艇从右侧擦过，她看到了上面的小北，小北作为技术人员也奋战在第一线。俩人在交错的一瞬间，挥了挥手。
　　陆可的任务，是率队疏导、清理那些逃窜而来的远海生物。
　　于是便有了预告片的那一幕：
　　“你开船！”
　　陆可拎着一把金属感十足，仿佛突击步枪似的鱼叉枪，精准射杀了一条双头变异怪鱼。
　　但更凶悍的不在预告片里，紧跟着，又有一道巨大的白浪袭来，底下的黑影压迫感十足，显然是头海怪级变异生物。
　　“干掉它！”
　　“收到！刚复出就有大阵仗，果然少了我不行！”
　　徐凯按下按钮，放出一种声波吸引海怪，同时坐在驾驶位，也极为娴熟的操作，一条船一只怪在海面上开始狂飙。
　　“……”
　　陆可在船尾操纵猎鲸炮，观察海怪的游动轨迹，忽地眉毛一挑，极有经验的喊：“它要起跳了！”
　　“明白！”
　　徐凯故意减慢速度，又追了几秒钟，果然，轰！
　　犹如风暴袭来，浊浪翻涌，从海中跃起一只奇形怪状，嘴部长满触须的变异海兽，想借着压顶之势直接碾碎船只。
　　不想又是一声猛烈的轰鸣！
　　这艘艇几乎在瞬间加速，刷的脱离了攻击区域。
　　船身严重倾斜，陆可的身子拧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全靠一条腿支撑，双手却稳稳的握着猎鲸炮，从下往上，以仰视的视角看那头跃在半空的庞然大物。
　　然后，砰！
　　一道高速压缩的气浪，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练，直接洞穿了海兽身体，并在体内趟出了一道永久性的空腔。
　　肉山跌入海中，血腥弥漫。
　　“这里是11928，呼叫清洁船，速来打扫，速来打扫。”
　　“收到！”
　　一艘大型清洁船开过来，舱口一开，哗，连尸体带染血的海水都被吸了进去，又撒上一层无污染的快速溶解消毒剂。
　　关舱，走人，轻快的就像环卫工刚刚夹起一片纸屑。
　　……
　　“啊啊啊啊！”
　　“姐姐我爱你！！！”
　　电脑前的丫妹又摔又打，兴奋的脸蛋红晕，娇喘微微。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在影视剧里看到这么飒的小姐姐！
　　没有女扮男装的伪百合，也没有为了凸显能力而刻意贬低异性，陆可就是站在那里，昂扬着，告诉大家：我很牛掰！
　　弹幕齐齐高潮，特别是一群小姬佬。
　　她们之前就被各种安利，已经看了《赤潮》的前几集，此刻更是按捺不住，攻占了屏幕：
　　“姐姐给个姬会！”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刘亦菲我对不起你，我要换墙头了！”
　　“刘心悠对不起！”
　　“俞飞鸿对不起！”
　　以上几位，都是历任的姬圈杠把子。
　　这次公司没组织聚众看片，但员工当然自动自觉了，何赛赛就跑来陆可的出租屋，俩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追剧。
　　“啊啊啊！”
　　何赛赛看到亢奋处也在尖叫，冲着陆可就扑。
　　“你要什么？”
　　“可可！”
　　“你不要过来，我是直的！”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用你负责。”
　　打打闹闹中，一通电话救了陆可，庄周打的。
　　“不错，剧还没播完，代言就找上来了。”
　　“啊？”
　　“小品牌，价格不高，我给推了，但说明你的人气在迅速攀升。等全剧播完，你会爆炸似的上几个台阶，做好心理准备。”
　　“……”
　　挂断电话，陆可还在懵逼，全程偷听的何赛赛酸了：“哟，我以为我今年赚三百万就可以了，没想到呀。我就是慢慢爬的龟，你是刚睡醒的兔子，一眨眼就超过去了。”
　　“呃……”
　　陆可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
　　何赛赛酸了几句也没继续，又把她一搂：“唉，幸好我选择和你做朋友，我甚至不介意被你包养。”
　　“滚！”
　　……
　　《赤潮》的前三集是铺垫，四五六七集是发展，主要讲白沙市做出各种努力，对付这种新型变异赤潮。
　　目前，全世界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应对方法。
　　因为赤潮生物多达几百种，某个方法对这几种生物有效，但对别的生物可能就无效了。相对比较好的，就是黏土治理。
　　把改良后的黏土洒进海里，迅速吸附营养盐，赤潮没有营养盐自然会消亡。
　　当然为了节奏紧张，氛围刺激，庄周在片中运用了好几种治理方法，作用甚微。
　　上面的专家组抵达白沙市，与教授一起展开研究。同时呢，白沙已经连续数日晴朗，气温较高，更为赤潮增殖创造了条件。
　　清洁船已经开进了污染海域，不断打捞，而它们仿佛源源不断，无休无止，永远也打扫不净，且愈发逼近岛链。
　　这日，天气观测传来好消息：夜间会有场风暴。
　　风暴会降低海水温度，通常情况下在一场风暴过后，赤潮会自动消失。但片中肯定不会了。
　　于是在各方面紧张盼望，忐忑不安的一夜过后：
　　“没有消失，赤潮还在，它们它们……”
　　“怎么了？”
　　“画面给我传过来！”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放眼一片血红，那些藻类和原生动物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被风暴卷上了岛链。
　　密密麻麻的红树林，已经被更密集的红色生物覆盖，甚至有些被卷进了内海。
　　它们仿佛一群无声无息，只知繁殖和毁灭的魔鬼，终于逼到了白沙市的面前，特别是那些市民的面前！
　　风暴过后，依旧晴空朗日，温度愈发攀升。
　　人造岛上，一些人正在清理赤潮生物和冲上岸的死鱼，阳光暴晒，热的很不正常。一个人干着干着，只觉喉咙发痒，眼睛流泪……
　　另有俩人更觉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栽倒。
　　画面一转：
　　“这场史无前例的全球性赤潮灾难，已经给多个国家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在悉尼海岸，当地已经清理了超过1270吨的死鱼和海洋生物。其中有850头海牛死亡，数量创新纪录。”
　　“在佛罗里达海岸，数百条鲨鱼为了躲避赤潮而不断冲击防护带，当地动保人士举行游行活动，呼吁开放闸门，让鲨鱼进入港口。
　　毕竟鲨鱼的命也是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赤潮侵害、毒杀，是一种极不人道的行为！”
　　“东京XX污水处理厂的负责人公开道歉，由于两座超大型废水水库发生泄漏，为防止水库坍塌，只得向海洋中倾倒了2.15亿加仑（8.14亿升）含有‘轻微放射性’的废水……”
　　“各国的研究机构皆在这次赤潮中，检测到了新型变异种。
　　这些变异种会释放出更强烈的神经性毒素和麻痹性毒素，污染海水，并散发到空气中，直接影响人类！”
　　新闻中，一幅幅震撼人心的画面切换。
　　巨量的死鱼，眼睛翻白的大海龟，受毒素影响中枢神经系统，而在原地转圈的海牛、海豚……以及误食毒鱼而死的人类。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鲜艳恐怖的红色幽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国方法（完）
　　郭凡导演俨然成了剧迷，新集上线时必定转发，大宝贝儿也不落人后，甚至随着剧集热度高涨，愈发表达了亲近之意。
　　“露姐我爱你！”
　　“这集好好看哦～”
　　越来越多的网友认定，完了，这肯定要合作了。
　　当《赤潮》首播时，大家以为这是一部特效出色，元素饱满的科幻灾难片。但当三周过后，七集播完，观众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样子啊！”
　　庄周想表达一下中国方法。
　　何谓中国方法？
　　就拿疫情来说，仅仅是集中力量办大事么？并不，它包含很多方面，从思想上的到实质上的。
　　首先是科学观点。
　　从一开始，我们就运用科学观点来面对疫情，迅速制定了“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等精确有效的应对措施。
　　然后才是4万多医护人员驰援武汉，19个省对口支援，相互合作，相互帮助巴拉巴拉。
　　在《赤潮》中，限于很多敏感无法展示，庄周就尽量表现可以表现的。于是在最后三集，赤潮在对抗着赤潮！
　　除了对抗，还有更深远的发展考量……
　　开头埋伏了两条线，一条是灾难来袭，一条是白沙市群众迁移，当灾难步步紧逼至内海，迁移的问题也爆发了。
　　“我不走！我都80岁了还能上哪儿去？”
　　“十年前我们背井离乡，现在还要背井离乡？我没那么大福寿，我怕死在路上。”
　　“那玩意有毒气啊，不走把你毒死！”
　　“毒死我也不走！”
　　陋室内，一对满头白发的老两口在吵吵。
　　“赶紧的收拾东西！”
　　“干嘛啊？”
　　“你没听人家说，外面全是毒气，全体撤走，今天晚上就是第一批，先响应的先分房！”
　　“哎呀，别听风就是雨的。”
　　“你放屁，快点帮忙！”
　　一对中年夫妻也在吵吵。
　　更有很多群众，人心惶惶，谣言遍地，集体堵在相关部门门口，一副你不给我个满意答复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又有一群戴着金属假肢的潮流人类，大呼小叫，放浪形骸。
　　“兄弟们，我们的时代来了！”
　　“走，找点乐子去！”
　　而与此同时，白沙市也全面升级。
　　“新变异种产生的毒素，确实会污染海水，散发到空中，但只要不近距离接触就不会产生影响，更不会通过内海飘到市区。”
　　“懂科学，听官宣，不造谣，不传谣。”
　　“以各街道派出所为单位，迅速组织好志愿者队伍，安排社区巡逻，对违法犯罪行为绝不姑息。”
　　“相关部门人员要深入走访市场、餐饮单位、商场超市等……不得哄抬物价、牟取暴利以及散布涨价谣言，确保蔬菜、粮油等民生物资稳定供应！”
　　如果说，之前白沙市像一台大机器，此刻这台机器的功率已经开到了最大。
　　卧室内，二大妈翻箱倒柜，喊道：“老头子，我红袖箍呢？”
　　“你不早扔了？”
　　“哎哟，那我怎么办啊？”
　　“你没红袖箍还不会当志愿者了？赶紧报名去吧，去晚抢不着了！”
　　二大妈撒腿往外走，走两步又回来：“不行不行，你给我找块红布来，不戴红袖箍我不踏实！”
　　……
　　巡逻队。
　　“露姐，你有消息没？”
　　“没有！”
　　“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总不能真的紧急撤走吧？一个市的人怎么撤？”
　　“你这种脑袋都知道不好撤，你还担心什么？干活！”
　　清理远海生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巡逻队全体都在为防止赤潮进一步扩散而拼命。陆可跳到船上，拿起一副类似透明面罩的防护面具，又看看同伴们，问：
　　“咱们哪来的这么多设备？”
　　“宁海市连夜支援的。”
　　“哦，谢了！”
　　她戴好设备，驾船出发。
　　赤潮已经靠近了岛链，有的队员往海里撒黏土，撒化学药物，还有的往海里安装一种装置，这叫臭氧发生器，臭氧可以分解赤潮毒素。
　　总之，白沙市几乎把所有的手段全拿出来了。
　　研究中心，大佬们紧急会议。
　　“即便这次赤潮消失，留下的隐患也难以估量，别的不说，这一片海域的水都会被毒素污染，要经过漫长的治理才能恢复。
　　而且白沙市的环境恶化加剧，赤潮越来越频繁，我觉得不如借此机会，直接启动迁移计划，反正我们已经做好了详细方案。”
　　“可以，但不能现在公布，稳定为先，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打赢这场仗！”
　　“那只有用最粗暴的方式了，简单说，用机械搅动海域底质，将其生存环境彻底破坏掉！以目前的岛链宽度，如果下一次赤潮继续变异，很可能对市区造成直接威胁。
　　这样也刚好继续造岛，加宽岛链，稳固阵地。”
　　“……”
　　大佬沉吟不语，过了片刻，道：“打个报告上去，申请调动天鲲号！”
　　……
　　“少吃一顿饭，亲情不会淡。少吃一条鱼，年年有富余。”
　　“网传‘白沙市紧急转移，晚上第一批撤走’，此消息不属实，系谣言。相关部门郑重声明，严打造谣生事者……”
　　二大妈领着几个老姐妹，刚出动就逮着两个小混混。
　　狗屎一般的发型，瘦骨嶙峋，嘚嘚瑟瑟，故意露着肚腹，那里覆盖着一层仿佛铠甲似的金属皮肤。
　　“老东西，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拿下！”
　　志愿者并非浪得虚名，朝阳群众、西城大妈、丰台训导队，当年皆是赫赫有名。何况她们有专门发的装备，轻易就把对方捉住。
　　二大妈开始抽打：“不学好！不学好！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押走押走！”
　　复古俱乐部。
　　郑岩领着一帮人出来，他本就是社区人员，这会正准备安抚工作。
　　“走，那边！”
　　“家伙式儿呢？举起来！”
　　其中一人举着极老式的双卡录音机，里面传出一个清澈高亢的嗓音：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室内的局面迅速稳定下来。
　　而在海面上，是心力交瘁的巡逻队员。
　　陆可正做着事情，忽见一艘艇慢慢驶来，停在旁边，一个戴面具的人跳过来。她辨认一二，奇道：“小北，你怎么在这？”
　　“我们都被派出去采样了，我去了趟海王岛。”
　　海王岛，就是他们的家。
　　陆可一把揪住对方，问：“岛上怎么样？”
　　“……”
　　小北沉默的摇摇头，然后才道：“早被赤潮包围了，岛上大片大片的生物尸体，毒素挥发，彻底完了。”
　　“怎么就完了？我们，我们可以治理啊！”
　　“海王岛不在岛链范围内，要治理早就治理了，这次更不会管。”
　　家乡，是她的心结。
　　片中时不时都在表现这一点，而这一刻，她刷的一下眼泪掉下来。
　　“露露！”
　　“露露？”
　　小北拍了拍她，满是担忧，三个小伙伴里，属她心结最重，思念最深。
　　“11928，你们停在那里干什么？”
　　正此时，通讯器传出队长的声音，队长相貌粗犷，体型如熊，声音也是浑厚雄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来？”
　　“继续执行任务！”
　　“……”
　　小北顿了顿，道：“听说他的老家也完了。”
　　“11928？”
　　“继续执行任务！”
　　“是！”
　　……
　　《赤潮》临近尾声，也到了大高潮。
　　虽然在开头，浓墨重彩的表现了主角的强悍，但并没玩一把个人英雄主义，也没有搞刻意煽情，一切都是点到即止，留有空白。
　　而随着剧情发展，巡逻队这个集体形象也被烘托出来。
　　到了最后，yishi形态的元素更加直接。
　　充当救世主的不是个人，不是小集体，是以所有所有的一分子为基础，才建造出的国家强大的机械工程实力。
　　“全体队员注意，沿岛链左右分散！”
　　“怎么回事？”
　　“为什么散开？”
　　尚未得到消息的队员一脸迷茫，但齐齐听从命令，徐凯驾船驶离工作区域，也在问：“好像让我们让路的意思，是不是有大家伙来了？”
　　“什么大家伙？”
　　“啧，你说什么大家伙，我就几年前见过一眼，今天……”
　　忽然间，他被一阵低沉绵长的汽笛声打断，二人抬头望去，只见夕阳遍洒的海面上，一艘艘大船仿若披着金光，从岛后缓缓驶出。
　　船头印着硕大的三个字：天鲲号！
　　全长140米，宽27.8米，最大挖深35米，总装机功率25843千瓦，每小时挖泥6000立方米。
　　船上载着重达1600吨的桥架，前端是一台巨型铰吸头，庞大的重金属暴力美学赤果果呈现在观众面前。
　　天鲲号，现实中有原型的。
　　国内自主研发、建造的海洋工程重器，干什么的呢？
　　疏浚和造岛！
　　“呜……”
　　几艘大船鱼贯入赤潮，长时间鸣笛，这是表达致敬之意。近百艘巡逻艇分散左右，鸣笛回应。
　　通讯频道传出天鲲号的声音：“辛苦了，下面交给我们！”
　　轰！
　　巨大的铰吸头探入海里，轻而易举的破开底质层，清除受污染的底泥，加速分解海底污染物。
　　然后翻动泥沙，铰碎岩石，等于把海里彻底耕了一遍，直接摧毁了赤潮的生存环境。那些毒藻连带污染物，疯狂被搅碎抽走。
　　之前显得很牛逼的清洁船，在天鲲号面前就像个乖巧的孩子……
　　它们会长久的停留在白沙市，进一步造岛，扩大岛链，不后退，战胜赤潮，甚至要压缩对方的活动区域。
　　夕阳，大海，国之重器！
　　美如画！
　　丫妹不知为何，看的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她似乎又想起2020年的春节……我们战无不胜！
　　……
　　到了最后的最后。
　　画面一暗，底下字幕：
　　“2年后。”
　　陆可是最晚一批迁走的市民，她没有选择去沿海城市，继续当巡逻队员，而是选择了国家鼓励的大西北。
　　同行的还有那两个小伙伴。
　　飞机上，甜美的声音播报：“飞机已经开始下降，请您回到座位，将安全带系好，调直座椅靠背……”
　　何赛赛和陈威成了一对，坐在一块打情骂俏。
　　陆可没了家乡，又失去了第二个栖息地，此刻单独靠着窗，出神的望向窗外：
　　那大地如大海。
　　一边是广阔的绿色版图，一边是连绵的大漠，这里的人犹如白沙对抗大海般，在对抗着沙漠。
　　但不同的是，镜头给到大全景，随着飞机滑落一览无余。
　　林木、河流、道路、城市，磅礴惊天的调水工程，彪悍威武的机械车，还有那奋战其中的人们……
　　陆可能感受到，这座城拥有着一股盎然的生命力，其乐无穷！
　　“轰！”
　　飞机落地。
　　全剧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狂风暴雨1
　　《赤潮》收官了。
　　所有关注它的观众、媒体、UP主、营销号，都像过年了一样，各种各样的信息在微博、豆瓣、B站、抖音、知乎全面爆发。
　　“果然是开年最大惊喜！这两年的娱乐圈吃瓜吃到自闭，总算有人回归作品本身了。”
　　“突然觉得赛博朋克、克苏鲁这些东西，放在香港都没问题，但放在内地真的画风违和。
　　你要是不给10个鸡蛋，都不好意思传教，更气的是，那帮老头老太太只为了领鸡蛋！
　　而且基层政工人员分分钟会让你迷途知返，一颗红心向祖国……啊，我已经在想象PLA对着克总发送东风快递了！”
　　“可可，我所欲也；赛赛，亦我所欲也。如果法律允许，我甚至不介意三个人一起生活。”
　　“哈哈哈，我之前就说过了，现在再说一遍：这就叫国产科幻剧新纪元！”
　　丫妹作为坚定的支持者，陆可的新晋迷妹，更是做了一期超长视频：
　　“我说说自己追剧的心路历程，一开始呢，觉得这是部特效出色，制作团队用心良苦的国产科幻剧。
　　后来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等到最后三集出来，卧槽！原谅我用这个词，我才发现《赤潮》是和《流浪地球》一样，表面讲一个故事，实则讲一种思想。
　　什么思想呢？
　　看片名。
　　具体来讲，就是八个字：中国思维，中国方法。而在我自己看来，这部剧最突出的一个优点，兄弟们，把格局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我在第一期就说过，科幻片最忌讳的就是弄一个超大的世界观，然后拍鸡零狗碎的故事。
　　《赤潮》恰恰相反，它的世界观没有多大，甚至老套，却通过一座城市、一支巡逻队、一个人，层层推进，展现了出乎意料的大格局。
　　老实说，当我看到天鲲号出场，看到大西北调水工程，看到与天斗其乐无穷，我激动的落泪。我之前不知道什么叫天鲲号，看完特意去查了查，卧槽！
　　原谅我又用这个词，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与丫妹一样，很多UP主和评论文章，都提到了“格局”二字。
　　而得益于《赤潮》还算丰富的背景设定，一些细节党也乐在其中，纷纷开贴，甚至捋出了一条时间线：
　　“2008年，陈露出生于海王岛，三年后，母亲病故；2014年，陈露上镇小学，同学有晨晨和小北，仨人同校直至高中。”
　　“2025年，海王岛被风暴摧毁，洪水大迁移时代开启，白沙市初建。”
　　“2035年，正片故事线开启巴拉巴拉……2037年，三人组迁移西北。”
　　还有挖彩蛋的：
　　“第一集 主角起床，拉开窗帘，外面有无人机快递一闪而过。 
　　主角的编号11928，稍微挪一下就是81192。
　　主角拿回来的小黄片，听叫声应该是天海老师的。诶，不要问我为什么能听出来，天海老师的嗓子很独特。
　　复古俱乐部里唱的歌，大家都很熟了，伍佰《突然的自我》……”
　　这些帖子的出现，不仅仅代表观众喜欢看，更说明《赤潮》成为了一种网络文化现象。而每当这种现象出现时，都会伴随着一种行为，过分解读，乃至造谣！
　　“你们有没有发现，赤潮这种平时不声不响，但只要环境成熟，就会肆无忌惮的疯狂增殖，直至自取灭亡的东西，像不像路灯杆上吊着的那些人？
　　而这些人又被人民，被国家重器打败了！”
　　“据说片方在筹备《赤潮2》了！


第一部 只是试水，第二部才是真正的赤潮，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好家伙！
　　庄周吓了一跳，第一部 已经是大尺度了，第二部只能想想，拍了也不会过审，过审了也不能写出来，写出来就404。 
　　但他也没让官博表态，或者辟谣，乐得看网友各种发挥。
　　……
　　陆可是去年末，拍完《赤潮》正式与公司签的约。
　　签完后，只安排了一部小戏，赚了几万块，其余时间一直没事。但她毫无抱怨，傻子都知道，她要上位了。
　　此刻，商场。
　　陆可逛完街，看完一场电影，正在商场里吃小火锅。何赛赛去拍网大了，自己也没啥闺蜜，独来独往很习惯。
　　她一边吃一边刷抖音，时不时就刷到《赤潮》的片段。
　　尤其自己操纵着猎鲸炮，一发洞穿大海怪的镜头，被各种营销号无良发布。
　　当然她心里美滋滋，这种待遇以前从未有过。正当她看着看着，对面一对情侣也在瞄她，嘀咕了几句，女生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
　　“你好，请问你是陆可么？”
　　“呃，是。”
　　“啊！”
　　女生下意识要尖叫，赶紧捂住嘴，眼睛在bulingbuling放光，压抑着兴奋道：“我是你的粉丝，能合张影么？”
　　“呃……”
　　陆可非常非常的不娴熟，顿了顿才点头：“可以啊。”
　　女生立马让男朋友拍照，站在她旁边，先试探着伸爪，见其没反对，又大胆的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俯下身贴的极近，满眼爱慕……
　　嗯？
　　男朋友当场牛头人！
　　拍完照，用口红签了名，妹子屁颠屁颠的走了。陆可回味着，这种感觉确实挺爽的！
　　她眨眨眼，做贼般的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在各大平台搜自己的名字，越搜越美滋滋，然后忽地一顿。
　　在自己的微博超话里，赫然出现了一条贴子：
　　“陆可全国粉丝应援会组建招新啦！”
　　“群号：xxxxx。”
　　“通过答题便可进群，如果想应聘管理组和技术组的，要求分别如下；
　　财务负责人：
　　1，唯粉！
　　2，有稳定工作，税后年薪60万以上（经济要求建立在经常为粉丝活动垫钱的基础上，而且高收入能避免贪污等问题）
　　3，211、985或海外知名院校毕业，专业对口，有在公司管钱至少20万以上的经验。
　　线下应援负责人：
　　1，家住北上广优先。
　　2，至少能跟90％的行程。
　　3，身体素质好（物料搬运都是50斤起步的）”
　　“……”
　　陆可懵逼又恐慌，自己从未有过粉丝应援会，难以想象，条件这么高嘛？！！！
　　她连忙给庄周打了个电话：“老板，你给我对接粉丝应援会了么？”
　　“你在哪儿呢？”
　　“商场吃火锅。”
　　“吃完来趟公司，正想和你聊聊这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狂风暴雨2
　　七武海人员虽少，功能俱全。
　　前台、策划、文案、美编、财务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准备了一位程序员。
　　这位小哥刚出校门，年轻稚嫩，拿着标准的行情工资，每天都在迷茫的抠脚……他入职以来的工作，包括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官网，以及给饮水机换水。
　　他就想不通，这家小破公司为毛要招一个程序员？？？
　　当然日子过的很舒心，老板几乎没有提任何需求，大大减轻了自己发际线后移的机率。
　　此刻，小哥正在快乐的摸鱼，忽然一只大手拍在肩膀上，庄周的脸凑过来，也不管吓没吓着孩子，问：“你有油管账号么？”
　　“油油油管？”
　　“油管，账号。”
　　“老板，那是违法的。”
　　“唉，P站最近没什么好内容，越来越烂了。”
　　“是啊，看多了也就那样……”
　　小哥一激灵，快哭了：“老板，你这是钓鱼！”
　　“我问你，有人在油管上发《赤潮》片段么？”
　　“有几个吧。”
　　“那交给你一项任务，你也发点《赤潮》片段上去，然后定期看一看反馈。”
　　“没了？”
　　“没了，好好干。”
　　庄周拍了拍小哥，刚说完话，陆可正好进来，把她叫到办公室。
　　面对面一坐，观察一二，问：“你这个皮肤多久能恢复？”
　　“得半年吧。”
　　“哦，我给你找个化妆师，你会有大量的活动要出席，得好好打理打理。”
　　庄周打开电脑，点了几下，把屏幕转向对方，道：“你之前的微博粉丝有103万，活跃度极低，每条微博的评论只有几十个，甚至十几个。”
　　“是以前公司买的僵尸粉。”陆可尴尬。
　　“从《赤潮》开播到现在，你粉丝数涨了11.3万，但每条微博的转评赞暴涨一百倍还多，人气比得上二线流量了。
　　这个所谓的全国粉丝应援会，刚成立不久，已经有6千多人了。最近总在@官博，或者发私信，你看看内容……”
　　陆可一瞧，大意是：
　　“要求公司指派专门的对接人员，就将来姐姐的发展方向、如何进行数据支持、生日会、探班、接送机等活动做一些必要沟通……”
　　她挠头，问：“我的发展方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数据支持什么意思？”
　　“打投。”
　　“哦……”
　　陆可一直没红过，但听说过粉丝团的各种骚操作，这会轮到自己不知怎么处理。
　　“如果你想要粉丝团，我就派人对接，不想要呢，我就回绝。”
　　“我听你的。”
　　“这种事不能听我的，我们合约只有两年，在这两年内，我会尽量的让你多赚钱。但只有数据好看，粉丝给力，你的商业价值才高。”
　　“……”
　　陆可揉着手指头，有点扭捏的说出想法：“我是想赚钱，但我想靠拍戏赚钱，我这种性格也应付不来那些交际场面。”
　　“那我就回绝了？”
　　“嗯！”
　　“你别嗯，我这一回绝，你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你不是打包票让我多赚钱了么，我怕什么？”
　　哈！
　　庄周乐了，当着她的面，直接用公司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本公司的演员不承认、不接受任何粉丝团和数据打投行为。如有借支持偶像的名义，行集资之事者，请务必小心，谨防上当。”
　　发完，道：“等等看。”
　　陆可不解其意，只得在公司打转闲聊。
　　网络上。
　　不知多少人摔了键盘，不知多少人幸灾乐祸，不知多少人借题发挥，落井下石。
　　粉丝团早成了一门生意，体系严明，职责明确，骗钱的套路各种各样，屡见不鲜，这里就不浪费口水了。
　　约莫2小时后，庄周让她看评论：
　　“这公司牛逼啊！头回见到这么开嘲讽的，把圈内得罪个遍！”
　　“陆可怎么摊上这么个傻逼公司，自己也拎不清，我们粉丝都是为她好啊，粉转黑，我等着她凉！”
　　“说真的，她也就小火了一把，还没到不靠粉丝的地步，没有粉丝的营销，她很快就会过气的。”
　　“现在总有些莫名其妙被吹的明星，陆可一个，还有一个周杰伦。
　　我一直听说周杰伦演唱会门票难买，于是查了查他的数据，微博超话排名都上不了，官宣代言评论都没过万，他真有那么多粉丝？”
　　“一帮人吹《赤潮》，我10年老剧迷，连五分钟都看不下去！”
　　这件事甚至上了热搜：
　　#陆可声明#
　　#陆可粉转黑#
　　#陆可粉丝应援会解散#
　　“……”
　　陆可迷迷糊糊，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庄周道：“热搜靠买，我们没买热搜，那是谁买的呢？自然是嫌你挡路的人。
　　还有这些评论，你以为真的都是你粉丝么？不，里面还有大量的水军。”
　　正说着，电话响了。
　　庄周开了公放，让她听，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庄总，你怎么这么不理智呢？陆小姐多好的上位时机，偏偏自毁前程，她现在口碑很危险啊……”
　　“您的意思？”
　　“起码得减半了，这还是我努力争取的，说不定最后只有三分之一。”
　　“哦，那就算了吧。”
　　庄周挂断，解释道：“这是找你拍戏的，古偶大女主，片酬给到了2千万，现在没了。”
　　“……”
　　这一系列操作，可谓神坑！
　　换个人说不定会跳起来锤他，陆可坐的稳稳当当，她当然不是傻子，脑袋已经转过弯，问：“那我下部是什么戏？”
　　“不急，先说说别的。”
　　“从今天起，你会有一名专职助理、一名专职造型师、一辆房车，经纪人由我亲自担任。”
　　“我已经给你接了一个代言，国货品牌，价格还可以，主要年限很长。”
　　“《赤潮》成绩不错，你和赛赛都会有一笔奖金，你的是666万。”
　　“下部戏你不是女主，算是女二吧，不过这是公司的战略计划，即便女二也会让你吃好久。”
　　陆可消化了一下，给的待遇肯定比不上古偶大女主，但莫名有一种感觉：老板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这种感觉，最让她心安。
　　“那些粉丝和评论怎么办？”
　　“不用理那些臭狗屎，当我们拿出一部部碾压式的作品，所有人都是跳梁小丑……”
　　正说着，忽有人敲门，员工兴奋的道：“老板，你要不要看看？那个二流报纸评论《赤潮》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狂风暴雨3
　　由于不让说正式称谓，就用二流报纸代替好了。
　　二流报纸虽然是二流，在群众眼里仍具备强烈的神圣性。近些年来，几大媒时不时就会点评娱乐圈的事情，二流报纸的发言最多。
　　每当明星、作品被点评赞扬，其人和粉丝都会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但其实呢，二流报纸的官博对娱乐圈明显不专业，容易受到营销号的误导，做出一些劣质吃瓜猹的行为。
　　比如
　　话里话外有一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感觉。然后被网友狂喷，官博又默默的把这句删了。
　　当然，此刻获得其评论，对《赤潮》来说是件好事。
　　庄周和陆可来到办公区，大家都很兴奋，一名员工正在朗读：“春节档过后，一部网剧意外的引发观影热潮。《赤潮》以超过10亿的点播量，无数网友的自发宣传，成为开年最大的惊喜。”
　　10亿？？？
　　他转向老莫，老莫嘿嘿一乐：是的，我又刷数据了！
　　“剧集一开场，开启了一个比较俗套的叙事：气候恶化，海平面上升，人类建立了大量的沿海防护带。而家园被毁的巡逻队员，一边在与自然灾难战斗，一边在与自己的痛苦记忆战斗，最终和伙伴们一起，在国家强大的支持下，战胜了灾难，也开始了新生活……
　　但令人惊喜的是，其画面、特效、故事、意境，镶嵌在这样一个俗套的背景里，却表现的异常宏大且丰富。
　　这是一个有着无限可能性的故事，《赤潮》开启的，可能将是一个新的影视世界……
　　今天的中国有着强烈的‘未来感’，科技创新让世界侧目。
　　今天的中国科幻文艺创作，既有改革开放40多年科技巨大进步这一巨人的肩膀，又有着公众不断增强的科学向往这一深厚的土壤。
　　中国的科幻人、影视从业者有能力也有责任抓住机遇，为世界的科幻文艺创作提供更多更好的中国经验、中国故事，拓展人类对于未来的想象空间。
　　《赤潮》距离经典还有一些差距，但一部作品能成为公共话题，意味着其有讨论的价值。少一些哗众取宠、意气之争，多一些中肯建议、理性之言。既不棒杀也不捧杀，才能激励文化产品质量的提升。
　　我们期待看到更多的中国价值、东方理念，在人类想象力的疆域里延伸。
　　我们期待自己的想象力跟着文艺作品一起激荡，迎接中国科幻真正的春天。”
　　“……”
　　员工念的时候，庄周认真在听，听着听着就感觉，怎么还没完啊？念到结尾，他赫然发现这不是一二百字的微博，竟然是一篇长评。
　　“老板，我们怎么回啊？”
　　“转发，就说感谢大家支持，我们一定会再接再厉。”
　　“好的！”
　　员工噼里啪啦操作几下，又啊的一声，话音儿都在抖：“花花社也点评了！”
　　“念！”
　　“长久以来，中国的很多电影用带有中国特色的IP和故事情节来体现非本土的价值观，从而使电影整体呈现出违和的感觉。
　　《赤潮》在这一点上处理得很巧妙，使我们在科幻场景中看到的依旧是纯而又纯的中国人，体会到的依旧是中国人的处事原则和道德标准。
　　无论是与天奋斗、愚公移山的精神，无论是执着的亲情纽带，对家园故土的眷恋，无论是天鲲号和改造大西北……中国观众看到时就会觉得无比亲切，达到极大的审美契合。”
　　“六公主也发文了！”
　　“念！”
　　“中国的科幻，一直有着区别于欧美科幻的文化内核。
　　我们看惯了‘一人开挂，拯救人类’的好莱坞大片，看腻了‘不到最后一秒，绝对不剪断炸弹电线’的俗套剧情，也看烦了‘为了爱情，我可以不要一切’的男主为救女主把全人类置于危险境地的恶俗情节。
　　科幻片起源于欧美，长久以来，大家都觉得中国缺少科幻的土壤，但刘慈欣获雨果奖和《流浪地球》，表明我们在科幻领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而《赤潮》以网剧的体量，给观众带来了远超过那些3亿大制作、顶流主演的观影享受，不得不为之惊叹且赞美……”
　　二流报纸、花花社的发声，代表着两大权威官媒的认可。六公主跨界跑来评论网剧，也说明对《赤潮》的肯定。
　　一时间，公司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嗨皮情绪。
　　庄周刷了一下微博，前不久还跳的很欢的那些狗屎，那些借着粉丝应援会事件喷陆可，喷公司的，悄无声息的撤了热搜。
　　他刚想讲话，手机又响了：
　　“哎，庄总，之前肯定有点误会！我们真诚的希望陆小姐加入这部作品，2千万片酬分文不少，3千万也可以商量啊……”
　　“没商量！”
　　庄周挂断，耸耸肩，又一挥手：“提前下班，聚餐！”
　　“哇哦，老板万岁！”
　　“《赤潮》万岁！”
　　……
　　当年《流浪地球》取得成功时，也是几大官媒齐齐称赞。
　　都觉得是中国科幻元年，结果咔嚓一下，《刘海堡垒》横空出世，一下把观众打回解放前。
　　此后几年，没有像样的科幻片出现。今年终于盼来了，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竟然不是电影，而是一部网剧！
　　之前的那“你为什么要冒充网剧”，再度被人提起。
　　《赤潮》真正掀起了狂风暴雨，成为了社会文化现象，无可阻挡！而在鹅厂视频内部，早惊起蛙声一片，谁特么能想到呢？！！！
　　一众高管看舆论就乐开了花，更别提还有实实在在的利润。
　　从《赤潮》上线到结束，仅这一部剧带动的新会员充值，从而产生的平台收益就有3千万！
　　3千万不算什么，但放在平台可是大事。因为当会员数破亿后，几乎不怎么增长了，这是几年来头一次大规模增长。
　　奇艺柠檬啊！
　　明明是俩家一起搞的主题季，奇艺单方面被吊打。
　　姚琳更加成了香饽饽，慧眼识珠的典范，这会她正在开会。
　　“四件事！
　　总局现在扬眉吐气，打算开一场《赤潮》研讨会，我们作为播放平台也要参加，正式发一条公告。
　　《赤潮》分账已经破亿，要大规模宣传。
　　奈飞在问询《赤潮》的版权问题，我们帮忙牵一下线。
　　最重要的，这个庄周！一定要给我深度捆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奈飞
　　在八九十年代，广电的称呼是广电部。
　　后来变成了总局，再后来将新闻出版划进去，变成了新闻出版光电总局。再再后来，也就是2018年，又把新闻出版和电影划出去了，由真理部管理。
　　现在广电，只管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了。
　　电影可是重头啊，这一下伤筋动骨！
　　2018年刚好是国产片实现20亿、30亿、40亿单片票房井喷的阶段，啥红利也没吃着，反倒被一堆堆的烂剧、耽改、烂综艺、选秀、流量霸占视听。
　　即便有《隐秘的角落》《觉醒年代》等一些好剧，但成绩不直观，不像电影票房，50亿！一听倍儿有面子，且类型没有大突破。
　　但现在不一样了，毫无准备的冒出来《赤潮》一棵独苗，诶，居然是科幻剧，你敢信？
　　于是相关部门，如同当年电影局给《流浪地球》搞研讨会一样，忙不迭的张罗起《赤潮》的研讨会。
　　庄周没去，派了老莫、戴涵、陆可出面。
　　三人懵逼又荣幸的参加，以为是啥好事，到了一看，与会嘉宾的规格挺高：有管理部门的官员，大学教授，科幻作家，以及导演同行。
　　主题是讨论《赤潮》的思想特色和优缺点。
　　然后就尴尬，好比你考了90分，你爸你妈找了一家子亲戚，一块研究这孩子什么地方发挥出色，还有哪些不足……更过分的是，你自己还得发言！
　　老莫毕竟鸡贼，将之前准备的长篇大论临时缩减，缩到三个人一共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全留给专家。
　　于是他们就像傻瓜一样，呆坐了一上午。
　　听这个说文化自信，听那个说坚韧不拔，最后又弘扬核心价值观……没错，讲的都对！理论总结也很重要，但就是尬且无聊。
　　庄周才不去。
　　……
　　京城，咖啡店。
　　北方三四月，乍暖还寒，庄周穿得像个精致的成功人士，点了一杯黑咖，安静等人。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人，男性，三十多岁，中国脸，但透着一股“一看就知道在国外长时间居住”的气质。
　　“庄先生？”
　　“嗯，你好，孙先生。”
　　来人叫孙茂贤，奈飞中国区代表。
　　听着唬人，其实就是奈飞的一名外派员工，负责收集内地影视剧数据，并洽谈购片。
　　早在2015年，奈飞就准备进军内地市场，但被政策拦住了：一是中国禁止海外企业在内地经营媒体业务，必须和本土企业合作。
　　二是内地没有分级，而奈飞的很多作品都带有血腥、恐怖、情色、同性等元素，势必要砍掉一大批，观众会很不满意。
　　所以奈飞一边在和部门谈，一边采取迂回战术。
　　2017年，它和奇艺合作，互换资源，换走了30多部华语片。然后绕道台湾，港台观众是可以看奈飞的。
　　推出了第一部 原创华语剧《罪梦者》，但水土不服，口碑欠佳。 
　　跟着又连推《极道千金》《彼岸之嫁》《谁是被害者》三部华语剧，只有最后一部口碑不错。
　　这是奈飞的策略：
　　每开发一个新市场，就砸重金，请大腕，和当地团队合作，迅速本土化，以便吸引本土观众充值会员。
　　比如开发韩国市场时，就拍了《李尸朝鲜》《浪客行》等十几部剧集。
　　韩国人跪舔啊！
　　因为韩流进不来中国了，自己又内卷，急需找一个出口，何况是美国爸爸的平台。
　　奈飞也很重视，把它们变成了西方观众喜欢的形状，如科幻、奇幻、骂财阀、斗权贵，这是全世界人民的刚需。
　　于是就有了《阿斯达年代记》，宋仲基、张东健主演，讲人类部落间的权力斗争。
　　再如《永远的君主》，设定了一个平行世界，大韩帝国GDP全球第四，日韩发生战争，韩国国王亲自出征！
　　你就看这点出息，连意淫都没胆子，整个全球第四……
　　总之呢，奈飞对内地市场是朝思暮想，如果放开限制，它就敢砸下十几亿美元，集合所有当红明星来拍戏。
　　可惜木有，导致奈飞开发华语剧的策略较保守，还是以购片为主。
　　话说回来，孙茂贤很早就出国留学，入了美国国籍，属于出口转内销。《赤潮》如此热度，他自然关注，有了购片意向。
　　二人聊了几句，庄周直接问：“贵方买华语剧的海外网络版权，一向是白菜价，《赤潮》你们报价多少？”
　　“庄先生快人快语，我喜欢和你聊天的方式。”
　　孙茂贤也很直接，道：“我们对华语剧的购片价确实不高，但《赤潮》不同，它的特效是超一流的，我以及总部都非常惊讶……我们的报价是，单集7万。”
　　“美元？”
　　“当然！”
　　他见庄周笑笑，又道：“庄先生，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
　　单集7万美元，10集70万，合4百多万人民币。而奈飞每年在内容上的投入，要砸出100多亿美元！
　　“……”
　　庄周不置可否，搅了搅咖啡，道：“据我所知，你们从15年进军亚洲，到现在也不过积累了4千多万会员。
　　日本、韩国、印度，是你们最重视的三大市场。
　　你们针对各地情况，推出了符合本土的大制作剧集，细分市场不错，但恕我直言，格局小了。”
　　“什么意思？”
　　“东亚、东南亚有很多相似的文化特性，只要找对G点，根本用不着精打细算，一部戏可以全部拿下……日本那个中二的国家除外。
　　或者说，虽然你们进不来内地，但港台、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包括海外华人，仍有几千万乃至上亿的华语片受众。
　　你们目前和台湾合作，找张孝全、贾静雯那些所谓的本土豪华阵容，思路也没错，但有些窄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茂贤皱眉。
　　“我拍剧，你们预购，怎么样？”
　　“……”
　　孙茂贤沉吟不语。
　　对方意思明确：你们进不来内地，但我能提供内容，放在你们的平台上，面向那些华语片受众，甚至整个东亚、东南亚。
　　甚至西方！
　　“比如呢？你想拍什么类型？”
　　“就像你们在韩国搞的那些花样，科幻啊，奇幻啊，权谋争斗啊，干财阀啊，这是全世界人民的刚需！”
　　庄周喝了口咖啡，微苦带甜。
　　输出喽！
　　《赤潮》才刚开始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玩什么赛博朋克啊
　　孙茂贤和庄周见了一面，不仅没敲定《赤潮》的购片协议，反倒带回去一个新的合作意向。
　　他立即上报总部。
　　总部也很惊奇，以往那些内地片商，都抱着赚一点是一点的心态，白菜价卖片。谁也没提出更深入的合作，因为知道奈飞进不来嘛！
　　这家公司与众不同，反其道而行：我想要你的国际平台，给你提供内容。
　　奈飞每年的内容投入，高达一百多亿美元，部分用于制作，部分用于购片。一向大方，不吝成本。
　　《李尸朝鲜》第一季的成本，单集折合人民币1200万，第二季是1800万。
　　印度剧《神圣游戏》第二季，奈飞投了100亿卢比，约9亿人民币！
　　换句话说，只要你能拿出好作品，奈飞绝不吝啬花钱。由此可以理解庄总的心情，他特娘又想挣美刀了！
　　而且奈飞进不来，也有一好处，内地可以播，海外也可以播，不冲突。
　　孙茂贤请示总部后，回馈了一条标准信息：可以合作，但要看品质，你先拿剧本和具体方案出来，我们再决定是否订购。
　　OK了！
　　于是庄周又与姚琳见了面。
　　姚琳完全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她还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自以为准备周全。
　　世界变化太快啊！
　　一年前，她由于《化龙》拉拢庄周，将其当做一个潜力股。一年后，《赤潮》一片红，位置转换，到了必须把对方留在鹅厂的程度。
　　否则，另外几家就会疯了似的冲抢。
　　为什么？
　　因为《赤潮》的IP已经形成了！无论是拍第二部 ，还是拍剧场版，搞动漫，出周边，都会大赚一笔。 
　　何况这是一家超强的制片公司，平台肯定死命拉拢。每到这时候，姚琳都会抱怨一二，抱怨自家为什么没有单独垄断，偏偏还有几个对手！
　　今天她做了三个准备。
　　最理想的，自然是鹅厂入股奇迹时代，但估计不会成功。
　　其次，是鹅厂参与投资，与对方共同开发《赤潮》IP。
　　最次，预定下一部作品，加大分账比例。
　　姚琳特意穿了件小露的休闲礼服，做了做头发，熟软迷人，在飘荡着轻音乐的餐厅里独坐了没多久，便见到了庄周。
　　“琳姐！”
　　“哇，你这个造型太契合了，锦上添花，光彩照人。”
　　“你小子就是会说话，上次见面还是春节前呢。”
　　“是啊，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哎，是我感谢你才对。《赤潮》的分账已经排到了网剧第一，你一个人占据网大、网剧双冠，都说我慧眼识珠呢……”
　　俩人说着客套话，聊了一会，庄周无所谓，姚琳到底忍不住，道：“今天约你，主要想谈谈《赤潮》的IP开发，和接下来的合作。”
　　“IP开发？”
　　“对啊，《赤潮》现在是大势，能做的项目太多了，随便一个都是新的利润增长点。比如第二部 啊，动漫改编啊，游戏啊……” 
　　“我没想过拍第二部 啊。” 
　　“你没想过？”姚琳一愣。
　　“第一部 的结尾已经说死了，主角都跑到沙漠去了，还怎么赤潮？其他的么，我打算出一本原画集，但我也没想收费，做成电子版挂网上，随便看呗。” 
　　“哎哟，怎么能不收费呢？！！！”
　　姚琳恨铁不成钢，对方完全不按套路来，把自己的节奏也打乱了，道：“小庄，你不能意气用事，开发好作品是需要成本的，有成本就得有回报，这是正常的商业逻辑，你……”
　　“琳姐，琳姐……”
　　庄周笑着打断她，道：“我懂你的意思，这样吧，我先把《赤潮》的动漫改编权给你们。游戏暂时不想做，第二部 也算了，真要拍，就拍一部剧场版。 
　　我接受你们投资，条件是陆可保持绝对主角，何赛赛有女配戏份，你们不许往里加流量。我不出现金，仅以特效费入股。”
　　“这……”
　　姚琳刚要讨价还价，又被打断，庄周道：“其实对我来说，《赤潮》已经过去了，条件就是这样，你考虑考虑，我们谈谈下一部？”
　　“下一部你想拍什么？”
　　“我想做一部在国内风格独一无二的，目前定下的是赛博朋克！”
　　完了！
　　完犊子了！
　　姚琳暗暗叹气，这小子彻底飘了。
　　如果说，针对《赤潮》开出的条件还在估计范围之内，这个特娘的赛博朋克，就完全超出她的合理判断。
　　搞毛啊！国内迄今为止，都没有一部真正的赛博朋克影视作品。
　　政治风险，审核风险，内容风险，票房风险……哪怕再巨头的公司，也不会去搞赛博朋克，二次元除外。
　　她看过太多因为一部作品成功，自信爆棚，做超出自己体量而最后失败的事情。
　　不过《赤潮》正红，她也不会扫兴，刚才位置转换而产生的防备心和不适，忽然也舒缓了许多。
　　“你想创新，突破自我，我们自然是支持的。”
　　“那就好，下一部我想继续分账模式。”
　　“嗯，当然可以。”
　　庄周没告诉她和奈飞的谈话，也没说自己究竟怎么拍。
　　姚琳也暗暗撤回了“加大分账比例”的筹码，只把第二条准备拎了出来：与对方共同开发《赤潮》IP。
　　于是她又将话题拉回到《赤潮》。
　　“这个剧场版，你觉得做成院线电影怎么样？如今都在孵化由网剧、动漫产生的电影IP，比如《罗小黑战记》，票房3.11亿。
　　还有《熊出没》，每年准时准点的捞一笔。而《赤潮》特效宏大，更适合做成院线电影。”
　　“你们最好做一个调查，有多少人想看它的院线电影。”
　　“这个自然，我们一向有市场调查的习惯。至于你提出的条件，陆可绝对主角，没问题。何赛赛女配，也没问题。
　　不往里加流量，我们需要研究。
　　再有投资方式，你说不拿现金，只用特效费，这个……”
　　“我的特效费不一定比你们的投资便宜，效果都摆在那里，这条是基础！何况不是我想拍剧场版，是你们想拍。”
　　“好吧好吧，我们会仔细研究……”
　　姚琳耸耸肩，又半开玩笑的道：“你小子出息了，底气也硬了，可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没有没有，我混这么多年突然爆红，难免有点上头。”
　　庄周也半开玩笑，端起酒杯：“好了，今天也算达成初步协议，干一个？”
　　“来！”
　　姚琳喝着酒，内心玩味且嘲讽。
　　她不是不信庄周能搞定，而是压根就不信国人能搞定，可怜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玩什么赛博朋克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庄周用官方号，在微博和B站上发布了《赤潮》的概念图、设计图、高清壁纸。
　　共一百张，免费下载。
　　这种败家举动，让旁人愤恨不已，你做个电子版画集，哪怕卖五块钱也好啊！以《赤潮》的热度，怎么也能赚千万！
　　你特娘居然免费！
　　庄周不在乎，自己又不是来搞IP开发的，哪有那么多蛋疼时间？
　　他答应姚琳拍剧场版，也不过随手为之，今年启动项目，前期筹备，拍摄，后期，想要在院线上线，理想档期应该是后年的春节档。
　　这才是一部院线大片的正常周期。
　　后年，呵呵，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以他答应之后，根本就不理了，任姚琳那边瞎忙。而他又用官方号公布了下部作品的计划，短短一句：
　　“接下来拍赛博朋克，有陆可。”
　　轰！
　　一句话，让网友奔走相告。
　　国内科幻迷多么？简直太多了！
　　一直以来，大家对科幻的迫切需求与本土制作实力落后之间的矛盾，让观众不得不转向好莱坞，转向欧美剧来解渴。
　　《盗梦空间》《星际穿越》《火星救援》《西部世界》《苍穹浩瀚》《黑镜》等等……网友们如数家珍，再回头看一看本土，一片悲凉。
　　尤其年轻观众群的迅速崛起，让所谓的亚文化，其实已经形成了一股基数颇为可观的潮流现象。
　　就如赛博朋克。
　　很多人一提起来，我不了解啊，我不懂，我没看过《银翼杀手》《阿基拉》《攻壳机动队》巴拉巴拉。
　　不是这样的，真要说纯粹的赛博朋克作品，并不多。但在大量的流行作品中，也饱含着赛博元素，如《黑客帝国》《头号玩家》。
　　亚文化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它在不知不觉的向主流文化渗透。
　　所以庄周一发公告，科幻迷沸腾：
　　“有生之年，国内居然拍赛博了！”
　　“我怀疑不会过审，赛博都是反乌托邦的。”
　　“把背景放在海外就好了，放在香港也OK啊！”
　　“《赤潮》就很靠谱，希望继续靠谱下去！”
　　消息一出，原本打算凑过来的传统影视公司也卡住了，选择观望观望。
　　庄周完全不理会，看看自己的记录本，上面是13部换头剧的工作进度。自《倾世江山》获得成功，这13部剧是第一批客户。
　　目前最快的有两部，会在5、6月份播出。
　　然后从暑期到年尾，就很集中了，有9部剧播出，剩下2部排到了明年。
　　“……”
　　他估算着时间，大宝贝儿这部戏一定也要在年内上线，这样效果叠加才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到时人们就会发现：流量们的演技在井喷！
　　同时他也得做些准备，便给阿沅打了个电话：“宝宝，你干嘛呢？”
　　“有屁快放！”
　　“你怎么如此冷淡？”
　　“滚啊，你有事才找我，我就是个工具人，陪吃陪玩陪睡，还得帮你打工……”
　　这丫头变聪明了！
　　庄周挠挠头，连哄带骗了半天，道：“你再去找家技术公司，弄个换头软件2.0出来。”
　　“1.0你都没亮出来，就2.0了？”
　　“这不显得我们的研发有一个过程么，快去快去，做完了告诉我。”
　　阿沅嘟嘟囔囔的挂了，庄周则打了个喷嚏，有种“她明天就会跑过来，再艹自己三天泄愤”的预感。
　　……
　　四天后。
　　陆可和何赛赛匆忙赶路，气喘吁吁的跑进写字楼。何赛赛已经拍完网大了，抚着胸口道：“妈呀，堵死我了，差点迟到！”
　　“我就说坐地铁，你偏打车，最后还不是跑过来？”
　　“怪我怪我，快点上去吧……哎，你说她对咱俩会是个啥态度？”
　　“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
　　俩人上了楼，见老莫、赵君、踏雪无痕都在，忙问：“杨小姐来了么？”
　　“马上就到！”
　　“那还好，还没晚。”
　　方歇了一会，电梯门就开了，走出一个娇小身影，戴着大墨镜，左右人员随伺，正是大宝贝儿！
　　老莫早早等候，满脸堆笑：“杨小姐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莫总好，我才是荣幸之至呢。”
　　她握了握手，挂着友善的微笑，令人一见就没有距离感。作为一个从小嫩模打拼到大明星的猛人，她的社交牛逼症早已点到满级。
　　老莫亲迎着，领到了隔壁的奇迹时代。
　　她一瞧，奇道：“庄总呢？”
　　“下楼吃饭去了，说外卖点的豆腐脑不地道，非得亲自再吃一份。”赵君道。
　　“……”
　　大宝贝儿无语，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不过气氛也不尴尬，赵君以前拍过她的戏，算熟，张罗着进里间休息。她果然也面面俱到，主动和陆可等人套近乎，毫无生疏感。
　　又等了一会，庄周回来了。
　　齐聚会议室，便是新戏的主创团队了。
　　他凭借《化龙》《大漠狂蝎》赚了一亿，凭借《赤潮》又赚了一亿，还有13部换头戏的款会陆续到账，也是一亿。
　　3亿的身家，足够他在新戏中挥霍一把，真金白银的花点钱。
　　大宝贝儿的片酬，合同上是800万，这是《阳光咖啡店》置换来的，实际一分钱没花。她今天肯坐在这里，也是看《赤潮》一片红的面子，因为太火了。
　　谁没看过就OUT的感觉。
　　本以为走走形式，结果庄周第一句就令她惊喜：“我和奈飞谈了谈，初步定了预购意向，等于这部戏会在国内、海外两个平台上同时播放。
　　具体报价多少，还要看戏的质量，所以大家加油！”
　　“哇，那我们岂不是成国际明星了？”何赛赛叫道。
　　“如果新戏成功，我们会有一系列的跟进计划。奈飞为了开拓全球市场，喜欢启用不同肤色、种族的演员，华裔也有不少，都不红。
　　你们努努力，说不定真会成为国际明星哦。”
　　庄周笑了笑，继续道：“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统一创作思想，简单说，我们要理解什么叫赛博朋克？”
　　他说完，踏雪无痕站起身，对着大显示屏开始讲：
　　“词源我就不说了，大家看几张图片……一提到赛博朋克，大多数人都会想到密集高耸的楼群，灰暗畸形的底层社会，总是在下雨，闪烁着霓虹和全息投影。
　　但这些只是表象，赛博朋克的特点其实是各种对比。
　　上流富人和底层平民的对比、高科技和人力的对比、现实和虚幻的对比、人类和仿生人的对比等等。
　　总体上，是一种极端的反乌托邦的社会形态。
　　它的剧情基调一般是，政府或大财团或秘密组织控制着社会，秩序混乱，贫富差距极大，人类摆脱不了高科技，底层人民在寻找突破口反抗社会，同时也有人工智能和仿生人的反抗……
　　听着很复杂，记住两组核心就OK：高科技与低生活！控制与反抗！”
　　“……”
　　陆可听得津津有味，大宝贝儿听得昏昏欲睡。
　　她不懂为啥找自己来听这个，不过当赵君上场，介绍自己是女一，陆可是女二时，她还是露出了完美的微笑予以回应。
　　“大家有什么要问的？”
　　刷！
　　陆可举手，问：“这种无政府主义、财阀当道的背景，能过审么？”
　　“我们会将背景放在香港、吉隆坡这些地方，届时也会去那边拍摄。”
　　听到香港，大宝贝儿的眼睛亮了亮，跟着陆可又问：“有打戏么？我用不用提前做些训练？”
　　OH！
　　何赛赛捂脸，姐你是真的不懂交际啊！
　　那位就坐在你旁边，你巴巴的显呗自己有多敬业，这不是当场打脸么？
　　几人在会议室聊了半天，散场，庄周示意陆可在外面等会，这边先叫住了大宝贝儿，把门一关。
　　大宝贝儿很委屈的样子，还带点撒娇：“你叫我听这个干嘛呀？反正都是换脸，我懂不懂有什么关系？”
　　“虽然是换脸，但你最好在片场待一段时间，我们会放些宣传出去，比如拍摄花絮、图片等等，营造你辛苦拍戏的气氛。”
　　庄周进一步解释：“我们不是怕露馅，而是让大家看到你努力了，你演技进步了。谁说你换脸，让他拿证据来！”
　　“也对，证据都在你手里，那你不会……”
　　“哎，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
　　啊～
　　大宝贝儿忽然有种在办公室偷情的感觉。
　　“再有呢，这部戏会在香港拍摄一部分，你在那边人脉广，需要你帮忙。”
　　“怎么帮？”
　　“我想剪两个版本，一个给鹅厂，一个给奈飞。奈飞没尺度的，所以这个版本会有些黄暴镜头。”
　　庄周上身前倾，问：“你能不能帮忙找几个女演员，肯露胸的那种。”
　　咝！
　　大宝贝儿更刺激了。
　　香港有分级的，在港片黄金年代，大批女星下海，珍妹啊、玉卿啊、碧霞啊，多少人的青春回忆。
　　如今还有这种类型，时不时会蹦出一部新片来，所以也有一批肯露的女演员。
　　大宝贝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问：“其他演员呢，你准备找谁？”
　　“当然是便宜好用的了，这戏要求很高，我会接触一下那些低调的实力派，看谁愿意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弱病残
　　赛博朋克，Cyberpunk。
　　这是个人造词，cyber意为控制，punk即反叛。
　　1983年，布鲁斯·博斯克创作了名为《Cyberpunk》的短篇小说，首次将这个词带入公众视野。此后40年间，其作为一种科幻亚文化类，引发了一场非常丰富的文化运动浪潮。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赛博朋克都热衷于探讨自己的哲学问题，比如：
　　“复制人算不算人？”
　　“当你的记忆数据化，可以转移到另一具身体时，这个人还是不是你？”
　　“记忆等于灵魂么？”
　　这些思想在赛博早中期，具有很牛掰的内涵，观众也沉迷其中。但到了今天，拜托，过时了！
　　今天的赛博朋克，如果还在探讨上面那些东西，只会让人觉得老掉牙。
　　因为经过数十年的作品洗礼，赛博的世界观早已成形，你把它拿出来，说这是赛博朋克，那就OK了！
　　庄周就没打算探讨什么哲学，那玩意叫好不叫座，他只想拍爽片：底层身份的主角→被迫害→获得外挂→调查凶手→报仇反杀！
　　就这点事。
　　当然私货还是要加的，否则他也不上奈飞了。
　　夜晚，酒店。
　　庄周坐在豪华睡房的电脑桌前，噼里啪啦敲着笔记本：
　　“绝对主角——大宝贝儿，身份小贩，无父无母，与闺蜜相依为命。”
　　“主角二号——陆可，身份警察，真实身份反抗组织领袖。”
　　“男角一号——疯狂科学家。男角二号——玫瑰旅馆老板，人工智能。男角三、四号——黑帮杀手。男角五号——黑帮老大。女角一号——闺蜜男友的母亲。女角二号——老鸨。女角三号——闺蜜……”
　　人物比较多，他打算拍成系列片。
　　跟着便是选角。
　　……
　　片场，尚铁龙刚刚下戏。
　　这是一部主旋律电视剧，团队出色，拍的舒心。
　　他70来岁了，作品无数，《乌龙闯情关》《乔家大院》《闯关东》《山海情》《一代宗师》等等。名声不显，低调的实力派。
　　近些年呢，老头可能为了赚点外快，也接了几部网大，但主力还是传统影视剧。
　　坐椅子上歇着，旁边有个助理照看，倒点热水什么的。忽然间电话响了，助理接听聊了片刻，道：“老师，有个网大找您。”
　　“什么戏？”
　　尚铁龙喝着水，听是网大并未有什么波动。
　　“科幻题材的，找您演个反派头目，片方是拍《赤潮》的团队。”
　　“嗯？”
　　尚铁龙一愣，《赤潮》太火，自己也看过几眼，年纪大有些东西不太懂，但他能看懂天鲲号，能看懂大西北。
　　这就够了。
　　所以一听是《赤潮》的团队，又是网大反派，想来戏份也不会太多，他连剧本都没要求看，直接道：“答应了！”
　　“好，我这就回话。”
　　……
　　“喂，请问是李乃文老师么？”
　　“我们有部戏，是网大……哎哎，您别急着拒绝，我们是《赤潮》的制片方，正在筹备新片，觉得这个科学家的角色很适合您，您起码先看一眼。”
　　……
　　京城，住宅。
　　快80岁的秦沛正在煲汤。
　　穿着家居服，系着印花围裙，手脚麻利。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脸部肌肤不敌岁月已经下垂，却不见苍老之气，精神头十足。
　　像这种资历和实力的老戏骨，永远不缺戏拍，由于工作重心在内地，索性在京城买了房子。
　　他父亲是苏州人，母亲是京城人，打小搬去香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本姓姜，秦沛是艺名。
　　有个亲弟弟叫姜大卫，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尔冬升。
　　娱乐圈著名的三兄弟。
　　这会，秦沛开了火，煲上汤，哼着小曲看剧本。刚约的戏，让自己演个旅馆老板，不是真人，是人工智能的全息投影。
　　经历老港片的癫狂过火，他对什么题材都不惊奇，只当是一份常规工作。
　　……
　　香港。
　　汤盈盈已经40多岁了。
　　这个堪称TVB最熟悉面孔之一，演了一辈子的小三、狐狸精、坏女人，如今也有了两个女儿，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老公是钱嘉乐。
　　她95年进TVB，如今还在TVB，家境富裕，不为赚钱，只喜欢演戏。当然现在减少了工作量，以家庭为中心。
　　“你说这部戏我接不接啊？”
　　“在哪里拍？”
　　“香港，戏份不多，演一个妈妈桑。”
　　“哇，大宝贝主演，在内地混不下去又回香港？那肯定有人捧喽！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算了。”
　　“不是啊，不光是我，还找你做武术指导啊！”
　　……
　　加拿大，自宅。
　　李绮红跑步回来，给孩子做完早餐，然后便是自己的休闲时间。
　　《杨门女将》里的杨排风，《绝代双骄》里一身红衣的小辣椒，还有《冲锋队怒火街头》《自梳》《金枝玉叶2》等等等等。
　　最烙印在观众心里的，还是古天乐版《神雕侠侣》里的郭襄。
　　她家庭贫困，年少出来打工，参选港姐进入演艺圈，一度当红，可惜后来患上抑郁症，等修养回来，大环境改变，渐渐接不到戏了。
　　她最后一部戏，是客串了《北京遇上西雅图》。
　　如今50多岁，定居加拿大，皮肤松弛，眼角皱纹，面部有斑，素颜毫不打理。多年来，观众都以为她退圈了，其实没有。
　　她在社交平台上讲：
　　“很多评论都说我老了，我确实老啦！时间过得真快，其实我一直想继续演艺工作，只是没有工作找。
　　可能年纪大了，没有适合的角色了，加上住得远，制作方不想浪费机票啦……”
　　好在她现在家庭很幸福，这会打发走孩子，正看着电视，忽听电脑上的提示音，过去一瞧，先是瞪大眼睛，捂住嘴，惊讶的样子一如那个小郭襄。
　　“有人找我拍戏了！”
　　……
　　庄周找了几个内地演员，几个香港演员。
　　统一特征是便宜，李乃文这类的片酬可能高点，但戏份都不多，也能讲下来。
　　这一番，可谓人（老）才（弱）济（病）济（残）！
　　庄周当初盯上大宝贝儿，除了她自身的优良水准，还有她背后的港资因素。香港娱乐圈虽然没落，但在自己的大计划中，却是重要的一环。
　　今次便要去查看查看。


第一百三十章 物料与筹备1
　　健身房。
　　陆可正在做一组力量训练。
　　173的身高，扎实的舞蹈功力，喜爱运动和攀岩，让她拥有远超一般女演员的身体素质。加上那恢复期的微黑皮肤，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就像个女战士。
　　“呼……呼……”
　　陆可有节奏的一呼一吸，动作不停，脑袋里却在回想大宝贝儿来公司那天，庄周特意和自己的一番对话。
　　“按故事结构，这是部双主角的戏，但名义上你是二番。杨小姐不会拍太多的戏份，以替身为主，宣传上也会有侧重，希望你理解。”
　　“嗯，我明白。”
　　“你不问为什么？”
　　“我跟着你走。”
　　“呼……呼……”
　　她做完了几组力量训练，休息了一会，又缠上绑带，戴好拳套，和搏击教练砰砰砰的开始练习。
　　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动作舒展，颇具力量感。
　　若在以往，必定吸引群众眼球，但今天不行，健身房内几乎所有的生物，目光都集中在何赛赛身上。
　　何赛赛正压着一个瑜伽球，在上面滚啊，揉啊，滚啊，揉啊……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自己不羞耻，有福利的就是老色批！
　　“赛赛，走了！”
　　“哦！”
　　陆可做完了今天的训练，吆喝一声，何赛赛应声弹起，健身房瞬间刷满了群众的内心弹幕：
　　“唉！”
　　到了更衣间，陆可正要脱衣服洗澡，被何赛赛一把拉住，摸出手机娴熟的来了张自拍，发送微博：
　　“为新戏努力锻炼，两张素颜大脸依旧美美哒，么么.jpg。”
　　然后@陆可。
　　“快点快点，你转发一下。”
　　“……”
　　陆可无奈转发，短短时间评论已经很多了：
　　“姐姐们要二搭么？是奇迹的赛博朋克？”
　　“啊啊啊，赛赛身材好好哦！”
　　“朋友们，只有我发现她们很有cp感么？我先嗑为敬！”
　　“楼上的落伍了，B站早就有拉娘视频了，而且这对是官配哦，《赤潮》里好多糖……”
　　这是个不谈恋爱就会死，不嗑cp就不会看剧的年代。
　　万物皆可cp，一切臣服脑洞。
　　什么林黛玉和伏地魔啊，撒贝宁和咕噜啊，刘亦菲和孙悟空啊……这些还能算恶搞，但有些就是恶心。
　　连特么毒贩子和卧底警察，抗疫医生和病毒都能被某些傻逼组cp！
　　“可可，我们组cp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我们现在很红的，我们都有超话了，叫可塞号。”
　　“可塞号，我还人间大炮咧，别拉我，我要洗澡。”
　　“哎呀，炒cp一本万利的，百合和耽美都是大势，我倒贴啊，我可以陪睡啊，我技术很好的！”
　　陆可只是不理。
　　二人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楼下停着公司配备的保姆车。
　　庄周并未偏袒谁，按贡献度分配资源，何赛赛也有自己的助理和保姆车，《赤潮》奖金拿了200万，比不上陆可的666，但已经很满足了。
　　……
　　摄影棚内。
　　化妆师和摄影师准备就绪，庄周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是姚琳发来的《赤潮》电影版故事梗概。
　　时间切入点是陈露刚刚加入巡逻队的时候，适应新生活，认识了一个队友，即男主。
　　二人好胜心都很强，各种比拼，拼着拼着就出感情了。
　　最后在一次行动中，男主为了掩护陈露壮烈牺牲，陈露擦干泪水，决定带着两个人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没啥可夸或吐槽的，就中规中矩。
　　鹅厂那边急于吃到《赤潮》的红利，在剧本仅有个梗概的情况下，已经开始选角了。最先拿来的男主人选，是平台深度捆绑的一个流量。
　　庄周说爬！
　　然后又换了几个。
　　他说继续爬！
　　这次又换了一个，黄玉。
　　就是前面和李心拍《戎装之恋》的那哥们，他一直演警察、军人之类的所谓硬汉形象。
　　庄周又回绝了，但这次有些不同，姚琳直接打电话过来，道：“小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我承认，我们一开始找的几个确实是流量，演技欠佳。但黄玉不错啊，他演这类角色熟门熟路，演技也过得去，话题度也高。”
　　庄周压根就不是真心拍电影版，逗着玩，道：“可我没看出演技啊，我觉得不行。包括剧本也很烂，要重写。”
　　“……”
　　姚琳没动静了，貌似在压抑怒火，好言解释：“好多大导演都对《赤潮》电影版感兴趣，我们接触了徐克和林超贤，执导意愿都很强烈。
　　而且中影、博纳几个大公司也想联合投资，预算起码5亿，承诺一部分特效交由你们来做。”
　　“一部分？”
　　“因为你不拿现金，用特效费做投资，这么大的蛋糕，总得给别人分点吧。”
　　“可这蛋糕是我的啊！”
　　庄周听对方又没动静，不再逗乐，笑道：“行了行了，我考虑一下可以吧？选角又不着急，这戏起码2年才能完成，你们先做前期。”
　　挂了电话。
　　根据姚琳的态度，他能估计出，大概是几家大厂各种交换，最后选出黄玉这个男主。当然不是绝对的，如果再利益交换，黄玉也会被换掉。
　　导演可能是林超贤，因为徐克老了，近些年都没亮眼的成绩。
　　不管怎么样，大厂已经自行有计划了。
　　“看来谁也没把我当回事呢……”
　　庄周琢磨了一下，继续抻着吧，抻到一家家登门拜访再说。
　　又等了一会，陆可和何赛赛到了，立即开始化妆。
　　他准备一点点的把物料放出去，新戏至今连名字都没透露，只说了个题材和陆可。今天是给她俩初步试妆，顺便把何赛赛推出去。
　　二人化好妆，进去换衣服。
　　确切的说是脱衣服，见到服装的瞬间都挺惊讶，很敬业的穿上。
　　庄周已经回避了，他特意找了一位女摄影师，工作人员也都是女性，可看到二人出来时，皆情不自禁的：
　　“哇！”
　　陆可差点光了，全身上下一条白色内裤和胸贴，光着脚，修长笔直的大腿，头发扎了个马尾。
　　何赛赛更过分，裹着一件黑色肚兜就出来了。
　　这肚兜很紧，略长，遮住同样穿着一条小内裤的下半身，戴着两只能包住手肘的黑色皮质长手套。
　　假发，银灰色，半短不短的垂到肩膀，鼻子上卡着一副古古怪怪的眼镜。


第一百三十一章 物料与筹备2
　　在娱乐圈，物料是指明星或作品的相关照片、文字、视频等资料。
　　而当一部作品宣发的时候，定期推出的那些通稿、预告片、海报、采访之类，就可以叫物料。
　　陆可和何赛赛各拍了一组照片，又从中各选了一张。
　　庄周亲自操刀，添加后期效果：
　　陆可坐在一张工作台/梳妆台前，背对着，漂亮的背部线条顺滑而下，陷出两个性感的腰窝。
　　长马尾遮住了后背，并不显得太裸露。
　　墙上贴着一些模糊的旧照片，桌子左侧是一组小型机械臂装置，捏着半张揭下来的脸皮。而她对着镜子，手拿口红，镜中是一张半面人脸、半面机械脸的诡异组合。
　　右侧的墙上，交叉挂着两把巨大凶悍，又非常复古的散弹枪……
　　何赛赛则坐在一个大窗的窗台上，肚兜圆鼓鼓的发胀，下面似掩非掩，似露非露，浑圆的大腿交叉盘坐。
　　整个人和背景城市，都陷在色彩迷离的霓虹光中。
　　她的眼镜是植入的，两只弧形的镜片从颧骨处升起，直接扣在眼窝上。镜面上亮晶晶地闪动着骚粉色，似在彰显着主人的性格。
　　而在她的背后，又探出几根触手般的，不知是数据线还是电源还是什么连接的东西，张牙舞爪像极了一只人形章鱼。
　　造型师打个底子，摄影师完成大框，庄周只是添加了一点点细节。
　　他将两张照片发到社交平台，配文字：“概念图，解锁新人物@何赛赛！”
　　“何赛赛：么么么么哒.jpg！”
　　文化潮流是什么呢？
　　很多时候，文化潮流没有具体的释义，更多的是一种感觉。大家一看，感觉对了，那就OK！感觉不对，那就扑街。
　　二人的服装暴露，但庄周利用光影、色彩、装饰种种手段，让其看起来没那么夸张。反而呈现出一种肉体与机械结合的浓浓色气。
　　色气，就是一种感觉。
　　色情，是具体的东西。
　　“有内味儿了！有内味儿了！我的期待值已经爆表！”
　　“卧槽，赛赛我的女神！”
　　“讲真，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国内居然拍赛博朋克！”
　　“啊啊啊啊，快快，加快进度！”
　　庄周准备每隔一段时间，就推出一个人物，最后一个是大宝贝儿。
　　大宝贝儿都混到什么地步了？
　　某些片方宣传的时候，都不敢说有她参演，直到快上映了才把她公布出来，就怕观众吐口水。
　　……
　　转眼入了夏，天气渐热。
　　那13部换头剧陆续亮相，最开始有两部，二线流量主演，与《倾世江山》一样，主角的演技引起了一片惊叹。两部剧的流量们齐齐来找，希望继续合作。
　　因为换头就像穿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
　　庄周：后面排着去！
　　他现在没功夫搭理。
　　这日，上午。
　　尚铁龙乘车开到一家酒店，找到一间小型会客厅。他以为自己来挺早的，结果里面已经坐着一位，秦沛。
　　俩老头一照面，知道这人，但第一次见。
　　“我看过你的戏《一代宗师》，演的好。”
　　“不敢不敢，我是您的影迷。”
　　尚铁龙感觉对方年纪要大一些，便问了句，秦沛应道：“我快八十岁了。”
　　“那我得叫声老哥哥，我快七十了。”
　　“哈，都是老家伙！”
　　俩老头寒暄一会，重新就座。
　　没多久，李乃汶进来了，穿着件衬衫，进门就一愣，然后连忙问好。他年近50，也不小，但在这还是小字辈。
　　中戏96班人尽皆知，其实93班也很牛：刘敏涛、李乃汶、王千源、辛柏青、朱媛媛，全是演技派。
　　他最早演话剧，在影视圈摸爬滚打，中年才慢慢被人知晓，还跑到《演员的诞生》和刘敏涛对戏来着。
　　此人功底扎实，可正可邪，可阳刚可阴柔。
　　又过片刻，再进来一位。
　　身形瘦长，相貌冷峻，小眼睛，带着股凶意。
　　“几位好，我叫奇道。”
　　奇道，话剧咖，没甚名气，拍过《可可西里》《王的盛宴》《金陵十三钗》等等。
　　他媳妇是苗乙乙，央视版《笑傲江湖》的岳灵珊。
　　又相互介绍，他和李乃汶一招呼，差一岁，不禁心情微妙，还默默算了算：这里四个人，平均年龄61岁……
　　牛逼！
　　紧跟着，还有一位。
　　这人一进门，大家都吓一跳，呀哈！
　　此君个头不高，大秃脑壳，脑壳顶部隆起，淡眉，眉目高耸，眼睛深陷，塌鼻梁，朝天的鼻孔，一对厚唇，两只大招风耳，颚下一撮小胡子……有图上图啊！
　　活脱脱一个现实版外星人！
　　“几位老师好，我叫李平安。”
　　他连连鞠躬，主动介绍：“我是横漂，因为长相独特，一直做特型演员。”
　　李平安，演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妖魔鬼怪，别看是路人甲，却拍过不少大制作：《九州天空城》《二代妖精》《香蜜沉沉烬如霜》。
　　“……”
　　奇道面无表情，内心愈发微妙，好家伙，一帮中老年，再加个外星人。
　　这戏有意思啊！
　　不过还好，随着陆可、何赛赛、老莫、庄周、赵君的入场，画风总算正常了点。
　　一番寒暄后，庄周道：“今天把几位老师请来，主要说说大概安排，然后碰一下剧本和角色。
　　我们分大陆、香港两地拍摄，先去香港拍，那边还有几个演员。”
　　“都有谁啊？”秦沛问。
　　“反正您都熟，去就知道了。先说说角色吧，哪位老师有想交流的内容，大家一块聊聊。”
　　“……”
　　话音落地，隔了几秒钟，尚铁龙有啥说啥：“我不太懂这个故事，人物我梳理了几遍，也不太能把握，抓不住支撑点。”
　　“呃，我们这样看。”
　　庄周摆弄电脑，在大显示屏上放出一张照片，是尚铁龙《旱码头》的一张剧照。
　　他演个师爷，留着辫子，穿着绸缎褂子，山羊胡，满脸沟壑，透着一股腐朽、阴鸷、刚愎自用的老派气息。
　　“您演出这个感觉就对了。”
　　嗯？
　　尚铁龙更迷糊，问：“你这不是科幻片么？”
　　“开放的高科技社会，陈腐的黑帮老大，我要的就是这种对比。还有这两位……”
　　庄周指着奇道和李平安，笑道：“他们是您的手下，坑蒙拐骗，杀人越货，样样精通。”
　　那俩人也会来事，刷的站起身：“老大！”
　　“哎……”
　　尚铁龙笑着连忙摆手，跟着又盯了会剧照，貌似有了些灵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设定
　　尚铁龙之后，轮到秦沛。
　　相对内地土生土长的老演员，在香港摸爬滚打数十年的秦沛更能理解一些，道：“我的角色是个电脑程序对吧？”
　　“可以这样理解。”
　　“哦，然后它表现的是一个真人形态，一家旅馆的老板。这家旅馆是，呃，陆小姐那个角色的父亲的遗留，作为反抗组织的秘密基地。
　　我看剧本里写，应该是个老管家，老绅士的形象。”
　　“不错，您照这个理解表演就好。”
　　庄周予以肯定，转向奇道和李平安，问：“你们呢？”
　　“杀手二人组，残忍，变态，还带点幽默感。”
　　奇道言简意赅的阐述思想，李平安本身是个龙套，横漂特型演员，自觉没有多言，配合道：“俺也一样！”
　　跟着是李乃汶，巴拉巴拉讲了挺多：“这个科学家对社会，对富人阶层有着极深的仇恨，加入反抗组织也不是真的想反抗，只是趁机报复。
　　他对人，对机械都很冷漠，在其眼里都是工具，所以在某些行为上显得异常冷酷，违背伦理观，不过这也造就了主角的强大。
　　关于表演，我觉得要突出神经质和阴柔两个元素……”
　　李乃汶跟讲课似的，庄周听得不住点头，末了问：“何赛赛，你呢？”
　　“我演一名反抗组织的成员，黑客高手。”
　　何赛赛没说太多，因为这角色就是个大花瓶。
　　最后轮到陆可，跟李乃汶一样，显然也写了人物小传，巴拉巴拉：“她是一个内心矛盾的角色，名为警察，实为反抗组织领袖。但她只是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并不十分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然后经过一系列事情吧，对这个社会、阶层、畸形与不公有了深刻认识，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成长为一名真正的领袖。”
　　嗯？
　　其余人一听，有点不对，秦沛问：“庄先生，你给我的剧本里好像没有这些内容？”
　　“这部戏是两个版本，内地网大版，海外短剧版，平台是奈飞。如果奈飞决定续订，我会仿照美剧的形式，还有第二季、第三季。
　　如果不续订，内地版也会接着拍，陆可讲的是整个故事的发展。”
　　庄周解释了几句，又道：“本片的主角是杨天宝杨小姐，尚未正式公布，大家也要保密。今天她有点事情，没能前来，还请见谅。”
　　“……”
　　一时间，气氛古怪。
　　众人表情各异，却也没说什么，找一些有实力又不怎么红的演员，就有这点好处。他们把拍戏当工作，麻烦少，拍完就走人。
　　“下面我统一讲讲本片的各种设定……”
　　庄周操作电脑，在大显示屏上放出一段PPT，道：“设定在平行时空的未来，科技高度发达，人口爆炸，阶层固化，贫富差距令人绝望。
　　成片后的效果是这样，大家简单看一下。”
　　简单看一下，但屏幕上一幅幅神乎其技的特效图片，将香港这座本身就具有赛博气质的城市，烘托得愈发赛博。
　　“这里是大市场，底层社会最庞大的交易中心，只要花钱什么都能买到。”
　　“这里是妓院。”
　　“这里是玫瑰旅馆。”
　　“这里是地下角斗场。”
　　“这里是海洋乐园，里面有一头半机械的白鲸。”
　　“然后了解两个概念，堆栈、义体。
　　堆栈是储存记忆的装置，每个人一出生就会被植入。义体是利用仿生技术，生化器官技术，纳米机器人技术等制造的人类身体。
　　哪怕你的肉身死了，只要堆栈不损坏，就可以移植到义体中，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哎，这是赛博的常用设定，毫不稀奇。
　　背景就是这样一个社会。
　　女主是大市场的小摊贩，闺蜜和其男友莫名死了，自己也被黑帮残杀，被女二救回秘密基地，在科学家的帮助下获得了重生。
　　二人开始调查真相，与黑帮对拼，基地被毁，但也反杀了对方老大，却发现老大只是一个专门干脏活的角色，幕后凶手居住在高高在上的天空之城，那些跨国寡头们……”
　　秦沛又像小学生似的举手，道：“庄先生，我好奇问一句，按照这个剧情走向，你最后定的方向是什么？”
　　庄周点击鼠标，大显示屏的画面翻动，下页一片空白，只有硕大的两个字：
　　“革命！”
　　……
　　我们经常见到一个词，乌托邦。
　　那乌托邦到底什么意思？简单说，就是最美好的，如世外桃源般的理想社会。
　　还有个词，叫反乌托邦。
　　即与理想社会相反的，一种极端恶劣的社会形态。通常表现为反人类、集权统治、社会灾难性衰败等等。
　　影视作品有很多了，《饥饿游戏》《V字仇杀队》《移动迷宫》《分歧者》等等等等。
　　在反乌托邦的电影里，很多主角会走上革命之路。但在同样反乌托邦的赛博朋克中，没完没了的在探讨“复制人算不算人”，没完没了的在研究“人类摆脱科技控制”，却很少有人去与社会形态对抗。
　　诶，不要一提革命，就想到嗯嗯嗯……
　　底层出身的主角，和伙伴们一起干掉了跨国寡头，探索着建立新秩序，这也叫革命。
　　与《赤潮》一样，本片除了商业属性外，同样饱含着yishi形态。
　　……
　　一部大片的前期筹备，是很漫长的。
　　比如鹅厂撺掇拍的《赤潮》电影版。
　　庄周没给它任何现成素材，一切都要自己去弄，做概念图，做道具，设计布景，这些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他拍就省事了，阿沅那边的素材库应有尽有，大部分拿来就能用。道具、布景要求也没那么高，弄出个大样，一切后期搞定。
　　剧组在京城筹备着，也找到了大宝贝的替身演员，叫赵甜。
　　某大学的艺术学院表演系毕业，也算科班，但这年头，中戏北电的都找不到工作，更别提别的了。
　　赵甜20出头，以前拍过老莫的网大，长时间接不到戏正准备和朋友搞个剧本杀店。做替身也无所谓，屁颠屁颠来了，因为钱给的足。
　　年中时候，庄周点齐人马，奔赴香港开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港娱之一地鸡毛1
　　有没有发现近两年，尤其香港国安法颁布之后，香港的概念在慢慢淡化，而大湾区这个词被频频提起。
　　大湾区，指粤港澳大区，以港、澳、广、深四大城市为中心。
　　包括今年（2021）的中秋节，挂的名头都是“大湾区中秋晚会”。
　　……
　　国际机场。
　　杨天宝戴着墨镜，走秀范儿十足，回到港岛就像回到家一样。
　　通道两侧，照例埋伏着跑得很快的香港记者，噼里啪啦拍照，粤语狂飙各种提问。她一概不理，只顾向前走。
　　因为她知道，港媒对自己一向冷嘲热讽，尽贬损之能事。
　　她更知道，自己在这里出道的，底裤早被扒的干干净净，谁都晓得那点黑历史。
　　剧组一行跟在后面，记者也不认识别人，只有秦沛停下脚步回答了几句。庄周推着行李，一直在打量，直到上了车，仍然透过窗户在观望。
　　密集的楼群，狭窄的街道，出租车，双层巴士，忙忙碌碌的行人和店铺招牌……好像一直这个样子，没什么变化。
　　现在总说香港衰退了，没错，但它的实力仍然很牛逼，人均GDP位居前列，内卷程度也数一数二。
　　何赛赛来过香港，不停给陆可介绍。
　　尚铁龙也十分好奇向外观望，在他这辈人经历的时代中，哇，这里曾是高不可攀的代名词。
　　老莫打着呵欠，兴致缺缺：“看吧看吧，刚来都有劲头，待几天就没意思了。真的啥也没有，楼凤质量都没以前好了。”
　　“啥叫楼凤？”陆可问。
　　“呃……”
　　老莫挠挠头，道：“赛赛，你解释一下。”
　　陆可转头，何赛赛不愧猛人：“在家接客的妓女。”
　　噗！
　　噗！
　　车内的人齐喷，老莫愈发尴尬：“我没让你这么解释啊！”
　　“那怎么解释啊？有什么可扭捏的，你去快乐的时候怎么不扭捏？”
　　得，老莫不敢吭声了。
　　陆可掩嘴乐，搂过何赛赛拍了拍，其实有点羡慕对方的这种性格。
　　车队七拐八拐的，抵达了一家酒店，里面有个女人在等候。
　　一头短发，面部线条很硬，中性穿着，十分干练。大宝贝儿一见就扑过去，热情拥抱：“Kim姐！”
　　“Baby，好久不见！”
　　这女人叫周优根，台湾人，在香港发展，开了一家经纪公司，一手挖掘出大宝贝儿，乃第一任经纪人，关系一直不错。
　　普通话说的好，交流冇问题。
　　“初次见面，打扰了。”
　　“没关系，能帮上忙就好，一切我都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开工。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见见演员，沟通一下。”
　　“明天怎么样？”
　　“可以。”
　　“OK，我来安排。”
　　三言两语说完，说完就走，不浪费一分钟。大家刚抵达香港，便觉节奏骤然加快，新鲜又有点不适应。
　　香港这边对接的，便是周优根。
　　她纯是帮忙，大宝贝儿肯定出了不少力，而这些力就算人情，庄周要补偿的。
　　……
　　夜晚。
　　庄周给阿沅打了个电话，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
　　TVB的剧。
　　男主不认识，女主也不认识，看了半天一个熟脸也没找到。
　　他摇摇头，索性关掉了。
　　港娱没落，众所周知，但怎么个没落法，现状如何，无人来讲。
　　就拿电视举例，曾推出《天蚕变》《霍元甲》《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的亚视已经倒闭了。当年亚视与TVB的龙争虎斗，造就了无数经典撕逼、绯闻八卦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
　　TVB则连年亏损，勉力支撑。
　　在众多网文作者中留痕的邵逸夫和方逸华，皆已故去，如今的大股东是华人文化集团。这家集团的首任主席，做过广电部副部长，央视台长。
　　也就是说，现在掌控TVB的是内地资本。
　　所以整体的风向，自然越来越向内地靠拢，尤其在骚乱时期不断作为窗口发声，舆论引导，甚至还拍摄过一部关注内地扶贫的纪录片。
　　在明星和电视剧方面，高层未做过多干涉。
　　老一辈的，要么隐退，要么来内地养老。比如黎耀祥就在中山定居了，麦长青住在广州，李子雄在京城买了房……
　　这些人平时大江南北到处玩，偶尔接点商演和带货，无压力，工作轻松，比在香港不知强多少倍。
　　稍微年轻点的，如陈豪、马国明，还在TVB坚守，因为合约没到期。
　　而新一代的演员，是最苦逼的。
　　不要以为TVB没人进，照样有大把的新人加入，绝大多数坐冷板凳。
　　比如港姐，以前港姐能拿到奖，就代表着你的演艺大门开启，现在的港姐，连前三甲都不能保证演出机会。
　　新人混不出头，老人不能退，这便是现状。
　　与不破不立的台剧不同，台剧在黄金年代之后，已经low到底了，反而触底反弹出了几部好剧：《我们与恶的距离》《想见你》《俗女养成记》。
　　TVB虽然势衰，但血厚啊，剧集质量一直可以。
　　只是在基调上，近些年愈发重视现实题材，如《香港爱情故事》。
　　依旧那句话：香港娱乐回到了它应有的文化地位上。
　　老一辈还能靠着脸熟，在内地混点养老钱，新人压根挤不进来，包括演员和歌手。现在关起门来，小门小户自得其乐，玩的也挺好。
　　总体而言，电视在大的方面，已经被教育的跟着祖国走了；在娱乐属性上，还在逐年失血，只不知是回血，还是死亡了。
　　相比之下，电影的水就太深了。
　　“咚咚咚！”
　　庄周正琢磨着，忽听外面敲门声，对着猫眼一瞧：大墨镜！
　　他皱眉了两秒钟，还是打开门，大宝贝儿哧溜一下钻进来：“快关上，别让人看见！”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欢迎啊？”
　　“我准备睡觉了……”
　　大宝贝儿摘掉墨镜，一瞧庄周穿着睡袍，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应该刚洗完澡，散发着一股香波的味道。
　　她可是火眼金睛，这男人贼正点！
　　“我也是临时的……”
　　她自顾自在沙发上一歪，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不好拒绝。另外，我找你也有点事。”
　　“要谈多久？”
　　“啊？”
　　“我是说，如果时间太长，我就泡杯茶。”
　　“泡吧泡吧！”
　　随着N多次的接触，和心态的不断变化，大宝贝儿在他跟前愈发轻松。庄周利索的沏了一壶茶水，往桌上一放。
　　“来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港娱之一地鸡毛2
　　“先说我的事儿吧！”
　　杨天宝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七分裤，露出一截保养得很好的小腿，休闲风的凉鞋，五根短圆的脚指头。
　　右脚面上纹着一朵粉色的小花。
　　“王祖蓝你知道吧？”
　　“知道。”
　　“他和我关系很好，现在TVB做首席创意官，TVB不景气，很多年轻演员无戏可拍。他就找到我，能不能多用几个新人？”
　　“比如呢？”
　　“游嘉欣，00年的女仔。何依婷，17年的港姐亚军。谢嘉怡，20年的港姐冠军……”
　　庄周一个都不认得！
　　但没关系，道：“可以啊，加几个小角色没问题。”
　　“不不，我的意思是……”
　　她顿了顿，又道：“kim姐和寰亚、古天乐、冯德伦合开了一家公司，我也是股东，旗下有个艺人蛮不错的。”
　　“你想让我打包接收？”
　　“没有，只是给你看看这些人选，用谁你决定。”
　　“一部网大，几个路人甲，不至于这么内卷吧？”
　　“哇，你说的轻巧！这部戏被奈飞预订，谁不晓得啊？预订和购片又不一样，预订说明平台很看好的。”
　　她摆出一副“我在装无所谓，但我故意让你看出来我在装无所谓”的样子，道：“王祖蓝拜托我是人情，我也要为自家公司推荐新人，反正你看着办嘛。”
　　“你公司的艺人是哪个？”
　　“许恩怡，04年的小孩，她母亲是柏安妮，演过《燃野少年的天空》，基础不错的。”
　　“04年，小了点……”
　　庄周考虑了一会，道：“你我关系这么近，kim姐又撑剧组，当然选你们了。这样吧，设定稍微改一改，从你的闺蜜变成妹妹，形象就合适了。
　　TVB你也别得罪，女角不要，让他们选个男角吧，就演妹妹的男朋友。”
　　一听这话，杨天宝笑了，她喜欢处事周全，不让自己丢面子的男人，道：“那就谢谢你喽！”
　　“嗨，咱俩客气什么！”
　　庄周内心打呵欠，反正都是出场就死。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俩人面对面坐，隔着一张小茶几，距离很近。他喝着茶，就发现对方翘起的脚尖，一晃一晃，有意无意在蹭自己的小腿。
　　她的凉鞋很露，皮肉间的摩擦与瘙痒，脚面上的小花愈发粉艳。
　　庄周予以回应，看向对方的目光满是深情，问：“另一件事呢，谁要找我？”
　　“……”
　　杨天宝本来有点情动，听了问话，水汪汪的眼睛变得有些复杂，这是浸淫港岛多年才能体会到的深水区，吐出一个名字：
　　“张佳振！”
　　“张先生想约你见个面。”
　　庄周挑眉，他知道这个人。
　　张佳振，香港老牌监制、发行人，70年代入行，在嘉禾、丽的、德宝都混过，一手捧红了杨紫琼，与徐克、吴宇森、周润发相交莫逆。
　　尤其和吴宇森，出品过《喋血双雄》《辣手神探》《纵横四海》。
　　后来吴宇森进军好莱坞，张佳振在旁协助，联手打造了《断箭》《变脸》《风语者》。吴宇森败走好莱坞后，又混到大陆，推出了《赤壁》《太平轮》两大史诗级烂片！
　　由于吴大导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张佳振早改变策略，在内地开了公司，手把手捧出了黄玉，直接塞进了《红海行动》。
　　这些，只是水面上的。
　　……
　　第二天一早，大太阳地儿！
　　吃过早饭，香港这边的艺人来到酒店的会客厅。
　　秦沛怕气氛尴尬，主动帮忙接待。因为香港就这么大，明星就这么多，他几乎跟谁都合作过。
　　最先进来的是汤盈盈、钱嘉乐两口子，两张迷茫的大脸在见到秦沛的一瞬间变得眉开眼笑：“沛叔，你也在！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你拍这么多年戏有什么不安心的？”
　　“做妈妈了嘛，心态不一样了。”
　　秦沛又赶紧互相介绍，内地方虽然第一次见，但在荧屏上早就是老熟人，也非常热情：“哇，柳琵琶！杨戬！我从小看你们的戏长大的。”
　　“哎哟，都说老了，我们拍过很多戏的。”
　　“有啊有啊，《金牌冰人》《人龙传说》我也喜欢的！”
　　聊了一会，李绮红到了。
　　终于化了点妆，但还是遮不住脸上的斑，穿着也随意，要不是眼睛仍然带着几分神采，和香港街头那些师奶没啥区别。
　　陆可、何赛赛的年纪小，没体会，奇道、李乃汶这样的，刷的一下就亮了，偷偷交流：
　　“郭襄？”
　　“是郭襄。”
　　“岁月不饶人啊！”
　　“大家好，大家好……”
　　李绮红僵硬的摆手，肉眼可见的拘谨，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拍戏的机会。
　　双方气氛很微妙。
　　一方看的都是青春回忆，一方看的都是陌生的内地同行。钱嘉乐他们不像秦沛，经常在内地拍戏，真不知怎么交流。
　　又等了片刻，再度进来一位。
　　大家一瞧，哇！
　　瘦长瘦长的，足有190cm，脸也极长，花白头发，戴个眼镜。
　　《鹿鼎记》里的胖头陀，车保罗！
　　凭借超人的外形，一度天天有工开，也一度落魄到无钱葬母。近些年，他在菜市场当一名市场监管员，穿着制服巡逻，提醒大家当心小偷的那种。
　　但偶尔也拍戏，来内地拍过网大。
　　网大确实爱找老一辈的港星，便宜又好用，还能卖情怀。庄周现在挺烦卖情怀的，但不妨碍他做计划。
　　不是现在，在下一阶段，到时候所有打情怀牌的作品，都可以圆润的滚了！
　　赛博朋克本就是奇形怪状的人，车保罗很符合，他还想找八两金，八两金没答应。人家身家过亿，住豪宅，和三个女友同居，一把年纪了，没必要来给你扮丑。
　　庄周讲了讲拍摄日程。
　　香港这边的戏，就俩字：黄！暴！
　　杨天宝答应给找的肯露胸的女演员，以及钱嘉乐负责的动作设计。
　　钱嘉乐武行出身，业内口碑极好，对其有一句至高评价：“如果这个动作钱嘉乐做不到，那就不要设计了。”
　　他有个哥哥，叫钱小豪。
　　经验极其丰富，一听庄周的需求，立时表示ok，可以设计。
　　于是，本片班底大概为：杨天宝——主角，陆可——警察/反抗组织领袖，何赛赛——反抗组织黑客。
　　李乃汶——疯狂科学家，尚铁龙——黑帮老大，奇道、李平安——黑帮杀手。
　　秦沛——旅馆老板，李绮红——男友母亲，汤盈盈——老鸨，车保罗——妓院打手。
　　许恩怡——主角妹妹，以及妹妹的男友，由TVB某个龙套小生出演。
　　开完了碰头会，敲定具体日程，庄周宣布散会，但又唤住李绮红：“麻烦留一下，还有点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港娱之一地鸡毛3
　　李绮红家境贫困，13岁出来打工。
　　94年参选港姐，95年出演《神雕侠侣》，此后走红，获得了几个奖项提名，但始终没得奖，距大红也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2002年患上抑郁症，休养了9个月，回来发现演艺圈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因为她出道就很晚了，演郭襄时已经25岁。
　　那会正好港娱衰落，内娱蓬勃发展，她也来内地拍过几部戏，没掀起什么水花，之后就慢慢退出观众视野了。
　　这会，李绮红留着半长的头发，皱纹难掩，声音还是很好听：“庄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
　　“简单聊一聊，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我不太懂啊，但我的小孩子很懂，他告诉我这叫Cyberpunk。我就去找了很多资料，呃……”
　　她用手指比了一下，笑道：“现在懂一点点了。”
　　“对角色的想法呢？”
　　“她是一位母亲，儿子被杀死，想为儿子报仇，帮主角做了一些事。看上去像是个家庭主妇，但我总觉得剧本没有写详细，好像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这是个系列故事，你的角色后续还会出现，到时有更多的揭露。”
　　“哦，这样子啊……”
　　李绮红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还有戏拍，就笑了起来。她总是不自觉的笑，一笑就像换了个人，整个人都年轻了。
　　TVB头号甜妹，即便上年纪了也不是浪得虚名！
　　庄周问了些问题，道：“这是个高科技背景，有所谓的虚拟空间，你的角色经常在虚拟空间里玩耍，变成年轻时的样子，去调戏男生。
　　我们会用技术手段来复原，所以需要你的一份在系列片中的形象授权。”
　　“电影特效那种的是吧？”
　　“对。”
　　“OK啊，冇问题的！”
　　“那好。”
　　庄周取出一份合同，李绮红翻了翻，痛快的签上字。她只当是电影特效手段，也确实是特效手段，但会惊掉所有人的眼球。
　　送走了李绮红，他看看时间也下了楼，打车到尖沙咀的半岛酒店。
　　1928年开业，一度是香港逼格的代名词之一。楼下一水的劳斯莱斯幻影，深绿色定制版，专用接送客人，去机场往返大概是2900港币。
　　另有个直升机的停机坪，对普通游客开放，可15分钟体验绕维多利亚港一圈。
　　在当年，这些确实很牛逼，现在酒店新贵接连涌现，半岛的地位不再明显，已经成了观光客的打卡地。
　　庄周直接上楼，到露天餐厅，一个男人已经坐在那里。
　　头发稀疏，戴眼镜，休闲西装，斯文中透着气势，一看就是那种土生土长，又受西方文化影响很深的老派家伙。
　　张佳振！
　　“庄先生，幸会！”
　　二人握握手，就座，庄周随便点了杯茶，左右打量。
　　这露台位置很好，看出去刚好是维多利亚港，许多标志建筑沿着海岸一线，堪称香港最精华的所在。
　　“我在30年前每周都要过来喝下午茶，现在很少了，因为太吵。但我始终觉得半岛在香港是独一无二，希望我选的这个地方没有冒犯你。”
　　“我在港片里经常见到这家餐厅，第一次来，看看海景挺好的。”
　　庄周谈不上热情，谈不上刻意装逼，就像在街头跟一下棋大爷聊天。
　　张佳振笑道：“庄先生也是港片迷？”
　　“算是吧，我这个年纪的一般都看过港片，您出品的那些电影我基本都看过，最喜欢的是《纵横四海》。”
　　“哦？”
　　“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周润发、张国荣、钟楚红他们三个人的感觉很微妙。”
　　“呵，吴导演的上一部片是《喋血双雄》，票房排在年度第八位，口碑也不高，远没有今日风光。
　　当时他很受打击，对枪战片心灰意冷，不愿意执导《纵横四海》。我、周润发和张国荣一起说服他，此片非吴不演，而且薪酬待遇一切好商量，还联手请来了钟楚红。
　　这才有了这部戏，最终票房也不错，拿到了3千多万……”
　　张佳振说着说着，忽道：“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往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有没有，我喜欢听，听说您是70年代入行的？”
　　“我在纽约读的电影制作，1978年回港，帮嘉禾做了两部片。后来在丽的呼声做了两年，又和麦当雄搭档。
　　之后在德宝、徐克工作室，都尽过绵薄之力，当然合作最多的还是吴导演……到如今，兜兜转转40多年了！”
　　张佳振摸出烟，示意庄周，庄周摆摆手，他自己点上，貌似一个苍老的香港老炮儿，继续道：
　　“我入行的时候，香港才几十家戏院，78年，7百多万就能拿冠军。那时最红的是许冠文，程龙才刚有起色。
　　后来戏院越来越多，明星越来越盛，港片销往全世界，我们出个片花，报个周润发，东南亚片商就会抢着送钱。
　　老实讲，我们自己都搞不懂原因。
　　香港夹在中西文化之间，落下一身穿着西装的江湖毛病，不伦不类，特别是混我们这行的。
　　市场景气，大家有工开，有饭吃，没人想以后怎么样。于是社团横行，急功近利，癫狂过火，把自己折腾没了，毁了信誉。
　　加上90年代好莱坞大举入侵，抢夺了东亚、东南亚市场，港片一蹶不振。
　　我亲眼见到邵氏关门，新艺城解散，德宝起了又落，嘉禾卖给了内地公司，只有银都还在……
　　放眼看去，每年都是好莱坞霸占排行榜，纯港片早就完蛋了。
　　观众们总在讲，港片精神。其实在我们行内人看来，哪有什么港片精神？你知不知当年环境有恶劣？黑涩会有多嚣张？
　　你知不知周润发拍《英雄本色》的时候，还轧着好几部戏，只为捞钱啊？他当年有十部片上映啊！
　　所以我讲，我们都不清楚港片是怎么红的。如果真要讲精神，那只是电影人团结一心的精神。”
　　“但当年起码有钱赚。”庄周笑道。
　　“对，当年最好的就是有钱赚！”
　　张佳振也笑了笑，道：“所以感谢政府拉了我们一把，让我们还能讨口饭吃。”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港娱之一地鸡毛4
　　简陋的双层天星小轮行驶在维多利亚港上，每天搭载着7万人次的乘客，往返香港岛与九龙半岛。
　　一百多年历史的尖沙咀钟楼依旧矗立，望着香港文化中心和星光大道。星光大道上，李小龙、梅艳芳的雕像前挤满了游客。
　　半岛酒店的露天餐厅内，谈话还在继续。
　　“2000年过后，内地对香港影人逐步开放，大批从业者北上。我们有实力，有经验，很愿意与内地同行一起进步。
　　但你知道，两种事物的碰撞总会伴随着摩擦，同时也限于政策，我们一方面在适应内地的审核制度，将港片代入内地；一方面寻找深度合作的伙伴，实现共赢。
　　我们最先看中了华宜和张艺某。”
　　“……”
　　刹时间，庄周脑中闪过了一系列片单：
　　《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金陵十三钗》——安乐影业参与。
　　《天下无贼》《集结号》《非诚勿扰》——寰亚参与。
　　《宝贝计划》《唐山大地震》——英皇。
　　“两地联合投资，用最具影响力的明星，拍大制作，这种模式在早期非常有效。
　　但当内地影市越来越火爆，内地资本陆续进入时，张导很快与我们切割干净，华宜接受了阿里、鹅厂注资，《泰囧》3千万成本，拿下12亿票房！
　　说明环境已经变了。
　　相应的，我们改变策略，又加大与博纳的深度捆绑。博纳靠发行港片起家，和我们的关系更加紧密。
　　经过10多年试水，我们摸索出了一条最适合内地市场的道路，特别近年主旋律兴起，我们达到了良好的共赢局面。”
　　“……”
　　庄周脑中又闪过《红海行动》《中国机长》《中国医生》《烈火英雄》《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等等等等。
　　“香港导演＋内地明星＋大制作，这种模式非常成功。而且港星老了，影响力不在，我们也将合作伙伴从公司变成了个人。”
　　张佳振笑了笑，吐出一个名字：“黄小明，便是我们最先试水的，庄先生是聪明人，肯定清楚。”
　　“自然清楚。”
　　黄教主靠电视剧起家，靠电影提升咖位。
　　《夜宴》《神枪手》《风声》《叶问2》《大上海》《中国合伙人》《太平轮》《烈火英雄》，他凭什么拿这些资源？
　　因为他是向太的干儿子，当年连台湾媒体都在吹，号称内地第一小生，那都是看港资的面子！
　　“影视圈变化快，我们这些老家伙费尽心力才能跟上脚步。
　　外界对我们有很大的敌意，OK，我们低调，香港公司很少出现在片方名单里了。内地巨头垄断行业，OK，我们与阿里有了深度合作。
　　内地观众需要新鲜有实力的面孔，OK，我们捧出了小黄鸭。
　　这一切，不是说我们想怎么样，在今天的环境下，我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仍是那句话，为了讨口饭吃。”
　　He……tui！
　　若非庄周了解甚深，他就真信了。
　　要记住：港娱没落了，港资可没有！
　　你以为怼几个香港导演，怼几个香港演员，就算压制他们了？天真！
　　随便举例子：张佳振开过一家经纪公司，其中有两个股东，一个是汤臣，一个是电讯盈科。
　　电讯盈科是全港最大的通信服务供应商，老板是李泽楷。
　　什么概念？
　　你能想象中国移动进军娱乐圈了么？
　　再比如，杨天宝、kim姐的那家公司，股东之一是寰亚传媒，寰亚传媒的股东之一是云锋基金。
　　云锋基金谁创立的呢？两地的商界大佬，其中一个是马富豪。
　　大资本投资大娱乐公司，大娱乐公司投资小公司，小公司通常都是明星开的，旗下还有许多别的明星。
　　两地合伙，逐层渗透，牢牢掌控着娱乐圈和娱乐股。
　　那为什么呢？
　　娱乐真这么赚钱么？
　　一是赚，二是洗。
　　港澳台资本不分家，澳门有个搞博彩的就弄了家娱乐公司，和博纳一起拍过很多片——去年这家老板出事，博纳副总裁就突然跳楼了。
　　这套把戏，人家在七八十年代就玩得很溜了。
　　电影水深，深在此处……不多说了。
　　而且不仅在资本渗透上，前些年我们连评判权都没有。
　　就像金马、金像、金鸡，以前金像第一，金马第二，后来金马第一，金像、金鸡并列。
　　好像一部华语片，拿了金马才算荣誉，拿别的都差点。后来金马奖翻车，大陆封杀，本应是金鸡奖提升地位的好机会，怎奈自己不争气。
　　到现在还是那个鸟样！
　　“……”
　　说回此时此刻，在庄周眼里，张佳振不是代表他个人，而是代表背后的香港娱乐公司，以及更进一步的香港资本，犹如庞然巨兽在虎视眈眈。
　　“等彻底后继无人时，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入土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豁出一张脸皮到处做事。”
　　张佳振掐灭了烟，笑道：“我这次不是为了《赤潮》和黄玉，只为庄先生你而来。
　　博纳近年成绩欠佳，制片思路有些落伍了。你有公司，有潜力，考虑一下，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亲密伙伴。”
　　说罢，他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今天就到这里？”
　　“嗯，不送了。”
　　庄周目送张佳振离开，肚子饿的咕咕叫，倒也没走，叫了些糕点，就着维多利亚港的海景开吃。
　　吃着吃着，电话响。
　　“你还在半岛酒店么？”
　　“嗯。”
　　“等我。”
　　不多时，杨天宝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坐都没坐，急着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少装蒜，张先生和你谈的东西。”
　　“哟，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你正经点！”
　　杨天宝一屁股坐下，道：“你装什么纯真呢，你虽然入行没几年，但听说也该听说了吧？”
　　“那倒是。有些事，圈外人看了觉得是天大事，圈内人习以为常。”
　　不奇怪哦！
　　就像我们吃瓜群众觉得，做一个不偷税漏税，不嗑药，不代孕，不强奸，不卖国的正常人很难么？
　　诶！人家真的很难！
　　杨天宝如此急切，因为庄周如果答应了，那俩人就彻底变成一条船上的人——正如和黄教主。
　　而庄周在想另外一回事。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精心编织一个大筐，然后请君入瓮，张佳振的出现很及时。
　　“我暂时没想好，需要考虑考虑。”
　　他嘴上这样说道。
　　“也对，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
　　杨天宝看了看他，还挺真心的劝说：“不要以为他们落魄了，实力都隐藏在水下，成为伙伴虽然受些掣肘，但给你的好处也多。”
　　“嗯，我会认真想一想，行了，该走了。”
　　庄周结账起身，抻了抻腰，再瞧一眼美丽的维多利亚港，一地鸡毛。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暴1
　　张佳振找庄周谈过之后，黄玉那边就不再催《赤潮》电影版的男主选定了。
　　这是给他时间考虑。
　　如果他答应成为亲密伙伴，港资的大量资源就会倾注进来，香港导演＋内地明星＋大制作模式。
　　然后各方资本鱼贯而入，估高市值，融资入股，发行股票，再利用明星股东、票房、收视等真真假假的利好消息，抬高股价。
　　一进入金融圈，股东们或者套现，或者洗钱，都方便的很。
　　早就讲过了，现在娱乐圈赚钱都在场外，玩的是金融，谁还靠作品赚钱啊？跌份儿！
　　……
　　自宅。
　　丫妹又刷完了一遍《赤潮》，陷入日常剧荒中。
　　这部剧的讨论圈已经非常成气候，以贴吧和豆瓣为两大基地，挖掘更深的彩蛋，给陆可拍更精彩的马屁，每天聊的不亦乐乎，顺便期待一下奇迹时代的新片。
　　丫妹泡着脚，拿着手机打开贴吧，噼里啪啦的开始聊。
　　“《赤潮》电影版有没有消息啊？”
　　“一会说鹅厂投拍了，一会说博纳投拍的，到底靠不靠谱？不是原班人马我可不看啊！”
　　“我倒听说一个小道消息，黄玉可能是男主角，跟可可有爱情戏。”
　　噗！
　　丫妹惊得连达克宁都不抹了，迅速回复：“别逗了，黄玉那种品性败坏，靠女人上位，演技稀烂的家伙，也配跟可可谈恋爱？”
　　“诶，女人？我听说是靠男人啊！”
　　“男的女的都有。”
　　“大佬求科普！”
　　很快歪楼。
　　黄玉的黑历史就在网上挂着，怎奈背后金主太强，混的顺风顺水。当然也不妨碍网友又从头到尾把他扒了一遍，从刘姥姥到张佳振。
　　“黄玉有港圈大佬罩，死心吧，黑不动的。”
　　“妈的忽然很生气！”
　　“可赛号万岁！”
　　说着说着，突然有个人插了一句：“速去微博，出大事了！！！”
　　嗯？
　　丫妹不明所以，跑到微博一看热搜：#杨天宝赛博朋克#
　　她刹时心里一跳，祈祷着千万不要啊，一边急慌慌去官博查证，官博刚刚发了一条新博：“概念图，新人物解锁@baby。”
　　图片里，正是大宝贝儿！
　　下雨阴冷的小巷，杨天宝跪在地上，微微垂头，全身像被拆烂的洋娃娃，这一块那一块，但露出的不是血肉内脏，而是各种零件、机械化的骨骼、缠绕在一起的银色血管……
　　雨幕中，一只佛头若隐若现。
　　完蛋了！
　　丫妹心里就一个念头。
　　官博不断的发布新人物，全是概念图，既跟剧情有关系，但又不完全有，乐于让大家去猜。网友也乐在其中，写了一大堆分析贴。
　　之前的人物，包括李乃汶、秦沛等等，网友还挺高兴，都是实力派。
　　正当期待值愈发高涨时，咔嚓，杨天宝！
　　不亚于晴天霹雳！
　　丫妹忐忑的回到贴吧，不出预料，骂声一片：
　　“完了，最后一块净土也被资本污染了，大失所望！大失所望！”
　　“这特么肯定投资了啊，不然片方傻逼了才用杨天宝。我可以理解，但我接受不了，又一个没抵挡住诱惑的。”
　　“期待值已经清零，我是不会去看的。”
　　“我倒想看看，不然怎么骂人啊？”
　　“看来黄玉演《赤潮》电影版是真的了，唉，无话可说。”
　　“呜呜呜……我的可可！”
　　还有不少人跑到官博下面抵制，甚至有人号召集资的：“你们真要缺钱，我们宁愿给你集资，只求千万不要被资本绑架，不要丢了自己创作的初心！”
　　可谓字字泣血，字字哀鸣。
　　丫妹一时间都想骂两句，又忍住了，只想着到时去看看，只当一片真心喂了狗，当吐槽视频做了。
　　而没过多久，热搜又换了。
　　营销号齐齐发力，正是杨天宝在香港进组的消息，和貌似偷拍的图片。大夸特夸其如何敬业，如何努力云云。
　　别的作品，都不敢官宣杨天宝，快播出了才敢放出来。
　　庄周可不管，早早就放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人看的，大宝贝儿自身条件越过硬，带来的反差就越强烈。
　　……
　　在香港的大宝贝儿得到消息，难免忐忑不安。
　　庄周柔声细语的安慰，你就当他们吃屎！
　　讲真，以前她抱着泡帅哥的心态，但张佳振表态之后，她有点动真格的意思了。因为她、黄教主、小黄鸭之类，都是一个性质：
　　港资捧出来的工具人。
　　如果庄周答应，那属于同一阵营。可惜他态度比较含糊，只说先把戏拍完。
　　这日，酒店的小会客厅。
　　庄周、老莫、赵君做成一排，赵君还算矜持，老莫非常兴奋：活见鬼了，混了这么多年影视圈，终于有赤果试镜了！
　　没错，今天便是几个开放的小姐姐试镜，当场验货的那种。
　　香港的三级一度风靡，现在近乎消亡，但不是没有。以前女明星下海就是卖点，现在哪个女明星肯脱？
　　而且自媒体兴起，网上白嫖不香嘛？
　　所以以露肉为卖点的三级没了，把这些片子逼的都开始走现实主义路线，比如《西谎极落之太爆太子太空舱》。
　　名字拗口，讲的是住房、事业、爱情、人生的故事……
　　啧啧，你看看这深度！
　　“咚咚咚！”
　　“请进！”
　　吱呀一声，进来一个妹妹。
　　身形娇小，妆容打扮都很日系，走可爱风，全身上下充满了福利姬的气质。
　　“你叫dodo？”
　　“是的！”
　　“有演戏经验么？”
　　“直播表演算不算？”
　　“咳咳……”
　　老莫咳了两声，赵君继续矜持，庄周面无表情，问：“你的片酬没有很高，戏份也很少，我们更不会勉强任何人。所以你先考虑清楚，随时可以退出。”
　　“没有没有，我很愿意参演这部戏。如果戏火了，对我的直播事业很有帮助的。”
　　问了几句，老莫个人觉得实在尴尬，他都不知如何进行下去。
　　倘若何赛赛在场，一定又骂他：你扭捏个粑粑！
　　而当他想着，怎么将敏感话题吐出口时，就听庄周很随意的说了出来：“介意脱掉你的上衣么？”
　　“现在脱嘛？”
　　“对。”
　　妹妹咬咬嘴唇，还是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与外表严重不符的尺寸。
　　赵君呼吸急促，也顾不得装矜持，就当妹妹准备继续解开，忽听庄周道：“可以了，你被选用了。”
　　卧槽！
　　二人齐齐怒视，枉为人子！枉为人子！
　　庄周更惊奇，想特么什么呢？我这可是正经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2
　　庄周选了五位开放的小姐姐，其中还有一个白人妹子，一个印度混血。
　　她们都从事着伟大的福利直播事业，这行也在内卷啊，如果这部片真火了，那人家的身价也会翻倍。
　　剧组开机了。
　　杨天宝正儿八经的待了几天，拍够了宣传照，上了几场戏，又静悄悄的离去。最高兴的，自然是她的替身——赵甜。
　　一大早，尚未出工。
　　赵甜睡不着，早早起来去遛弯，回程的时候有点饿，正想找家早点铺，忽听背后有人吆喝：“这儿，这呢！”
　　她一扭头，庄周坐在一家粥面铺门口招手。
　　“老板，你怎么在这啊？”
　　“我出来吃早饭，一起一起。”
　　她凑过去，叫了份生滚鱼片粥和肠粉，庄周吃的差不多了，就着碗底的一点粥哧溜哧溜。
　　赵甜20出头，眉清目秀，但也就是眉清目秀了，没啥特别的地方，身高胖瘦和杨天宝差不多。
　　她有点紧张，没跟老板单独相处过，低头默默吃饭。
　　“你起这么早？担心拍戏？”
　　“我从毕业到现在就演过两个路人甲，这次虽然是替身，却是我第一个戏份重的角色。”
　　“感觉不容易？”
　　“嗯，我要是三大毕业的就好了，起码机会能多点。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当初选错专业了。”
　　庄周一仰脖喝完了粥，向外瞅瞅，指着不远处的两个师奶。
　　赵甜顺着看去，那两个师奶每人牵着一条狗，好像是偶遇，其中一个在炫耀自家的狗子，用英语道：“坐下！”
　　“汪！”
　　狗后腿一弯，听话的坐下。
　　另一个师奶不屑，指着自己的狗，用法语来了句：“坐下！”
　　“汪！”
　　那狗也坐下了。
　　“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
　　“说英语的狗，回家得学法语了！这就叫内卷，内卷无处不在，你以为换个专业就能逃脱么？”
　　庄周一摊手，摇摇头：“大家都是狗，何必呢？”
　　“老板，你好像在骂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告诉你，你弄那个剧本杀店不一定成功，来这演替身也不一定失败，世上事很难讲的。”
　　总之，赵甜经过了一番不是开导的开导，心态莫名其妙的躺平了。
　　就是！
　　我就一个替身，我有毛压力啊！
　　……
　　香港是座具有赛博气质的城市，从里到外。
　　比如劏房。
　　劏房就是将一间正常的房屋分割成多间带有独卫的小屋，每间不到十平米，每月3000－5000港币的租金。
　　挤着一家几口，洗衣机、冰箱、电视、书桌、储物柜都堆在一起，马桶在灶台旁边，洗一次澡家里就像发水灾……
　　香港差不多有30万劏房客。
　　更差的是笼屋，三层上下铺，外面用铁丝网加固。一个七十平米的房间，可以放两百个笼屋，每月租金一千多块。
　　这些人，有的是真穷，有的却拿着不错的薪水，每天穿着西装，照样像个成功人士。
　　香港有免费的公屋，但要排队等。
　　香港还有免费的公共龛位，也要排队等，平均轮候时间超过4年。你要是不等，连骨灰都没地方放，除非去买死贵的私人墓地。
　　所以说它赛博呢！
　　庄周在这里拍戏，一个最大的方便就是不用费心搭景，直接把九龙城寨复原，再加一点点细节就OK。
　　九龙城寨可是经典的赛博建筑，27000平方米，住着5万多人，每平方米1.8人，全世界第一！
　　片场。
　　简单布置了一些景观，招牌凌乱，写着：苏记肉食公司、宫丽金舞晚情热、清洁、侦探、风险投资公司等等八竿子打不着的字样。
　　港方人员难得有工开，热情甚高，只是有些失望。因为布景太粗糙了，没法想象这是一部科幻片，还是被奈飞预订的科幻片。
　　内地人员信心满满，他们知道和庄总拍戏，弄出个大样就好。
　　而庄周过来检查了一遍，摇头道：“差点人气。”
　　“你是说群演？我们准备好了，来来，让老板看看！”
　　港方人员叫过一些路人演员，庄周瞧了瞧，只留下几个，具体道：“我要特色鲜明的人气，这些不太行，印度人有没有？”
　　“有的。”
　　“找几个印度人，坐在这吃糊糊。白人有没有？”
　　“有的。”
　　“弄几个白人，围一圈打麻将。黑人呢？”
　　“呃，也有的。”
　　“拉个黑人妹子，再找个老道士，给她妈电子超度！”
　　“电电电子超度？”
　　“你找就行了，细节我后期弄。”
　　庄周吩咐完，又转了一圈无纰漏，这才把工作交给赵君。赵君是导演，知道他有什么大招，也很兴奋，唤过dodo，道：
　　“你在这里居住，是个人体改造失败的暗娼，靠接些重口味客人的生意过活，经常挨打。有一次被欺负的实在很惨，忍不住哭了起来。”
　　“嗯，明白的。”
　　dodo点头。
　　他又唤过赵甜，道：“你不知道怎么安慰，但给了她一点吃的，你们有眼神的对视，你保持惊讶就行了。”
　　若在以前，赵君肯定不厌其烦的讲解，这个眼神要充满什么感情，要有层次，要有深度。
　　现在，不用了！
　　他比庄周还乐于见到这个圈子的崩塌。
　　“准备！准备！”
　　“ACTION！”
　　赵甜穿过狭窄拥挤的过道，一堆堆，一簇簇，奇形怪状的人类和举止。一个老头打扮成道士模样，含糊不清的对着一个黑人妹子说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啥，反正要求这么演。
　　“咔！过了！”
　　赵君看了遍回放，达到60分就喊过。
　　“下一场！”
　　话音一出，全场人员无论男女，瞬间精神一振。偷偷摸摸的视线，绕来绕去，最后都集中到dodo身上。
　　dodo直播可以，真当着这么多人，也有点发虚。
　　咬咬牙，解开扣子，刷的把外套一脱。
　　里面什么也没穿，非常的白。
　　透着一股最原始的，勾引人心冲动的魅力，不愧是颇有人气的福利姬。赵甜默默和自己比了比，发现不如人家漂亮。
　　“准备！准备！”
　　“ACTION！”
　　dodo蜷缩着墙根底下，半果着身体，呜呜呜的哭泣，化了个惨兮兮的妆，头发乱糟糟的。
　　赵甜站在她跟前，丢过去一包吃的，心里记着导演吩咐的要惊讶，遂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目光对视。
　　她经验不足，难免不到位，结果就听：
　　“咔！过了！”
　　嗯？
　　赵甜一愣，这也能过？她自己都觉得演的很烂，忍不住道：“导演，我要不要再演一遍啊？”
　　“不用了！”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下一场！”
　　拍摄进度以惊人的效率向前飞奔，赵甜有点郁闷，又不敢多讲话。好容易捱到休息，悄悄凑到庄周旁边，道：“老板，我真的不用重拍么？”
　　“不用。”
　　“我虽然是替身，但我也是专业的，我刚才演得真的不行，就那个惊讶的神态，我觉得太夸张了。”
　　“夸张点可以。”
　　“可我为什么惊讶啊，导演也不讲戏，我想代入情景都代入不了。”
　　“情景？哦，是这样……”
　　庄周在胸前比了一下，道：“我们后期做效果，你当然代入不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片名
　　香港这边的戏份很黄暴。
　　主要是黄。
　　赵甜恍恍惚惚，三观尽裂。
　　她后悔问老板劳什子代入情景了，打那儿之后，老板每次都给她详细讲戏，尺度远超四个奈。人体蜈蚣看了会沉默，下水道人鱼看了会落泪。
　　而老板每次讲完，还不忘鼓励她，说：加油干！以后你就是这行的翘楚了。
　　赵甜就特么疑惑：替身也能成翘楚？！
　　总之几天下来，五位开放的小姐姐依次亮相，肉身布施。
　　dodo的戏份最多，在那个居住区里，只有主角对她存有善意，至死没透露主角的去向，被黑帮残忍虐杀。
　　白人妹妹演黑帮老大的情人。
　　另外三人演汤盈盈手下的妓女，那个印度混血妹子，大概只有1％的阿三血统，奔放的像个吉普赛人。
　　这五人居功至伟，将影片时长起码增加了十分钟，给后期剪辑留下了充足空间。
　　庄周之所以加料，一是赛博朋克的社会，本就是混乱无序，年龄、性别、相貌、身体，皆无所谓。
　　二是观众喜闻乐见，奈飞尺度习以为常。
　　……
　　钱嘉乐一直扎根香港，来内地不多。
　　不像他哥哥钱小豪，网大都拍了十几部了，不是《一眉道人》就是《四目先生》，要么就是《天师归来》。
　　玩的都是林正英的余泽，抓妖抓鬼抓僵尸，谁让他演过秋生呢？
　　片子质量不高，但每部都有赚，说明观众群不小，且稳定。一提卖情怀，无不痛骂，那是因为拍的烂。真要把情怀拍好了，血赚。
　　情怀，从来就不是贬义词。
　　如今横行霸道的流量和饭圈，让很多人产生一个误会：现在娱乐圈是年轻人的天下，老菜帮子过时了。
　　其实老菜帮子不是过时，只是对那些没兴趣，懒得追星，也懒得吵架，自己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看。
　　生活已经很累了。
　　说回钱嘉乐，他对内地同行了解不多。
　　一听有合作，还挺感兴趣，但旁观了几天有点失望。这个剧组太粗糙了，道具布景服装表演，什么都能对付。
　　拍戏进度刷刷的，跟快进一样。更神奇的是，真正的主角拍着拍着没了，剩个替身在这拍，而且大家不以为意。
　　哇！
　　当年港片也没这么干过，港片顶多把替身不当人……
　　夜晚，小巷。
　　巷子在深水埗，深水埗在全港18区里最穷。这条巷子的气质独特，一看就是古惑仔会在里面打架的地方。
　　剧组在此开工，拍打戏。
　　“阿乐，又拍古惑仔啊？”
　　“没有，内地的同行，帮帮忙！”
　　“哎，大家尽量站远点，配合下配合下！”
　　车保罗已经化好了妆，他演妓院打手，最后被陆可干掉了。
　　妓院打手，用不起高级义体，只能用过时的技术：
　　一套类似外骨骼的装置，机械脊椎、腰部支撑、机械手臂和双腿，像一个金属的骷髅架子，嵌在他的身体后面。
　　当然在现实中的道具，廉价，低级，塑料质感，轻飘飘能被风吹走，所有人都嫌弃。
　　庄周对钱嘉乐讲动作需求：“两个人打了起来，陆可有一把匕首，将那个装置像剔骨一样，先剔手臂，再剔大腿，最后一条脊椎骨，刷的一下扯下来。
　　明白么？我要那种暴力感，刷的一下！”
　　“刷的一下！我懂。”
　　“动作不要太复杂，突出力量和速度。”
　　“OK！”
　　钱嘉乐做动作设计，不擅长武打、武侠的那种拆招和兵器，他指导的多是现代片，《枪王之王》《车手》《寒战》《赤道》等等。
　　枪战、飞车、现代格斗，他都很擅长。
　　剧组有武替，钱嘉乐和武替过了几下，给陆可和车保罗讲戏：“你一拳打过来，打在墙壁上，然后你这样，闪开，转身踢出一脚，你可以转身么？”
　　“我试试！”
　　这个动作，是要闪避的同时，瞬间转身一记鞭腿，对身体协调性和核心力量要求极高。
　　陆可活动了几下，身子向右一闪，跟着以右腿为轴，啪的一个转身，左腿猛抽……然后，蹬蹬蹬，站立不稳，扑通跌倒。
　　“……”
　　尴尬的安静了一秒钟，钱嘉乐鼓掌：“不错啊，前面的都完成了。”
　　“可我还是没做到。”
　　“哇，这个动作杨紫琼年轻时都做不到啊，你又不是学武的，已经很棒了。”
　　陆可爬起来不服气，又试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
　　这没什么，演员要都是练家子，武行还怎么吃饭？但港方人员对陆可就有印象了，这个女二号好拼哦！
　　演练完毕，正式开拍。
　　义体超出人体范畴，女性不存在力量薄弱的问题，钱嘉乐索性融入了一点泰拳风格，将陆可的战斗打造得异常猛烈。
　　跟着还有几场赵甜的打戏，也用替身。
　　没错，替身的替身。
　　她被疯狂科学家救活，表面上换了具可堪一用的义体，实际上她接受了科学家的实验提议，愿意做小白鼠，真实战斗力到最后才会体现出来……
　　又几日下来，钱嘉乐过足了瘾。
　　他光听庄周描述，就能想象这部片的暴力尺度，进而为之设计动作，也是愈发奔放，肆无忌惮。
　　有些东西，讲再多也不如亲身体验一次。
　　其实主创人员拍着拍着，慢慢懂了到底啥叫赛博朋克，用中国话讲，八个字：光怪陆离，地狱天堂！
　　他们也心痒痒，恨不得立刻见到成片。
　　可惜连赵君都不知道成片究竟是什么效果，效果都装在庄周的脑子里。
　　……
　　在此期间，庄周也没忘用官博宣传。
　　今天曝个陆可的照片，明天曝个李绮红的动态，内地网友见有李绮红，很是意外，但没什么兴奋感。
　　毕竟50多岁了，只是网上出来一波年轻时的对比图。
　　然后纷纷感慨：
　　“好多年没消息了，我一直以为她退隐了。”
　　“看了近照，只能说不胜唏嘘。”
　　“他们都老了，我也老了。”
　　“大哥哥，你还记得风陵渡口的小郭襄么？”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剧组有条不紊的拍着，当香港戏份结束，返回内地时，庄周终于亮出了向沙雕网友征集的片名：
　　《黑潮》！
　　确切的说，是第一部 ：《黑潮·觉醒》！ 


第一百四十章 感情愈发变质
　　“哈！”
　　杨天宝打了个呵欠，在自己的豪华卧房内醒来。
　　趿拉着鞋走到卫生间，先洗漱，再抹了一层又一层的护肤美白防皱抗衰老的脂脂粉粉。对着镜子一照，里面是一张死命保养的35＋的脸——真实年龄。
　　不知为何，她感觉今天特别有精神，心情愉悦，连脸蛋都年轻了。
　　“女人还是要被宠爱的！”
　　她弹了弹面部皮肤，乐滋滋的弄了点早餐，吃完后，经纪人和保姆车刚好来接。
　　“哇，你气色好好哦！”
　　“真的么？”
　　“一眼就能看出来，光彩夺目。”
　　“可能昨天睡得好吧。”
　　“哟，难道不是今天要去拍戏么？”
　　“那是工作！”
　　“哦～工作～”
　　杨天宝瞪了她一眼，再感受一下内心情绪，今天确实很开心呢。
　　车子驶出市区，开往怀柔影视基地。
　　曾几何时，国内的影视城遍地开花，有名有号的将近40个。经过20年发展，有些倒闭了，有些升级改造还想坚挺一下，有些破罐破摔，混一天是一天。
　　其实真正能接待大量剧组，承担影视制作功能的，也就怀柔、青岛、横店、象山寥寥几家。
　　怀柔的影视城没啥特点，关键有一个国家中影数字制作基地，时不时还作为北影节的开幕式场地。
　　这显得它非常重要。
　　杨天宝一路来到园区的某间摄影棚，里面正是《黑潮》剧组。
　　在遥远的80年代，5集电视剧能拍5个月；在90年代，40集电视剧能拍8个月；在2010年后，一个月能拍20集！
　　剧组在香港待了一周而已，除了搞定黄暴戏份，将所有香港演员的戏份也拍完了。
　　明明分别没多久，但杨天宝觉得在香港发生了很多事，尤其张佳振的出面，使得庄周成为自己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自己人，一听关系就很近……
　　所以她进入摄影棚，目光游走，在锁定庄周的一瞬间，就笑开了花。
　　“来的这么早？都说你不用来了，偏不听话。”
　　“我想多体验体验嘛，免得到时采访都不知道讲什么。”
　　庄周以一种很自然的姿态招呼，拉着杨天宝到休息区。
　　棚内搭的是一个秘密基地的景，表面是玫瑰旅馆，实则有密道，可以来到基地，作为抵抗组织的活动场所。
　　门开在二楼。
　　开门先是一道半圆形的走廊，有若干房间，楼下是宽敞的大厅。全金属风格，老旧的钢板和铁架，粗糙焊接，这一块那一块，踩上去砰砰直响。
　　陆可、何赛赛、赵甜正站在走廊上面，手搭护栏围观。
　　何赛赛唉声叹气：“我是万万没想到，老板居然好茶婊！”
　　“嗯？”
　　“那不对呀，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嗯？？”
　　“我觉得肯定有什么交易，可老板也不像卖身的人啊！”
　　“嗯？？？”
　　陆可连忙打住：“我怎么越听越不懂了？”
　　“不懂就对了，我百思不得其解，老板为毛和她混在一块，还大张旗鼓的帮她宣传兜底，难道是真爱？”
　　“是很奇怪，何况他有女朋友的。”
　　“唉，我只知道我今天演不了戏了……”
　　赵甜托着下巴一脸哀怨，又变得很怜悯：“你们更惨哦。”
　　“我无所谓，我们对手戏又不多。”
　　何赛赛搂着陆可，安慰道：“不要发脾气，不要着急，不要多说话，人生在世，忍字为先。”
　　“我也无所谓，我心疼李乃汶老师。”
　　陆可向楼下看去，打扮成科学家模样的李乃汶，从见到杨天宝进来那一刻，就已在生无可恋。
　　……
　　“准备！准备！”
　　“开始！”
　　杨天宝敬业的穿上绿色的特效服，只留一颗头。李乃汶坐在乱糟糟的工作台前，手里摆弄着一只仿生杰宝。
　　跟我念：仿～生～杰～宝～
　　这东西十分可爱，长长圆圆，前端可以像鲜花一样绽放，并附有很多细小灵活的触手。如果不说的话，你甚至看不出这是一只杰宝。
　　谁规定杰宝必须长那个样子了？
　　“你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但你走运，堆栈没有损坏，这里是我的虚拟实验室。”
　　“……”
　　李乃汶说完，没动静。
　　在杨天宝的斜前方，助理举着提词板，上面是一句句台词。她压根就没背词儿，但挺给庄周面子，没当场数数。
　　“虚拟实验室？那，那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
　　李乃汶只想敲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菜鸡更如此。
　　这场戏，讲她被陆可带回基地，交给科学家救治，科学家连接她的堆栈，二人在虚拟空间对话。
　　一个人感觉自己被干掉了，但又突然睁开眼睛了。
　　在一个陌生地方，面对邋遢的博士，这其中能表演的东西太多了。甭管从何种角度演，都不会是杨天宝这种，瞪眼，微笑，一边微笑一边做惊恐状。
　　好在李乃汶很佛，这剧组也一直在快进状态，还算配合的演完了一段。
　　跟着陆可上场。
　　同样被摧残了一番，感觉都不如赵甜。
　　好容易拍完了，庄周还亲自操刀，拍了几张片场照，留着继续宣传。棚内气氛压抑，安静，讲话都悄悄的。
　　在杨天宝混了一上午，走出去的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快活起来。
　　“辛苦了，今天还有工作么？”
　　庄周又亲自送行。
　　“没有，你这戏不杀青，我不接别的工作。”
　　“聪明！那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怪累的，你看这太阳多晒啊，你还专门跑这么远，连午饭都没吃，哎哟……”
　　“行了行了！”
　　杨天宝笑笑，把他拉到一边，问：“张先生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我目前重心是拍戏，真没时间考虑。”
　　“有什么好想的嘛，你要是答应，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呃……”
　　庄周挠挠头，道：“其实老实说，我对这件事有点新想法。”
　　“什么想法？”
　　“这里不方便讲，明天吧，明天我找你。”
　　“那好吧，我先走了。”
　　杨天宝有点依依不舍的闪了。
　　噫！
　　庄周打了个寒颤，忽然有种自己变渣男欺骗无知少女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今年的夏天会很热
　　还是那家会所。
　　庄周混到现在，在京城依旧没房没车，打着出租车前来。
　　确实，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攒点启动资金，但越来越发现，钱对自己没概念了。不是说赚的钱多，而是真的不在意了。
　　他更热衷于完成自己的计划，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成就感。
　　“怎么来这么早？”
　　“我都习惯等着你了，你又打车？”
　　“嗯。”
　　“又不是买不起，缺牌的话我给你弄一个。”
　　“算了，我蹭老莫的车挺好。”
　　杨天宝已经点了餐，全是俩人爱吃的，她大智慧没有，小机灵一套一套的，特别是社交牛逼症，一般人学不来。
　　聊了一会有的没的，庄周道：“张先生说的事，我确实听闻过，但一知半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到底怎么个情况？”
　　“其实很简单，就是合伙赚钱，他们在幕后操盘，我们在明面站台。”
　　杨天宝擦擦嘴，道：“比如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他有十亿现金。”
　　“十亿现金？！”
　　“他们手里当然没有这么多了，通常是用质押股票的方式从银行贷款。”
　　“哦……”
　　庄周吓了一跳，一家公司的市值与掌握的现金流是两个概念，能有十亿现金，那牛逼上天了。
　　“老板想用这十亿，在最短的时间内大笔捞钱，怎么办呢？就需要我们出面。比如你们达成合作了，你开了一家影视公司。
　　然后筹备大戏，每部都要2、3亿。老板会给你投钱，通常占50％以上，剩下的份额留给别的影视公司、高管、卫视、网络平台。
　　等戏拍完了，卖给卫视和平台，2、3亿能卖5、6亿。
　　为什么这么贵呢？因为他们自己也投资了呀，平台天价买剧的钱，都会通过各种方式回流……”
　　“比如你的八千万。”
　　“啧！”
　　杨天宝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总之呢，就算平台亏钱，亏的也是用户和股民的钱，资方都是赚的。
　　然后通过这种方式，你的公司会有一个逐年增长的利润额，3亿、4亿、5亿。就算没增长，老板也会暗箱操作，给你注水。
　　几部戏下来，你的公司已经成了业内新贵，估值提升。这时，老板再用自己的上市公司，来收购你的公司。
　　但收购这个钱，老板只掏一部分现金，剩下的由发行股份和募集资金来完成。
　　等收购成功，老板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钱三七分成。而且老板收购了一家利好公司，自己的股票也会大涨……”
　　牛逼！
　　庄周默默点了个赞，道：“原来如此。所以有些时候，站台的明星翻车，也会拖累背后的老板，股票大跌，贷款还不上。”
　　“但不管怎么样，老板都是赚的，我们也能喝点汤，公司亏损是公司的事儿。”
　　杨天宝极为自然的讲述了一遍流程，全然没把这个当回事。
　　现在有多少观众，还以为明星仅仅涉及私德问题？
　　但凡名下有公司的，或者利用亲朋好友代持的，闭着眼睛抓可能冤枉人，但隔一个抓一个肯定不会抓错。
　　“当然我们性质不同，你已经小有气候了，既有利好公司，又有人气明星，老板会更看重你。”
　　杨天宝哧溜哧溜的喝着饮料，问：“说了半天，你叫我出来到底干什么？”
　　“是这样……”
　　庄周酝酿了一下说辞，道：“其实我的公司和明星，都不是核心价值，而且我感觉你们一直没发现我的真正价值。”
　　“嗯？”
　　杨天宝想了想，问：“你的技术？”
　　“对。”
　　“不就是特效么？”
　　“确切的说，是AI技术。影视行业可能不关心这个，但在整个大的社会产业中，AI市场能达到1900亿美元的经济价值，如果与旅游、零售、汽车、医疗这些产业结合，能创造3.5万亿～5.8万亿美元……”
　　“停停停！”
　　杨天宝一脸懵逼，道：“越说越离谱了，你在我心中印象不错啊，不要把自己搞的像个骗子。”
　　“OK，那我简单点，你要不要给我投资？”
　　“……”
　　提到生意的时候，就是杨天宝智商最高的时候，她往后一靠，再无调情的小心思，认真道：“怎么投资？”
　　“你用你的肖像权投资，五年内我们一起运营，利润分成。这话我在认识你的时候就讲过，既然已经建立信任了，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如果你胆子再大一点，投个2、3亿，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点股份。”
　　“2、3亿？你当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杨天宝哼了一声，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的技术会升值啊？”
　　“《倾世江山》成功之后，有13部剧找我AI换脸。上半年已经播了2部，暑期还有6部戏，下半年还有3部。
　　很快人们就会发现，流量们的演技在井喷！
　　流量们也会发现，他们的价值和口碑在提升！
　　老板们更会发现，他们已经离不开我的技术！”
　　庄周笑了笑，道：“那些老板们想让我为其站台，玩老掉牙的金融游戏，却不知我手里有更好的筹码。
　　我对你好才提前通知你，今年的夏天会很热。”
　　……
　　《黑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杀青了。
　　与庄周合作过的人已经习惯，拍他的戏，80％以上的工作在后期。大家吃了一顿散伙饭，赵甜喝多了，在席间哭哭啼啼。
　　“呜呜呜……我喜欢拍戏，我不想回去搞劳什子剧本杀，我不想当个NPC……让我一直演替身也行……呜呜……”
　　“那你就留下吧！”
　　“啊？”
　　赵甜的哭泣被吓噎住了，小心翼翼：“您，您……”
　　“反正后面还要接着拍，你表现不错，我们就签个两年约，你留在公司好了。”
　　“那那那我算什么呀？”
　　“专业的替身演员，我不是说了，你会成为行业翘楚的。”
　　这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大概想不到，她会成为一个“影视新职业”的领头羊。
　　以往呢，庄周拍完戏都会留在京城，但这次吃完散伙饭后，大家忽然发现找不着人了。电话不接，微信偶尔回，一问就是闭关做后期。
　　谁也不见。
　　他的破公司又恢复了王下七武海的悠闲自在。
　　而在娱乐圈，乃至资本圈内，炎热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四十二章 闭关画饼
　　凌水县。
　　城东早市，摆摊的小贩占据街道两侧，错落排开。
　　刚下了一场雨，大爷大妈们在充满脏水、菜叶和鱼腥味的集市上，兴致勃勃的讨价还价。卖的东西也陈旧，菇娘、烟叶、玉米面饽饽、驴头、散装的烤鱼片和饼干……
　　还有个哥们，拿根叉子，挑着一只装作刚钓上来的王八。
　　阿沅穿着短袖，大裤衩，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溜溜达达的闲逛。
　　她对烟叶十分好奇，叠楼没有这东西，一个个盒子里装着土色、棕色的粉末，牌子上标着“中劲”“大劲”云云，每斤要几十块钱。
　　还有没磨碎的，一捆捆扎着的完整烟叶子。
　　以前很多人都是自己卷烟的，有专门的卷烟纸，一小张，捏点烟叶均匀撒开，像香烟那样卷起来，就可以抽了。
　　阿沅蹲在摊前问了半天，诚心诚意的样子，然后拐向旁边的西瓜摊。
　　要不是看她可爱，老板就骂人了。
　　“这瓜保熟么？”
　　“我天天来这卖，能卖给你生瓜蛋子？”
　　摊主拿着刀，切开三角形小口，剜出一小块来，里面红瓤瓤，果真保熟。
　　“就这个吧。”
　　买卖仁义，成功避免了一场血战。
　　阿沅拎着瓜，迈着东北军阀美玉学姐的步伐，钻进自己的小骐达，嘟嘟嘟回了家。
　　下完了雨，阳光暴晒，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过来也有两三年了，只觉气候和叠楼越来越像，没入夏就开始下雨，一场连着一场，各地洪涝，入了夏又特别特别热。
　　回到那栋老楼，开门，里面的大床上，庄周还在呼呼大睡。
　　阿沅轻手轻脚的准备早晨，煲粥，和面，蒸花卷，又拌了点小咸菜，忙完之后往床上一扑：“哥哥，起来了！”
　　“……”
　　“起来吃饭了！”
　　“唔……”
　　庄周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又闭上：“我再睡会，你先吃吧。”
　　“哎呀！”
　　阿沅揭开被子，索性也钻了进去，蛇一样在里面拱，手口并用。
　　“起了起了！”
　　庄周刷的跳下床，穿衣洗漱吃饭一气呵成。
　　粥是绿豆粥，花卷是稍带糖的，他一边呼噜呼噜，一边道：“跟你商量个事儿，这个万事万物啊，都不能涸泽而渔，要细水长流才能可持续发展。”
　　“你这次待几天啊？”
　　阿沅斜着眼睛瞄他。
　　“我得闭关一段时间，起码几个月。”
　　“嗯，同意。”
　　“那就好。”
　　协议达成，庄周愉悦起来，粥也香甜。
　　《黑潮》杀青后，他就打着做后期的幌子，回家闭关。实则是躲进小楼成一统，让外面的事情发酵到最大程度。
　　奈飞对这种拍摄速度感到震惊，表示可以派个专业人士对接，对集数、时长、内容剪辑等，做具体沟通。
　　但不是必须的，因为奈飞没有投资。
　　如果是它投资的剧，它觉得你不太行，你必须接受专业指导。比如台湾的那部新人导演的《罪梦者》，就是奈飞派出一个制作人，详详细细的参与后期。
　　而如果是极具实力的班底，像《李尸朝鲜》，基本就只给钱，不参与意见。
　　庄周初步沟通了下，双方觉得迷你剧的形式很好：或者是三集，每集40分钟；或者是6集，每集20分钟。
　　时长总归在120分钟左右。
　　这是黄暴加料版，内地和谐版则是一部电影，110分钟左右。
　　吃完饭，啃了两块西瓜，二人出门。
　　庄周开着车，顺着大道奔沈城，但没进市区，向南郊，开到一座科技产业园内。
　　绿树成荫，楼群规整，有模有样，另有一片待开发用地，这是给自建厂房的大企业准备的，中小企业一般是租赁。
　　庄周一路所见，感觉人气还行，车辆不少，听说已经有近千家公司入驻了。
　　停在E2楼，里面整整一层都是他的。近千平米，宽敞明亮，设施齐全，开家所谓的“AI技术研发中心”绰绰有余。
　　注意，不是影视特效公司，是AI研发公司。
　　仅就AI换脸这个技术，我们简单捋一下：
　　在美国有一个叫Reddit的社区，相当于天涯＋贴吧，流量非常牛逼。2017年的某一天，一位叫“Deepfakes”的大神，发了一段视频。
　　他将盖尔加朵的脸，换到了一个色情明星身上……
　　视频吸引了大量人气，虽然被删除了，但这项技术的源代码已经公开，很快就有其他人制作换脸视频。
　　而为了纪念这位大神，便将这项技术称为“Deepfakes”。
　　如今国内外的换脸技术，几乎都源自DeepFakes，已经非常成熟，门槛并不高，开发一个低质量的换脸app，只需3－5天就能搞定。
　　但是，如果想达到影视级别的高质量换脸，那成本就很高了。
　　机器大概要阅读5000万张照片，建立数据模型，之后再练习26亿次，才能做到微表情等细节的生动自然，价格超贵。
　　庄周想干什么呢？
　　他之前准备了奇迹1.0、奇迹2.0两个软件，就是为了降低成本，让行业大跨步达到影视级别的AI换脸。
　　当然也不仅如此。
　　“手续不都办好了么？”
　　“当然办好了，你以为我一天天都干嘛，都在忙你的事。”
　　“知道知道，辛苦了！”
　　庄周搂过阿沅亲了亲，道：“接下来就是买设备，招人才，要正儿八经有实力的员工。以后的一部分工作，可以交给他们来做。”
　　“我提醒你啊，照你这个花法，你那3亿可花不了多长时间！哎对了，你回来前一天，还有个基金给我打电话，问要不要融资？”
　　“园区的基金？”
　　“嗯，这里有六家基金，专给企业做融资的。”
　　“不用理他们，都是小角色，我要的可是大水喉。”
　　庄周最早在沈城弄了一家小破公司，打着做特效的旗号招摇撞骗，一键生成。后来又跑到京城开了一家小破公司，继续招摇撞骗，一键生成。
　　曾几何时，ppt造车一本万利！
　　现在也特娘一样！
　　不过庄总有良心，他还专门搭建了一家真正的研发企业，将所谓的技术明面化。
　　他要画饼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啊！流量们有演技了1
　　杨天宝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空调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来来回回的喝水，上厕所，玩手机，反正就是难受——一种心理上的难受。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庄周对自己说的提议：要么五年合约，要么2、3亿投资。
　　合约是可以的，她现在比较信任对方，2、3亿就像个笑话。但她最近仔细琢磨，对方讲的技术升值，可能性真的极大。
　　庄周提前告诉自己，等于让自己先占个窝，免得以后抢不着。
　　可到底怎么操作，自己没下定决心。想和对方再商量商量，结果人没了，说是闭关做后期，微信里也含含糊糊。
　　闭个粑粑关啊！
　　杨天宝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再一看时间，都早上了，紧跟着电话就响了，张佳振打的。
　　“……”
　　她在内地没啥底气了，全靠港资撑着，对张佳振有种害怕又讨好的心态，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说辞，才按了接听。
　　果然，对方问庄周的事。
　　“他和我谈了谈，有点委屈抱怨，说你们都没在意他最具价值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最具价值？”
　　“技术！”
　　杨天宝顿了顿，道：“他说有13部戏用了这个AI技术，马上会有9部戏上映，也请您看一看，这个技术到底值多少钱？”
　　“……”
　　张佳振沉默片刻，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他想让我们给他的技术估值，再重新制定玩法？”
　　“呃，应该是吧。庄周现在闭关给《黑潮》做后期，我都找不到人。”
　　“OK，我了解，先这样。”
　　张佳振挂了，杨天宝吐出一口气，继续纠结。
　　……
　　姜川近来过的不怎么样。
　　《倾世江山》播出后，确实吃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红利，身价更进一步，代言接到手软。但这一切，随着另一部戏的播出，差点打回原形。
　　这部戏去年拍的，没用AI换脸，因为当时《倾世江山》尚未播出，谁也不清楚会怎么样。
　　等他心急火燎的找到奇迹时代，想要换脸时，只得到三个字答复：排队去！
　　加钱都不好使！
　　没办法，他手里好几部戏，总不能都压着吧，于是抱着有点侥幸的心理，新戏上线了。
　　骂声一片！
　　“上部戏路转粉，这部戏粉转路，希望下部戏别让我路转黑！”
　　“姜川演技怎么若隐若现的，两个角色风格差不多吧？”
　　“我早就说了，《倾世江山》是赵导调教的好，你看看，这不原形毕露了？”
　　“他本来就没演技，全靠粉丝闭眼吹！”
　　剧烂，演技还不好，口碑狂跌。
　　要是一直被喷也就算了，可已经享受过红利，由奢入俭难啊！更恐怖的是，他另一部戏今年没排上号，得等到明年。
　　经纪人也愁：“我沟通好多次了，总在说排队排队。你要现在不排，位置就给别人，明年你的戏也播不了，除非不换脸。”
　　“那怎么行？你想想，我都排到明年了，前面得有多少个人。他们都换，我不换，那肯定爬到我头上去啊！”
　　“啧，这事不太对头，怎么让一家小破公司决定我们能不能播出呢？”
　　经纪人琢磨琢磨，给姜川的金主，某位大老板打了个电话。
　　……
　　白艺林是选秀出身。
　　选秀出身，就代表着同期出道的人很多。
　　他人气中上，长得帅，擅长跳舞，不会演戏，但好在找了个金主，对自己很大方。资源算不上大饼，却也没断过。
　　去年接了部戏《将军家的小厨娘》，本以为自己上去糊弄糊弄就搞定了。谁知金主找了家特效公司，说是AI换脸。
　　哇！
　　白艺林无比佩服金主的眼光和果断，使得这部戏能排在暑期档，而不是明年。
　　听说姜川的一部戏就排到明年了。
　　听说姜川的新戏没换脸，被喷的很惨。
　　这年头，不怎么红的偶像都是消耗品，有大把的新人挤在后面，随时随地都能取代。而处在腰部的偶像，更是拼了命的向上爬，渴望站在最顶峰。
　　也就是所谓的，顶流！
　　白艺林嫉妒且嘲笑着姜川，一边期待这部戏带来的效果，为自己的事业加把劲。
　　……
　　电脑前。
　　丫妹生无可恋。
　　一部古偶新剧（非换脸）播出了，本着吐槽UP主的职业素养前来观看，看完了两集，吐槽素材是够了，关键恶心人啊！
　　她摇头叹气，想着如何切入角度做一期视频，正好瞄到了几句粉丝评论：
　　“我觉得长的还行啊！”
　　“说丑的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啥德行！”
　　“毫不客气的说一句，要是没有我家哥哥，娱乐圈起码倒退二十年！”
　　嗯？
　　丫妹精神一振，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刹时间，她再度灵感如泉涌，噼里啪啦的搞定了一期新视频：《天下苦古偶丑男久矣，娱乐圈倒退二十年？还有这好事！》
　　“众所周知，古偶剧看的就是一个赏心悦目。
　　曾几何时，我从未担心过古偶剧的男性颜值，只是对那些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称号的女性角色挑挑拣拣。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位置颠倒了。
　　古偶剧的女性角色，个个貌美如花，反倒男主们却像是大街上随便拉来的。
　　一溜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男艺人扑通扑通往古偶大池子里跳，也不管自己那张脸对不得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正所谓，一代不比一代强，脸皮还能赛城墙。
　　演技？
　　没有啊。
　　是又丑又烂！
　　而这期视频的灵感，来自于某位粉丝的评论：娱乐圈起码倒退二十年！
　　诶，作为一位纵横80、90、00年代，阅尽中日韩美帅哥的资深剧迷，这我得说道说道了。
　　朋友们，以前的影视剧男主是什么样的？”
　　丫妹在视频最后，放了一个人物混剪：
　　郑少秋的楚留香，苗侨伟的杨康，何家劲的展昭，焦恩俊的李寻欢，钟汉良的顾惜朝，严宽的李建成，乔振宇的欧阳明日，张智尧的花满楼……
　　视频通过，立即有网友来投：
　　“我早就想吐槽了！”
　　“每天一遍，生无可恋！”
　　“幸亏有你们，让本就不出彩的人物情节雪上加霜。”
　　“天涯四美，yyds！”
　　而同时，又有私信提醒：“丫妹说说《将军家的小厨娘》吧，刚开播，我看着还行，有颜值也有演技。”
　　丫妹迅速翻了翻。
　　男主叫白艺林，女主叫于彤彤，都是选秀出身。
　　她有些印象，正因为有印象，所以对演技什么的不抱有一丝期待，点开了这部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啊！流量们有演技了2
　　《将军家的小厨娘》。
　　讲的是一个美食主播，穿到架空的古代世界，机缘巧合混进大将军府做厨娘，然后谈恋爱的故事……
　　包含了很多元素：
　　霸道总裁，都懂。
　　美食流，都懂。
　　甜宠，指男主对女主无限宠，只发糖不虐心那种。
　　养包子，包子指孩子。将军有个正妻生的孩子，正妻死了，熊孩子被女主降服巴拉巴拉。
　　真假千金，指抱错了孩子，真千金流落在外，假千金备受宠爱。但神奇的是，这户人家明明知道抱错了孩子，却对亲生女儿百般刁难，对假女儿各种溺爱，通常作为反派出现。
　　放在本剧里，就是侯府千金被掉包，真千金乞讨病死，而女主刚巧和真千金长得一摸一样。侯府和假千金，自然是反派了。
　　这些是女频的流行元素，和男频的签到流、无敌流的性质一样，甭管什么逻辑，讲的是套路。
　　男主往往是全能型人才，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沉默寡言扑克脸，独自抗下所有，只有女主发现他的脆弱和孤独巴拉巴拉……
　　女主往往是女鹅（女儿）型，《御赐小仵作》的那种风格。机灵可爱，人间美好，专业能力强，让观众看了有养女鹅的心态。
　　以上，便是此类作品的标准模板。
　　现在的偶像剧，没有创意了。
　　一个个现成模板，往里套就行，半开卷考试。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抄都不会抄，烂到无下限。
　　《将军家的小厨娘》，中等成本，白艺林和于彤彤都是选秀出身，男的帅，女的可爱，符合角色标准，就是演技不好。
　　丫妹点开了第一集 。 
　　于彤彤饰演的美食主播，穿着一身汉服，在探访某地美食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落水，穿到古代。
　　“我在哪儿？”
　　“我死了么？”
　　“我今天任务还没完成呢！”
　　女主从昏迷中醒来，走出一条巷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古代街道，跟着是惯用的“嗖嗖嗖”画面切换。
　　也不知从何时起，国内很多影视剧切换画面的时候，都特么得配上“嗖”“嗖”的音效，跟智障一样。
　　丫妹是个很专业的UP主，连运镜、剪辑、调色、服化道都有注意，首先发现一个亮点：女主的造型很走心，显出了于彤彤的娇小可爱气质。
　　其次，就很惊悚。
　　她看！出！了！演！技！
　　“我穿到古代了？”
　　“我穿到古代了！”
　　女主站在街头，抓狂的无声咆哮，痛苦面具。诶，居然没有浮夸感，居然很自然！
　　这不能够啊，于彤彤啥时候有演技了？
　　丫妹继续看，女主混进了将军府，男主白艺林出场，果然是霸道总裁扑克脸，一番装逼之后，开始吃晚饭。
　　按照套路，这里要安排一个阴差阳错：
　　比如下人拿错了女主给自己准备的宵夜，比如主厨拉肚子了，女主临时接班，下了一碗香喷喷的爱心面……
　　总之，大将军吃上了女主做的饭。
　　他盯着一碟凉拌小菜疑惑，但还是夹起来放进嘴里，这时候室内要很安静，最好能听见他咀嚼的声音，然后面部特写，微表情：
　　品味，好像有点意思。
　　细细品味，嗯，不错不错。
　　全身心品味，哇，这道料理在发光！
　　“哇！”
　　丫妹同样在震惊，白艺林，这个除了粉丝之外公认的没演技的家伙，他竟然演出来了！
　　刹时间，丫妹觉得事情有点灵异，赶紧详查资料。
　　一看导演，烂片专业户；看编剧，烂片专业户；再找宣传物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可怎么就突然有演技了呢？
　　看罢数集，丫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但不管如何，她秉持着职业道德，还是迅速做了一期视频，夸了夸《将军家的小厨娘》。
　　……
　　古偶，看的就是个赏心悦目。
　　两位主角颜值在线，演技在线，每集都在变着法的发糖，再加上水军营销，热度很快就起来了。
　　#吃货夫妇#
　　#甜到生理不适#
　　#中华美食大全#
　　“远大前程，星光万顷。五年来，你从舞台上的小男孩子成长为大明星，你还是那个初心不变的你，你一直在努力，我们一起看到了今天的彩虹。”
　　“民女愿以闺蜜十年找不到对象，换生个彤彤这样可爱的女鹅，望天可怜见。”
　　“中了将军的毒了！你年少轻狂，也饱经沧桑，却依旧清澈明亮，流经的岁月带不走你冷美的眼神。我愿做一只扬州瘦马，山高水远，也为你而来，伴你走过尘世的风霜。”
　　“哥哥从来不屑争辩，他只用实力堵住黑子的嘴！”
　　“哈哈哈，哥哥就是有演技，黑子们只会气的跳脚！”
　　《将军家的小厨娘》是芒果TV的戏，没打算在卫视播出，只在网上播，结果成绩远超预料。
　　现在总说平台三巨头，爱优腾。
　　其实芒果的实力也非常牛逼，背靠芒果台，首先就解决了播放渠道的大问题，其次有多年的狗屁倒灶经验，制作综艺数一数二，热度说来就来。
　　再有是产业链，芒果自己就能完成闭环，它也是唯一一个实现盈利的网络平台。
　　所以一部剧热播，带来的是连锁效应。
　　经纪人就正在向白艺林报喜，道：“你和于彤彤的cp感非常足，我们两家已经说好了，要炒一段时间的cp。
　　快乐大本营已经邀请你们了，还有芒果台的一档新综艺，也在考虑让你们合体参演。另外有一部现代剧，也是甜宠风格，原本没打算找你们，现在看热度，我估计差不多能谈下来。”
　　“哈！”
　　白艺林喜不自胜，他属于腰部流量，虽然有金主，但没有大平台深度合作，如果能抱上芒果的大腿，那就再好不过。
　　“对了对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忙道：“一定要提前联系，那个那个……”
　　“奇迹时代。”
　　“对，奇迹时代，一定要先找他们，占个前排！”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对方的报价改了。”
　　“涨价？”
　　“不是不是……”
　　经纪人紧紧皱眉，道：“对方说要和他们签约，以后不签约的艺人，他们不提供技术服务。”
　　……
　　炎炎盛夏，惨烈的暑期档拉开大幕。
　　《将军家的小厨娘》，只是第一部 而已。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啊！流量们有演技了3
　　有个词叫象姑。
　　取相公的谐音，意为供男人享乐的小男孩，又有“像姑娘”的意思。
　　所以象姑馆，嗯，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象姑馆最早见于宋朝典籍，说两宋京师、大城市各处，有成千上万的象姑在风月场所工作，满楼红袖招，蔚为壮观。
　　这股风气到明清时，更有壮大之势。大户人家的男主人，荤素不忌，已成潮流。像西门庆、贾琏，皆有找个清俊小厮泄泄火的名场面。
　　丫妹盯着电脑屏幕：
　　里面便是宋朝背景，一家象姑馆内，男二误中迷药，被卖到此地，这会赤果上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一个肥头大耳的员外搓搓手：“小美人儿，嘿嘿，不要心急，你我快快爽利一番！”
　　噫！
　　丫妹往后缩了缩，再看弹幕，一连串疯狂的：
　　“滚啊死肥猪，不要碰我老婆！”
　　“老婆你好美，呜呜呜，原谅我留下不争气的口水。”
　　“天啊，这个造型绝绝子，皮肤比我都白，暴风吸入，哧溜哧溜！”
　　正当员外摸上床，即将得手时，男一破门而入，一脚踹翻了员外，然后开始调情：
　　“还不把我放开！”
　　“嘿嘿，小美人儿，不要心急。”
　　“你，莫要学这等腌臜之人说话！”
　　“他虽然像头猪，但这句倒没错，啧啧，果然是海棠春睡，美不胜收！”
　　咝！
　　丫妹已经躲到了椅子后面，弹幕却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老公公然调戏老婆！”
　　“你还不快点上船（床）！上船！我要看船戏！”
　　“啊，这略带醋意的宠溺和生气，简直击中了我的心！”
　　“……”
　　丫妹关了视频。
　　她对此类作品不太感冒，但仅就开播的几集来看，绝对会火！
　　暑期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几乎每天都有新剧上线，《将军家的小厨娘》只是开胃小菜，紧跟着便是这部《玉袖生风》，时下最热门的题材，耽改剧。
　　有个词叫耽美，耽即沉溺、入迷，指沉溺于唯美、浪漫的事物。
　　该词出自日语（たんび），在日文中的发音为TANBI，原意是指唯美主义，但传到国内，慢慢变成了男同的代名词。
　　耽改剧，便是耽美小说改编的意思。
　　不理解的人肯定疑惑，这玩意有人看？
　　哇！耽美的受众简直不要太疯狂，从小说、动漫，到影视作品，连新华书店的“青春文学”区，摆的都是耽美小说。
　　曾几何时，女明星拍三级，叫下海。
　　现在呢，男明星拍耽改，叫下海。
　　因为红利太厚了，天生带热点，只要颜值过得去，符合粉丝想象，准顶流起步。例子就不举了，爬！
　　与之相比，百合剧也有广阔的市场。
　　但尚未形成潮流，片方还在摸索适合市场又能过审的方法，亦有一些作品试水，如《了不起的女孩》《双镜》。
　　《双镜》是于妈的戏，于妈这个人虽然恶心，但对市场的敏锐程度数一数二，总能抓住热点。
　　话说回来，这部《玉袖生风》是部武侠耽改剧。
　　师兄师弟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然后分道扬镳，最后双双殉情的故事。一个玩世不恭，实则细腻温柔；一个面瘫冷漠，实则至纯至性。
　　本来就是大IP，两个男主颜值不错，有演技buff，这种情况下已经可以忽略一切作为作品的基本要素，完美切中耽美受众的G点。
　　cp炒起！
　　超话走起！
　　热搜买起！
　　短短时间，超话签到人数破50万，《玉袖生风》还没播完，点播量轻松松吹爆30亿。
　　总之就是火，大火！
　　在光怪陆离的流量时代，网友又眼睁睁见证了两位准顶流的诞生。
　　而这，仅仅是第二部 。 
　　……
　　《玉袖生风》之后，是一部医疗剧《急诊室》。
　　《急诊室》之后，紧跟着一部民国推理悬疑剧《月夜奇谈》。
　　《月夜奇谈》之后，一部仙侠剧《绝世青云》迫不及待的亮相。
　　众所周知：
　　国剧－医疗，讲的是医护人员谈恋爱的故事。
　　国剧－探案，讲的是探案人员谈恋爱的故事。
　　国剧－仙侠，讲的是神仙修士谈恋爱的故事。
　　但今年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也在谈恋爱，可他们是带着演技的谈恋爱，这份演技足以让很多路人忍不住瞄上几眼，也让大把大把的粉丝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当初《倾世江山》，大家以为是一部剧的偶然现象。
　　上半年的两部剧，大家以为是哥哥努力了。
　　可是，当暑期档大军一部接着一部，以往被狂喷的流量们集体升级，全员井喷……这些热度加起来已经汇聚成了一股洪流，每天都在冲刷着各路网友。
　　像丫妹这样的UP主，整个夏天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但他们又没有大料，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帮人确实演技进步。
　　而随着热潮越来越大，以至于官媒也下场点评。毕竟这些年饱受流量之苦，如今终于有点进步了，怎么也得夸一夸。
　　最后，连二流报纸都忍不住发声，写了篇长评：
　　“如今有诸多明星凭借高颜值进入观众的视线当中，圈粉无数，一夜爆红，成为流量明星。
　　他们的造星制度与其后各大传媒机构的宣传、推广，也助长了流量明星，如泡沫般的积聚起来。
　　因为有流量的人气加持，其出演的影视作品不论质量好坏都会有粉丝帮忙买单。这就使得我们的影视作品逐渐不再追求拍摄、制作上高质量，而去追求其中流量明星的数量。
　　流量们接演的作品、节目越来越多，即便有心去钻研演技，也没有时间去给他们成长、学习。
　　影视表演是个门槛很高的技术活儿，那些企图借助外部光源增加作品亮度的做法，不仅是短视的，更是幼稚的，是对自身艺术生命的伤害。
　　那些幻想无演技，依然可以大红特红的流量明星们，注定要成为短命的流星。
　　但是，随着最近一批新剧的开播，很多被冠以流量名头的演员表现不俗，令人惊讶，与他们之前的演技相比，有了明显的进步。
　　甚至有观众用‘演技井喷’来形容自己的惊喜。
　　我们欣喜于他们的努力和明确自身的方向，也期待他们能保持下去，开启一场影视行业的，真正的价值回归！”
　　二流报纸发声，更添了一把火。
　　#演技井喷#，成为今夏最流行的一个词。
　　流量们也纷纷站出来，谦虚表示尚需努力，一起进步，不忘初心，实现自我的艺术价值，弘扬时代精神。
　　……
　　庄周笑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让你背后的人出来
　　杨天宝刷着手机，心情郁闷。
　　今天的热搜又被一部新戏霸占，一个听都没怎么听过的小鲜肉成功晋级，成为了有点知名度的小鲜肉。
　　今年的夏天无比热闹。
　　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很多努力勤奋演技提升的流量。这里有顶流，有腰部，有新人，但甭管是谁，都吃到了红利。
　　其中还有几个小仙女，那叫一貌美如花，可茶可婊。
　　杨天宝35＋了，压力很大。
　　她咬咬嘴唇，拨了个号码，道：“喂，你在哪儿呢？我想签约。”
　　“你去公司，我都交代好了。”
　　“你就不能出来见个面么？”
　　“我闭关呢。”
　　闭个粑粑关！
　　杨天宝有演技的，全点在“社交”属性上，当即调了调嗓音，拿捏自如，带了几分温柔和撒娇：
　　“喂，你说的投资那个事，还算数么？我投几千万行不行啊？”
　　“几千万？你是瞧不起我，别告诉我你连2、3亿都没有。”
　　“有是有，可我要攒养老钱嘛，而且我投的商铺都赔了，全给你我就伤筋动骨了。”
　　“那就算了，你先签约吧。老实说，即便你想投，我都不收了。”
　　“为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要一视同仁。当然了，咱俩的友谊长存，我说捧你，就一定会捧你。”
　　“喂，你就不能……”
　　“不能！”
　　杨天宝沉默了几秒钟，挂断电话，一边喜欢对方和自己三观合拍，一边恨对方也特么太合拍了！
　　一切利益为王。
　　杨天宝郁闷了一小会，马上振作起来，打扮的光鲜亮丽，戴上大墨镜，领着律师直奔奇迹时代公司。
　　还是那个破写字间，王下七武海如同七条咸鱼，躺平在办公室里。
　　“杨小姐！”
　　一见有明星，骨碌骨碌全爬起来，端茶倒水热情招待：“您找庄总么？庄总不在。”
　　“我来签约的。”
　　“哦哦，庄总交代过了，您这边请。”
　　一名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员工，取出一份早准备好的合同模板，律师一条条审查，表示没有坑。
　　杨天宝又看了看关键条款，和庄周讲的差不多，当看到分成比例那条，抿抿嘴，还算有点良心。当即毫不迟疑，刷刷刷签了字。
　　她出道至今，签过很多次卖身契，这次感觉最怪，卖的不是身，是脸。一向自诩老江湖的杨天宝，也不免暗暗感叹：娱乐圈好像变得科幻起来了！
　　签完合同，起身要走，忽听前台招呼：“先生早！”
　　她偷偷一瞄，卧槽，同行！
　　“有没有地方让我躲一下？”她急道。
　　“呃，会议室可以……”
　　话未说完，杨天宝哧溜钻进会议室，门一关。这种时候不能见同行啊，太尴尬了！
　　……
　　那边，白艺林带着经纪人、律师已经进来了。
　　七武海跟NPC一样，还是端茶倒水热情招待：“您找庄总么？庄总不在。”
　　“我来看看合约。”
　　“哦好的，庄总交代过了，您这边请。”
　　白艺林就座，拿起一份新的合同模板，和经纪人对视一眼。
　　他凭借《将军家的小厨娘》火了一把，拿到不少资源，#吃货夫妇#的cp一直在炒，观众很买账。
　　以前自己有一批死忠粉，路人没啥印象。现在有点出圈了，名气变大，知道的路人变多，也敢说有代表作了。
　　流量时代，很多明星都以为作品不重要，割的是粉丝韭菜。
　　但只有当自己亲身感受到了，一部作品能带来的红利，他们才明白作品有多重要。
　　白艺林的团队本想再接再厉，继续技术加成，结果这边条件变了，不是800万一颗头，而是合约。
　　“简单说呢，就是您将自己的形象运营授权给我们，为期五年。我们在五年内做一系列的商业开发，包括影视、动漫、游戏、代言等等。
　　所获得的收益，按照具体情况来分成。”
　　“什么具体情况？”律师问。
　　“这个要做细则，一条条商定，毕竟影视有影视的价格，游戏有游戏的价格，您的身价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但大概意思就是，您的收益越高，我们的分成比例也越高。”
　　律师又看了看，摇头道：“五年，还是你们独家运营，时间太久，违约金过高。”
　　“冒昧问一句，您和平台有分约吧？”
　　“……”
　　白艺林闭口不答，律师问：“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您分约签了八年，给平台的分成是30％。但我们只有五年，分成也随着具体收益而浮动，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何况我们还有优惠条款，每年为您做一次免费的技术升级。”
　　这么怪呢？
　　白艺林听的离奇，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产品。但意思他懂，每年一次免费服务，给自己换头。
　　他开玩笑道：“你们不会还有做满20次，赠送一次免费服务吧？”
　　“有有！”
　　员工兴冲冲的指着一条款，道：“不仅如此，我们以后还会推出更多的优惠项目，我们的口号就是做的越多，赚的越多，省的越多！”
　　“……”
　　就特么魔幻！
　　白艺林背后有个金主，没有公司，只有个工作室。以他的体量，还参与不到金融游戏，顶多就是签分约，给平台回流一部分钱。
　　他一部剧的片酬，平台抽3成，金主也要分红，再加上养团队的钱，自己能剩4－5成。
　　如今又来个要分成的，下意识就不愿意，可想一想，这东西就是薄利多销，得看总体赚不赚。
　　正此时，经纪人忽道：“我有个问题，比如你们提供一部戏的技术服务。这个钱，是按我们的片酬算？”
　　“对。”
　　“那平台出可以不可以？”
　　“看你们自己商量，如果你们商定让平台出，我们无所谓。”
　　“好，今天就不打扰了。”
　　经纪人明白了，拉着白艺林就走。
　　白艺林还迷糊，问：“怎么回事？”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们。你虽然不是大流量，但和芒果也算蜜月期，原则上是芒果系的艺人。
　　他们突然冒出来要你的分成，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们要告知平台，让平台来谈。”
　　白艺林似懂非懂。
　　而杨天宝从会议室里钻出来，听得已是一头冷汗，忽然明白庄周为什么说：“我现在要一视同仁！”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技术寡头1
　　一部电视剧在播出之前，还有个必要环节：招商。
　　就是拉广告，拉赞助的意思。
　　从央视到卫视，再到网络平台，每年每季都有招商会，或者公开的，或者内部的。明星也要站台撑场，因为一部剧的招商成绩不好，可能就不播了。
　　此时此刻，某平台就正为下季度的招商会发愁。
　　“奇迹时代把技术服务停了！”
　　“停了？”
　　“嗯，说暂时不提供AI换脸。”
　　“那我们招商怎么办啊？几个主演的演技炒的那么热，招商肯定要重点介绍，没有换脸我们连片花都放不了！”
　　“先不要急，奇迹时代还说什么了？”高管问。
　　“呃，他们要开个合作洽淡会，请我们派代表参加。”
　　“合作洽谈会？”
　　高管琢磨了一下其中含义，道：“回复他们，说我们肯定到场。”
　　……
　　“谈好了没有？节目就要播了！”
　　“他们说暂时不提供服务了。”
　　“什么？”
　　制作人再三确认，确定奇迹时代不给换头了，啪的一拍桌子，大骂：“妈的傻逼，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爆雷，你爆雷了，我们综艺怎么办？”
　　明星曝黑料，节目紧急换头，是最无奈的一种情况。
　　制片人骂了半天，也没法子，道：“算了，找以前那家团队做吧。”
　　“那家效果可不好，收费还贵。”
　　“那你特么给我换去！艹！”
　　“老大！老大！”
　　“又怎么了？”
　　“奇迹时代要开个什么会，老总指派你作为代表参加了。”
　　“开会？”
　　制片人仔细询问，想了半天，忽地又骂：“妈的，又来个想坐庄的！”
　　与此同时，类似的情况在各大公司相关的艺人中间发生，他们也都收到了这份奇怪的邀请。
　　……
　　京城，入秋。
　　堪称史上最热闹的暑期档已经过去，关于流量们演技井喷的话题稍稍平息。
　　粉丝享受到了偶像盛宴，流量收割到了红利，而在他们背后的那些大公司和平台，忽然不约而同的浮出水面，将目光集中在一个不久前还是边缘角色的人身上。
　　姚琳下了车，望了望高耸的长城饭店大楼，心绪复杂。
　　《化龙》的时候，她视对方为值得培养的新人；《赤潮》的时候，对方已经占据了主导权，而仅仅过了一个夏天……
　　她知道，对方已经可以无视自己了。
　　鹅厂视频之所以派她来，一是关系熟，二是身份恰当。什么叫恰当？
　　因为今天的会很古怪，各方不晓得该派谁参加，职位太低，不尊重，职位太高，又有点过于抬举。
　　所以姚琳这样的，掌握实权的中层最合适。
　　她上楼来到一间会客厅，习惯的想掏邀请函，摸摸兜才想起来，就特么没有邀请函，还好有个接待人员过来，问：
　　“你好，是参加奇迹时代活动的么？”
　　“对。”
　　“您里面请，座位随便坐。”
　　随便坐？
　　姚琳又皱眉，连嘉宾名牌也没准备？
　　等她进去一瞧，好嘛，何止是名牌，啥布置也没有，连最基本的横幅都懒得挂。只有三个员工（王下七武海之三），在里面忙活。
　　她粗略一扫，不少认识的同行：奇艺、优酷、芒果、华宜、博纳、和颂、嘉行、唐人、欢瑞、新丽等等，全派了代表。
　　“琳姐，这边！”
　　一个人招手，却是企鹅影业的代表。企鹅影业主攻网剧、网大，与鹅厂的视频平台关系紧密。
　　姚琳坐过去，低声道：“怎么回事，博纳拍电影的干嘛来了？”
　　“代表港资来的。”
　　“奇迹时代和港资还有牵扯？”
　　姚琳没等同伴回答，自己先反应过来：“哦对，杨天宝……可这也太夸张了吧，大半个剧圈都来了。”
　　“不夸张，算上《倾世江山》，奇迹时代一共搞了14部剧，将有名有号的公司都一网打尽了。
　　我听说这人尿性的很，拍完杨天宝的戏立马玩失踪，一个夏天不见人。等圈内热度炸了，大家发现不对劲时，他咔嚓一下，又把技术服务停了！”
　　“是啊，现在你想排队都排不上，咱家捧的几个流量哭着喊着要换脸，我上哪儿找去？奇艺更惨，有个主演爆雷，新戏播不了，急着换脸，人家就不给换。”
　　“找别人不行么？”
　　“谁有这水准啊，又快又好又便宜。”
　　“又快又好我同意，便宜么，今天过后就不便宜喽。”
　　同伴声音也压得很低，道：“我觉得，一家小公司想把我们拿捏住还差点。关键是，我们属于狼狈为奸，合伙骗人，想继续赚钱只能深度合作，所以得来看看，到底怎么个说法。”
　　“没错，是这个意思。”姚琳点头。
　　如果只有《倾世江山》一部剧，曝光也就曝光了，无所谓。
　　但当成批量的换脸剧出现，还是意想不到的演技换脸，这事如果曝光了，那打击层面就大了，必须要捂住。
　　各路明星把签约的事情带回去，告知背后的老板，老板们一听就明白：哦，这是要跟我们谈条件。
　　谈吧，正好他们也想谈，里面可是有大利益。
　　……
　　来了十几家公司的代表，囊括了平台、制作方、艺人经济三大业务。
　　王下七武海之三，接待完全部嘉宾，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死活想不明白，老板是孙猴子嘛，不然怎么打得下这满天神佛？
　　随便拎出一家，都能在娱乐圈立山头的。
　　嘉宾到齐后不久，庄周露面。
　　一道道目光带着审视、怀疑甚至轻慢，将其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看着这个家伙懒懒趴趴的在前面一坐。
　　仿佛在家躺了几个月，每天都被女朋友压榨，终于出山工作的那种状态。
　　第一句话是：
　　“我叫庄周，奇迹时代的老板。”
　　第二句话是：
　　“废话就不说了，我们研究研究怎么分成。”
　　“哈！”
　　一人嗤笑，道：“分什么成？我们凭什么跟你分成？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坐在上面？”
　　“……”
　　庄周看了看他，摇摇头：“你可以出局了，本公司不会接你们相关艺人和作品的任何一笔生意。”
　　嘎！
　　那人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脸顿时憋得通红，想说又说不出，想走又不能走，只得卡在座位不敢动弹。
　　同行们投来疑惑且嘲讽的目光：我们既然来参加这个会，就说明心里有数，你特娘这是干嘛呢？
　　“……”
　　而庄周扫视一圈，耸耸肩：“好吧，我还是说说开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技术寡头2
　　娱乐圈内的割韭菜层级划分：
　　第一层是粉丝、路人、会员、股民；
　　第二层是小公司和普通明星；
　　第三层是中坚公司和大明星、顶流，比如那些70、80年代生人的明星，出道早，幸运的一路抱大腿，从小明星变成大明星，变成大明星后，自己开了公司，参与金融游戏，完成了阶层跨越。
　　像李莲花的和颂，大幂幂的嘉行，以及黄教主等等……
　　还有刘呆呆，坊间皆称人淡如菊，与世无争，其实早期也是有金主的，后来开了夫妻店公司稻草熊影业，不也要卖身暴风集团，完成阶层跨越么？
　　只不过暴风收购稻草熊，被证监会叫停了，否则你以为她不割韭菜？
　　第四层是大公司和平台。
　　第五层是大资本。
　　阶层跨越，世人梦想，娱乐圈更加凸显而已。
　　这一套划分非常稳定，庄周属于哪一级呢？表面看，他应该是第二层，但实际上，他拥有着游戏规则之外的资源——技术。
　　混娱乐圈，要钱，要人，要戏，要平台，谁也没听说要技术。
　　毕竟国内没有人会像詹姆斯卡梅隆和索尼那样，去研发一台跨时代的3D摄影机，然后拍出了《阿凡达》。
　　国内大鳄缺钱么？不缺钱，只是觉得投资技术没必要，别人研发成功，我们拿来用就好了。
　　所以当庄周出现时，这帮人首先是惊讶的，谁相信演技还能用技术搞定呢！
　　而现在，这个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家伙，终于闯进来了。
　　“90年代末到2000年初的时候，国剧蓬勃发展，黄金年代。除了外部资金涌入，审核制度宽松，导演创作精力旺盛，也与艺校贡献了一批优秀的科班演员分不开关系。
　　那时是拿着剧本挑演员，每届都能出几个拔尖的人才。
　　近十几年，造星机制改变，科班出身不再是必要条件，大家有资源，有平台，想捧谁就捧谁，哪怕是一坨屎。
　　科班的、非科班的、选秀的，每年几万个新人，签约，作秀，推广，拍戏，哄着，劝着，打压着，再给个甜枣，你分钱，他分钱，大家乐呵。最怕的是爆雷，公关，道歉，压剧，换人，一整套全特么亏了……
　　直到今天，粉丝的增长速度比不上新人的出道速度，微博粉看着都有几百万，实际多少，你们心里清楚。
　　总嚷嚷顶流，顶流能有几个？
　　很多观众不想吃屎了，想看点真东西。你们捧的，不一定能红。”
　　庄周一套贯口说完，双手摊开：“这是合作的基础，我手里刚好有点真东西。
　　给你，给他，无所谓，你有演技，他也有演技，粉丝愿意花钱，路人愿意变粉，口碑，形象，价值，一条龙提升。
　　不红的，我能让他变红，红了的，我能让他更红。
　　艺人付出什么？一张脸而已，姜川、李维娜、白艺林、于彤彤、路人甲、路人乙，是谁还重要么？”
　　“……”
　　沉默，短暂的沉默。
　　现在的明星只是大公司和平台的附庸，公司和平台每年要推出多少个新人，这都需要成本的，而那些新人红的又有几个？
　　现在呢，庄周的技术将“变红”的概率增加了，而且成本降低。
　　所以，只要技术和资源达成协议，大部分明星连附庸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姓名＋一张脸，开始符号化。
　　庄周依旧没有介入到任何一个阶层，他在规则之外，直接要分成。
　　这些人肯过来开会，心里自然有数，迅速且密集的交换了一下意见，由姚琳作为代表发问：
　　“感谢你提出的这个合作意向，我们原则上是愿意深入商谈的。
　　但目前有两个问题，一是你的技术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二是你能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利益，仅仅是影视剧换脸么？”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
　　庄周看着自己的“老相好”，笑道：“首先，诸位有点得便宜卖乖。你们推出的那些流量，不管怎么发展，最终都要归到影视剧上。
　　因为影视剧才是主流，且便于操作一些金融游戏。
　　现在我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流量在影视剧中的大部分风险，哪怕他们爆雷了，我也能轻松换脸，将损失降到最低。
　　就冲这一点，我便有资格和你们提条件。
　　更别说，那些流量拍戏的档期被省出来，让你们去搞综艺，接商演，这又是一笔巨大的价值。
　　当然，为表诚意，我回答你的问题。”
　　庄周冲员工示意，员工操弄电脑，在大显示屏上放出一段十几秒钟的影像，正是《黑潮》的片花。
　　“……”
　　安静，更加的安静。
　　众人盯着显示屏，确切的说，是里面的杨天宝，那前所未有，出乎意料，震撼莫名的面目神态带来的强烈冲击感。
　　内心纷纷卧槽！
　　这特娘是杨天宝？？？
　　庄周暂停，道：“给你们做的是1.0版，现在已经升级了，这是最新成果。”
　　他又示意，员工又放了一段几秒钟的画面，一个漂亮可爱的女人在跳舞。
　　“这谁啊？”
　　“好像是李绮红。”
　　“她？她应该50多岁了吧，怎么这么年轻？”
　　咝！
　　众人的心脏狂跳，刹时间，脑袋里的想象空间被撞开了一扇大门，延伸至无限广阔。
　　不了解的人，以为这技术如何如何科幻，其实只要稍微查一下资料，就知道类似的技术一直在使用，且在升级：
　　比如《双子杀手》，就创造了一个年轻版的威尔史密斯在那里表演，观众评价说：“这是一个经得起凝视的数字人。”
　　比如《爱尔兰人》，也创造了一个年轻版的罗伯特德尼罗，还原成了24岁的青年形象。
　　甚至“死人复活”这种事，好莱坞也不是没干过。
　　2016年《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就复活了1994年去世的演员彼得·库欣，他饰演的是死星指挥官威尔霍夫·塔金。
　　这些技术，已经能做的非常逼真，问题就在成本太高，以及一些道德上的批评。
　　所以再强调一遍，庄周所有的技术都不是凭空想象，天外来客的那种。
　　“你们以为仅仅是换脸？
　　呵，这叫AI技术的升级！
　　你们觉得和我合作是委曲求全？恰恰相反，是我带着你们赚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技术寡头3
　　当行业内出现了一个新兴的竞争对手，资本会先用投资、合作等方式，将其拉到自己的利益联盟中。
　　如果不答应，再通过挑拨离间、挖人、技术抄袭、排他性协议等等，将对手打压至死。
　　所谓的干脏活，那是下策。
　　何况庄周也不是竞争对手。
　　今天的会，他们一开始觉得是通常合作，可听着听着忽然发现了新的利润增长点，卧槽！娱乐圈的边界扩大了！
　　这是饱受内卷之苦的大佬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下又是一阵快速且密集的讨论，还是姚琳作为代表发问：“鹅厂有投资虚拟偶像的产业，别家也有。你这个听起来，与虚拟偶像的技术很像，其中有什么区别？”
　　“我们总说虚拟偶像的市场，现在有多少多少亿，谁赚到了？前几年各大厂风风火火，仿佛虚拟时代就要来临，现在不也安静了？
　　因为技术存在难题，想一步到位，直接跨越到虚拟偶像时代？怎么可能。
　　你要说区别，就是我没想着一步到位，以实用性为先，以现阶段的实际需求为先。”
　　“……”
　　众人听得愈发兴奋，姚琳还想再问，另一个家伙率先道：“那你还需要替身演员么，还是纯靠技术就能搞定？”
　　“用替身成本低，全技术成本高，面部效果几乎一样，差的是身材。”
　　“都能达到你片花里的那种效果？”
　　“不错。”
　　“接受融资么？”
　　“暂时不接受。”
　　“如果将一些明星恢复青春，乃至复活，你不怕遭到道德谴责？”
　　“呵呵……”
　　庄周笑了笑，反问：“你们怕么？”
　　大家都笑了起来。
　　道德谴责算个粑粑，赚钱嘛，不寒碜！
　　更何况，舆论平台都掌握在这帮家伙的手里，只要肖像权合法，不怕网友吵架，越吵越有热度。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有意向深入商谈的，我们一家一家单独聊。
　　最后提醒一句，所谓的脸，已经是一笔财富，你们收集的越多，我的诚意越足。”
　　……
　　散会了。
　　简陋的会议厅有些骚动，大家谈论着今日的三观惊奇，陆陆续续往出走。都是骨干中层，没有决定权，得回去上报。
　　姚琳拖在最后，脑子里还在想方才的对话。
　　明星需要平台，平台也需要明星，虽然是附庸关系，但基本也是好聚好散，各取所需，平台对关系好的明星确实也不错。
　　但现在，玩法突然变了！
　　明星好像一下子从真人变成符号了，只要脸好，谁上都行。
　　姚琳自觉脑洞一般，但她迷迷糊糊的，也冒出“一个顶流每年十部戏”“电视剧产量暴涨”“冲击金鹰、白玉兰”“老明星换脸回归，荧屏大战”等骇人的想法。
　　庄周的意思很明确：
　　这不叫分蛋糕，分蛋糕是原本的蛋糕就这么大，多出一个人来分。
　　现在是，我将蛋糕做的更大了，没有我，你们吃不到。
　　当然了，本质上还是合伙赚钱。
　　“琳姐！”
　　待众人离开，庄周过来打招呼，笑道：“怎么了，还有事么？”
　　“你……唉……”
　　姚琳连小庄都不敢叫了，一个劲叹气，最后只能问了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黑潮》还会在我们平台上线吧？”
　　“当然，我们有协议的。”
　　“那就好。”
　　姚琳也走了。
　　庄周抻了抻腰，对着王下七武海之三挥手，道：“散了散了，回去聚餐。”
　　“耶！”
　　三条咸鱼欢呼，老板有事没事就号召聚餐，反正白吃一顿挺好。
　　……
　　外界一无所知。
　　那些公司和平台却热闹了，各自研究，而最先找上门的是张佳振。
　　他也很奇妙，最初盯上庄周，是看中奇迹时代的制片能力，陆可的人气，《赤潮》的IP，想拉拢入伙，成为港资在大陆的代言人。
　　培养好了，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博纳。
　　可谁知，人家手里有40米长刀，从娱乐圈的体系之外跨界而来，没错，在这帮人眼里，庄周就特娘是跨界的！
　　以前惯用的玩法崩了，好在新玩法更有意思，利润空间更大。
　　庄周没装逼的选在什么半岛酒店的露台餐厅，就是家普通咖啡店。张佳振还是斯斯文文，老派人的样子，看了他一会，笑道：
　　“我有时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接近baby，就为了她身后的我们这些老家伙？”
　　“张先生，我不是个眼光长远的人，走一步算一步，我只是胆子大。”
　　“你确实胆子大，倘若是我，我都不一定敢拍桌而起。”
　　“赚钱嘛，谁会跟钱过不去？”
　　张佳振笑笑，也懒得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胸无大志，道：“我年纪大了，有些地方可能不太懂，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讲？”
　　“简单说，我们以后要拍两种电影。
　　一种是年轻明星换脸，谁来都OK。一种是老一辈明星换脸，重返巅峰，乃至复活。”
　　“嗯，清晰明了。”
　　张佳振点点头，道：“有创意，有噱头，一经推出会惊爆眼球的。港星是重点群体，所以我来了。”
　　“呵，所以您还是懂。”
　　张佳振的背后，是英皇、寰亚、中国星等香港娱乐公司，再进一层，是港资的代表。
　　本地事，交给本地人。
　　“所以你想要谁的脸？周润发、周星驰、刘德华、李连杰，还是李嘉欣、王祖贤、周慧敏、邱淑贞？”
　　“一起最好了。”
　　“年轻人不要太贪心。”
　　“收集归收集，推出肯定是每次推出几个，您拿到的脸越多，大家赚的自然也就越多。”
　　“……”
　　张佳振瞧着他，再度感觉自己老了，跟不上这个魔幻的时代。
　　明星和平台怎么分约，明星的肖像权怎么卖，明星和公司怎么掰扯……庄周统统不管！他只和公司、平台对接。
　　谁拿来的脸多，谁拿来的脸更有价值，那我们就一块拍戏，造假分赃。
　　没错，这就是造假分赃！
　　娱乐资本亢奋到高潮！
　　张佳振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而别的公司也在紧急商议，这种事肯定要保密，包括明星本人都无从知晓。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潜意识中对待明星、流量的态度，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
　　以前是精贵的消耗品。
　　现在，是消耗品。


第一百五十章 疯狂初显1
　　庄周在京城开了个会，又回家给《黑潮》做后期去了。
　　还是火车站，还是阿沅来接。
　　一见面，阿沅就被抱得紧紧的，一头雾水，然后庄周把自己放开，握着自己的小手，深情且真诚的来了一句：
　　“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什么鬼啊？”
　　“我是说，我此行还算顺利。”
　　“你艹翻娱乐圈了？”
　　“只能说刚开始比较润滑，但深入会很涩。”
　　“为什么会很涩？”
　　庄周和阿沅上车，开着车往家走，道：“因为我必定会和他们决裂的，现在么，我等着他们疯。”
　　……
　　内部会议。
　　几个高管在座，听姚琳汇报方案。
　　平台的反应速度极快，已经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新科技视频产品部，专门与奇迹时代对接，姚琳调任为负责人。
　　“我的想法是，与我们深度捆绑的几位顶流明星，暂时不要动。腰部及腰部以下艺人，是这次革新的重点群体。
　　首先，分约协议必须重签，平台的抽成统一增加两成。
　　按如今的情况，艺人的价值在降低，我们无需再给那么多的报酬。
　　片酬上减少了开支，实际拍摄中全程使用替身，甚至无替身，还能进一步加快进度，降低成本。二者结合，一部剧的成本我们能降低3－4成。”
　　要注意，这里指的是实际成本，账面上的数字不会变。
　　还是3、4亿投资的大剧，还是1、2亿的高片酬，因为里面有金融游戏。
　　“当然，为了稳定军心，在其他方面要做一些弥补。
　　这些艺人，我们可以补签一份合同，拿下他们的形象授权，也是八年。目前有两个建议，一是一次性买断，二是分成。
　　如果在一部作品中使用了他们的形象，按照传统作品片酬的一定比例给予分成。”
　　“……”
　　高管们频频点头，是这个做法。
　　垄断平台想签新协议，想进一步割明星的韭菜，除了顶流暂且苟活，其余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然后是对未来产业的一些看法……”
　　姚琳做了详细准备，继续道：“在传统蛋糕的领域内，规则没有变，我们仍然占据优势地位。
　　而在新蛋糕的领域内，大家都需要适应新玩法。
　　表面看，这块新蛋糕主要集中在老一辈明星换脸的作品上，内地虽然有一些所谓意难忘的面孔，但总体比不上香港。
　　所以我们预测，潜在水下许久的港资必定会发力，博纳会再度翻身。”
　　“这个不一定吧？”
　　一位高管提出质疑，道：“港星早就老掉牙了，即便能恢复青春，还能产生多少商业价值？”
　　“我们自己做流量，但不能真把流量当真理。”
　　另一位高管反驳，道：“起码有两代人，是与港台娱乐的黄金年代一起度过的，一旦把他们的热情激发出来，能量难以想象。
　　年轻的周星驰和吴孟达拍电影你看不看？张国荣、梅艳芳重现你看不看？四大天王你看不看？周杰伦和孙艳姿同台你看不看？
　　我记得网上有句话，专门形容这些老粉丝的，说的特别好：我们只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哈，那以后卖情怀的作品全灭！”
　　“肯定的，这碗饭只有我们能吃！”
　　“姚琳你继续！”
　　“……”
　　姚琳默默翻了个页，道：“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掌握着当红流量，那就要想办法，如何用这些流量对抗即将到来的复古浪潮。
　　我的建议是，还是从粉丝入手，进一步增加他们的参与感，甚至主人公感。
　　比如，定制剧！
　　平台拿出一个IP，让粉丝票选，哪个明星演哪个角色。
　　或者我们推出一部常规剧，粉丝如果想看自家偶像，必须充值超级VIP，就能看到偶像换脸的主角。
　　又或者推出互动剧集，粉丝如果想看不同的故事线，不同的角色交集，甚至想看谁和谁的cp，只要充值，都可以满足。
　　这些以前实现很困难，现在有了换脸，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哎呀！
　　高管们也兴奋了，这特娘才叫娱乐圈呢！
　　直接下沉到个人，完全以观众的感受为感受，你说他们愿不愿意花钱？连大把的路人都会蜂拥而至的。
　　“实现这些的前提，是我们手中有足够的肖像权，也就是脸！”
　　姚琳加重语气，强调道：“脸，现在就是钱，我们马上要进入一个抢脸大战的时代！抢到手的脸越多，越好，商业空间就越广阔。
　　所以我最后两点建议：
　　第一，尽可能的去搜刮脸，能独家就独家，能合作就合作。不仅是年轻明星、老一辈明星，还包括那些漂亮的、有特点的素人，主播，网红，乃至宠物！”
　　“宠物？”
　　“宠物影视剧也是非常受欢迎的！”
　　“第二，深入挖掘内部潜力，优化艺人结构。我们这么大动静，几位顶流肯定会疑问，先稳住他们。
　　腰部及腰部以下的，按照我方才讲的实施，听话的继续合作，不听话的冷藏。
　　以前都没培养起来的，眼下也不用费力气了，直接扔掉。明星的更替会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在提升，谁也不是必需品。
　　再有就是研究定制剧，如何更好的推向市场，这会是我们的主打品牌！”
　　……
　　开完了会，姚琳独坐会议室。
　　她已经调整了过来，顺利进入新角色的备战状态，浸淫娱乐圈二十年的丰富经验和判断力，让其有些热血沸腾。
　　仿佛回到了刚入职的时候。
　　因为娱乐圈困囿太久了！
　　翻来覆去的那点东西，造星，顶流，撕逼，翻车，拍大片，春节档，票房榜……可拍来拍去，现在国内票房也没突破60亿。
　　行业似乎被卡住了，摸到了娱乐圈的天花板。
　　所有人，想内卷的，不想内卷的，投靠资本的，没投靠资本的，都在这脏乱的房间里扑腾。
　　以前总觉得这房间足够大，可他们越来越发现，小了，太小了！
　　唯一的出路好像就是杀出国内，进军海外，可又没这本事。
　　或者说，有资源的人，不愿意累死累活的干这种事，我在国内虽然卷，可我占优啊，我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庄周出现了。
　　他对姚琳这种老人儿来讲，不亚于困囿几十年的人们，终于迎来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看见突破口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疯狂初显2
　　京城，会所。
　　杨天宝化了个美美的妆，穿了件美美的衣服，迟到半小时左右，小仙女一样飘进包厢。
　　里面坐着个女人，年纪比她略大，由于脸部大动，不得不定期去做修复，并且涂上独有的掩盖妆容，而呈现出一种虚假精致的状态。
　　正是大蜜蜜！
　　二人在数年前成为塑料姐妹花，随着一方风生水起，一方逐渐落魄，关系倒没怎么变，反正塑料嘛。
　　“哇，美女！”
　　“哇，亲爱的！”
　　俩人见面拥抱，抱完又抱，嘻嘻哈哈感情深厚。
　　彼此心知肚明，但杨天宝还是要问：“你这个大老板，怎么突然有空约我？”
　　“我今天……”
　　“诶，逛街吃饭看电影，我奉陪，别的免谈。”
　　“少装蒜！你放心，不求你办事，只想跟你打听打听。毕竟这个东西谁也没见过，你们关系又最熟。”
　　“哎哟，一般般啦！”
　　“……”
　　大蜜蜜翻白眼，但这种时候就得让对方得瑟，不然没法聊，道：“新玩法一出来，大厂没影响，我们这些公司全乱了套。
　　前几天鹅厂还专门找我，让我和热巴不用担心，一切条件不变。但我听说，很多艺人的分约都改了，我又不是傻的，抓不住这次机会，肯定要落后的！”
　　她是嘉行的股东，处在娱乐圈第三层的位置，旗下最能赚钱的是胖迪，其次还有张云龙、张彬彬、高伟光等人。
　　为了留住胖迪，嘉行可是许了不少好处。而她们俩，又都是鹅厂深度捆绑的顶流明星。
　　“真要进入抢脸时代，我们肯定干不过大厂，不仅干不过，还有被淘汰的可能！”
　　大蜜蜜在这种事上一向眼光毒辣，道：“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庄先生，我想和他见面详谈。”
　　“我联系不上。”
　　“啧！”
　　“我真联系不上，人家闭关给我的电影做后期呢！”
　　“……”
　　大蜜蜜又翻白眼，只好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你都参与过一部了。”
　　“呃……”
　　杨天宝回想拍《黑潮》的经历，道：“首先真的很轻松，是一种有底气的轻松，因为我知道出来的效果会是什么样。
　　拍摄速度特别快，成本也低。
　　我拍这戏是交换，相当于800万片酬，但我觉得，以后我们拿到的酬劳会更低。毕竟出一张脸，怎么也不能比真人贵吧？”
　　“你是说，以后想靠拍戏赚钱会越来越难？”
　　“差不多吧，内容方面肯定大厂先试水，成功了我们再跟，中小公司应该走薄利多销，批发卖脸的路子。”
　　“是啊，我最近到处在签素人、签网红！”
　　“我也在签，不过你思路不够广，我已经准备运营小宝贝和海绵蛋糕了。”
　　杨天宝养了两只折耳猫，老的叫海绵蛋糕，小的叫小宝贝。
　　一般情况下，宠物没有肖像权的，但如果你把宠物注册商标，当成产品来运营，那就被法律保护了。
　　“哟，绝绝子了，还是你聪明！”
　　大蜜蜜眼睛刷的一亮，她也养猫的，动物作品可是不小的买卖。
　　两个女人都并非浪得虚名，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风生水起。而大蜜蜜的进取心更加旺盛，不甘心做第三层。
　　“你就帮我联系一下嘛！”
　　“哎哟，我真的联系不上嘛！”
　　“那人到底怎么样，虽说以前得罪过我，可我还一次没见过呢。”
　　“得罪过你？”
　　“以前帮我修图嘛，那都是小事，他真人怎么样？”
　　“屁股特别翘。”
　　“哇哦！”
　　……
　　横店，片场。
　　白艺林在房车里摔东西。
　　他好容易靠《将军家的小厨娘》火了一把，抱上芒果的大腿，得到了新戏的男主角。本以为即将开启事业的新篇章，谁知形势瞬息万变啊！
　　“凭什么要我改签协议？凭什么多抽2成？他们拿走3成还不够，要一次拿走5成？我拍一部戏，最后落手里的只有20％，我图什么啊？”
　　“你别喊了，就说签不签？”经纪人问。
　　“不签！”
　　“你今天不签，明天就换角，那档综艺也别想上了，你连20％都拿不到！再说平台给你补偿了，你授权形象也有分成啊。”
　　“那才有多少？按真人出演片酬的50％，我真人片酬本来就降了，这又特么降一半，把我当要饭的了？”
　　“咱们本来就是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要还没这机会呢！”
　　经纪人苦口婆心，道：“你想好啊，出一张脸就能拍戏的时代就要来了，你再搁这耍性子，早晚退圈，老板也救不了你！”
　　“……”
　　白艺林又气又恨，也不知气什么，恨什么，反正就是又气又恨。
　　过了半晌，总算冷静了一些，唉声叹气：“算了算了，签吧！”
　　“那我联系平台了！”
　　经纪人抹身要走，忽地被叫住，白艺林问：“哎对了，牛晓峰不也是芒果系的么，他合约改没改？”
　　“我听说没改。”
　　“什么？！！！”
　　好容易冷静的白艺林又炸毛，嚷道：“他凭什么没改？他连我一半的名气都没有，我一部戏赚的钱顶他五部，他凭什么不改？”
　　“人家有演技啊！”
　　经纪人分析道：“你的演技，用换脸能提升，但人家本来就有演技，片酬也不高，与其花换脸的钱，还不如维持现状。”
　　“这这这……”
　　白艺林那种又气又恨的感觉又上来了，颤抖着嘴唇：“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
　　同一剧组。
　　牛晓峰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对着剧本写写画画。
　　他刚好30岁，中戏毕业，签了一家小经纪公司，一直演配角，始终没红，片酬稳定，真正靠拍戏吃饭的那种。
　　起初也不平衡，如今看得开，我老老实实演戏，谁也不得罪，就完了。可没想到，自己这样的演员也能被波及。
　　经纪人就坐在旁边，小声嘀咕：“你这回太走运了，我听说芒果系的演员，腰部以下75％全签了。你片酬本来就少，再分出2成，那还不如转行呢。”
　　“是啊，我也奇怪，我怎么就幸免于难了？”
　　牛晓峰小声问。
　　“我分析啊，这东西刚开始，平台要求稳，总不能一部戏全用换脸吧？总得带几个真人。你片酬又低，真要把你们逼急了，一气之下不演了，那就不好办了。”
　　“合着我有演技，片酬低，长的不帅，甘当配角，现在还成护身符了？”
　　牛晓峰只觉魔幻，但危机意识也起来了，想想道：“我觉得我也不能干耗着，拍完这部戏我去考个编制吧，看哪个话剧院、文工团招人。”
　　“嗯，这是条出路。”
　　经纪人十分赞同，跟着挠挠头，那我特么也得考虑转行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抢脸1
　　横国。
　　早晨五点半，关晓晓从420一个月的单间里醒来。
　　单间只有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大床，和女朋友合租，女朋友四点多就出门拍戏了。
　　关晓晓是舞蹈学院毕业，人靓条顺，来横店两年，起初比较艰难，现在混得不错，因为考上了特约。
　　群演＜群特＜小特＜中特＜大特。
　　群演，一般是个正常人就行，主要充当背景板。
　　群特：形象要好一些，偶尔会有露脸镜头，或者一两句台词。
　　大中小特约：有表演能力，有经验，或者外形独特，有独立镜头和台词。大特最牛逼，基本和配角差不多。
　　收入也高，小特每天就500起步。
　　每个剧组都需要特约演员，以前是自己招，现在横店统一管理了。方式就是安排考试，分初选和复选，专业老师评审。
　　考上就能加入特约群，工会在里面发布工作信息，直接与剧组对接。
　　关晓晓爬起来，梳妆打扮，吃了饭，八点钟来到演员工会。外面早排成了长队，男的帅女的漂亮，但都是一脸迷茫。
　　今天是招人，一个从未听过的职称：超特！
　　超特是个啥东西，谁也不知道，工会也神神秘秘的，但公布的待遇让人疯狂，每天5000块起步！
　　于是呼啦啦全过来面试。
　　横店的秋天仍然很热，关晓晓打着伞，耐着性子等待，进度似乎很慢，隔好一会才往前走一点。
　　眼看快中午了，她正犹豫要不要吃饭，忽见一伙人走过来，拼命招手：“这边，这边也招超特，待遇更优！”
　　“……”
　　众人一头雾水，但瞬间分流过去一半。
　　过了会，又过来一伙人，大声喊：“每天8000起步！8000起步！”
　　关晓晓蹭的就窜过去了，挤到第一个，道：“老师，我是特约，我来面试！您看我行么？”
　　“……”
　　正喊着的男人迅速打量，一挥手：“进！”
　　“诶！”
　　关晓晓进到里面的一间小屋子，有俩人在座，开口就问：“身高？”
　　“172。”
　　“体重？”
　　“110。”
　　“是科班出身么？”
　　“不是，我学舞蹈的。”
　　“拍过打戏么？”
　　“拍过，我现在是特约，有很丰富的表演经验，而且我能吃苦，吊威亚、落水、强暴、严刑拷打什么都行！”
　　场面不太寻常，对方连简历都没要，简单且粗暴。所以关晓晓也一口气的介绍自己，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对方。
　　对方反倒笑了笑，窃窃私语，隐约听得什么娜扎、替身……
　　她正待询问，忽然咣一声，一男人从外面闯进来，一瞧关晓晓的脸，眼睛大亮，拽着她就走。
　　“哎哎，你干什么？”
　　那俩人急了，起来阻止。
　　“你管我干什么？你又没签合同！”
　　男人无所畏惧，边拽边道：“美女，不要信他们，他们找你做替身的！还是给一个人做替身，以后你就跟这个演员绑定了，你就像她影子一样，还小里小气，给那么点钱！
　　你跟我走，你条件这么好，这么漂亮，我们捧你做明星，保你红！”
　　“你别信他的！”
　　“我们也捧你做明星，我们是和颂的，和颂你晓得吧？”
　　那俩人瞬间改变计划，抛出大饼。
　　关晓晓当然知道，正有点心动，男人也喊：“我们是嘉行的，嘉行你晓得吧？”
　　咝！
　　抢人！
　　为啥子要抢我啊？
　　关晓晓又紧张又激动，待出了屋子一瞧，嗡！
　　整个大厅全乱了套了，不知多少家公司混在里面，喊着嚷着，许诺着各种不要钱的好处。更有甚者，当场扯头发甩脸。
　　“跟我走，月入30万！30万！”
　　“别特么听他的，他让你去当影子，跟我走！”
　　而被争抢的人，也如关晓晓一样，手足无措且激动。这帮人都是特约，外形不弱，有功底，单论条件不逊于那些成名的明星。
　　男人身体壮，虎趟羊群般扒拉开阻碍，一路带着关晓晓冲出工会，来到一辆保姆车上，骂骂咧咧：“妈的，谁也不傻，都知道来这抢人！”
　　车上有同伴，忙问：“就找来一个？”
　　“一个就消耗我大半的战斗力，不过素质高啊，你看看！”
　　同伴扫了几眼，点头：“确实不错……美女不用怕，那些招超特的都是王八蛋，想让你们去当影子，钱不少，但出不了头。
　　我们不一样，我们真心捧你。”
　　“可你们都不认识我啊！”
　　“没关系，你好看就行了！”
　　对方又仔细看了看她，愈发满意：“五官柔和，气质古典，古代佳人型的，市场上很受欢迎……”
　　这人仿佛在欣赏一个物件，问：“美女，你的脸卖么？”
　　“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签约么？”
　　……
　　魔都。
　　一栋住宅内，已经70岁的龚雪在招待客人。
　　她眉眼间皱纹难掩，但身形窈窕，气质犹存，显得很年轻。
　　这位80年代的大美人，曾凭借《大桥下面》爆红，又因牵涉到震惊全国的“流氓大案”，不得不远走美国。
　　事件真伪，无从得知。
　　只是这种舆论和一个女明星扯上关系，在国内肯定待不下去了。龚雪在美国结婚生子，一待20多年，才回国定居。
　　龚雪的美，是那种特别特别温柔的美。
　　这会带着魔都口音的，慢悠悠的讲话：“你说的意思我听懂了，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老师，现在好容易有这门技术，让更多的年轻人领略那个时代的美，不好么？而且我们把承诺写在合同里，一定让您提前审查，没经您同意，一定不会发布。”
　　“呃……”
　　龚雪见其如此诚恳，道：“我也对你们讲实话，你们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事情有些超出我的认知，可能我年纪大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那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个来访者出了门，对视一眼，唉声叹气。
　　“每当这时候，我就怕这些老艺术家，真难说服。”
　　“你知足吧，这还是经历60、70年代熏陶的老艺术家，真要给你弄几个参加过革命的，早把你骂出去了，你敢找蓝天野老爷子么？”
　　“唉，下一个拜访谁？”
　　“陶慧敏。”
　　“小白菜啊……”
　　这哥们也不看好结果，耸耸肩：“走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抢脸2
　　加拿大。
　　年近60岁的张莉，坐在自家豪宅的大落地窗前，外面是一片澄净的湖泊。
　　她是87版《红楼梦》的宝钗，拍完没几年就出国留学了，一直在国外经商，颇有成绩。
　　她很少公开露面，只参加过寥寥几次的电视节目，其实每年都有回来，看看这边的亲朋好友。而每次回来，都要去鞍山一趟，探望小旭的父母和妹妹。
　　此刻，张莉拿着手机，已经和对方沟通了许久，最后道：“不好意思，我真的觉得不适合，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不想再参与那些热闹了。”
　　“好吧，只能说很遗憾。”
　　对方是国内的一家娱乐公司，竟然要买自己的肖像权，说通过AI技术恢复青春，再度与观众见面。
　　她觉得很神奇，但还是拒绝掉了。
　　而切断联系后，张莉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喂，小阳？有没有人找你们，说买小旭的肖像权之类的？有啊，你答应了么？”
　　“没，我觉得挺别扭的，我爸也不答应，我妈倒有点意动，她可想我姐了。”
　　“那你劝劝阿姨，实在不行我也劝劝，我不是干涉你的家事或者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小旭肯定不喜欢以这种虚假的方式和大家见面。”
　　“我也这么想的，你放心，我们肯定不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不做那种公开式的，就我们自己家人定制一个，我觉得还行吧？”
　　“这个……”
　　这种做法，张莉倒讲不出什么，只得叹道：“我年末会回去一趟，到时再聊吧……我也很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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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加拿大。
　　50多岁的加拿大买菜婆——老王，正在超市里挑菜。
　　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衣，戴着一个黑色口罩，一本正经的挑了几颗菜和苹果，出门上了一辆公交车。
　　坐公交，买菜，买打折内衣，独自看电影，这便是老王的生活。
　　2003年，她拍完最后一部电影《美丽上海》，从此退隐20年。人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有她的传说。
　　每当网友偶遇，或者她主动发照片，网上都会有一些小小的热度。
　　大家点开，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然后感叹美人迟暮。
　　老王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好看，一度被人嘲讽整容整毁了，也有人说是她出了车祸，伤到了面部。
　　但不管如何，她从未回应过。
　　今天，老王买菜回来，洗洗手准备做饭，忽然电脑的邮件提示音。
　　她过去一瞧，很长的一封邮件，仔细看完，默然不语。和所有被洽谈肖像权的明星一样，惊讶，怀疑，荒谬的像场恶作剧。
　　但她不得不相信，甚至只能同意，因为发邮件的公司叫寰亚。
　　寰亚是林老板的。
　　她做过林老板的情人。
　　……
　　本地人，做本地事。
　　港台明星最好搞定，因为他们“抱团”。
　　王晶现在的片子公认的烂，但为什么想找哪个港星，就找哪个港星啊？
　　龙五哥70大寿，大半个港圈全去了，从华仔、甄子丹、梁家辉，到古天乐、刘青云、任达华，连退隐多年的邱淑贞都来了。
　　仅仅是因为港星团结？
　　当然不是了，他们的这种“抱团”，是从70年代就开始的，明星、导演、电影公司、社团、豪门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一辈子都洗不掉。
　　张佳振作为港资、港圈的代言人之一，手疾眼快，果断异常，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目前所有能拿下的港台明星面孔。
　　他也是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英雄本色》的年代。
　　但他头脑还是很冷静，明白如今的港片、港星，无论如何也干不过内地，那就需要委婉一点的手段。
　　“怀旧啦！
　　港片横行亚洲30年，起码是两代人的青春，但我们不能随便拍拍，要吸取当年的教训，这碗饭还能吃好久的。”
　　“说的是！”
　　张佳振对面坐着一个人，一看就是位大佬，江智强。
　　江智强，安乐电影公司老板，有自己的院线，一直做西片引进的，所以和好莱坞的片商关系很好。
　　当年《卧虎藏龙》《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幕后操盘的便是这位。
　　国际汤被封杀消失那两年，也是投靠了这位，凭借《月满轩尼诗》和《晚秋》两部文艺片，以及安排好的韩国奖项，先坐上了“文艺片女神”的位置。
　　然后，江智强投资薛晓璐导演的《北京遇上西雅图》，汤唯完美回归。
　　再有刘天仙，干爹有了新欢后，刘天仙一度孤苦无依，也投奔了江智强。江老板投桃报李，双手奉上大作《花木兰》。
　　他是《花木兰》的制片人之一，只不过这片扑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啊，娱乐圈没有什么坚韧不拔，大器晚成，努力付出便有回报这些毒鸡汤……
　　都是局。
　　“这个玩法很有趣，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但一定不要急，不要给人一种我们要进军，要攻击，要怎样怎样的姿态。
　　香港不是以前的香港了，内地观众对我们不友善，就不要挑逗对立。”
　　江智强提出自己的建议：“我们手里全是好牌，一张张出，注重质量，吃怀旧饭，也要用点诚意的。
　　肖像是基础，片子是核心，噱头是关键。对了，内地的同行什么情况？”
　　“也在大肆收集新老明星的肖像，据说不太顺，很多老一辈的演员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他们有自己的优势，那些所谓的流量。”
　　“就是说，很可能会变成内地流量与港台明星的对抗？”
　　“差不多。我们已经想好了对策，去地域化，突出娱乐性。比如评选华语影史十大美人……”
　　“呵呵，是这个道理。”
　　张佳振又道：“今天约你饮茶，还想谈谈海外肖像权的事。”
　　“海外？你想要谁的？”
　　“赫本，梦露，白兰度，费雯丽，希斯莱杰，靓汤，布拉德彼特……”
　　“……”
　　江智强知道他在半开玩笑，也笑道：“本地人，做本地事。好莱坞我熟，但拿不下这些版权。
　　我一副华人面孔去谈，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他说着忽然一顿，叹道：“我做了一辈子西片引进，也将华语片卖到好莱坞，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扩大话语权的机会，可惜技术没掌握在你我手里。”
　　“倒也难讲。”
　　张佳振也顿了顿，道：“那位庄先生心思深的很，我看他的《赤潮》霸气凛凛，进攻姿态浓重，谁晓得他会干出什么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口赚外汇
　　外面纷纷扰扰的时候，庄周一直在闭关，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把《黑潮》完成了。
　　孙茂贤，奈飞的那位中国区代表，收到了一份样片。
　　每集去掉片头片尾，正片20分钟共6集。
　　他认认真真看了两遍，既为作品惊叹，也为效率惊叹。他了解一些华语影视产业现状，比如电视剧，片方往往会压缩特效团队的时间，半年，甚至几个月，搞定几十集的特效镜头。
　　而那些团队，居然真能搞定，就是活糙了点。
　　其实美剧也差不多，美剧边拍边播，优缺点明显，往往都是神一样的开头，神经病一样的展开，各种烂尾……
　　但《黑潮》可一点不糙，水准极高。
　　孙茂贤在网上找了找资料，公开信息一查就有：
　　大概在几年前，这位庄老板在沈城开了一家名叫逍遥游的技术公司，然后在京城开了一家奇迹时代，进军制片行业，取得成功。
　　许是赚了钱，那家逍遥游搬走了，搬到沈城的一个产业园里，变成了一家较大规模的技术公司，还包括什么“AI研发中心”。
　　也就是说，庄老板手里有两家公司，逍遥游负责技术，奇迹时代负责制片。
　　孙茂贤对这个逍遥游很感兴趣，不过当前任务，还是把《黑潮》传回了亚太区总部。
　　亚太区总部在新加坡。
　　奈飞的战略是本土化，用当地最顶尖的人才，拍最顶尖的作品，吸引当地观众充值会员。这样就会产生很多派系：
　　亚太区的内容总监，是韩国人，叫金敏英。
　　手下有一个韩国区的副总，一个日本区的副总，一个印度区的副总，一个泰国区副总，一个乱七八糟区的副总。
　　因为大陆市场进不去，日、韩、印度、泰国成了四大粮仓，其余的马来西亚、港台等等，统归到乱七八糟区。
　　各区的负责人，自然是当地人。
　　于是观众就能看到，奈飞亚太区的韩剧铺天盖地，声势极盛。
　　孙茂贤明白这点，直接传给了乱七八糟区的负责人，一位马来西亚华裔，叫宋乐安，祖上是广东人。
　　宋乐安正在看前几季度的报表。
　　形势很不乐观，奈飞早不是一家独大了，迪士尼、华纳、亚马逊、苹果围追堵截，市场压力巨大。
　　“成本太高了啊！”
　　宋乐安摇头。
　　奈飞每年砸出去100多亿美元，用于原创和购片，别人怎么想不清楚，反正他觉得自家人傻，钱多，全球闻名！
　　比如日剧《全裸导演》，有一个描述主角幼年时期的场景，奈飞不惜巨资搭建了300米长的建筑群，只为了呈现出3分多钟的画面。
　　而这部剧单集成本1亿日元，是日本电视台制作费的十倍。
　　再如印度剧《神圣游戏》第二季，奈飞投入了100亿卢比，折合近9亿人民币。
　　有钱烧的啊！
　　奈飞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大气粗，以及迅速攻占新市场，最直接的策略就是烧钱。而本土那些从业者，以前哪这么阔过啊？
　　本着不薅白不薅的心思，个个往死里花。
　　但问题是，重金砸出来的，不一定是精品。
　　宋乐安一直想建议总部改变策略，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他看完了报表，想起孙茂贤传来的东西，便点开样片。
　　一共才120分钟，不长，不知不觉就看完了。
　　他控制着激动难掩的表情，立即联系孙茂贤，问：“对方开价多少？”
　　“海外特别版独播，连《赤潮》一起打包，1200万美元。”
　　1200万美元！
　　对奈飞来讲，不贵，对华语片来讲，天价。
　　“海外特别版是什么意思？”
　　“大陆的内容有删减，给我们的是完整版。”
　　“计划拍几部？”
　　“3－4部。”
　　孙茂贤顿了顿，道：“对方还表示，我们砸钱砸的太多了，冤大头一样。如果深入合作，他能提供便宜又好看的剧集和特效服务。
　　甚至于……”
　　“什么？”
　　“他可以干掉韩国人和日本人，帮我们攻占亚洲市场，乃至好莱坞。”
　　……
　　“我不同意！”
　　金敏英一只手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我们购片和原创一向是两种策略，购片以量取胜，原创力求精品。
　　1200万这个价格在亚太区从来没有过，而且还是一部华语片！”
　　“我纠正一下，是两部华语片，平均每部也就600万，完全不多。”
　　“即便是600万，对你们的市场也过高了，亚太区的重中之重，就是继续挖掘韩国市场……”
　　“咳咳！”
　　日本区的副总咳了一声。
　　“以及日本市场、印度市场、泰国市场的潜力，不应该耗费时间和金钱在华语区。”
　　金敏英公开打压，其余几位看热闹。
　　宋乐安虽然已经习惯，也不免气愤，大陆市场不开放，搞的港台和海外华人会员，零零碎碎的十分被动，自己也没什么话语权。
　　但这次，他必须力挺，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强硬回怼：“我提醒阁下，我身为一个大区的负责人，完全有权利签这份协议。通知你们，不过是程序上的礼貌。”
　　“哼！如果成绩不好，你一力承担？”
　　“我为什么要承担？”
　　宋乐安压根不中圈套，反问道：“你们的日韩剧，每一部都成功了？你们怎么没担责？”
　　“你！”
　　宋乐安说完就走。
　　日本、印度、泰国区的耸耸肩，也闪了，留下两个韩国人。
　　限韩令以来，韩流进不来内地，自己内卷的要死，好容易逮住奈飞，开始向海外发展。
　　目前亚太区两大剧种，韩剧和华语剧，斗的不可开交。
　　华语的那些古偶剧，在国内被喷的跟屎一样，出了海还挺受欢迎，因为海外很少接触这种的。
　　一看古偶玄幻，哇，好漂亮，好新奇！
　　一看古偶仙侠，哇，好漂亮，好新奇！
　　一看古偶耽美，哇，全球都有痴迷耽美的。
　　华语古偶剧受欢迎，使得棒子又开始不要逼脸的抄袭，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也想拍古偶，但没那个底蕴啊，没那个服化道啊，棒子国传统服饰——露乳装，了解一下。
　　所以在我们看来，被80、90年代的服化道吊打，千篇一律，美颜磨皮，肤浅没内涵的现代古偶服化道，却成了韩国古偶剧疯狂抄袭的对象。
　　甚至逼逼汉服是他们家的。
　　话说回来，金敏英作为内容总监，肯定大力扶持本国作品，怎奈宋乐安的职位也不低，如果强行压制，在总部那里也不好讲话。
　　只寄希望于，这部叫什么《黑潮》的失败。
　　另一边。
　　宋乐安再度联系孙茂贤，道：“1200万美金，答应他，顺便谈谈怎么个深入合作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预热
　　庄周和奈飞的合作，暂且不表。
　　单说这个1200万美金，签订协议后，他第一时间买了热搜：
　　#赤潮出海#
　　#华语片海外天价破纪录#
　　#赛博大宝贝儿#
　　华语剧出口，胖迪的《长歌行》是纪录保持者，卖了十来个国家，总额是600－700万美元。为什么是大概数呢？
　　因为片方自己都不公布准确数字，模模糊糊，甚至前后矛盾，反正我就是高价卖出去了！
　　这个热搜一出，《长歌行》的粉丝先不干了，到处嚷嚷：
　　“要点脸吧！两部片1200万，哪里破纪录了？”
　　紧跟着有《赤潮》粉丝反怼：
　　“你们家49集，才卖那么点。我们一共才100多分钟，你们要点脸吧！”
　　正当要吵起来时，嘉行公司出面，直接压制粉丝，别特么叫了！也不看看对面是谁，那是新爸爸！
　　《赤潮》才是年初的事儿，热度依旧存在，这么一挑逗，关注度又上来了。
　　庄周又发布了一款预告片，宣布《黑潮》将在鹅厂、奈飞同步上线。网友看里面神一样的杨天宝，三观崩裂，天旋地转！
　　“卧槽，这个世界变奇幻了嘛，杨天宝都有演技了！”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最烦的就是大宝贝儿，但看了预告片，不得不承认我动摇了！”
　　“这家公司好牛逼，连杨天宝都能调教出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年全员演技井喷啊？”
　　第一款预告，以大宝贝儿为核心；第二款，展示陆可；第三款，展示各路配角，尤其是第三款……
　　丫妹自然是《赤潮》的死忠粉，连带着也关注《黑潮》。
　　一切都符合观众的预期，除了杨天宝这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要发生一些奇异的变化。这种想法，在她看完第三款预告时，直接飙到了顶点。
　　尚铁龙、李乃汶、秦沛、汤盈盈、何赛赛等一一亮相，最后一个人，是李绮红。
　　当初宣布她出演时，还有一阵小小的讨论。
　　丫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苍老的欧巴桑，就像许多年华老去的女明星一样，演着谁的母亲，谁的祖母，令人唏嘘不已。
　　结果，丫妹看到了一个窈窕修长的背影，在略带点爵士风格的舞曲中，有节奏的扭动腰肢。
　　她转头，一张圆圆的脸，没有半点现在流水线生产的网红女明星气质。
　　然后她笑了起来，仿佛花儿都开了。
　　“扑通！”
　　丫妹差点摔下椅子，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八百遍重放这几秒钟的镜头。
　　李绮红！
　　年轻时的李绮红！
　　她颤了颤，又急忙忙的全网搜，没找到任何相近相似的视频，也就是说，这段镜头是新的！
　　“这这这，没道理啊！”
　　丫妹有点疯了，好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立马做了期视频。
　　同样的，关注《黑潮》的那些UP主和网友，也看到了这段镜头，一时间铺天盖地：
　　“是小郭襄吧？肯定是小郭襄，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不是假的！”
　　“不科学啊，这怎么弄出来的？”
　　“可能是以前的视频吧？”
　　“不不不，我找遍了全网都没有，应该是特效之类的技术。”
　　有@官博的：“滚出来说明一下，大家要疯了！”
　　也有无所谓，看见女神就无比兴奋的：“啊啊啊啊，我的青春回来了！”
　　奈飞也放出了自己独特风格的预告片，气氛凝重的配乐，故弄玄虚的剪辑，掺杂着大尺度画面……这是奈飞的标志，他们会把任何作品都变成悬疑片。
　　港台能看到，但会员比较少，反倒是内地这边的热度，被港媒引用过去，配上一贯恶心人的娱乐版标题：
　　“红唇电眼重现当年娇，嫩女回春老来俏！”
　　“生物科技疑伤身，李绮红惨为试验品！”
　　网上沸沸扬扬。
　　而古怪的是，没有一个业内人士、或者号称权威的人士站出来解释，好像都在默默的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
　　当初的《赤潮》，鹅厂和奇艺还搞了个科幻主题季。
　　现在不用了，《黑潮》亮堂堂的一路碾压过去，包括卫视的电视剧，影院的大片，热度上全无敌手。
　　各方已经和庄周眉来眼去的，如果这部戏成绩喜人，更是锦上添花，对未来的合作发展增添信心。
　　随着上线时间临近，庄周也回到了京城。
　　傍晚，会所。
　　庄周来的次数多，和门童都混熟了，晃晃悠悠的进去，固定包房。里面坐着俩人，一个杨天宝，一个很熟悉但没打过交道的，大蜜蜜！
　　她日常便服，套着光腿神器，就是类似打底裤的丝袜，与皮肤颜色极近，如同露着两条腿，所以叫光腿神器。
　　上衣随意，穿着外套，没有刻意突出伟岸的车灯。
　　庄周很客气的扫了两眼，有一说一，论身材人家完胜。
　　杨天宝明显不情愿才带着她过来，上来就开始演，一副被渣男抛弃的样子：“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连个电话都不打，微信也是爱搭不理，你到底想怎样？”
　　“……”
　　庄周翻白眼。
　　“……”
　　大蜜蜜翻白眼。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紧张的要死，空落落连觉都睡不好……”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就见个面嘛，至于这样么？”
　　大蜜蜜不耐烦的打断，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是我想见见您，才让她带我过来，没添麻烦吧？”
　　“暂时没有。”
　　“那就好，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我等好几个月了。”
　　大蜜蜜同样具备社交牛逼症技能，但细节上有差别，杨天宝是可茶可婊，她是可茶可婊，外加京城小太妹。
　　说打你手机就打你手机哦！
　　“其实没什么大事，您现在大红人，想请您多关照，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多指点。”
　　“好说……”
　　三人就座，庄周自己坐一边。
　　蜜蜜大大方方，毫不掩饰的打量，杨天宝居然很紧张，生怕他被抢走的样子。毕竟二人塑料闺蜜，知根知底。
　　“咳咳……”
　　庄周咳了两声，就有点郁闷：难道我头上顶着三个大字，接盘侠？怎么离异带娃的都找我？
　　不过想想，算了，是我目的不纯，先撩人家大宝贝儿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线
　　说起杨天宝和大蜜蜜的交情，要追溯到《云中歌》的时候。
　　不过那时只是认识，谈不上好友，后来是张大大穿针引线，加上二人互有所需，才成了塑料姐妹花。
　　当时杨天宝需要一些影视和营销资源，大蜜蜜需要一些时尚资源，所以关系确实不错。
　　塑料姐妹花虽然塑料，优点是可以长久。
　　“嘉行也买了一些肖像权，但比不上大厂了，我觉得您的技术价值也不仅仅在脸上吧，关键还是开发新作品。”
　　大蜜蜜侃侃而谈，道：“我们和鹅厂率先试水，请您给把把关。”
　　“你们想做什么剧？”
　　“定制啊，互动啊，或者一些别的。”
　　“可以。”
　　庄周点头，道：“不过要等《黑潮》忙完。”
　　“嗯，理解理解，谁不知道她是你的心肝宝贝儿……”
　　“哎哟！”
　　杨天宝佯装羞涩，用肩膀撞了下她。
　　咝！
　　庄周一阵寒颤，觉得自己要是和她们相处多了，某一天也变成塑料姊妹花都不奇怪。
　　“《黑潮》两个版本同时上线，我给你个海外版的资源，你不要外流就OK。”
　　“好啊，我还想着回香港看呢。”
　　“哎，那我们一起看啊，人多还热闹！”大蜜蜜提议。
　　“不太方便吧，我怕到时尴尬。”
　　“哇，你还有裸戏？”
　　“呸呸呸！谁有裸戏，是别人的……”
　　杨天宝想了想，也提议：“要不这样，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放私人电影，和影院环境差不多，安全保密。
　　正好你把你的员工都叫上，我们也叫几个朋友。”
　　“嗯，可以。”
　　庄周同意，俩版本的冲击力确实差挺多，总得让客户欣赏一下成果。
　　……
　　《黑潮》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已经非常到位。
　　终于到了上线的日子。
　　杨天宝找了一家隐秘的私人影院，一百来个座位，还有包厢。
　　除了大蜜蜜，姚琳也带着几个同事过来捧场，庄周把陆可、赵君等主创，王下七武海以及老莫等人，亦全部叫上。
　　在第一波抢脸大战之后，各方趋于冷静，还是那句话：脸是基础，作品是核心，噱头是关键。
　　拿到了脸，接下来还得看作品。嘉行肯定和鹅厂达成协议，要做第一个实验者，所以大蜜蜜才和他套近乎。
　　当然了，这么多人一块看黄暴小电影，有点奇怪就是了……
　　与此同时。
　　香港。
　　福利姬dodo表演完了喷水，准备下播了，道：“感谢大家的礼物，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去看《黑潮》了。
　　大家也别忘支持哦，开个会员没多少钱的，我在里面挺着四个波，绝对让你们爽到爆，好了，拜拜！”
　　加拿大。
　　李绮红一家人都守在电脑前，等着《黑潮》上线。
　　她很多年没拍戏了，非常紧张，尤其也看到了之前的预告片，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颇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内地。
　　丫妹这种狂热UP主，更是早早做好了准备。
　　她决定先看一遍和谐版，再看一遍黄暴版，翻墙技术妥妥的。
　　而在各个地方，所有关注这部戏的，以及所有知道AI换脸内幕的人，都抽出时间起码瞅上两眼。
　　《赤潮》余波未平，《黑潮》惊涛已至。
　　……
　　赛博朋克，是一种感觉。
　　蒸汽朋克、克苏鲁、废土、仙侠、武侠等等，同样是一种感觉。是观众扫一眼，就晓得对不对味的那种气质。
　　香港，第13区。
　　沥沥小雨，阴暗的云层紧贴着灰色的高耸楼群，虬结的粗大管道和Z字形的钢铁天桥，好似城市的血管和骨骼，支撑着，包容着活在其中的人们。
　　13区的大市场，是底层最大的交易中心。
　　陆可的角色叫唐书玉，身份警察。
　　她撑着伞，挤过摩肩接踵的人群，耳边是带着各式口音的汉语，间或有几句来自日本或越南的窃窃问候，但随即又被人潮的噪音淹没。
　　她转过一条街，眼前是一排搭着防水棚的简陋摊位，卤素灯泡吊在头顶，摇晃着昏光。
　　“唐警官！”
　　“一碗面。”
　　“好的。”
　　唐书玉收伞坐下，摊前只有两张凳子，防水棚刚好遮过凳子的边沿，稍不留神后背就会淋湿。
　　镜头给她的正面，近景却是虚影，一个女人在煮面。
　　末了端上桌，镜头刷的一转。
　　“你的面好了。”
　　杨天宝的脸沁着柔和的光，第一次展现在大家面前。
　　“噗！”
　　“噗！”
　　“噗！”
　　这一刻，屏幕前不知多少网友喷了出来。
　　是骡子是马，一眼就见真章！
　　在预告片里杨天宝神乎其神，但亲眼见证还是觉得魔幻。就拿最简单的一点来说，杨天宝喜欢笑，笑起来也很好看。
　　可看久了，就会觉得她的笑容非常假，好像人工雕琢的，没有半分灵动的死物件。
　　但刚刚这一个亮相，她同样带着笑容，却满是自然和轻快，仿佛给这个死物件注入了活气。
　　不仅活气，还有点可爱，压根不像30多岁的样子，就是一个20来岁的女孩子。
　　这就更令人惊悚！
　　唐警官吃着面，身着制服，腰杆笔挺。
　　杨天宝的角色叫夏夜，二人不是朋友。
　　她胳膊搭在狭窄的柜台上，问：“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总是亲自巡逻？”
　　“不然呢？”
　　“你不是应该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的喝茶，或者开着那种呼的一下就飞起来的汽车，去上九区帅气的抓捕逃犯么？”
　　“我不喜欢上九区。”
　　“开玩笑，谁不喜欢上九区？”
　　“……”
　　唐警官正待回答，忽听背后一片吵杂，越来越近，盖过了雨声。
　　二人看去，却是一帮脸上涂抹各种油彩的家伙，光着上身，举着牌子穿过大市场。
　　“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不要机械控制，AI将我们囚禁，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
　　她不理解的目送人群经过，道：“这些人游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还有一些别的团体，我分不清楚。”
　　“他们是自然人协会的，别的是风媒、灵能结社和该死的狼人俱乐部，都经常在13区出没。”
　　“哇！”
　　她目光中露出“不愧是警察”的崇拜色彩。
　　唐警官看着这个还很单纯的小摊主，无意交流过多，只是耸耸肩：“所以我喜欢这里，上九区可见不到这些。”
　　“姐姐！”
　　正此时，主角的妹妹，那个香港刚出道的小花跑了过来，匆匆喝了几口水：“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去淡水鳄。”
　　“你去淡水鳄干什么？”
　　“阿明朋友过生日，我们要庆祝，好了我走了！”
　　妹妹又匆匆跑了，完美达成了炮灰成就。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潮1
　　这个社会科技高度发达，人口爆炸，阶层固化，贫富差距令人绝望。
　　每个人一出生就会被植入堆栈，堆栈是储存记忆的装置，可以自由转换到义体上，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义体昂贵，掌控在寡头手中，普通人辛苦攒一辈子钱，或许能买一具最廉价的义体。
　　这是最外层的设定。
　　和《赤潮》一样，片子没有一下子把世界观抛出来，而是通过细节慢慢展现。
　　赛博朋克都是反乌托邦的，控制与反抗的元素，体现在各个地方。每一部赛博朋克作品，都会告诉你，要反抗！
　　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说，要怎么反抗？反抗之后要怎么做？
　　也从来没有一个主角，去真正的反抗这种垃圾的社会形态，而是去思考一些貌似高端的哲学问题。
　　比如日式赛博《攻壳机动队》，思考机械与灵魂、肉体的关系。比如美式赛博《银翼杀手》，思考仿生人和人类的关系。
　　没有中式的赛博。
　　现在有了。
　　夏夜是个标准的底层人口，没有高学历，勉强糊口，最大的梦想就是多赚钱，带着妹妹搬到上九区，听说那里是天堂。
　　晚上收摊。
　　她裹着橡胶雨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到处是全息投影广告，暧昧的光圈给街道染上粉与紫的色调。
　　“一个会很爽，那两个呢？”
　　“每分钟只要几个币，高档门店你可能消费不起，但我平易近人，来情热生物小屋……”
　　身在海外，看海外版的网友还可以。
　　但身在内地，用各种方式看海外版的网友，个个卧槽！
　　因为那些全息广告的尺度太过惊人，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人与宠物，人与机械人，欲遮还羞，半遮半掩……很难相信出自内地创作者的手笔。
　　“美女，脑油（药物）要不要？猛犸，僵尸，游魂，全是最新型的！”
　　“嘿，美女！”
　　一个白人小贩，操着一口流利的夹着英语的汉语，一路纠缠。
　　夏夜只是不理，快步离开大市场，回到了自己住处。
　　那是一栋还原九龙城寨的建筑群，还原到让赛博粉一看就尖叫的程度。这像是一座古怪的钢铁堡垒，只留一条通道进出。
　　一脚踏进去，掀开雨衣的兜帽，里面的楼密集到可以遮挡雨水。
　　她来到一栋挂着“吉祥公寓”招牌的楼前，进大门，一楼是颇大的厅堂，几个白人在打麻将，阿三在吃着糊糊，老道士接待一个黑人妹子，给她妈做电子超度……
　　有年头的木制楼梯咯吱咯吱响，忽地又变得沉重，似有个大家伙在下楼。
　　夏夜连忙闪到一边，果然，一个2米多的巨汉走下来，做过廉价移植的肌肉已经变形，看上去像只臃肿的熊。
　　脸上挂着施虐后满足的神情，消失在雨幕中。
　　她继续上楼，来到自家的楼层，隐隐听得一阵哭泣声，见某个房间的门半掩着，顿了顿，推门而入。
　　光影变幻，血红和青磷似的光焰照亮了狭小的卧室，妖异如地狱——这是全息广告造成的光污染。
　　一个娇小的身影缩在墙角，呜呜呜的哭泣。
　　全身赤果，双腿蜷着，粉色的头发垂下来，遮盖不住全身的伤痕。有的像被鞭子抽打，有的像被啃咬，有的像穿刺的痕迹，如同一只破烂的洋娃娃。
　　“……”
　　女孩子抬头，身子微挺，露出上下对称的四个嗯嗯。
　　夏夜看着她，也不知说什么，只把手里的晚饭递过去，在转身的一刻，背后传来一声小小的“谢谢”。
　　“……”
　　福利姬dodo看着自己的电影首秀，莫名开心不起来。
　　她记得这场戏还有几句对话，现在全剪掉了，也没介绍自己的背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场景，啪的按在屏幕上。
　　……
　　妹妹深夜未归，又联系不上，夏夜决定去找。
　　淡水鳄是一家颇有名的酒吧，表面是酒吧，私下做些肮脏的勾当。门口卧着灵缇犬姐妹，一黑一白，都有180的身高，安装了反曲四肢，半人半犬。
　　她进去询问，找一伙过生日的年轻人。
　　老板是汤盈盈，咬着细长的白烟杆出场，她没有变年轻，但不输当年的骚劲儿，眼波一转，风韵自显，娇声道：
　　“早走了，小情人亲亲我我的，许是什么地方鬼混去了，你是家属？”
　　“是的。”
　　“别处找找吧，这里没有的。”
　　她指了指门口，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对方走出去。
　　夏夜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堵在一条巷子里。
　　巷子顶的弧光灯坏掉了，一闪一闪地冒着淡黄的暗沉光晕，映着来人又高又瘦的影子，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瞳孔混浊，弱智般的嘴角流着口水。
　　正是胖头陀，车保罗！
　　他的背后嵌着一具外骨骼似的金属蜈蚣，步足张开，深深拥抱着这具身体。
　　这人显然意识混乱，只知虐杀，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提起来，另一只手像拆玩具一样，开始生撕。
　　“啊！”
　　“不要……不要……啊！”
　　夏夜痛的昏死过去，又被对方用什么方法弄醒，跟着又昏死过去，反反复复在地狱之间游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部件，被一件件卸下来，失血过多，意识很快模糊，最后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见对方瘦长如利刃的手指，正刺向自己的后颈。
　　那里，是堆栈的位置。
　　堆栈被破坏，人就彻底死了。
　　“不要……”
　　她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仍在不断哀求着。
　　她不解，愤怒！
　　她不明白，自己好好的生活，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主角自然是不能死的，关键时刻，唐警官出现。
　　“唔……哈哈……哈哈……”
　　车保罗流着口水，见来了一个新玩具，兴高采烈的扑过去。
　　唐警官还装模作样的狼狈几下，见四处无人，拧了拧脖子，闪身躲过对方的拳头，顺势转身，一记鞭腿狠抽过去。
　　砰！
　　“呃……呃……”
　　车保罗蹬蹬蹬后退，露出几分迷茫，紧跟着面目更凶，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原来是个白痴！”
　　唐警官哼了声，见那高大的身躯逼近，不退反进，右脚又是一记凌厉的鞭腿轰过去，如同一道闪电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车保罗下意识伸胳膊去挡，却被庞大的力道轰得侧飞出去。
　　他迷茫更重，这个女人竟然比自己的力量还强！
　　没等他转过弯来，一股霸道的劲风当头砸下，躲避不及，被一脚砸中肩膀，整条胳膊咔嚓一声垂落，紧接着眼前一花，制式的警用皮靴的硬顶鞋尖直踢面门。
　　这连珠炮似的出腿，狂风暴雨般降临。
　　车保罗全无还手之力，像个人形肉靶被动挨打。
　　更关键的是，庄周为了突显节奏和炫技，压根没用剪辑，也就是说，这一连串动作，一个镜头完成——当然用了点技术。
　　“……”
　　全体！
　　全体观众目瞪狗呆。
　　总说现在的功夫没质感，什么叫质感啊？就是砰砰砰，拳拳到肉！而不是嗖嗖嗖，特么的隔空对波！
　　唐警官又一记猛踢，车保罗也狂性大发，大吼大叫的抱住她一条腿，同时去抓她的腰肢，要像刚才那样生撕。
　　她狠狠往下一压，力道更添数倍。
　　车保罗如坠了千斤重担，身形一矮，唐警官踏其肩膀，刷的翻了过去，手中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刃，找准背后的蜈蚣头。
　　噗哧！
　　刀光切入，跟着像剔骨剥皮一样，迅速切断蜈蚣的神经连接，左手揪住蜈蚣头，狠狠一扯。
　　刷！
　　金属蜈蚣硬生生被撕了下来。
　　车保罗像抽走了生命精气，张开瘦长的胳膊挥舞几下，扑通栽倒。
　　卧槽！
　　这场打斗终了，不知多少海内外观众在摔键盘。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我们总说好久不见真正的打斗戏，可海外也有很大数量的功夫迷啊，他们也好久没见着了！
　　而唐警官挖出车保罗的堆栈，又看了看被肢解的七零八碎的夏夜，犹豫片刻，叹了口气：
　　“算你走运！”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潮2
　　私人影院。
　　姚琳、大蜜蜜、所有来观摩的群体，对庄周的技术再无疑虑。
　　就刚刚那一波镜头，杨天宝表现出的恐惧，疼痛，愤怒，哀嚎，层次分明，感染力强大，已经吊打大多数的职业演员。
　　谁能相信，这居然是杨天宝？？？
　　她自己都看的目眩神迷，高潮迭起。大蜜蜜有点吃味儿，小声道：“演的真不错！”
　　“有本事你别用！”她哼道。
　　“我没本事，我就是觉得你戏份少了点，不像女一号。”
　　“你懂什么，我戏点都在后面呢。”
　　杨天宝得意非凡，也贴耳朵道：“我告诉你，别想挑拨我们。”
　　“哼！”
　　轮到大蜜蜜冷哼，倒不是发花痴想睡庄周，而是凭什么这种好事，我没摊上啊，让你抢先了！
　　……
　　夏夜记得自己好像死了，可又忽然睁开了眼睛。
　　房间一片雪白，对面坐着个老男人，银灰色头发，戴着眼镜，脏兮兮的样子，浑身都跳动着一种暴躁和神经质。
　　“这是我的虚拟实验室，你的堆栈被捡回来了。”
　　“谁救了我？杀我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
　　夏夜还沉浸在临死前的那一瞬情绪中，满是不解和愤怒。而她的目光随意一扫，顿时崩溃：
　　自己赫然吊在一个手术台上，没错，是吊在。
　　因为只剩了一颗头，被两只机械臂捏着，下面是七零八落的身体。刚刚说话，就是这颗头在说话。
　　“我，我……”
　　夏夜再没文化，也懂点常识，道：“这不是虚拟空间么，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给你做手术嘛，要有点仪式感。”
　　李乃文饰演的神经病博士摆摆手，道：“好了，我时间有限，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开始吧。”
　　直到此时，片子才呈现了义体的具体概念。
　　“乌贼3－XR，野村公司出品，无限接近军用级的黑客型操作系统。但在我的改造下，完全可以与军用级抗衡。”
　　“猛犸5000，黑星公司出品，性价比最高的近战型系统，那些寡头的外勤队，多数用这个。”
　　“反曲弹射，腿部改造装置，让你轻松跃起十几米的高度。”
　　“等离子弧切割，手部改造装置，随随便便就可以融化，甚至蒸发金属，不过这是高级货，我可没有。”
　　“VH3内脏和消化系统，你装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吃生肉，吃生血了。”
　　“……”
　　夏夜的表情随着博士的介绍而千变万化，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要吃生肉，喝生血啊？”
　　“诶，这可是狼人俱乐部的标配。我还有吸血鬼的全套配置，咝……”
　　博士有点发神经，陷入自言自语中。
　　夏夜不敢打扰，垂下眼眸。
　　她始终忘不了自己好端端的无辜被虐杀，连个缘由都找不到。这让她时刻充满了愤怒，妹妹看起来也凶多吉少。
　　她又抬眼，出声打断臆想中的博士，道：“我想要最强的！”
　　“你要做什么？”
　　“我想报仇，我想找妹妹，我想查明真相，我想知道，我会什么会变成这样！”
　　“哟！”
　　博士扭头，用膀胱瞄着她，读懂了她的愤怒，反而愈发高兴。
　　因为他本身就带着反社会的倾向，唯恐天下不乱，道：“我有一件新产品，或许是最强的，但副作用也很大，你敢不敢尝试？”
　　操作系统是核心，被数据化的人的意识所掌控，再配上适当的手、足、皮肤、视觉等局部义体，就能发挥超强的威力。
　　“什么产品？”
　　博士的脸凑近，眼中闪动着诡异疯狂的光芒：
　　“偃师！”
　　……
　　夏夜加入了唐警官领导的反抗组织，秘密基地在玫瑰旅馆的地下。
　　秦沛饰演的AI管家出场，全息投影，老派绅士的气质，彬彬有礼。
　　何赛赛饰演的黑客高手也亮相，黑肚兜，大白腿，波涛汹涌，身后有几根触手一样的数据接线，正是移植了博士改良过的乌贼3－XR。
　　另有几个龙套，构成了反抗组织的核心骨干。
　　夏夜要调查真相，目前唯一的线索，是妹妹男友的母亲，于是李绮红出场。
　　欧巴桑了，爱玩，经常在虚拟空间里撩汉，便有了预告片的那一幕：20岁的李绮红，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扭动着腰肢在跳舞。
　　仿佛鲜花盛开，亦或从未枯萎。
　　网友又摔键盘，弹幕疯了一样：
　　“卧槽！我忽然有点害怕，后背发凉，请一定告诉这是假的！”
　　“这是什么黑科技啊？地球要机械降神了么？”
　　“一群没见识的，这也是特效好嘛？好莱坞早就玩过了！”
　　“不不不，感觉不一样，这个太真了！”
　　“啊啊啊啊！我才不管，我只要我的小郭襄，多搞点戏份啊，我不想看那些网红脸了！”
　　李绮红秀了一段巅峰颜值，回归到50多岁的师奶状态，让观众好大反差。
　　“阿明一直联系不上，我也着急呢，都想报警了。”
　　“我妹也失踪了……”
　　夏夜没忍心告诉对方自己的猜测，怕其承受不住，只道：“红姨，阿明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
　　“反常啊，好像没有。”
　　“那他有留下什么东西么？”
　　“呃，哦哦！”
　　她取来一个小盒子，道：“阿明讲过，如果有一天找不到他，就把这个拿给信任的人。我也不懂，你们看看是什么？”
　　唐警官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指环，刻着一朵花。
　　她忽地面色一变，连忙安排红姨去玫瑰旅馆，解释道：“这是风媒的标志，你妹妹的男友是风媒协会的人。”
　　风媒，古代专门负责打探情报，贩卖消息的人。
　　一旦这种人出事，肯定是打探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二人继续调查，查到淡水鳄酒吧的背后老板，是13区的一个帮派。片子也展示了一些淡水鳄的肮脏勾当：
　　女体家具；
　　改造子宫；
　　拥有AI系统的真实人体玩偶；
　　摧毁堆栈，故意杀人取乐……
　　如同酒吧门口的灵缇犬姐妹一样，甭管自愿，还是强迫，甚至拐卖、抢掠，这一切血淋淋的扒下了皮，践踏着无辜人的身体和生命，供高贵的会员群体享用。
　　而帮派浮出水面，尚铁龙饰演的孙伯亮相。
　　厅堂，机械佛。
　　这尊佛，银色的金属面孔，宝相庄严，耳大含珠，连接着同样是银色的金属躯干，足踏莲花，高大的身躯淡淡金光，乃是高分子金属晶体的标志光学特征。
　　顶上肉髻，双手合十，一圈全息佛光自脑后放出。
　　“……”
　　孙伯穿着褂子，手上戴着一串檀木珠子，拜了拜佛像。
　　奇道和李平安两个马仔跟着拜了拜，孙伯面无表情，沙哑着嗓子：“众生苦弱，帮他们解脱了吧。”
　　“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潮3
　　吉祥公寓，血流成河。
　　夏夜颤抖着踏过一具具尸身，看着一张张面孔，堆栈都已损毁，只觉一股莫大的凄凉和悲愤充斥全身。
　　当她跑上楼，推开那扇门。
　　血红和青磷似的光焰照着狭小的卧室，依旧妖异如地狱，一个影子缩在墙角，却不能再哭泣。
　　粉色的头发被剃下来，手脚斩断，头颅被切掉，就像一个堆起来的积木，规规整整的叠在那里。
　　“……”
　　夏夜捂住嘴。
　　她谁也没伤害过，靠自己被蒙骗改造的丑陋身体，每天被欺辱的勉强活着。只要谁给她一点友善的微笑，她就能开心一整天。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死了。
　　像个玩具一样的，死了。
　　夏夜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线索穿了起来：阿明是风媒协会的骨干，无意中获取了某个重要信息，在淡水鳄被杀害，连同她的妹妹。
　　信息被传送到某个终端保存，黑帮显然在找那个终端，杀光了沾边或者不沾边的人，还是没找到。
　　风媒协会不擅长武力，已经隐藏了。
　　红姨被送到玫瑰旅馆保护，大战来临。
　　头一天晚上，在秘密基地里，夏夜和唐警官喝着酒，靠着栏杆聊天。
　　“喂，你身为一个警察，为什么会建立反抗组织？”
　　“是我爸的，我继承遗愿而已，沛叔也是我爸留下的，好像真成了我们家的老管家，成天小姐小姐的叫。”
　　“那你爸爸为什么建立呢？”
　　“不清楚，或许和我妈有关，我们很少交流。”
　　唐警官捏着罐啤酒，自嘲道：“老实说，我都不晓得意义何在，反抗反抗，到底反抗什么？他们也不知道，顶多把这里当庇护所……”
　　“什么庇护所啊，你太伤人家的心了！”
　　黑客女扭着腰就过来了，一条触手刷的打开接口，好似怪兽张开了口器，冲唐警官龇牙咧嘴。
　　“我可是因为你才留下的！”
　　她撩了一把美女，嘻嘻笑着，又扭啊扭的走了。
　　唐警官被夏夜古怪的目光盯得有点尴尬，忙道：“你不要乱想，她最爱恶作剧了，你看她貌美如花，实际已经70岁了。”
　　“噗！”
　　夏夜呛到：“70岁？！”
　　“反正她自己说的……”
　　唐警官望着黑客女的背影，叹道：“如今这世道，好像什么都不重要，性别、家庭、价值、伦理、相貌、肉身……发疯的发疯，赚钱的赚钱，及时行乐的及时行乐，上九区和下九区的沟壑比海湾还深。
　　就像她，她说自己是个70岁的老婆婆，真的这样么？她以前是男是女，在哪里混迹，有什么故事？
　　谁知道呢？”
　　“……”
　　夏夜也沉默，默默喝着酒，道：“我书念得不多，只离开过一次13区，平时也玩玩游戏，游戏里精彩广阔，我以为世界就是那样。
　　可这段时间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过世界。
　　13区好小啊！
　　小到有些人可以因为一个消息，就肆无忌惮的杀人；小到有些人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存在，小到有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就应该这样活着，像爬虫一样活着！”
　　她摇摇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就为了这点醋，庄周包的这顿饺子！
　　弹幕一时安静，随即汹涌如潮：
　　“淦！滚他娘的灵魂肉身，滚他娘的仿生人，这他娘的才叫反抗！”
　　“我一直觉得赛博朋克很别扭，但讲不出来原因，现在明白了，原来他们都在隔靴搔痒，转移视线，揣着明白装糊涂！”
　　亦有人在底下评论：
　　“我读过私塾、小学、中学，也当过兵，但从来没看见过世界地图，因此不知道世界究竟有多大。在我的脑子里，湘潭县大、湘省更大……图书馆的墙壁上挂有一张世界坤舆地图，我每天经过那里，都要站住看它一看……
　　世界真的大呀！世界既大，人就一定多，这样多的人怎样在世界上生活不值得我们注意吗？
　　在韶山村我没见过几个过得快乐的人。韶山村如此，全湘潭县、全湘省、全世界恐怕也如此吧……”
　　……
　　最后大战。
　　杂兵被解决后，还剩五个人，两位女主，孙伯和两个高级杀手。
　　这两个杀手，一个是近战刀剑流，一个是枪炮输出流。
　　“砰砰砰！”
　　奇道饰演的杀手A，人在场外，双手握枪，瞄准时机就来上几发。
　　唐警官数次想冲过去，都被李平安饰演的杀手B死死缠住。杀手B的两条小臂，各弹出一柄折尺形的螳螂刀，可以任意角度劈斩。
　　她被搞的不胜其烦，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刀，刀柄的高能电磁骤然启动。
　　嗤嗤！
　　电流从刀刃上卷过，闪动起一道道电光。
　　杀手B不敢硬接，谁知她脚步一蹬，经博士改造的反曲弹射装置带来的强大动能，让其近乎瞬移，直接斩在了螳螂刀上！
　　势如破竹，又进一步劈入了对方的脑袋，切割声响起，血肉混着金属管线乱飞。
　　杀手A大骇，双手一翻，又多出两把枪，四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场中，眼看就是一场狂风骤雨般的子弹倾泻！
　　可惜晚了。
　　啪嚓！隐隐的电弧在屋内窜动，他像被按了暂停键，忽然停止不动。
　　神经阻断器！
　　唐警官最大的底牌，缺点是民用级，遇到高级货就效果打折。好在这俩杀手，也没被老大下血本武装。
　　她的设定就是近战超强，单挑两大杀手，又贡献了一场砰砰砰，拥有绝对质感以及赛博科技的打戏。
　　至于夏夜的改造，一直在埋包袱。
　　孙伯用自己的单分子线和等离子弧切割，打的夏夜满地翻滚，狼狈不堪。
　　孙伯头发花白，似乎不会笑，板着脸如他头顶的那尊机械佛，口中嘶哑喃喃：“众生苦弱，早得超生……”
　　画面闪回。
　　“偃师？我不太懂。”
　　“现在的很多系统，都是以人的意识操作，植入AI核心的也有，很少。人们还是怕啊，怕自己失去所谓的人性，被智脑消灭。
　　哼！可笑可笑！
　　偃师，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强力病毒，可以侵入大部分的民用智械，进而控制它们。副作用就是它会成长，它可能会反过头侵入你的堆栈，直接将你抹杀。”
　　“如果我被抹杀，我就变成一个人形AI？”
　　“错，是人形超级AI！”
　　“那它会做什么？”
　　“很难讲，它可能是善的，是恶，是混乱的，是无感情的，但有一点很肯定，你的行为会对它造成影响，毕竟是和你共生的。”
　　“我愿意植入！”
　　砰！
　　夏夜一不留神中招，半个身躯破烂，露出里面的改造脏器。她躺在地上，闭上眼，将指挥权第一次交给了“偃师”。
　　偃师，传周穆王时巧匠，所制木偶，能歌善舞，恍如活人。
　　孙伯正要解决夏夜，忽觉背后嗡嗡响动，扭头一瞧，那是一台家用的清洁机器人。
　　此时像出了故障，暗红色的摄像头瞳孔死死盯着他，然后猛地扑过来。
　　“嗤！”
　　单分子线祭出，横着切过这台智械的头部，直接将核心系统摧毁。
　　但没等他下一步反应，只见从外面涌入的，从窗户飞进来的，甚至从地底钻出的，自家用来建造地下室的钻地机，顶着巨大的钻头，轰的压了上去。
　　嗡嗡嗡！
　　眨眼间，钢铁洪流！
　　孙伯只觉自己陷入了汪洋大海，被这些不起眼的，平时视为无战斗力的智械疯狂淹没。
　　“你，你把自己变成了AI？”
　　“你会下地狱的！”
　　这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高武装自己，大肆改造，一方面坚决抵制向人体植入AI。
　　最后，一个浑身裹着亮片服饰的跳舞机器人，用四条手臂紧紧箍住孙伯，孙伯头向上仰，张着嘴，似乎想从喉咙里挤出几分空气。
　　他最后看见的，是那尊机械佛，依旧宝相庄严。
　　此刻，吟唱骤然响起，无比洗脑的电子音，带着浓烈的再纯正不过的赛博气质，轰然冲出了屏幕，直撞每一位观众的心脏。
　　“众生万过皆因果，
　　本是无争无灾祸，
　　浑浊之花挂青天，
　　零落零落何处躲。
　　嗡哒啦嘟哒啦
　　嘟啦南摩哈啦嗬啦
　　吽哈啦嗦哈……”
　　《兰若度母》，全片完。
　　……
　　最后还有一个彩蛋，也是第二部 的预告。 
　　“阿明将那个信息到底传去了哪里？”
　　“哎对了，他平时有工作么？”
　　“好像在海洋乐园上班。”
　　“海洋乐园？”
　　镜头拉到远处的一个水上公园，一个大池子里，一条半机械化的白鲸在水底游动。


第一百六十章 你以为这仅仅是赛博？
　　《黑潮》内地版是一整部电影，奈飞是短剧模式。
　　但奈飞不像别的平台，每天或每周放一两集，它习惯一次性全部放出来。所以无论海内外，都一口气看完了《黑潮》。
　　私人影院内。
　　一帮人心思各异，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这部片本质上还是商业爽片，只不过庄周加了一点点私货，可就是这点私货，让其与别的同类型作品，完全区分开。
　　何况它并不隐晦，非常直接。
　　连杨天宝都看懂了！
　　她不禁想起张佳振经常放在口头上的，对庄周的评价：此人作品没有小情小爱，霸气外露，攻击姿态极强！
　　另一边，姚琳奇妙的思维同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一路看着庄周走过来，除了《大漠狂蝎》是纯捞钱的傻片，《化龙》《赤潮》《黑潮》，皆有与众不同的视角和格局在其中。
　　能做出这样的作品，会只为赚钱？还是领着业内的一帮蝇营狗苟，一起赚钱？
　　莫名的，她有些害怕。但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认知，又让她可以说服自己：这世上还有不为赚钱的？！
　　总之，片子放完了。
　　陆陆续续的和庄周告别，大蜜蜜和姚琳过来，道：“忙完这段，我们聊聊新模式剧集？”
　　“好。”
　　她们走了，杨天宝也过来，如果没外人，她简直要生扑了，但也偷偷揪住他的衣领，咬着嘴唇：“你没骗我，你真做到了！”
　　“我从来不骗人的。”
　　“哼，你让我怎么感谢你？”
　　“没想好，反正你先享受成功吧。”
　　这话杨天宝太爱听了，瞬间AI演技附体，眼波流转，顺了顺他的领口，也恋恋不舍的走了。
　　刺激的夜晚结束了。
　　等待他们的，是比以往更加猛烈的网络风暴！
　　……
　　《黑潮》是一部伪装成商业片的电影。
　　那些懒得动脑子的，只想看爆米花的观众，首先能得到满足。
　　不说里面高水准的动作戏，不说超一流的特效场面，单就最表面的噱头元素，就能吸引一大批网友。
　　好莱坞顶多就三个波，那是在新旧版的《全面回忆》里。
　　但这是四个波，你看不看？
　　最先火的就是dodo。
　　她完美抓住了这次机会，每天直播喷水完，都要宣传“哇，大佬去看《黑潮》啊，我挺着四个波爽到爆！”
　　网络时代，藏不住事。
　　就像我们在群里，经常接收到热心群友发的最新福利视频，很快就能传播一大片。所以老色批们先行动了，喜好猎奇的也行动了，吃瓜路人也忍不住去瞅瞅……
　　dodo与时俱进，定制了两个假波，当场还原！
　　福利姬咖位飙升，火箭刷的飞起，榜一大哥连夜扛着火车赶来睡她。
　　其次便是李绮红。
　　她当年不算大红，但毕竟有深入人心的代表作，而且重返青春这种事，在华语娱乐圈还是非常新奇的。
　　片中那段跳舞的画面，在各大平台疯传，同样勾引起一批观众的好奇心。
　　本来以为是营销噱头，结果看了正片，卧槽，比真人还真啊！
　　“我的小郭襄啊啊啊！”
　　“不要大惊小怪，这只是特效，好莱坞早就玩过了，《返老还童》《双子杀手》巴拉巴拉！”
　　“放屁，我觉得这是AI换脸！”
　　一时间又是各种讨论技术的，还有开脑洞的嚷嚷：
　　“既然有这种技术，那就来的更猛烈些吧！”
　　“霞玉芳红，贤贞敏欣，通通都重返荧屏，我受够了那些美颜磨皮，连鼻梁都看不见的网红女明星了！”
　　“不要搞性别歧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南焦北古，天涯四美，郑少秋、何家劲、吴岱融、张智尧、黄海冰、赵鸿飞、任泉也可以拥有的！”
　　“古偶丑男滚粗！”
　　而看了内地版的网友，听说海外版更刺激，哭喊求翻墙技巧，或者盗版资源。
　　这些是商业元素，堆积成的观众反馈，等过了几天，一批细节控、分析流、喜欢挖掘内涵的网友也齐齐发力，讨论方向开始高端起来。
　　……
　　知乎上出现了一篇文章：《黑潮》根本就不是赛博！
　　“最近讨论《黑潮》的很多，作为第一部 国产赛博电影，我欣喜于看到从业者在类型片上的突破，但也秉持客观的态度，不捧杀不打杀的说说看法。 
　　赛博的背景，大多建立在高科技、低生活的基础上。以先进的科学技术，崩坏的社会结构，五花八门的视觉效果为主要元素。
　　《黑潮》在这点上做的非常出色，元素饱满，视觉冲击力强悍，打戏精彩，让我这个饥渴多年的功夫迷也满足了一把。
　　故事上，没有故弄玄虚，很爽快的商业套路。
　　演员上，演技集体爆发，杨天宝惊为天人，李绮红怀念青春，秦沛、李乃文、汤盈盈等，也很符合各自的角色。
　　猎奇上，我看了内地版后，又看了海外版，不得不说比老外还要牛逼，惊得我多吃了三碗饭。
　　以上种种，我给《黑潮》打8分。
　　但我想说说内核。
　　赛博从来就不是一种表象，不是说弄个霓虹灯，弄个全息广告，就叫赛博了。
　　真正支撑赛博世界的，是其中的哲学思辨，简单归纳一下：
　　1、意识的本质是什么？
　　《黑客帝国》提到了人机接口，《超验骇客》直接将人的意识与智脑结合……
　　人的意识究竟能不能数据化，意识等于记忆么？记忆等于灵魂么？你的记忆被更改了，你还是你么？
　　2，情感的本质是什么？
　　《机械姬》里，AI机器人艾娃，不仅顺利通过了图灵测试，还成功骗取了男主的爱情。
　　会哭会笑、敢爱敢恨，这些人类引以为傲的情感，真的就是人类专利吗？
　　3，究竟何为人？
　　有思想的机器人，能生育后代的仿生人，他们算不算人？
　　这个探讨的太多了，不一一举例。
　　4，我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黑客帝国》中，看似正常的现实世界，实际是被一个人工智能系统所控制。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据点“锡安基地”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拟世界的一部分？尼奥是真的救世主，还是智能系统的一个子程序？
　　这是个永恒的哲学问题：我们怎么知道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讲，视觉元素从来就不是赛博，这些哲学思辨，才是赛博的支撑点。
　　我在《黑潮》中，很遗憾的没有看到这些支撑点，以至于像空中楼阁，好看，但漂浮，摇摇欲坠。
　　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爆米花电影罢了。”
　　文章一出，附和者无算：
　　“总算有人说出我的心声，我都不敢说一句不好，生怕被喷。”
　　“《黑潮》前面看着还行，越看越不对劲，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黑潮》太浅薄了，披着赛博皮的B级片而已！”
　　但很快的，又有人发了一篇，明显针锋相对：
　　“你以为这仅仅是赛博？”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放弃幻想继续战斗
　　“‘称义之前完成的善行是上帝所不喜欢的，因为这种善行不是从信仰基督耶稣那里产生出来的，这种善行也不能是人适于接受恩典。’
　　——英国圣公会三十九教规之第十三条
　　何谓称义？人生来有罪，经由耶稣基督的死亡和复活，才能从罪人变成义人，这个过程叫称义。
　　说白了，你信上帝，你才能算人。
　　如果你不信上帝，即便你是再好的人，你也不算人，甚至要下地狱。
　　既然不算人，就不能按照对待人的方式对待，所以我对那些异教徒做什么，杀人、抢夺财产、收为奴隶，都是正确的。
　　这是一神教的底子，双标。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理由，去分配资源，并合法的剥削异教徒。
　　随着时代发展，尤其文艺复兴之后，神权衰落，新贵族和资产阶级走上舞台。他们更需要一套新的话语体系，来给自己血腥野蛮的强盗手段一个合理解释。
　　这时的双标，就不再是教徒与异教徒，而是文明与不文明。
　　如果你是西方话语体系下的“文明”国家，那就可以对任何“不文明”的国家，做任何事情！
　　所以当他们在北美屠戮印第安人，在非洲贩卖奴隶，乃至侵略中国的时候……他们不会有任何负担，因为我们不是人。
　　1920年，丘吉尔下令对伊拉克使用毒气弹轰炸时说：
　　“我不承认对这些人做这种事是错的，当一个更强大更高等更智慧的种族对他们这样做，是以这种方式进入并取代他们。”
　　正所谓：我是文明人，所以我可以不文明！
　　这套东西，贯穿整个西方史，早成了官方的yishi形态。并且在今天，演变出了更漂亮的，用普世价值来包装等级论和等级制度的方法……
　　如果你不在我的普世价值体系之内，你就是敌人！
　　比如中国。
　　所以，不要总想着用我们的逻辑去理解对方，也别想着对方可以理解我们。
　　满纸高尚言，浑身反人类，西方是天生双标的。
　　好了，背景说完了，回到正题。
　　在过去第一个30年里，我们解决了挨打的问题，第二个30年里，我们解决了挨饿的问题，在现在以未来的30年里，我们要解决挨骂的问题。
　　即：找回丢失的话语权。
　　我们在社会、经济、文化、风俗、国民素质等方面的话语权，一度全方位的丢失，当然今天只说影视。
　　赛博朋克的基本概念，不用多讲，公认的“高科技与低生活”“控制与反抗”。
　　我看过几乎所有赛博元素的影视剧，也确实揭露了一些真实的社会矛盾，但他们只会给出一个象征性的符号：反抗。
　　却不表现去反抗谁，怎么反抗？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这东西必然会涉及西方社会的根本矛盾。所以你看每一部赛博作品，最后都反抗了个寂寞，啥也没改变。
　　当然了，如果用西方的普世价值解释，倒也说得通。
　　虽然他们处于底层，买不起义体，沉迷虚拟世界，人格异化，但他们自由啊！机械控制算控制么？那明明是高科技给人类带来的便利生活！
　　所以呢，我就算活在这样一个狗屎社会，我仍然可以去思考仿生人算不算人的命题……对吧？那位说哲学思辨的老兄！
　　赛博朋克，不是理科公式，必须要遵守。
　　它诞生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具体概念，是几十年来的这么多作品，不断完善，不断往里添加自己的元素，才形成了今天的赛博朋克。
　　怎么轮到我们国产赛博，就变成金科玉律了？
　　我们就不能添加自己的东西？我们就得跟着老外一样，去探讨什么哲学思辨？
　　记住，这是他们的逻辑，不是我们的！
　　西方人说大饼脸，眯眯眼，塌鼻梁，是东方的高级美。你特么就真弄了一批眯眯眼的模特，去舔洋人欢心？
　　贱不贱啊！
　　高层近几年一直在强调自信，走出去，输出，中国方法。
　　但绝大部分影视从业者，还没有认识到，或者说没有钱肯投给他们，让他们拍点硬货。
　　我为什么前面说了一堆背景因素，就是因为不说清楚，有的人不明白，强大自信，走自己的路是多么重要！
　　更何况，《黑潮》本来就是一部正儿八经的赛博作品。
　　只不过它的反抗，不是隔靴搔痒！
　　你看结尾那铺天盖地的智械，像不像汪洋大海啊？
　　我扫了一圈分析文章，看明白的人很多，敢说出来的没有，我也不敢明说，但我预测一下啊。
　　听说《黑潮》是三部曲，第一部 是讲主角的觉醒，我觉得这个片名可能是这样的： 
　　《黑潮·觉醒》
　　《黑潮·星火》
　　《黑潮·世界》！”
　　……
　　此文一出，一片喧嚣。
　　反对的更加反对，支持的也更加支持。
　　“我不说，我就看，我就支持，我还号召亲朋好友一起看。”
　　“我特么这辈子第二次充了会员，上一次还是洗浴城搞优惠。”
　　“里面好玩的细节太多了，我弄了一个小站，包括《赤潮》《黑潮》目前的所有资料，欢迎同志们一起交流。”
　　“赶紧出原画集！”
　　片子的影响力继续扩散，像《赤潮》一样，也惊动了官媒。
　　《黑潮》更加露骨，让官媒也挺为难，所以不约而同的，不再深挖它有什么东西，把关注点放在了成绩方面。
　　同时呢，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给庄周带了个话：“本意是好的，方向也是对的，但有些激进了。”
　　庄周诚惶诚恐，立马表态：“哦，那我不拍了，我这就去和娱乐圈一起赚大钱。”
　　“别介，你三部曲起码拍完啊！”
　　嚷嚷这么多年，除了《流浪地球》，就是他了，怎么可能让他跑。
　　至于成绩方面，内地平台高歌猛进，连破网大纪录，没错，这还是网大！搞的网友再度吐槽：“拜托你不要冒充了，上院线吧！”
　　此前，网大分账纪录是《化龙》。
　　网剧是《赤潮》。
　　《黑潮》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轻松干掉了《化龙》，直破1亿而去，一己之力拉高了分账的天花板。
　　当然庄周已经不在乎了，更关注奈飞那边的动静。
　　奈飞先期没给什么推广资源，但每天的数据增长极快，他和宋乐安都充满信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红利
　　奈飞和国内的热度值一样，也有自己的计算方式，排了一个人气榜。
　　奈飞覆盖190多个国家和地区，又分为若干个大区，每个大区会员看到的内容是不一样的，但会员可以换区观看。
　　所以这个人气榜，也是每个大区一个。
　　《黑潮》的推广力度不太行，起初成绩较差，但随着内地（翻墙）连带香港的热度发酵，很快推高了排名。
　　宋乐安继续力挺，加大推广。
　　于是在上线一段之后，终于收到了回报。
　　“昨天《黑潮》获得了535分，在28个国家和地区占据第一位。今天是658分，连续两天排名第一。
　　截至目前，获得全球2700万会员的观看，跻身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十大影视榜。
　　香港排名连续10天第一，日本从第5位上升到了第2位……”
　　宋乐安看着最新战报，合不拢嘴，东亚、东南亚的观众反馈不错，特别是日本，似乎戳中了某些群体的G点，爆发出惊人的热情。
　　“赛博魔物娘，板载！”
　　“我爱死了那对人形犬姐妹了，四个波的创意也很棒，高价收同人本子。”
　　“女主（杨天宝）完美契合我的点，我就喜欢大眼睛萌萌的女孩子，她有18岁么？看起来真是青涩又坚强呢。”
　　“她都快38了！——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正义留学生。”
　　“警察姐姐斯国一，踩我！踩我！”
　　“那个佛像很独特，让我想起京都高台寺的机器观音，不过我们的太丑了，像廉价的性玩具。”
　　韩国人也在看，酸的厉害：
　　“这一定是我们特效公司做的效果，韩国特效团队是世界顶尖的！”
　　“中国人肯定刷数据了！”
　　“为什么好多西方人在那里，还说中文？我看到了很多日文招牌，为什么把韩国元素排除在外？”
　　“赛博朋克本来就没啥韩国元素啊，你们每天都活在赛博世界还不够么？——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正义留学生。”
　　一句话捅了韩国人的肺管子。
　　如果说香港很具赛博气质，那韩国从里到外，就是现实版赛博了。财阀老大，政府老二，内卷之王中王！
　　亚太区的反馈在预料之中，让宋乐安惊奇的是，拉美国家的观众也给予了不错的评价。
　　因为拉美是美国的后院，一直被欺负，明面可能不敢讲，暗戳戳的都讨厌死了。
　　《黑潮》是底层小人物拿到外挂，艹翻精英阶层的故事。这种故事在所有被欺负的国家中，都有共同语言。
　　像《叶问》，反抗侵略者的，在拉美和非洲很受欢迎。
　　总体来说，奈飞对《黑潮》的成绩非常满意，甚至带动了一小部分会员的注册，那1200万美元可太值了。
　　宋乐安听着金敏英摔摔打打的十分解气，他早看这几个韩国高层不顺眼了，亚太区几乎成了韩日区，现在终于有新鲜血液涌入。
　　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来自根本没开放市场的内地。
　　宋乐安爽快的吩咐孙茂贤，转告庄周：《黑潮》第二季，直接续订，并且希望能多拍一点。
　　……
　　“baby太好看了，我中了她的毒了，就算被人说脑残粉我也甘愿！”
　　“我扭扭捏捏的表示，这次baby确实惊艳，黑转路转粉。”
　　“奇迹时代真是奇迹啊，连这样的都能调教出来。想当年，徐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仅仅把她变成一个花瓶。”
　　“有一说一，她这次真的优秀！”
　　保姆车内，杨天宝刷着评论，合不拢腿，大好的心情连某些尖酸刻薄的言语都能包容下了。
　　经纪人更兴奋，说个不停：“芒果、蓝台各有一档新综艺，都有意请你常驻，快本想让你、陆可、何赛赛一块亮个相，迪奥的一款新品已经帮你拿下了，你的商演和电商带货已经排到了下下下个月！”
　　经纪人每说一句，她就夹一次腿，比高潮还要高潮的兴奋感。
　　庄周选的这个人太合G点了，如果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有这种反差到极致的效果。
　　杨天宝一片封神！
　　“一会你见到陆可，一定要拿捏分寸，尽量热情。她是庄总的心头肉，现在人气比《赤潮》时还高。”
　　“哎呀，我知道她是心头肉。”
　　杨天宝哼了声，道：“但我能看出来，他俩没什么关系。反倒是那个大胸妹，骚的不得了，男人肯定挡不住。”
　　说着话，车辆到了摄影棚。
　　今天是某时尚杂志，请她和陆可拍封面，但庄周把何赛赛也塞了进来，所以是三个人。
　　“杨老师好！”
　　“杨老师好！”
　　工作人员纷纷招呼，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哎哟那个爽快，她多久没尝到这种当红的滋味了。
　　进了棚，陆可、何赛赛已经开始化妆了。
　　“路上堵车，我的错我的错……”
　　杨天宝再度AI演技附体，小跑着到陆可旁边，凑的特别近：“你到多久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也没多久。”
　　“没耽误工作就好，哎你这个眉形真漂亮，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是么？我不太懂。”
　　“肯定的，你个子高，本来就英气勃勃，眉毛化柔一点，能呈现出你不同的气质，哇，迷死人的……”
　　Yue！
　　何赛赛的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杨天宝套完近乎，转向这边，笑容又变得虚假：“哇，赛赛，你今天好漂亮！”
　　“真的吗？我没拍过杂志耶，一直怕拖后腿呢，还是和你们两个大美女一起拍，显得我像个丑小鸭一样。
　　我什么都不懂，连这个口红色号都不对，baby姐，你有没有别的，借我试试好嘛？”
　　茶能懂茶，婊能懂婊。
　　杨天宝笑得更塑料，取出自己的几支口红：“当然可以呀，你要不嫌弃都送给你好了。”
　　“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啦！”
　　“哎哟，你当然不要客气啦！”
　　“……”
　　陆可看的一脸问号，她俩关系这么好么？但又好像不太好，微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赶场
　　棚内，拍摄进行。
　　摄影师是个长发男，扎了个马尾，面皮白净，拿着份量不轻的机器多角度咔嚓咔嚓，嘴里不停道：
　　“baby不要笑，冷酷一些！”
　　“眼神，给我眼神！好的！”
　　“可可缺乏力量，想象自己是头狮子，去攻击baby！”
　　“停！”
　　摄影师拍完了一组，道：“可可你的感觉不对，想想你的绰号，拽姐……”
　　“等会！”
　　陆可举手，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时候绰号的？”
　　“天啊，你多久没上网了，你现在是公认的绝世金瓜No.1，内娱头号拽姐，新晋姬圈扛把子！”
　　陆可：“？？？”
　　工作人员解释：“就是你在电影里打人的时候特别拽，小迷妹们爱的不得了，所以把你当老公，哥哥哥哥的叫，抢着当你老婆……”
　　部分女明星为了迎合女粉丝，会打造“老公”人设，总是一副很飒很帅的样子，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出柜言语。
　　或者某些女女cp，也为了迎合粉丝，会故意秀恩爱巴拉巴拉。
　　比如郭益达。
　　若干年前，豆瓣上有一篇非常火的“姐姐与小孩”的百合贴，就是讲一个女明星和一个少女的情感故事，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有人说姐姐是郭益达。
　　于是乎，一堆一堆的人跑到她微博底下喊老公。
　　郭益达没辟谣，没回应，但暗戳戳营销了“国民老公”的人设，成功出圈。当时多少小姬佬都粉过她，以为是真les，结果人家结婚了……
　　后来又爆出姐姐是刘心悠。
　　陆可不一样。
　　她除了工作，压根就不喜欢公共活动，微博八百年才发一条，只在戏里帅，平时根本找不着。
　　但《赤潮》《黑潮》的热度奇高，越找不着她，粉丝越多。
　　此刻，她听了解释一脸黑线，但懂了摄影师意思，问：“你是要我在戏里的感觉？”
　　“对对！”
　　“哦……”
　　陆可就像大变脸一样，气场啪的爆开，一伸手搂住baby的腰肢，露出网友所谓的“唐警官攻陷心房之眼神杀”。
　　一瞬间，杨天宝很慌！
　　因为她做不出夏夜的表情回应！
　　“baby你弱了，你要针锋相对才行！”
　　“停停！”
　　“baby你的感觉不对……”
　　摄影师开始调整杨天宝的状态，但她又不是陆可，试了几次，摄影师明白了，果断变换策略，不再强调二人的气场对峙，而是更契合杨天宝的硬照修图特写杀。
　　这个没问题，她嫩模出身，拍照经验丰富，也算对付过去了。
　　内心郁闷，方才短暂的洋洋得意，眨眼被一位演技派的剑锋碾压。不过很会自我调节：哼！你演技再好有什么用，累死累活的和我躺着效果一样。
　　陆可完全不清楚她的心思，拍照就是工作，拍完了采访也是工作。
　　采访的人是杂志编辑，这期封面就是蹭《黑潮》的热度，弄了一些赛博风的时尚元素。二人谈了谈拍摄趣事，对影片的理解云云。
　　杨天宝聊起赛博朋克头头是道，功课做的充足。
　　何赛赛就插不上话了，毕竟咖位小。
　　结束了工作，天色已暗，三人没有分开，一同坐车到了某家餐厅，庄周和导演赵君等候多时。
　　“哎呀，老板～”
　　何赛赛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想发骚，就能发得起来，过去抱住庄周的胳膊开始磨蹭，然后被推开，再抱住，再推开，数次之后才算结束。
　　陆可见怪不怪，杨天宝咬着嘴唇也想过去，但不行，自己可是大明星，不是那个五六线的大胸妹！
　　“行了行了，说正事……”
　　庄周面前的碗筷动过，已经吃完了，好像非常忙的样子，道：“奈飞续订了《黑潮》第二集 ，希望我们时长多一点。 
　　三部曲的剧本是一起写的，拿来就能用，我大体说说吧。
　　你们找到了风媒协会盗取的信息，就藏在那只半机械化的白鲸身上，里面是天空之城某位大人物的一段记忆。
　　大人物继续追杀你们，你们逃离了13区，不断遇到新对手，也不断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你们的思想更加清晰、坚定，就是要改变这个渣滓的世界。
　　当然，目前这个世界比较小，仅指香港。
　　经过各种各样的斗争，越来越多的人团结在你们周围，然后自然是大战了。反派的力量无比强大，所以你的AI会升级，你会机械进化。
　　到最后，你的偃师侵入了一颗卫星，并借助卫星，使得20万智械大起义，和同志们一道攻陷了天空之城！”
　　他简单讲了讲后面的剧情，道：“第二季在300分钟左右，海内外全是剧集模式，除了你们，李绮红、秦沛、李乃汶、何赛赛四人保留，另外增加几个新角色。
　　我和赵导已经沟通好了，全权由他负责，你们有问题找他就OK。”
　　杨天宝听出不对劲，问：“第二季你不跟了？”
　　“没时间跟了，我现在一分钟要掰成两瓣用，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我。好了，有话赶紧讲，我一会就得走。”
　　“……”
　　安静了几秒钟，何赛赛道：“老板，我们奖金什么时候发呀？”
　　“马上。”
　　“这次是多少？”
　　“你确定让我现在说？”
　　“唔……”
　　何赛赛看看陆可，又看看杨天宝，不自讨没趣：“你一会偷偷告诉我好了。”
　　“OK！OK！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庄周说走就走，真的闪了。
　　剩下几人勉强吃了顿饭，各自散伙，约莫两小时后，何赛赛微信提醒，里面一句话：“500万！”
　　呀！
　　她眉开眼笑，然后估算，《赤潮》的奖金差大概是3倍多，那陆可岂不是要1500万＋！
　　老板给的片酬一直不高，但奖金超级大方，自己攒的钱哪怕现在退圈，也够下半辈子了。
　　而忽然间，她想到那份两年合约，没来由冒出一个想法：老板似乎想在合约期内，尽量多给我们点报酬呢……
　　同时，陆可回到家中，也在胡思乱想。
　　拍《黑潮》的时候，她当然知道杨天宝用替身，但等成品出来，老实说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那真是用特效做的么？
　　身为一名有信念的，有演技的职业演员，肯定会产生冲击感。
　　但又不太敢问庄周，因为隐隐听闻，老板正在做一件牵动娱乐圈的大事！
　　再再同时。
　　杨天宝的替身——赵甜，也收到了一份提醒：奖金100万！
　　哇！
　　赵甜捂住嘴，差点哭出来，我特娘不用回去搞剧本杀了。
　　……
　　庄周说忙，并非借口。
　　奈飞的后续沟通，几大平台的沟通，片方的沟通，演员的沟通，这一系列把他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
　　他离开餐厅，仿佛赶场一样，又来到一家俱乐部。
　　不是和杨天宝经常约会的那家。
　　几个人已经等在包厢里，其中两个最为亮眼，一个是大蜜蜜，一个是胖迪。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类型作品
　　说起华娱文的女主，刘天仙和高媛媛堪称前两名。
　　刘呆呆、赵小刀、胖迪、飞哥之类，当女主的次数也不少，又夹杂着李沁、曾黎、张梓琳等冷门人选，据说最冷门的好像是海清。
　　至于大蜜蜜，通常是后宫之一，基本不会做女主。就像写港娱，没有把关之琳放在女主位置上的。
　　这是个人气质和公众印象决定的。
　　庄周第三次见大蜜蜜，第一次见胖迪，在座的全是嘉行艺人，男男女女十几个，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她们。
　　张云隆《雷霆战将》、张斌斌《司腾》、高韦光《十里桃花》、祝絮丹《新倚天屠龙记》，这几个庄周还算认识，其余的太陌生。
　　当然他对胖迪最新奇，上下扫了两遍，暗暗摇头。
　　胖迪脸崩的太快了，现在极挑妆容，并且和她老板一样，后期也得一帧帧修图。
　　一一打过招呼，他问：“姚琳没来？”
　　“今天是我们嘉行全体请您吃饭。”
　　“哦，叨扰了。”
　　庄周入座，仿佛陷入了流量们的汪洋大海，摇摇欲坠。
　　不是他摇摇欲坠，是对方摇摇欲坠。
　　流量在20多岁的时候，被称作小花、小鲜肉，可以尽情挥霍，但一过30，危机感就来了。
　　一是年纪大，颜值在垮；二是新人更新太快，人气下滑是必然的。所以一部分就沉寂了，另一部分状态依旧不错的，有点脑子的都在考虑转型。
　　从偶像派变成实力派，从电视剧圈变成电影圈，从明星变成股东……这些都叫转型。
　　纵观这些人，全部陷入了事业瓶颈，如果不能尽快突破，在面临技术带来的新浪潮时，被淘汰是妥妥的。
　　“《黑潮》前就想找您谈，知道您忙，拖到现在才……”
　　“不用叫您，太老了。”
　　“哦好，今天请你来，是聊聊新戏的事儿。”
　　大蜜蜜也不想叫您，但得摆出个姿态，借坡下驴道：“目前第一波抢脸大战已经结束，各方都在研究新类型作品，我们算鹅厂的急先锋吧，第一个试水。
　　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请你指点。”
　　她顿了顿，又道：“我想做一部互动式的、开放性的剧集。”
　　“具体说说？”
　　“比如我和热巴先出场，有一条主故事线，还有各自的支线，但这些支线需要观众解锁才能看到。支线会有新剧情，新人物，对主线也产生影响。”大蜜蜜道。
　　胖迪也道：“比如我，由于什么原因中毒了。而在张斌斌身上有一条支线，如果观众解锁，他就能获得一枚解毒丹，可以救我。
　　如果观众没解锁，那我就真的死了。或者解锁了别的支线，我可能会入魔，发疯，又衍生出一条新故事线。
　　这些不会事先告诉观众，让他们玩游戏一样的去探索。里面还有很多类似的悬疑情节，需要解锁某个支线，才能获悉真相。”
　　玩游戏一样？？？
　　这特娘就是玩游戏好嘛！
　　庄周心中大乐，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问：“那解锁条件是什么？”
　　“目前的想法是，平台另设一种充值会员，专门观看新类型作品。这些会员选择是否解锁，如果达到规定人数，就可以实现。”
　　就是一头牛扒两次皮呗！
　　“那这个剧的体量就很庞大了。”
　　“是啊，等于每个角色都是主角，都有自己的故事线，集合起来形成一部大戏，技术上可以做到么？”
　　“很简单。”
　　“那就好！”
　　大蜜蜜的态度无可挑剔，奉上一份大纲，顺手拍了下马屁：“庄总在制片上也是数一数二，《赤潮》《黑潮》我膜拜过N次了，再指点指点？”
　　庄周一瞧，又是一部IP改编的。
　　玄幻剧，双女主，一个是世家大小姐，一个是穷苦少女……他抬头，嗯，你们哪个是少女啊？
　　现在的剧很奇怪，非得让30、40岁的明星，去演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找不着合适的小演员么？他们不知道自己很违和么？
　　当然知道。
　　但就是不找，宁愿顶着一脸褶子天真烂漫。
　　庄周继续看，两个女子各有境遇，以此为主线，衍生出6个可解锁人物，10条支线。包含了一些流行元素，霸道总裁，姐弟恋，甜宠巴拉巴拉。
　　“保守了！”
　　“什么？”
　　“保守了，开山之作一定要有震撼力，你这个中规中矩。”
　　庄周指着大纲，忽悠道：“可解锁人物太少，起码得10个以上，支线起码30条以上，耽美、百合都加进去，尤其你和热巴的百合线……
　　多找几个编剧，实在不行找网文作家，比脑洞，没人比得过他们。
　　体量就按80集算，先拍一部分播出，然后接着拍，打出绝对订制，全情为观众服务的口号。甚至自己做局，让观众选一条我们没准备的支线，然后我们现拍出来！”
　　“……”
　　大家被吓到，胖迪弱弱问：“庄总，特效很难做的，现拍跟不上怎么办？”
　　“特效我可以搞定！”
　　庄周继续忽悠，道：“以前那种落后的生产模式很快就会被淘汰，以后的制作周期会越来越短。提速吧，同志们！娱乐新时代来临了！”
　　……
　　提速，是他最近挂在嘴边上的词语。
　　见完大蜜蜜，庄周又看了看另几家平台的戏。
　　都差不多，优酷和奇艺都是定制剧，筹备一部IP，让网友票选，想看谁演。想看谁，我就用谁。
　　这样还能遮盖点，没直接暴露出换脸。
　　平台知道，换脸这事藏不住，但他们不想承担所谓负面影响，先欲语还休的试探一下。同时呢，又准备了一部真正的换脸网大，先看看舆论和市场反响。
　　从表面看，平台各自为战，又分内资和港资，实际上这些人在联手试水，港资早就和内资沆瀣一气，一块赚钱了。
　　于是庄周再度见到了张佳振。
　　张佳振带来了这部网大的剧本，第一部 嘛，没准备上院线，上院线他们自己都有点发虚。 
　　“……”
　　庄周翻着剧本，首先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林正英。
　　林正英，一代僵尸道长。
　　最早学京剧，入行后做龙虎武师，又做武术指导，是李小龙的左膀右臂。1985年，与钱小豪、许冠英主演《僵尸先生》，开启了灵幻片热潮。
　　其饰演茅山道长九叔，手持桃木剑，个性的眉毛，不苟言笑又闷骚的师父形象，成为了他的标志。
　　这部片影响力有多大，看看起点一水的“我成了九叔弟子”“从九叔开始”就知道了。
　　林正英有过一个女朋友，苑琼丹，也就是石榴姐。
　　1997年，因患肝癌去世。
　　“英叔的肖像权你们怎么拿到的？”
　　“找他家人喽，花了不少钱。”
　　死者没有肖像权的，但近亲属有肖像利益，如果你拿人家的肖像去赚钱，家属可以告你的。
　　庄周点点头，既然林正英出来了，那肯定拍灵幻片了。
　　这个题材在网大很火的。
　　而他接着看，第二个主演，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僵尸先生
　　老王，名祖贤，谎报身高172。
　　生于台北，祖籍舒城，自小打篮球，17岁拍摄处女作，擅演狐鬼精怪，长发飘飘，凄美绝伦，其光怪陆离之相，恍若奈河之倒影。
　　红透东亚十余载，会唱思念是一种饼。
　　老王的处女作，是1984年的《今夜的湖畔会很冷》，演一个女鬼。
　　这个角色仿佛天注定，在此后十余年的巅峰时期，她出演最多的便是女鬼、狐仙、蛇妖云云。
　　纵观华语电影史，老王是塑造此类角色的绝对翘楚。
　　当年香港就那么大，就那么点人，基本都合作过，林正英和老王貌似无交集，其实合作过四部电影。
　　“……”
　　庄周看了这俩人，再看别的演员：钱小豪、许冠英、午马、李赛凤、楼南光、元华、钟发、黄虾、田启文。
　　好家伙！
　　几乎是《僵尸先生》的原班人马，也是僵尸片浪潮中最熟悉的一群面孔。
　　再看剧本大纲，非常工整的僵尸片结构。
　　“导演是谁？”
　　“我们想找徐克的。”
　　“哦？不是刘观伟（僵尸先生的导演）？”
　　“他那套东西过时了，现在观众讲究新奇，再者说，祖贤都出来了，当然要找徐克拍！”
　　“这个我同意！”
　　二人惺惺相惜的碰了一杯，张佳振欲言又止，道：“不过徐克提出一个要求，他想看看你的AI换脸是如何工作的，以及要参与后期制作。
　　毕竟这个不是真的祖贤，没办法现场教导。”
　　“可以，正好我有别的客户也想看看，我统一安排下。这部片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刚好年尾上线。”
　　“这么急？”
　　“不急，你们一个礼拜就能拍一部片的。演员随便搞搞就OK，我的特效又快，没必要拖周期，提速啊，张先生！”
　　庄周像极了一个搞传销的，道：“何况我也需要徐克导演，让他赶紧拍完啊。”
　　“你又有新戏？”
　　张佳振眼睛一亮，谁不知这位爷恍若卧龙凤雏，出世天下惊，不仅有技术，在制作上也吊打业界。
　　之前没人拍大国重器，他拍《赤潮》。
　　之前没人拍国产赛博，他拍《黑潮》。
　　现在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想在下一部作品中混个角色。张佳振也是如此，道：“庄先生的新作，我们必当鼎力支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嗯，这次确实很麻烦，我得统筹一下。”
　　……
　　在二人谈话的同时，这部暂定《新僵尸先生》的备案信息，拍在了广电审核桌上。
　　自电影局脱离广电，成立国家电影局之后，院线电影就不再归广电管了。但网大、网剧属于网络视听，还是归广电管理。
　　所谓备案，就是提供片名、类型、内容梗概、预算、拟播放平台、演员信息、片酬等资料，等待官方批准。
　　每天要审核N多份，但这个，被单独打印出来，拍在了几个负责人跟前。
　　“《新僵尸先生》，近代，传奇类，京城XXX影视文化公司。”
　　这个公司是新注册的，自然是幕后大佬们的新马甲。内容、预算这些都没什么，几人的眼珠子一直盯在演员信息栏：
　　“主演：林正英、王祖贤……”
　　后面还特意备注：“本片采用真人与特效角色结合的方式，利用最新的电脑技术还原了几位耳熟能详的演员，已取得其近亲属、相关法律方的肖像授权。”
　　“……”
　　沉默又沉默了好半天，一人终于道：“林正英早死了吧？”
　　“90年代就死了。”
　　“许冠英和午马也死了吧？”
　　“嗯！”
　　“我们不是见鬼吧？”
　　“诶，身为政府工作人员怎么能说这种话，人家不是说电脑技术了么？”
　　“那我们通过还是不通过呢？”
　　“法律没有禁止，它也没违反规定。特效角色这东西，不算罕见，我们都看过不少吧？逝者复活有点稀奇，但也不是没先例，好莱坞做过好几次了，国内是首次。”
　　“而且你看看，上面写的拟播放平台！”
　　“优酷、奇艺、鹅厂、芒果、B站……嚯！”
　　这人愈发惊奇，怎么个意思，这部戏要全网联播？？？
　　从法理上，《新僵尸先生》无任何违规，从yishi形态上，也无任何敏感之处。主要他们想象不到，这个电脑技术塑造的人物会是什么样？
　　可能又是几大平台搞的噱头，弄个似像非像的东西，捞一票就走。
　　“通过？”
　　“通过。”
　　……
　　各方马不停蹄的来找庄周洽谈。
　　几大平台各有一部所谓新类型作品，包括大蜜蜜的那个互动式剧集，这些都是内地明星；
　　另有一部《新僵尸先生》，徐克操刀，林正英、王祖贤主演，首次尝试真·换脸技术；
　　再有《黑潮》第二季。
　　庄周忙忙碌碌，各种协调研究，还得给出自己的意见。毕竟面对一种足以改变行业的新技术，大家兴冲冲，大家都没底。
　　这一波，算华语娱乐圈的一次大联盟，按整个作品季排档。
　　《新僵尸先生》先出，看看反响，如果符合基本预期，那各平台就会蜂拥而上。
　　而这些，其实都不是庄周下一部想拍的。
　　他不会沉溺于上一部的辉煌，只想不断的挑战，拓展类型，尝试新的东西。
　　这日，沈城。
　　吃过早饭，一辆车从酒店出发，开往南郊的产业园区。停在楼下，下来几个人，正是庄周、徐克，外加奈飞的内地代表孙茂贤。
　　《黑潮》上线的时候，他就和奈飞说要深度合作，所以孙茂贤也跟来了。
　　几人上楼，来到庄周弄的壳子公司。
　　这大概是史上最良心的壳子公司，买了机组，聘请实打实的专业人才，真的在做特效和AI研发。
　　只不过是先有蛋，后有鸡。
　　他握着奇迹1.0，奇迹2.0的成品软件，不怕询问，有很多理由可以糊弄过去。因为他没成名的时候，就已经弄了一家“逍遥游”公司。
　　这家公司，之前的情况无人知晓，反正专利在他手上。
　　几人逛了一圈，来到庄周特意搭建的后期工作室，当场演示如何换脸。并排两台电脑，一台是人脸A，一台是人脸B。
　　人脸A不断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人脸B面如止水，一动不动。
　　而在人脸B的旁边，是一张由无数细小马赛克组成的面部轮廓。这些马赛克在疯狂变幻，跳动，仿佛活的生物，最后覆盖在了她的脸上。
　　“哇哦！”
　　徐克和孙茂贤看着转换好的人脸，那细腻精致的神态，惊叹不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顾《蜀山》
　　“现在的AI换脸技术，始于2017年的Reddit社区。
　　一个叫Deepfakes的大神，发了一段换脸视频，同时代码开源，技术得以传播。如今国内外的换脸技术，几乎都源自DeepFakes。
　　但我的技术运用的是新算法，效率更高，完全可以应用在影视作品上，这点已经证明多次了。
　　大概流程是，收录真人演员的各种神态和面部表演技巧，形成一个存储库。需要换脸的时候，直接从存储库中调用，先换在演员的脸上，再换在替身的脸上。”
　　后期工作室，庄周侃（胡）侃（编）而（乱）谈（造）。
　　徐克却听得很认真，问：“必须用替身么？”
　　“不用也可以，完全AI捏脸，成本高，效率慢。”
　　“就是说，我把握好替身的形体就OK，面部后期制作？”
　　“没错，其实和流量抠图一样，只不过我的效果更好。”
　　“怎么能一样呢？”
　　孙茂贤莫名兴奋，道：“影视特效和AI是两种概念，你已经脱离特效的范畴了，这是新科技，是改变娱乐产业的东西！”
　　徐克赞同点头，他可是华语电影圈最痴迷新技术的老怪物，心理负担很小，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应用一番。
　　几人看了一圈，返回市区。
　　庄周和二人分别谈了谈，先是孙茂贤。
　　“你们最好拿下海外明星的肖像授权，奈飞覆盖到哪个地区，就包括哪个地区的明星。这是深度合作的基础，好莱坞玩这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困扰。”
　　“好莱坞虽然尝试过，但你没看到，每次都受到了强烈的道德谴责，对逝者不尊重，枉顾伦理，挤压现有演员的生存空间……”
　　“得了吧！”
　　庄周哂道：“挤压生存空间，你们就把现有演员的肖像也拿下来，那就无所谓挤压不挤压。
　　至于道德伦理，拜托！
　　只要能增长会员，抬高股价，我就算买一根勒死他们的绳子，奈飞的股东都会开开心心的出售。”
　　“呃……”
　　孙茂贤无从反驳。
　　“何况你们早已陷入瓶颈，几大流媒体在围剿奈飞，强撑着而已，眼下就有突破瓶颈的机会，干嘛不试一试呢？”
　　“好吧好吧，我回一趟新加坡，向总部详细汇报这个项目。”
　　“期待你的好消息。”
　　……
　　之后是徐克。
　　“一个月期限，《新僵尸先生》有困难么？”
　　“应该没问题，顶多回到以前那种拍港片的方法。”
　　“你们下部片选好了么？”
　　“不太清楚，下部片不一定由我执导。港星有好多，每隔一段时间放出几个面孔，再分别搭配，或者合家欢大团圆，能玩好久。”
　　徐克70多岁了，精力大不如前。
　　即便对电影的热爱一如往昔，很多时候，身体上也不允许了。他的面相依旧清奇如江湖人，眼中的锐气已经弱了，道：
　　“庄先生，我听说你想与我合作，不知是什么项目？”
　　“一部大剧集，每季十几集，海内外平台同时播出的那种。”
　　一听是剧，徐克就觉没啥意思，结果又听对方道：“这段我与各方沟通，还是感觉你们太保守，总想着试水。
　　那我只好自己来，做一部能尽情展示新技术的作品。
　　徐导演，有兴趣三顾《蜀山》么？”
　　咝！
　　徐克当即就坐直了身子。
　　1983年，他拍了《蜀山剑侠传》，郑少秋、林青霞、元彪主演，请好莱坞《星际大战》团队做的特技镜头。
　　虽然拿下1587万的票房，但成本太高，赔本收场。
　　2001年，他又拍了《蜀山传》，郑伊健、古天乐、张柏芝主演，砸下1亿天价，收获3千万票房，再度惨淡收场。
　　此后，徐克的锐气大减，加上影视环境改变，观众再也没见过90年代巅峰的徐老怪。
　　“其实你的毛病，自己最清楚。
　　技术至上，故事极容易跑偏，前两部《蜀山》都犯了这个错误。这次我们把它捋顺了，理清了，踏踏实实做剧本，一季一季来。
　　原著洋洋洒洒，人物支线杂乱繁冗，我们砍掉枝杈，重塑主线，保留精华，想必也还是一部惊世奇作。
　　这样一部体量庞大的作品，再适合不过了！”
　　徐克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对《蜀山》有情结的，也想在自己退休之前，留下点真东西。
　　何况还有庄周这个魔鬼在诱惑：“这部《蜀山》，不必担心任何资源不足，华语影视上下五十年，几乎所有出类拔萃的演员，尽入彀中！”
　　……
　　“啊～啊～”
　　一条蜜色的线条匀称的小腿，猛地伸得笔直，圆润的脚指头张开，大脚趾使劲往上翘，好半天才软软垂落。
　　阿沅喘着粗气，身心满足，目光不善。
　　她一脚蹬在某人的后背上，超常发挥尚在贤者回味的庄周一栽歪，回头道：“你神经病啊？”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哈？”
　　“你是不是对不起我了？”
　　“说什么呢？”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我为什么不能兴奋？”
　　“还嘴硬！”
　　阿沅坐起身，盘着腿，一本正经道：“如果你相处许久已经缺乏热情的男朋友，突然对你亲昵体贴，说明他极可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以此来填补自己的愧疚感。”
　　“谁说的？！”
　　“书上说的！”
　　阿沅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书，甩过去，庄周一瞧：《恋爱心理学大全》。
　　“你一天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瞎想。”
　　“我才没瞎想，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啊？你刚才可卖力了，你卖力个什么劲？”
　　“我，我……”
　　庄周赶紧翻书，以论证反驳，迅速扫了眼，指着一处道：“你看书看全好不好？这里还写，亦有可能受到心理刺激，如事业、朋友、家庭等因素，产生的一种亢奋状态。
　　我明明是第二种！”
　　他带着孙茂贤、徐克参观完产业园，那俩人就走了。
　　他没回京城，而是回了趟凌水县，没想到还要接受责问。阿沅的目光依旧不善，问：“你确定你是第二种？”
　　“我……”
　　庄周一激灵，话到嘴边临时改口：“我哪种也不是，我就是想你了，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不行么？”
　　“算了吧，你才不想我！”
　　阿沅已经看透了，起身去冲澡，从卫生间飘出一句：“你又亢奋什么啊？事业突破啊？”
　　“你还记得，我捏的第一个虚拟形象么？”
　　“第一个，那小道士啊？”
　　“对，奋战许久，终于见到光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再有巨星的时代
　　阿沅洗完澡出来，庄周正摆弄那台笔记本电脑。
　　里面有个小道士。
　　早在二人初识，他就捏了这个虚拟形象，取名陈瑛宁。这么久以来，一直放在电脑里，捂得严严实实。
　　小道士还是那副模样，蓝布道袍，白袜云鞋，盘发束髻，插着一支木簪子。小脸纤身，瘦不露骨，脖颈如荷叶秆挺拔。
　　眉目之间，顾盼神飞，既纯粹又神气。
　　庄周看着她，仿佛是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也确实是艺术品，这是运用了那个世界最好的虚拟技术，高智能表演训练，可以比拟任何一个演员。
　　有两种模式，一是手动，一是AI。
　　手动的，类似现在的虚拟主播，真人戴上一套设备，像演双簧一样。学名叫：实时动态捕捉虚拟形象技术。
　　现实世界在数年前就有了。
　　庄周给小道士换装，一会正装华严，一会飘渺若仙，玩的不亦乐乎。这要拿去做直播，做网红，火箭刷的满天飞，开创新一代道媛名流！
　　佛媛什么的都弱爆了！
　　阿沅走过来，靠着他肩膀，问：“你终于要把它推出去了？”
　　“一点点的推。”
　　“嗯？”
　　“当所有人为其痴迷的时候，当所有人之后才发现真相，我期待他们的反应。”
　　庄周搂着阿沅的腰，亲了又亲，道：“这次我还得待上一段，好好陪陪你。”
　　“得了吧，你是好好工作，顺便陪陪我！”
　　阿沅看透了这个男人。
　　果不其然，庄周随后就查了查在叠楼的蓝星公司账户，凭借地球的文化作品输出，资金已经极其充足。
　　之前，他让阿沅留意一下VR产业的过时技术，这次不仅是VR，连带着裸眼3D、全息投影、特效软件等等，通通都要！
　　因为虚拟偶像是一个单类产业，想要把优势发挥到最大，掌握最凶悍的底牌，要一连串配套才行。
　　同样的，这些东西在现实中有没有？
　　当然有，裸眼3D、全息投影什么的，每一次技术展都会亮亮相，论效果其实已经不错了，可成本太高啊。
　　庄周继续闭关，画饼。
　　……
　　新加坡，奈飞亚太区总部。
　　孙茂贤回来后，就与宋乐安一起向总裁拜勒斯谏言，孙茂贤还带了一段拍摄的“庄周展示AI技术”的视频。
　　拜勒斯并未对换脸效果产生质疑，因为他也看过《黑潮》，特意找了李绮红的资料，确认这是个50多岁的过气老演员。
　　眼下，亚太区召集了一场高管会议。
　　孙茂贤作为一线职员，主讲了这个深度合作的项目。大家听完先是震惊，随即又莫名兴奋，除了金敏英。
　　“我不同意！”
　　“奈飞虽然奉行本土化战略，但一直以作品为基础，力求以质量换会员，以口碑换市场。
　　这些年我们做的非常好，韩、日、泰、马来西亚等地的代表作一部接着一部，各区的会员也在不断增长。我们没必要自毁招牌，去玩那些一定会被舆论攻击的下作伎俩！”
　　负责日本区的坂本浩田，开口道：“但会员的增长已经越来越慢，与亚太区人口相比，甚至可以说停滞不前，我们的市场开发已经遇到瓶颈。”
　　“那是因为还不够好！”
　　金敏英情绪激动，用近乎吵架的语气道：“作品质量永远是第一位，包括我在内，诸位都要检讨！”
　　“……”
　　几人翻白眼，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怕中国人抢了生意？
　　宋乐安不慌不忙，道：“作品质量固然重要，但对我们来讲，成本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我们连续数年都砸下超过100亿美元的原创经费，可带来的效果并不明显。
　　奈飞又不像迪士尼，本身就是好莱坞大厂，有漫威宇宙，有雄厚的全球发行渠道。
　　我们没有院线基础，全靠流媒体平台，引用中国的新技术，既能缩减成本，又能打造新的利润增长点，为什么不做呢？”
　　奈飞在美国是被抵制的。
　　他们的电影在院线上映一周后，就会挂在网上，引起了院线公司不满，以至于拒绝上映奈飞的电影。
　　迪士尼开始也搞过，比如《黑寡妇》，线上线下同步上映。
　　除了寡姐起诉，全球的发行商和院线都很恶心，迪士尼也得妥协，承诺一些作品将拥有45天的上映档期，然后才会挂在网上。
　　奈飞不如迪士尼血厚，处于严峻的转型期，已经在考虑收购院线了。
　　另外，这个事说过很多次了，但每次总有人问，再强调一遍：平台亏钱，亏的是会员和股民的钱，但它市值是高的，股东是赚的。
　　那巨额支出怎么办？靠发行债券，靠融资，融一轮，花一轮，花完了再去融。
　　奈飞一年一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终究不是长久方法，总得求新求变。
　　总裁拜勒斯认真听着，等高管们讨论完，才问：“你们自己的国家，就是你们国内，最红的明星是谁？坂本？”
　　“呃……”
　　坂本浩田皱眉，苦思冥想：“绫濑遥，石原里美，山崎贤人，菅田将晖，新垣结衣？哦，她已经退圈了。
　　抱歉，好像有很多。”
　　“那向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最红的是谁？”
　　“山口百惠、松田圣子、中森名菜、织田裕二、木村拓哉……”
　　“好像也有很多？”拜勒斯问。
　　“不，不一样。”
　　坂本浩田来精神了，道：“绫濑遥那些人，提起来会让人觉得，哦，确实很红。但如果说最红，还谈不上。
　　木村拓哉那些人呢，起码在某一阶段，民众提起他来，哇，真的是最红！”
　　“有一种统治力的感觉？”
　　“对，就是统治力！”
　　“是的，马来西亚没有什么大明星，我们都是看港片的。那时觉得成龙、周润发真的是巨星，明星中的明星。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没人再给我这种感觉了。”
　　宋乐安赞同道。
　　“好莱坞也一样。”
　　拜勒斯看看几人，道：“在娱乐业相对匮乏，技术相对落后的年代，很容易诞生巨星。从葛丽泰嘉宝、克拉克盖博、赫本，到迈克尔杰克逊、马龙白兰度、汤姆克鲁斯，都是如此。
　　现如今，娱乐产业愈发多元化，明星的含金量被那些井喷一样的低素质演员、超级英雄拼盘、网络红人、主播摊薄了。
　　这是个不再有巨星的时代。
　　奈飞先天不足，没有院线，没有传统媒体渠道，没有超级英雄IP。我们在流媒体上领先，在其他方面处处落后，但这次我觉得是一个转折点，先占领肖像IP市场！
　　坂本，你觉得日本观众会喜欢么？”
　　“当桥本环奈、本田翼、有村架纯、石原里美、北川景子、深田恭子、新垣结衣出现在一部电影里，日本人可以包容一切！”
　　“金，你难道觉得韩国人会例外？”
　　“我……”
　　金敏英暗恨，总裁的态度明摆着，只得问：“你是要重新打造巨星么？”
　　“巨星？NO！”
　　拜勒斯的回答出乎意料，道：“我刚才说过，这是个不再有巨星的时代。即便将那些面孔重现青春，也不见得拥有什么统治力。
　　但是，这是个娱乐至死的时代。
　　我们做这件事，会让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奈飞身上，我们会开创新的潮流，继续娱乐至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要冲奖
　　横国，夜戏。
　　《新僵尸先生》片场，徐克感觉自己在拍一部网大。
　　好吧，虽然它确实是网大。
　　这逻辑很绕，大概是“我在拍一部冒充网大的网大，而此时此刻的状态，它真的像一部网大。”
　　主要来自于演员。
　　林正英、王祖贤、钱小豪、许冠英、午马、李赛凤……这个放出去要吓死人的阵容名单，实际上老的老，死的死，只有一群替身在片场奋战。
　　一群完全陌生，谁也不认识的替身。
　　偏偏导演还是徐克，制片人是张佳振，动作指导是洪金宝。
　　“咔！”
　　徐克喊了停，走到一位高个子女生旁边，显然是王祖贤的替身，道：“你刚才的动作太夸张，你演的是个女鬼，要婉约哀怨一点。你不是学舞蹈的么，把功力拿出来。”
　　“明白了，导演！”
　　“OK！准备准备！”
　　“ACTION！”
　　拍了几场戏，暂时休息，张佳振和洪金宝过来聊天。
　　“效率还算可以。”
　　“嗯，都是没经验的新人，难免紧张，适应以后会更快的。”
　　“祖贤的替身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啊，相貌不突出，悟性有一点。”
　　“这叫不错？”
　　“哇，和现在的年轻演员比，你知道这点悟性多可贵么？”徐克道。
　　张佳振看着高个子女生，这是他亲自找的，道：“既然你说不错，我就签个长约，专做祖贤的影子。”
　　“影子？”
　　“内地的最新说法，某个明星的御用替身，就叫影子。”
　　“厉害了，比我们当年还会玩！”
　　洪金宝也70多岁了，胡子花白，依旧很胖，感叹道：“现在连真人都不用出现，好在武行还有点用，我这把年纪再做几年也要彻底退休了。”
　　“你可能熬不到几年了。”
　　“怎么说？”
　　“我看过庄先生的基地，他说很快就可以收录所有的动作场面，由AI自行训练，设计出影片需要的东西。”
　　“……”
　　洪金宝懂了，但又没完全懂，摊摊手表示无话可讲。
　　张佳振是真懂了，沉默片刻，问：“他找你谈什么？”
　　“新片，《蜀山》。”
　　咝！
　　提到《蜀山》，二人顿时一抖，这片可是港片历史上最著名的大惨败之一。尤其洪金宝，两次都有参演。
　　难道要梅开三度？
　　倒是一桩传奇，从来没有导演拍同一个戏，横跨数十年拍了三次的。
　　徐克转述了庄周的原话，当说到“囊括华语影视五十年之明星”时，那俩人突然兴奋起来，本能地意识到，这必将是一部创世纪的作品。
　　张佳振甚至有点震惊，再看看这《新僵尸先生》，保守了，确实太保守了！
　　……
　　同样在横国。
　　另一个摄影棚内，《黑潮》第二季也在加班加点。
　　第一季主要讲女主的觉醒，即抗争。
　　第二季讲女主遇到的阻碍和朋友，团结越来越多的的人，不断坚定自己的想法。
　　加入了一些新面孔，大反派——天空之城的那位大人物，找了谢君豪饰演。谢君豪，《南海十三郎》，《仙剑一》里的酒剑仙。
　　气质独特，演技精湛，拍《杨贵妃秘史》时片场着火，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自己面部烧伤植皮，可惜事业始终不温不火。
　　另有加入主角团队的伙伴，比如风媒协会的副会长，找了张鲁一饰演，表面上是个唯唯诺诺的小男人……
　　诸如此类，紧张忙碌。
　　赵君有了第一部 的经验，第二部更为得心应手，陆可还是唐警官，赵甜继续做杨天宝的替身。 
　　不过今天没得做，因为杨天宝又来了。
　　拍几个镜头，发通稿，是为“微博演技”。
　　片场此刻，满地的残肢碎肉，污血横流，宛如屠宰场一般——这是反抗组织剿灭狼人俱乐部的剧情。
　　狼人俱乐部的设定，是由一群赛博精神病组成的团体。
　　每个人都移植了仿生消化系统和味觉神经，可以吃生肉、喝生血，觉得是无上美味。并且将纯自然人，即没经过任何改造的人类，视为顶级珍馐。
　　反抗组织剿灭了这群精神病，救出好多肉奴，进一步壮大队伍。
　　“只要还是人类的大脑，他就一定为了什么而活，所谓的堕落、异化、边缘人……他们的疯狂，难道不也是一种理由么？”
　　“我每用一次偃师，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成长，如果有一天，它真的与我融合，甚至吞噬了我，你……”
　　杨天宝木头一样的念着台词，难为陆可还能声情并茂的接下去。
　　“咔！过！”
　　赵君是个莫得感情的导演，挥手进行下一场，拍了半天后也休息，叫过杨天宝和赵甜。
　　“说个事情，除了《黑潮》，公司正给你准备另一部戏，算严肃题材吧，想为你冲冲奖。”
　　“冲奖？”
　　“对，也是十几集的短剧，争取在明年初上线，这样白玉兰和金鹰的评选都能赶上。”
　　“你等等！”
　　杨天宝瞪大了眼睛，道：“我现在人气挺好的，为什么要冲奖啊？这风险也太大了！”
　　“可老板没觉得好啊，他认为你现在的高度远远不够，一定要拿奖才行。你放心，那些烂奖没你想象的那么权威，内定就行了。”
　　赵君琢磨琢磨，道：“飞天不敢说，白玉兰和金鹰估计没问题，里面有我们的盟友。”
　　2018年金鹰，胖迪斩获水后，金鹰奖和胖迪被群嘲了两年。
　　2021年白玉兰，窑姐摘得视后桂冠，水花全网抱不平。你要真是评委评出来的，程序正义，那也就罢了。
　　可谁不知道，这是窑姐老公送给老婆的礼物啊！
　　杨天宝还是心虚，问：“这，这能行么？”
　　“没问题，两个起码能拿下一个，老板也是满足你大满贯的野望。”
　　赵君心里哈哈大乐，懂庄周的意思：我就是要树这么个旗帜，高高在上的嘲讽一切！
　　一提大满贯，杨天宝难得老脸一红，咬着嘴唇道：“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啊？连电话都不接。”
　　“别提了，他那边限电了，这会还点蜡烛呢。”
　　“这么严重？”
　　“是啊，以后说不定连更新都没了。”
　　赵君充当传话筒，道：“这戏的具体情况，有人会跟你对接。对了赵甜，你也得安排下时间，两部戏的时间肯定有交叉。”
　　“哦，知道了！”
　　赵甜挠挠头：我一个替身还得轧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创造的定义
　　自庄周会见十八路诸侯以来，影视圈一股脑的都在拍戏。
　　他大多不关心，只偶尔瞥一眼《新僵尸先生》和《黑潮》第二季，以及为杨天宝准备的冲奖剧。
　　冲奖，并非突发奇想。
　　而是杨天宝的人气累积到一定程度，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当然了，里面也有自己的恶趣味，想一想“大宝贝儿斩获视后，大满贯征程第一步”这种新闻，他就要笑死。
　　#荒诞派华娱#
　　所以杨天宝从横店回京，立即有人对接。
　　众所周知，正剧是冲奖利器，那到底什么是正剧？
　　简单说，就是严肃题材。
　　革命烈士、科学功勋、扶贫、乡村振兴、改革开放成果、底层人物生活、现实矛盾展现等等，都算正剧。
　　以前呢，正剧单独划个圈，和娱乐圈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呢，界限非常模糊了，越来越多的明星、流量跑去演正剧。
　　还有那些到瓶颈的大小花，也想借着正剧转型。
　　因为主旋律题材火啊！火到像个筐，谁都想往里跳。
　　“奇迹时代与芒果TV联合制作，一定要在明年5月之前上线。因为金鹰和白玉兰的初选在那时就要开始了，再晚你要等下一届。”
　　“现在对网剧的政策非常宽容，电视剧奖都很接纳，我们在平台上线即符合条件，不用在卫视播放。”
　　“剧名《走过1990》，20集左右，背景在90年代，讲一个农村出来的女性克服万难，自主创业，最终成为行业龙头的故事。”
　　“你在《黑潮》中的人气可以消耗很久，出演正剧，即便观众有质疑，等看到播出效果后也肯定无话可说，堪称你转型的关键战役！”
　　“男主是正剧熟脸，演这种戏得心应手，相貌平平，不会有额外的绯闻炒作。而且我们会控制你的恋爱戏份，以事业为主。”
　　“女二有点特别，和你情况差不多，也是想转型的。”
　　“女二是谁？”
　　“唐焉。”
　　噗！
　　杨天宝自己都觉得滑稽。
　　五十步笑百步啊！
　　唐焉混的比自己之前还惨，好端端一个御姐苗子，偏偏去演傻白甜，而且一把年纪了还在演傻白甜。
　　黑粉都不忍心黑了，直接无视。
　　至于现在呢，唐焉可能连傻白甜都接不着了，毕竟年纪太大，演妈妈又不愿意，想往正剧圈闯，人家又看不上她。
　　虽说当老板，签了新人，可她自己都没像样的资源，怎么给新人找？
　　她又不像杨天宝，综艺感强，连常驻嘉宾都上不去！
　　啧啧！
　　杨天宝突然就有优越感了。
　　曾几何时，俩人是80后小花的代表人物，都评上过“四小花旦”。有点塑料交情，都混过港圈，便有卧龙凤雏之感。
　　可近几年她就发现，哎哟，对方老的太快了，那是一种事业即将到了尽头，看不到希望的老态。
　　反观自己，虽然也掩不住眼角的细纹，但自认气色绝佳，状态大好——此乃咸鱼翻身带来的自信和高潮。
　　“也不知她通过谁知道的这部戏？”
　　“哼！她还想翻身，翻身也要给我当女二！”
　　杨天宝当即就约了唐焉，准备高调宣示主权。
　　庄周的技术别的不说，反正把这些80花的火点起来了，原本一个个转幕后、搞副业退休了，咔嚓来这么一出。
　　激情燃烧的岁月！
　　内地的撕逼大潮，可是80花带起来的。
　　……
　　“我迪迦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庄周哼着小曲，开车驶向沈城。
　　东北早已入冬，下了场雪，路面清扫干净，两侧的庄稼地仍是银白一片。路过乡镇时，偶尔能看到带大烟囱的厂房，那是集中供暖的设备所在。
　　进市区，先到酒店接徐克，然后去产业园区。
　　不得不说，香港导演骨子里就带着一股速度感，《新僵尸先生》比庄周预想的还要快。杀青后，徐克直接跑到沈城，主要参与后期制作，顺便聊聊《蜀山》。
　　嗯，顺便。
　　二人到了后期工作室，有几个助手，电脑先放出一段素材：替身扮演的女鬼，半夜来勾引男人。
　　徐克好奇的不得了，道：“我想要那种楚楚可怜，又透着诱惑的感觉，可以做到么？”
　　“是弱不禁风的可怜，还是让人想蹂躏的可怜。”
　　“让人想蹂躏的那种。”
　　“我看看素材库……”
　　这是庄周编造的一个概念，指收录进AI的表演素材库。
　　徐克看着他打开存储，还特意转换到大显示屏上，嗡的一下，整面墙大的屏幕，密密麻麻眼花缭乱。
　　全是各种各样的演员，呈现出的各种各样的表情神态。
　　庄周直接调取王祖贤的素材，问：“这个行么？”
　　“OK啊！”
　　他点击两下，徐克眼睛睁大，只见又出现了一张由无数细小马赛克组成的面部轮廓。
　　这些马赛克在疯狂变幻，跳动，仿佛活的面具，过了不长的时间，完美覆盖在了替身的脸上。
　　再看屏幕里，那赫然是王祖贤，妖媚勾魂！
　　“你是将祖贤原有的表情，换到了替身脸上？”
　　“对。”
　　“那我想要一个祖贤没有做过的表情，怎么办？”
　　“用别人的。”
　　庄周又调取了张曼玉在《甜蜜蜜》里，看到豹哥尸体时又哭又笑的表演。
　　然后同样的方法，先覆盖在了王祖贤的脸上，再覆盖在了替身脸上，于是就看到她无比自然的，仿佛天生就演过这一段，独属于王祖贤的又哭又笑。
　　与张曼玉的感觉完全不同。
　　“……”
　　徐克有点呆滞了。
　　“下围棋的那只阿尔法狗知道吧，它就是被输入了数百万套棋谱，通过不断训练，再运用自己的算力，就可以与人对弈。
　　后来呢，这只狗升级了。
　　它没有接触过人类棋谱，只是从单一神经网络开始，通过强大的搜索算法，进行自我对弈。
　　随着自我对弈的增加，神经网络逐渐调整，提升预测下一步的能力，最终赢得比赛。
　　宛如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认识围棋，接触围棋，学习围棋，一步步成为大师，甚至创造出人类没走过的棋路。
　　现在的奇迹2.0，等同于旧版的阿尔法狗。
　　它被输入了电影诞生至今，几乎所有伟大的表演，再通过算力自我调整，达到我们要求的标准。”
　　“就是说，它现在不能创造表演？”徐克问。
　　“那要看你对创造的定义了……”


第一百七十章 顺便聊聊
　　工作间内，地热不太热。
　　听说煤炭缺口大啊……
　　庄周外套都没脱，捧着杯热茶，道：“表演的基础是声台行表，演员掌握了基础，再通过造型、道具、理解、经验、阅历等等，来呈现人物特质，与观众达到一种共情效果。
　　一位演员，饰演一个高位截瘫的角色。
　　他先去观察生活中的人，自己体会，训练，找到那种感觉。真正表演的时候，他还要控制肌肉，展现出一种瘫直的状态。
　　最后观众看了，哇，真像！
　　这叫艺术创造。
　　AI不一样。
　　它的基础是脸，只是为了让表演素材适用于这张脸。
　　它只有技术。
　　但我们换一种角度想，这些表演素材来自于那些优秀的演员，都经历过时间的考验。AI用自己的算法，将其还原、提炼、融合，精准分配到每张脸上。
　　它省略了演员观察、训练的过程，直接呈现结果，依旧能给观众带来强大的感染力。
　　这是否也是一种创造？”
　　“这个话题很有意思……”
　　徐克也捧着热茶，年纪大了缩着身子，像个即将退隐江湖的老头儿，道：“是否可以这样讲，AI窃取了演员的成果？”
　　“如果你的道德底线很高，你可以这样认为。”
　　“其实我觉得表演是一种感觉……”
　　徐克喝了口茶，沙哑着嗓子道：“同样的一段哭戏，张曼玉演是这样，巩俐演又是那样，她们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这源于演员本身的特质。
　　任何表演，终究来自于人，人会往里面添加自己的东西，这份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老生常谈的命题。
　　提起AI与艺术创造，总有人用情感、灵魂、生命力说事。但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只针对创造者而言么？
　　一位艺术家，花了十年时间画了一幅画。
　　一个AI，直接用算法搞定了这幅画。
　　你觉得在观众眼里，有区别么？
　　或者说，观众在乎你如何努力的揣摩角色，如何辛苦的表演么？大多数都不会，因为观众与结果对等，不是与过程。”
　　庄周放下杯子，道：“当然，我承认艺术家的特质唯一性，AI目前还做不到，我只是说一下观众的感受。”
　　“我知道，我理解。”
　　徐克点点头，问：“可你不怕AI会抹杀表演，以后不再诞生伟大的演员？”
　　“这个涉及范围就很广了，不仅仅是演艺圈的事。
　　如果有一天，AI像新版的阿尔法狗一样，从零接触表演，自己学习，不断升级，最终拥有了强大的表演和共情能力。
　　那它是伟大的算法，还是伟大的演员，或者说是虚拟演员？”
　　“……”
　　徐克沉默半响，忽然笑道：“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就跑到你那部《黑潮》的世界观里了，赛博朋克。
　　不过以目前来讲，你这种技术肯定会颠覆影视产业，而这种颠覆，更多的也针对于创造者。
　　对于当今娱乐环境中的观众群体，他们或许比我们更乐于看到一种新奇的……”
　　“玩意儿！”
　　……
　　在多年以前，麒麟玉是一个古典仙侠类的网文作家。
　　什么叫古典仙侠呢？
　　没有具体定义，但元素很清晰：比如古代背景，灵根，练气筑基，炼丹炼器制符，宗门家族正道魔道，古色古香的美人和妖兽，何谓道，何谓修道云云……
　　不过他写的有点偏门，他是写《蜀山》同人的。
　　那时古典仙侠火啊，即便是《蜀山》同人也让他混出点名气，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网文作者。
　　可惜好日子短暂，自己的读者越来越少。
　　因为古典仙侠文不吃香了，往里添加各种亚文化元素的仙侠，现在才受欢迎。
　　包括整体的网文风格也在变，越传统，说明你的书越老旧，新一代读者崛起，他们更追求脑洞和潮流。
　　就像现在多少带点轻小说风格的作品，只要笔力还行，成绩都不错。
　　于是麒麟玉开始转型，也尝试着写轻小说仙侠，不太成功。这阵子又扑了一本书，都没信心继续写了。
　　网文太内卷了！
　　每天不知诞生多少个脑洞，又有多少个脑洞化为灰飞……
　　正当麒麟玉处于人到中年事业危机的头秃时刻，忽然有人递来了橄榄枝，还是飞速崛起鼎鼎大名的那家公司！
　　他家就在沈城，今天一大早穿戴的整整齐齐，来到了产业园区。
　　见到前台，被领到一间接待室，里面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还认识。二人皆是惊讶，互相招呼：
　　“哎哟，龟神！”
　　“哎哟，麒麟神！”
　　“……”
　　屋内一度陷入尴尬，二人灰头土脸的找个角落就座。
　　这人叫北冥神龟，也是以《蜀山》同人著称的网文作者，之前线下聚会见过几次，商业互吹嘛，互道“神名”很正常。
　　“怎么回事，你为啥来了？”
　　“别瞧不起人，好歹咱俩当年号称《蜀山》双璧，你为啥来，我就为啥来。”
　　“我看阵仗挺大啊？”
　　“可不，我刚才听了一耳朵，那几位都是编剧。”
　　正聊着，又进来几位，一看也认识，都是古典仙侠作家。
　　同行自动抱团，鬼鬼祟祟的聊天。
　　又过片刻，一个职员进门，道：“大家久等了，现在请到会议室，我们正式开始，庄总和徐导已经来了。”
　　“哪个庄总？”
　　“不知道啊。”
　　“哪个徐导？”
　　“听说好像是徐克。”
　　“嘶！”
　　“别嘶了，全球变暖都是你这种人造的孽。”
　　一群人足有十来个，进到会议室，一瞧上面站的人，年轻帅气的不认识，苍老奇古的太熟悉了，真的是徐克！
　　“……”
　　迅速交换着小眼神，各自找座位。
　　徐克更兴奋。
　　他一向走在华语电影技术的最前端，当年《阿凡达》横空出世，詹姆斯卡梅隆和索尼共同研发了3D摄影机，打造出IMAX 3D电影概念。
　　当时国内很多人跟风，实际是挂羊头卖狗肉，连机器都不会用。
　　而徐克花了2年时间取经，拍出了官方认证的国内第一部 IMAX 3D电影，《龙门飞甲》。 
　　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沈城，和庄周一块做《新僵尸先生》的后期，对所谓AI技术理解的更加透彻。
　　当然庄周行动也快，召集了一干人等，来顺便聊聊《蜀山》。


第一百七十一章 《蜀山》宇宙
　　全员到齐。
　　徐克老神在在的坐着，庄周站到前面，道：“自我介绍一下，姓庄名周，刚入行不久的影视新人。”
　　HE……TUI！
　　全场吐口水。
　　《赤潮》《黑潮》都要火上天了，您再谦虚，岂不是打那些老前辈的脸？
　　“本公司准备启动新项目，即《蜀山》剧集。
　　今天邀请了十位优秀的编剧和网络作家，都是对原著有一定熟知的。
　　现在每个人手里有一份资料，是《蜀山》的人物关系图谱和主要故事线、时间点的整理，这是麒麟玉大神的辛苦付出，让我们表示感谢……”
　　“哗哗哗！”
　　客套的掌声中，麒麟玉矜持的微笑。
　　“40年来《蜀山》被改编过多次，每一版的争议都很大。今天主要讨论一下，改编《蜀山》的方向、脉络和注意事项，请大家畅所欲言。”
　　庄周知道他们客气，直接点名：“麒麟大神，你打个样？”
　　“行，我就献丑了！”
　　麒麟玉拱拱手，走到前面，道：“《蜀山剑侠传》，作者还珠楼主，据说是1932年开始在天津《天风报》连载，直至建国后才不让写了，时间跨度极长，全篇约500万字……”
　　说着忍不住感叹：“好家伙，比我们还能水！”
　　随即又道：“有人说它是天下第一奇书，有人说它不过尔尔，我虽然是《蜀山》迷，但态度一向客观，谈谈自己的看法。
　　《蜀山》优点非常明显，写景造像、奇异志怪、法宝飞剑，以及庞大雄奇的世界观和超一流的文笔，确实称得上第一奇书。
　　但它的缺点也同样明显，首先是散。
　　比如开篇第一章 ，李英琼就出场了，然后写了两章笔锋一转，突然跑到周淳上去了。直至写了四十来章，慈云寺斗法结束，作者仿佛才回过味来，说本书主角是李英琼，前面的都是铺垫，下面开始正文……
　　这种写法，贯穿全篇。
　　明明在写这个人物，忽然就跳转了，莫名其妙偏了几十章，又回来继续。甚至挖了很多坑，埋了很多伏笔，结果毛都没有！”
　　麒麟玉又叹：“我们网文要是这样写，会扑死的！”
　　“这种结构上的散乱，导致主线跳跃，支线太多，人物庞杂，主配角区分不鲜明，也是改编的头等难题。
　　其次，叙事上过于平铺直叙，尤其高人们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缺乏悬念和紧张感。
　　再有，人物脸谱化，正道一个样，邪道一个样，性格上缺少色彩。
　　还有就是宿命论的思想太强烈，峨眉霸道又双标，打着正派名头却蛮不讲理，行土匪之事。
　　《蜀山》对正邪划分非常粗糙，没有善恶的思想辩证，一些人虽是反派，但罪不至死，结果被通通打杀。
　　而反观峨眉及盟友一方，比如朱梅，行事鬼祟，欺负小辈，动辄给人一巴掌，很让人反感。
　　这也是诞生了很多反峨眉的《蜀山》同人的原因。”
　　麒麟玉归纳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总结道：“总之我认为，改编《蜀山》需要注意四点：
　　主线一定要清晰，主配角分明。
　　故事上要有起承转合的刺激感。
　　人物性格要多元化。
　　书中的宿命论和峨眉作风，一定会让观众讨厌的。”
　　“哗哗哗！”
　　又一阵鼓掌，麒麟玉揣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走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卧槽！人生头一遭啊！
　　不少网文作者在书里纵横捭阖，现实中的性格却可能极为内向，甚至社交恐惧症。
　　麒麟玉多少也有点羞涩，旁边的北冥神龟拍了拍他，不住鼓励：“挺好挺好，给咱们网文圈涨脸了。”
　　话题打开，大家都踊跃起来，各抒己见。
　　“麒麟大神说的比较详细了，我再补充一点吧，就是男女角色的数量失衡。
　　峨眉三英二云，李英琼、余英男、周轻云、齐灵云都是女的，只有严人英一个男性，而且存在感稀薄，跟大龙套一样。
　　我看过所有的《蜀山》影视剧。
　　要么把上官警我、白侠孙南、司徒平抬高地位，要么原创男主，要么直接把余英男变性，和李英琼组cp。”
　　“诶，这个我有话说。”
　　一个女编剧突然开口，兴致勃勃道：“魔改也就算了，最恶心的是让紫青双剑抢男人撕逼，让李英琼和余英男抢男人撕逼，让余英男和齐灵云抢男人撕逼！
　　拜托诸位，千万不要狗血啊！”
　　说完顿了顿，愈发兴奋：“其实书里充斥着大量的百合情，一堆的三世情缘，前世没有飞升，今世男方决定转世成女生，陪伴在女方身边巴拉巴拉。
　　而且你们不觉得李英琼和余英男之间很有爱嘛？李英琼对漂亮小姐姐的态度都好温柔啊！”
　　哟！
　　在场的所有人都骚动起来，偷偷摸摸的瞄向一个位置，那里坐着华语电影第一百合控，徐老怪！
　　而徐克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
　　曾给林青霞——王祖贤，王祖贤——张曼玉，李冰冰——刘嘉玲，周迅——范晓萱拉过娘的百合之魂熊熊燃烧！
　　“咳咳！”
　　庄周咳了两声，起身主持大局：“看来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多集中在这几点上。《蜀山》的前期准备不会很短，剧本一定要扎实。
　　注意一下，两项任务……”
　　室内刷的安静，还掏出小本本准备记录。
　　“第一个，你们或者统一分配，或者各自撰写，给我列出每位主要人物的传记。把那些杂乱的线头理清，包括生平出身，学艺经历，法宝法术，人物关系，有没有关键的剧情节点。
　　所谓节点，即可以制造强烈冲突，或者戏剧高潮的段落。”
　　“明白！”
　　“第二个，我要做成按季播放的剧集模式，每季十几集左右，只讲一段故事，表现几个人物。当若干人物都已出场，当剧情累积到一定程度，我会挑选一个节点拍成电影。”
　　“这不是……”
　　麒麟玉激动叫了出来。
　　“不错，所以你们脑中要有这个概念，等写剧本的时候，也要按照这个概念来做。这是一项长期工程，会在海外同步播出……”
　　庄周点了一下，大屏幕显出几个大字：
　　《蜀山》宇宙！


第一百七十二章 僵尸还在1
　　庄周布置了任务，编剧们自去忙碌。
　　这属于前期筹备阶段，真正开始要排到很后面，在此之前，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转眼新年过后。
　　《新僵尸先生》的AI后期搞定，庄周和徐克一道回京，徐克继续完善后期，打算在春节档之前推出。
　　庄周则见到了杨天宝和唐焉，聊了聊《走过1990》。
　　女主农村出身，家庭贫苦，念过几年书，90年跟随一个亲戚来深城打工。起初在一家小玻璃厂，专做手表玻璃。
　　她白天上班，晚上读夜校，疯狂学习各种技能。
　　她负责的是丝网印刷，就是在玻璃上印花纹图案之类。
　　在工作中表现亮眼，老板赏识，却被同事排挤，狗屁倒灶一波最后辞职，自己单干。凭借不懈努力和几分运气，女主的事业越来越大，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
　　恰逢大哥大淘汰，小巧轻便的手机兴起，女主决定转向手机玻璃行业，事业上勤勤恳恳，做人上不忘初心，最终成为龙头企业。
　　这个有原型的，现实中的一位女企业家。
　　时间横跨20多年，女主要从少女演到中年，背景改革开放大潮，女性独立创业，还有高新科技的元素，贴合时代，又红又专……
　　放在以前，是实力派女演员抢着要的角色，妥妥的冲奖范儿。
　　现如今，落在了杨天宝的手里！
　　还有女二，女二初期是女主的伙伴，后来理念分歧，分道扬镳，被人欺骗落得倾家荡产，险些自杀，女主出手相助，又重归于好。
　　是个挺曲折，内心复杂的角色。
　　现如今，落在了唐焉的手里！
　　庄周看着这对卧龙凤雏，感慨万千，这比赫鲁晓夫不热爱苞米，新垣结衣嫁给了小约翰可汗，某人天天五更还不靠谱。
　　“庄总真是年轻有为，我最崇拜的就是你了。”
　　“早就想和您见个面，今天才有机会，啊～当然也要谢谢baby。”
　　唐焉表现的近乎谦卑，杨天宝不断翻白眼。
　　有一说一，杨天宝没有任何值得打造的演员特质，全靠技术堆上去的。唐焉好歹还有点，就是这个御姐气质。
　　紫萱为什么成功呢？
　　御姐人设赢一半，造型赢另一半，紫萱的额饰，有图上图啊，恰好遮盖了唐焉的面部缺陷——那个硕大的额头。
　　再加上娇艳的妆容，凸显细腰长腿的服装，成功是必然的。
　　“……”
　　此刻，她巴拉巴拉拍了半天马屁，见对方没啥反应，弱弱的小声，直至不吭声。
　　《走过1990》是她好不容易才搭上芒果，拿到的一个资源。她不像大蜜蜜，实现了阶层跨越，只是个快过气的中年女明星，再熬几年就该转幕后了。
　　“这部戏主要为了帮baby，想让她借此更进一步。但唐小姐的加盟，我也非常欢迎，你是个很优秀的演员，可惜一直没被发掘出潜力。”
　　“呃……”
　　一时间，唐焉不知道是夸是损。
　　“所以你安心接这部戏，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也不妨谈谈合作。”
　　“真的么？谢谢庄总，我一直希望能拍您的戏呢！”
　　“嗯，有想法的话我再找你。”
　　庄周想乐，我要是把这对都捧上去，那特么的就更有意思了！
　　不不，这种还差点。
　　我要是把大蜜蜜、唐焉、杨天宝、刘天仙、娜扎、热巴、娜娜……总之，将这些女明星之翘楚，堆到一部戏里互飚演技。
　　哇！
　　爽子姐都会感动落泪的。
　　不过话说回来，圈内人人皆知，现在要想红，不是说换脸，而是出演庄总的定制剧。就像陆可之《赤潮》，baby之《黑潮》。
　　大蜜蜜家大业大，得先顾公司。但别的差一点的明星，多多少少都抱着心思，唐焉难得机灵一回，抢了先。
　　……
　　徐克在京城的工作室。
　　除了张佳振之外，陈国富、二王、于东等与港圈牵涉甚深的大佬都在，跳跃着看了一遍《新僵尸先生》。
　　100分钟，不长。
　　众人看完了片，既为林正英的复活，王祖贤的重返青春而惊叹，也恭喜徐克还原了最纯正的僵尸片。
　　什么叫纯正啊？
　　就是从《僵尸先生》开始，进而在林正英一系列作品中不断完善的一套设定。
　　比如僵尸的形成，就是死人多了一口气。
　　人在死之前，由于生气、憋气、闷气、怨气，死后有一口气汇聚在体内，最终形成了尸气，变成僵尸。
　　后来又进一步解释，提出棺材菌的概念。
　　指尸体被困在棺材里，体内一股怨气上了喉咙，形成菌一样的东西，这口菌让人变成了僵尸。
　　再如九叔抓鬼时，那些像模像样的手眼身法步，用的纸笔墨刀剑……这些设定不断被完善，形成了一套以林正英个人形象为标志的，僵尸片独有体系。
　　就像武侠片里的李连杰，无厘头中的周星驰，情色片里的曹查理。
　　这叫纯正。
　　那放到内地，虽然网大的审查松，但也得遵守某些规则。
　　比如，僵尸不能是“死人多了一口气”，大搞封建迷信嘛！所以只能套上一层壳子，真人假扮啊，真人变异啊，做梦啊。
　　诸如此类，自欺欺人。
　　僵尸片，不让养尸了，那能好看么？
　　所以麦浚龙的《僵尸》一出来，影迷交口称赞，就因为它对味儿啊。
　　《新僵尸先生》也分两个版，内地和谐版，香港非和谐版，别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内地版多了一个设定：
　　在结尾处，高潮终了，啊，原来是特么的一场梦！
　　“这部片全网联播，但宣传要我们自己做，已经妥当了，可以随时开始。”
　　张佳振道：“但我觉得，重点不在事前，在事后。这部片必会掀起巨浪，我们要做好应对大规模舆论攻击的准备。”
　　“我联系了行业最优秀的营销团队，十几套预案，他们会时刻盯着微博、豆瓣等阵地，大家放心，绝对周全。”
　　张佳振一派话事人的气质，道：“让我们来做急先锋，压力颇重，但如果做好了，也能最快的收割果实。”
　　“……”
　　几人在那边聊，徐克很无聊。
　　他身为港圈骨干，免不得要做一些工作，但自己70多岁了，只想多拍几部戏而已。


第一百七十三章 僵尸还在2
　　疫情仍未结束。
　　国内严防死守，国外反复横跳，病毒不断变异，人们已经习惯了在松松紧紧间巧妙转换的生活。
　　口罩成了随身携带品，时而有境外输入的消息，新一轮的加强针正在推广，近几年出生、长大的孩子们不会意识到，疫情爆发之前世界是什么样子。
　　京城，某影院。
　　孙凡是这家影院的经理，负责日常运营和管理，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排片。
　　给一部电影多高的排片率，涉及很多方面，营销、热度、明星、人情、投资方等等，但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
　　排片费！
　　比如博纳影院，首日1场排片需要1000元，大概7万元可以换来4－5％的排片比例。
　　而万达影院，排片费50万起，但也仅仅是把这部电影纳入排片系统，并不会承诺排片率。
　　这个费用不固定，随档期的重要程度而递增。每年疯抢的春节档，如果想有一个理想的排片率，要花几千万，甚至上亿。
　　自2020年以来，全球院线低迷，美国的流媒体发展提速，横行霸道的好莱坞陷入冷静期。
　　国内相对好些，但破10亿已经算大卖，全年就靠着国庆、春节档来支撑数据。
　　今年的春节档依旧火爆。
　　院线总部下达了一个整体的排片指导，影院经理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微调，孙凡干了十年经理，知道这只是前哨战。
　　这份排片表，随时会因为发行方继续砸下排片费而变动。
　　“唉……”
　　孙凡处理完事务，叹了口气，半年不开张，春节吃半年，院线不像以前风光了。
　　而且观众在腻烦，国庆档一水的新时代主旋律，春节档一水的喜剧钉子户和特效大片，说好看也好看，可还是困囿在国产类型片中，没有突破。
　　想到此处，孙凡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B站的收藏夹，又看了一遍某UP主做的《黑潮全解析》。
　　“妈的，为啥不上院线呢！”
　　他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气，骂出了无数影院经理共同的心声。
　　《赤潮》是短剧也就算了，《黑潮》为啥也不上呢？还有《赤潮》电影版，不知几时也没消息了。
　　这两部片，正是突破传统类型的作品，居然选择在网上上映！
　　听说奇迹时代又在准备新片，叫什么《走过1990》，可惜是电视剧。又听说院线背后的大老板，正积极游说奇迹时代，搞一部院线电影……
　　消息很多，皆不知真假。
　　孙凡摇摇头，关掉视频，随手刷了刷B站推荐，眼神一顿。好家伙！全站大推广，鲜明夺目，想不看都不行，貌似在给一部新片打广告：
　　“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张灵符命鬼神。脚踏阴阳八卦步，手执木剑斩妖魂。
　　挥泪洒酒英灵地，道气长存天地人。红绳糯米今犹在，又见当年林正英！”
　　“《新僵尸先生》来袭！”
　　“超绝还原，僵尸道长，不敬鬼神敬科技！”
　　“在这一领域上，国内新技术已经吊打好莱坞！”
　　“奇迹时代跨界突袭，AI革命来临！”
　　啥乱七八糟的？
　　孙凡一头雾水，点开一个瞧瞧，果然是新片广告。一部网大《新僵尸先生》，主演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林正英。
　　另有许多UP主在推广，巴拉巴拉解释一通，AI技术云云。
　　很快孙凡就明白了：“哦，原来是通过AI换脸技术，复活了林正英。”
　　“……”
　　摔！
　　他不是不相信有这个技术，只是不相信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怀疑的情绪一闪而过，《黑潮》李绮红的样子浮现心头。
　　刹时间，孙凡有一股莫名的悸动，又迅速找到了预告片。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偏偏就烧成这个样子，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一个遥远陌生，但又似乎很熟悉的国语配音传入耳朵，紧跟着，一张方正严肃，不苟言笑，却又偏偏很好笑的面孔，出现在屏幕里。
　　他的眉毛仿佛连成一体，两尾眉梢斜向上，形成一个浅浅的V。
　　“……”
　　孙凡差点叫出来，连忙捂住嘴。
　　“这个叫蜻蜓点水穴，穴长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阔一丈三，只有三尺能用。所以棺材不能平葬，一定要法葬。”
　　“青竹招阴灵，蓝灯笼指引，大撒冥纸钱，鬼差要赏脸……”
　　孙凡三十多岁了，从那两代港片青春中走过来的人，以前疯狂痴迷过僵尸片，对林正英的作品如数家珍。
　　工作后，养家糊口，房贷车贷。
　　他平时也看些僵尸片网大，出一部看一部，看完就骂，骂完还看。早没有青春年少时的激动，倒像一个背负压力的中年人，对现实之厌恶，对一切之发泄。
　　而此刻。
　　预告片没有故弄玄虚，就把这张脸，这个人摆在那里，一代僵尸道长，被称为最具安全感的男人之一，林正英！
　　……
　　院线春节档之前，影市提前火爆。
　　来源仅仅是一部网大的预告片。
　　优酷、奇艺、鹅厂、芒果、B站，连字节跳动的抖音、西瓜视频都给予了支持，铺天盖地的“又见当年林正英”！
　　“春节不是愚人节，搞毛线啊？这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明确告诉你，好莱坞早有逝者复活的技术了！而且你也不看看出品方是谁，你忘了《黑潮》的小郭襄么？”
　　“九叔死忠粉前来报到，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绝对是一部新片！”
　　“莫名的有点恐惧，可又好想看啊啊啊啊，怎么破？”
　　“楼上给我十块钱，我可以帮你看。”
　　“我不管什么技术，有英叔的僵尸片才叫僵尸片，我必须支持。”
　　“这味儿对了！终于不用忍受那些没灵魂的垃圾网大了！
　　僵尸片就是要养尸啊，就是要开坛做法，朱砂黄纸，糯米红绳，柳叶开眼，童子尿驱鬼，而不是那些五毛特效和故弄玄虚的杀人破案！”
　　“提醒楼上，这部也是网大。”
　　“一看就是新来的，现在谁不知道，奇迹时代最擅长的就是，冒！充！网！大！”
　　“对喽！”
　　片方还埋了点包袱，没把王祖贤的名字和画面放出来，但已经震惊全网。
　　网友纷纷震惊期待的同时，也表达了一种迷茫和不安：
　　“我怎么觉得，好像这两年娱乐圈和以前不一样了？”
　　“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我也是啊，现在的娱乐圈越来越违反常识，不是以前熟悉的形状了。”
　　“是的，我甚至有点害怕，就像外星人侵占了娱乐圈，那些明星都是虚假的，我们看到的一切也是虚假的。外星人想把我们拖进奈头乐的泥潭，终日沉迷虚假，不可自拔。”
　　“哈哈，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很刺激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僵尸还在3
　　春节档前一个礼拜，排片已定。
　　还是老样子：钉子户开心麻花，徐铮的都市轻喜剧，歪脖陈的新宇宙，韩寒每年一部的赛车梦，宁浩逐年拉跨的打着科幻片名头的爆米花电影，特效主旋律大片，以及乌尔善《封神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另有年均一个从演员转职导演，拼死挤进春节档的小成本喜剧。
　　“喜剧，又是喜剧！”
　　孙凡百无聊赖的看着排片表，仅就个人而言，毫无期待。
　　喜剧片适合春节气氛，成本低，上手快，是演员转职导演的首选作品，而且每个人都期待着以小博大，再来一把《李焕英》。
　　可哪有那么好博的？
　　《李焕英》是天时地利人和，贾玲自己都复制不了。
　　“我们需要类型片突破啊！”
　　孙凡坐在办公室，有气无力的叫唤一声。
　　以他的职业来讲，知道这又是个火爆的春节档；但以他资深影迷的身份来讲，更知道观众早晚会腻烦的。
　　每年从12月中下旬开始，陆陆续续的作品开始预热，直至春节档结束。
　　这是影院生意最好的时候。
　　孙凡在办公室里，清清楚楚听到外面观众出入场的声音，又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刚过。他顿了顿，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做，一时又想不起来。
　　愣了一会，忽地一拍脑袋，摸出手机。
　　《新僵尸先生》八点钟上线！
　　这部片闹的沸沸扬扬，光是全网联播就够人震惊的，孙凡特意看了一圈，果然，几大平台全部上线，硕大的头题：
　　僵尸归来！
　　“……”
　　孙凡还有点小激动，刚要点进去，忽地瞄到一处，那个主演名单。
　　与之前宣传的林正英、钱小豪、许冠英、李赛凤、午马略有不同，赫然又加了一个名字，这名字让他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曾经最喜欢，哦不，直到现在也是最喜欢的一个女明星。
　　复杂的情绪充斥全身，说不清什么感觉，手指头下意识戳了一下，点开了鹅厂视频。虽然刚刚上线，但已经“弹幕大军前方来袭”：
　　“来了来了！”
　　“第一第一！”
　　“这么早么？”
　　“这片好看么？”
　　味儿不对，孙凡直接关掉，换成B站的视频，弹幕依旧汹涌：
　　“来看英叔，要是没有英叔我不会再充你们一个会员！”
　　“那个主演名单打错了么，多出的那位是怎么回事？”
　　“卧槽！她有消息复出么？不要吓我啊，我现在比户外露出的那天晚上还紧张！”
　　“前方高能预警！”
　　这味儿对了。
　　孙凡开心的接着看。
　　《新僵尸先生》的背景，也是一座民国小镇。
　　镇上有两个大户，江家和钱家。
　　江家老太爷死了之后，势力一落千丈，只有李赛凤饰演的孙女苦苦支撑。钱家大少爷是年轻版的楼南光，靠溜须贿赂，混上了本地县长。
　　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完成省里修铁路派下的征地迁坟任务。
　　两个大户的坟最多，那迁谁的坟？自然是江家。楼南光狐假虎威，强行扒坟，江家老太爷的墓穴被扒开，满是闪耀的陪葬品，各路人纷纷捡漏藏宝。
　　画面一转。
　　一座熟悉的小院，年轻版的钱小豪和许冠英正在练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孙凡的眼珠子从一开始就瞪直了，在他们的脸上来回游动，拼命寻找破绽。
　　钱小豪，60出头了！
　　许冠英，死了十几年了！
　　李赛凤，也快60岁了！
　　而此刻，这几张脸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赫然是当年《僵尸先生》的模样。
　　钱小豪依旧叫秋生，许冠英依旧叫文才，两个徒弟搞的院子一团糟，吵醒了在屋里睡觉的师父。
　　“……”
　　弹幕有一秒钟的停滞，随即如潮喷一样爆发。
　　“卧槽！卧槽！英叔！”
　　“真是英叔，不是特型演员！”
　　“啊啊啊啊啊，简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预告片中已经展现过了，但当这张脸出现在正片时，包括孙凡在内的观众仍然忍不住激动。
　　那标志性的眉毛，那方正严肃，一板一眼，闷骚善良……果然应了宣传的一句话：
　　又见当年林正英！
　　老僵尸片为什么好看？
　　林正英的设定，基本就是带着几个惹事徒弟的师父，严肃又可爱。背景通常在一座镇子里，有乡绅，有穷人，有小气的掌柜，有留洋的小姐，有东西文化冲突……这叫群像，叫市井烟火。
　　这股烟火气，是老僵尸片的基础。
　　在此基础之上，又有林正英从京剧里练出来的手眼身法步，展现茅山术的开坛，罡步，指诀，法咒；另有养尸，柳叶，糯米，公鸡血，童子尿种种细节设定……
　　这些东西，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和群像形象。
　　换句话说，代入感极强。
　　再类比一下，现在的仙侠剧，那些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左一句天下苍生，右一句天下苍生，苍生个毛啊！
　　不过是披着苍生的皮，谈着狗血的恋爱。
　　那些神仙吹的再天花乱坠，也比不上赵灵儿与水灵兽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为啥？世界观太含糊，人物没立起来，没代入感。
　　说回电影。
　　某天，钱小豪上街，觉得一盏铜灯笼颇为精致，便买了下来。不想这灯笼，正是江老太爷的陪葬品。
　　当天夜里，起了雾。
　　雾气笼罩小镇，似烟一般流动，一点烛光从雾中透出，越来越近，却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女人。
　　女人裹着带兜帽的斗篷，看不清面目，穿墙入室，唤醒了钱小豪。
　　钱小豪睁眼，给到女人正脸，清绝哀怨，美的像一只狐鬼。
　　“……”
　　“……”
　　弹幕又有一秒钟的停滞，比刚才强烈十万倍的爆发。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老王，真的是老王！”
　　“我特么打翻了咖啡，作业本全部报废，但我现在只想冲出去，告诉每一个人，我现在太兴奋了！”
　　孙凡已经呆滞了，胳膊搭在桌子上，屁股却一点点的顺着椅子向下滑。
　　他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早已隐身枫叶之国，跨过电影与现实的深海，在彼岸安静生活，只留下此岸的痴心人们苦苦张望。
　　张望着兰若寺的聂小倩，断桥上的白素贞，红衣白马的雪千寻……
　　“香江一别二十载，此生又见王祖贤！”


第一百七十五章 僵尸还在4
　　王祖贤过气了么？
　　很难讲，因为她退隐了。
　　很少有人会喜欢她现在的容貌，也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她存在于什么形式之内，存在于多少人的记忆之中。
　　70、80、90初？还是B站那些视频剪辑里？
　　B站的港片女星素材剪辑，播放量最高的一个已经有3千多万了。
　　孙凡没有再看，点了暂停，拿过自己另一部私人社交的手机，在每个群里转发：“快来看王祖贤！”
　　不一会，嗖嗖嗖的回复：
　　“什么玩意儿？”
　　“老孙你怎么也发广告了？”
　　“唉，那点素材来来回回的剪，没意思。”
　　又过了一会：
　　“卧槽！”
　　“卧槽！！”
　　“卧槽！！！”
　　孙凡得到了满足，继续看片。
　　王祖贤是江家老太爷的小妾，老太爷由元华饰演。
　　若干年前，她被族中子弟欺辱强暴，子弟反诬她是水性杨花，主动勾引。老太爷怒不可遏，请了位高人，将其魂魄拘入那盏铜灯笼。
　　高人给老太爷勘探墓穴，找了块风水宝地，可保佑子孙。老太爷死后，那灯笼便随葬入穴。
　　一只凄苦绝美的女鬼，由王祖贤来饰演，由徐克操刀，没有再恰当的了。
　　那位高人的扮演者叫钟发，也是僵尸片的熟脸。
　　他是个邪道，表面给老太爷点穴，实则布置暗手，将风水宝穴变成了养尸地。本想今年来起尸，谁知被修铁路破坏。
　　养尸被打断，老太爷成了控制不了的僵尸，开始屠戮小镇，楼南光和钟发都被干掉。
　　最后自然是英叔出场，大战一番，降服了僵尸，并送女鬼投胎转世。
　　“所谓风管人丁水管财，风不入户不旺丁，水不上堂不旺财。”
　　“这块地确实被人动了手脚……你们看，这里双蛇盘踞，阳光不入，雾气聚集难散，阴气凝聚成摊，好端端的风水宝穴硬是成了古地凶葬格。
　　别说保佑子孙，子孙还能活命就不错了！”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新僵尸先生》是部纯正的僵尸片：架空的背景，民国小镇；东西文明冲突，祖坟与修铁路；社会群像，由午马、黄虾等人承担起的各色配角……以及旧社会家族的伦理和民间神怪设定。
　　饱满又真实。
　　徐克正常发挥，他在发挥失常的情况下，美学水准依旧吊打大多数同行，何况是正常发挥。
　　孙凡看着老王一颦一笑，长发飘飘，看着英叔穿戴法袍，脚踏七斗魁罡步，手持桃木剑，正气凛然，邪鬼退散。
　　看着午马饰演的镇长自私势利，爱占小便宜，却又敢于为百姓出头。
　　看着钱小豪身手利落，物理驱魔，一招一式。
　　他也仿佛着了魔。
　　明明看完一遍，又忍不住重复其中的片段，一遍又一遍，直至心头酸涩。末了关掉视频，默默点上一支烟，在办公室内独坐发呆。
　　在员工敲门前的十分钟里，孙凡竟然想了很多很多。
　　从年少记忆到当下的影视产业，从春节档到奇迹时代，当“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猛然惊醒，又瞄了眼手机，莫名的生出一个念头：
　　院线，怕是不好混了。
　　……
　　#僵尸道长#
　　#最美不过王祖贤#
　　#有生之年能见到的高科技#
　　《新僵尸先生》上线的第一天，热搜就出来了。
　　“看到英叔出场，吓得我当场吃了一盘法式甜酸番茄片配黄油鸡蛋粒！后来老王出场，我连盘子都吃了！”
　　“奇迹时代就是爸爸，这是什么神通啊啊啊！”
　　“真是技术做出来的么？吊打好莱坞啊，老王还是那么美！”
　　“最开始看预告片的时候，我以为是垃圾营销，又是捞一笔就走的把戏。等看到正片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真香了。
　　英叔真是没有半点破绽，就是记忆中的样子。老王更是风华绝代，一如我的白月光。午马老爷子也好，许冠英也好，大家都很好。
　　感谢这部电影……”
　　当然也有唱反调的：
　　“王祖贤？我还以为是什么美人，特意去搜了搜，我的天，那张脸吓到我了！”
　　“快60岁的婆婆了，用特效换个脸，一帮人就在这大呼小叫，喊着青春回来了，没有比这再荒诞的行为艺术了。”
　　“这是哪个欧巴桑啊？瞧着也不漂亮，大蜜蜜比她强百倍！”
　　一言激起千层浪。
　　“80后集合了！”
　　“90初集合了！”
　　“70后……70后就算了……”
　　宛如当初给周杰伦打榜，一群人到中年累死累活，好容易被戳中G点的网友，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亢奋的心情，开始网上茬架。
　　“嫩牛五方就别拿出来秀了，全网都知道她整容，就你们和你们主子装瞎作哑，死不承认！”
　　“就算是花瓶，也分好几个档的啊！”
　　“我就说一句，现在女明星通用的韩式大平眉，你们以为是从韩国传来的么？那是韩国人喜欢王祖贤，才纷纷效仿她的眉形，出口转内销的产物。
　　而且老王也不是刻意弄的，她的眉骨天生就那样。”
　　这些热度，虽有片方的推波助澜，但更多的是观众自发行为，因为太有噱头了！
　　并且以一大批UP主为代表，开始积极的蹭。这次丫妹没抢到风头，另一位UP主的成绩最好，一键三连刷刷的。
　　“知道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经常做些魔幻奇幻恐怖类的电影解说，主要是外国片，国产片解说的比较少，因为我不是吐槽型的up主。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部国产片《新僵尸先生》，但今天不做解说，这电影的热度足够高，大家从别的渠道都能看到，我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出生在一座小城市，从小电视剧看得多，与电影结缘是在当年红极一时的录像厅里，看的就是港片。后来录像厅变成了vcd，看的还是港片。
　　李小龙、成龙、洪金宝、周润发、钟楚红、张曼玉、李丽珍、翁虹、叶子楣、叶玉卿、郑艳丽、吴雪雯等等等等，如数家珍。
　　《新僵尸先生》一出来，有雀跃的，有嘲讽的。
　　我看了很多评论，嘲讽的点主要在于觉得我们陈旧，跟不上时代，有口情怀饭就吃。
　　情怀这个词近些年被糟践的已经成贬义了，动不动就情怀情怀，好像为情怀花钱的都是傻子。
　　我个人认为啊，情怀从来就不是贬义词，拿烂片当情怀卖的人才应该唾骂！
　　而且《新僵尸先生》远远称不上烂片，是部非常有水准的僵尸片。
　　我敢在这里说一句，嘲笑我们这些叔叔阿姨的孩子们，若干年后，等你们吃上这口情怀饭的时候，你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也会像今天一样去嘲笑你们。
　　因为回忆是每个人都有的，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情结。像当年《魔兽》在内地上映，大家cos成联盟、部落前去捧场。
　　在下不才，也拎了一把斧子，当时坐旁边的是个法师小姐姐，哎哟……只差一点，又是一场孽缘！
　　我想说，当这代人依旧有消费能力，并且愿意动弹的时候，我们很愿意去支持一些好作品。
　　我们并不傻，只是还没舍得变老。”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技术伦理大讨论1
　　春节档如期而至。
　　观影热潮不减往年，票房火爆，两部作品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在日收排名上你争我夺，眨眼都破了20亿。
　　观众心如止水。
　　2017年，《战狼2》上映，举国观影，全民话题。很多人每天盯着日收票房，随着那数字增长自己也随之兴奋，虽然不知兴奋个啥劲。
　　反正有种莫名骄傲的感觉。
　　最终，《战狼2》定格在56亿上。
　　再接着，便是《哪吒》《流浪地球》《红海行动》等，也能掀起一波热潮和话题度。
　　再再接下来，《唐探3》和《李焕英》。
　　前者拿了45亿，后者拿了54亿，一些人开始，嗯？？？
　　此后几年，虽然春节档仍是爆片的主要阵地，诞生了几部冲击40亿、50亿的作品，但依旧没能突破60亿大关。
　　仿佛国内市场的天花板，已经摸到顶了。
　　也不再拥有当年《战狼2》时的狂热，掏钱买票，习惯性的看两场春节档，烂片喷一喷，好片夸一夸，就完了。
　　今年比较特殊，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可惜不是针对春节档，而是一周前上线的那部网大。
　　《新僵尸先生》！
　　没错，一个礼拜过去，它牢牢占据着话题No.1的位置。
　　从一开始对技术的惊叹，到老僵尸片的怀旧回潮，到王祖贤被各路小花的真粉、黑粉轮流碰瓷，其中大蜜蜜粉碰的最厉害。
　　也不知是粉是黑，反正迅速激起了一帮中年人的网上冲浪热情，天天有人@大蜜蜜，大蜜蜜一贯欺软怕硬，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王祖贤的问题，而是背后一票大佬的布局。
　　所以中年人群完胜，热火朝天的开始添老王的美颜盛世，也养活了B站一大批UP主，统一话术是：
　　“活久见，妈蛋的竟然还有王祖贤的最新剪辑素材！”
　　cp党更是狂欢，不少傻缺跑去@林青霞：“教主，你的雪千寻回来了！”
　　总之，大家从各种角度在研究《新僵尸先生》，每出现一个新观点，就会迅速变成大讨论，此时此刻最新鲜的话题是：
　　#AI换脸的技术伦理悖论#
　　“2019年3月，一个名叫‘换脸哥’的用户上传了一条94版《射雕英雄传》的片段，将黄蓉饰演者朱茵的脸，换成了大蜜蜜的脸。
　　这段视频，被网友揶揄为大蜜蜜的演技巅峰，也是AI换脸技术在中国公众面前的首次大规模亮相。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区分一下AI换脸和电影特效的区别。
　　熟悉好莱坞电影的都知道，特效公司可以让演员饰演动物或者怪物，让他们返老还童或者从少变老，更有甚者可以死而复生。
　　这种叫面部表情捕捉技术。
　　简单讲，指使用机械装置、相机等设备记录人类面部表情和动作，将之转换为一系列参数数据的过程。
　　成本高，周期长，只有预算充足的大片、游戏才能应用。
　　但AI换脸不同，只要掌握了源代码和算法，它更像是一个成熟的软件，无需团队操作，一个人便可搞定，用时很短。
　　换句话说，适合普及。
　　《新僵尸先生》显然应用了更先进的，可以堪称世界一流的换脸技术，给大家带来娱乐享受的同时，是否也应关注其中的一些科技伦理问题？
　　《新僵尸先生》的技术应用，产生了两种效果：让逝去的演员复活；让老去的演员恢复青春。
　　作为观众，我觉得应该思考一些东西：
　　当你看到林正英在片中宛若真人一般时，你会不会感到恐惧和别扭？将死者在影视剧中复活，是否违反道德？
　　片方有没有侵害肖像权？是否有利用死者博眼球，谋取利益的动机？
　　演技一向是评判演员的重要标准，也是观众津津乐道的话题，如果一个角色身体用的是替身，面部用的是换脸，那我们还需要演技么？
　　如今娱乐圈竞争已经非常激烈，每年大量的艺校生找不到工作，如果大规模的使用AI换脸，将老去、逝去的演员重现银幕，肯定会挤压现有演员的生存空间，这个问题是否应该关注？
　　如果一个换脸角色的‘演技’爆表，他/她/它能不能申请评奖？奖项要不要接纳这类‘演员’？
　　或者我们思考一点有趣的命题：AI换脸的演员和真实演员，哪个演技更好？
　　AI换脸的演员，身价如何？比不比得上爽子姐？
　　这些，仅仅是对影视行业的影响，如果我们再扩大一点，将AI换脸应用至社会，那问题会更多。
　　2018年，美国男演员乔登·皮尔和某新闻网站，联合制作了一条奥巴马谈论假新闻的政令宣传篇，点击量破亿。
　　2019年，德国纽伦堡大学的科研团队发布了一款应用，该应用通过摄像头进行面部追踪，从而让视频里的人跟随使用者说话，使直播造假成为可能。
　　2020年，瑞士某研究所的科学家，用人脸识别方法检测AI换脸技术，错误率高达95％。在这场AI与AI的对抗中，换脸大获全胜。
　　新技术拓展了新的领域，伦理规范却保持相对稳定性。当规范未能与时俱进时，二者之间便会产生鸿沟。
　　损害真实性。
　　换脸视频会增加获取真实信息的难度，如果公众对被换脸前的内容不熟悉，很容易认为换脸后的虚假内容是真实的，从而造成谣言传播、误解产生、冲突加剧等现象。
　　威胁个人安全和公共利益。
　　一旦技术发展到可以被普通人掌握时，那犯罪分子就能更改监控内容、骗过手机应用的人脸登录系统、诈骗犯可以换脸成熟人、传播黄色视频、侵权视频、伪造公众人物发言威胁社会安定等等。
　　另外，制作换脸视频，需要提前收集照片、视频等信息，势必会形成对个人隐私安全的威胁。
　　总而言之，个人觉得不应掉以轻心，不要因为它能带来娱乐和情怀，就释放对其的善意。
　　面对新技术，我们要保持谨慎的乐观……”
　　这篇文章，引爆了新一轮的热点，迅速掀起“技术伦理大讨论”。
　　与此同时，《新僵尸先生》在全网联播，分账较低，但架不住点播奇高，眨眨眼就打破了无数纪录。
　　背后的一票大佬，当然看不上这点分账，他们要的就是话题度，并且混水摸鱼，顺势引导，将舆论引向有利于自己的方面。
　　所以这个“技术伦理大讨论”一爆发，张佳振等人准备的水军团队纷纷下场，就等着这波大战。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技术伦理大讨论2
　　《新僵尸先生》的官博并未在一开始就下场，坐看网友讨论。
　　“我喜欢看黑白老片，里面很多演员都死了，现在看着不也很好么？我可没有什么恐惧或者别扭！”
　　“李白、苏东坡死了千年了，你读他们的文章别扭么？”
　　“只要得到了授权，不是盗用就OK。纯属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你可能看自己的鸡儿都会恐怖！”
　　“别混淆概念好嘛！你看那些老片，是演员在世时拍的，《新僵尸先生》是演员过世以后复活出来的，那能一样么？”
　　“反正我觉得别扭，可能是恐怖谷效应吧。”
　　“小白求问，恐怖谷是什么？”
　　“简单说，当人形玩具、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度越近，人类越反感恐惧，好感度降至谷底，所以叫恐怖谷。
　　但是，当这种相似度接近甚至等于100％时，恐惧又会消除，变成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
　　“恐怖谷就是扯淡！几万块的娃娃自然好，几千块的娃娃我也觉得挺不错，我从来没产生什么反感，心中只有感恩。”
　　“你这个娃娃正经么？”
　　“有一说一，恐怖谷放在这里不恰当。而且英叔和老王岂止是接近，那就是真人出演，我内心只有震撼！”
　　“死人复活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说白了就是消费死者，拿死者谋利益，极其不道德！”
　　水军团队有针对性的，分段式的引导舆论。
　　这一层，主要讨论是否感觉别扭，是否违反道德。当火候差不多了，《新僵尸先生》的官博掐秒下场，来了一条：
　　“感谢大家的关注，本片所有涉及肖像权的问题，都已事先得到当事人以及近亲属的授权。
　　他们表示，很乐于以新兴科技为载体，与大家来一场独特的见面，所得收益也会捐出一部分用于慈善事业。”
　　声明一出，关于这点的争论弱了大半。
　　当事人和家属都不在意，网友义愤填膺干什么？接下来，是第二点，演技。
　　“演技这玩意，现在就已经很少了，以后会更少。
　　因为老一辈会渐渐退隐，中生代会渐渐老去，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没有看到丝毫的年轻一辈能挑起大梁的希望。
　　90后最大的都30多岁了，这是演员的黄金期，最容易出成绩的阶段吧？
　　可你看看那些90后演员，挑大梁的不还是小黄鸭么？何况小黄鸭也势头锐减，没啥好作品了。
　　你再看那些小花、小鲜肉，得是多乐观的人才能对他们报以希望？时代变了，人家早不靠演技了！”
　　“往深了讲，大环境烂透了，就算有演技也出不来。”
　　“比年轻演员更糟糕的是年轻导演，这些年有几个年轻导演混出头的？不还是那些吟诗的老菜帮子占据资源么？”
　　“有一说一，换脸这事不稀奇吧？不是经常爆出来某某某不敬业，全用替身，后期抠图么？现在只不过技术升级了，我们为什么要如此惊讶呢？”
　　在这一点上，网友罕见的意见一致。
　　非粉丝的，表达对流量们的深恶痛绝；是粉丝的，或许能得到些内幕，为了哥哥姐姐也不敢说什么。
　　第三点就更有意思了：是否会挤压现有演员的生存空间？
　　很多网友讨厌娱乐圈，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何不食肉糜？
　　明星和普通人生活在两个世界，有钱，有名气，有靠山，有处处优待的特权便利……这造成了他们的认知残缺。
　　这样就形成了“明星嘴上都说自己是普通人，实则潜意识里就没把自己当普通人”的矛盾。
　　比如苏大姐650一天的伙食费不够吃。
　　比如高以翔去世后，一堆明星跳出来说我们是高危职业，工作时间太长，太累太危险；
　　比如吕小布在节目里对着拼命赚钱还房贷的素人家庭说“自己买房子特意选在机场旁边，这样就可以早上飞去工作，晚上就回家陪家人”，希望你们引以为鉴，要多陪陪孩子；
　　于是乎，网友轮爆了这一话题。
　　“什么叫生存空间啊？”
　　“挤压到什么程度？哇，我一辈子也挣不到日入2千啊！”
　　“挤一挤才好，把水分挤掉了，还能剩下点干货。”
　　“挤不挤压，现在的艺校生也找不到工作。你知道就业形势有多严峻么，你知道多少人每天都在省吃俭用么，你知道多少人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很难得到，你知道多少人仅仅为了努力的活着么？
　　你们当然不知道，你们的那些所谓辛苦，不过是普通人的常态罢了。”
　　“就特么你们娱乐圈屁事多！艹！”
　　这场大讨论，持续了多日。
　　大部分网友都认为“只要合理合法，我们愿意看到越来越多的类似作品出现，好好洗洗眼睛！”
　　最后官媒下场，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各国都在搞AI竞赛，这是未来科技的核心项目之一。
　　国家希望民间爆发创造力，早日突破技术瓶颈，当然一定要有边界。
　　比如侵犯肖像权，传播黄色、虚假视频之类，这些有直接的法律规范，但还有很多行为，没有对照的法律法规。
　　技术太新了，新到没有规定。
　　总之，这场一定要经历的技术伦理大讨论，在充分准备和引导下还算平稳度过。
　　幕后的大佬们，主要是庄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顺势出击，发布了一些声明：
　　“本公司承诺，在制作此类影视作品之前，一定充分尊重当事人及家属的意见，遵守法律程序。”
　　“本公司已与多家影视公司达成合作，会联手开发更多的新类型作品。除了英叔、祖贤等人之外，大家会看到更多的优秀演员重现屏幕，并且会参考网友们的建议。”
　　此言一出，忽然就疯了。
　　“我要林青霞！我要林青霞！”
　　“跪求李连杰呜呜呜呜……”
　　“南焦北古，天涯四美大集合，最好弄到一部片子里，我不想看那些古偶丑男了！”
　　“楼上的姐妹绝绝子，啊啊啊光想想我就要高潮了！”
　　“既然这么说，李嘉欣、关之琳、王祖贤、周慧敏、邱淑贞、黎姿、朱茵、铃木保奈美、松岛菜菜子、广末凉子、藤原纪香全来吧！”
　　“卧槽！楼上的兄弟不要这样，我得开个网页冷静一下！”
　　“国产区有希望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玩火自焚
　　“干杯！”
　　京城的一间私人俱乐部，张佳振做东，请现存的港圈势力聚会。
　　明面上没几个人了，徐克、王晶、林超贤、刘伟强四大金刚，另有所谓的新生代导演曾国祥。
　　曾国祥是曾志伟的儿子，拍过《七月与安生》《少年的你》，奈飞版《三体》请他来执导第一集 ，据说是想为全剧奠定基调。 
　　曾几何时，香港导演纵横三地。
　　现如今，吴宇森已经没戏拍了，陈嘉上混不上大制作，杜琪峰半退隐，周星驰和陈可辛出片率太低，尔冬升老年文青不合群，许鞍华是玩文艺的，王家卫更指望不上……
　　至于黄百鸣、高志森、刘镇伟、关锦鹏之类，要么退休，要么窝在香港拍本土片。
　　所以挑挑拣拣，也就这五个人还能在内地占据一些不错的资源。
　　张佳振眼见当前，既哀伤又兴奋，道：“《新僵尸先生》开门红，除了在内地和香港发行，还能卖到台湾和东南亚，那是我们以前的主要市场。
　　不过好莱坞攻陷全球，当地的影视产业也有不小的发展，再度占领的机会很小，所以眼光还是要放在内地。
　　这种类型的作品，观众第一次见英叔，觉得新奇，第二次也新奇，第三次第四次就烦了。
　　把握好分寸，定期推出新面孔，每次至少要有一位重量级，像英叔和祖贤的搭配就非常不错。
　　内地的一些资方是朋友，一些是对手，对手们也在准备新类型作品，很快就会打擂台。
　　但我们约定在先，斗归斗，不要挑起两地矛盾，全部打上华语明星的标签，毕竟现在没有香港，只有大湾区了。”
　　张佳振三言两语讲明了重点，余人皆点头称是。
　　他又道：“我们出片要快，隔几个月就要有一部新作，或者网大，或者院线，院线一定要做的。
　　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以后除了内地的主旋律电影都不要接了，余下的精力要放在新类型作品上。”
　　几人又点头称是。
　　前文讲过，港圈抱团不仅仅是什么团结，而是几十年来形成的明星、导演、电影公司、黑涩会、资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犹如老树缠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枪火》开篇就讲：“一天是社团的人，一辈子都会是。就算你金盆洗手，只要社团需要你，你都不可以拒绝，因为可能有一天，是你需要社团呢。除非你混不出名堂，又没有仇家，那就可以撤底摆脱社团了……”
　　将社团换成港圈，就是这个意思。
　　吃吃喝喝，席间聊的都是AI换脸，忽有人问：“张先生，奇迹时代的技术这么高明，现在还是全资股份，没接受任何融资？”
　　“没有。”
　　“那大家能容他？”
　　“姓庄的还算机灵，没有吃独食，邀请大家一起赚钱。初期还好，如果能带来更大的利润，难免没有人动心思。”
　　“就是，凭什么他一个人把持啊？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家伙，狗屎运有了两手技术，就觉得自己能呼风唤雨……”
　　这人嗤笑，貌似有点喝多，开始胡咧咧。
　　张佳振心中不喜，但依旧绅士得体，毕竟都是一伙的，而他抿了口酒，问身侧的徐克：“上次找你去，是谈《蜀山》？”
　　“对。要做很大的一部，有剧集有电影，像漫威宇宙那种。”
　　“心气很好，就怕玩火自焚。”
　　“怎么讲？”
　　“现在是他用技术支持我们，他好像是供应方，但你换个角度想，我们已经将有潜质的面孔收刮殆尽，如果有一天翻脸，是不是也能反制对方？”
　　“翻脸？”
　　“华语影视上下五十年的明星，天大的工程，分配不均，必然会翻脸。或者说，这么大的蛋糕，谁都想多分一块，甚至抢到自己手里。
　　你想想，如果哪家公司公布了《蜀山》计划，不用开机，仅仅是公布、选角，股价就会涨到爆啊！”
　　张佳振神色微妙，道：“没有谁会嫌钱多，倘若《新僵尸先生》失败，倘若他老老实实的一部片一部片做，大家还能安分些。
　　偏偏这部戏成功了，偏偏他要搞什么《蜀山》宇宙，呵……”
　　……
　　沈城，产业园。
　　自《新僵尸先生》上线以来，不知谁传出的消息，那技惊四座的AI换脸技术，就是园内某家公司的成果。
　　寒冬未去，春节长假结束之后，这家公司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园区的求职招聘热潮。
　　今天也如此，接待室内排排坐，甚至站到了门外走廊，全是来应聘的。时间已过，还没开始，因为老板突然有点事情。
　　“吱呀”一声，办公室门打开。
　　庄周陪同几个人出来，一直送到楼下，然后一一握手：“辛苦了！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主要感谢你的积极配合。”
　　“应该的，我们做这项产业，自然要遵守法律和公众道德。”
　　“唉，如果现在的人都有你这份高觉悟，我们也不用担心了，好了，改天再聊。”
　　庄周目送他们上车，才抹身回去。
　　这些人的成分很杂，有公安机关的，有网络安全部门的，还有科技部门的，约在今天见个面，聊一聊。
　　顺便要求：以后每出一部此类型作品，都要备案。
　　前文说了，AI换脸这东西，法律上不太完善，但国家又支持民间搞AI研发。大层面的规定，可不是一拍脑门就出台的，于是便有了今日会面。
　　大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让他签了一份行业自律保证书，又问询了他的一些意见。
　　庄周又红又专，表示要强化科技伦理的制度建设，比如国家制定准则，建立伦理审查协会，并参与国际标准的制定，推动建立AI研发与应用的全球共同伦理框架巴拉巴拉……
　　送走了几人，助理抱着一摞资料过来：“庄总，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开始吧！”
　　“您还要亲自面试？”
　　“当然，这都是我们未来的人才，我亲自把关才能给他们机会。”
　　“嗯？”
　　助理没听懂，但老板吩咐就做呗。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包群
　　“我叫孙尧，30岁，北师大电子与信息系统专业，有六年的人工智能领域项目开发经验，期望能加入贵公司的研发团队。”
　　“你是沈城人？”
　　“对，在京城念的大学，之后工作也在京城。”
　　“怎么想到来这边求职？”
　　“京城的压力太大，我收入不算低，但也不算太高，已经而立之年，在京城买房还是有些负担，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回家乡。
　　再有呢，我实话实说，就是奔着贵公司来的。我看过《新僵尸先生》，非常非常佩服你们的成果，我想加入一支高水准的，能给自己带来提升的团队。”
　　“我们的待遇可比不上京城。”
　　“我相信贵公司的实力和潜力，我也相信自己的实力和潜力。”
　　庄周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衣着得体，言谈有度，能看出在京城高薪资圈混迹多年的痕迹，标准的精英人才。
　　“你的条件非常不错，请先回去等通知。”
　　“好的，谢谢。”
　　孙尧走了。
　　“下一位！”
　　接着进来的，是一个20出头的姑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讲话也是细声细气。
　　“老师好，我叫钱倩，25岁，大连理工大学人工智能专业硕士毕业。”
　　“人工智能专业都学些什么？”
　　“很多啊，通识教育、数学与统计、计算机、认知与神经科学、AI伦理……我们在大三的时候开始细分领域，我的学科主要应用在人脸识别方面。”
　　“那和我们还挺对口的，怎么没去北上广，或者留在大连？”
　　“因为我觉得在这个领域上，贵公司就是行业翘楚，没必要去别的地方。”
　　“工资可不高。”
　　“我能接受的！”
　　钱倩就像个呆萌的学霸，讲话有些紧张，偶尔磕磕绊绊。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请先回去等通知。”
　　“哦，好的。”
　　钱倩也走了。
　　庄周坐了整整一天，面试了好多位，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才抻了抻腰，颇感疲倦。
　　这一天下来，什么类型的都见识过了，倒是有一点相通：要么家乡在东北，要么在东北念的书，学校都是中上。
　　没有家乡在京城，在清华念书，然后特意跑来沈城应聘的。
　　那也忒假了。
　　他拿着一摞选好的档案，递给HR，对方惊讶：“庄总，这么多人全招么？”
　　“嗯。”
　　“可，可是……”
　　“我求贤若渴啊，尽快通知他们上岗。”
　　“好吧。”
　　HR闪了。
　　……
　　钱倩成功跳槽。
　　她以最快的速度体检，报到，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天上班。
　　如今这家公司占据了两层楼，一切有模有样，像极了真正的高科技企业。她也看到了几个那天来面试的家伙，其中就有孙尧。
　　出于直觉，她觉得是同类。
　　钱倩被安排到奇迹软件的开发中心，里面有一些老员工，都是实打实的人才，也的确在搞开发。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奇迹时代的技术到底是啥，徐克看到的也不过是演示画面。
　　而此刻，在一个前辈的讲解下，钱倩终于明白了。
　　“老板之前搞过一家公司，研发出奇迹1.0和2.0，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公司好像散伙了，于是又开了这家公司，把技术带了过来。
　　我们的工作就是在2.0的基础上，继续优化。具体的如扩充表演素材库，识别人脸更为精准，效果更为真实细腻，换脸的效率更高等等……”
　　“就是奇迹3.0？”
　　“对头。”
　　所谓的奇迹1.0、2.0、3.0，都是庄周瞎编的。
　　是他从平行世界拿来的快被淘汰的技术，弄个牛逼的名头而已。在知晓源代码和算法的前提下，现世界的人是能够加以优化的。
　　这个在本质上，还是AI换脸，必须得有一个替身或者原型。
　　而庄周手里的小道士，则是另一套体系，凭空造人，高级智能，且还分为虚拟1.0、2.0、3.0。
　　小道士是最高级的3.0。
　　这个虚拟3.0，与奇迹3.0之间的差距，说算盘和计算器可能夸张点，但的确非常大。
　　员工们当然不清楚，只当奇迹3.0便是业内翘楚，为自家公司而骄傲。钱倩也恰当的表现出惊叹，并迫不及待的希望加入研发工作。
　　特别是，能接触到核心数据的工作。
　　“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刚入职，先从基础做起吧。”
　　“嗯，还请您多指点。”
　　钱倩非常谦逊，问道：“老板这人性格怎么样啊，我怕初来乍到，惹他生气就不好了。”
　　“不用担心，老板最和善了。”
　　前辈谈起这个，反倒有很多话题，感叹道：“他每年有大半时间都在京城，春节才回来待一段。
　　我们都说他是个务实的理想派。”
　　“什么意思？”
　　“你看他的作品啊，标准的红色主义，但为人偏偏又很现实，很会赚钱的。跟着这样的老板很踏实，有饭吃又有理想。
　　总之你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嗯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钱倩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又像极了一个呆萌的学霸。
　　……
　　“庄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差不多同时，京城的某个俱乐部包厢里，张佳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您不是见过他好几次了？”
　　杨天宝小心回道。
　　“不一样，我有我的判断，现在我想听听你的。”
　　“他对影视非常热诚，极有能力，想拍出一些理想中的作品。但为人又不清高，很会交际，现实，热衷于赚钱。”
　　“现实？现实点好啊！”
　　张佳振点点头，又问：“性格上有没有什么缺点？”
　　“呃……”
　　杨天宝顿了顿，他勾搭我算不算缺点？
　　当然不算了，因为我享受他的勾搭。
　　张佳振见其不语，也明白了，笑道：“OK，OK，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说，与他相处很重要，起码现阶段要保持下去。
　　毕竟有些东西，我不方便打探，但你方便。”
　　“……”
　　杨天宝可不傻，但不能拒绝，道：“我懂的，张先生。”
　　张佳振先行离开，她想了想，给庄周打了个电话：“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都待几个月了……”
　　“下周回？我等你哦！”
　　沈城，产业园的餐厅内。
　　庄周扔掉手机，看着员工们打饭就餐，走来走去，新招的一批人已经出色的融入了集体，钱倩甚至交到了闺蜜，说说笑笑。
　　这是他最近的乐趣——观察。
　　他不知哪个有问题，但无所谓，看着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或真或假的表现，有一种独特且隐秘的恶趣味。
　　红包群嘛，十个人九个是托。
　　剩下那个要掀桌。


第一百八十章 互动剧集
　　庄周往返沈城和京城，通常坐高铁。
　　因为近，才三个多小时。
　　他如今也有几亿的零花钱，在京城依旧没车没房，刚出火车站，就瞧见老莫的那辆浴皇大帝停的稳稳当当。
　　老莫过了一年，气质愈发飘渺，有种钓鱼佬的感觉，既在红尘打滚，又能淡然出世。
　　“春节过得怎么样？”
　　“就那回事，不咸不淡。”
　　“我也差不多，我连老家都没回，忙离婚来着。”
　　“啊？”
　　“我泡洗浴，她逛会所，几年就这么过来的，也没吵架，好像我先提了一嘴，离婚吧，那就离呗。挺好，和平分手。”
　　庄周刮目相看，道：“那你也够平和的，佩服佩服。”
　　“等你有经验了，你也平和。”
　　老莫拍了下方向盘，又很兴奋：“我泡了三天洗浴，技师听说我离婚，春节特惠大酬宾，密制服务，啧啧！”
　　他扭头：“哎，正好晚上我带你过去，你也试试。”
　　“不了不了，我暂时不用。”
　　庄周拒绝。
　　讲真，他挺好奇的：外乡人，在大都市打拼多年，结婚生子，比不上富豪但也小有家财，四十多岁的年纪，收入稳定，长期补肾……好像很多人都会变成老莫这样子。
　　对什么都不在意，人生只剩吃喝玩乐。
　　开着车，直接到奇迹时代。
　　这家掀起滔天巨浪的小破公司，仍然挤在这个小破地方，以前叫寒酸，现在叫大隐于市。
　　隔壁还是红狐狸，全体员工包括老板都为庄周打工，老莫提过好几次，白菜价，你把我收购算了。
　　庄周没干，始终是外包关系。
　　拍《黑潮》之前，公司账上有3亿，《黑潮》国内赚了1亿，加《赤潮》给奈飞打包赚了1500万美金。
　　还有《新僵尸先生》，分账也过亿了，公司分一半。
　　这样的规模，这样的盈利水准，没半点水分，傲视业内。
　　如果按资本的玩法，会有一堆人凑过来给你估值，然后收购或者融资，明星股东，对赌协议，推出新作炒高数据，新三板挂牌，大势利好……
　　新三板不是上市公司，是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的一个交易系统。
　　像大蜜蜜的嘉行，2015年登陆新三板，估值只有2500万，《三生三世》播出后。嘉行立即发行新股募资，估值最高飙到50亿。
　　当然现在摘牌了。
　　奇迹时代是完全独立，没有任何外部资本侵入，没做任何金融操作的公司，还掌握着高级科技，就如同一块明晃晃的肥肉，肯定会惹人嫉恨，甚至饿虎扑食。
　　庄周坐在办公室里，唤过七武海之一，道：“去查查今年有什么电博会、虚拟现实展览会之类的。”
　　“好的！”
　　员工很快回来汇报，道：“2024京城国际VR/AR虚拟现实展览会，通常在9－10月举办。”
　　“第12届中国电博会，9月末在青岛举办。”
　　“第9届全球虚拟·现实大会，5月末在京城举办。”
　　“第22届ChinaJoy展会，7月末在魔都举办。”
　　“第4届DHDC数字人开发者大会，4月份在京举办。”
　　“最后一个什么情况？”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信息化发展局、中关村科技园区管理委员会为指导单位，中国信息通信院、中关村数智人工智能产业联盟主办。”
　　“规格不高啊！”
　　庄周顿了顿，道：“帮我预约所有展会的名额。”
　　“您是要参展么？”
　　“不，参观。”
　　“好的！”
　　员工自去忙了，不一会先发来数字人开发者大会的预约凭证，这个日期最近，就在下个月。
　　庄周仔细看了遍资料，准备去瞧瞧现在的数字人开发状况。
　　这边看着，手边的电话不停的叫，他划动屏幕，大多忽略，偶尔回上几句。
　　从下火车到现在，也不过3个小时，手机就没停过。不是这个请温泉，就是那个请看演出，这些狗屁倒灶的交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像大蜜蜜就聪明多了，直接约工作，顺便吃个饭。
　　……
　　俗话说：美不美看大腿，骚不骚看蛮腰。
　　大蜜蜜两点皆有，身材吊打杨天宝，此刻戴着帽子，穿件格子外套，小短裙，底下是裹着两条保暖丝袜的大腿。
　　她167左右，比例极好，两条腿又长又润，带花纹的紫色保暖袜，套在她腿上没有半分显粗。
　　咝！
　　他赶紧给自己熄火，不行不行，我已经有大宝贝儿了——HE……TUI！
　　“庄先生，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没关系，之前说好的。”
　　大蜜蜜今年38岁，摸爬打滚20年，态度很自然，道：“我白天发给你的东西，还请指点指点。”
　　“好说，我有一点挺好奇的，你们为什么就拍10集？”
　　“我们研究了好久，觉得一下子拍80集的量太大了，而且周期过长。现在最重要的是试水市场，等到明年、后年就不好说了。”
　　当初风起云涌，各方动作。
　　大蜜蜜专门带胖迪一行明星来拜码头，说是要搞一部互动式剧集，庄周瞎出主意。如今拍完了，有点出乎意料，只做了10集的片长。
　　而且是全部互动剧情，展开后的总时长。
　　名字叫《紫云台》。
　　玄幻剧，大蜜蜜和胖迪双女主，囊括了嘉行的全部艺人。
　　一个天生贵胄，一个低入尘埃，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偏偏有了命运交集，爱恨情仇，缠绵悱恻，剧情发展全靠互动，耽美百合应有尽有。
　　“你当时说起码要有10个剧情人物，30条以上的支线，80集的体量。我们也确实奔着目标去了，可实际操作时才知道多不容易。”
　　大蜜蜜叹了口气，道：“光是剧本我们就废了6稿，才勉强理出4个剧情人物，5条支线。”
　　“有那么难么？”
　　庄周惊讶（doge）。
　　“当然有了，就像一棵树长着长着分叉了，然后这些叉长着长着，又可能回到主树干上。还得给后面的人物和剧情做铺垫，我看那些线索看的头疼。”
　　大蜜蜜非常诚恳，啥都讲：“《紫云台》本是仙侠剧，改成了玄幻，玄幻特效要少一些，斗气化马那种。
　　你也肯定能看出来，我们是在先拔头筹，抢观众，所以一定要快。别的方面都差不多了，只剩你的AI技术，最好在1－2个月后就能上线。”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也要招人
　　1967年，在蒙特利尔的线下展厅里，诞生了第一部 互动影视作品。当时给观众发了一个红绿按钮，可以决定剧情走向。 
　　几十年后，互动影视全面进入实操阶段。
　　国内第一个出圈的是《隐形守护者》，不过这是一款像PPT似的游戏。
　　真正的影视作品，应该是2019年《他的微笑》，观众是女主视角，能与5个不同的男主谈恋爱，有21个选择点，17种结局。
　　紧跟着，又出现《爱情公寓5》《龙岭迷窟之最后的搬山道人》《娜娜的一天》等剧，有一部叫《拳拳四重奏》的很牛逼，120个选项，13个结局。
　　同时海外也在做，比如奈飞，拍了《黑镜：班德斯奈基》《荒野求生》等片。
　　这些作品影响力不大，一是还在用户积累阶段，二是尚未摆脱游戏思维，三是类型单调，质量不高。
　　大蜜蜜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话里话外就是要抢时间。
　　因为《新僵尸先生》开门红之后，大家按捺不住了。
　　甭管私下里两地怎么联手赚钱，但这个东西在明面上，就是两种风格：港台明星复古，当红流量批发。
　　复古的已经完成了第一波，自然要轮到流量上场。对观众也能整体上的维持一种热度，且提升消费激情。
　　但庄周肯定要挑刺儿的，道：“我看了你给我的样片，水准平平。这种东西拿出去，铁扑。”
　　没等对方开口，他又道：“互动剧在做分支时，一定要选择对情节有推动、或者有反转的地方来设置，需要给观众一个代入的思考空间
　　而不是说，让观众选择穿裙子还是穿裤子，没意义。
　　既然让观众选择了，必然在操作上会有一种游戏感。
　　但核心来讲，我们做的还是剧。游戏用户更多体验的是操控感，互动剧的特点是通过不同的选择之后，能看到人物的变化、人物关系的变化和故事的变化，强调的是代入感。
　　《紫云台》的游戏感依旧比较强。
　　好在你们还算机灵，推出了耽美和百合线，至少话题度不会差。”
　　“……”
　　大蜜蜜品了品意思，问：“你是说我们的剧本还不够好，要加码？可重拍也太晚了，别人早就抢先上线了。”
　　“是啊！”
　　“那怎么办呢？”
　　“那怎么办呢？”
　　庄周学她。
　　啧！
　　大蜜蜜咬了咬嘴唇，她虽然对庄周示好，但不代表要和杨天宝共享一个男人！
　　连她用过的男模，自己都不会点的。
　　正犹豫要不要先撒个娇，卖个乖，对方又开口道：“既然游戏感强，索性就做到底，别想着内容取胜了，全走噱头吧。”
　　“全走噱头怎么走？”
　　“加大耽美和百合线的力度，设置一些不死不惊人的选择点，对了，再把《三生三世》的白浅和凤九拿过来，不介意同时出现两个你和两个热巴在演戏吧？”
　　“可以啊，这个麻烦么？”
　　“还行吧，后期交给我了，能在1－2个月上线。”
　　庄周解答完毕，也问：“《紫云台》是鹅厂独播？”
　　“嗯。”
　　“模式呢？”
　　“我听琳姐说，很可能是新开一种VIP会员，专门观看新类型作品。”
　　“会员可以随意选择剧情点？”
　　“这个他们还在商讨，毕竟刚开始，会给观众最大限度的优惠，但一些关键剧情点，可能要累计多少人数才会解锁。”
　　不愧是平台！
　　俩人谈完事，吃了顿饭就走了。
　　庄周和大蜜蜜之间，始终保持着正经的工作关系，没像对杨天宝那样。因为大蜜蜜实力强劲，血厚，演技不管怎么说也比杨天宝强。
　　还拿过什么“休斯敦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
　　与之相比，他更想发展一个新宠，唐焉唐小姐。
　　见面之后，庄周把后期需求扔给沈城的公司，交给员工们来做。他大张旗鼓的招人，公开奇迹软件的存在，就没必要亲力亲为了。
　　公司也有特效团队，应付斗气化马这种东西，没问题。
　　唯一麻烦点的就是引入白浅、凤九，需要替身补拍，这就交给老莫搞定了。
　　他分的钱，是根据不同作品而定，后期工程大，分的就多，不再是当初的优惠价800万，像《新僵尸先生》就拿了一半。
　　他也不怕要价高，引起各方不满，越不满越好。
　　所以现在各方面对庄周的印象，统一为制作能力强、强势、会变通、喜欢钱、自以为掌控着局面的稚嫩年轻人。
　　差不多都是这个看法，最真实的一面只有阿沅知道：他就是个30来岁，腰膝酸软，扛着大炮冲向风车的娱乐玩家。
　　……
　　又是崭新的一天。
　　王下七武海准时到了公司。
　　老板长期不在，员工放养，难免滋生懈怠心理。有一次，一个妹子迟到了40分钟才来，刚巧老板过来瞧瞧，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记过一次，第二次辞退。
　　没人觉得他在讲笑话。
　　当然了，这么好的老板，这么好的单位，但凡有点人性也会好好干的。
　　今儿一早，七武海正在屋里闲忙。
　　忽听隔壁闹闹哄哄，人声嘈杂，出去一瞧，左边邻居是红狐狸，右边邻居是一家小破公司。
　　这会大门敞开，狼藉一片，似在搬家。
　　一名员工拽住一位，问：“哥们，你们什么情况？”
　　“经理说这里租金太贵了，公司业绩不好，换个便宜的地方。”
　　“换哪儿去。”
　　“说是在五环。”
　　“哎哟，你跳槽吧。”
　　七武海八卦起来，嗑着瓜子议论，这栋写字楼位置还行，不偏不正，租金不高不低，在京城已属难得，不知新邻居会是谁。
　　“哟，看新屋子呢？”
　　老莫也出来看热闹，插了一句，见大家迷茫，奇道：“这让庄总租下来了，你们不知道？”
　　“租它干什么？”
　　“开展新业务啊，要招人了。”
　　“……”
　　七武海面面相觑，无语凝噎：我们连名字都没有，公司拓展业务也不配知道，呜呜呜！
　　刚好庄周出了电梯间，大手一挥：“回屋，有事讲！”
　　七武海委委屈屈的回到办公区，见老板意气风发，毫不在意他们的感受，道：“奇迹时代发展到今天，也该更进一步了。
　　旁边的写字间我拿下来了，那个谁，准备招聘启事：
　　中文系的，文学系的，会写剧本的，有信心能写好剧本的，学导演的，学摄影的，半路出家的也行，学美术的，学服装的，懂电脑的，有独特审美理念的更好，通通都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考试
　　孟朝阳，与《我爱我家》贾小凡的男朋友同名。
　　长得也挺像，憨厚中透着几分蔫坏，笑起来又傻又奸。
　　他和庄周在上学时关系最好，庄周刚从叠楼回归时，第一次出手便是解决了孟朝阳被欺负的事情。
　　过后两年，他眼看着老同学平步青云，开挂一样攀上事业巅峰，却没死皮赖脸的往前凑，主动保持距离。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庄周主动邀请，来刚成立的创作中心就职。
　　早晨十点半，孟朝阳特意穿了身西装，顶着狗舔似的油头，略带拘谨的进入写字楼。到了公司，刚好被庄周撞见，一撇嘴：“浮夸了，休闲装就行，咱们又不是搞金融的。”
　　“这不人生头一回坐班，有点紧张嘛！”
　　老孟搓搓手，到处打量：“我这自由散漫惯了，没名没气一小编剧，你可想好真的要请我？”
　　“艹，你跟我说这个？”
　　庄周懒得搭理，带他认识了一圈，然后来到隔壁收拾好的新办公区，挂了块牌子：奇迹时代影视文化公司创作中心。
　　老孟笔杆子硬，有想法，怎奈在编剧界只能给人当当枪手，打打边炉。
　　固然有论资排辈的因素，但主要还是编剧早被资本干麻木了，IP为王，谈恋爱是核心，原创剧本找不着投资，连大编剧都得装孙子。
　　你一刚入行的，说我想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人家都懒得骂你，你特么谁啊？
　　两种情况除外，一是严肃题材的，编剧能保留一些独立性；二是自己写剧本的导演，如果能拉到资金，就会非常爽。
　　比如曹保平《烈日灼心》、刁亦男《白日焰火》、忻钰坤《心迷宫》这类。
　　庄周看过老孟私下写的一些东西，觉得水准不错，所以才请过来。
　　公司放出招聘启事后，应聘者云集，他目前只挑四种：编剧、导演、美术、声音。
　　美术比较笼统，舞台设计、服装、布景、绘画、摄影、雕塑、美学鉴赏等等，反正跟“视觉之美”相关的，他全都要。
　　提前做准备，当虚拟人上线后，大量岗位会受到冲击，相应的也有一些岗位的重要性会直线飙升。
　　今儿是编剧的面试。
　　二人等了没多久，又进来一人，庄周为其介绍：“这位是奈飞的中国代表，孙茂贤；这位是创作中心二把手，孟朝阳。”
　　“二把手？”孙茂贤奇道。
　　“一把手是我。”
　　“哈，你好，幸会幸会！”
　　孙茂贤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庄周也没解释，继续等了片刻，面试者陆续到来。
　　之前投递简历附带作品，已经筛掉了一轮，这是第二轮。里面有科班出身的，有文学爱好者，有写网文的，男男女女，大多年轻。
　　“你们能站在这里，说明已经比多数竞争者优秀，今天不是一个个面试，而是上机笔试。规则很简单，一个小时之内，随意发挥。
　　你写一篇设定也好，写一篇对话也罢，写一篇小故事也行，总之要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
　　哦，诗歌就算了，我讨厌念诗的。”
　　“……”
　　短暂的沉默，一人提问：“什么题材都可以？”
　　“最好是新鲜的，符合年轻人潮流，包含亚文化元素的。”
　　“……”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一人道：“不能写传统类型么，写了会扣分？”
　　“那倒不至于，只是传统类型大多需要知识、素材、阅历的积累，现场考试难度会很大。”
　　“我不这么认为，我不敢说全部，但肯定有很多年轻人是了解的，比如中华历史，至少我平时阅读就喜欢看这方面的资料。
　　而且我觉得和所谓的前辈比，他们在知识、阅历上可能比我们强，但在思想上，在立场的坚定性上，我们未必输。”
　　没等庄周说话，另一人道：“你最好加个前缀，是文艺界的前辈。”
　　“对头，文艺界的前辈可是公知的主力军。”
　　“你在暗指方方老师？”
　　“我在暗指《金刚川》。”
　　“哎，我们年轻人不要谦虚，我们也中出过不少叛徒。”
　　“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大家忽然聊了起来，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神神兔兔”，什么“50万”之类，引得众人哄笑，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庄周压了压手，道：“好吧，那就不限题材，自由发挥，一小时后交卷。考完不要走，我们准备了午饭，下午公布结果。”
　　卧槽？
　　这可出乎意料，居然还能蹭顿饭！
　　“哎，不用这么看我，成不成我们都有一顿饭的交情。放松，拿出最好的水准。”
　　……
　　为什么现在国产电影陷入困囿，类型无法突破？
　　因为带有新思想，新潮流的年轻编剧、导演无法出头，也没有人愿意冒风险投资。
　　2017年有部电影《闪光少女》，讲几个学生组建了一个民乐团，打破成见，挑战西洋乐的故事。
　　里面有很多二次元元素，新奇欢快，民乐大战西洋乐那场戏堪称精彩，唢呐的出场更是点睛之笔。
　　《闪光少女》或许称不上类型突破，但已经有这份样子，结果宣发不给力，才拿了6千多万票房，很多人后来才知道这部片。
　　还有一部《嘉年华》，讲性侵未成年的。
　　那些动不动就逼逼《熔炉》《素媛》的人，有几个看过这部片？
　　一小部分电影人在努力尝试着，可惜叫好不叫座，不叫座就没人投资，没人投资就拍不出来，更别提成长、进步了。
　　顺带提一嘴：2014年，电影局送国内五个年轻导演去好莱坞学习，有路阳、宁浩、陈思诚、肖央和郭帆五个导演，回来各有作品。
　　路阳拍了《刺杀小说家》，宁浩《疯狂的外星人》，陈思诚《唐探》宇宙，郭帆《流浪地球》，肖央最拉跨，鼓捣出一部什么《天气预爆》。
　　而前四个人，明显在走类型片和工业化的路子，这是官方支持的……
　　话再说回来，那为什么国产电视剧的花样越来越多？
　　因为IP为王，几乎除了正剧之外的所有作品，都是IP改编的。这些出自网文作家之手的IP，本身就带着沙雕和脑洞。
　　但是，这些所谓的花样，也不过是正穿、反穿、男上、女上、耽美、虐恋、披着电竞皮、披着玄幻皮……实际是换着法的谈恋爱，或者盗墓。
　　真正可以实现类型突破的，犯罪悬疑类的现在还行，有几部代表作，其他的还是屎。
　　所以现状就是，在电影界，新人很难混出头；在电视剧界，又都去搞三角恋和屎尿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游戏
　　一小时眨眼即过，三个人开始阅卷。
　　一份一份打印出来，各自评分。
　　庄周第一个拿的是长篇稿子，还以为是好几份，翻了翻发现是一个人写的。这尼玛，足有好几千字，不逊于老鹰。
　　佩服对方的手速，自己就不行，一个小时一千字的量，从来没多出过。
　　他大概扫了眼，废土题材，不是故事，全是设定。从整体的框架，到细节、人物，虽显仓促，但好歹搭建起来了，有些亮眼之处。
　　意图很明显，这是展现作者的大纲和设定能力。
　　还是那句话，为啥类型突破不了呢？
　　你去了，说我想写废土！
　　公司：写你妈的废土！
　　庄周看完，10分制，打了个7分，放在一边继续看。
　　第二个居然是克苏鲁，通篇对话形式。
　　作者笔力不错，通过广播剧似的结构，将人物关系和事件展现的很清晰，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也写的入木三分。
　　8分！
　　第三个是仙侠题材，也是设定，差点意思，给了6分。
　　第四个是喜剧小故事。
　　第五个严肃题材，讲现代社会打工人的。
　　好文章，烂文章，一眼就辨分晓。他和老孟看的很快，孙茂贤在海外多年，费点劲，但极为认真，还用笔勾画。
　　三人阅卷结束，将共同打到7分及以上的归到一处，共3人。
　　单/双人给了7分及以上的，共9人。
　　在这9份卷子中研究半天，又选出了5人，一共8人。
　　……
　　公司没食堂，楼下有饭店。
　　一帮人吃饱喝足，回到楼上等待，闲聊考试内容，又皆道庄周仁义。约莫下午2点，HR进来通知，8个没名字的龙套可以留下。
　　8人面露喜色，这是入选了。
　　跟着转到会议室，还是庄周、老孟、孙茂贤三人。
　　“恭喜几位，成为创作中心的一员。
　　我看卷子的就在想，幸亏我搞了这次笔试，幸亏我有了这个想法，否则我还真以为我们写字界没人才。
　　大家来我这里，想必都是影视爱好者。
　　你们应该和我有同样的疑问，在面对十年如一日的情怀饭、轻喜剧、特效片、新时代主旋律时，肯定在想：
　　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出自己的废土片，自己的奇幻片，自己的赛博朋克，自己的东方仙侠？
　　但后来我明白，不是没有人写，不是没有人拍，是没有人投资。
　　我不是说别的题材不好，非常好，可拍完了祖国拍家乡，拍完了家乡拍父辈，泰囧完了是港囧，港囧完了是囧妈，唐探2完了是唐探3，观众迟早会腻的。
　　我们需要类型突破，你们重任在身！”
　　一番话说的8只龙套亢奋莫名，倘若换个人站在前面，可能以为是在画饼。
　　但这位以一己之力杀出旧类型片重围，点亮新类型片曙光的家伙，说起来却有莫大的信服力。
　　“这位是奈飞的中国代表，孙茂贤先生，下面请他给大家讲一讲。”
　　庄周说完开场，就把孙茂贤推了出去。
　　众人愣，奈飞代表怎么在这儿，还要讲话？
　　孙茂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坦然自若，先提了个问题：“看过《弥留之国的爱丽丝》的举手？”
　　刷刷！
　　六个人举起了手。
　　“看过《鱿鱼游戏》的举手？”
　　刷刷！
　　八个人全举起了手。
　　《弥留之国的爱丽丝》是日本的一部漫画，被奈飞拍成了电视剧。主角和伙伴突然进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神秘游戏世界，通过关卡才能活下来，通不过只有死亡。
　　《鱿鱼游戏》是韩国的一部同类型电视剧，也是奈飞投资。
　　但没有神秘力量，而是资本家为了取乐搞的一场真人秀。找了几百个债务缠身，生活无望的人参加，闯过6关就能得到456亿韩元的奖金。
　　“《鱿鱼游戏》在北美、韩国、日本、新加坡、泰国、德、英等20个国家地区拿下日榜第一。在此之前，从未有韩剧登上过美国收看榜首位。
　　不仅如此，它已经成为了奈飞史上收视最高的剧集！”
　　“可我没觉得多好啊？”
　　一人不服，道：“不过是《赌博默示录》＋《大逃杀》＋《饥饿游戏》，七拼八凑，结局潦草，男主毫不讨喜。”
　　“没错，它是七拼八凑，但为什么能凑出这样的成绩？这不仅仅是韩国、美国观众支持，是总收视！”
　　“……”
　　这人不说话了，但另一人道：“因为爽，用我们写网文的话说，就是节奏紧凑，爽点密集，让人欲罢不能。”
　　孙茂贤乐了，看了眼庄周，意思是：你招的果然是人才。
　　“我给大家简单分析一下吧。
　　《鱿鱼游戏》的导演、演员是韩国人，制作团队却是全球最顶尖的人才。
　　所谓的七拼八凑，实际是摸透了观众的爽点，比如大逃杀背景、生存类无限流、解谜推理、人性大考验、大尺度和快节奏等等。
　　正如刚才那位所说，让人欲罢不能。
　　第二是时机，疫情时代大众普遍生活压抑，就需要刺激的内容完成情感代偿。随着丧尸题材的同质化，“生存大逃杀”类型又重新成为爆款挖掘机。
　　爆款，是潮汐往返，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三是简单直接的闯关设置。
　　此类作品的一大看点，就是如何设计出精妙的游戏关卡。的确有人喜欢烧脑类的关卡，但相对大众来说，简单直接才更触动G点。
　　就像《鱿鱼游戏》的第一关，123木头人，谁会看不懂呢？
　　第四是所谓的人性拷问，俗套却不可欠缺，大家见的多了，我就不讲了。
　　第五是沉浸式体验，观众就像里面的资本家一样，躺在床上喝着饮料刷着手机，观看一场别人的生存游戏，并由此感慨人性的复杂与难测。
　　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刚才那位已经说了，我不再重复。
　　从内容趋势上看，这类能满足观众爽感，提供像过山车一样刺激感的剧集，在未来几年内都会是全球热剧的爆款常客。
　　那么，我下面要提问，为什么偏偏是韩国？”
　　孙茂贤看着底下的8个人，道：“为什么《鱿鱼游戏》诞生在韩国？或者说，为什么把背景放在韩国，观众才觉得更加刺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因为是RBQ啊
　　网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群体。
　　人均985，月入百万，从两河流域文明史到洗浴最新8号技师，从歼20核心技术构造到村口小卖部的方便面涨价，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而这8个人，就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网上吹水的种类，孙茂贤的问题命中要害。
　　“因为韩国是天选之子啊！”
　　“从来没有像韩国这样，外有美帝爸爸收割，内有邪教财阀泛滥，身处东亚怪物房，体量狭小资源匮乏，国民疯狂内卷，娱乐产业兴盛，文化自卑自大，夹在当中两头受气，偏偏还特么是发达国家的这么一个玩意。”
　　“《鱿鱼游戏》量身定制啊！”
　　“财阀一手遮天，贫富差距过大，阶级固化，民众看不到希望，这样的现实背景配以这样的影视背景，1＋1＞2的效果。”
　　“拉倒吧！动不动就财阀一手遮天，韩国财阀就是政府扶持起来的，那么小的国家想发展经济，不靠财阀怎么可能？
　　韩国真正的权力结构，总统是最大的权力集团，接下来是检察机构，再接下来才是财阀。尤其现在的财阀已经走到第三代，对韩国的影响力完全无法和他爷爷辈和父辈相提并论。
　　他们真要一手遮天，李在镕还被判刑了呢？还放弃了对三星经营权的继承？”
　　“你是说李在镕被判2年6个月，然后缓期4年执行？判了个寂寞！”
　　“我们一提韩国财阀，总觉得是三星、现代之类，其实并不。韩国的确是财阀一手遮天，但这个财阀，指的是金融买办集团，是为国际资本服务的。”
　　“我看韩剧里表现的所谓财阀，总有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感觉。比如《顶楼》，有个人当众炫耀自己的手表，我查了一下大概900万人民币。
　　我当时想，就这？
　　《美人鱼》看过吧？张雨绮直接把800万的表扔水里了。我不是说几百万的表不算什么，就是营造出的那种感觉，你懂的，小家子气……”
　　“怎么说呢，我觉得韩国财阀的能量确实很大，但一手遮天有点太夸张了。我赞同那哥们讲的，真正牛逼的是隐藏在幕后的金融买办集团。”
　　“哎，那韩国那么多反财阀的剧，是怎么过审的呢？”
　　“第一，韩国没有审查制度，只有分级制。第二，韩国影视产业基本被财阀垄断，只要能赚钱，我愿意投资给你拍摄，骂就骂呗，你能奈我何？”
　　“对，韩国的反政府、反财阀的作品都很受欢迎。像《寄生虫》，拿奥斯卡的时候全剧组上台，连奉俊昊都没资格发言。
　　发言的是个大妈，三星创始人的孙女李美敬，也是投资方。资本家投资了一部批判资本的电影，讽不讽刺？”
　　“你们说，这算不算韩国人的奈头乐？专门拍一些这样的作品，供民众发泄，免得愤怒积蓄起来闹事情。
　　大家看看电影，骂一骂，发泄一通过去了，该当韭菜当韭菜，等下一波继续骂。”
　　“……”
　　忽然间，都不说话了，也不太敢说了，扭头看向庄周。
　　“精彩！精彩！不错的讨论。”
　　庄周却也没说什么，只拍了几下手，问孙茂贤：“他们得出答案了么？”
　　“应该算得出来了。”
　　“那你继续？”
　　“好。”
　　孙茂贤继续道：“韩国的阶级固化、贫富差距问题由来已久，内卷程度也是数一数二。
　　有条新闻都看过吧？韩国生育率已经降到0.98了，是全球唯一一个不足1的国家。
　　他们流行一个汤匙阶级论：家庭财产20亿韩元或年收入2亿韩元以上的，叫金汤匙；财产10亿收入1亿的，叫银汤匙；财产5亿收入5500万的，叫铜汤匙。
　　财产不足5000万，或收入2000万韩元以下的，叫泥汤匙。”
　　有人立马换算：“大概是27万财产，10万年收入。”
　　“那不少了，还泥汤匙？”
　　“韩国资源少，物价贵啊，泡菜都靠曹县供着呢。”
　　“曹县供的是日本棺材，泡菜是仁兆镇。”
　　“听说日本火葬场都被国内收购了？”
　　“哎哟，那日本人死得越多，我们赚得越多？”
　　“……”
　　孙茂贤一脑袋黑线，不适应这帮人随时随地的歪楼技能，索性道：“OK，我们不讨论这个，我直接讲结果。
　　正是因为这种环境，造成韩国在反政府、反财阀类型作品上的娴熟。早期呢，可能只有他们的观众喜欢，但现在，越来越得到别国观众的共鸣。
　　比如赚钱难，债务缠身，压力巨大，贫富差距等等。
　　可能也包括你们。
　　这样的作品在别国并非主流，或者不够商业化，无法吸引大众。
　　而奈飞的宗旨，就是支持创作者做最擅长的东西。
　　以前的奈飞，是根据不同的文化语境，提供不同的内容。如今随着环境变化，产品正在慢慢整合，努力寻求一种跨语境、跨文化，拥有共鸣点的新型作品。
　　所以，《鱿鱼游戏》诞生了。
　　这是我们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说明我们找到了打造爆款的密码。当然，你们的老板更令人佩服，大陆没有奈飞，他却拿出了《黑潮》，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改变一些策略。”
　　孙茂贤不吝啬捧一把庄周。
　　“……”
　　他的话讲完，底下安静了片刻，忽有人道：“懂了，因为韩国最符合、最擅长做这种作品，所以你们将其包装，添加爆款元素，吸引全世界观众来寻求刺激，或感同身受。”
　　“那韩国不成了别国观众反政府、反财阀情绪的发泄地么？”
　　“发泄一词用得好。”
　　“是这样，说白了就是个RBQ！”
　　孙茂贤又一脑袋黑线，转头道：“我没什么好讲的了。”
　　“已经非常棒了，让我们感谢这精彩的一课！”
　　庄周带头鼓掌，底下人也鼓掌，然后他冲孟朝阳示意，老孟领着孙茂贤出去喝茶。孙茂贤理解，这是有些不方便自己听的话要说。
　　“好了，全是自己人，大家现在有什么想法？”
　　“非常棒，我没想到您会把奈飞的人请来，给我们讲这些东西。”
　　“嗯嗯，从来没有人让我们了解这些，他们只让我写男女主如何转圈圈。”
　　“大陆看不到奈飞，我经常下盗版资源，也和人交流过。但像这种剖析式的讨论，真的从未有过，非常直观。”
　　庄周笑笑，道：“那我再补充几句好了。
　　今天的关注点不在《鱿鱼游戏》本身，而是奈飞与韩国打造爆款的思路，以及我们的方向。
　　韩国虽然只是奈飞在亚太区的第三大市场，前两个是澳大利亚和日本，但却是奈飞渗透最深的一个地方。
　　2016年至2020年，奈飞为韩国经济增长贡献了约5.6万亿韩元。在出版、漫画、音乐、旅游、食品和时尚等行业，奈飞通过作品发行和周边的影响力，创造了约1.6万个全职工作岗位。
　　互相需要的关系。
　　大陆他们进不来，日本产业点歪且过于中二，只能选择韩国。韩国有相对成熟的影视产业体系和人才，政府大力扶持，又急需借助奈飞的平台走出去，所以一拍即合。
　　像《鱿鱼游戏》这样的剧会越来越多，即使全篇韩语对白，老外也能沉浸其中。
　　有些人总是不服，我没觉得多好啊！但人家就是火了，甚至奈飞在巴黎开了一家主题咖啡店，就卖里面的糖饼，排队的全是老外。
　　咱们得承认。
　　当然，你们既然到这里来，我不会让你们去写什么转圈圈和三角恋。你们也要尽快适应，别总盯着内地娱乐圈这点破烂！
　　那好，我也提问，他们用这种思路打造爆款，我们用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网文1
　　庄周没指望他们当场能答出来，便当做一个作业，让他们正式入职的时候提交答案。
　　八个龙套离开公司，孟朝阳还在招待孙茂贤喝茶。
　　“辛苦，还麻烦你特意来一趟。”
　　“没有，我也觉得新奇。我与大陆的很多影视公司打过交道，多在价格上加码，却也不会加太多，因为他们自己清楚华语片卖不上价钱。所以只要给到一个差不多的数字，就能买走大量的作品。
　　以前他们还会在网上发稿，说自己的作品被奈飞买走，扬名海外之类。如今买的多了，也少有人说了。
　　庄先生是第一个请我讲课的人，还是给编剧们讲课，这种视野非常难得。
　　我做些不成熟的猜测，可能是大陆市场过于广阔，足以让从业者填饱肚子，以至于没有几个人把目光放在海外？”
　　“差不多吧，我们好像缺乏主动出击的基因，这涉及文化问题了，不讲。”
　　老孟也挺好奇，问：“不过哥们，你这种心态是站在华人的一方，还是美国人的一方？”
　　“我站在宋先生的一方。”
　　孙茂贤不以为意，笑道：“我以前在马来西亚收片，本就是他的手下，高层派系多，想争取话语权就要做出点成绩。
　　日韩两派势力最大，《黑潮》出来后，宋先生和庄先生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哎，你这话说的就很像美国人那么务实了。”老孟道。
　　“谁说美国人务实？美国人扯起蛋来，比我们还厉害，刻板印象要不得。”
　　庄周走出来，刚好插了一句嘴，跟孙茂贤握手：“今天辛苦了。”
　　“还好，都是为了我们的合作。”
　　“我上次的提议，贵方研究的如何？”
　　“高层很有兴趣，总部也非常有兴趣，觉得是一项可以长期执行的计划。但涉及具体操作，就像您说的，开始扯蛋了。”
　　孙茂贤耸耸肩，道：“各国的公司都有办法掌握明星面具，但目前的成品只有你们的一部《新僵尸先生》，他们质疑能达到的收益效果，同时又蠢蠢欲动，想在一开始就争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宋先生觉得，最好出一手非仅限于华语区，能刺激到各方的筹码。”
　　“我想的也差不多。目前有没有态度比较确凿，能定下来的肖像？”
　　“有一些。”
　　“你把资料发给我，顺便，这些人参演的作品名录也发给我。”
　　……
　　几天后，编剧们正式入职。
　　纷纷提交了自己的答案，每个人写的都很长，打印出来都有一小摞。
　　隔壁的写字间也正式启用，现在人比较少，等导演、美术、声音找齐了就会很热闹。庄周没取什么“南瓜工作室”“西瓜工作室”的名字，统称为“创作中心”。
　　这会在会议室里，包括孟朝阳在内的大家再度聚齐，探讨之前的话题。
　　“你们写的我都仔细看了，观点不错，的确在思考。但不得不说，忽略了一些可执行性。比如这位……”
　　庄周站在前面，道：“说复活明星没意思，要复活就复活那些历史人物，将我们的英雄先烈通通重现银幕，表现他们真实的故事。
　　中国没有超级英雄，大家是以凡人之躯，行伟大之事巴拉巴拉。
　　对，说的都对，但执行不了。我还想复活嗯嗯嗯呢，可能么？我连某些名字都打不出来，全是星号。”
　　“哈哈！”
　　大家发出了一声404的欢笑。
　　“还有的说，一定要输出yishi形态。韩国以自己RBQ为优势，大量输出反资本作品，成为全球观众的宣泄地。
　　我们也要输出自己的东西，红色思想，赤旗席卷全球巴拉巴拉。
　　嗯，说的也对，但理由同上。”
　　“这个观点和上一个贴近，更细致一些，说《赤潮》《黑潮》就是现成的例子，用娱乐电影的外皮，包裹我们的yishi形态输出。
　　一定不能拍的跟主旋律似的，甭管是以前伟光正的旧时代主旋律，还是现在的新时代主旋律，出了中国没人爱看，老外也理解不了。”
　　庄周一个个的简单概述，然后轮到一位：
　　“这个很有意思，说我们应该以浩瀚如海的网文为根基，取其精华，添加私货，打造我们自己的商业片体系。
　　就像好莱坞打造的那些，输出美国精神的电影一样。”
　　他指了指某个编剧，问：“你为什么说要以网文为基础，因为你以前是网文作者？”
　　“这说起来很复杂……”
　　一哥们看样子准备充分，刷的翻出一大本资料，先问：“你们知道中国的网文在海外有多受欢迎么？”
　　“有听闻，好像一个黑人哥们看《盘龙》戒掉了毒瘾。”
　　“不止啊，这哥们戒掉毒瘾后又染上了网文瘾，嫌《盘龙》翻译太慢，开始自己找翻译网站，同时追更十几部小说。”
　　“真的假的，没关注过啊。”
　　“是真的！”
　　这哥们慢条斯理的道：“我有一个统计数据，起点国际版都知道吧？
　　自2017年上线到2020年短短三年，用户数量已达3193.5万，海外市场规模4.6亿元。平均阅读时长117分钟，愿意付费的海外用户占比高达87.1％。
　　除去起点，海外起码有十几个官方、民间的网文翻译站，我摘取了一些评论，念给大家听听。”
　　“这是对《无限恐怖》的：
　　@这本书简直就是我的第二本《盘龙》，谢谢翻译的工作，再次祝福你，希望上帝（并不是书中的那个系统上帝）保佑你以及你的家庭。
　　@我想我会和主角有相同的选择。吸血鬼的血肉再生，没有怕银和光的弱点，是每个家伙的梦想，这个戒指里有所有的东西，还能和幻想种战斗，这真值啊！
　　@在小队战斗开始那里，我就停止阅读了，本书的开头很棒，但是大约在那里，我就失去了兴趣。”
　　“小队战斗是哪个？”
　　“中洲队对恶魔队。”
　　“哦，在《生化危机2》吧？”
　　网文这东西，你别把它想的太大众，也别想的太小众。总归在会议室这群人里，都是喜欢看的。
　　“这是对《我欲封天》的：
　　@本书有像《逆天邪神》那么好看么？
　　@本书非常非常非常棒，我没有开玩笑。但是，即使我用了三个非常来评价，这本书的章节也仅仅只是翻译到160章而已，谁知道我最终会用几个非常来评价呢，如果我读完全文的话。
　　@如果你喜欢《盘龙》《星辰变》《修罗武神》《斗破苍穹》，那《我欲封天》和这些小说也是一样的套路，它们有着相同的概念，在一个力量就是法律的世界里，有一个不断变强的主角……”
　　“完了！老外摸透我们的套路了！”
　　“这这这真是老外评论的么？”
　　“你可以自己搜啊！”
　　这哥们不爽大家对自己工作的质疑，道：“中国网文对外输出，不仅在欧美培养出一个读者圈子，而且已经在逐渐培养作者。
　　比如有一个叫Tina Lynge的女孩子，在亚马逊上有好几本电子书出售了，全是中式仙侠的变种。
　　我有她的连载网站，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这个小姑娘花了很多时间研究道家文化，并且和国内作者一样，‘今天状态不好更新一节，明天保证更新三节’云云。”
　　这哥们巴拉巴拉铺垫了好多，方道：“我提出网文是宝的概念，可能被很多人嘲笑，潜意识中总觉得网文上不得台面。
　　现在流行解构西方的话语体系，在下不才，听了上次的课后大为触动，尝试着讲一讲自己的观点。”


第一百八十六章 网文2
　　“首先强调一点，不要用我们看网文的经验去类比老外看网文的经验。我们都是历尽千帆，挑挑拣拣，时不时闹书荒的主儿，老外却在稚嫩的萌新阶段。
　　另外由于翻译版的工作庞大，海外作品的上线、更新速度都非常慢，我们面对的是浩瀚如海，他们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小撮。”
　　这哥们准备了发言稿，侃侃而谈：“个人浅见，讲讲老外为什么爱看网文？
　　第一是非政治正确。
　　以英美为首的盎撒匪帮，步入近代之后，成功用普世价值洗脑全世界，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国民。
　　在这套体系之下，我不是说全部啊，但有大量的文艺作品充满了政治正确性。不信上帝就是罪恶，杀个人叽叽歪歪半天，伏地魔杀了几个人就算罪大恶极了。
　　这在网文算个屁啊？
　　网文很多主角拿出来，放到他们的体系中全是大反派，说灭绝就灭绝，说艹谁就艹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还有对神的看法。
　　西方套在宗教道德的框子里太久了，我们不一样，修行的尽头全是神圣仙佛，神是由人修炼而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凭什么接受你审判啊？
　　这些东西我们司空见惯，他们觉得新鲜。
　　第二是爽文套路。
　　草根逆袭的故事，全球通用。
　　主角得到外挂，或者扮猪吃虎，或者充满了高歌猛进的气势，总之不是日本轻小说那种叽叽歪歪的矫情。
　　快死的时候，主角当场升级，残血反杀；亲友被敌人按在地上揍，主角赶来一招秒掉；身份牛逼的龙套对主角开嘲讽，结果被更牛逼的龙套一巴掌扇飞，说你知道他是谁么？那是绝世强者！
　　这是无数作者用血泪经验换来的，爽文节奏！
　　我们欲罢不能，老外也一样。
　　先有了新鲜感，才能吸引人家关注，然后故事爽快，才能留住读者。在这两点基础上，才是什么对东方文化的喜爱。
　　目前的情况：
　　老外看网文普遍停留在初级状态，玄幻类、中式西幻类、仙侠类的最受欢迎。
　　很多人抱怨道教术语不好翻译，但还是会看书，并且打高分。一些中国式的思考方式，也在被他们理解。
　　比如宁愿欠钱，也不愿欠人情这种思维。
　　而其中的一小部分读者，正在向口味刁钻的资深书虫进化，他们能理解更多的中国读者才能理解的爽点和思想。”
　　这哥们讲的不算深，但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道：“网文最大的优势就是脑洞和节奏。像前几年的《失控玩家》，不就是NPC拥有了独立意识的故事么？十几年前的设定了。
　　还有很多被吹得天花乱坠的作品，老实说，我都看不下去，因为我总觉得老套。”
　　“但重要的是，人家拍出来了，还赚到钱了！”有人驳斥。
　　“是啊，我对这点最伤心，空有一座宝藏，就是没人挖掘。”
　　这哥们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们想拍点真正的东西，一定要披上娱乐的外衣，一是审查，二是便于流行。
　　像好莱坞对美国普世价值的输出，就是用最爽的片，给你讲最简单的道理。
　　网文最适合这么干。”
　　“哗哗哗！”
　　在一阵掌声中，他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好了，所有的观点都放在这了，大家讲一讲？”庄周道。
　　“我赞同改编网文的思路。”
　　“我不赞同！肤浅，小白化，主角缺乏影视化的特点，篇幅过长，不易改编。”
　　“简单的才利于传播，主角人设我们可以做，内容可以做，不然要我们干什么？”
　　“那选题呢？你拍什么？”
　　“很多啊！”
　　“别说很多，举出例子！例子！你能么？”
　　“《放开那个女巫》！拯救被陷害的女巫，利用她们的异能提升生产力，干掉封建贵族，解放全人类！”
　　“甚至不用具体到哪本书，我们只要设定就OK。比如中国人和美国人一起穿越到异世界，各自发展，最后看谁发展的好，懂得都懂。”
　　“哎，也别总想着输出思想，我们先把娱乐做好。《诡秘之主》怎么样，完美契合！”
　　“《恶魔法则》也可以啊！”
　　“我推荐《魔法学徒》，里面还有女装大佬的剧情呢。”
　　“为什么不用东方的，中国龙组威震天下！”
　　“哇，你什么年代的龙组了？”
　　“结合起来，结合起来，不要跨语境、跨文化，而是要整合语境。”
　　“对对，先别想的太具体，要把它想象成一个筐，我们什么东西都能往里装。这样操作起来就很方便。”
　　“一个筐……”
　　八只沙雕齐齐沉思，又几乎同时抬头。
　　庄周觉得他们特可爱，比七武海还要可爱，笑道：“想出来了？”
　　“嗯嗯！”
　　“有一种类型再适合不过。”
　　“之前有提到过。”
　　“无限流！”
　　“为什么是无限流？”
　　“因为它就是个筐啊！
　　可以穿到中国电影，穿到日本电影，穿到美国电影。人物可以有中国人，有日本人，有美国人。
　　由于主神空间的残酷竞争，可以随时弄死一个旧角色，添加新角色。
　　而且有老板您的技术，我们可以穿到《罗马假日》，让赫本复活，也可以直接拉广末凉子进来当队友……
　　总之，我们往里面加什么都OK！”
　　说到这，八只沙雕又看向老板：“唯一要考虑的，就是版权。”
　　“版权么……”
　　庄周敲敲桌子，云淡风轻：“其实你们和我想的不谋而合，我已经在协调了。”
　　噫！
　　换来一片白眼。
　　“您这装逼套路不行啊。”
　　“就是就是。”
　　“一看就不是爽文主角！”
　　……
　　之所以给八只沙雕上课，不仅为了培养人才，拓宽视野，更重要的是统一思想，明确方向。
　　效果非常明显。
　　开完几次会，包括孟朝阳在内，走路都是挺胸抬头。因为他们再看国内的那些公司，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感觉：
　　“你们继续玩那点破烂吧！”
　　之前，庄周嚷嚷着找徐克拍《蜀山》。
　　确实想拍，但会根据情况变化而调整，或者说，《蜀山》是给国内那些公司抛出的一个诱饵。
　　而无限流，是他在叠楼时就酝酿的一个东西。
　　就像八大沙雕所说，确实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限流
　　北三环东路，中国国际展览中心。
　　天气稍暖，第四届数字人开发者大会就已在京举行，随之而来的有很多配套活动，展览就是其中之一。
　　类似VR、AR、虚拟人之类的展览，国内每年都有一大把，名头各种各样。
　　以庄周穿到叠楼的那一年为起点，近几年全球科技自然也是有发展的，比如国内的5G技术就成熟了许多。
　　国产区的姐姐也漂亮了不少。
　　某些观念越来越开放，当街遛狗都时不时的上新闻了。小姐姐们不在乎，何况还有钱拿。
　　“滴滴！”
　　一辆车停在了大门口，下来四个人，庄周、孟朝阳、赵君和孙茂贤。
　　赵君已经搞定了《黑潮》第二季，回来有一段了，不出意外，他会接掌这部无限流。孟朝阳是剧本统筹，领导八只沙雕。
　　孙茂贤不太适应，谈事就谈事，休闲就休闲，哪有一边看展一边谈事的？
　　但庄周约了，也不好不来。
　　四人进入中心，找到展区，里面非常热闹，基本是年轻人，还能看到一些外国面孔。这里一个9平米的标准展位，是15800元/个，如果要精装修，另加1000元/平方米。
　　庄周光顾着忙影视，对这方面的技术现状没了解，今天瞧一瞧。
　　厅内温度正好，穿着大多客气，灯光迷乱声音吵杂，群魔乱舞。
　　直播平台忙里忙外，车企、电商习惯性的来凑热闹，几大游戏厂商悉数到场，索尼的展台依旧排起长队，cos装扮的小姐姐走来走去，二次元歌姬扭动着不存在的屁股……
　　老孟盯着一群戴猫耳的白丝妹子就不走了。
　　赵君明显是圈外人，十分嫌弃。
　　孙茂贤左顾右盼，倒挺感兴趣，问：“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沉稳又有魄力的家伙，没想到也有童真的一面。”
　　“童真这个词用的不好，这可不是孩子的专利。”
　　庄周停在一个展台前，主持人正在介绍：“这是我们万象科技自主研发的多视点智能无标记点多人运动捕捉系统。
　　完全基于自然视频图像，摆脱了穿戴设备的束缚，实现单场景多人交互动作的准确跟踪。
　　下面让我们演示一下！”
　　说着，三个人穿着动作捕捉的衣服，站在超大的屏幕前，对着一套摄像系统。然后音乐起，三个人开始跳舞。
　　背后的大屏幕，出现三个虚拟卡通形象，做着同样的动作。场景花里胡哨，刷刷刷放光，看不出在哪儿。
　　“过低时延、高精度、高稳定，将中之人的全身动作、手指表情完美的还原出来，可以轻松上手，极大降低虚拟偶像直播的设备成本，助推更多虚拟演唱会、品牌活动、电视节目制作等专业场景内容制作的落地。”
　　“……”
　　主持人巴拉巴拉的介绍，庄周看了一会，动作几乎同步，形象也没有塑料感，挺不错的。
　　他不会因为自己拥有外挂，就鄙视现实科技，有什么资格鄙视呢。
　　“你在美国看过么”
　　“看过一些，差不多吧。”
　　孙茂贤耸耸肩。
　　“那你们要努力啊，是你们提出的元宇宙概念。”
　　“哈！”
　　孙茂贤乐了：“元宇宙未来或许能达到，现阶段就是骗钱的招数，你不会信了吧？”
　　元宇宙，源自1992年的一部美国科幻小说《雪崩》。
　　简单说，就是创造一个完善的虚拟世界。再具体点，《头号玩家》那种。
　　在前几年，元宇宙概念忽然炒起来了，全球各大厂纷纷下场，Facebook表示在五年内从社交媒体转变为元宇宙公司。
　　英伟达发布会上，有一个出场十几秒的数字替身。
　　微软宣布了企业元宇宙解决方案……
　　说起来简单，实则囊括了交互技术、区块链技术、物联网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网络及运算技术和电子游戏技术等等。
　　炒的这么热，就是风口上的猪。
　　不过孙茂贤笑完，顿了顿，认真道：“你还真的走在前列了，起码在AI面部塑造这一块。”
　　“我可不敢当，喏，那家就比我强。”
　　庄周扬了扬下巴，示意斜前方的一个展台。
　　那是大名鼎鼎的虚幻引擎的展台，《荣誉勋章》《堡垒之夜》《绝地求生》都是用虚幻引擎做的游戏。
　　几台电脑，一个屏幕。
　　“这是虚幻引擎开发的元人类生成器2.0版，电影中的数字角色我们都知道，通过真人表演动作捕捉，然后配合电脑特效渲染。
　　但这个元人类生成器，将其浓缩在一个软件工具中。以往需要数月完成的数字人，我们在一个小时内就能完成。
　　大家可以像游戏捏脸一样创建人物，男女老幼，18种不同的体型，发型、五官、皮肤、衣服等等都可以挑选。
　　最重要的，它不是二次元哦，是超写实人类形象！”
　　展台前传来阵阵惊呼，庄周和孙茂贤看到一个观众上去试玩，捏出一个年轻男性的形象。
　　乍看去，就是真人。
　　这个元人类生成器，庄周在叠楼时就有关注，如今出到2.0版了。模式和虚拟系列一模一样，但效果远远不如。
　　它只能生成形象，生成后不能动，还得通过真人的动作捕捉，让其动起来。
　　“你是AI换脸，他们是凭空造物，但我还是觉得你的技术更厉害。”
　　“为什么？”
　　“你换的脸太生动了，还有演技，他们可不行。”
　　庄周笑笑，又看了眼展台，反而有些愉悦，因为两个世界的科技脉络几乎相同，等自己把技术拿出来时，就不会有外星科技的突兀感。
　　逛了一大圈。
　　孟朝阳拉着赵君在看小姐姐表演，庄周二人找了个地方休息，言简意赅的谈正事。
　　“我不熟悉网文，但无限流的创意非常棒。设定和《杀戮都市》很像，但那个是大战外星人，这个是穿到电影里。
　　所以你跟我要名单，就是想谈版权。”
　　“穿到电影里，尤其是自己国家、自己熟悉的片子，代入感会大大增强。
　　比如主角团队全是中国人，穿到《午夜凶铃》大杀特杀，日本观众会怎么想？他们当然想加入一个日本人。
　　日本人加入了，一块跑去美国片里大杀特杀，美国观众怎么想？
　　他们甚至会骂，你这么分析不对，你忽略了那个人物，你走那里的剧情，还能拿到更多的支线奖励！你为什么要兑换狼人啊，你应该兑换吸血鬼啊！”
　　庄周再度道：“无限流是综合体，大部分的观影需求都在里面。谁拿版权和肖像，我们就满足谁的需求。”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恶趣味才是好趣味
　　在遥远的四旦双冰时代，那是娱乐青涩的日子。
　　章娘娘光靠电影就能杀出一片天，周公子先电视后电影奖项满满，徐才人，嗯。
　　李莲花勤勤恳恳，人够狠，站的稳。
　　那时小胖是最大的流量，当然那会还没有流量的说法。
　　2010年前后，80花开始篡位，丫丫、唐小姐、大蜜蜜、刘师师、孙娘娘、赵丽影、杨天宝、白百何等等，或者崭露头角，或者拥有了代表作，名气暴涨。
　　但她们很尴尬，上承作品＋奖项时代，下接资本＋流量时代，正处于娱乐圈的大转型期。
　　确实都红过，可只有审时度势，跟着大环境一起转型的，才能红到最后，甚至跃升阶层，典型代表就是大蜜蜜。
　　等到了90花时代，娱乐圈转型完成，资本＋流量模式已经非常成熟，小花小生开始疯狂内卷。
　　而眨眼间，四旦双冰都老了，小胖被封杀，徐才人半退隐，章娘娘尴尬处境。
　　仅剩的二位，凭借前期积累，都完成了阶层跨越，成了第三层。
　　李莲花的年龄永远是个梗，她有个妹妹叫李雪。早期在华宜时，跟着王京花混，混到华宜的管理层，又去万达影视当过高管。
　　这个女人的眼光和能力数一数二，李莲花能有今天，离不开妹妹的帮助。
　　在娱乐圈转型期，二人就成立了和颂传媒，八面玲珑，风生水起。旗下两个小花，《山河令》的周野，《归来》的张慧文。
　　后来又拉赵丽影入伙，凭借《李焕英》暴涨的张小斐也把商业业务签了过来，娜扎和唐人解约后，也加盟了和颂。
　　至此，和颂坐拥五美，实力强劲。
　　李莲花为了留住赵丽影，更是使劲浑身解数，化身知心大姐姐，无微不至。
　　周公子就比较独特了。
　　她和陈坤合伙，开了家叫东申未来的公司，第一个签约的演员是倪大红。
　　后来舒淇也入伙，变成三个老板，也签了几个新人，最捧的一位叫张婧怡《风犬少年的天空》。
　　娱乐圈的竞争，已经下沉到00年前后的程度了。
　　张婧怡99年，周野98年，宋祖儿98年，张子枫01年，陈大导的儿子号称京圈太子爷的那位，00年。
　　……
　　京城，某品牌活动。
　　媒体众多，宾客云集，到处充斥着香槟的味道和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
　　李莲花已经50多岁了，老母亲一样带着相差25岁的周野，游走在一众时尚大佬中间，为其保驾护航。
　　周野貌似面容清冷，实则很会来事，讨人喜欢，处理的游刃有余。
　　交际了一圈，找个地方休息，二人闲谈。
　　“你那个戏送去做后期了，接档嘉行的《紫云台》。”
　　“我总觉得那不是我的戏，我演都没演。”
　　“怎么不是你的戏？是你的脸就行了，你一个年轻人还没我接受能力强。”
　　李莲花敲了下她的头，道：“《新僵尸先生》开门红，后面的戏排队等。听说《紫云台》是互动模式，才10集的时长，比我们还谨慎。”
　　“是啊，为什么现在都拍上短剧了呢？”周野问。
　　“以前拍70、80集，为了多卖钱。但这种新类型作品，一是要抢档期，二是降低风险系数。
　　不仅我们两家，那些排队的全是短剧。”
　　李莲花摇摇头，叹道：“我混了这么久，也没想到电视剧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改变。”
　　“不管怎么变，姐也应付来的。”
　　周野说着往前一扑，抱住对方的腰：“姐，我到底能不能演《蜀山》啊？”
　　“你想的美！”
　　李莲花没好气道：“你知道多少人想抢这个大IP么？”
　　“抢？”
　　“这里水很深，不要多问，像我们这样的体量，等最终结果就是了。而且我听说《蜀山》的剧本才开始做，不知弄到什么时候呢。”
　　大蜜蜜主动找庄周套近乎，李莲花暂时没有。
　　因为这是平台的戏，让平台谈就行了。当然，她为了旗下的几只小花，肯定也会和庄周见个面聊一聊，只是得找个契机。
　　但老实说，她有点看不上庄周，捧谁不好，非得捧杨天宝？听说又有个新戏杀青，还是正剧，女主杨天宝，女二唐焉。
　　卧龙凤雏，骨骼清奇啊！
　　李莲花好歹拿过几个影后，从那个年代杀过来的，打心里就瞧不起这样的混子明星。
　　眼光差，太差了！
　　……
　　奇迹时代，老板室。
　　庄周盯着电脑，正在看这部有现实原型的正剧《走过1990》。
　　如果说美国政治正确，可以不断加buff，国内主旋律也一样。比如这部，90年代改革开放浪潮，农村人走进城市，女性独立创业，高新科技，贴合当下政策……这都叫buff。
　　庄周发现了，最近找自己的全是短剧。
　　他乐于看到这种现象，80、90年代的剧都很短，40集就算超长篇，内容吊打70、80集的注水剧。
　　他一直觉得分季播出，每季十来集的模式最好。
　　成绩好就继续拍，不好就砍，当然国内学不了边拍边播，因为有审查周期，时间上来不及。
　　《走过1990》20集，拍的很快，剧情中规中矩，主要看演技。
　　而演技，在他这里。
　　此刻电脑上放的，是已经换完脸的前五集，剧情紧凑，节奏毫不拖沓，干净利落的表明了女主的农村出身，成长环境，然后就随着亲戚来深城打工。
　　杨天宝重返20岁，梳着两条小辫，碎花衬衣，皮肤用特效变黑，土里土气。
　　进城没多久，就认识了唐焉。
　　唐焉高挑干净，台词不再气若游丝，实打实的爽利范儿。
　　《走过1990》是要冲个人奖的，已经和芒果谈好了置换条件，他帮忙做一部爆款，芒果负责搞定金鹰。
　　芒果对庄周如此的热爱杨天宝，也表现出了莫大惊奇。
　　口味太奇葩了！
　　外人当然不懂庄总的恶趣味，恶趣味才是最好的趣味。
　　“哈！”
　　眼下，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乐了，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杨天宝登上领奖台的时刻。
　　有一说一，如果他再博爱点，甚至可以去捧徐才人，可惜他没有那么博爱，徐才人是每本书必黑的痛。
　　同理还有陈大导、郭小四巴拉巴拉。
　　“叮铃铃！”
　　正看着，内线电话响了，前台打的：“老板，唐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唐小姐
　　唐焉，她在80花中比较奇特，还挺傻白甜。
　　如果大蜜蜜是有眼光，懂得审时度势，顺应潮流。那唐焉就是有眼力见，格局小，主观能动性也不强。
　　她今年41岁，体型倒还窈窕，高挑修长，两条腿在圈内数一数二。
　　进了屋子，以标志性的气若游丝的台词功底道：“庄先生！”
　　“嗯，请坐。”
　　庄周给沏了茶，笑道：“冒昧邀请，希望没有打扰你。”
　　“没有没有，我正想和你学习呢。”
　　“那我开门见山了，《走过1990》的后期正在跟进，很快就能在芒果TV上线。这部剧你应该清楚，是给baby冲奖用的。”
　　“我知道。”
　　唐焉点点头，心里也不忿，你啥眼光啊？
　　“《黑潮》第二季会在下半年上线，她有人气打底，又拿奖项，不能说是事业第二春，可以说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但是呢，我公司小，艺人不多，仅凭她和陆可远远不足……”
　　听到这，唐焉心中一跳，紧跟着又听：“我在筹备一部新戏，觉得你适合其中的一个角色。
　　当然，你有自己的工作室，你可以简单理解成，这是一次深入合作。”
　　“……”
　　如果唐焉自带音效，一定是这样的：嗤！嗖！砰！哗！仿佛烟花绽放。
　　杨天宝咸鱼翻身，人气暴涨，被视为近年娱乐圈最大的灵异事件。甭管多少人吐槽他的审美，其实都在羡慕嫉妒恨。
　　人家可是红到海外去了！
　　以前呢，国内明星总想着出去，在好莱坞大片里混上几分钟的镜头，都能吹嘘一个月。后来发现国内市场也挺好，再加上冲不出去，热情就淡了。
　　但骨子里仍然有一种，渴望被老外认可的情结。
　　就像B站那些视频，整点中国的美食啊、汉字啊、玩具啊、电子支付啊，让老外评价赞美一番，咱们一个个都跟高潮似的。
　　总之，如今轮到了唐焉，她岂有不应之理，忙道：“我一定可以的，我有很丰富的古装片经验，特别是仙侠剧……”
　　“仙侠剧？不不，不是仙侠。”
　　“不是《蜀山》么？”
　　“《蜀山》剧本第一稿还没完成呢，这是另一部，你对网文有了解么？”
　　“没有。”
　　“那我简单讲讲吧。”
　　庄周简略的说了说啥叫无限流，道：“这种戏的主角不仅仅是个人，更多是表现整个团队，但从戏份上讲，你可以称作是女一。”
　　咝！
　　唐焉又惊又喜，咬着嘴唇：“为什么不是baby？”
　　“她有《黑潮》就够了，总得让海外观众看些新面孔。无限流的设定非常自如，前期很重要的人物，可能突然就死了，然后又出现一个新角色来代替。
　　我可以承诺，你至少在前几季是绝对重要的。”
　　“……”
　　唐焉以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思考片刻，问：“那你为什么选择我呢？”
　　“我（恶）喜（趣）欢（味）啊！”
　　唐小姐顿时脸蛋一红，忽然和杨天宝感同身受，这男人真是直接大胆，又充满危险性的诱惑力。
　　可惜自己人老珠黄，不是最鼎盛的时候。
　　她想着想着就歪楼了，为啥说她有心机却又傻白甜呢？就是因为，她虽然豁得出去，但总也抓不住重点。
　　“我，我很愿意演这部戏！”
　　“你的肖像在自己手里？”
　　“在的！”
　　“那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
　　“砰！”
　　“砰砰！”
　　健身俱乐部的拳击教室里，陆可戴着拳套，对着教练拿的手靶爆锤，步伐，出拳，力度皆有模有样。
　　她拍《赤潮》，被要求健身＋打拳训练，拍《黑潮》还被要求。
　　结果现在成习惯了，三天两头来玩玩。
　　俱乐部的熟客都认识她，签名合影的从不拒绝，只是不笑，不爱说话。起初觉得装高冷，后来发现这姑娘铁直，还带点社恐。
　　何赛赛就不一样，她依旧压在一只瑜伽球上，滚啊滚。
　　骚的没眼看。
　　“呼……呼……”
　　陆可练完，拿着毛巾擦汗，何赛赛凑过来，拱了拱她的胳膊：“喂，你还真想当拳击手啊？”
　　“休闲嘛。”
　　“人家休闲吃喝玩乐，你休闲浑身臭汗。”
　　“那你吃喝玩乐去，我又没叫你陪。”
　　“啧，要不是打过不你，我真想甩你一巴掌！有我这种朋友，你就偷着乐吧，什么事都顾着你……”
　　何赛赛压低声音，道：“最新消息你肯定不知道吧？老板要拍新戏了。”
　　“《蜀山》？”
　　“你果然不知道，不是蜀山，听说是什么无限流，需要好多好多角色，女一内定唐焉。你说老板啥品味啊，还渣，这么快就另找新欢，他怎么不找我啊……”
　　见陆可要走，她连忙拽住：“哎哎，说正经的，我们去问问老板吧，有没有咱俩的角色。”
　　“为什么要问？他觉得合适，肯定告诉我们，没告诉，就是不合适呗。”
　　“哇，你以前没饿死真是厉害！”
　　何赛赛恨铁不成钢，道：“这是老板亲自主持的新戏，你懂不懂什么概念啊？我们必须，一定，拼命也要拿下两个角色！”
　　“可是……”
　　“没有可是！我提醒你，今年底我们的合约就到期了，老板可是提都没提续约。”
　　说到合约，陆可表情终于变化。
　　她俩只签了两年，年底到期，当然想继续跟着庄周干了。于是陆可沉默一会，摸出电话拨了过去，寥寥几句又挂断。
　　何赛赛急道：“说什么了？”
　　“说有我们的角色，只是剧本还在准备。”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我失宠无所谓，老板不待见我，可你是心肝宝贝儿呢。”
　　签了公司之后，除了赤、黑潮，何赛赛拍了N多网大，积少成多，加上奖金给的足，存款已经一千多万了。
　　陆可也接过一些别家的戏，都是精良制作，口碑不错，但总觉着不过瘾。
　　因为那些戏还在框架之内，老板的戏已经飚出天际了。
　　……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娱乐圈更是筛子。
　　奇迹时代要搞一部新戏，大家都以为是《蜀山》，结果不是，是什么无限流。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希望参与，但庄周没主动放消息，代表着暂时拒绝。
　　杨天宝也听闻，一时间竟不晓得自己有无资格吃醋。
　　当然庄周主动解释，说女一什么的都是谣传，里面有好几个主要女性角色，不分伯仲。
　　而且觉得你和唐焉实力相当，气质相投，会有1＋1＞2的惊人效果云云。


第一百九十章 宝贝儿你有演技的
　　四月。
　　中国视协发布了《关于组织第32届中国电视金鹰奖参评工作的通知》。
　　从2022年的3月，到今年4月末之间的剧集，皆可报名。要求就是，电视剧要在央视、卫视、地方台播出过，网剧要在网络平台播出过。
　　不用播完，在时限之内首播就可以。
　　然后10月举行颁奖。
　　这个通知发布的隔一天，《走过1990》在芒果平台上线。做了些基础推广，但主旋律剧嘛，受众少，大多叫好不叫座。
　　像《觉醒年代》那种的，其实占少数。拍正剧更需要深厚的功底，如何艺术性的呈现历史，还能让观众爱看，是非常讲究的。
　　不过《1990》有杨天宝加成，凭借现在超高的人气，还是带来了一些关注。
　　每天两集，十天搞定。
　　开头第一集 就把网友惊着了，不是剧情，而是杨天宝。 
　　她的个人气质过于时髦，一看就是都市靓女，跟农村八竿子打不着。可在这部戏里，上来就是一个梳着俩辫子，皮肤黝黑，衣衫破旧的乡下姑娘。
　　贫瘠的小山村，自幼命运多舛。
　　母亲早亡，父亲一条腿残疾，全靠父亲编竹篮的手艺过活。
　　她每天早起打猪草，放学回家喂猪喂鸡，给爸爸做饭，还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砍柴，由于山路不平，经常不小心滑下去。
　　反正怎么苦怎么来。
　　16岁的时候，一个亲戚回老家探亲，她说服对方带自己来深城。
　　起初在深圳大学附近的一家做手表玻璃的小工厂，她负责丝网印刷。白天上班，晚上读夜校，疯狂学习技能，连驾照都学。
　　期间夹杂着各种套路，工作能力出众，被老板提拔，被小人排挤，负气之下选择辞职，独立创业。
　　没钱找工人，就全家亲戚上阵，8个人挤在一个套间，既是作坊又是卧室。
　　杨天宝捧着一本黄页，照着地址挨家挨户拜访，订单逐渐多了起来。
　　中间遭受了许多困难，碰上耍赖不给钱的厂商，还被对方放狗咬，不得不卖房子给员工发工资……
　　20集的剧情，非常紧凑。
　　时间跨度也大，历经90年代的野蛮生长，97年金融风暴，到了2000年初，中国迎来了电子产品的春天，电脑、手机、相机等奢侈品日趋平民化。
　　有一次，一位朋友接到TCL的手机订单，将面板加工的任务交给了她。
　　借此契机，她开始转型做手机玻璃，重金招来研究人员，拿下了诸多品牌的大单，最后成为行业龙头。
　　智能手机兴起后，又开始研发新一代的手机屏幕，始终站在时代发展的前端……
　　这种剧情，这种角色，在常规印象里跟杨天宝没半毛钱关系。可她就是演了，在庄周的妙手之下，还演的极为出彩。
　　有几场戏份，与朋友决裂，遭受事业重创心灰意冷，获得成功时的欣喜若狂……都处理的非常高级，内敛不浮夸，又有强大的感染力。
　　她靠《黑潮》吸了海量粉丝，新作一出，这些粉丝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
　　一时间，十万网友齐夸赞，竟无一人是黑粉。
　　“我家baby绝绝子了，暴风吸入，兴奋的剁jiojio！”
　　“期待我家宝贝登上舞台，摘得早该属于你的那项荣誉，啊，我不敢想象到时的情景！”
　　“有一说一，宝贝在《摩天大楼》时的演技就已经进步，奈何黑子就是看不见。现在怎么样，厚积薄发！”
　　“杨天宝都能带青铜了，唐焉在她的帮助下，竟也顺眼了不少！”
　　“确实，唐焉也很惊喜。”
　　当然了，大家不是傻子。
　　前有《新僵尸先生》，肯定有人联想到，遂提出质疑：“我总觉得这事古怪，不会用了技术手段吧，就像祖贤那种的？”
　　“有瓜么？我没看见爆料。”
　　“我不太懂，技术能应用于真人么？”
　　“肯定能，而且这种事肯定不能爆出来啊，太违反技术伦理了！”
　　粉丝又开始维护：
　　“换脸怎么了？好看就完了，那么多逼事！”
　　“我发现有些人就是矫情，动不动就喷内容垃圾，演技糟烂，好像正义使者一样。现在给你看好剧，给你看好演技，又逼逼赖赖什么科技伦理。
　　你想看什么啊？
　　你说想看好剧，它是不是好剧？你说想看好演技，她是不是好演技？”
　　一时间，撕逼又起。
　　部分人坚称，杨天宝绝对没这种演技。部分人也坚称，不要有偏见，人是会成长的。
　　而大多数网友，在吃瓜看戏，他们不在乎用不用技术。用了又怎样，以前那些流量都是这德行，骂几句不也完了？
　　娱乐圈内部，包括经常经常爆料的营销号和大V，齐齐装死。
　　这种事，圈内装死，过几天就风平浪静。
　　但庄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叫来杨天宝，道：“我们回应一下吧。”
　　“你疯了，这种事怎么回应？”
　　“就是反驳一下，证明你确实有演技啊。”
　　“怎么弄？”
　　“你做你自己的替身，剩下的交给我。”
　　于是乎，争吵还在继续的时候，杨天宝很快用微博发了一个视频，好像是家里的卧室，背景露出床的一角，一个衣柜，装修考究。
　　她穿着拖鞋入镜，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淡妆散发，黑色衬衣，家居打扮。
　　也不说话，只是面对镜头。
　　眼睛怔怔的，先是无神，随即泛起了一丝波澜，波澜中带着几分惊喜，仿佛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跟着微笑，整张脸都欢快起来，满是陷入爱河的幸福与甜美。
　　而笑着笑着，又慢慢收敛，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变得愣怔，似乎心上人与自己分手，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约莫几秒钟后，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擦眼泪，重新露出笑容，对着镜头摆摆手。
　　视频结束。
　　“……”
　　网友都看傻了！
　　这是赤果果的展现演技啊！
　　而且还展现的极为动人，没有一句台词，仅靠自然具有感染力的表情转换，就让人看懂了内容。
　　不得不说，这种牛掰的回应方式，确实惊到了一大票人。
　　如果在戏里，大家会有一种质疑感。但如果情景是现实的，在自己家里，自己录了一段视频，无形中令真实感大大增强。
　　粉丝们气焰嚣张：
　　“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不服？”
　　“我们家宝贝最棒！”
　　杨天宝也得意，然后又担心，跟庄总撒娇：“哎呀，万一有人真让我当场表演怎么办？”
　　“没关系，你再上个节目，咱们来个当场秀演技，反正都是录播，后期做就行了。
　　但在观众眼里不一样，你既然都上节目了，那肯定是真的。双方信息不对等，就会产生这种认知误差。
　　放心宝贝儿，你就是有演技的，相信你自己，你绝对有演技的！”
　　庄周可劲的pua，趣味再一次得到满足。
　　荒诞派娱乐，玩嘛！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全球在线
　　《走过1990》播出后，杨天宝正式跃升演技派。
　　芒果将该剧送去报名，成功入围金鹰奖的初审。国内这些奖项，基本都有一个专家库，里面包括文艺口的闲散官员、专家学者、老一辈的影视从业者、中生代的影视从业者。
　　每届从中随机抽选几人，作为评委。
　　你说年轻评委？
　　不存在的！
　　这些奖项诞生了多少评委钉子户，连年驻扎，每次都有。明明已经脱离时代了，明明拍的作品已经是30、40年前的事了，却偏偏能决定新时期、新模式的作品能否拿奖。
　　金鸡奖的钉子户最多，屡次被喷，不得已说改革，增加年轻评委。
　　结果把一帮40＋的年轻人加了进去，9个评委，7个老前辈，2个新人……
　　冯裤子有个形象的比喻：有一间房子，第四代先从门走了进去，然后关起门，不让别人进。
　　接着第五代从窗户跳进去，并关起窗户。第四代见第五代已然进来，索性联盟结义，对窗户和门严防死守，拒绝其他人再进。
　　哪想到第六代，既没有走门，也没有走窗户，而是从地下钻了进去。
　　自此，他们在这间房子里潜心研究文艺，把门、窗户、地面甚至屋顶都全部封闭起来。
　　放在评奖这回事上，再适合不过。
　　金鹰奖适于1983年，由文联和视协共同主办，正经的高级别。以前是轮换主办地，但从2000年起，永久落户湘省。
　　玩闹一样。
　　作为国家最高级别的电视剧奖之一，永久由地方政府承办，等于芒果台可以轻易与其捆绑，上下其手。
　　白玉兰也一个德行，飞天相对还是最权威的。
　　总之，当杨天宝享受演技派荣光，当芒果开始暗箱操作时，庄周这边也正式启动了无限流的项目。
　　……
　　奇迹时代，创作中心。
　　八只沙雕做完最后一次的剧本研讨，庄周和孟朝阳在总结意见。
　　“初步构想，以地域划分，主要各国各有一支小队。奈飞面向全球，刚好也分成若干个区，让他们自己拍自己的小队，怎么下副本，获得什么样的力量体系，然后团战。
　　这样一来，就必须勾起各国观众的兴趣。
　　我们自然是中洲队，第一个副本是打样，要充满挑衅意味，要激起争论，才能让别人主动下场。
　　率先出场的有主角：男性，一个具备领导力、亲和力，勇猛果断，不婆婆妈妈的队长。千万别整什么圣母，国内观众会吐，老外也腻。
　　资深轮回者：资质平平，谨慎，实力尚可，不善不恶，本质上是一个求自保的普通人。
　　第一季女主：女白领，冷静细腻，有一定的分析能力，观察力强，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后期会成长。
　　炮灰1：小混混，就是开场时叫嚣‘你特么知道我大哥是谁么’，然后被资深者揍的那种货色。
　　炮灰2、3、4：为了表现副本残酷，在各阶段死掉的龙套。
　　大聪明：熟悉剧情，为了装逼而走捷径，结果触发平衡机制，主神增强了副本难度，被资深者间接弄死。
　　首个副本结局：几乎团灭，只剩男女主存活。
　　因为是新人，有稚嫩性，许多地方不成熟。活下来后，二人总结教训，认识到残酷的生存法则，认识到智者布局的重要性，认识到挑选新人的重要性等等。
　　然后在第二个副本，以楚大校为原型的军师上线，多智近乎妖，永远冷静腹黑，和男主有强烈的化学反应。
　　总之，首个副本一定要残酷刺激，吸引眼球。第二个副本要与主角兑换的能力相应，加入新的重要角色。”
　　庄周听了点点头，问：“那主角团队的升级路线呢？”
　　“我们倾向于走东方色彩的修仙路线，但考虑到有些副本对能力的限制，希望再加上一些高科技手段做辅助。”
　　八只沙雕的老大说完，嬉皮笑脸的嘿嘿一乐，问：“老板，我们策划好几天了，还不知道第一个副本是啥？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尽快写剧情。”
　　“哦，是《生化危机》。”
　　“……”
　　八人听了眨眨眼，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开局生化，无限流标配。
　　“老板，你怎么弄到版权的？”
　　“我们又不是买断，只是用这么一两次，花钱帮片方炒冷饭，等翻红了，他们还能出一套纪念DVD捞一笔，干嘛不干呢？
　　何况这是20多年前的电影了，新版《生化危机》都已经上映两年了！”
　　庄周对着八只沙雕，耸耸肩：“真正困难的是几个主演，尤其米拉乔沃维奇，奈飞花了大价钱才拿到她的形象授权。”
　　“那我们怎么拍，我是说，怎么还原里面的场景？”
　　其实我一键就OK了！
　　但我现在不能用！
　　“搭景吧，这戏有奈飞投资，人家财大气粗，毛毛雨了。”
　　（顺便提一句：新版《生化危机》早就拍完了，主演是卡雅·斯考达里奥，拍过《移动迷宫》。不过这片档期一改再改，说是今年11月份会上映）
　　……
　　无限流的基本框架定下后，这边立即开工，相关业务就给到了横店。
　　经过庄周这只蝴蝶搅动，无形中改变了很多东西。江南早已转暖，大横国的生意却莫名冷清。
　　不是说剧组减少，而是一些以往都想不到的方面。比如这里酒店业发达，四星级的有好几家，是明星们常住的地方。
　　可从今年以来，明星来的越来越少，先是顶流，后是腰部，再后来连新人都不来了。如今在片场里，全是一群不知名的老演员和替身在演。
　　没有明星，就没有粉丝，热热闹闹的粉丝探班也消失了。
　　好在剧组还有，吃喝拉撒睡也能带动消费。
　　横店提供一条龙的保障服务，从作坊起家，难得做到了比较成熟的后勤体系。二十多年来，剧组千百样，死掉的鬼子能绕地球十圈，啥稀奇古怪的都见过。
　　但接到奇迹时代的方案时，还是觉得奇怪。
　　他们要求：原样复制《生化危机》里的服装、道具和场景，对着电影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虽然奇葩，倒也照做，钱给的足。
　　与此同时，正式命名为《全球在线》的这部剧，也开始了选角工作。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选角
　　李阳，八大沙雕之一。
　　诶，他有名字了！
　　科班出身，从小枪手做到大枪手，拥有过一部独立署名的作品，始终不温不火。
　　脑袋里满是新奇点子，却被视作异想天开，屡次被否，20多岁心态已经苍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跳槽奇迹时代，诶，精神焕发了！
　　今日一大早，李阳哼着小曲来上班。
　　他们八个人也要打卡的，但不做具体要求，按期拿出作品就算OK。《全球在线》第一季的框架搭建完成，接着便是填充内容。
　　某些人谈起好莱坞的剧本，总会像德国下水道、日本夏令营一样，提到一件事情：
　　好莱坞的剧本会由若干个编剧负责，明确分工，主线、支线、主角、配角、对话、段子等等，每人包揽一块。
　　然后感叹，人家制度多先进啊！
　　拜托用膝盖想想，怎么可能呢？不同人有不同的创作风格，连习惯用词都可能不一样，怎么可能各写各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剧本？
　　真实情况是：
　　一个剧本会有很多人经手，你写完，我给改了改，再传到他手里，他又给改了改，这样是可以的。
　　要么就是一个大编剧，制定好大纲，统一创作思路，然后分派给手下的小编剧。比如这段情节，在这个情境之下，男女主需要一次互动，你负责写对话。
　　这样也可以。
　　奇迹时代更自由，一个副本的戏量不多，索性每人写一份，再取长补短，综合成最优秀的那个。
　　大家统一了思路，老孟总览全局，再分派任务。
　　李阳来到公司，伙伴们已经开工了，考虑到创作的特殊性，每人有独立的工作空间，想吃吃，想喝喝。
　　他写的是一段动作戏，戴着耳机听歌，嘴里叼着吸管，手边是肥宅快乐水。
　　在噼里啪啦的码字声中，意外的不觉枯燥，充满动力。删删改改，忽地一抬头，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休息了。
　　八个人，五男三女，一个比一个宅。
　　公司饭补优厚，楼下就有餐馆，但也懒得走路，近在咫尺叫外卖。各种面、粉、饭、麻辣烫、炸鸡，眨眼堆了一大桌子。
　　老孟抱着全家桶猛啃，问：“你们对选角有什么想法？”
　　“是聊天么？”
　　“不，我在征集意见，老板会考虑的。”
　　“首先当然是全明星了，炮灰龙套也得找熟脸，这样才有噱头。”
　　“我不同意，全是明星就没有明星了，炮灰一定得是路人脸。因为我们不是一锤子买卖，一次全明星观众可能喜欢，两次三次就烦了。”
　　“首个副本一共八人，男女主、资深者、大聪明是熟脸就可以。”
　　“别的我不管，资深者一定要找张劲，典狱长造型，帅，能打，死在第一个副本，完美！”
　　“大聪明要贱兮兮讨人厌那种，我觉得陈赤赤不错。”
　　“哇，找他上这戏是抬举他！”
　　“那找谁，找嘎子？”
　　“嘎子没包背耳讨厌吧？”
　　“包背耳没张大大讨厌吧？”
　　“你搁这套娃呢！”
　　孟朝阳想了想，包背耳很合适，一看就想锤死丫的。
　　“孟哥，我听说女主是唐焉，是真的么？”
　　“真的，老板钦点。”
　　刹时间，诡异的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窜动，像极了在瓜地里的猹。
　　“那杨天宝还有戏份么？”
　　“后面有吧，老板的意思……”
　　孟朝阳也猹化，鬼鬼祟祟道：“他想聚齐演技之耻的女明星，放在里面一块玩。”
　　咝！
　　众人佩服，老板宏图之志，不可及也！
　　“哎哎，那男主有消息么？”
　　“目前在接触胡君。”
　　胡君？
　　众人脑补了一下，乔帮主当老大么？那定是超绝领导力，阳刚威武，小弟拜服，杀伐果断，铁汉柔情！
　　这帮人都是搞文字的，段子随机想，当即一人就拍桌子：“咱们不是分海内外两版么？国内版加个段子，选技能的时候调侃他为什么不选降龙十八掌？”
　　“不不，应该是女主给选了一台录音机，一套降龙十八掌和金龙特效，说你以后出场就自带BGM，一巴掌甩出十八条金龙。”
　　“然后男主说，窜戏了窜戏了！”
　　“哈哈哈哈！”
　　八只沙雕顿时快活起来，快乐对他们是如此简单。
　　而其中一个腐女还叫：“既然如此，那军师的角色必须是刘晔，蓝宇cp，没有比他们互动更美好的了！”
　　“一边去，这剧炒什么cp？刘晔那是二傻子形象，能演智者？”
　　“那你说谁能演？”腐女不服。
　　“保守老气，戴个眼镜，没什么表情，斯文败类那种形象比较好。”
　　“斯文败类……”
　　老孟想了想，摸出手机找了张鲁一戴眼镜的照片。
　　大家一瞧，嗯，妥了。
　　……
　　事实证明，庄总真把意见听进去了。不过孟朝阳表示，张劲这种优质的演员，这么快死有点可惜。
　　庄周问：“你觉得《全球在线》最大的爆点是什么？”
　　“无限流？”
　　孟朝阳脱口而出，随即顿了顿，摇头道：“应该是电影副本。我们还原了电影和角色，史上前所未有。”
　　“不错，不少人向我建议，应该找大明星啊。其实他们忽略了，那些副本就包含了最大的明星。
　　所以无需为某个演员可惜，他即便优秀，也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个子。”
　　选角的过程非常顺利，唐焉是滑跪来的，张劲和包背耳以最快的速度敲定，胡君也没费什么功夫。
　　胡君最巅峰的时候，就是拍完《蓝宇》，再拍《天龙八部》，同时搭上港圈，演了《无间道2》。
　　那几年他几乎是大陆最红的，可惜声势没有保持下去。此后就没什么担当主演的，非常火的作品了。
　　他今年已经56岁，不愁没戏拍，但演主角的机会更少。
　　胡君给人的印象，是很正经，有点凶，不太娱乐化的一个演员。而实际上呢，在上一波抢脸潮中，人家早就把自己的肖像授权了。
　　有一个辨别方法，如何判断演员是否恰饭，恰烂钱，就看他有没有上过综艺。
　　凡是上过综艺的，甭管看着多正经，都有得谈。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紫云台
　　粉色小屋，直播间。
　　丫妹刚做完一场直播。
　　这年头啥都不好干，UP主内卷，主播内卷，显卡内卷，奶茶内卷，连小区门口卖炸鸡柳的都考虑送货上门了。
　　唉！
　　丫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电动棒、仙人掌拿出来重新摆上，又布置成一个安全区，完成了从唱跳主播到影视UP主的转变。
　　打开鹅厂平台，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大广告：《紫云台》正式上线！
　　她知道这是大蜜蜜的新作，早就在宣传了，听说是包含了嘉行的全部艺人，噱头还是有的。
　　丫妹点进去，页面一变，居然来到了一个专区，而且没有集数。
　　她点击播放，刷的弹出提醒：请充值新会员观看，下面是巴拉巴拉细则。
　　“新会员？新会员是什么鬼！”
　　她耐着性子一瞅，大意是这部《紫云台》是互动剧，是开发出的新类型作品，并且会大量上线。
　　以后会设新会员，额外收费，但刚开始嘛，优惠大酬宾，只需在原有会员的基础上花5块钱升级，就可以观看专区所有作品。
　　非会员的，充值五块钱也能看。
　　优惠期限，长达半年。
　　“……”
　　丫妹的脑袋瓜转了两秒钟，原本的会员20块钱包月，现在等于多花5块钱，多看一个专区，虽然这个专区只有一部剧。
　　“要钱不要命啊啊！服了这帮家伙，不过这相当于单片5块钱，倒也是正常价。”
　　她一边吐槽一边乖乖充值，没办法，就靠这个吃饭。
　　一肚子气的充完钱，总算能看了，嘴里骂骂咧咧，期待值狂降。互动剧集嘛，有什么新奇的，之前看过好几部，就那么回事。
　　基本五分钟一次选择，连主角吃什么菜都要选，选了后没任何影响。
　　选了个寂寞！
　　《紫云台》正式播放，只有一个视频框，没有集数。貌似恢宏的片头过后，又是一段背景介绍。
　　“在浩瀚的天云大陆，以武者为尊，门派林立，强者无算，又以一宗、二派、三帮、四会为首。
　　传闻这些门派都源自上古的一个神秘宗门，突遭大难，弟子不得不各携绝技，分头逃命，保留传承。
　　其中一位去了北方极寒之地，建立太白剑派，数百年后，太白剑派早已成了北地之主。”
　　漫天大雪，寒风如刀。
　　风雪肆无忌惮的袭来，却在高山上一片巨大的建筑群外停步，虚空中泛起淡淡的青光，似隔了一层无形防护阵法。
　　这便是太白剑派所在地，里面温暖如春，花香鸟语。
　　观众的视角是跟着热巴走，热巴上来就在洗澡，秀了一把完美的腰臀比和葫芦形身材。
　　“哧溜！”
　　丫妹流口水，蠢蠢欲动，别说男性爱看美女，女性也爱看。
　　热巴洗完澡，穿好衣服，突然就跳出一个选项框：
　　“请选择配饰：【血石镯】【千年青木簪】【冰蚕丝香囊】【墨玉玉佩】。”
　　“请在七秒内选择，7，6，5，4……”
　　咦？
　　丫妹挑了挑眉毛，她以前玩过的互动剧，选择的时候画面会静止，但这个没有静止，热巴还在打理头发。
　　她看着倒计时，四个选项在脑中一闪而过，觉得千年青木簪比较棒，遂点击。
　　刚点下去，热巴就动了，打开一个首饰盒，取出一根碧青色的簪子戴上，全程行云流水。
　　“哟！这剧可以啊！”
　　丫妹兴趣大增，但很快又开始吐槽：“你看吧，你看吧，选簪子毛用也没有，就是为了选择而选择，稀烂！”
　　视角继续跟随热巴。
　　她出了门，从旁人言谈中得知她是大长老的孙女，资质奇绝，年轻一辈的翘楚。
　　然后祝绪丹出场，飞扬跳脱，一瞧就是反派。她是掌门的独女，跋扈狠辣，对下人极为严苛。
　　走一段剧情，跟着大蜜蜜亮相。
　　布衣散发，惨兮兮的在扫地，无意中冲撞了祝绪丹，直接被喝令：“杀掉，扔下山去！”
　　此时又跳出一个选项框：
　　“门派的大小姐作威作福，竟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处死下人，这时你会：【沉默不语】【上去帮忙】”
　　“哈！”
　　丫妹乐了，像这种剧情，怎么选都没事。
　　肯定会出来一个人，或者什么事情，打断大小姐的行为。再者说，那可是大蜜蜜啊，怎么可能死？
　　当然她也奇怪，为啥没有【上前劝解】的选项？
　　画面依旧在动，倒计时发出了警报，丫妹随便点了【上去帮忙】。
　　结果热巴真的走过去，抽出剑，刷的一下，直接把大蜜蜜切了，切了，切了……
　　“噗！”
　　丫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什么展开啊啊啊？这还没完，热巴将大蜜蜜干死后，两个低级弟子抬着尸体，真的抛尸后山……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嘟囔着：“肯定有支线，肯定有支线，出来个什么高人把她救了，高人呢？高人呢？”
　　没有高人。
　　大蜜蜜挂了之后，这段揭过，继续演热巴的剧情。
　　“卧槽！你不按套路啊！！”
　　丫妹抓狂，想回去重选又选不了，只得跟着剧情走，约莫45分钟一集的长度过后，总算中止，跳出一个框：
　　“达成任意一个结局，方可回溯节点重新选择。
　　是否继续观看？”
　　“你特娘还真是妖艳贱货不做作啊！”
　　《紫云台》总时长10集，单论一条故事线的话，很快就结束了。但这些故事线相互交叉，老树根一样盘结，选项又有很多埋伏。
　　丫妹先弄出了一个结局，马上回去重选【沉默不语】，结果没卵用，大蜜蜜还是死了。
　　不可能啊！
　　大蜜蜜不可能是龙套！
　　她抓狂，活像重度网瘾症患者，点好夜宵，露胳膊挽袖子跟它杠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
　　当她选择【墨玉玉佩】的时候，祝绪丹要杀掉大蜜蜜时，终于跳出一个选项：“你的玉佩隐隐发烫，眼前这个卑贱的女人似乎与其有什么关系，你会：
　　【上前劝阻】【沉默不语】【上去帮忙】”
　　“呼！”
　　妈的，总算活了。
　　丫妹吐出一口气，顺着剧情继续玩，七拐八拐选到了一条故事线，结局再次震惊了她。
　　“幽冥鬼族虽然被杀退了，但各大派元气大伤，我们最好在这里镇守百年以防万一，你意下如何？”
　　“我，我可以的。”
　　“你不必勉强，毕竟是我拖累了你。”
　　“没有，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
　　“……”
　　大蜜蜜咬着嘴唇，耳朵通红的不说话。胖迪怔了怔，忽然也反应过来，目光纠缠，气氛暧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扑通！
　　丫妹终于摔到了桌子底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管得着么
　　“在做这期视频之前，我犹豫了一番。
　　因为互动剧集不是普通电视剧，带有一定的解谜性质，如果我做解说，等于剧透，会让大家失去乐趣。
　　所有思来想去，我决定不解说任何选项，只谈一谈《紫云台》带给我惊喜的地方。
　　首先我是抱着一种质疑的态度，毕竟出过很多互动剧集，水准都很一般，主打的还是恋爱养成，比如作为女主视角，和五个男生谈恋爱。
　　简单说，就是没有内容，形式肤浅。
　　《紫云台》的剧情我个人来讲，不能说有什么惊艳，但相对算比较好的，主要是它展现的形式。
　　就像选项框，绝大多数的剧集都会停止画面，甚至直接出来一个黑屏，观众会瞬间从电视剧跳到游戏里去。
　　《紫云台》在选择时候画面不会停止，人物依旧在动，然后根据你的选择，人物会马上照做，非常自然流畅。
　　不过那个倒计时，我觉得还是带来了一些游戏感，希望能改进一下。
　　然后是支线。
　　我不敢说《紫云台》是故事线最多的，但我敢说它是最丰富多样的。我玩了一个通宵，打穿了五个结局，每个都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那种轻描淡写的区别，而是故事真的会翻转，人物性格会变化。正派变成大魔头，主角战死，天外来客等等。
　　看到的时候，我差点兴奋死……”
　　丫妹的视频出来，其实别的都不用讲，有最后一句就够了。
　　一贯套路的宣传推广，各平台引流。
　　《紫云台》迅速爆红。
　　“官方说有10个结局，我死活才玩出7个，求高人指点！”
　　“确实用心了，开始选香囊，再选上前帮忙，胖迪居然会变成反派角色，很新奇。”
　　“在后山，不要采草药，你就会看到一个邪修出现，把大蜜蜜的尸骨做成僵尸，变成了僵尸蜜。”
　　“卧槽！我居然刷出一个《三生三世》乱入的支线！”
　　嘉行的艺人流量非常高，各带一大帮粉丝。
　　粉丝都想看偶像，把偶像的支线收集全，在群里各种求攻略。而且支线的诸多设置，让这些明星两两一对，变幻出很多组合。
　　有萌这对的，有萌那对的，想看什么看什么。
　　《紫云台》大大满足了这点。而如此一来，观众停留在剧集上的时间也会增加，达成了无深入互动。
　　正当热度高潮时，庄周之前支的招也放出来了。
　　大量的水军，开始无限逼逼：“为什么没有谁谁谁的剧情，为什么没有这样这样？我们要看！我们要看！”
　　片方迅速回应：“可以啊，我们视观众为上帝，你们想看，我们现拍！”
　　其实是已经拍好的，装模作样过了一段时间，咔嚓拿出来加了一条支线，弄了个新版《紫云台》。
　　于是又疯了。
　　……
　　《新僵尸先生》开门红，《紫云台》不甘示弱。
　　一种是怀旧复古模式，一种是当代顶流玩法，各自证明了都有数量可观的拥趸。
　　鹅厂的姚琳看着数据统计：
　　“《紫云台》带来的非会员充值数量，87万人；非会员转会员的数量，221万人；会员升级的数量，3864万人！”
　　也就是说，3千多万会员花了5块钱看了这部剧，另有2百多万人花了25块钱，成为了新会员。
　　在各大平台到达瓶颈，会员增长缓慢的阶段，一波能带来2百多万新会员，足以放鞭炮了。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放在各行各业都是真理。这技术拿出来，以前设想的很多东西都能实现，自然带动了新的利润增长点。”
　　姚琳摇摇头，想起庄周。
　　他以为分出些好处就能满足大家，殊不知小儿怀金过闹市，早已饿狼环顾。
　　……
　　自宅。
　　李莲花也在看《紫云台》。
　　她觉得剧情还凑合，主要是全明星阵容，各种搭配，加上猜谜模式。说白了，还是靠明星脸。
　　不过这也是新类型作品的特点，明星变成了脸，就是一个数字了。
　　按照诸多大佬的约定，第一部 怀旧风，第二部互动，第三部还是怀旧风，第四部就轮到自己公司上阵了。 
　　……
　　餐厅。
　　一个前商业价值最高的女明星，大蜜蜜；一个现商业价值最高的女明星，胖迪，正在一块恰饭。
　　她们关系很有意思，大概是：我拿你当小妹，结果你翅膀硬了，爬到我头上？！
　　胖迪早可以单飞，嘉行为了留人，使尽浑身解数，好歹留下了。大蜜蜜快40岁，不如胖迪红了，但血厚，人脉广，还是稳居“姐姐”的位置。
　　“这次运气不错，爆款，但下次就不能照着来，要推新人。”
　　“为什么？我觉得这种形式挺好玩的。”
　　“你现在有股份，也算老板之一，眼光要放长远。”
　　大蜜蜜语重心长，教育道：“《紫云台》值钱的是剧，不是我们，明星多了，价值就会降低。既然潮流已经出来了，无法抵挡，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占据优势。
　　我俩的优势是脸么？
　　当然不，那东西玩玩还行，又不是新人。
　　我告诉你，我俩的优势是嘉行，是股份，是人脉，是掌握资源的地位。对上一层的关系，要牢牢拴住，对下一层的关系，要得心应手。”
　　32岁的胖迪点头，问：“奇迹时代算哪层？”
　　“哪层也不算，他比较特殊。”
　　“他在搞一部新戏，我听着非常有意思，感觉会爆。”
　　“你想去试角色？”
　　“不行么？”
　　“哼！”
　　大蜜蜜看对方仍然稚嫩的很，道：“我们的戏越红，他就越危险，这么多大佬虎视眈眈，不知道他能活多久，犯不上再接触。
　　你看他选的女主角，唐焉……”
　　提起唐焉，大蜜蜜不禁摇头，毕竟是曾经唯一的闺蜜，道：“也就混到她那份上的，无戏可拍的人，才使劲往跟前凑。”
　　“那你不劝劝？”胖迪笑道。
　　“我劝？”
　　大蜜蜜顿了顿，还是冷酷无情：“我管得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拍摄1
　　横店，摄影棚区。
　　若干个或大或小的摄影棚，宛如一座座仓库，整齐排列。道路笔直平坦，车辆统一换成了电动的，统一款式，好似在什么园区游览。
　　横店从90年代开始发展，早期的优势逐渐成了包袱，跟不上新时代特效大片的需求。近几年一直在产业升级，砸钱添置了很多设施。
　　当然了，只要国内还充斥着大量的古偶和抗日神剧，横店影视城就不会垮掉。
　　“滴滴！”
　　随着轮胎压着新铺路面发出的沙沙声，几辆车停在了一座摄影棚门口，车门一开，庄周、赵君、孟朝阳、孙茂贤，以及唐焉团队下了车。
　　公司不仅招收编剧，还招了导演和美术，美术组已经提前过来，指导布置。负责人守在门口，将众人迎进去。
　　里面灯光通明，区域划分清楚，全是《生化危机》的细节复原。


第一部 主要讲在蜂巢发生的故事，火车、实验室、通道、机房等等都是内景。道具什么的也不要求同等材料，你用塑料也行，用橡胶也罢，做出样子就OK。 
　　庄周进去转了一圈，问：“月台和车厢呢？”
　　“我们原本要布置的，但横店方面说不用，用led特效摄影棚可以完成，我们只需搭建一小块月台。”
　　这东西在拍《赤潮》的时候就见过，以前特效都是绿幕，先拍，后期合成。
　　led摄影棚，就是有一圈led屏，比如里面是雪山的景，演员站在前面演，摄影机直接连通电脑，出来的就是演员在雪山的场景。
　　这种特效，适用于不发生互动的大背景，沙漠、森林、星空、城市、街道、人群之类。
　　一边说着，唐焉团队的一个家伙，拿出手机咔咔拍，还录视频。
　　拍完布景，又拍她，唐小姐立马做出一副专注的神情，认真听负责人讲解，不时点头微笑。
　　“……”
　　庄周蛋疼，等他们完事道：“在官方宣布之前，你们不要发任何物料，发之前必须给我们审核。”
　　“一定一定，我懂的。”
　　唐焉乖巧点头，并得寸进尺：“庄总，我们能一起拍张照么？”
　　“不能。”
　　“哦，好吧。”
　　她噘嘴，目光闪动，楚楚可怜。
　　一套表情行云流水，自然生动，充分表现了女儿家委屈屈、伤心心的神态……有这演技放到戏里好不好，何必被人叫中戏之耻呢。
　　《全球在线》的首个副本，全是AI换脸，但唐焉也跟过来了。
　　她要向杨天宝学习，装模作样的拍几场戏，然后路透发通稿。
　　众人逛完摄影棚，一块吃午饭，唐焉特明白，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姿态极低，恨不能端茶倒水。
　　这是早期混港圈历练出来的。
　　她混港圈的时候，内地还是煤老板的天下，煤老板不懂艺术，大方，不指手画脚，你让我的蜜当女主角，我就给你投钱。
　　投多少无所谓，要的是脸面。
　　那是电视剧创作者最好的时代，汪海林们无不怀念。
　　当然，这不是说煤老板比港圈干净，也不是说港圈比煤老板干净，都脏。
　　“《全球在线》也分内外版，但和《黑潮》不太一样。《黑潮》的和谐版，主要删掉了情色镜头，暴力而不血腥，赛博朋克嘛，里面全是机械元件。
　　但这个生化危机呢，丧尸，大尺度，肯定要血肉模糊，即便网剧也过不了审。”
　　“哎呀，那怎么办呢？”唐焉忽然插了一句。
　　庄周一扭头，接着道：“所以要曲线救国，我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以香港公司的名义和奈飞合拍，内地再引进过来。
　　众所周知，审查制度一向莫名其妙。
　　我们自己拍，不许有鬼，不许有僵尸，不许血腥，引进片却可以。香港的那些鬼片、僵尸片，好莱坞的那些丧尸片、恐怖片，很多一刀未剪就引进了……”
　　“就很神奇呢！”唐焉又插嘴。
　　“……”
　　庄周又一扭头，你捧哏捧的不错啊，果然能混出头的明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唐焉抿抿嘴，笑问：“我们就拍一个副本哦？没有第二个？”
　　“第二个已经在写了。”
　　“是什么故事呢？”
　　“暂时保密。”
　　唐小姐又噘嘴。
　　噫！
　　孟朝阳几人看的直哆嗦，他们见识过杨天宝的手段，没成想号称傻白甜的唐小姐也不逞多让，都是高级猎手。
　　某些男人对付女人，女人对付男人，总有一套自己的秘技。
　　如果你惊讶，什么秘技？为什么要对付？我从来不知道啊！恭喜你，你是好孩子。
　　……
　　众人在横店待了几天，替身全部就位。
　　胡君的替身一米八几，体型、长腿几乎一模一样。唐焉的替身是亲自选的，苗条高挑，眉眼间带着几分妩媚。
　　她还挺得意，说这个人已经被自己签了，以后就是影武者。
　　有了《新僵尸先生》《紫云台》等作品的铺垫，其实AI换脸这个事，大家心照不宣。娱乐公司装死，一提就死不承认，网友该喷喷，该吵吵，该夸夸。
　　还是那句话，无所谓，你能奈我何？
　　自从中国加入WTO，在2000年初放开娱乐政策，大量引入港台资本和好莱坞大片后，高层基本就是一个放任自流的态度。
　　以至于在近20年的时间里，娱乐彻底变成资本角逐和玩弄的游戏场。
　　你说有政策约束么？
　　有。
　　比如一剧两星，比如限薪令，但几乎每个政策都是一刀切，不仅没解决旧问题，反而产生了新问题。
　　当某个劣迹艺人曝光时，也的确封杀了，但对普遍性的艺德缺失和行业恶疾不管不顾，于是更加放任自流。
　　直到今年——指的是现实中，才开始像回事的整顿。
　　如果类比的话，就像国足。国足有什么毛病，全国人民都知道，但为啥就是不整顿呢？
　　我也不清楚。
　　总之准备就绪后，《全球在线》正式开拍。
　　庄周也开始一张张的放概念图，一点点的公布资料。前两部，《赤潮》时还没名气，《黑潮》赛博朋克不大众。
　　但无限流不同，看过网文的基本都知道。
　　再加上近几年《爱丽丝》《鱿鱼游戏》的刺激，让大逃杀类型的作品火爆全球，越来越多的观众痴迷追捧。
　　不过那些都是闯关解谜式的游戏玩法，脱胎于网文的国产无限流可是独一无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拍摄2
　　在娱乐圈，大佬一般都有早起跑步的习惯。
　　比如靓仔青，他是练拳的，习惯性的保持状态；
　　比如许老师，坐拥钗黛，不锻炼不行。
　　但庄周性子懒散，这辈子就没怎么积极过，让他跑步还不如杀了他。
　　横店的阳光明媚耀眼，约莫七点钟，刷手机到半夜的庄周睁开眼，懒洋洋的起身，好似包宿归来的学生一样，晃晃悠悠，无精打采。
　　让酒店送来早餐，洗漱完毕，又倒回床上刷手机。
　　影视作品宣传，通常会注册一个与作品同名的官方号，用官方号来发消息。其实没啥大用，有几个看官方号的？
　　大家都是刷热搜。
　　庄周没弄官方号，直接用“奇迹时代”的公司号宣传，从《化龙》开始到现在。短短几年，这大概是粉丝最多的影视公司官博。
　　品牌形象建立起来了。
　　他看了看关于《全球在线》的消息，原文就一句话：“最新剧集《全球在线》正式开机，无限流，《无限恐怖》的无限流。”
　　底下评论已经上万条：
　　“我做梦都想让喜欢的网文变成影视剧，这件事终于有人做了！”
　　“《无限恐怖》666！那肯定要下副本了，诶诶诶？”
　　“楼上的我替你说，如果主角真穿到影视剧里，那岂不是……卧槽！”
　　“奇迹时代yyds！信女愿用前男友变0，换取这部剧明天就上线！”
　　“咦？女生也看无限流么？”
　　“开玩笑，你去女频看看有多少无限流小说！”
　　“不管怎么样，我真心觉得，奇迹时代就是来娱乐圈技术扶贫的。”
　　庄周想了想，给唐焉发了条信息：“给我一张照片。”
　　不一会，那边回复：“要我现在拍么？”
　　嗯？
　　他挠头，有点不对劲，道：“给我一张照片，我宣传用。”
　　通过手机，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沉默，然后发来一张精修的美美生活照。庄周立即放到了官博上，配文：
　　“欢迎加入！@唐焉。”
　　没几秒钟，她就转发了，还加了几个爱心表情。
　　网友在底下鬼哭狼嚎：
　　“虽然奇迹时代yyds，但选角眼光实在不敢恭维，怎么着你要凑齐七个演技之耻嘛？”
　　“杨天宝怎么了，当初一片骂，后来不也真香了？我相信糖糖一定可以的，狠狠打他们的脸！”
　　“你当然相信，反正有技术buff。”
　　吵吵嚷嚷中，庄周吃完早饭，起了床，穿戴整齐自己去摄影棚。
　　《全球在线》昨天开机，适应了一日，没拍什么内容。今儿一大早做好准备，庄周没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刚才说要给他发不知什么性质自拍的唐焉，也在其中，而且是率先拍她的戏。
　　这角色是个都市白领，性感美艳，冷静聪慧，上身穿着一件小西装，里面白衬衫，下身是窄窄的套裙，肉色丝袜裹着比丝袜还要顺滑的小腿，踩着两只高跟鞋。
　　唐焉化了浓妆掩盖脸上的老态，万年铁刘海一定要耷拉下来，盖住额头，身形倒是窈窕动人。
　　《生化危机》里，T病毒泄漏，红后封锁了蜂巢，里面所有人变成了丧尸。一伙雇佣兵受命前来调查情况，并关闭红后，进入蜂巢后发现电梯损毁，不得不走楼梯。
　　然后主神发布任务，轮回者要紧紧跟随雇佣兵，不能掉队……
　　这是个小桥段，为了制造紧张感，突显残酷性。其实从电影中看，这个楼梯并没有多长，因为为了省事，没有拍出来。
　　那楼梯长度究竟是多少？
　　八只沙雕根据电影，做了严谨的数据分析：从地面入口坐火车，向下约800英尺，抵达蜂巢的第一层。
　　蜂巢有若干层，最深达2200英尺。
　　每一层的垂直深度，约250英尺，也就是75米。
　　按2.8米一层普通住宅楼的高度算，即：他们要跑下26.7层楼。
　　庄周当然不能造一个26.7层楼高的楼梯，但也造了一段十几米高的道具楼梯，从上往下，大全景，也颇为直观。
　　这是穿电影的一大看点：对剧情进行完善，或者脑补，从中寻找破绽，或者可以获得点数的地方。
　　“全体就位！”
　　“ACTION！”
　　几个替身满心古怪的开始演，都是中国人面孔，但他们知道会有一张老外的脸扣在自己脑袋上。
　　电梯间，几人撬开电梯，里面乌漆嘛黑。
　　扔下去一颗烟火棒，扑棱棱声响，看到了下面的电梯，已经无法运行。
　　“看来只能走楼梯了！”
　　“咔！过！”
　　“下一场准备！”
　　一帮人来到楼梯上方，唐焉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从丝袜脚底传来，瞅瞅也算高的螺旋楼梯，咽了咽口水。
　　顿时不想拍了，又不太好意思。
　　正此时，赵君还问了一句：“唐焉你怎么样，觉得可以么？要是不行，我们换替身！”
　　她就更不好开口了，挥手道：“我可以的！”
　　团队在底下，早举着手机准备拍，这是多好的素材啊，放出去又是一波努力拼搏的演员榜样。
　　“各就各位！”
　　“ACTION！”
　　“砰砰砰！”“砰砰砰！”
　　一堆人开始下楼梯，不要求什么，就是速度一定要快。
　　唐焉光着脚，每一下又硬又疼，欲哭无泪，忽然心疼起自己，何苦呢？何必呢？
　　十几米高的楼梯，说慢不慢，说快不快，正当她想喊叫放弃的时候，总算到底了。导演一喊咔，她立马跌坐椅子上，开始揉脚。
　　一边揉，一边委屈。
　　她这一坐，一揉，一曲腿，一伸脚，仿佛按下了什么癖好开关，无数道目光遮遮掩掩的往这边瞟。
　　男人皆恋足！
　　赵君也瞅了几眼，喊：“还可以啊，我们再来一遍，唐焉你还行么？”
　　“我不行了！”
　　她赶紧摇头：“不好意思导演，我脚痛的厉害。”
　　“那算了，替身上！”
　　那边继续拍，此时庄周才到片场，一瞧场景颇为惊奇，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光脚上去跑楼梯了，好痛哦！”
　　噫！
　　他也一哆嗦，笑道：“要不是人多，我就帮你揉了。”
　　“……”
　　唐焉白了他一眼，娇媚大过嫌弃，问：“你要我的照片，是官宣了？”
　　“嗯，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表现。”
　　“那我也发物料了。”
　　“别涉及剧情就行。”
　　庄周说了两句，忍不住道：“你说现拍一张，就是拍这身装扮？”
　　“不喜欢么？”
　　“没有，你很适合穿各种制服。”
　　庄周的目光在她身上滚了一圈，也落到那两条腿上：“不穿鞋更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拍摄3
　　有了杨天宝的经验，庄周愈发得心应手。
　　他对老阿姨没啥兴趣，但对“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并且把她们捧到最高，看别人震惊的反应”非常感兴趣。
　　他觉得自己有点黑化，像动漫里的变态杀手，以玩弄人心为乐。
　　或者说，从拿到这个外挂开始，他就习惯给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在下属面前什么样，在同行面前什么样，在女人面前什么样。
　　庄周此刻表现出的，就是一个老手姿态。
　　唐焉非常受用，这种受用来自于她对此类群体的熟悉，来自于她也有很多对应方法。简单讲：这叫舒适区。
　　二人在这边调情，那边接着拍。
　　总算把楼梯的戏拍完了，又拍大家初到宝地，互相介绍的戏。
　　“李东来，30来岁，没老婆孩子，跑运输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刚跟战友喝完酒，记不太清，我特么的好像被车撞了，一睁眼就到这了！”
　　“我叫易水清，27岁，在一家外贸公司，007无休。我到这里之前正在公司加班，忽然感到头晕，然后眼前一黑……”
　　饰演白领的唐焉露出一抹苦笑，用独特的嗓音道：“我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我要猝死了，没想到发生这么神奇的事情。”
　　“大家都看过《生化危机》么？”
　　“没有！”
　　“看过，早就忘了。”
　　“我倒是记得一点点。”
　　大家似乎怀疑，她笑道：“我平时喜欢看恐怖电影，翻来覆去的看，所以还记得一部分。我也喜欢做推理分析，希望能起到一些帮助。”
　　“……”
　　赵君盯着监视器里的唐焉，面无表情。
　　这场戏，虽然是互相介绍，其实有丰富的微表情来展现人物的初步性格。
　　易水清这个角色，职场强人，双商高超，第一时间点出自己的价值，又不惹众人反感，更多的在观察整个团队。
　　在判断出主角也就是李东来，可以信赖之后，迅速向其靠拢，最后成功脱离副本。
　　所以表演上很微妙的，唐焉半点都没演出来。
　　演技，是吃天赋饭的。
　　比如周公子，老天爷捧着饭碗往嘴里喂。倘若天赋差呢，也没关系，后天努力，也能成为一位好演员。
　　但有一类群体，既没天赋，也不努力，偏偏还红了。红了之后，在戏里仍然不努力，在戏外非常努力。
　　她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有庄总，庄总带来了跨时代的技术，让无数像赵君这样的导演脱离苦海。拍戏都跟快进一样，把场面做出来，把动作做完整，说不说台词都无所谓，嘎巴嘴就行。
　　然后就是一水的：
　　“咔！过！”
　　“过！”
　　“过！”
　　唐焉待了一周左右，拍了十几场戏，恨不得一场戏发一篇通稿，网上关于她参演《全球在线》的新闻已经满天飞了。
　　梦回巅峰！
　　就是很可惜，庄总没再和自己勾勾搭搭，一心放在了拍戏上。而她赚足了一波热度，也不愿停留，马不停蹄的闪人。
　　……
　　《全球在线》第一季，计划三个副本。
　　每个副本4－5集，共15集左右，不会一次性全放出来，一个一个副本上线。看看观众反馈，以及拉扯热度。
　　棚内，夜戏。
　　由于大聪明自作聪明，改变剧情导致难度激增，害的资深者不得不拼命，最后也没安全脱离，死在了这个败家的新人手里。
　　当然在临死前，他先干死了大聪明。
　　《生化危机》电影出现过一只舔食者，没有眼睛，脑花露在外面，有利爪和润滑的长舌，是经典怪物形象。
　　它会吞噬基因实现进化，片中就吃了人的血肉，体型瞬间暴涨。
　　剧情难度增加，重点就放在了舔食者身上，庄周要搞一场资深者大战舔食者的戏码，画面全在他脑子里。
　　不过在拍摄时，就很沙雕了。
　　张劲的替身也是练武术的，拼命与空气对战，时而翻个跟头，时而吊威亚起飞，时而做出很中二的手势。
　　“咔！过！”
　　赵君照例喊过，今日计划表完成，挥挥手：“收工！”
　　大家应了声，各组收拾打扫。
　　赵君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看看忙碌的众人，陌生的替身脸，忽然走到庄周旁边。
　　庄周瞧他郁郁寡欢，奇道：“怎么了？”
　　“腻烦。”
　　“啥？”
　　“突然就生出一种腻烦，像相亲聊了几句，就想把对方拉黑一样，没意思。”
　　赵君压低声音，问：“你的新技术什么时候出来？”
　　“什么新技术？”
　　“我以为咱俩心照不宣了。”
　　“我不懂你说什么！”
　　嘁！
　　赵君哼了声，叹道：“当年你找我，我明明没见过你的样子，却仿佛能想象到一个人，就在我面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我当时莫名有种预感，这个圈子会天翻地覆。
　　后来你果然拿来了换脸技术，我便非常确信自己的直觉，你肯定会改变整个产业，不是救世主，而是毁灭。
　　正因为这点，我才加入你的团队。
　　你不承认无所谓，我只想提醒你，你的风头越劲，越要担心小人。反正无论如何我会帮你的，我比你更乐于看到那天的到来。”
　　好家伙，这比我黑化的还彻底！
　　庄周肯定不会承认什么，只拍了拍赵君肩膀，刚好车来了，一块上车回酒店。
　　时间不算晚，他洗了澡，手机忽然响，接通了视频通话，画面出现，一眼就看到熟悉的那间老屋子。
　　阿沅拿着火鸡味锅巴。
　　嘴里嚼着嘎巴脆，穿着短裤，小背心，露出一看就很健美的四肢线条，大眼睛贴近屏幕：“你在干嘛？”
　　“刚收工，你呢？”
　　“你呢！你呢！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
　　“确实忙啊。”
　　“屁话！我就是个工具人，给你守家业，给你做后期，还要陪你睡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渣……”
　　庄周认真且悔恨，严肃且温柔，一言不发的被小女朋友喷口水。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话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引出下面一百句吐槽的开始。
　　好半天，阿沅发泄完毕，又撕开一袋火鸡味大锅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回回，拍完就回！”
　　“回来待多久？”
　　“回去做后期啊，还是老样子，哎……”
　　庄周算了算时间，道：“春节吧，春节后我应该会闲很久，到时好好陪陪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板在干什么
　　京城，新浪总部。
　　酷热难忍，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道，一群人在大楼门口焦灼等待着，当看到两辆车远远驶来时，精神一振。
　　几个负责直播的员工抢先过去，占据有利地形，然后是保安，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圈成一个安全范围，口中大喊：
　　“往后点！往后点！”
　　车门打开，陆可和杨天宝下了车。
　　杨天宝自信展露无敌笑容，亲切挥手。陆可就纯演技了，公式化微笑，连露出的牙齿都不差分毫。
　　进了大门，声浪扑面，热气升腾。几十上百个戴口罩的员工围在周围，每个人都举着手机拍，不停喊叫：
　　“BABY！”
　　“可可！”
　　这些人不是粉丝，而是新浪的员工。她们俩今天过来扫楼，为即将上线的《黑潮》第二季做宣传。
　　扫楼，原本意思是挨家挨户的敲门拜访，后来被互联网公司引入娱乐圈。
　　这些公司员工数量庞大，大多关注明星，为了建设企业文化也好，为了安抚员工情绪也罢，公司会定期请明星和员工们见面。
　　早期比较无聊，明星拎着奶茶和蛋糕转一圈，和员工打打招呼，然后就闪了。
　　但随着双向需求愈发旺盛，扫楼迅速变得丰富多样，明星过来，一层一层的走，安排直播、采访、各种小游戏等等，公司也会倾斜资源宣传。
　　所以现在很多明星都会安排扫楼活动，不仅能和大厂建立良好关系，而且省时高效。
　　陆可和杨天宝一进门，就被戴上两个新浪的工牌，先到一楼大厅，已经布置好了直播间，摆着两台电脑。
　　新浪总部，主战场自然是微博。
　　陆可开始以为是采访，结果不是，是在微博上回复网友评论，挑选三条进行回复。
　　“可可姐，喜欢这样简单自信的你，永远支持你！”
　　“……”
　　陆可面无表情的打字：“谢谢！”
　　“看我看我，特别想知道你对拽姐这个称呼怎么看？”
　　“……”
　　她继续面无表情：“我觉得还行。”
　　杨天宝那边就不一样了，简直眉飞色舞，自己就是一台大戏：“感谢这位朋友的支持，我非常感动。因为老实说，我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但一想到有这么多可爱的人陪着我，我就又充满了动力！”
　　翻完了三次牌，突然冒出来两个美妆博主，一个化着杨天宝在戏里的妆，一个化着陆可在戏里的妆，然后就这么开始采访。
　　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神奇的以腰围结尾。
　　于是主持人又拿出卷尺，现场量二人的腰围，顺便量了下陆可的腿长。
　　再然后，摆上一桌子围巾、发夹、眼镜、帽子之类的饰品，让二人互相打扮。
　　“……”
　　陆可就像个木得感情的布偶，听从主持人摆弄，做着一件又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反观杨天宝，融入的仿佛一家人。
　　约莫折腾了一个小时，总算结束，跟着上二楼。
　　你画我猜的古老游戏。
　　三楼是和员工玩捉迷藏。
　　四楼是抓娃娃。
　　五楼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型擂台，一个拳击教练站在上面，陆可被要求戴上拳套，现场展现苦学拳击课的成果。
　　她巴不得发泄一下，砰砰砰一拳又一拳，直播间仿佛都在颤。
　　“破2千万了！”
　　负责直播的一个员工晃晃手机，播放量瞬间达到峰值。
　　扫楼，之所以成为近年火爆的新潮宣发方式，就因为它的时效同步，传播范围可观，成本低，性价格高。
　　简单说，就是不花钱也能上热搜。
　　在明星营业如此内卷的时代，一切战场都会争的头破血流。陆可虽然不擅长，但一贯敬业走流程。
　　到了六楼，总算坐下来，摆上小茶点，吃吃喝喝正式采访。
　　“《黑潮1》的时候，大家虽然关注，但更多的是一种质疑态度，我们能不能拍出国产的赛博朋克。
　　现在《黑潮2》即将上线，无数观众表示出极大的期待。那请二位在不剧透的情况下，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部剧的内容？”
　　杨天宝也是做过功课的，道：“剧情是承接上一部的，我们俩会继续调查真相，然后遇到了更多的朋友，以及更强大的敌人……”
　　她巴拉巴拉讲了半天，绕来绕去全是虚的，确实没剧透。
　　“那陆可呢，你给大家讲一讲？”
　　主持人问。
　　陆可想了想，道：“第二季的片名叫《星火》。”
　　“……”
　　主持人在等下文，结果没动静，奇道：“没啦？”
　　“嗯。”
　　刹时间，直播间弹幕刷的飞起。
　　“哈哈哈，不愧是拽姐！”
　　“星星之火，我确实懂！”
　　“芜湖！XX万岁！”
　　“淦，竟然被屏蔽了打不出来！”
　　问了几个关于《黑潮》的问题，又转到个人身上，毕竟要娱乐大众的。杨天宝更加驾轻就熟，陆可中规中矩，不过最后快结束时，主持人随口问了一句：
　　“最近网上有传闻，关于你的合约好像要到期了，但始终没有签约的迹象？”
　　“没有，我们正在谈……”
　　陆可想具体解释一下，却又解释不出来：“就这样。”
　　俩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跑遍了总部楼层，琐碎是琐碎了点，但直播数据非常不错，微博热度也起来了，对明星来说性价比是很高的。
　　要离开的时候，杨天宝顿了顿，道：“可可，你晚上有事么？”
　　“嗯？”
　　“你要没事的话，我想和你聊聊。”
　　“很重要么？”
　　“也不算，就是说几句，你来我车上？”
　　陆可钻进杨天宝的车，车子启动，她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
　　“你真没和公司续约？”杨天宝问。
　　“……”
　　见陆可不应，她又道：“我就是问问，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说，如果你一时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介绍几个一流的经纪公司。”
　　“嗯，谢谢。”
　　“不客气，都是好姐妹。”
　　杨天宝拍了拍陆可，心里也奇怪，庄周在搞什么？
　　……
　　下午。
　　陆可回到家，躺在床上一直想这回事。
　　从拍《赤潮》时，自己和公司签了两年约。何赛赛比自己早一点，但大体差不多，都是今年末到期。
　　这两年，自己拍过不少戏，也赚了不少。她又不是爱折腾，爱投资的主儿，安安稳稳的几辈子都够花了。
　　真正让她有心结的，是老板好像太绝情了。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七武海之一发来的：“可可姐，明天有空来趟公司呗，签份合约。”
　　陆可蹭的坐起身，忙问：“是续约么？”
　　“呃，不是。”
　　“那是什么？”
　　“我发你电子版看看吧。”
　　不一会，那边发来个电子版，陆可一瞧，真不是经纪合约，大意为：
　　1，《黑潮》第三季、后续及衍生作品，《赤潮》后续及衍生作品，保证她以主演的身份参与；
　　2，《全球在线》至少五季内容，保证她以主演的身份参与。
　　后面还有一条条款：适用于任何制作方，不可更改。
　　“……”
　　陆可蓦地心中一凉，老板在干什么，怎么像交代后事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潮》再袭
　　《黑潮》第二季上线了。
　　有了前面的铺垫，可谓全网期盼。依旧是海内外两个版本，内地版和谐，海外版黄暴，上次有四个波，这次有八条美腿的美人蛛。
　　内容承接上一部：
　　义体在百姓眼中是贵重之物，在上层阶级那里，却只是任意挥霍甚至玩耍的工具。
　　谢君豪饰演一位天空之城的大人物，和其余几家寡头一起，垄断了民众从生到死的方方面面。
　　他为了保证自己的记忆不缺失，会由堆栈定时向私人卫星传送数据（记忆）。
　　很多黑客团体为了证明实力，拼命想攻破卫星的防火墙，盗取记忆。风媒协会便是之一，他们本质上是个买卖情报的组织，包括名人的八卦绯闻。
　　他们成功盗取了一段记忆，本想看看大人物有没有什么桃色绯闻，结果发现这段记忆里包含了一个法案，针对所有下九区居民的法案。
　　一旦施行，大家会变得跟奴隶没什么两样。
　　阿明是风媒协会的人，所以被黑帮追杀，连累了女朋友，连累了女朋友的姐姐，也就是杨天宝。
　　阿明将记忆藏在了海洋乐园的一条半机械白鲸的脑中，杨天宝和陆可饰演的两个女主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遇到了张鲁一饰演的风媒协会副会长。
　　他出场时唯唯诺诺，胆小滑稽，一直被当做小人物，实际一肚子坏水。他并不信任主角，以一种观察者的角度在审视对方，时不时给出一些或真或假的建议。
　　在第二季里，这个副会长就像一个引子，穿针引线，将诸多剧情和人物串联在一起，最终加入了主角团队。
　　反派是奇奇怪怪的仿生人和机械义体，比如狼人俱乐部和美人蛛。
　　狼人俱乐部都是一群赛博精神病，改造了内脏、味蕾和消化系统，以生食血肉为荣。
　　美人蛛比他们还精神病，干脆把自己的大脑变成了AI，生着八条修长、圆润、白嫩的超级美腿，男女不忌，喜交配，交配完就把对方吃掉。
　　而主角掌握了盗取的记忆，便利用它结交下九区的各种组织和散人，将越来越多的人团结到周围。
　　最后，双方自然大战一番。
　　期间，主角在不断思考、审视着这个社会，逐渐明确了前方道路，也引出了第三季的内容……
　　结尾处，大人物和主角有一次对话。
　　她站在刚刚大战后，由零碎的人体血肉和机械元件堆成的尸山上，天外的卫星连通了随处可见的通讯终端，一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下九区存在二百年了，他们生活在那里，安稳，勤奋，异化，改造，食人，残杀，吸药，向往上九区，能出卖任何东西……从来如此，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一样？”
　　“从来如此就应该如此么？从来卑贱就应该卑贱么？从来高高在上就应该高高在上么？
　　妓女、摊贩、地底族、打手、游民、情报贩子……你们视为虫豸的人们，现在就站在这里，站在我的身后！
　　你们的义体唾手可得，你们转移记忆自诩长生，自命为神，可神怎么会与凡人对话？因为你们怕了，你们害怕我们团结起来，你们在瑟瑟发抖！”
　　她抬头，指向腥云密布的苍穹：
　　“我要杀上天空之城！”
　　……
　　《黑潮》两季的风格和思想一脉相承。
　　还是那句话：所有的赛博朋克，都告诉你要反抗，却不告诉你怎么反抗，反抗后要做什么？
　　现在有了。
　　如果说第一季还比较隐晦，第二季就是明明白白，但凡有点智商的都能看出来：革命！
　　“666！奇迹时代yyds！”
　　“真应该让娱乐圈都看看，这才叫作品！不过以这种趋势发展，我估计第三部 可能出不来了。” 
　　“大胆点，把可能去掉。我们加入WTO后，就禁止对外输出革命了。”
　　“楼上的别造谣，禁止对外输出从改开就决定的……”
　　“那特么为啥老美能对我们输出？”
　　评论微妙的转了个弯，仿佛刚才的讨论没有发生过，开始研究起：“酒剑仙还是这么帅，我总觉得他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又帅又丧。”
　　“陆可国内最能打的女明星，这回没人有意见了吧？”
　　“BABY我们永远爱你！”
　　第二季仍在奈飞上播放。
　　之前《鱿鱼游戏》，奈飞成功解锁了爆款密码，大量反财阀、反政治的作品充斥平台。
　　而《鱿鱼游戏》作为里程碑，成绩显赫，曾创下开播四周，全球观看人次1.11亿的纪录，成为奈飞史上最强。
　　但前面解读过，韩国人拍这些，只是像个RBQ一样供全球观众发泄，没人在乎它实质如何。
　　现在中国人也拍了，感觉完全不同。
　　“我是赛博朋克的狂热爱好者，看过几乎所有的赛博作品，但不得不说，中国人拍的这部与众不同，感觉非常复杂，莫名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他有着坚定的信仰——俄罗斯网友。”
　　“除了新奇，还好看，除了好看，还震撼，除了震撼，还特娘的有点害怕。我说不清楚原因，或许因为它是中国的作品——泰国网友。”
　　“这是我在奈飞看过最棒的东西，它的特效简直让我着迷，我爱死那只大蜘蛛了——土耳其网友。”
　　“韩国很快就会申遗——日本网友。”
　　“日本人很快就会被火山灰掩埋，等赛博时代真正到来，我们会复活日本人放在动物园里展览——韩国网友。”
　　“印度不是说任何领域都超越中国么？印度人在哪里？——巴基斯坦网友。”
　　“印度本来就是伟大的国家，我们也能拍出这样的作品，我们将在2030年之前成为常任理事国——印度网友。”
　　“为了保护自己的屁股，印度的萤火虫都不敢发光。不过这部剧确实很过瘾，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赛博，他们真的在反抗，如果换成法国人，他们已经在舔天空之城的xx了——英国网友。”
　　“是的，当我们一个营被三个人包围时，我们就会举白旗投降——自暴自弃的法国网友。”


第二百章 德艺双馨杨天宝
　　“baby，看这里！”
　　“微笑，对对，就是这样！”
　　某时尚杂志的摄影棚里，杨天宝娴熟的摆着各种动作，供摄影师拍照。
　　她时尚资源一向不错的，咸鱼翻身后更成了香饽饽，各大品牌都找上门来，隐隐的内娱代言第一人。
　　拍完了照，杨天宝回到休息室，里面有人等候多时，是一家短视频娱乐媒体的。约了好久采访，总算见缝插针，拿到了半个小时时间。
　　没办法，人家现在爆红。
　　“我赶时间，开始吧？”
　　“好好，那我们开始采访，第一个问题，谈谈拍《黑潮》的感受吧？”
　　“《黑潮》表面上是部娱乐性的作品，实际上思想很深的。我拍之前和导演沟通了好久，就怕理解错误，导演说是这样这样，要有一种向上的爆发力。他让我去读一些书，如何更好的理解剧本。”
　　“那你读了么？”
　　“当然，我现在还记得一些语句，对我触动特别大。一句是：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还有一句是：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不得。”
　　“……”
　　小编辑惊呆了，打死都想不到，这种东西会从杨天宝嘴里说出来。
　　杨天宝得意，为了应付各类采访，她可是准备了n多台本，背的比记台词还用功。
　　“我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精神力量，然后再去看剧本，就很容易理解了。这个故事也在说一种精神力量，你懂的。”
　　她好像变成了文化人，侃侃而谈。
　　半小时眨眼即过，小编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演技是很多人关注的焦点，也有很多争议，你要不要回应一下？”
　　“我只想说，不能用老眼光去评判一个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提升自己，请了表演老师，每周都是满满的课程。
　　有今天的成果，都说我刻苦努力换来的。哎，我可以在镜头前给你们表演一下。”
　　“好啊好啊，演什么？”
　　“你们说？”
　　“肝肠寸断？”
　　“可以啊！”
　　说着，杨天宝还真不动了，闭上眼睛仿佛在酝酿情感，好巧不巧的，经纪人突然进来：“baby，品牌方的人来了，你得去见一见。”
　　“哦好。”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这边确实，确实……”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能采访到您已经很荣幸了。”
　　“不不，这样吧，等我这边完事，我还在这张沙发上录一小段表演，然后发给你们，也算采访素材。”
　　“那太好了！麻烦您了，杨老师！”
　　小编辑和摄影师走了，边走边感叹：“谁说她胸无点墨，不好伺候了？这人不挺好的么，娱乐圈的事真不能偏听偏信。”
　　“是啊，称得上德艺双馨！”
　　摄影师也比个大拇指。
　　……
　　“baby！Baby！”
　　“啊啊啊啊！看我看我！”
　　当天下午，又一栋大楼外，杨天宝昨晚一项活动出来，在疯喊的犹如丧尸出笼的粉丝群包围下，在保安使出吃奶力气的拼命防护中，艰难上了保姆车。
　　车门关上，窗户打开，坐在里面微笑摆手：
　　“爱你们爱你们，天气太热了，快回去了，注意身体！”
　　“啊啊啊！”
　　又是一阵尖叫。
　　车子启动，窗户关上，杨天宝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气：“太爽了！”
　　仅仅两年前，她还在低谷期，影视片酬和综艺片酬大降，一度想退休不干了。可谁知天降猛男，点金妙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和气势让自己翻身。
　　“蓝台有档真人秀，想请你做固定嘉宾。”
　　“不去！”
　　杨天宝退出《跑男》就和蓝台有龌蹉，下意识拒绝，但随即又道：“等等，开价多少？”
　　“一期350万，一共10期。老方法，合股开公司，实付酬劳1千万，其余的算红利。”
　　“就是3千多万喽？我身价又回来了。”
　　杨天宝只想大笑。
　　都说明星的影视剧片酬高，其实综艺也不遑多让，甚至于综艺轻松，工作量少，比拍戏更好赚。
　　分作几档：5000万－1亿；3000万－5000万：1000万－5000万：100万－1000万。
　　比如《极限挑战》，那几个老男人——王迅除外，每季酬劳都是3000万＋。赵菲特参加《中餐厅2》，酬劳5000万妥妥的。
　　这些钱制片方是不掏的，全是赞助，和电视剧一样，赞助商看明星下菜碟。后来弄了个类似限薪令的通知：综艺节目，单期单人片酬不超过80万。
　　看看就得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蓝台这次很有诚意的，我们答应么？”经纪人问。
　　“……”
　　杨天宝意动，但想了想，道：“等金鹰奖之后再谈。”
　　“好的。”经纪人明白。
　　“对了，那家伙回来了没？”
　　“快了吧，听说那边杀青了。”
　　“唉……”
　　一提这人，她得意不凡的表情变得收敛，竟还有点心事重重。
　　……
　　杨天宝晋升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的时候，横店这边也杀青了。
　　庄周坐飞机回京城，下了飞机，刚开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是内地某个娱乐公司的老板。
　　“喂，老弟！到机场了吧，晚上有没有空，吃个饭！”
　　“嗨，没事没事！联络联络感情嘛！”
　　“在电话里不好说，还是见个面……”
　　“成成成，是这么回事，XX集团知道吧？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你看你作品这么火，技术这么强，还在这一亩三分地太可惜了，应该扩大经营……哎对，问问你有没有融资意向？”
　　“你说你拍一部火一部，这样的作品还靠分账吃饭，你怎么想的？
　　现在谁还靠票房啊？不是哥哥说你，这要弄个公司，随便包装一下，上新三板，光《黑潮》这一波，你估值就有20个亿啊！”
　　“别忙着拒绝，反正你考虑考虑！”
　　“……”
　　庄周挂断了电话。
　　自《黑潮》第二季上线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接到类似的电话，全是想投资的。
　　承诺条件一大堆，什么保证你股份50％以上，保证你的经营管理权，保证你几年上市，市值百亿云云。
　　但也都提出一个要求，即技术共享。
　　在那些人看来，一家公司部部爆款，结果靠分账赚钱，不进金融市场，有病啊这是！
　　何况不仅仅是作品，还有能带动娱乐圈的技术。看看《新僵尸先生》，看看《紫云台》，看看港圈的第二部 怀旧风，没上映就有一帮中年人要死要活。 
　　这些利好如果叠加在金融市场，股票能飞！
　　所以那些人着急，作品越火，他们越急——庄周感受到了这种急迫。


第二百零一章 人生巅峰杨天宝
　　“砰！”
　　“砰砰！”
　　庄周从机场直接到公司，刚进门，七武海、八沙雕左右分列，拿着彩带筒开始放，还有个沙雕放《好日子》。
　　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宛如婚闹现场。
　　“欢迎老板归来！”
　　“祝贺《黑潮》大爆！”
　　“这是双喜临门呢！”
　　“是啊是啊！”
　　庄周看着这帮人，倒是开心了点，扯掉头上的彩带，还黏黏糊糊的。盛情不好违，甚至准备了红酒，于是他陪着员工干了一杯。
　　工作期间，公然饮酒！
　　末了进到办公室，叫过一人，问：“陆可、何赛赛的合同签了？”
　　“都签了。”
　　“赵甜的呢？”
　　赵甜，即杨天宝的影子替身。
　　“她没签，说老板你够仁义，但她不想跟着别人干，宁愿回去开剧本杀。”
　　呵！
　　庄周笑了笑，倒是聪明。
　　正说着，前台电话：“老板，杨小姐来了！”
　　“请进来。”
　　“那我先出去了。”
　　这员工很有眼力见的闪人，跟杨天宝擦肩而过。
　　她人生巅峰，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染过的卷发，小裙子，红底的高跟鞋一翘，把门踢关上：“你想死我了！”
　　“主语不明，是你想还是我想？”
　　“啧！”
　　杨天宝作势欲打，又发现窗户亮堂堂的，而且没窗帘，只得看冤家似的看着他，道：“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我说什么？你该谢谢我才对。”
　　“是啊是啊，我得谢谢你，怎么谢你都不为过呢。”
　　她往沙发上一坐，脚搭在茶几上，浑身干净爽利，散发着无师自通的愉悦的荷尔蒙味道。
　　这是事业带来的满足感。
　　庄周像欣赏着一个大型行为艺术，还是自己一手操办的，笑道：“金鹰女神评选了吧，你票数多少？”
　　“拿我开涮是不是？”
　　杨天宝白了他一眼，道：“就算没有我，我人气也是第一，现在谁比得过我？”
　　“那倒是，期待你登顶。”
　　“你到时能来么？”
　　“来啊，历史时刻我怎么能不在？不过参加之后，我就得闭关了。”
　　“你又闭关啊？”
　　“给《全球在线》做后期，马虎不得。”
　　“……”
　　杨天宝目光游动，欲言又止，忽道：“最近是不是很多人联系你，谈融资的事儿？”
　　“怎么？”
　　“我想说，张先生那边也有这个意思，他们给出的条件绝对是最优厚的。”
　　见对方不应，她咬咬嘴唇，也有点纠结：“我知道你不喜欢，但很多时候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可以啊，我考虑考虑。”
　　杨天宝一瞧，就知道对方没往心里去，但也没再多说。
　　……
　　金鹰女神始于2006年。
　　就是个商业噱头，评选标准是在电视剧领域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女星，注意，是新生代女星。
　　金鹰奖每两年一届，06年的女神是刘天仙，08年李小璐，10年王珞丹，12年刘诗诗，14年赵丽颖，16年唐嫣，18年热巴，20年宋茜，22年杨紫。
　　刘天仙年纪最小，19岁。
　　唐焉和宋茜年纪最大，33岁。
　　其实一般都是20多岁的候选人，33岁已经是极限了，杨天宝实在不好意思跟一群小姑娘竞争。
　　而这些女神中，除了胖迪的水后，没有一个女神当届获过奖。
　　今年的女神候选，年龄段进一步更新，00后的小花都出来了。但主力军还是90段，关格格、徐璐、赵露丝这些。
　　在网上投票，15－20天的期限，选出来后马上就颁奖礼。
　　今年的女神是赵露丝，拿到了452142助飞值。
　　一代不如一代。
　　第一届金鹰奖在1983年，最佳男演员是：陈宝国《赤橙黄绿青蓝紫》、郭旭新《蹉跎岁月》、祝延平《武松》。
　　女演员是：秦怡《上海屋檐下》、肖雄《蹉跎岁月》、王馥荔《第五家邻居》。
　　此后，几乎每一届的获奖者和作品，真的都是大众喜爱的，且耳熟能详。
　　比如游本昌《济公》，朱琳《凯旋在子夜》，章金莱《西游记》，张凯丽《渴望》，葛优《编辑部的故事》，姜文《北京人在纽约》等等。
　　但金鹰奖的影响力和权威性每况愈下。
　　如果说选票黑幕、地域照顾、评委暗箱操作，还只是程序上的不公正，那娱乐圈全盘资本化，流量当道，不再视奖项为金身加持，更是关键因素。
　　我没有奖，我上个综艺也能拿五千万，我要它干嘛啊！
　　所以这些奖，包括白玉兰、飞天、金鸡等，皆沦为了那一小撮实力派的自留地，以及偶像明星想转型为实力派的认证书。
　　杨天宝就是后者。
　　……
　　10月，长沙之夜。
　　第32届金鹰奖为期3天，第一天开幕，金鹰女神亮相，各路明星表演节目，最后一天颁奖礼。
　　国际会展中心。
　　庄周没参加开幕式，今天刚到，作为《走过1990》的出品方，和杨天宝、唐焉等人一块走红毯。
　　他杀入娱乐圈几年，隐于幕后，这是见明星最多的一次。
　　年长的有陈宝国、李幼斌、唐国强等等，中年代的殷桃、张译、郝蕾、秦昊等等，青年代的赵丽颖、倪妮、胡歌等等，以及新生代的杨紫、刘昊然等等。
　　还有更新生代的，那就是00后了。
　　或者作为颁奖嘉宾，或者表演嘉宾，或者被提名，或者干脆来宣传新剧的……
　　庄周看着这些明星，从80为界限，画风开始跑偏，就是看着特别虚，缺乏一个好演员的底气和底蕴。
　　哪怕是那些拿过奖，被狂吹演技炸裂的家伙。
　　客观说，金鹰奖永久落户湘省，虽然搞了很多黑手，但芒果台搞商业是一绝，确实挽救了当时濒临落幕的金鹰奖。
　　此刻一瞧，便是星光熠熠。
　　惯例走红毯，庄周等人在礼宾车内等候，唐焉看着春风得意的杨天宝，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只寄期望于《全球在线》也能让自己咸鱼翻身。
　　咸鱼不好听，但只要能翻身，叫什么无所谓。
　　等了片刻，礼仪人员示意，可以下车。于是众人下来，包括剧中的男演员，乖觉的让庄周走中间。
　　庄周就是来看戏的，挥挥手让他们先行，自己跟在后面。
　　于是乎，杨天宝一身仙女战袍，当仁不让的迎着欢呼声走在正中。
　　唐焉在身侧，那年40，陪跑如喽啰。


第二百零二章 荒诞之巅
　　颁奖礼的大厅恢宏靓丽，灯光通明。
　　湘省刚接手金鹰的那几年，人气真的淡，但随着芒果台在商业上独领风骚，尤其进入资本平台时代，芒果凭借天生优势搞的大把偶像剧和火爆综艺，使得各路明星又很给面子了。
　　庄周坐在其中，放眼望去全是星星，个个光彩夺目。
　　杨天宝悄声道：“你好像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嗯，第一次。”
　　“什么感想？”
　　“得注意防疫啊！”
　　杨天宝翻白眼，高跟鞋踢了他一jio，唐焉掩嘴笑：“庄总真幽默。”
　　入场没多久，晚会正式开始。
　　雄壮的音乐声中，50岁的何老师依旧独挑大梁，挺着一张鲜嫩的脸站在台上，道：“各位现场以及电视机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各位收看第32届中国电视金鹰奖的颁奖晚会！”
　　芒果台有什么大型活动，何老师是指定主持人，所谓快乐家族的其他几个，混了这么多年还上不得台面。
　　早期分长短篇电视剧，后来没了。以前还有男女配角奖，后来也没了。
　　上一届还是“观众喜爱的男女演员奖”，这是主奖项，给实力派的。还有“最具人气奖”，这是商业奖，给流量的。
　　结果下一届，主奖项就变成“最佳男女演员奖”，商业奖反而成了“观众喜爱的男女演员奖”。
　　这种乱七八糟的设置，贯穿始终。
　　你连个奖项的正式名称都定不下来，还谈什么公信力？
　　何老师开场来了一段脱口秀，请上嘉宾主持佟丽娅，二人又一块来了一段脱口秀，跟着便是颁奖。
　　这届只有15个奖。
　　于荣光带着两个新人出场，先颁了一个最佳摄像。
　　于荣光66了，眼睛愈发的小。
　　庄周在底下摇头：老喽！
　　跟着是最佳综艺节目，诶，没错，现在综艺节目都能堂而皇之的拿电视剧奖了。
　　两个边角料过去，很快到了比较重要的一项：观众最喜爱女演员奖。
　　奖项改来改去，本届这个是商业奖，是在金鹰节期间，观众给参加的明星投票，票数最多的两个获奖。
　　所以不算主奖，奖杯也不是金鹰女神，而是水晶杯。
　　颁奖嘉宾是侯勇，就是“一分钱都没敢花”的那位，也快60了，满脸褶子，上台说了几句尴尬的笑话，拆开信封：
　　“获得观众最喜爱女演员奖的是，杨影！”
　　“哗哗哗！”
　　掌声中，杨天宝和庄周都有点意外，因为这个不算视后，没想到芒果也给了，倒是大方，送就送全套。
　　杨天宝穿着仙女裙，红唇白肤，波浪头发，离远一瞅还是挺漂亮。
　　她提着裙子上台，接过水晶杯，客套的说了几句，跟着到后台直播间接受采访，不多时转回来。
　　“什么感觉？”庄周问。
　　“配菜而已。”
　　杨天宝仰着头，正处在人生自信巅峰。
　　紧跟着，各位嘉宾和奖项走马灯似的依次而过，穿插着歌舞表演。
　　陈宝国快70了，唐国强已经70多了，李幼斌精神头不如以前，张光北的358团也帮不了场子，连闫妮都50多岁了。
　　依稀她好像还是那个佟掌柜……
　　再过几年呢，这些人拍的戏会越来越少，被冠上一句老艺术家，退的退，歇的歇，偶尔出来参加活动，颁颁奖。
　　那些00、10后的观众看这些人，或许就像80后看秦怡，看孙道临，看葛存壮一样。
　　庄周拄着脸颊，瘫在椅子上旁观这场戏，愈发觉得行为艺术。
　　观众最喜爱的男演员奖，给了欧豪；最佳男演员奖，也就是视帝，给了孙漂亮。
　　当进行到最佳女演员奖时，全场气氛忽地热烈起来，颁奖的是于和伟、张译。杨天宝即便早知结果，也不免心慌气喘，抚着胸口暗暗做深呼吸。
　　“紧张么？”庄周问。
　　“嗯！”
　　“词儿都背熟了？要不背两句听听，免得上去卡壳？”
　　“哎呀，我都要死了！”
　　杨天宝声音急促。
　　“一个破金鹰不至于，你得把它看作你的起点，辉煌征途的第一步，你迈出了这一步，就一定要有自信，你就是最好的，你配得上这份荣誉！”
　　“我是最好的？”
　　“没错，你是最好的，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奖杯握在手里就是真理。”
　　“……”
　　唐焉见庄周跟传销一样，给杨天宝洗脑，关键杨天宝居然真的慢慢舒缓下来，低声自言自语：
　　“没错，我就是最好的，我配得上这个奖！”
　　台上，二人还在说：“行了，咱俩也别互相抬杠了，我们开奖吧？”
　　“好！”
　　说着，一人拆开信封，露出一丝极其微妙的神态，另一人看了看，同样微妙，然后公布道：“获得第32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女演员的是……”
　　“杨影，《走过1990》！”
　　“哗哗哗！”
　　掌声响起的一瞬间，杨天宝完美掌控着微表情，先是有点愣，然后不敢相信，紧跟着激动难耐。
　　庄周惊叹：这演技绝绝子了！
　　只见她一手掩着胸口站起身，跟剧组同仁拥抱，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别处，那边坐着几个竞争者：
　　闫妮、殷桃、刘涛、袁泉……
　　在此刻，都是手下败将！
　　杨天宝走上舞台，接过奖杯，这就是金鹰视后了，由评审团和观众共同选择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感谢金鹰奖，感谢评委老师对我表演的鼓励和认可，感谢支持我的观众朋友们……”
　　唐焉依旧傻白甜式的恰柠檬，大蜜蜜在底下冷哼，刘天仙惊讶脸，一票80花心思涌动。同为提名的几个人，则是心如止水，早知自己没戏。
　　“我出道21年，没拿过什么表演奖，我一直在被嘲笑不会演戏，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奖项会一直提醒我，作为一个演员，努力是有回报的……”
　　讲到动情处，杨天宝心潮滚滚，热泪涟涟。
　　“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
　　“哗哗哗！”
　　杨天宝抬头挺胸的走下舞台，没觉得丝毫不妥，她认为自己光芒万丈！
　　晚会迎来了全场最高潮，最热烈的一次掌声，嫉妒、嘲讽、不屑、玩笑……一切情绪都消融在里面。
　　“哈哈哈！”
　　庄周拍着椅子扶手，低着头，无声大笑。


第二百零三章 开创历史
　　颁奖礼还在直播的时候，网上就吵成了一片。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原以为娱乐圈已经够烂了，没想到它还能更烂，杨天宝今天一战，打了所有刻苦努力的演员们一巴掌。
　　你们粉丝高兴了？我告诉你，今后华语娱乐圈不再有演技派，不再有能欣赏表演的观众，这个产业将彻底的变成笑话，比国足还要烂的笑话！”
　　“真的，你们开创了历史，那棵老歪脖子树在看着你们呢！”
　　“少在这扣帽子！还欣赏表演，那么多演技好的文艺片，怎么没见你们没去看？那么多低调的实力派，怎么没见你们去支持？骨子里都是俗人，一个个装尼玛的清高？”
　　“我承认我是俗人，可今天的奖确实恶心啊！那都不一定是她自己演的。”
　　“那你干脆看黑白默片好了，连声都没有，全靠脑补。从无声到环绕，从黑白到彩色，从胶片到数码，从2D到3D，哪次变革不是科技的跃迁？哪次变革没有守旧派的谩骂？
　　娱乐而已，娱乐就是娱乐。
　　你们总吵吵没有好看的剧，没有好演技，现在有了，看就完了，老逼逼什么？”
　　“baby演技提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采访都能现场秀演技，你们就是偏见！”
　　“就是就是，她早期那么被人嘲讽，都是一路努力过来的，堪称大器晚成，励志典范！”
　　典礼结束后，主办方准备了晚宴。
　　没什么急事的明星都会留下，这是难得的交际场合。
　　杨天宝换了身轻便点的衣服，头发挽起，当之无愧的晚宴女王，拿着一杯酒八面玲珑，无可挑剔。
　　所到之处，一片恭喜。
　　“糖糖？”
　　“啊，刚才还没祝贺你呢，你就去后台了，恭喜恭喜。”
　　唐焉露出标志性的傻白甜微笑，内心巴拉巴拉吐槽，和杨天宝亲密拥抱。
　　“蜜蜜？”
　　“嗯，恭喜恭喜！”
　　大蜜蜜也热情拥抱，实则狂翻白眼。
　　杨天宝把能转的都转了一圈，就为了秀那两座奖杯，金鹰的含金量现在很低了，但对电视剧咖来说，尤其想从偶像派转型的演员来说，还是很耀眼的。
　　不少人露出羡慕的表情，哪怕他们知道内情。
　　无所谓啊，不就是AI技术嘛，没有半点道德负担！
　　刘天仙和团队也在一处观望，眼中不乏羡慕之情。
　　她今年37岁了，还在吃老本，靠着赵灵儿、小龙女寥寥几个差不多20年前的角色，到今天仍然屹立不倒，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也是神奇！
　　近些年，她依旧没啥有影响力的作品，在内资、港资之间反复横跳，现属于鹅厂系的艺人。
　　见杨天宝如此，未免眼热，悄声道：“我们要不要和奇迹时代……”
　　“暂时不要！”
　　话未说完，经纪人就打断她，道：“等一等再说。你的脸蛋无比值钱，不管未来谁掌舵，都少不了你的份，用不着瞎掺合。”
　　如果真进入全面换脸的时代，刘天仙的巅峰面容，比她本身更有市场。
　　经纪人又道：“但打个招呼还是可以的，正常交际嘛……哎？”
　　说着四处观望，想找庄周，却看不见人影。而与此同时，杨天宝爽够了，也想起他来，拽住自己的助理，问：
　　“庄总呢？”
　　“他走了。”
　　“走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赶飞机挺急的，说要闭关了，大家不必想念。”
　　“不必想念……”
　　杨天宝喃喃念叨着，莫名失落，且有一种感觉：若再次相见，必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样子了。
　　……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早晨，叠楼区。
　　音乐悠扬，歌声甜美，伴着这一首歌，大家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阿沅站在走廊上，搭着栏杆，正跟底下相隔遥远的钱爷聊天：“你—早—上—吃—什—么—啊？”
　　“肉—包—子，你—下—来—吃—啊！”
　　“不—了，我—做—饭—啦！”
　　聊完天，阿沅看看手机，抹身回屋，刚进去，就听咚咚咚敲门声，一人喊：“垃圾团外卖！”
　　“来了来了！”
　　她穿过两个卧室，跑到那边去开门，外面站着黄色衣服的小哥，递过好大一份外卖。
　　一份青菜粥，两个土豆丝卷饼，一个肉夹馍，一份咸菜。
　　她拉过小板凳，吭哧吭哧开始吃，随手架起手机，边吃边追剧。
　　阿沅的真实年龄是20岁，但在这边办户口的时候，虚报了一岁，所以是21岁。个头长了一点，大概162cm。
　　半长的头发，圆圆的脸，大眼睛，blingbling的特别亮，皮肤倒是始终不白。
　　庄周半年在外，半年在家，她自己一点都不寂寞，因为事情太多了。除了帮庄周处理一些技术问题，更多的精力放在叠楼公司。
　　她耳濡目染，对作品输出很有一套，搞的有声有色。
　　正吃着，忽然停下来，歪头，把手机按了，再仔细听。貌似，好像，门口有什么响动。
　　“……”
　　她嚼着肉夹馍，凑到门口，果然外面细细碎碎的，仿佛有人在徘徊。透过猫眼一瞧，那人戴着帽子，低着头，啥也看不着。
　　阿沅想了想，用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短信指令。
　　很快，某人的位置就传过来了。
　　这是360的一种防盗功能，将号码绑定亲友手机，可以查询坐标。而且这条短信指令，对方是看不见的。
　　“谁在外面？”阿沅问。
　　“……”
　　那人不说话，细细碎碎的声音更频繁，甚至要溜门撬锁的样子。
　　“你是谁啊？”
　　“你快点走开，我报警了！”
　　阿沅喊了几声就不想玩了，直接开门：“快点进来，我还吃饭呢！”
　　啧！
　　庄周进屋，一脸无趣：“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告诉你！”
　　“嘁，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我本想溜进屋藏起来，然后等你进来，哇的一下！”
　　庄周抱过她，猪拱白菜一样，在她脖颈间mua～mua～mua～
　　“你没说今天回来啊？你不说春节后能休息么？”
　　“那是休息，我这还得做后期呢。”
　　哼！
　　阿沅挣脱开，坐回小板凳，气鼓鼓的吭哧吭哧继续吃。
　　庄周瞬间就放松了，在外面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全部卸掉，回归最真实的自我，只往床上一躺。
　　“连夜的飞机，我先睡会。”


第二百零四章 花样儿多
　　如果你没在某天早晨光溜溜的醒来过，那人生一定是缺失的。
　　如果你在每天早晨都光溜溜的醒来，那人生一定是虚弱的。
　　7点半，庄周睁开眼。
　　他的生物钟已经调整成了在家的状态，不用看时间就约莫差不多。
　　光从窗帘透进来，望着老旧装修风格的天花板，怀里蜷着一只精力充沛的小豹子，右臂酸痛，头脑空白。
　　这是一个回归家庭的男人难得的美好时光。
　　奢侈且短暂。
　　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安静的像个诗人。
　　“唔……”
　　可惜，阿沅很快打破了这种心境，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和脸颊，问：“你今天干什么？”
　　“去产业园。”
　　“哦，那起吧，先吃饭。”
　　阿沅说起就起，20岁巅峰的肉体一览无余，没有丝毫疲倦。
　　庄周再度感受到了年代差，慢吞吞的下床。如果没有良好的运动习惯和作息时间，现代社畜的身体老得很快，一过30尤其明显。
　　他算不上社畜，但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临界点。
　　阿沅从不墨迹，洗了把脸蛋，咔嚓咔嚓的就穿好了衣服。二人到楼下，那家杭州小笼包还开着。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妻子忙着煮馄饨，丈夫对着一盆馅料，面无表情的包包子。
　　熟练，快速，麻木，十年如一日，和进厂的工人没啥区别。
　　庄周一边吃，一边看着门，忽道：“以前，我是说没遇见你之前，门上就破了一个洞，用报纸糊着。现在呢，还是用报纸糊着，好像这里什么都不会改变。”
　　阿沅哧溜哧溜的喝着粥，头都不抬：“我觉得挺好啊，我不喜欢你们京城。”
　　“我知道，只是每次回来都有点感触。”
　　“我也知道，所以我懒得说你。”
　　啧！
　　庄周捏她的脸，到底是和她在一块最轻松。
　　吃完了饭，他没有开车，坐上阿沅的小骐达去沈城。
　　穿过大街小巷，凌水和几年前相比毫无变化。
　　东北如今的状况是：仅沈、大、长、哈四座城市还保持着一点竞争力，其余早已躺平。年轻人首选是向外走，走不了的才留在这四城。
　　回家乡发展的，要么进体制，要么家里有点小生意，要么就纯混。
　　但进体制也不如以前好了，拿凌水来说，很多单位开不出全资，财政比口袋还干净。又没有房产市场，卖不出地价，天天盼着上头拨款，拆东墙补西墙。
　　就这样一个破地方，当阿沅的小骐达开在街上时，谁也想不到里面坐着一位怎样的家伙。
　　……
　　产业园。
　　钱倩入职有一段时间了，性格好，业务能力强，在公司交到了不少朋友，甚至有几个男同事在追求中。
　　今天她依旧打扮了一下，简单大方又不失女性的娇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进来。
　　“早！”
　　“早啊！”
　　“老师早！”
　　她跟同事们打着招呼，忽地停在一个男人跟前，笑吟吟的问好。
　　“早就告诉你，不用叫老师。”
　　“那怎么行，对您表达尊敬呀，再说您确实教会我不少东西。”
　　钱倩递过KFC的食品袋子，道：“呐，老师的早晨。”
　　“哎，你说你……”
　　“嘻嘻，吃吧吃吧。”
　　这男人姓郭，奇迹3.0研发小组的负责人，三十多岁，单身，人生平平无奇。
　　他接过早餐，无奈又甜丝丝的笑了笑。钱倩的容貌没有多么出色，但也算秀气，主要是体贴聪慧，很多时候颇为合拍，大有知己之感。
　　一个这样的男人，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钱倩给了早餐，就没什么动作，开始正常工作。约莫9点多钟，门口一阵轻微骚动，她抬头一瞧，见老板领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进来。
　　女孩子戴着帽子、口罩、蓝牙耳机，衣着时尚，就看着挺小的，一时闹不清什么关系。
　　老板进办公室没多久，郭老师就被叫进去，不一会又出来。
　　同事们纷纷打听：“主任，找你干什么？”
　　“发奖金么？”
　　“裁员？”
　　“没事没事！”
　　郭老师摆手：“老板就问问研发进度，该干嘛干嘛！”
　　他坐下，顿了顿，打开QQ给钱倩发了条消息：“刚才问我几个新员工表现怎么样，我重点推荐了你，继续努力哦！”
　　“好哒！（爱心）（爱心）”
　　“（爱心）（爱心）”
　　哎呀，郭老师宛如老房子着火，焕发第二春。
　　办公室恋情容易出问题，但非常刺激，就是因为在众目睽睽的工作环境下，偷偷摸摸的谈恋爱，有种别样的禁忌快感。
　　特别是利用午休时间，找个钟点房，心急火燎的来一发，下午接着上班。
　　那种感觉……
　　咝！
　　钱倩长的还颇像明里老师哩！
　　他想想就更激动了，阅片20多年的经验终于能实践了！
　　“这就是你项目主管啊？太一般了。”
　　办公室内，阿沅对郭老师发表意见，嫌弃道：“业务能力我不清楚，但看着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不像坚定的样子。”
　　“能力也平平吧，这地方能招来什么人才？不过就是平平才好。”
　　“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恶心恶心那帮家伙，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具体点？”
　　“自己琢磨去！”
　　庄周嘬了阿沅一口，打开几台电脑，里面是《全球在线》的初始素材。
　　阿沅还在想什么叫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想了一会没头绪，一屁股坐到他腿上，看他鼓捣素材。
　　《全球在线》的第一个副本《生化危机》，跟奈飞那边约定的是春节前上线，共4集。剧情非常紧凑，从开头入主神空间，到副本结束回归，然后兑换技能。
　　一定要把兑换技能放出来，这是无限流的爽点所在。
　　而阿沅看了半天，忽道：“我觉得你这次回来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太兴奋了！”
　　“我有么？”
　　“你骗不过我。”
　　阿沅咬着他耳朵，道：“昨晚你把我的腿搭在你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很兴奋。”
　　“那不一定啊……”
　　庄周才不承认：“可能是我花样儿多呢！


第二百零五章 精神自留地
　　“你快点！”
　　“马上！”
　　“快点！”
　　“来了来了！”
　　傍晚，庄周准备妥当，拉着阿沅的小手，穿过自己的卧室，穿过对方的卧室，门一开，到了叠楼区。
　　眼前仍是那片赛博风格的楼群，但他不会觉得这里是赛博，因为这里有着现实世界都难得的人情味儿。
　　他站在走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啊，这热带雨林般的空气！”
　　“德行，你那边早晚和这里一样。”
　　阿沅拽着他下楼，楼区的播放终端传出邓丽君的歌，已经成为固定的类似起床号一样的必播音乐。
　　那温柔甜美的声音，早就被异时空的人们接受，变成了一种文化符号。
　　“小沅！”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的大才子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又回家串门来了？你把这当旅店挺习惯的啊，我告诉你，可不能辜负了小沅！”
　　“不辜负不辜负。”
　　庄周就像跟着媳妇回老家的傻姑爷，人家说啥是啥，自己负责点头就行。
　　他这几年行程稳定，半年京城半年回家，而与死气沉沉的凌水县相比，叠楼的变化竟还大一些。
　　各处设施翻新修复，小广场也换上了全息游乐喷泉。
　　一条条鱼啊，王八啊，对虾啊，大闸蟹啊，扇贝啊，蚬子啊，在喷泉上空游来游去，背景也是海水般湛蓝。
　　阿沅领他来到一个地方，立着一座仓库似的建筑。
　　社区的老吴正在忙碌，见了二人：“哟，小庄回来了，来来来，看看咱们小沅的杰作！”
　　“啥杰作？”
　　“她没告诉你啊？小丫头还保密……”
　　老吴带他进去，里面空间颇为宽敞，正热火朝天搞装修，道：“这是打仗时的军备仓库，后来东西都搬走了，仓库没拆，留给社区了。
　　我们也没啥用，一直空着，小沅就和社区商量，说投资建一座老式电影院。”
　　“老式～电影院？”
　　“是啊，你没见过么？就是那种前面一个大屏幕，底下好些座位，大家都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看电影那种。”
　　“呃，知道知道。”
　　“社区觉得这个想法好啊，当场就点头了。谁知小沅又说，哎哟，小沅近几年可太出息了……”
　　老吴突然跑题，巴拉巴拉夸了一顿阿沅，才道：“说我们社区有这个文艺气氛，干脆打造成一个潮流主题乐园算了。”
　　“潮，潮流？”
　　“你传回来的那些作品，每一个都能带动流行啊，不是潮流还是什么？我跟你讲，如果这个项目被政府批下来，社区肯定彻底改造，我们也不用担心哪天就被迁走了。”
　　老吴聊了几句，自去忙了。
　　庄周一把捏住阿沅的脸：“小丫头你挺能干啊，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干嘛，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事业。我现在就是要保护叠楼，保护我们的家。”
　　“这倒是，哪天我把那破小区也买下来，省的拆迁。”
　　正说着，老吴忽然又跑过来：“哎哎，一会有活动啊，记得来参加。”
　　“啥活动？”
　　“社区年纪最大的那个大爷，刚过了百岁生日，是咱们第一个百岁老人，钱爷张罗着庆祝一下。”
　　“这也庆祝？”
　　“找个理由就办嘛，不然怎么显出他来？”
　　老吴又跑了。
　　庄周往仓库里面走，仔细看了看，发现还不是现代的那种多厅影城，而是真的很老派的电影院。
　　就一张大幕，观众席分上下楼。把幕布撤了就是舞台，还能表演节目。
　　“你这是工人俱乐部啊？”
　　“对啊，我觉得原本的俱乐部太小了，建个大的吧。”
　　阿沅拍拍自己的34C，道：“我现在比你有钱！”
　　参观完了电影院，有钱的阿沅又带着他去蓝星公司，办公场所已经变成一栋三层小楼了。最早投奔的江超晋升中层干部，咸鱼巅峰。
　　到的时候，几个人在看刚推出的一档节目，《费玉污的清音乐》。
　　高级AI训练出来的污妖王，化身主持人，正采访这期的嘉宾孟庭苇。采访了几句就开始讲段子，讲着讲着就搞黄色：
　　“男人腿长，打一种食品。”
　　“男人腿长？食品？”
　　孟庭苇挺着一张韵味十足的脸蛋，表情迷茫：“是什么？”
　　“这是个逻辑题，你要顺着它的逻辑去想，开动脑筋，仔细思考。”
　　“哎呀，到底是什么？”
　　“蛋糕。”
　　“哈哈哈！”
　　即便知道结果的几人，也不禁拍手大笑，愈发佩服老板的奇思妙想。
　　这就是人设反差啊！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嗓音清润美妙，不带红尘烟火的歌手，站在主持人的台上会这样子呢？
　　正所谓：唱歌圣如佛，段子淫如魔！
　　收割了全国中老年妇女的崇拜值。
　　“哟，老板！”
　　“老板回来了！”
　　二人现身，同样得到了热烈欢迎，庄周摆摆手，进到里间的办公室。
　　透过窗户一瞧，俱乐部、社区办公楼尽收眼底，算是黄金地段。这屋子挺简陋，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块白板，还是他当年搞来的。
　　上面一行行，一个个，写着公司拥有的明星——虚拟形象。
　　那时才六七人，现在半面白板，除了之前的邓丽君、费玉污、齐秦、李雪建等，又添加了BEYOND、赵传、周华健、伍佰、张雨生、杨钰莹、崔健、俞飞鸿等等等等。
　　都是阿沅的功劳。
　　“……”
　　庄周坐在椅子上，也没讲话，把她抱到腿上贴贴，安静温存。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面音乐响，却是老吴说的活动开始了，就在楼下不远的小广场那里。
　　亮着全息的光，却依旧没有赛博感。赛博的全息，是一种光污染，都是粉色的、血红色的、青磷似的光，充满了妖异离奇。
　　叠楼的光是暖的。
　　他坐在屋子里，清清楚楚听到钱爷在主持，还是那么老当益壮。说了半天废话，节目开演，旋律悠扬，歌词通俗，全是熟悉的搬运过来的歌。
　　外间的几个人已经跑下去了，他甚至听到江超，这个爱弹吉他的小伙子，因为齐秦的一首歌加入蓝星。
　　此刻上去，弹唱了一首《当你老了》。
　　阿沅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忽道：“你不下去么？”


第二百零六章 逐渐热闹
　　“你想去看看？”
　　“我无所谓，我陪你。”
　　“……”
　　庄周吻着她的耳朵，缓缓道：“我刚来到你的世界时，以为回不去了，我当时第一想法是生存，第二个是创业。
　　怎么创业呢？就是把我认为的经典作品，通通搬运到这里。
　　但后来我又能回去了，有你在后方支持，我就不怎么关注这边。而现在，我越来越发现，叠楼于我的记忆温暖美好，但它只是我的一个精神自留地。”
　　“什么意思？”
　　“有句话你听没听过？
　　我15岁以前的新事物都是史前文明，我15－30岁之间的新事物都是改变人类历史的最重要发明，我30岁以后的新事物都是异端邪说。”
　　阿沅想了想，道：“你是说人随着年龄增长，会愈发变得保守老旧？”
　　“不能说全部，但肯定有很多很多人，也包括我。”
　　“你？我不觉得。”
　　阿沅笑道：“你虽然性子懒散，但绝对不是陈旧的家伙。”
　　“那是因为遇到你了啊！”
　　“这东西说社会心理学，太广泛了，缩小一点，放到娱乐上。
　　我热衷旧时代的娱乐，我喜欢李嘉欣、周星驰，喜欢《上错花轿嫁对郎》和《宰相刘罗锅》，喜欢《突然的自我》《天黑黑》，喜欢铃木保奈美、广末凉子，喜欢薇诺娜赖德和李奥纳多……
　　我鄙视当代的娱乐，我觉得现在的电视剧都是屎，吹出来的数据和演技，流水线生产的明星脸，连削骨的手法都一样。
　　人到了一定年龄，总会不自觉的怀念过去，制造信息屏障，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看也不看。
　　比如中年人很讨厌年轻人的缩写和语言梗，什么yyds，绝绝子，话都不好好说！
　　年轻人却觉得：中年人才是最讨厌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得围绕他们那个时代转！
　　一代一代，皆如此。
　　如果没遇到你，我可能会像很多人一样，在网上找自己的圈子，在制造的信息屏障里寻找安全感，顺便鄙视一下我不熟悉的，我人为排斥的东西。
　　我不是说这些东西如何，只是觉得这种心态挺老的。
　　30岁以后的新事物都是异端邪说么？很多人可能觉得是，但我想尝试突破一下。”
　　“哦……”
　　阿沅明白了，道：“所以叠楼是你的精神自留地，你却用新技术去搞风搞雨。哇，你的尝试就是艹翻娱乐圈，你就是个罪犯。”
　　“对喽！”
　　庄周说了一通心里话，又不正经，搂着她猪拱白菜，mua～mua～mua～
　　楼下的歌还在唱，依旧复古：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时钟每天转了一千四百四十圈……”
　　……
　　在庄周闭关的时候，港圈的第二部 片和内地的第二部片陆续上线。 
　　本质上都是堆明星。
　　一个堆港台的，一个堆内地的，也都不傻，知道加点花活儿。
　　大蜜蜜的《紫云台》玩了把互动，而这部片由李莲花的和颂包办，旗下艺人全部出马，噱头是内地的老一辈明星。
　　她背靠平台，成功拿到了何晴和陈红的形象。
　　于是这两个堪称内地古装双璧的美人，以巅峰面容出现在了一部电视剧里。和颂跟嘉行不太一样，嘉行全是流量，连老板都是。
　　李莲花好歹证明过自己，旗下又有赵丽影这等被粉丝吹成80花演技第一的人物，还是扛得起来的。
　　总之颜值是没得说了，称得上一句争奇斗艳，也成功带来了一波热度。
　　何晴漂亮还是娜扎漂亮？陈红漂亮还是周也漂亮？
　　当然，老阿姨们没有粉丝团，战斗力弱一点，却也引来了吃瓜路人，吵得不亦乐乎。
　　至于港圈，打的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牌。
　　再现巅峰况天佑和马小玲，以及那双107cm的无敌美腿。
　　当年林正英靠《僵尸先生》开创灵幻片热潮，引起港岛跟风，出现了大量或好或烂的僵尸片。观众很快腻烦，一度走向衰落。
　　林正英的事业受到影响，陷入低谷。
　　1995年，亚视重启僵尸片，以百万港元高薪礼聘其出演电视剧《僵尸道长》，意外赢得高收视。
　　次年，林正英再拍《僵尸道长Ⅱ》，成绩依旧不错。
　　1997年，他原拟再为亚视拍《僵尸道长Ⅲ》，可惜已患上肝癌，拍摄终止，并成为最终遗愿。
　　随后，亚视于98年推出一部《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片头一行大字：纪念一代僵尸道长！
　　谁知这部剧爆红！
　　说它是披着僵尸皮的偶像剧，也不尽然，因为确实开创了一种新设定。
　　引入真实历史，从日寇侵华开始讲，一个游击队队长和日军少佐被僵尸王咬了，变成僵尸，并活到了现代香港。
　　后来又引入了法海和青白的故事，马小玲、王珍珍、况天佑三角恋，1999年世界末日云云……
　　这就有点像都市异能、都市玄幻类的网文了，非常符合当时年轻人的娱乐需求。后面又连拍两部，第三部 有点拉胯。 
　　用《我和僵尸有个约会》接《新僵尸先生》，脉络上有关联，而且让林正英再度出场，客串了几分钟，和马小玲联手对敌，干掉了僵尸boss。
　　也算圆了“南毛北马”共演的心愿。
　　除此之外，像杨恭如、陈启泰、吴廷烨、张文慈等原班人马悉数亮相，除了杜汶泽。这货被封杀了，港圈要赚钱，非常识时务。
　　这部片仍然在网上播放，照例引起了大规模讨论。
　　“马大腿！马大腿！我的启蒙对象啊！”
　　“将臣就是僵尸人设天花板，我当年可迷他了！”
　　“万绮雯也50多岁了，听说在内地开了家民宿，时光不饶人啊！”
　　“记着在凤凰卫视播的，我念初中，每天晚上播一次，早上重播一次。我即便晚上看不到，也要起早看重播，不然到了班上和小伙伴就没有共同话题。
　　哎呀，好怀念曾经的日子。”
　　港圈很贼的。
　　除了王祖贤，林正英、万绮雯虽说有影响力，但毕竟还不算太大众，所以不会放到院线上。
　　港星那么多，一个一个推，后面还有黎姿、朱茵、邱淑贞云云。
　　等到李小龙、双周一成、华仔、曼玉、青霞这等级别的开始亮相，他们才会考虑上院线，更别说还有大杀器！
　　张国荣和梅艳芳。


第二百零七章 生化狂潮1
　　新加坡，奈飞亚太区总部。
　　宋乐安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看送过来的《全球在线》前四集，越看越好笑。不是说内容，内容很精彩，而是说里面加的私货。
　　私货这种东西，《赤潮》《黑潮》里都有，但这次加的最明显，近乎挑衅。
　　他理解，因为那个人想借此片，把全球的制作方和观众都拉下水。
　　“砰！”
　　正看着，忽然门被敲开，一个人不请自入，却是韩国区的总监金敏英。
　　金敏英怒气冲冲，上来就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这是公然侮辱大韩民国形象！”
　　“死个韩国人就叫侮辱了？里面还死中国人呢，还死美国人呢……这是正常的剧情需要和人物设定，再说这种人物在你们自己拍的作品中不是很常见么？”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韩国人拍，是为了揭露黑暗，给全球观众展示一个……”
　　“在我看来都一样！请不要干扰我的工作，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以这种可笑的非正当理由阻止这部剧上线，我不怕把官司打到总裁那里！
　　而且这部剧使用的新技术，是美国总部都很关切的事情，你有疑问可以找他们！”
　　宋乐安没给好脸色，金敏英又气冲冲的走了。
　　待这女人出门，他马上啐了一口，韩国在亚太区的确受重视，也使得韩裔员工有些恃宠而骄。
　　但这次不同，总部和那个人的想法差不多，都想借此片，确切的说是借助新技术，把全球片方和观众拉下水。
　　在战略性的项目面前，金敏英只是犬吠。
　　……
　　时间很快。
　　随着港圈和内地的那两部作品陆续上线，眨眼过了新年，又一年的春节档开始预热，等待拼个你死我活。
　　这日。
　　丫妹早早做好准备，安全桌把自己包裹，点好了外卖和饮料。
　　她已经习惯了看奇迹时代片子前的仪式感，每一次都没让自己失望，心理生理双重满足。
　　这次是《全球在线》，无限流作品，之前就闹的沸沸扬扬。
　　她平时也看网文，知道无限流是怎么回事，正片还没上线，评论已经过万，不少网友在蹲点守候，顺便盖楼聊天：
　　“突然有点紧张怎么回事，好像一觉醒来，我们的影视特效就傲视全球了！”
　　“是啊是啊，我看物料说百分百复原副本，我的天，搁以前谁能想到呢？”
　　“一人血书跪求穿《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血书＋1”
　　“血书＋2，＋3，＋10，＋404……”
　　“我了解你们这帮老色批，就像农民伯伯了解大米。”
　　“哈哈哈，楼上的比喻好可爱！”
　　丫妹也回了一条，边喝可乐边耗时间，还得省着点喝，免得一会没食粮。
　　度日如年中，终于迎来了8点钟，《全球在线》上线的时刻。她迅速刷新，甚至感觉网页卡了一下下，再一瞧，正片果然有了。
　　“啊？才四集啊！”
　　“小气巴拉的，你一下放出来四十集我也看啊！”
　　丫妹搓搓手，点开第一集 。 
　　这几天，她还特意重温了几本无限流小说，咬着吸管，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正片开始：
　　黑屏。
　　继续黑屏。
　　黑暗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啊哈哈！”
　　丫妹拍大腿，要的就是这个！
　　她为什么喜欢奇迹时代的作品，除了质量高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创作者很懂观众的G点。
　　为什么99％的网文改编剧都不好看？
　　就因为瞎特么改啊！
　　创作者关照的，是流量明星的粉丝群体，并非原著书粉和路人。
　　类型片拍的对不对路，还是那句话，很多人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一种感觉。就像无限流，加了这句台词，感觉就来了。
　　……
　　与此同时。
　　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空气中还飘散着刚刚过去的圣诞节气息。
　　乔治戴着口罩，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游走。
　　不远处便是一群示威者，他们刚破坏了一个移动式核酸检测点，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浓密胡子的男人对着镜头激动大叫：
　　“我希望我的孙子有一个未来，但强制疫苗接种不是他们的未来，我将尽我所能反对这种暴政，因为强制疫苗接种就是暴政！”
　　“反对强制接种！”
　　“反对强制戴口罩！”
　　“我们要自由的呼吸！”
　　蠢货！
　　乔治瞄了几眼，继续游走。
　　乔治漫步街头，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是个游戏主播，收入尚可，能保证房租和日常开销，避免沦落到无房可住，去街头搭帐篷。
　　这几年的疫情，让大量美国人从中产掉入低收入阶层，又从低收入阶层沦为流浪汉。
　　因为在美国租房，需要有工作证明；
　　想找工作，又需要有固定住址；
　　于是死循环。
　　当然在前两年，去街头搭帐篷是个好活儿，不用交税，政府给发钱，还能领免费食物，快活自在。
　　如今很糟糕。
　　乔治回到家，玩了会游戏，撸了会P站，颇觉无聊，又点开奈飞的网站。
　　他比较宅，热衷影视和二次元，对日漫也很了解，正想找点什么新剧看，忽见有个推广位。
　　“《全球在线》，怎么听起来像游戏？”
　　随手点进去，发现一个挺熟的出品方，拍过自己很喜欢的《黑潮》，顿时来了点兴趣，看了看才四集。
　　点开第一集 ，也是同样的黑屏，同样的台词：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乔治没看过网文，不懂梗，只见这句话过后，一阵抖动声从若隐若无变得清晰，就像是在快速行进的车厢里的那种抖动。
　　画面亮了起来，胡君饰演的李东来睁开眼。
　　30岁巅峰的胡君，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爷儿们的气势，蹭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真的在一截车厢里。
　　一个年轻人靠坐着，吸着烟，冷漠，凶悍，一瞧就不好惹。
　　这是引导者，张劲。
　　地上另躺着几个人，分别是唐焉饰演的易水清，包背耳饰演的大聪明，以及四个龙套。
　　除此以外，还有十数名外国人。
　　乔治不认识中国演员，但他一看这些外国人，蹭的也跳起来，夸张抱头，难以置信：
　　“Oh，my god！”


第二百零八章 生化狂潮2
　　作为一个资深宅，乔治玩过一系列的《生化危机》游戏，看过一系列的《生化危机》电影。
　　当镜头扫过那些外国人时，他蹭的蹦起来，抱头大叫：“爱丽丝？”
　　“爱丽丝！”
　　“My god！”
　　那些人，赫然是《生化危机1》里的主演们！
　　其中又有一个金发高挑的女子，穿着吊带红裙，面部线条有些硬，显得英气十足，正是本片主角爱丽丝。
　　奈飞之前的宣传并未透露真相，就为给观众惊喜。乔治“Jesus”“Jesus”的乱叫，难以置信的盯着屏幕。
　　爱丽丝的扮演者米拉乔沃维奇，已经49岁了，而在片子里的那个女人，依旧青春美貌，是她20多岁的样子。
　　再看旁边那个，佣兵女队员瑞恩，扮演者米歇尔·罗德里格兹，代表作《速度与激情》系列，也颇有名气。
　　同样的青春靓丽。
　　乔治按了暂停，然后从自己浩瀚如海的收藏里翻出《生化危机1》的电影，打开，快进到火车这段，一帧帧的对比。
　　“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面孔、身材、服饰，连发丝都做得这么自然，天啊，这是什么技术？”
　　他不住的惊叹，并且发现，仅就刚才展示的几秒钟镜头，绝对是原片里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不是拿原片“拼接”而成。
　　“这是新年最大的惊喜！”
　　乔治之前看简介，说什么无限生存游戏，以为又是《鱿鱼游戏》那种。
　　近几年跟风的特别多，全是生存游戏看的想吐。本以为《全球在线》也差不多，结果开局王炸，居然跑到了《生化危机》里，还是奇迹般的原班人马！
　　刹时间，新奇感和代入感满满！
　　乔治索性将原片开着，这边同时看着奈飞。
　　李东来站起身，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穿着普通的休闲衣裤，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仔细想想，应该都在你的脑子里！”
　　“……”
　　他回想，碎片信息不断闪回：自己与朋友聚餐，喝完酒深夜而归，一声猛烈的鸣笛，卡车呼啸而来！
　　他捂着头有些痛，记忆停止在卡车撞来的一瞬间。
　　与此同时，其余几人也纷纷睁眼。
　　唐焉饰演的易水清娇艳动人，一身职业套装，高跟鞋，自己站在角落，慌乱又冷静的观察环境。
　　包背耳饰演的大聪明，留着光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让人一眼生厌。
　　另有四个龙套，大姐、黄毛混混、老外、韩国人。
　　老外穿着背心牛仔裤，胳膊上有纹身，体毛浓重，气质粗鲁，上来就大喊大叫，英文夹杂着口音古怪的中文：“发生了什么？是中国的真人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
　　韩国人也道：“让我回去，你们是绑架！绑架！”
　　“这哪儿啊？我还得回家做饭去呢！”
　　“卧槽！”
　　一时间，乱糟糟一团。
　　“……”
　　引导者额上青筋跳动，道：“安静！仔细回想，都在你们的脑子里！”
　　“你特么谁啊？”
　　黄毛混混站出来，骂骂咧咧：“你知道我大哥是谁么，识相点，快把老子……”
　　砰！
　　火光暴起，随之一声惨叫。那混混倒在地上，痛的不断抽搐，一条手臂血肉模糊，竟然被硬生生打断。
　　短暂的寂静，跟着疯狂尖叫。
　　砰！又是一声。
　　终于安静。
　　剧情人物与轮回者之间隔着无形屏障，副本尚未开始，那些人毫无反应。
　　引导者手中不知几时多了一把造型极其拉风的手枪，神情依旧冰冷，又扔过去一个喷雾剂似的东西。
　　“给他止血！”
　　见无人敢动，点了点易水清：“你去！”
　　易水清哆哆嗦嗦的走过去，拿起那东西，果然是个喷剂，又哆哆嗦嗦的往混混胳膊上一喷，神奇的瞬间止血。
　　不过这东西好像是一次性，用完就没了。
　　“……”
　　易水清眨了眨眼，判断着些许规则：貌似他不能轻易杀人？
　　这个混混，是典型的开局立威用的炮灰，国内观众无比亲切。乔治也觉过瘾，这种桥段在美国B级片里一大把，但他们总会啰里啰嗦几句，才会装逼范似的动手。
　　少见这么干脆的！
　　此番过后，大家都老实了，老外和韩国人也不再逼逼，下面就是简单介绍背景的段落。
　　“你们可以称之为主神游戏，我们就是它的玩具……每次的副本都不同，也许是你看过的，也许是没看过的，主神每次都会补充新人。
　　你们这些菜鸟运气不错，这次的副本是《生化危机1》，危险性低，容易过关，即便通不过也会死得爽快，不会很痛苦。”
　　“你不会保护我们么？”大聪明问。
　　“保护？哈哈！”
　　引导者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我给你们讲解，只是因为一些点数奖励，我不是你们的队友，更不是朋友，收起你们宠物般的小心思。”
　　他顿了顿，又道：“记住几条规则，第一：完成主线任务会得到基础奖励1000点，可以兑换技能和物品，让自己变得强大。
　　第二：做支线任务要量力而行，不要妄想凭借熟知剧情而走捷径，主神不会让你们钻空子，剧情改变越大，难度就越大。
　　第三：干掉一个队友，会扣除1000点数。当然，如果你实在看一个人不爽，你可以间接弄死他！”
　　大家吞了口口水，齐齐回头，那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黄毛混混。
　　“好了菜鸟们，欢迎来到地狱，在这里你们只有一条路，就是变强！”
　　“还有点时间，看看你们的腕表，熟悉一下任务。这东西是你们的认证标志，可以变幻任何形状，任务内容不会被别人看到。
　　从此刻起，你们和我一样，有了一个不幸的称号：轮回者！”
　　……
　　冰冷抖动的车厢内。
　　易水清缩在角落，自己研究这个腕表，黑不溜秋的套在左手腕上，有电子屏，充满了20年前的老旧气质。
　　上面有几行字：
　　“《生化危机1》
　　主线任务：跟随佣兵小队关闭红后，并成功逃离蜂巢。
　　提醒：完成主线任务视为通关副本，得到基础奖励1000点；不得离开目标人物（佣兵队长）一定范围；不得对片中人物透露剧情和主神的存在……”


第二百零九章 生化狂潮3
　　易水清想着引导者的话，默念一声，腕表忽然变成了一只耳环，戴在白嫩嫩的左耳上。
　　又默念任务，任务以面板的形式出现在眼前，并且别人看不到。
　　“哎，你怎么变的？”
　　李东来忽然凑近，吓了她一跳，打量对方几眼，告知方法。
　　钢铁直男觉得挺有意思，变来变去还是认为腕表好。
　　此时，大聪明已经凭借自己的聪明召集了大伙，道：“看看倒计时，还有3分钟剧情就开始了！我看过十几遍《生化危机》，熟的不能再熟，既然在同一条船上，就该彼此信任，组成团队……”
　　“Shit！我也熟悉剧情，但我不信任你，我自己就可以通过副本！”老外道。
　　“就是，凭什么你以一副领导者的姿态自居？”韩国人帮腔。
　　大聪明面部一抽，勉强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尊重个人意愿，愿意听我说的就继续听。”
　　“……”
　　李东来和易水清对视一眼，暂且站到他这方，大姐也没动，小混混已经能站起来了，断了半条胳膊，脸上既恐惧又憎恨，却一眼都不敢看引导者。
　　老外要另立山头，韩国人纠结片刻，还是跟着老外走了。
　　虽然都是当狗，但他习惯给美国人当。
　　“呸！一看就是个外教！”
　　大聪明啐了一口，道：“《生化危机》的确不难，爱丽丝的战斗力第一，我们跟着她就不会有事。期间有几处关卡，我到时会提醒你们，而且……”
　　他愈发压低声音：“不要轻信那个人的话，他肯定有隐瞒，在这里没有足够的点数就会死，我会见机行事，让大家都有收获。”
　　说完，自以为聪明绝顶，问：“你们有补充的么？”
　　大姐：“我没看过啊，我不懂！”
　　李东来：“我倒是看过，忘得差不多了。”
　　易水清却道：“我还记得一些，希望能帮助到大家。而且那个人说过有支线任务，我觉得主神可能会在某个关卡即时下达，或者完成某个事件就会获得，要多加留意。”
　　说着，火车缓慢直至停止。
　　此刻屏障消失，那些剧情人物走出车厢，引导者第一个跟出去，其余几人也跟了出去。
　　大聪明拖在最后，转了转眼珠子，走向门口。
　　在电影中：间谍史宾斯盗取T病毒，藏在了火车门口放行李的地方，用黑色背包装着……
　　他显然想凭借熟知剧情的优势，直接获取T病毒，结果还没等拿出来，脖子就被引导者掐住。
　　引导者满含杀气，低声道：“我告诉过你们，不要钻主神的空子！”
　　“我……我……”
　　大聪明双脚离地，马上就要窒息。
　　“我见多了你这种货色，不要有下一次！”
　　“唔唔……唔……”
　　扑通！
　　他摔了下来，边喘边咳。
　　易水清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李东来直接问：“你想什么呢？”
　　“哦，我觉得……”
　　她也没啥隐瞒的，道：“我觉得那个人似乎很保守。”
　　“怎么讲？”
　　“按照逻辑推断，剧情越崩坏，难度越大，但奖励也应该越高，那个人好像没什么勇气挑战。”
　　“可能带着我们新人不方便吧，不过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我就不爱动脑子，但有把力气，会打架，可以互相帮忙。”
　　易水清笑了笑，这男人粗中有细。
　　她不介意显露自己的价值，边走边道：“他们会在B餐厅分开，女佣兵、马特几人会留下，爱丽丝和队长去红后的主机房，我们自然跟着队长。
　　另外我也觉得那个人有保留，有机会我也想试一下改变剧情到什么程度，主神才会调整难度。”
　　“你不怕死？”
　　“我在公司加班，突然昏迷，然后就到了这里，我估计自己可能猝死了。既然已经死掉了，还怕什么？”
　　易水清竟然带着点兴奋。
　　李东来竖起大拇指，可怕的女人！
　　一伙人下了火车，来到蜂巢第一层，爱丽丝追问缘由，佣兵队长解释。
　　这段走原剧情，主要给观众看的，了解一下背景。
　　《生化危机1》，保护伞公司在地下修建了蜂巢，研究T病毒。史宾斯是个间谍，盗取了T病毒，并将其在蜂巢扩散。
　　红后是人工智能，为了不让病毒扩散到外面，封闭蜂巢，里面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爱丽丝和史宾斯是假夫妻，负责看守蜂巢入口，吸入红后放出的麻醉瓦斯，导致暂时失忆。
　　马特是个警察，有个妹妹在蜂巢工作，是来找妹妹的。
　　雇佣兵受命前来调查，并关闭红后。
　　几个主要角色：爱丽丝、史宾斯、马特、队长、女佣兵瑞恩、电脑天才卡普兰。
　　有一些无限流小说写《生化危机》，将队长名字写成了马修艾迪森。
　　是错的，马修艾迪森属于翻译错误，实际叫马特艾迪森，就是那个警察，他妹妹叫丽莎·艾迪森。
　　队长全片没出现过名字，只叫One。
　　爱丽丝听完解释，忽然指向轮回者，问：“他们呢，他们是谁？”
　　刹时间，大家紧张起来，乔治也紧张起来，互动了！互动了！真正的穿越者和原角色互动！
　　“那个叫张劲的是保安，其余几个是工人或者文职人员，公司有他们的登记资料。不过当我们在列车上发现他们时，他们也失去了记忆，问不出什么东西。”
　　轮回者松了口气，并且发现他说的是英语，自己却听得懂。
　　到此为止，一些初期设定全部展示完毕，正式进入副本。
　　第一个便是经典的走楼梯，前面分析过，大概有26.7层楼的高度。
　　当雇佣兵打开紧急通道的大门，看到下方幽暗的，仿佛望不到头的螺旋状楼梯时，几个普通人的脸色急剧变幻。
　　队长回头看看轮回者，尤其那个混混，皱眉道：“你受伤了，可以不用跟下去，我会呼叫人员过来帮忙。”
　　“不要，不需要！我可以，我可以的！”
　　混混先是一喜，随后想到什么，拼命摇头。
　　队长莫名其妙，但毕竟是公司员工，也不便多言，一挥手：“跟上，不要掉队！”
　　于是乎，大家疯狂开始跑楼梯。
　　一个拼接的大全景，从上到下26.7层楼的高度，拼命往下跑。
　　剧情人物的身体素质贼棒，都在前头，张劲、李东来、大聪明、老外、韩国人居中，易水清差一点，再后面是大姐，最后是小混混。
　　小混混捂着断臂，身体歪歪扭扭，像只滑稽又可怜的玩偶，越来越落后。
　　“不要，不要！”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他似乎听到了主神的警告声，开始哭泣，开始痛骂，面部肌肉拧成一团，脚下一个趔趄摔倒，然后砰！
　　宛如西瓜炸开，碎成了一坨烂肉。
　　“……”
　　轮回者顿时停住，抬头向上看，张劲却笑道：“一人出局！”
　　“什么出局？”
　　“距离目标人物过远，被主神判定抹杀。”
　　他耸耸肩，毫不在意。
　　大家愣住，想起他说的“看一个人不顺眼，可以间接弄死”，跟着又看看那深邃的仿若通向地狱的楼梯，皆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忽然就沉默下来，只听得咚咚咚的脚步声。
　　易水清光着脚，拎着鞋，眼瞅着自己越来越落后，正绝望时，忽觉一只大手托住自己，却是李东来。
　　“谢，谢谢！”
　　她嗓子都哑的讲不出话。
　　前面几人更是面目狰狞，大聪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最后的大姐虽然慢，但体力不错，匀速的吊在临界点。
　　螺旋状的楼梯，让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从镜头的角度看去，宛如一只只小仓鼠在主人配备的玩具盒子里，奋力蹬着跑轮。
　　可能一步落下，就会像刚才那样，砰的一声。


第二百一十章 生化狂潮4
　　“噢！噢！”
　　乔治兴奋的直拍大腿，在国内写烂的无限流，在他眼里却是惊人的新奇。
　　好莱坞自然有穿电影的作品，但要么换演员来演，要么原主演只是客串，没有《全球在线》这种的，原角色真正的与穿越者互动。
　　他看完了一集，就迫不及待的登上社交平台，推荐给自己所有的圈子
　　不多时，两个死党连线：“伙计，你从哪儿找到的宝藏？”
　　“真不错，可以弥补我圣诞档陪着四个女朋友看了四遍同一部电影的伤害！”
　　“哈，《黑潮》那家公司拍的，我也刚刚发现！”
　　乔治很够意思，等他们也看完了一集，然后连线一块看，边看边吐槽米拉乔沃维奇的胸太平，原版如何如何，外星黑科技巴拉巴拉……
　　犹如语音弹幕。
　　继续走剧情，很快到了激光通道，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老实说，我一定要开口的，哪怕增加难度。”
　　“我也一样，换了谁能忍住不改变剧情呢？”
　　“就是，所以我觉得那个引导者在给错误信息。”
　　讨论着，然后就看到大聪明果然没吸取教训，开口提醒，随即又对李东来胡编乱造，害的李东来和队长一起进了通道。
　　“OH！这个光头太讨厌了！”
　　“他什么时候死？”
　　易水清脸色惨白，紧跟了李东来几步，低声且快速：“趴下！会突然升高！躲在最里面！”
　　李东来也不知懂没懂，就被逼着进了通道。如同电影里发生过的一样，大门突然关闭，队长呼叫：“卡普兰？”
　　“红后某种休眠中的防御措施。”
　　“那就让它继续休眠！”
　　“我正在做！”
　　正说着，两边墙壁光芒猛的黯淡，出现了一条平的激光细线，在形成的一瞬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滑过来。
　　队长反应最快，猛的将身边二人扑倒。
　　李东来的身份之前有暗示，退役军人/武警，身手敏捷，也瞬间卧倒，激光差之毫厘的从肩膀上擦过。
　　“医务兵！医务兵！”
　　队长大喊，可惜后面医务兵的脖子像刀切豆腐一样，头颈整齐的分开两半，掉在了地上。
　　不等众人如何，有人大叫：“长官，它又来了！”
　　第二道是低平的划过来，大概在小腿高度，李东来怒目圆睁，嘴里念叨：“会突然升高！突然升高！”
　　他死死盯着前面的佣兵，在对方跳起来的瞬间，自己猛地扑倒。
　　“嗤！”
　　激光仿佛白色的死神镰刀，将前面的佣兵瞬间分尸。队长则抓住天花板的横梁，整个身体平行悬空，险之又险的躲过去。
　　一共进来五个人，眨眼只剩两个。
　　这还没完，第三道又来。
　　“躲在最里面！躲在最里面！”
　　李东来记着易水清的提醒，而易水清在外面心脏都快跳出来，不是躲在最里面就能躲过第三道，而是卡普兰关掉了程序。
　　现在她不清楚，剧情会不会改变！
　　第三道激光很快形成，先是一道，而李东来死死揪着队长贴在门口。队长还在挣扎，大喊：“放开我，我们两个都会死！”
　　可当他看到激光突然变成渔网状时，放弃挣扎，心中绝望，这如何也躲不掉的！
　　就在激光网要碰到二人的前一秒，忽然停止，随即消失，伴随着卡普兰的一声：“Got it！”
　　“支线任务：拯救佣兵队长完成，奖励3000点！”
　　这是李东来听到的。
　　“队长存活，目标人物距离限制解除，剧情发生一定程度改变，可能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是轮回者全体听到的。
　　《全球在线》没有基因锁的设定，也没有B级、C级支线的设定，太繁琐。
　　因为庄周的目标是让各国片方都参与，自己拍自己的小队，所以某些设定要简单，某些设定要统一。
　　“啊！别打了，别打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了！”
　　李东来出来就对大聪明一顿暴打，大聪明屁滚尿流，而张劲突然上去咔嚓一脚，踩断了对方的腿。
　　这一幕惊到了大家，张劲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大聪明痛苦哀嚎，但更多的是害怕，叫道：
　　“老大老大！”
　　“我错了，我一定改，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我的点数都给你！”
　　“点数都给我？”
　　张劲嘲笑的看了他一眼：“免了，你这种货色只会拖后腿！”
　　“嘿，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内讧！”
　　队长过来制止。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听……”
　　啪啪！
　　张劲一改之前的划水，鬼魅一般的夺过枪支，反手指向佣兵们：“你们继续完成任务，不用理会我们，OK？”
　　“……”
　　易水清眨眨眼，悄声道：“要跟紧他。”
　　“为什么？”李东来问。
　　“剧情改变了，可能带来更大的危险，他毕竟是资深者，肯定有点保命手段。”
　　张劲的设定就是个普通人，有点技能傍身，谨慎，不轻易冒险，该下手的时候也绝不留情，平时用凶狠的面具来伪装自己。
　　在大聪明贡献1000点，和摆脱一个猪队友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是第一个副本，几乎全是新人，规则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所以行为上要莽一点，幼稚一点。
　　接着又走剧情，小队关闭了红后，取出了主板。
　　特意给了主板几个镜头，这东西在无限流里也很常见，利用红后主板造智脑，然后走科技路线。
　　穿电影的妙处就在于，里面的元素都很熟悉，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想法。
　　红后被关掉了，那些封闭的门失灵，丧尸出笼，培养槽里的舔食者也钻了出来。电影里只有一只，现在出来了三只。
　　跟着便是战丧尸。
　　大姐滚入尸群，完成了炮灰的使命。在挤进电梯的时候，韩国人突然把老外推了出去。
　　老外难以置信：你个言听计从的马仔居然反水？
　　韩国人：你个美国红脖子跟我讲智商？
　　佣兵也一个个挂掉。
　　张劲紧跟着爱丽丝，李东来和易水清紧跟着张劲，期间捡漏干掉了几头丧尸，拿到了几个点数。
　　最后，大家躲进一道防护门，后面通往火车月台。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化狂潮5
　　八个人的副本。
　　小混混在跑楼梯时挂掉，大聪明被断了腿，原地等死，大姐、老外变成了丧尸的一员。还剩下韩国人、李东来、易水清和张劲。
　　剧情人物更惨，仅剩爱丽丝、队长、马特、卡普兰。
　　众人上了火车，卡普兰负责开车。
　　车厢一如开始时的那般冰冷，抖动，爱丽丝提着装有T病毒的密码箱，记忆已经全部恢复，情绪复杂。
　　马特亲眼见到妹妹成了丧尸，队长则失去了值得信赖的战友。
　　气氛沉闷，轮回者却清楚舔食者会追来，不敢懈怠。韩国人缩在角落，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尽量降低存在感。
　　张劲握着两把造型拉风的枪，眼神冰凉，轻轻摩挲。
　　李东来胆子大，凑过去问：“现在属于增加难度了么？”
　　“没有！改变剧情视程度而言，轻微的没什么影响，严重的就会增加难度。但什么叫严重，至今我也没摸出规律，完全看主神的评判。
　　不过这次肯定会的，那个队长可是必死之人，你把他救了下来，主神最喜欢你这种勇敢的菜鸟！”
　　“那只有在舔食者身上了，如果增加难度，一是数量，二是吞噬基因进化。电影中，舔食者吃了史宾斯的血肉，进化成一个更大的怪物。”
　　易水清分析道。
　　“……”
　　张劲瞥了他们一眼，语气稍缓：“你们两个素质不错，我们有机会成为队友。”
　　“是不是足够强，才有资格成为你的队友？”李东来问。
　　“你会选择弱者做队友么？”他反问。
　　“可每个人都是从弱者起步的。”
　　“那就看如何挑选新人了……”
　　到了这一步，张劲不介意多讲一些，道：“主神每次都会随机补充新人，想增强队伍实力，必须要有一套原则。
　　别忘了，这里是主神的游乐园，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黑暗，比如……”
　　“什么？”
　　“养殖！”
　　张劲狞笑着，增添了几分可怖：“将新人当作肉猪一样养殖，任意欺凌侮辱，随时随地都可以丢弃。先来者会用他们充当炮灰，诱饵，剥夺他们的一切，掠取他们的点数，以保证自己的实力优势……”
　　咝！
　　二人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忽觉对方也不算什么坏蛋。
　　火车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张劲眼神一凝，蹭的跳起来。别人尚未反应，就听整个车厢咣咣咣，似被什么猛兽扒住，开始剧烈震荡。
　　车厢内火花飞溅，卡普兰在前面大喊：“我们快点离开，要脱轨了！”
　　话音方落，一声嘶吼。
　　一只丑陋至极的怪物突然出现，浑身像剥了皮的人类肌肉，没有眼睛，前爪巨大且锋利，大脑暴露在外。
　　舌头一伸，直接洞穿了卡普兰的头，又鬼魅般消失。
　　“嗤啦！”
　　“嗤啦！”
　　车厢外面又传来刺耳声，利爪轻易破开车皮，留下几道爪痕。易水清无法保持冷静，开始尖叫：“两只！两只！”
　　砰！
　　头顶轰隆破了一个大洞，一只舔食者跳了下来，同时车门被撞开，也窜进一只。
　　由于剧情崩坏，它们还没有吃人，体型较小。爱丽丝持枪就射，子弹精准命中一只舔食者的大脑，它吃痛向后缩。
　　“快开火！”
　　“开火！”
　　队长疯狂射击，张劲自己对上了另一只，每一枪都打得舔食者嚎叫后退，颇为游刃有余
　　舔食者不会直立行走，依靠强有力的四肢在墙壁甚至房顶上倒挂攀爬，加上超级弹跳和飞快的行动速度，使得热武器都很难击中。
　　幸好这里是狭窄的车厢，活动空间小。
　　“吼！”
　　这只舔食者被打吃痛，开始乱窜，一下窜到角落，韩国人正缩在那里，眼睁睁看看丑陋的怪兽逼近，只留得一声惨叫。
　　它吞噬了新基因，迅速开始进化，体型神奇的变得更加修长，爪子更加锋利，速度更快！
　　“狗屎！”
　　张劲骂了一声，看着韩国人剩下的半截尸体，新人果然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的身形步法也瞬间变得鬼魅起来，依旧用枪射击。
　　另一边，爱丽丝和队长已经占据上风，眼看着要将舔食者逼下火车。
　　谁知就在这时，暗中潜藏的第三只突然破墙而入，一口狠狠咬住队长的肩膀，再一撕，刷的一下，小半个身子都被撕开。
　　“三只！三只！”
　　易水清还在尖叫：“它们在进化！”
　　“闭嘴，你个乌鸦嘴！”
　　李东来没有枪，之前只能躲着，这会也捡起队长的武器，砰砰砰乱射，也顾不上什么目标，只觉车厢内全是怪兽的血腥味。
　　一只舔食者，两只进化过的，压力倍增！
　　爱丽丝突然大叫：“马特小心！”
　　“啊！”
　　第三只似乎习惯偷袭，忽然转向吐出长舌，刮掉了马特腰部的一大块肉。
　　张劲一惊，脸色黑如锅底，他实力本就平平，三只进化的舔食者，自己都特娘的都没把握。
　　结果一个不留意，被对战的舔食者撞到，砰的打穿车厢，飞到另一节里。这只怪兽比最凶残的猛兽还要凶残几分，沿着内壁攀爬游动，以极快的速度扑过去。
　　几人齐齐惊骇，这里就爱丽丝和张劲两个战力，少一个就没救了！
　　爱丽丝连忙抢身过去，李东来也欲挪动，忽地车厢巨震，比方才还要猛烈几分。
　　紧跟着一声古怪的，仿佛狼嚎般的吼叫，夹杂着舔食者的怒嚎。
　　“吼！”
　　“吼！”
　　火车仍在轨道上行进，火花四溅，那边砰砰一片乱响，尘烟四起，平地站起一个比舔食者还巨大的身形。
　　易水清瞪直了眼睛：“狼，狼人？他兑换了狼人血统！！！”
　　“My god！”
　　“OH！”
　　乔治差点摔了耳机，两个死党也在鬼哭狼嚎。
　　狼人大战舔食者，这特娘好莱坞也没拍过啊！而且还不是五毛特效，这段大战不逊于自己看过的任何一部大片！
　　他在今年的圣诞档也没如此激动过，只觉肾上腺素沸腾，观影刺激到了极致。
　　张劲的设定就是不太强，只兑换了初级或者中级狼人血统，好容易干掉两只舔食者，剩下一只却死死扒在他身上。
　　锋利如刀的爪子陷进肉里，血盆大口狠狠咬着他的脖子。
　　舔食者这种东西，不进食就支撑不了超快速的新陈代谢，会变得退化。所以它们的进食欲望占据第一位，此刻咬住了死命不松。
　　“吼！”
　　“吼！”
　　狼人再皮糙肉厚也禁不住，他就像被血藤缠住的树干，怎么也挣脱不开，在车厢内疯狂翻滚，火车愈发倾斜，铁轨嗤啦嗤啦火花喷溅。
　　“火车要翻了！”
　　爱丽丝拼命射击，却也没了子弹，忽地转头瞧见一个按钮，喊道：“快开门！”
　　“呜呜……”
　　易水清早动弹不得，李东来赶紧跑过去，按下开关，却是地板左右一分，敞开一个开口，底下的铁轨清晰可见。
　　砰！
　　轰隆！
　　两只超级可怖的怪兽掉了下去，狼人的求生意志还没放弃，一只手臂勾着地板，被火车带着拖行。
　　“吼！”
　　高速火车带来的摩擦力，使得它们的身体像两坨烂肉在铁轨喷出的火花中行进。
　　爱丽丝对张劲没有半点心理负担，操起一根撬棍狠砸他的手臂，嘴里吼着：“关上！快关上！”
　　轰隆！
　　随着地板闭合，两只怪兽终于消失。
　　活下来的人，包括重伤的皆有死里逃生之感，李东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然后神情一怔，看向易水清。
　　易水清也看着他，显然都听到了主神提示：
　　“《生化危机1》，主线任务完成。
　　可选择，立即回归/花费点数停留？”
　　“立即回归！”
　　“倒计时，10、9、8……”
　　一声声倒计时中，易水清的目光忽然瞟到角落的密码箱上，那里装着T病毒，她连忙给李东来使眼色。
　　李东来竟也懂了。
　　易水清马上吸引注意力：“爱丽丝？”
　　“怎么？”
　　爱丽丝疑惑的抬头。
　　“我，我想说，sorry！”
　　在她惊讶，以及李东来扑过去抢到密码箱的同时，白光泛起，二人消失。
　　第一个副本，《生化危机1》结束！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影响力
　　“呼……”
　　乔治瘫在椅子上，美美的喝上一口快乐水，身心满足，甚至想去抽一口大麻，将这种满足感带到巅峰。
　　人的感官需要刺激，刺激之后需要满足。就像吃到美味的食物会感到幸福一样，观影得到舒爽之后，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经夜里了。
　　这四集满满的45分钟，不像以前的短剧。乔治上了趟厕所，吃了顿晚饭，再回来，电脑上的死党已经巴拉巴拉在呼叫。
　　他立即加入群聊。
　　“伙计们，我决定要死追这部剧，你们的意见呢？”
　　“显而易见，我不仅要死追，我还要去给片方提意见。”
　　“提什么意见？”
　　“用你们的屁股想想，既然能复原《生化危机》和米拉，就能复原别的电影和明星，我想让他们穿到寡姐的作品里。”
　　“……”
　　一阵短暂的沉默，美国的青少年忽然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大呼小叫：“你真是天才，我爱我的《终结者》！”
　　“《黑客帝国》，必须是《黑客帝国》！”
　　“我就不一样了，我希望他们穿到X－art系列，狠狠的来上一发！”
　　“哦，老兄，你的绿帽癖得改改了！”
　　眼看着楼越来越歪，乔治赶紧道：“伙计们，我们聊点正经的吧。我对他们最后的兑换非常好奇，出现了很多我不懂的名词，谁来解释解释什么叫八九玄功？”
　　“是啊是啊，我也不懂，东皇钟是什么东西呢？”
　　“还有降龙十八掌又是什么？”
　　“男主好像要走仙武路线，我太不明白，女主的精神系加高科技倒是很好。其实要是我，我肯定走纯科技流，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块红后主板？
　　哇，如果把它弄来，等于多了一个超强大的助手！”
　　“你这个想法不错哦，不过我喜欢吸血鬼，吸血鬼最帅！”
　　“吸血鬼太老土了，我选克苏鲁！”
　　乔治跟小伙伴热火朝天的聊，从技能路线到米拉乔沃维奇，从生化危机到狼人大战舔食者，最后针对“还有没有更优势的副本攻略”话题，展开了长久激烈的讨论。
　　夜色更深。
　　正当乔治准备睡觉，一个小伙伴突然发来一条链接。
　　“这是什么？”
　　“中国网文！兄弟，我也是刚刚才接触，只要你看了你就会发现，原来还有这么爽快的东西，《全球在线》就是其中一个类型。”
　　“哦？那我得瞧瞧。”
　　乔治点开链接，是一个非官方的翻译网站，倒是没找到无限流小说，而是盯上了一本中式西幻。
　　这一看，就是半夜过去。
　　转眼又是天明。
　　当他拧着沉重的脖子，缓缓起身，忍不住叹道：“天啊，这简直是魔鬼，比大麻还要上瘾！”
　　……
　　国内的观众更是兴高采烈，过节一样。
　　《全球在线》仅仅四集，底下的评论却已经好几万，弹幕如潮水。
　　“普天同庆！奔走相告！我的梦想终于被别人实现了！”
　　“看着好过瘾，网文还是得懂网文的人来改编，最后狼人大战舔食者，吊打国内99％的大片特效！”
　　“第二个副本是什么啊，快上线！你一下全放出来能死么？”
　　“包背耳挂的时候，我太愉快了哈哈哈！”
　　“唐焉意外之喜，易水清的人设立起来了，冷静机灵不圣母，有私欲，短短四集就挺饱满的，奇迹时代果然会调教花瓶！”
　　“可怜我张晋哥哥，居然领盒饭了！”
　　“唐焉让胡君兑换降龙十八掌的时候，我笑死了！你还别说，我真挺期待他在副本里来一套的。”
　　“吹爆这部剧，私货满满，我发现奇迹时代一向胆子大，连韩国人把美国人推出去喂丧尸这种桥段都敢拍！”
　　“呸！一看就是外教！”
　　刚刚上线，还没轮到视频UP主发力，热度集中在微博、贴吧、豆瓣。
　　尤其在豆瓣，一个估计在海外留学的网友，忽然开始搬运奈飞的国际观众的评论：
　　“强烈抗议！这是侮辱韩国人的形象，我要投诉，我要起诉，坚决抵制《全球在线》！——韩国网友”
　　“你用什么抵制？用伟哥超标的汉江水么？——日本网友”
　　“虽然这片子对我们不友好，但它更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不然最后的列表中就该有‘喝核废水无害’的强大技能。——韩国网友”
　　“你们应该感谢中国人，他们帮你们完成了反杀美国爸爸的心愿，当然我们不需要，我们可是唯一打败过美国人的国家。——越南网友”
　　“这是我在奈飞看过最爽的一部剧，支持中国朋友，如果你们愿意拉上一位俄罗斯轮回者，我们就能联手干掉美国人了！——俄罗斯网友”
　　“不不，你们应该带上一位英国人，我们一起去二战看法国如何投降。——英国网友”
　　“伟大的拿破仑说过，我们可以向任何人投降，除了英国人！——法国网友”
　　“当对手是英国时，法国总是如此强硬。不过说真的，中国人应该把这种技术公开出来，给大家分享。这个技术太危险了，绝对不能由一家掌握。——美国网友”
　　不要个逼脸！
　　评论一发，号召起一堆国内观众，纷纷翻墙去怼。
　　《全球在线》开播仅仅几天，火爆的热度加上奈飞的推广，以及终于在海外见真章的AI换脸技术，立即以病毒式的速度开始传播。
　　庄周在剧里加了大量的挑衅和挑逗，就为了引诱各国观众和片方。
　　这种题材，谁不想做自己独家版权的作品呢？谁不想做自己喜欢的明星呢？而且如何攻略副本这一命题，又吸引了另一部分细节党、发烧友的兴趣。
　　在网络观影群非常成熟的今天，在平台将市场喜好摸得一清二楚的现在，《全球在线》以一种侵略般的气势，攻占着各区播放排行榜。
　　各区观众都列出了一溜片单，从《大逃杀》到《拯救大兵瑞恩》，从《泰坦尼克号》到漫威宇宙……
　　《全球在线》不仅仅是剧，已经有一种在玩的感觉。
　　它会不断吸引着玩家，加入其中。
　　当然，还有老色批们的独家分类，更是在嚎叫：“代码开源吧，这比以前的AI换脸厉害多了，我们要看柰自由！”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各方反应
　　又是一个通宵。
　　乔治终于把这部中式西幻网文看完了，和许多读者一样，当自己追更的书完结，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那是堪比初恋的惆怅。
　　但很快的，当他们发现新的食粮，又会兴高采烈起来，立即把上本书抛在脑后——那是堪比海王的洒脱。
　　乔治是个刚入门的菜鸟，尚未经受磨练，此刻只是惆怅。
　　“唉，这个类型好像叫种田流，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种田这样好看，真是太神奇了！”
　　他关掉电脑，正想上床补个觉，死党又来传讯：“兄弟，中午有个活动参不参加？”
　　“什么活动？”
　　“听说漫威拒绝了奈飞的版权洽谈，拒绝让轮回者出现在漫威宇宙里，一个伙计正在召集影迷去街头请愿。”
　　“哇哦，我当然要参加！”
　　乔治睡意全无，迅速洗洗涮涮，还翻出个大牌子。这是他上次参加“支持无性别厕所”活动，特意做的游行牌。
　　一面已经涂着口号：“让美国再次自由！”
　　但没关系，翻过来还能用。
　　乔治冥思苦想，如何才能制造一个拉风酷炫的标语，忽然灵机一动，就写汉字好了！
　　写什么呢？
　　他又想起这几天在网上读者群聊天，“深度了解”好像那边有一个词专门称呼志同道合的朋友。
　　“哈，我真是天才！”
　　他迅速找出汉字词汇的图片，照猫画虎的在牌子上喷，笔走龙蛇，气势雄浑，不多时就写了四个大字：
　　“你好，同志！”
　　乔治收拾妥当，扛着牌子，高高兴兴的前往集合点。
　　美国人差不多什么事都可以请愿、游行、示威，一年到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乔治参加过很多次，有的支持，有的不支持，但大部分都无所谓。
　　这对他们就像开party！
　　他到了集合点，全是年轻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还有cos超级英雄形象的。
　　死党也扛着牌子，屁颠颠过来，大惊失色：“OH！你个混蛋，你居然想到写中文，你岂不是今天最靓的仔？”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超级聪明！”
　　人到的差不多了，召集者一挥手，一马当先领路。大家乐呵呵的跟着，来到了一条主干道路边，开始喊口号。
　　领头的喊一句，他们随着喊一句：
　　“抵制版权垄断！”
　　“我们要娱乐！”
　　“中国人要共享技术！”
　　喊了一会，记者和围观群众就过来了，面对镜头，大家愈发嗨皮，这是保留节目之一，能上电视。
　　乔治站在前面，幸运的得到了一次采访机会。
　　他眼睛瞄着女记者高耸的胸部，说着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话，慷慨激昂，意气风发，除了没要到对方的电话，哇，真是美好的一天！
　　“一群蠢货！”
　　美国各大片商的会议室里，看着这个“因为看不到想看的穿越剧而示威”的新闻报道，高管们不约而同的骂了出来。
　　就拿漫威举例。
　　漫威的爸爸是迪士尼，迪士尼有自己的流媒体，跟奈飞斗的死去活来，它怎么可能把版权给奈飞？一次都不可以！
　　但乔治那些人不在乎啊，自己快乐就完了。
　　“《全球在线》再度打破了奈飞有史以来最快的播放破亿纪录，还不到三周时间。
　　但关键是技术，它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术重现了经典电影，进一步提升了娱乐性，甚至是跨时代的娱乐性！
　　如果我们没有尽快的做出应对，很可能在这场变革中越落越后。”
　　“你觉得是变革？”
　　“是的，先生们，这会是一场变革！”
　　……
　　宋乐安神清气爽的走向会议室。
　　所有遇到的员工，都热情的甚至讨好的在打招呼，因为大家知道，随着《全球在线》的战绩狂飙，力推这个项目的宋乐安肯定要水涨船高。
　　今天是高管会议，总裁亲自主持。
　　开头啰里啰嗦说了一通总结、赞誉之词，步入正题。
　　“宋，你再介绍一下你们的构想。”
　　“好的！”
　　“《全球在线》是个庞大的项目，目标是将有一定影视工业实力的国家都吸引进来，方法简单说，就是自己拍自己的小队。
　　比如坂本先生……”
　　宋乐安对着日本区总监坂本浩田笑了笑，这哥们也不简单，《弥留之国的爱丽丝》就是他一手打造的。
　　“坂本先生已经做好调查，大量的日本会员希望本国作品能够加入，为此还列出个片单，排名前几位的有《大逃杀》《午夜凶铃》《咒怨》《哥斯拉》《阴阳师》等。
　　当然，他们表示如果能穿到动漫里就更好了，比如《千与千寻》的世界。”
　　“是的，日本会员都怀着迫切的愿望……”
　　坂本浩田接口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只要有技术支持，马上就能启动日本队的《全球在线》。”
　　阿西巴！
　　金敏英瞪着眼睛，恨不得吃了对方。
　　一直以来，坂本都是跟自己混的，没想到随随便便就反水了。
　　总裁转向她，问：“你怎么看？”
　　“我……”
　　金敏英咬牙切齿，只得道：“韩国会员也希望看到自己的队伍出现在《全球在线》。”
　　正此时，宋乐安打断：“不好意思，我强调一下。在我们的构想中，日本和韩国统称为东洲队。”
　　“不可以！”
　　“反对！”
　　那二人异口同声。
　　“可后面是要团战的，按照我们最初的设定……”
　　“我不管你们怎么如何，韩国必须要有独立的队伍和名称！”
　　“日本也一样！”
　　“哦，那好吧，我尽力沟通。”
　　宋乐安忍住笑，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剥夺日韩的称号，但他故意这么说，一是卖个人情，二是恶心恶心他们。
　　“宋，《全球在线》的技术已经引起了关注，我们虽然抢先一步，但很快会迎来对手，那边有没有说法？”
　　“他们承诺会和我们独家合作一季的《全球在线》，在此期间，不会在海外开放技术。”
　　“只有一季？”
　　“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你知道，我们即便马上拍摄下一个副本，价格也不会与之前一样了。”
　　……
　　庄周把技术亮相，引起了全球影视业的关注。
　　一时间，他和公司的名头达到了巅峰，网友死命的吹，各种出圈，连不怎么看剧的都知道了，仿若内娱第一人！
　　而在国内，这些不求上进，只求玩乐赚钱的公司们就更加眼红心气。眼红的是成绩，心气的是自己赚不到钱。
　　确切的说，是赚不到更多。
　　于是一边暗中加快小动作，一边又给他打电话，谈融资，谈收购巴拉巴拉。
　　庄周照例拒绝。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盛极而衰
　　春节前。
　　产业园区的科技公司内，洋溢着一片欢腾气氛。
　　奇迹时代不属于这家公司，但同样属于老板，而且业务上有联系，那边的作品出色，这边也有奖金发。
　　何况在节前，加上年终奖之类的，每个人腰包鼓鼓。
　　郭老师刚从总办回来，手里拿着一摞购物卡，进门就喊：“发东西了，发东西了！”
　　“又发啊？老板是来扶贫的么？”
　　“就是，我都不好意思划水了。”
　　“你不要给我啊！”
　　嘴上这么说，身体都很诚实的上前，每人一张购物卡，钱倩问：“里面多少钱啊？”
　　“500吧。”
　　“哇，这么大方？我之前上班的那家破公司，年底才发50块钱的购物卡。”
　　“我连50块钱都没有，就给发点带鱼。特么的又不是80年代，现在谁还发带鱼啊？”
　　“哎郭老师，你年终奖多少，透露一下呗？”
　　“嘿嘿嘿！”
　　郭老师只嘿嘿，不肯说，这种事当然不能说了，反正自己很满意。
　　他估算着自己加入这家公司以来的收益，估算着自己的总存款，沈城的房价，首付，月供……又看了眼钱倩，连孩子叫啥都想好了。
　　其实俩人年龄也不算太差，还没到十岁。
　　自己在沈城这一亩三分地，实打实的高收入人群，更难得的是钱倩性格好，学历高，体贴聪慧，又有事业心，这样的女生不多了。
　　正想着，钱倩就发了条消息：“晚上有安排么？”
　　“没有。”
　　“我想吃火锅，可惜没人陪。”
　　紧跟着，她又发了一条：“其实是有个朋友回来，顺便吃顿饭，他说带着女朋友，我觉得我也应该带一个，你不会介意吧？”
　　“哎呀！
　　郭老师捂着胸口，就喜欢女孩子这个劲儿，弯弯绕绕的挠心挠肺。
　　当即约定好，他甚至有点春心荡漾，在他看来，二人已经到了暧昧期的末尾，差不多该挑明了。
　　今晚就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一步到位。
　　对了，我应该订束花……
　　就在患得患失的期待中，到了下班时间。郭老师有辆小车，载着钱倩到了市区的一家火锅店。
　　进门，里面已经坐着一男一女，互相介绍，说是钱倩大学的师兄，老家在这里，现在深城工作，碰巧也是搞AI的。
　　一番客套说说笑笑，吃到半途，两个女的起身去洗手间，剩下两个男人。
　　“沈城的AI行业待遇怎么样？”师兄问。
　　“就那回事吧，但我们公司还不错，老板很大方。你们深城那边呢？”
　　“5w！”
　　“那么高？”
　　“是啊，现在政策扶持，大厂都立了项目，AI是热门。”
　　师兄笑了笑，仿佛不经意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来？”
　　“哎，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怎么能去大厂？”
　　“怎么不行啊，大厂也不是什么都领先，就拿你们来说，你们的AI换脸技术业内第一，你又是项目主管，实打实的人才，去了肯定比我待遇好。”
　　郭老师又推脱几句，见对方始终围绕这个话题，毕竟也不傻，道：“师兄，你不妨有话直说？”
　　“好，但我首先声明，今天这事钱倩不知道，是我打听到消息才想见你一面。”
　　师兄相貌平平，看着没啥特别，说出的话却让对方心惊肉跳：“年薪200w，落户，一套住房，这是基本条件。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你能过来，带着奇迹3.0！”
　　咣啷！
　　郭老师一下站起来，撞得桌子乱响，头脑先是空白，紧跟着又乱糟糟的。
　　这种事在影视剧里见多了，没想到居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清楚自己的水平，具备价值的只是奇迹3.0。
　　他下意识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没有吐出口，模棱两可道：“奇迹3.0还没有完成。”
　　“没完成更好，你拿过来，我们重新做，就是我们自己的技术。”
　　“可，可这是违法的！”
　　“我告诉你，这东西举证很难，调查更难，打官司我们是专业的，拖个两年我们早搞出4.0了。”
　　师兄向前倾，步步紧逼：“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安排你出国。我们承诺，你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想拿到奇迹3.0，两种常用手段，一个是花钱买源代码，一个是挖人跳槽。
　　但如果花钱买，郭老师尝到甜头，难免不会卖给第二家，那技术价值就摊薄了。所以，还是连人带技术一块挖过去最好。
　　“……”
　　郭老师内心纠结，想想自己的薪水，想想和钱倩的未来，道：“我，我需要考虑考虑。”
　　“可以，不过要尽快，春节可是跳槽的最佳时机！”
　　正此时，两个女人从洗手间回来。
　　“哟，你们还挺相投的，说什么呢？”
　　“说朝阳区群众不知人间疾苦，尽盯着戏子鸟事不放，你说奇不奇怪？”
　　“是啊，太奇怪了。”
　　“嘁，信你才有鬼！”
　　钱倩坐下时挪动椅子，又往郭老师这边靠了靠。
　　……
　　“庄总，恭喜新作大火，给你拜个早年！”
　　“同喜同喜！”
　　“本来想去拜访的，你又闲云野鹤不在京城，这是老家的山野货不值钱，给个地址我给你送过去。”
　　这是某位同行。
　　“呀，庄总您不在京城啊，我还想请您吃饭，好好谢谢您呢！”
　　“那个，《全球在线》什么时候继续拍啊？”
　　这是唐焉。
　　“老弟，新春快乐，恭喜发财！”
　　“有空饮茶！”
　　这是张佳振。
　　总之年前，在沈城的庄周也受到了许许多多的邀约和祝贺，更有甚者专门开着车上门送礼品的。
　　而在网上，《全球在线》越来越疯。
　　宛如今年奈飞对《鱿鱼游戏》的推广，随处可见热搜，各平台齐齐沦陷，亦不时有消息爆出：“坂本浩田启动《全球在线》日本版，打造本土小队！”
　　“金敏英启动《全球在线》韩国版！”
　　“据称，奈飞已向各国片方发送邀请，加入《全球在线》团战模式！”
　　“奇迹时代才是娱乐的救世主！”
　　刹时间，一部剧集竟好像成了娱乐盛事，对奇迹时代的吹捧也达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程度。
　　自宅。
　　庄周搂着阿沅，指着网上的各种新闻：“你看，这就叫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我现在有没有一种盛极而衰的感觉？”
　　“有啊，都快把你说成长生不老了，我怕你明天就会被车撞死！”阿沅担心道。
　　“哈！”
　　庄周乐，抱过她mua～mua～mua，道：“撞死也太惨了，我们说好的，过完年我好好陪陪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技术泄露
　　春节后。
　　公司内一片肃静。
　　本应带着假日综合症前来上班的员工，却像得了996综合症，目不转睛，一丝不苟，至少都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实则呢，正疯狂的在通讯软件上交流：
　　“谁知道怎么回事啊？这气氛太可怕了！”
　　“我也不清楚，哪个高人告知一下？”
　　“郭老师跳槽了！”
　　“跳就跳呗，老板为什么生气？”
　　“你傻啊，他是负责奇迹3.0开发的。”
　　“啊？像他那种的，离职不应该签竞业协议么？”
　　“那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真要有人作梗，竞业协议也没啥用。哎，你听你听，又摔东西了！”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暂停，只听里面的办公室内传出一阵杂乱，摔摔打打的样子。
　　隔了一会，这帮人又小心翼翼的继续：“哎，我听说钱倩也跳槽了。”
　　“她不早跟郭老师有一腿？这是鸳鸯大盗啊！”
　　“不止，钱倩那一批的新员工，好几个都走了，特别突然！”
　　“啊，我忽然脑补了一出商战大戏。”
　　“电影里的商战：巅峰斗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现实中的商战：挖人，买通，拔网线，偷数据！”
　　砰！
　　正聊着，里面似乎接了几通电话，有争吵声，然后又开始摔。最后门被推开，老板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头也不回的下楼。
　　员工从未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一时间，不免为前途担忧起来。
　　……
　　京城，奇迹时代。
　　七武海忙的焦头烂额。
　　一会电话响，一会电脑响，一会同时响，每每接听都会提心吊胆。
　　“您说那部剧啊，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初步意见，年后就正式签……什么？您不签了？可可……喂？喂？”
　　“张总您是老客户了，您别开玩笑！不是，之前谈的好好的……”
　　“您什么意思呢？哦，好吧，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七武海一次比一次失望的放下电话，最后都麻木了。
　　曾几何时，来洽谈项目的公司几十家，待开发、待签约的影视项目近百个，但不知怎么的，一部分公司突然就拒绝合作了。
　　如果查查它们的股权结构，就会发现里面的大股东们，七拐八拐，最后都指向同一资本集团。
　　也就是挖走郭老师的那家。
　　情况来的突然，春节前还享受天下第一的美妙，春节后就山崩了。
　　七武海皆是资质平平，被公司好吃好喝养着，冷不丁遇到这种事，竟没一个有主见，能做出应对行动的。
　　……
　　消息传的很快。
　　没过几天，奇迹时代核心技术泄露的八卦满天飞，迅速传遍圈内。
　　老莫、戴涵、孟朝阳直接奔沈城，在他们眼里，庄周这几天不接电话，肯定难过的想自杀，得赶紧去劝劝。
　　七武海、八沙雕都慌了，一些人已经在寻出路，一些人老神在在，觉得这里蛮好的。
　　“糖糖！”
　　“糖糖，看这里！看这里！”
　　商业活动现场，穿着露背装，裸着一双美腿的唐焉正接受媒体的拍照和粉丝的欢呼。
　　这是一个刚宣布的代言，品牌方就是看中了她暴涨的人气，才决定请她当形象大使。价格非常不满意，是之前快退休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甚至于，经纪团队准备设置一个海外推广专员，专门负责她在海外的形象宣传。
　　唐焉已经很满足了，充分理解了杨天宝的感受，太爽了！
　　“糖糖！”
　　而等她拍完照下来，经纪人突然匆匆赶来，拉着她到角落，嘀嘀咕咕了几句。
　　“啊？”
　　唐焉惊讶，且慌乱。
　　“之前他呼风唤雨，全靠手里的技术，现在技术已经开了一个口子，他挣来的声望和威势就会像泄洪一样，没了这点优势，他拿什么和大厂比？”
　　“可他还有作品呀！”
　　“对，但没了技术垄断，也不过就是个制作能力出色的影视公司。何况他之前几部戏，为大家打好了样，照着拍就行了，唉，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那，那我们怎么办呀？”
　　“照常，以前什么样就什么样，有好戏就接，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参与的。”
　　另一方。
　　大蜜蜜也听说了新闻，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还好没和他走的太近，不然就被连累了！
　　她的思维很符合习惯和逻辑，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小老板，一只脚跨入资本圈，所以更能体会到大厂的能量。
　　她从开始就没觉得，庄周能干的过那些人，只不过运气好才成为一时的弄潮儿。
　　又另一方。
　　陆可差点就要奔沈城了，被何赛赛拽住。
　　“你拉我干什么？老板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们得过去看看。”
　　“看什么？”
　　“能不能帮忙啊！”
　　“人家用得着你帮？用你的小脑袋瓜想想，老板为什么提前和我们签那份合同？就是不管谁来拍，也要保证我俩的主演身份。”
　　“为什么？”
　　“啧！”
　　何赛赛恨铁不成钢，敲敲陆可的头：“说明老板早就预见到了，他是在玩啊！”
　　……
　　杨天宝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讲真，她的的确确喜欢庄周，享受对方的才气和外表，享受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成就感，享受走钢丝般的刺激和愉悦。
　　但这一切，都敌不过她的本性：在私利面前，谁都靠边站！
　　当然，纠结还是要纠结，难过还是要难过，并不断的自我安慰：我已经明示暗示过他了，他不听，怪不得我。
　　“怎么，舍不得？”
　　坐在对面的张佳振调侃道。
　　“嗯，有一些。”
　　“人之常情，那确实是个优秀的后生仔，可惜没生在好年头。先来者瓜分资源，后来者的机会越来越少，他若提前20年，必是一方豪杰。”
　　张佳振看着杨天宝，其实心中很不齿，或者说，大佬们对这些明星都很不齿，当然表面道：“你的人气非常好，未来有你一分。”
　　“谢谢张先生！那您这次去，是……”
　　“我自然去和他聊聊。”
　　张佳振喝了口咖啡，道：“当某种产品在市场上无敌手时，它的价值最高。
　　但当仿照者出现，并且仿照者的本钱远比正品雄厚，能够大量生产，哪怕质量差一点也无所谓，那正品的价值就会无限降低。
　　而新的垄断者会诞生，我们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这块蛋糕太大，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人吃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愉悦犯
　　沈城，产业园。
　　一辆车开进去，停在某栋楼下，车门一开，张佳振出了来。
　　他第一次来此，但听徐克讲，员工不少，热闹有朝气。可当他进门时，看到的是人心惶惶，随时要倒闭的样子。
　　“你好，我找庄先生，有预约。”
　　“好的，老板在里面。”
　　前台无精打采的应付着工作。
　　其实呢，公司远没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可老板似乎遭受了打击，不再管事，再加上流言蜚语，搞的大家都很慌。
　　张佳振暗暗摇头，到里面的办公室，庄周坐在那里。
　　头发凌乱，黑眼圈明显，憔悴又不失倔强，缓缓抬头，哼道：“你是来看笑话的？”
　　“我是来帮你。”
　　“帮？”
　　庄周一拍桌子，道：“你别告诉我，那些人里没有你们的商业间谍？！”
　　“我并不否认。”
　　张佳振干这个经验丰富，心平气和道：“但得手的不是我们，你不该向我发火。
　　你的那位员工或许正在花天酒地，或者干脆出了国避风头，你的敌人或许正在举杯庆祝，顺便商量如何将你赶尽杀绝。
　　庄先生，你不是个幼稚的人，我们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
　　他说了一通，观察对方的神色，又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要起诉他们，这是犯罪！”
　　“嗤！”
　　张佳振嗤笑，道：“不错，是犯罪，但解决的方法很多。最简单的，找外国人在海外弄一家公司，将技术给他们，再以合作的名义，让海外公司提供技术支持。
　　即便你知道里面有猫腻，你也无法举证。何况你的初始技术，注册的是国内专利，拿海外没办法。”
　　“庄先生，有证据，被抓到了才叫犯罪！”
　　“当你失去了最大且唯一的优势，那些资本集团就会像饿狼一样扑向你，利用他们的资源围剿你，把你赶出市场。”
　　“可我只是技术泄露，我自己还拥有技术，我还能继续拍戏！”
　　“资源呢？平台呢？你本身就是个搅局者，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你。再者说，你的技术是换脸，你抢得过他们么？”
　　张佳振对庄周平辈论交，一向客气，此时也不免露出几分爹味儿：“你啊，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
　　庄周默然无语，半响，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来了……”
　　张佳振取出厚厚的一摞草稿合同，道：“之前和你谈过无数次收购，你每次都拒绝，现在我觉得可以再聊聊。
　　程序很简单，首先我们会对奇迹时代估值，你之前没接受任何融资，独占股份，这就更简单了。
　　估完值，我们大概收购51％－60％的股份，但你放心，你是个数一数二的制作人才，希望你能继续留任，我们不会插手公司事务。
　　当然，这个收购是以现金与新股相结合的方式，也是老传统了……”
　　前面讲过这种套路。
　　大佬收购花出去的钱，要原数奉还，其余通过各种操作募集来的钱，要三七分成。
　　张佳振基本无视了对方，仿佛他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庄周听着听着，忽然打断：“不用这么麻烦，我全卖！”
　　“什么？”
　　“公司和技术，我全卖！”
　　庄周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破罐破摔，道：“我不打算继续做了，没意思。”
　　“其实你……”
　　“不必说了，你们给我上了一次优秀的课程，或许我只适合做一个技术人员，但现在，我想休息了。”
　　“你真的要卖？”
　　“真的！”
　　张佳振啪的合上合同，道：“怎么个卖法？”
　　“一家公司，两个专利，但我只接受现金。”
　　“价格？”
　　他比了比手指头：“60亿！”
　　“太多了，太多了！”
　　“多？可我看那些收购娱乐公司的，动辄就上百亿。”
　　那特么能一样嘛！
　　那都是虚的，被收购方最终能拿到多少钱都没准。
　　“可我还卖技术。”
　　“那也太多了！”
　　张佳振忽然很生气，挖人的白白拿到了技术，轮到我们却得花钱买？你早点卖好不好？
　　可庄周又不会早点卖，很明显这是受了打击，不想玩了。
　　“我们需要考虑。”
　　“可以。”
　　庄周依旧头发凌乱，黑眼圈浓重，憔悴中透着几分倔强，摆摆手：“不送了。”
　　……
　　奇迹3.0泄露，对手集团为了保证自己的市场地位，肯定要对庄周赶尽杀绝。
　　庄周失去了最大优势，各方面都比不过对方，只能引入第三方。
　　第三方也想吃这块蛋糕，不愿意让对手集团一家独大，宁愿花些代价收购，顺便把赛道拉回最擅长的金融领域。
　　估值，造势，抬升股价，巴拉巴拉。
　　张佳振是港资的代言人，加上一部分与港资合流的内地资本，实力也非常强劲。他们收购成功，等于从之前的由庄周独家垄断，变成了两大资本集团对峙的局面。
　　这两大资本集团，旗下又有无数个大中小娱乐公司，几乎占据了一半的华娱版图。所以，如果这笔生意敲定，等于华娱开启了自由AI换脸的时代。
　　而庄周的态度就是躺平，给够钱就卖，似乎真的心灰意冷。
　　很快，张佳振再次来到了这间办公室，双方签了合同。
　　庄周的状态愈发不佳，张佳振摇摇头，这年轻人以前是多么骄傲，可越骄傲，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
　　“这下你轻松了，好好玩一玩调整一下，人生还很漫长，没什么东西值得自己要死要活。”
　　说着，他抹身要走。
　　走了几步，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张先生！”
　　“怎么？”
　　“请你善待那些作品。”
　　“……”
　　刹时间，几十年江湖岁月的张佳振也不免触动，曾几何时，自己留完学刚刚回港，也是如此的纯粹，想打造一代经典。
　　可惜啊，人们往往对环境不满，却又无力改变，最后不知不觉融入其中。
　　他回过头，难得真诚的说了几句：“其实你是个天才，可惜生不逢时。如今不是你这种人能生存的时代，你太过理想化，低估了人们的贪婪。
　　技术归属落地，你能看到一个更热闹，更刺激的娱乐市场。或许它不是你理想中的，但可能也是一种进步呢？
　　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有空饮茶，拜！”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时代旧时代
　　送走了张佳振，庄周好好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顿时精神了不少。
　　他拿起外套向外走，被助理拦住。
　　“老板，你要想想办法啊！”
　　“怎么了？”
　　“已经辞职一批人了，整个公司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
　　“想走的就走，想留的就留，待遇不变，钱不用发愁。人手不足就砍业务，总归那些留下的，我不会让他们没饭吃。”
　　“哎哎，老板，老板！”
　　庄周下了楼，开着车回凌水，看都没看一眼公司。
　　他对公司没感情，逍遥游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技术找个出身；奇迹时代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卖。
　　从始至终，他都是为了完成那个心愿。
　　当然在众人眼里，庄周似乎真的不行了，几乎没怎么反抗，接受现实，直接套现了一笔惊人的巨额资金。
　　以前呢，技术的缰绳拽在他手里，实际是在控制作品产出和规模扩大化。
　　现在缰绳没了，他还挺想看看，脱了缰的资本会如何的随心所欲！
　　……
　　凌水。
　　阿沅买了一辆小毛驴，平时和汽车换着开。
　　这会她嘟嘟嘟的骑着小毛驴，从菜市场回来，回家准备晚饭。系上小围裙，哼着歌，第一道菜溜豆腐。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她已经彻底本土化了，啥年代的梗都知道，正做着饭，忽听门被打开，自己又高又帅的男盆友回家了。
　　“都完事了？”
　　“完事了！”
　　“那你准备干什么？”
　　“做溜豆腐啊？配大米饭我能吃三碗……”
　　庄周凑近看了眼，色香不错有食欲，笑道：“应该说你准备干什么，我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
　　“哟！我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当然！”
　　“那结婚？”
　　阿沅一扬下巴。
　　“结呗，我正合计呢，正好有时间。”
　　“你真的假的？”
　　阿沅反倒怀疑，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出去玩吧，我特娘给你看守家业，最远才去过京城。”
　　“行行行，都听你的。”
　　很快，饭菜上桌，外加一道辣白菜炒五花肉，一个汤。
　　如果菜是大荤，主食最好吃米饭、馒头这些不带味儿的；如果菜比较素，主食可以吃馅饼之类。
　　今儿就全是下饭菜，庄周真吃了三碗饭，道：“问你个事，你那边的虚拟偶像发展也得经过一个过程对吧？”
　　“嗯。”
　　“那最开始也是AI换脸？”
　　“差不多。”
　　阿沅回忆道：“我年纪小，没赶上那个时候，不过听我爷爷说，应该有一段时间AI换脸特别火。当时还出过不少案子，都是利用换脸诈骗什么的。”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立法啊，然后研发对应的软件……”
　　“就是这个！”
　　庄周一惊一乍，把阿沅吓一跳，道：“既然有AI换脸，就肯定有破解方式，我需要一个在你那边很古老，在我这边很先进的破解软件。”
　　噫！
　　阿沅秒懂：“你就是个坏人！”
　　“此外，我还需要一套全息投影设备，一个虚拟1.0，一个特效1.0，一个VR……”
　　“停停停！你特么不是说剩下的时间都归我嘛？”
　　“呃……”
　　“你特么不是说陪我好好玩嘛？”
　　“陪啊，先把这些搞定，我们肯定去周游世界！”
　　“……”
　　阿沅斜着眼睛瞄他，然后脑袋上前，张嘴：“he……tui！”
　　……
　　外界，早已天翻地覆。
　　“凭借《全球在线》再破纪录，被无数网友狂赞，一度问鼎内娱第一的奇迹时代，近日爆出惊天消息：
　　XX集团以全现金的方式，收购奇迹时代公司及相关技术项目……奇迹时代以历年令人羡慕的利润收益，卓越的海内外影响力，稳居娱乐公司龙头，XX集团正式确认了消息，股价飞速上扬，大势利好。”
　　“刚刚得到确认，奇迹时代的实际掌舵人庄周已经离职。虽然收购方很想其留任，继续带领团队，但显然庄周有自己的考量。
　　这位十分低调，几乎不怎么露面的年轻人，却在近几年创造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成绩，注定要在华语影视史留下浓重的一笔，下面我们来盘点他打造的经典之作……”
　　“有消息称，庄周很可能入职奇艺，担任内容部总监，但很快奇艺单方面进行否认。这位庄先生似乎没有继续在娱乐圈创业的想法，也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仿佛凭空消失……”
　　“《黑潮3》《全球在线》等项目不会停止，观众大可放心。片方表示，已经有计划的开展新年片单，保留原班人马的同时还会加入惊喜的新面孔。”
　　“杨天宝、陆可、何赛赛确认加盟《全球在线》新副本！”
　　“陆可、何赛赛退出《全球在线》，原因不明！”
　　“日本版启动，奈飞表示技术支持没有问题。”
　　长江后浪推前浪，更别说娱乐圈的更新换代。
　　奇迹时代易主，仅仅热闹了一天，甚至只有几个小时，就被海量的网络信息冲散。就像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天空，又突然消失，少有人记得。
　　又是一天。
　　庄周来到产业园区，已经今非昔比。
　　经过几轮折腾，奇迹时代愿意留下但不想跟着新老板的，通通都跑到了这里。孟朝阳留了下来，七武海仅剩二，意外的是八沙雕居然还剩五个。
　　他们表示，还是想跟着庄总，创作自由，能得到尊重。
　　原本的技术人员差不多都走了，你技术都卖了，我还研发个粑粑！两层的办公区也剩下一层。
　　“你们的选择，我都能理解，但是……”
　　庄周转过头，看着陆可、何赛赛，奇道：“你们为什么跑过来？给你俩的戏都不演？”
　　“那叫演戏么？他们上来就要买我的脸，说根本不用我上场，用AI搞定。我想想算了，没意思。”陆可道。
　　“我倒是可以卖的，但没有老板你护着，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什么镜头，我更相信老板哦！”何赛赛道。
　　“……”
　　庄周虽然是个扛着大炮冲向风车的娱乐玩家，但此刻也感慨，自己半真半假的搞了几年，到底有些人真诚相待。
　　“好吧。”
　　他看着小猫两三只，道：“你们没抛弃我，我也不会辜负你们。记住公司的名字，逍遥游，它会重新闪耀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看这盛世1
　　一年后。
　　京城。
　　陈雪冬踏进和颂传媒的大门。
　　这个人相貌没特质，演技稀烂，毫无吸引人的点，但早期资源不错，因为他是郭小四的金丝雀之一。
　　拍过《小时代》和《爵迹》。
　　后来郭小四道歉，不敢露面，陈雪冬跳槽到了和颂，但也没什么戏拍，整天蹭综艺，一度以为退圈。
　　他到了公司，被领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艺人经纪部的主管。
　　“雪姐呢？”
　　他想找老板李雪，主管摆摆手：“不用麻烦了，几句话的事。”
　　“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啊，本来你只有一次机会，是你死乞白赖求着雪姐，才有第二次。现在第二次也失败了，根据合同，你已经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合同是你们逼我签的，我有粉丝，我有人气，我……”
　　“行了！”
　　主管不耐烦，道：“你那点粉丝早就流失了，把你这张脸放在戏里约等于素人。”
　　“我要见雪姐，我告诉你，你们放走我会后悔的！”
　　“哈！我也告诉你，现在所有的公司都这么签。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你本来就没啥名气，没有粉丝基础，脸也不够帅，可以说毫无特质。
　　你签了这份确认书，你我好聚好散，别自找不痛快！”
　　“……”
　　陈雪冬的手在桌子底下攥拳头，但屁的脾气都不敢发，只得签了字，心里就一个念头：我失业了！
　　片刻，他道：“我能问问，还有谁跟我一样么？”
　　“张慧文和贾青。”
　　“她们也被踢了？张慧文可是公司用心培养的！”陈雪冬震惊。
　　“所以说你应该退圈呢，算了走吧，我还有事。”
　　陈雪冬默默离开办公室，正瞧见一个星探兴冲冲的迎面而来，带着一位青春活泼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压根没认出来，道：“哥，你们员工还挺帅的。”
　　“嗯？”
　　星探也瞅了眼，嗤笑道：“被扫地出门的家伙，咱们可别学他。”
　　“他也赚了不少钱吧，扫地出门还能落魄？”女孩子问。
　　“这你就不懂了，明星口口声声说想当个普通人，可真让他们做普通人，谁特么也不干！除了能赚钱，更主要的是享受万众瞩目的虚荣感，这东西有瘾的！”
　　星探毫无顾忌的当着面说，又进了办公室，见了主管：“总监，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资质特别好！”
　　“老板好！”
　　女孩子鞠躬，嗓音甜美，长的也甜，一看就知道适合拍什么戏那种。
　　“多大了？”
　　“18岁！”
　　“在哪儿上学？”
　　“学舞蹈的。”
　　“条件都清楚了？”
　　“不太清楚，哥说我能红！”
　　主管笑了笑，道：“你这张脸确实不错，可能会小火一把。今天找你来是签约，你理解的可能是什么新人长约，七年八年之类，其实不用。
　　现在都是单片约，从你签字时起生效，你与公司不具有经纪关系，公司不负责你的任何事物，但会在两个月内提供一部作品，保证镜头。
　　如果反响还行，公司会再跟你签一部单片约，如果还不错，那才会正式签订经纪约。”
　　女孩子消化了一下，道：“嗯，懂了！”
　　“在此之前，你先把这个签了。”
　　主管推过一份合同，道：“形象授权书，为期十年。”
　　“可十年为什么只签单片约呀？”女孩子问。
　　“这是一种安全保障，防止你被别的公司挖走，等于在公司留存了一份资料。比如你单片没有红，但可能后来有部戏缺人，查看资料觉得你合适，你就还有机会，这意思懂么？”
　　主管没有隐瞒，道：“我开诚布公的给你讲，因为你去任何一家，都是这种条件。”
　　“哦……”
　　女孩子可能懂了，也可能没懂，但非常痛快：“好的，我签！”
　　当即签了约，女孩子兴冲冲的走了。
　　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在她的认知中，自己会先培训，然后再拍戏。结果啥也没有，就这么走了。
　　主管则将女孩子的资料，送去内容部。
　　那边有专人对接，立马翻了翻，几眼就估摸出女孩子的体量，问：“我这有个甜妹，挺适合古装的，谁还有空位？”
　　“给我吧，我这男主缺个妹妹。”
　　资料传过去，那边喜道：“哟，这个形象刚刚好，差不多能红！”
　　“小红就谢天谢地了，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推出像样的新人了！”
　　“特么的不怪我们啊，只怪世界变化快！”
　　资料通过电脑，即时传送到横店的片场。
　　一部古偶剧正在拍摄。
　　“导演，男主妹妹选好了，您看看。”
　　“嗯，模样够甜，预览看看！”
　　“好的！”
　　助理操作电脑，打开模拟软件，这个软件据说是母母母公司研发的AI换脸技术，其实都明白怎么回事。
　　他先找到一个替身的造型图，穿着戏装，然后把女孩子的脸换上去。这样就生成一个女孩子身穿戏装的造型图。
　　导演一瞧，点头道：“可以，继续拍吧。”
　　还没等开工，副导演跑过来：“不好了，女一又闹着走！”
　　“艹，她没完了是吧！”
　　导演大步走过去，那边制片人正对一个女生苦口婆心。这女生体型极美，腰身手脚无不精致，就是容貌差了些。
　　“我不干了！”
　　“别别，姑奶奶，咱都合作好几次了，你直接说谁又挖你了？”
　　“隔壁啊，人家一个月给我50万！”
　　“我们也能给啊！”
　　“可我在这不爽，我要60万！”
　　“这个……”
　　“那我走！”
　　导演心头火气，但不得不留：“行行行，60万就60万！”
　　“现在能开工了吧？”
　　“行吧！”
　　特么的，什么世道？！
　　导演和制片人内心齐骂，他们都是从业十几年的老家伙，自认为在娱乐圈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可如今这世道真是牛掰透了！
　　先拍戏，后选角。
　　你这边拍着，不用管演员，拍完这部拍那部，编剧团队直接驻扎，流水线生产。等公司找到合适的脸，再传过来，导演看一看，OK就完事。
　　然后替身的待遇暴涨。
　　尤其出类拔萃的替身，像刚才那个女一，形体美的不像话，连走路都美，多少大牌女星点名让她做替，导演都不敢得罪。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看这盛世2
　　某平台。
　　员工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夹杂着大呼小叫，不了解的人不会以为这是一家影视平台，而是一家中介。
　　“这批质量不行啊！我这里还缺一个姐姐，温柔型的，谁有call我！”
　　“我缺个阴柔反派，同call！”
　　“阴柔反派？034我觉得可以啊。”
　　“034出现在好几部戏里了，全是一种套路，观众有些腻烦，最近评分不高。”
　　“特么的，哪个孙子设计的评分算法，让我们没一天好活。”
　　“我刚录入一个感觉还行，8206！”
　　“8206，我看看……可以可以，谢了！”
　　老王调取资料，做好备份，又打开一个资料库，这里面全是替身，每个人都有标签：痴肥、肥且壮硕、略胖、高瘦、大胸等等。
　　他需要一个妖里妖气的男性替身，筛选半天都不满意，索性找了个女的，反正换上脸都一样。
　　搭配成功，会自动发送给剧组和替身，替身直接去拍就行了。
　　搞定了一件事，刚松口气，旁边的新人员工道：“哥，又有个私人订制的。”
　　“发过来！”
　　项目发来，老王一瞧：“网大，私人投资，要求穿到刘天仙的《神雕侠侣》里，和小龙女谈一场缠绵悱恻的恋爱，最后主角和小龙女归隐古墓，神仙眷侣，杨过早早死了。”
　　“……”
　　老王嘴角抽抽，新人好奇问：“哥，这种项目很多么？”
　　“每月一二单吧，我上次接了个富婆的，她要求和严宽谈恋爱，还把严宽设定成了抖S总裁，她是抖M秘书。我说尺度太大，不能过审，劝了半天才改成师生恋。”
　　“哇，他们这么有钱，为啥不直接找真人？”
　　“真人也不干啊！”
　　老王悉心教导，道：“我跟你讲，这种心态叫情结，源自青少年时期对女神/男神的启蒙幻想，执念深种，等有经济实力了就想在戏里过把瘾。
　　戏里那是巅峰颜值，真人已经人老珠黄了，看着多倒胃口。”
　　说罢，他看了看私人订制的客户照片，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
　　“妈的，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人有钱，还想和小龙女谈恋爱，什么世道！”
　　老王一边吐槽，一边迅速搭配替身，又搞定了一件。
　　眨眼间，一上午过去了，同事们纷纷去恰饭。老王没动，而是拿起手机，打开一个QQ群，名字叫：张琛应援会。
　　张琛，是个有一部作品播出的新人。
　　老王是应援会的大粉，娴熟的敲字：“家人们，大事不妙！”
　　“怎么了？打听出来了？”
　　“打听到了，我同学的舅舅在那个组，听他说琛哥哥的评分不是很高，可能没有第二部 戏了。” 
　　“真的么？不要吓我！”
　　“呜呜呜，琛哥哥！”
　　老王还发了一张照片：“这是他们内部的档案，能看到哥哥的评分。家人们，已经危难关头，正是哥哥需要我们的时候！”
　　“你打算怎么办？”
　　“集资，然后去打投，把评分拉上来，哥哥就有希望。”
　　“能行么？”
　　“现在的造星机制早就变了，以前公司捧新人，是拿资源硬捧，哪怕口碑差也得捧，因为付出成本了，也没有太多选择。
　　现在不一样，成本大大降低，选择太多，更新换代特别快。每个新人最多有两次试错机会，过不了关就会被雪藏，马上推另一个。”
　　老王半真半假的卖情报，很快说服了一批中小学生：“家人们冲啊，打投才能救哥哥！”
　　群内通过之后，他发了一个集资链接，跟着继续工作。这一忙又是半天，下班前他瞅了眼，已经有几万块了。
　　“这帮小鬼，一个个的都比我有钱！”
　　老王啐了一口，他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等集资完了，他就会卷钱跑路，给孩子们上生动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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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部门，也是热火朝天。
　　“几大平台联手推出【50年华人明星最美的十张面孔】评选，从阮玲玉到尊龙，从夏梦到林青霞，从严宽到焦恩俊，从刘天仙到周也，囊括了几乎全部我们熟悉的明星面孔。
　　只要是会员身份，便可在任意平台投票。
　　最终选出的十张面孔，将得到几大平台的共同推广，定制作品，倾情奉献，娱乐狂欢……”
　　“情况怎么样？”
　　“还是现代明星的号召力强，杨、肖、王、赵、迪、幂这批人遥遥领先。十年前的就差很多，二十年前的更差，不过港星的票数比较可观，可以一战。”
　　“打擂台的情绪不够，继续调动！”
　　“想尽一切方法调动情绪，尤其是那帮30、40岁的老菜帮子，平时一个个的怀念青春，打投的时候却不打投，呸！”
　　……
　　京城，影院。
　　今天这个厅被包场了，在电影开始之前，一群人坐在椅子上，一群人站在前面，拉起一条长长的横幅，上写：
　　“风继续吹，荣迷一生，继续宠爱！”
　　大合照，拍完了各自回座。
　　丫妹也在里面，她没加入粉丝俱乐部，但也确实很喜欢，里面有认识的朋友，今天便过来一起看。
　　不多时，灯光黯淡，银幕亮起。
　　这是一部都市爱情片，主演张国荣、关之琳，配角梁家辉、邱淑贞、沈殿霞、董骠。
　　还是在香港，那座传奇般的城市，新时代背景，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喜怒哀愁，最后大团圆结局。
　　香江的水仍然在流，他们仍然帅气，仍然美艳，仍然性感，仍然搞笑……仿佛什么都没变。
　　当最后，要上船出国追梦的穷小子没有上船，而是回到了女主身边，对着镜头，对着那些熟悉的配角，对着银幕外的观众，道：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们……”
　　全场抽泣。
　　丫妹也忍不住眼圈泛红，旁边的妹子更是攥着纸巾，哭到情难自禁。
　　灯光亮起，迟迟舍不得走，大家一块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仿若无意间翻开了旧照片，看到了自己最青葱的岁月。
　　观众里不仅有中年，也有年轻人，甚至还有两个韩国妹子。
　　终于，组织者站出来，让大家立场，并且强调：“回去记得给哥哥打投，就是那个十大美人评选！如果榜上有名，以后就能更多的见到哥哥了！”
　　哗！
　　丫妹的情绪瞬间崩裂。


第二百二十章 你看这盛世3
　　“《摘金奇缘》首日票房已经破亿，这个成绩在后疫情时代已属优秀，目前市场反映良好，口碑上佳，同期又无敌手，预测最终票房在10－12亿。”
　　“所谓的新类型电影近年频频亮相，起初在网络平台，后来转战院线。这不是第一部 上院线的新类型作品，却可能是成绩最好的一部。 
　　这也给了制作方信心，他们表示有几部片正在候场，其中有王晶的新作《倚天屠龙记2》，原班人马出演，一别32年，张无忌终于来大都找赵敏了。
　　另有加入春节档大战的《新东成西就》，刘振伟再度出山执导，张国荣、林青霞、张学友、张曼玉、梁朝伟、梁家辉、王祖贤、刘嘉玲、钟镇涛、叶玉卿等，原班人马一个不少。
　　根据前期市场调查，无数观众表示了期待，又是春节档合家欢的日子，预估票房30亿起步。”
　　回去的公交车上，丫妹刷着手机。
　　心情十分复杂，谈不上开心，谈不上愤怒，谈不上悲伤。
　　她望向窗外，还是自己所在的城市，但又似乎变了样，不再那么熟悉。她又转头，瞄到前面大叔的手机屏幕。
　　大叔戴着耳机，正看一段短视频。
　　四个人，四个很丑的男人，何家驹、成奎安、黄光亮、李兆基，在舞台上合唱着《友谊之光》。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丫妹知道这首歌，《监狱风云》的插曲。
　　她也认识这四个人，被称作“港片四大恶人”，死了三个，仅剩黄光亮。
　　大叔看的很认真，直到播放完了一会，才忽地扭过头，道：“你喜欢这首歌？”
　　“嗯，我也看过电影。”
　　“每次听到这歌，我都会想起周润发在监狱里拉二胡带着一群人唱歌的画面。”
　　“是啊，我每次听《天若有情》，也会想起吴倩莲穿着婚纱在高架桥上奔跑。”
　　大叔眼睛一亮，随即又叹气：“能和我聊这些的年轻人不多了，我们都是一群老菜帮子，抽空出来吃个饭，喝个酒，有时会说到这些。
　　不过最近的聚会有些多，平时手机也联系，还约好下礼拜一块去影院看周慧敏。”
　　“您喜欢周慧敏？”
　　“嗨，我那个年代谁不喜欢她呢？”
　　……
　　丫妹回到了家。
　　坐在自己的安全桌前，以前每次坐下，浑身真的有一种安全感，但今天好像失效了。
　　她有些烦躁，打开电脑，开始做《摘金奇缘》的解说。
　　可做着做着，发现脑袋静不下来，总有乱七八糟的思绪。
　　一会是张国荣，一会是公交车上的大叔，一会是今年铺天盖地的新类型偶像剧，一会是每天都有新人诞生和消失的，好像突然提速的内地娱乐圈……
　　她狠狠敲了下键盘，索性放弃，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始码另外一段文字，然后发了上去。
　　“不知不觉，我做视频UP主已经五年了。
　　作为一个吐槽类UP主，我自觉没有辜负这个职业，压中烂片的概念百分之百。我谈不上什么高尚情操，但起码也期待着国内的影视产业越来越好。
　　但今天我忽然觉得，我看不懂了，一切在迅速的变得陌生，且荒诞。
　　没错，我用了荒诞这个词，资本用新时代的面孔收割新时代的粉丝，用旧时代的面孔收割旧时代的粉丝。
　　更可怕的是，大家甘之若饴，欣然接受。
　　这个光怪陆离的影视圈，我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所以暂且停更，有缘再见。”
　　……
　　兔子酱是个网红主播。
　　她本身底子很好，又微调，盘正条顺，要胸有胸要有腿有腿。
　　但她不同于那些卖骚、打擦边球，甚至在VIP群发福利的主播，职业履历比较干净，平时以聊天、唱跳为主，偶尔带带货。
　　本人还有一个小团队，拍些短视频之类的，人气不弱。
　　老实说，直播业和网红的兴起，解决了大量三四线城市和城乡结合部的年轻人就业问题。即便在一座小县城，都能找到所谓的“传媒公司”。
　　他们会专门培养主播，打造网红。
　　这天，榜一大哥点了首歌，兔子酱倾情演唱，粉丝溜须拍马，气氛和乐。而在弹幕中，忽然刷出来一条：
　　“别装了，平时装正经，私下做那种事，好笑死了！”
　　嗯？
　　兔子酱皱眉，问：“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还装！”
　　“你把话说清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了么？”
　　粉丝也纷纷质疑，那人就是不说，只不断挑衅嘲讽。
　　过了好半天，一个大粉丝忽然私信：“兔子啊，我是相信你的，但你看看XX吧，情况不太妙。”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作为新时代的网络主播，有些信息是屏蔽不了的，她即便没看过，也听说过XX是个著名黄网。
　　当即下了播，告知团队。团队马上查找，翻出来一条视频：
　　“寂寞佳人，网红兔子酱绝美私生活流出！”
　　视频上还有“爆红”的印证标志，点击数已有几十万，分类在明星区。
　　她嘴唇都在抖，点开视频，赫然是一部XXOO的短片，而女主角的脸，清清楚楚，完美自然，正是自己！
　　她又点进明星区，视频倒是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真实的女明星，或者网红，大部分还需要额外付费。
　　“这，这是……”
　　“明显是AI换脸！”
　　团队都是女性，但其中一个貌似很懂，道：“前阵子有影视公司找你买肖像权，你还记得么？”
　　“记得，我没有卖，你是说他们蓄意报复？”
　　“那倒不一定，只是这个技术现在非常火，应用广泛，难免会有意无意的泄露出去，甚至直接卖掉。
　　一旦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里，就会出现这种结果。”
　　这妹子好像还经常看，翻了翻那些视频：“之前的那些，是套在现成的视频上，但这些是专门拍的。
　　就是说，找身材差不多的人来演，再换上明星的脸……哇，这效果可以以假乱真了！还是报警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看这盛世4
　　陈昊是个小城中年。
　　年近40，离异，没工作，靠家里两个门市生活。孩子给前妻了，每月掏点抚养费，自己喝酒吹逼打游戏，定期去洗浴找肉体治疗师，身心健康，快乐自在。
　　这天傍晚，他在家撸着烧烤，看着电脑。
　　屏幕里正是某知名黄网，最新上线的一部明星区作品。此类AI换脸的视频，他早几年就看过了，初时新鲜，多了也没啥意思。
　　因为技术不好，一眼假，根本代入不进去。
　　但今年不知怎么了，明星区一下子火爆，每个付费视频都有几十万人观看，包括自己。
　　太逼真了啊！
　　真到自己心动，满满的代入感。
　　“唉，数量太少了，就不能多拍点！”
　　陈昊看完了新作，空落落的不上不下，索性出去走走。
　　夜晚的小城非常安静，车少人少，关门的鲜花礼品店，外卖小哥在麻辣烫铺子里等候，几个年轻人在网吧门口抽烟，其中一个的女朋友蹲地哭泣。
　　不远处音乐震天，那是跳广场舞的。
　　陈昊走过这些，就像走过40年的人生，与这县城一样，啥都没改变。
　　他不知不觉，溜溜达达，来到县里的商业城。以前晚上有夜市的，非常红火，现在也有，人流量大不如前。
　　陈昊拐进去，看着套圈的、卖衣服的、卖狗的和两元店，忽地脚步一停，瞄到一个摊子，上面堆满了光碟和盗版书。
　　摊主竟然还有点印象，在很多年前，自己经常买对方的东西。
　　没想到还在。
　　陈昊乐了，走过去，摊主打量他几眼，似乎没认出来。
　　光碟都是电影，电视剧，车载cd，透着股陈旧气息。他摸来摸去，随口问：“现在还有人买这东西么？”
　　“少了，不会上网的老头老太太有时来买点戏曲碟。哎，我这还有游戏，你看看不？”
　　“盗版的？”
　　“多新鲜啊，正版我在这卖？”
　　摊主看他挑了半天，啥也没拿，忽地凑过去，小声道：“有好东西要不要？”
　　噗哧！
　　陈昊更乐，妈的想当年，自己第一部 看的三级片，就是被这么神秘兮兮吸引买的，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张破vcd。 
　　“不要，现都网上看，谁还买碟啊？”
　　“这个不一样，香港那边传过来的，网上没有。”
　　陈昊来了点兴趣，摊主打开随身挎包，摸出一张碟，还带包装，上面写着：“叶xx、叶xx激情共演！”
　　“两大王牌艳星彻底解放！”
　　“续写36F神话！”
　　咝！
　　他激灵一下子，封面上的两个女人再熟悉不过，一度占据了青春期梦中幻想的前两位。
　　两大艳星，大名鼎鼎！
　　激情共演，妙不可言。
　　“多少钱？”
　　“30！”
　　“还有没有别的？”
　　“都卖出去了，最后一张。”
　　“有给我留着，我常来。”
　　陈昊立马掏钱，买了一张破盗版碟，买完没走，和摊主聊：“香港那边拍的吧，为啥没放网上，而是做碟片？”
　　“网上可能也有，没传到大陆来吧。反正我觉得碟片好，这种好货谁不想收藏？我自己都留了两份。”
　　摊主叼着根烟，不胜唏嘘：“那边盗版碟产业重启了，聚集在粤省附近，大批发商去拿货，回来分给我们这些小散户。
　　妈的，我20多年前就是这么进货的，文艺复兴了属于是！”
　　……
　　陈昊回到家，带着一腔热血。
　　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随后心里一抽，连忙查看，还好还好，电脑是带光驱的！
　　等迎来正片，片中赫然是两大女神，活脱脱巅峰面孔。身材也极像，包括其中一位庞大伟岸的胸部，可见片方确实用了心。
　　片方也懂受众群体，各种组合轮番上阵。
　　陈昊便如不经事的小伙子，好久未感受到的血液奔腾重归体内。
　　未等结束，他已经给发小传了简讯：
　　“干嘛呢？”
　　“陪媳妇儿溜达呢。”
　　“别特么溜了，赶紧滚过来，有好东西！”
　　“啥好东西，你说明白。”
　　“过来看片！”
　　“哈？？？”
　　“看片！”
　　……
　　魔都。
　　一年一度的白玉兰颁奖礼。
　　如果说金鹰奖最初就是国家级性质，后来才落户地方，那白玉兰从1986年诞生时起，就带着浓厚的地域色彩。
　　它的前身叫：上海国际友好城市电视节。
　　后来才改叫中国国际电视节，不过在2005年又改回来了，叫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
　　跟闹着玩一样。
　　飞天奖代表着官方最高奖，金鹰和白玉兰就是强大地域支撑的典范，沪系娱乐圈一向自成一派，且魔都电视台实力强劲，明星都要给面子。
　　流程差不多，也是最后一天闭幕式并颁奖礼。
　　主持人是姓曹的胖子。
　　此刻颁发的，正是最佳女主奖，胡歌和杨天宝作为颁奖嘉宾。前者一向人气颇高，后者已成头部明星。
　　“第31届白玉兰奖，最佳女主奖提名的有……”
　　大屏幕显示出提名者，倪妮、谭松韵、李沁、郝蕾、唐焉。
　　“获得最佳女主奖的是……”
　　胡歌拆开信封，递给杨天宝，杨天宝笑唇荡漾：“唐焉，《咱们的女村支书》！”
　　“哗哗哗！”
　　掌声中，大屏幕放了些片段，唐焉饰演的女主角如何下到基层农村，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带领老百姓用电商致富，闻名全国。
　　还配有解说词：“她突破了自我形象，表演沉实细腻，打动人心，将新时代背景下的基层工作者演绎的朴实动人……”
　　唐焉一袭长裙，典雅不失性感，一步一步的踏上舞台，从杨天宝手里接过奖杯。
　　二人眼神一碰，天造地设。
　　她们凭借《黑潮》《全球在线》的超高人气，即便在奇迹时代易主之后，也得到了资本的力捧。
　　在这个急速更新换代，新人走马灯一样出现，腰部明星人人自危的时代，她们幸运的活了下来且变成了头部明星。
　　“谢谢，谢谢大家！”
　　唐焉攥着金光闪闪的奖杯，语带哽咽，眼中含泪：
　　“我等这个奖，等了十八年！”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看这盛世5
　　白玉兰奖结束的当夜，一家酒店内举行庆功宴。
　　张佳振举着酒杯，道：“一为唐焉小姐荣获桂冠，二为公司B轮融资顺利开局，双喜临门，干杯！”
　　“干杯！”
　　在场的除了港圈、内地大佬，另有唐焉和杨天宝，她们已经把经纪约签到奇迹时代了。
　　真是缘分，想当年二人都在港圈混过，后来又脱离，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还成了同事——皆拜某个男人之手。
　　自助形式，碰了一杯后自由就餐。
　　杨天宝不太看得上唐焉，总觉得她不够聪明，但这会也没别人可聊，遂过去道：“哎，恭喜你啊！”
　　“谢谢！”
　　唐焉还攥着奖杯，看样子是真喜欢，说话都有点醉：“你看这个白玉兰多好啊，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能拿到。你那个金鹰也不错，要不然这样，明年我拿金鹰，你拿白玉兰，换着来怎么样？”
　　“……”
　　杨天宝翻白眼，道：“你以为下次还能轮得到我们？那么多公司，那么多明星都等着，我们占了先手，能拿两个就不错了。”
　　她顿了顿，忽道：“喂，你知道这轮融资接受明星投资了么？”
　　“知道呀，你打算投多少？”
　　“……”
　　杨天宝又翻白眼，这是能明说的么？
　　唐焉后知后觉，捂着嘴道：“哦，我问错了。反正我对公司前景蛮看好的，准备多投一点。”
　　“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们已经和公司绑定了，肖像都在公司手里，没有信心也得有信心呀。何况你看这个新兴产业，发展的多快，上市肯定能赚的。”
　　嘁！
　　你还知道上市？
　　杨天宝偷偷撇嘴，正此时，张佳振过来，笑道：“聊什么呢？”
　　“聊公司的戏呀！”
　　她立时换了副面孔，标准迷人假笑，谎话也张口就来：“我们正说《蜀山》呢，也不知有没有我俩的份？”
　　“怎么会没有？你们可是公司的头牌。”
　　张佳振这一段年轻了不少，仿佛又回到龙精虎猛的黄金岁月，道：“当然我们自己人，不瞒你们。
　　这个项目非常巨大，涉及的东西太多，我只能保证你们的戏份，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能做主角。”
　　“哎呀，我们知道，也没让您为难。”
　　“嗯，您给个配角就成。”
　　“哈！”
　　张佳振老怀大慰，这二人果然懂事。
　　待他离开，杨天宝和唐焉又碰了下杯，小口小口喝着酒，忽觉无趣。
　　眼下的这个环境，貌似荒诞浮夸，实则是她们熟悉的娱乐圈。
　　反倒是之前那个男人在的时候，那种高歌猛进，一枝独秀，称霸海内外的盛景，才感觉很不真实。
　　“唉……”
　　二人对视一眼，心思忽然相通，但现在也确实很无聊啊。
　　……
　　“一年前易主的奇迹时代从未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先是力邀杨天宝、唐焉加盟，后又连续推出新作，以及排到3年后的片单。
　　在这些作品中，既有《黑潮3》《全球在线》已在海内外证明人气的续作，又有梦回香江重现巨星风采的情怀之作，亦有新面孔新势力的偶像剧集……
　　虽然观众对作品质量的下滑颇有微词，但其仍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巨头。
　　近日，奇迹时代又传出消息，继A轮夸张性的融资28亿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进行了B轮融资。
　　据公开资料，此番领投的乃是阿里、红杉、软银赛富。”
　　“消息人士透露，此番融资另有数十位明星股东投资，但与之前的性质不同，这些明星选择入股奇迹时代，应该是在业务上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成为了一荣俱荣的共同体。”
　　“短短一年，奇迹时代的估值已达80亿，前方的道路明显奔向金融市场，相信很快就会申请IPO。”
　　“奇迹时代全网宣布，《蜀山》宇宙正式启动！”
　　“据项目负责人介绍，《蜀山》原著洋洋洒洒五百万字，无比庞大，人物、支线众多，改编难度极大。
　　但我们的目标就是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影视奇迹，我们邀请了十余位编剧和网文作家，目前已经完成了剧本梳理。
　　公司将与几大平台携手打造，总导演初定为徐克。
　　《蜀山》宇宙采用类似美剧的模式，按季来拍，每季十几集，表现几个人物和几段故事情节。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拍一部电影版，这样观众看着清晰，不会一头雾水。
　　在演员方面，《蜀山》将进行一次前无古人的史诗级选角，得益于成熟的AI技术，候选范围囊括了华语50年全部有名有姓的演员。
　　本次选角将于前段时间举办的十大美人面孔叠加，最终十位，必将获得一个主演席位。
　　其余角色，也将在平台上公布，我们会充分尊重网友的意见……”
　　消息一出，本就呈烈火烹油之势的娱乐圈和群众，就像打了最后一针鸡血，疯狂直接攀到了顶峰。
　　奇迹时代早就证明，作品不仅在国内火，在海外照样火。
　　华语明星多少年登陆好莱坞的梦想没实现，反倒在奈飞上实现海外拓荒了。
　　《蜀山》虽然不如西游记、封神耳熟能详，但拥趸也不少，加上无数个吃瓜群众，俨然一副过节气氛。
　　“李英琼必须是林青霞，18岁的林青霞简直无敌，要什么有什么！”
　　“我觉得周也挺好的，杨天宝也蛮有英气。”
　　“滚粗，什么审美！”
　　“李英琼——林青霞，余英男——王祖贤，齐灵云——大蜜蜜，周轻云——唐焉，许飞娘——邱淑贞，太乙祖师——王晶，司徒平——郑伊健，秦紫玲——邵美琪，秦寒萼——梁咏琪。”
　　“楼上的在组CP嘛？”
　　“我不管谁演，反正你们必须有：李嘉欣、关之琳、周慧敏、朱茵、黎姿、大蜜蜜、丫丫、胖迪、娜扎、大甜甜、古天乐、焦恩俊、严宽、乔振宇、任泉、沈晓海、何家劲、吴岱融、郑少秋巴拉巴拉……”
　　“奇迹时代B轮融资结束！”
　　“众多明星股东曝光，总投资近10亿！”
　　“媒体唱衰，别是第二个贾跃亭！”
　　“《蜀山》启动，君临天下，奇迹时代估值竟超100亿！”
　　“幕后大佬难得发声，相信娱乐行业一定能走出后疫情时代，这是盛世！”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道长
　　凌水县，火车站。
　　庄周提着大包小包出来，呼吸了一口大东北的纯正空气，张开双臂：“啊，故乡，我回来了！”
　　“啊个屁！车呢？车来了没有？”
　　阿沅更夸张，双手占满，身上还挎着好几个包，活像头一次出国满载而归的拆迁户。
　　他们也确实出国了，狠狠的玩了一圈，自谈恋爱以来没有任何工作，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二人世界。
　　叫的车迟到了几分钟，司机帮忙装行李，奇道：“这是旅游去了？”
　　“嗯，去了趟京城。”
　　“老弟不是我说你，这年头去京城还叫旅游啊？”
　　“没办法，守家待业的，这还是下狠心才出去玩玩。”
　　司机从后视镜观察，以丰富的阅人经验判断，你特么跟我扯犊子呢！
　　话题就此打住，安安静静的到了家。
　　一进门，阿沅就往床上扑：“我再也不出去了，我再也不旅游了，累死我了！”
　　“我才累，白天运动晚上运动，我白头发都有了！唉，出走半生归来已是中年。”
　　庄周简单收拾收拾，冲了个澡，也往床上一pia，二话不说先睡觉。再睁眼，已经傍晚了，随手点了个外卖，然后刷手机。
　　“奇迹时代距离A股还有多远？”
　　“《蜀山》强力助推，奇迹时代已成聚宝盆，明星股东躺赚！”
　　“《第一炉香》公布演员名单，尊龙、宋轶领衔主演！”
　　“《全球在线》英国版亮相，轮回者打了哈利波特一巴掌惹众怒！”
　　“两男子反目成仇，当街互吐口水，竟为争吵李嘉欣和大蜜蜜谁更美？”
　　一条条娱乐新闻冲击着他的眼球，仿佛飞速进化，变成了魔幻娱乐时代。阿沅靠着他肩膀，陪着一起看，道：“很像了！”
　　“什么很像了？”
　　“和我的世界越来越像了，你不拯救拯救嘛？”
　　“救个锤子！我已经发现了，这东西没得救，顶多是换一种玩法。如果想让娱乐圈走上所谓的正轨，行业自律，作品出众，人人德艺双馨，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时代需要，人们需要娱乐，官方也需要人们需要娱乐。所以一向放任自流，只是在某些人越界的时候敲打敲打，然后继续放任自流。
　　那我还装什么圣贤？多累啊……”
　　庄周刷着手机，忽然看到一条盗用名人肖像，做成色情视频被警察抓到的新闻，当即输入关键词，又找到好几条类似的，笑道：
　　“看来我们回来的刚好。”
　　……
　　沈城，逍遥游公司。
　　孟朝阳如今是总经理，庄周不在的时候全面管理事务，还是当初留下的那些人，没有限制，想在外面接活就接活，这边工资照发。
　　公司目前的业务以影视修复为主，零成本，利润极高，没用庄周输血竟也活了下来。
　　这日早晨，开完例会，孟朝阳的脚刚踏出会议室，就瞧见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还愣了愣，然后蹭的窜过去。
　　“艹，你特么还知道回来？”
　　“你周游世界吃香喝辣，我辛辛苦苦给你打工，一帮孩子嗷嗷待哺，柴米油盐，我起码早衰三年！”
　　“呀，老板！”
　　“老板回来了！”
　　“老板想死你了！”
　　员工们呼啦啦全跑过来，围了好几圈，庄周有一种在花果山的感觉，大手一挥，瞬间安静。
　　“我已经不咳嗽了！”
　　“……”
　　嘎嘎嘎，头上有乌鸦飞过。
　　“行吧，没人懂这个梗。”
　　他很尴尬，道：“这次得收收心了，认真工作，我准备重启影视业务。”
　　短暂的安静，随即山呼海啸。
　　“老板，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呜呜呜，忽然好感动，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孟朝阳还算冷静，问：“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圈子让那帮王八蛋糟践完了，你拿什么东山再起？”
　　“慢慢来嘛！哎，你还别说，我这次大有收获，找到一个绝佳的苗子。”
　　“有多绝啊？那群王八蛋把50年以来的明星全放出来了，啥样的都有。”
　　“我拍了段视频给大家看看，去会议室。”
　　于是呼啦啦又进去，庄周装模作样的摆弄一番，只见大屏幕亮起，不是家居环境，也不是城市乡村，而是一个古朴幽静的庭院。
　　院内有棵大树，一侧是峭壁，下面一方水池。崖壁上薜荔枝蔓，青苔积生，又有一股清泉涌出，泻入池内。
　　一个小道长立在庭中。
　　蓝布道袍，白袜云鞋，盘发束髻，插着一支木簪子。
　　小脸纤身，瘦不露骨，一截雪腻的脖子从道袍中露出来，如荷叶秆挺拔。最特别的是眼睛，有不经世事的纯粹，亦有卓然不群的神气。
　　“……”
　　孟朝阳敢发誓，自己绝对没见过第二双如此吸引人的眼睛。
　　他更敢保证，这位小道长可以吊打那些面孔，容貌气度浑然天成，见而忘俗，甚至让自己怀疑，真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么？
　　大家也心潮澎湃，以前总听一个词，神仙中人。此刻见了，忽然就领会到，什么叫神仙中人。
　　小道长在庭院里走了几步，山壁上的藤蔓轻轻摇曳，清泉涌动叮咚作响，此人此景浑然一体……
　　可当他们想多看点时，屏幕一暗，没了。
　　“啊！老板你不带这样的！”
　　“你就不能多拍点么？”
　　“我都没听到她讲话！”
　　一个沙雕更是捶胸顿足，嚎道：“老板你是永远滴神！你知道现在一张漂亮脸蛋，能卖多少钱么？那帮王八蛋全疯了，把大家也搅和疯了！
　　你从哪儿找来的小神仙？她这张脸要是卖，起码值……不不，不用卖，她形体也是神仙啊啊啊！”
　　闹腾了一会，庄周开始分派任务，对留下来的五沙雕道：“你们要量身打造一个剧本。”
　　“没问题！”
　　又对留下来的美术组成员，道：“你们负责设计图。”
　　“明白！”
　　“其他的环节我亲自处理，好了，散会！”
　　“等等，等等！”
　　孟朝阳拽住他，指着屏幕：“你搞半天连名字都没说，人家叫什么？”
　　“她叫陈瑛宁。”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他回来了
　　庄周进了阔别已久的办公室，还没等坐下，孟朝阳也跟了进来。
　　“老庄，你从哪儿找的这么个小神仙？”
　　“随手偶得。”
　　“她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
　　“真的，但又不完全真。”
　　“她是在道观里么？”
　　“是，但又不完全是。”
　　“……”
　　孟朝阳特鄙视的看着他，道：“跟我还保密是吧，算了算了，懒得理你！”
　　说完出去了。
　　没过多久，五沙雕之一的家伙也鬼鬼祟祟溜进来，道：“嘿嘿，老板！我们初步商量了一下，量身定制剧本没问题，但关键一点也不了解。
　　能不能让我们和她聊聊，深入接触接触？”
　　“怎么个接触法？”
　　“面谈自然最好了，不能面谈视频也行啊，不能视频给个微信号也不是不可以。”
　　“滚出去！”
　　“好嘞！”
　　沙雕也走了。
　　又没过多久，何赛赛进来了，一身OL套装，胸脯撑得白衬衫鼓鼓的，放下一杯手磨咖啡，腻声道“老～板～”
　　噫！
　　庄周汗毛倒竖，也挺神奇的看着她：“你怎么这身打扮？”
　　“我改做文职好久了，是您的员工呢，您这都不清楚，好伤心呀！”
　　“你不拍戏了？”
　　“我拍戏是为了赚钱，您让我把钱赚够了，我还辛苦做什么？现在是我报答您的时候，您看这个环境多好呀，我懂好多的……”
　　她说着要往前凑，在庄周的注视下，到底没太敢，噘着嘴道：“我本来就是小配角，新人一茬接一茬，早就没人找我了。
　　我开了家店，在沈城买了房，后半辈子不愁，跑来给你做月薪4千块的秘书，你还不领情？”
　　庄周翻白眼，何赛赛这种选手可谓能文能武，能茶能婊，千变万化，一不小心就中招。
　　“陆可呢？”他问。
　　“她考上话剧院了，平时在那边排戏，相当充实。”
　　“那还好，我这里没事，没叫你不要进来。”
　　“哎呀～”
　　何赛赛也闪了。
　　庄周揉揉太阳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小道长的视频，不禁也感叹，这个人物简直太出色了！
　　虚拟3.0的每一个人物模板，都花费了创作者的大量心血，可以说集合了那个世界最顶尖的美学大家，还涵盖了人体、视觉、心理学等等，让每个模板都达到了该形象特质的巅峰。
　　小道长从数年前初见，今日终于公开亮相。
　　但他暂时不准备揭露真相，不说这是纯虚拟人，而是当作一般作品运作。这就存在一个问题，备案。
　　他仔细查了条款，条件是：
　　1，平台想招商、想推广、想优先供会员观看的视听作品，必须备案。
　　2，成本100万以上的网大，500万以上的网剧，必须备案，提交主演信息。
　　这样就得采用自媒体的模式运营，“导演小策”那种。逍遥游的B站号还在，仍然持之以恒的发一些修复视频，粉丝也有个几十万。
　　平台不能推广也没问题，可以自己推广。
　　这一次，庄周不打算泄露一丝一毫，包括官方。
　　……
　　很快，五个沙雕就把剧本拿来了，一共三个。
　　庄周选了一个。
　　选定后，美术组开始设计，然后开拍。
　　到此为止，员工的任务结束。他要保护小道长的身份，自然不能找这边的剧组，将剧本拿回叠楼处理，速度飞快，几天就搞定了。
　　当然还得装模作样的拖着点时间，搞的大家心痒难耐，好奇的不得了，老板也太保密了！
　　与此同时，庄周也着手进行一些其他领域的准备工作。
　　……
　　庄周回来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娱乐圈。
　　当初他技术被盗，迫于无奈，把公司卖了几十亿现金，拍拍屁股走了。很多人为之遗憾，这家伙是个天才，就是生错了时代。
　　也有一些大娱乐集团看中他的制作能力，想招入麾下，怎奈找不到人，似乎消失了。
　　如今，这名字又突然的重回大家视野，说起来还很偶然。
　　AR、VR的概念在多年前被炒上风口，生产商一度爆棚，VR体验馆遍地开花，但没多久就熄了火。
　　究其原因，还是技术没实现突破，跟不上炒作的浪潮。
　　而大概四五年前，元宇宙的概念又突然兴起，以Facebook为代表，哦，Facebook已经改名叫Meta。
　　Meta源于希腊语，指超越的意思。
　　所谓元宇宙，简单说，就是再造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像《头号玩家》那种。囊括了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等各方面的技术，当然也包括VR。
　　而近几年，VR技术确实有些进步，硬件设备也越来越好，但距离人们想象中的科幻感，始终有差距。
　　某些技术难点一直没有突破，没形成真正的热潮。
　　话再说回来，一家小型的VR设备生产商濒临倒闭，有好心人接盘收购，这家生产商是某资本集团旗下无数子公司之一。
　　然后就发现，接盘的公司叫逍遥游。
　　“听说庄周回来了？”
　　“嗯，好像一直在国外。”
　　“回来有什么动静？还拍戏么？”
　　“不清楚，也没听说有新戏开机。可能怕了吧，万一再被大佬们打压，或许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是啊，他卖公司卖了那么多钱，安安稳稳几辈子都够了。不过说真的，他不在娱乐圈的日子太无趣了！”
　　“哎，杨天宝有反应么？”
　　“她？哈，怎么可能，那是最拎得清的家伙！唉，庄周这次想东山再起可难喽。”
　　此类的对话，充斥着私下里的娱乐圈。
　　杨天宝复杂且坚定，唐焉哈哈哈傻笑，大蜜蜜继续瘪嘴，刘天仙吃瓜看戏……不过大家很好奇，都发出一个疑问：
　　他收购VR干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元宇宙之流就是炒概念的，或许几十年后能实现，现阶段纯属智商税，怎么还有人主动往里扎？
　　……
　　约莫一个月后，庄周宣布杀青。
　　公司全体微妙，啥也没参与啊，全由你自己在弄，说开机就开机，说杀青就杀青，我们鼓掌就完了。
　　我们至今连主演都没见过！
　　怨念啊！
　　只要他在公司，N多人变着法的钻进办公室哀求，都想见见小道长，无一实现。
　　……
　　丫妹断更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唱跳主播。
　　或者说，以前她是唱跳主播，现在是虚拟唱跳主播。买了一套设备，顶着个二次元形象，自己躲在背后玩双簧。
　　没办法，她自认有几分姿色，不能露脸。
　　最近有越来越多的“盗脸怪”，各行业无一幸免，报警量与日俱增。只要你的面孔裸露在公共平台，就可能被盗走，然后出现在国产区。
　　听说国产区的替身都要竞争上岗了，盘正条顺皮肤白的最优，一部片能赚三万。不少妹子加入其中，期待成名。
　　这日，丫妹刚刚下播。
　　她的安全桌早收起来了，无精打采，活的像条咸鱼。
　　就在此时，忽然收到了一封私信，上写：“有个影视推广做不做？”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初见
　　“影视推广？”
　　丫妹一愣，自己很久不做影视视频了，刚想回绝，又仔细一看对方身份，逍遥游！
　　咦？
　　她未必知道逍遥游是庄周的公司，但肯定知道与奇迹时代有密切关联，因为在早期作品的出品方里，也有逍遥游的字样。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自己也拍戏么？”
　　“嗯。”
　　“跟以前的奇迹时代有关？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是一家。”
　　“什么？”
　　“以前是一家。”
　　咝！
　　丫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满血复活，噼里啪啦敲字：“亲啊，我等你们好久了，你们终于出来喘气了！没问题，我肯定帮忙的！”
　　“价格……”
　　“免费！我重出江湖的第一发，免费送给你们！”
　　“……”
　　对方沉默几秒钟，似乎被丫妹的风格吓到，然后才回了谢谢，说不日将放上预告片云云。
　　谈完了事，丫妹只觉精神抖擞，刷的拉开抽屉，拿出仙人掌、电动棒，又开始摆自己的安全桌。
　　此后的几天，她一直关注逍遥游的动态，直到某日下午，终于更新了一款预告片。
　　中规中矩，好像有功夫戏，看不出太多东西，只透露了一个名字：
　　《下山》！
　　……
　　庄周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娱乐圈所有人的嗓子眼。
　　自他回来的消息传开，很多人有意无意的盯着相关动态，他不拍戏还好，搞什么VR……VR那东西虽说和娱乐有关，几家大厂也有投资，但始终是个鸡肋。
　　大家怕的还是拍戏。
　　他拍戏天马行空，摸不着逻辑，和当前国内的类型框架完全不挨着。即便奇迹时代易主，这么多人还在捡他的剩饭。
　　所以预告片一出来，各方关切。
　　但没看出啥东西，研究了一下，应该是部民国背景的武侠/功夫片。主演没露面，几个配角咋咋呼呼的，面孔也不出奇。
　　怀着这种疑惑的心情，某些人去查，发现这戏根本没备案，没与任何平台、院线沟通几时上线，甚至没准备去国外参展。
　　众人习惯了到处算计，脑子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卧槽！这是个三无作品！
　　低情商：三无作品。
　　高情商：自媒体大电影。
　　“哈哈哈哈！”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捶案狂笑：“自媒体？自媒体！那家伙已经自甘堕落，走投无路，纯属玩票了！”
　　“他要成为第二个《导演小庄》么？”
　　“求一键三连哦！”
　　“哎，不要这么笑人，自媒体也不错的，平时还能接点广告呢！”
　　大家被弄的挺微妙，尤其是平台。
　　平台听说庄周要拍戏了，就等着他来谈条件，然后如何打压限制，或者干脆绑上战车，拉他入伙。
　　结果人家压根没来。
　　在他们眼中，一个曾经领跑内地娱乐的家伙，和自媒体八竿子打不着，那等于自降身份，跟乞丐讨饭一样！
　　某些人嘲笑取乐，某些人遗憾可惜，某些不明就里的良善人，还想伸出援手帮帮庄周，比如孙茂贤。
　　庄周把技术卖了，奈飞不可能专盯着他，肯定要跟拥有技术的一方合作，此乃人之常情。
　　但当初关系还算愉快，孙茂贤主动联系问要不要帮忙，被婉拒。
　　……
　　很快到了预告片预告的日期。
　　娱乐圈但凡没有工作的，但凡好点八卦的人，几乎全打开手机、电脑，准备看一看这部回归之作。
　　选了个休息日，上午时分。
　　逍遥游公司内，少得可怜的员工排排坐，陆可也赶了过来。
　　她在话剧院打磨自己，气质愈发内敛，钱足够，无欲无求，演戏已经是爱好，是专注，是不掺一点杂质的精神追求。
　　考的那个话剧院还不算太大，她去了就是王牌，人际关系更是超脱。
　　反正庄周看她，有点看菩萨的感觉。何赛赛则把陆可搂到身边，坐一张椅子，旁人见怪不怪。
　　大家对着大屏幕，依稀又回到当年在奇迹时代聚众看片的时候。
　　……
　　丫妹早早点好肥宅水和炸鸡，窝在自己的安全桌里。
　　看着逍遥游的动态，正好刷出一个更新，连忙点开，内心也感慨：
　　特么的！我从你冒充网大的《化龙》，一直追到你扬名海外，如今又落魄成自媒体，我仍痴心不改。
　　堪称十佳粉丝！
　　《下山》没有花里胡哨的片头，正片开始。
　　民国年间，北部中国。
　　晨。
　　镜头给到一双急速奔跑的腿脚，从林家武馆出来，一路向东或下石阶，或蜿蜒向上，穿过热闹的集市，石阶两侧摆满了摊子，市井烟火混着氤氲雾气。
　　此乃山城。
　　城内地势起伏，在城东拔起一座小山，山不过百米，上有一道观，名清风观。
　　画面切进去，音乐轻快起来。
　　居室内，晨光初露，一个小道长忽的坐起身，下床，洗脸，穿着素净里衣，头梳髻，脖颈白细。
　　她似乎有些毛躁，胡乱洗了脸，又胡乱擦了擦，裹上袍子去厨房，煮粥热馒头，末了来到大殿。
　　大殿供奉三清，燃香，早课。
　　诵《澄清韵》：“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厨房的锅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哼哼唧唧敷衍的念着经，时间仿佛掐算好，那边粥煮好，这边经念完。
　　镜头依旧只给一个背影。
　　小道长坐在桌前，一盆五个馒头，饭量奇大，小巧玲珑的脑袋晃来晃去，溢出画面的开心。
　　“砰砰砰！”
　　“砰砰砰！”
　　前面那人终于跑了过来，叩门唤道：“道长？陈道长？”
　　“来了！”
　　吱呀门开，探出人来，此刻方露正脸，一个无比神气的小道士。
　　“哇！”
　　丫妹禁不住叫了一声，她也不知为啥要叫，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自身的词穷。她放下肥宅水，脑袋前倾，按了暂停。
　　画面定格在那张脸上。
　　“哇……”
　　这次她颇有韵律，拉着长音，自言自语：“好好看啊！”
　　随即又顿了顿，搜刮肚肠想形容一下，搞了半天也只吐出一句：“好有灵气啊！”
　　灵气。
　　这词虽俗，但放在演员身上可遇不可求，老天恩赐。所有看这部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词。
　　尤其是圈内的。
　　圈内公认配得上这俩字的，早期的周公子……
　　没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山1
　　来者一身短打，是个仆人。
　　仆人极为恭敬，道：“我家馆主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小道士语调欢快，显得很期待这件事，连门也不关，随此人下了山。
　　青苔石阶，蜿蜒而下，薄雾中她步伐极快，轻盈如飞，仆人在后面紧追。转眼到了山脚，有一处搭着窝棚，里面躺着一个瘸腿乞丐。
　　乞丐又脏又老，疯疯癫癫，对路人时而污言秽语，时而破口大骂，见了小道士却瘫坐拧身，仰起头大声道：
　　“神仙下山喽？”
　　“是啊！”
　　“下山做撒勒？”
　　“打架啊！”
　　……
　　山城地处交通要道，商贾云集，人烟稠密。
　　此处好武成风，仅城内便有七家武馆，馆主名利兼得，收徒无算，却也惹得不少麻烦，切磋的、踢馆的、拉帮入伙的、开宗立派的，不一而足。
　　林家馆主身形瘦削，举止斯文，正在厅堂不紧不慢的品茶。
　　对面坐着一条汉子，皮肤黝黑，张嘴就是难懂的方言，讲话像吵架。
　　“莫急莫急……喏，人来了！”
　　“陈道长！有失远迎，又要叨扰了。”
　　“好说！”
　　林馆主起身亲迎，小道士大步进来，如同进自己家，上下一打量：“就他啊？”
　　“这位是何老拳师的高足，前来讨教。”
　　“这位是陈瑛宁陈道长，你若胜了她，我们七家绝无二话，门上的匾你想摘就摘。”
　　“……”
　　汉子也打量着小道士，没有半分轻视，能被武馆请出来干这种活，本身就证明了实力，道：“打划勒巴子！”
　　“好啊！”
　　当即搬过两条板凳，二人对面而坐。
　　划勒巴子，北方的一种坐斗方式。
　　立身端坐，膝盖相抵，无可闪躲，只能拼腰脊发力，调膀换劲的手上功夫。这种没有躲闪空间的缠斗，曾盛行一时，一场定胜负。
　　屁股离凳算输，被打翻算输。
　　汉子盯着对方，先伸左手，小道士也伸左手，在眼前一晃而过与其手背相抵，清静如水的眼睛瞬间杀气满满。
　　二人做推手势。
　　汉子先攻，手掌啪的一翻，直扣她的腕子往胸前一带，本想凭蛮力拉扯，谁知那手臂竟纹丝不动，他顾不上心惊，右拳如炮直冲对方面门。
　　小道士抬手格挡，顺势斜扫，直接往脑袋上砸。
　　砰砰砰！
　　眨眼过了几招，她推了几手，猛地拧腰发力，侧身欺上，右肘如锤又快又狠的砸向汉子的太阳穴。
　　砰！
　　“嘎吱！嘎吱！”
　　那汉子伸胳膊一档，身体一晃，板凳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险些摔倒。
　　划勒巴子主要靠手、前臂、肘来攻击和防御。
　　要功力过硬，才敢玩这个东西。劲路包括抡，攮，捶，擒拿等等，没空间周旋，没时间过脑子，以快制快，凶险野蛮。
　　小道士和方才完全两个人，上来就是杀招，无所不用其极。
　　又过了几手，汉子突然使了个肘捶，却被她卸掉顺势抓住空档，抡圆了胳膊，前臂似钢鞭，砰砰砰全照脑袋招呼。
　　这段是全身长镜头，没做任何剪切。
　　丫妹已经目瞪口呆，看着里面的小神仙变成小煞星，将那汉子打的浑身直颤，最后砰的一下，连人带椅子直接砸翻。
　　不由生出一个念头：这这这，真是她自己打的么？
　　也太牛逼了！
　　汉子输了，脸红脖子粗的拱拱手，掩面滚蛋。林馆主纵然见过多次这种场面，每次也不免感叹，手一挥，仆人捧上一个托盘。
　　红纸包的大洋，满满一盘子。
　　她随手取了一条，揣进袖子，打得不太过瘾的样子：“走了！”
　　“送陈道长！”
　　大门敞开恭送，有新来的下人不懂，悄声询问，老人道：“她是清风观老观主捡来的女娃娃，收做了徒弟。
　　老观主那是一等一的人物，2年前仙逝了，这女娃娃没学会斋醮念经，却习得一身好功夫。山城麻烦多，总有摆不平的时候，靠着几家武馆的俸禄，倒也吃穿不愁。
　　你别看她那个样子，打起架来厉害的很！”
　　……
　　很多人一说女道士，总叫人家道姑。
　　根本没这个说法，都是民间瞎叫的，尤其现代那些古风圈的，我有一个道姑朋友巴拉巴拉……
　　女道士的正式称呼，叫女冠，或坤道，或统一叫道长。见到女性的师门长辈，直接叫师叔、师伯就行了。
　　小道士打完了架，开始逛集市。
　　她好打斗，好热闹，好吃食，好看戏，人间繁华基本都爱。她也没什么钱财概念，每次只取一条大洋，花钱也大方。
　　这给一点，那给一点，尤其看戏的时候，看到精彩处啪啪往台上扔，转眼就剩一块钱。
　　也不愁，花完再赚，反正那些武馆总有打不完的架。
　　按照以往，集市散了她便该回山。但今天有些不同，她看完戏随手救了一名女子，打跑了一伙恶徒。
　　女子胸脯丰满，气质俗艳，哭哭啼啼：“奴家叫翠浓，那歹人是张家公子，欲纳我为妾，见我不从便来抢人……”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还有亲人么？”
　　“我已无亲无靠，呜呜呜……多谢道长搭救，只怕那歹人去而复返，求您收留……呜呜呜……”
　　小道士头大，只得带女人回山。
　　又到山脚，将买的一些吃食扔给那乞丐，乞丐毫不客气，拿起大嚼，偏生眼睛斜着翠浓，嘴里不干不净的骂。
　　翠浓暗恨，不好发作，只道：“您倒是心善，还怕那人饿死。”
　　“这便是心善么？”
　　“山城上上下下也有几万口，没见谁喂那乞丐，您自然是心善的。”
　　“……”
　　小道士停住脚步，蛮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不觉得，我对他没有怜悯，称不得心善。”
　　翠浓一愣，紧跟着上山，回到清风观。
　　这观古朴苍老，一进小院，亭亭树荫如盖，正房是大殿，东西厢房。
　　“你睡这间吧，以前是我住的，被褥有点潮拿出来晒晒。”
　　二人收拾西厢，忙着忙着她又饿了，从厨房摸出半只肥鸡焖上，又翻出一个土豆埋在灶里烤。
　　翠浓觉得这位道长不同凡人，她只是见对方能打，想暂时找个靠山，斟酌字句：
　　“多谢您收留，我不会赖在这太久，等外面情况好点，我就去临县。哦，我算租住的怎么样？每月给您房钱。”
　　“想给就给，不想就算了。”
　　貌似阴阳怪气的话，搁到她嘴里无比自然，蹲在地上扒拉着土豆，问：“你是干什么的？本地人？”
　　“我老家在西边，兵荒马乱的出来逃荒，亲人都死了，剩我一个。”
　　“哦，那你是干什么的？”她又问。
　　“……”
　　翠浓抿了抿嘴，低下头：“我在玉满堂。”
　　“玉满堂？佟记酒楼对面那个？”
　　“嗯。”
　　翠浓的头更低，声音轻不可闻：“我刚给自己赎了身。”
　　“我经常路过，没进去过……”
　　小道士只顾扒拉土豆，终于扒拉了出来，烫手掰开：“能吃了，你要不要？不要就等晚上，我做了肉。”
　　“……”
　　翠浓抬头，眨了眨眼，错愕又有些慌，似乎没应对过这种场面。
　　“不吃啊？那我吃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下山2
　　翠浓以一个租客的身份住了下来。
　　但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带观众进一步走进小道士的世界。
　　此后便是一段平静的日子，有集市的时候，二人下山逛集，张公子眼睁睁看着不敢妄动。没集市的时候，就在山上待着。
　　山上多清净，练武、吃饭、睡觉、练武。
　　有时武馆的人会过来，小道士就非常开心的跑下山，拿回来一些大洋。当然和以往不同，现在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
　　随着住的日子愈久，翠浓愈发觉得，对方纯粹的不似凡间人。
　　不是说她不沾人间烟火，而是身上有一种很原始的，没被外物过多干扰，好似天性般的东西。
　　黄昏，亭亭树盖如金伞。
　　院子里，她砰砰砰打完了一套拳。翠浓递过毛巾，笑道：“真难为你一个姑娘家也能这么厉害。”
　　“没办法啊，师父教了我很多，我只会打拳。”
　　她盘膝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道：“师父活着的时候，我经常跟他去做法事，叫什么斋醮科仪。就是人死了，我们去念经。
　　师父很厉害的，随便念几句就有人送大洋。我就不行，学过很多经一个也没记住，只会半本，还是师父按着我的头学会的。”
　　“那是什么经？”
　　“好像是度人的经，我念给你听听……”
　　她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想法，道：“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念着念着挠头：“不记得了。”
　　“噗哧！”
　　翠浓捏着帕子笑。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修道，但师父总让我修，我每天早课都念的头疼。师父总说我有道性，但还没开窍。”
　　“开窍？开窍了会是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
　　她坐在青石上，耷拉着两条腿，问：“哎，你都会些什么？”
　　“勾栏里的手段，弹琴唱曲儿，陪酒陪客。姑娘们个个眼尖心明，一眼就能辨出哪位是豪客，哪位是恶客，豪客人人爱，费尽心思多讨点赏钱，你抢我的，我抢你的，有那床笫功夫好的……”
　　翠浓不说了，不想让淫词脏了对方的耳朵。
　　小道士歪头听着，也不知懂没懂，只道：“那也很辛苦的啊，你尽管在这里住着，我护着你！”
　　……
　　翠浓就是俗世烟火，将神仙一样的人儿勾搭下来。
　　这日，又有武馆的人来找。
　　小道士兴冲冲的去了，却不见踢馆的，反倒有几个模样古怪的家伙，身材矮小，口音生硬。
　　没说什么，也是比武。
　　比武她最喜欢，当即打了一场，胜了。对方好像很满意，道：“阁下武艺精湛，我败的心服口服，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还请收下！”
　　递过一张请柬，人就走了。
　　“什么意思啊？”
　　“呃……”
　　林馆主支支吾吾，道：“这是东瀛来的武术家，听说山城武风昌盛，特来拜会，请志同道合之士赴宴。”
　　“有比武么？”
　　“呃，应该有。”
　　“那好啊！”
　　小道士去了，果然见到了很多拳师，她很满意，压根没在意席间的微妙气氛，乃至剑拔弩张。
　　……
　　因为日本人来了。
　　“我一向主张武力解决，刺刀底下出顺民！”
　　“如果把中国人都杀光了，我们占领这些地方又有何用？这座山城有很多武术高手，我们要用武术界的方法解决，若能收为己用，会是不错的助力。”
　　怀柔派占了上风，派出特务和几个武术家，挑拨离间，拉拢引诱。
　　城内各势力迅速分成三派：
　　“跑？能跑哪儿去？故土难离啊！我这一大家子在山城扎根近百年，稳如泰山。靠的是什么？乡绅的身份！治理地方少不了我们，民国也一样，日本人也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日本人开出的条件不薄，人家又有军队，咱们没必要反对，也反对不了嘛！”
　　“宁死不当卖国贼！”
　　各势力态度明显，唯有最能打的小道士迷糊，因为她只想打架来着，忽然就扯到家国上了，也从未有人给她讲过这些东西。
　　赴会出来，竟被人骂汉奸，还是翠浓凭借平时听到的零星消息，给她讲了讲外部状况。
　　而她这种迷糊的态度，让日本人以为不合作，特务设计了一场鸿门宴，打算将反对者一网打尽。
　　于是乎，这个住在天上不落凡尘的小神仙，第一次看到了地狱人间。
　　她讨厌这地狱人间！
　　林馆主自然投靠了，偷袭干掉了另一家馆主，毫不留情的屠杀着自己的同袍。中立者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却不敢抵抗。
　　抵抗者奋力还击，刀刀见血。
　　小道士提着一把剑，那是之前日本人送给她的礼物，敌人也是对面的第一高手，握着一柄日本刀，还颇感惋惜：
　　“我是真诚的想与阁下成为朋友，如果你放弃抵抗，我可以为你解释，保你安全。”
　　她摇摇头：“我未想和你成为朋友，我也不觉得这是抵抗。”
　　“不抵抗？那你为何兵戎相见？”
　　“忽有不平气，杀之！”
　　戗！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她已然欺身而上，一剑点向对方的喉咙。
　　那日本人急忙一个横臂，惊险地格挡住。她紧跟着抽剑返刺，日本人倒也有些本事，立马脚步旋拧，身子摆荡闪躲。
　　两人脚步腾挪，咚咚咚踩在水磨青砖上，踏地声不停。
　　这部片的打斗风格，庄周采取了折中，即：“既有功夫片的精彩设计，又有实战的技巧套路。”
　　仍是全身的长镜头，一定要等几个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替身，才会切换一下画面。
　　两把利器交错，戗戗作响，剑招阴绵迅猛，长刀侧刺劈划。
　　此处是本地大户私宅，园林精巧，花开正好。只见月光底下，清风阵阵，玉屑朦胧，彩萼交辉，端的是人间美景。
　　可这美景中，却进行着一场厮杀。
　　缠斗片刻，小道士抬手架开一记，突然揉身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一套狂风暴雨般的戳刺，逼得对方措手不及，不得不接连后闪，情急之中兀地大喝，双手握刀猛斩剑身，想打断其节奏。
　　她不躲反上，脚步连挪，剑身一划，贴住日本刀擦着刀身直指中门。
　　噗哧！
　　血染碎玉，锋利的剑尖透背而出！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下山3
　　“跟我上山！”
　　“快快！”
　　作为忠实的反派，地主的代表，张大户早早投靠了日本人，张公子顺理成章的做了走狗。
　　很多时候，走狗觉得自己比人更像人。趁着今日乱夜，各方无暇顾及，他带着几个狗腿子冲上清风观，一脚踹开木门。
　　“你……”
　　翠浓还以为是小道士，见是对方，脸色瞬间惨白。
　　“嘿嘿！”
　　“你以为能在这躲一辈子？我看你今天谁能护你，跟我走！”
　　“放开我！放开我！”
　　翠浓奋力挣扎着，张公子狠狠扇了一巴掌，将这段憋的气全撒了出来：“你就是个婊子，你一辈子都是婊子！
　　你以为赎身就能做好人？少特么做梦了，贞洁烈女不是你干的事儿，被我看上是你的福分，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免得吃苦头！”
　　“放开我！”
　　“放开我！”
　　几人留下搜刮道观，几人压着翠浓下山。
　　她踉踉跄跄的走在山路上，遥望城西，却是火光熊熊，风中隐隐传来呜咽，似百家罹难，百鬼哭嚎，不禁骂道：
　　“畜生！你都干了什么？”
　　“没什么，收拾一下不听话的人。”
　　“那可都是你的家乡父老！”
　　“我管他们是谁，这里以后就是日本人的地盘了，跟着日本人才有好日子过，你也一样。”
　　“她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嘿，那家伙再能打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我告诉你，人家的第一高手早就在城里埋伏，这会估计已经把她戳了好几个窟窿，明天游街示众……”
　　翠浓愣怔当场。
　　她看看这个家伙，又看看山道一侧的深沟，趁着几人没留意，蓦地抱住张大少的腰，张大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松开我，你个疯婆子！”
　　“松开我！快救我！”
　　“啊！”
　　在家丁冲过来之前，她拼尽了全身力气向山沟里摔了下去。
　　……
　　翠浓死了。
　　山城已经乱做了一团。
　　小道士找到了尸体，那身体尚有余温，俏丽的脸被树枝刮的道道血痕，早没有初见时的俗艳。
　　这个女人对自己好像不重要，又好像很重要。
　　月光满地，疏星在天。
　　小道士握着她的手，第一次完整的念出了经文：“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勤修学无为，悟真道自成。不迷亦不荒，无我亦无名。朗诵罪福句，万遍心垢清……”
　　……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修道，但师父总让我修，我每天早课都念的头疼。师父总说我有道性，但还没开窍。”
　　“开窍？开窍了会是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
　　……
　　晨。
　　一如开篇的镜头，小道士起床、洗脸、煮粥、上早课，只是不再毛躁敷衍，认认真真的走了一遍流程。
　　她又将道观打扫干净，拎着收拾好的包袱出门，背对着镜头，眼望观内。
　　怀柔失败，日本部队马上就要进城了。
　　“吱呀！”
　　她看了许久才关上木门，转身，眼睛不复碧空清澈，而如深海般沉静。
　　青苔石阶蜿蜒向下，百年不朽，天光微露，薄雾弥漫中她从山上走来，神采蕴藉，气度自生。
　　山脚的瘸腿乞丐还在，疯疯癫癫的喊：
　　“神仙下山喽？”
　　“是啊！”
　　“下山做撒勒？”
　　“杀贼！”
　　……
　　自宅。
　　丫妹被安全桌围着，身体前倾，胳膊拄着桌面，眼睛目视屏幕，定格在小道士的脸上。
　　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几分钟了，本人丝毫不觉，只盯着那个小小道长，那个又萌又御又帅又苏又美又惨又怦然心动的小小道长！
　　有句老话，叫戏保人，或者人保戏。
　　指精彩的作品，可以将不太出色的演员衬托得还行，或者牛逼的演员，可以将不太出色的作品衬托得也很牛逼。
　　但今天，丫妹觉得这句话过时了！
　　因为在这个小道长面前，所有的戏都是人保戏！没错，她就是这么偏爱，短短一部片她就找到了新生，变成了死忠粉。
　　“呼……”
　　过了好久，丫妹才喝了一口肥宅水，忽地又想到一件事：哎，她叫什么啊？
　　丫妹马上重看，从头拉到尾，片子里没有演员表，简介里也没有。
　　“尼玛啊！”
　　“连名字都不给啊啊啊！！！”
　　她惨叫连连，私信该死的逍遥游，只为了问名字，粉丝在线卑微。
　　然后摩拳擦掌，开始了阔别已久的影视解说工作，果然，只有奇迹时代/逍遥游和电动棒才能撩动自己的G点。
　　“哈喽，朋友们，我又回来了！
　　哎，不用你们说，这次是我唾面自干，自己打脸，但我宁愿这样的打脸再多几次。今天给大家一部，呃，三无作品《下山》。
　　……
　　以前动不动就说人设天花板，夸某个人物如何如何牛掰，我也有过类似的评价。但看完这部片，我拍着胸脯说一句，曾经的我太幼稚了！
　　这特么才是国产片人设天花板！
　　当当当当，隆重介绍今天的主角，我的小道长！
　　她呆萌的时候，是这样的；攻气十足的时候，是这样；美强惨的时候，是这样；苏炸天的时候，是这样……
　　……
　　我的小道长本是山上神仙，但偏偏让她下红尘走一遭。
　　翠浓是她的劫，在二人相处的过程中，我的小道长一点点的飘落凡尘，有了以前不曾有的凡俗心。
　　当她说出“我护着你”时，是第一次转变。
　　赴会出来，凭白被骂汉奸，回到山上跟翠浓抱怨时，是第二次转变。
　　当场见林馆主叛变，将屠刀指向同胞时，是第三次转变。
　　见到翠浓尸体，给她念经超度时，是第四次。
　　到此为止，我的小道长已经彻底跌落凡尘，但是，她也彻底开了窍，修成了师父所说的道性。
　　谁说修道就是隐居深山，不理凡俗？
　　当最后一幕，我的小道长负剑下山，老乞丐一问一答，直戳我的天灵盖和审美点……”
　　丫妹不顾廉耻的，通篇用了“我的小道长”这种称呼：
　　“这正是我们国人对本土道家于乱世中的追求也好，真实描述也罢的一种独特修行，何等的壮哉！美哉！
　　正所谓：三清座下难复命，苍生得度慰我躯！”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公司接触了一些影视UP主，部分像丫妹一样免费，部分表示成片出来再说。
　　而当《下山》的正片放出来，这些UP主陆续开始整活。
　　同时其他平台的自费推广也在进行，其中短视频的效果最优质，因为方便。短视频嘛，十几秒钟，足够小道士亮个相，打几个动作。
　　再配上悲壮的音乐，片尾一幕，小道长负剑下山。咔咔再来两行字：三清座下难复命，苍生得度慰我躯！
　　OK了！
　　这恰恰提取了本片最突出的特点，不是内容，不是画面，不是动作戏，就是那个人！
　　就像丫妹说的，这已经不仅仅是人保戏、戏保人的问题，而是把她放在画面里，哪怕拍成一坨屎都有人喜欢。
　　“啊啊啊啊，就这张脸我看一个小时都不会累的！”
　　“电影叫什么啊，哪里可以看？”
　　“我单方面宣布，我恋爱了！”
　　从各平台引流的网友，一波一波的涌入B站，《下山》的点击、点赞、投币、收藏猛增，新来的一打开就能看到汹涌如潮的弹幕，个个恬不知耻：
　　“恭喜你发现我老公！”
　　“天啊，我已经五刷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总想时时刻刻看到我的小道长！”
　　“新来的警告你们，不要对我的小道长有非分之想！”
　　底下的评论就正常一些，很多人认真的分析剧情，发表看法。
　　“整部电影就像一篇结构精美的小品文，叙事上有些程式化，但瑕不掩瑜，看的是意境。片中有大段的留白和铺垫，能给观众充足的回味空间，进而感受到创作者想表达的东西。
　　简单说，就是小道长修行的过程，从神仙到凡人到开窍明悟，最后下山追求自己的道。”
　　“没有刻意的表现家国概念好评，刻意就显得煽情了。同理，小道长看到翠浓的尸体没有流泪好评，不落俗套。”
　　“几段打戏我反反复复的看，真的看不出一点破绽，我以单身30年的武者品格担保，绝对是演员亲身完成的。”
　　“好久没看到这么舒服的演员了，这两年特么的娱乐圈让我恶心！”
　　“忽然想起多年前陈大导的《道士下山》，老实说，我一直没看明白陈大导想表达什么，我以为这部片的原名应该叫《志玲姐姐的娇喘》。”
　　“我听说逍遥游和以前的奇迹时代是一家，奇迹时代部分员工都归到逍遥游了，有大佬爆料么？”
　　“真的么？我愿意相信！”
　　“我觉得是真的，奇迹时代就喜欢冒充网大网剧，这次更过分，居然冒充自媒体了，让国内同行的脸往哪儿搁？”
　　“这话我爱听，自媒体怎么了，现在很多自媒体的水准吊打那些王八蛋！”
　　【导演小策】点了个赞。
　　总之，看内容的看到了内容，看画面的看到了画面，看脸的看到了脸，方方面面都很满足。包括剪辑类的UP主，他们也在吃席。
　　这是上好的素材啊！
　　很快就出现了大量的拉娘、拉郎的cp视频，正常点的对象一般是刘天仙啊，胖迪啊，严宽啊，林黛玉啊……
　　非正常的就千奇百怪，孙悟空啊，张飞啊，蜘蛛侠啊，观音菩萨啊，Lena Anderson啊……
　　短短数日，《下山》的播放量已经飙到1000万＋，弹幕数30万＋，点赞、投币80万＋，收藏40万＋。
　　以前呢，院线和电视机叫传统产业，网大网剧叫新兴产业。
　　现在呢，网大网剧已经快变成传统产业了，但更新兴的产业还没出现，自媒体不算，自媒体作品和网大网剧没有本质区别。
　　若是别的自媒体，发个视频能有这种成绩，那得飞上天。
　　但这是庄周啊，说他在乎有多少人投币点赞，有点搞笑。别说他了，他的对手们都觉得搞笑。
　　……
　　《下山》受到了娱乐圈的暗中注视。
　　听说杨天宝摔了桌子，唐焉咯咯咯的傻笑，无数女明星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正是因为她们以靠脸吃饭的方式混出来的，更能明白这个新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更关键的是，掌握在庄周手里。
　　办公室内。
　　张佳振看完了《下山》，摸出一根雪茄夹着，画面同样定格在小道长的身上。
　　他见识过港片黄金年代的女神们，见识过90年代好莱坞美人的各具千秋，也见识过内地新时期流水线生产的女明星，单凭对女明星的阅历，无出其右者。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新人足以吊打。
　　“你从哪里找来的人物，这就是你重新出山的底气么？”
　　张佳振盯着屏幕自言自语，小道长很厉害，但仅凭这个庄周就想东山再起？有些困难。
　　“咚咚咚！”
　　“进来！”
　　“张先生，您要的资料收集好了。”
　　来人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张佳振眼神一搭就面露不快，居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道：“这么少？”
　　“对不起张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确实只有这么点。”
　　“……”
　　他挥手让对方出去，拿起那页薄纸，上面是关于《下山》的全部资料：
　　导演无，制片人无，编剧无，摄影师无，剧组信息无，拍摄地点无，可以说主创团队一片空白。
　　投入资金无，备案无，平台合作无。
　　只有最下面写了一点：“租用过数名演员肖像，总花费xxx，名单包括：林家馆主扮演者、日本武术家扮演者、张大少扮演者……但未聘请替身。”
　　“翠浓的扮演者为何赛赛，内部员工。”
　　“陈瑛宁的扮演者未知。”
　　庄周拍《下山》，租了几张脸。
　　没错，就是租。
　　当前大量的优质面孔，被各家娱乐公司把持，虽然作品产量猛增，但面孔更多，根本用不了，所以就产生了“租用”模式。
　　人家还配套服务，租了这张脸，搭配一个合适的替身，有优惠价。
　　庄周只租了脸，没用替身。
　　何赛赛的角色也一样，但她自己不知道，以为用替身拍的。
　　这些面孔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外界以为《下山》是部常规作品，陈瑛宁是个常规演员。实际上，他是全程用电脑制作的。
　　“……”
　　张佳振眉毛拧成一团，摸出手机连续打电话。
　　“喂？我想问问《下山》的消息，里面的主演你们了解么？”
　　“喂？那个主演的名字叫什么？”
　　“喂？那个主演你们知道么？”
　　不仅他在问，别家也有打电话给他的，都是询问一个问题。
　　张佳振打了一圈，反而愈发糊涂，连雪茄也没心思抽，拄着下巴端详着屏幕里的那个人，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谁呢？”


第二百三十章 借壳
　　按照套路：
　　一个新人因为某部作品红了之后，肯定会有一波热搜流量，出席各种活动，卖通稿艳压，接时尚代言，宣布和某某顶流合作，粉丝狂喜，粉丝撕逼，然后辟谣子虚乌有云云……
　　小道长现在爆红，但公司就像快倒闭的草台班子，没安排任何后续宣传。
　　真特娘像个自媒体似的，不紧不慢的发些小道长视频，或者打坐，或者散步，或者练功，连话都很少讲。
　　当然也黏住了粉丝，还出圈到传武界。不少自称搞传武的人跳出来，或挑战，或批评，或力挺，闹的沸沸扬扬。
　　因为她练功的视频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很难怀疑她的战斗力，吊打太极马大师。
　　再加上在《下山》中的表现，一个人见人爱的小道长，戏里是神仙，戏外也是神仙，人设已经立起来了。
　　夜晚。
　　王娟娟在住家教师的辅导下，完成了今天的功课，获得了两个小时的休闲时间。
　　她迫不及待的点开手机，没有聊天，没有打游戏，而是看偶像的视频，刚好更新了一个：竹海中，小道长在练剑，用一柄软剑洞穿了一根粗壮的竹子……
　　“好帅哦！”
　　“好美哦！”
　　王娟娟日常感叹中，宛如老母亲看着自己优秀的女鹅。
　　在饭圈，这种粉叫“妈妈粉”。因为现在偶像的年龄越来越小，就吸引了很多年纪较大的女粉，以当妈的心态去疼偶像，支持偶像，甚至管教偶像。
　　类似的还有“姐姐粉”。
　　王娟娟才十几岁，但不妨碍有这种心理。
　　小道长实在太可爱了，打架的时候又帅又美，不打架的时候又苏又萌，很能激起粉丝的疼爱感。
　　如今的孩子和以前大不一样，生来就处于网络时代，打小接触的就是智能机，直播、游戏、豆瓣、撕逼、福利姬样样精通。
　　她在B站已经是伟大的6级号，一键三联后，登上一个聊天群，赫然写着：“小神仙全国应援会”！
　　群内正在激愤的吐槽：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什么狗屁公司啊，大好时机居然一点活动都不安排，就知道拍视频！拍个毛啊，让她出来亮亮相啊！”
　　“就是就是，我现在连名字都不清楚。”
　　“哎，不是叫陈瑛宁么？”
　　“那是戏里的名字，真名没公布啊！”
　　“没见过这么辣鸡的公司，集美（姐妹）们，我觉得我们要去冲一波，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支持！”
　　“支持！”
　　正当粉丝闹闹哄哄要去冲逍遥游时，一个人忽道：“我倒有些内幕消息。逍遥游跟奇迹时代以前是一家，老板得罪了大佬，躲了一阵子风头，最近刚出来，不太敢张扬。
　　但小神仙太火，已经有很多片约、代言，老板已经接了几个。
　　目前这种状态只是过渡，很快就会官宣一系列活动的，我们不要激动，而是做好应援工作。说起来，我们的横幅、易拉宝、毛巾、画册什么都没准备，该集资行动起来了！”
　　“真的假的啊？”
　　“有动作最好了，垃圾公司我忍无可忍！”
　　“是啊是啊，我们先把应援物品搞定吧。”
　　“我表示怀疑，我有个亲戚也在圈内，没听说有什么后续动作。”
　　“这是我独家消息，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你说一句，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
　　隔了一会，那家伙退群了。
　　嘁！
　　王娟娟和大家一起狂嘘，正此时，又有个小伙伴发了多条链接：“集美们开战了，黑子出现了！”
　　嚯！
　　一听有黑子，众人摩拳擦掌，嗷嗷叫唤。
　　没办法，粉小神仙太枯燥了，啥活动也没有，只能在群里瞎聊。王娟娟更是精神百倍，和伙伴们一起冲到微博。
　　果然，不知哪个眼红嫉妒的搞鬼，买了水军，营销号齐齐发力，正在胡编乱造。
　　“【论道媛明星的诞生】
　　人设，是网络时代的根本，尤其是娱乐圈。
　　最近有个明星人设引起了我的兴趣，就是被无数十八线文艺青年吹捧的所谓神作《下山》。
　　我看了一遍电影，也看了那个传说中的小道长，老实说不仅没感受到网友口中的仙灵气，反而想到了数年前很火的一种网红类型：道媛！”
　　“年度新人王黑历史被扒，她竟然做过这种事！”
　　“小神仙还是小绿茶？闺蜜爆料其脚踏三条船，资深鱼塘主，吊着男生七年为其割腕两次！”
　　“神神秘秘故弄玄虚，真实身份终于曝光，打架抽烟，只有职高学历……”
　　滚啊！
　　王娟娟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和伙伴们冲上战场。
　　……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一定给我查到资料，把人挖过来！”
　　“不是我们不想做，实在查不到啊，我连在公安的亲戚都拜托了，确实没有这个人的信息，可能从小在国外呢。”
　　“剧组信息也没有，人家没备案。”
　　“逍遥游现在铁板一块，也不招人，渗透不进去啊！”
　　“特么的邪了！”
　　随着小道长的热度发酵，不止张佳振，越来越多的人在问：“她到底是谁啊？”
　　也太神秘了！
　　庄周不理他们如何猜测，成功推出《下山》后，只做了一件事：扩充公司的法务部。
　　找不到人，那些家伙连挖人都没办法，明面上的市场也不能滥用肖像，但地下市场可不管，分分钟盗走。
　　与此同时，他更关注那些家伙在资本市场上的动态。
　　小道长虽火，但也只是一个人，那些家伙的目标永远是赚钱，赚大钱！
　　……
　　“奇迹时代正式收购华宜！”
　　“近日，一起收购声明引爆了影视股和娱乐圈。
　　奇迹时代易主后，以极快的速度引入了巨额资金，估值迅速冲破纪录。各方预测，它会直奔A股市场，如今这个转折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借壳上市远比IPO排队要快，真正令人唏嘘的是，被收购的偏偏是华宜。
　　华宜自90年代末起家，靠着冯裤子和葛尤的黄金组合，很快成了内地数一数二的影视公司，有影响力的明星几乎全在其麾下。
　　2009年，华宜登陆创业板，闪耀的明星股东阵容成为当年证券市场津津乐道的话题，且受到投资者的热烈追捧，成为创业板中股本扩张速度最快的上市公司之一。
　　不料很快盛极而衰，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截至被收购前，华宜的市值从最高时的900亿跌到了32亿，此前更是负债近百亿，王氏兄弟不得不转卖子公司，减持股份来维持输血。
　　近几年的作品也不尽人意，未带来多少营收。
　　华宜是传统的制片＋明星＋院线模式，而在全球后疫情时代，院线电影愈发两极分化，每年只有寥寥几部爆款撑场，腰部作品越来越少，国内单块银幕的毛利率逐年降低，院线成本增加……
　　反观网络平台，不管是网剧还是网大，近几年都得到了飞速发展，甚至拓荒到海外，在奈飞打出了惊人的战绩。
　　奇迹时代正是网络作品的最强者，手握全球爆款IP，受到资本青睐理所当然。
　　而华宜走到这一步不足为奇，不在今年，也在明年，与其说破产，倒不如说被资本放弃。
　　此番奇迹时代收购，除了华宜拥有的海量IP资源，另有30家五星级影院，可谓一步到位，为将来网络、院线双重发展开了个好局。
　　人们很快就会忘记华宜兄弟这个名字，我也只能说一句，旧时代落幕了，背影远去，走好……”
　　“一篇文章教你看懂背后的资本操作！”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壳后股价一日狂升，奇迹时代与华宜背后的资本局！”
　　“奇迹时代、华宜宣布共同开发《蜀山》宇宙，第一季即将与大家见面！”
　　“徐老怪表示，《蜀山》能成为自己的收山之作，人生已无憾！”


第二百三十一章 《蜀山》是金山
　　华宜被收购，只是一家传统老牌娱乐公司的退出舞台，但它标志着以冯裤子和葛尤为代表的老派流行娱乐片正迅速远去。
　　起码在两代人的心中，葛大爷那张脸就是国民形象，家喻户晓。但看《我和我的祖国》幕后时，真的有很多年轻人认不出葛尤了。
　　后疫情时代，全球院线衰退，网络平台飞速发展，随之而来的也有观众更迭的审美需求。
　　他们不爱看冯裤子的贺岁片了，觉得葛尤老了，觉得好莱坞大片腻了，觉得大怪兽打大机甲没啥意思了……
　　他们又红又专，他们更加娱乐化，他们的要求更多，他们需要新鲜感！
　　满足不了这种新时代观影需求的，只能被淘汰。
　　……
　　很快，《蜀山》在全网上线。
　　平台推广，资本造势，事先铺垫的已经非常足够，大有千呼万唤始出来之感，第一季共16集。
　　庄周一听这个集数就摇摇头。
　　他卖公司留下了大笔遗产，够那些人捡好几年剩饭的，其中就包括《蜀山》项目的编剧团队。
　　在原著里，开篇写李英琼父女，写了几章拐到周淳、醉道人线上，进而引出峨眉、反派众人，最后慈云寺斗法。
　　写到40章，李英琼才重新出场。
　　如果改编成影视剧，李英琼肯定是绝对主角，故事核心，所以第一季的内容便是讲她如何学道，得朱果、收神剑、斩木魃等等，引出几个主要角色，一直到干掉鬼道人，救了裘芷仙收尾。
　　共10集，然后拍电影，把李英琼加进去，一块慈云寺斗法。
　　第二季加入司徒平、秦氏姊妹、青螺峪斗法，然后第二部 电影拍斩绿袍老祖。 
　　由于峨眉在书中横行霸道，一打架就是男女老幼齐上阵，法宝仙器满天飞，衬的反派可怜弱小又无助。
　　所以影视剧里肯定要加强反派，削弱峨眉，强调主角的努力升级，不然没法看。
　　从10集变成16集，貌似不多，但以他们的尿性，庄周都能想得出来：为什么集数变多了啊？
　　肯定是添加角色，谈恋爱啊！
　　为什么添加角色呢？
　　分猪肉啊！面孔都掌握在各大公司手里，总得给人家分点汤喝。
　　……
　　老实说，徐克觉得原来的剧本最好。
　　但他也没办法。
　　从奇迹时代易主，张佳振等人就在筹备《蜀山》，并推出什么“50年十大明星面孔”活动，惹得全网沸腾。
　　其实是为了给《蜀山》造势，为了借壳上市后，更好的拉动股价。
　　里面都是局。
　　当然张佳振等人不傻，作品太烂也不能硬捧，所以真金白银的掏了些钱给《蜀山》做特效，但徐克觉得还是小家子气。
　　他更希望由庄周来做，怎奈对方卖公司走人，理都不理。
　　想当年，港片洗钱、跟风比烂、卖假片花忽悠海外片商，现如今还是这批人，只不过游戏升级了。
　　作品嘛，过得去就行了，股价才是真理！
　　徐克坚强的保持乐观，这一版《蜀山》虽然没照原计划进行，但效果确实还不错，何况还有那么多明星脸。
　　就在异常喧嚣的气氛中，《蜀山》亮相，每周放4集，刚好一个月搞定。
　　早晨，卧室。
　　庄周身上pia着阿沅，手里拿着手机，俩人一块看热闹。
　　和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作品比，确实很用心了，开篇就有01版《蜀山》的气势，音乐恢弘，画面飘渺，引人入胜。
　　徐克对仙侠意境的理解很到位，别的不说，就说御剑飞行这东西。
　　踩着门板似的大剑飞行已经无槽可吐，什么脑回路和审美水平，会让一位剑仙踩着剑飞？又不是逗比。
　　徐克采用了“人剑合一，剑气化虹”的飞行方法，人嗖地一下化作一点流光就飞了。
　　开篇用旁白简述了大背景，原著是康熙年间，剧中则模糊了朝代，不然就菊花套电钻，反清复明了。
　　讲蜀山一代有仙人传说，几点流光嗖嗖嗖的乱飞。
　　然后正片开始：
　　暮烟四起，瞑色苍茫，天边挂出了一盘明月，清光四射。
　　一只小舟从巫峡溯江而上，除操舟的船夫外，另有父女二人，父亲年过半百，面孔非常熟悉，老演员高雄。
　　女儿才十几岁，相貌更熟，自然是年轻时的青霞，饰演位面之女李英琼——参考她反串的贾宝玉。
　　跟着便是上岸，遇到李父的结拜兄弟周淳，相约归隐，李英琼闹着学剑，又遇余英男，行侠仗义惹出一些麻烦……
　　余英男的面孔也很神，青霞姐的官配，老王。
　　“……”
　　庄周看完了一集，画面确实挺棒的，内容也还行，张弛有度外加一些搞笑元素，海量明星脸，全员颜值巅峰，这一点吊打同类作品。
　　而当前两集播出后，全网像约好了似的，齐齐发力，一时间有关《蜀山》的消息铺天盖地，挡都挡不住。
　　这已经不是大数据推送，这是撬开大家的嘴，强行往里喂饭。
　　“啊啊啊啊！青霞！林姐姐！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贤霞永不悔！”
　　“华语影视有史以来最波澜壮阔，最史诗级的作品，我很荣幸能亲眼见证！”
　　“不愧是徐老怪，这才叫仙侠审美！”
　　“徐克三战《蜀山》，没让我失望！”
　　“我曾经无比的讨厌仙侠剧，我讨厌那些打着仙侠幌子谈恋爱的垃圾，我认为仙侠这种中国独有的富有文化内涵的类型作品早就死了！
　　好在我们还有徐克，这位年近八十的老牌导演，曾开创了新派武侠电影，打造了令我们唏嘘怀念的江湖世界……今天他又为我们带来了第三版的《蜀山》，这绝对是仙侠剧乃至国产影视的里程碑！”
　　自AI换脸以来，观众愈发习惯在一部电影里看到很多明星，有过去的，有现在的。
　　但没有一部像《蜀山》这样，无论从资本运作、推广、形式、内容，皆达到了这种新类型作品的巅峰！
　　因为背后的那些人，让它出现的意义，就是达到巅峰，引起社会关注。
　　紧跟着第三集 ，第四集，然后是一周的空档时间。 
　　恰好让这种热度发酵，覆盖更多的平台和渠道，只要你上网，你就能看到《蜀山》！成功制造了内地进入网络时代以来，讨论最喧嚣的一部作品。
　　各平台也适时公布了数据：
　　“《蜀山》在鹅厂平台开播5小时破亿，上线12小时播放量破2亿，开播三天已经刷新平台有史以来的全部记录！”
　　“奇艺首周热度破亿，连续七天拿下网络剧猫眼热度值日冠军，连续7天拿下猫眼播放量日冠军！”
　　“百度指数创历史峰值100.9万，微信指数创历史峰值2375.6万，微博指数创历史峰值2475.5万！”
　　“《蜀山》大爆，奇迹时代借壳成金，股价一日狂升！”
　　“《蜀山》是金山，明星股东大盘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蜀山》前四集的水准确实不错，到了第五集 ，开始谈恋爱。 
　　原著中女性角色比男性角色出彩，三英二云只有严人英是男的，还没啥存在感。影视改编肯定要平衡一下，何况还要谈恋爱。
　　于是乎，上官警我、白侠孙南直接变成男主，加上严人英，一共三个男主，对应李英琼、周轻云和齐灵云。
　　余英男没有对象，在徐克的强烈要求下，她是痴恋李英琼的。
　　貌似很离谱吧？
　　诶，在蜀山的一众改编中只是小巫见大巫，比如《蜀山战纪》这种电视剧，把嵩山二老之一的白谷逸变成了男主，夹在余英男和齐灵云之间三角恋。
　　观众看到第五集 时，就觉得不对味了，国产剧滚滚天雷狗血的熟悉感又扑面而来！ 
　　好在第一季只有16集，想装也装不了多少内容，顶多是蛋糕里夹了几粒屎。不爱看的可以跳过去，总体感受还是蛮好。
　　《蜀山》便以这种狂暴的姿态一路高歌，在平台的计划中，起码有两个月的推广期，在这两个月内，只许你说不爱看，不许你说看不着。
　　华宜，哦，现在更名叫奇迹华宜了，继续大势利好。
　　当然，这一切是大佬们的盛宴，和老王这样的小人物无关。
　　老王，前面出场过一次的某平台员工，负责将面孔和替身配对，然后发给剧组，顺便冒充大粉骗小学生钱。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
　　办公室里起伏着敲打键盘和语音沟通的声音，老王看着一份资料，新来的一张脸，男性，浓眉大眼，黝黑刚猛，难得的硬汉风格。
　　他在脑中飞速寻找适合的角色，很快找到一个草原王爷的角色，又从替身库里找到替身，给剧组传了过去。
　　“哈！”
　　他抻了抻懒腰，刚想起身上厕所，手机信息提示。
　　他瞄了一眼就面色一变，左右瞅瞅，非常心虚的拿起手机溜进厕所单间，把门一插。
　　“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做间谍，要是被发现了没我好果子吃！”
　　“你怎么能是间谍呢？我们是正常交易，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没有别人卖吧？”
　　这倒是，老王就知道好几个偷偷往外卖资料的家伙，屁事也没有。因为现在竞争太激烈了，你挖我的脸，我挖你的脸，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次的对象有点特殊……
　　“算了，我再加一些，200万怎么样？”
　　200万！
　　人对于横财都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老王心思大动，但还是问：“我有点不明白，人家都是买面孔资料，你为什么买替身资料？”
　　“面孔我们有啊，我们已经收集了一些优质资源。但没想到，好的替身竟然比面孔还难找。你们也太过分了，连替身都签长约，不给我们这些后来者活路。”
　　嘁！
　　老王忽然很嘲讽，对方明显对收集来的面孔很自信，只想挖替身。
　　太天真了！
　　最好的面孔都在几家大厂手里，诚然，中国人多，不可能全部垄断。但关键看平台啊，你们拍完了戏，不还得在我们平台上播？
　　既然在我们平台上播，那又回到老套路了：分约啊！
　　老王自然不会点破，巴不得赚一笔外快，道：“200万太少了，我要300万！”
　　“兄弟别太贪心，我不找你也可以找别人。”
　　一番讨价还价，对方道：“最多再加50万，但我要最详细的资料，包括他们的履历、级别、身价。”
　　“没问题，我就是干这个的！”
　　双方敲定，老王也拉完了屎，哼着小曲从厕所出来回到座位，光明正大的整理资料。
　　“S＋，xxx，履历：《蜀山》林青霞……”
　　“S－，xxx，履历：《蜀山》大蜜蜜……”
　　“A＋，xxx，履历：《我们的女村支书》唐焉……”
　　……
　　“这招就是姑苏慕容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家中，阿沅像一个死宅，窝在床上看最新版的《天龙八部》，全员换脸版。当今时代偶尔也能出几部好剧，选角对了，先赢一半。
　　这版天龙就不错，比如别出心裁的让陶慧敏演康敏。
　　康敏在此前所有的版本中，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妖艳贱货，但陶慧敏可是演过林黛玉的，楚楚可怜，娇柔动人。
　　她来演康敏，初时别扭，细一想，大受赞誉！
　　片方现在也有意思，有了这门技术也像在玩游戏，试验不同演员的同一角色，乐此不疲。
　　另一边。
　　庄周把小道长调成手动模式，摄像语音设备一开，他站在电脑前，抬抬手，小道长也抬抬手；跺跺脚，小道长也跺跺脚。
　　然后娇嗔：“哼！”
　　屏幕里的人儿：“哼！”
　　“……”
　　阿沅抬头，面露不善：“你在干嘛？”
　　“没，我调试一下。”
　　“你想穿女装？”
　　“没有，怎么可能！”
　　他晃晃脑袋，义愤填膺，小道长也晃晃脑袋，义愤填膺。
　　“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在我们那边有很多人只玩手动模式，享受变性快感，时间一久真以为自己是女的，或者是男的……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变成那样就分手！”
　　“想太多，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女装，不可能！”
　　庄周吓一跳，连忙把手动模式关了，莫名的有点理解“赛博精神病”：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必定会诞生稀奇古怪的新兴群体。
　　小道长变回了智能模式，切换界面，顿时缩成小小一团在屏幕右下角盘膝打坐，脑袋上时不时冒青烟。
　　他用鼠标戳了几下，小道长发痒，边躲边咯咯笑，随后又恼了，袖子一挥跳进云团中，还探出脑袋偷瞄……
　　“哎，光这个我能玩一天！”
　　这种智能模式，真的会进行各种互动，甚至聊天，不像瑞星的小狮子只会呼呼大睡。
　　庄周玩了一会，背后又传来阿沅的死亡注视，赶紧打开网页，先看了看《蜀山》的情况，依旧热火朝天。
　　他估算剧情进度，大概在第10集 左右，李英琼就会取紫郢剑了，也就是下周。 
　　“刚好也给我一周的空档……”
　　庄周笑了笑，调出一段视频，并不长，只有十来分钟，内容正是李英琼取紫郢剑！
　　他没有做完整《蜀山》打擂台的想法，又累又费时，只弄了一段情节扔出去——没别的意思，就是赤果果的取乐。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公然挑衅
　　晚饭后。
　　王娟娟又在住家教师的辅导下完成了功课，得到两个小时的娱乐时间。
　　这年头孩子们的娱乐丰富又匮乏，丰富是因为网络世界浩瀚如海，匮乏是因为很多孩子只喜欢上网。
　　王娟娟先挂上各种群，然后照常看偶像的账号，发现刚刚更新了。
　　“呀，运气真好，一上来就有！”
　　她迫不及待的点开，标题很怪，叫《擒龙得宝剑》。
　　什么东西？
　　点进去一瞧，没有开头，直接正片。
　　却是一处幽谷，山环水抱，遍山都是梅树，梅林后藏着一座庙宇。
　　夜晚明月千里，清澈如昼，十来颗疏星闪动，一个人影在梅林中穿进穿出，似在自行玩耍。
　　镜头拉近，正是小道长。
　　与《下山》的感觉完全不同，其一身红衣，生的美秀天真更有几分英气，但偏生在眉心处生得一颗红痣。
　　这红痣烙在少女的眉心，不似度人的菩萨，却似荡魔的杀神，那几分英气被一点红渲染深重，竟显出了一丝煞气。
　　《蜀山》位面之女，峨眉后辈第一人，刚烈疾恶，为友血诚，乃峨眉未来继承道统之李英琼！
　　“哇！”
　　王娟娟双眼冒星星，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电脑，又吐出千百遍的那句话：“好好看啊！”
　　小道长版的李英琼在梅林中玩了一会，返身进庙。这庙破败多年，墙壁东坍西倒，两扇庙门只剩一扇，院内有一个钟楼，悬着一面红漆大鼓。
　　殿内停着四具棺材。
　　这段剧情，是赤诚子带李英琼去阴素棠那里，途中落在莽苍山，赤诚子去解决私事，让李英琼在此等候，一番机缘，得了紫郢剑。
　　一个段落而已，庄周没打算表现情节，炫的是特效和美，以及小道长的气质面容。
　　于是乎，先是四具棺材里的僵尸诈尸，追的她到处乱跑。她跳到钟楼上，僵尸又把钟楼打得稀巴烂。
　　只听咔嚓咔嚓，噼里啪啦！
　　钟楼倾塌，屋梁扯断，一只两眼通红，浑身绿毛的僵尸从破烂鼓架中，拾起一个白木匣子，匣上印有符篆。
　　这怪物一抓一扯，将匣子分成两半，只见木匣子中，滋溜溜一道紫光冲起，围着怪物腰间一绕，便被分成两截。
　　月光底下，一团青绡紫雾，现出一条似龙非龙的东西，如电闪般卷来，到了另三只僵尸身旁，也只一卷一绕，遂成了一堆白骨骷髅。
　　李英琼从屋脊上跳下来，嗖地往外跑。
　　那龙在后追赶，她亡命般逃到梅林之中，猛地回头，才看清那条龙长约三丈，生有长鼻，浑身紫光，青烟围绕，看不出鳞爪。
　　这是原著描写最美的一段情节，庄周基本还原了场面：
　　山高月低，分外光明，这片梅林约有三里方圆，彩萼交辉，晴雪喷艳。一条紫龙，一个红裳少女，就在这水晶宫、香雪海中奔逃飞舞。
　　只惊得翠鸟惊鸣，梅雨乱落，那龙过处，梅枝纷坠，咔喳有声。
　　李英琼的动作设计似舞似武，在梅林中穿梭飞跃，又特意避开了跑酷的感觉。一追一逃，一龙一人，清风阵阵，梅花如雪如雾，惊险刺激，目眩神迷。
　　最后，眼见着紫龙扑来，李英琼坠落在一个大水潭中，在水中浮沉，情急之下“哎呀”一声，蓦地惊醒。
　　却见自己睡在一个水潦旁边，哪里有什么龙？
　　而她再走动，忽见紫光一闪，映日争辉，大着胆子近前一看，原是一柄长剑，柄头作龙形，形制奇古，剑上刻着“紫郢“两个篆字。
　　李英琼试了试，非常称手，随手一挥，便有一道十来丈长的紫色光芒。
　　“紫郢剑！”
　　她心中大喜，立在一株绝大梅树之下，手执长剑，阳光斑驳照在脸上。这一幕，泉声鸟鸣，古庙少女，梅花开遍……
　　……
　　这段视频一发，竟不亚于《下山》的数据。
　　被众网友纷纷分享，24小时内的播放量就达到几百万，更有好事者慕名来赏，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一说一，不要喷我。青霞美是美，但就因为太熟，总感觉有点出戏。”
　　“是啊是啊，我也有同感，一直没敢讲。”
　　“苍天啊大地啊！当初为什么不找小道长演李英琼啊！”
　　“你应该说小道长为什么不早出来啊？淦，我现在也郁闷了，我要醉死在梅花树下，不想再看那三角恋的《蜀山》！”
　　“哈哈哈哈！挑衅，公开挑衅！逍遥游太特么有种了！”
　　“听说下周《蜀山》就要演这段剧情了，你现在放出来什么意思？恶心大家？”
　　“楼上哪来的？《蜀山》只能你家主子拍，别人就不许拍？何况这还只是一个片段。”
　　“喜闻乐见啊！按照套路，被打脸的通常先出招，打脸的在后。不过瞧这样子，《蜀山》取紫郢剑一段，是比不上这个的！”
　　“下面就看《蜀山》的了，但我也信心不大，这段简直太美了，美景美人相得益彰，堪称我见过最美的影视画面！”
　　……
　　一眨眼，“正版《蜀山》”亮相，也是李英琼取紫郢剑这一段。
　　背景同样是古庙，梅林，拍的也还行，但迎来了疯狂吐槽：
　　“那叫紫郢剑？我还以为《传奇》里的裁决哩！”
　　“别闹，《传奇》它都够不上，那明明是花里胡哨装备冒金光塑料感十足宛如灯泡的页游风！”
　　“要是没看小道长，我觉得也挺好的，怎奈珠玉在前，撤了撤了！”
　　“听说逍遥游和以前的奇迹时代是一家，我还不怎么信，但现在想想，奇迹时代易主后，特效水准明显下降。
　　这次更是被吊打，我现在相信了，再次证明超写实特效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有了小道长开头，许多被舆论压制不太敢表达想法的网友，纷纷跑出来吐槽。徐老怪委屈，徐老怪难受……
　　我也想做超写实特效啊！
　　奈何老板不给足钱，还要谈恋爱，只能拍这种70％程度的东西！
　　有一说一，国产特效大片甭管号称几亿、十亿、十几亿，拍出来的效果往往达不到它所宣称的水准。
　　观众看了会觉得：就这，花了5亿？就这，花了12亿？
　　都特么花哪儿去了！
　　一是因为宣传夸大，实际没花那么多钱。二是工业体系仍未完成，做不出成熟的作品。
　　……
　　“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
　　另一边，张佳振已经在拍桌子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反击
　　张佳振怒不可遏。
　　快80岁的江湖大佬生起气，仿佛血雨腥风又回来了。
　　这倒不是夸张，港圈帮派气息浓重，老牌从业者都是从那个糟糕的年代拼杀出来的，远非现在的小狼狗可比。
　　比如黄玉，就坐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张佳振拍了几下桌子，看了看自己的心头好，语气放缓：“你先去吧，《全球在线》肯定有你一份。”
　　“谢谢张先生！”
　　黄玉连忙站起身，他就是这个老家伙捧起来的，自然要关切一二：“您也别动怒，无非是小人作祟，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不懂……”
　　张佳振想解释，忽又无趣，挥了挥手：“算了，你去吧。”
　　在内地也算准头部明星的黄玉，乖巧巧的出了屋子。包房里只剩张佳振，喝了两口酒，一声冷哼。
　　庄周卖掉公司后，消失了好长一段，都以为退圈了，结果今年重出江湖。
　　上来就推出一个SSS级的新人，引起好大热潮，全娱乐圈都在找这个新人，竟然没任何资料。
　　正赶上奇迹时代收购华宜的关键时刻，也就暂且略过，如果庄周老老实实的做什么鬼自媒体，这些大佬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谁料他自己偏偏往上凑，公然挑衅，惹得《蜀山》现在被群嘲。
　　“……”
　　张佳振又抿了口酒，自言自语：“本以为给你一次教训，会把性子改一改，没想到还是这么气盛，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庄周已经没有任何优势。
　　如果低头装小，平台还很乐意合作，毕竟制作能力强嘛，现在自己作死，他们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弄他。
　　……
　　沈城，逍遥游公司。
　　何赛赛用攒的钱买了房，开了店，早就衣食无忧，但仍然热衷来公司当一个职员，没事就穿着一件鼓鼓的白衬衫，端着茶盘，挨个送茶水。
　　隔几天还换个造型，比如戴个眼镜啥的……
　　这种公然cosplay的行为，得到了全体员工的欢迎，无论男女。此刻，她又哒哒哒的凑到庄周旁边，放下一杯茶：“老～板～”
　　“老～板～”
　　“你怎么不理人家？”
　　“你要闲的慌就把地拖拖，正好保洁阿姨今天请假了。要不就回去看你的火锅店，算你病假。”
　　“哎呀～”
　　何赛赛弯腰俯身，委屈道：“我远离家乡和大城市，跑过来就为给您端茶倒水，您还不满意呀？总这么说我！”
　　“多新鲜，你那是为了混社保！”
　　嘁！
　　何赛赛噘嘴，我明明是为了凑热闹，在京城多无聊呀，哪有跟着你……
　　“老板！”
　　正此时，一名员工大声道：“您看看我们刚发的视频！”
　　嗯？
　　庄周不明所以，打开B站，看自家账号，大概在4个小时前更新了一个小道长的视频。内容没问题，但数据有大问题！
　　以往4个小时，足够积累可观的播放、点赞、投币、收藏，但这个似乎没什么人问津，播放少得可怜。
　　“老板，怎么回事啊？”
　　“被限流了呗，正常！”
　　B站限流，或者说网络平台限流，是一大特色。
　　一种是内容低级创作，或者营销号什么的，限制了智能推荐，这还可以理解。
　　另一种是人为，包括不仅限于：UP主不和平台签约、不参加平台活动、不通过平台渠道接广告，甚至于，单纯就是平台看你不爽！
　　限流的方式，通常有：压低播放量上不去排行、不给推荐位、搜索屏蔽。
　　所以玩B站的朋友，会不时发现一些宝藏up主，明明是个大佬级别，做的内容贼棒，但以前就是没看到！
　　毕竟叔叔我啊，最讨厌不能赚钱的东西了！
　　庄周没啥反应，员工却炸锅了，何赛赛眼睛发亮，突然兴奋，哎呀，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啊！
　　“粉丝私信反映，在动态里看不到我们更新了，点开主页才能看到！”
　　“问客服了，客服在打太极！”
　　“搜索也限制了，根本找不到我们的内容！”
　　“不要慌……”
　　庄周摆摆手，道：“之前不是让技术组开发平台了，正好把我们的网站和APP上线吧。”
　　“啊？”
　　“啊什么？快去！”
　　这个网站和app，是庄周回来后就着手准备的一个东西。员工咧着嘴，嘟嘟囔囔的去执行。
　　老板莫非失了智？
　　人家开发新平台，都靠融资拿钱砸，在最短的时间覆盖到最广的市场，尽可能吸引粉丝注册。
　　可我们有什么啊？拿什么推广？
　　再者说，现在平台早被优、爱、腾、芒果、B站、西瓜瓜分，后来者即便有雄厚的资金支撑，也很难打出市场。
　　比如欢喜首映。
　　这是董平、宁浩、徐峥等人联手创办的流媒体平台，2019年随《疯狂的外星人》全网独播开始试运营，后来又有猫眼注资3亿，和字节跳动达成战略合作……
　　结果怎么样，还是不温不火，少有人知。
　　“我就说，我就说，为什么凭白去挑衅人家？现在好了吧，报复来了！”
　　“拉倒吧，《蜀山》被群嘲的时候，你不也乐得跟傻逼似的？现在撇清关系了？老板吩咐了，我们就做，没事少逼逼！”
　　“咱们都是跟着老板一块过来的，这时候就该力挺，不想干就走人！”
　　“我又没说不想干……”
　　嘟嘟囔囔的这个员工悻悻闭嘴，他又不傻，外人看逍遥游是一家小破公司，可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么好的地方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于是乎，逍遥游随随便便开发的网站/app平台，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上线了，然后随随便便的推广了一下。
　　连名字都很敷衍，叫大鱼。
　　logo正是多年前，庄周手绘的那一条丑丑的冒充鲲的大鱼。
　　……
　　“自己开发的平台？”
　　包括张佳振在内的各方皆是一惊，连忙找到大鱼一瞧，又皆是大笑。
　　通常新平台，都会买一些便宜的老旧电影、电视剧充实一下，免得看起来很空。但大鱼啥都没买，里面就十来个内容。
　　《下山》，以及小道长的一系列视频。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大佬们懵逼。
　　莫非真的遭受严重打击，精神不正常了？不像啊，可这玩意能有一万个注册用户么？甚至几千个？？
　　平台的核心就是内容，没有内容，再痴心的粉丝也支持不动啊！
　　庄周行事一向天马行空，但这次确实不懂，那些人也懒得想了：算了，那就再加一把力，彻底的让他退出舞台！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科幻的世界
　　晨。
　　一辆精致的suv开进产业园区，停在大楼前。何赛赛对着后视镜查看妆容，清纯可人，扎着马尾，今天走来实习的女大学生风格。
　　人生在世总得找点乐子。
　　她钱攒够了，别无所求，剩下的就是跟着老板看热闹，这叫大智若愚。
　　打开车门，哒哒哒的上楼，刚进公司就觉气氛不对，随手拽住一个问：“干什么呢？出啥事了？”
　　“被那帮孙子举报了！”
　　“啊？”
　　“妈的倒霉！”
　　何赛赛莫名其妙，正好见庄周也来了，连忙凑过去。
　　“老板，《下山》全网下架了。”
　　“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我们不按规定备案，属于非法作品，广电来了个通知，说暂时下架接受调查，让您最好去趟京城。”
　　“我看看。”
　　庄周接过纸质文件。
　　前文提到，备案的条件有一条是：成本超过100万的网大，超过500万的网剧，必须备案。
　　而举报的根据便是：《下山》的成本不可能低于100万！
　　广电处理也是走流程，让公司准备资料自证，最好当事人能去一趟，亲口说明。如果没有违规，还会重新上架的。
　　“老板啊！”
　　员工真的有点埋怨了，道：“这部电影基本由您经手，我们啥也没参与，啥也不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您不是知法犯法吧？”
　　“100万怎么也不可能拍出《下山》嘛！”
　　“这下好了，大鱼里面就一部电影，还下架了！您让用户看什么？”
　　“……”
　　庄周对着满腹怨气的员工耸耸肩，吩咐何赛赛：“拿块白板来。”
　　何赛赛取来了一块白块，架在办公区最显眼的地方，他拿起黑色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了一串日期，后面是：《下山》上线！
　　第二行，又写了日期，后面是：大鱼上线！
　　貌似是个时间表。
　　庄周转过身，本想讲下一步的计划，忽听一名员工嗷的一嗓子，狂喜中夹杂着凄厉，仿佛终于和追求许久的女神睡了觉，却不幸马上风。
　　“老，老板，你过来看看……”
　　他声音都在抖。
　　……
　　京城，某公司。
　　一群社畜为了老板的玛莎拉蒂，辛勤耕耘着韭菜地，这叫自种自肥等待收割。
　　办公室里只闻噼里啪啦的敲字声，忽然间，仿佛一支炮仗冲天而起，在天花板炸开，余音震荡波及全体。
　　“啊！”
　　这一声尖叫叫的人脑盖骨发麻，竟分不清是男是女。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见一人蹭的跳起，挥舞手臂，然后砰砰捶桌子。
　　边捶边喊：“统一了！统一了！”
　　“啥统一了？”
　　“统一是比康师傅强点。”
　　“卧槽！卧槽！”
　　这人激动万分，讲不出什么话，竟撒腿跑了出去。上司又懵又气，正想骂人，又有几位跳起来，鬼哭狼嚎的乱叫。
　　叫声似乎带着强烈的病毒，很快出现了人传人现象，整个部门，整个公司，以极快的速度骚动起来。
　　“滴滴！”
　　窗外的大街上也开始沸腾，汽车忽然鸣笛，一辆、两辆、三辆眨眼连成一片，震得玻璃嗡嗡作响，隐隐还传来鞭炮声。
　　越来越多的人跑出去，留下的电脑、手机屏幕上，早被一个视频疯狂刷屏。
　　视频里，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面对镜头，正是菜菜子到任之后，上来的宝岛新岛长。他面容淡定，语调平静，道：
　　“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宝岛结束了50年的日据时期。10月25日，受降仪式于台北举行，宣告：自即日起，宝岛正式重入版图，所有一切土地、人民、政事皆已置于中国主权之下。”
　　“两岸血浓于水，分离70多年……”
　　“当今时代变迁，乃全民之所愿，祖国之所愿……”
　　“我们接受和平统一！”
　　……
　　这个视频，最早出自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但它以爆炸性的力量和速度，短短几小时刷遍了大陆网络，平台需要审核，没关系，还有聊天群、朋友圈、各种小论坛。
　　尤其是聊天群，以往被老色批、黄图、键政占领的群内，有一个发的，就有无数保存的，进而诞生无数个转发的。
　　互联网的联系纽带在此刻，从未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普天同庆！
　　“传下去，不要摘老乡的凤梨！”
　　“兔子说话算话，2035年以前将高铁修到岛内，你以为开玩笑嘛？”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是真的吗？”
　　“我也怀疑，怎么一点风声没有就宣布了？”
　　“不突然，从2021年就有迹象了，拖到现在我还觉得慢咧！”
　　“是啊是啊，当时还让大家多储备物资以防万一，我老娘买了600斤大米，400斤白面，十箱油盐酱醋，就差往家拉2吨白菜了！”
　　“我母上才感人，从非典开始囤盐，囤到核泄漏防辐射，囤到疫情，囤到储备物资……好家伙，我家的盐就是中国当代史！”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网民爆炸了。
　　炸到部分公司宣布放假，炸到多家饭馆敞开免费，炸到撞车的忽道恭喜，炸到所有的所有都不重要，一切只有闪亮的两个大字：
　　统一！
　　而就在沸腾之火燃起，那么多人等待后续的正式官宣；就在宝岛自己懵逼，美利坚、东瀛友邦惊诧时……
　　咔嚓！
　　突然又全网消失。
　　……
　　当初《新僵尸先生》亮相，引发了一波科技伦理大讨论。
　　其中就包括：
　　AI换脸绝不仅仅对影视行业有影响，它产生的问题会更多！
　　如果公众对被换脸前的内容不熟悉，很容易认为换脸后的虚假内容是真实的，从而造成谣言传播、误解产生、冲突加剧等现象。
　　一旦技术发展到可以被普通人掌握，犯罪分子就能更改监控内容、骗过手机应用的人脸登录系统、诈骗犯可以换脸成熟人、传播黄色视频、侵权视频、伪造公众人物发言威胁社会安定。
　　制作换脸视频，需要提前收集照片、视频等信息，也会形成对个人隐私安全的威胁。
　　之前，这门技术牢牢掌握在庄周手里，在他的控制下，仅应用于影视，甚至只是一小部分的影视。
　　但技术卖掉之后，资本无所顾忌的开始流水线生产，让其技术外流，造成不良影响的机率大大增加。
　　如果他们眼光长远，严格防控，真心打造一种新类型产品，而不是赚快钱，未必不能造就一个新时代。
　　可关键是：资本眼光长远，那还叫资本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崩盘开始
　　这次的乌龙统一事件，如龙卷风般而来，如砍头般而去。
　　当网上找不到任何消息时，大家也就明白了，纷纷丧气：妈的，要是真的多好啊！
　　民间只将其当成一次茶余饭后的玩意儿，没什么大损失，但在官方眼里，性质恶劣！极其恶劣！
　　“还好最后查到的视频源头在境外，要是在大陆，我们就丢脸到家了！你知不知道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如果再晚一点点，可能就开战了！”
　　“……”
　　领导骂的连脖筋都迸出来了，被骂的一声不敢吱，因为这不是危言耸听。
　　好半天，被骂的家伙才弱弱道：“这种新型换脸技术出现以来，我们已经对各家公司做了备案，之前的问题主要是盗取名人明星的肖像，合成黄色视频收费观看。
　　我们已经打掉了一些团伙，但有些在境外，只能查封服务器，人实在没办法。
　　另外，最近也出现少数的利用该技术骗过人脸识别作案，或合成亲人被绑架的视频，诈骗高额赎金的……
　　其实我觉得关键还是没有相关规定，技术本身不犯法。”
　　“那鉴别手段呢？你们总该研究出一些鉴别方法吧？”
　　“确实有，可您知道，这是新型技术犯罪，还称不上普遍，我们也是有一件处理一件，想要像反诈那样宣传……我们又说的不算。”
　　“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领导赶走了对方，揉揉太阳穴一阵头痛。
　　乌龙事件过了几日，终于等来了官方声明，将其定性为：“一次海外用户利用AI换脸制造的假新闻，提醒大家注意云云。”
　　为了强调并非首次，还特意列举了例子：
　　比如在2018年，好莱坞明星乔丹·皮尔《逃出绝命镇》，他利用自己制片公司的技术，在某新闻网站上，发了一条奥观海谈论假新闻的政令宣传篇，点击量破亿。
　　无疑又引起了技术伦理的讨论，老调重谈，如何如何规范。
　　这种事情民众很熟悉，就像每一次发生未成年人恶性犯罪时，网上总会呼吁降低未成年人的刑责年龄。
　　其实国家都看到了，但法律不是说改就改的，在2020年的刑法修正案中，就已经降到了12周岁。
　　同样，一种新型技术犯罪从出现到反制手段，到相关法律出台，中间要酝酿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该行为必然会造成不良影响。只不过，这次的不良影响太特么牛逼了！以前想都不敢想，仿佛科幻片来临！
　　而针对此种类型的案件，通常也有简单粗暴的临时性解决方法：
　　严打！
　　……
　　魔都郊区，民房。
　　房内空间颇大，没什么摆设，一张大床引人注目。三五人组成一个小剧组，各自忙碌。
　　又有一位中国猛男，身高190＋，胳膊比常人腿还粗，只穿条短裤，浑身腱子肉一看就是撸铁达人。
　　另有一大妹子，身高180＋，欧美女性的骨架，胸也硕大，只裹了条浴巾。
　　留着胡须，满脸艺术气息的导演，正给男女主角讲戏：“这片说的灯塔国第一公主来华游玩，无意间与保镖失散，偶遇国产猛男，中外交流，东西合璧的故事……”
　　“导演呀，你看他这么壮！你之前可没说有这么壮的呀，我怕受伤害，能不能加点价？”
　　“加个锤子！就你这种身材只能演特型，爱拍不拍，除了我没人找你！”
　　“谁说的？上次我还演泰勒斯威夫特来着。”
　　导演懒得理她，拍拍手：“都用心点啊，灯光，你那个光不行，我要下午三点十五分的阳光！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是正经科班出身，拍什么也不能糊弄……”
　　“咣！”
　　门被踢开，一伙警察闯了进来。
　　……
　　几天之内，隐藏在内地的各个福利点皆遭清洗，损失惨重。
　　严打，自然要从重灾区——国产区开始。而由于此次对宝岛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破天荒的两岸联手，一块严打。
　　这就要了命了！
　　要知道国产两大厂牌马豆和SW，前者可是河南的公司，常驻宝岛——怕被抓，后者是岛上的本土企业。
　　自主创业不易，一遭风吹鸡蛋壳，鸟去人安乐。
　　于是乎，老色批们纷纷发现，很多休闲网站被封了！很多带来安慰的小姐姐消失了！很多脑洞大开的电影作品不更新了！
　　国产区史诗级削弱！
　　……
　　这次事件注定是里程碑的。
　　但在官方刻意淡化下，在互联网的七秒记忆下，很快就没啥热度。倒是网上时不时出现一些新闻，多是：
　　“某地又发生一起人脸识别诈骗案，提醒大家巴拉巴拉……”
　　“某知名导演因拍摄涉黄视频被抓，知情人爆被抓内幕与拍摄细节。”
　　“谨防新技术诈骗，牢记以下三点！”
　　“专家呼吁，尽快强化科技伦理监管，细化相关法律法规和伦理审查规则。”
　　逍遥游内部也热闹了一阵，随即又为自身现状担忧。
　　因为等冷静下来，他们发现，自家老板竟然视广电通知如无物，没提交自证材料，也没去京城亲自说明！
　　何赛赛都害怕了。
　　“老板，我们真的不用搭理么？”
　　“不用。”
　　“可不回复的话，《下山》不让上架啊！人家是广电啊，老板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怎么任性了？”
　　庄周耸肩，解释不清楚。
　　本来呢，他下一步动作就要掀桌子，可没想到横插了这么一档子事。
　　插的好啊，省掉了一些步骤！
　　闹的足够大，足够牛逼，足够让官方意识到这种技术最坏能造成什么后果！而借着这次东风，他能让掀桌的效果翻倍！
　　庄周走到那块白板前，问：“奇迹华宜股价多少？”
　　“啊？”
　　员工一愣，迅速查了查：“68.5元，比被收购时大概翻了23倍！好家伙，这帮人得赚多少啊！”
　　“68.5！”
　　庄周又写了一行日期，后面标注这个价格。
　　完了抹身，用一种非常平静，但莫名让大家不寒而栗的语气道：“我建了一个资料库，里面有些东西，你们传到大鱼上。
　　再找些水军推广，你们的交际圈也可以，随便在群里发一发。”
　　“好的，老板！”
　　“可是广电？”
　　“广电顾不上我们了……”
　　庄周摆了摆手：“开始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崩盘1
　　王奇是一只很普通的社畜。
　　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性格普通，爱好普通，连工资都很普通。
　　他和许多社畜一样，没什么业余活动，浪费时间和钱，仅有的休闲就是追剧，看看娱乐圈八卦。
　　娱乐圈真是个好东西啊，最廉价的放松方式——他工作后愈发有体会。
　　前阵子，王奇痴迷上了一位小道长，每天等更新，可很快就看不到了，他知道这是被限流了，却也没办法，骂两句而已。
　　这日上午，他处理完了一份文件，拿起手机摸会鱼。
　　忽然间，某个聊天群有@所有人的提醒，他点进去，见管理员发了个视频，群友齐齐：“？”
　　“这啥？”
　　“让我们看啥？”
　　“国产区不是全灭了么？又出新厂牌了？”
　　隔了片刻，这群沙雕又齐齐：“卧槽！”
　　连百年潜水的老怪物都忍不住冒头，一块“卧槽！”
　　王奇莫名其妙的点开，不长，一分钟左右。是上周刚播的《蜀山》最新集，杨天宝饰演的齐灵云亮相。
　　只见一道飞虹落地，化作一位美貌少女，然后讲台词。
　　“啥意思？”
　　王奇挠头，这不就是原剧情么？
　　在他生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他的眼睛开始瞪大，就见杨天宝的脸上像被涂抹了一层油膏，又似打了马赛克，忽然变得模糊扭曲。
　　还不是一下子变化，而是有层次的，慢慢的开始变。
　　她的眼睛开始缩小，嘴巴扩大，鼻梁高挺，连整个轮廓都开始变形，似故事里解除了诅咒恢复原貌的主人公，在七八秒内彻底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这女人扬着完全不同的面孔，做着杨天宝在做的动作，说着杨天宝在说的台词，居然！好像！仿佛！比杨天宝更加自然！
　　其实这不是复原，没有那种科技，但庄周买了替身资料库，把替身的脸又给换回来了。
　　跟套娃一样，还特意加了特效效果。
　　总之王奇惊得无以复加，又见群内，已经有无数人在问：
　　“什么鬼魔法啊？”
　　“这是当场换脸么？胆子很大啊，不怕被杨天宝告？”
　　“哈！”
　　管理员发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嘲笑，来了一句：“这是还原，本来就是这个替身演的，杨天宝才是换脸！”
　　紧跟着，他又发了一条链接。
　　王奇点开，却是大鱼的APP，作为小道长的死忠粉，他已经下载注册，一瞧里面多了几个视频，标题震撼刺激：
　　《换脸还原系列：杨天宝》！
　　《换脸还原系列：大蜜蜜》！
　　《换脸还原系列：黄玉》！
　　咝！
　　王奇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脖颈炸起，既惊悚又想看，随手点开大蜜蜜，正是她在《蜀山》中的角色，也是面部仿佛卸掉了马赛克，慢慢还原成另一个女人的脸！
　　而且他还发现，这款山寨气息浓重的APP，不知何时上线了弹幕功能，还风骚的开通了下载和转发。
　　每个视频都很短，下载也方便，几秒钟搞定，十分便于传播。
　　王奇手都在抖，是刺激的，兴奋的，弄了几个发到自己的社交群里，也包括公司的群。
　　隔了一会，就听自己的办公区，隔壁的办公区，细细碎碎窃窃私语，且很快放大扩散，最后压制不住，砰的爆开！
　　“真的假的啊？有点魔幻呢？”
　　“不是有点，是太特么魔幻了！”
　　“我早就说了，垃圾流量怎么可能有那种演技，原来都是换脸！”
　　“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这么想笑呢！”
　　“我也是啊，这事不好笑，可我就是想笑！”
　　领导管不住，因为领导也在全情吃瓜，说着说着忽听咣啷一声，一名女员工摔了水杯，疯了似地大吼：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哥哥才不会换脸，他本来就是实力派！”
　　“污蔑！诽谤！我要起诉他们！”
　　“……”
　　同事们交换眼神，这位姐在公司以30多岁粉小鲜肉并且发展成脑残粉著称，平时都好，但只要提到偶像，甭管是谁说半句坏话，都敢当场淦！
　　领导站起来，还想劝两句，结果人家喊了一通，突然像想到什么事，拎起包就跑了。
　　……
　　以大鱼为基地，逍遥游牛逼到家的连账号都不切，就用官方号到处发。
　　B站、微博、豆瓣、知乎、贴吧、抖音、快手、小红书等等，凡是能发的平台都发了个遍，还不忘给大鱼打个广告。
　　这些平台，有的还在限流，有的正常。
　　庄周又以原80万水军总教头的身份，大把经费撒下去，包了娱乐圈一半的水军工作室，铺天盖地的全网攻陷。
　　#娱乐50年目睹之怪现状#
　　#娱乐至死就在今日#
　　#华语影视之耻#
　　在此之前，粉丝基本心知肚明，路人有的坚信，有的怀疑，有的无所谓。关键是没有重量级的人物出来发声，或者产生什么大事件。
　　所以大家都沉浸在皇帝的新衣的氛围中，现在那个说实话的孩子出现了，他不仅说了实话，还跑上去对着皇帝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屎尿横流，遍地粪坑！
　　很多人有一种心理：话不说透，你好我好，话一说透，比如将大家都泡在粪坑里的事实赤果果挑明，他们会非常愤怒！
　　一时间，护短的，骂人的，看热闹的如同一道道溪流汇聚到各个平台，展开了惨烈厮杀，全民狂欢！
　　“哈哈哈哈，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叫娱乐圈，不能细想，越想越好笑，老子停不下来了！”
　　“原来我们都生活在一出荒诞剧里，莫名的兴奋，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我怀疑视频的真实性，请拿出确凿证据证明他们换脸了！”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多搞点啊！”
　　“虾哥哥全球应援会正式公告，绝不容忍对偶像的污蔑行为，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已举报，已投诉，已联系律师，我们不接受道歉，等着收传票吧！”
　　逍遥游回复了一个爱心表情。
　　随手又发了一个虾哥哥的还原视频，附文：“你们可以点。”
　　于是乎，网友兴高采烈的看着虾哥哥的脸，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的脸。最骚的是，这替身是个女子。
　　更骚的是，这部是耽美剧，男二的替身也是个女子。
　　“哈哈哈，求锤得锤，虾之操作一向没让我失望！”
　　“耽美变百合，一举两得，妙哉！妙哉！”
　　“我想看唐焉的！”
　　“我想看羊羊羊的！”
　　“我想看赵璐丝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崩盘2
　　从事情开端到全民狂欢，仅仅用了一个白天。
　　当夜，逍遥游全体加班。
　　员工们如坠梦中，恍恍惚惚，大脑甚至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宛如行尸走肉，只知道听从老板的命令，继续往大鱼上传视频，继续监控舆论，继续煽风点火。
　　网友热衷点菜，有求必应。叫嚣的粉丝应援会，也是一打一个准，求锤得锤。
　　上一秒刚嚷嚷起诉，下一秒偶像的视频就出来了，甚至还做了个统计：截至目前，换脸剧28部，换脸明星65人！
　　而这些被扒皮的，又集中在《蜀山》上，有一个算一个，扒的干干净净。
　　于是大家就看到，两个男人在一块你侬我侬，两个女人在演父子，一男一女在演母女……仿佛这个世界都被敲碎了滤镜，露出了真实面目。
　　当然，主要是当代明星，因为过气的老演员，不用说也知道是换脸。
　　而今夜不仅员工，连水军也在加班。
　　“你小子，哈哈哈哈！我服了你了，这次可是核爆级的！”
　　“同志们还满意么？”
　　“满意！钱给足，瓜够大，我们自己都跟过年似的。哎呀，娱乐圈好久没……不不，从来没爆过这么大的事件，不知不觉我也是历史见证者啊！”
　　一名前同事感叹了一番，挂断电话。
　　何赛赛端着茶过来，难得自然状态：“老板您喝茶，我加了片西洋参，能解乏的。”
　　“嗯，谢谢。”
　　庄周喝了两口，扭头却见她眼中冒火，好像要吃掉自己，不禁道：“你，你要干什么？”
　　“哇，跟着你果然太刺激了！”
　　何赛赛挺着胸逼近，正想淦点什么，忽听楼下吵吵嚷嚷，声音隐约传来。
　　“就是这里！没错，就是这！”
　　“家人们，逍遥游就在楼上，那家该死的公司挑动水军，污蔑我们的偶像。但我们没有放弃，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了沈城的家人，还有从外地赶过来的。
　　我们不用怕，我们有最强的凝聚力，现在就为偶像讨个公道！”
　　大楼底下，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粉丝，约莫20多个，全是小女孩子。
　　个个义愤填膺，举着应援牌和横幅，刷的一扯，上写：逍遥游道歉！停止污蔑行为，还哥哥公道！
　　然后就挥舞着荧光棒，一块喊标语。
　　脸上满是坚定，似乎认为自己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产业园的保安哪见过这个，犹豫半天凑过来，劝道：“你们这是干啥啊？大晚上的，快点回家吧，你们父母不担心么？”
　　“我们不回去，我们要讨个说法！”
　　“不道歉，我们坚决不回去！”
　　“哎呀，你说你们……”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保安也没办法，只好报警。旁人经过，拿着手机纷纷拍照，录视频，领头的小姑娘主动招呼镜头，还表达了几句想法。
　　“啧啧，还是作业留太少啊……”
　　庄周喝着参茶，站在窗口点评：“她们认为自己正义的不得了，充满了感动。当然按照她们的立场，这种想法是对的。”
　　不一会，警察到了。
　　起初吓一跳，以为发生了群体事件，到现场一脑袋黑线，几个人在楼下劝，几个人跑上来了解情况。
　　于是就愈发无语。
　　路人将视频传到网上，像一朵浪花汇入了湖泊，越聚越大。
　　……
　　魔都，某影院。
　　一场电影放映完毕，观众没有走，等了片刻，灯光大亮，一行人走上舞台，居中的正是杨天宝。
　　今天是她新片的路演，到各地宣传。
　　她已经摸透了新玩法，线上换脸飚演技，线下辛勤捞口碑，在女明星很尴尬的年龄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这部电影讲一个单身妈妈的故事，其实剧情不复杂，我是看中里面的情感，非常非常打动我。我也是首次饰演母亲的角色，收获良多。
　　现在有很多打着独立女性旗号的作品，实则名不副实，我不是夸自己的电影，我只想说过于强调独立，反而失了本意。
　　作为一个人，坚强、乐观、善良也是很重要的。”
　　“说的太好了！”
　　“好了我们时间有限，下面挑三名观众进行互动，谁有问题想问的？”
　　“那个，穿黑衣服的胖帅哥！”
　　主持人挑了一位，一哥们站起来，庞大腰圆，满脸凶相，出现在一部文艺片的现场就很突兀。
　　“我想请问baby……”
　　杨天宝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对方刚起个头，忽地手臂向自己一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pia！
　　一颗什么东西糊在脸上，黏黏的带着腥味，顺着眼睛往下淌。
　　“啊啊！”
　　她尖叫起来，手拼命往脸上抹，像只被点着的跳蚤。
　　全场震惊，而那哥们完成了伟大壮举，完全洒脱，指着鼻子开喷：“你不配演《黑潮》！你不配演那么多好作品！你就是个小丑，骗子……”
　　“保安！保安！”
　　主持人疯叫，几个保安跑过去，胖帅哥也不挣扎，任凭把自己往外拖，看到有人拍视频，更是大声喊：“我今天特意抢了票，就为了扔这个鸡蛋！”
　　“我是《黑潮》的死忠粉，她就是个骗子！我告诉你们，娱乐圈没救了！没救了！”
　　“走走！快下去！”
　　助理用衣服蒙住杨天宝的头，连忙离开影厅，进到休息室。
　　影院经理快疯了，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向上层请示，亲眼见证的观众沸腾了，纷纷打听缘由，倒是没白看电影。
　　“啊！”
　　“艹！”
　　杨天宝擦干净脸，气的不行不行，混了20年娱乐圈，从未想过居然被扔鸡蛋！
　　不过到底经验丰富，第一时间联系经纪人和公司，想处理方案，自己则赶紧坐车离开。在车上，她阴沉着脸刷手机，很快就出来一条：
　　“古有潇湘壮士金汁怒洒小燕子，今有沪上义勇鸡蛋愤砸杨天宝！”
　　“这人太过分了，必须刑拘！”
　　“怎么欺负我家baby？”
　　“咦？还有人不知道发生啥事么？去搜搜吧，随便搜。”
　　杨天宝气愤之下也奇怪，她今天一整天都泡在活动中。正此时，助理默默的递过手机，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她接过，刚瞧了两眼就觉得后背发麻，一股寒意像炮仗似的蹭蹭往上窜，直窜到天灵盖。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他不会那样做！”
　　杨天宝深知自己靠什么翻身，越清楚越害怕。
　　她手足无措，眼睛瞪着，像快死掉的鱼一样瞪出来，更有点胡言乱语：“我我，我现在……对了对了！”
　　她的大脑猛地抓住一样东西，在无比慌乱中突然有了关注的点：
　　“股票！我的股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崩盘3
　　砰砰砰！
　　张佳振快把桌子拍烂，惊怒又不解：他怎么能够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也要靠这个赚钱，为什么自己曝光自己？
　　张佳振一直觉得挺了解庄周的，但这一刻，完全失了分寸。
　　抄起电话就打过去，那边接通。
　　“你特么……”
　　啪！挂了。
　　又打，响了半天才接。
　　“你……”
　　啪，又挂了！
　　张佳振气极，却不得不平复情绪，第三次拨打：“庄先生，有什么话不能讲，为什么要鱼死网破？
　　越来越多的人在这口锅里吃饭，我们分配公平，让大家都有的吃，和气生财。你如果想加入，完全可以谈，我实在不懂。”
　　“玩儿啊！”
　　“什么？”
　　“从头到尾我都在玩儿啊！”
　　“你！”
　　张佳振突然发现以前的判断全错，对方就特么是个疯子！
　　“庄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谈一谈，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真的没必要……”
　　“算了，你还是不懂！”
　　啪！对方挂断。
　　砰！
　　随之飞出去一个张佳振最喜爱的雪茄剪，险些砸到助手的鼻梁，助手缩在角落一声不敢吭。
　　紧跟着电话又响，传出杨天宝的声音：“张先生，我们的股票在跌！”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
　　随后是唐焉：“张先生，股票一直在跌！”
　　“我知道我知道……”
　　再接着，黄教主、李莲花、大蜜蜜这些混到第三阶层的明星老板，也纷纷来电话，毫无例外，都是明星股东。
　　张佳振安抚到最后，对着助手大发脾气：“快去做点什么，先把热度压住！”
　　“平台的可以沟通，聊天群实在没办法，何况他们还有自己的渠道，几百万网友都在大鱼里。”
　　“那就先压住平台的热度，全网！”
　　“全网压的话，我怕他们情绪反弹……”
　　砰！
　　又飞出一只茶杯，“快滚去做！”
　　……
　　“垃圾公司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辟谣，任凭他们污蔑哥哥！”
　　“别辟了，之前辟的都吃屎了。”
　　“我算看出来了，妈的有一个有一个，全是替身！”
　　跟着又有人点名：“我想看陆可的！”
　　逍遥游同样放出视频，但这次竟然不是替身，而是陆可拍戏的花絮集锦，如何在《赤潮》里学习开船，风吹雨淋；如何在《黑潮》中摸爬滚打，拳拳到肉。
　　“哈！还行，娱乐圈到底有点良心。”
　　“不愧是我喜欢的演员，可可yyds！”
　　“陆可当初退出《全球在线》，是不是就因为不愿意换脸？”
　　“这能证明什么？全世界都知道陆可是他们家的艺人，自己家的就没换脸，别家的就换脸？”
　　到目前为止，虽然热闹，仍没有决定性证据来证明。
　　正好有人问了，逍遥游直接pia，甩出一张花了250万买来的资料，全是替身的详细信息，还贴心的把名字糊住。
　　“S－，xxx，身高xx，体重xx，擅长xx，适合类型xx，作品xx，对标明星大蜜蜜。”
　　“A＋，xx，身高身高xx，体重xx，擅长xx，适合类型xx，作品xx，对标明星黄教主。”
　　一项项数据，仿佛不是个人，而是一件工具，专门为明星服务。
　　一部部作品，整齐排列，哪部戏替哪个人，一清二楚。
　　这还不算完，同样花钱买来的还有一些视频，一块放了出来。
　　正是替身在片场拍戏，导演随随便便，一切敷敷衍衍，好像在过家家的拍摄画面。还能听到有人喊：“可以了可以了，不用那么细腻，反正后期能做！”
　　“哈哈哈哈，娱乐圈从没让我失望，永远无下限！”
　　“还有谁逼逼？铁证如山！”
　　“最新统计出来了，39部作品，108个人！”
　　就当替身名单引起又一波高潮时，忽然间，各种热搜以极快的速度在往下撤，有些看着看着突然就没了。
　　再搜也找不到。
　　每次，每一次！出现这种操作，都会引起情绪反弹，只不过这一次史无前例、前所未有的大爆料，网友终于不想再糊弄过去。
　　“那帮孙子又压热度了！只会这一招！”
　　“名单我保存了，谁要@我。”
　　“哈哈，我早转发群里了，哎？聊天群他们不能禁吧？”
　　“那纯属作死，他们自己的业务还要不要了？”
　　……
　　“妈的，又撤热搜！”
　　丫妹摔了鼠标。
　　这次大爆料，她开始和许多网友一样快乐吃瓜，而随着被扒皮的明星越多，露出的替身越滑稽，她越觉得气愤。
　　气到想哭的那种！
　　气到满腔热血却无能为力的那种！
　　“滴滴！”
　　忽然有人私信：“丫妹，我们在搞联名请愿，你要不要参加？”
　　“什么请愿？”
　　“我发你看看。”
　　对方发过来一份文本，字数不多，字字铿锵有力：
　　“新世纪初，中国影视政策开放，佳作频出，百花争艳。迄今20年，虽有坎坷，却也奋力前行，多有希望。
　　然一朝梦碎，正值我泱泱大国高歌猛进，文艺作品本应强盛豪迈之时，却尽是些搅乱市场、强奸观众的蝇营狗苟之辈！
　　此番大地震，实乃古往今来，中国百年影视之荒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们希望官媒重视，广电重视，国家重视！
　　我们请求彻查有多少明星和作品采用了所谓的后期技术！彻查杨天宝之金鹰，唐焉之白玉兰，究竟是否实至名归！
　　我们不代表任何人，我们只是一些最普通的观众，怀着对中国影视单纯热烈，却一直被辜负、欺骗，甚至玩弄的普通观众……”
　　“……”
　　丫妹抽了下鼻子，问：“你们打算发到哪儿？”
　　“现在正被限流，我们在各自的社交圈发一发，平台上尽量多发。他们删一次，我们发一次，大家互相鼓励，主要是坚持。”
　　“好，我签！”
　　……
　　这些人，都是颇有粉丝量的自媒体。
　　这篇请愿如同一篇檄文，在一波又一波的应接不暇的浪潮中，拍在了大家眼前。
　　网友的情绪波动其实也没差，从兴奋吃瓜，到震惊麻木，破罐破摔的狂欢，直至莫名生出的一种愤怒。
　　许多人帮忙转发，@各种官媒，还有经验娴熟的直接去官方平台举报，传播不良信息，欺骗观众云云。
　　二流报纸一向冲在娱乐前线，率先下场。


第二百四十章 大崩盘4
　　“《技术是中立的，但使用技术的人是有立场的》
　　有一种技术，能对声音、影像进行篡改、伪造，从而实现变声、换脸，高度逼真很难甄别——这项互联网新技术叫做深度伪造技术。
　　在日常生活中，深度伪造技术的应用并不少见：
　　如虚拟教师和虚拟历史人物，能让教学更具互动性和代入感；影视制作通过还原或者修改角色镜头，降低修复成本，提高效率；虚拟新闻主播和客服，无需真人出现，可以降低人力投入……
　　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及应用门槛的降低，许多个人用户也能轻松实现换脸、变声。
　　目前，尽管已出台了法规遏制深度伪造技术的滥用，但完整细致的制度体系还属空白，在区分伪造视频属于娱乐还是恶性传播等问题上，尚未厘清边界。
　　此次事件，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这不仅是对观众和作品负责，更是对未来的文化产业和发展战略负责！”
　　鲜花社也发文，更直接：
　　“企业应加强新技术、新业务的安全评估，积极防范各种风险隐患。
　　监管部门应加强App上架前的审核规范，对于虚假AI信息的识别，相关企业或研究机构也应该尽快研究开发，推广普及。
　　防范深度伪造技术被滥用错用，依靠个人力量远远不够，国家、企业都要肩负起重任！”
　　官媒纷纷发声，檄文越传越烈。
　　被指名道姓的两大奖也坐不住，它们心里有鬼，但打死不能承认，只得发一份说了等于没说的声明。
　　白玉兰：“以艺术标准评价影视作品是我们的坚持所在，也构成了奖项本身的价值底色。我们一直在用公正的标尺寻找不负时代的优秀作品，向观众推荐最好的作品。”
　　金鹰：“从提名名单的出炉到最终颁奖，都是评委会严格按照评选章程得出的结果。当然评委会坚持各自的美学标准，我们相信评委的水平，也希望观众尊重作品。”
　　网友看完了这边，扭头看那边。
　　果然，逍遥游没让大家失望，甩出两部获奖作品的还原视频。
　　“早就告诉你了，别辟谣，躺平任嘲等待处理就行了。你看你非要装一把，被打肿了不是？”
　　“原来片方、艺人、导演、剧组、平台、奖项早就沆瀣一气，只有我们是白痴呢！”
　　“别爆了别爆了，我都有点害怕了，自问吃瓜多年，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我感觉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
　　这些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涵盖了娱乐产业的方方面面，谁也没逃过。而最后，或许不太敢明说，但矛头纷纷指向一个地方。
　　如此声势，开天辟地宛如革命一般的大地震，被卷入其中的没人能装死，焦头烂额的不得不发出声明：
　　“情况已知晓，定会彻查！”
　　“截至目前涉及的所有作品，暂时下架！”
　　……
　　转瞬之间。
　　此前爆出的39部作品，属于哪个平台的，哪个平台自己负责。
　　全疯了！
　　如同开播前一天，主演爆雷被封杀；如同做了12期的综艺，嘉宾嫖娼进去了。后期部门开足马力，下线的下线，打马赛克的打马赛克。
　　一个个哭爹喊娘，痛不欲生。更可怕的是，大鱼还在不停的往外扔炸弹。
　　……
　　嘉行公司。
　　几位股东召开会议，紧急研究对策。
　　“你自己的换脸，我觉得不用急，那么多人呢，等结果就行。”
　　“目前最要命的是合同，我们和那些新人签的肖像授权合同，里面有一些可以被追究的地方，一旦被查就麻烦了。”
　　“那赶紧烧掉啊！”
　　“你是白痴么？合同一式两份，烧掉有什么用？我们签了一百多个新人，随便出来一个就能告我们！”
　　“还有我们手里的几部剧，肯定播不成了，播不成就收不回钱，账上没多少现金了。”
　　“那你们倒想个办法啊！”
　　从业以来最大之危机，声音愈发尖锐刺耳：“我特么花钱养你们，关键时候谁也指望不上，妈的！”
　　正说着，一个人起身。
　　“你干什么去？”
　　“上，上厕所。”
　　“快点去，废人屎尿多！”
　　这人赔着笑脸，弓着腰出去，进了厕所把门一插，摸出电话开打：“喂？xx娱乐么？我有个料你们要不要？
　　绝对真实！我可以提供合同复印件照片，还有一些内幕消息……我得考虑考虑，这合同可是独一无二，你们的价太低。
　　什么？
　　黑啊！真黑啊！那帮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
　　……
　　“播不了？凭什么播不了啊？”
　　酒吧门口，一个韩国偶像范儿的男子扯着脖子吼：“那是你们的事，我签了合同，一直按照你们的安排，和我有屁关系！
　　老子陪你睡了三天，那是你自己承诺的，你想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我手里有证据，逼急了谁也跑不了！”
　　“播不了我也不逼你，你给我赔偿金，起码五百万！少一分免谈！”
　　……
　　“什么？黑名单？”
　　同样的场景，一个漂亮妹子在声嘶力竭：“他们凭什么给我拉黑名单？这综艺不是谈好的么？”
　　“你是说我节目上不了？戏也拍不了了？别开玩笑，别开玩……”
　　“不是，我以后都没工作了么？”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我难道还退圈么，我上电子厂上班去？喂？喂？”
　　“艹！”
　　……
　　“没了！全没了！”
　　一个头部流量也在保姆车喊，他刚沟通了一圈，已经接到的，正在谈的，刚刚接触的工作，啥都没了！
　　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拍了几部换脸的戏，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直接一刀切，全是黑名单。
　　“不就换脸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网上舆论？舆论算个屁，那些网民一个个烂屌丝，他们能左右什么？”
　　流量确实不理解，无能狂怒。
　　“你就是一头猪！”
　　旁边的助理低着头，心中吐槽，已经在盘算跳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崩盘5
　　青岛，东方影都。
　　特效摄影棚内，《蜀山》第二季紧张拍摄。
　　第一季的影响力爆炸，虽有庄周添堵，但成绩领跑。第二季在原定基础上又拉长，达到了18集。
　　徐克精力旺盛，忙了两个通宵，只睡了几小时不觉累。
　　棚内吊着威压，大LED环屏做背景，早不是万年不变的绿幕了。一群替身在空中飞来飞去，做剑仙状。
　　“咔！休息！”
　　休息放饭，徐克刚坐下，助理支支吾吾的递过一个平板：“导演，您看看这个。”
　　徐克扫了几眼，胡子都翘起来：“怎么没人通知我们？”
　　“不清楚啊！”
　　“你……算了，我来打！”
　　他立刻给张佳振打电话，占线不通，又给另几位大佬打，同样占线。
　　徐老怪内心翻腾，又仔细看了看近来新闻，蹭的站起身，唤过几名亲信：“走！”
　　“去哪里啊？”
　　“回香港！”
　　与此同时，制片人已经返回了酒店，正在收拾东西。
　　“老大，我们不拍了？”
　　“公司都要没了，还拍个屁！”
　　“那这么大的剧组怎么办？”
　　“我管他们！”
　　制片人收拾好行李，顿了顿，抹身打开一个保险柜，取出一个密码箱，看了看下属，甩过去一捆钱。
　　下属急慌慌揣怀里。
　　这不是电子转账，是现金，现金就说明不太干净。
　　“走！”
　　眨眼功夫，导演和制片人全闪了。剧组吃完饭，副导演到处找人，直至回酒店看到乱七八糟的屋子，愣了愣，随后大骂：
　　“干他娘！”
　　他还算有点良心，返回片场，片场也获知了一切，刚好把他堵住。
　　“我们怎么办啊？我们钱还没给呢！”
　　“我不管，反正管你要钱！”
　　“要个屁，导演制片都跑了，谁顾得上谁啊！”
　　相似的场景，发生在各大影视城的各个剧组内。
　　傻子都知道，AI换脸已经没戏了，公司处境危险，那他们还拍个什么劲？能搂钱的搂着就走，替身开始讨薪，有仇有怨的趁机发作，大打出手。
　　……
　　“跌了！还在跌！”
　　“抛售，快帮我抛售！”
　　证券交易所内，个人的电脑上，手机上，各种大呼小叫。
　　这一切就像做梦，前一刻奇迹华宜的股价还处在68.5的高位，翻了23倍之多！
　　结果后一刻，当消息刚爆出来时，略有下滑；当全网狂欢时，下滑加速；当替身名单爆出，并主攻《蜀山》时，直接跌停。
　　次日重新开盘，官媒入场，光电声明，直至《蜀山》下架。股价就像吃了十包泻药，支撑不住，再次跌停。
　　并且所有人都清楚，它没救了！
　　2017年以前，国内股市监管宽松，减持套现如探囊取物，割了无数韭菜。2017年后，出台限制：
　　在任意连续90日内，通过竞价交易减持的解禁限售股不得超过总股本的1％。
　　通过大宗交易方式减持股份，在连续90个自然日内不得超过公司股份总数的2％，且受让方在受让后6个月内不得转让。
　　这个90日，是指一个周期，在周期内最多减持1％，如果想继续减持，要等到下一个周期，最多也是1％。
　　有效限制了大股东的随意收割，虽然也有别的办法获取现金，比如质押股票，但同样有限制条款。
　　而且奇迹华宜诞生的时间太短，还没怎么进行操作，就被突然袭来的暴风骤雨撕碎。
　　当股价跌到1以下，连续维持20个交易日就会强制退市。
　　关键是，如今已经不是如何避免退市的问题，而是公司和《蜀山》首当其冲，肯定会被丢车保帅的。
　　“张先生，之前的一笔融资暂停了！”
　　“张先生，证券公司通知我们增加保证金，不然就要平仓了！”
　　“张先生，光电让我们提供调查材料！”
　　“张先生，我们的股票……”
　　杨天宝和唐焉直接找到了这里，她俩作为公司王牌，可是分到了不错的份额，花了一大笔钱。
　　进门刚要哭诉，被砰的砸了出去。
　　“滚！”
　　张佳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突然出声怒骂，看都不看那二人。
　　他年龄虽大，以前总是意气风发，显得非常年轻，但此刻伛偻着身躯，头发花白，面容苍老。
　　如果说没有之前的统一假新闻，性质不会如此严重。
　　可偏偏就在假新闻出来之后，政府严打且强调技术危险性的时候，庄周发力了。他持着照妖镜，将魑魅魍魉都挖了出来，赤果果的给国家、给群众看。
　　喏，这就是娱乐圈哦～
　　这就是缺乏束缚的资本会干的事～
　　一败涂地！
　　此番波及AI换脸之所有项目和人员，借壳上市的奇迹、华宜，乃至背后的大佬们，皆是一败涂地！
　　张佳振坐了许久，还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恭喜你，你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客气。”
　　“不过我真的不懂，你拼着两败俱伤，自曝其短也要打垮我们，就不怕自己被找麻烦？baby可是你捧起来的，官方追查起来，你也逃不掉。”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对方笑了笑：“你们一把年纪还在江湖上混什么，该退休了，有空饮茶！”
　　……
　　逍遥游公司。
　　员工已经熬了好几天了，轮班回家，回家收拾收拾又连忙赶回来。他们身体疲惫，精神兴奋，看庄周如看神。
　　外面依旧喧嚣，时不时就能听到楼下粉丝的抗议声，派出所专门派个警察过来，以便及时沟通。
　　庄周扫了一遍最新消息，又走到白板前。
　　这块白板已经成了“大事记”，从《下山》上线开始，直到他落笔的最后几个字收尾。
　　“都回去吧！”
　　“老板！”
　　“回去吧，下班了，大家好好休息。”
　　“那你呢？”
　　“我也走了，暂时没什么事了。”
　　庄周对警察表示感谢，轰走了员工，开车连夜返回凌水县。
　　夜色迷人，他尚有闲情欣赏，等回了家，阿沅已经煮好了馄饨，盛了满满一大碗：“回来了，洗手吃饭！”
　　“嗯，好香啊！”
　　庄周坐下，浇上醋和辣椒油，吃了一个烫的直哧溜。
　　“这次怎么样？”
　　阿沅抱着碗问。
　　“还行，要再加把劲。”
　　“你还要干嘛？”
　　“小道长！”
　　他忽然喊了一声，卧室里回应：“我在～”
　　“明天陪我上京！”
　　“好哒！”


第二百四十二章 年轻人恃才傲物不好
　　京城，某部门。
　　会议中。
　　领导在现场一片沉默中怒不可遏，拍着桌子道：“我算开了眼界了，从来不知道影视剧还能这样拍？我问你们，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他指的是AI换脸。
　　“……”
　　底下人继续沉默，有的真不知道，有的知道，但搞到这份上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们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换脸拍戏不犯法，顶多算艺德问题，在未形成舆论压力之前，部门吃饱了撑的主动调查？
　　就像那些抠图的流量，时不时爆出几个，屁事没有。
　　但这次不同，已经涉及到对官方监管审核的质疑，涉及到奖项公然作假，涉及到平台、片方、剧组欺上瞒下，涉及到网友联名请愿彻查！
　　内地互联网诞生至今，有过联名请愿么？
　　倒是有过千万中国网友联名请愿，彻查德特里克堡。
　　这一切爆发在很短的时间内，互联网的传播、扩大性体现的淋漓尽致，部门相当被动，只得抛出一个“下架、会调查”的通知安抚，这边急忙开会商讨。
　　领导见无人回应，哼了一声道：“算了，此次事件过于复杂，脉络很多，那个谁，你先给大家理一理。”
　　被点名的准备了稿子，开口道：“该事件源于大规模的影视作品使用的AI换脸技术被破解，而造成的一场舆论风波。
　　目前已经爆出的名单，作品高达47部，演员165人，包括耳熟能详的明星艺人和新晋演员。”
　　咝！
　　对事件不太清楚的一些人震惊，怪不得要用“大规模”来形容，165个人！娱乐圈一共才几个有名有号的？
　　“针对此事件的真实性，即他们有没有使用AI换脸，并不难查……”
　　这人顿了顿，道：“我初步问了几个人，答案是肯定的。”
　　他先简单总结了一下，随即开始梳理：“源头是一家名叫逍遥游的公司，忽然发布还原视频，在网上迅速传播。
　　最先受影响的是粉丝群体，他们以维护偶像之名，对逍遥游展开了围追堵截、辱骂恐吓，甚至少部分不理性的粉丝，还跑到公司楼下抗议，据说是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子。
　　粉丝的行为加速了该事件的扩大，越来越多的网友参与其中。
　　前年有一部网络电影《新僵尸先生》，还原了几位老牌、已逝演员的青春容貌，引起网络热议。由于这门技术在好莱坞早有前例，更多是对于伦理道德的讨论。
　　而最近一年，很多表演能力较差的演员，忽然得到了飞跃提升，已经使得部分网友怀疑。但缺乏造成舆论事件的导火索，未掀起什么波澜。
　　随后，逍遥游公布了更多的还原视频，以及一份详细的替身名单，和替身在片场拍戏的视频。
　　网友发现一一能对得上号，以此为界点，进入了下一阶段的舆论扩大。
　　相关利益方也开始撤热搜，愈发造成了网友情绪反弹，以至于发生了混入影院向某艺人扔鸡蛋的过激举动。
　　随即，便是部分自媒体从业者，发表联名请愿……我需要念一念么？”
　　“……”
　　领导似乎走神，又似乎在思考：“念吧！”
　　“……正值我泱泱大国高歌猛进，文艺作品本应强盛豪迈之时，却尽是些搅乱市场、强奸观众的蝇营狗苟之辈！
　　我们希望官媒重视，光电重视，国家重视！
　　我们请求彻查……”
　　“跟着几家报纸发表评论，两大奖项声明，部门发声……此次事件，内容之针对性，传播速度之快，影响力之广，是多重因素叠加而成，亦不排除有推波助澜的可能。
　　而我们急需处理的问题：
　　一是对相关作品和人员如何处置？其中又以《蜀山》方最为严重。
　　二是AI换脸催生的灰色产业，包括但不仅限于垄断肖像权的霸王合同、对肖像权随意滥用等等。
　　三是需不需要做相关方面的规定，建立监管制度体系。”
　　这人梳理的相当详细，要点全部列出，剩下就是讨论了。会议室安静了片刻，忽有人问：“那165人，到底都有谁？”
　　“这么说吧，当红的明星基本全有。”
　　“如果都处罚的话，影视界不是没有人了？”
　　“那倒不是，正剧题材的演员、没什么名气的演员、少数实力派演员受到的影响不大。”
　　“合同的问题需要认真调查，制度体系也需要研究，最紧要的还是第一点。我的意思是这47部作品全部下架，165人暂不宜进行活动。”
　　“下架没什么，但你想过没有，165人里有多少颇具影响力的明星？他们又能覆盖多少剧组、综艺节目、文艺汇演、商业活动？
　　我听说有一些戏拍着拍着忽然就散伙了，剧组人员连工资都拿不到。因为明星出事了，公司出事了，他们再拍也无意义。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啊！
　　处罚范围过大，可别又是一个影视寒冬！”
　　“不止，我看怕是要山崩地裂喽！”
　　“我也是这个想法，追究首犯就可以了，娱乐产业发展到今天不易，难不成真把165人一网打尽？那岂不是人为的倒退么？”
　　追究首犯，杀鸡儆猴，是惯用思维。
　　当年小胖偷税漏税，补了8亿，在她之后，娱乐圈集体补税，高达118亿！
　　名单都没曝光，人家补完就没事了，继续捞钱。
　　虽说小胖不冤枉，但这种事就很恶心。
　　现在也是这种想法，《蜀山》不是首当其冲么？那就重罚《蜀山》相关方就行了，其他人敲打敲打，不要搞得太大嘛！
　　一时间，迅速达成共识。
　　商量完这个议题，又有人问：“那家逍遥游到底是什么公司？”
　　“就是以前的奇迹时代，都在一个人名下，叫庄周。”
　　“哦，拍《赤潮》那个吧？”
　　“对对，我记得《赤潮》，非常有才华。”
　　“有才华就能任意妄为了？这件事搞的这么大，他难辞其咎！”
　　“哎对了，我记着有人给他举报了，没按规定备案，不是让他自证么？”
　　“呃，至今没有回复，连材料也没提交。”
　　“啪！”
　　有人拍桌斥骂：“不像话！太不像话了！马上叫他来京，当面说明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年轻人恃才傲物不好，应该……”
　　正说着，咚咚两声，秘书急匆匆进来：“领导，紧急通知，叫您去开会。”
　　“开会？开什么会？”
　　“具体内容没说，还有网信办的、公安部门的、科技部门的……都被叫去开会了！”
　　咝！
　　领导顿觉不妙。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国之战略
　　京城，某部。
　　领导急匆匆赶来，踏进会议室大门时愈发心惊肉跳。
　　与会的人不少，桌子上摆着名牌，除了网信办、公安、科技之外，还有教育、卫生、交通以及不可说的几个机构。
　　能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会议组织者的级别可想而知。
　　于是他向门口望去，果然，随后而入的正是一位头顶和谐光环的大领导。
　　会议开的很急，多数人莫名其妙，组织者就位，道：“本来呢，应该发文件到你们那里，但我想了想，还是开个小会，大家一起看一看，这样更直观。”
　　他示意开始，一人打开大屏幕，放出一段古怪的视频。
　　一个古朴的庭院，大树下，坐着一位小道长。清风阵阵，绿藤摇曳，泉水叮咚，画面自然细腻。
　　小道长打坐了片刻，睁开眼，看向镜头。
　　忽然冒出一个男声，道：“你好！”
　　“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瑛宁。”
　　“年龄呢？”
　　“19岁。”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吃饭、练武、看戏、念经。”
　　“练武？你能展示一下么？”
　　“可以呀！”
　　小道长轻巧的跳下青石，来到庭院中央摆开架势，行云流水的打了一套拳。
　　男声又问：“你能教教我么？”
　　“可以！”
　　跟着，她讲解了几处要点，逻辑清晰，通俗易懂，道：“练武强筋骨壮体魄，理脏腑调精神，你想学我可以多教你。”
　　“好啊，像你这样厉害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
　　小道长歪头想了想，笑道：“那要看你们呀！”
　　说到此处，男声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发出了抽气的颤音，有点害怕，有点激动，更多的是兴奋。
　　视频到此为止，正当大家一头雾水时，画面变为黑屏。
　　随即显出一行字：“欢迎使用【女娲一号】，请创建第一个角色！”
　　“开始！”
　　“请选择性别【男】【女】”
　　“女！”
　　“请选择基础模板！”
　　“是否生成？”
　　“是！”
　　画面又是一暗，紧接着，仿佛悠远无边的宇宙点亮了第一缕光，一道柔和的线条在屏幕上缓缓划动，先是勾勒出一张简陋的面部轮廓，又迅速变得精致。
　　从平面到立体，从头部到躯干，有了眉眼，有了活气……不多时，一个女孩子出现在眼前。
　　正是刚才的小道长！
　　有些人见识过了，尚能保持稳定，头一次见的顾不上什么仪态，若非都是久经江湖的大人物，卧槽这两个字已经满天飞。
　　“这是一段测试视频，不用怀疑真假，当时我就在现场。”
　　组织者也很感慨，他的年纪阅历和肩上担负的责任，与新时代新技术的迅猛发展，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思辨关系。
　　科技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社会三定律：
　　任何比我早出生10年及以上的人都是裹步不前的老顽固。
　　任何出生时间和我相差10年以内的人都是这个社会的精英，中流砥柱。
　　任何比我晚出生10年及以上的人都是无可救药垮掉的一代。
　　这两个定律，可以适用于任何人，但绝对不能适用于领导者！这位组织者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能看得出，他在努力消化这个东西。
　　“这是一位小朋友送上的大礼，我非专业人士，就不班门弄斧了……”
　　他继续示意，有专人讲解：“共两份资料，包括【女娲一号】全部核心技术，以及对应的识别技术。
　　识别技术分两种，一种是对当前沸沸扬扬的AI换脸识别，一种是对纯虚拟人物的识别。第一种经初步测试，准确率达99％，可以立即向社会推广。”
　　“……”
　　某部门的某领导听得冷汗直流，危机感蹭蹭向上涨，开始坐立难安。
　　耳朵又偏偏安静不了，那人还在讲：“除了两份资料，这位小朋友还主动表示，希望与网络安全部门、公安部门一起完善该项产品，以防范各种风险隐患。”
　　“条件呢？”
　　“没有条件……”
　　这人也觉得奇妙，或者说很受触动。
　　提问：
　　张三用自制的激光炮，打掉了美国的空间站，空间站掉下来砸了一位大姐的油条摊子，请问张三犯了什么罪？
　　答：
　　开什么玩笑呢！张院士，你说你要和新垣结衣结婚，国家都会考虑考虑的！
　　“国家的‘十四五’规划，首次将数字经济单列篇章，圈定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工业互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七大产业！
　　以及智能交通、智慧能源、智慧医疗、智慧教育、智慧文旅、智慧社区等十大应用场景！
　　截至目前，100多家央企建成了集团级数据中心；诞生了代表性的5G全连接工厂；中国船舶集团设计建造了全球首艘通过船级社认证的智能船舶；中国宝武实现了行车操作的准无人值守；5G终端的连接数超过了7亿……
　　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基础不断完善，数字化转型步伐不断加快，但仍然存在核心技术短缺、融合性创新能力不足、复合型人才匮乏等老问题。
　　大家看【女娲一号】好像仅仅造出了一个虚拟人，实际它涵盖了图像识别、动作捕捉、人机交互、虚拟现实、AI等多门技术。
　　可以应用在工业制造、医疗、教育、居民社区、文化娱乐，乃至不可说的诸多领域！”
　　这人讲解完毕，某部门的某领导直接心悸，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突发心脏病的时候。
　　似乎是错觉，他只觉组织者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在针对自家部门：
　　“面对科技的飞速发展，一时难以接受是可以理解的，但故意排斥、抵触，甚至阴奉阳违阻挠产业进步，决不能原谅！
　　数字经济乃国之战略，全世界都在搞科技竞赛，不要妄想阻挡国家前进之势，也不要寒了一颗赤子之心。
　　今天回去，立即研究应该如何转化应用，对行业内的害群之马，蝇营狗苟之辈，绝不姑息！”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全部封杀
　　领导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单位。
　　他坐在办公室里，恍恍惚惚，尽失主宰娱乐圈生杀大权的风范，竟像是一个普通老人，面对超乎自己陈旧认知的技术，而产生的无措、排斥、恐惧。
　　娱乐圈大不大？
　　从某种意义上讲，很大很大，但放在国家战略的层面上，它连“文化产业”都等同不了，仅仅是产业中的一环。
　　中国不是韩国，能喊出“文化（娱乐）兴国”的口号。
　　中国的兴国，是工业，是国防，是教育，是高端科技，是星辰大海！文化产业，也仅仅是其中的一环。
　　“咚咚咚！”
　　一名属下敲门进来，道：“领导，您找我？”
　　“哦，坐……”
　　领导回过神，已经变得非常平静，大略讲了讲会议内容，道：“第一件事，配合别的部门调查霸王合同、滥用肖像等问题。
　　第二件事，你去起草声明吧，全部封杀。”
　　“全部？165人？”
　　“包括相关作品！”
　　“不能够啊！”
　　属下急了，慌道：“不是说好只追究主犯么？把他们全封杀了，演艺圈就没人了，从业者怎么办？观众看什么？平台播什么？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啊！”
　　系你妈个头！
　　领导就是没有雪茄剪，要是有的话，保准像张佳振一样砰的砸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不明白？
　　以后还用得着明星么！！！
　　属下滚出了办公室，灰败如丧尸，摸出电话想通知一下，想想算了。
　　“我也帮不了，自求多福吧！”
　　……
　　此次风波造成的影响，仍然用娱乐圈的五个阶层来讲：
　　第五层的路人、吃瓜群众撑到饱，粉丝受苦受难，有的脱粉转黑，有的还在坚持，坚信偶像无事。
　　第四层的小公司和普通明星，无任何反抗能力，坐等宣判。
　　第三层的中坚公司和大明星，就是李莲花、大蜜蜜这个级别，他们承上启下，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但随时会被上面丢车保帅。
　　而且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违法合同和作品积压，一旦剧集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负债破产是最起码的。
　　第二层的大公司，更多是金融市场上的损失。
　　第一层的以网络平台为明面依托的大集团，金融损失顶多割一块肉，但作品下架太恼火了。
　　各有各的影响，都在等着官方如何宣判。
　　“只诛首恶？”
　　办公室内，姚琳正兴奋的接一个电话：“确定么？确定是这么说的？那太好了，好好，马上马上！”
　　她挂断电话，对着底下人：“不用担心，没事了，只有《蜀山》被追究。”
　　“太好了！”
　　“我就说嘛，肯定没事，法不责众懂不懂？”
　　“那作品是不是可以恢复了？”
　　“对对，马上恢复！”
　　姚琳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好像天要塌了，还是大厂牛逼啊，抗风险能力太强了！
　　她对庄周早没有什么当年情谊，就是敌人，心中暗恨：这小子得罪了整个娱乐圈，等着迎接报复吧！
　　很快的，之前下架的作品纷纷上架，无疑带来一个讯号：没事了！
　　“淦！我就知道会这样，烂透了，比男足都烂透了！”
　　“习惯习惯就好了，别投注太多感情，不值得。像我这样吃瓜看戏不好么？”
　　“楼上的你对着良心说，你就一点不气愤？”
　　“我没良心，所以我不说。”
　　粉丝们奔走相告，各家应援会难得的放弃撕逼，团结起来，大有“天下流量一家亲”的气氛。
　　“哥哥本来就是无辜的，被冤枉的！”
　　“呜呜呜，我的男孩子明明这么美好，为什么总要受苦？啊，我的心好痛！”
　　“不能就这么算了，污蔑造谣者必须受到惩罚！”
　　“对，要受到惩罚！”
　　于是海量的粉丝跑到逍遥游的账号下面，开始了暴风骤雨式的反扑。
　　逍遥游心如止水，甚至还发了一个小道长的最新视频，这种态度更加激怒了粉丝，遂愈发攻击谩骂。
　　过了一会，有路人疑惑：“哪里恢复了，不还是下架状态么？”
　　“没有，刚刚已经恢复了。”
　　“可我没看到啊，真没看到。”
　　“你眼瞎么？我发给你链……嘎！”
　　粉丝们惊悚万分，前不久恢复的作品又没了，更惊悚的是一条热搜瞬间霸占了眼球：
　　“从事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的演艺人员尤其是知名演艺人员，作为公众人物，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力和示范作用，应当自觉践行行业自律准则，坚守从业底线要求，承担着引导社会风尚的责任。
　　近日，互联网爆发演艺人员大规模技术换脸事件，作为演员，不用业务能力说话，反而采用替身、换脸这种歪门邪道，来为自己获取利益和荣誉，已经突破了职业道德底线，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们不会为失德者提供发声露脸的机会和平台，一如既往的坚决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健康向上的荧屏声频！”
　　轰！
　　再度炸锅！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
　　“你是猪么！哈哈哈，我要买两挂鞭去放，总算来了一次没让我失望的！”
　　“卧槽，这次怎么这么狠？这是把娱乐圈打崩了啊！”
　　“165人都有谁啊？”
　　“我有之前的名单！”
　　“卧槽，这帮人全封杀，我们还看什么？”
　　不仅如此，在这份声明过后，陆续又有：
　　“xx协会联合声明，要求会员单位对失德艺人进行从业抵制！”
　　“xx约谈网络视听平台……”
　　“xx约谈三家电视台……”
　　“xx表示彻查肖像权问题！”
　　……
　　“谁让你们上架的？快撤下来！”
　　“不是你说只诛首恶……”
　　“首恶个屁！这次来真的了，全部撤下来，只要有参演的作品一个不留！”
　　“那我们会失去很多内容的，会员看什么啊？”
　　“把没受影响的剧先顶上去，对了，找老剧，老剧的很多演员都没事，我们这边正在想办法！”
　　……
　　“停工！”
　　“停工！”
　　“完了，公司压了五部剧啊！”
　　“想想办法啊，以前那么多事都轻拿轻放，这次不可能赶尽杀绝！”
　　“老，老板？”
　　“有屁快放！”
　　“上面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要来查肖像合同的事儿！我们签了几百个新人，可都是证人啊！”
　　……
　　“完了完了！”
　　一家公司的老板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死狗。
　　他以前混制片的，刚成立公司不久，也签了几个新人，本想借着新类型作品赚一把，结果钱没赚多少，忽然就山崩地裂，全废了。
　　一夜间。
　　165人全部封杀，参演作品全部下架，任何演艺活动全部禁止！
　　如果说之前还是暂时性的，在官方封杀声明出来之后，就是长期乃至永久！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不是娱乐1
　　两个月后。
　　某公司。
　　HR看着面前的漂亮小姑娘，反复比照简历，还是忍不住问：“你以前是明星？”
　　“不不！”
　　小姑娘差点跳起来，手都摆出虚影了，道：“我不是明星，我就是演过两个小角色，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哎，我懂。现在社会上对明星有偏见，很多单位都不收，但我们没这个规定。”
　　HR又端详了一阵，道：“我就实话实说了，你谈不上什么工作经验，学历也不出色，但胜在外形出众，有一个负责接待的职位很适合你。”
　　“工资多少啊？”
　　“1w以上。”
　　“有五险一金么？”
　　“有的。”
　　“那我没问题！”
　　“你确定了？”
　　“确定！”
　　“那好，之后我会通知你走什么程序。”
　　小姑娘千恩万谢的出去了，HR耸耸肩，她这阵子见多了听多了。娱乐圈大清洗，明星已如过街老鼠，赚到钱的还好，没赚到钱的新人就苦逼。
　　即便不在黑名单之内，也很难找到戏拍，因为人人自危，剧组谨慎小心，轻易不敢用生人，何况业务能力也不行啊。
　　所以大量新人转行，像这个小姑娘还算不错，听说有找不到工作的，已经去厂里上班了。
　　……
　　“唉！”
　　自宅，杨天宝幽幽的喝了口咖啡，眉头紧锁，面容黯淡，一下子回到了她应该有的年纪。
　　她损失了钱、人、名声、工作机会，甚至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名义上已经退圈了。打拼20年，一朝楼塌。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还有大批同行陪着自己，包括那个该死的前夫！
　　也亏得她精神强大，挺了过来，现在每天无事可做，吃饭睡觉看电视，以及给某人打电话。
　　“哔！”
　　“还是打不通！”
　　杨天宝摔了下手机，不肯放弃，也不敢放弃，她还想着东山再起，继续混娱乐圈。
　　而这一切都要靠那个蓝银，那个当初那么心疼自己，把自己捧上巅峰的蓝银！
　　……
　　某文工团，招聘现场。
　　两个人气势汹汹，互相瞪，其中一个开口：“你来干什么？”
　　“你又来干什么？”
　　“关你屁事！”
　　“哼，不就是招舞蹈演员么？我告诉你，这个名额肯定是我的！你也就小时候学过几年，我可是北舞毕业，业务能力比你强！”
　　“强个屁，你老胳膊老腿还能跳动？不就是听说文工团不受影响，想曲线复出么？我告诉你，我有你的大把黑料，我这次宁愿不考也要举报你，把你弄下来！”
　　“艹！”
　　“来人啊，打架了！有人打架啊！”
　　……
　　话剧院，排练室。
　　演话剧消耗的体力比拍戏大多了，尤其正式演的时候，舞台大灯照着，一场下来里衣全透，喝盐水才能够。
　　排练轻松一些，但陆可也是大汗淋漓。
　　坐一旁休息，刚把手机静音调回来，就跟炸弹似的倍儿吧乱蹦。
　　“喂？我不是说了我不接么，不用考虑，我觉得那个角色不合适，就这样别再打扰我了！”
　　“哦，什么时候开机？可以啊，不用不用，我自己买机票就去了，你们接我一下就行。”
　　“陈导，是我……您的剧本我喜欢，我很愿意演这个角色……片酬？您看着给吧，不给也行。”
　　陆可歇了一会，继续排练。
　　在她刚考入话剧院的时候，同事们就很佩服，现在呢，同事们不仅佩服，还有点谄媚。这是位大神啊！随便说几句好话，自己就有工作机会。
　　天可怜见，现在拍戏多难啊！
　　傍晚，排练结束，陆可冲澡换了身衣服，还没出门就被一个老家伙缠住：“小陆！小陆！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就是跟庄总求求情，看看能不能让我出来接戏啊？”
　　“我也没答应你，你还问什么？”
　　陆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位是话剧院的老演员，60来岁了，业务能力还行，有点名气，之前也把自己的脸卖了。
　　老演员不等于老戏骨。
　　老艺术家，也不都是德艺双馨。
　　陆可这么不爱八卦的人，都听说过这位抛妻弃子，勾搭不少女人的往事，心中厌烦只往外走。
　　“小陆！哎呀，你别这么无情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一把年纪总得赚点养老钱……”
　　老家伙不要脸皮的跟随，直到门外，陆可上了一辆豪车，才停住脚步啐道：“呸！我当有多清高，不也是被包的！”
　　“那老逼登谁啊？”
　　何赛赛开着车很好奇。
　　“单位同事，想出来接戏。”
　　“哦，求到你头上了？哈哈，谁不知道我家可可最不讲情面！哎，如果是我被封杀了，我找你求求情，你帮忙么？”
　　“……”
　　陆可想了想，道：“帮！”
　　“啧啧！你虽然没有甜言蜜语，性格铁直，但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mua～mua～”
　　“呀！”
　　车子拐了个蛇形，恢复稳定行驶。
　　前方到了何赛赛的火锅店，陆可忽然走神，道：“也不知老板在干什么，好久没看见他了。”
　　“他不一直在跟公安，还有那个什么什么部，一块研究app么？人家干的是大事，我们吃火锅要紧！”
　　……
　　平台。
　　属下在汇报：“近两个月，平台活跃人数下降了一半，新作品上线不如以往的30％，老剧也撑不了多久。
　　之前运作的几个影视项目，黄了80％，还有旗下的公司，深度合作的艺人，被罚的款……老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继续也没办法，这里不是美国、韩国，还是说你想对抗xx？”
　　“我不敢，我可不敢！”
　　“那就依令行事，乖乖听话。”
　　“可长期下去，我们的娱乐版图就要废了。”
　　老板笑了笑，问：“你知道我们这样的集团，做娱乐业，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平台和资源。”
　　“不错，这是表面上的，其实还有一种，就是造星模式。”
　　在很久以前，一个演员如果想出道，那最好是科班出身，至少也得是舞蹈之类的艺术生，这样被选中的机率才比较大。
　　你参演了处女作，如果幸运的一炮而红，你也要继续的接好作品才能保持下去。
　　如果你没红，也不得气馁，积累经验一步步来，或许有大器晚成的一天。
　　这是那个时代的造星模式。
　　而现在呢，先选秀，先唱歌，先当网红，稍微有一点粉丝马上就有戏拍。如果有金主捧就更好了，可以一飞冲天，哪怕什么都不会也能大笔捞钱，成为顶流。
　　这是当代的造星模式。
　　“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风浪来了我们避一避，避开了继续行驶。因为娱乐是一种需求，虽然不像吃饭、住房那样，但也是必不可少的精神需求。
　　你看这两个月，无明星，无什么作品，连热搜都没得，一片萧条。
　　时间长了，网友会抱怨的。
　　他们会选择性的忘记这次风波，继续追星。我们虽然损失巨大，但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只当以前的那批明星淘汰了，我们再造一批。
　　手握平台和资源，我们就可以继续复制有利于自己的造星模式，大不了回到从前嘛，从前也是我们说的算！”
　　咝！
　　属下醍醐灌顶，忙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暂且低调，挖掘新人，恢复以前的游戏规则。”
　　“不错！”
　　老板点点头，又问：“那个人最近在干什么？”
　　“不清楚，内部没人肯传讯了。”
　　“……”
　　二人沉默，特娘的那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乎打穿了娱乐圈，也该收手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不是娱乐2
　　直播间。
　　性感的女主播长发披肩，胸脯鼓鼓，娇滴滴的感谢完榜一大哥，道：“歌也唱了，舞也跳了，今天的KPI也差不多了，我们再聊一会……哦，有个连麦我接一下……”
　　说着接通连麦，出现另一个直播间。
　　坐着一位身穿警服的大哥，道：“你好，请问你是什么主播？”
　　“嗯？”
　　美女身子前倾，眯眼打量：“你谁啊？你保安么？”
　　“你真的假的啊？”
　　评论一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纷纷叫嚷：“假的！假的！”
　　只有一个好心人科普：“真的啊，假的穿警服会被封的。”
　　美女一激灵，神态紧张，动作拘谨，连麦的大哥继续问：“你好，请问你是什么主播？”
　　“我我我，我唱跳主播啊！警察叔叔，你你你……”
　　“我是警官老陈，宣传新型网络违法犯罪，告诉大家如何不被骗。我们公安机关正在推广一个国家反深伪中心app，你直播间有多少人？”
　　“3千多人。”
　　“那请你帮助宣传一下，让大家能够下载。”
　　“哦哦哦，这是好事啊，为了咱们自身不被骗，都给我下载什么反反反……”
　　“反深伪！”
　　“对，反深伪！那个警察叔叔，什么叫反深伪啊？”
　　“就是利用AI换脸、语音合成等技术，仿造一些虚假视频、声音诈骗敲诈。比如他是一个男的，却装成美女骗取钱财……哎你怎么回事？你啥意思？”
　　“……”
　　只见美女坐着椅子往后退，往后退，露出全身，刷的扯掉假发，掏出两个假胸垫，业务娴熟的抱头蹲，一把粗豪的老爷们嗓：
　　“大，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干这行的啊！”
　　“哎我去！”
　　警察叔叔不忍直视。
　　“大哥，我没骗过人！我没管他们要礼物！我没陪榜一睡过觉！我没装萝莉卖茶叶！都是他们主动刷的，大哥……”
　　“你这好歹还是个人，啊不是，好歹还是真直播。现在已经有不法分子利用深伪技术直播的，提醒大家一定擦亮眼睛，下载国家反深伪中心app！”
　　榜一大哥：“……”
　　……
　　年轻的社畜最近美滋滋。
　　因为打游戏认识了两个妹子，成功加到微信，直男开局，顺风顺水已经发展到互道晚安，天冷多穿件衣的地步。
　　此刻，他蹲在公司厕所摸鱼，拿着手机，一会跟这个聊聊，一会跟那个聊聊，已经都约了见面，连续两天两场约会。
　　一个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家伙，竟然体会到当海王的感觉。
　　“啊！”
　　他忽然反应过来，不能安排在一起，如果和第一个去开房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要连战两天？
　　正纠结着，手机又响：
　　“哇，你好帅，我有点迫不及待和你见面了呢！说好的，这是我的自拍，不要外传哦。”
　　对方果然发来个视频，大美女啊！
　　小伙子兴冲冲的点开，还没等看完，忽地弹出一个反深伪提醒。
　　“……”
　　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心起来，没关系，还有一个！
　　正想着，另一个也来了消息：“在么？在么？我拉你一下，你帮我充个人头。”
　　“什么啊？”
　　“一个购物app，拉好友有福利，你下载一下就行了。”
　　随即发了二维码。
　　小伙子长按，跳出一个下载页面，紧跟着，又弹出一个反诈提醒。
　　“……”
　　他又沉默，仿佛拉的屎都在凝固。
　　……
　　“大家好，我是小诤，新华社数字记者，全球首位数字航天员。我在2021年与大家见面，不知不觉度过了5年时光，今天将会有一位新同事到来，也是新华社的第二位数字记者……”
　　说完放了段视频，一个活波可爱的女孩子出现在屏幕里：
　　“大家好，我叫小英，很高兴与你们见面。今后我们将一起观赏天宫，夜访嫦娥，追逐天问，一起看中国航天的星辰大海，广阔宇宙！”
　　“卧槽！”
　　夜晚的横店，小饭馆里，几个人撸着串看着电视。当看到这个都不适合用活灵活现来形容，根本就是真人的数字记者，齐齐怀疑人生。
　　“假的吧？”
　　“《新闻联播》给你造假？不是说数字人了么？”
　　“那也太变态了，跟之前那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哇，她好好看啊，我甚至不介意让她当我的女朋友！”
　　“这里是新华社火星分社，也是媒体融合生产技术与系统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火星测试站。今天，我们将借助最先进的计算机图形技术，开启一次火星之旅，也是一次未来之旅……”
　　小英很有面子，霸占了《新闻联播》三分钟时间。
　　这可是《新闻联播》啊！
　　三分钟！
　　虽然没有讲完，但这明显是一次利用高科技模拟的火星地面旅行。
　　几人看个新奇，很快又转回自己擅长的话题，道：“哎，你说这个戏能不能播啊？”
　　“肯定播啊，不播拍什么？”
　　“那不一定，之前很多剧组开机，有的拍一半了才知道不能播，损失老惨了。”
　　“你消息过时了，现在不一样，虽然上次大地震……”
　　说话的是个男生，阳光帅气，有种一看就是艺校出来，或者偶像练习生的气质。
　　他提起大地震三个字，不禁顿了顿，仿佛还没从阴影里逃脱，连声音都压低：“上次大地震血洗娱乐圈，谁都得避风头。
　　现在隔了好几个月，也差不多了。你看看这段时间，网上、电视上、电影院一共有几部新作品？有也是主旋律，那几个老演员翻来覆去，谁爱看啊？
　　被封杀的那些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是新时代，是我们这批新人冒头的时候！”
　　“那太好了！哎，说起来还得感谢大地震，不然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让位啊！”
　　“他们也就是出道早，早早霸占了资源，我们差什么啊？”
　　“平台不会让娱乐圈崩的，这部戏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着说着，几个菜鸟忽然凝聚力爆棚，咔咔干了一杯，一个个是热血沸腾。
　　……
　　《新闻联播》有一大批固定观众。
　　身份地位不同，看的目的也不同，从中获得的信息更不同。某平台的老板就是其中之一，无论多忙，每天必看。
　　他最近很也忙，因为时间确实过了一段，差不多风平浪静，又是重启娱乐圈的时候。
　　公司已经签了一些新人，甚至在以前那些卖脸的人群中，挑挑拣拣拉拢劝诱，也找到了不少好苗子，当然这次签的正经经纪约。
　　中国不缺人……呃，听说要开放四胎了。
　　总之，几家巨头都认为风波已平，是时候重启了。然后他就看到了今天的新闻，新华社数字记者，小英！
　　“……”
　　大老板一下子站起来，一时半刻没抓住最关键的那点，但浸淫商场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随即他又被电话吓了一跳，是秘书打来的：
　　“老板，逍遥游请您参加一个活动，在下周。除了您，他们还邀请了xx，xx，xx……”
　　秘书说了几个人，全是业内大佬。
　　老板心跳的越来越厉害：“是什么活动？”
　　“他们新产品的发布会。”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不是娱乐3（大结局）
　　奈飞，亚太区总部。
　　宋乐安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
　　之前他力推《全球在线》，取得巨大成功，一度成为亚太区总裁的接班人。可随着大陆娱乐崩盘，技术限制，《全球在线》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已经停止运作。
　　一夜间，他从香饽饽变成了臭狗屎。
　　“宋先生，电话！”
　　“谁？”
　　“一位庄先生打来的。”
　　“庄？”
　　宋乐安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激灵一下：“接进来！”
　　很快，话筒里传出一个不算很熟的声音，因为二人没打过太多交道，都是通过孙茂贤中转。
　　“宋先生，废话不说了，听说你现在情况糟糕，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嗯？”
　　宋乐安一愣：“你是要挖我去大陆？”
　　“不不，我准备正式开拓海外了，先组建一个亚太区的架构，你就是总裁。”
　　“我我，亚太区，你……”
　　他一头雾水，对方笑道：“行了，你还是等着看新闻吧。以后奈飞就是对手，我们要干掉的是全世界！”
　　……
　　晨，国家会议中心。
　　这个地方位于鸟巢和水立方之北，八层楼，近400米的长形建筑，最初作为2008年奥运会的击剑馆和国际广播中心使用。
　　奥运会之后改造，对外开放，成为了重大外事国务活动和世界级展会的举办地。
　　2021年继续改造，又变成了冬奥会冰上项目的比赛场馆。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多功能，级别很高，很难预定的地方。
　　今天一大早，中心最大的一个厅便已开放。
　　大厅能容纳5000人，顶级的软硬件，底下席位，前方舞台，是再理想不过的发布会现场。
　　媒体区最早就位，四面八方的纸媒、电视台、网络平台，央视的也来了，一个头很大，笑起来超甜的女主持人已经在直播：
　　“这里就是今天发布会的现场，距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带着大家先看一看现场的情况。”
　　“这边就是我们的媒体区，那边是外媒区，那边是嘉宾席，也是分成了若干区域。大家看到那一片的外国朋友好像比较多，那是国外相关科技企业的嘉宾区……此外还有文化界、影视界、时尚界不同领域的代表都会出席……
　　说到这，大家可能疑惑，到底是什么产品的发布会？这里先卖个关子……”
　　她巴拉巴拉的介绍，级别不太够的别家媒体就很震惊了，窃窃私语：“知道什么产品么？”
　　“不清楚啊，反正让我们来报道。”
　　“这规格可以啊，就是涉及面有点广，科技、娱乐、时尚全来了，搞不懂。”
　　“哎哎，那边那边！快拍！”
　　摄影师连忙转镜头，正是国内几家互联网企业的大佬联袂入场。他们虽然不靠娱乐产业发家，但通过不断渗透、垄断，早已是娱乐圈巨头，第一阶层的人物。
　　娱乐的外延性谁也比不过，搞的这几位大佬也像明星似的。
　　嘉宾陆陆续续的到来，有些人糊涂，但明眼人一瞧就心里有数。能让几家权威官媒同时出面，就不仅仅是一家民企产品的发布会了。
　　“哇！好大的场面！”
　　身着正装的何赛赛一入会场就两眼放光，胸脯颤巍巍的和主人一样兴奋。陆可没说话，却也有点被镇住。
　　后面的老莫、戴涵以及逍遥游的全体员工，更是不敢吭声，本以为自家老板已经够牛逼的了，谁知他还能超乎想象的更牛逼！
　　光看那些嘉宾就很害怕。
　　他们被安排在最好的一排，已经有个人坐在那里，小姑娘，夹克牛仔裤，半个身子瘫在椅子上，哧溜哧溜的喝奶茶。
　　喝奶茶！
　　在国家会议中心喝奶茶！
　　“小沅沅！”
　　何赛赛一屁股坐过去，无比亲热：“你也来了？好难得啊，你肯定知道老板在搞什么鬼，快跟我们说说。”
　　“他没告诉你们啊？”
　　阿沅咬着吸管。
　　“没有啊，保密的要死！”
　　“那一会就知道了……”
　　阿沅颇不耐烦，身子又滑下去，嘟囔着：“快点搞定吧，搞定了回来陪我玩。”
　　……
　　上午九点，嘉宾到齐。
　　灯光变幻了几下，示意马上就要开始，全场迅速安静。
　　几个大佬坐在一块，虽未百分百肯定，但大概判断的差不多，表情沉郁，尚抱着一点点希望。
　　很快，响起了一个女声，介绍主讲人出场。
　　“哗哗哗！”
　　掌声中，一身休闲便装的庄周大步上台。
　　多数人不认识，因为从头到尾他只公开亮相过两次，一次是召集娱乐圈开会，一次是今天。
　　庄周站到讲台后，面对五千人的场子，其实看不清什么，底下的光线比较暗。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发布会，但我以前看过很多，乔布斯的、雷布斯的、贾会计的……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穿便装，然后在舞台上走来走去，边讲话边挥舞双手，比如这样，这样，这样……”
　　他做了几个搬砖的手势，底下一阵轻笑。
　　“但我不太习惯，我的手不能无处安放，所以临时加了一个讲台，我就可以把手搭在上面，像这样……”
　　“好了，上面这段开场是我花费两天想出来的，下面我将简练的，通俗的，为大家介绍逍遥游的这款新产品。
　　甚至于，不用我过多讲解，你们欣赏就好了。”
　　话落，超大超大的屏幕亮起。
　　这个画面，共展示过三次：第一次，庄周最初接触虚拟人；第二次，他进京献宝；第三次，此时此刻！
　　每一次亮相，都伴随着目瞪口呆和难以置信，今天也不例外。只见大屏幕上显出一行字：“欢迎使用【女娲一号】，请创建第一个角色！”
　　“请选择性别【男】【女】”
　　“【男】”
　　“请选择【基础模板】【自主创建】”
　　“【基础模板】”
　　画面一变，出现“【老年】【中年】【青年】【少年】【幼儿】”
　　“【少年】”
　　刷的列出足有几十个模板，随意选取一个，点击确定，画面一暗。
　　紧接着，仿佛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缕光，一道柔和的线条在屏幕上缓缓划动，先是勾勒出一张简陋的面部轮廓，又迅速变得精致。
　　随着底下的窃窃私语，轮廓从平面到立体，从头部到躯干，有了眉眼，有了活气……不多时，一个穿着短裤的男孩子出现在屏幕里。
　　不是二次元，而是三维立体的真人，从皮肤的纹路、表情、毛孔、发丝都无限趋近，不！简直一模一样的真人！
　　“这不是虚拟引擎的元人类生成器么？”
　　“为什么要拿一个抄袭的作品公开发布？”
　　“不不，你看那个人，真实度吊打虚拟引擎！我甚至怀疑就是一个真人录制的视频。”
　　此类的技术，全世界很多公司都在研究，大家并不意外。但庄周要展示的又不是这个，画面继续：
　　这个少年生成后，又出现选项：“【智能模式】【手动模式】”
　　“【智能模式】”
　　点击确认，只听滴的一声，仿佛按下了生灵的开关，少年的脸愈发鲜活，眼神有光，笑容清新，开口道：“你好！”
　　“你好！”
　　庄周笑着打招呼，还对着屏幕摆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名字，希望你能给我取个好听一些的名字，而且这里太无聊了，什么都没有，我需要一个卧室，你能帮帮我吗？”
　　“可以！”
　　当这种对话进行的时候，窃窃私语已经变成惊呼，谁都能看出来，这绝不是虚幻引擎做出的那个破生成器！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少年思考了片刻，道：“呃，暖色调的。”
　　“好的。”
　　“【场景设置】”
　　“选择【卧室】”
　　“【载入】”
　　画面一变，少年已经身处在一个温暖整洁的居室内，一张干净的单人床，书桌椅子，玩具和书籍。
　　少年打量打量，笑道：“谢谢，我喜欢这个地方，我能试一下那张床么？”
　　“当然可以！”
　　于是乎，就在5000人眼睁睁的见证下，少年真的走了过去，然后躺在了床上！
　　“OH！”
　　惊呼变成了骚动，并且迅速扩散，甚至有人忍不住喊：“假的！这肯定是假的，你提前录好了视频来欺骗我们！”
　　“我觉得也是！”
　　“这太神奇了，中国怎么可能掌握这种技术？一定是假的！”
　　观众席开始沸腾，不少人站了起来，老外居多，个个脸红脖子粗，仿佛这样才能掩盖自己的惊恐把屎盆子扣给对方。
　　保安如临大敌，蓄势待发！
　　“OK！”
　　庄周往下压了压手，道：“那我请一位嘉宾上来，我们试试另一种模式。”
　　他指向一名白人男子，男的嗖地就跑上来，英文夹着中文：“我会拆穿你的，我一定会拆穿你的！”
　　傻逼！
　　庄周让人拿过一套很简单的设备给他戴上，选择【手动模式】【声音模板】，道：“你可以开始了。”
　　“哈！实时动作捕捉，我玩过这个！这才是你想推出的新产品吧，前面的都是炒作！”
　　老外信心满满，踢了下腿，少年也踢了下腿，大跳，少年也大跳，转圈圈，少年也转圈圈。
　　这门技术更常见了，但有些缺陷始终没解决：人物的真实性不够，声音有电子感，动作僵硬迟缓。
　　可这个，超写实人物就不必说了，声音竟然也柔和自然，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仿佛在照镜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外在舞台上跑了起来，嘴里乱叫，少年也跑了起来，同样乱叫。
　　底下由质疑，震惊，到迅速接受，再至哈哈大笑。其实部分关注中国时事的早就有谱，新华社那数字记者都换代了，你当闹着玩呢！
　　……
　　老外灰溜溜的下去了，全场的热情却被引爆。
　　庄周的基本介绍结束，下面是互动时间，齐刷刷的按钮想提问。
　　“请问您这项产品共有多少个人物可以选择？”
　　“男性、女性，共有10类基础模板，180个人物可选。如果你想自己创造，也可以，操作就像游戏捏脸一样简单，生成效果不会有任何打折。”
　　“那您是准备推向市场，还是仅仅处于高端研发的阶段，并没有商用级的产品？还有，如果你推向市场，那虚拟人的作用是什么？仅仅是当一个数字宠物么？”
　　“我们已经有了商用级的产品，限于目前的硬件设备，不会做小众的高端市场，肯定会面向大众。所以智能不会像演示的这样高级，但一些简单互动肯定可以达到。
　　至于作用么？”
　　庄周再度演示，调出一个【素材库】。
　　【素材库】一出，直接在众人面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里面饱含着海量的摄影语言、动作、表情、场景、动物、特效等等。
　　他又建了个人物，随意弄了弄，当场做了一支十几秒钟的短视频。
　　“【生成】”
　　只见那少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晨光初露，行人车辆，一个女孩子招手：“快点啊，要迟到了！”
　　“来了！”
　　他跑下楼，少男少女年轻羞涩，结伴而行，城市刚刚苏醒，杨柳轻拂，阳光正好。
　　“……”
　　明白了！全明白了！
　　几位大佬的表情管理尚未失控，就已经算很厉害的。哪有什么风平浪静？哪有什么重启娱乐圈？哪有什么培养新人？
　　台上的那个家伙，从头到尾都在为着一个目标前进。
　　他已经打崩了流量，打崩了制作方，打崩了娱乐公司，现在连造星体系乃至平台本身都不想放过。
　　此一遭，旧时代的娱乐将彻底崩盘！
　　身怀重器，不亚于核爆威能，前路将无可阻挡，世界将为之疯狂，傻子都能想到下面的一系列动作。
　　果然，庄周站在台上郑重宣告：
　　“我们将在下个月正式推出【女娲一号】，且开放素材库供用户下载，不设任何收费项目！”
　　“大鱼为唯一视听平台，不日将推出海外版，并有一系列活动期待大家参与，首届虚拟人短视频大赛已在筹备，头等奖金1千万！”
　　“我们会不断完善性能，加强硬件研发，承诺在三年内让每个用户从短视频级，提升到真正的影视级制作！”
　　“我们将会推出完全由虚拟人出演的影视作品，大家可提供自己创建的人物，我们挑选合适的角色，正式签订经纪合约！”
　　轰！轰！
　　一连串计划犹如一颗颗炸弹，将全场嘉宾和看直播的网友炸得七荤八素。
　　“什么鬼啊？我们真在月球背面发现外星科技了么？怎么这几年这么科幻呢！”
　　“卧槽！《头号玩家》实现了！”
　　“一千万真的假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等！照他这么说，以后还用得着明星么？”
　　现场更是热烈，纷纷提问：
　　“您开发出这么真实智能的虚拟人，如何保证不被违法滥用？”
　　“我们已与安全部门联网，人物通过审核才能生成，并且已经成立虚拟人的伦理委员会，正在研究相关的制度体系。”
　　“我是兰蔻的代表，我想请……”
　　“我们现场不接受商务洽谈，下一位！”
　　“您说要推出海外版，是像TikTok那种形式么？”
　　“比那种更丰富，是集合了制作、视听、直播、社交等等的一个庞大的虚拟社区。”
　　“我看您刚才展示的也有西方人种的模板，但为什么都是皮肤粗糙，毛发浓重，鼻子很大的丑陋形象？”
　　“你懂个屁，这叫高级脸！”
　　哈哈哈哈！直播间欢声笑语，庄总yyds！
　　“你好，我有个问题！”
　　又有一人举手示意，问道：“您目前演示的虚拟人，主要强调了娱乐功能，那您是想让虚拟人代替真实明星么？”
　　“……”
　　现场忽然安静，庄周笑道：“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您能不能先讲讲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不可能，首先真实明星的演技就不是虚拟人能达到的！”
　　“请问您看过《下山》么？”
　　“看过。”
　　“那好……”
　　庄周挥手示意，大屏幕又是一变，出现了小道长从诞生，到如何制作电影，到完成的花絮，最后定格在一个镜头上：
　　小道长拱手微笑：“大家好，我是陈瑛宁！”
　　卧槽！
　　场内还好，场外全疯了，因为场外看过的人更多。
　　“尼玛啊！老天爷啊把我收了吧，蚌埠住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小道长居然是个假人……哎？为什么我突然更兴奋了！”
　　“等等！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有机会拿到小道长的模板，然后亲手操作？”
　　“啊啊啊，楼上不要再说了！”
　　“怪不得没有小道长的任何信息，可笑我们还在猜来猜去！妈的，我记着还有人说她抽烟打架来着？”
　　“哈哈哈！我也记得，虚拟人脚踏两条船！”
　　热闹的同时，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虚拟明星产业带出来了。现场，提问的这个人也目瞪口呆，结巴道：
　　“你，你这个……”
　　“她是我们的第一位虚拟演员，目前看来还挺成功的。至于演技这个事，我们正在策划一档综艺，让虚拟演员和真实演员同台竞技，大家自有公断。”
　　这人头脑混乱的坐下，跟着又窜起一人，大声道：“抱歉，即便虚拟人具备演技，我还是不认为它们能代替真实明星！
　　因为明星不仅仅是明星，明星与粉丝才能构成一个整体。粉丝喜欢偶像，他们看得到，摸得到，陪伴偶像一起成长，倾注了大量感情，这种感觉是虚拟人比不了的。
　　就算它们演技再好，也是在屏幕上，肯定会有距离感。观众可能喜欢，但绝对不会当成偶像去投入感情！”
　　咝！
　　几个大佬一听，忽地重燃希望，这确实是虚拟人的最大弊端！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我们已经考虑到了……”
　　庄周让人拿来一款VR眼镜和触感手套，道：“我们下午还有一场，会有另一款新产品展示。但既然问到这了，索性提前和大家见面。
　　这款眼镜和手套的性能，常规系数我先不细讲，只说它的视觉和触感，绝对超过目前所有的VR产品。
　　另外它还有一项功能，你们可以将自己创建的虚拟人，或者我们开放的一些虚拟人，载入进去，然后根据预定模式进行互动。
　　也就是说，你们不仅看得见，摸得着，还能和他们聊天、游戏、交朋友倾诉烦恼，乃至约会恋爱。
　　再有，我们会建立连锁的全息体验馆，为这些虚拟明星举办各种活动。
　　毕竟一部分中老年群体可能不太热衷新鲜事物，但熟悉的面孔也会让他们感到快乐，比如邓丽君的全息演唱会……”
　　完了！
　　几位大佬彻底放弃挣扎，这是断了绝大部分真人明星的根！
　　挖坟掘墓般的断根！
　　而全场嘉宾在今天体会到了，可能一辈子都不曾体会的高潮迭起。
　　不少人早就坐不住，已经站了起来，面色通红，愤怒、激动、狂热、期待，很多人在畅想未来将有哪些新的利润增长点，如何搭上这艘乘风破浪的大船。
　　或者说，逍遥游接不接受融资啊！
　　如果庄周现在说一句，公司接受融资，全世界的投资机构都会挥舞着钞票赶来跪舔，估值分分钟全球第一！
　　发布会本该中午休息，可一再延长。
　　终于临近尾声，庄周继续在台上，看向某个位置，虽然看不真切，但知道阿沅在那里。
　　阿沅哧溜哧溜的还在喝奶茶，嘀咕着快些结束，然后回去结婚。而且是这边结一次，那边结一次，穿来穿去度蜜月，然后这边生三个孩子，那边生一个孩子，配合政策。
　　“有个词叫元宇宙，西方人创造的，很多人现在靠它吃饭，比如Meta。
　　其实全世界都知道，这东西最终实现起码要几十年。
　　但你如果问我们是否在做元宇宙？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概念，我们只是在做一件平实且伟大的工程，叫元宇宙也好，叫虚拟宇宙也罢，我们的产品也不过是跨越了一个阶段，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当然，以目前来讲，我相信大家已经有了一种共识：
　　新的时代到来了！”


后记
　　娱乐文本质上就是怀旧，原创作品的除外。
　　怀旧的东西我在《1983》里写的太多，不想重复。
　　而且写完《1983》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有书里提到的那种：信息茧房、人为的把心态变老、排斥新生事物等等。
　　这样很不好，所以便有了这本书。
　　老读者都能感受到，本书的节奏飞快，字数不多，信息量巨大，因为就没打算写太长。
　　主线是干翻娱乐圈，干完了就该完本，没必要再水。重建不重建的，意义不大，就那点破事儿。
　　女主没怎么写，因为舍弃了日常内容。叠楼的作用在书里也提过，一块精神自留地，顺便跟现世有一个参照。
　　其次，我也不否认成绩因素。
　　订阅太烂了，不仅没有增长，反而越来越少。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传统套路的娱乐文，我这种的太偏门。
　　所以能陪到最后的朋友们，由衷感谢了。
　　娱乐文呢，过去那点事已经写完了，现在和未来也写完了，对我个人而言，娱乐文没什么好写的了。
　　下本书应该会隔很久，我得集中精力相亲，解决我的终身大事，毕竟也老大不小的了。
　　就这样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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