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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气好好啊，我的心情也很好。我想去上海看一看，因为沈老师在那边。] 　　宁嘉顿了顿，翻到下一张： 　　[沈老师来北京了，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毕业后进他们的律师事务所。 　　我想变成和沈老师一样厉害的人。] 　　再下一张： 　　[今天的天气好差，从早上开始一直在下雨。 　　我去了君恒。 　　今天是他生日啊。 　　我在楼下等了很久，想给他一个惊喜。我提着自己做的小蛋糕，从下午2点一直等到晚上9点，然后，我看到了他。 　　他和宋书萱一起出来，两人撑一把伞。 　　雨下得好大，我回去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纪朝阳还笑话我是落汤鸡！我好难受。]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宁嘉有些恍然，如果不是偶然翻到，她几乎都快不记得了，她曾经这么肆意而幼稚地追逐过一个人。 　　人的心情真的很容易被影响。 　　翌日仍旧下雨，她原本就不大美妙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纪朝阳电话打来的时候，她人还瘫在床上：“喂——”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嗯？” 　　“我生日！” 　　隔着话筒听这语气，宁嘉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七窍生烟的模样了。 　　但是，她心情不好，不想惯着他，她觉得她才是他们圈子里唯一的宝宝：“哦——” 　　纪朝阳：“……” 　　…… 　　去的是京郊。虽然是礼拜天，道上还是堵，花了比平时多一倍时间才抵达翠微山。 　　这一处度假山庄依山而建，是某个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小开开发的，会员制，平日只接待圈内名流，车子没法开上去，他们在山麓改坐了专属的电车。 　　纪朝阳心血来潮，非要自己开，弄得那经理一脸愁苦，赔着笑脸：“这山路陡，真不好开啊。您要是真想玩，到了山上，我给您单独开个场地，随便开。” 　　纪朝阳不干了，说，这玩的就是一个刺激，到了山上，一马平川的，还怎么玩？还玩个P！ 　　这样僵持不下，经理求助般看向冼文昊。冼文昊皱眉开口：“就你那五次才过的驾照，得咧。” 　　纪朝阳还是听冼文昊的话的，讪讪地哼了声，算是作罢了。 　　经理如蒙大赦，一边擦汗一边指挥开车师傅驱动。 　　山上峰峦叠翠，险峻异常，放眼望去，一幢幢木屋别墅掩映在苍翠的山林中，鸟鸣不绝。分明是人工开发的，却建得像是世外桃源，浑然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 　　让人不得不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 　　到了山上，纪朝阳直接带她去了射箭馆，指着正中央三支正中靶心的箭矢道：“看到没有？那是我射的，你要是能把它们击落，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宁嘉怔了下：“这不止五十米吧？你准头不错啊。” 　　这话倒是由衷。 　　这准头何止是不错啊，三支箭，平行正中靶心，均是十环，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她刚刚看了，这一排的箭筒里都是超过常规磅数的重弓，后劲很强，难度比一般的高多了。 　　“你可别谦虚，庄晓电话里说了，你大学里可是箭社的。”他不由分说，把一把弓塞到她手里，又手把手给她戴上护手、护臂。 　　宁嘉被赶鸭子上架，只得挽弓、射出。 　　箭矢离弦，“嗖”一声划开气流，眨眼就扎入了靶子，不偏不倚，正好“啪”一声击落对面的一支。 　　纪朝阳一愣，半晌，兴奋地欢呼起来。 　　一旁原本兴致缺缺的程昱舟和冼文昊都看过来了，目露诧异。显然，也被她这一手惊到了。 　　纪朝阳：“嘉嘉，想不到你这么厉害，细胳膊细腿的，真看不出来！” 　　宁嘉不好意思地笑笑，快要扬到天上的眉毛却泄露了她的心迹，嘿嘿两声：“运气，运气。” 　　纪朝阳殷勤地又递给她两支箭，宁嘉一一射出，均都击落了对面的箭矢。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纪朝阳兴奋的表情有些异常。打落了他的箭，这人还能这么高兴？ 　　直到冼文昊拿下嘴里的烟，凉凉插道：“你差不多得了，这么诓她？一会儿韩霖过来，可有你好看。” 　　纪朝阳缩了缩脖子。 　　宁嘉不是很明白，但也隐隐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嗤：“又不是你自己打的记录，得意什么？这比赛，不作数。” 　　宁嘉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二楼台上凭栏站着的两人。说话的是个轮廓硬朗的青年，他有张线条锐利的面孔，微弓着身子倚在玻璃栏杆上，斜眼望来。 　　相比于这人给人的锋芒毕露的感觉，身边那位气质沉凝多了。一般情况下，和这样一个青年并立，难免会被艳压，可宁嘉看到韩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高鼻梁，皮肤很白，眉毛笔直修长，没有一丝杂色，和一双深潭一样的眸子一道嵌在那张明晰如玉的俊脸上，是难得干净俊美的长相。 　　只是，他的眼神很淡漠，很难看出什么情绪，和他斯文沉静的外表极不相符，像散落玉盘里的一颗黑色珍珠。 　　宁嘉一瞬就明白了，她破的是他的记录。 　　两人不刻就走了下来。几年不见，韩霖跟印象里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宁嘉却本能地有些拘谨。 　　虽然平日常有联系，但仅止于隔着屏幕聊天。 　　乍然见到本人，她还是很不适应。 　　不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在他对她展颜一笑的时候，瞬间消失了。 　　“好久不见。”韩霖走过来，伸手抱了她一下。 　　手微微搭了下肩膀，身体却保持着距离——一个久别重逢的亲昵、却不失礼貌的拥抱。 　　“好久不见。”宁嘉也露出了笑容。 　　…… 　　室内热火朝天，宁嘉一个人屈膝坐在廊下，手里捧一瓶锐澳。 　　“什么时候染上喝酒这坏毛病了？”身后忽的有人道，语声戏谑，像开玩笑，也像是质问。 　　宁嘉回头，韩霖斜倚在她身后。 　　约莫是室内有些热，他脱去了外套，白色的毛衣勾勒出健美英挺的身形。宁嘉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脸上，定定看着，似乎想从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这次准备留多久？” 　　他笑了笑：“不回去了。” 　　宁嘉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致力于开拓海外的市场吗？听说这两年效果还不错。” 　　“钱是赚不完的，这里才是我的根。” 　　宁嘉忍不住一笑，侃他：“难得，居然能从韩公子的嘴里听到这样有人情味的话。” 　　韩霖也笑了。 　　小时候，宁嘉一开始是跟他不大对付的。她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而他是完全的理智主义，哪怕看个电视都能吵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回首望去，这种摩擦实在显得过于可笑。 　　“你呢，现在在做什么？”韩霖问她。 　　“律师。”她耸耸肩，叹了口气，“不过是最低级的那种。” 　　“实习律师啊？” 　　宁嘉翻了他一眼，没好气：“我有那么差？！”谦虚两句，还当真了？！ 　　在看到他眼底滑过的笑意时，她瞬间明白了，又被这厮给耍了。 　　头顶的灯光洒下来，将他眼窝处的阴影加的更深，不笑的时候，宁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认，这张面孔英俊得过分。 　　有人从室内出来，跟他们搭话，不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韩霖身上：“你俩怎么躲在这儿说悄悄话啊？不进去坐坐？” 　　宁嘉看她一眼，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默默别开脸，拿起瓶子喝酒，眼角的余光扫向韩霖，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韩霖神色不变，很有风度地跟她道了谢，但是拒绝了她的邀约。那种笑容，宁嘉太熟悉了，仅止于礼节。 　　从年少时开始，她就见惯了他用这种笑容搪塞那些前仆后继的女生。 　　后来他们去室内打牌，四个男人凑了一桌，剩下几个坐一边，自顾自玩手机，偶尔也轮换。 　　宁嘉默默坐在一边玩手机，偶尔瞥一眼场中。 　　薛阳打得有点不耐烦，很明显，不热衷于此；纪朝阳兴致大，奈何水平稀烂，连连败北；只有她右手边这位韩公子，坐姿端正，洗牌的手法很利落，但始终低眉敛目，看不出喜恶。 　　韩霖以前是做投资的，VC和PE都做，后来进了一家跨国公司做高管，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家的企业。宁嘉曾经笑话他，太子爷最终还是回家继承家产了。 　　他并不以为耻，笑了笑说，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建楼，为什么要下地去耕耘？守业开拓并不比创业简单。 　　宁嘉一想，倒觉得颇有道理。他有胆识有能力，更有资源，入驻康成短短半年就将大权收拢到手里，集团内部势力错综复杂，被动了蛋糕的自然怨声载道。 　　不过，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利益至上，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 　　“又输了。”思考的功夫，纪朝阳烦躁地抓抓头发，一摊牌，“不来了，你们玩吧。” 　　“呦，这就撂挑子了？”薛阳笑话他。 　　纪朝阳：“我水平烂行了吧？玩不过你们这帮老狐狸！” 　　一旁，程昱舟提醒他：“你不跟他俩说了？破了韩霖那射箭的记录，他把那枚田黄印章送你。这玩意儿你去潘家园倒腾一下，也能赚个万儿八千的，这不就回本了？” 　　纪朝阳瞪他：“万儿八千？那可是大开门的老田黄，起码这个数！你识不识货啊？！” 　　薛阳噙着笑，边混牌边跟他说：“再值钱也不是你的，赢了韩霖的又不是你。”他下巴朝旁边抬一抬，“是这位妹妹。” 　　乍然被点名，宁嘉放下了手里玩了一半的消消乐，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其余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或探究，或好奇，不乏惊艳。不过，大多克制而礼貌。也对，韩霖的朋友，似乎没有不上台面的。 　　看得出来，都是有身份的，纪朝阳这种混子倒是少数。不过，他倒也吃得开，在这帮人里混得如鱼得水。 　　“你箭法不错，以前有学过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宁嘉回头，发现竟然是韩霖。 　　她笑着说：“大学里是箭社的。不过，倒没怎么系统学过。” 　　韩霖也笑：“那你天赋不错。”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仿佛冰雪融化，春回大地，那一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因为背光的缘故，淡淡的昏黄晕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眼窝和轮廓更加深邃，修长的睫毛略缓和了几分冰冷淡漠的气质。 　　宁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在国外几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韩霖长得很斯文，却并不羸弱，是那种清隽雅正身高体格却极为傲人的男人，地地道道的北京子弟，眉眼轮廓分明，气场很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专注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看人的目光很淡，只是礼节性的客套。 　　帅哥也见过不少，沈霁就是其中佼佼者，尽管如此，韩霖也绝对算得上个中翘楚。 　　虽然她喜欢沈霁，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大多数女人的审美来说，韩霖可能更有魅力。 　　薛阳此刻插话：“虽然不是他自己射的，咱之前也没说不让他找帮手啊。要我说，还是愿赌服输，把那破印章给他吧，省得他回头到处编排。” 　　他这么说，纪朝阳就不乐意了：“我用得着占这便宜？不过，就像你说的，愿赌服输，把战利品给嘉嘉吧。回国第一次见面，怎么着也得拿出点像样的见面礼吧？” 　　宁嘉可不贪这点东西，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哪儿敢占他便宜啊？” 　　韩霖喝了口茶，却说：“今天没带身上，回头我让朝阳捎给你。” 　　一句话，把这事儿定了性。然后，他们转眼就说别的事情去了。好像，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嘉不想收，但也不好此刻开口打断他们的话，不然，倒显得她特别假清高似的，也没礼貌。 　　心里暗叹，这帮人，真不拿钱当回事儿。 　　相对而言，她的荷包可真是太干瘪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韩霖一眼，有点仇富地想：她得再干几年才能出手这么阔绰啊？ 　　聚会到晚上11点才结束。 　　宁嘉起身，说她要走了。 　　“等等，我送你。”韩霖扔了牌站起来，欠身捞过自己的外套，人已经往外走。 　　宁嘉只好跟上。 　　到了外面，她忍不住说：“你这人，是不是□□惯发号施令啊？” 　　他脚步一顿，转回身：“什么意思？” 　　席间喝了不少酒，她脸蛋红扑扑的，夜风吹到脸上，带来微微的凉。她颇为放肆地仰起头：“字面意思。” 　　“就是说，你这个人，性格太霸道。你走慢点，等等我能怎么样？”她哼哼唧唧地说，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韩霖站在台阶下，她在台阶上。 　　这一刻，她是真的得意。 　　终于有让他吃瘪的时候了。 　　她可还记得他小时候是怎么欺负她的！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韩霖没有生气，也没有被问到的感觉，只是一笑置之，搭着外套继续往前走了。 　　宁嘉疑惑地站在原地。他不会就这么把她丢在这儿吧？ 　　这个疑惑没持续几秒钟，前面岔道打来一束雪亮灯光。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了她面前。 　　宁嘉小跑到车头，趴下身子盯着瞧。 　　银色“B”字车标，气派得要亮瞎她的眼睛。 　　她轻车熟路地跑到副驾座，开门、上去：“你这车多少钱啊？刚回国你就这么高调？” 　　“像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高调？”他打转方向盘。 　　宁嘉皱皱鼻子，冲他挤眉弄眼。 　　路上挺远的，她打开手机开始冲浪，无意间刷到了一条动态。 　　她静静盯着这一条，原本回落的心情又再次落下。 　　韩霖余光里瞥到，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多问。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情绪根本难以控制，在骤然获得的短暂温暖里，那种失意更加难以遏制。 　　昏暗和安静，更给这种软弱增添了一层保护色。 　　眼泪无声地流淌。 　　一开始，她只是小声抽噎，后来，哭得越来越大声，呜呜咽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韩霖把车停到了路边，熄了灯，回头抽了张纸巾给她。 　　宁嘉抓住了他的手，脸深深埋入他的掌心。眼泪打湿了纸巾，也打湿了他的袖子。 　　“不要哭了。”他拍了拍她的背脊，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沉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自己。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密闭的空间更加加剧了这种感官，心跳几乎不由自己，疯狂躁动。 　　她从他掌心抬起头。 　　这才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眼神。与平日玩世不恭的调侃，亦或是冷冷淡淡的疏离都不一样。 　　很陌生，陌生地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动弹。 　　下一秒他欺身靠近，气息将她淹没在黑暗里。 第002章 怀孕 　　一个月后。 　　宁嘉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试纸，不信邪地甩了甩。 　　然而，依然是两条红杠。 　　没有多一条，也没有少一条。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坐在马桶上茫然地抬起头，老半晌没动。 　　怎么会这样？ 　　这个月月经刚推迟那两天，她没有多在意。她平时月经也不怎么准，推迟几天或者提早几天都很正常。 　　不过，伴随着的往往是爆痘痘。 　　因为她每次月经推迟都是内分泌有些失调。 　　但是，这一次不大一样，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好，脸上也没有任何爆豆的迹象。 　　月经推迟的第四天，她开始了不安。 　　第五天，去网上购买了验孕试纸。 　　第一次测试是晚上做的，测出来是一条线。 　　她当时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到了第七天、第八天，月经还是没有来。 　　她这才慌了，上网查询了相关资料。 　　在得出一开始可能测不准，早上测会更准确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颇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晚，一晚上没睡。 　　这日早上起来一测，两条明晃晃的红线。 　　宁嘉在马桶上蹲了几乎一早上，直到康晴的电话打来：“你怎么了？怎么还不来上班？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宁嘉有气无力：“你帮我请个假吧。” 　　挂了电话，她掏出手机，径直翻到韩霖的电话。 　　手指即将按下时，又停顿下来。 　　那件事之后，他们有一个月没联系了。 　　似乎彼此都在刻意逃避这件事，免得相见尴尬。 　　但是，此刻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宁嘉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心态拨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电话从对面接起，依然是记忆里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喂——” 　　宁嘉却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哪？” 　　他怔了下，道：“公司。” 　　“你等着。”掐了电话后，宁嘉打了个车，径直奔到康成集团楼下。下午下了场雪，路面还没干透，下车时，她还差点滑了一跤。 　　宁嘉心情更加不善，到了楼上，直奔总裁办。 　　“砰砰砰——” 　　等不及里面人来开，她已经拧开门推进去。 　　秘书贺玲正在提交文件，被吓了一跳，震惊地望着她。 　　韩霖倒是神色如常，仍端端坐在办公桌后签一份文件，签完了，才抬起头，将之递出：“小贺，你先出去。” 　　贺玲忙抱着文件退出，临走前，还好奇地打量了眼宁嘉。 　　门关上后，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宁嘉跟他大眼瞪小眼。 　　韩霖笑了，摘下眼镜，闭眼揉了揉眉心：“找我什么事儿？风风火火的。” 　　宁嘉原本憋了一肚子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又撒不出来了。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抽出验孕试纸，径直拍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韩霖扫了眼，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你不说吃了药就没事吗？！”宁嘉咬牙切齿。 　　他盯着那试纸，修长的手指略支起下巴：“理论上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你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的话——” 　　宁嘉：“……”她还不至于省那两毛钱好嘛？！而且，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 　　“别说这些废话了，现在怎么办？！”她欲哭无泪，“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这会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座椅里。她托着腮，叹了口气。 　　“我堂堂一个花季少女，怎么可能怀孕？！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韩霖没忍住，笑了出来。 　　宁嘉难以置信地回头：“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天哪，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韩霖忙敛住了笑，捏了下领带。略作沉吟后，他一本正经地说：“摆在眼下的，目前就两个办法。” 　　“你说！” 　　“一——跟我结婚。” 　　“下一个呢？”她几乎都不带犹豫的。 　　“二是——”韩霖看向她，眼神平静，“打胎。” 　　“……没第三条路了？” 　　“没。” 　　“……打胎疼不疼？” 　　韩霖：“……” 　　她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的问题足够弱智，脸颊微红，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女性亲属做过类似的手术？” 　　他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让宁嘉觉得，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更加弱智。 　　“那个，当我没问。” 　　韩霖走到一边的吧台，给她倒了杯茶，回身递给她：“如果你决定的话，再打我电话吧，费用我全包。” 　　宁嘉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全包！难道还要我出钱？！不止是这个费用，还有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韩霖听着就笑了，笑得有点意味不明。 　　宁嘉仰头，发现他黑沉沉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眸光潋滟，说不出的迷人，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跟他结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啊呸呸！ 　　开什么玩笑？！ 　　两天后—— 　　“决定了？”韩霖签完文件，将手机放到了另一侧的颈窝里。 　　“嗯！”宁嘉架着二郎腿，瘫在沙发里嗑瓜子，“我已经咸鱼了三天了，再不去工作，就要被炒鱿鱼了。” 　　“我友情提醒你一句，做了这个手术，你起码也得休息半个多月才能去上班。” 　　“真的假的啊？”她语气夸张，狐疑地说，“你好有经验啊，不会经常陪着女孩子去做这个吧？” 　　韩霖：“……” 　　难得见他脸黑，宁嘉得逞地笑起来：“开玩笑的啦，那约好了，下午2点哦。” 　　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片忙音。 　　办公室里，韩霖按了按眉心，自嘲一笑。 　　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她不从小就这揍性？ 　　下午两点，宁嘉背着自己刚买的果冻包走到楼下。 　　“你住这儿啊？”韩霖靠着车门，仰头朝楼上望去。高耸入云的大楼，按楼层估计，约莫有七八十层。 　　“是啊，不像你，大老板，住洋房和大别墅。” 　　“上车吧。” 　　“哼——” 　　去的是就近的军总医院。 　　进了大厅，宁嘉坐在孕妇专属座椅上玩手机，抬头望去，韩霖在不远处的自助服务器上挂号。 　　身边一位肚子已经明显有五六个月大的妇女笑着说：“你老公真好啊，工作日还陪你来医院。” 　　宁嘉尴尬地笑笑，也不好反驳。 　　总不能说——这不是我老公，是我发小吧？ 　　多丢人啊。 　　韩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张单子：“走吧。” 　　宁嘉从座椅上起来，跟着他一块儿上了电梯。 　　去的是专家门诊，不用排队。 　　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让她在对面坐下，例行询问了一些事情。然后，直入主题：“要不要？” 　　宁嘉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看韩霖。 　　见他神色淡定，这才回头道：“不要。” 　　医生的神色很平静，也很温和，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提供了两种方案，让她自己做决定。 　　第一种是药流，安全性高，但是成功几率不高。 　　第二种是无痛人流。 　　宁嘉反复确认：“无痛是真的无痛吗？” 　　医生停顿了一下，没有把话说死：“理论上是全麻，不过，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宁嘉心里一个“咯噔”，瞬间想起了她一个学姐生产时的事情。 　　据说，那学姐抗麻，麻醉了三次依然没用，最后只能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生产。而且，医生还跟她说，不能乱动，乱动的话可能会伤害宝宝。 　　于是，学姐全程无麻醉地生完了。 　　宁嘉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后怕，看着前面韩霖的背影就来气，小跑过去捶他的后背：“都是你！作孽！作孽！” 　　韩霖：“……” 　　考虑了几天后，宁嘉最后决定了做无痛人流。 　　又一个礼拜天的早上，她一脸视死如归地站在了医院门口。身边，是一脸无奈的韩霖：“决定了？” 　　“嗯。”她点了点头。 　　“那走吧。” 　　手术是早就预约好的。 　　等待的时候，宁嘉的手一直揪在一起，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几天在网上搜索到的失败案例。 　　因为这个手术是没办法内视的，医生等于是在看不到的情况下进行手术，可能产生子宫穿孔、吸宫不全、漏吸等并发症。 　　而且，患者可能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 　　宁嘉想想就觉得可怕。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做过手术呢。 　　而且，那是一个生命。 　　她又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个新闻，说一个实习生在给几个月大的孕妇做人流时，看着医生用铲子放进下面，一点一点剪碎小孩的四肢，结束后扔进垃圾桶时，胎儿的四肢还在抽搐。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伤心、焦虑、难过、害怕、痛苦……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他人也看到了她的异常，连忙过去安慰她。 　　宁嘉抽抽噎噎：“……我不想做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 　　这时，韩霖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就不做了，生下来吧。”与此同时，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 　　宁嘉抬起满布泪痕的小脸。 　　他叹了口气，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渍。 第003章 同居 　　决定留下孩子后，宁嘉和韩霖就开始商量去领证。 　　“不管怎么样，得先跟我爸妈说一下吧。”宁嘉坐在床边，有点头大，“就是要怎么说呢？” 　　这二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会不会接受不了？ 　　“还有，你爸妈那儿……” 　　“我会跟他们说的，他们那儿不是问题。” 　　他说的笃定，宁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从小到大，他自己的事情好像都是自己做主。那问题就只剩她爸妈这边了—— 　　“我觉得应该先给他们打一记预防针。” 　　“怎么打？” 　　宁嘉绞尽脑汁：“要不，这个礼拜五我先去探探口风？” 　　韩霖点了点头，又问：“需要我一起去吗？” 　　“还是不了吧。”宁嘉叹了口气，有些颓丧地坐倒在床上。 　　说真的，她现在还是很难接受从少女到妇女的转变。 　　商量好后，宁嘉这个礼拜五早早就回了家。 　　正巧，宁振平和翁淑仪也在。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回来得这么早？”坐在沙发里的翁淑仪放下手里报纸，纳罕地瞧了她一眼。 　　翁淑仪年过五旬，却保养得非常好，一袭玫红色真丝睡裙穿在身上，袅袅婷婷，婀娜万千，身段风情比起年轻女孩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嘉赔着笑过去，替她捏肩膀：“哪儿话？我平时也很乖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钱不够了还是怎么了？”翁淑仪漫不经心捻了颗樱桃。 　　宁嘉讪笑，心道：要真是这种小事儿就好了。 　　“那个，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宁嘉铺垫了一下，试探道，“如果我说我要结婚——” 　　翁淑仪差点呛住。 　　宁嘉忙端来水给她，殷勤地给她拍后背：“您慢点儿。” 　　喝完，翁淑仪跟看西洋镜似的看她：“你吃错药了啊？前几天让你去相亲，还死活不肯的。怎么，愿意了？我说嘛，林家那小子虽然混了点，人还可以……” 　　“我不喜欢林邵。”宁嘉撇撇嘴，“油嘴滑舌的，没什么文化，还黏人得很。” 　　“这个不好，那个也入不了你的眼。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宁嘉深吸口气，讪笑道：“妈你觉得韩霖怎么样？” 　　翁淑仪手里的杯子一顿，看向她，眉头微皱：“韩霖？韩浦存那个出国的儿子？” 　　宁嘉忙点头：“是啊，小时候他经常来我们家。” 　　心里却一阵打鼓。 　　翁淑仪的表情，让她很是忐忑。 　　谁知下一秒她就笑了：“做你的白日梦吧，韩家小子能瞧得上你？他要真瞧得上你，我也不帮你张罗了。” 　　笑了会儿，她又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向满脸讪笑的宁嘉：“……你说真的？” 　　宁嘉尴尬道：“事情说来话长……” 　　半小时后—— 　　翁淑仪的表情由晴转阴，径直走到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蒋琬啊，我有点儿事儿要跟你说……是这样的，你们家韩霖啊……” 　　翁淑仪的声音娇柔婉转，说起话来可一丁点也不客气。 　　夹枪带棒，如一柄温柔的软刀子，直怼的对面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嘉在旁边看得额冒冷汗。 　　她妈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进得了宁家的大门。翁淑仪和宁振平是二婚，当初认识时，宁振平的仕途已经走得比较顺利了，她却只是南方小地方来投奔亲戚的，一个人做点小买卖。 　　要说她妈，长得漂亮是真的，性格刁钻也是真的，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可她爸就吃这套，还被吃的死死的。 　　当初几乎是全家反对，他爸偏偏顶着所有压力娶了她进门。 　　韩霖的母亲蒋琬却是个温厚的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在电话里尴尬道歉，又保证回头一定会教训韩霖，云云云云，才算是结束了这通电话。 　　宁嘉有些忐忑：“妈，你不喜欢韩霖吗？” 　　翁淑仪恨铁不成钢，手指戳她脑门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啊？你都怀孕了，我难道还能让你去打胎？我这叫先发制人，这样你以后在他们家才能抬头挺胸。懂不懂？别的不说，就这一件事儿，他们就不占理！我要是不同意，还用得着打这通电话？我直接上他们家理论去！” 　　“那……我爸那儿呢？” 　　“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说的。” 　　宁嘉盯着她的表情看了老半晌，确定她对韩霖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后，悄悄松了口气。 　　晚上回到住处，她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径直倒在了沙发里。 　　这房子是韩霖现下里住的，柏悦府，也算得上是顶级豪宅了。风景好，地段佳，跟她平日住的出租屋完全不同。 　　宁嘉感慨：“资本家就是会享受。” 　　话音未落，韩霖已经端着杯茶从厨房出来，把她这副咸鱼瘫的样子尽收眼底。他慢慢低头啜了口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呢，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就是躺着都像一条没有骨头的咸鱼。” 　　宁嘉望着他，他眼睛里都是笑意。 　　高大挺拔的身形斜倚在门框边，姿态慵懒、闲适。宁嘉脑海里，下意识浮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丫皮相还真不错！ 　　可惜那晚她喝多了，事后全无印象，连点儿回味余地都没有。 　　“找个时间，把东西搬过来吧。”韩霖说。 　　宁嘉微怔：“搬到这儿来住？” 　　韩霖凉凉地瞥她一眼：“不然呢？你还要继续蜗居在那个出租屋里？” 　　宁嘉：“……”“蜗居”这两个字用得妙啊，充分展现了资本家对劳动人民贫苦生活的不屑和藐视。 　　“行吧。不过，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去吧。”她一个翻身，继续咸鱼瘫，把个屁股对准他。 　　顺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韩霖把茶喝完再看她，她已经抱着抱枕呼呼大睡了。 　　他有点无语，可过了会儿，唇角又忍不住翘起来，去房间抱来一卷薄毯，弯腰给她盖上。 　　宁嘉这一觉睡得不错，晚上7点才醒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开放式餐厅望去。韩霖在看笔记本，不时在键盘上敲击两下。 　　宁嘉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玩游戏啊？” 　　韩霖：“工作。” 　　“哦。”她摸摸脑袋，“你吃了吗？有没有给我留点儿啊？” 　　“没有。” 　　宁嘉：“……”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他似乎能猜到她心里面在想什么，笑着抬头：“我还没吃，不是没给你留。” 　　宁嘉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脸上有些烧。 　　她咳嗽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那我们吃什么啊？听说长得好看的人都很会下厨哦。”她瞅他，疯狂暗示。 　　可惜，韩公子不吃这套，雷打不动地叠着腿，淡淡地摊开掌心，作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宁小姐，您请——” 　　宁嘉：“……” 　　她深吸口气，控诉地望着他：“我可是孕妇！” 　　说着，她挺了挺小腹。 　　可惜，平坦得很，一点说服力没有。 　　韩霖忍不住笑出来，还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肚皮。 　　宁嘉愣住，脸上夸张的表情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的韩霖，一贯漠然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 　　回归正题：“晚上吃什么啊？！” 　　他起身，捞起自己的外套：“走吧，我带你出去吃。” 　　宁嘉的表情非常失望：“你竟然不会做饭！”小说里说的果然都是假的。长得好看又会赚钱还会做菜的男神，根本就不存在！ 　　“会啊。”韩霖低头戴手表，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只要你敢吃，我就敢做。不过，记得24小时拨通120救护车热线。” 　　宁嘉：“……” 　　为什么你能用那么漂亮的脸，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第004章 夜谈 　　韩霖带她去的是一家中餐厅，这倒是让宁嘉很意外。 　　“去了国外那么多年，你还吃中餐？”她四处张望，这地方装潢很不错，四面深色的实木镂空墙壁，嵌着不透明的水墨画纸，头顶一排回字形吊灯，古色古香。 　　韩霖慢条斯理地铺好了餐巾：“就因为去国外久了，才更喜欢中餐。” 　　他不重口腹之欲，但对生活质量也是有要求的。 　　菜还没上，服务员先上了三层塔碟的中式小点心。宁嘉打眼一瞅，镂金白瓷的碟子里摆着五颜六色的精巧点心，有驴打滚、茶糕、雪花酥、马蹄糕、凉果、山药糕……竟然还有水晶虾饺。 　　她用筷子夹了一只水晶饺子，放入嘴里。 　　虾肉饱满Q弹，虾汁鲜香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吃完，她还舔了一下筷子。 　　韩霖：“……没人跟你抢。”他把手边的点心推到她面前。 　　“你不吃？” 　　“我不爱吃点心。” 　　“那我不客气咯。” 　　韩霖看着她风卷残云的吃相和速度，心道：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点心看起来样式多，每样都非常精巧，其实分量不大，很快，她就把这些扫荡一空。 　　她嘟哝：“不说孕妇会吐吗？为什么我胃口这么好？” 　　韩霖抿了口茶，想了想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也许，你会吃成一个大胖子。” 　　宁嘉心梗了一下，看向他。 　　他低头喝着茶，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宁嘉没好气：“你不要乌鸦嘴好嘛？！也不一定是我胖，我有一朋友，她自己吃的很厉害，可就是不胖，也不吐，她老公倒是上吐下泻。” 　　韩霖手里的杯子一顿。 　　宁嘉在心里偷笑，让他埋汰她！ 　　韩霖吃饭时很安静，宁嘉却有些闲不住。吃的有几分饱了，她问他：“你平时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事了？” 　　“你问什么事儿？” 　　“娱乐。” 　　“登山、旅游。这些算吗？” 　　“当然算！”宁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还会去旅游呢？” 　　“我还会去潜水，开直升机。” 　　“哇——” 　　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韩霖莫名受用，面上表情不变：“等你孕期稳定了，我带你去。” 　　“什么时候才稳定啊？” 　　“昨天我问了医生，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到了中后期就好了。 　　“哦哦。”她没在意，继续低头该吃吃该喝喝。 　　韩霖看她一眼：也是心大。 　　吃完饭，他们去帮她搬东西。上楼之前，韩霖像是想到了什么，多叮嘱了一句：“就拿必要的好了。” 　　她满口答应，第一趟就大包小包把他的车后备箱给塞满了。 　　韩霖：“……不是跟你说，就拿必要的东西吗？” 　　她手里还提着两个大袋子，闻言停下来喘了口气，看他：“这都是必要的啊。” 　　韩霖一瞧，袋子边露出小熊洋娃娃的一角：“……” 　　好好一辆宾利车，变成了装杂货的垃圾车。 　　一晚上，陪着她跑了五六趟。 　　回到住处，韩霖扯掉领带，扶着额头闭眼靠在了沙发里。宁嘉还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嘴里嘟哝着：“这个放房间、这个放洗手间、这个放书房……” 　　“蹬蹬蹬”脚步声不断。 　　犹如魔音灌耳。 　　他第一次知道，生活里多出一个人是这样的。 　　毁灭吧！ 　　鼓捣到晚上10点，宁嘉终于整理完了自己的东西。 　　却不见了韩霖的身影。 　　找来找去，她发现走廊尽头的书房灯亮着。她走过去叩门，钻进一个小脑袋：“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你整理完了？” 　　“嗯。”宁嘉点头，随即又迟疑，“今天太晚了，其实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过来。算了，改天再拿吧。” 　　韩霖揉了揉眉心，关掉了电脑：“行。” 　　想了想，他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什么啊？”宁嘉好奇地接过来，发现上面是一行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名字——魏源。 　　“我的私人秘书，有什么事情的话，你打给他。下次还要搬东西的话，让他给你叫搬家公司。” 　　宁嘉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无奈，开心地说：“那太好了！” 　　见他已经往外走，宁嘉从侧边打量他，发现他脸色不大好，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她是不是过分了？ 　　可是，今天搬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啊？ 　　屋子很大，有两个洗手间。 　　韩霖在最外面的洗澡，宁嘉就去了房间内置的。用惯了出租屋里的小卫生间，乍然用这么豪华的，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宁嘉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想着刚刚的事儿。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洗澡的时候，宁嘉都有些忐忑，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洗完出来，她换上自己的公主睡裙。 　　主卧的门开着，只亮着一盏台灯。她趴在门框上，悄悄往里探了半个脑袋。 　　韩霖在看书，英俊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得很沉静。 　　他已经洗完了，发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看上去倒是比平日冷酷的模样更多几分柔软和疏懒。 　　她正犹豫要怎么开口，他已经抬了下头：“洗好了？” 　　“嗯。”她点头，仍是趴在门上，一时找不到话题，脱口而出，“……我睡哪儿啊？” 　　四目相对，她的表情变得愈加尴尬。 　　韩霖合上了书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宁嘉：“……”他不会是在等她吧？ 　　到嘴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过，她不是个心里能藏事儿的人，想了想还是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 　　“我东西是多了点，下次我自己搬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又觉得有点委屈了。其实，真的不算多啊，女生有一些私人物品不是很正常的吗？ 　　“没生气。”搞清楚她说的是这件事后，韩霖说，“这是小事。”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不适应是真的，倒还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怎么说呢？ 　　她这人，可爱有，让人无语的时候也有。 　　只是，朝夕相处了两天，他深刻意识到，伴侣和以往的那种关系，是不一样的，也让他多了几分思考。 　　“真的没生气？”宁嘉小心窥探他神色，微微蜷曲的中短发乖顺地贴着耳垂，衬出一张白玉般的小脸。 　　她是天生的娃娃脸，眼大而瞳仁乌黑，好似天真无邪，眉梢眼角却天生魅意，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看着乖，又不那么乖。 　　韩霖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那小小的一点郁闷，也随之消散了。 　　“很晚了，快睡吧。”他起身铺好了床铺。 　　宁嘉看着他，看着他的动作，迟疑问：“我睡这儿？睡这张床？那你睡哪儿啊？” 　　韩霖手里的动作停下，看向她：“宁小姐，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是准夫妻了。” 　　宁嘉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渐渐理清了一点思绪。 　　但是，明白归明白，实践是另一回事。 　　虽然他俩从小就认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严格来说，还算是半生不熟的陌生人。 　　可如今，又偏偏是这样密不可分的亲密关系。 　　宁嘉心里别扭又凌乱，遑论要跟他睡一张床了。 　　心理斗争了良久，她才踢掉拖鞋爬上了床，翻过身，牢牢占据了自己这边的一角。心里，更是怪怪的。 　　台灯熄了，四周变得黑暗下来。 　　宁嘉抓着被角，脑子里乱的很。 　　肩上忽然动了下，她一怔，原来是他将被子替她掖上了，继而是韩霖温和的声音：“睡吧。” 　　宁嘉心里稍稍一软，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样。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陌生的地方总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这个晚上，宁嘉睡得不是很好，半梦半醒间还做梦。 　　她梦到韩霖出轨了，还要把她的肾挖了拿去卖钱。 　　她捂着胸口，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被子耸动了一下，下一秒，一双宽阔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细瘦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拍着。 　　然后，宁嘉就醒了。 　　她翻身过去。 　　窗外的月光稍稍透进一点光亮，驱散室内漫无边际的黑暗。韩霖的五官，在这样的暗色里格外柔和。 　　他似乎叹了口气，还有一点无奈：“还没睡？” 　　宁嘉：“我梦到你把我的肾挖了，还拿去卖钱，你还家暴我。” 　　韩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而是语重心长：“早跟你说了，平时别看那么多没营养的脑残小说和三流电视剧。” 　　宁嘉：“……”他凭什么说她？他现在是罪人好嘛？！ 　　好吧，虽然梦里的事情不能当真。虽然，她现在吃他的住他的……但是，她现在可是怀孕的人哪！ 　　他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求你了，祖宗，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我还要去律所呢！”别搞得只有他很忙一样好不好？ 　　“还是请三个月假期吧。” 　　“哼！” 　　“乖。” 　　“明天去请，行了吧？你真的好烦！睡觉睡觉！”她翻了个身，继续把屁股对准他。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宁嘉佯装不知道他在取笑自己，猛地扯过被子。属于韩霖的那一半被子，瞬间被她卷到了身上。 　　他有点无奈：“我感冒了，你养家？” 　　宁嘉：“本来也没指望你养！” 第005章 沈霁 　　礼拜一去律所上班，宁嘉分明感觉到所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趁着去茶水间的功夫，她悄悄拿胳膊搡另一组的陈秋雅：“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气压这么低。” 　　陈秋雅翻了个白眼，递给个你“村网通”的眼神，旋即四下扫视，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律所要和君恒合并了。” 　　宁嘉愣住。 　　君恒绝对是北京首屈一指的大型律师事务所，负责人沈霁更是名声在外，其率领的团队常年霸占各大榜单榜首，胜诉率居高不下，号称从无败诉，颇得各界富绅名流的青睐。 　　他本人是N大政法大学的客座教授，以作风犀利、强势闻名政法界。 　　和这样强悍的大律所合并，长江必定难逃被吞并的命运。说是合并，其实就是被吸纳、分化罢了。 　　下午帮老师莫维清整理了一下资料，她带了同组的实习生顾随一块儿过去办公室提交。 　　出乎她的意料，莫维清神色平和，并没有她想象中“山雨欲来”的忧虑，只是平静地翻阅着两份文件。 　　看到一半，她推了下眼镜，看向顾随：“你总是抱怨我不让你跟着一块儿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随一怔，不明就里。 　　莫维清沉着脸把她那份资料甩到她面前，手指重重点在上面：“你自己看，这么简单一份案卷，开头就有两个病句三个错别字。如果你是法官，你会信任这样的律师吗？如果你是委托人，你会不会质疑这个辩护律师的专业能力？” 　　简单一段话，说得顾随面红耳赤。 　　宁嘉连忙替她打圆场：“莫老师，随随其实三天前就整理好了，只是昨天出了点意外，资料弄丢了，这才恶补了一份。时间仓促，她可能是紧张了，没有检查……” 　　莫维清瞪她一眼，一个眼神就吓得宁嘉止住了下文。 　　莫维清冷笑：“你不用替她说话，都在我手底下实习的，我不清楚她什么底细？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谨慎仔细和情商，她会不带着她？就她这样，我敢带着她出去、上庭吗？恐怕一个看不住就要给我捅个大娄子。” 　　顾随脸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地咬着牙，头垂得不能再低。 　　好不容易结束了训话，出去时，宁嘉安慰她：“莫老师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却像是触动了顾随敏感的神经，她红着眼瞪她，眼泪哗哗哗就下来了：“是啊，我是不如你，我们一块儿来的，你早就转正了，我还在基层打杂！你是天才，我就是蠢材咯！你长得漂亮，又比我能干！用不着处处提醒我！” 　　说完，她崩溃地跑开了。 　　宁嘉一怔，想起她刚才眼中的怨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荒诞。 　　真就好心当成驴肝肺呗。 　　陈秋雅这时默默走过来：“别理她，仗着有点家底，眼睛老长在头顶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业务水平？你也别太掏心掏肺了，随她去吧。” 　　宁嘉自嘲一笑，不置可否。 　　晚上给韩霖打了一个电话，他已经抵达洛杉矶了，电话那头脚步声杂乱，有不少人，应该是在忙。 　　他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出差的，开完晨会就坐上了飞机。 　　宁嘉一开始还雀跃了一下，想着可以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了，得意忘形下，还发了条“[太阳][太阳]”的朋友圈，尽在不言中。 　　谁知，发出去没两秒就被他戳了。 　　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说开心是早上请假很顺利，云云云云。 　　“给你买了叶酸和钙片，记得吃。”韩霖一边签文件一边叮嘱她。 　　宁嘉满口答应：“对了，这次出差去几天啊？” 　　“三天。” 　　“好的。”她语气轻快。 　　“你好像很开心？” 　　“没有啊。” 　　“注意点，我不在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我会让魏源监督你的生活起居的，吃的健康点，晚上不要熬夜。多吃水果，还有，禁止吃冰淇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忙吧，我挂啦。” 　　电话挂断，韩霖看了眼手机，失笑。这时秘书叩门进来报告，说君恒的沈律师到了。 　　韩霖搁下电话，让请进来。 　　沈霁刚下的飞机，风尘仆仆，上楼时将脱下的外套搭在了臂弯里，整理了一下仪容。 　　进了办公室，韩霖笑着起身，跟他握了手，示意他在客座上坐下。 　　两人合作过几次，也算是老相识了。 　　“没想到你会过来。”韩霖转身给他倒了茶。 　　沈霁笑着道谢，伸手接过，坐到了他的对面：“刚结束一个案子，以后这种应该会少接。” 　　“怎么说？” 　　“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韩霖失笑，不忘恭喜他收拢长江，成为北京目前首屈一指的律师事务所最大的合伙人。 　　“谢谢。”沈霁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 　　闲聊中，他不忘看一眼韩霖。 　　两人是合作伙伴，但有时又是竞争关系，他是一个律师，不止为韩霖一个人打官司。早年，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韩霖跟他不一样，出身优渥，是土生土长的京圈子弟。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举手投足间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自信和气度。早年，当他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律师时，韩霖给了他莫大的动力。 　　闲聊了会儿，两人很快进入正题，聊起了案子的事情。 　　韩霖喊来秘书，把早就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 　　沈霁看了一圈，神色一直自若，直到翻到其中一页时，目光顿了顿，看向韩霖。 　　韩霖神色如常，低头呷了口茶：“怎么，没有信心？” 　　沈霁微微一笑：“那倒不是。” 　　韩霖的目光意味深长：“那就是下不了手？也对，梁季同怎么说都是你的授业恩师，和自己的老师打擂台，似乎不是很好。” 　　沈霁笑容扩大：“我很尊重我的老师，但是，立场方面没有老师和学生的区别。真的上了法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我也要承受不少的压力。所以……” 　　“酬劳方面不是问题。”韩霖推给他一份合同，是早就拟算好的。 　　沈霁只扫了一眼，笑了，爽快道：“没问题。” 　　还要说点场面话，韩霖的手机响了。他作了个抱歉的手势，接通了，走到内置的会客室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隐约是个女声，清亮甜美，沈霁眼底笑意加深。 　　等他接完电话回来，不由打趣：“向来信奉独身主义的韩总，也找了个人来管自己？” 　　韩霖苦笑，摆了摆手机：“总之，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一句话，缘分吧。” 　　沈霁也笑了笑：“我看韩总是乐在其中吧。” 　　…… 　　请假非常顺利，莫维清只叮嘱了她两句就给批了。大概是最近忙着律所合并的事情，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她这种小事了。 　　宁嘉道了谢，拿着韩霖给的超市卡采购了一些物资，准备进行接下来的仓鼠生活。 　　坚果、水果、奶制品，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日用品也不能缺，万一要换牙刷之类的呢？ 　　反正，能想到的、看到的她都买了，回头不忘让魏源过来帮她搬东西，顺便还去了一趟购物中心。 　　想着怀孕以后，以后肯定也要买大号的，她又购置了几件看上去款式和面料还不错的。 　　回到家里，暖气吹起，沙发躺着，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睡醒后，她一拍脑袋，忽然想起自己的东西还落在律所，又让魏源开了车送她过去。 　　这个点儿，律所的人都下班了，只有三十二层还亮着。 　　宁嘉直接乘电梯上去，用一个小袋子把自己的东西装了装。都是一些花茶、零食之类的。 　　这要是过了几个月，那还能吃吗？ 　　秉承着不浪费一针一线的抠门原则，她又装了大包小包，准备提下去。 　　离开的时候，却见莫维清领着一行人从走廊尽头过来，有说有笑的。走在最前面那个，面容清隽，身影修长，笑起来依然如松间的明月，让人耳目一新。 　　宁嘉脚步一停，手里的袋子已经勒进了掌心。 　　莫维清这时也看到她了，笑道：“还没走呢？” 　　“回来拿点东西。” 　　“很晚了，早点回去，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对了——”莫维清像是想起什么，给她指引身边人，“这是君恒的沈霁，沈Par。” 　　“沈老师好。”宁嘉仰起脸，笑得无懈可击。 　　“你好。”沈霁伸手跟她相握。 　　宁嘉也跟他握了握，握完就飞快撤回了手。 　　“那莫老师，我先回去了。”宁嘉回头跟莫维清摆手。 　　“好。”莫维清微笑点头。 　　小姑娘飞快跑远了。沈霁一直在原地目送，直到那道娇俏的身影闪进了电梯，再也看不到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没动。 　　莫维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第006章 出差 　　下到楼下，却不见魏源的身影，宁嘉掏出电话打给他，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宁嘉。” 　　宁嘉按键的手指一顿，过了两秒才转过身。 　　沈霁穿着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看上去跟她上大学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她记得，那会儿总是去听他的课，不过，每次怎么去，笔记本就怎么干干净净地回来。因为，只顾着看他了。 　　“好久不见，沈老师。”宁嘉扬起笑脸。 　　情绪拾掇得很好。 　　沈霁却没有什么表情，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动一静，两人就这样隔着半米远对视着。 　　时间久了，宁嘉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沈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沈霁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只是发现，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的。” 　　“在律所的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 　　“初来乍到，以后会在一起共事，请多多关照。”沈霁朝她递出手。 　　宁嘉低头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安安静静地展示在她面前，十指修长。过了会儿，她才伸手跟他一握。 　　“需要帮忙吗？”他目光移到她手里的东西上，“你这是……” 　　“哦——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宁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不在意地笑道，抱着东西就要告辞。 　　沈霁脸上的表情终于动容：“是因为我吗？” 　　宁嘉迈出的脚步停下。 　　她没有回头，过了会儿，才慢慢地转过身，望定他的眼睛：“是我自己的原因，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个敬称，瞬间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的眼睛漆黑清澈，冷冷清清地倒映出他的影子，没有半分躲闪。有的，只是看待岁月错过后的冷漠。 　　沈霁心里一刺，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向来巧言善辩的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魏源这时把车开了过来，宁嘉径直上了后座。 　　窗外夜景飞驰而过，宁嘉沉默地抱着自己的袋子，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 　　回到家里，她把东西扔在了地上，抱着靠垫在沙发里坐了会儿。韩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在看动画片。 　　声音还放得很响，他在那边都听到了。 　　“你几岁了，还看叮当猫？” 　　“不行吗？想看就看，回味一下童年。”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韩霖在那边停顿了一下：“心情不好？” 　　“今天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她抱紧抱枕，下巴抵着，眼神倒是平静。 　　只是，心里不大平静。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沈霁。 　　那真不是一段值得回味的往事。 　　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想起自己曾经干的那些蠢事，像一个傻子一样追逐着他，结果，他跟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她的自尊，她所有的骄傲，都被碾碎在脚底。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大想回忆的起来的一段糟糕透顶的往事。 　　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曾经，她甚至怨毒地想，希望他们全都不幸福。 　　“早点休息。”韩霖叮嘱，“已经很晚了。” 　　“睡不着。” 　　韩霖笑了。 　　以往她还会骗他一下，说马上就睡了，这次倒好，骗他都省略了。他记得有次也是这样，她前脚刚答应要去睡觉，一个小时后，他还刷到她在发游戏动态，戳她，她就装死不回，第二天跟他说是朋友借她的号在玩。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今天她确实是心情不好。 　　“真睡不着？” 　　“嗯。” 　　“那聊聊？” 　　“聊啥？韩公子，国际长途很贵的，我可不给你报销。” 　　韩霖笑了：“还不至于让你付这个钱。” 　　宁嘉也笑了，不过是苦笑：“行吧。” 　　韩霖：“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养在阳台的那几盆绿萝，你给浇水了吗？那是用来吸甲醛的。” 　　宁嘉沉默。 　　韩霖：“……”得咧，看这反应就是没浇过。 　　韩霖：“记得浇一下，别我几天没回来就给养死了。” 　　宁嘉：“行吧。” 　　他又说：“白天最好放室内，晚上的话，会吐二氧化碳，还是搁到室外比较好。” 　　宁嘉头都大了：“这么麻烦？” 　　韩霖都气笑了：“这还麻烦？” 　　宁嘉：“先声明，我是植物杀手哦。让我照顾，弄死了到时候可别怨我。” 　　韩霖：“我就出差三天而已。难道，你还能给养死了？” 　　事实证明，宁嘉确实有这种本事。 　　三天后，韩霖回到家时，那几盆绿萝已经全死了。 　　他拿起其中一盆，看到底下溢满的水，脑门上的黑线都要出来了，回头去看沙发里的宁嘉：“你这是浇了多少水啊？” 　　宁嘉放下手机：“不是你让我浇的吗？” 　　韩霖：“那你也不能浇那么多吧？” 　　宁嘉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下：“我也没浇很多啊。” 　　韩霖决定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死都死了，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他把几盆绿萝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顺便给魏源打了电话，让他送几盆仙人掌过来。这总不会养死了吧？ 　　晚上，宁嘉早早就被韩霖赶去了卫生间洗澡。 　　更悲催的是，手机还被没收了。 　　美名其曰，头三个月很重要，手机有辐射，尽量少玩。 　　她嘴里还犟：“我也没玩多久啊。” 　　韩霖回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宁嘉郁闷地去了洗手间。拿淋浴器洗澡的时候，她狠狠搓背，心里想：这是找了个老公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爸啊？ 　　她爸都不这么管她！ 　　可他偏偏不跟她红脸，而是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而她，是最不耐烦跟人掰扯这些的。 　　往常，宁嘉洗澡的时候是要听个歌或者看个小视频的，这下，一个澡洗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她围着浴巾，边擦头顶边郁闷地瞪他。 　　韩霖在沙发里工作，约莫是在跟对面的高级主管视频，不时在纸上划一些什么，或者比个手势。 　　看到她，他笑了笑，抬抬手示意她到一边的单人沙发里坐。 　　宁嘉瞪他一眼，去旁边坐了。 　　韩霖继续跟不明就里的主管对话。 　　聊完，已经很晚了。 　　他把电脑关了，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了毛巾，替她擦起了头发：“还是用吹风机吹一下吧，这样擦不干。” 　　她有心跟他抬杠：“吹风机很伤发质的，我这头发烫了才多久？吹坏了你赔我？！” 　　韩霖笑笑：“你装个吹风罩不就行了。” 　　“你也知道吹风罩？”宁嘉纳罕地抬起头，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还以为就我们女士知道这些呢？” 　　“魏源帮忙买了。”他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吹风机，还有一个吹风罩。 　　他给利落地装上，然后接通了电源。 　　宁嘉甩了甩头发：“怎么这么热？没有冷风吗？” 　　韩霖换了冷风继续给她吹。 　　宁嘉闭上眼睛开始享受。 　　有人吹头发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不用自己累死累活提着。手也不酸了，不错。 　　晚上两人照例睡主卧。 　　由于手机被没收，宁嘉只能从他的书房里抱了一堆书过来。 　　他书房里都是一些学术性的书，不是经济方面的就是水利啊建筑什么的，无聊得要死，要么就是外语，她压根就看不懂。 　　找来找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两本文言文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看着看着感觉不对劲，宁嘉又往后翻了翻。 　　这特么哪里是文言文小说？ 　　这就是彻彻底底的一本小黄文！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他竟然私藏这种孤本？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这什么眼神啊？”韩霖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手里的文件也稍稍搁了搁。 　　宁嘉翻到的那一页放到他面前。 　　韩霖只扫了一眼：“……” 　　他的神色难得有几分不自然，皱着眉：“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侄子来我这儿，好像是落了几本书在这……” 　　“不用解释，我懂的。”她冲他挤眉弄眼。 　　韩霖：“……” 　　她回头继续翻那小本本，不亦乐乎。 　　“睡觉了。”韩霖把台灯给关了。 　　宁嘉正看得兴起呢，眼前忽然一黑。她操起本子回头拍他：“再让我看一下要死啊？” 　　“很晚了。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了？十点前你必须睡觉。” 　　宁嘉气急了：“你这是公报私仇！是恼羞成怒！” 　　黑暗里，他唇角弯起，嘴里却是一本正经：“行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继续拿书拍他，拍了好几下，这才负气地背着他躺了下去。 　　韩霖从后面给她掖好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脚踹开，把被子蹬的老远：“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从现在开始，我们绝交三分钟。” 　　窸窸窣窣一阵响，约莫是他把被子捡回来了。 　　宁嘉心里想，没有三次她肯定不松口。谁知，等了半天，他还没给她盖回来。 　　她忍不住回了一下身，居然看到他自己盖着被子睡了。 　　“韩霖！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气得踹了他一下。 　　黑暗里传来他忍俊不禁的闷笑声，提起被子，重新给她盖上。 第007章 早餐 　　经过商量，韩霖打算这个礼拜就和宁嘉去领证。 　　“这么快啊？”礼拜六早上说起这个事，宁嘉还有点懵逼，手里拿着的手机也放了下来，看向他。 　　“你总不想大着肚子去领证吧？” 　　“……行吧。”说真的，她是真的接受不了这种突然的跨越。 　　莫名其妙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共同生活的人。这段日子，虽然相处总体还算和谐，还是没有一个人时自在。 　　两人的婚礼办得很简单，基本只请了圈内相熟的几个亲朋好友，朋友圈也没怎么发。韩霖是不喜欢，宁嘉则是觉得别扭。 　　那场婚礼，她的记忆点挺模糊的，只记得身上繁琐的婚纱、累死人的敬酒流程和繁冗的仪式了。 　　晚上回到酒店，她整个人基本是倒头就睡。 　　不过，也昭示着两人真正成为了夫妻。 　　说真的，她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夜半的时候，醒过来，盯着他瞅了很久，总感觉这婚结的稀里糊涂的。 　　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这晚上，她想了很多，包括孩子生下来以后该怎么办，教育问题如何如何。 　　总之是一团乱麻。 　　第二天起来，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韩霖一早就去公司了，给她留了早餐。她往餐桌上一扫，除了水煮蛋就是吐司面包和牛奶。 　　不知道为什么，她悲从中来，打开了闺蜜周晓彤的聊天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知道吗？他每天除了水煮蛋就是水煮蛋，要么就是面包牛奶！我都快疯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好想回家啊！想念家里阿姨做的煎牛扒、黑米糕，还有马拉糕[大哭][大哭]] 　　[彤彤就是可爱：他喜欢水煮蛋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不，是他只会做水煮蛋。]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微笑][微笑]] 　　[彤彤就是可爱：额……] 　　[彤彤就是可爱：我以为我老公的厨艺已经够啦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嗤——] 　　[彤彤就是可爱：不过说真的，他赚钱那么厉害，长得也好看，不会做饭也能忍受啦，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可是我对饮食这块不能忍！]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吃了几天的水煮蛋，我都快吐了[大哭][大哭]] 　　[彤彤就是可爱：那要不你跟他商量一下，找个保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他好像不喜欢家里多个人。] 　　[彤彤就是可爱：找钟点工啊，做好饭就走人那种，或者你给菜谱，每天早上做好了给你们送来。] 　　宁嘉一想，好像有点道理，中午时给韩霖打了个电话。 　　韩霖刚刚开完会，声音里似乎有些疲惫：“喂——” 　　宁嘉准备了一下措辞，语气尽量和缓：“是这样的，我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你说。” 　　“我们请个做饭的钟点工好不好啊？这样，也省得你每天早上起来煮东西了，毕竟你那么忙嘛。” 　　她也真不好意思说他煮的东西难吃。毕竟，她跟他半斤八两，阿三还是不要笑阿四的好。 　　韩霖只是思考了两秒就同意了：“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 　　宁嘉顿时雀跃起来，嘴里谦虚了两句，连带着看他都顺眼多了：“哪能呢？我吃你的住你的，怎么都要跟你商量一下的呀。”她带着几分狗腿地说。 　　韩霖哼笑，把电话挂了。 　　宁嘉跳到沙发里开心了一阵，连忙掏出电话打给魏源。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她心情不错，中午还做了椰子糕。因为椰粒不够了，专门下到楼下的超市去买。 　　礼拜六，超市总是很拥挤，她在一帮抢菜的大妈大姨中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抢到了不少她需要的东西。 　　回去后，她把酸奶、鸡蛋等容易腐坏的东西放入了冷藏室，还分门别类整理了一下。 　　韩霖的冰箱挺空的，都没有什么东西。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她帮他填得满满当当了。 　　晚上韩霖回来，一打开冰箱就怔住了。 　　回头，宁嘉盘膝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她买了套新的睡衣，粉色的，领口和袖口还有白色的绒毛，帽子上有长长的兔耳朵，看上去非常童真。 　　分明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这就要做母亲了？ 　　韩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唇角勾了一下。 　　“这些都是你买的？”他问她。 　　“是啊。我下午问过你了，有没有想要的，你没回我。” 　　韩霖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下午3点45的信息。那会儿，他应该在开会，手机关机了，之后又跟AW公司的老总谈了谈合作的事情，她的消息被别人顶到了后面。 　　“你以后发我私人号吧，发这个号我有时看不到。” 　　“你私人号是哪个啊？我都不记得了。” 　　韩霖：“……你是加了多少人啊？” 　　宁嘉关掉游戏，切到自己的V信号里，粗略一数，估摸着也有好几百。她嘿嘿笑：“看来得找时间清理一下了。” 　　“对了，你还是发我一下吧，找不到了。” 　　韩霖很快就发来了名片推送。 　　宁嘉一看，头像是一只黑猫，她好奇又纳罕：“你还养猫呢？” 　　“在国外时捡到的，后来没时间照顾，送给一对老夫妻了。” 　　“那可惜了，这只猫猫长得好可爱啊，我也好想养。”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嘛？宁女士，你怀孕了。” 　　宁嘉朝他龇牙，反驳：“怀孕了就不能养小动物吗？我有看过研究，那些说怀孕了不能养的都是瞎说，只要定期给小动物体检和做好卫生工作就好了。” 　　韩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那是相对于能很好地照顾自己和规划的人。至于你——” 　　他目光一扫，像探照灯，语气一点也不客气，“我觉得你照顾自己都是个问题。” 　　宁嘉瞪他。 　　韩霖：“你别瞪我。还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老是玩手机嘛？” 　　宁嘉知道他说的在理，但还是很不爽。她把手机一扔，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不玩了不玩了！” 　　跟她爸一样！ 　　不，她爸都不会这样管她！ 　　这是老公吗？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啊！ 　　宁嘉早早洗好了澡，滚到了床上，眼不见为净。 　　过了会儿，韩霖洗好澡回到房间，开了盏小夜灯。那灯的造型很不错，是花瓣造型的，在黑暗里散发着淡淡的暖光。 　　“你买的？”他笑问她，“挺好看的。” 　　宁嘉不理他。 　　韩霖回头，她被子隆得老高，像一个大大的蝉茧。 　　他推了推她：“生气了？” 　　宁嘉没有搭理他。 　　“不会这么小气吧？” 　　宁嘉掀开被子：“你烦不烦啊？！我要睡觉了！” 　　见她不再默不作声，韩霖笑了笑，也不继续闹她了，抬手关了灯。 　　他倒是不介意她跟他吵架，冷战什么的才最伤人。吵架什么的，他俩小时候吵的可多了。 　　现在想起来，也是一笑置之。 　　安静下来后，宁嘉也没有那么气了，只是拉不下那个脸开口，只好裹着被子背过身去继续睡了。 　　韩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宁嘉一怔，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明天礼拜天，我们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家里也不好。”他提议。 　　“去哪儿啊？”她语气挺别扭的。 　　说起来，他俩蜜月都没去度。 　　不过，他俩这个关系去度蜜月，确实是挺奇怪的。 　　而且，她现在也怀孕了，不好长途跋涉到处跑。 　　“去看电影怎么样？”韩霖想了想说，“或者，你想去什么游乐园什么的？” 　　“……我还没那么幼稚好嘛？而且人那么多，我才不要。” 　　“那就去看电影？”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片吗？” 　　“我看看。”他拿出手机，刷到了一个app。 　　宁嘉转回身来。 　　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他英俊安静的面孔上，让她看得微微呆愣。 　　“这部《XXXX》看评价还可以？” 　　“我看看。”她凑过去，看到是科幻题材就皱起了眉头，“你跟我去看电影，还挑这种题材？” 　　“那你想看什么？你来挑。”他笑着推过手机。 　　“那还是你挑吧，我纠结。”她又把皮球推了回去。 　　“看吧，让你挑你又不愿意，我挑了呢，你又挑三拣四。”他直言不讳，“从小到大，这老毛病改不了了。” 　　“韩霖！你晚上是不是想去睡客厅？” 　　韩霖抬手告饶，继续帮忙挑影片。 　　后来，经过商议，他们一致决定去看一部国外爱情片。 　　他买了票，把手机关了。 　　宁嘉的睡相不好，腿伸得老长，都驾到他身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韩霖说：“你能不能把脚拿下去？这样我怎么睡？” 　　宁嘉打了个哈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韩霖：“……” 　　他不说话了，宁嘉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这才把脚拿了下去。让他再埋汰她？！ 　　“对了，我什么时候去孕检啊？” 　　“我不是让那个医生加你了吗？到了日子，她应该会通知你的。” 　　“哦哦，行吧。”这次，她是真的睡了。 第008章 电影 　　原本约好了第二天去看电影，宁嘉准备起早一点。然而，7点醒来后她看了眼手机，继续蒙头睡，打算过一小时再起床。 　　就这样，睡啊睡，睡啊睡，不知不觉就日上三竿了。 　　她甫一睁开眼睛，愣了两秒，飞快抄起手机来看。 　　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显示着，现在是早上9:15分。 　　“韩霖——”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去，穿透木板门一直抵达客厅。 　　一分钟后，她穿着小熊睡衣气呼呼地踱到客厅：“不是让你喊我吗？你怎么不喊我起床啊！” 　　韩霖早就洗漱完毕，衣冠齐整地坐在沙发里看资料。 　　看到她，他摘下蓝牙耳机：“你刚刚说什么？” 　　宁嘉更气了，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我说——你为什么不喊我？昨天不是说好了，喊我起床的嘛？！” 　　“看你睡的挺甜的，不忍心叫醒你。”他笑了笑，对她生气的样子视而不见，换了个叠腿姿势悠悠然道，“而且，我好像没有这个义务喊你吧？为什么你自己不能起早点呢？” 　　宁嘉被他堵的一滞，强词夺理道：“昨天说好的！说好的呢！你食言而肥！” 　　韩霖没忍住，真的笑了场，点点头：“嗯嗯嗯，说好的。” 　　宁嘉：“……” 　　韩霖：“行了行了，现在才九点多，也不算晚。你洗漱一下，我们再出去。再磨蹭，那就真的晚了。” 　　宁嘉这才咬了咬唇，趿拉着拖鞋又回了洗手间。 　　洗到一半，她又钻出半个脑袋，顶着满嘴的牙膏沫认真地说：“下次记得要喊我。知道吗？” 　　韩霖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钻回了洗手间。 　　早饭是钟点工阿姨送来的，做了水晶虾饺、黑米糕和红豆粥。 　　宁嘉吃了不少，感觉肚子都圆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摸了摸。 　　韩霖提醒她：“少吃点，一会儿午饭吃不下了。” 　　宁嘉：“我吃的不多啊。再说了，你想让我吃少点，你就多吃点呗，都是定量的，两人份。” 　　韩霖没话说了。 　　宁嘉回头，难得见他被怼的模样，悄咪咪笑了笑。 　　她把碗放进了洗碗机里，倒了点洗碗粉，回头去房间里换了衣服：“走吧。” 　　韩霖把电脑关了。 　　开的是韩霖的车，上次那辆宾利，宁嘉围着车转了两圈，跃跃欲试：“可以让我试试吗？” 　　韩霖毫不客气：“你有驾照吗？” 　　宁嘉吃瘪，暗暗瞪了他一眼，然后，乖乖上了副驾座。 　　他们先去了商场买衣服。 　　这是昨天商量好的，他要给她买几身孕妈穿的衣服。 　　韩霖一开始是拒绝的：“等你肚子大起来再买不好吗？现在就买，到时候不合身怎么办？” 　　“现在就准备好，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好吧？我喜欢什么事情都做到前面来。” 　　这话真挺没说服力的。 　　韩霖认识她这么久，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无非是享受购物的乐趣，还名其名曰“未雨绸缪”。 　　当下就瞟了她一眼，尽在不言中。 　　宁嘉被他看得心虚，眼睛看别的地方，不吭声了。 　　商场挺大的，白天人不多，他们先去了女士专属楼层。结果，转了一圈只找到零星两个专柜是卖孕妈衣服的。 　　宁嘉不满意，韩霖又开着车带她去别的地方，兜来兜去，终于找到个比较大一点的连锁超市。 　　宁嘉首先奔向文胸区。 　　服务员耐心地拿着两款浅色的给她讲解。 　　宁嘉看了眼，说：“要最大号的。” 　　服务员盯着她的胸看了两眼，委婉地说：“我们这款C-F都能穿得下的。”又回头看了眼韩霖，目露征询。 　　显而易见，她也知道谁才是付钱的“金***主爸爸”。 　　韩霖低头咳嗽一下，借此掩饰尴尬：“你就买这款吧，要是小了，到时候再买大的，反正有个过程。” 　　宁嘉知道他就是嘲笑自己罩杯小！ 　　小吗？ 　　一点都不小好嘛？！ 　　最后，她把每款的中号和大号都买了，美其名曰“变大有个过程”。 　　服务员这下子眉开眼笑了，又拉着她推销各种裙子。 　　秉承着绝不给某人省钱的原则，她把看的顺眼的裙子都买了。当然，裙子都是买的超大号。 　　这和文胸不一样，越宽松越舒服。 　　回去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堆满了车后座。 　　宁嘉哼着小曲，不忘拿眼角的余光瞥身边人。 　　韩霖倒是挺淡定的，一点也没有她花了很多钱的肉疼。 　　她有一点挫败，忍不住问他：“你年薪多少啊？” 　　韩霖瞥她一眼，笑而不语。 　　宁嘉：“啊不对，你是老板。那——你一年净利润多少呀？” 　　韩霖：“宁小姐，不要问男人的工资和女人的年龄，这是基本礼貌。” 　　宁嘉撇撇嘴，不问了。 　　她就是好奇嘛。 　　到了电影院，她拉着他进了顶楼，轻车熟路的，一看就是来惯的。 　　“你去买爆米花，嗯……买两桶吧……啊不，买一桶大的好了。然后，再给我买两杯奶茶，要拐角那家的，我去领票。” 　　“好。”韩霖叮嘱，“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她挥手，已经奔到了自动售票机旁，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 　　很快，票就出来了。 　　她扯下来，核对了一下，唇角扬起来。 　　看完正好吃晚饭。 　　为了看电影时能吃上点零嘴，她中午都没怎么吃。 　　韩霖很快就回来了，把手里的饮料分她一杯，她却连爆米花一并抱了过去，还没进场，已经往嘴里塞了一把。 　　韩霖忽然就有点后悔了：“人家怀孕都吃不下东西的，为什么你的胃口这么好？” 　　“我怎么知道啊？” 　　“你没有要吐的感觉吗？” 　　“一点都没有，吃嘛嘛香。”她得意地冲他扬了扬下巴。 　　韩霖呵呵笑：“应该是还没到时候，等再过一个月，估计就没这么好的胃口了。” 　　“你不要乌鸦嘴好嘛！” 　　宁嘉想了一下那种情况，浑身都不好了。 　　她才不要！ 　　走进放映厅的时候，人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稀稀落落。 　　宁嘉想了想，大概是白天场的原因。 　　她让韩霖给她照明，核对了一下票上的座位号，笑道：“你选的位置还可以啊，正中间，第四排，视野不错，不远不近。” 　　“这种常识我还是有的。” 　　“难得。还以为你个老年人没看过电影呢？”她不忘挤兑他。 　　韩霖：“……” 　　选的是部国外的爱情片，一开始铺垫有点长，也有点平淡。不过，胜在男主角长得好，气质不错，苏感够足，女主也很美，宁嘉看得津津有味，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荧幕。 　　手里，还不忘朝旁边摸爆米花。 　　因为瞧不见，摸的时候难免有偏差，这一次就摸到了韩霖的手上。 　　她不但没有撤开，还摸索着朝旁边又摸了摸。 　　入手温滑，很柔软的触感。原本因为影片无聊而有些走神的韩霖愣住，看向她。 　　宁嘉这下也看过来了，准确摸到了爆米花，顺便朝他扬了扬：“抱歉啊。”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心里却泛起一丝淡淡的涟漪。 　　影片进入了高潮，女主因为男主无意间跟朋友的一句玩笑话而伤透了心，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伤心离开，男主在雨中求和…… 　　宁嘉的眼泪掉的稀里哗啦，一抽一噎，鼻涕都快流下来了。 　　结果，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纸巾。 　　于是回头，吸了吸鼻子：“韩霖，你带纸巾了吗？” 　　韩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用这个吧。” 　　她接过来，也不管这是不是什么高定，直接擤了一大把鼻涕，边擤边说：“回头帮你洗啊。” 　　韩霖忍不住笑起来：“算了吧，都被你擦成这样了，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宁嘉：“手帕不用来擦的用来干嘛？难道你平时都用来摆设的吗？装逼！” 　　韩霖点点头：“行吧。”好心没好报。 　　结束放映的时候都4点了。因为对影片实在不感兴趣，期间他给下属发了几条工作短信。 　　回去的路上，宁嘉想跟他探讨一下：“你觉得今天的电影怎么样？” 　　韩霖压根就没怎么看，闻言一怔，斟酌着道：“还可以。” 　　宁嘉感觉他有点敷衍，不开心了：“什么叫‘还可以’啊？” 　　韩霖觉得这样说下去她可能又要生气，眸光微闪，模棱两可道：“我对感情类的电影不是很懂，就是觉得吧，故事挺平淡挺温馨的，看着挺舒服，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宁嘉对此答案还算满意，点点头：“那倒也是。这种电影，看的就是一个氛围和感觉啊。男主真的好帅——”她捧脸。 　　韩霖暗自舒了口气——算是蒙混过关了。 　　宁大小姐真较真起来，他可吃不消。 　　路上，宁嘉还买了一根棉花糖，是粉色、蓝色和白色三层颜色的，形状是一只兔子。 　　“现在的棉花糖都做成这样了？我记得小时候就是一团白的，也没什么造型。”他看了眼，微微笑。 　　宁嘉扬了扬手里的棍子，鄙夷：“该与时俱进了，韩总。” 　　自己咬了一口。 　　嘴里不忘嘟哝：“造型这么好看，真舍不得破坏啊。” 　　韩霖看她一眼，嘴角抽搐：你吃的速度可一点不慢。 第009章 孕吐 　　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宁嘉的孕早期反应终于出现了。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早上起来胃口不大好，还怀疑是昨晚吃太少，饿过头了，早餐吃了很多。 　　但是，一上午的不舒服。 　　她有气无力的，在床上躺了会儿，后来终于忍不住，凭着本能奔去了厕所。 　　一到厕所就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这一下，把一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胃却得到了舒缓，好受多了。 　　她给周晓彤发信息：“我今天吐了。” 　　[彤彤就是可爱：真的假的？你不是说你没反应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高兴太早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微笑][微笑]] 　　[彤彤就是可爱：额……] 　　[彤彤就是可爱：那你现在怎么样啊？还好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还剩半口气。]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床上躺着呢[瘫][瘫]] 　　[彤彤就是可爱：太惨了，摸狗头] 　　[彤彤就是可爱：我就说，没有人能逃脱这一规律]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再见][再见]]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风凉话谁都会说！你不能来点实际性的建议？] 　　[彤彤就是可爱：让你老公回家陪你。] 　　宁嘉把屏幕关了，什么馊主意？ 　　但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会儿，她又坐了起来，觉得这事儿不能一个人分担。肚子里这个，他也有一份，至少得告诉他自己的辛苦。 　　宁嘉给韩霖发了信息：“在哪儿？” 　　这一次他回的倒是快，不像以往一样磨磨唧唧的：“工作。” 　　宁嘉：“今天吐了。” 　　还发了一个咸鱼瘫的表情包。 　　另一边，韩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笑了笑，打字：“你这是撒娇吗？难得。” 　　宁嘉：“这是双方共同责任，现在却要我一个人承受。说实话，我有点不爽。” 　　他好脾气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你现在在哪儿？” 　　“公司。”韩霖笑了笑，呷了口茶，“怎么，你要过来找我啊？” 　　“等着！” 　　屏幕关了，韩霖按了按太阳穴。 　　“谁的消息啊，这么重要？会开一半都要出来回？”宋书萱端着刚从秘书手里接过的茶，从茶水间出来。 　　韩霖关掉了蓝牙耳机，道：“没什么。” 　　他似乎不想多谈，宋书萱也就没多问。认识韩霖十几年了，她大抵也知道他什么性子。这个会议，本来就没什么营养，一帮董事的借题发挥、扶植自己势力，这消息，没准正好帮他解了围呢。 　　她在一旁坐下，继续聊之前谈的项目。 　　“先恭喜你成为嘉禾北京分部的负责人。”韩霖说。 　　“谢谢。”宋书萱微笑，“跟你比，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么多年了，也就混到个分区主管的位置。” 　　韩霖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宋书萱又说：“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怎么想到回国了？怎么，还是觉得国内更好？” 　　韩霖若有所思：“也许，这边有让我牵挂的人吧。” 　　她心头微动，看向他的眼睛，佯似不经意：“是男是女啊？我认识吗？” 　　韩霖只是笑笑。 　　套不出话话，她也不气馁，耸了耸肩：“你现在还是住在柏悦府吗？” 　　韩霖：“对，来公司方便。” 　　宋书萱笑道：“那没准我们每天上下班还能碰见呢。” 　　韩霖：“应该碰不上，我现在忙得很。” 　　宋书萱纳罕：“最近公司的事情应该不是很多吧？” 　　韩霖：“是私事。” 　　宋书萱面上的笑容淡了淡，不知为何，心头跳的厉害——女人对自己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但是转念一想，韩霖这样的人，自律而自我，事业为重，对待感情如此淡薄，应该不会突然冒出一个女朋友吧？ 　　有很多话在心头盘桓很久，可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不敢问，怕戳破那层窗户纸，再也不能回头。 　　又寒暄了两句，进入了正题。 　　宋书萱说：“嘉禾这两年的业务水平，韩总也是知道的，这次关于ER项目的事情……” 　　秘书过来叩门。 　　“进来。”韩霖递了个歉意的眼神。 　　秘书进门，道：“宁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韩霖回头对宋书萱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考虑一下再给你回音，回聊。” 　　“好。”宋书萱抱着资料起身，心里却有些沉。 　　韩霖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态度很客气，利益方面，分毫不让。虽知是缓兵之计，想逼她先行就范，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点心急。 　　ER项目拖久了，最不利的就是嘉禾，而且，这是她上位以来的第一个大项目，做的不好，直接影响职业生涯。 　　带着这种忧虑，她抱着文件神思不属地出门。 　　有人正好从走廊拐角过来，两人撞到了一起，文件顿时“哗啦啦”散了一地。 　　“抱歉。”宁嘉连忙弯下腰帮她捡。 　　“不用，我自己来吧。”宋书萱去抢自己的文件。 　　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响起，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抬头，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像是放慢了一个世纪。 　　后来还是宁嘉先开的口：“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宋书萱也笑了笑，只是，笑容不大自然：“谈业务。” 　　宁嘉点点头：“有时间一起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宋书萱抱着资料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目光停驻了很久。 　　她跟宁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区别是她妈只是宁家的一个阿姨。 　　那时候，她学习很好，宁嘉的学习却很一般，可她在她面前似乎永远都低一等，抬不起头来。 　　不管她如何努力，宁嘉在人群里似乎永远都比她受欢迎。 　　就连韩霖，也跟她的关系更好一些。 　　年少时的韩霖有些高傲冷漠，看似对谁都挺有礼貌，其实对谁都不大搭理，除了宁嘉。 　　…… 　　宁嘉敲开韩霖的办公门，探进一个脑袋：“嘛呢，韩总？” 　　韩霖刚签完文件，闻声抬头，乍见她脸上的笑容，莞尔：“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来看看你啊。”她拎起手里的小饭盒，在他面前摇一摇，又晃一晃，“我做了椰子冻，要不要尝尝？” 　　“大冬天吃椰子冻？”韩霖支着下颌略微忖度，“还是你只会做这个？” 　　被戳中心事，她有些羞恼：“给你做东西吃，你还嫌弃？” 　　韩霖淡笑，抬抬手，示意她坐：“不嫌弃不嫌弃。” 　　宁嘉这才提着小饭盒坐到了他的办公桌边：“对了，刚刚我看见宋书萱了。” 　　她动了动鼻子，“她来过你这儿？” 　　韩霖低头继续签文件，没否认：“谈业务，她是嘉禾北京分部的新任负责人。” 　　宁嘉不置可否。 　　韩霖看她一眼，眸光沉沉：“这么多年了，还跟她较劲？” 　　乍然又被戳中心事，宁嘉面上挂不住：“谁跟她较劲了？！我至于吗？” 　　“是的，没必要，你生来就站在比她更高的山巅上。” 　　“你是说，我靠家里，比不上她？”她看他，表情难得的严肃。 　　“别这么敏感，我没这个意思。”韩霖倒是轻松，跟她对视，“如果非要说靠家里，我也算一个，咱俩半斤八两。” 　　宁嘉笑了，哼一声，别过头：“谁跟你半斤八两？” 　　韩霖：“我的意思是，家里的资源，那也是自身附加条件之一，没必要摒弃来比较。她是她，你是你，你跟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那你觉得，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韩霖心道，女人果然还是喜欢在这么肤浅的事情上较劲。 　　嘴里却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你漂亮，美丽又大方。跟你相处，比跟她相处来得轻松多了。” 　　宁嘉满意了：“晚上给你加餐。” 　　韩霖：“你下厨？” 　　宁嘉点头。 　　韩霖摆手，一副后怕的表情：“那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她目露凶光。 　　韩霖不逗她了：“你之前说不舒服，现在呢？” 　　“胸闷、犯恶心。”她说着拍了拍胸口，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韩霖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一个小时结束工作。下了班，我陪你去医院一趟吧？” 　　“行吧。”宁嘉踢了踢脚。 　　“你先去里面休息一下吧。”韩霖起身给她带路。 　　宁嘉站起来，跟上，去了内置的休息室。 　　单向玻璃门一关，里面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外面看不到里面——完美。 　　她站在落地玻璃前朝脚下看了眼，感慨北京城的繁华，中心商圈的忙碌。怪不得人都喜欢往高处走，这样好的风光，站得不够高可看不见。 　　“吧台那边有饮料，你可以自己冲。或者想喝别的，可以喊贺玲。”韩霖叮嘱，“但是不能喝咖啡。” 　　“知道了知道了！”她朝他做鬼脸，有点儿不耐烦。 　　韩霖失笑，指了指外面：“那我出去了。” 　　宁嘉挥手：“去吧去吧，忙去吧。” 　　韩霖一走开，她就踢掉鞋子躺到了沙发上，顺便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 第010章 孕检 　　宁嘉玩累了游戏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休息休息着就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忽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她火急火燎地拿起手机，上面明晃晃显示着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6点整。 　　“啊啊啊啊——韩霖，你为什么不叫我？！”她鞋子都没穿好就气呼呼地走到了外面，见他还慢条斯理在看文件，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捶他，“都6点了，医生都下班了！” 　　韩霖把她的小手捉住，轻轻拨开：“忘了跟你说了，我给你买了个特需专家套餐，以后不用排队了。” 　　“真的假的啊？”宁嘉眼睛一亮，收回了拳头，“你不早说。” 　　“那走吧。” 　　“嗯嗯。” 　　成年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宁嘉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块儿下了楼。 　　给她看的是一个面貌慈祥的女医生，问了些例行的问题，宁嘉都一一回答了。在说起最近总是胸闷犯恶心的时候，医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正常的”。 　　敲定了下次问诊的时间，医生就把她打发走了。 　　“就这样？”到了外面，宁嘉看向韩霖。 　　“你还想怎么样？” 　　“还以为有什么特别待遇呢，结果就这样，跟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啊。韩先生，你被坑了。”她仰着认真的小脸，看着他说。 　　韩霖：“……” 　　看他吃瘪，宁嘉就偷乐：“我们去一下超市吧，我想买点东西。” 　　“不工作了后，购物就是你唯一的乐趣吗？” 　　“略略略。” 　　他们去的是就近的超市，在选择推车还是购物篮时，宁嘉毫不犹豫让韩霖选了推车。她的理由也非常充分：“韩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挎着个篮子太煞风景了。” 　　说话的同时，她不忘拍拍他的衣襟，“怎么能跟大爷大妈一样挎一个篮子呢。” 　　“我谢谢你了。”韩霖面无表情，“我假装不知道你选推车是为了买更多的东西。” 　　宁嘉嘿嘿笑，用肩膀撞他。 　　这个点儿，人不多，宁嘉简直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下子活跃起来。 　　看她在一个个货架间穿梭自如，韩霖不忘提醒她：“慢点，小心点儿。”也不知道谁刚才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这孕吐是收缩自如的吗？ 　　韩霖哭笑不得。 　　很快她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韩霖只粗略扫了一眼，把薯片、薯条之类的垃圾食品全给她挑了出来，扔到了货架上。 　　宁嘉瞪他。 　　“你瞪我也没用，要不要我拍个照给你爸妈？” 　　“我就看看。只买，不吃还不行吗？” 　　“你这话就跟男人在床上说‘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样离谱。” 　　宁嘉：“……” 　　后来，还是以韩霖的坚持为胜利。 　　于是，在选购生活用品时，她特意挑了又重又大的。 　　韩霖当没看见，随她去。 　　宁嘉就有点挫败，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容易生气，这愈发显得她小性子了。 　　她摸了摸柔软平坦的肚皮，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 　　“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开心的话，我就开心了。” 　　韩霖：“……这有点强人所难了。” 　　“你不能配合一下？”她又拍了拍平坦的小肚子，挺了挺腰，“我现在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韩霖瞥她肚子一眼，唇角微翘。 　　那讽刺的意味，尽在不言中。 　　宁嘉觉得，他那眼神像是在说——肚子看着这么平，还摆孕妇谱？再过几个月在说吧。 　　她感觉有被侮辱到：“韩霖，你不能迁就我一下嘛？” 　　“我还不够迁就你吗？” 　　宁嘉哼了一声，继续选购。 　　他失笑，推着车慢慢走在她身后：“我看你是太闲了，不如找点事情做吧？” 　　“不是你们让我好好休息的吗？不让上班，也不让提重物。” 　　“不能太过操劳，但也不能每天都像一条咸鱼一样啊。” 　　宁嘉驻足回头。 　　韩霖忽略了她的眼中危险的光芒，诚恳建议：“随便找点事情做吧，用小程序开个鲜花店也行。不用太劳累，也不能太闲，省得你每天闲着无聊就打游戏。” 　　“我哪有每天打游戏？！” 　　“你没有吗？”他反问，眼神莞尔。 　　宁嘉心虚，躲开目光。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应该没有每天都打游戏吧？ 　　可到底还是心虚，没有再吭声。 　　晚上阿姨做了酸菜鱼、麻婆豆腐和鱼圆菠菜汤，都是宁嘉平日爱吃的。 　　今天，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一进门闻到这味道就想吐了。 　　她捂着胸口，忍了又忍，忍不住冲到厕所大吐特吐起来，把中午和下午吃的全吐了出来。 　　“没事儿吧？”韩霖走到她身后，弯腰给她拍背。 　　宁嘉差点胃酸反流，连忙按下了冲水键：“你进来干吗？”吐的这么难看，全给他看到了啊啊啊！ 　　她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呐喊，脸黑的不能再黑。 　　韩霖觉得好笑：“我又不嫌弃你，小时候你还吐过我一身呢。”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有啊，你初中毕业那会儿，偷偷跑去喝酒，回来时吐了我一身。” 　　宁嘉想起来了，真的是头皮发麻。 　　这么糗的事情，这厮怎么还记得啊？！要命！ 　　她岔开了话题：“以后让阿姨不要做鱼和肉了，味道好大。” 　　“你是要我陪你一起吃素？” 　　“可以吃没味道的啊。” 　　“行吧。”反正他对吃也没什么特别讲究的。 　　商量一下后，阿姨重新制定了菜谱。然后，韩霖在桌上吃，宁嘉躲得远远的，在客厅沙发上啃一包苏打饼干。 　　韩霖回头：“你确定一点都不吃？” 　　她有气无力地摇头：“不要。” 　　韩霖失笑：“难得，平时都是我让你少吃点。让你之前嘚瑟，现在报应来了吧？”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韩霖不跟她闹了，很快吃完了饭，洗了碗。 　　宁嘉还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里，不忘指使他：“把窗户都开一下吧，通通风，屋里味道好大，想吐。” 　　韩霖照做了，顺便拖了下地。 　　他去厨房给她切了盘水果，弯腰搁她面前的茶几上：“吃点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吃。” 　　“不想吃，看到吃的就想吐。”宁嘉生无可恋。 　　“就吃一点。”他哄小孩的语气。 　　宁嘉瞥了那果盘一眼，水果每样都是片好的，不同颜色的放在不同地方，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她纠结了一下，用叉子叉了一块。 　　味道还可以，挺甜的。 　　吃着也没别的食物那么反胃。 　　她又用叉子叉了几块，慢慢吃完了。 　　韩霖默默看着她，嘴里说着“不吃不吃”，等真正吃的时候，速度比谁都快。当然，这话他没说。 　　不然，没准她又要使小性子说不吃了。 　　吃完后，他把盘子拾掇了一下：“早点洗澡，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行吧。” 　　“对了，找个日子，去拍一下婚纱照吧，我们的婚纱照还没拍。”韩霖忽然想起来。 　　“婚纱照？”宁嘉都快忘了这茬了，他一说才想起来，他俩这婚结的太仓促了。什么蜜月啊，婚纱照啊，都没准备，就连婚宴上那张海报，还是P的。 　　好在两人颜值气质都不错，随便拍了张，P个背景上去还是挺和谐的。 　　婚纱照其实之前就谈好了，只是没时间，赶不上了，这才耽搁到现在。 　　宁嘉着实有点犯懒：“真要去拍啊？” 　　韩霖扫了眼她的肚子：“还是你想挺着个大肚子再去拍？我倒是无所谓，可别人要是来家里做客，一问，咱连婚纱照都没有。你想想，丢人的是谁。” 　　韩霖真是太了解她了，以某人死要面子的性格，就算是形婚，在外人面前也得摆出恩爱到不行的样子。 　　果然，一提这茬，她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行行行，我去。只是，去哪儿啊？之前看的那几个基地，好像都挺远的。” 　　“实在不行，就去雁栖山那马场拍吧，那儿风景也不错，别跑太远了。我跟老高打个招呼，让他清个场就行。” 　　宁嘉点头：“可以可以。” 　　两人这方面都不是纠结的人，就这么说定了。 　　把自己洗干净后，宁嘉换上了新买的粉色公主睡裙，美美地躺在了床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韩霖回了房间。 　　这段时间，他晚上不会工作那么长了，基本是她前脚睡下，他后脚就来了。用他的话来说，她太不自觉了，他得看着她点，工作的话，白天时间挤一下就行。 　　说实话，她嘴里不承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工作狂也有为她迁就的时候啊。 　　“韩霖。”两人挨着躺下后，宁嘉忽然开口。 　　“嗯？” 　　“其实之前我都不怎么喜欢小孩的。”她忽然开口。 　　这是实话，她特讨厌熊孩子，而且还没耐心。 　　黑暗赋予了人一种温柔的情绪，宁嘉叹了口气，心绪莫名也变得柔软起来，吐露了这段时间的心声：“不过，现在我还真有点期待。” 　　她摸了摸还算平坦的小腹。 　　实在很难想象，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跟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我也挺期待的。”韩霖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笑了笑，“别跟你小时候一样吵闹就行了。” 　　温情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韩霖！” 第011章 照相 　　过几日，天气晴朗，两人挑了个还算空闲的日子去了雁荡山。 　　路上，韩霖亲自开车，宁嘉坐副驾。 　　“你确定要坐前面？”韩霖再次出声提醒。 　　“为什么不让我坐前面啊？”她有时候，就是喜欢跟他唱反调。 　　韩霖：“安全。” 　　宁嘉斜来一眼：“难道你觉得出了车祸，坐后面就安全吗？” 　　韩霖：“……”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 　　屡教不听，他也没法了。 　　到了山上，两人从贵宾通道进去，那高经理亲自接待，先带他们去了摄影馆挑选衣服。 　　这个时节，来拍婚纱照的实在不多，更衣大厅几乎没什么人。 　　韩霖坐在会客沙发里看手机。 　　不远处，布帘合拢，宁嘉正在里面试衣服。旁边，两个服务小妹一人手捧一件婚纱，轮流伺候她。 　　布帘打开，她提着裙摆站到了垫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尔后，又回头看向他：“怎么样？” 　　韩霖打完这一行字才回头，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叫苦不迭。 　　这已经是她试的第六套主纱了。 　　当初，选方案时她就选了N个，纠结蘑菇了好久。 　　韩霖自己那套方案，衣服几乎都是看一遍就过。 　　为此，宁嘉跟他理论：“男人的衣服怎么能跟女人一样呢？众所周知，商场卖衣服都是女装居多，淘宝也是。男人的消费能力弱于女人弱于狗，望周知。” 　　韩霖哑口无言。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口齿才会这么伶俐。 　　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教育孩子。 　　昨天跟她为着这事儿聊了聊，她还不开心了：“我只是比较幽默，不代表傻好嘛？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教育孩子？” 　　韩霖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了。” 　　说真的，他还真挺担心的。 　　生孩子简单，养育可不简单。一旦选择要生下来，就必须负担起他以后的一生。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要是一开始就教不好，还不如选择不生，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既然决定生下来了，就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教育好。 　　“这套好像有点显胖……” 　　听到声音，韩霖收回思绪，抬头再次望去。 　　好家伙，她又换了一套。 　　是白色裸肩的，裙摆很大，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这样了，她还不满意，嘴里嘟哝：“怎么感觉显得我脖子很粗呢，还有这个颜色，好像不是白的，是乳白色的……” 　　捧着婚纱的服务小姐解释：“女士，后期会处理的，这套拍出来的效果就是白色的。” 　　“哦哦，行吧……” 　　嘴里这么说，她还是提着裙摆在原地转了转，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韩霖肉眼可见服务小姐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没有了。或者，您可以把前面试过的再试一试，对比一下。” 　　韩霖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他看了看表，一套主纱这都试了一个多小时了。 　　好在她似乎觉得时间也不够了，又试了两套后，终于敲定了。 　　一套白色短袖的。 　　“哎，胸太大的烦恼，还是无袖的好看，不显得胸大。胸大啊，就会显得壮。”她托了托乳贴，喃喃道。 　　韩霖默默移开视线，不予置评。 　　第二套婚纱她试了大概半个小时。因为可供挑选的种类不多，很快就决定了。 　　其次是秀禾服。 　　“韩霖，你也试试啊，你秀禾没试！”她换好衣服后，忽然提着一件褂子跑过来，径直怼到他面前。 　　韩霖抬头望去。 　　是件黑色的褂子，金丝镶边，红色也不知道是福禄寿还是龙纹的图案，边角还开了线，不知道被多少人试穿过了。 　　“……不用了，我穿西装就好。” 　　“试试嘛，西装怎么行？西装配秀禾好奇怪的！”她好像一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抗拒，兴致勃勃地拽他的袖子。 　　“先生，试试吧，不好看的话，再换西装好了。”服务小姐在旁边帮腔。 　　宁嘉：“看吧，人家都这么说。” 　　……行吧。 　　感觉深刻觉得，这一天就是在受刑。 　　去了更衣室后，他胡乱脱下外套就把这玩意儿套在了身上。 　　对着镜子一照，他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清朝僵尸片里的僵尸，还是一集就炮灰那种。 　　他深吸口气，拉开了门帘。 　　抬眼望去，宁嘉站在不远处憋着笑，一副极力想要忍耐又忍耐不住的模样。 　　几个服务人员倒是素质良好，没有笑场。 　　韩霖脸黑得像锅底：“我不适合穿这个。” 　　转身就要回更衣室换下。 　　“不要啊，我觉得挺好看的。”她屁颠颠跑过来，提了提他的衣角，还稍稍站远了，作出一副欣赏模样。 　　韩霖发誓，她唇角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猥琐过。 　　他信她个鬼！死丫头坏得很。 　　见他脸都黑如锅底了，宁嘉才不闹了：“行吧，如果你还是觉得穿西装好看，你就穿西装吧。哎，就是有点可惜。其实管他好不好看呢，这就是留个纪念嘛。你也没穿过这种衣服不是？” 　　无论她怎么说，韩霖就是雷打不动。 　　后来，只好还是选了西装。 　　因为时间耽搁得太久了，今天就只能拍一套主婚纱了。 　　而且，可能还只能拍室内的。 　　换好衣服和妆容后，两人一道去了楼下摄影室取景。 　　“靠近点……两位，长得这么漂亮，表情可不好拖了后腿啊。”摄影师对焦了几次，无奈道。 　　宁嘉挽住韩霖的手臂：“你能不能笑一笑？” 　　韩霖扯了下嘴角。 　　“啪——”摄像机对焦。 　　宁嘉丢开他过去看照片。 　　这一看，她的脸也黑了：“韩霖，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情不愿的？搞得我像是逼良为娼的女大王似的。” 　　旁边几个帮忙的工作人员都笑出来。 　　韩霖：“……” 　　摄影师咳嗽一声：“再来一遍吧。没事的，这本来就是要拍很多张的，最后选出最好的角度和成片就行。” 　　“行吧。”宁嘉不爽地退回去，暗暗在他身后掐了他一把。 　　韩霖吃痛，看向她。 　　目光像冬夜里落在青瓦上的白霜。 　　杀气腾腾。 　　宁嘉忙收了手，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替他掸了掸西装：“我刚刚是看你衣服皱了。” 　　韩霖懒得搭理她，转回了头。 　　跟她呆久了，他觉得自己也要不正常了。 　　好不容易拍好了这一套，韩霖算是舒了口气，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休憩。 　　宁嘉则凑到摄影师跟前去看样片。 　　摄影师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放给她看，让她选几张好的进行后期加工。 　　宁嘉挑了会儿，回头，不满道：“你怎么事不关己呀？韩霖，你也过来看看啊！” 　　“我没有你那么‘精益求精’。” 　　宁嘉：“……”他是在内涵她龟毛吗？ 　　韩霖到底还是放下手机过来了，看了看照片。其实，真不是他不挑，是他觉得每张都差不多。 　　“其实都挺好看的。”摄影师说，“后面拍的这些表情都很自然。” 　　“这几张有点胖哎。”宁嘉提醒。 　　“那没关系，可以修的，只有表情是不能修的。而且，这也不胖啊。”摄影师汗颜。 　　心道，美女对自己的要求就是高。 　　后来挑挑拣拣，终于凑够了一组，宁嘉才作罢。 　　“去哪儿吃饭？”她背着双肩包站门口问他。 　　韩霖拿出手机看了看，附近基本没什么餐馆：“叫外卖吧。” 　　“韩公子，你竟然也会吃外卖？”她用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看向他。 　　“你觉得我是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他飞快拍了一下她脑袋。 　　“干嘛拍我？！”宁嘉揉了揉肚子，瞪他，“关门，放宝宝！咬死你——” 　　韩霖：“……” 　　中午，他们每人叫了一份炒饭。 　　别说宁嘉嫌弃，韩霖看着都觉得倒胃口。他手里的勺子舀起一勺，饭粒中居然还有一大块白的，显然是没有炒均匀。 　　回头，宁嘉正用筷子扒拉开饭盒，然后，手里微微倾斜。 　　黄色的油液居然从饭盒角落里滴了下来，在桌上蜿蜒出一个小水洼。 　　“韩霖，这就是你点的外卖？”宁嘉看向他，一言难尽的表情。 　　“别吃了。”韩霖拿过她手里的饭盒，丢到了桌上，打电话给老高。不刻，那高总就叫人送来了新鲜的饭食。 　　他自己人也过来了，态度殷切，又是寒暄又是握手。 　　韩霖笑着应了。 　　熟悉他的宁嘉却分明看到他趁着低头的空当——偷偷掩饰抽搐的眼角，显然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不通知这人他过来了呢。 　　看来，大老板也有大老板的烦恼啊。 　　好不容易送走这人，韩霖低头揉了揉眉心。 　　宁嘉坐到他身边，那手肘搡他：“人家免费请你吃饭呢，干嘛作出这种表情？” 　　“你是很乐意看到我吃瘪吧？”韩霖看她，凉凉的目光如利刃，缓缓定格到她脸上。 　　宁嘉幸灾乐祸的表情僵住，讪讪别开了脑袋。 　　她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哪有？” 第012章 睡相 　　中午吃的不怎么样，宁嘉的心情自然也不怎么样。下午拍照时，她就更觉得照片哪儿哪儿不对了。 　　于是，一下午下来，他们就拍了一套秀禾。 　　按照韩霖原本的计划，今天起码要拍完一大半。 　　回去时，天色都暗了。 　　宁嘉靠在副驾座上，一个劲儿地喊累。 　　韩霖失笑：“我看你中气十足的，哪儿累啊？” 　　宁嘉：“要不是看你在开车的份上，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信信信。”韩霖笑而不语。 　　回到柏悦府，他们先去附近的超市。宁嘉在水果区兜转了快半个小时，嫌弃地说：“你瞧瞧这水果，都焉儿了。还怎么吃？也没有我最爱吃的榴莲和荔枝！” 　　韩霖：“……这季节你上哪儿去找荔枝？” 　　宁嘉：“不是有暖棚吗？” 　　韩霖：“……”谁告诉你暖棚是这么用的？ 　　宁嘉没等他开口，又道：“那榴莲呢？这个是进口的热带水果，总得有吧。说到底，还是这超市太烂！” 　　韩霖语重心长：“忘了你早上称了后重四斤的事情了？医生说了，要合理饮食，榴莲这种高热量的升糖水果，还是少吃吧。” 　　宁嘉嫌他说话不中听：“你不能哄哄我吗？而且，我胖吗？我胖吗？”她气愤地在他面前转了两圈。 　　因为穿的是比较宽松的裙子，上半身是件面包服，她看上去就像一只白白胖胖的小企鹅，蠢萌蠢萌的。 　　韩霖忍不住笑了出来，手飞快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干嘛啊？！” 　　他人已经往外面走了。 　　“等等我，韩霖！”她连忙跟上去，“上哪儿啊？” 　　“不是嫌弃这儿地方小，东西不够吗？带你去专门卖水果的地方。” 　　她的眼睛亮了：“有榴莲吗？” 　　韩霖：“你想再胖四斤？” 　　宁嘉：“没良心！你嫌我胖？！” 　　韩霖：“我是为了你和宝宝的健康着想。” 　　她理直气壮：“孕妇哪有不胖的？” 　　韩霖：“胖多少是个问题。医生都说了，现在都讲究科学生养。” 　　“‘科学生养’？你当配方饲料养猪呢？”她横他一眼，“妇产科医生都没你懂。” 　　韩霖：“……” 　　见他不再吭声，宁嘉侧头看了他一眼。韩公子冷峻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比平日冷淡平和的模样还要冰冷些。 　　跟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也不一样。 　　宁嘉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难道是被她气的？ 　　不能吧？ 　　她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也见好就收，想着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好了好了，不吃榴莲了。” 　　“你吃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微微一笑，“反正肉长在你身上。” 　　宁嘉觉得，他侧头瞥来的那一眼，颇有讽刺意味。 　　可偏偏他生得这副俊朗模样，让人又气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算了，他们算半斤八两。 　　反正，她也总是气他，当扯平了。 　　他们去附近的水果卖场买了些水果，因为数量比较多，老板还专门派了推车送货上门。 　　回家后，宁嘉就站在门口等着，翘首以盼。 　　“坐会儿吧，总会送过来的。”韩霖说。 　　宁嘉回头，他已经洗漱好了，穿着套藏蓝色的丝质睡衣，鼻梁上架了副细金边眼镜，慢慢翻着手里的书。 　　宁嘉好奇地凑过去：“你看什么呢？” 　　书籍封面上，印着很大的《育儿入门手册》几个大字。 　　字的上方，还有一个卡通宝宝。 　　关键是，这书的颜色饱和度还非常高，看着颇为辣眼睛。 　　宁嘉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一本正经翻的，就是这玩意儿？还以为他又在看什么国际财经杂志呢。 　　韩霖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你也该看起来了。虽然才三个多月，也该准备起来了，别到时候都不会教小孩。” 　　“教小孩有什么难的？我不会教？”宁嘉被他语气里的轻蔑给刺到了。 　　韩霖的手停留在其中一页，抬头朝她笑了笑：“那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啊。” 　　宁嘉：“实际行动是需要看书的吗？纸上谈兵了韩公子。” 　　韩霖点点头：“那成，我拭目以待。别嘴上说的那么厉害，到时候喂个奶都不会。” 　　“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奶爸吗？”她歪了歪屁股，狠狠撞了他一下。在他发作前，飞快跑去了门口。 　　这速度，用“一溜烟”来形容都是慢的。 　　韩霖忍俊不禁。 　　水果很快就送货上门了，还帮忙搬进了屋。 　　“谢谢啊，师傅，辛苦了。”宁嘉还请他们喝了茶。 　　等送走人，她蹲在地上开始拆箱子，把水果一一分类拿出。做起这一套动作来，倒是熟练得很。 　　用韩霖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的吃货”。 　　宁嘉正蹲在那儿分类得起劲呢，脑袋上忽然被拍了拍。 　　力道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她回头，怒视他：“干嘛？” 　　韩霖轻俯下身，顺了下她脑袋。在她的茫然中，他把她扶了起来，自己弯腰去整理了：“还是我来吧。” 　　宁嘉站在那边茫然了会儿，看着他坚实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大多时候见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模样。虽算不上眼睛长在头顶上，他身上总有一种淡漠的气质，是出身、眼界所致，自然而然骨子里透出的骄矜。 　　这人也有这么纡尊降贵的时候？ 　　想着想着，宁嘉唇角一翘，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 　　小时候，她可是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 　　韩霖弓着身在餐厅里整理东西，宁嘉坐在沙发里刷手机。 　　这时，周晓彤给她发来了信息： 　　[彤彤就是可爱：最近怎么样？跟你老公相处的还可以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挺好的]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转圈][转圈]] 　　[彤彤就是可爱：真的假的？你之前不是还对他不满意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哪有？]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他长得帅，性格好，对我又体贴，我哪有不满意？]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捧脸][捧脸]] 　　[彤彤就是可爱：女人，呵——] 　　关了手机，宁嘉想了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悄悄把手机关了静音，对着韩霖忙碌的背影“啪啪啪”来了几张。 　　拍完了，她保存到相册里，一个人欣赏了好久。 　　这人可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她想了想，把这几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顺便设置了韩霖不可见。 　　另一边。 　　周晓彤刚刚切开聊天界面，一不小心就点进了朋友圈。 　　然后，她也看到了这几张图，还真的愣住了，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在他们这子弟圈子里，韩霖也是佼佼者。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是只可远观的，并不是谁都能接近。 　　跟同龄人相比，他更加成熟，是成功的商人，大多数人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家世、能力、性格，都是不少家长眼底最中意的人选。 　　然而，他不是女人的良配。 　　这种男人，太深沉，太理智，凡事看得太透，相处起来没什么激情。 　　但是，他竟然会给宁嘉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后半夜下起了雨。 　　韩霖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宁嘉跟他打了招呼，提前回了卧室。 　　雨声沙沙作响，在透明冰冷的玻璃上蔓延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韩霖冷眼看着，揉了揉酸乏的鬓角。 　　屏幕上，是宋书萱发来的信息： 　　[还没睡？] 　　[我看到你博雅的账号还亮着。] 　　韩霖不大想跟她有过多私底下的接触，将手机搁了，约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复她： 　　[还有几份文件要查资料。] 　　[这就睡了。] 　　[那你早点休息。] 　　[晚安。] 　　韩霖没再回，收拾了东西回了卧室。 　　宁嘉已经睡了，背对着他把被子夹在双/腿间，身上是刚买的那一套兔子耳朵的粉蓝色睡衣。 　　她的睡相委实不大好，因为侧卧着，嘴唇微张。 　　唇边，似乎还有可疑的液体。 　　韩霖抽了张纸巾，弯腰替她擦去，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说她睡没睡相，她还不乐意了？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拿出手机，对着她这副尊容“啪啪啪”照了几张相，保存到了相册里。 　　也许，改日该给她看看这“把柄”。 　　保不准，她还能乖一点呢。 　　韩霖正准备关掉手机，薛阳给他发来了一组截图。韩霖点进去一看，照片里，他弓着身在分类水果，可能是角度原因，看上去特别虔诚。上面，还附有宁嘉暗搓搓的炫耀留言：[老公帮忙整理水果[捧脸][捧脸]] 　　薛阳：“这才结婚多久啊，韩公子，变妻奴了？” 　　韩霖回复他：“你这么闲？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以及—— 　　“你怎么有宁嘉的号？” 　　薛阳：“吃醋了？” 　　薛阳：“纪朝阳截图给我看的。放心，我对你老婆没任何兴趣。” 　　问清了事儿，韩霖关掉了手机，不再搭理他。 　　任凭他发了好几个问号，当没看见。 　　宁嘉这时翻了个身，似乎是梦魇到了，踢蹬了一下腿。 　　韩霖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 　　他摇了摇头。 　　睡相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太勉强。至少，在她这儿是这样的。 第013章 晕血 　　这一晚，宁嘉睡得很好，第二天起来就不了。 　　因为，韩霖把一张朋友圈的截图怼到了她面前：“韩太太，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宁嘉看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图片上，可不就是昨晚她屏蔽了他后发的凡尔赛炫耀图吗？ 　　当初两人领证时，虽然办得挺低调，两人到底是圈里有点名气的，这事儿也有不少人知道。 　　不少人在背后笑话她，说她和韩霖压根就不搭，明里暗里嘲讽她配不上韩霖。 　　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可怄着呢。 　　这不，就给她逮着机会了。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韩霖怎么会看到这条朋友圈的，她明明把他给屏蔽了的！ 　　有那么一瞬间，宁嘉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社死现场”。 　　韩霖还是看着她。 　　再有那么一瞬间，宁嘉想本能地说一句：“我梦里发的。” 　　好在韩霖只是笑笑，没有再问。 　　这事儿，终于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这日韩霖休息，没有去公司，两人一块儿待在公寓里。快9点的时候，韩霖过来喊她：“收拾一下。” 　　“啊？”她放下手里的果盘，问他，“去哪儿啊？” 　　“你忘了，今天要去检查。”他有些无奈，“都快当妈的人了，一点儿都不上心？” 　　她自知理亏，忙丢下果盘，笑嘻嘻凑过来：“这不是有你吗？能者多劳。” 　　韩霖不吃这套，转身去了洗手间。 　　宁嘉对他的背影努努嘴，去了房间里换衣服。 　　天气越来越冷了，穿的少肯定会冷。但是，做检查是要撩衣服的，穿那种长款的肯定不方便，她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件短款的面包服，里面就套了条羊绒衫。 　　“好了。”她挎着新买的手提包出来，俏生生站到他面前。 　　韩霖打量了她两眼：“那走吧。” 　　抵达医院时，正好是上午10点，停车又花费了十几分钟。因为买了特需套餐，一到群里就有护士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嘘寒问暖，又派了人下来接她。 　　宁嘉体验了一下五星级贵宾的待遇。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益处，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先去做血糖吧。”护士给了她一张单子，领着她往抽血的地方走。 　　宁嘉回头看了韩霖一眼。 　　护士笑了：“这么难舍难分啊？” 　　宁嘉脸颊微红。 　　瞎说啥啊？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韩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淡淡道：“你几岁了，还怕打针？” 　　他一说出来，宁嘉又不干了：“我哪里害怕打针了？” 　　“那走吧。” 　　宁嘉：“……” 　　到了那边，宁嘉又有些退却了。她默默排在队伍最后面，结果被护士一把提溜到了旁边队伍的第一个：“排这边好了，特需这边，不用排那么久。” 　　宁嘉：“……”真是谢谢你了。 　　她看看她，又回头看看韩霖。 　　护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小姑娘，速度，别磨磨蹭蹭的了。多大的人了，还害怕打针啊？” 　　宁嘉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 　　“手握成拳头。”护士拔出针管。 　　宁嘉瞅了一眼，那针头有那么长—— 　　她深吸口气，僵硬地握紧了拳头。 　　屁股下的凳子也不知道是构造不对还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只沾着屁股的一点，她努力往前挪了挪，结果人更加紧张了。这姿势，好像大半个身体都悬空似的。 　　“别看。”韩霖瞧她就这点出息，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的头往旁边带了带。 　　这时，那针头正好扎入了她的皮肉中。 　　那一瞬间，宁嘉有种魂飞天外的感觉。 　　倒也不是真的很疼，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慌、紧张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那一刻，她甚至失去了知觉。 　　好在这护士小姐姐的技术可以，一针头下去，很快抽离，顺便给按上了棉花。 　　韩霖忙帮她按住。 　　宁嘉回神，自己按住了棉花。 　　她站起来，人还有些发蒙，似乎停留在刚刚那一瞬间的刺痛中。 　　韩霖看着又好笑又无奈，帮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 　　宁嘉却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下意识抓住了旁边人：“我看不见了，眼前好黑……”还伴着阵阵耳鸣。 　　甚至，肚子还疼了起来。 　　“没事儿吧？”领她过来的护士也急了，连忙扶住她另一只手。 　　韩霖：“有没有吸氧室？” 　　护士反应过来，忙把宁嘉搀扶去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 　　宁嘉甫一躺到床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鼻子里很快被插上了吸氧管，嘴里，还被塞进了一颗糖。 　　她咀嚼了几下，耳鸣的症状终于消失了。 　　松了口气，舒服多了。 　　谁知，抬头就看到韩霖拿着手机在对着她拍照。 　　宁嘉心里警铃大作：“你干嘛？！” 　　“给你拍一照，留个念想。” 　　宁嘉：“……”忒损了吧。 　　她想要爬起来阻止他，奈何鼻子上还插着吸氧管，根本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她这副模样都收进了手机里。 　　她欲哭无泪：天哪，他是不是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宁嘉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对了，以后来抽血记得要吃颗糖，别像这次一样了。”来给她检查的医生说，顺便量了量血压。 　　磕过两颗糖后，宁嘉的血压明显上来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这会儿还赖在床上。韩霖忍不住笑出来，又拿出手机欣赏起她的照片来。 　　宁嘉瞅见他嘴角的坏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韩霖语气平静，揶揄道：“这么有纪念价值的照片，就留在硬盘里多可惜。要不，我给你发到朋友圈？” 　　“你敢？！！”宁嘉快要疯了，恨不得马上拔掉吸氧管跳起来打他。 　　医生这时说：“好了，血压正常，没什么问题了。” 　　宁嘉当即跳了起来，伸手去夺他的手机。 　　奈何韩霖身高优越，轻松举起她就够不到了。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就是碰不到他分毫。 　　宁嘉恨恨地说：“韩霖，你这狗贼！你要是敢发出去，咱俩几十年的交情就玩完了！” 　　韩霖不逗她了：“走吧，回家。” 　　宁嘉：“你先删图！” 　　韩霖：“你乖，我就不往外发。” 　　宁嘉：“……” 　　回到家里，宁嘉都没怎么搭理他。晚上，她给周晓彤打电话吐槽：“你都不知道他这人有多狗。平时看着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模样，私底下竟然是这德性……” 　　周晓彤乐呵了：“前两天你不还发朋友圈炫耀吗？说你老公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哈哈哈哈——” 　　宁嘉一时词穷。 　　周晓彤好是把她嘲笑了一阵，宁嘉又心梗了。 　　翌日是礼拜天，宁嘉赖在床上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她照例去餐厅吃叶酸和钙片，屋子里早没了韩霖的身影。 　　她给他发了条短信：[去哪儿了？] 　　没人回。 　　旁边却响起手机收到短信的震动声。 　　宁嘉回头，却见他的手机搁在餐桌边缘。 　　她忽然想起来，这人好像有晨练的习惯，尤其是礼拜六礼拜天，会提早半个小时出门，锻炼时间也比往日长。 　　宁嘉给自己冲了杯鲜牛奶，端着走到窗边。 　　楼层有点高，只能隐约模糊看到下面一个影子。 　　她笑了笑，正要抿一口牛奶，目光却凝住了—— 　　“巧啊。”宋书萱从远处跑来，径直到了他面前，用毛巾擦拭汗湿的额头，“韩总这么早就起来锻炼了？” 　　韩霖略打量了她两眼：“习惯了。” 　　宋书萱也习惯了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在意，跟他一道在小区里漫步，间或聊起了Case的事情。 　　“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的能力。”韩霖笑道。 　　宋书萱侧头看他一眼：“你知道吗？女人可不喜欢男人过于相信她的能力。” 　　“也包括你？” 　　“我也是女人。”她静静望着他乌黑沉静的眼睛，有些陶醉，有那么一刻的冲动，话已脱口而出，“其实我一直暗恋一个男人，从我年少到现在，那会儿我只能仰望着他。后来他出国了，我也有了别的男朋友。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我又遇见了他。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韩霖脚步略微停顿，没有回头，静默好一会儿才道：“也许，那只是你的滤镜，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宋书萱失笑，目光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韩霖回头跟她对视：“不过，能让你这么喜欢，他应该也不差。” 　　“他很优秀。” 　　“优秀的男人，往往都非常理智。” 　　“你想说什么？”宋书萱看着他，心里突兀地跳了一下，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似乎，已经预见了下面的结局。 　　韩霖微微一笑，声音不高，但是语气笃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仍然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进一步的想法，那他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宋书萱：“……” 　　她咬了咬唇，不甘愿：“何以见得？” 　　韩霖这下子是真的笑了，笑容清朗，语气却很残酷：“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有好感，他绝对会主动出击。” 　　宋书萱沉默，心里像是一千团乱麻缠在了一起。 　　理都理不清。 　　这时，侧边忽然扑过来一道俏丽的声音：“韩霖，怎么你在这儿啊？” 　　宋书萱抬头，看到了亲昵挽着面前男人的宁嘉。 　　宁嘉像是这时才看到她似的，恍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萱萱，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宋书萱心里乱的很。 　　这一刻，她甚至没有理清宁嘉和韩霖的关系。 　　这种亲昵的举动，显然超越了普通朋友。哪怕他们以前关系好，宁嘉也不会直接扑上来挽住韩霖。 　　看着对方那烂漫的笑容，宋书萱脑海里自动弹跳出一个词——“婊里婊气”。 第014章 下厨 　　“你们……”宋书萱到底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宁嘉给她介绍：“这是我先生啊。”她还冲她眨了下眼睛，“没想到吧？小时候我跟韩霖可是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说起来，这是什么缘分啊？” 　　宋书萱宛如被雷劈了一下：“……先……先生？” 　　由于太过震惊，她愣在原地呆了好久。 　　连以往淡然知性的形象都忘了维持。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本想笑两声，结果唇角扯出的弧度十分勉强：“你们……” 　　“就三个多月前结的婚。怎么，韩霖没有跟你说吗？”宁嘉回头，笑望着韩霖。在宋书萱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笑，皮笑肉不笑那种。 　　“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宋书萱终于有些绷不住，转身告辞。 　　宁嘉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表情变幻不定。 　　韩霖此刻开口：“人已经走远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怎么，舍不得啊？”宁嘉看他，手一指，“舍不得你去追她啊。” 　　这么明晃晃的火药味，韩霖笑了。 　　只是，笑容里没有温度：“你拿我当枪使，用来挤兑你的情敌。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来劲儿了。怎么，我是工具人吗？” 　　“我来劲儿？你不跟她在这儿打情骂俏，我用得着下来？！我头顶的草原都可以养一整个西藏的羊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宁嘉，你給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打情骂俏’？”他的脸色已经冷下来，眼底一丝温度都没有。 　　此刻的韩霖，全然不是平日冷静温文的韩霖。 　　宁嘉丝毫不躲闪，直视他：“难道我说错了？你要跟她没什么，会在小区楼下碰到？这么凑巧？” 　　韩霖不说话了。 　　彼此心里都清楚，宋书萱是故意搬到这儿来的。 　　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开口。 　　这说开了也真挺没意思的，好像他在自吹自擂自己多有魅力似的。埋汰！ 　　宁嘉心里也清楚，韩霖跟宋书萱可能真的没什么。但是，宋书萱粘着他那种态度，还是让她不舒服了。 　　“韩霖我告诉你，既然你跟我结婚了，你就得站我这边！你要跟她保持距离，懂吗？” 　　韩霖：“我没跟她保持距离？” 　　宁嘉：“那你怎么不告诉她你已经结婚了？！” 　　韩霖：“人家没问，难道我还要特地跟她说一下？是不是人家没说喜欢我，我还得主动拒绝一下？万一人家要没那意思，我不成了笑料了？” 　　他的语气已经极为不好，正极力忍耐。 　　宁嘉却不领情：“反正今天你做错了！” 　　韩霖都气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宁嘉，承认吧，你就是虚荣，你是真的生气她喜欢我？还是生气我没给她难堪？小时候的那些事儿，你为什么总是耿耿于怀？” 　　一句话，针一样戳中了她心里。 　　宁嘉的神色平静下来，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朝楼上奔去。 　　韩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 　　她转身那一刻眼底的闪烁和强忍，深深地刺痛了他。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别人的目光。这一刻，却感到了油然而生的懊悔。 　　——很奇怪的情绪，不随自己的意志左右。 　　…… 　　回到屋里，很安静。 　　韩霖换了拖鞋，朝客厅里望去。 　　没有宁嘉的身影。 　　往日，她都会赤着脚、穿着睡衣趴在那儿打游戏。他说她，她一边嘴里应着，一边满不在乎地继续玩，非要他走过去看着她，她才会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下来。 　　屋子里安静得冷清。 　　他朝主卧望去，房门紧闭着。 　　他想一想，过去叩门。 　　敲两声，没有人搭理。 　　过了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宁嘉拖着行李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请让一让。” 　　韩霖没有让，低头望去。 　　宁嘉没有看他，眼睛红红的，虽然现在脸上没有泪痕，只有近乎平静的一种冷漠。韩霖知道，她肯定哭过了。 　　他握住她的胳膊：“你上哪儿去？” 　　“那是我的事情。” 　　“你怀孕了，你要搬哪儿去？宁嘉，不要闹了。” 　　“闹？”她荒诞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韩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跟你闹脾气？” 　　韩霖没说话，眉头紧锁。 　　宁嘉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点点掰下去：“韩霖，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不可能让你离开。”韩霖的耐心告罄，反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宁嘉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把她关到了屋子里的他，一时语塞：“……你疯了？” 　　这人向来讲道理，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讲理的时候？ 　　“等你冷静一晚上再说吧。”他把她的行李搁到了角落里。 　　打开—— 　　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重新分门别类放到了橱柜里。 　　“你总不能24小时盯着我！”宁嘉已经不想跟他吵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明天再说吧。” 　　宁嘉懒得理他了，转身扑到了床上。 　　床往下微微凹陷了一下，宁嘉能感觉到韩霖睡到了她身侧。他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拍了拍。 　　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似乎，也是一种无声的求和。 　　她怔了怔，弥漫在胸腔里那种怨气和不忿，稍稍退了些。 　　两个人之间，总得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人。 　　一个人低了头，那种坚不可摧的防线，似乎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 　　宁嘉没有转身，仍是背对着他躺在那边，抿了抿唇。 　　过了会儿，安静的室内响起韩霖的声音：“这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宁嘉没吭声。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是在迁怒他。 　　可是，一看到宋书萱，她心里那种翻涌的情绪就难以抑制。年少时的屈辱，瞬间填满她的胸腔。 　　可偏偏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她嫉妒宋书萱，不愿意承认那些失败。 　　而韩霖，只是毫不留情把这层遮羞布给扯开了而已。 　　在她沉默的时候，韩霖心里也想了很多。 　　也许，宁嘉在意的不是她跟宋书萱有什么，而是他毫不留情、毫不迁就的话语，刺痛了她。 　　这一晚，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韩霖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 　　他下意识起身去看行李，放在角落里的行李已经不见了。 　　他匆忙穿了衣服走到外面，却见宁嘉穿着睡衣弯腰在厨房里鼓捣着什么。那一刻，他心里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宁嘉听到动静，回头：“起了？” 　　韩霖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笑了笑：“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想自己做点东西吃。”宁嘉说，“对了，阿姨休假了，今天我们自己做饭吃吧。” 　　“……好。” 　　然后又是一阵相顾无言的沉默。 　　韩霖回到了洗手间，低头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哗哗流出，他伸手掬了一把，一下扑到脸上。 　　终于清醒了些。 　　尔后，心底又是深深的叹息。 　　洗漱完毕后，他去了餐厅。宁嘉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整整齐齐放在餐盘里。 　　早餐有水煮蛋、煎牛扒、煎饺和小米粥，看着还挺不错的。 　　韩霖用筷子夹了一块牛扒，放到嘴里，一股肉腥味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咀嚼了几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样啊？”宁嘉看着他，似乎想等一个反馈。 　　她难得这么乖巧的模样。 　　韩霖深呼吸，温和地笑了笑：“挺好吃的。” 　　又用筷子夹了两块牛扒送入了嘴里，顺便还剥了一个鸡蛋。 　　好在水煮蛋没什么怪味，丢进嘴里随便咀嚼两下就对付过去了。以及，粥的味道也是正常的。 　　宁嘉的表情有点欣喜，轻声问：“真的好吃吗？我按教程做的。” 　　韩霖心道：这教程可以马上去打差评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挺好的。” 　　宁嘉很开心，伸筷子自己也夹了一块牛肉。 　　韩霖甚至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把肉送进了嘴里。 　　韩霖：“……” 　　那一刻，宁嘉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几乎是下一秒，她趴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出来。 　　韩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缄默。 　　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 　　他太了解她了。 　　要说“没事儿的，慢慢来，多锻炼就好”，那就是嘲讽她厨艺不精，她肯定要翻脸；要说“挺好吃的，还行啊”，她肯定又会觉得他是在变相讽刺她。 　　什么都不说后，她果然没有发作，一个人黑着脸返回餐桌上，抱起了装满粥的碗，默默吃起来。 　　韩霖也一句话没说。 　　时间就在这样半尴不尬的氛围中慢慢流淌过去了…… 　　下午，纪朝阳在群里发了消息，约他们去翠微山那个度假山庄玩。 　　宁嘉也不想跟韩霖这么尴尬地待在一个屋子里，马上应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倒头就在安置的半山别墅里睡了过去。 　　这一次度假旅行持续了三五天，宁嘉大半时间都泡在射箭场，因为纪朝阳吵着嚷着要她教。 　　宁嘉没办法，只好手把手教导他。 　　可惜，某人确实不是这块料。 　　又一次，箭矢“嗖”一声飞出，径直飞到了十环外的空地上。 　　纪朝阳一瞪眼，拿着弓的手还停在半空，回头看她。 　　宁嘉无可奈何，要不是这位大少爷不好得罪，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怎么比她以前帮补习时的问题学生还难带呢？ 　　“休息一下吧，你都练了一早上了。”宁嘉拍着他的肩膀劝道。 　　纪朝阳：“可我还没射中啊？” 　　宁嘉一本正经：“你练太久了，注意力有点不集中，再练也只会事倍功半。休息一下，准头一定大幅度提升。” 　　纪朝阳眼睛一亮：“真的？” 　　宁嘉笑得人畜无害：“当然了，其实你很有天赋。”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场外，眼见宁嘉转身时那大松口气的模样，薛阳朝他们瞟了眼，嗤笑，“一个敢学，一个也真敢教。” 　　韩霖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半晌，薛阳偏头看他，问了句：“听说他最近遇到点麻烦？” 　　韩霖怔了下，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沈霁，略略皱眉：“好像是。” 　　薛阳饶有兴致地提了下唇角：“怎么，他没跟你开口？怎么说都是这么多年的合作方了。” 　　韩霖摇头。 　　薛阳毫不客气，轻蔑一笑：“这人就是死要面子，虚伪得很。可真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什么兄弟、朋友，统统都能拿来出卖。偏偏表面上，还总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清高模样。” 　　这话尖刻得甚至有些刺耳。 　　韩霖劝他：“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呢？他家里现在那情况你也知道，也不容易。” 　　他跟沈霁倒不怎么熟，只是业务往来。 　　可是，薛阳跟他是一个大院的。 　　薛阳觑他，眼含挑衅：“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一样在这四九城里混。您倒是跟我说说，谁他妈容易了？” 　　韩霖年长他两岁，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反而笑了笑，宽慰般拍了下他肩膀。 　　薛阳最讨厌他这副风波不动的淡然模样，有心侃他：“这两天脸色不好，怎么，跟你的小妻子吵架了？” 　　韩霖回头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薛阳忙抬手：“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傻，人宁愿去教纪朝阳那傻子也不跟你待一起，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 　　韩霖笑：“那你这脚后跟知道的还挺多的。” 　　薛阳被他笑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像是什么事儿都激不起他的兴趣，没想到，宁嘉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认识这么多年，薛阳太了解他了。 　　外表冷静，狠都在骨子里。只是，平时没人能招惹到他。 第015章 生日 　　晚上他们又在一起玩牌。 　　宁嘉没什么兴致，一个人坐在一边玩手机，结果，纪朝阳硬是把她拖了过去。 　　宁嘉觉得他肯定是想报复她，射箭不行，这方面就要在她这儿找回场子，看他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警惕。 　　“你这什么眼神？”纪朝阳一瞪眼，“搞得我好像故意坑你似的。” 　　宁嘉：“我玩不好。” 　　“怕什么，又没人笑话你。韩霖在这儿呢，他在你下风，给你兜底呢，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薛阳混牌时还不忘回头，朝她扬了扬眉毛。 　　他身边的韩霖头也没抬。 　　宁嘉真不想说她跟韩霖这两天的腌臜事儿，却也不想在这帮人面前露出端倪。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她只得干笑，被纪朝阳强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心里，早把他骂了无数遍。 　　她只好硬着头皮混了起来。 　　她的牌技本就不佳，加上这两天心情不好，运气更是背得很。 　　薛阳扔出一张，直接截住她：“你不行啊，宁妹妹，怎么尽往我这儿送呢？” 　　这话多少带了几分调侃，其余几人都笑起来。 　　“胡——”韩霖不动声色，扔了下张出来。 　　薛阳笑容僵住。 　　其余人也看过来。 　　“这卡的挺巧啊。” 　　“火药味很浓啊，韩公子，吃错药了？” 　　“韩总这是护妻呢。” 　　一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聚在旁边玩闹。 　　宁嘉偷偷朝他看去一眼，抿了抿唇，心里多少有些熨帖。 　　后面，她的运气终于好转了不少。或者说，在韩霖的掩护下找回了一点底气。薛阳打什么，他卡什么，几局下来打得他脸都绿了。 　　“胡了——”宁嘉眉飞色舞，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得意什么？就这一局。”薛阳没好气。 　　宁嘉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那也是胡。手下败将，你说个什么劲儿？” 　　“呦呦呦，嘚瑟起来了，刚不还垂头丧气的？”薛阳下巴朝旁边努一努，“不跟你老公置气了？” 　　宁嘉一怔，面颊已经烧红。 　　不少人都看过来，她扔了牌往外面走：“我有点不舒服，你们玩吧。”逃也似的离开了社死现场。 　　跑到外面，她使劲搓了搓脸。 　　完了，没准这事儿明天圈里人人都知道了！ 　　丢人！ 　　她是那种就算两人吵架吵到昏天黑地，在外面也要装出一副恩爱模样的那种人。 　　俗称，死要面子。 　　她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这圈里不少人都瞧她不顺眼。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身后传来韩霖的声音。 　　格外柔和。 　　宁嘉一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侧转过身来。转过来那一刻，还没有立刻去看他的眼睛。 　　她低头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他们好像还在吵架吧？ 　　夜风吹动了路边的水杉树，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灌木，发出簌簌轻响。 　　四周显得更加静谧。 　　宁嘉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那会儿，两人吵架不久后再见，就是这样相对无言地站在家属楼下的。 　　有时候，她在前面走，韩霖慢慢走在后面，踩她的影子。 　　闹着闹着，两人又和好了。 　　且和好得莫名其妙。 　　“出来走走也好，这边山里空气不错。”过了会儿，韩霖说。 　　“……嗯。”宁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的山路上，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缓缓在油柏路上重叠。 　　“过几天是不是你生日？”韩霖忽然道。 　　宁嘉脚步停下，回头：“你怎么知道？”这段时间事情这么多，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韩霖笑了，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你忘了？小时候我们都一起过的。” 　　“……是吗？”夜色昏暗，宁嘉倒觉得没有那么尴尬了，只是，他一直望着她的时候，哪怕视线迷迷蒙蒙，她也有些不大好意思跟他对视。 　　…… 　　宁嘉的生日是三天后。 　　那天，天气很好，早上起来，天空是纯净的瓦蓝色，像冻结的海水。 　　宁嘉揉着惺忪的睡眼到了餐厅，发现韩霖已经起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今天不用去公司？” 　　韩霖放下手里的报纸：“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一会儿我们去蛋糕店定个蛋糕吧。” 　　宁嘉没想到他还要陪她去定蛋糕，讪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那么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他语气戏谑。 　　宁嘉的笑容更加尴尬。 　　所以说，她不喜欢吵架，吵架和冷战太伤了。 　　哪怕大家都不计较了，那颗钉子还是深深地扎在了彼此的心里，哪怕□□，依然锥心刺骨。 　　面对面都感觉尴尬。 　　因为，眼神一对上就会想起自己当时的不理智，和对方撕破脸的难堪。 　　宁嘉小声说：“那我们吃完饭再去吧。” 　　韩霖：“好。” 　　午饭还是钟点工送来的，放在保温盒里，送到时还是热腾腾的。 　　韩霖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食盒一一拿出。 　　到了这个月，宁嘉的孕吐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能吃得下红烧的东西了。所以，今天的菜色还算丰盛，有清蒸小黄鱼、菠菜鱼圆汤、番茄炒鸡蛋和炒土鸡肉。 　　盒子一打开，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李嫂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韩霖失笑：“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说呢？” 　　宁嘉想了想，忽然说：“韩霖，你说做饭这个事儿是不是得靠天分啊？” 　　韩霖很诧异她会这么问，看向她。 　　宁嘉努努嘴：“我就觉得吧，尽管我这么努力了，视频也看了那么多，可哪怕完全照着教程做，做出来的还是四不像。” 　　韩霖忍着笑：“这个需要多实践，你做饭的次数那么少，就算是神仙，也没那么快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啊？” 　　他这话听得她舒服了：“这还差不多。” 　　“什么？” 　　“你平时说话可不中听了。” 　　他苦笑：“有吗？” 　　“有！”宁嘉横了他一眼，索性放开了说，“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鼻孔朝天，人家说什么你都爱答不理的，有时候还要打击一两句。知道韩公子优秀，瞧不上一般人呢。” 　　韩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时又有些尴尬。 　　其实她说的倒也不差，他确实不是什么人都会往来的。 　　不过，鼻孔朝天什么的，则完全是她的臆想了。 　　宁嘉难得看他吃瘪，在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低头吃起饭来。 　　吃得比平日还要香甜几分。 　　韩霖也没戳穿她。 　　吃完饭，他把餐盒收起来洗了，放在了门口的箱子里：“走吧。” 　　“嗯嗯。”宁嘉从屋子里出来，换了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下半身是水磨洗的浅色牛仔裤，配一双鹿皮靴，马尾还扎得毛毛的、高高的，看上去青春而靓丽。 　　韩霖看了她有一会儿，看得宁嘉都浑身不自在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韩霖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走吧。” 　　宁嘉跟在了他身后，还是没搞懂他为什么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笑话她。 　　他们开车去的蛋糕店，一家在王府井那边挺有名气的网红店，平时只接受提前一个礼拜预订。 　　“你提前一个礼拜就预订好了？”宁嘉愣住，看向他。 　　那不是说明——他提前一个礼拜就准备给她过生日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那大约——是感动吧。 　　也许，她不应该总是跟他抬杠。他说的对，她有时候是幼稚了一点……她这人耳根子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经开始深深后悔前几天不该跟他置气了。 　　可惜，她还没自我检讨结束，就听韩霖淡淡道：“没有，昨天才定的。” 　　宁嘉：“？” 　　韩霖：“我多给了一倍钱，让加急。” 　　宁嘉：“……”好吧，白感动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到了蛋糕店，她飞快跳下车，伴随着一声“欢迎光临”，店员小姐姐很快从内厨房出来迎接她。 　　态度之亲切和蔼，让她颇感受用。 　　果然，人家能把店开得这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请问，是来拿蛋糕吗？”店员小姐姐笑道。 　　宁嘉刚想开口，韩霖已经进来了，给了一张条子。 　　店员小姐姐接过，态度都格外和蔼了不少：“请稍等。” 　　等待的时候，宁嘉在店里转了转。玻璃冷藏柜里还放置着不少做好的蛋糕，不过，跟别家不一样，每一只都贴了时间标签，以示保鲜。 　　这份周到和透明让宁嘉非常满意。 　　她跟旁边的帅哥店员要了一张名片，打算周晓彤生日也帮她定一个。 　　店员小姐姐这时提着蛋糕出来了：“您查收一下。” 　　韩霖接过笔，道了谢，弯腰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宁嘉从旁边望去，他宽阔的背脊张成饱满的弓形，背后望去，衬衣收在腰带里，更显窄腰劲瘦，连简单的一个弯腰靠着柜台的动作都无比潇洒随意，赏心悦目。 　　她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拿出了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保存到了手机里。 　　“你又干什么好事了？”韩霖拎着蛋糕走回来，狐疑地瞧了她一眼。 　　宁嘉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眼睛往别的地方转：“哪有？我乖得很。” 　　“真的？” 　　宁嘉当然不会承认，认真望着他，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当然。” 　　韩霖定定望了她会儿，看得她都快心虚了。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带她回了住处。 　　蛋糕是一只白胚底淋着浅蓝色果酱的，颜色看上去非常梦幻，是很正宗的那种糖果色，上面还点缀着草莓、棒棒糖、棉花糖等装饰，图案则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脚边还堆了一堆糖果，表情神气活现，跟她竟然有几分相似。 　　宁嘉愣怔了会儿，回头：“韩霖！你怎么拿我照片去让人家做蛋糕啊？” 　　“不可爱吗？” 　　“那倒不是……这是可不可爱的事情吗？！” 　　韩霖转身去了厨房。 　　宁嘉在后面追他：“问你呢，怎么可以拿我照片直接做蛋糕啊？” 　　韩霖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洗手，任凭她在那边叫嚣，始终不搭理她。宁嘉可气了，正要发作，谁知他忽然转身，对着她甩了甩手里的水渍。 　　宁嘉愣住，发呆时，脸上已经溅满了水。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没有反应的原因是——他竟然也会干这种事情？ 　　这种幼稚的事情！ 　　“韩霖——” 　　洗干净脸后，宁嘉不大开心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晚饭吃什么啊？” 　　韩霖指了指那蛋糕。 　　宁嘉：“……你认真的？晚饭就吃蛋糕？”虽然这玩意儿瞧着不错，也不能当饭吃啊！ 　　她现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整她的了！ 　　“好了，不逗你了。”韩霖笑道，“我叫人送了餐过来，菜单早就拟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宁嘉还真有点狐疑。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铃这会儿响了。 　　韩霖走到门口去打开，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捧着保温盒进来了，在他的指示下一一放到了餐桌上。 　　“谢谢。”韩霖还给了小费。 　　宁嘉瞅一眼，肉疼：“韩总，您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别忘了，咱们现在结婚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现在是拿着我的钱去花啊！” 　　韩霖被她这逻辑给震撼到了，那么思维敏捷又淡漠的一个人，硬是扯不出一句话来怼她。 　　宁嘉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让他老是怼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她低头去看菜色，还不错，热气腾腾，一看就是现炒的。 　　她用筷子挑了根芹菜送入嘴里，眼睛晶亮，边咀嚼边问他：“你是在哪儿买的啊？这芹菜味道真不错，一看就是焯过水的，一点腥气都没有，不像你做的，连焯水都不焯，一股子味道……” 　　说着说着，她开始数落起他的厨艺来。 　　“……炒芹菜还要焯水？”韩霖打断她。 　　宁嘉回头，看着他的脸。 　　确认了他真的不知道炒芹菜要焯水后，她的表情一言难尽极了，叹了口气：“我以为我的厨艺已经够垃圾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没常识。韩总，以后您还是别碰厨房了，我谢谢你了。” 　　宁嘉想起了有一次国庆节，她妈和阿姨都不在时——被她爸的厨艺支配的恐惧。 　　偏偏宁某人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 　　宁嘉怕他断了自己的零花钱，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再硬着头皮吹彩虹屁。 　　想想就生不如死。 　　好在她不靠韩霖吃饭，不用什么事儿都哄着他。 　　虽然现在休假，津贴和福利还是有的，她平日也有存款、买基金，再不济，还能去某几个平台画漫画接单，总不会饿死。 　　吃了会儿饭，宁嘉开开心心地打开了透明塑料盖子的蛋糕盒。 　　只是，手里的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她比划了好几下，还是怕把蛋糕给切坏了。 　　“我来吧。”韩霖接过了她手里的刀，弯腰慢条斯理地切起来。 　　他今日穿的是很居家的白色毛衣，高而宽松的领子依偎着修长的脖颈，让他的眉眼看上去格外柔和，少了几分平日在商场上那种凌厉和过于精干的感觉。 　　宁嘉的老毛病又犯了，悄悄退到一边，拿出手机对着他“啪啪啪”拍了两张照片。 　　谁知，这次忘了关声音。 　　韩霖搁下刀子回头。 　　宁嘉的手机还停留在半空，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宁嘉：“……” 　　两人尴尬对视了会儿，她讪讪地收起了手机：“这蛋糕真好看，我留个纪念。” 　　韩霖笑而不语。 　　宁嘉的脸不争气地烧红了。 　　瞧他那表情她就知道，他肯定知道她在偷拍他了！ 　　她就不能干坏事！ 　　从小到大，她一干坏事就出糗！ 　　好在这时周晓彤给她发来了信息，跟夺命call一样，一个不停发了好几条。 　　宁嘉一开始没打开聊天界面，结果她连电话都打来了：“快看啊！看啊！气死我了！徐蓉和周楚溪这几个贱人，就知道背后嚼你舌根！” 　　宁嘉茫然地打开了聊天界面。 　　周晓彤截图给她看的是一个群里的对话消息，都是眼熟的头像——她们圈里那帮子塑料姐妹。 　　[A:听说没，宁嘉和韩霖结婚了。] 　　[B:世纪笑话。韩霖怎么会娶她？你这谣言太离谱了，别欺负我在国外消息闭塞就在这儿瞎造谣。] 　　[C:还真不是造谣[结婚证.Jpg]] 　　[B:卧槽！这是真的？不是合成的？] 　　[D：我的眼睛瞎了。天哪，韩霖为什么会跟她结婚啊？] 　　[A：奉子成婚[微笑][微笑]] 　　[B：什么意思？] 　　[A:字面意思。] 　　[B:真怀了？这什么魔幻世界……] 　　[C:某人手段高超，死皮赖脸呗，韩霖惨了。] 　　[E：看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离婚。] 　　[D：我赌两个月。] 　　[A：啧，我押一个月。] 　　[F：别这样，咳咳，宁嘉虽然作了点，有时候也是挺可爱的。我赌看在那张脸的份上，韩霖也会再忍个五六个月再甩了她[狗头][狗头]] 　　周晓彤的声音都在发抖：“就会背后叨逼！一帮八婆！她们这是嫉妒你！赤**裸**裸的嫉妒你！” 　　宁嘉：“别气别气，让她们说去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嘴里这么说，一挂掉电话，她就迫不及待把刚刚拍好的韩霖切蛋糕的照片上传了朋友圈：[哎，肚子大了，切个蛋糕都不方便，还好还有老公帮忙[捧心][捧心]] 　　刚打开V信准备回个消息的韩霖，一眼就刷到了这条：“……” 第016章 居家 　　韩霖看到朋友圈的时候, 宁嘉也反应过来——忘记屏蔽他了。 　　甫一回头，果然看见了韩霖一言难尽的表情。 　　刹那间，她脑海里闪过一千一万个念头。 　　最终化为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咳咳, 那个，你蛋糕切完了啊？” 　　韩霖：“……切完了。” 　　宁嘉又是咳嗽了两声：“那我来尝尝。”天哪，她到底在说什么？ 　　眼见韩霖一贯冷淡的表情都快皲裂了，宁嘉闷头走过来, 鹌鹑似的坐在了座位上吃起了蛋糕。 　　嘴里道：“嗯……这蛋糕真不错。” 　　韩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一顿饭的时间，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慢慢流淌过去了。 　　吃完后，宁嘉难得收拾起了碗筷。 　　“还是我来吧, 你坐着。”韩霖把碗筷拾掇好了，去了厨房。 　　宁嘉在他身后看着，偷偷摸摸拆了盒酸奶。 　　正喝得起劲, 韩霖回头：“你在喝什么？” 　　宁嘉吓了一跳, 手里的小瓶子都差点倒翻了, 忙道：“酸奶。” 　　韩霖放下碗走过来，低头接过来看。什么酸奶？分明就是乳酸菌饮料，小孩子很爱喝的那种。 　　他记得, 他家的小侄子就很喜欢，一口气能喝一盒。 　　这种饮料对肠道功能是有好处的，但不能多喝。 　　“只能喝一瓶，剩下的我没收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虐待！虐待孕妇！”她眼睁睁看着他把她偷偷藏起来的乳酸菌饮料都收了起来, 放进了保险箱。 　　宁嘉：“……”谁家把这种东西放进保险箱的？ 　　他防贼呢！ 　　这是对她人格上的侮辱！她这么没自制力？！ 　　见他这次真的去厨房洗碗了, 她等了会儿，这才悄咪咪打开冰箱冷藏室的最里层隔间——掏出了一盒冰皮月饼。 　　别的吃不下，水果、点心什么的她还可以。 　　只要别是那种烧出来的菜就行。 　　可惜, 韩霖是谁啊？早知道她有这么一招，她还没拆开小盒子呢，他又折返了餐厅：“这是什么？” 　　宁嘉嘴里正叼着包装盒的一角，打算撕开呢。 　　闻言，人愣在了那里。 　　他不是去洗碗了吗？这么不专心？ 　　“让你少吃零食，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他又把月饼没收了。 　　“还给我！”这次她不干了，死命扯住袋子的另一角，坚决捍卫到底，“这不是零食！晓彤给我做的！低糖低油，是健康食品！” 　　韩霖把袋子翻过来，仔细看配料表。 　　宁嘉有点心虚：“你看得懂吗？” 　　谁知，韩霖拍了个照，把照片发给了魏源，让查一下成分。 　　宁嘉：“……” 　　后来，那袋月饼还是被没收了三个。 　　为着这个事儿，宁嘉有将近半个小时没搭理韩霖，他说什么，她都回一声“哦”，躺在沙发里自顾自刷手机。 　　周晓彤在V信里吐槽：“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绷不住。要我就完全不理他，他说什么都不搭理。你回个‘哦’算什么？” 　　宁嘉觉得有点道理。 　　但是，她是真的忍不住，想想还是算了，他也是为自己好。 　　刷完手机，她去洗手间洗漱，伸了个懒腰：“累啊。” 　　彼时，韩霖正在刷牙，闻言看向她：“累？”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已经明晃晃地表达出他的意思了。 　　宁嘉忿忿道：“我不辛苦吗？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 　　韩霖：“……”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仍然平坦的小腹上，默默无言。 　　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说：“我们公司经销部那主管，怀孕八个月还在坚守岗位，你再看看你。”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三分嫌弃，却又有几分笑意。 　　倒不是真嫌她，就是有时候忍不住说她。 　　她有些陋习，他是真的看不惯。 　　谁知她还来劲儿了：“那能比吗？你们北方人人高马大的，我们南方小姑娘娇娇弱弱，哪能经得起这种摧残！” 　　而且，让怀孕八个月的孕妇还在公司工作，他们公司也太不人道了！ 　　宁嘉再看向韩霖时，分明觉得他左脸顶着“资”，右脸顶着“本”，鼻梁上挂着个“家”。 　　韩霖叹息：“你就不是北方的？” 　　宁嘉：“我像我妈！” 　　还别说，她天生骨架小，说话娇娇滴滴的还带着尾音，真的不像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 　　小时候，她就能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家吵架，杠起来了还要打，结果又打不过人家，打输了就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哭诉。 　　每每这种时候，翁淑仪就拉着她上那家告状，把人家家长怼的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这母女俩，也是一绝。 　　现在想起来，她这种作精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她妈妈的宠溺。 　　她家里条件又好，小时候就长得很漂亮，跟洋娃娃一样，性格很吃得开，所以大家都喜欢跟她玩。 　　韩霖也不好说她什么：“总之你注意点吧，还有，别老是瘫在床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小心生产完变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我‘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我也有运动好吗？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你那叫运动？站跑步机上以半米每秒的蜗牛速度的漫步五分钟？” 　　“啊啊啊——”她气得跳起来捶他。 　　“说中了就开始跳脚了？” 　　“韩霖，你把嘴巴闭上！不然晚上去睡沙发！” 　　韩霖双手平举，作出告饶的姿势。 　　宁嘉这才饶了他，优哉悠哉地进了洗手间：“我这叫天生富贵命！知道吗？” 　　韩霖：“……” 　　…… 　　翌日韩霖休息，翁淑仪一早就来了电话。 　　“您好，妈。”韩霖将文件合起，拿着手机去了落地窗前。 　　屋里恒温22℃，屋外飘着鹅毛大雪，透明的玻璃上凝结出了一层濛濛的水汽。 　　“……是，她挺乖的。” 　　“没有闹脾气，身体也挺好的。” 　　“好，一定。” 　　宁嘉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搭积木，听到电话声朝这边望来。 　　心里思忖着他俩在说她什么坏话。 　　她妈这狐狸精对上韩霖这只千年狐狸，恐怕是讨不了什么好了。 　　这人比她还会打太极。 　　就这样，他们聊了会儿，韩霖把电话挂了。 　　“她跟你说什么呢？”宁嘉百无聊赖地抛了抛手里的积木，问他。 　　韩霖略提了下裤脚，在她面前俯下身：“她跟我说，让你好好在家休息，没事不要到处乱跑。还让我多看着你点儿，让你别总是看电视、玩游戏，对宝宝的智力发育有影响。还有，记得每天穿防辐射服。” 　　“穿了！”宁嘉把外套拉链拉开，给他看里面银灰色的吊带衫。 　　还扬了扬。 　　韩霖笑：“看到了。” 　　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积木，随手拿起了一块蓝色的：“你这搭的是什么？” 　　“宝塔。”她埋头去找说明书。 　　很快，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积木中找到了，递给他。 　　韩霖就着弯腰的姿势翻了翻说明书，慢慢朗读：“该模型适宜年龄：5~12岁。” 　　宁嘉脸颊一红，旋即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在给未来宝宝试验，现在学习一下，以后好陪他玩。” 　　“这东西还需要提前练习？”韩霖哂笑。 　　宁嘉觉得，自己被他鄙视了，拍了他一下：“就你聪明！” 　　“我是比你聪明啊。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考试分数比我高过？” 　　宁嘉噎住。 　　这人怎么专揭人短啊？ 　　在外面挺沉稳的一人，也没见他有这嗜好啊。 　　“行吧行吧，反正我说不过你。”她转身继续玩她的积木，对照着说明书搭建出各种不同的建筑。 　　不过，她这人有一毛病，买东西时不喜欢因地制宜，喜欢一步到位。 　　名其名曰：“下次省得再换了。” 　　所以，这积木买的是搭建难度最高的那一个套餐。 　　鼓捣来鼓捣去，不是这里缺一块就是那里多了一块，她头都大了。 　　偏偏韩霖这厮还在旁边看着，一点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天哪，她不会是想看她出糗吧？ 　　心里天人交战，她面上一点不显，强装镇定地把说明书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看到上面①、②、③、④、⑤……等步骤，以及各种图解拆分，她只觉得两眼一黑，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 　　“需要我帮忙吗？”韩霖在旁边问。 　　“不用。” 　　她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搭出来的东西却越看越奇怪。 　　不由回头。 　　“需要我帮忙了？” 　　“积木块太多了，你给我打个下手吧。” 　　韩霖懒得笑话她。 　　还死要面子呢。 　　“你搭之前要先把说明书都看一遍啊。”他语重心长。 　　“我看了！” 　　“囫囵吞枣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你搭之前先要在脑海里构建出它的大致形状，确定了节点，再进行组建。一开始虽然花的时间多点，后面却事半功倍。” 　　宁嘉终于不跟他杠了，看着他将一块块小积木搭起来，眼睛越来越明亮，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了后来的惊叹：“还可以嘛。” 　　“对了，你妈说晚上要来看你。” 　　“啊？”宁嘉的笑容凝固了，“她来干嘛？”她可没忘前几天她要她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补品的事儿。 第017章 检查 　　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 翁淑仪就上门了。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叠声嚷着让宁嘉过来帮忙。当然，她嘴里训着宁嘉, 眼睛却看着韩霖。 　　韩霖早到门口过来帮忙了：“我来吧, 嘉嘉怀着孕，不方便干重活。医生也说了，不让她拎重物。” 　　翁淑仪的神情看上去非常满意，嘴里却道：“哪能啊？她就是应该多动动, 懒的出渣。” 　　韩霖：“她还好。不过，谁像妈你这样一天打扫三遍卫生？要是以这个为标准，那世上确实没几个勤劳的人。” 　　一套彩虹屁下来, 夸得翁淑仪眉开眼笑：“哪能啊。我这人啊，就是看不惯屋子里脏。” 　　宁嘉在旁边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两人，不去天桥底下唱双簧真是可惜了。 　　商业互吹都不带这样的。 　　都不害臊的吗？ 　　韩霖也在, 翁淑仪难得的和颜悦色, 对宁嘉的态度也是温柔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是询问孕期反应, 又是嘘寒问暖的。 　　宁嘉强撑着一一回答，心里叫苦不迭。 　　“对了，你们B超去做过了吗？”翁淑仪问。 　　“下个礼拜正要去呢, 已经预约好了。”韩霖说。 　　“是大B超还是一般的？” 　　韩霖还真不懂这个，表情有点尴尬。 　　翁淑仪也意识过来自己问的不当，转而说：“你们买了特需的吧？每次过去还要排队不是折腾死人？” 　　“买了，最高套餐, 两万多呢。”宁嘉说, “结果就是稍微快点，跟普通问诊也没什么区别啊。” 　　“你嘴里这么说，真要你每次去都排队, 我看你受不受得了？” 　　宁嘉语塞。 　　她妈永远有话堵她。 　　然后又聊了些关于饮食的事情，韩霖一一回答，游刃有余。 　　翁淑仪也非常满意，不忘叮嘱宁嘉：“乖一点，韩霖这么忙，还得操心你的事儿。” 　　宁嘉在心里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心道：你认他当你儿子得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燕窝，正宗的金丝燕，人家送我的。”翁淑仪从脚边的拎袋里取出一个半透明的盒子。 　　宁嘉打眼一瞧，里面陈列着白色的像木耳一样的东西。 　　她以前吃过，是真不想吃这玩意儿：“人家燕子辛辛苦苦筑的巢，你们为了口腹之欲，直接给人家连窝都端了。缺不缺德啊？” 　　翁淑仪有点恼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怎么不说你平日吃那么多肉，鸡鸭小鹅的多可怜啊。” 　　宁嘉再一次语塞。 　　说不过说不过。 　　韩霖适时打岔，帮她解了围：“妈，晚饭在这儿吃吗？我跟嘉嘉请了人，一会儿就把饭送过来了。” 　　“不了不了，我还要跟小姐妹去逛街呢。”翁淑仪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着就挎着包起了身，跟他们道了别。 　　韩霖把她送到楼下，目送她那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离去，才折返屋内。 　　“你妈过来看你，你都不去送送？”他忍不住说她。 　　“我V信里跟她说了，她说我大着肚子，别上上下下的。” 　　韩霖噙着笑，点点头：“你总是理由这么充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懒吗？” 　　她冲他龇牙。 　　韩霖：“你瞪我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 　　“哼！” 　　过几天去做B超，宁嘉一早就起床了。 　　群里，医生7点半就艾特了她，让她带好纸巾，带点糖果，抽血前记得磕两颗，免得像上次一样晕倒。 　　宁嘉满口答应，往小包包里塞了好几颗糖。 　　“两颗就够了，你带这么多干嘛？”韩霖说。 　　“以备不时之需。” 　　韩霖：“……” 　　开车到了那边，接引护士早在一楼大厅等他们了，笑着领他们上楼，先去抽了血、量了血压和体重，然后才带到专家门诊室。 　　宁嘉在小凳子上坐下，看向医生。 　　韩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头看她一眼——坐姿端正，小脸认真，比平时乖多了。 　　看来，不管是多闹腾的人，到了医生和警察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 　　他无声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要搁平时，非得矫情兮兮地跟他来一句：“干嘛又摸我头啊？要摸傻了。” 　　医生慢慢翻着病历册，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到了体重一栏时，手指停住，推了下眼镜：“增重了4公斤？” 　　宁嘉的心提了起来，抿了抿唇，小声道：“有什么问题吗，医生？” 　　医生没好气：“小姑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才几个月，你一下子就增重这么多？平时没少吃吧？” 　　“哪有？”宁嘉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早晚都吐，这两天才好一点，怎么会吃很多啊？” 　　“你自己看看这体重。”医生把病历册摊开，手推着移到她面前。 　　宁嘉看一眼，果然看到了体重数字的变化。 　　——增长非常之迅速。 　　“可我没吃很多啊！”她还是觉得委屈，嘟哝，“你们这称有问题吧？” 　　医生都笑了，对一旁的护士说：“小刘，你再带她下去称一下，楼上楼下的称都称一称。” 　　“好。” 　　宁嘉在护士的带领下再一次站到了体重秤前。 　　指针“唰”的一下飞了出去，堪堪定格在50kg的位置上。 　　宁嘉不信邪，跳下去，又站了上去。 　　指针还是停在50kg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宁嘉：“……” 　　她不该嘲笑周晓彤“三位数的女人是没有未来的”，现在，她也成为了三位数体重大军的一员了。 　　护士见她的脸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忍着笑，宽慰道：“没事，生完孩子就瘦了。而且，你胖一点也是好看的，瞧，这四肢多均匀，脸上一点肉都没长。” 　　宁嘉没吭声。 　　这话一点都安慰不到她。 　　她还是不信，又去楼下再称了一次。 　　结果当然显而易见。 　　回到问诊室，医生问她：“怎么样了？”瞧那镜片后弯弯的眼睛，摆明了是在笑话她呢。 　　宁嘉瓮声瓮气，仍在狡辩：“可我真的没有吃多啊！” 　　医生：“没有一个孕妈会承认自己吃多的。” 　　宁嘉指向旁边的韩霖：“不信你问他！我真的吃的很少了！” 　　韩霖这次很给面子，为她作证：“医生，她平时吃的真的不多。早上就喝点粥……” 　　话音未落，医生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孕妇早上喝什么粥？多给她吃点高蛋白的东西啊，牛肉啊鸡蛋什么的。” 　　“啊？”宁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喝粥不是养生吗？” 　　医生简直无语了：“早上喝粥，升糖很快的，粥又占肚子，你吃了粥，别的有营养的东西不就吃不下了？又增重营养又补充不上，太不健康了。” 　　宁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以后早上不能喝粥吗？” 　　医生：“不是不能喝，是不要作为主食，少喝一点，当佐助就好。” 　　宁嘉这下子听懂了：“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韩霖难得见她这么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医生说：“我会监督她的。” 　　宁嘉回头瞪他。 　　医生在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行了，下去做检查吧，做完了报告再拿给我看一下。” 　　“嗯嗯。”宁嘉和韩霖下了楼。 　　到了抽血的地方，宁嘉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嘴唇上微微一凉，一颗糖已经被塞进了她嘴里。 　　回头一看，是韩霖。 　　“别怕，抽个血而已。吃了糖，这次就不会晕倒了。” 　　“你确定？” 　　他点头。 　　宁嘉叹气：“我还是上网网购几个自助氧气管以备不时之需吧。” 　　韩霖：“你还知道这个？” 　　宁嘉：“我又不傻。” 　　很快轮到她了，她又是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 　　韩霖都笑了，待她坐下，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一下就好。其实没那么疼，是你自己吓自己。” 　　宁嘉：“就是很疼啊。” 　　说话的功夫，针头已经扎入了她的血管里。 　　就那么一下，宁嘉感觉呼吸都滞塞了。 　　好在这次的护士技术不错，很快就拔了针管。宁嘉一脸木然地站起来，僵硬地支着手臂，另一手按着臂上的棉花。 　　走出几步，她才哭丧着脸“嘶”了一声：“真疼啊——” 　　领她来的护士都笑了。 　　最后做的是B超。宁嘉到了后，和韩霖一块儿在贵宾席上等了等。 　　因为是特需，没几分钟就轮到了她。 　　一开始她还挺开心，可真的做了，她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第一次没做完，医生只照了几下就说：“出去走半个小时。” 　　“啊？” 　　“位置不好，出去走走，回来再做。” 　　宁嘉还没搞清楚这个“位置不好”是什么意思，已经被医生无情地轰了出去。然后，她就跟一大帮“位置不好”的孕妇在外面休息区跟傻子似的踱来踱去。 　　韩霖买了面包过来，递给她一只。 　　“干嘛？”她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啊？！ 　　“医生让我给你买的，说吃点东西，宝宝才会动。” 　　“？”宁嘉还是没搞懂，但接过来吃了。 　　没别的，她就想快点结束这莫名其妙的检查！ 　　难道位置一直不好，这死孩子一直不动，她就要一直跟个傻子似的在这儿走来走去啊？天爷！ 第018章 燕窝 　　那天那次检查, 宁嘉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原以为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硬生生拖到了晚上8点多。 　　“去哪儿吃饭？”她有气无力，不断拿纸巾擦着肚皮上的耦合剂。 　　这玩意儿是医生给抹上的,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是黏黏糊糊的好恶心。她都擦了几遍了，还是擦不干净。 　　韩霖在厕所外面说：“你想吃什么？” 　　宁嘉：“牛排。” 　　韩霖：“不是前几天还没胃口吃肉吗？” 　　他记得，她刚开始有孕吐反应那几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从早到晚念叨着：“呜呜呜，以后我要变成素食动物了。吃不下东西，怎么办？闻到肉的味道就恶心。” 　　他就安慰她：“也就这几天,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又是一阵呜呜呜：“好不了了，感觉再也好不了了。” 　　这不，半个月没到就被打脸了。 　　他记得他有一个朋友的老婆, 孕吐持续了一整个十月。哪像她, 不过半个多月的反应, 现在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 　　中午吃饭时，她比谁吃的都香。 　　恐怕她早把自己那些无病呻***吟的话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晚上他们去了熟悉的西餐厅吃西餐。 　　这个点儿，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宁嘉没要包厢，而是在二楼露台上选了个靠近围栏的位置。 　　从这里往下望去，车水马龙，立交纵横, 夜色下的北京城有种繁盛的烟火气。 　　每年,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儿功成名就，又有多少人铩羽而归？ 　　餐厅里放送着轻音乐，如流水般在耳边淌过,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宁嘉忽然开口：“韩霖。” 　　韩霖放下手机：“？” 　　对面人拄着头，歪着脑袋望着他，漂亮的肩颈线连接流畅而优美。 　　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眸子水雾蒙蒙的，仪态万千，引得路人都朝这边望来。 　　宁嘉：“一开始放假的时候，觉得很开心，人终于可以松范些了。现在真的闲在家了，又有点受不了。你说，我这是什么毛病？” 　　韩霖轻笑：“正常人的反应。” 　　宁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韩霖：“人是社会性动物，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谁受得了？” 　　宁嘉点点头：“有道理。” 　　韩霖瞥她一眼：“所以，决定要回去上班？” 　　“呸！”宁嘉炸毛，“我都胖成这样了，过段时间还要顶着个大肚子，怎么去上班？让那些人拍下我的丑照留作纪念吗？”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要面子又爱慕虚荣。”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什么都好，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呢？” 　　韩霖也不生气，点了点头，捏着高脚杯轻轻摇晃。 　　酒红色的液体在杯里摇曳，折射出暧昧的光。 　　宁嘉盯着瞧，有点馋，可惜怀孕了，不能喝。她忽然感慨：“你说，人家备孕大半年都怀不上，又是看医生又是吃补药的，咱们呢？一次就中招了。这是什么运气？” 　　“基因强大。”韩霖慢条斯理抿了口酒。 　　宁嘉望着他波澜不惊的俊脸，被着实震撼到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呢？！ 　　牛排上来，宁嘉切下一块，送入嘴里。鲜香肉嫩，嚼劲十足，还是熟悉的味道。 　　“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吃这家，真不错，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没偷工减料也没换厨子。” 　　“你还能吃得出来换没换厨子？”韩霖觉得好笑。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谁之前三天两头地嚷嚷再也吃不了肉了？” 　　宁嘉自知理亏，不说话了，埋头吃她的牛排。 　　回到家，前脚刚进客厅，后脚翁淑仪的视频电话就来了。打的还不是她的手机，而是韩霖的：“检查做完了？” 　　韩霖笑着说：“很顺利。” 　　翁淑仪：“燕窝炖了吗？我跟你说，这个要事先泡一下的，嘉嘉那么懒，你就多辛苦一点。” 　　韩霖：“已经泡了，一会儿就给她炖。” 　　她又是叮咛：“记得，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不然就不好吃了。” 　　韩霖满口应承。 　　宁嘉简直无语望天。 　　挂了电话，韩霖将袖子卷起，去了厨房。 　　宁嘉：“你去干嘛？” 　　韩霖：“炖燕窝。” 　　宁嘉：“……你认真的？”真要炖给她吃？ 　　她妈炖的就够难吃了，何况是他炖的。 　　韩霖听不到她的心声，心道：菜他不会做，总不会连个甜品都不会炖吧？ 　　这玩意儿应该没那么难。 　　事实上，做饭这种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赚钱在行，这方面就是哪儿哪儿都不行，毫无敏锐嗅觉。 　　三个小时后—— 　　宁嘉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面前认真端详了会儿，又抬头看向他：“你认真的？” 　　白色的瓷碗里盛着一整碗的燕窝。 　　量倒是正常，他就炖了几片。 　　但是，这跟钢丝球一样的质感是什么鬼？ 　　谁把燕窝炖成这样的？ 　　“你是不是没浸泡？” 　　“泡了。”韩霖想了想，拿起了一旁的说明书，“完全按照上面来的啊。” 　　“……这玩意儿靠的是实践，需要弹性调整的，跟工程水利不一样。”她心都累了，把碗推回他面前，“你自己吃吧。” 　　“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燕窝？” 　　宁嘉唇角弯起，皮笑肉不笑：“谁让你炖出这种东西？要吃你自己吃。” 　　韩霖无话可说。 　　她也就只能在做饭这方面埋汰他了。 　　这么想，心情好多了。 　　他在外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什么形象都没了。 　　偏偏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简直是养了一个祖宗。 　　晚上，宁嘉早早洗漱完毕，躺上了床。 　　韩霖进门时，她穿着粉色的睡衣，趴在那边玩手机，两只脚丫子翘起来，在半空里一晃一晃的。 　　韩霖皱眉，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啊啊啊，你干嘛？”宁嘉是真的吓了一跳。 　　韩霖：“你现在是有宝宝的人了，怎么还趴着睡？压到他怎么办？” 　　宁嘉：“才几个月啊？怎么会压到他？”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任由他抱着翻转了过来。 　　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对，热息拂面，他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 　　宁嘉忽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得不能自已。 　　如被梦魇住了一般。 　　韩霖原本神色平静，在和她目光交织的片刻，人也顿住了。 　　他隐在黑暗里的面孔看不真切，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她看不懂的那种。 　　一阵撩人心弦的沉默。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韩霖侧头，是他的手机，他忙将她放下，过去接起了电话。 　　宁嘉坐在床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心里，又莫名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脸，才发现脸颊都是滚烫的。 　　因为这茬，他们之后都没说什么话。 　　气氛陷入了尴尬。 　　韩霖熄了灯。 　　宁嘉在他身边躺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那么久，身边安安静静。 　　睡着了？ 　　她悄悄侧转过身去，谁知，一翻身就对上了他黑暗里的眼睛。 　　“……你还没睡啊？”她说的磕磕绊绊。 　　韩霖“嗯”了声，语声沉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宁嘉看着他，目光和他在黑暗里交融，心里说不出来的紧张。 　　那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明明之前相处都是很自然的。 　　可是，这晚上，她忽然隐隐明白过来——他们的关系不再是曾经那种普通的发小关系了。 　　这是她之前一直没有去想、一直忽视的问题。 　　她摸了摸肚子。 　　虽然小腹还没有隆起，但是，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 　　是他们共同的结晶。 　　“……韩霖。” 　　“嗯？”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喜欢。” 　　“虚伪！”宁嘉哼哼，“你肯定喜欢男孩！” 　　“何以见得？” 　　“你们男人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韩霖苦笑：“我真不介意，男孩女孩都一样，什么年代了，还一定非要生男孩？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聪明懂事。要生个刘阿斗出来，管他男女都是糟心。” 　　这话倒还挺在理。 　　宁嘉仔细看他，他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有很多人嘴里说着不在乎男女，其实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不过，以她对韩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 　　他说不在意，那就是真的不在意。 　　也对，他只在意智商和能力。 　　宁嘉摸了摸肚皮：“那我争取多吃点鱼虾，听说吃鱼虾生出来的孩子会很聪明。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以后让他天天考试第一名。” 　　“是的，别跟你小时候一样，不然以后家长会你自己去开。”韩霖投来戏谑的一瞥。 　　宁嘉登时就炸了：“我小时候哪里考的很差了？都是前几名好嘛？也就高中一开始没好好用心！” 　　高三她冲刺那一年，可花了不少精力，结果也冲上去了。 　　她的智商和情商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生出来的宝宝肯定聪明！ 　　说着她打开了淘宝链接，开始选购各种宝宝需要用的东西。 　　韩霖提醒她：“你才怀孕不到五个月……” 　　宁嘉：“我这叫未雨绸缪。” 　　韩霖：“……”真是说风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 　　以前买东西也是，没必要的她也会囤一堆，购物车常年都是满的。 　　说到底，她还是零花钱太多了。 第019章 红包 　　年节前的那段日子总是非常忙碌的。这几天, 宁嘉忙着置办年货，手里列的一长串的清单就没停过。 　　韩霖最近比较忙，有几个Case要监督, 白天都没有时间陪她。 　　好在她这人很自得其乐, 一个人也乐得自在。而且，有时候他不在，她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至少，耳边没人老念叨她了。 　　这一点, 连她妈都很服气：“人家都希望自家老公二十四小时陪着自己，你倒好，还嫌他烦了？韩霖多好一小伙子, 青年才俊，配你？算你运气了。” 　　这日，她逛了一下午的淘宝, 在一个以前相熟的铺子里下单了十几件, 然后发现余额不够了。 　　她在V信上跟周晓彤吐槽：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人真的不能太咸鱼。这不, 都成低保贫困户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微笑][微笑]] 　　[彤彤就是可爱：真的假的？你真没零钱了？] 　　[彤彤就是可爱：不信→_→]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真的啊]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我又不想用银行卡里的，哎]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不开心][不开心]] 　　[彤彤就是可爱：那简单。] 　　[彤彤就是可爱：跟你老公要啊！] 　　[彤彤就是可爱：他那么有钱。]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得了吧。]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他昨天还嫌我花钱太多呢] 　　话这么说，一关掉聊天界面, 她的脑子就运转起来，转而打开韩霖的聊天框，发了一个521的小红包。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节日快乐呀，韩总！]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比心][比心]] 　　韩霖正好开完会, 刚打开文件就收到了这条—— 　　[韩霖：？]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快过年了, 要吃点好的。]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比心][比心]] 　　他领取了她的红包转账。 　　然后，那边没了回音。 　　宁嘉原本满怀期待，盯着屏幕瞧, 想着他是回一个5210的小红包好呢，还是回她一个8888的大红包呢。 　　结果等了半天，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急了，目光快把屏幕戳出一个洞来。 　　不是吧不是吧，韩霖你一个资产过百亿的大老板，收了红包都不回一个的吗？ 　　明明小时候她这么做时，他都会回礼的。 　　这么多年在国外别的没学到，倒学会了抠门！ 　　宁嘉心疼自己那521块钱，恨不得马上冲到他公司揍他一顿。 　　正腹诽，手机上发来“叮”一声。 　　宁嘉一怔，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显示韩*用户向您的账户转账了8*******88软妹币。 　　宁嘉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然后凑近了，盯着屏幕掰着手指又数了数8后面的那一长串数字，幸福得差点晕过去。 　　这时，韩霖也给她回了信息：“V信转账单日有限额，给你发了，过年多买点礼品，过段时间我们还要去拜年。” 　　宁嘉满口答应，回得飞快：“好的好的！谢谢韩总！” 　　顺便发了个“爱你”的表情包。 　　韩霖在办公室里看到这条后，唇角无意识地扯了一下。 　　他还不知道她？ 　　就刚刚那转账的一会儿功夫，估计她已经抱着手机在骂他小气了。小鱼钓大鱼，她的一贯套路，小时候就喜欢这样骗长辈们的红包。 　　不过她嘴巴甜，大家都乐得给她。 　　所以，她每年拿到的红包都要比同龄小朋友多很多。 　　…… 　　一下午，宁嘉都泡在各大购物平台上。 　　购买年货和礼品的同时，她不忘以权谋私，给自己买了几件新衣服。 　　同城配送很快，有的包裹下午两点就到了。 　　因为她买的多，还特地送货到楼上。 　　宁嘉一边指挥他们把东西搬进屋一边感谢，关了门，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个个包裹。 　　除了她自己的东西和年货，她还给韩霖买了六双袜子。 　　毕竟收了他这么大一红包。 　　快5点的时候，韩霖回了住处。 　　一开门，人愣在那里。只见偌大的屋子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远处，宁嘉正背对着他、撅着屁股在那拆包裹。 　　她身后是一大堆拆完的废箱子和塑料。 　　他揉了揉太阳穴，默默拿出手机，拨打了清洁阿姨的电话。 　　宁嘉这时已经转过身来了：“回来了？” 　　韩霖点点头，松了松领带，目光示意般扫过一地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 　　“年货啊。”她倒没有一点不自在，拉过一个箱子给他介绍，“糖果需要的吧？巧克力也要买一点。放心，我买的都是纯可可脂，不是那种劣质的代可可脂巧克力，摆在桌面上绝对不丢人。还有这几个礼盒，都是给长辈的，一些保健品啊什么的……” 　　说完，她又兴致勃勃地拉过了另外几个箱子，“这些是给小朋友的，过年要给压岁钱，还要送点小礼物不是？三姑的孩子比较可爱，多送点。林姨跟我们不亲，好些年不见了，就送点小东西意思一下就行。姑父刚刚升了经济厅的厅长，以后没准有求他的地方呢，这个得送重礼……” 　　韩霖听着她如数家珍，又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唇角却忍不住往上提了提。 　　说她势力吧，这都是基本的人情往来。而且，别人只是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心里未必不这么想。 　　还没有她这么坦诚来的可爱。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絮絮叨叨地说完，她又把一长串礼品清单放到了他面前。 　　韩霖没接，笑了笑：“你决定就好。” 　　这方面他还是很相信她的，处理得很周到。而且，他不耐烦处理这种事情。 　　“好，那就由我全权决定了。”她倒挺喜欢干这种事情的，又弯下腰分起了包裹。 　　韩霖给她的红包太多了，买了这么多东西还剩下三分之二，她折算了一下，暗搓搓充入了自己的小金库。 　　“对了，这个给你。”翻了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捧着一个包裹站起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她手里的包裹只有直径20厘米大小，都没拆过。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韩霖挑了下眉，接了过来。 　　然后，宁嘉就看着他抽了根牙签，利落地划开胶带，三两下就把这包裹给拆开了。 　　再看看她拆的那个费劲样儿，宁嘉：“……” 　　打开后，韩霖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袜子？” 　　“是啊，送你的。”宁嘉说，“谢谢你给我发的红包，年前快乐！” 　　她伸手给他比了个爱心，冲他飞快眨眼。 　　韩霖把那几双袜子在手里翻了翻，然后，目光停顿住。 　　半晌，他修长的手指夹住一张红色的纸片，慢悠悠将之取出：“年节酬宾大放送，买二送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宁嘉的笑容僵住。 　　韩霖看过来，抖了抖那张纸片，笑而不语。 　　她讪笑，徒劳解释：“这家的质量很好的，我之前买过，只是正好赶上这个活动而已，绝不是因为这个活动才选的这家哦。” 　　韩霖就笑笑，也懒得跟她计较。 　　有回礼就不错了，更多时候，她连意思意思都懒得。 　　尤其是对熟人。 　　小时候，他俩熟稔得很，她白嫖他礼物时可一丁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要diss出一大堆理由。 　　简而言之，东西要，嫌弃也要嫌弃。 　　意思：下次你送我个更好的呗。 　　脸皮之厚，完全刷新韩霖年少时的认知。 　　这晚上，宁嘉怀揣着巨额红包，睡得很香甜，居然也不像平日一样翻来覆去了。 　　韩霖在想事情，夜半时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天使。 　　小时候她就长得漂亮，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浓密，还喜欢穿蕾丝边的那种公主裙。有段时间，她经常抱着个洋娃娃蹲等在他家门口，目的是为了上他家里蹭吃蹭喝外加看电视。 　　因为她爸不让她看电视，有时候她偷偷看，还要打她的屁股。记得有一次，她大冬天裹了个小棉被躲在书房看电视，被他爸发现了，提溜起来狠狠一顿打。 　　那哭声震天的，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隔日，她红着眼睛抱着个洋娃娃蹲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她妈看到她，把她带进了屋子，好吃好喝招待着，还给她放动画片。 　　从那以后，她就很喜欢上他家来。 　　一般大人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孩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家门口，也不好不让她进屋。她脸皮又厚，一嘴一个“阿姨、姐姐、叔叔、伯伯”的，一般人真抹不开面子。 　　希望孩子生出来，别像她小时候那样才好。 　　这么想，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摸了摸她的蜷翘的眼睫毛。 　　她似乎有点不舒服，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去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嘟哝着他听不懂的话。 　　韩霖替她掖好了被角。 　　结果，她一脚给蹬开，双手死死按在胸口，像是被魇住了。 　　睡梦里都是这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架势，着实把他给整无语了。 第020章 过年 　　过年的第一顿年夜饭是纪朝阳请的。按照这边的习惯, 他们朋友间一般会先聚一聚，其次才是亲戚长辈。 　　“你说，我们送他什么东西好？”这日早上, 她拿着手机躺沙发里回了半天信息。 　　韩霖出来, 她顺势问了一嘴。 　　韩霖端着茶杯走到落地窗前：“随意一点就好，他又不缺好东西。” 　　宁嘉：“也是。” 　　随即又觉得不妥，“到时候徐蓉蓉、周染她们肯定也要来啊。我送的礼物要是那么寒酸，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说完又瞟向他, 不忘拉他下水，“韩总，您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搁啊？别忘了, 咱们现在是夫妻同体。” 　　韩霖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呷了口咖啡：“说这么多，你是想让我出血吧？” 　　被戳穿了, 宁嘉也不恼：“你的好东西多嘛, 韩总——” 　　尾音拖的老长。 　　韩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默默把头转开。 　　他这嫌弃的模样，彻底惹到她了，她趿拉起拖鞋跑过去, 拍他：“什么意思啊你？” 　　韩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别闹，咖啡洒了。” 　　宁嘉气得咬牙：“明知道我几个月都没喝咖啡了，你还在我面前喝，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没良心！” 　　韩霖说：“锻炼一下你的意志力。” 　　又当着她的面儿抿了一口。 　　宁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看他始终波澜不惊的那张俊脸,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说完转身回了沙发里，继续刷她的手机, 不搭理他了。 　　韩霖用眼角的余光瞥她，唇角微扬。 　　宁嘉选了一上午，最终决定送纪朝阳一把重弓—— 　　“韩霖，你说我送他什么类型的弓好呢？”她拿着手机跑过来，摊开，指着页面上十几把给他看。 　　眼巴巴的。 　　韩霖放下手机，看她。 　　心道：分明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要理她了，现在又屁颠颠过来了。 　　她这忘性儿，也是没谁了。 　　虽这么想，他可一点也没要提醒她的意思，随意扫了两眼，说：“送最贵的。” 　　宁嘉：“你也太俗了吧。” 　　韩霖：“纪朝阳就是个俗人。” 　　宁嘉：“……他知道你背后这么编排他吗？” 　　韩霖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他那箭术，你还指望他有多专业？送他，不用花什么心思有什么寓意，他也不懂。你送便宜的，他还觉得你看不起他呢。” 　　宁嘉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行吧。” 　　看了几遍后，她相中了一把镶嵌着翡翠和象牙的，献宝似的摆到他面前：“怎么样？” 　　韩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辣眼极了，借着喝茶，低头掩饰抽搐的眼角：“挺好的。” 　　宁嘉开心极了：“我也这么觉得。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嗯，钱我出。” 　　“爱你。” 　　韩霖：“你的爱可真廉价。” 　　宁嘉凑过去，几乎是贴着他说：“几万块呢韩总，不便宜了。” 　　韩霖不经意回头，差点碰到她的唇瓣。 　　宁嘉的眼睛格外明亮，怀孕以后，皮肤好像比以前更白更光滑了，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偏偏她自己好像没有觉察，笑嘻嘻地望着他。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 　　韩霖深吸口气，觉得应该跟她讨论一下孕期要保持距离的问题。 　　“宁嘉，不要老是撩拨我。”他是一个正常男人。 　　他说的这样正式，宁嘉愣了愣，一脸嫌弃：“什么啊？” 　　韩霖看着她：“怀孕要节制。” 　　宁嘉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半晌，确认他真的在讲那档子事儿，脸慢慢涨红——红得快要滴血。 　　“你到底在说什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没节操啊？！ 　　她飞快跑回了沙发里，低头继续刷手机。 　　不去看他，也不敢看他了。 　　一本正经的男人，要不正经起来，那可真是…… 　　这么想，她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热起来，像发了烧似的。 　　中午的饭菜还是阿姨送来的，11点半就送到了。宁嘉听到门铃声，飞快跑过去、开门：“谢谢。” 　　“你别动，我来拿吧。”阿姨殷切地帮她把保温盒都拿到了屋子里。 　　临走前，还不忘招呼她：“你这是快五个月了吧？胃口应该开始好起来了，过两天我给你送点肉食。对了，你想吃什么啊？” 　　宁嘉想了想，一点不客气：“糖醋排骨、酸菜鱼、鲍鱼……还有鱼香肉丝。” 　　“好好好。” 　　阿姨走了，宁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今日的保温盒。 　　一如既往的丰盛。 　　韩霖过来，弯腰给她盛饭，盛的量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还矫情呢：“别盛那么多啊，我吃不下的。” 　　韩霖哼笑：“是谁昨天半夜在那喊饿死了，还说我虐待她的？” 　　宁嘉闭上了嘴巴。 　　丫记性怎么这么好？！ 　　他不会还记得她小时候尿床的事情吧？ 　　当然，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主动询问他的。 　　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宁嘉将碗放进了洗碗机，倒入新买的洗碗粉。一面跟他说：“韩先生，家里好久没打扫卫生了，辛苦你一下。” 　　韩霖没什么反应。 　　过了会儿，宁嘉回头，看到他把新买的扫地机器人从书房搬了出来，利落地蹲下身，按下了开关。 　　“开始工作——”扫地机器人发出这一声后，开始转动。 　　宁嘉：“……”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懒？！ 　　每次说起这事儿，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我的精力不花在这上面的。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赚钱、养家。” 　　嗯嗯嗯…… 　　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又有钱的份上，哪个女人要跟他过啊？ 　　也就外表看着光鲜而已。 　　扫地机器人在屋子里勤劳地工作着，宁嘉和韩霖各自占了沙发一角。 　　一个看文件，一个刷手机。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了。 　　不到晚上，纪朝阳的电话就过来了。宁嘉看一眼，下午4点，她无奈地接起：“哥哥，现在才几点钟啊？你要催好歹等到五点行不行？” 　　纪朝阳：“我这不提醒你一下嘛？你那记性。” 　　宁嘉回了他一个“呵呵”。 　　出门前，宁嘉很自然地取出小镜子想要补妆，忽的想起她现在是个孕妈，只得叹口气，收起了化妆品。 　　“走吧。”韩霖西装笔挺地站在她面前，系好了领带。 　　宁嘉支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会儿，摇了摇头：“你等我一下。”人去了更衣室。 　　很快，她又从更衣室出来，抬手就抽去了他脖子上那条藏蓝色领带，换上了一条酒红色和紫色交织斜纹的。 　　这么艳的颜色，韩霖还是第一次系，不由按住她。 　　“相信我，这条好看。出门在外的，别给我丢人。”她抬起下巴。 　　韩霖只好松开手。 　　宁嘉利落地帮他系上，手一拉一扯，打了个温莎结。 　　“手法挺娴熟的，练过？”韩霖笑。 　　宁嘉一顿，垂着眼没说话。 　　那年沈霁生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特地提前从国外某设计大师那儿定制了一条，还专门去学了怎么系领带。不过，后来那条领带她没有送出去。 　　因为，没多久他就和宋书萱在一起了。 　　宁嘉拾掇好了情绪，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以前交往的男朋友太多了，多系几次，当然会了。” 　　韩霖只是笑，没戳穿她。 　　纪朝阳这次选的居然是一家涮羊肉馆。宁嘉到的时候，一进门就听见冼文昊说：“你是有什么毛病吗？选在这种地方？” 　　“就是，回头给我惹一身羊骚味。”这是一女士。 　　“羊肉馆不好吗？过年就是要有点烟火气。我说你们几个，也别端着嫌东嫌西了，有的吃不错了。”他拿碗碟，一一分给他们，“鲍参翅肚吃多了，偶尔也要尝尝清粥小菜啊。” 　　宁嘉看了看脏污的地板，眉头紧皱。 　　“嘉嘉，你来了？”纪朝阳看到她，喜出望外，马上过来迎接。 　　东道主都过来了，其余围着圆桌的几人也都投来目光。 　　宁嘉把包包从肩上取下，很自然地丢给了身边的韩霖，袅袅娜娜地走过去：“不好意思，来迟了。” 　　她剪了个短发，弯弯地贴着颊畔，看上去很是俏皮。 　　身上穿的虽然不显眼，质料上乘，背的那包包也是价格不菲。在座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在看她。 　　宁嘉挨着纪朝阳坐了。 　　韩霖坐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她回头，甜甜地跟他笑了笑。 　　外人面前，永远是这么要面子。 　　韩霖只是微笑，没应。 　　有人却道：“嘉嘉，你跟韩霖怎么走到一块儿的？我记得小时候你俩总是吵架。” 　　“是啊，给大伙儿分享一下呗。” 　　宁嘉慢悠悠抿了口茶，目光瞥过去，是同大院的两个女生，不熟，只在食堂吃饭时见过。 　　别以为她不知道，一个个都想着看她好戏呢。 　　那天群里的嚼舌根，没准儿就有她们一份。 　　她笑得无懈可击，托着腮回头看向韩霖，悠悠道：“缘分呗。兜兜转转，发现还是身边人最好。小时候啊，他虽然老欺负我，其实对我挺好的，你们都不知道，他逢年过节送我的礼物都能堆成山了，改天给你们瞧瞧。” 　　“哦？那你跟韩霖平日在家谁做主啊？” 　　“韩霖瞧着不像是会听你话的哦。” 　　“为什么要听我话呀？我们有事都是一起商量的。”她侧头对韩霖笑，“韩先生，对不对啊？” 　　韩霖不动声色，笑意不改，给她倒了杯水：“我们相处挺融洽的。” 　　几个女人脸色一黑。 　　宁嘉心里雀跃极了，享受了一把打脸的快感。 　　又不忘道：“哎，他在家老是喜欢干家务，什么都抢着干，我都不让他干，他非要。” 　　韩霖低头喝茶，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场。 第021章 打钱 　　“你刚刚都没看她的脸色, 真过瘾。”回去的路上，宁嘉眉飞色舞，说个没停。 　　韩霖在她身边安静走着, 既不参与这话题, 也不过分冷落她。她说一大串，他点点头，算是认同。 　　她倒也不在意，兴致高昂得很。 　　心里面的话, 那些在外人面前端着的架子，在他面前却卸了下来。 　　看到前面有卖烤红薯的，宁嘉问他：“韩霖你饿吗？” 　　韩霖摇头：“刚刚你没吃饱吗？” 　　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就顾着怼她们了。” 　　韩霖失笑：“去吧。” 　　“得令！”她立正了, 一本正经地冲他敬了一个礼，转身像放飞的小鸟一样冲到了摊头前。 　　“慢点——”他在后面喊她。 　　到底没放心，脚下也微微加快, 跟了过去。 　　“老板, 一个红薯。”她伸出手指在几个里面挑选, 有点纠结，“不要太大，要烤得皮开的……” 　　选来选去还是选不好, 不由回头：“韩霖你觉得呢？” 　　“就这个吧。”他随便点了一个。 　　其实他真觉得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显然她不这么觉得。 　　“我也觉得这个看上去好一点。”她笑了笑，付了钱，捧着红薯边走边开始剥皮。 　　眼见她走路都忘记看了, 差点还绊一跤, 韩霖伸手：“我来吧。” 　　“对我这么好？”她狐疑地看着他。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并没有看她。 　　宁嘉一怔。 　　侧头。 　　头顶的路灯洒下一片橘色的暖光，韩霖穿一件驼色的大衣, 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领子，看向她时，唇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宁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嘴里啃了一半的红薯也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晚。 　　黑暗的车厢里，他似乎也是用这种她看不懂的目光望着她，让她心慌，无所适从。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审度彼此的关系。 　　打破以往，她对于他的认知。 　　——对于他们平凡而普通的发小关系的认知。 　　人对于自己陌生的领域，总是带着一点不自觉的却步。 　　她也是。 　　好在有车经过，刺眼的路灯照得她回神，忙抬起头挡住。 　　“走吧，回家。”那天，韩霖没有再说什么。 　　…… 　　年前，律所的事情很多。莫维清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有时间来帮帮忙，资料带回家整理也没关系。 　　宁嘉欣然应允。 　　“韩霖，我那件白色的大衣呢？”早上，她对着镜子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补了个水乳，转头发现衣服不见了。 　　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几乎把所有能装东西的抽屉、柜子都打开看过了，还是没有。 　　这衣服一万多呢，是她用自己的积蓄买的，自然格外心疼。 　　要是她妈帮买的，管它几万，眼睛不带眨的。 　　韩霖在更衣室系领带，闻言道：“你的东西都是你自己整理的，怎么来问我？” 　　“……放哪儿去了呢？”隔着好几米远，她的声音仍是传到了他这儿，又焦急又烦躁的样子。 　　很快，她踱步到了更衣室：“肯定是你不小心放在哪儿了。” 　　韩霖看了下表，确定时间，一面问她：“怎么说？” 　　她信誓旦旦：“这屋子里就我跟你两个人，不是我，那肯定是你！” 　　韩霖：“……”他差点就信了。 　　他看向她：“就不能是你自己忘记放哪儿了？” 　　“不会！”她一口咬定，“这件衣服我一直放在柜子里！动都没动过！” 　　“你不能先穿别的，回头再找？” 　　“可我就想穿这件啊，遮肚子。”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略微凸起的肚皮。 　　韩霖看一眼。 　　其实，四个多月根本不明显，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 　　“我觉得那件浅驼色的不错，比白色的好看。”他不动神色地说。 　　“真的？”她果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韩霖目光镇定，一本正经：“当然，你要相信异性的眼光。” 　　宁嘉抿唇想了想：“那好吧，先穿那件浅驼色的。不过，你可要好好帮我找一下啊。” 　　“回头就帮你找。” 　　见她终于被打发走，他稍稍松了口气。 　　…… 　　宁嘉抵达律所，乘电梯直接上楼，路上还碰到了陈秋雅。打了招呼，陈秋雅把她往走廊另一头引：“莫老师不在办公室。” 　　宁嘉纳罕：“那是在会议室？” 　　陈秋雅：“跟沈老师在一起呢。”LJ 　　“……哦。”宁嘉面上语气如常，“他们聊什么呢？” 　　“还有什么？新老交替，势力更迭，利益分赃肯定不均……”陈秋雅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副我跟你好才跟你说的架势，“一会儿你进去，说话小心着点儿，免得触霉头，莫老师这两天心情差得很。” 　　“好的，谢谢你。” 　　现在律师最大的合伙人是沈霁，其次是常年在外地的宗熙，莫维清的话语权已经大不如前。 　　以宁嘉对沈霁的了解，他不把莫维清架空是不会罢休的。 　　这人外表光风霁月又彬彬有礼的，实则比谁都狠。他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到了门口，还没进门已经听到了隐约的对峙声。 　　宁嘉犹豫会儿才叩响了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狂暴的旋律忽然被按了暂停键。 　　过了会儿，传来莫维清的声音：“进来。” 　　宁嘉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谦卑地抱着资料进了门。 　　进门后，不忘将门关好。 　　沈霁坐在办公桌上看案卷，莫维清坐在一旁的会客沙发里，叠着腿，也翻一份案卷。 　　手边的茶已经凉了。 　　宁嘉飞快扫一眼。 　　茶是满的，她一口都没喝。 　　室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宁嘉把早就准备好的案卷送到莫维清面前：“莫老师，这是您要的资料。还有，您要给我那个ER的案子。” 　　“我一会儿让小刘拿给你。”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宁嘉委实不想呆在这儿。 　　莫维清点点头。 　　宁嘉如蒙大赦，连忙脚底抹油。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她打了三菜一汤，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还给自己加了水果。 　　陈秋雅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往她盘里瞅一眼，震惊：“胃口这么好啊？对了，有段日子没见，你好像胖了点。” 　　“胖了吗？”宁嘉心里警铃大作。 　　“放心，好看着点，不是那种胖，是那种……”陈某人在脑海里搜索着匮乏的词汇，“杨贵妃那种。” 　　宁嘉：“……”我谢谢你了。 　　“聊什么这么开心？不介意一起坐吧？” 　　听到声音，陈秋雅和宁嘉一起抬头。 　　沈霁对她们微微一笑，端着打好的饭在她们身边坐下。 　　宁嘉和陈秋雅忽然无话了。 　　“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沈霁低头舀了一勺酱油汤，缓缓浇在白米饭上。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宁嘉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 　　她匆匆吃完了饭，起身道：“沈老师、秋雅，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因为走得快，她在楼下踩到了一坨狗**屎。 　　她的眉头都快粥起来了，不知道是该蹭掉还是直接把鞋子扔掉。 　　人在极度茫然、厌恶的情绪下，大脑是会短暂停滞的。 　　所以，她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尔后，下意识拿出手机打给了韩霖。 　　电话响两声，韩霖在另一边接起，语气无奈：“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儿？” 　　他的声音听上去挺疲惫的。 　　宁嘉想起来，他昨天好像工作到很晚，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忍了，声音也轻下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一副随时要挂断的口吻。 　　韩霖不觉就笑了，原本刚跟几个董事较劲的烦躁忽然一扫而空：“没有。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宁嘉：“我踩到狗**屎了。” 　　韩霖：“？” 　　她自顾自说：“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韩霖耐着性子安慰她：“去路边买双新的吧，我给你报销。” 　　宁嘉：“好吧。哎，心情好差。” 　　韩霖：“抱一抱。”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透过话筒传到这一边，约莫噙着点儿笑意，性感得有些不真实。 　　宁嘉都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已经结束了这通电话：“还要开会，先挂了。” 　　宁嘉“嗯”了声，在他之前把电话挂了。 　　她把沾到狗**屎的鞋子脱下，直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尔后，直接穿着袜子一瘸一拐去了对面的名品鞋铺。 　　她买了两双鞋，一双八千八一双一万四，买完不忘给韩霖发过去清单：“记得结算一下。” 　　韩霖没回，直接打了钱到她卡上。 　　宁嘉欢欣雀跃。 　　可定睛一看又觉得数目不对。 　　她耐心数了一遍，发现除了这次打的，还多出了一笔巨额款项，也是他打来的。 　　她在对话框里问他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这是什么呀？]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捧脸][捧脸]] 　　[韩霖：育儿准备基金。] 　　[韩霖：婴儿床、用品什么你可以准备起来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不是变着法子找理由给我打钱？]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知道你爱我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捧脸][捧脸]] 　　他那边没回音了，大概是被她油腻到了。 　　宁嘉窃笑，给屏幕来了一个飞吻。 　　爱她请给她打钱！ 第022章 还贷 　　宁嘉的心情倍儿棒, 又“蹭蹭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购物篮里加购了不少东西。 　　有些还同一品种买了不同牌子。 　　名其名曰：要货比三家，给宝宝最贴心的呵护。 　　然后，在她转身看到沈霁时, 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脸上的笑容也落了。 　　“宁嘉。”沈霁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她只好停下来, 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沈老师好。” 　　沈霁默了会儿，叹了口气，目光灼灼，一瞬不瞬望着她：“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份吗？” 　　语气里, 满是无奈。 　　就好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宁嘉说不清是该笑还是该如何。 　　也许，她曾经是很幼稚, 但是，再蠢的人同一条河也不会淌进去第二次。 　　“沈老师，您是我的前辈, 也是律所的负责人。除此之外, 我对您除了尊敬, 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别的情绪。”宁嘉说。 　　沈霁沉默。 　　过了会儿，他才道：“当年的事情，你还是耿耿于怀吗？” 　　宁嘉皱了皱眉, 没说话。 　　沈霁：“你也知道，当初我家那种情况，我只能站出来，我们之间, 差距太大了。宁嘉, 你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父母和睦，顺风顺水, 你永远也不明白，一家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 　　所以，他选择了宋书萱。 　　并非有多么深爱。 　　而是，他跟她是同一种人，都明确地知道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作出多大的牺牲。 　　很多他不能跟宁嘉说的话，在宋书萱面前可以无所顾忌。 　　宋书萱亦然。 　　两个都深陷泥沼的人，根本不用在意自己最阴暗的一面被对方看穿。 　　彼此，心知肚明。 　　宁嘉则不同，她就像太阳，也像一面澄净的镜子，会把他所有的阴暗面照得无所遁形。那样，太累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想要靠近，就越是害怕靠近。 　　宁愿把这份心意藏在最看不见的角落里。 　　宁嘉静静听他说完，仍是垂着头，良久才抬起来，眼神平静：“我知道，我也能理解。” 　　当初，他爸出了事情，他跟他妈相依为命，被周边圈子里那么多人瞧不起。他那么要强的人，怎么可能接受？ 　　他也足够冷静，足够有能力，所以才能东山再起。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 　　那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早就伤透了，也看透了。本质上来说，他爱他自己胜过爱其他任何人。 　　而她，恰恰最爱的也是她自己。 　　她不允许自己再患得患失，做他的影子。 　　“沈霁，我喜欢过你。”宁嘉此刻表现得非常冷静，冷静地近乎残酷，“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爱过你，但我更爱我自己。” 　　“我同情你，也理解，但我不会为了你去迁就我自己。说句不好听的，谁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谁会为了你而停留。” 　　最后，她缓缓说，“就这样吧。” 　　沈霁陷入沉默，站在原地很久。他看着她，雪亮的目光似要把她看穿。 　　宁嘉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他看着。 　　良久，她转身离开，不再搭理他。 　　他在她身后说：“宁嘉，我不再有机会了吗？” 　　“我彻底出局了吗？” 　　“宁嘉……” 　　宁嘉驻足，声音沉稳，像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沈霁，我结婚了。” 　　身后一片静默。 　　这一次，她没有再作任何停留。 　　回到家里，宁嘉只觉得身心疲惫，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时，手机还收到了一条短信。 　　“叮”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她滑动屏幕，打开。 　　是一条银行催账短信：[尊敬的宁*女士，您在******的委托扣款账户（尾号****）将于XXXX年X月X日归还我行个人贷款，当期应还款246045.64……]① 　　宁嘉头都大了，连忙跟往常一样截图发给了翁淑仪。 　　早两年，翁淑仪就用她的名义在三环那边买了两套房，一套将近200平，一套100多平，说是给她的嫁妆。 　　这两套破房子加起来每个月要还贷24万人民币。 　　要让她自己还，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很快，翁淑仪就回了她消息： 　　[翁淑仪：你自己还一个月能怎么样？] 　　[翁淑仪：都是成家立业的人啦，这是你名下的房子又不是我的。] 　　宁嘉简直想翻白眼，她倒是想还啊，那也要她还得起啊。 　　一个月24万，卖了她算了！ 　　也就韩霖那种赚钱牲口才还得起吧。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没钱！]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翁女士，我银行卡里有几毛钱你不知道啊？！] 　　[翁淑仪：让你老公替你还啊。] 　　[翁淑仪：他那么有钱。] 　　[翁淑仪：你俩已经是夫妻了，别分得那么清楚，你也加把劲啊。] 　　[翁淑仪：一点脑子都没有，真是被你气死。] 　　[翁淑仪：你爸那时候的工资卡和银行卡都是我在管的。] 　　宁嘉懒得搭理她了，咸鱼般瘫在了沙发里。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韩霖回到住处。 　　宁嘉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连忙小跑过去接过来：“买了什么啊？” 　　“草莓，人家送的。” 　　“哇——” 　　她把盒子放到了桌上，只见里面满满当当陈列着红艳艳的草莓，每个个头都有她半只手掌那么大。 　　她伸手去摸，手背却被他打了一下。 　　她吃痛，看他。 　　“去洗手，也不怕有病菌。” 　　“草莓那么干净！” 　　“你去不去？”他作势要拿走那篮子草莓。 　　她连忙改口：“去去去！” 　　转身就奔到了厨房里。 　　洗完后，又迫不及待地跑了回来。 　　韩霖说：“草莓也洗一下。” 　　宁嘉：“你事儿真多。” 　　韩霖拎起那篮子草莓，径直去了盥洗台，帮她一颗颗清洗起来。 　　完事后，她连忙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一颗。 　　甜，真甜！ 　　她露出餍足的表情，捧着那盘洗好的草莓去了沙发上。 　　韩霖在她身边坐下：“吃慢点，别噎着了。” 　　宁嘉：“草莓怎么会噎着？” 　　韩霖笑了笑：“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虐待你不给你吃饱呢。” 　　宁嘉冲他挤眉弄眼。 　　“对了，宝宝的B超出来了。”韩霖想起来，打开手机，发了张照片给她，“群里的消息，你也关注一下。” 　　“我这不今天太忙了吗？”她放下盘子，点开了大图。 　　图片上还看不清晰，但已经可以看出孩子的轮廓了。 　　小模样儿还挺清秀的。 　　看得出来，颅骨和骨架发育得不错。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摸了一颗：“像我，以后一定长得好看。” 　　韩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 　　宁嘉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吃。 　　眼见一篮子草莓都快被她吃完了，韩霖忍不住劝：“别吃这么多，一会儿拉肚子了。” 　　宁嘉：“草莓怎么会拉肚子？” 　　韩霖：“凡事适可而止，讲究一个量，别太过了。” 　　宁嘉：“宝宝爱吃。” 　　说着，她伸手揉了揉肚子，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韩霖都气笑了：“明明是你自己想吃。他这么小，他懂什么啊？” 　　“他就是爱吃！”她嘴里还跟他犟，“母子连心，我知道的！” 　　韩霖眼睛里的嫌弃都快溢于言表了。 　　她丝毫不以为耻，撇撇嘴，继续吃。 　　结果，晚上真的拉肚子了。 　　大半夜，她蹲在马桶上生无可恋：“韩霖，你真是乌鸦嘴。” 　　“你自己贪吃，还能赖我？我不是劝过你了？”韩霖拿着份报纸坐在门口，等着她。 　　宁嘉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看着我好不好，这样我拉不出来。” 　　“你不是拉肚子？还拉不出来？”他笑了，更加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我怕你晕倒，医生让我看着你点儿。” 　　“你不嫌弃臭啊？”她自己都嫌弃。 　　韩霖指了指头顶的换气扇：“不然，装这玩意儿干嘛的？” 　　宁嘉：“我求求你了，你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拉不出来。” 　　他不逗她了，拿着报纸去了客厅：“那你慢慢拉。” 　　宁嘉瞪他的背影一眼。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惆怅地想：宝宝啊宝宝，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像妈妈，可别像你爸爸一样。 　　他忒坏了！ 　　好不容易释放完毕，宁嘉洗了手，伸了个懒腰走出去。 　　韩霖在客厅里继续看那B超。 　　她歪着脑袋凑过去：“还看哪？” 　　韩霖：“说正经的，别存有私心，你觉得他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当然是像我多一点！”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拜托，你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别那么早就急着抢功劳！” 　　“说得好像你一个人生得出来一样？” 　　她龇牙，恶形恶状瞪他。 　　韩霖一点不怕，脸色波澜不惊：“你瞪我也没用，说的是事实。” 　　她呵呵。 　　韩霖：“说不过就‘呵呵’。从小到大，老毛病没改。” 　　宁嘉：“！” 　　有时候，她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要不是看在他是宝宝爸爸的份上，她才不忍他呢！才不忍他呢哼！ 　　“韩霖，晚上你睡客厅沙发！”她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韩霖望着她负气离去的背影：“……” 　　她好像忘了，这是他的房子…… 第023章 锅子 　　宁嘉买的包裹大约过了三天才全部到货。 　　看着满地的盒子, 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韩霖忽然有些后悔了：“你买的这些，都是必要的？” 　　“那当然。”她没回头, 仍是蹲在那边兴奋地拆着, 小屁股一耸一耸的，手边胶带、碎屑掉了一地，“韩霖你也帮忙搭把手啊。我一个人，那得拆到什么时候。” 　　听——这口吻, 还挺心安理得。 　　花他的钱，还要支使他。 　　“韩霖你愣着干什么啊？”见他半晌没动，她不解地抬起头。 　　表情理所当然。 　　嗯, 是真的心安理得。 　　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儿不满，是嫌弃他慢呢。 　　韩霖什么都没说, 认命地蹲下来帮她一块儿整理。 　　她眉开眼笑, 满意了, 嘴里还不忘叮咛指挥他：“小心一点，这些很贵的，尤其是这个……” 　　说着像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忙掐住了下面的话，把这个箱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韩霖觉得不对劲，拿过了刚刚那被她偷偷移开的箱子，操起剪刀利落裁开。 　　好家伙, 里面可不是什么年货, 而是护肤品。 　　什么孕妈精油、孕妈专用护手霜、孕妈洗手液、孕妈洗发露……瞧这架势，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换一遍。 　　“你买这些干嘛？” 　　精油、护手霜之类的就算了，用得着连洗发露都换？ 　　“安全！你懂不懂？我是为了宝宝！”她原本还有些心虚, 见他看过来，把心一横，怼了回去。 　　语气立刻理直气壮了。 　　越说，理由越充分，像是道理真的站在了她这边似的：“凡事小心一点没错的，这些都是成分最安全的！还用原来那些，要是出了事谁负责？你个做爸爸的，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韩霖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商场上都没这么落下风过：“……行吧。”她开心就好。 　　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两人才把这些包裹全部拆完。韩霖跟物业打了招呼，塞了点小费，物业满口答应，说马上派人过来清理。 　　宁嘉：“有钱能使鬼推磨。” 　　韩霖：“你就贫吧。” 　　她冲他眨眼。 　　韩霖：“对了，你还有钱吗？” 　　宁嘉多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要扶贫吗？韩总就是大方啊。” 　　他作势要走：“不要算了。” 　　“要要要——”她连忙扒拉住他的袖子，“我可以暂时帮你保管哦，你网上想买什么东西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买，我账号积分很高的，还有优惠。” 　　韩霖都笑了，唇角一掀：“暂时保管？” 　　怕是保管保管着就进了她自己的荷包。这话就跟小时候家长拿了你零花钱，然后说“帮你存银行”一样不靠谱。 　　宁嘉脸一红，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厚脸皮。 　　不过，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机上已经传来“叮”一声，显示韩*向您的账户转账8*******88。 　　“省着点儿，别老是大手大脚的，养不起你。” 　　宁嘉嬉笑，用屁股顶他：“韩总日进斗金，怎么可能养不起？” 　　他只是笑，不搭理她。 　　她也不在意，小钱钱到手，心情倍儿好，就允许他暂时装一下逼吧。 　　中午他们吃了面条，小菜还是阿姨送来的，面是韩霖下的。 　　宁嘉在旁边看着他，生怕他又给搞砸。 　　韩霖背对着她，修长的背脊挺直，如山间悬崖上的一株劲松。光一个背影，就有清绝的味道。 　　宁嘉支着下巴，感慨：这厮皮相是真的好啊。 　　当然，得忽略他手底下的动作。 　　为了测试他的厨艺有没有进步，她特地没有提醒他煮面要多加水。于是，他往只有堪堪一碗水的锅里倒了两捆面。没多久，白色的泡沫在锅里沸腾，眼看就要溢出。 　　“加点冷水啊你！”宁嘉受不了他了，忍不住出手。 　　韩霖手忙脚乱地往里加了点水。 　　锅面上的白色泡沫终于沉了下去，锅面水位也恢复了正常。 　　可是，没等他松口气，锅里的面又沸腾了。 　　他只好再次加水。 　　然而，这样来来往往三四次，面还没有熟。 　　宁嘉扶额，提醒他：“把锅子里的碱水倒掉，重新加入清水煮一下。” 　　好好一个精英帅哥，一做起饭来就原形毕露。 　　她只能感慨人无完人。 　　事实证明，厨艺这东西是有天赋的，不是简单学一下就能学会的。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韩总，这方面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废柴。 　　第一根面条挑入嘴里的时候，宁嘉差点把碗给砸了。 　　绵软无力，其中有几根还半生不熟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把筷子放下，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韩霖，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简单煮个面都能做的比别人难吃十倍的。” 　　韩霖风波不动，手里的筷子慢慢搅拌碗里的面条：“那你下次自己煮。” 　　“我煮的也比你强啊。”以前觉得他俩厨艺半斤八两，她不好意思说他，现在这么一对比，她终于硬气起来了。 　　就是买个机器人，煮的都比他强吧。 　　她叹了口气：“我们买个万能锅吧。” 　　“什么？” 　　说起购物，她的眼睛就亮了，如数家珍地说：“前几天我在朋友圈看到的，2万8一只，只要把菜都丢进去就行了，它自己会煮，太棒了。” 　　韩霖有点狐疑：“真的假的？有这种锅子？别是骗子吧。” 　　他倒不是心疼这点小钱，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做出来的，能好吃吗？” 　　“我问了，他们说挺好吃的。试试嘛——”她托腮，认真看着他，“我真的不想再吃你做的东西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韩霖：“……” 　　说时迟那时快，当天晚上，她就躺在床上完成了选购、下单等工作，还加了人家的做菜交流群。 　　韩霖看她兴致勃勃的，脚丫一翘一翘扬的飞起，也就没说什么了。 　　如果能让她开心一下，保持身心愉悦，交个智商税也是好的。 　　万能锅一天就到了，是个有点像绞肉机的不锈钢刚锅。 　　这日，她一边翻着说明书，一边打开视频播放查看相关教程，忙得不亦乐乎。 　　韩霖今日没事，留在家里陪她，见她忙活，他也没阻拦，只是，心里已经等着看笑话了。 　　他刚才匆匆扫了几眼说明书，不管做什么菜，还是需要自己将材料提前准备好，调料按量分配好，再依次放入。 　　要有这耐心，有这把控能力，还需要这锅子？ 　　早无师自通了。 　　两万多买了个寂寞。 　　当然，这话他不会当着她的面儿说，不让她自己撞个南墙，她是不会信的。 　　她这人贪新鲜，脑补能力万能，大多时候都不用商家吹捧，她会在颅内自动把商品的功能补充得极为强大，顺便脑补出日后使用时的幸福生活。 　　所以，结果往往十分悲催。 　　果不其然—— 　　“啊啊啊——这南瓜羹怎么凝结成块了？这么稠这么吃啊？！” 　　韩霖朝厨房投去一瞥，桌面上到处洒满了面粉，她白嫩的小脸上还沾了不少，看着像一只花猫。 　　此刻，她正暴跳如雷地看着掀开的锅子。 　　一股香浓的味道扑面而来。 　　韩霖翻文件的动作一怔，实在没想到闻着还可以。 　　“韩霖你快过来看看，这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啊？” 　　韩霖只好放下文件走过去。 　　偌大的锅子都被黄色的粘稠物填满了，颜色橙黄、鲜亮，看着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就是这水分，少了点。 　　韩霖低头翻开说明书：“你是不是少放了水？” 　　“没啊，按剂量来的。”她挠头，“怎么会这样啊？” 　　“那就是面粉放多了。”翻了几页，他冷静分析，“除了这两种，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无非是比例问题。” 　　他说的头头是道，宁嘉竟也产生几分信服的感觉，不由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看他：“所以，解决办法呢？” 　　韩霖噤声。 　　宁嘉：“……”搞半天你也是嘴上功夫。 　　得咧，就不该问他关于做菜方面的问题，啧—— 　　这方面，他在她这儿的形象和威严已经跌落谷底了。 　　“行了行了，我还是自己研究吧。”她假意大度地挥挥手，示意他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韩霖瞥她一眼，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得意。 　　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仿佛在说：瞧，你也就这点水平，还好意思说我。 　　韩霖懒得搭理她，去了沙发里继续看文件。 　　快下午两点的时候，他接到沈霁的电话。 　　“在忙？”电话另一头，沈霁听见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了。 　　笑声里带着隐晦的暧昧。 　　韩霖也笑，没解释，换了个叠腿的姿势，转而道：“后天我有空，京山跑马场，见个面吧。对了，顺便约上AE公司那边的负责人。” 　　“成。” 　　“合同都拟好了？” 　　“没问题。你要先看一下吗？我等会儿发传真给你。” 　　“不用了。”韩霖笑了笑，“你做事，我放心。” 　　沈霁也笑了笑，忽的却有些静默。 　　韩霖察觉到他的异样，道：“怎么了？” 　　沈霁顿一顿，似是迟疑，可到底还是开口：“你说，女人和地位、金钱，哪个更重要？” 　　韩霖：“这是个无解题，要看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而且，为什么不可兼得呢？” 　　沈霁苦笑：“我没这种本事。” 　　韩霖眸光微深，意味深长：“听你的意思，是错过了？” 　　“你别笑我。”沈霁难得跟他说这些私人的事情，料想他不知道他跟宁嘉之间的纠葛，也就没什么顾忌，“哪一天，等你也遇到命里注定的那个人，你就知道了。” 　　韩霖没答，回头看了眼宁嘉。 　　她系着小围裙在厨房和餐厅间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成品倒是一样没有，桌上、地上都是垃圾。 　　面粉跟霜洒的似的，泼了一地，显出分布不均的一层白。 　　他无言以对，唇角却是上扬，跟电话那头笑了笑：“也许吧，这都是命。” 　　…… 　　挂了电话，沈霁双手交握，支着下巴在那沉默了很久。 　　他和韩霖是几年前认识的，算不上多深厚的交情，或者说，用利益互惠和合作来形容更为贴切。 　　但是处久了，也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情谊。 　　简而言之，和韩霖这样通透的人说话处事，非常舒服。 　　但是，这也是他第一次跟韩霖聊起自己的私事。 　　他这才发现。 　　那天见到宁嘉后，他就一直心绪不宁，自己都没察觉。 　　沈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抬手按住眉心，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 　　他拨过手机看一眼，眉头微皱，没接。 　　电话响了几声断了，可没过多久，又孜孜不倦地响起来。 　　沈霁只能接通：“喂——” 　　“怎么，不想接到我的电话啊？语气这么差？”宋书萱在电话那头慵懒笑道，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这么久没见，连句问好都没有？” 　　沈霁：“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他慢条斯理呷了口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宋书萱嗤笑，不再兜圈子：“你认识徐南遇吧？” 　　“什么意思？” 　　“我有个case，要跟海纳那边谈，这边需要融资，数目是这个……你帮个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沈霁都笑了：“我跟他不熟，顶多是点头之交。他们那种子弟，你觉得我在他面前说得上话？” 　　他顿一顿，语气讥诮，“再说了，我凭什么帮你？” 　　宋书萱也不恼：“你想要什么？可以说来听听。我能帮得到的，我一定帮，拜托了，这个case对我很重要。” 　　沈霁实在不想跟她多聊，就要挂电话了，手里的动作却忽然一顿：“书萱，我问你件事。” 　　“你说。” 　　“你和宁嘉还有联系吗？” 　　那头一阵静默。 　　这是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沈霁心里也清楚，不过，这会儿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等了很久，宋书萱才回答他：“你不要妄想了，她有对象了。” 　　虽然早有预料，再次听到这个答案，沈霁的心头还是跳了跳，有种被烈火灼烧过的麻木疼痛感。 　　他深吸口气，道：“谁？” 　　宋书萱：“算了吧沈霁，你没机会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勉强了。” 　　她似乎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连case都不提了，竟然就要挂电话。 　　沈霁此刻出声道：“行，我帮你。” 　　宋书萱一怔，没料到他临了了反而松了口：“当真？” 　　“当然。”沈霁点上烟，笑了笑，“但我有个条件。” 　　“说吧。”她本也没打算他会无偿帮她。 　　这人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见面再说吧，约个时间，地方你定。” 　　“OK。”她把电话挂了。 第024章 老公 　　那万能锅宁嘉鼓捣了两天就闲置了。 　　“你说, 这东西操作起来怎么就那么难？！”这日，她跟他吐槽，“还要我自己切菜, 调料配比。有这闲工夫, 我烧一桌子菜都够了。时间没节约，反而事倍功半。被坑了被坑了啊啊啊——” 　　韩霖静静坐在沙发里看文件，没搭腔。 　　他要搭腔，她肯定又要说：“你既然早知道这东西不靠谱, 当初我买的时候你干嘛不阻止我？” 　　可他要是当初不让她买，或者稍微劝两句，她肯定又要说：“韩霖你好抠！赚的那么多, 连给老婆买个两万块的锅都不愿意！嫌弃！” 　　反正，左右道理在她那儿，他说什么都是错。 　　所以, 这种时候只要保持安静即可, 千万别忍不住开口。 　　或者, 在她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肯定成为活靶子。 　　她念叨了几句，见他不搭理, 果然也就不吭声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躺下。 　　“要不我挂闲鱼上折旧卖掉吧？不然好浪费啊？！”说着她就打开了软件。 　　几分钟后—— 　　“气死我了！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穷疯了！两万八买的锅子，居然问我八百块卖不卖？他怎么不去抢啊！”她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韩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就搁着吧，这东西煲个粥还不错, 还能保温呢。” 　　宁嘉一脸便秘的表情, 小声哔哔：“两万八买的锅子，就用来煲粥……这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她一脸肉疼，双手还捂着胸口, 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韩霖差点忍不住笑场，无奈地摇摇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想清楚再买吧，别冲动消费了。” 　　她难得没跟他杠，瘫在那儿，像一条失去了生命力的咸鱼。 　　她是真肉疼啊！ 　　两万八呢！ 　　能买好几套海蓝之谜了！ 　　还能去做几个彩光肌肤护理，文个两三年的眉毛了。 　　“你说，我把货退给他们行不行啊？”半晌，她懊恼地说。 　　韩霖头都没抬：“你要是拉的下这个脸，你可以试试。” 　　宁嘉投来幽怨的一眼。 　　他真是太了解她了！ 　　中午她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碗红枣莲子羹，吃完就靠在沙发里休息了。 　　睡梦里，头顶的光线忽然暗了暗，像是有什么从上面覆盖下来似的。 　　宁嘉睁开了眼睛。 　　韩霖英俊的面孔就在眼前。他弓着腰，像是要亲吻她似的。 　　宁嘉有点被吓住，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你要干嘛啊？” 　　韩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问她：“睡觉不去房间，喜欢在沙发？你这是什么毛病？” 　　可能是姿势原因，她深感压迫，底气也比平日弱了很多：“……沙发里舒服。” 　　“哪有床上来得舒服？”他轻笑，笑得意味不明。 　　眼底，还有那么几分戏谑。 　　宁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耳根子下意识一烫，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天哪，他干嘛要撩她？ 　　就在她心猿意马之际，韩霖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将从床边抱来的被子轻轻盖到了她身上：“以后别什么都不盖就睡沙发里，也不怕着凉。” 　　她下意识反驳他：“屋子里暖气这么足。怎么会着凉？” 　　韩霖：“盖被子总比不盖被子舒服吧？” 　　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她扁扁嘴，也不吭声了：“谢谢啦。” 　　韩霖说：“睡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宁嘉小小声：“天天睡，要变成猪了。” 　　韩霖笑：“这不特殊时期吗？以后，你想睡都睡不着了。” 　　她哼了声，裹着被子背过身去。 　　这次，是真打算睡了。 　　身边的沙发微微往下凹陷，应该是韩霖挨着她坐下来了。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好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干嘛坐在她旁边啊？她睡不着了。 　　她又忍不住翻过来：“你不要坐我旁边好不好？我睡不着！” 　　“那好吧，你一个人睡。”他拍拍她的脑袋，起身，弯腰从茶几上顺了自己的文件，径直去了书房。 　　宁嘉望着他清朗的背影，忍不住，会心一笑。 　　不过，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笑什么。 　　就是忍不住，嘴角微微往上扬起。 　　这一觉，宁嘉睡得非常香甜。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睁开眼睛时，韩霖戴着眼镜，就坐在她对面刷电脑。 　　她揉了揉眼睛，纳罕：“你不去书房了？” 　　韩霖移动手里的鼠标，似乎是在浏览什么东西，没抬头：“婚纱照的样片发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宁嘉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欠着身子朝他斜过去。 　　韩霖抬头看到，皱眉，伸手扶住她：“你站起来，坐到我身边看很难吗？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不怕摔了？” 　　“习惯了嘛。”她挠挠头，似乎也觉得不妥，起身穿了拖鞋，挨着他坐下。 　　照片都是无修版的，而且都是小图。 　　真正的样片还得去那边门店挑。 　　宁嘉看了几张，不住点头：“不错，每张都挺好看的。” 　　韩霖：“那就选一选，省得到了那边还要纠结。” 　　宁嘉：“还是去那边再选吧，我纠结，现在选了也是白选。” 　　韩霖：“……”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他们翌日才去那边门店，给他们看样片的正是那日负责拍摄的摄影师，鼠标点开幻灯片，慢慢放给他们看，一一筛选。 　　宁嘉选来选去，纠结极了，戳戳韩霖：“你选吧。” 　　韩霖：“我觉得都差不多。” 　　宁嘉：“怎么会差不多？！算了，还是我来吧。一到关键时候，你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她语气里带着那么点儿不易察觉的嫌弃。 　　韩霖：“……” 　　摄影师微微笑着，说：“你们俩长得好看，身段又好，确实都差不多，每张都挺好看的。我建议是选不同角度的，每一套衣服选不同姿势，这样做成相册好看，有故事性一点。” 　　宁嘉觉得有道理：“我再看看。” 　　“好。” 　　可挑来挑去，宁嘉还是不甚满意，顾虑道：“这张会不会太胖了……” 　　摄影师强调：“这是原片，还没有精修过的。身高可以拉长，身体可以P瘦，只要表情自然，问题都不大的。除此之外，光影、肤质，这些都可以调，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和修图师沟通。”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嘉也不纠结了，终于选好了几张。 　　回去的时候，她还掰着手指头数，在脑海里模拟出相册的模样：“……那张绿的是不是大好啊，放那地方好像不大协调……” 　　韩霖默默开着车，无奈地笑了笑。 　　回到家，上楼时她还拿着手机呢。 　　“看着点儿路。”韩霖提醒，伸手就没收了她手机。 　　“啊啊啊——韩霖，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不理她，径直把手机收进了裤兜里：“上了楼再看。” 　　“韩霖……”她幽幽道。 　　眼神如射光。 　　他当没看见。 　　她无法，只好跟着他乖乖上楼。 　　进了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盘膝坐在沙发上重新刷起来。 　　然后，韩霖就看到她兴致高昂地用P图软件这里圈一下，那里划一下，都发送给P图师。 　　他觉得，她自己上没准更快点。 　　那边的修图师也极有耐心，改了一遍又一遍。 　　“明天再看吧，很晚了。”韩霖把她手里的电脑端走，直接无视了她的抗议，“快去洗澡、睡觉。” 　　“韩、霖——”她拖长音调。 　　他不理她。 　　“韩、总——” 　　没用。 　　“老、公——”她急了，口不择言道。 　　韩霖的脚步堪堪刹住，差点撞上面前的门板。 　　宁嘉也愣住，脸上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 　　她真想撬开自己的脑袋看一看，怎么就突然喊了这个？ 　　犹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没说话。 　　气氛诡异极了。 　　后来还是韩霖去了书房，门一关，隔绝了两人，四周才逐渐归于平静。 　　但是，那种微妙的感觉还在。 　　宁嘉默默拆了包蜜饯，往嘴里塞了两颗。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这个称呼脱口而出了。 　　坐了会儿，她转头朝落地窗外望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像橱窗里定格的一副画卷。 　　安静、澄亮，只有落雪是动的。 　　她心里也一片宁静。 　　下午，翁淑仪带了营养品过来看她。宁嘉看到这满桌子的补品就头大了：“吃这些有什么用啊？都是骗人的，还不如多啃两只鸡腿来的实在。” 　　翁淑仪被她气到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了？这燕窝几万块一盒呢，正宗的金丝燕，人家想吃还吃不到。” 　　“别人说正宗就是正宗的啊？没准就是木耳碾碾碎粘合起来的。” 　　“胡说八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啊？我当初生你那会儿就是吃这个，养的你皮肤又白又嫩。” 　　宁嘉真想朝天翻个白眼：“皮肤跟吃燕窝有什么关系？你这是迷信。科学家都说了，燕窝的营养跟鸡蛋差不多，以后还是别浪费这个钱了，这玩意儿又不好吃。”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这话果然把翁淑仪给气到了：“给你买你还嫌？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宁嘉掏掏耳朵。 　　翁淑仪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炸了：“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我每月给你还24万贷款呢！你就不能懂事点，自己还吗？一点都不争气！你要真这么硬气，下个月自己还！” 　　说起这个事儿，宁嘉就萎了，小声哔哔：“又不是我让你买的，你要的话，转到你自己名下好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翁淑仪差点就要过来抽她了。 　　书房门这时打开，韩霖端着水杯从里面出来。 　　翁淑仪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过一秒的功夫，她就换上了和蔼的笑脸：“韩霖你也在啊。” 　　宁嘉别过头，又是一个白眼。 　　得咧，这家里，就她的家庭地位最低呗。 第025章 红包 　　韩霖也在, 翁淑仪的语气都温柔了很多：“刚刚我跟嘉嘉聊呢，让她多注意身体，你也多看着她点。还有这些营养品, 你记得叮嘱她吃, 别忘了。” 　　韩霖自然应下。 　　两人又开始聊一些琐事，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无聊透顶的商业互吹。 　　宁嘉拿出自己的速写本，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画起来。 　　她往餐厅那边看一眼，忽然来了灵感, 就着两人聊天的架势画了一组组连环画，还是Q版那种。 　　她很久没上漫画平台那个账号了，这次上去, 后台私信和点赞都爆炸了。 　　最新一条动态下面，粉丝嗷嗷待哺，都在催促她更新。 　　宁嘉把新画好的一副连环画上传上去, 顺便附言：[不好意思, 最近有点忙, 大家还记得我吗？] 　　她的粉丝有几万，在平台也算是小有名气。 　　而且非常死忠。 　　这动态一出，下面立刻多了几十条评论： 　　[诈尸了？[狗头][狗头]]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画的太棒啦！] 　　[这画的也太可爱了吧23333] 　　[丈母娘好可爱] 　　宁嘉满意了, 准备关掉手机，韩霖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你还画漫画呢？” 　　她吓得差点摔了手机和数位板，忙把手机屏幕关掉。 　　她战战兢兢回头，又有些愤怒：“你怎么偷看我画画啊？” 　　“你笑得整个人都在花枝乱颤, 想不注意的话, 有点难度。” 　　宁嘉再次吃瘪，决定不纠结这个话题了：“你跟翁女士都聊了什么啊？” 　　韩霖说：“妈让我监督你，每天吃一碗燕窝。” 　　宁嘉无语凝噎：“……她有没有搞错啊？！傻子也不能怎么补啊！凡事讲究一个量懂不懂？这东西吃多了那就不是补是毒了！我这么瘦弱, 会虚不受补的！” 　　“瘦弱？虚不受补？”韩霖探究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缓缓扫了一遍，笑而不语。 　　宁嘉：“……”他是在嘲笑她吗？ 　　难道她很胖吗？ 　　很胖吗？！ 　　胖吗？！ 　　韩霖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收敛，眼底的笑意还加深了。 　　宁嘉真被气到了：“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他一秒把表情绷住。 　　就在她满意地准备点头时，他下一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都弯下了腰：“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 　　宁嘉的脸黑成了锅底。 　　如果这时她手里有一个锅，她肯定会一锅铲拍过去，像红太狼拍灰太狼那样，狠狠地把他拍飞出去！ 　　“那我回去了。”翁淑仪在门口跟他们道别，“别忘了后天的聚餐。” 　　“好的。”韩霖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外。 　　顺道陪着她下楼。 　　这份礼节，宁嘉也是佩服。 　　回头，她从冰箱里掏出了一罐冰镇酸梅汁，刚想把吸管插进去，忽然想起来——她不能喝冰的。 　　她苦恼地揉了揉小肚子，哀怨道：“宝宝啊宝宝，妈妈为了你可是牺牲巨大。” 　　虽然很想吃，她还是忍住了，最用吸管沾了点汁水放在嘴里舔了舔，当做饮鸩止渴。 　　韩霖回头，她迫不及待地跟他哭诉：“以后冰镇的东西都不能吃了！我好惨！我牺牲巨大——” 　　她小拳头捶在他胸口。 　　韩霖往餐桌上上的酸梅汁看了眼，却问：“这酸梅汁哪儿买的？” 　　宁嘉的动作停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 　　韩霖：“别作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买，尤其是这种可能有添加剂的三无品牌。” 　　她可不干了：“哪里是三无品牌了？是大院西门的张大爷那儿买的，老字号了。” 　　韩霖：“原来是在他那儿买的啊。” 　　自觉说漏嘴的宁嘉，连忙捂住嘴巴。 　　韩霖：“那我下次过去，可得跟他打声招呼了，像这种冰镇的，绝对不能卖给你。大冬天的，你还吃冰？” 　　宁嘉可怜巴巴的：“你也管的太过了吧。而且我也没吃，就舔了舔。哎，这么好的酸梅汁，都浪费了。” 　　“谁说浪费了？” 　　宁嘉不解地看向他，然后，就看到他心安理得地走过去，径自开了一罐，靠着餐桌仰头灌下。 　　另一只手撑着桌面，动作优雅，表情淡然。 　　真是说不出的自然而然。 　　那一刻，宁嘉有种错觉——这罐酸梅汁是给他买的吗？ 　　她都震惊了。 　　眼见她眼神都要杀人了，韩霖笑道：“行了，给你留一半，我不会全喝完的。”他打开冰箱数了数，“嗯，还有6罐，一人一半吧。” 　　宁嘉那叫一个气呀：“我喝不了冰的！” 　　这还不是都进了他的肚子？！ 　　韩霖拿了三罐出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不会放在冰箱外面啊？大冬天的，还怕变质？笨！” 　　宁嘉：“……”怎么没想到呢？ 　　天哪！ 　　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智商被他狠狠地鄙视了。 　　偏偏她还没办法反驳。 　　但是，她最近脑子是不是确实迟钝了很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一孕傻三年。 　　宁嘉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要是生完以后她还是傻呆呆的，不复以前的聪明可怎么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因为生产智商大幅度降级，记忆力也下降了很多，以前看过一遍基本就能记个大概的案卷，如今看三遍都记不起来了。 　　莫维清实在受不了，把她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 　　顾随还在旁边嘲笑她，叉着腰说，让你以前笑话我，呵呵，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莫维清还勾勾手指，让她过去。 　　顾随喜笑颜开地凑到了莫维清身边，俨然她的新宠。 　　而她宁嘉，从她的得意门生变成了明日黄花，从心头的朱砂痣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缩小、再缩小，直到变成墙角的一个小人…… 　　宁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拿过手机一看，原来还是凌晨三点。 　　“怎么了？做噩梦了？”韩霖被她的动作惊醒，也翻身坐起。 　　“韩霖，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她想起梦里那真实的情景，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哭哭啼啼地跟他说。 　　韩霖耐心地听着这个荒诞的梦，虽然想笑，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硬生生给忍住了。 　　他伸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梦境都是反的，抱抱，不哭了。” 　　“真的吗？”她还是一抽一噎的。 　　“当然。”他给她抽了几张纸巾，慢慢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第二天起来，宁嘉顶着两个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久到韩霖以为她翻厕所里了，过来叩门。 　　她黑着脸把门打开，有气无力道：“干嘛？” 　　韩霖：“你躲里面那么久，我才要问你在干嘛呢？” 　　她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你看！” 　　韩霖这才注意到她的黑眼圈，没忍住，笑了出来：“挺可爱的，国宝啊。要不要给你拍张照纪念一下？” 　　“滚犊子！”宁嘉狠狠拍他，把他往外面赶。 　　韩霖不笑了，建议：“拿热毛巾敷一下吧。” 　　宁嘉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有用吗？” 　　韩霖：“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总比你躲在这儿照镜子强吧？” 　　说着他就又要笑出来。 　　宁嘉板着脸：“你再笑试试？晚上睡沙发！” 　　他忙将笑意敛了，轻嗽一声：“不笑不笑。” 　　“哼！”宁嘉反手把门关上，把他赶了出去，然后对着镜子用热毛巾开始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敷了会儿，好像确实有所改善。 　　她的心情好多了，决定暂时原谅他刚才的过分行为。 　　走出洗手间，她看到韩霖在沙发里算账，纳罕地凑过去：“韩总也需要自己算账？” 　　韩霖觑她：“不管做多大的生意，账目永远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明白吗？你要是看不懂账目，指不定下面人怎么糊弄你。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马虎，我这公司早倒闭不知道多少次了。” 　　宁嘉：“……”她就是随口侃他两句，他还教育起她来了？！ 　　她不理他了，拿了个小账本盘膝坐到地上，也默默算起来。 　　手边，还散了一地的红色封皮。 　　韩霖看一眼，问她：“装红包？” 　　她不理他。 　　还背对着他，低头忙碌地飞起。 　　很明白，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 　　韩霖忍俊不禁，欠身推了推她肩膀：“不至于吧？为了这点小事跟我生气？” 　　她抖肩膀甩开他，继续数钱、装袋。 　　每装一次，还在小本本上打上一个记号，记上金额。 　　韩霖看一眼，发现她记得还挺有条理的，金额都不一样，按照亲疏远近等等关系来分配，既不会给的少显得失礼，也不至于出现打肿脸充胖子的现象。 　　“算盘还挺好的。”韩霖说，“要不，来替我管账？” 　　知道他是在求和，宁嘉还是不想搭理他。 　　她继续飞快记着小账本、装红包。 　　一副“我忙，你别打扰我”的清高模样。 　　这次，他还真不搭理她了。 　　她心里又有点不得劲。心道：这才几次啊？说两句好话她不回他就不继续了？男人，呵，一点耐心都没有。 　　等所有红包装完，她拿出签字笔，准备在每个红包上面写上祝福语。 　　笔刚要落下，又停在了半空。 　　她忽然想起来——她那一手**狗爬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韩霖。 　　“想干嘛？”韩霖头都没有抬。 　　宁嘉看着他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风水轮流转”。 　　怎么办？要不要开口？ 　　他要是拒绝怎么办？她不是很丢人？！ 第026章 饺子 　　宁嘉就这么看着他, 妄图以眼神让他先开口。 　　按照她的思维，她都这样低头了，韩霖也应该“懂事”一点, 借坡下驴, 帮她写这些封皮算了。 　　韩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自顾自在那边算他的账。 　　她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率先开口：“你就帮个忙能怎么样？” 　　韩霖佯似惊诧地抬头：“帮忙？什么忙？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让我帮忙？” 　　四目相对，宁嘉分明看到他眼底噙着的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 　　有求于人就是孙子, 她深吸口气，说：“帮我写一下这些封皮。” 　　韩霖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封皮。 　　封皮是卡通的, 红色和烫金色相间。今年是牛年，图案也是一只拟人的牛，手里拿着一把大扇子, 表情猥琐, 脚边全是元宝。 　　韩霖不由笑了, 是她的审美。 　　不过，小朋友应该会很喜欢，又吉利又讨喜。 　　“写什么？”他问她。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呗。”她信口捏来。 　　韩霖都笑了。 　　宁嘉有点不爽，他这笑声像是在嘲讽她——都几岁的人了，就这点文化水平？ 　　“你懂什么？给孩子的祝福语就是要越简单越好，你写太复杂了, 人家又看不懂, 还有装逼嫌疑。” 　　韩霖一想，不得不承认，她这次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行吧。”他笑了笑, 原本都要下笔了，又抬起一边眼帘，问她，“说实在的，我挺好奇的。你现在的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他把笔转了个头，笔盖对准她，示意她拿着：“要不，你先写一个给我看看？” 　　宁嘉没动，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那狗爬子要是拿得出手，还用得着让他写？ 　　韩霖扬扬笔：“放心，我不笑话你，就写一个给我看看。” 　　宁嘉的脸都要绿了，磨牙：“写你个大头鬼！” 　　韩霖也不勉强，低头写起来。 　　她这人就是死要面子。 　　小时候，她的字就贼难看，有次还报了个暑假班，刻苦用功了一个学期。结果，还是跟狗爬一样。 　　她的试卷很多分被扣其实都挺冤枉的。 　　她那会儿的字，老师能看懂就不错了。一开始她还想练练好，学什么簪花小楷，后来彻底放弃，往简洁能让人看懂的方向努力，总算做到了勉强不给卷面拖后腿。 　　过了会儿，宁嘉凑过来看着他写。 　　韩霖的字很漂亮，用铁画银钩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一笔一划大开大合，如行云流水。而且，一行写下来整体排版看上去非常和谐。 　　不像她，写完后每个字都像是黏上去的一样，错落有致，高低不平，辣得人眼睛疼。 　　宁嘉有点不爽：“你也没用尺子量啊，怎么写出来的这么规整？” 　　韩霖慢慢将封皮黏上，说：“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写不好吗？” 　　宁嘉：“？” 　　韩霖：“字和人的性格是息息相关的。”他侧头看她一眼，尽在不言中。 　　宁嘉：“……” 　　他是在内涵她吗？ 　　约花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填完了所有封皮。 　　“谢了。”宁嘉把所有封皮仔细收到，放进了一个红色的小包包里。 　　韩霖看一眼，那还是他之前结婚时让他妈买给她的，用来在婚宴上装红包用，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宁嘉把包包扣子扣上，小手一拍，像是做了一件大事。 　　脸上，又有一种惆怅：“小时候，我也是个领红包大户啊。想不到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现在成了发红包的人了，逢年过节还有一帮小朋友嗷嗷待哺，真是岁月匆匆，不饶人啊。” 　　韩霖极力忍着才没有笑场。 　　发个红包，还能文绉绉感慨这么些，也是行。 　　戏精一个。 　　“对了韩霖，我们包饺子吃吧。”她心血来潮道。 　　“饺子？” 　　“是啊，过年不包点饺子，有点不完美。我们可以多包一点，然后放冷冻，这样早上顺摸顺吃，多方便。”她兴致高昂，说时迟那时快，就要挎着包出门。 　　韩霖忙拦住她：“现在不都有网上小程序吗？你用那个买菜下单，省得出门买了。礼拜天，商场人很多的。” 　　宁嘉一想也是，何况这几天天气还这么冷。 　　她拿出手机，开始浏览页面上的菜。 　　“你喜欢吃什么馅啊？”她问他。 　　“随便吧。”他是真不挑。 　　“什么叫随便啊？”她投来不满的一眼，“这样吧，买点荠菜馅的，再买点肉馅、玉米和虾仁，混在一起试试。或者，分开裹，裹几种不同味道的也行。” 　　“行吧。”她开心就好。 　　虽然他觉得，成功率实在不高。 　　当然，这话他没说。 　　她有这个心是好的，能不打击还是不打击了吧。 　　几乎是一个小时，东西就送上门了。 　　宁嘉开开心心地去接了，放到餐桌上打开。一看，眉头就皱起来：“这荠菜怎么是冷冻的啊？” 　　韩霖不知道该说什么：“荠菜整理起来很麻烦的，一般人谁有那个闲工夫现摘现处理？基本都是冷冻品居多。” 　　“……这样啊。” 　　韩霖：“……”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以为，这是常识的。 　　“行吧，你帮我把这些肉用绞肉机搅一下。”她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韩霖看一下，她买的居然是整块的纯精肉。 　　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开口。 　　绞肉机绞肉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把绞好的肉装了盘，递到她面前，不忘提醒：“记得加点作料，去腥。” 　　宁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吗？我有看教程的。再说了，我这方面怎么都比你强啊。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没有。明白了吗？” 　　韩霖无话可说。 　　宁嘉把洗好的荠菜加入肉馅里，又加入了葱、姜汁、味精、盐、胡椒粉等着多种作料调味，美美地搅拌了起来。 　　搅拌完，还不忘端起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好香啊。宁氏出品，必属精品，包好后，一定非常非常好吃。” 　　韩霖：“……” 　　他什么都没说，决定让事实证明一切。 　　然后，事实是她调好馅料后，在包这一步就卡住了。 　　“怎么包不起来啊？这饺子怎么包不起来啊？皮子这么小？韩霖，你看我是不是皮子买小了？”她手里捏着一只圆形的饺子皮，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没办法让它成型。 　　韩霖说：“看教程吧。” 　　宁嘉没吭声，脸上都是挫败。 　　他主动给她搜索了教程，点开了视频，让她照着上面一步步来。 　　可都做到这步上了，她包出来的饺子还是松松垮垮的，一点形状都没有。如果用人来比喻，就像是没有骨头的懒汉，和视频里精神抖擞的那排饺子完全不同。 　　“算了，成型就好，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她自我安慰道。 　　韩霖默默抿了口茶，不评价。 　　这盘馅料一共裹了五十只饺子，宁嘉全给它装盘了。一盘放在蒸箱里蒸，一盘下到了锅子里。 　　其余的，则放入了冰箱。 　　“你有口福咯。”她挥动锅铲，让锅子里的饺子不沾底。 　　韩霖看着她忙碌的小小背影，嘴角忍不住抽搐。 　　口福？ 　　是试毒吧。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蒸箱设置了10分钟，很快就蒸好了，非常智能。宁嘉兴高采烈地戴上防烫手套，准备去掀箱门。 　　“等一下。”韩霖拦住她，“你站这边来。” 　　“啊？”她看他。 　　韩霖：“……哪有人开蒸箱是正面对着蒸箱口的？你不怕烫伤啊。” 　　“……哦。”她默默站到了旁边。 　　韩霖把蒸箱门打开，夹子一夹，那盘子就利落地被他夹了出来。 　　宁嘉静静看着，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去厨房倒了点醋和辣酱，分碟子装好，屁颠颠跑过来递给他，顺便递上筷子：“来，尝尝我的手艺。” 　　韩霖看着那一盘松松垮垮、奇形怪状的饺子就没有想吃的欲***望。 　　但是，她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只得屏息，夹了一只吹凉了，放进嘴里。 　　他神色如常地咀嚼了好几下，咽了下去。 　　没发表什么评价。 　　宁嘉好奇又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味道怎么样啊？” 　　韩霖把筷子搁下，拿了双新的递给她：“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宁嘉盯着他老半晌，可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 　　她撇撇嘴，接了过来，自己夹了一只。 　　她就不信了，真有这么难吃？ 　　裹个饺子而已，又不是做菜。你摆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干嘛？ 　　她把饺子径直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头。 　　倒也不是有多难吃，奇奇怪怪的味道没有。就是……怎么这么淡啊？她明明放了两勺盐的。 　　以及，肉馅像是在吃面粉一样，一点嚼劲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啊？ 　　韩霖说：“早跟你说过了，肉馅买现成的就行，人家也是现磨的，很新鲜。瞧你自己打的，跟米粉似的。” 　　宁嘉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理他。 　　韩霖也无所谓，把饺子倒进了垃圾桶，给她削了个苹果。 　　人菜瘾还大，说的就是她。 　　明明这破手艺，不用做都知道结果，还喜欢鼓捣得很。 　　第二天，婚纱照的精修版本发过来了。 　　宁嘉第一时间打开，蹲在电脑前浏览，眉头越皱越深：“有没有搞错啊？这算精修师？哪个外包公司拉来的业余货色？磨皮都磨成什么样了？我美图秀秀P一下都比这强，什么光影、明暗都不处理，就知道磨皮！垃圾！还有这胳膊，也不给我P瘦点！” 　　韩霖坐在旁边批阅文件，静静听她吐槽。 　　等她说累了，才道：“那你跟他们提要求啊，哪里需要改，哪里需要回炉重造，别客气，反正都花钱了。” 　　而且，当初挑样片时明明可以挑80张，那是算在套餐里的，不用加钱，她被人家一忽悠就一定要多加100张，说一生就一次，相册要做得好看点。 　　人家能不拿她当冤大头吗？ 　　不糊弄她糊弄谁啊？ 　　当然，这些话他没说，免得她又要炸毛。 　　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韩霖说：“跟他们提要求，你把每一张照片不对劲的地方都圈出来，让他们改，直到改到你满意为止。” 　　宁嘉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韩霖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她：“过分？花了钱的。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什么价格什么服务，他们没做到位，当然要打回去重修。” 　　宁嘉看着他理所当然又波澜不惊的俊脸，心里忽然也有了底气，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低头在照片上圈圈画画，附上修改意见，一张张打回去让重修了。 　　她甚至还有点不开心地问那团队经理，是不是故意给她找了个很差的修图师来修，怎么有些图修过后比没修还丑？ 　　那经理自然是信誓旦旦，说绝对没有的事儿，又变着法儿拍她的马屁：“您二位长得这么好看，气质这么好，其实不修比修还好看。是吧？” 　　宁嘉很受用，顿时把韩霖的话又忘到九霄云外了：“哪里哪里。” 　　经理：“那我再给您按这些要求重修一边？然后发到您的邮箱？” 　　宁嘉：“好的好的，不急，你慢慢来。” 　　经理：“好嘚。” 　　韩霖：“……”耳根子这么软，不忽悠她忽悠谁？早知道她什么德行了，从小就这样，只要人家说两句好话，她啥都不介意了。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027章 逛街 　　聚会前一天, 宁嘉特地起了个早，拉韩霖去商场买新衣服。 　　“你说，我穿什么衣服过去好？大过年的, 要不喜庆点？” 　　韩霖：“你不是不喜欢大红色吗？” 　　宁嘉：“红色也有好看的红啊。而且, 大过年的，我穿那么素像什么样子？” 　　韩霖：“你开心就好。” 　　反正他就一付钱的。她嘴里问他的意见，真到了买的时候，他的意见一文不值, 根本不会有被采纳的可能。 　　“行吧，那我到时候看看。” 　　进第一家专柜时，还没落座, 店员小姐已经热情地过来招待她：“好久不见了宁小姐。” 　　宁嘉笑着摘下包，娴熟地递给她：“最近忙，没时间上街。” 　　很快就有另外几个店员小姐过来服侍她, 顺便上茶、上点心, 围着她攀谈。 　　韩霖在旁边默默看着, 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见一叶而知秋，可见她平日上这些店有多么勤快，怪不得以前经常看到她在朋友圈诉苦, 说工资不够用。 　　“试试这件吧，新款。”店长拿来一条橙黄色的。 　　宁嘉看一眼就皱起眉头了：“太花了吧，图案像丝巾似的，我要简单大方点的。” 　　“那我给你拿别的。”店长笑得亲切极了, 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堆人民币。 　　偏偏她还没什么觉察, 觉得受用得很。 　　或者，她根本就无所谓，花钱买服务而已, 她就喜欢人家对她热情。 　　韩霖记得以前有一次，她第一次去一家专卖店，人家没怎么招呼她，她气得在朋友圈发了好几条吐槽避雷的，说他们目中无人。 　　她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还是有点名气的，尤其是涉及购物方面，很快群里就传开了。 　　后来那店的老板亲自过来跟她道歉，又送了两条丝巾，才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 　　说实话，韩霖挺不能理解的。 　　他买东西时最讨厌店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但麻烦，还影响他的判断。 　　不像她，人家吹捧几句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她还特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美其名曰“这才是上帝的待遇”。 　　思考的功夫，她已经还完衣服出来了，唤他：“韩霖，快帮我看看，这件好看吗？” 　　韩霖闻声抬头，目光顿住。 　　她换的是一身中长款的红色羽绒服，胸稍稍靠下有点收腰的设计，领口和袖口还有一圈一圈很蓬松的绒毛，看着非常娇俏明艳。 　　她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满意极了，但还是回头问他：“韩霖，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她皮肤白，怀孕后不但没有变黑，反而越来越白了，还是白得透亮那种。 　　穿这身红色确实亮眼。 　　韩霖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真的？” 　　他又点了一下头。 　　“你老公眼光可以哦，这件是限量款，平时我都不拿出来的。”店长不忘拍她马屁，“一般人也衬不出这颜色，一个不好就会穿成土味大妈款。” 　　宁嘉又对着镜子看了看，点头：“这件包起来。” 　　店长又拿来了两件别的：“这两件也不错，都试试吧，难得来一趟呢。” 　　宁嘉回头看看韩霖，见他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模样，这才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让陪着逛街买衣服，大多数男人都会受不了吧。 　　韩霖的耐心真的算是挺好的了。 　　买好衣服，她左手拎两个袋子，右手又拎两个，开开心心地走出了店门。 　　“给我吧。”韩霖伸手。 　　“挺自觉的啊。”她坏笑，把四个袋子都塞进了他手里。 　　韩霖：“……”还真是不客气。 　　中午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看上去干净的餐厅吃了。宁嘉又问他：“你今天没什么事情吗？” 　　“陪你啊。”他说这话时一直在回消息，垂着头，宁嘉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真的假的啊？”有这么好？ 　　他不向来都是工作至上的吗？ 　　韩霖回完消息，笑道：“好吧，今天没什么事情。” 　　几个董事一早就让他去开会，他深知那是个什么会议，让魏源代他去了，理都没理这帮老家伙。 　　康成的那些股份，他早就叮嘱薛阳帮他收购。 　　除了至今流落在外的一些散股，大多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那些董事，根本构不成威胁。 　　不过，他面上还是得敷衍他们一下，不能真的撕破了脸。 　　宁嘉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听他这么说，还真有点感动，狠狠啜了口果汁：“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夫妻同体嘛。”他轻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一个笑容，却看得她心里狂跳。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她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干嘛老撩她？ 　　她恨恨地想，又狠狠啜了一口果汁。 　　别想诱惑她！ 　　她可是个有节操的人！ 　　宁嘉杯里的果汁喝完了，站起来说：“我去下面续一杯。” 　　韩霖：“……这儿不能免费续杯的。” 　　宁嘉白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这种白嫖的人吗？”她转身就下楼去了。 　　下了楼，她人马上往玻璃冷冻柜那儿去了。 　　冷冻柜里都是刚做好的甜品，有慕斯蛋糕、果奶冻、椰子糕，还有木糠杯。她挑了两块小蛋糕，让服务员帮忙装了盘。 　　——这样，韩霖就不知道她是特意下来买的了。 　　她可以说，这是买橙汁送的。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端着两盘小蛋糕上楼时，她脚步轻快，到了二楼楼梯口却停下来。 　　不远处，两个穿着粉色和白色羽绒服的女生正在跟韩霖攀谈，其中一个拿出手机，似乎是在要V信。 　　韩霖将手翻了个面，示意她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女生扁扁嘴，跟另一个女生一道离开。 　　没走几步，她们又笑嘻嘻说着别的事情去了。 　　显然，搭讪帅哥这种小事，就是个调剂。 　　宁嘉这时才走过去，将其中一盘小蛋糕放到他面前：“韩总魅力不减啊，结了婚还有大把的小姑娘搭讪呢。” 　　韩霖不接这茬，端起咖啡杯慢慢抿了口：“你吃醋啊？阴阳怪气的。”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深感受辱：“谁吃醋了？！两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毛孩，我至于吗？！” 　　韩霖笑笑：“没吃醋就好。” 　　他态度云淡风轻的，她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憋屈地坐了下去。 　　手里的勺子刚挖到慕斯蛋糕，韩霖忽然开口：“你还买了蛋糕？我记得医生说，让你少吃甜品，最好不要。” 　　宁嘉手里的勺子顿住，看向他。 　　韩霖：“你看着我也没用。说吧，你刚刚是不是偷偷下去买蛋糕了？” 　　宁嘉眨了眨眼睛：“我说是店铺酬宾活动送的，你信不信？” 　　韩霖哼笑。 　　宁嘉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聚会那天，宁嘉一早就起来梳妆了。韩霖看到，不忘叮嘱她：“别忘了，不能化妆。” 　　“这种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韩霖，你把我当什么了？当然是宝宝第一啦。”她边对着镜子修剪眉毛边说。 　　韩霖换好了一身西装，看了下表。 　　从她进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他也搞不懂，不化妆她为什么还能花那么多时间在里面。 　　“好了。”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从里面出来，抬手撩了撩一头的小卷发，问他，“美吗？” 　　她用卷发棒给自己烫了羊毛卷，看上去俏皮又靓丽。 　　韩霖多看了她会儿。 　　宁嘉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心情倍儿好，过来挽住他：“走吧。”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韩霖愣了下，看她。 　　宁嘉干笑：“到时候人很多的，我们得亲密一点。难道你想让他们问长问短的？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 　　韩霖扯了下嘴角：“行吧。” 　　“你最好了。”她靠过来，脸贴着他的胳膊。 　　韩霖低头，她温软的脸颊就贴在他臂膀上，像是寻求依靠的小奶猫。 　　似乎，只要他稍稍伸手，就能触摸到她柔软的发丝、温馨的气息。韩霖默默看了会儿，收回了视线。 　　吃饭的地方是翁淑仪挑的，选在五环外的一处农庄。外面看，庄子不大起眼，进去后，山水庭阁，别有洞天，正中央好大一汪鲤鱼池。 　　如果是夏季，池中莲叶田田，清水漪漪，必然是别有一番情趣。 　　可惜现在是冬季，只有零星几根杂乱的枯枝。 　　进门后，经理亲自来迎，一路领着他们去楼上的雅处。 　　推门进去，宁嘉笑着一一跟里面人打招呼。不少长辈也都跟她见礼，笑着问候近况。 　　“好着呢。”宁嘉说，“烦劳您惦记。” 　　“韩霖没有欺负你吧？” 　　“哪儿能呢？”她回头揽住韩霖，笑道，“他哪儿敢？” 　　小两口恩爱缠绵，在座几人都笑起来。 　　气氛融洽。 　　很快就推杯换盏，边聊边吃起来。 　　宁嘉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翁淑仪递来嘉许的目光，眼神又是一番暗示。 　　宁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拿筷子夹了块酥糖糕，放到了韩霖碗里。 　　谁知韩霖正好也夹了块糕点给她。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落在旁人眼里，说不出的默契。 　　几个长辈都笑起来。 　　她看看他，他也看着她，在众人的轮番调侃中，各自收回了视线。 　　宁嘉下意识揉了下脸，这室内的空气好像有点热。 第028章 孕检1 　　年夜饭吃的有些多, 回去时，宁嘉瘫在副驾座上，一边抚着肚皮一边说：“好撑啊,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韩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没搭腔。 　　每次吃完才马后炮，有什么用？写个保证书画个押都没用。 　　她侧头看他。 　　韩先生衣冠齐整，小腹平坦，只穿白色衬衣的模样更显清瘦, 磊落分明。 　　“……你怎么就能忍住不吃东西呢。”她的语气是那么得不可思议，“那么多好吃的啊。韩霖，你真的太不正常了。” 　　韩霖终于开口：“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有自制力的。而且, 我吃饭是为了应酬，脑子里想的是人际关系。你吃饭，那就是单纯的吃饭。” 　　宁嘉：“……”他是在内涵她吗？ 　　内涵就算了, 还不忘捧一踩一！ 　　回到家里, 宁嘉脱掉了外套, 径直躺在了床上，还打了一个哈欠。 　　韩霖过来推推她：“别吃饱了就躺着，起来, 跟我出去走走，当消食了。” 　　“我不行，我好困。”她掸开他要来拉自己的手，又打了个哈欠, “我真的好困啊——韩霖, 你自己去吧。” 　　“你去不去？” 　　宁嘉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躺着跟他对视：“我可是孕妇。” 　　韩霖面无表情，大有她不起来他就要一直盯着她的味道。 　　僵持了几分钟, 宁嘉黑着脸，伸出双手：“拉——” 　　韩霖接住她的小手，往上用力提。 　　她却故意不使力气，眼神搞怪，瘫在床上悠悠地说：“你用力点啊韩先生，没吃饱饭吗？刚刚就跟你说了，饭要吃饱才行。” 　　“你再闹，我就抱你起来了。”韩霖淡淡道。 　　宁嘉这才不闹了，借着他手里的力道从床上爬起。 　　去更衣室换衣服时，她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虐待孕妇！” 　　韩霖懒得理她，在床边坐着等了两分钟，看到她换好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从里面出来了。 　　他站起来：“走吧。” 　　“哼——” 　　他抬手在她脑后轻轻一按，她整个人就被他推到了门外。 　　因为不情愿，她走得极慢，往往他在前面都走出好几米了，她还跟狗熊似的慢吞吞在后面挪步。 　　还边走边打哈欠。 　　真是做足了姿态给他看。 　　韩霖又一次驻足回头：“宁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样，我给你身上拴条狗链了。” 　　宁嘉打哈欠的手放下，愣愣看着他，似乎在确定他话里的真实性。 　　韩霖指了指路边一对正在遛狗的夫妻，冷笑：“你瞧瞧，人家的狗都跑的比你勤快。” 　　宁嘉：“……” 　　可恶，居然把她比作狗！ 　　她负气地一鼓作气走出老远，走到了他前面。 　　就这样，两人绕着小区走了两圈，回去时，已经很晚很晚了。 　　宁嘉闷着头踢脚下的石子，不理他。 　　韩霖拍拍她肩膀，被她甩开。 　　他也不哄她了，直接提溜住她的帽子，往家里带。 　　宁嘉马上抗议：“你真当遛狗呢？！韩霖，你个狗逼！撒开！把你爪子撒开！” 　　一路闹着回到小区，宁嘉站在原地等他开门。 　　结果，发现韩霖也在看她。 　　宁嘉：“？？？” 　　韩霖默了会儿说：“我忘记带钥匙了。” 　　宁嘉：“……”难道他以为她会带？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宁嘉黑着脸打了物业的电话。这样折腾到晚上11点，两人终于进了门、洗了澡、睡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床。 　　宁嘉躺在床上，生无可恋：“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出门了，不靠谱。” 　　韩霖：“难得一次，你还上纲上线了。” 　　宁嘉翻过身来，趴在那边看着他：“你偶尔一次那不叫事儿，我偶尔一次就被你无限扩大！韩总，双标能别这么明显吗？” 　　“有吗？”他用余光瞥她一眼，“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宁嘉切齿：“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小时候那次，我们自习课一块儿溜出去玩！忘了？” 　　韩霖没吭声。 　　宁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记得。 　　不好意思说呢。 　　还说她死要面子？他不也半斤八两！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老嘲笑她！ 　　别忘了，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可有不少把柄在她手上呢。 　　惹毛了她，大家一起丢人！ 　　…… 　　过了半个多月，又到了例行孕检的日子。 　　这天要做心电图和B超，还要抽血。宁嘉一早就准备了一个小包包，在包里藏了好几颗巧克力。 　　韩霖发现后，把巧克力全掏了出来，换成了糖果：“忘了医生跟你说的？不能吃咖啡和巧克力。” 　　“是不要多吃！” 　　“是不能吃。”韩霖一点不客气，在屋子里搜罗了一遍，结果在床头柜、枕头下都发现了“违禁物品”。 　　“我又没吃，我就看看！看看解解馋都不行啊？！你看，这包装都没拆呢！”她欲哭无泪。 　　“对于你的自制力，说实话，我不大放心。”他把这些都锁进了保险箱。 　　宁嘉气得咬牙切齿。 　　开车抵达医院，他们被卡在了排队的长龙里。 　　这个点儿是早高峰，来检查的人很多。 　　“耽误事儿。”韩霖看了看手表，说，“要不你先进去，先去做检查，我停好车就过去找你。” 　　她有点不情愿：“我一个人进去？” 　　“进门还要人陪着？”他觉得好笑，“真成三岁半了？” 　　“我现在可是国宝！”她不爽。 　　“行吧，你爱在车里待着就在车里待着吧。我看你不是怕磕着碰着，就是纯粹的懒。” 　　宁嘉：“……”有这么当孩子他爸的？ 　　这是人话？人话？！ 　　上了二楼，宁嘉直接去了接待室。 　　接待她的护士小姐姐把一张列好的清单递给她，指着上面用红笔圈划出来的内容说：“这些都是今天要做的，先去量血压和体重吧。对了，糖带了吗？” 　　“带了。”宁嘉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给她看。 　　此刻，真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护士都笑了。 　　果然，甭管平时里多日天日地的人，在医院里总是要乖乖听话的。 　　韩霖默默移开视线。 　　真觉得丢人。 　　血压量一下很简单，很正常。 　　到了体重环节，宁嘉忍不住屏住呼吸，都要踏上去了，回头看看韩霖：“你转过去。” 　　韩霖觉得荒诞：“这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而且，就算我现在不看，一会儿护士也会把你的各项数据发到群里的。” 　　宁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绿。 　　知道！他还特地说出来干嘛？！ 　　眼见她迟迟不肯上称，韩霖只好无奈地转过了身。 　　宁嘉这才踏上去。 　　指针疯狂地往右边甩出去，堪堪停在一个她难以置信的尴尬位置上。 　　靠！她居然又重了六斤！ 　　这怎么可能？！ 　　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这不科学！ 　　她从称上下来，不信邪般再一次站上去。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 　　她回头问那护士：“还有别的称吗？” 　　护士一怔：“有什么问题吗？” 　　宁嘉有些忸怩地说：“我感觉这称有点不准。” 　　护士小姐笑了：“怎么可能不准？每天都有人称，每天都在校对的。你要是不信，楼下还有一杆。去试试？” 　　宁嘉说：“再试试！” 　　结果当然又是一样，称出来的体重和在楼上称的一模一样，毫厘不差。 　　宁嘉一动不动地站在称边很久。 　　韩霖过来，喊她：“你在干嘛？” 　　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有气无力道：“自闭。” 　　“重了？” 　　她都懒得吭声了。 　　韩霖安慰她：“重了才是正常的，代表宝宝在发育。等你生完，体重自然就降下来了。怕什么？” 　　她回头，寻求认同的眼神：“真的？” 　　“当然。”韩霖信誓旦旦，眼神真诚，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心里却道：这会儿，假的也要说成真的。 　　她有点被安慰到了，点点头：“那好吧。” 　　“走吧，去见医生。” 　　“嗯嗯。”她点头，任由他牵着上楼去了。 　　医生看了她的体重和血压单，推了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说：“这体重增长的有点快呀。平时都吃些什么啊？” 　　宁嘉抿了抿唇，委委屈屈：“没吃什么啊。” 　　医生淡淡道：“没吃什么能一个月不到就长六斤？”她看向韩霖，眼神严厉，“孩子他爸，你来说。” 　　韩霖轻嗽了一声，决定帮她打掩护：“确实没吃什么，早饭就鸡蛋、牛肉之类的，午饭、晚饭正常吃，也不吃宵夜。可能她体质好，吸收的营养比较多吧。” 　　“胡扯。”医生一下子戳穿他，又看向宁嘉，“是不是高糖分的水果吃多了？” 　　“没有！” 　　——不知道那一次的榴莲算不算？ 　　一次应该不算吧…… 　　她把这事儿给隐瞒下来了。 　　医生的目光犹如探照灯，像是能看穿她心底的想法。 　　宁嘉心虚极了：“……就一点点葡萄、榴莲……” 　　“你还吃榴莲？”医生一副要昏倒的样子，哭笑不得，“这还叫吃的不多啊？起来，我给你测量一下。” 　　宁嘉乖乖站起来，在她的指示下，撩起衣服躺到了担架床上。 　　医生用一个冰凉的东西按了按她的肚皮，又换用皮尺帮她量。 　　她有点痒，全程憋着气。 　　“放松。”医生无奈，看向韩霖，“你平时肯定很惯着她吧？都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韩霖的脸色不大自然，只能跟她干笑。 　　宁嘉的脸色也很不自在。 　　在医生面前，两人好像都回到了幼儿园。 　　好不容易做完了检查，医生又对她进行了一次“盘问”。 　　宁嘉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就差发誓了：“真的没有了！就吃了这么多，没别的了！” 　　——她还真不记得自己还吃什么了。 　　明明每天吃的都跟以前一样啊，怎么就长了这么多体重？！ 　　鉴于她有“前科”，医生明显不信，说：“真的没吃什么的话，我可要给你做尿检了。” 　　宁嘉的脸都绿了。 　　回头，果然看到韩霖憋着笑的表情，她又是羞恼又是愤怒，眼神警告。 　　医生轻拍桌子：“说吧，到底吃没吃？” 　　她马上又像小鹌鹑似的乖起来：“真的没有了啊。” 　　于是，医生给了她一个试管一样的东西和取尿器，在韩霖好笑的注视下去了洗手间。 　　那一刻，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算了。 　　“不许再跟着了！”厕所外，她狠狠警告他，咬牙切齿。 　　脸颊是不受控制涨红的。 　　她皮肤本来就白，此刻白里透红，模样惹人。 　　韩霖极力压着唇角的笑意，点点头：“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见他收敛了，宁嘉满意点点头，正要进去。 　　谁知前脚刚踏进里面隔间，就听到他在外面幽幽道：“小心点儿，别尿到身上了，医院可没地方处理。” 　　宁嘉：“……”啊啊啊—— 　　这个混蛋！ 第029章 孕检2 　　宁嘉取好尿, 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把小试管藏在身后。 　　韩霖这次终于不笑她了，陪她把试管交到了化验室, 然后两人一道去做心电图和B超。 　　心电图挺快的, 几分钟就搞定了。 　　到了做B超的时候，宁嘉头又大了，啃了两个面包才走进去。 　　上次医生叮嘱过她，做B超前最好先吃点东西, 稍微运动一下，这样才能让宝宝动起来。 　　当然，要是宝宝不听话, 就是赖着不动。 　　位置不好，那就一直等着吧，照五次照六次也要照。 　　宁嘉这次的运气还是不怎么样。 　　第一次——失败。 　　“出去走半个小时。”医生头也没回地说, 在机器上飞快打着报告。 　　宁嘉黑着脸出去。 　　然后, 和几个同样没有照出来的孕妈在外面空地上绕着圈圈走。 　　她敢保证, 她一个礼拜都没运动这么多时间。 　　不远处的家属席位上，不少人投来注目礼。 　　其中，也包括韩霖。 　　如果说, 刚才她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的话，现在她就想现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就这样来回往复蹉跎了快两个小时，宁嘉终于做完了这次的检查。 　　“辛苦了。”韩霖拍拍她的小脑袋，“想吃什么？犒劳一下你。” 　　宁嘉不理他, 继续脸黑。 　　韩霖：“去吃鹅肝？” 　　宁嘉：“不要！” 　　韩霖纳罕：“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宁嘉：“我现在不喜欢了, 不行？” 　　“行行行。那你说，你想吃什么？” 　　“自助火锅！”她负气地说。 　　韩霖皱眉：“你能吃这个？” 　　他不让，她还非要去了：“不放辣椒不放别的作料不就没事了？” 　　“那好吧。”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海底捞。看着门口排的长龙, 韩霖的头就大了：“你确定要在这儿吃？这么多人。” 　　如果一开始她只是有三分想吃，在他的极力劝阻下，这种欲望已经攀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她点头，斩钉截铁：“就吃这个。” 　　韩霖：“……好吧，我去拿号，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宁嘉挑了张桌子在外面坐下：“知道了，快去吧。” 　　等他的背影一消失，她马上站起来，跑到对面的炒酸奶店买了一盒糖葫芦和一碗炒酸奶。 　　糖葫芦是那种三颗一串的，每一颗又都比正常的糖葫芦要大，中间加了草莓和弥核桃片等新鲜水果。 　　炒酸奶就像吃冰淇淋一样，咬一口，酸酸甜甜，立刻融化在嘴里。 　　幸福感爆棚！ 　　她一口炒酸奶一口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韩霖回来时愣住：“……”他才走开多久？真的毫无自觉。 　　“你忘了医生说什么了？” 　　“难得吃一次，没事儿的，我算好热量了。” 　　韩霖：“……” 　　因为这个小插曲，进去后，韩霖去点单，不一会儿，服务生推上来一大盘蔬菜。 　　宁嘉以为他还没点完，说：“给我弄点腊鸡腿和牛肉。” 　　坐在她对面的韩霖说：“没了。” 　　宁嘉：“？” 　　韩霖：“就这些。” 　　宁嘉：“？” 　　韩霖：“外面这些肉少吃，也不知道健不健康。而且，你需要控制体重。” 　　宁嘉：“……”我真是谢谢你了。 　　一顿饭，她吃的一肚子火气。 　　吃完后，感觉整张脸都变成绿色了。 　　晚上回去，她都没怎么理他。 　　韩霖过来敲门，她也没过去开。他叩两下，推了进来，一眼看到了她侧躺在床上刷视频。 　　他弯腰把水果搁到她床头柜上：“吃点吧，虽然都是素菜，火锅还是容易上火。” 　　宁嘉瞟一眼：“饱了。” 　　韩霖在她身边坐下来，问她：“真饱了？你不常说你是肉食动物，吃素就等于吃草，根本不可能饱吗？” 　　宁嘉没想到她正生气呢，他还拿以前的话调侃她。 　　“你好烦啊！” 　　韩霖笑：“你乖一点，我就不老管你了。” 　　宁嘉切齿，爬起来，叉了一块哈密瓜扔进嘴里：“我爸都不这么管我！” 　　然后三两口把剩下的水果都吃完了。 　　韩霖笑笑，没再说她了。 　　第二天，把案卷整理好后，宁嘉全部发给了莫维清。 　　那边回了她一句：“好的，你好好休息。” 　　宁嘉觉得她最近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想了想还是慰问了一句：“莫老师，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那边沉默很久才回复她：“没事儿。” 　　莫维清很要强，虽然就比她年长几岁，也不从轻易在人前显露脆弱一面。 　　她这样，宁嘉也不敢多问了，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那您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 　　她拄着头坐在餐桌上发呆。 　　韩霖出来看到，手指叩一下桌面：“干嘛呢？” 　　宁嘉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你不要故意吓人好不好？！” 　　韩霖觉得好笑：“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宁嘉：“人吓人，吓死人，你懂不懂？！” 　　韩霖笑着点点头：“行吧。” 　　宁嘉问他：“韩霖，我问你件事儿。” 　　他都要走了，又停下脚步，回头：“什么事？” 　　“康成和长江以前是不是有合作？” 　　“现在也有啊。” 　　“啊？” 　　韩霖嫌她说话墨迹，道：“你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他都这样说了，宁嘉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觉得莫老师最近的情绪好差，我问她，她又不回答我。我想着要是康成和长江有合作的话，你跟她应该也有些交情吧。就想问问你，最近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韩霖神色不明，半晌没说话。 　　宁嘉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你倒是说句话呀。”他不说，她心里就越是慌乱。 　　韩霖不答反问：“你跟莫维清的关系很好吗？这么关心她？” 　　宁嘉觉得他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她是我老师啊。我刚入行那时候，都是她带的我。她有事情，我当然要关心一下了。难道你老师出事，你不着急吗？” 　　韩霖被问住了。 　　凡事都讲究一个亲疏远近。要是年少时的恩师或者确实对他有大恩情的，他会记得。但是，大多数老师，他早就不记得了，何况是步入社会以后的。 　　一旦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别说名义上的老师了，亲兄弟都要翻脸。 　　像她这样，把一个入行时带过她的老师看的这么重的，实在是少数。 　　大多数人只是表面上表现得恭敬，实际上还是无利不起早。 　　韩霖觉得她挺傻的。 　　可能是从小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觉得所有人都是温暖善良的。 　　也习惯性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韩霖……”他的沉默让宁嘉有些害怕，声音也软了下来，再没了平日张牙舞爪的模样。 　　韩霖神色如常地笑了笑：“这个事儿，你应该问你们律所的人啊。” 　　“？” 　　“康成和现在的君江只是合作关系，你们律所内部的那些矛盾和争端，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他虽这样说，但还是给她指了条明路：“一山不容二虎。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宁嘉明白了。 　　她的指甲陷入了掌心。 　　还是沈霁。 　　也对，一般人也奈何不了莫维清。 　　只是，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宁嘉实在不想把现在的他和记忆里那个光风霁月的青年联系起来。 　　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他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尽管这是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宁嘉也实在不想承认曾经的自己瞎了眼。一时之间，心情非常复杂。 　　不过，她也没有再叨扰他：“你去公司吧，我一个人想想。” 　　韩霖欲言又止：“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 　　“嗯。”她情绪低落，垂着头应了声。 　　韩霖出了门。 　　上午公司没什么事情，他开完例会就回了办公室。 　　快9点的时候，内线响起。 　　韩霖接起来，秘书在那头汇报：“韩总，宋总来了，要让她上来吗？” 　　“请她去会客室，我一会儿过去。” 　　“好。”贺玲恭敬应声，将电话挂了。 　　韩霖戴上眼镜，将手边的文件一一过目、批阅，这才搁下了笔。 　　抬头，墙上的指针已经到了9点45分，他这才起身，捏了下领带，转身出了办公室。 　　“久等了。”他叩门走进会议室。 　　“您是贵人事忙。”宋书萱笑了笑，起身跟他颔首，这才坐下，“之前谈过的条件，韩总觉得怎么样？” 　　韩霖叠起腿，手在膝盖上略拂了一下，笑道：“我不是很急。说实话，有更好的条件。” 　　宋书萱心里一梗，但看着对面人那和煦平静的笑容，又不好发作，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攥的紧紧的。 　　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她任职以来第一个接手的大项目，要是谈不下来，她在董事会那儿不止要吃挂落儿，还有可能保不住这职位。 　　毕竟，公司内部派系纷争复杂，反对她上位的也一大把。 　　韩霖就是吃准了这点，知道这是她的软肋，价格一压再压。价格就算了，他真正的目的是市场份额的占比。 　　这一点，她实在很难让步。 　　这几天，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怎么接，都是他那个秘书在跟她对接。 　　这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就是想把她逼到绝境。 　　这个人，一点儿交情都不讲，料定了她会就范。 　　“那韩总想要什么样的条件？我们可以再谈。不过你也知道，我已经尽可能地让步了。”宋书萱忍耐道。 　　韩霖神色如常，似乎看不到她难看的脸色。秘书适时递来合同，他伸手接过，欠身放到了她面前。 　　宋书萱接过来，径直打开。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份“马关条约”的时候，她还是气得差点当场发作，不由冷笑：“韩总，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没必要这样吧？” 　　韩霖只是笑笑，起身离座：“这就是我的条件。你能接受，那就合作，接受不了，那就找别家吧。” 　　走出会议室，宋书萱面沉如水。 　　随行的小秘书在外面见了她，忙上来帮她提包，看了眼她脸色，小心翼翼道：“宋总，怎么了？合约没谈成吗？” 　　宋书萱连连冷笑，几乎是咬着牙：“你记住了，长得越好看的男人就越他妈不是东西！” 　　她恨恨说完，愤怒之余，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不甘。 　　可是韩霖对宁嘉很好。 　　怪只怪，她不是他心里面在乎的那个人。 第030章 B超 　　过两天, B超报告就出来了，还附赠了宝宝的动态录像。 　　“发你了，收到了吗？”负责对接的护士小姐姐在群里艾特她。 　　宁嘉看一眼邮箱：“收到了, 感谢！” 　　动态录像是装在U盘里的, 那日做完检查就给她了。不过，她一直没敢打开，没想到这日还有电子版的。 　　她想了想，把这条视频发给了韩霖。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韩总, 收到了了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这是宝宝的录像。] 　　[韩霖：晚上一起看吧。]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好哒。] 　　快4点时候，她又忽然想吃面包了，给韩霖发了条短信：“麻烦给我买一点E家的乳酪蛋糕, 要现烤那个，谢谢韩总！笔芯！” 　　韩霖回了个“OK”。 　　宁嘉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界面。 　　快6点的时候韩霖才回来。她早就等久了，听到开门声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怎么这么慢呀？” 　　她先看的是他的手, 手里果然提着个纸袋子。 　　她开心地夺过来, 拿到了餐桌上。 　　韩霖弯腰脱皮鞋, 没好气：“堵车。你以为晚高峰的长安街这么好开？对了，我忘了你没驾照了。” 　　说完，他还很不厚道地嗤笑了一声。 　　宁嘉气得回头瞪了他一眼：“会开车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啊, 相对于你这样考了两年还没考出来的人来说。” 　　宁嘉：“……”人言否？ 　　不对啊—— 　　她脑子一转：“这都是我上学时候的事儿了，你那时候在国外，你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跟踪我啊？” 　　韩霖一怔，神色有那么片刻的微妙和不自然。 　　不过, 他很快就拾掇好了情绪：“纪朝阳说的, 我无意间听了一嘴。” 　　她果然没有怀疑，气急败坏：“这厮嘴里就没句好话！” 　　韩霖：“你要不是老这么离谱，他也不会嘴你。你要是争气点, 人家也不会拿这个说事儿。” 　　宁嘉：“你站哪边的？！” 　　韩霖：“这不是站哪边的问题，是就事论事。” 　　宁嘉：“在我这里没有就事论事，只有立场问题。你不站我这边，就不要跟我说话。”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韩霖耸耸肩：“行吧。” 　　晚饭随意吃了点，宁嘉把碗往盥洗池里一扔就完事了。 　　韩霖回头看，她已经去了沙发里，也不知道从哪儿又翻出来几个快递箱，正蹲在那儿用心拆着。 　　他回头看看满池子的碗，叹了口气，认命地卷起了袖子。 　　碗多的时候，搁洗碗机里清洗挺方便的。可要是像这样不多，还是手洗吧。 　　只是，婚前他是没想过每天都是他洗的。 　　这玩意儿不该两人共摊吗？ 　　不过他也懒得跟她提了，就算应了，她也是今天说明天忘，永远嘴上答应的最快，行动力为零。 　　跟她蘑菇的时间都够他洗一池子的了。 　　洗完了碗，韩霖擦净了手走过去。 　　她买的是孕妇精油。 　　浅黄色的液体，装在三个半透明的浅绿色瓶子里，颜值很高。 　　韩霖蹲到她面前，随手拿起一瓶看了看：“这东西健康吗？能直接往身上抹？” 　　“当然！这是老牌子了，我一表姐以前生产前就擦这个，生完都没有妊娠纹。”她骄傲地仰起头。 　　随即，又惆怅地摸了摸肚子，满脸担忧，“要是去不掉怎么办？妊娠纹好丑的。宝啊，妈妈为你牺牲太多了，你以后可要乖一点。” 　　这倒不是她矫情，是真的累。 　　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已经有些明显隆起了。她分明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每天吃了就想睡，睡了还想睡。 　　这种状态，以前她都不敢想。 　　那些怀孕好几个月还坚守在岗位上工作的上班族姐姐，是真的让人佩服。 　　“晚上抹一点试试。”她把精油细心装进了密封袋里，搁到了卧室的床头柜上，顺便贴了个便利贴，以便提醒自己每晚都抹。 　　“看U盘吧。”韩霖说，就要把U盘插入笔记本里。 　　“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澡。”她眼神闪烁。 　　“？” 　　“先洗个澡。” 　　韩霖盯着她看了会儿，迟疑地夹起那U盘：“你不会怕这个吧？” 　　宁嘉支吾：“……之前那个动态就挺可怕的，都没五官，黄黄的一团，我是有点害怕……” 　　韩霖简直没话说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懂！” 　　“我是不懂。” 　　她一溜烟进了厕所，先洗澡去了。 　　洗完后出来，韩霖已经在电脑前看起来了。 　　她犹豫了会儿才走过去，悄悄探过去一个脑袋。人却已经被他大手一带，拉到了身边沙发里。 　　视频里的内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呈现在她眼前了。 　　宁嘉原本很害怕，可真的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又松了一口气。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还是模糊的一团，不过已经初具雏形了。 　　“……好像像男孩。”宁嘉犹豫，回头看看韩霖，“怎么感觉有点像你啊？” 　　“不像我像谁？”韩霖目不斜视，语气很淡。 　　不过，宁嘉分明能从那份淡然中体会到一种说不出的装逼感。 　　这厮一定很得意！ 　　“哼！这才几个月啊，像谁那得生出来才知道！” 　　“那就拭目以待。” 　　宁嘉一开始还觉得视频上的宝宝有点丑丑的，但是看久了，好像还蛮眉清目秀的。 　　难道，这就是家长看孩子的魔力？ 　　这是怎么样一种洗脑能力啊！ 　　不过，她又有些担忧：“你说，要是咱们的宝宝生出来没那么漂亮怎么办？上学肯定会被班里的孩子看不起的。” 　　韩霖觉得好笑：“不好看就会被欺负？” 　　宁嘉：“那当然！我小时候就不跟长得不好看的孩子做朋友。” 　　韩霖笑：“那我谢谢你了，那时候还愿意跟我玩。” 　　宁嘉：“你还记得隔壁班那个小胖子没？讨厌死了，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 　　韩霖：“别这么以貌取人，人家现在可是世界百强Top的投行精英了，人也不胖了。” 　　宁嘉一脸三观震碎的表情：“真的假的啊？” 　　韩霖认真点头，拿出手机翻相册：“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 　　宁嘉嫌弃：“谁要看啊。他减肥成功关我什么事儿？难道他变帅了我就会喜欢他吗？我对他的印象，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胖样儿，还傻里傻气的。” 　　韩霖面上不显，心里有些小小的愉悦。 　　她这傲娇又瞧不上的毛病有时候也是好的。至少，眼界高，不至于什么歪瓜裂枣来跟她献殷勤都会接受，她反而会嫌人烦。 　　不像有些女生，来者不拒，甚至以此为炫耀的资本。 　　洗漱完毕，韩霖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她躺在那边往小肚皮上抹精油。 　　白花花的一片，稍稍有些隆起。 　　他楞了一下。 　　宁嘉这时也看到他了，连忙把衣服撩下去：“啊啊啊——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 　　“……我以为你睡了。”他原本还有些尴尬，见她这副被踩到尾巴的表情，反而起了几分戏谑之心，“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是这个问题吗？！”肚子凸起那么丑，全被他看到了！ 　　“你继续。”韩霖忍着笑，转身把摘下的手表搁到了床头柜上。 　　回头时，她还死死瞪着他呢：“你都在这儿了，我还怎么继续？！”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的一世英名！ 　　韩霖：“我看一下又没有关系。” 　　她垂头丧气的：“好丑。” 　　“哪里丑了？胖嘟嘟的，不是挺可爱的。”这倒不是说假。 　　她胖的很均匀圆润，而且，涨了十多斤肉一点也没有体现在脸上。穿上衣服看，甚至看不出胖了，脸蛋还是那么紧绷又小巧。 　　微微隆起的肚子也没有什么难看的。 　　这完全就是她的吹毛求疵和心理作用在作祟。 　　“我的形象没有了。”她哭丧着一张脸，“韩霖，你是罪人。” 　　韩霖无奈点头：“行吧，我是罪人，我忏悔。那要不要我将功补过，给你涂精油？” 　　“滚啊——”她操起抱枕朝他扔过去，“谁要你帮忙涂了？！” 　　还嫌她不够社死吗？！ 　　“死要面子。”韩霖轻笑。 　　“哼！” 　　她咸鱼似的瘫在了床上，生无可恋：“不止是肚子，还有胸胸，这几天我发现乳晕越来越深了，颜色好难看。” 　　韩霖见她是真的伤心，想到她平日那么爱美，笑着宽慰：“生完就会恢复了。” 　　宁嘉看着他，目光充满希冀，像有力量似的：“真的？” 　　韩霖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骗你干嘛？” 　　她这才感觉到了一点安慰，叹了口气：“行吧。要是到时候恢复不了，只能去做医美了，费用你出。” 　　韩霖无奈：“行行行，我出。” 　　宁嘉：“这都是因为你。你出是应该的，不止是这个，还有祛疤、祛斑、美白等一系列后续保养服务，这些你都全权负责，不许抵赖。” 　　韩霖：“都我负责，绝不抵赖。” 　　宁嘉看他：“你发誓！” 　　韩霖简直都无语了，但是见她小脸认真，只好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宁嘉：“要是你反悔，就让你变成一个穷光蛋。” 　　韩霖：“我发誓，要是我反悔……” 　　“等等！”她后知后觉地打断他，“不对！你变穷光蛋了我怎么办？不行不行，你的财产就是我的财产，你不能拿我的钱来赌咒发誓。快，换个誓言！” 　　韩霖：“……” 　　啧，这才结婚多久，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 　　随着孕期的推移，宁嘉变得越来越嗜睡。离谱的是，她晚上10点不到就上床，第二天9点多居然还爬不起来。 　　更离谱的是，晚上都睡十几个小时了，一到中午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 　　“感觉身体被掏空。”这日下午2点，她躺在沙发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韩霖，你说要是我一直这样怎么办？” 　　以前听怀孕的姐姐说起怀孕的辛苦，她还不信。 　　现在亲身经历一遍才知道所言非虚。 　　而且，每一个孕周都有不同的反应，简直像是在历劫。 　　“我在群里帮你问了，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多休息就好。而且，这个阶段跟其他时候不一样，累了就睡吧，别强撑着。”韩霖说。 　　她又打了个哈欠：“我想喝酸梅汤。” 　　正准备开电脑的韩霖顿了一下，回头：“什么？”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宁嘉侧过头来，看着他，重复一遍：“我说，我想喝酸梅汤。” 　　“……为什么啊？”这哪儿跟哪儿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了。韩霖，你帮我去买一点吧，要现熬的，不要那种超市里卖的，都是防腐剂和香精勾兑。” 　　韩霖：“……行吧，我让魏源帮你去买。” 　　她还有点不满呢：“让你去买个酸梅汤都不愿意，没良心。” 　　韩霖哭笑不得：“大冬天喝什么酸梅汤？而且，魏源去买跟我去买有什么区别？他的工资不是我付的？” 　　“你不诚心。”她翻过身来，盯着他瞧。 　　韩霖：“怎么就不诚心了？难道一定要我自己去才叫诚心？东西买不回不就好了？重要的是结果。” 　　宁嘉：“重要的是过程！” 　　韩霖摇了摇头：“你就是想着法子折腾我，是吧？” 　　宁嘉：“是考验！” 　　凭什么她这么辛苦，他无病无痛的！这是他们共同的结晶，不一应该一起承担吗？ 　　她觉得她亏了，非常的亏！ 　　韩霖：“那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去把魏源叫回来，换我去买酸梅汤？” 　　宁嘉：“买个酸梅汤算什么？你听过那个孕爸疼痛测试没有？就该让你也去测一下，分担一下我日后分娩的痛苦。” 　　韩霖：“……” 　　他要真去做这个，改天一定成为全朋友圈的笑柄。 　　是什么让她以为，他会答应去做这种玩意儿？ 　　“韩霖！”她眼神催促，带着希冀。 　　他深吸一口气：“要不你自己先去做一个，提前感受一下？我觉得你比我更加需要。瞧你，一有个小病小痛都要吆喝好久。” 　　宁嘉：“……” 第031章 远门 　　韩霖死活不同意, 这事儿到底还是不了了之了。只是，之后几天，宁嘉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多几分哀怨。 　　陆续吃了几次年夜饭后, 总算是把北京本地的这些亲戚都走访了一遍。 　　接下来就是住得比较远的。 　　早上, 宁嘉把列好的清单拿出来，一一核对，圈出了路线表。 　　“韩霖，我们是先去你舅舅家吗？” 　　韩霖整理好了行李, 用拉杆箱拉出了卧室，翻了翻袖口：“舅舅和大姨家最近，还有那些个叔叔婶婶, 一块儿拜了吧，省得来回到处跑了。” 　　宁嘉点点头，用红笔把这几个地方圈划了出来, 没有去过的地方暂且押后, 相近地方用了想同颜色区分, 按拜访日期标上了1、2、3等符号，以防弄错。 　　等她做完这些，韩霖过来看。 　　意外发现她分类得很好, 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连礼物的数量、种类都区分好了。 　　她处理这些琐事倒是挺利索的。 　　“行吗？”见他老半晌不开口，宁嘉疑惑地望着他,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不行我再改。” 　　“没有, 挺好的。”韩霖笑了笑，忽而问起，“你在律所是不是经常被莫维清指挥着打杂啊？干起这些事儿来挺顺手的。” 　　“什么啊？！”这话不中听极了, 宁嘉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能者多劳你懂不懂？莫老师喜欢让我做事，那是因为我办事周到！”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下次你自己来做！”她操起小本本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了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 　　门一关，彻底把他的视线隔绝在外。 　　韩霖苦笑。 　　还挺记仇的。 　　第一站要去的是山东某偏远小镇，据韩霖说，那儿温度很低，夜里可能降到零下十几度，宁嘉带了很多很多保暖的衣服。 　　她还帮他准备了羽绒服，用压缩袋一压，完美地塞入了箱子里。 　　“好看吗？前两天去商场时给你买的。”她把另一件象牙扣大衣提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讨好的表情。 　　韩霖哪里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又想干嘛？说吧。” 　　“什么啊？就不许我对你好一点吗？” 　　韩霖很不给面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嘉只觉得日了狗了。 　　难得大发善心给他买两件衣服，他还不领情了？ 　　好吧，虽然是大减价凑单搞活动买的。 　　她真有种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感觉，转身继续整理行李，不搭理他了。 　　韩霖看她的反应还楞了一下：“……不会真是特地给我买的吧？” 　　宁嘉还是不理他。 　　韩霖在她身后蹲下来，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她肩一耸，给他抖开了。 　　她的骨架是真的纤细，从背后望去，肩膀也是清削的，肩颈修长而优美，乌黑的头发乖巧地贴着颊畔，让人心生怜惜。 　　生气的模样，也是可爱的。 　　旁人就算生气也会假装大度，不像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出来，好让他明白——我在生气！ 　　潜台词：快来哄我！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起身去了床头柜那边。 　　柜子打开，他从最里面的婚戒盒旁边翻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 　　这是前几天和一个英国来的女客户一块儿去展会时看到的，拍卖价很高，一条红钻项链。 　　这是一组七颗的宝石，正中间一颗足有7克拉大小，其余围绕着的小碎钻每颗目测也有三克拉，平放在他掌心，幽幽发光，像高脚杯里涤荡的醉人酒液。 　　宁嘉正独自生着闷气，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递到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韩霖含笑的脸。 　　他就着递盒子的动作，屈膝蹲在她面前，是一个虔诚的姿势。 　　“……干嘛？给我的？” 　　韩霖点头：“打开看看。” 　　宁嘉本想拒绝，目光甫一触及暗蓝色的丝绒盒子就移不开了。 　　这盒子看着很高大上，边缘的绸带上还缝着一圈小碎钻，在暗夜里发光，像有诱人堕落的魔力。 　　她犹豫会儿，佯装不大情愿地接了过来，嘴里嘟哝：“无缘无故的，送我东西干什么？破费。” 　　打开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也像是被摄取了魂魄似的，不能移动了。 　　“消气了吧？这个数呢。”他比划了一下。虽然是为了后续合作，顺便跟那展厅的品牌商打好关系才买的，这项链确实价格不菲，他也确实是专程买来送给她的。 　　“马马虎虎吧。”她“啪”的一下把盒子盖上，抱到了胸口，目光转到了别的地方。 　　要不是抱得那么紧，生怕别人抢了去的样子，韩霖真要信了。 　　“对了韩霖，我刚刚查了一下，你舅舅那儿好像很干冷。我们要不要带个加湿器？”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很快就忘了刚刚跟他置气的事情了。 　　韩霖想了想说：“带的东西太多，路上不方便。这样吧，直接网购一个送到那边，我让我侄子代收一下。” 　　“也行。”宁嘉说，“我要薰衣草味和玫瑰味的！” 　　“这东西能放在加湿器里？” 　　“废话！”宁嘉向他投去鄙夷的眼神，终于有机会狠狠嘲笑他，“韩总您也有知识盲区啊。” 　　韩霖面上风波不动：“我又不像某些人，天天泡在网上购物。” 　　宁嘉心梗！ 　　什么时候能云淡风轻地吵赢他？！ 　　东西都整理好了后，他们早早就上了床。第二天早上，两人不到五点就起来了。宁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核对物品清单：“韩霖你也帮忙看看，别漏拿了。” 　　韩霖应声，把两个行李箱又拆开仔细检查了一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们真的要开车去吗？”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望天，“这应该要六七个小时吧？先说好，我不开哦。” 　　“放心，不会让你开。” 　　他这样说，她又有些担心了：“你连开那么久，不会疲劳吗？要不还是让魏源来开吧？” 　　韩霖都笑了：“人家就不用回家过年啊？” 　　“……也对哦。” 　　韩霖说：“没事儿的，到时候在休息区休整一下好了。” 　　宁嘉：“也只能这样了。” 　　为了怕路上无聊，她还特地在副驾座上安装了手机导航仪，上车后就把手机放在了上面，开了个小视频。 　　手边的置物柜里还塞了不少水果和零食。 　　韩霖在旁边开车，她边吃边看剧，看累了就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好不惬意。 　　开出去不到一个小时，翁淑仪的信息就发来了：[出发了？] 　　[宁嘉：嗯。] 　　[翁淑仪：要小心啊。路上记得让韩霖休息一下，别连着开，会出事儿的。] 　　[宁嘉：知道，下一个休息站就让他歇歇。] 　　韩霖无意间侧头瞥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她的专属司机呢？ 　　宁嘉嘴里这么说，到了下一个休息站的时候人已经睡了过去。 　　韩霖把车停在空车位上，回头看她。 　　她睡得很香甜，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没有一丝瑕疵，眉目乖顺，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婴儿肥。 　　这模样，要是不说，还以为她是在校大学生呢？ 　　他笑了笑，没叫醒她，自己下了车去灌水。 　　宁嘉醒来时，车上没有韩霖的影子。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处看一看，休息站里人满为患，不远处的站台上排着长长的队伍，应该是灌水区。 　　她连忙拿出手机给韩霖发消息：“你去哪儿了？” 　　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心慌，尤其是旁边围了两拨人，好像在争吵，随时有动起手来的架势。 　　万一他们要是打起来，殃及池鱼怎么办？ 　　他这车的玻璃是防弹的吗？ 　　宁嘉捏紧了手机，脑海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韩霖过了会儿才回复她消息：“刚刚在打水，我很快回来。” 　　宁嘉啪啪啪打字：“那你快点！旁边有几人好像在吵架，我怕他们真的打起来，把咱们车给砸了呜呜呜。” 　　韩霖：“……” 　　等待的过程中，宁嘉时不时往旁边张望。 　　那几人似乎达成了协议，不再争执，情绪也平稳了不少。 　　她稍稍松了口气，一颗心还是有些提着，直到视野里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她几乎是奔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袖子。 　　韩霖把手里的袋子扬给她看：“买了点东西。” 　　宁嘉看一眼，是盒饭。 　　她皱皱鼻子：“中午要吃这个啊？没有别的？” 　　韩霖：“有啊，水果或者酸奶。” 　　宁嘉：“算了，那还是吃盒饭吧。” 　　他们吃完饭就上了路。经过几个小时的摧残，宁嘉早没了刚上车时的生气。她感觉屁股像是粘在了座椅上，又酸又麻，怎么挪动都不得劲。 　　“还有多久才到啊？！”她都快哭了。 　　“你一开始不是挺兴奋的？车我开，你只负责玩就好了。”韩霖嗤笑。说真的，有那么点儿的幸灾乐祸。 　　她没话讲了，扁扁嘴：“现在后悔了，不行？” 　　韩霖叹息：“所以说啊，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每次嘚瑟，都会被打脸。” 　　宁嘉：“……” 第032章 超市 　　抵达H市时, 已经是下午5点，距离去镇上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 　　“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到了镇上，恐怕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韩霖说。 　　宁嘉侧头看他一眼：“别说的这么恐怖好不好。” 　　韩霖轻笑：“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啊？这是乡下。” 　　宁嘉仍是狐疑地望着他。但是, 她实在不想赌, 想了会儿还是说：“那要不还是在这边市里吃点吧。” 　　“想吃什么？”韩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线里，下来，顺便绕到另一侧给她开门。 　　宁嘉利索地跳下来，拍一下他肩膀：“挺自觉的啊, 韩先生。” 　　韩霖把她的手拨开：“说吧，想吃什么？” 　　宁嘉：“我怎么知道啊？我第一次来，您见多识广, 给推荐一下呗。” 　　后来，他们决定去吃羊肉馆。 　　站在门外时，宁嘉还真有点不想进去。 　　这是一家拥有四间店门的羊肉馆子, 隔着透明玻璃, 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桌子三三两两摆放着, 没什么章法，人也三三两两坐着，大口咀嚼, 大口喝酒，脚边积着堆积如山的餐巾纸。 　　宁嘉：“……”竟然连个收拾的服务员都没有。 　　更夸张的是，她发现不止是这家店，这条街上其余店铺差不多也都是这个卫生状况。 　　这是特例, 还是这地方都是这样的？ 　　因为气候干旱, 一路走来风沙漫天，偶尔扬起一阵风，身上就是灰扑扑的。而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也大多是灰扑扑的, 像是十几年没有清洗过一样，随处可见的苍蝇在车盖上乱飞。 　　宁嘉觉得北京的风沙已经够严重了，到了这地方才明白“一山还有一山高。” 　　她忍不住问韩霖：“这里都是这样的吗？雾蒙蒙的，风沙好大。” 　　“缺水，土地蓄不了土，沙化严重。再加上气候干旱，情况就更严重了。”他侧头笑问她，“知道在这地方开什么店最容易倒闭吗？” 　　宁嘉好奇道：“什么啊？” 　　“洗车店。”他微微笑，“早上刚洗，不到下午又是一辆满是尘土的车了，洗了跟没洗一样。所以，这边的人都不大喜欢洗车。” 　　宁嘉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也笑了出来。 　　进了羊肉馆，他们选了靠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 　　宁嘉准备点菜，抬头看了看价目表，愣在那儿。她眯起眼睛，再次定睛望去——价目表还是那个价目表。 　　“……这边的肉按斤卖的啊？”她记得她老家那边都是按盘算的，偌大一盘子，里面就几片。 　　她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吃完。 　　“是啊，这边最不缺的就是肉。”韩霖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给她抽筷子，用茶水清洗，“羊汤是可以无限续的。只要付了钱，想喝几碗喝几碗，管饱。” 　　宁嘉想起以前跟他一起出去吃饭时，她吃完总是喊饿的事儿了，不由讪讪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缠着他非要去海淀那边的一家港式茶餐厅，起因是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在发，说很好吃，餐厅的格调也很高。 　　她看一下对方晒的价目表，嗯，是挺高的。 　　她跟那人不对付，被对方激了一下，就也想要去试一试。去了后，她自此对所有的港式茶餐厅都避雷了。 　　饭量只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你敢信？ 　　别说她没吃饱，韩霖都无语了。 　　两人花了大几百，吃了个寂寞。对于当时还是学生的韩霖来说，大几百也算不少的钱了，她心里满愧疚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都好转了不少，再不像以前一样老跟他抬杠了。 　　韩霖叫了一斤羊肉、一盘小菜、一盘薄饼和两碗羊汤，只花了三十几块。付账时，宁嘉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边吃食便宜，房子也不贵。”他给她科普，“就日用品贵些，因为工业不太发达。” 　　“房子什么价？” 　　“五六千一平吧。” 　　宁嘉差点咬到舌头，忽然又想起了她在三环那两套房子，每个月24万的贷款…… 　　“那还不错，至少不用做房奴。” 　　“房奴？你？”韩霖挑了挑眉，端起碗喝了口羊汤，笑而不语。 　　宁嘉被刺激到了：“我说错了吗？我可是有两套房子的房贷在身。” 　　“那是你自己在还吗？”轻飘飘一句话，把她后头的话都给堵住了。 　　宁嘉眨巴了两下眼睛，瞪着他，心里思忖着他怎么知道这档子事儿的。他是在她身上安装了偷窥仪吗？ 　　“我妈跟你说的啊？” 　　韩霖没回答，继续夹菜吃。 　　宁嘉当他默认了：“她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你说啊？！” 　　还是这么丢人的事情！ 　　韩霖这才抬头回她：“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父母帮忙还房贷？你打算啃老啃到几岁？” 　　“我又不是你，大老板，我没钱！”她说得理直气壮，“每个月24万，卖了我也还不起啊！而且当初是她非要给我买的，又不是我自己想买的！” 　　她是真没钱！LJ 　　韩霖不笑话她了，把装小菜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不吃饱，晚上到了舅舅家可没东西吃。” 　　宁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夕阳已经西下，远处的地平线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微光，还在散发光芒。 　　整座城市即将陷入黑暗。 　　她点了点头，低头乖乖吃起来。 　　喝完一碗羊汤，她其实已经有些饱了，还打了个饱嗝。 　　韩霖却说：“喝汤容易饱腹，但饿的也快，再吃点饼吧。”他起身又给她打了一碗汤，回头搁到她桌上。 　　宁嘉就着汤继续吃起来，一口饼一口汤，很快就把这些吃完了。 　　刚刚还觉得东西多，真的吃下了肚子，好像也不是很多。 　　她揉了揉小肚子，感觉那里现在就像一个无底洞。最近几天，她明明晚上吃的挺饱，一到半夜就被饿醒。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她又不是个喜欢吃宵夜的人。 　　她到底还是把这事儿跟韩霖说了。 　　“你最近半夜总是翻来覆去的，是因为饿？” 　　她羞于启齿，但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就很莫名其妙，以前晚饭吃的可比现在少多了，也不觉得饿啊，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你现在是特殊情况，以后饿可不能忍着了。”韩霖说，“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吧，面包、饼干什么的备一点。” 　　“那个不好吃。”她的表情有点嫌弃。 　　韩霖失笑，揶揄她：“之前那个月，不是每天只愿意啃苏打饼干吗？” 　　——竟然拿这事儿说事！ 　　宁嘉忿忿道：“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韩霖已经往外走了：“走吧，备点总比饿肚子强。” 　　宁嘉跟上去：“那我要吃新鲜现做的。” 　　“那个不大方便保存。如果你非要吃的话，少买一点吧。” 　　“你不能每天起早过来给我买吗？” 　　韩霖被噎了一下，回头看她：“从这儿到镇上，开车起码要一个小时。你觉得我每天那么闲，每天起早过来帮你买面包？一上午的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了。”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么直白地说给她听，也太不够意思了。 　　宁嘉有点不高兴，别开目光，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不愿意搭理他。之后他跟她说话，她都不咸不淡的。 　　韩霖无奈：“行吧，我每天起早点过来帮你买。这样行了吗？” 　　“真的？” 　　“我骗过你吗？”他要么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 　　她的表情明显雀跃起来，但很快，又有些踯躅：“那样你会不会太累啊？” 　　“呦，难得，你还会为我考虑？” 　　宁嘉横他一眼：“说正经的！你每天那么早起来，来回两个小时的，行不行啊？”说完不忘给自己挽尊，“我是怕你回头跟翁女士告状，可不是关心你。” 　　韩霖眼底噙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得宁嘉心里都发毛了。 　　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涨红。 　　说了谎话的样子真是明显得不要再明显了。 　　偏偏他还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模样。她面上更加挂不住了，扭头就走。 　　脚下跟生了风似的。 　　“慢点，摔了怎么办？”韩霖忙跟上她。 　　他们去了就近的超市——一家外面看起来高大上，里面却犹如城乡结合部小卖部的“大”超市。 　　宁嘉在货架之间走了会儿，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些东西，都是几年前的品牌了呀？这也太……” 　　“有的用就不错了，别挑了。”韩霖拿了两双干净的拖鞋，丢入了推车。 　　宁嘉看一眼，连忙把粉色的那双拿出来：“我带了，这个就不用了，你自己买自己的好了。” 　　拜托，这么乡土的配色，她才不要呢！ 　　“你面霜之类的都带了？” 　　“当然。”没带也不要用这边的。 　　这都是她奶奶才会用的好不好？！也不知道涂脸上会不会烂脸！ 　　谁敢用啊？！ 　　逛着逛着就到了食品区。 　　韩霖拿了些速冻水饺、汤圆和酸奶，一一放入推车。 　　宁嘉不解：“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以前你不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韩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打记预防针：“这边的食物，可能跟你在家里吃的不大一样。到时候，如果不喜欢，我给你下水饺吧，意思意思也吃一点，别让老人家面子上不好看。” 　　“瞧你说的，我是这种人吗？”她该有的人情世故和礼貌都是懂的好不？ 　　而且，再难吃，能难吃到哪儿去啊？ 　　能比他们老北京的豆汁还黑暗料理吗？ 　　——此刻的她，尚且想象不到N天后自己的处境。 　　买完了东西，韩霖去排队付钱，宁嘉通过绿色通道去了外面等他。 　　一共两大袋的东西，他左右手各提一个。 　　她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有点不大好意思，主动伸手：“给我一个吧。” 　　“算了吧。” 　　“看不起我啊？” 　　“医生让你不要提重物。” 　　她嘟哝：“那是孕早期，现在都是中期了。老说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真要干了，你又不让。故意的吧？” 　　韩霖笑，觑她：“那你就当我故意的好了。” 　　她拍了他一下，挽着他一道出了商场。 　　车子抵达镇上时，韩霖还开错了路。因为这地方过于偏远，道路连名字都没有，他连着错过了两个路口才停下来，看了看导航，又打着闪灯折返。 　　宁嘉觉得他有些不靠谱：“……你到底认不认识啊？” 　　她担忧地望向窗外。 　　天色黑魆魆的，大马路上连盏路灯都没有。 　　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农作物长得有她腰际那么高，风吹一片倒。 　　她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下意识冒了上来。 　　终于，韩霖往回开了几公里后，找到了一条直径不过两米的小道。 　　车子驰入，颠簸着朝黑暗深处开去。 　　宁嘉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了看，一边是种植的作物，另一边则是各种民宅，一家一户，规整得很。 　　这和她妈妈的老家不大一样。 　　大约这地方都是平原吧，总是多几分粗犷。她妈妈老家那儿，青山绿水，道路迂回，且大多是巷弄和羊肠小道，各家都是自己造的房子，风格各异，错落有致。 　　韩霖开了会儿，将车停靠在一栋红色的砖瓦房下面。 　　“下来吧，到了。” 　　“哦。”她应声，走到后备箱帮忙搬东西。 　　“我来我来。”有个穿红色袄子的中年妇女从院子里出来，抢过她手里的行李，笑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很久没来了，路都不认识了，这边变化挺大的。”韩霖笑着说，态度谦逊，又对宁嘉说，“这是舅妈。” 　　“舅妈好。”宁嘉乖巧道。 　　陈金桂喜笑颜开，目光下意识往她的肚子去看。 　　宁嘉发窘。 　　心里把韩霖骂了很多遍。就这点儿事，他不会嚷嚷得全村都知道吧？ 　　很晚了，倒也没怎么寒暄，陈金桂把他们领上楼，说了下热水器要怎么用就下去了。 　　她和她丈夫住在楼下，楼上这房子本来是给她小女儿出嫁用的，刚刚装修好，谁知小女儿那边出了点问题，婚约泡汤了，现在正好给他们住了。 　　宁嘉站在客厅里看了看，挺干净的。 　　“这不挺好的？你还说这边不好住，我看是你挑剔才对。我才没那么娇气！”她终于逮着机会挤兑他了。 　　韩霖也没跟她争辩，低头将热水壶的电线插上：“但愿你住了几天后，还能这么觉得。” 　　宁嘉哼一声，压根不信他的话。 　　谁知，没过半个小时就被打脸了—— 　　“韩霖，韩霖——这怎么没有热水啊？！” 　　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她焦急又震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韩霖喝了口水，这才过去。 　　房间和洗手间就隔一扇门，甫一打开，她从里面探出半个小脑袋：“这个开关怎么开啊？怎么我怎么拧都是冷水？” 　　她身上裹着条粉色的浴巾，脑袋上还绑着蝴蝶结浴帽，脸颊湿漉漉的，正不解地望着他。 　　韩霖目光停滞了一下，默默移开。 　　宁嘉低头，连忙按住胸口：“不准看！” 　　韩霖咳嗽了一声，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忘了跟你说了，这边自来水厂到晚上10点就会断热水。” 　　“什么？”宁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韩霖的语气却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地方不同，缺水，而且管道接不到楼上，你理解一下。要不，我给你烧两壶？” 　　宁嘉：“……”他是在开玩笑吗？！ 第033章 暧昧 　　后来, 韩霖把她领到了楼下，指着一个像茅屋一样的小瓦房说：“要不就在这里洗吧。不过，地方有点小, 有点脏。” 　　她表情纠结, 不敢置信地再次询问他：“……只有楼下有热水？” 　　韩霖很确定地点点头，说：“刚我打电话问了自来水公司，晚上管道抽不到上面，没办法, 将就一下吧。” 　　只要一想到之后好几天都要在这种环境下洗澡，宁嘉心都凉了，只觉得头顶暗无天日。 　　韩霖看出她的想法, 好笑道：“你每天洗早点不就行了？” 　　宁嘉一拍脑袋：对啊！ 　　心情顿时没那么沮丧了。今天是例外，例外！ 　　她挎着脸盆，就要钻进去了, 又探回半个脑袋：“不是我说, 你们这儿的环境也太差了, 大冬天的苍蝇满天飞。瞅瞅这满大街乱飞的，还都围着车盖，是没清洁工人吗？回去的时候, 车上的苍蝇你自己清理。” 　　“你有没有常识啊？苍蝇多是因为天冷了，发动机引擎热，才都往车盖上钻，等过些日子再冷些就没有了。” 　　她眼神搞怪, 侃他：“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在给你们这地方挽尊吧？我老家一年四季都没这么多苍蝇。” 　　韩霖：“……” 　　在他教育她之前, 她嘿嘿一笑，又钻回了瓦房里。 　　这洗澡环境确实不怎么样，小瓦房顶压得很低,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空间也就她家的厕所大小，环境逼仄，周围还都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水泥胚。 　　头顶只吊着一盏昏黄色的煤油灯。 　　人站在里面，像是被困在一个又黑又暗的小箱子里。 　　宁嘉从来都没有在这种环境下洗过澡。 　　她算是明白，韩霖之前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了。 　　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她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完了这次澡，穿好睡衣，挎着脸盆黑着脸出了门。 　　到了外面，看到韩霖坐在小板凳上打字，怔了下。 　　他一直守在这儿啊？ 　　“你怎么不去洗啊？”他应该不在意洗冷水澡还是热水澡的。 　　韩霖听到声音抬起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她：“洗完了？” 　　“嗯嗯。”她点了点头。 　　他这才站起来，拿起脚边的水壶和她一道上了楼。 　　坐在房间里刷手机时，宁嘉还想着刚才的事儿。心里有些异样，像是被一根羽毛缓缓拂过，带来微微的痒。 　　手里的游戏也没意思了，她把手机搁到一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窗外，夜色如墨，寒气凝结在窗户上，形成白色的雾霭。 　　她看着都觉得冷，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韩霖洗完澡出来，见她在发呆，不由一笑：“难得看到你闲着的时候没在玩游戏。” 　　宁嘉回神，没好气：“干嘛老取笑我？我才没有时时刻刻都在玩游戏好嘛？瞧不起谁呢？” 　　“那你在干嘛？”韩霖反手将房门关上，过去，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了。 　　他坐着，她躺着，身高差明显。 　　尤其是他那双乌黑沉沉的眼睛，一直笑望着她，宁嘉感觉莫名地局促。 　　韩霖伸手把灯关了，屋内一下子暗下来。 　　“你干嘛？！” 　　“啪”一声，灯又亮了。 　　不过，这次开的是一盏小夜灯。 　　南瓜形状，只有一个成人手掌大小，光线柔和，让室内也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暖光。韩霖就沐浴在这样的暖光里，一瞬不瞬望着她，眼神温柔，唇角带着笑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很奇怪啊。”她小声道。 　　下意识抓紧手底下的被子。 　　蒙住脸，只露出上半个小脑袋。 　　韩霖双手支住床沿，忽然俯身贴近她。两人间，就这样骤然拉近了距离，他像是要亲吻她似的。 　　宁嘉睁大了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头顶上方，韩霖细细地打量着她。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只穿了一身棉质的浅灰色薄衫。 　　这种距离，这种姿势，以及这样朦胧的光晕里，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宁嘉忽然想起那一晚在车里，他也是这样定定盯着她很久，一句话也不说，可他的眼神像是有魔力，吸引人一直靠近。 　　她那一瞬间的沦陷，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在这时有消息进来，宁嘉连忙伸手去够。 　　是周晓彤发来的： 　　[彤彤就是可爱：你去山东了？] 　　[彤彤就是可爱：帮我带点薄饼呗。对了，有没有那种羊肉？新鲜装真空袋那种？也帮我带点。] 　　宁嘉黑脸——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我是去走访亲戚，不是去旅游。而且，我们住在镇上，城乡结合部那种，离市中心一两个小时车程呢。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带羊肉啊？]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只有这种事情才会想到我。]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上次你去银座，有帮我带东西吗？！] 　　[彤彤就是可爱：那不是忘了吗？宝~] 　　[彤彤就是可爱：拜托啦。] 　　[彤彤就是可爱：你不是想要E家的那款限量小包包吗？有卡通兔子耳朵那款？我姐给我带了，回头送你。]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呵呵。] 　　[彤彤就是可爱：宝~] 　　[彤彤就是可爱：呜呜呜]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行了行了，你真烦。]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帮你带。] 　　[彤彤就是可爱：太感谢了宝！] 　　[彤彤就是可爱：对了，听说那边天气很干，你带了保湿面膜吗？] 　　宁嘉愣住。 　　糟了，只带了面霜！怎么把这个忘了？ 　　她欲哭无泪。 　　[彤彤就是可爱：我给你寄过去吧，我这边有，都是A家的，我太多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谢啦。]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3=] 　　关掉手机后，她发现韩霖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宁嘉就有些起不来了。韩霖8点半过来催了她一次，她才强撑着眼皮爬起来。 　　不是她不想睡，在别人家睡到日上三竿，怎么看都不像话。 　　而且，这也太损害她的形象了。 　　哪怕哈欠连连，她也勉力爬了起来，顺便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面。 　　冰冷的液体扑到脸上后，那种疲惫感终于消退了些。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和韩霖一块儿下了楼。 　　早饭是在一起吃的。 　　她、韩霖、韩霖舅舅、韩霖舅妈以及韩霖的小表妹依次排列，围着一张低矮的圆形桌子吃着。 　　宁嘉看一眼桌上的早饭，顿时毫无胃口。 　　稀饭、烧饼、咸菜、馒头……她终于明白，韩霖说的“饮食你可能不大习惯”是什么意思。 　　也明白了，他那天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速冻水饺。 　　吃这个，还不如吃速冻水饺呢。 　　可是，她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儿说啊，只得低头默默吃着，味同嚼蜡。 　　那烧饼没有一丁点肉馅，足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厚。一口下去，满满的米面。而且，他们好像是把馒头和烧饼当米饭吃的，一头大得她一个能顶三顿…… 　　无肉不欢的她欲哭无泪。 　　偏偏还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好吃吗？”韩霖的舅妈笑着问她。 　　宁嘉点头：“好吃。” 　　陈金桂却道：“那你多吃点。怎么吃的这么少啊？” 　　宁嘉只能说：“我吃不了很多。” 　　陈金桂：“那怎么行？多吃点。”又往她碗里塞了两块烧饼。 　　宁嘉都快哭了。 　　这烧饼吃进肚子里她感觉一整天都不用吃饭了。 　　“她吃不了那么多。”韩霖适时为她解围，把她碗里那两张烧饼拿出来，自己分了一张，另一张递给了身边的表妹。 　　韩霖的表妹一口撕下一大块，三两口就吃完了。 　　宁嘉看得目瞪口呆。 　　这食量也太惊人了…… 　　可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胖啊。 　　“中午出去吃吧。”韩霖提议，“老是烧也很麻烦。” 　　宁嘉简直都要叫他菩萨了。 　　不不不，他就是她爹！ 　　韩霖舅舅点了点头，笑道：“出去吃也好，我看你们也不大吃得惯这边的东西。” 　　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宁嘉早饭就吃了一点点，回到屋子里，她飞快翻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包芒果干。 　　正啃得欢快，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差点一口噎住。 　　在看到是韩霖后，明显松了口气，拍着胸口：“你怎么都不敲门啊？吓死人了。” 　　韩霖把门关上：“知道你没吃饱，特地上来看看。敲了门，你不是早把吃的给藏起来了？” 　　她冲他凶恶地龇了龇牙。 　　“喝点豆浆吧。”韩霖把手里的碗搁到她面前的桌上，“现磨的。” 　　“真的假的啊？”正好她芒果干啃得很渴了，端起来，抿一口。豆子清淡的香味在舌尖满溢开，口舌生津，带来微微的甜。 　　她点头：“好喝。” 　　韩霖：“那都喝了吧。” 　　“嗯嗯。”她狂点头。 　　喝完放下碗，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那边看着她。她莫名想起昨晚的缱绻，脸颊微红，手里的碗也不动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下去。 　　“头发乱了。”他伸手替她抚了抚，把垂落鬓边的几绺碎发拨到了她的耳后。 　　期间，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耳垂，宁嘉微微一缩，不确定地看向他。 　　韩霖也低头看着她。 　　她白净的脸庞像莹白的玉，又透着一丝淡淡的红，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像极了画卷中走出的妖精，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 　　偏偏眼神清透干净，说不出的纯粹。 　　而挺翘小巧的鼻梁下，是娇艳欲滴的唇。分明没有涂抹任何口红，仍然像当季的樱桃一般红润诱人。 　　韩霖静静地望着她。 　　室内的温度有点高，和室外冰冷的空气完全隔绝，像是另一个世界。 　　宁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羞赧：“……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有时候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韩霖收回了视线，“就是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这话她受用，挺了挺胸脯。可惜，还没得意两秒，就听得他又道：“就是大多时候，傻里傻气的。” 　　宁嘉：“……”他不能认真地夸她一次吗？！ 第034章 柔情 　　在这边住了两天, 宁嘉已经感觉生不如死了。这日子，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那都是轻的。 　　别的暂且不提, 这边的气候干得实在让人没办法忍受。这日早上起来, 她感觉整张脸就跟结了块似的。 　　明明水乳、面霜用的一样不少！ 　　她打开V信催促周晓彤：[混蛋！面膜送来没有！] 　　[来了来了，明天就到。] 　　[还要等到明天？] 　　宁嘉往后仰倒，瘫在床上。 　　韩霖端着水杯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这副颓废模样, 失笑，抬脚踢了踢她的小脚丫：“又怎么了，大小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欲哭无泪, 伸手要捞他：“韩霖，你快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起皮了！我感觉我整个人的水分都快被蒸干了！” 　　韩霖放下水杯，凑近了看。 　　“怎么样啊？”她忐忑地问, 语气里夹杂着可怜巴巴的味道。 　　韩霖起身：“很好啊, 很正常。” 　　“你骗我！我感觉整张脸都快裂开了！好干！” 　　他柔声宽慰：“再等两天, 很快精油和加湿器就到了。” 　　宁嘉差点跳起来：“什么，还要再等两天？！”他怎么比周晓彤还不靠谱？！ 　　韩霖无奈，只好再一次耐着性子解释：“两天是虚数, 我的意思是，不会超过两天。如果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不过，这边不在配送范围, 还得自己去镇上拿。” 　　宁嘉叹了口气：“可真是穷乡僻壤。” 　　韩霖笑：“乡下, 你还想怎么样？宁大小姐，这下子也算是体会人间疾苦了？以后把你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想法收收，给宝宝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他瞟她一眼, 眼神嫌弃，“别的不说，快把你这葛优躺的姿势收一收。” 　　她嘟嘟嘴：“韩霖你嫌我！” 　　“我哪有？” 　　她一口咬定：“不然你干嘛老是损我？！你都不夸夸我！周晓彤还会夸我又漂亮又可爱呢！你还不如她！” 　　这是什么逻辑？ 　　韩霖觉得，有时候她的脑回路真的难以沟通，但又实在不想跟她掰扯，只好道：“夸夸夸，你又漂亮又可爱。行了吧？” 　　她当然不满意：“好敷衍！看吧，韩霖你果然不爱我！” 　　这话就是句口头俗语，她脱口就说出来了。 　　说完后，两人却都是一愣。 　　韩霖默默把头移开，抬起手背压了压唇角，寥解尴尬：“如果你实在等不及的话，一会儿我去市里给你找找，有没有卖现成的。” 　　“那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该起来了，日上三竿了。”他拍拍她。 　　“行吧。”她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的早饭还是烧饼和各种炒菜。只是，相比于昨天的炒咸菜，又多了炒青菜和肉丝炒胡萝卜。唯一算得上肉食的是一道炒鱼，只是做法跟她以前吃的不一样，炖得很烂，像肉糜似的。 　　看着韩霖舅妈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胡萝卜，宁嘉简直生无可恋。 　　她最讨厌吃胡萝卜了！ 　　可是，总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 　　她只能含着泪，一口一口把这胡萝卜给吃完了。 　　韩霖在旁边看得好笑，低头吃自己的烧饼。 　　宁嘉看到他笑了，心里气急，脱掉鞋子，在桌底下狠狠踢了他一下。 　　韩霖微怔，抬头，看到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一副得逞的样子。 　　他只能苦笑。 　　她到底几岁了啊？ 　　吃完早饭，韩霖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儿啊？” 　　“镇上，带你领略一下山东的大好河山。” 　　宁嘉想起这些日子被风沙和干旱摧残的身心，看向他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屑。 　　但是，天天闷在这个宅子里也是够无聊的：“行吧。” 　　这勉为其难的样子，像极了女皇纡尊降贵的那一声“跪安吧”。 　　韩霖着实无语：“那回去换身衣服，准备一下吧。” 　　宁嘉点头，不情不愿地上了楼。 　　很快，她又从楼上下来了，换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打样很大，却一点也不显胖，反而衬得她更加娇小。 　　她一步一步挪下来，像一只被迫从家乡迁徙的小企鹅。 　　韩霖：“不能快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临盆了。宁小姐，我建议你多运动，这样生产才会更加顺利。” 　　宁嘉终于下了楼，到最底层台阶的时候，起身一跳。 　　安稳落地。 　　她拍了拍手，慢吞吞走到他面前：“你一个大男人，也懂生产？别不懂装懂了行不？” 　　韩霖：“你老是不运动，胎儿过大，到时候不容易生产。” 　　宁嘉：“真的假的啊？” 　　他表情严肃：“你说呢？我有一个表姐，生产时难产，还卡住了，是用产钳暴力取出的。” 　　她说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摸着胳膊瑟缩了一下：“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见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早没了刚刚的神气活现，韩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胆子这么小，还总是要逞英雄。 　　死要面子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 　　镇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马路拓宽了些，路边的店铺多了几家。但是，看那装修门面，再看里面陈列的商品，分分钟让人梦回上个实际。 　　“我想回家——”宁嘉在路边踢着小石子，情绪低落得很。 　　“才来两天就想回家了？来之前你不是挺兴奋的吗？” 　　“来之前不知道这地方这么破啊！”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你不适应而已。” 　　宁嘉斜他一眼：“你是在给大舅挽尊吗？话说他为什么不去北京啊？” 　　“年纪大了，不愿意到处走动。老一辈的人，思想跟我们不一样，理解一下。”韩霖笑，“别这么嫌弃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动物园玩。” 　　“动物园？”她眉头紧皱，“我才不要！臭烘烘的！” 　　“那你想去哪儿？” 　　她仰着脑袋想了想，旋即又失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这儿没什么好玩的。” 　　“那就去牡丹园吧。” 　　“那是什么？” 　　“就是专门培育种植牡丹的地方。北京不也有类似的基地吗？” 　　她终于被勾起了几分兴趣：“好玩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总比你闷在这儿强吧。” 　　“行吧，那就相信你一次。”她叹了口气，还是丧丧的，早没了在北京时的生气。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水土不服的焉哒哒状态。 　　韩霖顺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 　　“干嘛？！”她瞪他，“摸我头干嘛？你当撸猫呢？！” 　　韩霖没忍住，笑了出来：“还别说，有时候，摸你脑袋还真有种撸猫的乐趣，异曲同工。” 　　宁嘉：“……”绝交吧！ 　　她就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 　　中午他们在路边随便吃了点，开车直奔市里最大的牡丹园。宁嘉蹲等在外面，很快就看到韩霖拿着票过来了，递给她一张。 　　宁嘉接过，跟他一道过了票检。 　　这个季节，园区里人很少，园圃里的牡丹都凋零着，远不似盛开时那样繁盛。 　　宁嘉走了会儿就有些无聊了。 　　韩霖说：“我给你拍张照留念一下吧，别老耷拉着一张脸了。再忍忍，过几天走完亲戚我们就回去。” 　　“行吧。” 　　这人果然是需要哄的，这不，人已经乖乖站到旁边的树杈旁。 　　韩霖将手机倒转，对准她：“笑一笑——” 　　她扯了下嘴角，对着屏幕抿了抿唇。 　　“咔嚓——”定格。 　　他手里刚刚放下，她就屁颠颠跑过来了，拿过他手机：“给我看看。” 　　在看到成图的那刻，她的脸都黑了：“韩霖你这是什么拍照技术啊？什么魔鬼角度？什么鬼畜打光？！把我拍得这么丑！” 　　“很丑吗？”他是真不觉得，“这不挺好看的？” 　　“你认真的？”她已经气得在磨牙了，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韩霖苦笑：“那要不你自己来？” 　　宁嘉：“我自拍都比你强。等着，我调个延时拍摄，你站好了，拿稳了！” 　　她调了美颜相机，把镜头对准自己，让他一动不动拿着手机站那儿，充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这样连着拍了好几次，终于收工。 　　宁嘉满意地看着照片成品：“真是天生丽质。” 　　韩霖：“……” 　　累了一天，回到住处后，这晚难得有了睡意。但是，躺下后好像又没那么困了。 　　她翻过身来，推推韩霖。 　　韩霖从另一侧转过来：“又怎么了？” 　　“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刚刚不还在喊累吗？” 　　“不知道。”她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宝宝不想睡呗。” 　　韩霖：“……”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想吃什么不是她自己想吃，想干什么也不是她自己想干，都是宝宝想。可怜的宝宝还没出生，已经成了背锅侠。 　　宁嘉没发觉他眼神有异，说：“韩霖，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不会讲故事。” 　　“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会？” 　　好吧，这话他听着挺顺耳的。 　　韩霖笑了笑：“那你想听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宁嘉：“你随便讲吧，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也行。” 　　韩霖：“……” 　　她催促：“韩霖你怎么不说话？快讲吧。你现在讲，等于一个人讲给两个人听，算是胎教了。” 　　他暗叹一口气，只好讲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 　　讲着讲着，宁嘉终于困乏地睡了过去。 　　韩霖看了看她安静的睡颜，抬手帮她掖好了被角。 　　谁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枕在了胳膊下。梦里，她像是梦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蹭了蹭脸颊。 　　那一刻，韩霖真怕她微微一笑，然后抓着他的手就啃了上去，再来一句“真香”。 　　不用怀疑，小时候她就干过这事儿。 　　…… 　　五天后，终于到了回程的日子。 　　宁嘉晚上就把行李全部整理好了，归心似箭。 　　韩霖看得好笑：“现在知道家里的好了？” 　　她难得没跟他抬杠，叹了口气：“还是家里最好。” 　　拜别了他舅舅一家，宁嘉径直爬上了副驾座，利索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由于昨晚太过兴奋，车开出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 　　她打了个哈欠，问他：“韩霖，还有多久到啊？” 　　“两个小时。” 　　“怎么还有两个小时啊？”她挪了挪屁股，“屁股好痛啊——” 　　韩霖忍着笑：“那多动动。” 　　宁嘉觉得他话里行间都在嘲笑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开你的车吧韩总！认真点！” 　　韩霖：“这一趟，完全成了你的专属司机了。” 　　宁嘉：“都要做孩子他爸了，不应该吗？就得多磋磨磋磨你，让你也辛苦一下，不能就孩子他妈一个人辛苦。” 　　韩霖：“嗯嗯嗯，你真辛苦。” 　　宁嘉：“开你的车！” 　　一到家，宁嘉就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直接躺到了床上。 　　韩霖洗完出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又开始说她：“让你多动动总是不愿意，一闲下来就葛优躺，这对孩子是没好处的。” 　　宁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改天再动行不行？今天我真的好累啊。” 　　韩霖：“累你还刷手机？” 　　宁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又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提起被子盖住脸：“我是在看时间！你不要冤枉我！” 　　韩霖在床边坐下，捏住被角，把它从她脸上扒拉下来。 　　“不心虚你遮什么脸，嗯？”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色冰寒，似笑非笑的样子嘲讽意味十足。 　　宁嘉无所遁形，想回怼一句，又想不出什么好话。 　　她负气地扯住被角，又想把脸盖上。 　　韩霖手里握着，她没得逞。 　　就只能这么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撒开——我要睡觉了！”她气愤地说，“明天我还要去律所看莫老师呢！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玩！” 　　“呦呦呦，原来你还有正经事儿呢，那是我错怪你了。”他放开了她，失笑。 　　宁嘉脸颊微红，皮肤热度急剧上升，感觉自己快被煮熟了。 　　虽然他放开了，身体仍是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床上。因为撑的地方是她的两侧，被子被拉紧，像是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宁嘉感觉自己都没办法动弹了，不由扭动：“放开！我要睡觉了！” 　　韩霖多看了她一眼，笑：“真像一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 　　宁嘉：“……”你礼貌吗？ 第035章 异地 　　第二天, 宁嘉去律所，本想先去提交资料，走了一圈却没发现莫维清的身影。 　　她随意拉住一个实习生：“莫老师呢？” 　　对方也是愣怔的模样, 略思考了一下, 回她：“不知道哎，今儿个早上开始就没见到她。” 　　“好的，谢谢。”宁嘉拧了拧眉，心里有种不吉祥的预感。 　　她拿出手机发信息给莫维清。 　　那边没回复, 如石沉大海。 　　宁嘉犹豫一下，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终于被人接起：“喂——” 　　隔着听筒, 莫维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闷在胸腔里。 　　宁嘉听出了她语气里极力想要维持镇定的那份骄傲，沉默了会儿, 到底还是担心：“莫老师, 你在哪儿啊？” 　　莫维清静默。 　　宁嘉也没有出声催促, 无声地等待着，手已经攥紧了手机。 　　半晌，对方才报了一个地址。 　　地方在王府井那边的一家冒菜馆。 　　她乘地铁, 路上下大雪，错过了两班才赶上。抵达门店时，抬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正低头擤鼻涕的莫维清。 　　她手边还堆了一大堆揉成面团的餐巾纸。 　　莫维清生得太美，肤白高挑, 气质清冷, 此刻发丝凌乱，鼻尖还有些泛红，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 　　邻桌有人投来注目的视线。 　　她虽极力抑制, 面色比方才沉静了许多，宁嘉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 　　她踯躅会儿才坐下：“……莫老师，你没事儿吧？” 　　莫维清的神色有些木然，摇了摇头。 　　宁嘉也不好多问，叫来服务生多点了一些东西，又问她有没有忌口的。 　　莫维清摇头。 　　这时她又有电话打进来，她看一眼，沉着脸接通，边接边起身往外走。但是，还没走到一半便涨红着脸朝另一边吼道：“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宗熙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猛地把手机往墙上掼去。 　　“啪”一声，那机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要这么对我！我也不是要多少期权！但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辞掉海纳的工作陪着他一起打拼，他给了我什么……”莫维清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气息急剧起伏，又是难以置信，又是发出荒诞的笑声。 　　到了最后，她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宁嘉听得默然无言。 　　莫维清和他男朋友宗熙是大学里认识的，毕业后，莫维清进了一家外企，宗熙则选择了独自开律所创业。 　　创业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一开始，他几乎是处处碰壁。莫维清不忍看他那么辛苦，工作的第三年辞掉了优渥的高管工作，加入了他的团队。她犹记得，当年她的上司极力挽留她，她还是毅然离开了。一晃眼，已经很多年。 　　这些年，莫维清早就知道宗熙外面有女人，为此，吵过、闹过、分手过……而今却还是彼此纠缠着。 　　有时候，宁嘉会觉得非常恐惧。莫维清和宗熙也是有过非常恩爱的时候的，那时宗熙甚至会因为她一个电话半夜赶两个区过来看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爱情是不是也跟食品一样，是拥有保质期的？区别只是在于时间长短？ 　　好在，一开始她的这场婚姻就是互利互惠，没有奔着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得到那是赚了，没有，那至少也没亏。至少，生活无忧，韩霖也不会利用她从她身上谋取什么。 　　说得难听点，他各方面条件在她之上，她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算计的。 　　宁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踌躇会儿，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莫老师……” 　　“我没事。”她拨开了她的手，情绪已经平复，苦笑着跟她说，“抱歉，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场面。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已经跌到谷底了？” 　　宁嘉摇头：“莫老师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丽最干练的。” 　　“你少来。”莫维清嗤笑，“别拍我马屁了，律所现在也不是我做主，有空还是拍拍沈老师的马屁吧。” 　　提到沈霁，宁嘉没有再说话。 　　回到住处，她只觉得心力交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韩霖早上出差了，要出去三天。 　　屋子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叹了口气，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大大的一团。只希望这个冬天，能快点过去。 　　这个晚上，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而某些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也诡异地清晰起来。 　　梦里，时间回溯，回到沈霁家里出事的那一年。那时，她还是一个在校学生，无忧无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上完课和同学一块儿去学校后面的步行街玩。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能用只剩一层窗户纸来形容。虽然还未言明，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那种地步。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主动给她发消息，也很少回复她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忙，那时大大咧咧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变故在那个礼拜六，她拿着自己做的鸡汤去他挂职合作的公司里找他。那段时间他说他很忙，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 　　前台把她带到他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蹑手蹑脚地探进去一个头。 　　于是，就这样，看到了她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一幕——沈霁靠在桌上假寐，宋书萱正温柔地替他按压着太阳穴。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她不小心碰到了门板，办公门当即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 　　宁嘉如梦初醒，呆呆地站在那边。 　　沈霁也被这动静惊醒了，那一瞬，表情有片刻的慌乱。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让宋书萱出去了。 　　后来，他跟她解释，说这段时间太累了，他跟宋书萱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选择了相信他。 　　那时的她还很单纯，天大的事情就是家里爸妈又吵架了，妈妈打麻将又输了钱，可再怎么争吵，他们第二天总是能奇迹般和好，她妈总有办法哄着她爸，她也就不当回事。所以，在年少的她心里，既然他承诺了，他就不会欺骗她……只是她忘了，当时她还是一个学生，他却已经是一个“社会人”，他们的取舍、价值观，一开始就差太多了。 　　他逃避、踯躅，而她的稚嫩追逐，在当时只是加速了他的远离。 　　说到底，这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失败的暗恋，她不应该再耿耿于怀。 　　只是，有些事情，如果在心里种了一根刺，就像是插入血肉的一根钉子，不管拔不拔除，都牵连着筋骨，早就鲜血淋漓。 　　从那天开始，她就不应该再去找他，不该抱有任何的幻想。 　　否则，后来也不会看到他和宋书萱走到一起，自取其辱。 　　这晚上她都没怎么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快2点的时候，她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个人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然后，打开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心情不是很美妙[哎][哎]] 　　过了没一会儿，手机里发出接收到消息的提示声。 　　宁嘉怔了下，折返回聊天界面。 　　是韩霖发来的，问她：“怎么了？” 　　宁嘉又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2点15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还没睡吗？] 　　韩霖没有回复，而是打了电话过来。 　　宁嘉接起：“喂——”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韩霖笑了笑，声音低沉，莫名有种沙哑的磁性。 　　宁嘉摇了摇脑袋，怀疑自己一个人太空虚寂寞出问题了：“没什么，今天去律所了。”她把事儿模糊地跟他说了一遍，没指名道姓，只说，“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很不靠谱？自私又功利？曾经一块儿患难与共的人，现在有钱了，就弃如敝履了。” 　　“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秘书叩门进来，见他在打电话，识趣地要退出去。 　　韩霖打了个手势叫住她，把手边刚签好的文件递了过去，回头将手机换了个姿势，继续跟她说：“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自己识人不清，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瞎了眼，当初为什么选了这么个货色。” 　　宁嘉：“总感觉你在通过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韩霖：“我这是实话实说。” 　　宁嘉：“韩总，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失笑，照单全收了：“谢谢，鄙人却之不恭。” 　　宁嘉：“……算了，说不过你。”转而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这边的时间是……”他看了下手表，提醒她，“早上10点45分。” 　　宁嘉忽然想起来时差的问题了。 　　深感自己又搞了个大乌龙，她发窘，垂头丧气道：“你笑我吧。” 　　“我笑你干什么？”韩霖觉得莫名，“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跟平时那战斗力爆棚的模样大相径庭。 　　要搁平日，他说一句，她得怼他十句。 　　还是不依不饶那种。 　　“我下午两点的飞机。”韩霖说。 　　宁嘉一怔，旋即涨红了脸：“呸！谁问你这个了？” 　　“你不想我啊？”他半开玩笑，调侃的语气，将手边的资料竖起来，稍稍叠了叠，“朝夕相对的，怎么也有点革命友谊吧？别说咱还认识那么多年。” 　　“韩霖，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 　　“行了，不逗你了。早点休息吧，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他又看了下表，叮咛道。 　　“行吧。”挂了电话，宁嘉心里踏实了不少。 　　听到他的声音，她总算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算是互怼、吵架，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都在。 　　这种莫名安心的感觉，让人很熨帖，内心也变得踏实起来。 　　像是一种习惯。 第036章 体重 　　宁嘉早上7点就醒了, 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揉了揉眼睛，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有人已经将杯子递到了她掌心。 　　宁嘉睁开眼睛，居然是韩霖。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过, 像是刚从机场回来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刚。”他笑了笑, “我吵醒你了？” 　　宁嘉摇摇头：“那倒没有。” 　　“喝点水，再睡会儿吧，还很早。”他把手表翻了个面，给她看。 　　宁嘉点点头, 疲惫的身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你也休息会儿吧，风尘仆仆的。” 　　“我去洗个澡，洗完就休息。”他把解下的领带扔到了一边, 边脱衣服边去了洗手间。 　　从背后望去，他肩膀宽阔，肌理分明, 放松状态下仍是暗藏力量, 多看几眼都叫人脸红心跳。 　　宁嘉默默把头别开, 在心里暗骂。 　　也太不讲究了。 　　真当她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朋友吗？ 　　韩霖洗澡很快，几分钟就出来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新的衬衣，背对着她穿上, 头微扬，系着领带。 　　宁嘉忍了又忍，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儿？这屋子里不止你一个人。” 　　韩霖手里的扣子系了一半，闻言转过头来：“？” 　　宁嘉憋红着脸, 咳嗽一声, 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一本正经：“脱衣服能稍微避讳着点儿吗？我也没在你面前赤身裸**体的吧？” 　　韩霖望着她，见她眼神躲闪，大抵也能猜出她什么心思。 　　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你没有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话, 应该不会介意吧？都是当妈妈的人了。” 　　宁嘉被他说的要炸毛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此地无银，正中他下怀吗？ 　　她故作清高地别开了脑袋，淡道：“淫者见淫。” 　　韩霖勉力忍着笑。 　　贺玲这时打了电话进来，他瞥一眼，接通了：“……好，我知道了，你约他下午2点在京山那边见面。” 　　宁嘉看着他忽然严肃的侧脸，还有些不适应呢。 　　这人进入工作状态只需要一秒。 　　挂了电话，韩霖站起来：“我要去公司了，你好好休息。” 　　她哀怨地看他一眼，踢蹬了两下腿：“我哪里还睡得着？” 　　他俯下身，仔细端详她的脸。 　　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弄得宁嘉呼吸一滞。望着近在迟尺的这双如深潭般的眼睛，她不但动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心里天人交战：他想干嘛？ 　　怎么最近这人总是怪怪的？叫人捉摸不透。 　　虽然他以前也喜欢捉弄她，但是，这和最近的种种反常，是不一样的。 　　她说不上来，就是心里隐隐有一种微妙的直觉。 　　“……你干嘛啊？” 　　韩霖定定地望着她会儿，只是隐晦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 　　中午一个人，宁嘉只简单吃了点。 　　这两天体重飙升，几乎是一天一斤地涨，虽然脸上看不出来，四肢瞧着也很均匀，她看着那不断变化的数字就心梗，甚至到了饭也吃不下的地步。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打开手机上网搜索“孕妈体重飙升怎么办”。 　　下面评论一堆： 　　网友1：正常，放宽了身心吃就行，反正生了再减呗。 　　网友2：还是要克制一下，保持足够的营养摄入就行，吃太多也不好。到时候胎儿过大，不利于生产。 　　网友3：该吃还是要吃，孩子最重要。 　　网友4：营养要充分，高糖高油的东西不要吃，不会飙升得太离谱的。 　　众说纷纭，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解决方法。 　　宁嘉垂头丧气地靠在了沙发里。 　　发了会儿呆，她鬼使神差地给韩霖发了条信息：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韩总，我又重了[大哭][大哭]] 　　彼时，韩霖正在和魏源讨论投资ER项目的事情： 　　魏源说：“嘉禾那边，内部情况也不是很稳定，宋书萱刚上任，当务之急还是拿下这个项目。” 　　韩霖点头：“她比我们急。价格的话，就按我之前给你的比例，比之前再降5％。” 　　魏源：“会不会太过了？要是她找了别人——” 　　“不会。这一块的市场，康成在市面上的占比份额是最大的，她去哪儿都绕不过我们。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选择康成，才是最明智的。”他低下头翻了翻文件，钢笔在指尖翻转了一下，说，“先前准备上市的产品先搁一搁，另外几家分销公司，记得打好招呼。” 　　“是要全面撤换新产品？损失会不会太大？”魏源迟疑。 　　韩霖淡笑：“都是同一批次的产品，内部零件不变，外观稍微改变一下，上市后根本不愁销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ER产品，这是新型的技术，记得先抢占市场。蛋糕就这么大，精力不要太分散了。” 　　“好。” 　　魏源接过他递来的文件，正要出去，就见他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了这条消息。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韩总，我又重了[大哭][大哭]] 　　韩霖的手还没按上屏幕，那边又发来了几条，还是连着的，刷屏速度极其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怎么办，韩总[大哭][大哭]]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要是我变成了一个大胖子怎么办[大哭][大哭]]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太可怕了，吃饭都不香了[大哭][大哭]]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看着那一排的“[大哭][大哭]”，魏源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韩霖朝他投来淡淡一瞥，他神色一凛，忙躬身退出。 　　韩霖这才划开屏幕，回复她： 　　[韩霖：重了几斤？]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呜呜呜，不想说]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一定猜不到[大哭][大哭]] 　　作，够作。 　　分明是想等他先开口，说句什么“没事儿的，你一点也不胖”。 　　韩霖看着这一行行文字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自禁笑了一下，有点嫌弃。不过，他也佩服自己，还就吃她这套。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回复她： 　　[韩霖：不胖，你看着一点都不胖。]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真的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韩霖你没有骗我[大哭][大哭]] 　　[韩霖：骗你是小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那你发誓！]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可怜巴巴.Jpg]] 　　[韩霖：我发誓。]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晚上我想吃披萨。韩霖我们去吃披萨好不好？] 　　韩霖：“……”刚刚不是还嚷着要减肥吗？ 　　她的思维跳跃之快，他已经跟不上了。 　　他只好回了个“好的，今天可能要晚点，我下午有事，还要开一个会议”。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嗯嗯。]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批准了。] 　　韩霖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说是6点，其实他5点45分就结束了工作。回到家里时，正好是6点整，不多不少，不算诓她。 　　打开屋门时，他一眼就瞧见她盘膝坐在地上打牌。 　　——自己跟自己玩那种。 　　韩霖把文件夹放到一边，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宁嘉侧头看他一眼，思考的表情顿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刚刚啊。是你玩得太入神，没发现我回来了。” 　　她还强调呢：“明明是你走路声音太轻。” 　　“行吧。”他认命地点点头，也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去换身衣服吧。” 　　“啊？”她一脸茫然，显然是把之前给他发短信要吃披萨的事情给忘了。 　　韩霖扶额，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要去吃披萨吗？” 　　她终于想起来了，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对，我说要去吃披萨的！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她飞快爬起来，直奔房间，结果因为通往房间的路被他给堵了，下意识往反方向走，误入了客房。 　　她下一秒又转出来，看看面前的房间，又看看对面的，判断一下后又飞快转入了对面的房间。兜兜转转，像极了一只小陀螺。 　　韩霖笑出来，站起身，拍了下略褶的裤子。 　　为了方便，他们就选在楼下的一家西餐厅里吃了。 　　因为来晚了，位置不够，宁嘉没订到包厢，只在靠窗的位置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晚间光线昏暗，身边有绿萝遮挡，衣着得体的服务生来来往往端着餐盘，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出，让人感到静谧而舒适。 　　宁嘉拄着头望向了窗外。 　　灯火璀璨，夜景正好。 　　披萨很快就上了，因着她的口味，还多加了两倍的芝士。 　　她手里的叉子戳下去、提起来，拉出长长的一道丝。 　　“韩霖，帮帮我。”她有些纠结地看着那道越拉越长的丝，表情苦恼。 　　韩霖会意，用刀叉帮她阻隔，终于成功分离了两块披萨。 　　她美美地将之送入了嘴里。 　　芝士香浓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瞬间侵占了每一个味蕾。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发出幸福的感慨：“人生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吃了。” 　　韩霖低头抿了口红酒，心道：也不知道谁下午吵着嚷着要减肥的？ 　　她大概是金鱼记忆吧。 　　约莫吃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把这一桌子东西给消灭。吃完后，她揉着肚子懊恼地说：“吃太多了，好撑。你说，我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又胖三斤？” 　　韩霖：“你每次吃完才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典型的马后炮。 　　宁嘉小小地瞪了他一眼：“那你点那么多干嘛？我这是为了不浪费，国家都倡导空盘行动呢，懂不懂？” 　　韩霖：“我要是点的少了，恐怕你今晚又要让我睡沙发了吧。宁小姐，诚实点不好吗？你就是想吃。” 　　她睁大了眼睛，震惊于他居然这样揭她的短。 　　他是不是真的想晚上睡沙发啊？ 　　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她每次吃之前没感觉到有什么，吃了后就后悔了。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念叨：“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 　　“行啊。前几天叫你，你死活不愿意。” 　　“韩霖！” 　　他微微笑，不说她了。 　　回到家，关于如何控制体重的问题，宁嘉给自己列了个表。譬如：早上只吃水煮蛋、牛肉等高蛋白低热量的东西，中午正常吃，晚上吃得清淡点。 　　营养要保证，热量也要降低。 　　她还在后面画了个红色的五角星，制成了一张卡通表格。 　　韩霖默默在旁边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反正坚持不了三天。 　　“韩霖，你觉得我这套计划怎么样？”画完后，她拿着表格邀功似的跑过来，怼到他面前。 　　“挺好的。”前提是能坚持。 　　宁嘉很开心：“你都说好了，那肯定是好的。” 　　韩霖：“嗯嗯。”打赌她坚持不了三天。 　　不，两天。 　　多一天算他输。 第037章 四维 　　韩霖这次失算了。 　　他低估了一位爱美女士愿意为美丽甘愿作出的牺牲。 　　从那天晚上开始, 宁嘉已经坚持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孕期瑜伽练习。 　　因为做瑜伽要穿宽松的衣服，最好露出肚皮，为了防止他看到, 每到晚上她就把他赶回房间。 　　韩霖对此非常不理解：“都说了没有不好看, 你这么在意这个干嘛？” 　　她睡觉极不安分，每天晚上穿着吊带翻来翻去，有时候还蹭到他怀里，肚皮早被他看光了。 　　“你懂什么？！反正你不准偷看！”她告诫他, “要是你偷看，咱俩十几年的交情就玩完了！” 　　韩霖：“……行吧。” 　　死要面子和爱臭美这毛病，看来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看完文件后抬手看了看表。 　　快下午4点了，料定她已经做完操，他端起水杯出去换水。 　　客厅的垫子上, 她盘膝坐在那边,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回来, 双手合十，像是在打坐调息。 　　音乐放着《大悲咒》，脸上的表情非常虔诚。 　　韩霖：“……你这是在干嘛？” 　　她都没睁眼, 一副高人风范淡淡道：“胎教。” 　　韩霖：“……” 　　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问她：“你‘胎教’多久了？” 　　宁嘉：“快半个小时了。” 　　韩霖：“你没搜索过吗？胎教十几分钟就够了，时间太久反而不合适。” 　　她这次睁开了眼睛，朝他望来：“真的假的啊？” 　　韩霖：“你搜。” 　　她飞快捞过旁边的手机, 开始搜索, 嘴里嘟哝：“……说的都不一样啊。半个小时也还好吧……” 　　嘴里这么说，她还是关掉了音乐站起来。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张粉红色的小表格, 拿签字笔在上面勾了一下，显示今日任务完成。 　　韩霖是真的惊讶。 　　像她这么懒的人，居然真的能坚持一个礼拜？ 　　人如果有了在乎的东西，真的会改变很多。 　　他笑了笑，对她惫懒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要搁小时候，八匹马拉她都拉不动。 　　“韩霖，我这两天总是感觉胸很闷。”她关掉音乐后跟他说，扶着胸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心里也是一凛：“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对了，你不是有个群吗？群里问问医生。” 　　她拍了下脑袋，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连忙戳进了群里。 　　——这是当初买特需套餐送的。 　　很快，韩霖就看到她顶着个Q版头像问医生：“医生，我最近总是感觉胸闷气短，怎么办啊？”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医生的回复却非常无情—— 　　[刘*主任：去挂心内科。] 　　宁嘉：“？？？” 　　韩霖也看到了，咳嗽一声，给她挽尊：“现在的医生都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怕担事儿，她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免得误导你。” 　　宁嘉都无语了：“那花了这几万块买个特需是为了啥？就好看吗？” 　　韩霖：“你每次孕检不是节省了时间了吗？” 　　宁嘉：“……”就这？就这？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忽然心疼起那两万块来。 　　韩霖想起来，提醒她：“对了，过两天再去做一个四维吧，我帮你约了礼拜五晚上，去军总2院那边。” 　　宁嘉怔了下：“不是已经做过了？” 　　韩霖：“我问过朋友，再做一个带心脏的吧，保险一点。” 　　宁嘉想了想也对，乖巧点头：“谢了啊。” 　　他听到这句话就笑了，眸光深深，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谢什么？” 　　她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蓦然想起小时候一块儿玩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取笑她的。 　　虽然这家伙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也是真好看。 　　想到什么就去干，她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韩霖见她跑得跟兔子似的，忙道：“慢点！你去干嘛？” 　　宁嘉没回她。 　　韩霖走过去，将被她冲开一半的房门打开，一眼就看到她蹲在角落里翻抽屉，小屁股一耸一耸的。 　　“你在干嘛？” 　　“稍等——”她嘿嘿笑。 　　韩霖有种不祥的预感，抄着手冷着脸在那边等她。没一会儿，她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长方形小盒子，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找到了！” 　　“这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当宝贝似的捧到了外面。 　　韩霖犹豫会儿，也跟着去了客厅。 　　只见她虔诚地将之打开，从里面翻出了一沓的照片。 　　照片有很多，目测有好几百张，有相册，也有单张，但看上去都有些年岁了。 　　韩霖粗略扫了眼，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大多穿着公主裙，扎着两根羊角辫，怀里抱着个洋娃娃或者拿着什么吃的。 　　“还真是个吃货。”他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容没有持续两秒。因为，宁嘉从一沓照片里翻出了一个泛黄的小相册，当着他的面儿悠哉悠哉地打开—— 　　相册里，赫然都是他的照片。 　　第一张，是他嘴里叼着个奶嘴的。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小西装，表情像个小大人。只是，嘴里叼着的那奶嘴出卖了他。 　　第二张，是他趴在床上睡觉的照片，可能是睡得太香了，唇边还流着涎水。 　　宁嘉笑得乐不可支：“你还好意思说我睡觉流口水？！你看看你自己，韩霖，你看看你自己！” 　　他的脸黑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异常，宁嘉忙止住了笑声，压了压唇角，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神色：“好了，不说了啦。” 　　韩霖没理她，径直去了洗手间。 　　宁嘉望着他的背影，缩了缩脖子。 　　不会真生气了吧？ 　　就许他说她，不允许她揭他的短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去书房偷偷拿了纸笔，在纸上画起来。很快，一个Q版生气的韩霖出现在了纸上。 　　她在旁边添加注释：[小气鬼，喝凉水！] 　　谁知，转头就看到韩霖就站在她身后。 　　宁嘉：“……”丫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她默默回到房间，打开了精油瓶盖，往手里倒了点——双手揉搓，慢慢往自己的肚皮上按摩，嘴里还念叨着：“小气鬼，喝凉水！” 　　韩霖洗完澡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脚步又是一顿。 　　宁嘉揉肚皮的动作也停下来，愣愣地望着他。 　　怎么每次说他坏话都被他抓包啊？ 　　韩霖深吸口气，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早点休息，明天要起早去医院。” 　　“不是过两天吗？” 　　“我刚刚跟医生说了，这个要趁早做，再拖就不准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感觉挺累的，“又要起早了——”仰头瘫倒在床上。 　　韩霖走过来，手捏起被子一角：“起来。” 　　她扁扁嘴。 　　韩霖：“不打算睡了？”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翘起一边屁股，任由他将被子从她身下抽出。 　　他弯腰给她盖上：“睡相别总是这么差。” 　　宁嘉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无奈，心里不知道做什么感想。 　　还以为——他要削她呢…… 　　她觉得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翌日去做第二次四维，宁嘉难得早早地起来了。洗漱完毕走到餐厅，韩霖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等她了。 　　“走吧。” 　　“嗯嗯。”她点头，又悄悄看他神色。 　　“干嘛？”韩霖觉得荒诞，“做贼似的。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昨天又生气了。” 　　韩霖觉得好笑，整了整袖扣：“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 　　宁嘉看他一眼，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像在影射自己顺便抬高他似的。 　　“不是要去医院吗？还不快点？” 　　“走吧。” 　　到了医院，跟以往一样去量了血压和体重。上称那一刻，宁嘉四处看看，目光尤其定格在他身上。 　　韩霖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转过了头。 　　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指针瞬间的右***倾，狠狠刺激到了她的心脏。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指针盘，忍了又忍，又站下去、踩上来重新称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一样的。 　　宁嘉自闭了：“……怎么会这样？” 　　韩霖听见她的呢喃，回头，也瞥了一眼那指针盘，笑而不语。 　　“还笑？！你还笑？！”她捶打他，“都是你们，一天到晚让我吃吃吃。” 　　“要是你自己不想吃，我们还能逼你？”韩霖不屑，任由她发泄情绪。 　　宁嘉欲哭无泪：“那你也不拉着我点儿？” 　　韩霖淡道：“拉不住。” 　　宁嘉：“……”能说点儿人话吗？ 　　去了顶楼，她直接穿过了等待大厅，去了最里面的特需诊疗室。还是跟前几次一样，一开始的位置非常不好，医生一直让她在外面走。 　　宁嘉都想哭了，连着啃了好几个面包，就指望这死孩子能动一动。 　　结果，他就是雷打不动。 　　第三次的时候，她偷偷提早了十分钟进去。 　　医生正打字呢，头也没回地问她：“时间到了？” 　　“嗯嗯。”她立刻回复，脸不红心不跳，“医生，你给我再测一下吧，我都在外面动了好久了。” 　　医生回头，见又是她，皱了下眉，狐疑道：“时间真到了？我怎么记得好像没那么快啊？” 　　“当然到了！医生你记错了吧。”她神色真挚。 　　心道，死孩子不想动，她走半个小时和走二十分钟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碰碰运气呢。 　　医生推了下眼镜，思索了一下，可能也是真不记得了，抬抬手示意她躺上去：“行吧，躺上去吧。” 　　宁嘉在心里小小地比了一个“耶”，飞快地爬了上去。 　　可惜，事与愿违—— 　　医生拿那东西在她身上按了会儿后，冷漠地拿了回来：“位置不好，再去走半个小时吧。” 　　宁嘉：“……”搞半天，白忙活了？！ 第038章 律所 　　因为这个小插曲, 宁嘉不但没有节约时间，反而比以往多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出来时，她脸都是黑的。 　　“怎么了？”韩霖发完信息, 抬头问她。 　　宁嘉叹了口气：“别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为什么她每次做这玩意儿都要比别人多浪费那么多时间？ 　　“别懊恼, 走吧。”韩霖想笑，又只能忍着，免得火上浇油，“没准下次就快了呢。” 　　“你每次都这么说, 可哪次是快的？”安慰人都不换个花样？ 　　明明她每次都是所有孕妈里垫底的！ 　　“对了，再过半个月还要做糖耐。”他叮咛她。 　　宁嘉生无可恋：“那是什么东西？” 　　韩霖：“你问我，我问谁？做了不就知道了？” 　　宁嘉：“……” 　　他们随便吃了点, 回到了家里。韩霖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多喝点水。” 　　“医生让我少吃高糖的东西。”她哀怨地看向他。 　　“……蜂蜜是高糖？医生这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韩霖扶额：“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 　　宁嘉：“网上的不准。” 　　韩霖：“……”那他也没辙了。 　　正说着，宁嘉接到了电话。她拿起来看一眼，是莫维清打来的。 　　那天撞见她在冒菜馆之后, 她就没怎么联系过她, 连整理案卷信息都省了。 　　宁嘉料想她是尴尬, 以她的骄傲，有这种反应非常正常。 　　她想了想接起来：“喂，莫老师——” 　　“嘉嘉, 我这边有个案子，你过来一下吧。还有，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交代给你。”莫维清的语气云淡风轻，跟那日判若两人, 甚至隐约还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宁嘉微怔：“……好的。” 　　挂断后, 她回头跟韩霖说：“韩霖，我要去一趟律所。” 　　他转身去拿车钥匙：“我送你。” 　　“嗯。” 　　还是开他最钟爱那辆宾利，上车后, 他俯身替她系安全带。因着她也低头，正准备系，避之不及下，他宽大的手掌就这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瞬间将她的手包裹。 　　宁嘉动作一停，看向他。 　　韩霖也顿了下，维持着这个动作有一会儿，这才收回，微微笑：“以前你总是不记得系。” 　　宁嘉的耳尖上泛起淡淡的热意，嗔怒地瞪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揭破她忘记系安全带的事儿，还是别的。她心潮澎湃，一颗心跳得不正常。 　　因为车里闷窒的气氛，这种感官更加明显。 　　宁嘉默默把脑袋别开，深吸了一口气。 　　韩霖回头专注开车了。 　　一路无话。 　　车开到律所楼底下，宁嘉跳下来，回头趴窗口冲他摆了摆手：“那我上去了。” 　　“嗯。”韩霖点头，“去吧，我晚上来接你。” 　　“嗯嗯。”她转身钻进写字楼。 　　走到一半，又回头看来。 　　韩霖还在楼下，宾利车静静地停靠在门口。他就在那半开的窗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等她上楼。 　　宁嘉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冬日的暖阳缓缓照进心里。 　　润物无声。 　　到了律所办公层，她直奔莫维清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时才发现，沈霁也在。 　　“沈老师。”宁嘉对他笑了笑，早没了初次重逢时的拘谨，径直走到莫维清身边坐下。 　　莫维清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略略抬手，给沈霁介绍：“关于WE的案子，我打算让嘉嘉顶我。沈老师觉得怎么样？” 　　宁嘉愕然。 　　再看沈霁，他神色如常，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宁嘉分明感觉到室内的气温在逐渐降低。 　　火**药味太浓了。 　　好在这场鸿门宴没持续多久，宁嘉走出去，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同时，心里也很是不解。 　　WE的项目一直是莫维清在跟进的，不知道为什么，莫维清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到了她手里。 　　她记得，沈霁之前一直想把WE这个案子交给他带的人的，那人叫许瑶，是他从君江带过来的嫡系。 　　接下来几天，让她更不解的事情来了。莫维清居然宣布休假，还把手里的很多案卷都交给了她，等于放权了。 　　“莫老师……”宁嘉杵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总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没信心接我的位置？”莫维清头也没抬，静静翻着手里的书页。 　　宁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谨慎地没有开口。 　　半晌，莫维清抬头对她笑了笑，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这些都是我带的人，虽然今非昔比，好歹也是一笔资源。以后，长江……不，君江就交给你了。” 　　宁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抱着个箱子走远。 　　…… 　　写字楼楼下是一家新开的餐厅，视野开阔，正对对面中央公园。 　　楼下车水马龙，可纵览长安街的风光。 　　沈霁低头在发信息，身边有人过来，径直在他对面坐了。 　　他发完最后一条才将手机收起，平静地抬起头，直视对面人：“有意思吗？拉一个小姑娘下水？” 　　莫维清笑看他：“本来觉得挺没意思的，看你表情成了这样，忽然又觉得有意思得很。沈霁，像你这种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人，也有在乎的人吗？” 　　沈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目光比刚才更加冰冷，像冬日森林里冻结的湖面，透着刺骨的寒意。 　　莫维清丝毫不惧，冷冷一哂：“你不把我逼到绝路，我也不会放手一搏。既然君江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那我也不必留恋。不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觉得她会对我造成威胁？” 　　“你也太小看她了，她是我最聪明的学生。” 　　沈霁都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你能想出这种损招，那应该也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你凭什么以为她会帮你对付我？除了给我添堵，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吧？这是下下策，莫维清，你真是黔驴技穷了。” 　　“所以说你不了解宁嘉。她一旦讨厌一个人，那就是全身心的讨厌，绝对不会回头。你什么德行，她应该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她不会帮我，但她肯定会帮她自己。你想要吞并整个律所，就拿出点本事儿来吧。咱们走着瞧！” 　　莫维清从钱夹里扔出一张卡，回头招来服务生，“结账，AA。” 　　迈着潇洒的步子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沈霁胜券在握的表情才渐渐收起。 　　他看着莫维清的背影，良久没说话。 　　眼神阴冷。 　　…… 　　莫维清走的突然，宁嘉的交接工作仍是陷入了艰涩的境地。 　　甚至连使唤个人都使唤不动。 　　这日她让顾随整理一份资料，早上9点钟发的消息，她直到下午2点都没交给她。 　　宁嘉在V信里问她，她过十五分钟才回：[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宁老师，我忙着呢，刚刚沈老师让我去提交AO的资料。] 　　拿沈霁压她？ 　　宁嘉都快气笑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她知道发作无用，只能忍了。 　　快下班的时候，陈秋雅却发给了她一张截图。 　　看情况，是一个小群里的，是律所里的几个小女生建的，通篇都是对她的吐槽。 　　宁嘉回了她一个“谢谢”，说她知道了。 　　[陈秋雅：你不生气？] 　　[宁嘉：生气又能怎么样？] 　　她们不服她这个领导，就算把人拉来训一顿又怎么样？还能把她们一个个全拉来批***斗？ 　　这不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显得她这个领导更加无能。 　　虽然这么想，她回到家里还是很郁闷，给自己泡了杯牛奶，捧着杯子坐那边发了好久的呆。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韩霖：[在干什么？] 　　韩霖没有回。 　　但很快，她的手机响起来。 　　宁嘉把电话接通：“喂——” 　　韩霖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沉稳有力，像足了低音炮：“怎么了？声音怪怪的。谁又欺负你了？” 　　这话已经带了几分调侃。 　　甚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跟他平日冷冰冰的模样大相径庭。 　　宁嘉有点被撩到，脸颊微红，原本低落的情绪也稍微消散了些：“是遇到一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难得。”韩霖笑，“难得这么谦虚。”他手里签文件，沙沙的声音顺着听筒传递到她这边，静谧到了极致，反拨得她心弦跳动。 　　她暗啐一口，他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韩霖不逗她了，正色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宁嘉这才切入正题，把律所的事儿一五一十跟他说了，末了道：“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威信啊？” 　　“你要听实话吗？”他轻笑。 　　宁嘉：“……”不能先哄哄她？！这人！ 　　她肚子里可还有他的娃呢！ 　　人质在手，他竟然还敢这么猖狂？！ 　　宁嘉磨牙，强忍着：“你说吧。” 　　韩霖不开玩笑了：“你脑袋瓜儿是聪明的，可惜，从小顺风顺水，就像象牙塔的里的小公主。当领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知道怎么御下吗？” 　　“像你一样吗？” 　　他微怔：“也可以这么说吧。” 　　宁嘉当即嗤之以鼻：“韩总，脸皮还能更厚点。” 　　“你不问我问题了？” 　　“你倒是说啊！” 　　韩霖道：“杀鸡儆猴，是最简单，也最快速的方法。” 　　宁嘉一怔，有些疑虑：“要是剩下的人不满呢？” 　　韩霖：“大难临头各自飞，真当他们是什么过命的交情？稍微调动一下人事，把利益多分给一些，这帮人的忘性比谁都快。” 　　他的声音过于冷酷，宁嘉心头一凛。 　　仔细一想，却觉得非常有道理。 第039章 韩家 　　挂了电话, 宁嘉拄着头靠在餐桌上想了会儿，给陈秋雅发了条信息，让她整理一些资料发给她。 　　快7点的时候, 韩霖回来。 　　房门发出“咔哒”一声, 宁嘉回神，他已经把门关上了。 　　“有心事儿？”韩霖把文件夹放到一边，走过来，顺了下她的脑袋。 　　宁嘉甩甩头, 把他的手摇开：“不要闹，想正事儿呢。”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韩霖忍俊不禁。 　　宁嘉飞了他一记眼刀子，低头继续想事情。 　　韩霖见她如此, 神色也敛了些，稍稍一想，必然跟刚才电话里的事情有关。他有些担忧：“你还在孕期, 别想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情, 可以跟我说说啊。” 　　“你帮我参谋吗？韩诸葛。” 　　“愿闻其详。” 　　宁嘉哼了声, 可到底还是跟他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平静中含着浅笑的面容，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她俯身靠在餐桌上, 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就这样，侧对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这个角度，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懵懂, 又有些疲累的模样, 安安静静，说不出的乖巧，和往日张牙舞爪的模样截然不同。 　　韩霖心里莫名生出柔情, 伸手掬了一绺她鬓边垂落的发丝。 　　慢慢的，缠在了指尖上。 　　宁嘉甩甩头：“干嘛啊？干嘛又闹我？说又不跟我说。” 　　韩霖：“好好好，这就说正事儿。”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找跳的最欢的那个，杀鸡儆猴，让她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你太没有威信了，想要站稳脚跟，必须震慑其他人。” 　　宁嘉凉凉地白了他一眼：“道理我都懂。具体的呢？要是她没犯什么错呢？我上哪儿找？” 　　别的不说，顾随这小妮子苟得很，平时工作能力虽然拉胯，从来不会强出头，永远把自己埋在幕后。 　　就这样的人，想找她的错处实在难如登天。 　　韩霖眼神凉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错，你就找错，没有人的屁股底下是一干二净的。” 　　宁嘉愣愣地望着他，老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人可真是…… 　　偏偏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静，好像只是阐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理。 　　宁嘉有时候会觉得他过于冷酷和清醒，让人不寒而栗，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直接，炙热又诚挚。 　　“对了，爷爷最近身体好些了，他想要见见你。” 　　“见我？”宁嘉无来由的有些紧张。她见过韩霖的父亲、韩霖的妈妈，唯独没有见过韩霖的爷爷。 　　韩霖见到她的表情就笑了，玩味道：“宁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放心，我爷爷不是三头六臂，不会吃了你的。” 　　“……我哪里害怕了？”韩爷爷年轻时也是一方人物，她有点敬畏之心不是很正常？ 　　难得见她乖得跟鹌鹑似的，韩霖敛着笑：“就算要见，也要过几天。怕什么？你有的是时间准备呢。” 　　话音未落，韩霖有电话打进来。 　　他看一眼，是爷爷打来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韩霖唇边不由噙了丝笑意，径直走到窗边。 　　电话接通，爷爷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他静静回答，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冰冷的玻璃上，像画卷中的剪影。 　　宁嘉难得见他这么温柔耐心的模样，心道：要是平时也不板着张脸就好了。 　　“……好，我晚上就带她过去。” 　　宁嘉听到这儿，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韩霖挂断电话回头时跟她说：“爷爷提前从疗养所回来了，晚上你跟我回家，一块儿吃个饭吧。” 　　宁嘉：“……”她能说不去吗？ 　　肯定不能啊。 　　虽然她小时候经常上韩家骗吃骗喝，可这么多年了，韩家水涨船高，早不是当日可比，两家关系也不似曾经那么亲密。 　　而且，最近一次见面也就是结婚那次，她妈还上他们家跟他妈妈闹了一次，宁嘉又是拘谨又是窘迫。 　　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提心吊胆了一下午，真到了晚上，她反而镇定了些。 　　“要不要去买些礼品？” 　　“有什么好买的？带个人过去就行，我们家不缺那些。” 　　“那怎么行？那不是显得我很没礼貌？你是自己人，我可不是。”她嘟哝。 　　韩霖笑了，目光往下移，定格在她的肚皮上：“还说你不是自己人？证也领了，孕也怀了。还说自己不是？” 　　宁嘉拍了他一下：“韩霖，你正经点！” 　　不过，话虽如此，他的那句“自己人”，多少还是让她心里有些畅快和得意。 　　他们先去了附近的礼品店，给老人家买了些保健品，后来又去买了些水果，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到了门口，宁嘉把韩霖手里提着的袋子一股脑儿全揽到了自己手里，这才叩响了门。 　　韩霖：“……” 　　白给她提一路了？而且，这样一来，没准他们还真以为他虐待她呢。她可真够好意思的…… 　　门是蒋琬打开的，看到他们，她笑得非常和蔼：“快进来吧。”一面给他们拿鞋子。 　　宁嘉先去客厅和韩浦存打了招呼，又被韩霖领着跨过宴会厅，径直到了后院。 　　一只青石桌，一沓宣纸，一方砚台。 　　韩老爷子在练字。 　　听到脚步声，他抬了抬头，笑道：“舍得回来了？” 　　韩霖把宁嘉买的一些保养品接过来，替她拿到那石桌上，弯腰朝他手里写着的字看了眼，笑道：“您老的功力越发见长了，这字写得苍劲有力，厚重凝实，是上品。”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这套了？”韩爷爷将笔递给他，“你来写。” 　　韩霖也不推辞，接过，径直在纸上写了个“肃”。 　　韩老爷子静静看他写完，蹙眉：“戾气太重。” 　　韩霖也没反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韩老爷子哼了声：“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凡事留点余地，别在外面树敌太多。” 　　韩霖摸了摸鼻子，讪笑，也没有反驳。 　　宁嘉适时挪过来，俏生生道：“爷爷好。” 　　韩老爷子看她一眼，笑了笑：“你好。”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皮上。 　　宁嘉有些窘迫，下意识扯住身边韩霖的袖子。 　　韩霖心里在笑：她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晚饭在韩家吃的，一家人围一桌。宁嘉乖巧得不像话，话都少了，哪里还有平日上蹿下跳的劲儿？ 　　整一个乖宝宝。 　　韩爷爷偶尔问起胎儿的情况，她也一一回答：“平时都很注意的。当然，韩霖也很照顾我。” 　　韩霖抬手压了下唇角，不予置评。 　　眉梢眼角却都带着笑意，几乎抑制不住。 　　得咧，这种话，听听就行了。 　　也就在长辈面前做做样子。 　　韩爷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韩霖，笑而不语。 　　回去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副墨宝。 　　宁嘉很开心，韩老爷子的墨宝，那可是价值不菲，在这北京城里都是一笔难求。 　　“不看看老爷子给你写的什么？”回去的路上，韩霖笑问她。 　　宁嘉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老爷子给我的，肯定是好东西啊。”说着边走边打开，“也罢，给你开开眼界……” 　　打开后，她愣住了。 　　哪里是什么墨宝，是一只小兔子——水墨画的小兔子，还啃着一根胡萝卜。 　　宁嘉：“……”干嘛送她这个？ 　　而且，这跟老爷子的形象也太不符合了吧？ 　　她的三观都要碎裂了！LJ 　　韩霖笑：“收着吧，老爷子日常就喜欢画些小物件儿。也许，你在他眼里就是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只是，今天收敛的比较好而已。” 　　宁嘉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你干嘛老是故意埋汰我？” 　　韩霖笑：“那你就努力靠谱点，让我刮目相看呗。” 　　宁嘉抿了抿唇，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你从小到大就瞧不起我，觉得我幼稚、不学无术还喜欢到处骗吃骗喝。你这是有色眼镜，才不指望你能摘下来呢。” 　　“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小时候眼睛那是长在头顶上的，整天板着张冷脸，别人跟你说话，你还爱答不理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啧啧了两声，目光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韩公子？” 　　韩霖哭笑不得，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讨打吧？” 　　宁嘉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 　　他在她这儿，还是有些余威的。 　　但是，旋即她又挺起了腰杆子，摸了摸肚皮：“你不对我好一点，以后不让孩子叫你爸爸。” 　　韩霖看着她得意的脸：“……” 　　说她幼稚，她还不承认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靠谱过。怪只怪，翁淑仪太精明，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宁嘉看他一眼，见他仍是那副淡然模样，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经常抱着洋娃娃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情景了，面上微赧。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她那会儿脑袋是抽了什么筋，老喜欢跟在他后头？ 　　明明她那么受欢迎，根本不愁找不到玩伴。 　　想来想去，大抵是不甘心吧。那个时候，她身边人都是捧她的，就他老是对她冷冰冰的。 　　她那时想，她还非得撕下他这张高傲的面具不可！ 第040章 下棋 　　晚上回去, 宁嘉忽然心血来潮要跟他下棋。 　　“来一盘嘛韩霖！”她尾音拖得老长，朝径直走向卫生间的韩霖喊道。 　　他边走边微仰着头解领带，声音冷淡：“不来。” 　　“为什么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宁嘉不爽, 眼刀子“嗖嗖嗖”往他后背飞。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的话, 韩霖此刻的后背已经被她戳了无数个洞了。 　　韩霖驻足回头，表情不为所动：“你说对了。” 　　宁嘉：“……？？？” 　　韩霖：“你的棋品太差了。” 　　宁嘉：“……” 　　韩霖：“忘了咱俩小时候下棋你总是耍赖的事儿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宁嘉杏眼圆睁。 　　她哪有老耍赖？她怎么不记得了？ 　　“就陪我下一盘！”她眼神幽怨，大有他不陪她就是在“虐待孕妇”的既视感。 　　韩霖无奈，只好说：“那就下一盘吧。不过, 提前说明，不许耍赖。” 　　她嘴里还硬呢：“我什么时候耍赖过呀？” 　　韩霖勾了勾嘴角，没作评价。 　　宁嘉被他的眼神给刺到了, 忍不住怼他：“输了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韩霖笑着坐下，跟她面对面，手里拿了一枚黑子：“这话, 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 　　宁嘉瞪圆了眼睛。 　　“谁先出？”韩霖已经摆好了棋局, “先说清楚, 我可不让你一子。小时候，你总要我先让你个‘车’，再让你个‘马’, 有时候，输得裤衩都没了还要我给你让个‘炮’。你说，你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关键这样，她每次还输得很惨, 回头就抱着洋娃娃到处哭诉, 说他耍赖，败坏他的名声。 　　她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会儿, 有不少人觉得他是在故意欺负她。 　　他懒得去解释。 　　对于她此类的骚操作，也不想评价什么。 　　有时候，心情不错，也就顺着她了。 　　“炮——”她先出了红子，把“炮”往旁边挪了一下。 　　韩霖看都没看，直接上马，截住她。 　　她瞅了瞅，也跟着上了马。 　　然后，之后的棋让他叹为观止——他出什么她就跟什么，简直是模仿着来。 　　下了有一会儿，她还是立于不败之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厉害吧？” 　　韩霖都气笑了：“真厉害。说吧，从哪儿学来的无赖招数？” 　　宁嘉没答，仍是嘚瑟。 　　韩霖：“不用猜都知道，是纪朝阳吧？” 　　宁嘉一怔，停顿的功夫就把纪朝阳给出卖了。 　　韩霖轻笑，低头又移出一子：“行，回头我找他。” 　　宁嘉还在懊恼自己怎么就漏了陷，想起纪朝阳千叮万嘱的模样，她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也不知道韩霖回头会不会杀了他灭口。 　　恍神的功夫，她没跟上，随便下了一子，下一秒就听得他道：“将军！” 　　宁嘉愣住，凑近了看：“……你什么时候将我的？这不科学！你耍赖！” 　　韩霖已经着手收拾棋子，一粒一粒丢进棋盒里，显然是不打算跟她玩了：“你每次输了，都说别人耍赖。” 　　他都习惯了，心里无悲无喜。 　　宁嘉直勾勾盯着他：“不来一盘？” 　　“再来一盘？”他都笑了，“让你再耍赖一次吗？” 　　她脸上飞红，偏偏又不能反驳。 　　韩霖起身，拍拍她肩膀：“洗吧洗吧睡吧小公主，又菜又爱玩。” 　　“韩霖！” 　　他没搭理她，径直去了房间。 　　宁嘉洗澡的时候还憋着一口气呢，到了卧室，见他已经躺下，气不打一处来，过去踢踢他：“让开点位置！” 　　“你这么个个头，要占多少位置啊？” 　　“我们可是两个人！”她骄傲地挺了挺肚子。 　　韩霖向她望去，小肚子确实已经初具规模。她生得漂亮，脸蛋还有些婴儿肥，不看肚子真的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此刻，头上还扎着一个小揪揪，套上了草莓发圈。 　　这样一看，反而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 　　韩霖伸手去捞她的揪揪，一下子就攥在手心里。 　　他还微微用力，扯了扯。 　　宁嘉：“……”他居然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她伸手捞过旁边床头柜上的精油，打开后，往掌心涂了点，慢慢揉搓均匀。见他还看着她，她脸皮涨红：“转过去啊——” 　　“都结婚了，你至于？就这么死要面子？我都说了大肚子不丑的，这是光荣。” 　　宁嘉还是瞪着他，不动。 　　韩霖接过了她手里的精油，直接往掌心抹了点。 　　在她愣怔的时候，他伸手覆在了她的肚皮上。温热的触感，一下子从他掌心发散，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 　　宁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他他……他竟然…… 　　韩霖神色如常，慢慢帮她涂抹着，像是压根没看到她脸上如打翻了颜料盘的表情。 　　很快，涂抹完毕，他还顺带问了她一句：“腿上需要抹吗？需要的话，一并了。” 　　“不了不了。”宁嘉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躺下。 　　脸上的红晕却怎么也褪不掉。 　　她在心里暗骂，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脸红心跳的？ 　　不过说起来，他们连蜜月都没度过呢？ 　　宁嘉脱口而出：“韩霖，我们好像没有去度过蜜月。”其实她想去玩。 　　在她的认知里，这两者其实是划等号的。 　　“你想去哪儿？” 　　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三亚，我想去自驾游。” 　　韩霖：“……你认真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宁嘉不解。 　　韩霖友情提醒：“从这儿自驾游开到三亚，起码要四五天。” 　　宁嘉看着他：“真的假的啊？” 　　韩霖微微笑：“你可以上网查查。” 　　宁嘉还真有点狐疑，拿出手机开始查。等看到上面的回答后，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开四五天？ 　　那不是要命？ 　　她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以后再说吧，要不我们还是去迪士尼？” 　　“你没去过吗？” 　　“去过，还想再去一次。” 　　“行，等你糖耐做好了，我们再去。” 　　“嗯嗯。”宁嘉心满意足，侧卧在那边睡了。 　　她嘴里还嘟哝抱怨，“肚子越来越大了，好累啊，躺着睡也难过，侧着睡也难过。哎——男人永远不懂妈妈的辛苦。”她朝他投来幽怨的一瞥。 　　躺着也中枪的韩霖：“……” 　　夜半的时候，宁嘉忽然醒了过来。 　　她感到手臂上一阵濡湿，下意识伸手去摸被子。 　　结果，被子也是湿漉漉的。 　　“完了完了韩霖，我尿床了——”她惊叫出声。 　　韩霖没睡得很沉，被她一嗓子就喊醒了。 　　宁嘉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的鲁莽，忙跟他道歉：“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他揉了下眼睛，伸手过来摸被子。 　　宁嘉窘迫极了。 　　谁知，他摸了会儿无奈道：“谁尿床尿在上半身的？而且，这黏黏糊糊的，是尿？你自己摸摸。” 　　宁嘉怔然，伸手去摸。 　　果然，湿的地方不多，大概也就三个拳头大小。 　　这水量，不可能是尿床。 　　而且，确实像他说的那样——黏黏糊糊的。 　　“那这是……”她低头一瞧，发现胸部正渗出透明的液体，吓了一跳，忙抽了纸巾来擦拭。 　　擦了几下，终于擦干净了。 　　“这是什么啊？”她这才孕中期，怎么就流奶了？ 　　“查一下吧。”韩霖说，“或者问问群里的医生。不过，这会儿她们应该睡了。” 　　“才不要问她们！每次都是那一句‘正常’。”她板着脸，语气故作严肃，看上去，模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 　　韩霖都笑了。 　　宁嘉很快上网查到，这是正常现象，是为了哺乳做准备。 　　宁嘉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我擦掉就好了。”她也是心大，一下子就躺了下去。 　　但是，快凌晨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她发现她又“漏奶”了。 　　“……怎么会这样？我都擦掉了！”要命啊，要是一直这么流可怎么办才好？ 　　得想个办法啊！ 　　韩霖这时也醒了过来，说：“擦掉吧。” 　　宁嘉沮丧地说：“没用！我稍微侧着躺一下就流。” 　　难道别人也是这样的？ 　　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又上网查了一下。 　　大多数的人说有这种现象，但是不多。 　　宁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只能安慰自己：她是因为胸大，所以才会流这么多水。 　　“韩霖，你说我怎么办？每天都这样流的话？岂不是每天都要洗被子？” 　　韩霖沉默。 　　问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 　　没过一会儿，宁嘉灵光一闪，掏出手机开始上淘宝：“对了，可以买防漏奶贴啊，提前囤起来。” 　　还能试试哪种更好用呢。 　　她马上下单了三种不同品牌的漏奶贴。 　　然后，美滋滋地仰躺了下去。 　　韩霖看着她这前后的变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情绪变化之快，比天气阴晴还难捉摸。 　　不然怎么说，女人翻脸如翻书呢？ 　　他只能叹口气，继续躺下睡觉。 　　第二天那漏奶贴就送过来了，整整三大箱，就堆放在门口。韩霖出门时，差点被绊了个底朝天。 　　他伸手扶住门框，回头，极力忍耐：“你用得着买这么多吗？” 　　“到了吗？”她头上还绑着洗面奶巾，飞快冲了出来，宝贝地把三个箱子都搬进了屋子里。 　　一一拆开。 　　韩霖粗略一扫，那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了。 　　很好，可以直接用到生产完了。 　　她管这叫“试买”、“试用”？？？ 第041章 震慑 　　礼拜六下雪, 早上起来，冷空气逆袭，原本已经回升的气温再次陡降。 　　律所里的暖气又往上调高了一个度。 　　办公大厅, 人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场景。 　　宁嘉一改前些日子的颓丧，一早就召集了部门里的人开了个会。 　　演讲稿是早就准备好的，全在肚子里，一番话慷慨激昂地说下来, 煽动性极强。不少人投来惊讶的注目礼。 　　当然，其中不乏不屑和不善的目光，比如顾随。 　　宁嘉当没看见。 　　快结束的时候, 宁嘉说：“好了，散会吧。” 　　人流陆续离开。 　　她却忽然道：“顾随，你留一下。” 　　缓缓流动的人群停顿了片刻, 像是运输线上的产品忽然被按了暂停键, 紧急骤停。 　　作为被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顾随又气又恼，只觉得面上无光，硬邦邦地说：“宁老师, 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周围人面面相觑，气氛也是尴尬到了极点。 　　宁嘉的目光穿过人群，径直落在她身上：“我本来想私底下找你说的。”她叹了口气，语气不无无奈。 　　听在顾随耳中, 却分明有种装腔作势的味道。 　　她本就不服气, 大庭广众下被这么拿捏，脾气也上来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宁嘉笑了笑, 接过陈秋雅递来的一份案卷，径直甩到她面前，问她：“这个案子是你接的吧？” 　　顾随一怔，拿起来翻开——是她上个月接的。 　　是一个离婚案子，一对夫妻争夺财产。男方出轨，愿意给女方几百万现金外加四套房子。但是女方不依不饶，想让他净身出户，就找到了她。 　　她觉得挺好打的，就接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随觉得她就是故意找茬。 　　“什么问题？”宁嘉冷笑，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你接案子前不事先了解一下的吗？怪不得莫老师在的时候总说你不长脑子，做事马虎。” 　　顾随被她轻蔑的语气气到快要爆炸，眼见周围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我事先没了解过？！” 　　“了解过你还会接这种案子？”宁嘉又甩了一份资料给她。 　　弯腰，单手撑在桌面上，低头喝了口水。 　　顾随又怔了一下，火气因茫然退了些，连忙接过那资料。 　　越看，脸色就越绿。 　　“……这……这不可能啊。”原来女方也出轨，现在男方不愿意和解了。照这个趋势下去，可能是长久战。而且，没准还会输。 　　宁嘉懒得跟她废话：“你另谋高就吧。” 　　因为是重大失误，她没给她写推荐信，连抚恤和补偿都没给。 　　那天，顾随在楼下骂她，说一定会告她。 　　宁嘉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转身走人。 　　她分明感觉其余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有敬畏的、害怕的，也有审度的。她目光扫过去时，不少人移开了目光，再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跟她对视了。 　　那天之后，背后嚼她舌根的人基本没有了。 　　但是，往日跟她亲近的人不少也淡了。 　　她感到欣慰之余，又有些茫然和失落。这日吃完午饭，她打了个电话给韩霖：“韩先生韩先生，在吗？” 　　韩霖刚刚开完会，边松领带边接通，笑道：“又怎么了，大小姐？” 　　她情绪低落，瓮声瓮气的，把事儿跟他说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的很好。” 　　“感觉以后都没什么人理我了，个个都当我是夜叉，我在律所也没什么朋友了。”她难受地说。 　　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在工作的地方要什么朋友？那些人，只需要听话就行。你不知道，当领导都是很孤独的吗？就是要他们害怕你，不敢胡乱造次才好。” 　　宁嘉：“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但我就是有点心梗。” 　　韩霖：“别心梗了，下午我带你出去逛街，买两件新衣服。” 　　她眼睛微微亮：“真的？你不用工作吗？” 　　韩霖：“我又不是机器，每天都要没日没夜地工作。”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大公司分工都很明确，领导只需要统筹、心里有数就行，不会御下、手底下都是吃干饭的才需要事必躬亲。 　　宁嘉：“韩霖你真好！mua啊——” 　　韩霖忙把手机拿远了些，余光里瞧见身边董事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苦笑，只能当没看见，跟他笑笑，略略抬手，示意他继续汇报。 　　…… 　　没了碍事的，宁嘉的工作效率直线上升。把事儿处理完后，她看一下表，正好是下午3点半。 　　坏了，跟韩霖约了4点整！ 　　她连忙整理好东西，交代了陈秋雅几句，转身出了办公门。 　　出门时却碰到了沈霁。 　　他正交代着许瑶，抬头也看到了她，脚步不由停下：“下班了？” 　　宁嘉像是没看到他的笑容，冷淡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道：“沈老师。” 　　沈霁笑着说：“孕期还是不要太辛苦，这边的事情，有我呢。”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肚子上，心情复杂。 　　思绪回笼，那日和宋书萱的通话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沈霁，你不要妄想了，她有对象了。” 　　只是，她没有说下一句：“她怀孕了。” 　　如果说，前一句让他唏嘘、不甘、难以置信，那么这后面的内容，却反而让他恢复了冷静。 　　宁嘉思及莫维清的事情，心里一阵反胃，实在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转身就下楼了。 　　沈霁目送她远去，走到窗边。 　　楼下，她分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因为楼层较高，站在他的位置看不真切。只是，那车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了想，拨通了宋书萱的电话。 　　很快，那边响起了宋书萱一贯慵懒妩媚的嗓音：“终于舍得见我了？”明明约好了，却放她鸽子到现在。 　　偏偏她有求于人，一点脾气也不能有。 　　沈霁看着那辆远去的车，说：“这个礼拜天吧，有事见面聊。” 　　“成。” 　　…… 　　车上，宁嘉显得非常活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吊坠，嘴里哼着小调儿。 　　韩霖忍不住笑她：“发财了，这么开心？” 　　宁嘉：“看到你了，所以开心啊。” 　　韩霖：“少来，拍我马屁我也不会给你零花钱。” 　　宁嘉捧脸：“你好无情，好冷酷。” 　　韩霖直接无视了她的装腔作势：她什么时候能着调点，他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不跟他闹了，宁嘉正色道：“最近律所的事情挺顺利的。不管怎么样，工作上没人再跟我唱反调了。” 　　“这是好事啊。” 　　宁嘉说：“电话里跟你说了，就是没什么人跟我亲了。” 　　说完，她唏嘘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韩霖无所谓地说：“我也早就说过了，上位者永远都是孤独的，工作场合，不适合用来交朋友。”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我就是感慨一下。” 　　“别想了，带你去兜风。” 　　“行。” 　　休息日人总是特别多，尤其是晚上，韩霖的车在外围兜了一圈，只能走地下停车库。 　　停车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宁嘉顺着人流钻进商场，踏上自动扶梯。 　　回头时，她看到韩霖还在楼下，忙冲他招手，口型示意：“你快点——” 　　韩霖跟前头的一对小情侣说了句“抱歉，麻烦让让”，大步上去。 　　宁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不大乐意地扁扁嘴，又往上踏了一级。 　　这样，终于和他差不多持平了。 　　她又展颜了，开心地哼了首小调。 　　“看路。”韩霖指指前面。 　　宁嘉这才转回去，上了二楼。 　　楼梯口有送小朋友气球的，她忍不住伸手去要。 　　那戴着玩偶头套的人不大乐意地摇摇头，手往旁边的牌子上指。 　　宁嘉回头，只见牌子上明晃晃写着“祝小朋友们开心快乐，每个小朋友可免费领取本站气球一个”。 　　意思很明白了，你又不是小朋友，也好意思来领气球？ 　　宁嘉不乐意了，挺了挺肚子，手轻轻在上面抚摸着：“谁说我是给我自己领了？小朋友有规定年龄吗？” 　　对方一愣，显然是被她问住了。 　　后来，她开开心心地从玩偶手里顺了一个金色和透明双色的气球，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走了。 　　韩霖讪笑，忙跟那玩偶人致歉。 　　回头跟上她的步伐。 　　第一站就是买衣服。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她橱柜里的衣服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但是，哪个女人会嫌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多？ 　　经过一家女装店时，她一眼相中了一件驼色的大衣，叫停了他，指着模特说：“韩霖，你说我穿上会有这个的效果吗？” 　　韩霖只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说：“肯定比她穿着好看。” 　　“真的吗？” 　　“当然。”没有也要说有。 　　反正，女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往往不是求一个正确答案，而是——只要你往死里夸她就对了。 　　宁嘉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去试衣服。” 　　“去吧。” 　　她如放飞的小鸟，飞快钻入了店铺里。 　　店员小姐一下子就看出她是个大客户，拿来了好几件当季的新款。 　　她价格也不看，接了几件进去换了。 　　韩霖默默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低头给魏源发消息。 　　“韩霖，好看吗？”她的声音像百灵鸟似的。 　　韩霖很难不注意，很快就抬起了头。 　　大衣很修身，看着宽大，穿在她身上反而凸显身段，领口一圈驼色的毛，颜色很高级，像秋风里连绵起伏的麦穗，看着蓬松而柔软。 　　她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脸蛋更显精致，神采飞扬，很是生动。 　　怎么有人每天都能这么活力满满？ 　　不是半个小时前还有些不开心的吗？一件新衣服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见他盯着她老半晌不说话，宁嘉忍不住道：“不好看吗？” 　　“好看。”他笑了笑，捞了旁边的一条围巾，走过去，低头帮她系上：“配这条更好看。” 　　宁嘉抬头望着他。 　　橘色的暖光里，他的神色格外温柔。他本就身高腿长，气质卓然，此刻半张脸沉没在阴影中，半明半昧，更有一种独特的遗世独立的雍容俊美。 　　她没忍住，一瞬的心旌动摇，伸手往旁边一指：“韩霖你看——” 　　他循声侧头。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 　　他愣住，过了会儿才回头。 　　她脸颊绯红，眼珠子往旁边乱转，找补似的说：“韩老板，记得帮我结账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 　　韩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脸上柔软的触感还在，像是被软糯糯的果冻条印了个章，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第042章 饺子 　　北京的夜景很美, 落地玻璃外是不息的车流，万家灯火。头顶，墨蓝色的夜浓稠得好似化不开的雾。 　　服务生端着餐盘无声往来, 空气里流淌着轻快的音乐。 　　沈霁听了会儿, 是《卡门》。 　　他看了看表，距离见面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 　　他起身，准备离席。 　　对面人影一晃，宋书萱已经倾身坐下。 　　她把珍珠白手包搁到了桌上, 抬手跟服务员要了杯拿铁，回头对他笑道：“这才等了多久，就不耐烦了？你放我快半个月的鸽子, 我就让你等十分钟。沈大律师，耐心不大好啊。” 　　沈霁坐回位置上，道：“有话直说。” 　　宋书萱也不恼他的冷淡：“之前已经说过了, 你帮我牵线,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沈霁失笑, 手里的勺子慢慢搅拌咖啡：“这么听起来，我有点吃亏啊。想要信息，我问别人也一样。” 　　“别人未必告诉你实话。” 　　听到这里, 沈霁停顿下来，认真望向她。 　　宋书萱笑了笑：“她结婚了，还怀孕了，你应该也看到了？” 　　沈霁：“我不瞎, 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 　　宋书萱：“太伤心了, 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对她就不一样了。我确实是不明白, 她有什么好的？除了家世好，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别的能比得过我？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她呢？你是，韩霖也是。”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霁眸光微闪。 　　宋书萱直视他投来的目光，笑道：“不用怀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韩霖。你跟他也算多年的业务往来伙伴了，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霁没说话，看着她，像是在思忖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宋书萱心里却很畅快，甚至还有种报复的快感。 　　沈霁此刻的表情，她非常满意，甚至要笑出来。以前在一起时，两人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取暖，他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 　　他凭什么？ 　　终有一天，他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这不，报应来了。 　　“难道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男人了？她非你不可了？曾经，是你自己望而却步，主动远离了她，现在，难道还想去追她？你不觉得你的脑子有一点问题吗？”宋书萱笑得快意，愉悦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嗔怪道，“沈大律师，梦该醒了。” 　　仿佛被人当面打了一记耳光，沈霁脸色铁青。 　　服务生这时将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又鞠躬、退走。 　　人影在面前掠过，留下忽闪而过的阴翳。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宋书萱。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放松下来，端起手边已经凉透的咖啡，缓缓吹了吹水面：“你很喜欢韩霖吧？” 　　宋书萱身体一僵，死死看着他。 　　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沈霁没有看她。 　　袅袅茶香中，他的面孔变得朦胧起来，语气也很缓慢，还透着一丝唏嘘：“可惜，人家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宋书萱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冷笑：“彼此彼此。” 　　沈霁站起来，已经不打算跟她聊下去。 　　“徐南遇的事儿，别忘了。”宋书萱提醒他。 　　虽然闹得不欢而散，但该为自己争取的利益，还是要争取的。 　　沈霁恻然回头：“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 　　宋书萱笑：“那最好。” 　　…… 　　韩霖给她买了两件大衣，都价格不菲。 　　为了表示感谢，她也帮他买了一条领带和两个领夹。 　　回到住处，她发现自己的包裹已经到了，兴冲冲地把盒子搬到了屋内。 　　韩霖过去帮把手：“又买了什么？” 　　宁嘉边拆边回：“秘密。” 　　韩霖嗤笑：“一会儿就要打开了，还秘密？” 　　宁嘉回头推搡他，不依不饶。 　　结果被他捉了手：“再闹我不客气了。” 　　宁嘉才不怕，完全无视了他的警告：“你能把我怎么样？能把我们娘儿俩怎么样？” 　　韩霖无奈，松了手。 　　瞧她这有恃无恐的模样，这还没生呢，就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盒子拆开后，韩霖诧异地发现里面装了两大袋面粉。 　　韩霖：“……这是什么？你买这个干什么？面粉超市里不是有很多吗？” 　　宁嘉看白痴似的瞟了他一眼，拿起一包，在他面前抖了抖：“看清楚了韩公子，这是澄粉！你有没有常识啊？” 　　韩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澄粉”。 　　目光下移，落在包装袋上。 　　上面印了几只水晶饺子的图案，料想应该是拿来做这个的：“用来做水晶饺子的？” 　　宁嘉点头，眼神嘉许：“孺子可教也。” 　　韩霖觉得，她确实是金鱼记忆，忘了之前买万能锅做菜失败的事情了。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他得提醒她一下：“水晶饺子没那么好做的。” 　　谁知她丝毫不以为意：“没事，我有教程，放宽心，这个不是很难的。我之前已经看过了，只要把面揉好，再把馅料包进去蒸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韩霖欲言又止。 　　真想告诉她，揉面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他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 　　不让她试试，她永远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认为他是在故意打击她。 　　“这么晚了，明天再弄吧。”他想了想还是说。 　　免得她鼓捣到很晚结局还是失败，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宁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表：“不晚啊，挺早的，才7点多呢。没事儿的，你先去洗澡好了，我这边弄一下，很快的。一会儿啊，还能给你加个餐。” 　　韩霖：“……” 　　忍了又忍，他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开口。 　　眼见她开开心心地去中岛台上和面了，他叹了口气，决定不管了，转身去了浴室。 　　洗澡花了十分钟，他换了睡衣，走出浴室。 　　中岛台前。 　　她已经做好了馅料，大约有一个碗那么大小，盛放在一边。 　　韩霖远远看了眼，点头。 　　嗯，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是用买来的馅料，终于不用吃她那用搅拌机鼓捣出来的、口感像面粉一样的玩意儿了…… 　　不，他为什么要吃她做的东西？ 　　这种第一次试验的黑暗料理，能吃吗？ 　　韩霖走过去，这才看清了她手里正揉着的东西。 　　一坨浅黄色的像是面粉一样的东西，她正努力地揉着。 　　但是，那一团东西好像没有韧性，只要她一松手，立刻像水一样向四周摊开。 　　她只能不断地把周围的面粉重新聚拢起来，累得额头都出汗了。 　　韩霖：“……你是不是水放多了？” 　　她都快哭了，手忙脚乱地揉着，一边揉一边捞：“不知道啊，我是按教程来的。” 　　韩霖：“教程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种应该根据实践经验来调整。” 　　宁嘉：“那你快帮我加点面粉。” 　　韩霖打开那装澄粉的袋子，往她手里的糊糊上洒了点。 　　这样边洒边调整，洒了三次。 　　那面团终于有了点样子。 　　但是，边缘又开始开裂了。 　　宁嘉都快哭了：“你是不是粉放多了？” 　　韩霖：“没有啊，我每次都是放一点点。”他想了想，决定委婉劝解，“要不算了吧，明天再弄，很晚了。” 　　宁嘉：“我不甘心！”这次明明是严格按照教程来的！ 　　韩霖给她支招：“那你问问店铺老板，他应该知道原因。他要是没法解决，你给他差评。” 　　“有道理。”宁嘉放下面团，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打开了淘宝。 　　咨询了会儿，她关了界面，跟他说：“老板说和面要用滚水。” 　　韩霖：“你没用？” 　　宁嘉：“我忘了。” 　　韩霖：“……”好吧，那是她自己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那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宁嘉：“老板说，放锅子里蒸一下，把面团蒸蒸熟。” 　　韩霖叹气：“那试试吧。不过说好了，这次再不成功要睡觉了，很晚了。” 　　她跟他保证：“嗯嗯。” 　　韩霖帮她开了火，按照她说的，把面团放进烧滚的水里。 　　“快点捞出来啊，不要太久了！太久了就不行了！”她在旁边疯狂提醒。 　　他又手忙脚乱地把面团捞了出来。 　　宁嘉凑过去一看，脸都皱起来了：“这什么鬼东西？” 　　浅黄色的面团变成了金黄色，她用手指戳了戳，黏糊糊的。 　　“咦——”嫌弃！ 　　韩霖摊摊手：“算了吧。” 　　她欲哭无泪：“我做了两个小时！” 　　韩霖：“下次想吃什么，还是直接外卖吧，或者让李嫂做了送过来。” 　　宁嘉：“你根本就不懂！自己做的东西，成就感满满！”她负气般朝房间走去，不搭理他了。 　　看着她的背影，韩霖很想提醒她一句：做成功的，那才叫“成就感满满”。 　　像她做的这种半成品，那除了打击自己信心、和浪费时间以外，真的没什么别的用途。 　　不过，想了想晚上可能要去睡沙发的风险，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缄口不言。 　　那天上床前，宁嘉还接到了一个推销电话。 　　正值做东西失败之际，她心情正差着呢，不阴不阳地回：“你们从哪儿拿到我电话号码的？我告儿你，我可是律师，想吃官司是不是？” 　　对面楞了一下，话筒里马上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她把电话挂了，念叨了一句“怂包”，感觉心情好了点，翻过身来跟他说：“韩霖你知道吗？刚刚那傻X打给我，要我去xx花园那边买一栋楼。他是疯了吗？真以为我是富婆了！而且，为什么最近我的骚扰电话这么多？你说，是不是我妈又拿我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公司的原因？” 　　她的消息肯定被泄露了！ 　　韩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看你名下房产多，以为你是个大老板吧。” 　　哪里知道，那都是挂在她名下的，或者是她爸妈帮忙买的。 　　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哪！ 第043章 炒股 　　第二天起来, 宁嘉小腿抽筋了，两只脚好像被绷住收紧的琴弦，酸酸痛痛, 压根都直不起来。她吓得大喊：“韩霖！韩霖！我脚抽筋了, 快——快点——” 　　被摇醒的韩霖忙翻身坐起，给她去掰正。 　　“啊啊啊，你轻一点——” 　　“放松，方向别错了, 往里掰。”他给她顺了回来。 　　宁嘉动了动脚踝，虽然脚背还是有点酸，没有刚刚那种绷紧的感觉了, 不由大松一口气。 　　韩霖说：“是不是钙片没吃？”记得之前医生叮嘱过，孕期一定要补钙，不然中后期都会抽筋。 　　那钙片要嚼碎吞进肚子里, 对于她这种喜好口腹之欲的人来说, 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她可能没吃, 或者少吃漏吃了。 　　宁嘉：“吃了！每天早晚一片的！严格遵照医嘱！” 　　韩霖：“那可能是摄入的量不够，以后每天多喝一点牛奶，再补充一点豆制品吧。对了, 给你买的豆浆机用了吗？” 　　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爱喝豆浆。” 　　韩霖：“难不成你喜欢抽筋？” 　　宁嘉：“……”乌鸦嘴啊！ 　　他们定制的是鲜奶，每天早上都有人专门送来，就放门外的奶箱里。只是，一天一瓶的量对她而言明显不够。 　　韩霖让专人给她列了张表, 规定每天摄入多少豆制品和奶制品。 　　宁嘉看了后, 头都大了：“又喝奶又喝豆浆的，你确定没问题？我会拉肚子的！” 　　韩霖：“胡扯。喝奶怎么会拉肚子？” 　　宁嘉狡辩：“我乳糖不耐受！” 　　他回了她两个字——“呵呵”。 　　于是，她每天的食谱又增加了两倍的奶制品和豆制品。喝了两天, 宁嘉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只奶牛了。 　　晚上，翁淑仪打来了电话，邀他们回家一道吃饭。 　　宁嘉抱怨：“大冷天的，还让我们专程赶过去？” 　　翁淑仪一听就火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懒？又不要你开车！给你准备了好吃的。来不来？” 　　她一听眼睛就亮了，嘴里却还要拿姿态：“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吧。”挂了电话后，她一秒就兴冲冲地跟韩霖说，“韩霖，晚上回老家吃饭！我妈喊我们！” 　　韩霖在打字，闻言点头：“行。” 　　她心里美滋滋的，回头继续刷手机。刷了会儿觉得无聊，又打开了各大购物平台。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干瘪的荷包又泄了气。 　　能短时间内捞一笔就好了。 　　想到这个，她脑中一闪，忍不住切到某个论坛，熟门熟路地点进关注列表，找到一个叫“W”的ID。 　　这正是韩霖的账号，不过，最新动态还停留在半年前： 　　又是满仓，没意思。 　　下面是他随手截的浮动盈亏和收益。 　　就这短短一天，赚了好几百万，宁嘉羡慕得咬牙切齿。 　　然而，这只是他业余爱好之一，这个账号也不怎么登录。就像大多数的炒股高手一样，赢是常态，到了最后，对金钱的浮动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几乎心如止水。 　　她是两年前发现他这个账号的，因为他当时动态里发的一盆绿植和某次朋友圈不小心发的照片背景重合了。后来经过验证，她确信这个“W”就是韩霖。 　　他平时登录时间很少，几乎大半年才一次，虽然每次基本都是满仓，金额不大，加上从不开群也不加好友，关注的粉丝不是很多。 　　宁嘉一开始关注，其实是出于好奇，后来，见他每次都赚，就想跟着抄抄作业，跟着赚点小钱。 　　不过，她胆子实在小，手头资金又不多，迟迟没有下手。 　　机会在于这日下午，她发现韩霖新发了一条新动态，和往常一样，第一条仅仅是预告。 　　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简单的买进。 　　宁嘉头脑发热，也跟着买了一点。不过，她没敢下重仓，只买了两层。次日的收益却远超她的意料，见韩霖收了，她连忙抛了，出于对他的一种盲目信任。 　　果然，HG从下午开始就一片绿，几乎跌停。 　　宁嘉松了一口气，心里想，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搞金融的眼光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亦或者是有内部消息？ 　　她无从得知，甩甩脑袋，决定只沉浸在简单的抄作业和填充荷包的快乐里。 　　赚了钱后，心情倍儿好，她决定把这列为长远的一条发财致富之道，更坚定了要好好存钱的想法。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宁嘉吓了一跳，忙把手机收起：“没啊……” 　　他望过来时，她攥紧了手机，眨了眨眼睛，直直看着他，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上去坦然些。 　　殊不知，她以往每次撒谎都是这副表情。 　　韩霖挑了下眉毛：“干什么坏事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哪有？！” 　　“真没有？”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宁嘉一颗心怦怦乱跳。 　　半晌，见他没什么反应，转身回了客厅那边，才堪堪松了口气。 　　真是的，这么敏锐干嘛？ 　　他赚那么多，不能带带她吗？ 　　正故态复萌地腹诽他，冷不防他忽然道：“抄我作业，爽不爽？” 　　“啊？！”她心里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确定地朝他望去。 　　此刻，只有装傻。 　　韩霖一点面子没给她：“那个‘小星星’是你吧？你不知道X站主页可以查看浏览记录吗？偷窥我两年多了，还不承认？” 　　宁嘉这下是真的社死现场了。 　　天哪，她还真不知道这破论坛还有这功能？ 　　不过，心里马上又冒出一个疑问——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让她看呢？现在才揭穿她。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韩霖接下来的一句话：“你想学吗？” 　　“其实我可以教你。” 　　宁嘉眨了两下眼睛，有点不确定：“真的假的啊？” 　　韩霖斜睨她一眼：“我骗过你？” 　　宁嘉：“……那晚上给你加餐。”难得他没有敝帚自珍。 　　韩霖没给她一点面子：“晚上不是去老家吃饭吗？怎么成了你给我加餐了？” 　　她脸一红，没法反驳。 　　心道，就不许她借花献佛了？那是她家呀！ 　　路上，韩霖还去买了些水果和礼品。宁嘉看到，嘀咕：“这不浪费钱吗？回自己家还带这些？” 　　韩霖：“你去我家，难道两手空空？面子上过得去？” 　　宁嘉讪笑：“我就是口嗨嘛，买吧，买多少都行，反正你有钱。”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算了，你还是节约一点吧。” 　　韩霖：“……” 　　到了那边，还没进门就看到在门口迎接他们的翁淑仪了。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斜襟旗袍，头发挽成髻，银色的压襟坠在盘扣上，曲线曼妙，韵味十足。 　　宁嘉默默别开视线。 　　一家人吃个饭，也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 　　“快进来吧。”她热情招呼他们，比平日对她可温柔多了。 　　宁嘉又是一阵腹诽，挽着韩霖的手进了屋。 　　心道，这算不算是借了他的光？ 　　不然，翁女士平时可不对她这样客气，没三句话就是数落。 　　“你爸还没回来，你们先上楼坐会儿吧。”翁淑仪把他们领到二楼宴会厅。 　　宁嘉径直在沙发里坐下，看起了电视。 　　翁淑仪：“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人韩霖还在这呢。你怎么一个人看起了电视？” 　　韩霖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来：“没事，我陪她看会儿。” 　　翁淑仪这才笑笑，袅袅婷婷地下楼去了。 　　宁嘉回头，冲她的背影挤眉弄眼：“装腔作势，她也就外人在时对我好点，平日可使着劲儿磋磨我。” 　　韩霖低头剥了只橘子：“妈对你挺好的，别不知足。” 　　宁嘉没吭声，踢了踢脚。 　　道理当然懂，翁淑仪是真疼她。 　　可是，如果她不是一天到晚地数落她就好了。 　　快6点时候，虞世京从楼下上来喊他们吃饭。 　　韩霖道：“我们这就下去。”他跟他点点头，和宁嘉一块儿下到客厅，“宁叔，这是我爸让我给您的。”他伸手递过一个文件袋。 　　宁振平见是他，表情难得不那么严肃，笑着招呼他坐下：“张姨煲了汤，你先喝一点。” 　　韩霖客气道：“不了，一会儿一起吃吧。” 　　宁振平也不勉强，叫人看茶。 　　佣人忙呈上上好的狮峰龙井，递茶时，还多看了韩霖一眼，心里暗暗吃惊。宁振平眼光极高，一般人还真得不到他这样的礼遇。 　　这龙井还是他一个好友赠的，老树上自家产的，总共只得两罐，宝贝得很，平时从不轻易拿出来宴客。 　　两人这边聊着，约莫是有要紧事，屏退了其余人，宁嘉一个人又去旁边看起了电视。 　　她对这种“老干部会谈”可没有什么兴趣。 　　她爸从小就严肃，也就她妈能治他。 　　嗯……说治也不太恰当，翁淑仪在外面横行霸道，从不服软，一张利嘴更是能怼遍天下无敌手，可在他面前总是柔情小意，绝对的能屈能伸。 　　她爸吃软不吃硬，还就吃她这套。 　　两个年纪一大把的人了，私底下还老是腻腻歪歪，她真是受不了。 　　别看她爸在外面一副正经模样，前年休假时还跟她妈两个人一块儿去三亚度蜜月呢，她想起来就冒鸡皮疙瘩。 　　为了过二人世界，他们还骗她说是去考察，研究当地的经济状况。要不是她在某短视频网站看到她妈的两人自拍，一个穿着沙滩裤，一个还穿件波西米亚长裙，她还真就信了。 　　为老不尊，呵呵。 　　当然，这话她不敢在他爸面前说。 　　怕屁股开花。 第044章 糖耐 　　翁淑仪让阿姨准备了很多食材, 宁嘉看得目不转睛。 　　同时又有些心酸，默默回头看了眼韩霖：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她现在是边缘人物了, 只能靠着他沾点光了嘛？ 　　火锅的味道很大，所以，他们把场地摆在了花园里的阳光房。 　　宁嘉忙着端醋瓶、辣椒酱等调料，进进出出忙得不亦说乎。 　　翁淑仪忍不住说她：“别上蹿下跳的, 要是摔了怎么办？我们来拿吧。”回头跟韩霖和宁振平笑道，“瞧她，都五个多月了, 还上蹿下跳跟只猴子似的。” 　　韩霖和宁振平相视一笑。 　　宁嘉怀里还捧着醋瓶，有些郁闷地看了三人一眼。 　　怎么感觉她现在是个局外人了？ 　　他们仨才是同一阵线的！ 　　这阳光房在花园的西面，就建在地下室上方, 平日采光很好, 用来当做茶室和花房的。 　　现在把桌子往中间一摆, 火锅往上面一放，四人围着坐一桌，就成了吃饭的地方。 　　外面还下着雪, 玻璃房内却非常暖和。 　　火锅一插上电，袅袅热气蒸腾而起，在室内形成缭绕的白雾。 　　宁嘉把调料都丢了进去，顺便给自己碗里加了点醋、辣、牛肉酱和花生酱。 　　“吃永远是最在行的。”翁淑仪笑骂。 　　“哪有？”宁嘉小小声, 低头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调料, 蘸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味道是真心不错。 　　果然还是她有品位。 　　再看一眼他们碗里的，不是放了醋就是放了一点点辣椒。 　　一个个的, 都在搞中老年养生吗？ 　　水开了，宁嘉把一整包贡丸都丢进了鸳鸯锅的左侧。 　　翁淑仪：“这么多你吃得完？慢慢来，每样品种放一点点。” 　　宁嘉：“知道了。”又把一包涮羊肉全丢了进去。 　　翁淑仪：“……”碍着韩霖也在，她没好意思发作，自己涮自己的大白菜和小白菜去了。 　　宁嘉看一眼，收回目光。 　　菜有什么好吃的？ 　　偏偏她妈就喜欢，从小就喜欢。 　　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嘴上说着不喜欢肉食，其实是为了减肥，她是真打心底里喜欢吃素。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生的，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肉，吃多了还犯恶心，可你偏偏这么喜欢。肉有什么好吃的？一股肉腥味。”翁淑仪不理解。 　　宁嘉不干了：“肉最好吃了。菜有什么好吃的？跟啃草一样！” 　　她妈才是大奇葩好嘛！ 　　两人就着肉好吃还是蔬菜美味的话题唇枪舌战了会儿，宁振平皱眉：“行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吃东西吧。” 　　两人这才消停。 　　韩霖给宁嘉碗里夹了点涮羊肉，没掺和话题。 　　这种事儿，他掺和进去也忒尴尬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回去时，翁淑仪给他们车后备箱塞了一大箱苹果、两箱猕猴桃和一箱橙子。宁嘉直说“不要了，吃不下”。 　　翁淑仪说：“你要多吃水果。还有，现在是关键时期，记得补钙，孕中后期所有孕妈都会抽筋的，程度不同而已。” 　　宁嘉怕她还要唠叨，忙不迭点头。 　　翁淑仪对韩霖说：“对了，以后过来别买这么多东西，都是自家人。这不是浪费吗？” 　　韩霖笑着说：“不浪费，都是别人送的，我们也吃不完。” 　　翁淑仪笑笑，送他们上了车。 　　宁嘉松一口气，抓着保险带摇头：“真受不了。” 　　韩霖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回头挠他痒痒：“你再说——” 　　“别闹，开车呢，出事儿了可是三个人！” 　　宁嘉本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见他这么较真，笑嘻嘻收了手。 　　过几天要去做糖耐，医生在群里提前一天就通知她了：[记得空腹过来，从今天晚上8点开始就不要吃东西了，最好水都不要喝。] 　　[宁嘉：水都不能喝？] 　　[医生：实在忍不住可以喝一点，但是不要喝太多，东西是绝对不能吃的，否则会影响检测结果。] 　　[宁嘉：行吧，知道了，谢谢医生_(:з」∠)_] 　　退出群聊后，她狠狠蹂***躏着手里的抱枕：“从晚上8点开始就不让吃东西，要饿死个人啊——” 　　韩霖拿着一袋面包走过来，递给她，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6点15分，你还有一个小时45分钟的时间补充营养。多吃点，免得半夜饿醒。” 　　宁嘉瞥了眼他手里的面包，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就面包？” 　　韩霖：“要不饼干？” 　　宁嘉：“……算了。”这两者有本质区别吗？ 　　啃了会儿，味同嚼蜡，她颇为哀怨地看了他会儿：“韩霖，你看看人家的老公，都会做饭的。哪有老婆饿了，直接递过来一包面包的？” 　　韩霖目不斜视，手里换台：“人家的老婆也会做饭、打扫卫生。” 　　宁嘉语塞。 　　后来，还是决定不互相揭短了。 　　电视里放的是球赛，他看得聚精会神。 　　她有点嫌弃：“看不懂，就不能换一台？” 　　韩霖：“那你想看什么？” 　　宁嘉：“听交响乐都比这个强。” 　　韩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学钢琴的事儿，笑道：“你以前是不是考过钢琴？几级了？” 　　说起这个她就来劲儿了，挺了挺胸膛：“九级，B级也过了。” 　　“那不赖啊，以后宝宝的启蒙工作就交给你了，能剩下一大笔请老师的费用。对了，胎教也可以提前开始了。” 　　“现在就开始胎教？他听得到吗？” 　　韩霖点头，信誓旦旦：“我查过了，听得到的。” 　　——管他听不听得到，给她找点事儿做，她还是太闲了。 　　“那行吧，回头我让我妈把我那架钢琴搬过来。”她还是很好哄，被他两句彩虹屁一夸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欣然应下。 　　韩霖松了口气：算是蒙混过关了。 　　虽然晚上吃了点东西，宁嘉不到11点就饿醒了。 　　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韩霖原本都快睡着了，也被她弄醒了：“怎么了？” 　　宁嘉抬头望天：“好饿啊——感觉身体被掏空。你懂吗——那种全身无力，肚子里好像有个无底洞的感觉？” 　　韩霖：“那要不喝点儿水？” 　　宁嘉：“算了，医生说最好不喝，我还是忍一忍吧。” 　　韩霖：“行不行啊？” 　　她点头：“没事儿的，我脂肪层厚，能扛得住。” 　　韩霖笑了，替她掖好被子，抬手帮她顺了顺头发。 　　宁嘉回头，发现他在黑暗里凝视着她，笑容莞尔，有种别样的温柔。 　　她被他笑得又不自在了，弱弱道：“拜托别这样看着我，好奇怪啊——” 　　“哪儿奇怪？”他揽过她的腰。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宁嘉愣怔了会儿，旋即又有些慌乱，手抵住他胸膛：“干嘛啊你？！” 　　韩霖：“我抱着你睡吧，这样就不饿了。” 　　宁嘉：“谁要你抱着睡啊！而且，你这样我都没法翻身了！”她嘴里这么嚷嚷，其实耳尖早就发烫了。 　　这人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么不正常！时不时就要招她一下。 　　翌日，他们八点就赶去了医院。到了二楼，接待的护士把他们领到贵宾等候区，先带她去扎了一针，然后给了她一瓶水。 　　宁嘉一怔：“给我水干嘛？” 　　护士小姐笑了：“这不是水，是葡萄糖，一会儿要喝的，喝光了才能做测试。” 　　宁嘉不是很懂，但还是点了点头：“……哦。” 　　然后，护士小姐给了她一张单子。 　　她看了眼，是一张时间表，总共是三段时间，每段中间隔了一小时。 　　第一针已经扎完了，剩下的最快都要一个小时。 　　她没懂。 　　回头，那护士已经离开了。 　　她只好在韩霖的陪护下坐到了位置上，一面研究那瓶葡萄糖。 　　研究了会儿，她抬头看韩霖：“你觉得这个东西好喝吗？” 　　韩霖：“……”这还用问吗？ 　　这种东西能好喝得起来？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的。 　　韩霖想了想，淡淡道：“应该和水差不多吧。” 　　宁嘉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很快轮到了她，护士过来，督促她喝完那瓶“葡萄糖”。 　　宁嘉拧开盖子，先抿了一口。 　　结果，这第一口她就差点吐出来。 　　她憋着气，强行给咽了下去，低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瓶子。 　　“怎么了？”韩霖也看到了她变幻不定的脸色。 　　她的脸都快皱到一起了：“好甜啊——”甜得她想吐！ 　　护士看到她的反应，憋着笑说：“是有点齁甜，把鼻子一捏，灌下去就行了，抓紧吧，时间紧迫。” 　　宁嘉黑着脸，捏住鼻子一口气倒了下去。 　　天爷，真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饮料”！ 　　到了抽血区，她又有些怂了。 　　看出她的顾虑，护士笑道：“喝了葡萄糖，应该不会晕倒的，别怕，没事的。” 　　宁嘉回头看看她，从她的笑容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坐了上去。 　　给她抽血的护士面无表情，直接一针下去。 　　宁嘉虎躯一震，咬紧了牙关。 　　疼！真的疼！ 　　比刚刚那次疼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好在很快就抽完了，她捂着胳膊麻木地站起来。 　　几个护士在旁边偷笑——不过是善意的笑容。 　　在韩霖的搀扶下，宁嘉回到了休息区。她又抽出那纸条看了看，这才明白这玩意儿是怎么做的——第一针抽完，等一个小时再抽第二针，第二针抽完，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才抽第三管血。 　　她哪来这么多血啊？ 　　宁嘉欲哭无泪：“一会儿我胳膊上肯定都是针孔了。” 　　韩霖失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针孔才多大？第二天就看不出来了。”而且也就三针，瞧她说的，好像要扎个马蜂窝似的。 　　“但愿吧。”她懊丧地垂下了头，“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啊？早点生完，早点解脱。” 　　韩霖：“还有三个月，再坚持一下。” 　　宁嘉苦笑：“做妈妈真辛苦。”看来，她不能老是跟翁淑仪抬杠。不然，以后生出来的小孩不服她管教怎么办？ 　　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别到时候生出来一只皮猴子！ 　　她叹了口气，头一歪，下意识歪到了韩霖的怀里，还蹭了蹭。 　　韩霖微怔，笑了笑，把她抱住，好整以暇道：“要不要哼个摇篮曲给你？” 　　宁嘉余光里看到周边不少人在往这边看，还有偷笑的，气得拧了他一下。出门在外的，能不能注意点啊他！ 第045章 螃蟹 　　宁嘉一共被抽了三管血,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了。 　　“饿不饿？”想到她一早上都没吃东西，韩霖先给她拆了包饼干, 又拿出手机打给做饭阿姨, 让她把今天的饭早一点送来。 　　宁嘉有气无力，瘫在沙发上啃饼干。 　　“饿不饿？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甭管什么类型的孕检，就没一样轻松的，哎—— 　　“对了, 我要吃螃蟹，你让阿姨多准备几只。”她边啃饼干边吩咐。 　　韩霖一言难尽：“孕期你还吃螃蟹？小心拉肚子。” 　　他这话她听着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可能会拉肚子？我这么强壮！你什么时候见我拉过肚子？小时候我一口气能吃三十只饺子！” 　　韩霖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还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讲？ 　　那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得，是她上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儿了。 　　学校夏令营组织学生吃饺子, 她包的最少，每一只包的还都松松垮垮奇形怪状的，吃的却是最多的。 　　从那以后, 学校每次举办类似活动都限制了每个学生只能吃15只, 名曰“为了学生的健康着想, 杜绝暴饮暴食”。 　　于是，后来一次，她放学就背着书包跑回家, 跟她妈妈哭诉，说在学校里没吃饱，说老师骗人！ 　　翁淑仪一问才知道原委。 　　约莫她也觉得这事儿丢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跑去学校给她出头, 而是在家裹了几百只饺子, 以示安抚。 　　因为裹的多了，还送了几百只到他家。 　　韩霖那时候就觉得，这女孩子可真能吃, 以后谁敢娶她啊？ 　　怕是有几个粮仓都养不起。 　　阿姨很快送来了晚餐，其中有一大盆大闸蟹。 　　都是新鲜蒸好了放在保温盒里的。 　　宁嘉打开，热气蒸腾。 　　她忙去厨房倒了两碟蟹醋。 　　“先吃饭。”韩霖说。 　　“嗯嗯。”她嘴里这么说，已经利落地撕下了三条蟹腿，把蟹黄往嘴里一塞一咬，唇齿留香。 　　韩霖默默吃着饭。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吃了三只螃蟹了——吃的全是身体。 　　至于蟹腿—— 　　“这些都给你。”她把那十几条蟹腿全堆到了他碗里。 　　韩霖：“……” 　　“吃啊，别客气。”见他久久不动，她还看了他一眼，催促道。 　　韩霖：“……我谢谢你了。” 　　然后，宁嘉就发现她平日怎么吃都咬不干净的蟹腿被他三两下就吃完。 　　而且，吃完后的蟹腿里居然是空心的，每一节还完完整整的。 　　宁嘉觉得神奇极了：“……你是怎么吃的啊？” 　　韩霖：“就这么吃的啊。” 　　宁嘉：“……教教我！”为什么他能吃得这么完整？！ 　　她就是不大会吃蟹腿才不愿意吃的。 　　韩霖手把手开始教她。 　　结果，教了大半天她还是学不会，她率先放弃：“算了，我还是吃身体吧，以后蟹腿都留给你。” 　　韩霖：“……”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第二天，他起来时发现身边没有宁嘉的身影，不由纳罕，捞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 　　时间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6点整。 　　她什么时候起这么早过？ 　　韩霖穿了拖鞋，径直去外面。 　　路过洗手间时，脚步停了下来：“……你在干嘛？” 　　宁嘉闻言，抬头瞟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蹲在马桶上：“怎么了你看不到吗？拉肚子了。” 　　韩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拉肚子……昨晚吃太多螃蟹了？” 　　他也吃了啊。 　　宁嘉：“我怎么知道？！” 　　韩霖想了想，蹙眉：“你是不是还吃了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一怔，表情有了片刻的迷茫。 　　韩霖看她这表情就知道确有其事了，板起脸，没好气道：“你到底还吃了什么？” 　　她努力回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有橘子、柚子、牛奶……” 　　韩霖：“……” 　　宁嘉小心看向他：“怎么了？” 　　韩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混一起吃吗？橘子不能和螃蟹混吃，螃蟹不能和柚子混吃，柚子不能和橘子一起吃……你还四种混吃。你是真不要命！” 　　她的表情委委屈屈：“……以前我也这么吃，没事儿啊。” 　　韩霖：“现在能和以前比吗？孕妇的肠胃本来就很脆弱，你还这么不讲究？！而且，你吃完一种东西至少等一个小时再吃啊，不要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吃。” 　　她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确实是理亏。 　　但是，人要是很想吃一样东西，是等不到一个小时后的。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韩霖说。 　　宁嘉摇头：“不想去。” 　　韩霖：“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他感觉自己在哄小孩。 　　太阳穴隐隐有些跳动。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孕期又不能用药，就算跟他们说了，也就是让我注意饮食，吃的要清淡一点罢了，去了也是白去。而且，我现在基本是一个小时一拉，要是到了那边找不到地方那个怎么办？那可就糗大了。你要知道，人有三急，要是憋不住——” 　　韩霖：“……” 　　去医院的事儿到底还是不了了之了。 　　她这次确实是吸取了教训。 　　因为，连着拉了两天。 　　第二天原本发现自己没有想拉的感觉，她还嘚瑟了一下，刚嚷嚷着让他去买什么什么吃的，下一秒肚子就痛了。 　　她哭着喊着跑进了厕所，口风一秒变：“我以后再也不乱吃了——” 　　韩霖简直无言以对。 　　但凡她能吸取教训，但凡她不要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至于这样。 　　看她以后还嘚瑟自己吃什么都不会拉肚子不？ 　　到了六个月，宁嘉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增大的速度远远超过前几个月。 　　她买东西的借口也就多了：“韩霖，过来看一看吧，我们给宝宝买什么衣服好啊？” 　　他头都没抬：“你知道宝宝是男是女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宁嘉：“这个要早点准备起来啊，不然到时候来不及了。对了，婴儿床要先买起来，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你总不会要等我生完再买吧？装也要时间的。” 　　韩霖：“行吧，你想买就买吧，用我账号。” 　　宁嘉：“爱你——世界好爸爸！” 　　韩霖哂笑，回头瞥她一眼。 　　这高帽他可不戴。 　　她每次夸他准没好事，要么就是想从他这儿捞点儿油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无利不起早。 　　用来形容她的心理再贴切不过了。她但凡对他好一点，肯定有所图谋。 　　她买的包裹两天就到了。 　　光是婴儿穿的连体衣服就有一箱子。 　　韩霖看一眼，什么型号都有。 　　“买的这么杂？” 　　“你懂什么？孩子长得很快的。我上网查过了，还问过我大姨他们，现在孩子蹿个头特别快，很多衣服买了没多久就穿不着了，得多准备一点。”她拿起一件浅蓝色海绵宝宝的衣服，“你看，这料子多好，手感多棒，宝宝穿着一定很可爱。” 　　韩霖伸手摸了摸，确实不错。 　　“而且吧，这个白色上面加点小图案的款式，不管男宝宝还是女宝宝都能穿！完美！” 　　“嗯嗯嗯。”韩霖点头。 　　反正她开心就好。 　　想购物，还怕找不到理由？ 　　下午他们去附近的母婴超市选购婴儿床。 　　首选当然是木床。 　　塑料和钢管那种材质的不稳定，宁嘉还不至于贪便宜去买这个。 　　不过，选哪种木材是个问题。 　　她之前本来想网购，但是怕买到那种低质量的复合板。这种都是木材的边角料，用胶水一块一块压缩拼接起来的，味道很大，对于宝宝的安全来说是个隐患。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来买。 　　“就买最贵的吧。”韩霖说，“一分价钱一分货。” 　　宁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有钱。不过，有时候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 　　这床也就睡几个月。而且，贵的真不一定有多好。 　　挑来挑去，她最后选了一款白色胡桃木的，颜值高、质量好，卖家还附赠了一些小玩具，可以挂在床幔上。 　　“帮忙上门安装吗？”宁嘉问。 　　“当然。”店家忙道，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捆一捆的人民币，“您给个地址和时间，我们这边全天可以上门帮忙安装。后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们解决。” 　　榉木和胡桃木都是比较高档的实木家具了，价格高，平时也比较难卖，都是存货较多。 　　没想到真有人买。 　　敲定了，韩霖付了钱，他们又去附近的母婴超市货比三家、买了一些日用品。 　　回到家，宁嘉把东西都堆在了空房间、分类摆好，还贴上了标签，写上“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等等。 　　韩霖笑道：“越来越熟练了，准妈妈。” 　　宁嘉：“你倒是帮把手啊！” 　　韩霖卷起袖子，弯腰蹲到她身边：“你不老嫌我笨手笨脚吗？” 　　宁嘉吐槽：“那你不能利索点？！” 　　她回头，飞了他一记眼刀子。 　　韩霖笑着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软乎乎的，手感很好，像极了小时候奶奶给做的糯米糍粑。 　　“手拿开，信不信我给你咬下来？！” 　　“胎教启蒙要开始了，温柔点，别给孩子留下坏印象！” 　　“韩霖你真狗！以后叫你韩狗蛋吧！” 　　“却之不恭。” 　　“……” 第046章 羊腿 　　翌日, 宁嘉就叫人帮她把钢琴搬过来了。 　　头两天，她贪那个新鲜劲儿，每天坚持弹了半个多小时。可等到第三天, 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改成了放歌。 　　那架钢琴，也就闲置了。 　　韩霖说：“有时候我很怀疑你当初考级是怎么过的？这么点恒心和毅力，也能考得出来？” 　　宁嘉：“你懂不懂什么叫天赋异禀？天纵奇才？” 　　韩霖哂笑：“不懂。” 　　宁嘉觉得他在讽刺自己，狠狠剜了他一眼：“那会儿上学, 当然有时间和精力学了，现在不一样了。时过境迁，懂吗？” 　　韩霖：“这话倒还有几分道理, 别扯什么天赋异禀就行了。” 　　宁嘉：“……”他能不能把嘴巴闭上啊？！ 　　中午，翁淑仪打了电话来，邀他们一块儿去吃烤全羊。 　　宁嘉：“妈, 你是真的闲。” 　　翁淑仪一听就火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啊？请你吃饭还不好了？” 　　宁嘉：“我还不知道你？无利不起早。现在又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 你请我们吃什么饭？说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请韩霖帮忙？” 　　知母莫若女—— 　　翁淑仪被噎了一下，旋即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是找他。对, 你就是个附带的，所以，别叽叽歪歪那么多了，有的吃你就偷笑吧, 你是沾了光的。” 　　宁嘉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这什么妈？ 　　她看了看手里的电话, 难以置信。 　　所以，她是捡来的吧？ 　　挂了电话，宁嘉用一种审度的目光扫视着韩霖, 像是要把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都研究清楚。 　　韩霖卷袖子的手顿住，失笑：“又想干什么？” 　　宁嘉抿唇，坐在沙发里踢了踢脚上的拖鞋：“小时候我妈就喜欢你，说你稳重，你到我家来还把好吃的都留给你，想不到长大了还是这么厚此薄彼。” 　　韩霖轻笑，挺不客气的：“有价值的人才值得厚此薄彼，成年人的世界是很现实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宁嘉着实是楞了一下，等他潇洒转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韩霖，你又内涵我？！” 　　什么叫“有价值的人才值得厚此薄彼”？ 　　她这人没什么深交的价值吗？！ 　　韩霖都要进房门了，复又驻足：“不过，那是你亲妈，她嘴上总数落你，心里全都是为你好。甚至，她对我‘厚此薄彼’，也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宁嘉面上表情微滞。 　　韩霖已经进了屋，换衣服去了。 　　道理谁不懂？ 　　不过，她有时候就是有点吃味嘛。 　　翁女士对他也太好了点吧。 　　他们选的是一家农庄，距离市中心有十几公里。韩霖开车到那边，已经是中午12点了。 　　农庄占地面积很广，里面回环曲折，包厢与包厢之间的分部和错落更是没有章法。路上，随处可见鸡、鸭、鹅等动物的养殖基地。他们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拐角处找到。 　　包厢里人不多，有男有女，都是上了年纪的。 　　“来晚了，要罚酒三杯。”一女士爽朗道。 　　宁嘉瞧她一眼，像是翁淑仪的某个密友，做羊绒生意的，大江南北到处闯荡，也是个铁娘子。 　　“陈阿姨，您这就是为难我们了，怀孕的人怎么喝酒啊？”宁嘉过去，挨着她撒娇，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以茶代酒行不？” 　　那女士手里一格挡，丹凤眼扫向韩霖：“你不能喝，那你老公呢？这么不给面子？” 　　“他要开车啊。”宁嘉嗔道，暗暗给韩霖使眼色。 　　韩霖笑着说：“她不耐烦我喝酒。” 　　其余人都笑起来： 　　“原来是这么个门道儿。” 　　“新婚燕尔，每天都如胶似漆吧。” 　　“嘉嘉，你这是私心作祟啊。” 　　宁嘉的脸微微红，灯光下也像是饮了酒，泛着一层蜜色的桃红。 　　不经意回头，她发现韩霖也在看她。 　　那目光里有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但是，传递的信号却是温和、包容的，还有一点儿调侃的笑意。 　　她无来由的赧颜。 　　连带着周围那些无伤大雅的调笑话，都变得清晰无比。 　　声声入耳。 　　其实，翁淑仪这趟请他们来，主要还是请韩霖，确实是有事儿想请他帮忙。 　　“这两年环保方面的材料发展得很快，且有越来越成为主流的趋势。我有意向，想做这方面的生意。”翁淑仪大大方方地说，顺便给他介绍身边几人，“听说你有这方面的渠道。” 　　刚才说话的那位女士接道：“销售渠道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们自己有办法，主要是专利方面，是不是能搞个类似的这种专利。” 　　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韩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康成前些日子和嘉禾在接洽这方面的业务，不过，还没拿下。” 　　这就是婉拒了。 　　几人倒也没有生气，不过，这么一来，兴致显然不高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都陆续离了席。 　　等他们全走，翁淑仪嘉许地看他一眼，笑道：“听人说你这儿的便宜不好占，现在看，倒是真的。” 　　韩霖提起茶壶，给她倒水：“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妈你怎么会想到跟他们合作？” 　　翁淑仪冷笑，不屑地朝门口扫去一眼：“哪里是我要跟他们合作？一个个都是听说了这个事儿，特地找上我的。平日不见得多来往，打秋风倒是挺积极。倒是你，反应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韩霖只是笑了笑。 　　宁嘉被他们这双簧唱的有些头晕，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两人这是一块儿演戏呢。 　　奸商，真是奸商。 　　也对，要是翁淑仪直接拒绝，那就得罪人了。 　　由韩霖的口里说出，他们也不好发作。 　　她虽然嫁给宁振平多年，出身一直是圈里人诟病的地方。别看这些人表面上跟她亲，私底下不定怎么编排她，少不得要酸溜溜地说上几句“麻雀飞上枝头”、“有手段”、“靠美色上位”云云云云。 　　她也硬气，生意场上的事情从来不跟宁振平提，这些年都是自己过来的。 　　她要强，也有本事，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宁振平可不就是喜欢她这点吗？ 　　“那这合作的事情……”翁淑仪试探。 　　“当然是和自己人。”韩霖笑了笑，拿茶杯和她碰了碰，“妈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 　　翁淑仪的笑容愈发灿烂。 　　两人相谈甚欢。 　　宁嘉在旁边看得只翻白眼。 　　感情她就是个陪客兼工具人咯？ 　　“哎，这羊肉不错，你们都尝尝。”翁淑仪给他们夹菜。 　　眼见她把一条羊腿放到了韩霖碗里，她一把抢了过来，负气般在嘴里咬了口。 　　翁淑仪：“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宁嘉心道，她就是故意的，做给她看呢，真以为她稀罕这羊腿了？也不回答她，低头默默啃着羊腿。 　　韩霖觉得好笑，跟翁淑仪说：“没事，我不爱吃羊腿。” 　　他还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别噎着了。”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上车后，宁嘉就一直怏怏不乐的。 　　韩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路上问她：“要不要去买点钙片？家里的还有吗？” 　　宁嘉：“还有很多呢。” 　　她低头掰了掰手指。 　　韩霖到底还是解释：“生意上的事情，你也掺和不进来。而且，时间紧迫，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 　　她回头看他，表情挺认真的：“你是想说我不懂吧？” 　　他没说话。 　　她心里的气儿就越是不顺：“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啊，哪怕事先只是跟我说个大概。你们聊得这么起劲，我连句话都掺和不进去，就跟个二傻子一样！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什么心理？你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行不行？” 　　“抱歉，是我没想周到，以后不会了。” 　　一通发泄完，宁嘉的心情也平和了些，扭回脑袋继续玩她的连连看。 　　倒也不算玩，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此时此刻，她是真不想搭理他。 　　车在中途停了一次。 　　韩霖下车前叮嘱她：“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暖气给你开着，别乱跑。” 　　她还是没理他，手里的连连看却不小心按错了两次。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回头去看，他已经跑远了。 　　又去哪儿？她还在生气呢，也不哄哄她。 　　宁嘉有一点不满，心里的郁闷更多了。 　　她关掉连连看，打了一局吃鸡。结果，落地没几秒就成盒了。 　　她郁闷地把手机一扔，靠在了椅背里。 　　这时，车门传来打开的声音。宁嘉下意识回头，看到韩霖拿着一根棉花糖进来，径直递给她：“喏，可不许再生气了。” 　　宁嘉愣住，看看他，又看看棉花糖。 　　他当是哄小孩吗？ 　　她脸上的表情还别扭着，跟他大眼瞪小眼。 　　但是，目光又忍不住往那棉花糖上瞄。 　　是彩虹七色的棉花糖，做成了兔子的形状，两只耳朵耷拉着，表情生动极了。 　　现在的棉花糖都能做得这么高端了？ 　　比她之前买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高端。 　　韩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渴望和故作的矜持，笑了笑，把棉花糖塞入她手里：“之前你不嫌我落伍吗？这家店是我不久前发现的，虽然价格高，做的很好，糖的原料也很不错。不过，一直很忙，没来得及给你买。来，尝尝。” 　　宁嘉定定看着手里的棉花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小事儿，他还记得啊？ 　　那次，她就是随口一说挤兑他的。他还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显得她好装逼啊，丢死个人了！ 　　她心里那点儿别扭，莫名其妙就散了。 　　可惜，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和，只是低头尝了尝。 　　是甜的。 　　也不知道这棉花糖是什么做的，在唇齿间化开，像冰淇淋一般，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也被包裹上了一层糖衣，正缓缓融化。 　　她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角。 　　韩霖微楞，回头。 　　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生气了？” 　　被戳中心事，她把头默默转开。 　　她有生气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她怎么不记得了。 第047章 亲昵 　　第二天起来, 韩霖发现门口又多了两个包裹。 　　“……你不是都买完了吗？”他朝屋内问。 　　“到了？”显然，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话，飞快丢下遥控器跑到了门口, 半拖半拽把那个箱子拖了进来。 　　韩霖要去帮忙, 她已经利落地拖进了屋，顺势拿来了剪刀。 　　三两下拆开。 　　韩霖：“……”她真的是一个孕妇吗？看着比正常人都要强壮，手脚灵活，还是壮如小牛那种。 　　别人这个月份的时候, 走两步路都开始喘气吸氧了。 　　她呢，平时走楼梯都不带喘的。 　　很快，他终于看到她拆开了箱子。 　　那是整整两大箱的母乳保鲜袋。 　　“……你买这个干什么？”他是真不能理解。 　　这孩子还要三个多月才生下来呢。 　　她没搭理他, 仔仔细细地把袋子分了类，这才道：“母乳保鲜袋啊，储奶用的。看到这个标签没有？还能写好时间贴在上面, 这样就能知道保鲜时间, 多方便。” 　　韩霖：“……”他问的是这个吗？ 　　他问的是, 她提早三个月买这个干嘛？ 　　还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她觉得自己的母乳量有那么大？ 　　韩霖的目光下意识移到她的胸部，又默默移开, 不予置评。 　　宁嘉这时也发现了他的目光，顿觉气愤：“我很小吗？D罩杯很小吗？现在都快E了！” 　　韩霖在她胸部缓缓扫了一圈，点了点头，笑道：“看着规模是可观了点。但是你别忘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 等你生产完，就打回原形了。” 　　所以，她之前买那么多E罩杯的胸罩是干什么？ 　　简直是自取其辱。 　　后来, 还因为穿着不舒服又重新买了孕妈专用那种。 　　他记得她还哭诉了好一段时间：“好丑，真的好丑！这些无良商家，能不能关注一下孕妈妈的需求？这东西不止是做到舒适就行，颜值也要跟上啊。孕妈没有尊严的吗？”她还去跟店家投诉了。 　　店家陪着她聊了一下午，保证会采纳她的意见，她这才作罢了。 　　有时候觉得她很好说话，人家只要哄哄她多拍拍她马屁就行，原本火冒三丈她也会立刻被顺毛；有时候觉得，她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无礼买家，谁碰到谁倒霉。 　　还是怪她零花钱太多了。 　　要是没那么多钱，她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对了，母乳你要喝的吧？”宁嘉抬头望来，问他，“这些保鲜袋的量我都是按三人份来算的，宝宝一份，我妈一份，你一份。” 　　有那么会儿，韩霖没听明白她在讲什么。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愣是听不明白那种。 　　她到底在讲什么鬼东西？ 　　他一个大男人，喝什么母乳？！ 　　忍了老半晌，韩霖才把那种荒诞的感觉压下去，心平气和地问她：“我为什么要喝这个？” 　　“这可是好东西啊！”她的表情还挺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你应该没有喝过吧？不想尝尝嘛？” 　　韩霖：“……”对不起，并不想。 　　她仿佛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自顾自说着：“母乳不仅能增强抵抗力，还富含多种营养！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韩霖：“……”我谢谢你了。 　　这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而且，你确定你有那么多的奶水？到时候被打脸可就尴尬了！ 　　宁嘉：“你还不乐意呢？翁女士可是提前半年就预定了，你不要给她喝好了，美容养颜的。” 　　韩霖：“……”那给她好了。 　　这是一对什么母女啊？！ 　　该不会还要给他吃胎盘吧？怕了怕了。 　　好在宁嘉还没那么变态，没提这事儿，只是一直念叨着“宝贵的母乳”的分配问题。 　　韩霖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 　　晚上洗漱完毕后，她拆了一包防漏奶贴，对着胸部比划了一下，感觉有点难办。 　　韩霖在外面等了老半晌不见她出来，敲了敲半开的门：“好了吗？” 　　她这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撕了一半的漏奶贴，表情有点懊恼：“真坑爹，原来一包只能贴一半！” 　　韩霖往她手里的漏奶贴看了眼，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一包，只够贴一边胸部的。 　　宁嘉“蹬蹬蹬”回到房间，重新拿了一包出来、撕了。 　　几分钟后—— 　　她脸色古怪地出来，看看他，欲言又止。 　　韩霖：“怎么了？” 　　她按了按胸：“……不知道，总感觉怪怪的，这漏奶贴粘性这么大的吗？感觉不太舒服。我有没有贴对啊？” 　　说着拿出了手机，翻那家店铺的指南。 　　越看，脸越黑。 　　“靠！真的贴反了！原来是和卫生巾一样贴的，要贴衣服上啊！”她飞快钻回了洗手间。 　　韩霖看着紧闭的门板，老半晌没说话。 　　他很想说，难道她以为是直接撕了贴在身上的吗？ 　　虽然他不懂这玩意儿，但是，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又犯难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韩霖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别贴了，我看你这样，睡都睡不安稳。” 　　宁嘉翻身过来，侧对着他。 　　黑暗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我买了那么多漏奶贴，不是都浪费了？” 　　他真的很想来一句——你浪费的东西还少吗？ 　　当然，这话他不会在她面前提，不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没完没了。 　　反正，小事上顺着她就对了—— 　　“怎么会浪费？喂奶时用呗，笨。”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枕着胳膊。 　　两人在黑暗里大眼瞪小眼。 　　唯有窗外朦胧的月光洒进室内，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清辉。 　　宁嘉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说起这个，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有些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以前我一个人睡的时候，每晚都是裸睡的，别提多舒服了。现在旁边多了一个你，挺不自在的。” 　　韩霖唇角微勾，淡笑道：“你也可以不穿啊。”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认真的。亦或者，两者皆有。 　　宁嘉定定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往日的伶牙俐齿，这一刻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思考的功夫，面前忽然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定睛一看，原来是他支起半边身子，撑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他在上面，她在下面，这种姿势无来由让她感到局促。 　　宁嘉心里有种心悸的感觉，心脏跳得前所未有地快，简直不随自己的意志所左右。 　　“……韩霖你干嘛啊？” 　　他没回，撑在她头顶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莫名让她心慌。她双手下意识贴在了胸前，是一个防卫的姿势。 　　韩霖定定看了她会儿，收回了视线，重新躺下。 　　他什么都没说，宁嘉心里反而更加不得劲。像是一部电影看了一半，快到高***潮时却匆匆结尾似的。 　　过了会儿，她又翻过身来看他，推推他胳膊。 　　“干嘛？”他用余光瞥她。 　　眼睛里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黑暗赋予了他一种温柔的气度，头发凌乱地贴在颊畔，略缓和了几分工作时的冷静、凌厉，反而有些慵懒、不羁。 　　宁嘉却觉得亲近，稍稍贴近了些，用一种说悄悄话的口吻跟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一块儿去偷柿子的事儿？” 　　韩霖凉凉地瞟了她一眼：“是你非要去，到了那边，却让我去爬树，自己在下面坐享其成。结果，不小心捣了个马蜂窝下来，害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宁嘉莫名心虚：“……有这事儿？” 　　韩霖但笑不语。 　　这些腌臜事儿，她反正不会记得的。 　　她的大脑属于自动过滤那一类，只记得自己的光辉事迹。 　　他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只是，大多时候懒得揭她老底而已。 　　…… 　　宁嘉隔日又拉肚子了。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开会。匆匆结束了会议，交代了秘书两句，边接通边往外走：“又怎么了，祖宗？” 　　彼时，她蹲在马桶上，哭得凄凄惨惨戚戚：“韩霖，我肚子好痛，翻江倒海、噼里啪啦、一泻千里……” 　　韩霖：“……”真不用这么形象！ 　　真的。 　　他按了按眉心，深吸口气，耐着性子：“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她一口否认：“没有！” 　　韩霖会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乱吃东西怎么可能会拉肚子？ 　　生病总得有个病因吧？ 　　“不说实话我挂电话了啊——” 　　她这才慌了，一五一十地说来：“周晓彤约我吃海底捞，我就跟她去了。我以为已经好了啊，这两天都没有拉，谁知道——吃的时候挺好的，回家又拉肚子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惨呐？！全怪周晓彤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韩霖语重心长地告诫：“不要每次一有事情就埋怨别人。她喊你去，你不能拒绝吗？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想吃。” 　　他的话一针见血，一下子戳中了她的要害。 　　她不吭声了。 　　看她这么委委屈屈的，他又有些不忍，放缓了声音：“拉了多久了？严重吗？” 　　她这才讷讷开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拉了一天了，现在基本是蹲在马桶上过的。” 　　“等我一下，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他看了看手表，“大概半个小时，我带你去医院。” 　　“……要去医院啊？” 　　“不然呢？拉肚子可大可小。这次肯定不是单独的，应该是前两天肠道感染还没好，你又迫不及待地乱吃一气。再不去医院，拉你一个礼拜你信不信？” 　　她真的被他恫吓到了：“你不要吓我啊！” 　　韩霖：“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一天到晚乱吃东西。等着，我马上回来。” 　　“嗯嗯。”她是真被他吓到了，安静多了。 　　都要挂电话了，韩霖忽然笑着调侃：“要不要路上给你买块尿不湿？万一到了医院，你没忍住……” 　　“啊啊啊韩霖，你这个混蛋——”她都这样了，他还落井下石？！ 第048章 试探 　　韩霖回到家里时, 宁嘉已经从马桶上下来了。 　　她换了一身白色的大衣，因为脸色苍白，加上长时间拉稀导致脱水, 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先喝点盐水吧。”韩霖去给她倒了杯, 走过来，递给她。 　　她难得这么乖，接过来一口一口喝了。 　　韩霖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先带你去医院。” 　　“嗯嗯。” 　　一开始她还挺忐忑的, 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严肃。 　　但是，车上他竟然也没有数落她，只是认真开着车。 　　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 又有些自责。 　　真的不能再乱吃了！ 　　一下午拉了三次，菊花都快开了！火辣辣的犹如被烧火棍捅过似的！ 　　到了医院，韩霖把车停在了地上车库, 直接带她去了大厅挂号。 　　挂好后, 很快就有护士过来领路, 给了一张单子，还帮他们引路：“去内科吧，就在二楼尽头。” 　　“好的, 谢谢。”韩霖径直带她去了二楼。 　　相比于产科和其他科室，内科的人很少，看上去非常冷清。 　　那医生倒是挺和蔼的，也没有像之前几个医生一样数落她乱吃东西、又重了云云云云, 就常规问了些问题。 　　宁嘉乖乖回答：“前几天就开始拉稀了, 只是这两天好一点了，没注意。没想到，吃了一次海底捞, 又复发了。” 　　医生苦笑：“你孕期还吃螃蟹，还吃海底捞？知不知道拉稀拉久了容易引起电解质紊乱，没准还会早产。” 　　宁嘉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 　　医生：“你以为呢？” 　　宁嘉不吭声了，垂着头，一副听凭训诫的模样。 　　医生没再训她，而是又问了一些问题，用电脑开了单子：“吃点蒙脱石散吧，一般情况，这药吃下去两三天就会好。然后，再补充一点盐水，用量我给你写单子上，你回去再看看。还有，以后饮食一定要清淡，别再吃什么螃蟹、海底捞之类的了，喝点清粥，吃点小菜就行了。”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韩霖低头看她一眼，心道，只有事发时才会这么乖。 　　也不知道过几天还记不记得这次的教训？ 　　他拿出手机，按了静音，从后面给她拍了张照。 　　留作纪念。 　　开好单子后，韩霖领着宁嘉去大厅开药。开好药后，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用量和说明，这才领着她打道回府。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好了水，催促：“韩霖，快点！快点给我吃药！肚子感觉又在叫了——” 　　韩霖连忙帮她冲了包蒙脱石散，用勺子搅拌均匀。 　　她端起来，一口灌下去。 　　“慢点。” 　　喝完，她擦了下嘴巴：“感觉好多了。” 　　韩霖：“……”他还真不信见效有这么快了！心理作用而已！ 　　果然，半个小时不到，她的肚子又叫起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后来忍不下去才冲去了厕所。 　　厕所门是敞开着的，她在里面呜呼哀哉：“骗子！这破药一点作用都没有！” 　　韩霖走过来，在门口站定：“再厉害的药也要过段时间才见效啊。而且，我刚刚看了下，这药最好空腹吃才管用。明天早上你先吃药，再吃早餐看看，观察个两三天。实在不行，我们再去医院。” 　　“……真的假的啊？”她蹲在马桶上瞅着他。 　　韩霖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让人信服。 　　她“哦”了一声，作出一副“姑且相信他一次”的样子，小脑袋还是垂了下去。 　　这天晚上，她又拉了三次。 　　除了发誓“再也不乱吃东西”之外，她还嚷着让他去给她买消炎药，擦在小菊花上面那种。 　　韩霖觉得这玩意儿挺尴尬的：“治标不治本，算了吧。” 　　宁嘉：“韩霖你没良心！我的菊花好疼！火辣辣的疼！你连帮我出去买个药都不愿意，韩霖你……” 　　“行了行了我去给你买。”他头顶都要冒黑线了，叹了口气，认命地出了门。 　　真够丢人的！她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回来后，她接过药就把他赶了出去，自己趴在床上涂。 　　隔着门板，韩霖问她：“你自己行不行啊？” 　　门内传来她恼羞成怒的声音：“当然行！”废话，难道他还想帮她擦吗？ 　　好不容易折腾了十几分钟，宁嘉的菊花终于保住了。 　　韩霖进去时，她正瘫在床上，叹了口气：“清清凉凉的，舒服。人生最舒适之事，莫过于此——” 　　韩霖：“……” 　　他过去时，她又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又蹭：“以后我要是再乱吃东西，请你一定要不遗余力地阻止我。” 　　韩霖真想说一句“有用吗”？ 　　嘴里却道：“一定。” 　　手轻轻抚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以示安抚。 　　对于她这样的人，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不要试图跟她分析原因，只要顺着她就行了。 　　…… 　　调理了两天，宁嘉身体大好，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这日起早，韩霖一打开朋友圈就翻到了她发的：[苦难终于过去了，又是美好的一天[太阳][太阳]] 　　配图是小埋闷头喝可乐。 　　料想这两天她也是吃够了苦，以后也应该长记性了。 　　韩霖无声地笑了笑，给她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车刚开到公司楼下，他就接到了沈霁的电话，邀他下午两点在景山跑马场喝茶。 　　这人没什么事儿可不会找他，韩霖略一思索，回了个“好”。 　　说起来，他们也有段日子没见过了。 　　宁嘉下午抽空去了趟律所。 　　律所最近没什么事儿，她手里这些人，大多是能独立接取案源的资深律师，少数那一两个实习生都是跟着他们打杂的，根本不用她操心。严格来说，不算她的下属，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只是她现在手里股份占比比较高，名义上话语权大点罢了。 　　其实，只要他们想走，她压根没有办法。 　　这种简单的非上下级合作关系，运作起来更加方便。大家也没有本质的利益冲突，最初那几个挑事儿的料理了后，也没人出来跟她唱反调，最近所里挺平静的。 　　反正大家赚钱各凭本事，都有自己的人脉。 　　孕期宁嘉早就不接正儿八经的工作了，哪怕是一些小纠纷的案子，只是接些咨询的工作。 　　她有人脉有关系，之前就在翁淑仪一个老朋友开的食品公司下面当法律顾问。啥都不用干，每年也能拿十几二十万。 　　她常跟那阿姨一块儿出去喝茶，陪她聊聊天，彼此印象都不差。 　　那阿姨跟她妈也有合作，这边给她介绍一些生意，另一边还得从翁淑仪那儿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大家心里有数，彼此心照不宣。 　　解决了两个咨询方面的问题后，宁嘉起身离开办公室。 　　谁知迎面碰上了沈霁和宗熙。 　　两人说说笑笑，似乎相谈甚欢，一路往这边走来。 　　路有些窄，宁嘉想绕又饶不了，只得在原地膈应着。两秒后狭路相逢，她率先开口：“沈老师、宗老师。” 　　宗熙似乎不认得她了，还楞了一下。 　　沈霁笑着介绍：“莫老师带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接替莫老师的位置了。” 　　提到莫维清，宗熙神色微恍，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静默了片刻。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刚才的满面笑靥，面上竟连半分痕迹也看不出了：“你好，后生可畏。” 　　宁嘉瞧着他们两人脸上虚假如面具般的笑容，真想一人啐一口。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人不要脸皮，你跟他讲道理也没用，他能用一通歪理来怼你。最后恶心的，只有你自己。 　　便只是跟他们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彼此擦肩而过。 　　回到家里，她给自己拆了包饼干。 　　想起过往种种，莫维清对她的谆谆教诲，又想起刚才沈霁和宗熙的嘴脸，只觉得如鲠在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她想了想，给莫维清发了条短信：[莫老师，你最近在做什么？] 　　约过了几分钟，莫维清直接回了电话给她：“和朋友合伙开了家新律所，规模不大，还在起步。不过，规模小也有规模小的好处，没那么多内部矛盾和纠纷。” 　　她语气挺轻快的，似乎往日的阴霾早就随风而散。 　　又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莫维清。 　　莫维清家境挺一般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同事面前提起过，从她平日节俭的习惯也能看出一二。而且，以前在长江时有私底下看不惯她的女同事嘴碎地说，她妈妈在厂里干活，她爸是个无赖，曾经到她住的地方来跟她要钱，被她一通乱棍打了出去。 　　是什么能让一个资深的高级律师愤怒崩溃到这种地步？ 　　宁嘉很难想象。 　　她从小父母和睦，恩爱非常，身边的叔叔伯伯家庭也都很和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家暴、出轨、离婚之类的事情。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这种才是正常情况。 　　这两年步入社会，渐渐接触到一些奇葩的案源和社会事件，她才明白，身边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的。 　　她本来想说帮她介绍资源什么的，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莫维清太要强了，她这话也许会戳中她心里不为人知的痛处。被自己曾经的学生接济，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吧？ 　　而且，她这么多年在业内打拼，应该也有自己的渠道，她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只是，挂了这通电话，她心里一直闷闷的。 　　几乎没多想，她发了信息给韩霖：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在哪儿啊韩总？]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心情好差[大哭][大哭]] 　　[韩霖：工作。] 　　[韩霖：你又怎么了？又拉肚子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呸呸呸，你别咒我！]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就是突然很不爽。] 　　她也就是随口发泄一下，见他在忙，本来不打算打扰了，谁知他下一秒发了个定位过来。 　　[韩霖：不是很忙。] 　　[韩霖：你要是实在太闲，一块儿过来散散步呗。] 　　[韩霖：医生说，你要多走动。但是，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宁嘉回了个“好的”，顺便来了句“快点派魏源过来接我”。 　　跑马场—— 　　韩霖瞥一眼，颐指气使的，真当她是太后娘娘了。 　　老毛病没改。 　　“看什么这么入迷？”沈霁笑着打趣，勒住缰绳，利落地跳下了马，回身拍了拍那马屁上的鬃毛，“矮马骑着没劲儿。现在这些跑马场，都没几匹成马，大多都是摆设，平日也就专供那些名媛小姐们拍拍照，没意思。” 　　韩霖接过侍者递来的茶，说了声“谢谢”，斜倚在栏杆上抿了口：“你找我，也不是为了来骑马的吧？” 　　沈霁笑了笑，把马鞭甩给一旁的侍者，走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韩霖弯了一下唇角，眼皮都没有抬：“这话不太老实。”说是聊案子的事儿，从见面到现在，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旁敲侧击，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可偏偏，又不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他倒是不急，只是，这么陪着人遛弯儿，时间久了也累。 　　只是不知道，他醉翁之意在哪儿。 　　日光下，沈霁定定地望着他，眸光闪动。有些事情，心里是很想知道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可见到了本尊，他又不敢过于直白。 　　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韩霖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不，他也并不是想要做什么。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看看他们的感情状况如何，想要看一看她对韩霖如今的态度…… 　　也许，他只是缺一个答案而已。 第049章 讽刺 　　魏源做事向来利索, 不到十分钟他就把车开过来了。 　　宁嘉穿着新买的大衣，挎着小包包上了车，不忘跟前头的他闲侃：“韩霖给你加工资没？又当生活助理又让你充当司机的。要是钱没给到位, 他也太过分了。” 　　魏源不好不答, 只得道：“韩总对下面人都挺好。” 　　宁嘉：“是吗？他用过女秘书吗？”贺玲不算，年龄都能当她妈妈了。 　　魏源斟酌着：“韩总用人只看能力，年龄什么的，我没注意过。” 　　宁嘉点了点头, 也没刨根究底。 　　这人嘴巴紧得很，她也掏不出什么具体的。 　　到了那边，魏源把车停好, 一路送她进去。 　　宁嘉都说不用了，他非要坚持。 　　“那随你吧。”宁嘉说，真觉得韩霖应该给他加薪。 　　七拐八绕的, 终于到了目的地。隔着百米远, 她就挥挥手示意魏源可以回去了, 转身快步朝不远处正坐在遮阳伞下的两人过去。 　　因他们都是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两人面貌，只从背影认出其中一人是韩霖：“韩霖——” 　　听到声音, 两人一齐回头。 　　宁嘉原本还有几米就到遮阳伞下了，此刻生生刹住步子。 　　好在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拎着手里的袋子走过去：“聊事情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你也会有这样自我反省的时候？”韩霖接过她手里的小袋子，打开看, “什么东西？” 　　“椰子糕。”宁嘉抻了张椅子, 挨着他坐了。 　　从始至终，没看一眼沈霁。 　　韩霖笑，拿小叉子叉了一只尝了：“上次是椰子冻, 这次是椰子糕？你是不是只会做椰子类的东西？” 　　宁嘉：“椰子类的好吃！” 　　韩霖：“真的假的？” 　　她回头剜了他一记眼刀子。 　　韩霖失笑，又叉了一只。 　　他回头给她介绍：“对了，这是沈霁，你们应该认识吧？”君恒和长江合并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 　　不过，他和沈霁只是合作关系，这种他们律所内部的事情，他不掺和，也没什么兴趣。 　　宁嘉点头，神色如常：“沈老师是业内名人。” 　　“过奖。”沈霁笑了笑，低头抿一口茶。 　　只坐了一会儿，宁嘉就有些坐不下去了，起身对韩霖说：“周晓彤约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椰子糕记得吃了，回头把饭盒还给我。” 　　“不多坐会儿？” 　　“不打扰你们了。”她转身离开。 　　韩霖望着她的背影，先是笑了笑，过了会儿，脸上的表情渐渐收了，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微妙直觉。 　　不过，当时他还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下意识察觉到哪儿有些不对劲。 　　跟沈霁又聊了会儿，他才结束这日的对话。走到外面，魏源已经驱车停在那儿。 　　他绕到后座，给韩霖躬身开门。 　　韩霖跨上去，双手交叠，思忖着刚刚的事情。 　　车沿着下山的路一直开，开到一个岔路时，魏源忽然放缓了速度。 　　韩霖顺势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路边的宁嘉和沈霁。 　　他们似乎有所争吵，宁嘉的脸色尤其差，几乎能用横眉怒目来形容。 　　韩霖微怔，忽的想起刚才在跑马场上，两人的异常反应。 　　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韩总……”魏源在前头试探出声。 　　“换一条路。”半晌，韩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 　　魏源：“……好的。” 　　…… 　　韩霖回到家里时，宁嘉还没回来。 　　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回到房间里坐下，靠着床头想了很久。 　　天快黑的时候，宁嘉才回来。 　　开了门，她把包包扔进一旁的沙发里，顺势去开灯。 　　沙发里靠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后退两步，差点就要掏出手机去报警了。定睛一看，发现是韩霖。 　　宁嘉拍着胸脯：“……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 　　韩霖从沙发里站起来，径直去了房间里：“没什么，我在想一些事情，刚刚有些走神。” 　　宁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嗯。”韩霖嘴里应着，手里拿起了一个蓝色的铁盒子。 　　盒子之前就被翻开了，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照片——关于同一个男人的。 　　背面，还有一行行的小字。 　　都是她曾经写的。 　　韩霖定定看着这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宁嘉轻快的声音又从客厅里传来，像是在他濒临爆发的边缘火上浇油：“刚才出门碰到了熟人，耽搁了会儿。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去了趟超市，买了点东西。买的有点多，应该一会儿才会送上门……” 　　韩霖闭了闭眼睛，手里的盒子又放下来。 　　他深吸口气，到底还是把盒子重新放入了柜子里。 　　“我跟你说啊，今天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韩霖站在她面前，轻俯下身，手就撑在沙发的一侧，就这么看着她。宁嘉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跟平日有些不一样：“……你怎么了啊？” 　　韩霖定定地看了她会儿：“没什么。” 　　宁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入怀里。 　　她的脑袋就这么被他按在了他的胸口。 　　热息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原本是很旖旎的一幕，她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今天的韩霖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忽然想抱抱你了。” 　　宁嘉：“……” 　　因为这件事儿，宁嘉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7点不到韩霖就去公司了，身边的被窝早就冷却。 　　平时他都会跟她打声招呼的。 　　她心里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失落，想了想，发了消息给周晓彤。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说，他又在发什么神经啊？]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搞不懂。]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觉得，男人的心一样难以捉摸。] 　　[彤彤就是可爱：确定你最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我还能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难不成，我还能给他戴绿帽吗[滑稽][滑稽]] 　　[彤彤就是可爱：花钱方面呢？] 　　宁嘉有点心虚——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最近花的是有点多。]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但是，他不至于吧？他从来没为这个生气过呀，他又不缺这两毛钱。] 　　她越想，就越觉得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彤彤就是可爱：那你直接问他呗。] 　　宁嘉怒而关掉了手机。 　　周晓彤！关键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忘了爸爸平时对你多好了？！ 　　就这样僵了两天，韩霖每天早出晚归，两人基本没什么时间对话。 　　宁嘉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这日直接杀到了他的公司。 　　前台认得她，不敢拦着，直接放行，只是不忘给贺玲打了个电话，通知她过来了。 　　宁嘉直接到了总裁办，敲响了门。 　　“进来。”是韩霖的声音。 　　宁嘉推门进去。 　　韩霖在批阅一份文件，神色很专注，她进去他也没招呼她。宁嘉在门口停顿了两秒，心里不爽极了。 　　她走过去，把包包“啪”一下拍在他的办公桌上：“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这几天对我爱答不理的。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啊？！” 　　他这才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眉心。 　　太阳穴不断地跳动着。 　　见他不说话，宁嘉的火气就更大：“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他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但是，有些东西完全就不随他的意志控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所以，这两天尽量避着她，想让自己冷静些。 　　宁嘉不领情，也不懂：“什么什么意思啊？” 　　“既然你说起来，那我就直说了。”韩霖摘下眼镜，看向她。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宁嘉还怔了下，感觉莫名其妙的：“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好奇怪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呢。 　　而且—— 　　“有话你就直说啊，藏着掖着算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干了什么，哪儿又惹到你了？”她还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她是急性子，心里的事儿藏不住，有什么就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不像他，有心事也老是藏在心底。 　　有时候，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吵一架来得干脆！ 　　至少，不会憋在心里成了内伤。 　　再说了，有些事情不说开根本不知道原因，没准就闹了个大乌龙呢。误会来误会去的，烦不烦哪？！ 　　“那我直说了。”韩霖看定她，“你跟沈霁是什么关系？” 　　宁嘉愣住，老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韩霖继续：“那天在跑马场，我就觉得你跟他之间怪怪的。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你跟他在路边争执了。” 　　宁嘉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倒不是心虚。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霖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越是沉默，他心里就越是烦躁。 　　忽的想起第一次那晚，她无声流淌的眼泪。 　　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虽然那晚她喝了两口锐澳，有些冲动成分在，但人还是非常清醒的，她还会怼他。他一直都觉得，那算是两情相悦，大家心照不宣，直到前两天发现那个铁盒子。 　　也许，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不过是充当了别的男人的替代品，以及暂时抚慰她情感的疗伤药。 　　简直像是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辛辣的讽刺。 　　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一股脑儿摔到地上，再踩在脚底。 　　他要是还能忍，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第050章 和好 　　宁嘉愣了好一会儿, 脑子里的思绪才算是理清了。 　　也算是明白了他这两天干嘛不理她。 　　她只觉得荒诞：“……你没毛病吧？我跟沈霁……你不会怀疑我跟他有一腿吧？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现在没有，那就是以前有咯？” 　　宁嘉：“……” 　　她都要气笑了，认命地点点头：“平时觉得你挺稳重的, 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脑子里的筋就跟搭住一样？我跟他？我跟他能有什么啊？” 　　“那你们那天在跑马场时的反应, 你怎么解释？” 　　“解释？我需要解释吗？我看到他就烦，不行？！”她简直都快气炸了。 　　韩霖点点头：“那盒子和照片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宁嘉都无语了：“那盒子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还有好多我小时候的照片！我和我朋友的、同学的……还有……”她的气势弱下来，“还有你的。” 　　韩霖微怔。 　　原本还是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一刻又莫名安静下来。 　　两人间，陷入微妙的尴尬境地。 　　宁嘉觉得丢人，脸红如血, 但是一想到他刚刚那些不信任、指责她的话，她那股子不屈的倔劲儿又上来了：“我跟沈霁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还有, 以后有事直接问我就行, 别一天到晚把自己闷在公司！就这样——” 　　说完, 没等他回答，她脚底抹油开溜了。 　　到了楼下，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拍着胸脯喘气。 　　想起来还是有点气。 　　可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好笑。 　　平时多沉稳的一个人啊，居然也有这种脑子短路的时候！ 　　他那是吃醋吗？ 　　别别扭扭的，想起来就搞笑。 　　宁嘉忍不住笑出声来，随手打开手机里的绘画软件, 涂鸦了几副简笔画。 　　卡通那种。 　　并在这几个小人头顶标上了“生气的韩狗蛋”、“降智的韩狗蛋”等标签, 边看，边忍不住偷笑。 　　冷不防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你在干嘛？” 　　宁嘉手里一滞，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她连忙收好手机, 回头。 　　韩霖就站住她身后，手里还挽着一件大衣，显然刚从暖气室里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就来追她了。 　　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可不大好： 　　“解释一下，‘韩狗蛋’是什么意思？” 　　宁嘉：“……这个……就是字面意思，一种昵称，表示亲切的意思。” 　　韩霖：“……” 　　宁嘉冲他摆手：“那个，我想起来还跟晓彤有约会，我先回去了。韩总，再见！我打个车就好——” 　　说完，她冲到路边打开一辆车就跨了上去：“师傅，***花园，谢谢。” 　　前头，正打电话的车主回过头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我这不是出租车，我这……” 　　“三倍价格！” 　　“好的，您稍等，马上给您送到。坐稳咯——” 　　不到两秒，车子绝尘而去。 　　留给韩霖满脸的尾气。 　　他闭了闭眼睛，屏息，手里的大衣在面前挥了挥，转身回了公司大楼。 　　还下来追她？他真是有病！ 　　…… 　　晚上，宁嘉去周晓彤那儿蹭了顿饭，磨磨蹭蹭到晚上10点钟才回来。 　　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尽量放轻声音。 　　门打开后，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她顿时感觉不妙，要往房间里躲。 　　韩霖的声音适时响起：“舍得回来了？” 　　宁嘉的脚步生生刹住，过了会儿，才慢慢转回头。 　　韩霖端着杯水，站在书房门口。脸色倒没有白天那么难看了，但还是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了心底发憷。 　　她舔了舔嘴唇：“……跟朋友聚餐，稍微晚了点。” 　　韩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儿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都发毛了。 　　她都想让他别这么看着自己，有话直说了，他反而收回了目光，越过她去了洗手间。 　　宁嘉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不是吧，还在生气？” 　　就因为一个“韩狗蛋”？ 　　还老说她幼稚呢！ 　　到了他在意的地方，他不也……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理亏，她没去跟他吵，去房间把那个铁盒子翻了出来。 　　然后，把有关于沈霁的照片一张张找了出来，叠成一沓。 　　她数了数，也就三十来张。 　　韩霖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的她，脚步一顿。 　　她扬了扬手里那沓照片：“看到没有？全在这儿了！陈年旧事了还跟我来这一出？你心眼儿是有多小啊？”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拿出打火机一张张点燃。 　　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准备好的铜盆里。 　　“叫你‘韩狗蛋’，你还不开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你还给我取外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什么时候给你取外号了？”韩霖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说清楚。 　　“没有吗？”烧到一半，她抬头看他，仰头蹙眉想了想，“不是你吗？反正不是你就是纪朝阳他们，反正是你们圈子里的，四舍五入也等于你，差不离……” 　　韩霖：“……”牛逼的逻辑！ 　　服了，真的服了！ 　　他原本还有些无语，但是，眼看那一张张照片在她手里化为灰烬，连日来胸口的那些郁气，也渐渐消了。 　　他还是了解她的。 　　要是真还有什么留恋，绝对不会这么眼睛都不眨地烧掉。 　　过去的事情，他也不想追究，刨根究底的没意思。 　　两人都多大了，还为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想起来就觉得可笑。 　　再回忆一下他们白天吵架的细节，简直像小学生扯头花，绝了。 　　他想到这儿，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行了行了，别装腔作势的了，去洗澡吧，这么晚了。” 　　“你说谁装腔作势呢？！我这都是为了谁？韩霖你真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你以为这些照片都是沈霁的，很多还有合照，我过去的记忆！哎哎哎，你别走啊……韩霖，韩狗蛋……”她气得在他后面跺脚。 　　可他理都不理她，径直回了房间。 　　吃个了闭门羹，宁嘉更气了。 　　受了气，总得有个出气筒吧？她思来想去，把这笔账记到了沈霁身上。 　　越想，越觉得都是他害的。 　　真是个扫把星！ 　　匆匆洗漱完，宁嘉回到房间里躺下。 　　韩霖在看书，她都没理他，径直躺了下去。 　　出于报复心理，她把被子狠狠一卷，连带着他那一份都卷到了身上。 　　然后又是一个熟练的左侧翻滚，全部裹到了自己身上。 　　韩霖看她把自己裹得像肉夹馍似的，忍不住开口：“……你确定这样，你半夜还能爬起来上厕所？” 　　宁嘉捏着被角，不理他。 　　韩霖：“……” 　　他放下书，去储藏室重新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铺好。 　　熄了灯。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床被子，挤在一张床上。 　　也好在这床有两米多宽，否则，还真经不起两人这样折腾。 　　夜半，宁嘉准备爬起来上厕所。 　　结果，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她拼命扭动、侧翻，本想把自己甩出来，谁知不但没有如愿，还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床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她都急哭了：“韩霖，韩霖——快帮帮我，要掉下去了！”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从后面捞住她，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宁嘉抬头，他就在她的头顶，满脸无奈地看着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好像一只裹在蝉茧里的蚕宝宝啊，不能动弹、无法动弹，真的丢人！ 　　她期期艾艾的：“你先把我放出来。” 　　韩霖手里没动，问她：“早跟你说过了不要这么干，你偏不听。现在你说说，谁更有道理？” 　　宁嘉：“……”不是吧不是吧，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跟她讨论这种问题？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腆着脸道：“你对你对，行了吧？还不快把我放出来！宝宝要闷坏了！”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韩霖无语，手把手帮她解开了身上裹得紧紧的被子。 　　甫一释放，宁嘉大大地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舒服。” 　　韩霖：“快去洗手间吧。” 　　“哦哦，好的。”她连忙下地，跑去洗手间。 　　他在后面提醒她：“慢点——” 　　她人已经钻进了洗手间。 　　…… 　　第二天起来，天上下雪了。 　　园区里已被积雪覆盖。几个清洁工人还在铲雪，偶尔有车经过，翻出几道被车轮辗轧过的深黑色痕迹。 　　宁嘉趴在落地玻璃上，感觉不可思议。这些日子，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了，没想到又遇冷空气逆袭。 　　这几年的天气是越来越难测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玻璃，被冻得瑟缩了一下，连忙缩回爪子。 　　韩霖端着姜茶进来，递给她：“喝点。” 　　他身上还穿着棉质的浅蓝色睡衣，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高大，又别有一种居家的温馨。因为洗过头的缘故，发梢还有些蜷曲，微微往下滴着水。 　　宁嘉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一指：“卷毛——” 　　韩霖：“……”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拿着杯子的手，作势要自己喝。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闹了。”她伸手接过来，晃了晃杯子，目光往里探，“这个好喝吗？” 　　韩霖：“我又没喝过。” 　　宁嘉：“怎么是红褐色的？你还放了什么？” 　　韩霖：“姜粉、红糖，不过量不是很多，问过医生了，这个量比较适当。” 　　“哦哦，那我试试。”她捧着杯子抿了口。 　　然后，表情凝固了。 　　韩霖幽幽道：“别吐，喝下去才有效果。” 　　宁嘉也回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呢？” 　　韩霖：“你也可以不喝，继续打你的喷嚏。” 　　宁嘉：“……” 第051章 释然 　　宁嘉到底还是没有喝那生姜红糖水。 　　原因无他, 因为太难喝了，辣得她喉咙都疼。 　　“真不知道你是帮我还是害我。” 　　韩霖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太确定：“有这么难喝？”她这人惯会夸大其词, 娇气得很。 　　“你自己试试。”她把杯子递到了他面前。 　　韩霖踯躅了一下, 还是接过来抿了口。几乎是入口的那一刹那，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宁嘉忍着笑，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把这一口咽了下去，不由幸灾乐祸：“有本事就全喝了啊, 韩总。” 　　韩霖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杯子递还给她：“我又没感冒。” 　　言下之意，她还是得自己喝。 　　宁嘉翻了他一眼。 　　觉得难喝就难喝, 还给自己强行挽尊？ 　　死要面子！ 　　因为大雪封路，两人只能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宁嘉闲得无聊，拿着数位板坐在地上涂涂画画。 　　韩霖就在她身后处理事情。 　　她画了会儿回头：“你不用去公司吗？” 　　韩霖：“我是老板, 又不是社畜, 需要时时刻刻都到公司去。手底下这帮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指了指窗外的大雪, “还有，这天气我怎么去公司？路上这雪得铲几个小时吧，现在去效率太低了。” 　　宁嘉一想也是, 点了点头，回头画自己的。 　　她艺术天分挺强的，唱歌跳舞画画弹琴都会，不少还很精通。 　　韩霖望着她忙碌的小背影, 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那会儿, 她经常拿奖，每次上台都是神气活现的，回家还要她妈把她的奖状都贴满整面墙壁, 发朋友圈炫耀。 　　韩霖从小沉稳内敛，而且成绩优异，拿第一这种事情稀松平常。在他看来，她拿的很多奖都没有含金量，还喜欢到处显摆，咋呼到让他有些受不了。 　　当然，他也不会去说她什么，只是有点瞧不上罢了。 　　偏偏她那时候还老到他家来蹭吃蹭喝，每次考了第一名还要拿着奖状过来，假装“不经意”地跟他爸妈说起这事儿。 　　他都不想打脸她。 　　那时候就觉得，她就像一只随时随地都在开屏的小孔雀。 　　望着她画画的背影，韩霖忽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还是记忆里那个他“不大瞧得上”的小姑娘。 　　没办法，从小顺风顺水的象牙塔小公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他家境虽然也好，可父母从来不管他，学业、事业上也没有给予过什么帮助，所以他从小就比较独立。 　　也许，这就是两人本质上的区别吧。 　　不过，她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有太多他没有的东西了。 　　比如，她心里从来不藏事儿，待人真诚，人家找她帮忙她从来不会嫌麻烦。这种一腔热忱，他是做不到的，他一路走来，戒心太强，很难轻易相信别人。 　　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喜怒而喜怒，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一个人，那是爱情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得知沈霁和她可能有那种关系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情绪都非常不对劲，完全失去了平日理智思考的能力。 　　也许可以把这归结于男人的自尊心。 　　但是，他心里又隐隐明白，并不仅仅止于此。 　　宁嘉画了会儿，忽然有道黑影从头顶覆盖下来。 　　她吓了一跳，回头，发现韩霖一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干嘛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见他眼神古怪，她难免有些小人之心：“……你不会还为了前几天的事情在生气吧？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沈霁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你不会还不信想要报复我吧？” 　　她满脸戒备，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气结。 　　韩霖心里的柔情瞬间如雪崩般崩塌了。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小脸，他压根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妄图跟她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他有病！他是真的有病！ 　　韩霖深呼吸，咬牙：“宁嘉，你可真是煞风景。” 　　“啊？”宁嘉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吃错药了啊？” 　　韩霖再次深呼吸，端起自己的杯子快步回了书房。 　　他觉得，他不能再跟她对话了。 　　不然，他会被她气死。 　　怪不得她母胎单身这么多年！追个沈霁都能铩羽而归！ 　　但凡她脑子有她妈十分之一的活络和精明，就靠她这颜值和身段，什么男人拿不下去？ 　　当初翁淑仪从南地来这儿做生意，可是见了没几次就把宁振平迷得五迷三道，没半个月就要跟她领证。 　　回到书房后，韩霖端着杯子站在窗边良久，只觉得荒诞。 　　他现在相信了，她跟沈霁真的没有什么了。 　　虽然他并不了解，也听薛阳说起过，沈霁家里当时出了事情，他爸还进去了，全家就靠他一个人撑着。 　　以沈霁那种要强、自负又敏感的性格，那种当口怎么有那个时间和心态来包容咋咋呼呼的她？ 　　她要是天天围在他身边，恐怕再喜欢他都觉得烦了。 　　可等他真的从低谷爬起，名利双收，又忍不住去肖想某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这世上，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才永远是最好的。 　　这就是人性。 　　同理，以宁嘉那种从小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一直被人捧着的性格，能接受沈霁和宋书萱在一起过？ 　　韩霖思索了会儿。 　　冷静下来后，思路瞬间清晰了。 　　望着窗外寂静的皑皑雪景，他静默片刻，给薛阳打了个电话。 　　…… 　　“收拾一下吧，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快4点的时候，韩霖从书房出来，对她笑了笑。 　　宁嘉愣住，手里的数写板都差点掉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儿吧？”之前还阴沉着一张脸，现在就释然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觉得男人才是！ 　　韩霖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额头摘下来：“我好得很。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了。友情提醒你，我已经跟阿姨打过招呼了，晚上没饭给你吃。” 　　“去去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新衣服！” 　　“你又买新衣服了？” 　　她的声音从更衣室传来：“没有啊，就是之前买的那几件，还有两件我没穿过。” 　　韩霖压根没信。 　　很快，她换完衣服出来了，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都快出门了，她又顿住，问他，“你不换衣服吗？” 　　韩霖：“朋友聚餐，又不是什么正式会议。我换什么衣服？” 　　她嫌弃地看了他一下：“真不讲究。” 　　韩霖：“……”他忍了。 　　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们去的是京城这边的一家会所，会员制。 　　车到了门口，门童出来帮忙泊车，核对了一下身份便有人领着他们进去了。 　　进去大厅，宁嘉只觉得眼花缭乱，男男女女衣香鬓影，来去间行走如风，笑靥如花，各个瞧着都是场面人。 　　她带着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目光停留在一位穿旗袍的美人身上。 　　那美人穿的是鸡心领旗袍，斜倚在栏杆上拉琴，有时也招呼客人，像是招待。 　　“乱看什么呢？注意胎教。”她正出神，后脑勺被拍了一下。 　　宁嘉吃痛回神，瞪向他：“你干嘛？不是你领我过来的吗？” 　　韩霖：“领你过来是怕你在家里乱来，又乱吃海喝把自己整进医院了，不是让你到处乱看的。‘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宁嘉：“你们男人看得，我就看不得了？韩霖，你不会以前总来这种场合吧？” 　　韩霖：“……” 　　他算是明白了，薛阳为什么把地方选在这。 　　这厮就没安好心。 　　没准，这会儿正趴在楼上某个角落看笑话呢。 　　任凭她在那边絮絮叨叨，韩霖揪住她的衣袖，径直她带进了电梯间。 　　到了二楼，宁嘉就更加眼花了。 　　每一个房间的门牌号好像都是一样的，稍有不慎，可能连路都不认识了。 　　“跟着我，别乱跑。”他带着她绕了两圈，很快就到了薛阳指定的包厢。进去时，沙发里已经坐了四五人。 　　有几人瞧着眼生，但有几人却有些面善——像是之前在纪朝阳的生日宴上见过。 　　他们看过来时，她才伸手跟他们打招呼。 　　韩霖却只是略略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带着她到了末尾坐下。 　　薛阳递来一杯果汁，分给宁嘉，笑：“鲜榨的，放心喝，这次不会因为乱喝几口锐澳就被人占了便宜了。” 　　韩霖的脸黑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挺会模糊重点！ 　　他开始后悔带宁嘉过来了。 　　见他脸色难看，薛阳也见好就收，抬手叫来服务生，给宁嘉上了两个新的果盘。 　　宁嘉道谢，一边用叉子叉着吃，一边悄悄四处张望。 　　这包厢里起码有五六个公主，长得都不错，其中一个穿金色鱼尾裙的姿色尤其上乘，像牛皮糖似的贴着薛阳，还不住给他倒酒。弯腰时，沟壑明显，雪白的一片。 　　她也就上初中那会儿去找她叔叔时见过这种场景。 　　忽然感觉开了眼界了。 　　“让你别乱看，你还乱看！”韩霖低喝，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韩霖你干什么？！”她不干了，“把你手拿开——” 　　“给宝宝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明明是你带我来的！” 　　韩霖简直有口难言，余光里瞥见薛阳在那边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凉凉地扫他一眼，眼神冰冷。 　　薛阳忙止住笑，一本正经：“不是我点的。你要不喜欢，我给撤了呗。”他挥挥手，让这帮公主下去了。 　　宁嘉看着鱼贯出去的美女们，还有点遗憾呢。 　　韩霖无语，把她的小脑袋掰回来：“别看了，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第052章 思考 　　宁嘉坐了会儿就自顾自玩起来, 没一会儿，还给自己点了首歌。旁边有认识的，还跟她攀谈：“唱的挺好。” 　　宁嘉回头瞧他一眼, 是个戴无框眼镜的公子哥儿, 笑起来挺文气。 　　宁嘉觉得他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便也只好附和又礼貌地笑笑：“谢谢啊。” 　　另一边。 　　韩霖和薛阳一块儿出去外面。 　　到了一处无人的过道里，薛阳摸出烟盒，敲了根烟, 又递给他一根，回头去摸打火机。 　　韩霖摆手：“早不抽了。” 　　薛阳恍然，戏谑一笑：“哎——忘了你现在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韩霖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薛阳收了笑, 不再闹他：“你还要跟我求证什么？电话里不都说了？” 　　韩霖：“更多细节，具体一点，我要对一对。” 　　薛阳：“不相信你老婆？” 　　韩霖瞥他。 　　那一道视线颇为危险, 暗含压迫。薛阳知道他是较真了, 忙抬手告饶, 不再贫嘴：“我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沈霁？” 　　韩霖：“他早知道我跟宁嘉的关系，却按兵不动, 一直试探我，借着合作的由头接近我，你说呢？” 　　薛阳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想起之前两人谈起沈霁时, 他还叫他大度就想笑。如今风水轮流转, 轮到自己操心了。这脸被打的疼不疼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当然，这话他不会当着他的面儿说, 免得再刺激他。 　　“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霖：“之前……” 　　…… 　　韩霖回来时，宁嘉正跟那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儒雅帅哥聊得火热。 　　韩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宁嘉似乎感受到什么，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神色不虞的他。 　　她当时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冲他招招手：“韩霖，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韩霖走到她身边，跟那儒雅帅哥道：“朋友，借过。”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讪讪地让开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韩霖就势坐下。 　　宁嘉又跑到一边唱了两首歌。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她嘴里哼着小调，心情愉悦，忍不住跟他聊着：“韩霖，你猜猜我刚刚点了哪几首歌？你一定想不到……” 　　自言自语了半天，却发现他根本没搭理自己。 　　宁嘉迟疑了一下，绕到他侧边瞅他。 　　韩霖脸色如常，没什么别的表情。门童把车开过来了，他才按下汽车遥控，径直上了车。 　　宁嘉犹豫一下，也上了副驾座。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却感觉他好像是在生气：“……怎么了啊？” 　　“没什么。”他挂挡、启动车辆。 　　宁嘉才不信：“之前就跟你说了，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你现在又是闹哪样啊？” 　　韩霖这才开口：“那行，我直说了。宁嘉，你现在是一个已婚妇女，还是一个已婚有孕的孩子他妈，平日能不能注意一点，跟其他男士保持距离？” 　　宁嘉懵逼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脸离大谱的表情：“你不会是在说刚刚我跟那个‘李少’聊天的事情吧？天哪，大庭广众的，人家跟我搭话，难道我直接给他甩个臭脸？大庭广众下说两句就是不检点不注意了？韩霖，你有病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不会又吃醋吧？为了这么件小事儿？” 　　韩霖收回了视线，开他的车。 　　黑暗里，神色却有些不自在。 　　宁嘉问完这一句，人也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仿佛一切都放慢了节奏，更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空气里流淌，让人难以呼吸。 　　宁嘉掰了掰手指，也安静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车到了楼下，她径直跳下了车，闷头在前面走。 　　“慢点。”韩霖在后面提醒。 　　“……哦。”她应了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乘电梯的时候，光亮的镜面清晰地倒映出他们两个人。她站在角落里，他在另一边斜对面的角落里，彼此都没有看彼此。 　　但是，他们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也能感觉到他们都在关注着彼此。 　　这种无形的焦灼，让人更加窘迫。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抬头。 　　话语又双双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唯余尴尬。 　　好在这时电梯到了，“叮咚”一声。 　　宁嘉飞快钻了出去，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韩霖进去时，她已经钻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这算是她洗澡最快的一次了。 　　从进去到出来，不到十分钟。他在客厅发信息，听到声音抬起头，匆匆一瞥，她已经裹着浴巾进了房间。 　　韩霖走到房间里，发现她背对着房门的方向睡下了。 　　但是他很清楚，她不可能那么早就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安分。 　　他在原地停顿了会儿，拿了睡衣去了卫生间。 　　洗一个澡，却用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 　　期间他在思考，在衡量。 　　等出了卫生间，心里已经坚定。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宁嘉背对着他，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像一个小山丘。 　　她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韩霖却很清楚，她没睡。 　　他走过去，弯腰从后面拍拍她肩膀：“宁嘉，我们聊聊。” 　　她没动，也没理他。 　　韩霖：“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再装，我把你翻过来了——” 　　她这才连人带被子翻身过来，有些懊恼地看着他，还有些无奈：“你想说什么啊？” 　　韩霖轻俯下***身，撑在她身侧，就这么认认真真望着她。 　　宁嘉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你干嘛啊？” 　　韩霖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宁嘉：“？” 　　他决定单刀直入：“你喜欢我吗？” 　　宁嘉被这个问题问到了。 　　老半晌，没回过神。 　　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是真的不清楚什么才叫“喜欢”，什么算是他认为的“喜欢”。 　　两人当初在一起，是有了既定事实后的权衡之计，算是对彼此有一个更好的交代。 　　也有种“没更好的选择，凑合过过”的感觉。 　　如果说，谈恋爱是因为爱情，那么婚姻就是互利互惠，共同双赢。 　　他们家世相差不大，彼此的经济基础也都不错，加上知根知底，算是不错的一个选择。 　　加上已经有了孩子，她害怕打胎，也要面子，不想留下这种“不大光彩的污点”——万一以后被圈里人知道，捅出去，丢脸就丢大发了。 　　当初作出这个决定时，她心里也有不少私心，也衡量思考了很多。 　　至少，如果换一个人，没有韩霖这么熟悉，没有韩霖这么有钱、没有办法给予她和孩子后半辈子的依靠和稳定生活，她是肯定要去打胎的，她不会拿后半生去赌一个未知。 　　简而言之，这场婚姻，对她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是利益方面。 　　但是，情感方面呢？ 　　扪心自问，她喜欢韩霖吗？ 　　宁嘉真的没有静下心来思考过。 　　但是，她很清楚，她至少是不讨厌他的，甚至还有些羡慕他卓越的能力，有那么几分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崇拜。 　　她并不排斥和他待在一起。 　　甚至大多时候很快乐。 　　但是，这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她嗫嚅道。 　　韩霖：“那你还亲我。” 　　宁嘉：“……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韩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深呼吸，给她回忆：“那天，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你亲的我。” 　　宁嘉想起来了。 　　“……那是表达感谢。”当时，她真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感觉气氛到了，情不自禁就那么做了。 　　韩霖冷笑：“你跟别人表达感谢时，也会这样亲他们吗？” 　　宁嘉哑口无言。 　　他忽然低头，强势地封住了她的唇。 　　宁嘉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他温热的呼吸将她完全笼罩，像是要溺毙她似的。四周的一切好像都黑暗下来，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有唇齿相交的那一个点。 　　只有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的那一刻，是真实的。 　　她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放开了她。 　　灯熄灭。 　　韩霖背过身去睡了。 　　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 　　第二天起来，她故意磨磨蹭蹭了很久都没有起床。 　　等身边没有任何动静，才蹑手蹑脚地爬出来，躲在门口暗搓搓往外面看。 　　玄关的地方，韩霖的皮鞋已经不见了——应该去公司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大步走出去。 　　身后却忽然传来熟悉的男低音：“你干嘛呢？大早上的像做贼似的？” 　　宁嘉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她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这才半尴不尬地转过了身，讪笑：“……你还没去公司啊？” 　　“你很希望我去公司吗？”他冷淡挑眉，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慢条斯理地吹着凉。 　　宁嘉再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社死现场”。 　　昨晚快要被她扔到角落里的记忆，这会儿又一股脑儿不受控制地朝她脑海里涌来。 　　偏偏什么尴尬，什么不想想起，脑子里呈现的什么东西就越是清晰。 　　救命！ 第053章 爱意 　　宁嘉站在那儿, 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老久，最后到嘴边的只有干巴巴的一句：“你吃过了？” 　　“嗯。” 　　“吃的什么啊？”她在说什么？！ 　　韩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逐渐涨红, 不觉笑了笑：“吐司。你要吗？” 　　宁嘉觉得他那个笑容颇有深意, 不仅仅是调侃那么简单。 　　但是，她能说什么？ 　　还能开口去质疑他吗？ 　　她心里有鬼，呆头呆脑地跟着他挪步到了西餐厅，看着他将四片吐司放到了烤盘里, 撒上了奶酪碎，又将烤盘放入了烤箱，弯腰设置好温度、时间。 　　宁嘉对他的厨艺还是有些心理阴影：“……你什么时候会这个的？” 　　韩霖：“韩太太, 我只是不会炒菜，不代表是生活白痴。” 　　这一句“韩太太”温柔而缱绻，一经说出, 空气里的味道就变了。 　　宁嘉脸红如血, 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 她眼珠乱转。 　　她紧张的时候，手脚就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韩霖给她倒了热牛奶, 推到她面前：“先喝点。” 　　宁嘉垂着头默默接过来，抿了口。 　　烤土司至少需要三分钟，沉默的时候，宁嘉就捧着牛奶杯在那一口一口地喝着。 　　韩霖就坐在她对面。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像探究, 也像是在等待她先开口。可是，她要开口说什么？ 　　她脑子现在一团乱，只想把自己当鸵鸟似的埋起来。 　　平时的那些率直、勇气什么的, 全都不复存在了。 　　她这会儿才发现，其实自己在这方面怂得很。 　　一杯牛奶很快就见了底。 　　吐司这时也烤好了，韩霖把它们从烤盘里取出，放到她面前：“尝尝。” 　　宁嘉用叉子叉了一块。 　　“小心烫。” 　　“……嗯。”她就着边缘咬了一小口，浓浓的奶酪香气，吃起来味道居然还不错。 　　“怎么样？”韩霖笑问她。 　　“挺好吃的。” 　　“那多吃一点。” 　　“嗯嗯。” 　　有些过于公式化的对话了。但是，越是平静的开场，宁嘉就越是有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平静。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于是她问他：“你不去公司吗？” 　　“你问两次了。怎么，你很想我去公司吗？”他撕开一包牛奶，没喝，看向她，“你不希望我多陪陪你？” 　　宁嘉愣住，没料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入。 　　韩霖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温和，眉宇舒展，倒没有多么咄咄逼人，只是像是在等她的一个答案。 　　柔和的日光从窗外洒进室内，在她细软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隔着一张餐桌，她看上去更加乖顺。 　　明明是很乖很乖的长相，平日却总是张牙舞爪的。 　　可说到底，还是只纸老虎。 　　想到这里，韩霖失笑：“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宁嘉抿了抿唇。 　　这会儿，真觉得他是在欺负她，她还没想清楚呢。 　　韩霖：“你做事总是这么黏黏糊糊的。” 　　她有点不服气：“你真干脆！” 　　——这是气话—— 　　韩霖笑了笑：“那倒也是不是。只是，如果有些事情心里已经确定的话，我确实会比较直接一点。至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眼神真诚，不似作假。黑沉沉的眼眸在逆光里有种别样的深邃神采，看得她脸红心跳，有种回到少女时代看那些动漫番的错觉。 　　“……都结婚了，你觉得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她想了想，问他。 　　韩霖：“怎么会没意义？婚姻是利益结合，是双向互赢，可以没有爱情，但夫妻双方一定是合作伙伴。” 　　宁嘉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疑虑：“可爱情的界限呢？是什么？”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他在这里面对面、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话题。 　　韩霖笑道：“其实我也不清楚。” 　　宁嘉：“……” 　　他很快接了下面的话：“但是我心里明白，我这会儿，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宁嘉哑然。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织，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放慢了一个世纪。仿佛冬日里，一束暖阳照进，冰冻的湖面开始缓缓消融。安静、舒服，又熨帖。 　　“……我也觉得你挺好的。”她红着脸，说完这句话，飞快站起，挎起自己的包就一股脑儿溜出了门。 　　一鼓作气跑到下面，她回头朝楼上看了眼。 　　那么远了，他看不到了吧？ 　　她偷偷一笑，朝楼上比了个照相的手势。 　　…… 　　这日不去律所，去她合作的那家食品公司给那个阿姨科普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好吧，其实就是侃大山、闲聊，联络一下感情。 　　每年拿人家几十万的顾问费，怎么也得干点儿实事。 　　那阿姨虽然比她妈妈还年长，但是保养得非常不错，一袭宝蓝色和孔雀蓝交领收腰长裙，肩上披着红色呢子外套，长发挽成髻，优雅而风情；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时，手指上一枚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戒指，很是雍容。 　　宁嘉就坐在她对面，听她谈笑说着这些日子公司遇到的事情。 　　她偶尔附和，偶尔点头，只有在说到专业问题的时候才会插话，给足了对方倾诉的空间。 　　一顿上午茶下来，宾主尽欢。 　　离开时，她还让秘书给她准备了一个小袋子。 　　到了车上，宁嘉打开看了看，是包装精美的一些小点心。 　　杭州特产。 　　有荷花酥、绿豆糕、龙井茶酥等。 　　想了想，她跟前头的司机说：“师傅，去康成吧。” 　　“好。”那司机应下。 　　到了那边，宁嘉直奔楼上。直到走到门口才想起要跟韩霖发条短信，她拿出手机，在门口鼓捣了会儿，到底还是放下，直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宁嘉拿着小袋子探进一个脑袋。 　　他一个人在，听到动静抬起头，笑：“怎么这个点儿来找我？” 　　“不可以啊？”她拎着小袋子进去，顺便把门掖好。 　　心里又有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贺玲在楼下就跟我说了。”韩霖觉得好笑，“而且，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直接闯入我的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这话有些暧昧，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调侃。 　　可能是早上的后遗症吧，她觉得她现在诡异得很。 　　他对她笑一笑，她都觉得不对劲。 　　她甩了甩脑袋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过去，把袋子放到了他桌上：“尝尝。” 　　“什么东西？” 　　“钟阿姨给我的，杭州特产。医生说我不能吃太甜太油的，便宜你了。”她抿了抿唇，掰着手指默默转开脸。 　　“这么自觉？”他打开袋子，修长的手指挑开明黄色的丝带，拿出了里面分装的小盒子。 　　咬一口，不是很甜。 　　流心也不是特别油，反而有种清甜的味道。 　　“还好，不是很甜，你可以尝尝。”韩霖说。 　　“真的啊？”她的表情都亮了，像是为自己吃这些东西找到了极好的借口，伸手就摸了一块荷花酥。 　　点心还没送进嘴里呢，韩霖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但是，要控制一个量。” 　　点心刚咬了一半，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含糊道：“知道了。” 　　这次她倒还真挺节制的，一盒六颗小点心，她就吃了两颗，吃完还不忘给他倒了杯咖啡，自己则喝水。 　　“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我以前很不自觉吗？”她小小地腹诽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来，探头看了看，“在看什么？” 　　“SI的收购案，要看吗？”他把文件往她面前推了推。 　　宁嘉忙往后缩：“不了不了，没什么兴趣。你忙吧，我去里面坐坐——”她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案源文件去了内置的会客室。 　　看了会儿，感觉眼睛有些酸，她靠在沙发里休息了会儿。 　　韩霖从外面进来，递给她一片蒸汽眼罩。 　　“谢谢。”她闭上眼睛，撕了、戴在眼睛上，双臂后枕着，毫无防备地躺在了沙发里。 　　唇上却微微一热，灼热的气息将她包裹。 　　她愣住，伸手要去揭眼罩。 　　手却被他按住了。 　　渐渐的，这个吻加深。她仿佛置身于云端，人有些飘忽，又有些暖洋洋的不真实感。 　　直到脚步声远去，他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揭开了眼罩。 　　隔着玻璃，她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后开始工作了，神色严谨、清冷，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窗外的阳光忽然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一下，抬头往窗外望去。 　　是春天来了吗？ 　　…… 　　这些日子气温升得很快，像是一瞬间从冬季过渡到了繁春，就街道上的行人都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宁嘉最近报了一个孕期瑜伽班，加强了这方面的训练。 　　孕晚期，几乎每天都会去散步。 　　顺便买了托腹带，减轻压力。 　　“韩霖，我们什么时候去孕检啊？”距离上次孕检是一周多，她记得，医生说过这次隔两周就要去。 　　韩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顺势递给她：“后天去吧，我跟医生说过了。” 　　“嗯嗯。” 　　真的到了后天，宁嘉却因为律所临时有事，只能改到了这个礼拜六。 　　晚上，她躺在床上刷淘宝，忽然用胳膊搡搡他：“韩霖，我们给宝宝买什么样的推车好啊？” 　　不知不觉，已经快7个月了。 　　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迎接一个新生命了。 　　心里又期待，又有些惶恐。 　　这是全新的体验。 　　“你说我们能照顾好宝宝吗？” 　　“我们有手有脚，怎么会照顾不好？”他的语气很自信。 　　宁嘉回头，他双手悠然地枕在脑后，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撇撇嘴，想起他做菜时的窝囊样，忍不住道：“别太自信。你以为孩子很好照顾？” 　　“没关系的，头几个月我们请月嫂，然后好好学习一下。把孩子□□好了，他就乖了，问题不大。”他语气轻松。 　　由于他太过自信，宁嘉差点就信了。 　　过了会儿，她又感觉他这话很不靠谱，靠过去，扒拉着他的胳膊说：“那要是月嫂请假了呢？家里就我们两个呢，怎么办啊？你会换尿不湿吗？” 　　韩霖一怔：“……这个应该不难吧。那个，网上不都有教程吗？” 　　宁嘉也不是很清楚，索性不去想他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嗯，我再看看推车……” 　　她选了老半天都挑不好颜色，韩霖随口建议：“买黑的吧，百搭。” 　　“你在开玩笑吗？黑色压抑，红色烦躁，当然要买颜色柔和的。你高中美术是不是没毕业？！” 　　“那你想买什么？”他就是随口一说来着。 　　“当然是粉红色，粉蓝色这种啦。颜色柔和，宝宝看着不伤眼。” 　　“……万一生的是男孩子呢，也买粉红色、粉蓝色？” 　　“这有什么？男宝宝也能用啊！” 　　“男宝宝用粉红色……” 　　“怎么了？你怎么老是强调‘男宝宝’！韩霖你是不是重男轻女？！” 　　“……我只是假设了各种可能。” 　　“你就是重男轻女！” 　　韩霖：“……” 第054章 哄她 　　宁嘉一旦逛起淘宝, 那就不是一两个小时可以搞定的了。 　　这晚上，她拉着韩霖东逛西逛，看这个看那个, 花了快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看好推车的颜色。 　　韩霖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先决定推车的品牌和性能吧, 颜色这种都是其次的。” 　　“怎么会是其次的呢？颜色和外观也很重要的，不然推出去宝宝多没面子啊！” 　　“他那么小，就知道面子不面子了？”他睨她一眼，“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吧？别老拿宝宝扯大旗。” 　　“韩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悄悄拧了拧他的胳膊。 　　不痛, 他当没感觉。 　　宁嘉不理他了，自顾自挑选推车。 　　看到合适的就加入购物车。 　　没一会儿，购物车里已经堆了不下十几辆了。 　　韩霖：“你这样不是更加纠结了？” 　　她一想也是。但是, 嘴里犟道：“那你说怎么办？我觉得这些都差不多，都还可以啊。” 　　韩霖：“我已经说过了，先挑品牌和样式、性能, 用排除法, 别看到差不多的都往购物车里塞。你这样, 得挑到明年。” 　　宁嘉：“说的头头是道的，你来挑啊。” 　　韩霖：“我挑的你又不喜欢。”他挑的话，五分钟就搞定了, 还用得着陪她在这儿蘑菇一个多小时？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她准得炸。 　　到时候又要花时间哄，浪费的可都是他自己的精力。 　　韩霖略一思忖，道：“要不, 我让贺玲帮忙挑吧, 你这样也没个结果，看来看去眼睛都花了。” 　　“……行吧。”她也觉得有些累了，关掉了手机。 　　休息了会儿, 她又翻身过来对着他，悄咪咪说：“韩霖，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机吗？” 　　“……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不给看吗？”她有些不开心的样子，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你手机里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他也是佩服她的发散思维，捞过床头柜上充了一半电的手机，径直丢给她。 　　“密码！” 　　“61***6。” 　　她顺利划开，点开了V信，有些嫌弃：“万年不变的中老年头像。还有，你的手机屏保好难看啊，一股上了年纪的味道。什么年代了，还用风景图。” 　　还是这种富有年代感的“绿油油”质感。 　　她从自己的手机里挑了几张自拍的美照，发到了他的V信里，然后，精挑细选了一张，改成了他的屏保。 　　“完美！” 　　又把他的V信头像改成了自己的照片。 　　韩霖感觉她笑得有些不太正常：“……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给你换了张屏保和V信头像。” 　　韩霖挨过来看了看：“……” 　　宁嘉：“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韩霖：“你这样，让合作方和下属怎么看我。” 　　宁嘉：“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啊。这有什么？” 　　韩霖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明一下：“人家会以为我不稳重的。我几岁了，还把屏保和头像设置成这样……” 　　他觉得一言难尽，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社死现场了。 　　“换回来吧。” 　　“不行！不准换回来！”她也有她的坚持，“我很见不得人吗？明明这么漂亮！你为什么不愿意用？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怕哪个美女看到？！” 　　越说越离谱了…… 　　韩霖深吸一口气，跟她摆事实讲道理：“我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还整这些玩意儿？” 　　“哼！你就是不够喜欢我！” 　　一番讨价还价后，韩霖咬牙答应挂满三天再换。 　　她还不大情愿呢：“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之后几天去公司，他感觉公司里其他高层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 　　开会的时候，还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 　　韩霖有些受不了，这日开完会就把V信头像换了回来。 　　屏保倒没什么影响，暂时保留了下来。毕竟，没人会贴在他身边盯着他的手机看，没那么尴尬。 　　谁知，换下头像没两分钟，她就发来信息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什么意思啊？]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答应了放三天的，你怎么一天不到就换下来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太过分了！] 　　韩霖知道这事儿是他理亏，可是，他真的打死都不想干这种事情了—— 　　[韩霖：晚上我带你去Z家看鞋子吧，他们家好像上新款了。] 　　谁知，这次她没上当，不依不饶起来——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少扯开话题！]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区区几双新鞋就想收买我？！现在是鞋子衣服的事情吗？你说？！]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太过分了！我不理你了！] 　　然后，任凭他怎么戳，她就是不回他消息。 　　他给她打电话，结果是忙音。 　　一下午，他都哭笑不得。 　　这日，他早早就结束了工作，去花店订了一束九十九朵的香槟玫瑰，还特地让店员洒上了金粉，卡片也是自己亲手写的。 　　到了住处，他却发现她压根没回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了无生趣。 　　他又给她发了条信息：“在哪儿呢？” 　　她没回复。 　　…… 　　西城区某处高档住宅小区。 　　宁嘉坐在餐桌上叉水果吃，一边吃一边生着闷气。 　　周晓彤在旁边劝：“这就证明你老公不在乎你了？你这有点歪理啊。” 　　宁嘉：“他要是在乎，会连这么点儿小事都不愿意？又不会少块肉。我难道让他很丢人，很拿不出手吗？” 　　“那肯定不啊！”周晓彤说，“但是你也想一想，他那种大老板，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什么人？搞这种头像，感觉像是中二少年一样，是有点……而且他那人吧，平时就是比较内敛的……” 　　“你站哪边的啊？”宁嘉不爽，磕了颗葡萄，瞪了她一眼。 　　周晓彤无辜：“我只是不希望你钻牛角尖。” 　　这时，她手机响了。 　　周晓彤看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不由接通了：“……是，我是的，她是在我这儿。”她看一眼宁嘉，递来暗示的眼神。 　　宁嘉顿时明白了，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心里忿忿不平的郁气稍微消散了些。 　　还是挺关心她的嘛！ 　　旋即，心里的小人又疯狂摇头——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她已经让步了，让挂三天，他还食言而肥！ 　　太过分了！ 　　他的面子比什么都大吗？！ 　　“好的，好的……对，她是在我这儿。好的，我等您。”周晓彤把电话挂了，跟她说，“你老公说，一会儿就过来找你。” 　　“谁让你告诉他地址的？！没义气！” 　　“你真希望我不告诉他啊？”周晓彤笑，眼神促狭。 　　宁嘉哼了声，又往嘴里丢了颗葡萄。 　　周晓彤觉得她这股别扭劲儿也挺可爱的，忍不住打趣她：“你老公已经说了，头像已经换回去了，不止挂三天，还要挂满一个月。怎么样，开心了吧？韩总牺牲巨大啊。” 　　周晓彤已经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可以想象韩霖满脸无奈又窘迫难堪的表情。 　　平日去公司，那些下属、董事看他的目光肯定是别有深意。 　　想不到平日我行我素、威严持重的韩霖也有这么丢人吃瘪的一幕，周晓彤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啊。 　　这就是啊！ 　　韩霖很快就上门了。 　　听到门铃声，周晓彤连忙过去开了门。 　　韩霖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道歉仪式感满满。 　　他往屋里看。 　　周晓彤连忙给他拿拖鞋，让开了位置：“她在客房看电视呢。” 　　“好的，谢谢。” 　　“应该的。” 　　韩霖走到客厅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人没反应，显然不想搭理他。 　　他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这才轻轻拧开了门，走进去。 　　她分明听到门开的声音了，但还是没理他，自顾自坐在那边看电视。 　　韩霖看一眼，看的居然还是《美少女战士》。 　　他坐到她身边，把花捧到她面前：“喜欢吗？我记得你最喜欢香槟玫瑰了。” 　　“你记错了，我最喜欢的是白玫瑰！”她凉凉道。 　　“是吗？”韩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记性没这么差，只好顺着她道，“那我回头再补一束白玫瑰。” 　　宁嘉仍旧没搭话，继续换台。 　　谁知，遥控这会儿还坏了，怎么按都按不出来。 　　她气得扔了遥控。 　　韩霖忙过去将摔在床铺上的遥控捡起来，笑着掸了掸：“人家好心收留你，你还在人家屋子里作威作福，蓄意毁坏人家的东西？” 　　她更气了，狠狠推了他一下：“你好烦啊！到底想怎么样？！” 　　韩霖拿出手机，给她看屏保和V信头像：“换了，挂一个月怎么样？你也体谅我一下，我这张老脸都要没了。” 　　宁嘉瞥一眼，心里的气又散了些。 　　面上还是哼一声，把头扭开。 　　“晚上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 　　“现在不想去了！” 　　“那我们去度蜜月？现在去正好。再过一段时间，肚子更大就去不成了。” 　　“去不成就去不成！” 　　“去迪士尼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对了，那边好像有一家新开的民宿还不错……”他拿出手机搜给她看，“其实挺想去国外的，但是，你现在不太方便……” 　　哄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她才愿意跟他搭话了。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周晓彤正坐在客厅嗑瓜子呢，闻声抬头：“留饭吗？我老公一会儿回来，做大餐。” 　　宁嘉疯狂点头：“好的好的。”旋即又剜了韩霖一眼，“你看看人家老公，再看看你！你那厨艺，真是喂狗都嫌寒碜！” 　　韩霖没法反驳，只能苦笑。 　　周晓彤连忙打圆场：“我老公也就这点长处了。韩总日进斗金，他怎么能跟韩总比呢？” 　　韩霖忙谦了两句。 　　气氛才算是融洽了。 　　…… 　　周晓彤的老公厨艺很好，晚上做了三菜一汤，吃得宁嘉差点咬掉舌头。她一直竖大拇指：“厉害，厨神在世！” 　　又看向韩霖，“学着点儿。” 　　韩霖自动忽略，低头夹菜。 　　心里却道：她好像忘了她自己的厨艺有多拉了。 　　现在是越来越不生份了，都敢直接嘲笑他了。 　　晚上回去，于谦还给他们裹了饺子让带着，什么馅料都有，个个形状漂亮，包得像艺术品似的。 　　宁嘉不客气地拿了五十个。 　　回到家里，她把饺子美美地冻到了冰箱里：“……可以吃好几天呢。” 　　韩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吃味：“有那么好吃吗？” 　　他觉得也就那样。 　　“昧着良心说话，你良心不痛？”宁嘉瞟他，“刚刚在晓彤家里蒸的那笼，你也吃了吧。这还不好吃？” 　　她两眼放光。 　　韩霖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过几天天气转暖，他要出趟差，临行前一晚就跟她说了。她当时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看着她这副样子，他心里就有些不爽，把她捞起来，搂进怀里。宁嘉呜咽挣扎，终于撑开了一丝眼缝。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打了个哈欠：“韩霖，你要干嘛啊？” 　　“这次去三天。” 　　“去吧去吧。”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别看平时嗲嗲的爱撒娇，其实没有那种两个人一定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念头。 　　但是，看他的脸色，她觉得她要是说“没有”，后果会非常严重。 　　她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路上小心，记得要定时吃饭。还有，早点回来哦，我会想你的。” 　　韩霖满意了，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如雾般的吻。 　　第二天乘坐飞机赶往洛杉矶，快10点的时候，他和几个老外相约在球场打球。其中一个是老客户了，这次还带着自己的妻子。两人结婚数十载，仍然恩爱非常。中午谈完正事后，客户还亲自下厨，给他们烤肉。 　　韩霖本来是不吃这个的，奈何对方盛情，他尝了尝，感觉和以往吃的都不一样，便有些好奇，询问做法。 　　那老外并不藏私，还教了他不少甜品的制作方法。 　　韩霖也难得心血来潮，跟对方一块儿试验着做了。结果，自然都是搞砸。他苦笑：“我不是干这个的料。” 　　“凡事要有恒心，不能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放弃了。”客户年长他一轮有余，此刻说话，不免带了几分长辈的谆谆教诲，“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做不好一道菜？无非是太过自负，不愿意花时间去学罢了。你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人，能让你放下这份骄傲？” 　　他笑着回头。 　　韩霖一怔，循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老外的妻子在和另一位女宾插花，阳光下，笑容明媚。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优待，连眼尾的那几道浅浅纹路，也丝毫不显沧桑，眉宇间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那一刻，他心里有些异样的触动。 　　…… 　　韩霖出差的第一天，宁嘉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第二天，她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好像没有这种感觉。 　　她冥思苦想，把这归结于“习惯”。 　　两个人在一起呆久了，真的会生出那种难舍难分的情分吗？ 　　以前她不明白，现在终于有些切实体会了。 　　这日她待在家里，在各个平台挑选靠谱的月嫂。结果，看来看去都是广告居多，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她就发了信息给她妈。 　　翁淑仪直接打了电话来：“你看这个干嘛？我都给你联系好了。” 　　宁嘉忽然有些感动，她妈虽然平时老爱说她，关键时候还是非常靠谱的。虽然嘴里老念叨她长不大，可真要放手让她自己去生活，还是放不下的。 　　“我给你找的这个，三万五一个月。” 　　宁嘉吓了一跳：“这么贵啊？” 　　翁淑仪没好气：“一分价钱一分货，分等级的。反正是你老公出钱，你担心什么？我都跟他说过了。” 　　宁嘉这才知道，他俩私底下早背着她商量好了。 　　虽然有种被当小孩子的感觉，但是，这种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有两人自觉张罗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知道啦。”她把电话挂了，转而去淘一些宝宝需要的东西。 　　快中午的时候，门转开了。 　　宁嘉跑到外面，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韩霖。 　　三天没见，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西装挽在臂弯里，边换鞋边跟她笑了笑：“回来了。” 　　宁嘉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时之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扑上去搂住了他。还是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那样挂在他身上。 　　韩霖一怔，顺手抱住她，笑了笑：“又重了。” 　　她不依不饶，好在身体不方便，很快就放开了他。 　　“这是什么啊？”她看向他手里的袋子。 　　“饼干，纯手工的。” 　　她接过来，还没走到餐桌前就伸手摸了一块。 　　韩霖：“你都不洗手的吗？” 　　“忘了。”她回头冲他讪笑，放下袋子乖乖去洗了手。从背后望去，她确实稍微胖了一点，但是丰润均匀，看上去反而更加可爱惹人。 　　韩霖走过去，从后面揽住了她，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她的发丝拂在他脸上，有些微微的瘙痒。 　　宁嘉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只觉得水流漫过指尖的流速都变缓了。 　　世界万籁俱寂，只有两个人清晰的呼吸声。 第055章 惊喜 　　宁嘉怎么都想不到, 那小饼干居然是韩霖做的。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韩霖：“我至于拿这种事情来说谎？” 　　宁嘉看着他，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偷笑起来：“……就是觉得, 太不可思议了。” 　　韩霖：“……” 　　看着他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她忙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很好吃，有进步。” 　　她还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 　　他没说, 学那饼干他花了两天多时间，第一次是配料不对，少放了什么东西, 饼干蒸出来像是石头一样硬；之后几次也有大大小小的失误。 　　不过，总算是成功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记得她小时候就很爱吃饼干, 但是买来的那些饼干添加剂很多, 她爸妈总不让她吃, 她就一个人躲着偷偷吃，有好几次都被他发现。她还威胁他，不许告诉她爸妈, 不然要他好看。 　　他不搭理她了，她又急了，拉过他的手，不由分说往他手里塞了几包饼干：“你吃了我的饼干, 我们就是自己人, 可不许告诉我爸妈了。” 　　韩霖那时叫一个无语啊。威胁不成，就来利诱的？ 　　真以为两包饼干就能收买他？ 　　“你是不是最爱吃巧克力味的？”韩霖问她。 　　宁嘉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问啊？” 　　韩霖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柔和, 像是沉静的海水：“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口味的。对了，还有香草味的。” 　　宁嘉怔了怔。 　　小时候的事情，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口味很杂的，什么都爱吃。” 　　韩霖哼笑了一声。 　　宁嘉觉得他这一声笑里有几分鄙夷的味道，推搡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啊？我这是给宝宝树立一个好榜样，让他以后不要挑食。” 　　“嗯嗯嗯。”韩霖点头。说起宝宝，他又想起了一件要紧事儿，“之前我是一个人生活，所以住这儿，房子虽然不小，但是，宝宝生出来以后可能空间不大够了。要不，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 　　宁嘉皱眉：“换个多大的啊？” 　　这房子是135平的，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了。但是就像他说的，多一个新生儿、一个月嫂，没准孩子出生后还有各种亲戚朋友过来探望，空间确实有点不够了。 　　而且，她还要给宝宝添置各种东西，比如宝宝栅栏、浴盆、积木……等等东西，他们的房间也得加上宝宝的床……这样算，的确应该换一个大房子。 　　不过，她心里又有疑虑：“太大会不会不安全？宝宝要是乱爬乱跑怎么办？嗑着碰着怎么办啊？” 　　韩霖：“肯定得24小时看着啊。”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打算换多大的房子啊？” 　　韩霖：“我打算换别墅，带院子那种。这样，等以后孩子大一点，还可以去院子里放风。我名下其实有两套，不过都是联排，我想换独栋的。” 　　宁嘉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行走的人民币：“韩总，求包养，我和宝宝都不想努力了！” 　　人比人气死人。 　　顿时感觉她名下那两栋小破屋子不值钱了。 　　当然，这话绝对不能在翁淑仪面前说，不然能把她气死。 　　之后几天，天气都非常晴朗。他们去了四环那边看他名下的那两栋联排别墅，都是没有动工过的，花园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栅栏。 　　宁嘉在白坯房里上上下下走了两圈，皱眉：“确实不够大。既然要换，那就换最大的好了。” 　　韩霖：“我一早就跟你说了，你一定要过来看。这房子是当初一个合作的开发商送的，我本来就没打算装修。” 　　听听，听听，这凡尔赛的语气。 　　后来，她还是选了韩霖在朝阳区那边新买的独栋别墅。粗略计划了一下，从动工到装修完毕至少也要半年时间，她想了想，交给了魏源去处理，只让他定期向她汇报一下进度。 　　“我也是住得起过亿豪宅的人了！对了，我可以把周围的花园多圈一点吗？”她双手跟他比划了一下，满脸希冀。 　　韩霖：“我劝你别动这个念头，现在查得很严，小心被人举报。而且，你要那么大的花园干什么？你每天打理？” 　　宁嘉：“我可以请园丁每天定时来打理！” 　　韩霖：“算了吧，被人举报，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装修了。” 　　她嫌弃地看着他：“你好怂啊韩总，这一点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韩霖：“我是不想惹麻烦。” 　　她哼哼唧唧，拿屁股撞了撞他：“你就是怂。” 　　他一把把她揽入怀里，扣住她的下巴：“说谁怂呢？” 　　她立刻怂了，连忙告饶：“我怂我怂！” 　　离开小区的时候，宁嘉随意看了眼停靠在车位里的车子，忍不住驻足，目露歆羡：“这车得好几百万吧？” 　　可怜她连一辆几万块的都没有。 　　因为她没驾照。 　　韩霖握住她的小手，抚慰般拍了拍：“你想要的话，我给你买一辆。红色的好不好？”他在脑海里思量了一下，烈焰红，特别配她。 　　宁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摇摇他的胳膊：“你给我买有什么用啊？我又没驾照。” 　　她说得他笑了：“可以先买啊，反正家里的车位还空着，算是激励你了。” 　　她当时以为他说笑的，压根就没有放心上。过几天，她从律所处理完事情回家，路过地上停车区时，愕然发现他们家房子空着的停车位上被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占满了。 　　那车还没车标！ 　　她气愤地拨打了物业的电话，把负责人臭骂了一顿，然后又打给了韩霖。 　　电话接通后，他温和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带着一点儿笑意：“怎么了，火急火燎地打给我？我还有一个小时才回家呢。” 　　“韩霖我跟你讲，我们小区的人素质好低啊！我的车位被一辆渣渣车给占了！气死我了！虽然我没有车，这是我的车位啊！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我占了呢！我已经告诉物业了，丫的这家伙就知道忽悠我，十分钟都快过去了，人还没来！这个季度的物业费我们不交了！绝对不交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她一连串的话给堵了。 　　终于等她吐槽完，他才无奈地说：“那是你的车啊。你还把人家物业给骂了一顿？” 　　宁嘉愣住，脑子没转过弯来：“……什么？什么我的车？我什么时候有车了？”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她还没驾照呢？ 　　“我给你买的。”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揭晓了答案，“车钥匙在鞋柜上，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挂了电话，宁嘉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旋即感觉脸颊发烫，连忙跟物业那边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啊，我搞错了，那是我自己的车。” 　　负责人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好声好气赔了笑脸，说以后一定会加强管理。 　　宁嘉知道他是看在韩霖的面子上，也没再多说什么。 　　挂断后，她绕着红色的小车车走了一圈，摸摸这边，看看那边，爱不释手。 　　不愧是顶配豪车，车身像流水线一样，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瑕疵，大灯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虽然她不会开，还是上去假模假样过了把瘾。 　　她还拍了张自拍，发给了周晓彤——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好看吗？我新车。]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叉腰.Jpg]] 　　周晓彤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进来，甫一接通，她夸张的嗓门就快振聋发聩了：“你中彩票了？居然买新车了？！我靠，这车得大几百万吧。你牛，愿意花这钱买一辆车。” 　　她要买也买得起，但就是肉疼，眼都不眨拿这点钱就买一代步工具，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买房投资呢。 　　“宝，你是真的有钱！富婆，贴贴——” 　　“你少恶心了。不是我买的，是韩霖给我买的。”她叹了口气，“我都让他不要破费了，谁知道他不声不响就买了呢。” 　　她语气里还有点小小的得意，炫耀意味满满。 　　周晓彤瞬间明白了，她这是充当她凡尔赛对象的观众了。不过她也无所谓，嘴里不忘吹捧她：“你老公对你真好。哎，你看我老公，赚的还没我多，气死！” 　　“马马虎虎吧，对我好就行了。” 　　“得了吧你，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周晓彤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小心思，“不过，韩总对你还真是没的说。” 　　宁嘉只是笑，嘿嘿嘿。 　　周晓彤看不下去了：“别傻笑了，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是倒退了几年啊。”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 　　她不跟她一般见识！ 　　但是，这满满的粉红泡泡，还是让她有些心梗了。于谦这家伙就从来没给她买过东西，别说车了，花都没有，最近一次她生日，好不容易他给她买了礼物，还是淘宝九块九包邮，呵呵。 　　踹翻这碗狗粮！ 第056章 甜蜜 　　韩霖这日晚上回来时, 难得体会了一把五星级老公的待遇。 　　“韩总，尝尝我做的椰子糕。”她把一玻璃盘的白色小方块糕糕端了上来，托着腮, 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韩霖看一眼那盘糕点, 很想说，他真的不想再吃椰子糕了。 　　但是，这么煞风景的话他当然不会说。 　　他捏了一小块，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送入嘴里、慢慢咀嚼, 作出品尝的模样：“嗯，很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她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在她的注视下，韩霖把一整盘椰子糕全吃完了。 　　哪怕撑得想吐, 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味道真不错。” 　　宁嘉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应该的，谢谢你送我车！” 　　她是真的高兴, 一张小脸蛋白里透红,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激动。 　　“喜欢就好。想不想出去兜兜风？” 　　“……我还没有驾照哎。” 　　“我开啊, 笨。”他飞快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冲他努了努嘴。 　　他们去的是六环开外的一条无名路，在山脚下绕了会儿，韩霖就把车往山上开去。 　　这里人烟稀少, 远离市区，往日也有不少二代在这边赛车。这不，开了不到一公里，耳边就响起闷雷似的轰鸣。 　　宁嘉回头的刹那, 一辆银色和柠檬黄相间的跑车以迅雷之势越过了他们, 直奔山顶。 　　宁嘉非常不爽：“装逼！” 　　韩霖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啊，就喜欢这么招摇。” 　　宁嘉侧过去挨着他：“韩总，你年纪也不大, 为什么说话老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你也挺装逼的。” 　　“你再贫，我回去打你屁股了。” 　　“你敢打我？放宝宝咬你！” 　　“他现在能放出来？” 　　“先记账，以后一起算账。” 　　韩霖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车窗半开着，夜风灌进车内，吹乱了他额头的碎发。那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黑夜中如遥远的星辰，明亮，而又坚定。 　　她看得有些痴迷，忽然说：“韩先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呢？” 　　韩霖淡淡：“我一直都很帅啊。” 　　“咦——夸你两句，你还来劲儿了。懂不懂什么叫客套？” 　　韩霖轻笑。 　　开到山顶，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绕到另一侧为她开门：“可以下来了，韩太太。” 　　宁嘉迈着纡尊降贵的步伐下了车，不忘拍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挺自觉的嘛，韩先生。” 　　“那可不，得给你应有的排面啊。” 　　宁嘉冲他挤眉弄眼。 　　又打趣她！ 　　宁嘉像只小怪兽一样扑到了他怀里。韩霖一边躲一边提醒：“别闹，这边路不平整的，小心摔了。” 　　她不依不饶的，他只能钳制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 　　低头，她正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呢。他笑了笑，用空出的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柔软、温润，鼻息间都是她纤柔的气息。 　　他情不自禁地压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情愿，挣扎了几下，无果后就听之任之了。他吻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呜咽了几声，他才放开她。 　　山风拂过，带来清凉。 　　她红彤彤的脸颊上，热意才缓缓退去，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头顶，星辰闪烁，在墨蓝色的穹空里点映出一副静美的画卷。 　　山风似乎把夜空搅动起来，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遥远的地平线上，稀薄的光亮缓缓被吞没。 　　“韩霖，这两天我一直在看教程。” 　　“什么教程？” 　　“照顾宝宝啊。哎，光是怎么换纸尿布我就看了无数遍，结果压根就学不会。我真的好废物！” 　　“没事，慢慢来，我跟你一起学。” 　　“你？” 　　“怎么，瞧不起我啊？我的学习能力，怎么说都比你强吧。”他手里收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宁嘉连忙告饶：“别勒这么紧啊混蛋！” 　　他马上又松开了她，低头啄了啄她的脸颊。 　　回到家里，宁嘉把早就准备好的宝宝模型从床底下拖出来给他看：“这是我在淘宝上买的。” 　　模型一共有两个，一男一女，都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穿，只套了纸尿布。 　　韩霖把其中一个抱起来看，还没拿稳，她就嚷道：“你轻点！你会不会抱啊？不能这么抱啊，对宝宝的头颈不好！来，我给你示范一遍！” 　　她抱过宝宝，给他演示了一下视频里的动作：“看到没有，要这么抱？你这样的姿势是完全错误的！” 　　韩霖是真的不懂：“……我慢慢学。” 　　宁嘉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请了月嫂，但她不可能24小时照看着宝宝的。而且，这是我们的宝宝又不是她的宝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心。要是我们什么都不懂，连她做错了都不知道呢。” 　　韩霖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好，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一起学。” 　　看着她紧张的小脸，韩霖打心底笑了笑。 　　她也不是什么地方都那么不着调。至少，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照顾好的。 　　哪怕什么都不懂，从零学起，也不会嫌麻烦。 　　这大概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吧。 　　她这么努力，他也不能拖了后腿不是？ 　　然而，想着容易，做起来可就困难了。之后几天，两人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练习照顾宝宝。 　　首先就是换纸尿裤。 　　为了以示逼真，宁嘉先往纸尿裤上倒上一杯水，然后再给模型宝宝穿上，示意他亲自来换。 　　明明视频里的医生换起来得心应手，他自己上手就笨手笨脚的，好几次手都沾到了“尿”，看得宁嘉满脸黑线。 　　她拍着他的肩膀：“奶爸之路，任重道远。” 　　韩霖累得不行，也不反驳。 　　这简直比他签一个几亿的大单子还要难。 　　晚上，宁嘉窝在被子里，搂紧了韩霖的胳膊：“韩先生，照顾孩子真的好难啊——” 　　韩霖深有体会，已经有点恐惧了。 　　光一个抱孩子和换纸尿布就有这么多学问，别说其他的了。 　　不过，这些话他肯定不会在宁嘉面前说，只得道：“没关系的，慢慢学，我们两个大人，有手有脚的，难道还照顾不了一个孩子？还有月嫂呢，别怕。” 　　“话说你不是不喜欢家里多一个人吗？要是请了月嫂，到时候她肯定要住家里的。” 　　“所以才要换房子啊。到时候，她不跟我们住一层就好了。” 　　宁嘉一怔，原来他还有这层考虑。 　　果然，这人的洁癖还是比较严重的，不太喜欢别人入侵自己的领地。 　　“要是生了女儿，你会不会天天围着她，都不宠我了？”她忽然有些忧伤。 　　韩霖都笑了，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以跟你保证，你永远都是家里唯一的宝宝，最大的宝宝。” 　　“真的？”她把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的颈窝里。 　　一下又一下，像是逼着他回答。 　　韩霖忍着笑，又跟她保证：“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口说无凭，你得写保证书！” 　　——还来劲儿了—— 　　韩霖简直无奈，只得顺着她：“好好好，写保证书。” 　　“还要画押签字！” 　　“画画画，签签签。” 　　还以为她明天才要他写呢，谁知，话音未落她就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去了外面。 　　“慢点！你去干嘛？”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看到她拿着一个小本本和一支钢笔进来了。 　　她把小本本翻开，把钢笔盖子一掀，递到他面前：“写吧。” 　　韩霖：“……现在？” 　　她的表情很认真：“当然！怎么，你要反悔吗？你刚刚都是诳我的吗？” 　　韩霖只好坐起来，就着膝盖在小本本上写上了“保证书”三个大字：“我，韩霖，在此保证……” 　　宁嘉满意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写完，期间还纠正了几次，加了一些条款。 　　写完后，又监督着他画了押、签了字，这才满意地将小本本收起，收在了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 　　这一晚，一夜安眠。 　　她都睡着了，韩霖才翻过身来仔细端详她。 　　她睡得很安详，鼻息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两只手抓着被子边，白嫩嫩的小脸在昏黄的夜灯下格外静谧。 　　睡着的时候，真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 　　可惜，闹腾起来的时候，头上就长了两个小角角。 　　希望孩子生出来不要像她一样闹腾才好。不然，家里以后就是“两个宝宝”，他可真招架不住。 　　想着想着，他不觉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睡梦里，她哼唧了两声，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枕在了脑袋下。然后，一个翻身压住了他的胳膊，继续睡。 　　韩霖：“……”都怀孕了睡相还这么差？ 　　医生不说孕晚期睡姿都会比较固定吗？ 　　看来有必要给她买一个孕妇枕，给她固定固定。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吻。 　　似乎是感激到痒，她伸手拍了一下，把他给拍开，翻身又拿屁股对着她了。整个人，蜷缩得像只小虾米一样。 　　韩霖真不想评价她这一言难尽的睡相，手把手给她掰正了回来。 　　一晚上，累得够呛。 第057章 吃醋1 　　过两天有个本地内部的律师交流会, 宁嘉也收到了邀请函。她看一眼，和以往的大同小异，回了个“好”就搁一边了。 　　她不缺人脉和资源, 最近也不急着接案子, 这种交流会对她而言，可有可无，无非是多认识几个人罢了。 　　不过，人家邀了她, 她也不好不去。 　　想了想，她给莫维清发了消息：[莫老师你去吗？] 　　[莫维清：为什么不去？有免费的茶点吃，不去白不去。] 　　宁嘉都笑了, 佩服她的豁达。 　　要是过去，一定会碰到沈霁和宗熙。见她语气这么轻快，应该已经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了。 　　“韩霖,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交流会, 午饭就不跟你一起吃了。”她朝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韩霖从书房里出来：“交流会？什么交流会？” 　　宁嘉回身把扔在桌上的邀请函递给他：“就这个啊。” 　　韩霖看一眼, 是本地两所知名律所联合举办的，地点就在君江，想必是类似那种座谈会的形式。 　　“这种交流会, 去不去都一样。”没活的难道听两个讲座就能接到活儿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人家都给你发了邀请函，你要是不去，不免有些高傲不合群了。人情往来, 就这点麻烦。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都快7个月了，走动不太方便。” 　　宁嘉有点暖心，点头：“好的。” 　　其实她平时走路健步如飞, 比他还强壮呢。 　　吃完午饭后，她就在卧室里休息。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好的，好的，我过去看看……” 　　“怎么了？”韩霖见她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从书房出来。 　　宁嘉边穿衣服边跟他说：“陈秋雅被人打了，现在在三院那边，我得过去看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他回房间换了衣服。 　　上车时，韩霖问她：“怎么回事儿？” 　　宁嘉叹气：“能是怎么回事儿？她上个月接了个民事官司，案子挺复杂的，原告还有黑*社会背景，我都让她不要接了，她非不听。这不，案子结束了，她被人打进医院了。” 　　韩霖：“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宁嘉：“他们又不会自己亲自来打人，人有钱，随便雇两个外地来的地痞，打完就跑，抓都抓不到。” 　　韩霖忽然有些同情她们这行：“生产完后，我陪你去健身吧。” 　　“啊？”她回头看他，没明白。 　　韩霖叹了口气，语气认真：“我怕你哪天也被人追杀。” 　　宁嘉：“……”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才不像陈秋雅那么轴呢！ 　　这种案子她沾都不会沾好不好！ 　　什么都没有她这条小命重要！ 　　这个点儿是高峰期，附近几个停车场要么全满要么队伍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尽头。韩霖只好把车停路边的一个死角，给了两百块小费给门口一家副食店的老板，让帮忙看着点儿。 　　两人又去对面买了个果篮，这才进了医院。 　　陈秋雅住的是普通病房。到了门口，宁嘉敲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秋雅。 　　她额头缠着厚厚一圈纱布，她老公坐在旁边给她削苹果。 　　“来就来了，你还带什么东西？”陈秋雅连忙招呼她。 　　宁嘉把果篮搁到了她床头，接过了她老公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 　　她老公显得有些拘谨，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器宇轩昂的韩霖，局促地笑了笑，坐到了一边。 　　“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别接这个Case，你非不听。”宁嘉剥着一只橘子，掰了一瓣塞到她嘴里。 　　“我哪儿知道这么倒霉。”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胆大，皇城脚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目无法纪的。 　　闲聊了会儿，陈秋雅的目光不觉落到她身后的韩霖身上：“你老公？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宁嘉还有点害羞呢，干笑道：“他平时比较忙，出差时间多。” 　　陈秋雅点点头。 　　只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人不是一般人，所以分外客气：“你好。” 　　“你好。”韩霖礼貌回应。 　　随意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康成的老板，陈秋雅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比之之前，更多几分热络。 　　韩霖客气而不失礼貌，一一回答，说了几句，借故到外面去接了个电话。 　　宁嘉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偷笑。 　　他这是不耐烦应付呢。 　　陈秋雅也看出来了，有点尴尬，见宁嘉在旁边偷笑，又有点气愤，白了她一眼，颓然道：“大腿没抱成！” 　　宁嘉笑：“他这人没那么好说话。” 　　只是看着客气而已。 　　其实，压根没把你放心上。 　　陈秋雅颓然：“看出来了。” 　　…… 　　韩霖接完电话，正准备返回，打眼就看到沈霁领着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生从通道尽头过来了。 　　他脚步停了一下，原本要折回的方向也改了。 　　“……一会儿回去，你把这些改一下。”沈霁交代许瑶，“还有汇源那边的那个案子，先整理……” 　　期间他抬了一下头，看到了伫立在不远处的韩霖，语声刹停。 　　“韩总？这么巧？” 　　韩霖跟他点了点头，手指了指身后病房，笑道：“嘉嘉一个同事生病住院了，我陪她过来看看。” 　　这平淡而自然的语气，无形间昭示两人的亲密关系。 　　沈霁沉默。 　　他唇角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但还是勉力挤出一丝微笑：“那挺巧的，我也是过来看同事的。” 　　“那一起进去吧。”韩霖道，转身去了前面。 　　他的神色实在看不出任何异样。 　　沈霁心头却有种微妙的感觉。 　　有不安、有忐忑……但是，也隐约有种相悖于前两者的激荡。 　　他此刻的心境很复杂。 　　既害怕韩霖知道他和宁嘉曾经的关系，却又希望他知道。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沈霁跟在韩霖身后进了病房，把准备好的水果放在了陈秋雅的床头。 　　“沈老师……”陈秋雅没想到他会过来，坐起来要跟他问好。 　　“躺着别动，你现在可是病人。”沈霁笑着安抚她，手微微下压，示意她躺好，又接过她老公递来的橘子，慢慢剥起来，“这几天就在医院好好休养。律所的事情，我会让姜涛帮你善后的，没事儿的，放宽心。” 　　陈秋雅挺感动的：“谢谢沈老师。” 　　宁嘉在心里冷笑。 　　这人惯会邀买人心。什么让姜涛帮忙善后？ 　　是顺便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接手这案子吧。 　　反正，好处他占了，名声他也占了。 　　没准，陈秋雅住院还跟他有关系呢——宁嘉心里阴暗地想。 　　实在不想跟这人待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片空气，宁嘉起身跟陈秋雅他们告别：“那我和韩霖先回去了，回见。” 　　“好。” 　　沈霁看向她，犹豫一下道：“慢走。” 　　宁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眼睛都没看他，直接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她回头朝病房的方向翻了一眼。 　　没想到韩霖正好从里面出来，正好捕捉到这一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宁嘉表情凝固：“……怎么是你……你怎么才从里面出来？” 　　她以为他走在她前面呢。 　　“跟沈律师说了两句体己话。”韩霖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这个笑容却让宁嘉毛骨悚然。 　　他和沈霁……能有什么体己话要聊？ 　　她至今还记得他知道她跟沈霁以前的事情时，那个不阴不阳的笑容。 　　以及连着几天不理她的别扭。 　　此刻她却觉得，他那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跟个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才是大大得不正常。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他能不能正常一点说话？！ 　　埋头走了几步，终于到了电梯口。 　　“叮”一声门开。 　　宁嘉连忙迈了进去。 　　韩霖后脚进来。 　　哪知道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眼看楼层缓缓下降，宁嘉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一颗心也跳得格外快。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乱的很。 　　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光亮的镜面倒映出她紧张的小脸。 　　宁嘉看一眼，连忙扭开头，觉得此刻自己蠢极了。 　　拜托，为什么医院的电梯运行速度这么慢？！ 　　她眼睛到处乱转，就是不敢看他。 　　韩霖倒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可惜，她只露给他一角侧脸。尖尖的下巴，饱满的脸颊，乌溜溜如小鹿般的大眼睛，颇有些仓皇的样子。 　　韩霖忍不住笑她：“你这副做了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啊？”宁嘉回神，不确定地回头看他一眼。 　　见他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暗含探究，她又有些局促，把目光重新移开：“没啊。我哪里做贼了？” 　　“那你干嘛不敢看我？我会吃了你吗？” 　　“……我看你干嘛？”她抿了抿唇，“倒是你，你一直看着我干嘛？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你心里没鬼，干嘛怕我看你？”他语声闲散。 　　宁嘉说不过他，心里又有些憋屈，没忍住：“你不直勾勾跟看贼似的看着我，我用得着这么吗？” 　　这话一出，电梯里静了一秒。 　　气氛愈加尴尬。 　　宁嘉后悔极了，抬头望天。 　　什么跟什么啊？ 第058章 吃醋2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 宁嘉连忙钻了出去，按着自己的小挎包飞快朝外面走去。 　　“你走那么快干嘛？”韩霖在后面问她。 　　宁嘉支吾：“怕你车被贴罚单。” 　　韩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宁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到一个红绿灯口, 韩霖忽然从后面捞住了她的手臂。宁嘉惶然抬头, 这才发现人行横道上是红灯。 　　回头，发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你走路不看的？” 　　他这样凶巴巴的——宁嘉本来有些委屈，但见他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到嘴的怼他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没什么底气地哼哼了两声, 挣开了他钳制她的手，弱弱道：“不小心嘛。” 　　“你什么时候小心过？”他语声嘲讽。 　　宁嘉看他一眼，心道, 终于不故作大度、故作淡定了。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 　　“你不开心就直说好了，干嘛对我阴阳怪气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你这人, 有时候好像很擅长沟通, 有时候又那么钻牛角尖, 让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宁嘉说完，偷偷地瞧了他一眼。 　　感受到她投来的视线，韩霖哑然。 　　有这么明显？ 　　他自以为自己的情绪收敛得很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短暂交织, 各自避开了。一种难言的尴尬再次漫上心头，宁嘉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真希望此刻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 　　半晌，韩霖说：“绿灯了。” 　　宁嘉抬头, 灯果然绿了。 　　她迈步出去, 手臂就被他抓住了。宁嘉回头，他叮咛：“慢点。” 　　“……哦。” 　　短短一段路，两人走了不知道有多久。 　　这种气氛实在是折磨人。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跟沈霁压根就没有什么, 你刚刚也看到了，我都没理他。你不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吧？” 　　话说出口以后，她觉得自己蛮有道理的，顿时找回了一点底气。 　　韩霖的注意力停在她那句“你不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吧”上。 　　他迟疑了会儿，问她：“……我有吗？” 　　宁嘉瞟了他一眼：“当然！就该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刚刚的表情，就差把‘我吃醋了’写在脸上了。” 　　韩霖下意识摸了下鼻子。 　　真有这么明显？ 　　宁嘉可是难得见他吃瘪，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活络起来了。刚刚的那点儿尴尬，瞬间荡然无存。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越是强势，她越是势弱；可他要是心虚吃瘪了，她的底气就一下子足起来了。 　　她像是看西洋镜似的绕着他走了两圈，笑得焉儿坏。 　　韩霖实在是受不了了，把脸绷住：“还看？你是不是屁股痒了？” 　　她一点儿也不怕他。 　　她觉得，他现在就是只纸老虎。 　　“怎么，你还想打我屁股啊？你是恼羞成怒了吧？哼，被我戳中心事，所以没话讲了？只能威胁我了？！韩霖，你也就这点出息。”她得意洋洋地说。 　　韩霖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你要造反啊？” 　　她哼了一声，不吃这套：“说实话，怎么了？你就是吃醋！” 　　他伸手过来捞她，她这才吓得脖子一缩，一溜烟躲到了路边一棵行道树后。见他没有追过来，她才双手扒拉着树干，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警惕地望着他。 　　韩霖笑了笑，伸出手指勾了勾：“出来吧，我不抓你。” 　　她表情狐疑：“真的？” 　　他点头：“快点，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车真被拖走了，咱们怎么回去？” 　　她这才相信了他的话，磨磨蹭蹭地朝他走过来。一边走，她还一边窥探着他的表情。 　　见他真的没有要抓她的意思，她才放心挪步到了他身边。 　　谁知，她一近身他半米内，他伸手就攥住了她的手，顺势把她双手反剪到了背后。 　　宁嘉哀嚎，兼之控诉：“韩霖你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不抓我的？！” 　　韩霖没理她，牵着她径直朝停车的地方过去。 　　运气不错，没有被贴罚单。 　　他又给了那看车的一百块，提溜着她上了车。 　　回到家里，宁嘉气愤地踢掉了鞋子，去了沙发里。她打开电视机，可还没换台呢，遥控已经到了韩霖手里。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遥控你都要跟我抢？你不能去房间里看吗？” 　　韩霖直接把电视机关了，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这样认真看着她，她那种嚣张气焰反而淡了：“……干嘛？干嘛又这样看着我？好奇怪啊。” 　　“聊聊。” 　　“……聊什么？” 　　韩霖说：“我今天是有点失态。但是，我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倒是你，一直在那边看我的笑话。” 　　他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宁嘉都愣住了：“我哪有？” 　　“你没有？”他微微笑。 　　宁嘉被他笑得有那么一点儿心虚，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 　　她有吗？ 　　应该没有吧。 　　她又不是那么没品的人。 　　“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韩霖说，“我跟沈霁的账，我会慢慢算的，你别插手。” 　　宁嘉：“……”怎么变成她不对了啊？ 　　而且，他跟沈霁有什么账要算？ 　　什么叫“她别插手”啊？搞得好像她真的和沈霁有一腿似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跟沈霁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说一次，听清楚了吗？我巴不得他马上从律所滚蛋，整天跟狗皮膏药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他还对你有意思啊？”他抓住了重点。 　　宁嘉自觉说漏嘴，看他神色，见他没有生气，提起的心才落下来。 　　——这男人，有时候也是小气得很。 　　不过，看他这样笑，她又有些不爽：“你笑什么？笑我什么？！宋书萱还对你图谋不轨呢，我有你这么小心眼？” 　　“她怎么对我图谋不轨了？你把话说清楚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不也老往你们公司跑？我都没说什么。你呢？我跟沈霁一个律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韩霖觉得荒诞：“康成和嘉禾有合作。你见我私底下理过她吗？” 　　宁嘉自觉抓到了他的把柄，哼哼唧唧：“谁知道呢，我又不能24小时监督你。” 　　——她当然知道他俩没什么了，可这会儿，这是她反击他的有力武器。谁让他老揪着她跟沈霁那点儿陈年旧事不放！ 　　韩霖都笑了，拿出手机，拍她面前：“你自己看。” 　　宁嘉就是一时口嗨，没想到他还来真的，一时愣住。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见他真的好像有点生气，不闹了：“……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较真？” 　　韩霖起身去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宁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贴着门板往里听。 　　除了洗澡就是洗澡声，没别的。 　　她松了口气。 　　还好，韩总还没被她气到砸东西的地步。 　　一开始，她是有些后怕的，但是，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该！他也有这种时候！让他平时老是欺负她！ 　　她拿了自己的浴袍，去了另一个浴室洗澡。洗完后，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和书写板到了房间里。 　　韩霖已经靠在床上了，戴着眼镜，膝盖上压着笔记本电脑，飞快敲着字，似乎是在跟另一边的高级主管对接工作上的事情。 　　宁嘉蹑手蹑脚地在他身边靠下，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数写板，开始画画。 　　时间过得很快，她一副草稿的型已经打好了。 　　是一个Q版的韩霖。 　　她还别出心裁地在他身后画上了一条小尾巴。 　　画完后，她悄悄斜过眼看他，偷笑。不料他此刻回头，手里的笔记本往下压、合上了。 　　她窃笑搞怪的表情，就这么在他面前一览无余、无所遁形。 　　“你偷偷摸摸笑什么呢？” 　　宁嘉：“……没啊。” 　　韩霖看她这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说谎，扫一眼她手里的笔记本，径直夺了过来。 　　在看到上面画着的东西后：“……” 　　宁嘉讪笑：“是不是很可爱啊？” 　　韩霖也呵呵笑了两声，把笔记本还给了她。 　　宁嘉捧着笔记本，又干笑了两声。 　　真得感谢韩总没砸了她吃饭的家伙！阿弥陀佛！ 　　熄了灯后，宁嘉原本是背对着他睡的，冷不防他从后面贴上来，把她牢牢掌控在了怀里。 　　她的手，也被他握住。 　　热度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熨得她耳尖儿发热。她在黑暗里蹭了蹭被子：“干嘛啊？” 　　“抱抱你个小没良心的。”韩霖嗤笑，“我对你这么好，你呢？又是画我的丑图，又是背地里腹诽我的。” 　　“我哪有啊？什么叫‘丑图’？明明那么可爱。” 　　“那你怎么不画你自己啊？” 　　“画自己多奇怪啊，画别人才有灵感。”她还真担心他不开心，眼珠子一转，小声地加了句，“尤其是画自己喜欢的人，灵感爆棚。” 　　韩霖在心里哼了声。 　　她这人嘴里没几句真话，比如现在这句。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个这么庸俗的人，居然会受用这种“虚情假意”的话。 　　“喜欢？有多喜欢？”他问她，语气平淡。 　　但是，那平淡里透着那么一丝让人说不上来的味道。 　　宁嘉觉得，他此刻如果真的有尾巴的话，一定是往上翘的，还要在半空中摇晃几下那种嘚瑟。 　　看来，平日里一副沉稳内敛模样的人，也是需要哄的。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喜欢，超级喜欢，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呢！” 　　黑暗里传来韩霖的哼笑声。 　　有那么几分不屑，但是，宁嘉分明听出了愉悦。 　　呵，男人！ 第059章 警告 　　翌日去参加交流会。到了那边, 她在楼梯口等莫维清，不过几分钟，就看到她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从另一侧的拐角处过来。 　　那位男士长得非常出众, 只是眉眼冷淡, 不苟言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介绍一下，徐南遇，我们律所的大客户, 徐总。”莫维清落落大方地对她笑道。 　　“徐总好。”宁嘉终于想起来，他是海纳百川驻北京分部的负责人，她曾在财经报道上见过他。 　　徐南遇跟她简单打了招呼, 和莫维清一道去了会议厅。 　　宁嘉去了趟洗手间，过去时，会议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她四处看了看, 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因为这个位置上只有一张椅子, 她私心里想着一个人坐宽敞点。 　　谁知, 有人搬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宁嘉回头，竟是沈霁。 　　她眉头皱了皱，转回了视线。毕竟, 这是公众场合，她也不能让人家别坐这儿不是。 　　只是，她确实想不明白，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台上的执行合伙人在讲话, 弯腰将话筒对准自己, PPT也开始放映。一切，进入了正轨。只是，耳边传来沈霁不轻不重的声音, 扰着她的思绪：“你跟韩霖，怎么会走到一起？” 　　宁嘉没有搭理他。 　　“从小就一块儿长大的交情，都那么熟悉了，还能有激情？该不会是家里牵线，找个合适的就在一起吧？” 　　宁嘉还是懒得理他。 　　沈霁顿了下，又道：“你觉得你跟他能走到什么地步？” 　　宁嘉实在是忍无可忍：“沈霁，你能别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吗？我跟韩霖怎么样，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律所的事情，请你在工作时间再跟我谈，如果是涉及我私人感情方面，我劝你闭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沈霁愣住，似乎是没想到她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这么刺耳。 　　印象里，她虽然有些矫情，喜欢撒娇，待人接物方面还是非常周到的，至少，从不在人前说人长短，也不轻易给人难堪。 　　但是转念一想，他曾经确实给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如果不是在意，她又何必如此尖刻？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过去的事情仍然难以释怀？ 　　“对不起。”他缓声道。 　　宁嘉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半晌，情绪平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呢？如果是过去的事情，那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必要道歉，那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如果是现在，我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管是以何种名义。” 　　沈霁心头一颤，认真地看向她。 　　虽然她没有看他，但是，她的侧脸冷静，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不像是在说气话。 　　过了会儿，宁嘉回头，跟他对视：“其实，你未必喜欢我。就像是小时候困于条件而没有得到过的玩具，现在你有条件了，就想要去得到。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一种执念。” 　　“沈霁，你太自负了。”也太自卑。 　　沈霁深深地望着她，语声平静：“我是不是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我不否认，但是，你也不能把这种感情简单地归咎于‘执念’。” 　　“我只是说了我的看法。至于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 　　“我没有机会了吗？” 　　她挑眉，不答反问：“你觉得你和韩霖之间，我会选择谁呢？” 　　沈霁语塞。 　　她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清亮：“也许，有些方面我挺糊涂的。但是，这方面，我的脑子还没那么不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想要什么。退一万步说，哪怕不谈个人条件，你也比不上韩霖。你这个人，永远是那么自私自利，没有遇到事情还好，一旦遇到挫折和困难，你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另一半。你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自己！” 　　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像冰锥一下毫不留情地扎入他心里。 　　沈霁没有办法反驳。 　　平日一张利嘴，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 　　讲座结束了，宁嘉起身，跟他微微点头，算是告辞。 　　她抱着自己的书走出会议厅。 　　走到外面，沈霁的脚步声才后知后觉地跟上来：“宁嘉，等一下——” 　　宁嘉止步回头。 　　沈霁的发丝有些凌乱了，模样也不复平日那么游刃有余，反而有几分狼狈。他站在原地望着她：“你刚才说的，我全都不反驳。但是，你又了解韩霖几分呢？你确定他不会是另一个‘我’吗？” 　　宁嘉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他掰扯下去：“够了沈霁，就这样吧。” 　　“你是不敢回答吗？” 　　“她有什么不敢回答的？”身后传来另一道沉稳的男声。 　　宁嘉循声望去，韩霖正好从车上下来，反手将车门关上，缓缓朝她走来。 　　“韩霖……”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宁嘉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 　　从他的眼底，她看到了信任。她心里的那点儿不安，莫名就如烟般散去了。 　　“你先上车，我跟沈律师说点儿体己话。”韩霖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朝一旁的车辆示意。 　　宁嘉咬了下唇，点了点头。 　　看着她上车、将车门关上，韩霖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沈霁。 　　只是，脸色已不复刚才的平和：“沈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三番两次，我已经很容忍你了。” 　　沈霁望着他眼底的讥诮，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像是凭空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忽然明白——其实韩霖早就知道了。他那些不经意的试探，落在他眼里，就如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他一直按兵不动，看着他做戏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不觉得你很没意思吗？一个已经不爱你、不属于你的女人，你还在这儿千方百计地死缠烂打。你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他的话轻飘飘的，落在沈霁耳中却尤为刺耳。 　　这像是一种宣誓主权，语气里，信誓旦旦的轻蔑。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而对付，只是作壁上观。 　　沈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你们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在一起，她跟我，是多年的交情。” 　　韩霖嗤笑出声，瞥一眼他故作镇定的表情，像是看一个白痴：“‘多年的交情’？你认识她才多久？要不要掰掰手指数一数。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沈霁被他毫不留情的话气得面色涨红。 　　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 　　这人人前一直彬彬有礼，没想到撕破了脸后，说话这么不客气。 　　偏偏他说的是事实，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早在他和宁嘉认识的很多年以前，韩霖就和她认识了。那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企及的—— 　　——光阴、岁月，以及对彼此的了解。 　　韩霖冷笑：“我劝你还是规矩点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来劲儿了。真要较真起来，你以为你还能在君江作威作福？别忘了，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 　　沈霁被他这句话激得瞬间清醒。 　　两人认识也有几年了，又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他那些腌臜事，韩霖多少知道一点。在场面上混的，谁的屁股底下干干净净？如果他要整他，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霖上了车。透过车玻璃，他弯腰细心地给宁嘉系上安全带，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他们一道远去。 　　那一刻，他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宁嘉也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沈老师”长“沈老师”短的，他赶她都赶不走。 　　直到后来，他和宋书萱在一起，她就再也不出现了，还屏蔽了他的朋友圈。自此，好像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不是没有后悔过。 　　但是，当时的他一败涂地，恨不得把自己像鸵鸟一样缩起来，离她越远越好。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落魄的一面，也不想努力地在她面前掩饰。那样，只会每一天都过得无比艰难。 　　说他自私也好，自卑也罢，她这样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他内心的这种困顿和挣扎。 　　可是，他没有想到，当他把她推远时，她就真的离开了。 　　哪怕他现在东山再起，功成名就，她也不愿意回到过去，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有些东西，过去了好像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那个人是别人，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胜算。可是，那个人是韩霖。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边，初春的风徐徐吹在身上，没有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凉。一丝一缕，侵入骨髓。 第060章 准备 　　入夜, 车内渐渐陷入昏暗，只有两旁夜景流光般掠过。 　　宁嘉坐了会儿，主动开口：“你怎么会来这边啊？” 　　韩霖打转方向盘：“事情做完了, 顺便来接你。” 　　宁嘉回头。 　　车速不慢, 窗外掠过的光影一瞬一瞬飘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她踯躅了会儿：“我事先不知道沈霁也会过来。” 　　——这就是解释了—— 　　韩霖终于笑了笑：“我看上去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们在一个律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碰个面而已，还不至于。” 　　宁嘉松了口气，又有些气愤：“那你刚刚干嘛绷着一张脸？吓到我了。” 　　“有吗？” 　　“有！”可吓人了。 　　“那我应该是在想事情。” 　　宁嘉哼了一声, 心道，谁知道呢。没准，他刚刚还是在吃醋, 只是, 她特意提起来, 他才矢口否认。 　　说到底，是给自己挽尊罢了。 　　韩霖：“你那是什么表情？” 　　宁嘉无辜：“没什么啊。” 　　他也懒得跟她掰扯这种事情了，微微笑了笑。 　　路上, 宁嘉看见一辆同是红色的保时捷911，撇了撇嘴：“没我的好看。” 　　“不都是红色？” 　　“那怎么一样？我那是中国红，他这是番茄土！”她哼哼。 　　韩霖：“……”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听到声音，沈霁皱了皱眉, 抬头望去。灯红酒绿的酒吧内, 宋书萱一身黑色皮衣，身材惹火，没等他招呼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 不理她，继续喝。 　　手里的酒瓶却忽然被她夺走。 　　她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仰头灌了一口，皱起眉：“这酒够辣的。沈霁，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舞池里，光影错落，人头攒动。 　　音乐震耳欲聋，刺激着人的鼓膜。 　　沈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头也没抬，冷笑：“这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天管地了？” 　　“作为前女友，关心一下你也不行？”她指尖抵着杯沿，慢悠悠开始转动那杯子。 　　沈霁都笑了，交叠的双手抵着下颌：“废话就不要多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别他妈拐弯抹角的。” 　　她也不恼：“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怎么说也好过一场，你不能对我温柔点？” 　　“对你温柔？有必要？”他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彼此都知根知底，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实在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 　　宋书萱认命地点了点头，叹息：“反正在你眼里，她宁嘉就是小天使，我就是毒妇咯。” 　　沈霁不想搭理她，夺过酒杯，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宋书萱看着他这副德行就来气。 　　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颓丧。 　　平日里挺沉稳自负的一个人，一到涉及宁嘉的事情上脑子就跟搭错了一根筋似的。跟韩霖硬碰硬，他是吃错药了吗？ 　　他对宁嘉要是像对她一样冷酷，她还不会这么瞧不上他。 　　他现在的样子，跟一滩烂泥有什么区别？ 　　“我要是宁嘉，看见你这德性，我也不会喜欢你，丢人现眼。”她嗤之以鼻，丢了份资料给他，“接不接？” 　　“最近不想接。”他推开那资料，继续喝酒。 　　“这个价，也不接？”她比划了一个数字。 　　沈霁一顿，眸子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才是我认识的沈霁嘛。女人而已，哪有钱重要呢。”她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你的回音。事成后，我送你一份大礼。相识一场，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 　　天气转暖以后，宁嘉让阿姨把被子、枕套全部清洗了一遍，换上了新的，又让人全屋大扫除，总算是焕然一新了。 　　不过，想到不久后就要换新屋子，她又有些惆怅。 　　新房子有新房子的好，可是，老房子住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韩霖，要不我们搬家后每个礼拜再回来住一次吧，老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也是会厌的。” 　　韩霖正在清点要给小孩子买的奶嘴、小碗和勺子之类的东西，闻言抬头：“你不嫌麻烦？” 　　她一想也是，只好作罢了。 　　过了会儿，她凑过来：“你买的什么呢？” 　　韩霖把清单给她看：“小孩子要用的东西，要准备起来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些我妈也会买的。” 　　“自己的孩子，还是要自己来。” 　　“行吧。”其实，他不准备买，她也要准备买了。 　　不过，她买东西比较纠结，好多同一种类的都加入了购物车，迟迟决定不了应该买哪一款。 　　而且，让他参与一下也挺好的，免得以后当甩手掌柜。 　　前几天她妈还拉着她说了会儿体己话，说应该让韩霖早点参与到育儿的准备工作中来，这样，他对孩子的感情才会深。如果他什么都不管，她会很累的，应该让他也体会到带孩子的辛苦。要是爸爸一开始就不参与育儿工作，以后也会养成这样的坏习惯，什么事情都甩给妈妈。 　　这对孩子的成长发育也是不利的。 　　而且，月嫂说到底还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己细心体贴。 　　翁淑仪还告诫她：“男人嘛，就是要磋磨磋磨，别觉得他什么都不会就不让他干，要让他学啊，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就会的。像你爸，一开始什么都不管，都是我拉着他做的，后来你小时候的尿布都是他换的。当然，态度要温柔，要给他留面子，别跟他硬顶，知道不？” 　　宁嘉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的，绝对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就该让他也辛苦辛苦。 　　她每辛苦一分，他都应该感受到。 　　而且，人都喜欢被哄着被捧着，态度好一点，大家有商有量，肯定比吵架来的事半功倍。 　　这一点，她妈还是挺明智的。 　　“那你好好挑，挑好了再给我看看，我帮着参谋一下。”说完，她回了房间，还拿出小本本制定了一张“奶爸”表格，把韩霖应该要做的事情全列在了上面。 　　列完后，她还仔细读了一遍。 　　完美！ 　　韩霖洗漱完回来，也看到了这张表格：“……怎么全都是我做的？” 　　“我要坐月子。”她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不养好身体，哪来的奶水喂宝宝啊？而且，就喂奶、换尿布这种事情，你做一下怎么了？你要不愿意，咱俩换换啊，你来生。” 　　韩霖苦笑：“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有说不做。” 　　他倒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只是，从来没有做过，心里难免也有一些忐忑。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补蜜月？”他问她。 　　“我现在这样，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啊。” 　　“那就先在附近转转，等你生好了，孩子大些，我们再去远的地方。” 　　宁嘉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去迪士尼吧。我之前去的那次，时间没有规划好，什么项目都没玩到，气死了。一个项目要排一两个小时你知道吗？！周晓彤这个不靠谱的，事先都不调查一下！” 　　韩霖实在不忍心泼她凉水，但还是道：“现在虽然是淡季，你肚子这么大，也玩不了什么项目。” 　　他说得她又焉了，可又不甘心：“去逛一逛拍拍照也好啊。而且，我可以玩那种不激烈的，看看风景也可以。我都快憋死了，应该出去放放风。” 　　韩霖只好应下：“那我去买票。” 　　“快去快去！别忘了定好一点的酒店，对了，我们上次去的那家民宿不错，里面院子很大，你搜一下……” 　　她挨过来，一直挨过来，双手扒拉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了。 　　韩霖操作了会儿，忽然抬头，看向她。 　　“怎么了啊？干嘛这么看着我？” 　　韩霖：“你有没有觉得，你又重了？” 　　宁嘉愣了两秒，旋即气恼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哪里又重了？！我早上刚刚称过！没有重！” 　　韩霖笑着，忍不住揭穿她：“你每次都是早上空腹称，称的时候还脱的一件不剩，这样称出来能胖才怪。” 　　要是晚上穿衣服称，那体重可就呵呵了。 　　她不依：“你太过分了！” 　　他不逗她了：“我去给你倒杯热牛奶吧，医生说你优质蛋白摄入不足，还是应该补充一点牛奶。” 　　“我那是被你气的！” 　　“这也能赖我？！” 　　“就赖你！”她扑过去。 　　韩霖就势把她抱在了怀里，低头，亲了下她圆嘟嘟的脸颊，还伸手捏了一下：“真的胖了，手感棒极了。还不承认？” 　　宁嘉被他气得要背过气去：“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可偏偏他牢牢地禁锢着她，她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更没办法挣脱他，只能干瞪眼。 　　她踢蹬了一下双腿：“放开！” 　　“不放。”他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宁嘉都震惊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脸皮这么厚来着的……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起来了。宁嘉洗漱完毕后，走到客厅里，韩霖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 　　“昨天不是已经整理过了吗？” 　　“再检查一下。”他边整理边说，“我定了一晚的酒店，今晚就住那边吧。” 　　早晨阳光明媚，透过落地玻璃安静地洒照在他身上。宁嘉望着他沐浴在太阳下的英俊侧脸，心里暖洋洋的，走过去，拍了一下他肩膀。 　　韩霖不解抬头。 　　“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能照顾一家人的爸爸了。”她捧着脸，蹲下来望着他，还冲他比了个爱心。 　　韩霖怔了怔，不觉笑了出来。 　　可不是吗？ 　　家里可是有两个宝宝呢。 　　他原本最是厌烦这种琐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开始上心，情不自禁地承担起来？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第061章 亲吻 　　这次出行他们没有开车, 而是坐的飞机。早上7点出发，预计两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目的地。谁知到了候机大厅却遇到了航空管制，两人不得不坐在位置上等待。 　　宁嘉四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有的在咒骂航空公司, 有的在叹息时运不济……乱糟糟的，她的心情也往下沉了沉。 　　原本能和他一块儿出行的喜悦，消散了不少。 　　她摸了摸肚子，感觉疲累更甚, 原本被喜悦冲淡的疲乏感，一瞬间涌了上来。 　　韩霖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来保温杯：“怎么了, 不舒服？喝点热水吧。” 　　宁嘉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倒霉？坐三次飞机有两次都会碰到航空管制。” 　　韩霖失笑：“怎么不说霉运是我带来的？” 　　其实这个时候不该让她坐飞机的。虽然还没到孕晚期，终归是个隐患。 　　他想了想说：“要不还是坐车吧, 反正也不是很远。” 　　宁嘉略微沉吟, 点头：“那好吧。” 　　韩霖取消了航班, 让专人派了车过来接他们。花了比预计多几倍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不过，韩霖没有选原本预订的酒店, 而是带她去了他在浦东西南那边的一栋私人别墅。 　　别墅很大，独栋、三层，还带花园和泳池。 　　到的第一天，宁嘉绕着别墅转了一圈, 又上上下下巡视了个遍, 然后认真问他：“你像这样的屋子到底有几栋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不知道，都是合作的开发商送的。有些装修过，有些还是白坯房, 就闲置在那边。你要是感兴趣，我回头让魏源列个名单给你。” 　　宁嘉：“……”听听，听听这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几千万几个亿的豪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什么是有钱人简单而又朴素的快乐？ 　　这就是。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偌大的方形餐桌上，摆满了白瓷盘子，用银色的瓷盖压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菜肴。 　　宁嘉好奇，跃跃欲试。 　　“都是什么菜啊？”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韩霖温和地笑着：“我也不知道啊，都是厨师准备的，你自己打开看看。” 　　低头时，唇边却压着一丝笑意。 　　可惜，宁嘉没有看到。 　　她全身心的注意力已经被食物吸引了。 　　她先打开的是距离她最近的一个餐盘盖。 　　这是一道红酒鹅肝，整切，目测肉质鲜美，肥而不腻。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切开，谁知，刀具磕到了硬物。 　　宁嘉疑惑地停下来，将盘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切。 　　等全部切开，她终于看到了鹅肝里摆的是什么了——一枚粉色的钻石戒指，目测有四五克拉的样子。 　　她用餐巾将钻石擦干净，看向他：“……给我的？” 　　“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只是——”她皱了皱鼻子，又是惊喜又有些埋怨，嗔怪道，“你不怕我狼吞虎咽，一口把这玩意儿给吞下去啊？到时候，可就不是惊喜，是惊吓了。” 　　韩霖一怔，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烛光晚餐变成了救护车大赛，不由哭笑不得。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就她那个急迫样子，还真说不准。 　　她支支吾吾的，又红着脸道：“而且，送钻石多浪费啊，下次你直接打钱给我就好了，还省了中间钻石商赚差价。” 　　韩霖看着她那财迷样子，眼底笑意加深。 　　还真是一点不做作。 　　吃完饭，他们去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喷池旁，宁嘉停下来，往水池里望了眼。 　　只见那水池底部摆满了银色的硬币，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如梦似幻。 　　她伸手跟他要：“有硬币吗？” 　　“想许愿？” 　　她点点头，看向他。 　　韩霖摸了会儿，没找到硬币，只好把皮带上的银质带扣解下来，递给她。 　　她开心地接过来，双手合上，闭上眼睛许了个愿，随手抛出。 　　月光下，女孩的面庞带着格外温馨纤柔的气息，安静得像画中走出的小仙女。 　　韩霖心里柔软得不像话，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了你，就不灵了。” 　　“还有这种讲究？” 　　“当然！” 　　她小脸认真，认真得他有点想笑。但是他没有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初春的夜晚还有些沁凉，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感知却是温暖、厚实的，一点一滴润入她心底。 　　宁嘉感觉身上热热的，脸蛋也热热的，看了他会儿，问他：“你没带别的女孩来过这儿吧？” 　　“有啊。”他漫不经心地说。 　　她心里一梗，扁了扁嘴，很不是滋味。 　　搞半天，她不是第一个来这边的人啊？！ 　　她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转回身，拿一个背影对着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见她闷不做声的，韩霖偷笑，又说：“我小侄女，上次非嚷着让我带她来。” 　　宁嘉微怔，知道自己误会了，面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她更不好意思回头了。 　　他从后面握住她的肩膀，微微压实的力道，给人安慰心灵的力量。那一刻，她忽然就有了无比的自信。 　　也对，他这样对待情感淡薄的人，怎么会带陌生的女孩子来这种私人领地呢？ 　　她悄悄回眸，发现他正笑望着她。 　　脸蛋又是一阵滚烫。 　　他刚刚是故意的吧？就挖了个坑给她跳，想看她吃醋，看她闹笑话呢。 　　韩霖也问她：“你呢？上学的时候应该不少男生追吧？” 　　她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那当然，当时好多男生追我，一个个身高腿长，模样俊朗，有段时间，还有人天天往我宿舍楼下送花……” 　　谁知，他听了不但没有吃醋，反而露出鄙夷的神情：“你少来了，我问过周晓彤了。还一帮帅哥追你呢？你那时候忙着考试、重修，还有时间谈恋爱？” 　　宁嘉大囧，没想到自吹自擂的谎言一下子被揭穿了，不由恨恨：“周晓彤这个大嘴巴！” 　　旋即又觉得不对劲，“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你还专门去问她关于我的事情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韩霖的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抓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明天我们玩什么项目好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很快被他岔开了话题：“我之前列了个表，不能玩太激烈的，那只能拍照、观光打卡了……对了，我孕期照片还没拍呢，我们找个时间去拍一下吧。” 　　“好。”见她头发有些乱了，韩霖伸手替她拂去，慢慢别到她脑后。 　　宁嘉甫一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他眼底不经意的温柔如夜色般深沉，仿佛要将人溺毙。 　　习惯了他老是怼她、取笑她，乍然这样含情脉脉的，她是真的不适应。 　　印象里，他总是很深沉，从不轻易显露情绪，商场上更是利益至上，不讲交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小脑袋瓜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指忽然在她掌心微微挠了一下。 　　宁嘉看向他，也伸手挠了回去。 　　她看他，有几分得意。 　　谁知，他也笑看着她，微微走近，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墙壁和他之间。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容就停滞了。 　　鼻息间，充满了他的气息。 　　密不透风，无所遁形。 　　“……韩霖……” 　　话未出口，已经被他吻住。唇上传来麻麻的痒，还有丝丝沁入心扉的暖意，夜风吹在身上仿佛都没有那么寒凉了。 　　宁嘉往后退了一下，被他抵在了墙壁上。 　　约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放开她。 　　她歪了歪脑袋看他，脸蛋还红扑扑的，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仿佛一瞬间梦回少女时期，忍不住抿嘴。 　　那点儿笑意，微微荡漾在唇角，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她干嘛这样啊？ 　　韩霖也笑起来，握住她的手指。 　　十指相扣。 　　后半夜，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他从后面拥住她：“我抱着你睡？” 　　“才不要！影响我翻身呢！” 　　“真的不要？”他拨了拨她散乱的发丝，在黑暗里轻轻一笑。那声音低沉、磁性，慢慢钻入她的耳朵。 　　宁嘉根本就不敢回头。 　　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老是喜欢逗她。这个人的喜怒，真的很难判断，有时候很简单的一个眼神，都给人含情脉脉的错觉。 　　她那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睛会放电。可再定睛一看，又发现他好像是在逗弄她，像哥哥逗妹妹那样。 　　但是此时此刻，她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在这样的夜色里，这简单的一句话不经意间便惹人更多的旖旎遐想。 　　他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闲闲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只是抱着你睡觉而已。盖棉被，纯聊天那种。”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他戳破，轻嗽两声，狡辩道：“什么嘛？我能想什么啊？” 　　“真的没有？”他把她翻过来，撑在上方看着她。 　　月光朦胧地洒照在他的脸上，他眼底的笑意意味不明。 　　她红着脸，嘴里很硬：“当然！” 第062章 甜蜜 　　韩霖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好像探照灯似的，要把她内心的想法一寸一寸剖析开来。 　　宁嘉避无可避，感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好在这时候肚子里的宝宝踢了她一下, 她眉头一皱。 　　“怎么了？”他放开了她。 　　看到他眼底的担忧, 她心头温暖，嗫嚅道：“他不乖啊！这两天老是踢我。白天挺安静的，晚上尤其闹腾。” 　　“是不是饿了？” 　　“没有吧，就是晚上闹腾,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她有点担心胎动太频繁，去问了医生。 　　医生说没有关系，让她不要太忧心, 顺其自然就好。 　　她也就没挂心上了。 　　韩霖将手慢慢覆盖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 　　可是，他手放上去后, 孩子就安静下来了。 　　宁嘉有点郁闷：“小孩子也欺软怕硬啊？”她一个人的时候, 他可着劲儿闹腾呢。 　　韩霖失笑：“可能是碰巧吧。” 　　正要收回手, 肚子里那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微微的震动，从手掌的地方传来。很新奇，明明还很弱小的力量, 却让他有种牵动心扉的感觉。 　　那大抵就是血脉相连吧。 　　他又将手放回去，贴在她肚皮上慢慢感受着。 　　宁嘉红着脸：“好了吧？有点痒。” 　　他这才收了手，笑了笑：“看来，孩子有点怕爸爸。” 　　宁嘉：“生出来才知道。” 　　他笑了笑, 没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山上还有点冷, 这个季节又不能打地暖，韩霖把被子给她盖严实，将被角掖好：“晚上睡相好一点, 别着凉了。” 　　她觉得有点委屈：“我睡着了又不知道。” 　　他伸手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监督你。” 　　昏暗的月色里，他的眼神如海水般温柔、包容，又如细密的丝网般将她慢慢裹覆。 　　宁嘉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 　　一夜安眠。 　　第二天起来，大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韩霖帮她将三明治、煎蛋叠在一起，顺便涂上了酱料。 　　她坐在一边举着刀叉等着，等他叠好，接过来，慢慢切下一小块。 　　看他一眼，他这时候才开始叠自己的。 　　她心里熨帖，将第一块切下的三明治叉起来，送到他嘴边：“尝尝这个。” 　　韩霖没想到她还会想到自己，眼神戏谑。 　　宁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关心你一下也不行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难得。”他接过了三明治，慢慢品尝。分明是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块他吃着格外甜。 　　她从小都是需要人照顾的，他也做好了一直照顾她的准备。 　　没想到，现在也学会关心别人了。 　　他也发现，她最近不断在看一些照顾新生儿的视频，还做了笔记——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想要肩负起一个做妈妈的责任。 　　虽然还磕磕绊绊的，比以前已经进步很多了。 　　有些东西是需要经营的，比如感情，比如——家。 　　他们一家三口，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谁也缺不了谁。 　　吃完早饭他们就上了路。虽然是淡季，到了那边，还是稍稍排了会儿的队伍。宁嘉有些累了，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韩霖看她一眼，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 　　她这毛病没法改，从小就这样。 　　只要身边有一个人，跟她稍微熟悉点，她就喜欢这样挂在人家身上，时不时撒个娇。 　　进了园区，他领着她一路往里走，没多久就到了卖纪念品的百货超市。宁嘉拉着他往里走，跟几个游客一块儿张望着。 　　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白嫩的脸蛋上洋溢着微笑。 　　韩霖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没有什么兴趣，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见她开心，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好看吗？”她回头，把一个米奇头套戴在了脑袋上，冲他摇头晃脑。 　　韩霖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几岁了啊？” 　　“好不好看嘛？” 　　“好看。” 　　她又拿了些小东西，牵着他去柜台付钱。到了外面，她趁他不备，把一个配套的情侣头套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韩霖回过神来，伸手要去摘。 　　“不许摘！”她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平在身侧，倒退着往后站了站，掏出了一个相机。 　　韩霖四处看看，觉得丢人，苦笑道：“能不能不戴这个？” 　　“难得来一次嘛，我又不会把照片到处乱发。”她低头调试了几下，将相机举起来，对着他“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韩霖暗自庆幸这边没有熟人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韩总，好巧啊。” 　　韩霖背脊一僵，回头，来人竟然是公司的某位崔姓董事。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正是她的夫人，此刻也用含笑的目光望着他们。 　　那崔董看看他，目光下意识聚焦到他头顶的米奇头套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一刻，韩霖真想立刻逃离这个地球。 　　不过，这会儿要是迫不及待地把头套摘下来，只会更加社死。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好巧啊。你们也来度假？” 　　崔董点点头：“我妻子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带她出来散散心。” 　　宁嘉这时也走了过来，跟他们寒暄了两句。目送他们远去，韩霖连忙将头套摘了下来，黑着脸塞回她手里。 　　宁嘉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拼命忍着，忍得肚子都疼了。 　　韩霖飞快在她额头拍了一下，不由分说，牵着她继续往里走了。 　　路上，她还一个不停盯着他猛瞧，像是故意似的。 　　韩霖到了后面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叹了口气：“你想笑就笑吧。” 　　宁嘉真的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笑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他。他倒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她却不好意思笑了。 　　仔细一想，他这人向来要面子，刚刚又碰到了同公司的人，想必此刻心里不好受。 　　她有些内疚起来，悄悄地晃了晃他的手臂：“对不起嘛。” 　　韩霖垂头看她一眼。 　　他没生气，但是，见她这副有些惶恐、害怕他生气的样子，他心里挺受用的，面上继续维持那副淡然的模样。 　　没吭声，也没表态。 　　宁嘉还以为他在生气呢，小声说：“那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这园区里面饭很贵的！” 　　之前来过一次，印象里好像要比外面贵个两三倍。 　　还不是很好吃。 　　韩霖终于没有绷住，笑着把她拥入了怀里。 　　低头，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他们又去了城堡那边。因为有表演，这边人有些多，韩霖揽着她，把她护在内侧，只在外围看了看，拍了几张照片。 　　她还有些遗憾：“可惜了，只能看看风景、观望打卡。” 　　“没关系，下次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来。” 　　“嗯。”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唇角就忍不住翘起来。 　　因为能玩的项目实在少，他们回去得很快。 　　晚上，又去拜访了他大学里的某位老师。 　　韩霖事先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来意。许教授正好在家，笑着说：“当然可以，欢迎。晚上们包饺子吃，不介意吧？” 　　“当然。师母包的饺子那可是一绝！” 　　挂了电话，他和宁嘉说：“稍微梳洗一下吧，一会儿去看我的恩师。” 　　宁嘉本来在看育儿视频，闻言放下了手机：“你恩师？” 　　韩霖看出她面上有几分拘谨，笑了笑说：“老师跟师母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你不用紧张。” 　　其实，也可以不去的。 　　但是，他想把她介绍给他们。 　　说不清是怎么样一种心理。 　　有些类似于分享。 　　不管她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样的，在他心里，她就是最好的，想要身边有些牵绊的人都能认识她。 　　宁嘉说：“那好吧，我去换件衣服。” 　　韩霖叮咛：“晚上降温，你多穿一点。” 　　“好的。” 　　将近6点的时候，他们抵达了A大教工宿舍区。今天许教授不在家，正好在这边，他们一道上了单元楼、叩响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儒雅男士，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这位是……不介绍一下？”他看了看韩霖身后的宁嘉，笑意快从眼底漫溢出来。 　　向来沉稳的韩霖，这会儿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这是我妻子、宁嘉，我们刚好来这边，就带她来拜访您一下。” 　　许教授笑看着他，把他们请进来。 　　师母也是个很温柔和蔼的人，聊了两句，宁嘉很快就和她聊得热络了。她还邀请他一块儿去厨房包饺子，宁嘉有些忐忑：“我包的不好。” 　　“没关系，我教你。” 　　两人去了厨房。 　　从后面望去，她学得很认真，两只手捏着一张皮子，依样画葫芦般捏着。可惜，捏得奇形怪状的。 　　因为赧颜，脸蛋微红。 　　许教授看着看着就笑了，端起茶杯喝了口：“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啊。怪不得，那会儿那么多女生追你，你看都不看一眼。” 　　韩霖觉得尴尬，咳嗽一声：“那会儿我忙着学业呢。” 　　“别否认。”许教授侧头望他，轻笑。 　　韩霖第一次被人看得抬不起头来。 第063章 缠你 　　翌日他们就回了北京。天气转暖, 宁嘉给自己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又和韩霖抽空去拍了孕照。 　　照片里，她画着弯弯的柳眉, 一袭月白色长裙, 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看上去温柔娴静，和平日不像是一个人。 　　韩霖拿到到手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一张照片你能看那么久？”她弯腰在准备宝宝的衣服。 　　都是近期买的, 纯棉，基本没有别的装饰。 　　这样的衣服宝宝穿着比较舒服。 　　“你知道是男是女了？衣服都买好了？”韩霖问她。 　　“我买的不管男女都是能穿的。”她从中选出一件，提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衣服很小, 是连体的，白色的纯棉质地，上面零星点缀着海绵宝宝的图案, 看上去清爽又童真。 　　韩霖看了会儿, 不得不承认, 她审美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她问他。 　　韩霖：“还可以。” 　　宁嘉：“只是还可以？” 　　韩霖无奈：“非常出色。” 　　她这才满意地蹲下去继续叠衣服。 　　除了衣服，还有宝宝用的软勺、碗、尿不湿、奶瓶……她一一分类放好。 　　“我帮你吧。”韩霖过来。 　　“那你帮我把这些放到房间里，这些摆到宝宝的婴儿床上。”宁嘉把一堆东西递给他, “小心点，都叠好了。” 　　韩霖拿着衣服去了房间。 　　宁嘉朝他高挑修长的背影看了眼，忍不住笑起来。 　　在外是不可一世的大公司总裁，在家里, 还不是要伺候奶娃娃？ 　　“你笑什么啊？”韩霖回来时正好瞧见, 弯腰蹲到她面前，认真问她。 　　宁嘉眼珠子转了转：“没啊。” 　　可惜，韩霖没那么好糊弄, 他就这么看着她，眼神玩味，看得她心虚气短。她这人一心虚起来就忍不住看着对方的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尤其是他此刻这样看着她，她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奇怪啊。”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干嘛怕我看你？” 　　宁嘉：“你这样看着我，我就算没做亏心事，心里也发慌啊。” 　　韩霖轻轻一哂，尽在不言中。 　　不过，好在他没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了。 　　吃过饭后，宁嘉跟他讨论起生孩子的问题，也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其实我想剖腹产。” 　　“为什么？” 　　“害怕。” 　　“你以为剖腹产就不痛了？剖完更痛。” 　　宁嘉不大服气：“顺产就不痛了？要是运气不好，碰到生不出来，还不是要转剖？” 　　韩霖心里清楚，她就是胆子小。 　　其实，她的身体素质很好，这段时间他私底下问过医生，正常情况，她这种身体素质顺产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她中期以后在饮食、运动方面也都很注意。 　　但他也能理解。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有那样一个厉害的妈，什么事儿都为她张罗好了，她想操心都难。 　　稍微遇到挫折，她就会受不了。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她，成长环境也有很大原因。 　　她妈永远嘴上嫌她不独立，真碰到什么事儿，比谁都急着帮她解决。加上她天生胆子小，这更是没法改变的。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我是无所谓的，什么顺产对孩子更好，都是虚的。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剖腹产的话，会留疤，后期护理也比较麻烦。当然，如果你决定要剖，我一定无条件支持你。” 　　他这样说，宁嘉又犹豫了。 　　这大概是每一个新手妈妈都会遇到的难题。 　　对未知，人总是多几分恐惧和犹豫的。 　　看到他坚定温暖的眼神，宁嘉心里的彷徨又散了些：“那还是顺吧，我怕留疤。妊娠纹还能激光去除，留疤可怎么办啊……”她小脸都快皱起来了。 　　韩霖被噎了一下。 　　——万万想不到最后还是因为这种原因。 　　对她而言，美丽真的是要胜过一切…… 　　“你还是再考虑两天吧，反正现在还早。我说了，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嗯嗯。” 　　因为产期临近，宁嘉最近也非常注意控制体重，以及做一些舒缓的运动，产检也变成了一周一次，甚至一周多次。 　　说没有害怕是假的。 　　每一个妈妈为了孩子，可以说是牺牲巨大。 　　就拿这日这件事儿来说吧—— 　　这日吃完晚饭，她和韩霖一块儿下楼散步，在楼下不远处的花坛边碰到了一对年轻夫妻。 　　女方指责男方不顾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男方却说每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她要是不想干，当初干嘛嫁给她？女方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宁嘉站在人群之外，久久不能言语。 　　如果，她当初也选了一个不靠谱的人，哪怕家境优渥，恐怕也逃不开这种悲催结局。 　　好在，她选了韩霖。 　　不得不说她当初还是有不少私心的。一方面，翁淑仪老是催她去相亲，但那些人，她压根就不熟悉，也不知道是什么品行，万一选错了，岂不是万劫不复？ 　　另一方面，她足够了解韩霖，至少知根知底，他虽然淡漠，但是很负责任，从小就很有主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哪怕以后没有爱情，生活质量方面是过得去的。 　　这世上，更多的还是柴米油盐，哪来那么多的爱情？ 　　这方面，她脑子还是清醒的。 　　于是，她留下了这个孩子，为未来的生活大胆地走出了一步。 　　事实证明，这一步走的非常正确。 　　不止收获了保质保量的生活，还有……她回头朝他望去。 　　韩霖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公园，眉眼安静，磊落分明，实在是难得俊美的男人。长得帅的男人，穿简单的白衬衣都帅得像是天神下凡，长的丑的，穿龙袍都不像太子。 　　她鄙夷的目光朝刚才闹事的那个男人望去。 　　谁知，正好被那无赖捕捉到，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他妈看什么呢？！把你眼珠子剜下来！” 　　他脸红脖子粗的，大步朝她走来。 　　宁嘉吓了一跳，本能后退一步。 　　眼看这人就要过来了，韩霖把她护在了身后，冷冷望向对方：“你要剜谁的眼珠子呢？” 　　他身高腿长，眸色冰寒，浑身上下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那男的欺软怕硬，一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一下子就萎了。四处看看，见周围不少人在观望，又觉得面上挂不住，色厉内荏道：“你他妈不看我我会……” 　　“你再说一句话，就法庭上见。” 　　男人眼神闪烁：“吓唬谁呢？我犯什么法了……”话这么说，他转身钻入了人群里，灰溜溜离开了。 　　宁嘉拍着胸口：“真是个疯子！” 　　韩霖回头，难得对她这么郑重：“你去招惹他干嘛？这种人就是神经病，没必要。”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有点不服气：“我怎么招惹他了啊？” 　　韩霖语气放缓：“我没别的意思，也没说你不对。只是，出门在外的，还是要谨言慎行，别因为一些小事情给自己惹来麻烦。一切，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宁嘉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怕自己吃亏，点了点头：“嗯嗯。” 　　韩霖：“教育宝宝也是。不止是现在，就算以后生产完了，也别跟以前一样不可一世的，凡事收敛点儿。” 　　宁嘉疯狂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知道了知道了！韩总，韩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教育完了没？” 　　韩霖气笑：“你以为我乐意说你？”他还不是关心她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对我最好了。”宁嘉撒娇似的抱住他的胳膊，摇一摇，又晃一晃，不忘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老大声了。 　　韩霖连忙躲开，四处看看，好在周围的人看完热闹已经渐渐散去了，没人关注这边。 　　他松了口气，没好气：“大庭广众的，你注意一点行不行？我可不想明天上头条。” 　　“呦呦呦，头条还管夫妻秀恩爱啊？而且，你又不是什么名人，上什么头条？”宁嘉轻哼，“真以为你是比尔盖茨啊？” 　　韩霖懒得跟她计较，拉着她往前面走。 　　“还逛？”她抓着他的手臂，在后面拖着他，迫使他慢下来，“韩霖，我走不动了，你慢点儿。” 　　“别闹了，医生说你要适当散步。” 　　“我哪有闹啊？我是真的累，腰酸背痛还抽筋。” 　　韩霖回头，眉头皱得很深：“你抽筋？” 　　她点头：“明明摄入的蛋白质也不少了，钙片也每天都在吃。你说，我为什么老抽筋啊？” 　　“要不去医院问问？” 　　一听说要去医院，她又不乐意了：“算了吧，左右不过是饮食那档子事，车轱辘话来回说。而且，孕晚期每个妈妈好像都有这种问题，等这个礼拜结束再去吧。” 　　她不想空腹抽血啊！ 　　原本挂的是专家号，这个礼拜结束就不用抽了，要是常规检查，又要空腹抽血了！ 　　韩霖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儿小九九：“行吧，那这个礼拜结束再去。” 　　“你最好了，老公——” 　　韩霖怔了下，看向她。她本就是随口撒娇的一句，他这样玩味地看着她，看得她倒不好意思了。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虽然，是肉麻了点。 第064章 失宠 　　“对了韩霖, 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儿好呢？”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摇了摇他的胳膊问道。 　　“还不知道男女，不太好取。” 　　“那就男女都准备一下呗。”说着, 她拿出了手机, 翻到取名器，自动输入姓氏、性别…… 　　“对了韩霖，是取双字好呢，还是单字呢？” 　　韩霖想了想：“男孩就单字, 简单点，女孩就双字吧。” 　　宁嘉思忖：“行吧。” 　　自动生成了好久，她却没一个满意的, 差点摔了手机：“怎么都是几十年前的名字啊！都怪你！韩这个姓真难取！” 　　韩霖：“……” 　　无语了会儿，他复又开口，“姓宁我也没意见。” 　　“真的假的啊？”宁嘉狐疑地看向他, 似乎在忖度他话语里的可信度。 　　韩霖：“不介意, 反正要生二胎的, 到时候再姓韩好了。” 　　宁嘉怔了下：“二胎？谁跟你说我要生二胎了？一胎都这么辛苦了，我才不要生二胎呢！” 　　“你妈同意了？” 　　他一句话，戳中她的死穴。 　　其实, 她倒也没那么排斥生二胎，但是，现在一胎还没着落就想着生二胎，实在是过早了。 　　而且, 一胎怎么养还是个问题呢。 　　宁嘉：“再说吧, 先把手里头的事情搞定吧。” 　　两人商量了老半天，还是没商量出什么好听的名字。翌日，韩霖接到韩爷爷的电话：“……嗯……是的……我跟她是在商量取名的事儿……您给提点建议呗。” 　　宁嘉竖起耳朵。 　　“好。”挂了电话, 韩霖用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宁嘉看一下：“还不赖啊，还是老爷子有文化。” 　　“小名呢？小名你总不会还要爷爷出马吧？” 　　“瞧你说的？”宁嘉鄙夷地看他一眼，掏出了一张叠好的纸，“给。” 　　韩霖打开，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宝宝”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不好吗？我小时候也是叫这个名儿，代表孩子是父母的宝贝，多好啊。你听听，每个人都这么喊他，他就是大家的宝贝了。” 　　韩霖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心道，左右不过是个小名。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好好好，非常好。” 　　她这才满意了。 　　从第七个月开始，宁嘉的肚子就像皮球一样不断涨大，比前几个月的增长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看着日益圆滚的肚皮，她有些发愁：“是不是太大了？会不会生不出来？” 　　“怎么会？不要杞人忧天。”韩霖从她身后抱住她，顺了顺她的小脑袋。 　　她顺势将脑袋蹭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又不是你生，你说的当然好听了。要是到时候难产可怎么办？” 　　“那我全程陪你，行不行？” 　　“你又不能帮我生！” 　　韩霖好脾气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宁大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什么都答应你，行不行？” 　　“我真的觉得我太辛苦了，倒是你，就在旁边看着，都没怎么参与。”她想了想说，“你得写个保证书。以后，每周一、二、三、四、五这几天的尿布都你换，奶也你喂。” 　　“不是还有月嫂吗？” 　　“韩先生，那是我们的孩子又不是人家的孩子？你能保证人家一定尽心尽力？你放心丢给她，自己管都不管？她就是个帮衬的，具体怎么样还是要我们自己把关。” 　　她这话说的倒是在理，韩霖点了点头：“好。还有呢？” 　　“暂时还没想到，就这些吧。” 　　过了两天，小姨给她打了个电话：“嘉嘉，我要出差几天，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吧。” 　　“……好吧。”她能不答应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前两天她刚刚收了她送的H家新包包。 　　到了下午2点，小姨给她发了信息，说孩子已经让助理送到她家门口了。宁嘉只好苦着脸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背着小熊背包的小男孩，约莫有四五岁大小，发丝柔软，模样乖顺，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洋娃娃似的，让人爱不释手。 　　他看着她，犹豫了会儿才怯生生地开口：“姐……” 　　宁嘉一颗心顿时融化了。 　　还好还好，是个可爱的孩子，看着没那么皮。 　　要是她以后生的小宝宝也这么乖就好了。 　　“快进来吧。”宁嘉连忙牵着他，把他带进了屋子，又给他倒了热牛奶，拿了饼干，“饿不饿？吃点儿吧。” 　　“谢谢姐姐。”他捧着饼干坐在沙发里，看一会儿电视，咬一口饼干，说不出的乖巧。 　　宁嘉忍不住给他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在公司的韩霖。 　　他那边在办公，隔了会儿才回她：“这是谁啊？” 　　宁嘉有点不爽——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你怎么回复得这么慢？]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不会是被哪个小妖精给迷住了吧？] 　　[韩霖：……] 　　她就是嘴上口嗨，见他吃瘪，心情又愉悦起来，捂着嘴偷笑了会儿，又“啪啪啪”打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我小姨的小儿子。]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她这两天出差，孩子寄养在我这边，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韩霖：那挺好的，提前感受一下当妈妈的感觉。]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那你呢？]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韩爸爸，你也要肩负起责任啊。]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晚上带我们出去玩怎么样？我们要坐摩天轮。] 　　[韩霖：是你想坐还是他想坐？]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有区别吗？]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龇牙][龇牙][龇牙]] 　　韩霖看着上面一长串的表情包，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他没回她了，扶了下眼镜，继续看文件。 　　夜深了，窗外露色渐浓。 　　往常他工作时是心无旁骛的，今日却有些走神。 　　他揉了揉眉心，强撑着疲惫把文件看完，交代了秘书几句，转身出了办公室。 　　“韩总。”秘书在他身后喊他。 　　韩霖回头，目露征询。 　　贺玲笑着将一盒麻薯递给他：“我姐姐做的，听说夫人很喜欢吃点心，这个没怎么放油和糖，她应该可以吃。” 　　韩霖笑着接过：“多谢。” 　　路上不巧，遇上堵车，他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抵达住处。 　　一进门就看到她耷拉着一张脸坐在那边。 　　听到动静，她朝门口瞟来一眼，转身气鼓鼓地去了房间里。 　　他把文件袋放下，过去哄她：“怎么了啊？” 　　宁嘉没有搭理她，对着镜子补润唇膏。 　　拿腔拿调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韩霖柔声道：“今天工作多，而且，路上碰上堵车，所以才晚了。对了，你们饭吃了吗？贺玲送我一盒麻薯，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他提起装麻薯的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诱惑道。 　　她哼了两声，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走到客厅，她把麻薯分给了小表弟吃：“怎么样？” 　　小朋友两只小手捧着一块麻薯，细嚼慢咽吃着，吃完了，点了点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她：“好吃。” 　　同是吃货，宁嘉自然读懂了他眼睛里的渴望，有种被肯定的感觉。 　　连带着看韩霖也顺眼多了。 　　“啊——”她用狼外婆诱哄小红帽的口吻，又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小朋友乖乖地张嘴。 　　韩霖不忍直视，把目光转开。 　　以后，她也打算这么哄孩子？ 　　可不知怎么，他又忍不住笑了笑。能和孩子打成一片也挺好的，各有各的教育方法吧。 　　这种事情，只能摸索着来，目前来看，还任重道远。 　　这是需要他们一起努力的事情。 　　于是，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小朋友面前蹲下来，拿起一块麻薯喂他：“啊——” 　　宁嘉回头，不爽地拿屁股顶了顶他：“干嘛学我？” 　　她蹲了没几秒钟就感觉累了，站了起来。 　　韩霖忙扶她到沙发里坐下：“这个点儿了，也别出去吃了，我让阿姨送餐过来吧。” 　　“她今天不是回老家了吗？” 　　“那就换一个。” 　　事实证明，只要钱给到，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送上了门，三人围着餐桌坐下。 　　宁嘉一直给小朋友夹菜，似乎真的在学习扮演一个妈妈的角色，不亦乐乎。 　　韩霖期间看了她好几次，发现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小朋友身上，都没有关注他——这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心里莫名就有些滞塞。 　　这时还忽然想起一个朋友酒余饭后的吐槽：“自从生了孩子，我老婆所有的注意力就到孩子身上了，都不怎么搭理我了。你说，女人是不是只要生了孩子，孩子就是第一，你就得靠边站了呀？” 　　他当时只是笑笑，压根没当一回事，觉得这种事情是无稽之谈。 　　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但是，这种被她忽视的感觉真的不好。他不由想，以后孩子生出来后，她是不是全部的注意力也都会转移到孩子身上？ 　　他在这个家，那可是彻底地没有存在感了。 　　带着这种想法，晚上睡觉时韩霖辗转反侧。 　　宁嘉也注意到了，侧过身去推推他：“你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韩霖在黑暗里望向她，目光沉沉。他忽然这样严肃，让宁嘉有些无所适从，声音也不觉低了下来：“你干嘛啊？我们不是说好了，有话就说，别憋在心里的嘛？” 　　韩霖略微停顿了下，到底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以后有了宝宝，你不会只关注宝宝了吧？” 　　宁嘉愣住。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这样沉稳的人，竟然也会问这种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韩霖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自觉转过了身，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我随口问的，你别放心上。” 　　宁嘉：“……” 　　她望着他侧对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该！他也有这种时候！ 　　她有心逗逗他，趴过去，在他肩头呢喃：“韩先生，你该不是怕失宠吧？嗯？” 　　夜色无边，她的声音荡漾在空气里，像小恶魔的喃喃低语。 　　韩霖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为什么要问刚才那个问题？！ 第065章 顺产 　　距离预产期还剩下一个月的时候, 宁嘉就开始担忧了。这日早上，她凌晨五点就醒了，在床上唉声叹气。 　　韩霖睡眠不深, 很快也被她吵醒, 帮她掖了掖被子，问她：“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她侧翻过来，眉宇间都是愁云惨淡：“你说，我真的不用去医院待产吗？万一遇到早产什么的, 可怎么办呀？” 　　“不会的。昨天去体检时，医生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用怕，按正常情况来就行了。”他揽住她, 拍了拍她的手。 　　“你这个月还会不会出差啊？”她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这个月我都陪着你。” 　　这个月，他把要出远门的工作基本都推了。 　　不能推的就让那些个董事去。 　　钱是赚不完的, 有些事情比钱更加重要。 　　她这才心里安心些。 　　虽然这几天看了无数教程科普, 也和几个生过孩子的圈里朋友聊了聊, 大体了解了一下生孩子要遇到的各种事情。但是，她心里还是没底。 　　理论和亲生经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这胎要是顺利, 我以后绝对不跟翁女士抬杠了。我错了——”她深深忏悔。 　　韩霖笑骂：“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会不顺利？” 　　宁嘉：“我听周晓彤说了，她第一胎就生得很不顺利，还撕裂了。生孩子真的好苦啊——” 　　韩霖：“你要真的怕，我打电话给她, 跟她商量一下, 让她过来陪陪你？” 　　宁嘉想了想，点头。 　　起床后，韩霖给周晓彤打了电话, 说明了情况。 　　周晓彤满口答应，请了几天假过来陪她。 　　宁嘉还觉得不可思议呢：“你怎么说动她的啊？” 　　韩霖抿了口咖啡，从落地窗前转回身，淡淡道：“给她远超本职工作十倍的薪水。” 　　宁嘉：“……”好吧，真是简单粗暴毫不做作。 　　周晓彤很快就拎着行李箱上门了，被安排在客房住下。整理好东西后，她变魔术似的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大袋东西。 　　“这个是待产包。”她把一个长方形的拎包拆开，然后，把里面的小物件一样一样取出来给她看，“我之前买过很多，也有人送我，不过，这个是最实用的。你看，有给产妇的洗脸巾、卫生巾、柔纸巾……还有安全裤。到时候，你每天都得穿。” 　　“安全裤？”宁嘉拿过那像纸尿裤一样的东西在面前翻了翻，表情有些凝固，“什么意思啊？” 　　周晓彤无奈：“你该不会以为生产完就万事大吉了吧？每天要排恶露啊，这个你起码要穿一个多月吧。” 　　宁嘉：“……”她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要穿纸尿裤？！！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颠覆。 　　“对了，还有这个盆底肌康复仪……”她又拿出了一个小玩具一样的东西，悄悄压低了声音，“到时候生产完用，我试过，很好用的，可以帮助收缩……” 　　她把这东西塞到了宁嘉手里。 　　出于好奇，宁嘉按了一下，那玩意儿居然就震动起来。 　　这时，韩霖正好从厨房那边过来，一眼就看到她手里捏着的东西：“……” 　　宁嘉怔了下，连忙关掉开关，干笑：“这个是帮忙按摩的，你不要想多了。” 　　韩霖点点头，笑而不语。 　　宁嘉却感觉，他这笑容里还有些别的意思。 　　他该不会以为，她俩在讨论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吧？要命！ 　　眼见她们还要聊什么私密的东西，韩霖端着杯子去了书房，将门一关，内外终于阻隔。 　　宁嘉拍着胸脯：“真是的，这个时候出来干嘛？” 　　周晓彤促狭一笑：“你这是在秀恩爱吗？我是不是当了电灯泡啊？” 　　“呸呸呸，快说，还有什么东西。” 　　“这个是胎心检测仪，你应该也买了吧？这个挺好用的，可以试试。还有这个，是双边吸奶器……这个是给宝宝买的胎教小铃铛，据说可以安抚宝宝，你现在戴在脖子上给他听一听，以后生出来，他就认准这个声音了……” 　　聊了一堆，宁嘉深刻意识到自己对于生产、育儿了解得还是非常粗浅，心里压下去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无知无畏。 　　一点都不了解或者只懂些皮毛的话，根本不会担忧。 　　现在算是勉强入门了，她才深刻意识到生孩子和带孩子的不容易。 　　晚上，宁嘉依偎在韩霖的怀里喃喃：“还是有点害怕，万一难产呢……” 　　“不会的，我全程陪同你。” 　　“你可以进产房？” 　　“可以的，我问过医生了。” 　　宁嘉一开始还有点感动，转念一想，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你进去了我更生不出来了！” 　　韩霖：“？” 　　宁嘉：“反正你们都不要进来！跟猴子一样被围观，多难看啊！”生孩子又不是啥好看的事情！ 　　她的形象啊！！！ 　　韩霖：“……那好吧，我不进去。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宁嘉点头：“还有医生呢。” 　　见她如此坚持，韩霖没有勉强。 　　她这人，脑回路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别的产妇啊，要是老公没跟着进去，没准还不高兴呢。 　　…… 　　之后的一个月，宁嘉都待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到了临产前一天，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感觉有些酸痛。 　　第二天起来却发现见红了。 　　宁嘉连忙上网搜索。 　　看到上面说见红后24~48小时就会生产的时候，她愣了两秒，吓得魂飞天外：“韩霖！韩霖！我见血了——” 　　她差点就哭出来了。 　　韩霖连忙打了医院的电话。 　　医生简单问了两个问题，在听到她说不是特别疼的时候，说：“别紧张，这是正常现象。” 　　挂了电话，宁嘉一颗心还悬着，问韩霖：“真的没事吗？不是应该要生了吗？” 　　韩霖：“医生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吧。你不是不疼吗？” 　　宁嘉：“刚刚感觉是不怎么疼的……”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下腹甚至到后背都有些隐隐作痛。就这样，她在房间里躺了会儿，结果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半小时后—— 　　“韩霖，不行了，好疼啊——” 　　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从后背蔓延到小腹，且频率越来越频繁。 　　宁嘉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根烙铁穿过，串在了烧烤架上正不断炙烤。她眼泪都快下来了：“疼死我了——” 　　韩霖连忙又打了医院的电话。 　　在听了他的详细描述后，医生这才不淡定了：“赶紧过来，挂急诊啊！” 　　一番折腾，他才把宁嘉送到了医院。 　　后来他们才知道，每个人的反应和情况不一样，他当时也没在电话里说明白，才闹了这种乌龙。 　　…… 　　宁嘉生产得还算顺利，孩子6斤4两。 　　性别：女。 　　只是，她生产完整个人就像是历了劫一样，尤其是无痛麻药退去后，浑身痛得没有任何知觉。 　　之后两天，她都没有上厕所。 　　——因为没力气。 　　翁淑仪和韩霖进来看她时，她一脸生无可恋，望着天花板发呆。 　　“瞧你这点出息。”翁淑仪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给她看奶娃娃的脸，“看看，孩子多可爱。像你多一点还是韩霖多一点？” 　　宁嘉侧头瞟了眼，孩子白白胖胖的，已经不复昨天的皱巴巴了。 　　她原本有些嫌弃的心情稍稍褪去，看着睡梦里那张奶白奶白的小脸，忽然生出一丝血脉相连的感觉。 　　也不禁油然而生一种喜爱。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好像还是像我多一点。” 　　翁淑仪：“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看还是像韩霖多，女孩子像爸爸更多。” 　　宁嘉不满：“你这是什么封建理论？我看就是像我！我生的能不像我吗？！” 　　翁淑仪：“有力气跟我吵架，看起来是没什么事情了。” 　　宁嘉：“……” 　　韩霖接过了孩子，把孩子轻轻放在她身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两天，她一直冒汗，浑身的水汽似乎都要蒸发掉似的。 　　宁嘉：“以后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韩霖：“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宁嘉：“要比以前更好！”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的辛苦？！ 　　韩霖保证：“不用你说。” 　　翁淑仪看着他们小两口无形间的默契，忍不住笑了笑。一家三口，现在算是圆满了。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宁嘉住院了三天就被医生赶回去了，说她情况稳定，身体素质非常良好。言外之意，别再赖在医院浪费病床名额了，请留给有需要的人。 　　宁嘉和韩霖抱着宝宝灰溜溜地回了家。 　　车上，她还不满抱怨：“又不是不给钱！再给我住两天嘛！我感觉我的情况还没稳定，需要再观察一下！” 　　韩霖：“你喜欢住院啊？医院人那么多，也不利于静养。而且，四面都是白色墙壁，也不是熟悉的环境，不利于你恢复身体。” 　　宁嘉：“行吧。” 　　回到家里，她又换了一次纸尿裤。想着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一个月，她就烦躁得不行。 　　回到客厅，韩霖正抱着孩子哄着，看到她，示意她先去休息：“月嫂明天才到，你先去睡吧。” 　　宁嘉没好气：“晚上还不是要我起来喂奶。” 　　韩霖：“你不能先给吸到奶瓶里？” 　　宁嘉只觉得心累：“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医生说奶水不能隔太久喂的！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要吃啊！” 　　她头都大了。 　　韩霖：“那你先去睡一会儿吧，等要喂了，我再叫你。” 　　宁嘉：“啊啊啊啊——” 第066章 带娃 　　宁嘉睡下没一小时, 韩霖就过来喊她了：“宝宝要喂奶了。” 　　宁嘉闭着眼睛，强撑着撑开了一丝眼缝。 　　手在床头柜摸索了会儿，她摸到了手机。瞟一眼,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01:12分：“……喂奶？现在？” 　　这叫什么事儿啊？！ 　　韩霖的目光很坚定：“已经在哭了。” 　　宁嘉还赖在床上, 跟他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僵持着。 　　似乎，是在比拼耐力，看谁更能绷得住。 　　韩霖：“你看我也没用。”别的事儿就算了, 这事儿他又不能代劳。 　　不过，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母乳要是事先准备好，孩子不吃, 那是浪费。 　　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想吃。 　　僵了会儿，宁嘉还是带着一肚子气爬了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去了外面。 　　宝宝果然在客房里大哭起来, 那声音洪亮得好似蛮荒巨兽的嚎叫。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只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有那么会儿, 她想直接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眼不见为净！ 　　果然，做再多功课都不行，真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 你还是分分钟想爆炸！ 　　这晚上，宁嘉被叫起来喂了三次奶。 　　而且这死孩子的力气超级大，拼命叼着她的胸。她的胸都流血了，还结了痂。 　　结果, 还不能用药。 　　到了凌晨, 她才有时间稍微休息会儿。明明身体很累，意识却很清醒。迷迷蒙蒙的，她又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忽然悲从中来。 　　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像是关不上的闸门似的。 　　韩霖很快就醒了，这晚上，他基本也没怎么合眼。 　　“怎么了？”他像拍宝宝似的拍着她的后背。 　　结果，他一拍，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霖顿了会儿，还是提醒她：“这是第一天。” 　　宁嘉：“……”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亡羊补牢：“明天月嫂就来了，你坚持一下。” 　　宁嘉：“那还不是要我自己喂奶！” 　　一晚上醒个三四次，她还要不要活了！为什么这孩子每隔两小时就要吃奶！ 　　对于这个问题，向来很有办法的韩霖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挨了她好几记白眼。 　　第二天，月嫂过来，虽然喂奶的事情没有解决，好歹宁嘉能够轻松一下了。至少，换尿布这种事情不用自己时刻上手了。 　　不过，她还谨记着翁淑仪的教导，监督着韩霖，让他时不时换个尿布、给宝宝洗个澡，培养他与宝宝的亲密关系，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她则晚上喂奶，白天补眠。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她才算是堪堪适应。 　　韩霖也是累得够呛，这几天，去公司开会有时候开到一半都会打瞌睡。 　　“你还想生二胎吗？”这日早上吃饭时，她认真地望着他，说。 　　“不了，我觉得一胎就够了，多生不如优生。”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本正经地说。 　　宁嘉呵呵。 　　果然还是要让他自己带！ 　　男人，呵呵。 　　像那种积极要生二胎的家伙，肯定是自己没有手把手带过孩子！ 　　不过，带孩子虽然艰辛，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宁嘉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但是二胎…… 　　她抬头望天，算了吧。 　　哪怕有月嫂帮着，一个都带得生不如死了。 　　她现在只想去上班，去律所看案卷，她不要在家里带孩子！可偏偏心里又放心不下，牵绊着。 　　“对了，你衣服多穿一点，这两天天气还冷着呢。”韩霖叮咛。 　　生产完后，她似乎也不像以前一样爱美了。以前，那可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形象，在家里一天都要换两套睡衣。 　　现在呢，一整天下来穿的都是那一套，有时候第二天都不换。 　　一副身心被摧残的样子。 　　他虽然也累，但是想到她生产的辛苦，顿时觉得自己经历的都不算什么了。 　　“我哪里还有心情换衣服？”宁嘉不想提这事儿，“吃饭吃饭！” 　　快7点半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宁嘉和韩霖对视一眼，都有些蒙。这个点儿，谁会过来敲他们的门？ 　　宁嘉放下碗筷过去开门。 　　站门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那女士倒罢了，挺有修养的，先跟她问了好，旋即委婉地提到了他们家孩子晚上哭闹太过、影响他们睡眠的问题。 　　那男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脸色难看得很：“我们也知道带孩子不容易，但你们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白天哭，晚上哭，那声音还大得不行，震得我们整个屋子都在动！家里还有老人，你们这让我们怎么休息啊？！” 　　宁嘉这才想到这个问题，连忙跟他们道歉，表示一定注意，好声好气地把他们送走了。 　　她回到餐桌边，心力交瘁：“我也不想让她哭啊。可她非要哭，我有什么办法？！” 　　月嫂也很惭愧：“是我没带好。” 　　说来也怪，她也算经验丰富了，以前带过的孩子稍微哄一下就不哭了，这个孩子就是个另类，魔王转世似的，一哭就没个完。有时候，能嚎一整晚。 　　别说他们，她都感觉要神经衰弱了。 　　从业好几年了，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要不是给的实在多，她都不想干了。 　　韩霖说：“再忍忍吧，新房子应该快装修好了。” 　　宁嘉白他一眼：“你唬谁呢？我昨天刚刚去看过，起码还要两三个月。而且，刚刚装修完得通通风吧。哪能立刻入住啊？” 　　韩霖：“那就换个地方住。” 　　宁嘉灵光一闪：“对啊，你不还有别的房子吗？”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搬家，先搬家！ 　　好在他有钱，房子也多。 　　宁嘉在韩霖现有的房产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套五环那边的联排边套别墅。 　　没办法，就这地方是精装修，能直接入住的，别的都还是白坯房。而且，边套空间大，隔壁空着，周边也没什么邻里，就算孩子哭声再大也不怕打扰到人家。 　　只是，她没住过精装修，尚且不知道有些“精装修”是非常不靠谱的。 　　搬家前一天，韩霖就提前给她打了记预防针：“这房子是别人送的，我也没打算住过，就当展览、合作用的，很多地方是看在好看，不怎么实用。” 　　她没当回事：“反正就住两三个月，没事儿的。” 　　韩霖欲言又止。 　　于是，搬家的第二天房子就漏水了。她在二楼洗澡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滴到了头上。 　　她忙关掉了淋浴，抬头望去，只见头顶角落的白色墙壁湿了一半，还在往下渗水。 　　宁嘉：“……” 　　她匆匆洗完，回到三楼，发现月嫂在卫生间洗衣服。 　　阳台洗衣没有卫生间方便，而且，没办法实时照看宝宝，所以她让月嫂和宝宝住三楼，她和韩霖住二楼。 　　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这档子事。 　　宁嘉连忙制止了她，黑着脸回到了一楼：“漏水了！” 　　韩霖在发消息，闻言抬头：“几楼漏了？” 　　宁嘉磨牙：“三楼漏到二楼了。”有一点她没说，没准一楼卫生间也已经漏了。漏水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漏一层，一漏那就是穿底的漏。 　　精装修这玩意儿果然大多都是豆腐渣工程，不靠谱！ 　　韩霖亲自上楼查看，果然从三楼漏到了一楼。 　　他连忙打电话给魏源，让他找人过来处理。 　　一番操作，总算暂时给补救上了。 　　做墙体的师傅跟他们说：“这地基就有问题，防水做得也不是很好，先打几层玻璃胶吧。如果你们要长期住，可能需要翻新一下。” 　　“算了吧，我们就住两个月。”宁嘉心累。 　　送走了师傅，她拄着头靠在中岛台上翻案卷，神思不属。 　　韩霖把热好的牛奶端到她面前：“想什么呢？” 　　宁嘉道：“思考人生。” 　　他双手从后面按在她肩膀上，替她捏了捏：“再忍忍，等孩子大点，就没那么辛苦了。日子不就是这样的？” 　　她扭回半个脑袋：“你说得真有经验。要不是认识你那么久，知道你向来会忽悠，我还真信了。” 　　韩霖的表情僵了一瞬。 　　宁嘉翘起嘴角，脑袋一歪，慵慵懒懒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静静望着她，只觉得她眉眼间比之从前更多几分韵味。 　　他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她抬手拍开他的手：“发型乱了！” 　　韩霖这才发现，她今天的头发只用鲨鱼夹在脑后一挽，鬓边自然垂下几绺，看着简单，却又知性。 　　宁嘉被他看得忐忑，自己摸了一下头发：“不好看吗？以前看莫老师这么打扮，我还觉得挺好看的。” 　　从前的风格过于少女，现在是孩子她妈了，她觉得她也应该改一下风格了。 　　而且，带了这么多天的孩子，她的心境也有些改变。 　　“挺好看的。”他帮她顺了顺额头的碎发，动作轻柔，弄得宁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楼上。 　　韩霖笑：“看到又怎么样，宝宝不懂，阿姨又不会乱说。” 　　宁嘉：“我没你脸皮那么厚。” 　　韩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说谁脸皮厚呢？” 　　宁嘉打开他的手：“我几岁了，你还摸我鼻子？！”他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啊？！ 　　他们还是小孩子吗？！不是了！ 　　大人，时代变了！ 　　看着面前这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有些气愤地望着他，韩霖心里一片柔软。 　　不管过去多少年，恐怕她骨子里这股活力劲儿都不会改变。带孩子而已，再苦再累他们都一起承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痛并快乐着。 第067章 母乳 　　韩霖晚上就被打脸了。什么痛并快乐着？目前来看, 绝对是痛苦大于快乐！ 　　不止是孩子问题，还有孩子她妈时不时的抽风。 　　比如—— 　　“韩霖，今天的奶太多了, 剩下的我装保险袋里了, 你也帮忙喝掉点吧。”宁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他抬头，只见她左右手分别提着两个储奶袋，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两个储奶袋里都满满当当地装满了浅黄色的母乳，还贴了标签, 大抵是为了记她几点挤的，以防变质。 　　眼见她提着两个储奶袋一步步向他走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一个大男人, 还喝母乳？！ 　　再难的Case和合作他都没怕过，这会儿却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宁嘉倒是没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到了近前, 她把两袋母乳怼到他面前：“你先喝一袋吧, 剩下的晚点再喝, 这个比牛奶有营养。要不，我们把每日的牛奶退掉一瓶？” 　　韩霖：“为什么退一瓶？”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我喝牛奶，你喝母乳啊。” 　　韩霖：“……”LJ 　　母乳这么好, 你自己怎么不喝？ 　　看着他变化不定的表情，宁嘉算是回味过来了，有点不高兴：“这可是好东西啊，我特地留给你的。” 　　韩霖：“……不用了, 你刚刚生产完, 身体还虚弱，你自己喝吧。” 　　见他推三阻四的，她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我也想喝好不！只是自己喝自己的, 那多奇怪？！” 　　韩霖还在挣扎：“宝宝够了吗？别一会儿奶不够，她又开始闹了。” 　　宁嘉：“绰绰有余了。这两天我奶多得都没地方挤！” 　　她又把那两袋母乳往他手里递了递，示意他接着。 　　韩霖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 　　在宁嘉的监督下，他打开了袋子，深呼吸，打算一口灌下去。 　　谁知，刚喝第一口就差点喷出来。 　　如何来形容这种味道呢？ 　　说甜又算不上甜，腥味还很浓，似乎隐隐还有一点点咸……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综合味道。 　　“喝啊，你怎么不喝了？” 　　韩霖看她一眼，决定实话实说：“味道……有点奇怪。” 　　宁嘉：“不跟牛奶差不多吗？顶多有一点腥。哪有奶不腥的？宝宝都能喝，就你不行？以后可别说我娇气了。” 　　韩霖被她怼得无言以对。 　　那两袋母乳，他后来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从此，开启了和宝宝一样的每日喝母乳生涯。 　　孩子都出生好几天了，名字还没定下。晚上吃饭的时候，宁嘉问他：“你觉得叫什么好？” 　　韩霖真的佩服她的记忆：“之前爷爷不是给了名字吗？你还觉得不错来着的。” 　　宁嘉一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就叫‘韩玥’吧，简单又好听。只是，小名叫什么呢？” 　　“你之前不说叫‘宝宝’吗？” 　　“那是之前。”她现在又反悔了，“感觉太大众了，你站大街上嚷一声，很多人都回头看你，信不信？” 　　“那你想叫什么？” 　　她冥思苦想了会儿，笑道：“就叫茜茜吧。” 　　韩霖：“……”这就不大众了？ 　　算了，她开心就好，这名儿也好记。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是最难养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也渐渐上手。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已经轻松了不少。 　　茜茜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爬，还能用奶嘴吸奶了。 　　宁嘉终于解放了胸部，紧赶慢赶地去预约了塑形、美容之类的事宜。一切费用，找韩先生报销。 　　转眼又到了秋季，天气渐渐转凉，她给孩子添了不少衣服。中秋假期临近，韩霖最近的事情多起来，在公司的时间也多了。 　　这日晚上难得得空，把孩子哄睡了交给月嫂后，他们手拉手去了外面闲逛。 　　小区里人很少，外面不远处倒是有一片广场。这个点儿，不少大爷大妈都在那边活动，有跳广场舞的，也有带着孩子在趟滑滑梯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宁嘉喜欢热闹，这些日子闷在家里，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不过，印象里韩霖好像不是很喜欢。 　　她小心地回头，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他今天穿得格外休闲，白色高领毛衣、浅灰色宽松牛仔裤，长而柔软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修长的指尖。 　　在那指尖之上，有一枚银色的婚戒，把他的手指牢牢扣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有一枚钻戒。 　　再看他们的手，十指相扣，两枚戒指在夜色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不觉就笑了一下，心里有一丝暖意滑过，像是冬日里喝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身心熨帖。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入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他的声音也是这样低沉好听，富有磁性，像夜色里遥远传来的大提琴声。宁嘉把头又往他怀里埋了埋，蹭了蹭：“要抱抱——” 　　“在这里？”韩霖四处看了看，感觉不大好意思。 　　他本就不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那种人。 　　见他迟迟不动，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抱抱——” 　　“……好吧。”韩霖抱住她，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一对正聊天的大爷大妈，那大妈向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转头跟大爷继续絮叨了。 　　韩霖面上有些挂不住，苦笑。 　　可又不好推开她，只能把目光转开，眼不见为净。 　　后来，她拉着他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忽然闹着要他背他。韩霖没有办法，只好走到前面花坛前半蹲下来，示意她上来。 　　宁嘉开心地趴到了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一蜷：“走咯，驾——” 　　“你当骑马呢？”他哼笑。 　　“你以前都没背过我，现在背一下怎么了？” 　　“以前？” 　　“就是小时候！”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控诉，“你那会儿老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我在后面喊你，你都不理人的。” 　　“有吗？” 　　“有！” 　　“一般情况下，你不干什么奇葩的事情，或者强迫我去干什么奇葩的事情，我是不会这样的。”他淡笑道。 　　宁嘉感觉他又在指桑骂槐地影射自己了，想怼他两句。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在逗她，就是引她怼他呢。结果她每次都上当，显得自己又幼稚又小心眼，不划算。 　　而且，她也怼不赢他。 　　她佯装大度地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不跟你一般见识。” 　　韩霖：“……” 　　背着她走了段路，宁嘉在一个冰淇淋的摊头前让他停下来：“韩总，我要吃冰淇淋——” 　　“你产后身体还虚弱，怎么能吃冰淇淋？” 　　宁嘉那个无语：“这都大半年了，还产后虚弱？前几天去体检，医生都说我恢复得非常不错了！” 　　她感觉他就是故意跟他抬杠呢。 　　不过，她知道跟他来硬的肯定不行，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就吃一点点，啊不，就舔两口。” 　　“你觉得我会信？”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就是透着满满的不信任。 　　甚至，还透着那么点儿洞穿一切的鄙夷。 　　宁嘉：“……”他不用这样吧？难道她在他这里的信誉这么差？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在心里默默数了数。 　　好吧，虽然信誉可能不怎么高，但怎么也不至于是他说的这样吧。 　　“韩霖。”她摇晃他的肩膀，双手卡在他脖子上两边，“就吃一小口，我们买一个好不好？我舔一口，剩下的都给你。” 　　“不行。”他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趴在他肩头，悄悄侧过脑袋窥探他的神色。 　　他神色肃穆，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她明白了，是真的不行。 　　她心里真的有些怄了：“那喝杯热咖啡总可以吧？”她特地强调了“热”这个字，又晃了晃他的肩膀。 　　韩霖把她放下来：“那你在这边等我，不许偷吃冰淇淋，不许乱跑。” 　　“嗯嗯。”她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绝对不会！”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厅给她买咖啡。宁嘉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 　　等了好一会儿，韩霖都没回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心急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显示已经过去10分钟了。 　　她这才有些坐不住了，径直去了对面的咖啡厅。 　　隔着玻璃，她停下了步子。 　　韩霖已经买好了咖啡，在跟一位穿驼色风衣的女郎说话。那女士身材高挑，挽着法国髻，虽只是一角侧脸，也能看出是个非常优雅知性的女人。 　　宁嘉在原地站了会儿，认出这个女人是梁秋和。 　　梁秋和和宋书萱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带着很多的光环出身的。如果说，韩霖算是男生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梁秋和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神。 　　爷爷是书法名家，父亲两弹一星，从小就把她当名媛淑女来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过，这位才女外柔内刚，性格叛逆，考上国内最好的学校后没有去读，反而选择了出国，据说一度跟家里人闹得很僵。 　　她记得她跟韩霖上小学时还同班过，那会儿，孩子们还起哄，总把他们凑一对儿。宁嘉跟她没有什么交集，那会儿只是一笑置之。 　　如今再看，心里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味道。 　　他就是在跟她说话，都忘了给她拿咖啡吗？ 　　她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不知为何，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酸涩的味道——前所未有。 第068章 危机 　　韩霖买完咖啡回来, 隔着马路就看到宁嘉坐在座椅上。 　　她似乎是在发呆，双手撑在身侧，时不时踢着鞋子。旁边有小女孩抓着气球路过, 还好奇地打量她一眼, 问她：“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啊？” 　　本来是童言无忌，宁嘉却忽然想起刚才在咖啡厅外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狠狠地堵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就像刚刚，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又默默退了回来。 　　说起来, 他们也不过是旧友重逢，说了几句话而已。她要是小题大做，显得她很没有气量和教养。 　　可要说真的不介意？ 　　那肯定是假的。 　　她心里现在心里很酸, 像是吃了好几斤的柠檬似的。 　　明明是没道理的, 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舒服？ 　　她仰头朝对面广场望去。 　　隔着一条街, 看到了韩霖。他冲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快步过了斑马线。 　　宁嘉接过咖啡, 在手里捂了一下，发现是热的。 　　心里不免阴暗地想：他这是耽搁太久，重新去买了一杯吗？ 　　她不想多想的，可就是小心眼得不行, 忍不住道：“你去哪儿了啊？这么久？！” 　　“碰到一个老朋友, 聊了会儿天，不好意思。刚刚发现咖啡凉了，重新给你买了一杯, 所以慢了。” 　　他说的是实话，没骗她。 　　但是，她心里更不得劲了。 　　就这样，不轻不重地哼了声。这一声哼，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显得阴阳怪气的。 　　韩霖微怔，以为她是为了他耽搁时间而不满呢——她向来不喜欢等人，蹲下来，抓着她的小手放掌心掂了掂，哄道：“我不对我不对，怎么能让公主殿下等呢？” 　　宁嘉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也没为这种事情跟他掰开来说了。 　　站起来，朝来时的路回去。 　　“你慢点。”韩霖过来牵住她。 　　她甩开了他。 　　他又捞住了她的小手。 　　这样甩了几次，她不闹了。反正他也不生气，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没劲。 　　其实，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原来，她也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有什么说什么的前提是——不在乎，当真的戳到了自己的软肋、痛处，有些话也是梗在心头难以开口的。 　　这晚上，宁嘉忽然想明白了这点。 　　第二天她起得格外早，一早就去了律所。 　　到了那边，韩霖给她发了信息：[你去哪儿了？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委实不大想回，把手机塞回了包包里。 　　等到了楼上，把办公室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才回复他：[去律所了，有事。] 　　韩霖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宁嘉却忍不住频频看手机，心里头总像是被一根线牵着，那线还牵引着她不住去翻那手机。她快烦死了！ 　　快9点的时候，沈霁过来叩她的办公门。 　　“进来。”宁嘉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 　　沈霁进门后，把一份资料递到她的桌案上：“这是今年和康成的合作事宜，下午我要过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宁嘉知道律所和康成有合作，但是，具体没有涉猎过。 　　加上这段时间她孕期忙着生孩子和照顾孩子，这些零碎的事情也没有系统了解过。而且，这个事儿，不一直都是他负责的？ 　　他会把他的案源分享给她？ 　　若是别的就算了，偏偏是——虽然宁嘉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话都说成那样了他还对自己有意思，她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嘉翻了两页，又把文件合上了，定睛看着他。 　　可惜，她在沈霁脸上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就算你没有选择我，我也没有害你的道理吧？”沈霁心里有些梗住。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 　　她对韩霖那么信任，看他就觉得他里外都不是好人了？ 　　说真的，梁季同的事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想再掺和进康成的事情里。韩霖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见好就收才是他的宗旨。 　　这些事儿，应该告一段落了。 　　“行吧，找个时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宁嘉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临时又改了口。 　　她不禁想，在韩霖心里，她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 　　而梁秋和那样的女人，才是他的理想型？ 　　又是太太，又可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觉得她厌烦了，想起别人的好？ 　　如果当初没有那次意外，他还会喜欢她吗？ 　　答案存疑。 　　人一旦有了某个念头，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哪怕你不刻意去想，某些荒诞的恶念也会在你心里源源不断地滋生。 　　晚上她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是一部外国片，男主人公身边同时围绕着两个女人，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因为红玫瑰个性要强，和男主闹得很僵，选择了出国，男主人公和白玫瑰在一起了。 　　一开始，他们生活得很甜蜜。但是，两人的价值观、生活理念都不一样，男主人公进取心很强，妻子性格随遇而安，两人渐渐没有了话题。而男主人公，也慢慢开始嫌弃她，从一开始对她总是买东西的不满，逐渐升级成冷言冷语，以及对她不求上进的鄙夷……而红玫瑰这时候回国了，两人一见如故，她还是他的合作伙伴。聊了几次后，两人当初的嫌隙荡然无存，最终走到了一起。 　　宁嘉恍惚看完这一部电影，只觉得背脊发寒。 　　一切是那么地戏剧性，那么荒诞，却又那么真实。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她打开手机，本能滑到韩霖的名字上。但是，当手落上去时，她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缩回。 　　在电影院门口吹了会儿冷风，她拨通了翁淑仪的电话。 　　“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孩子不好带了？”她应该是在搓麻将，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响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鼻子就是一酸：“妈——” 　　翁淑仪听出她语气不对，手里动作停了下来，笑意也散了：“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几个麻将友催她出牌，她起身致歉：“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情，你们先玩，这局算我输。” 　　走到外面，她也不跟她多说，只问了她在哪里。 　　宁嘉报了地址后，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聊吧。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老李，去把我车开过来……” 　　翁淑仪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电影院门口。 　　车门打开，她风尘仆仆地从上面跨下。 　　宁嘉杵在原地，手里还抓着几张纸巾，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流浪小狗。 　　翁淑仪心里当时就酸了，又是气愤又是烦躁：“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大街上呢，你可真给我长脸。” 　　说着手按在她脑袋上，往里一推，就把她按进了车里。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她才问她：“怎么回事儿啊？韩霖欺负你了？” 　　宁嘉垂着头，一开始还不想说。 　　翁淑仪：“你不说？那我去找韩霖了。” 　　她这话直接把宁嘉整破防了，忙道：“别别别，我说！”虽然被逼就范，她还是挺懊恼，暗暗腹诽：这是亲妈？ 　　不过，她妈就这性子。也因为这样，她俩才无话不谈。 　　她把那天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 　　翁淑仪听完就笑了：“就这？” 　　宁嘉：“这还不严重啊？” 　　翁淑仪讥诮：“这算哪门子严重？第一，你不认识这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她跟韩霖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切全靠你自己的颅内发散思维。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烦恼吗？第二，就算他们真有点什么苗头，你在这里哭就有用了？” 　　“真有苗头？你说他们真有……” 　　“我只是假设。”翁淑仪真觉得跟这个笨蛋女儿交流累得慌，“这样吧，我先帮你查一下。你呢，这两天就住我这儿，别胡思乱想，也正好休息一下。韩霖那边，我跟他说。” 　　“……好吧。” 　　翁淑仪到家就给韩霖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她先笑着寒暄了两句，语气也很客气：“哦，也没什么……嘉嘉产后不是要做祛疤、美容之类的吗？上次预约了，还没做，我这两天跟她一块儿去……茜茜就拜托你照顾两天了。好……好……就这样，你忙。” 　　挂了电话，宁嘉就在旁边吐槽：“你干嘛对他态度那么好？！”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吗？事情都没个定论，你还要跟他大吵一架？你还想不想过了？” 　　“他要是真跟那个姓梁的有什么，我不过了！我跟女儿过……”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翁淑仪敲了一记。 　　她的语气恨铁不成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你跟他闹？你拿什么跟他闹啊？冷静一点，大小姐，多动动脑子，别想着鱼死网破。就算事情真变得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也要把利益最大化。关键时候，沉住气。懂吗？” 　　宁嘉没答，把头别开。 　　她就是小心眼，就是沉不住气，就是没这份定力。不行？他要是敢对不起她，她就跟他拼了！ 　　就当她三岁半好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面上表情还是免不了地失落。 　　其实她也明白，韩霖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是她自己内心对自己的否定，忍不住在发散思维。 　　翁淑仪见她表情变幻不定的，心也软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你要真觉得自己咸鱼，就好好工作，上进点。话说你转正多久了啊？上过庭没有？” 　　宁嘉被噎了一下：“……我哪有时间啊？” 　　翁淑仪莞尔：“所以说，你到现在都没正式上过庭？就一直靠着我的人脉、你那些个叔叔伯伯阿姨介绍的案卷混点‘合作’福利？平日就当当‘法律顾问’？” 　　宁嘉：“……”她要不要这么实诚地说出来啊？！ 　　笑过后，翁淑仪敛了笑容，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居安思危。虽然你是我女儿，我也要实话实话，别说韩霖那样优秀、上进的人了，就是我，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也瞧不上你。长相、身材这些虽然重要，性格、共同的价值观更加重要，两个人长期相处，是要共同进退的。就算不为了韩霖，你现在是妈妈了，总得给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吧？靠山山倒，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让我带着吧？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宁嘉沉默了，没有反驳。 　　她心里清楚，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过去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是，从未有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危机感。 第069章 在乎 　　在家闲赋这两天, 宁嘉把第一期激光去妊娠纹去做了，然后都忙着律所的事情。 　　程度之勤奋，翁淑仪都叹为观止。 　　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 　　真正接触案子后, 她才明白律师这行不是那么容易的, 完全不像她平日那样做“法律顾问”那么轻松。 　　首先就是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有些案子能接，有些案子不能接，有些案子可以试试, 有些压根没有接的必要。 　　比如她近期原本想受理的一个案子，为一个男青年辩护。当时，他那对白发苍苍的父母都跪下来求她了, 她差点就动摇，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参与贩毒，完全和公检法走在对立面。 　　所以说, 干这行人不能太感性, 正义是主观的, 还是要讲规则。 　　有些事情，亲身经历才会真切体会到。不去参与其中，永远也感受不到。 　　十几天下来, 虽然心力交瘁，却也学到了不少，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忽然也能明白，韩霖以前为什么总是瞧不上她了。她过去某些行为, 确实是幼稚了点。 　　人一旦学会反思, 很多事情就会豁然开朗。 　　这日整理案卷时，她接到了韩霖的电话。 　　没像之前几日那样逃避，她直接给接通了, 先笑了一下：“什么事儿，韩先生？”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不打算回家了？不要我和茜茜了？”他笑笑，语气有些无奈。 　　约莫是隔着话筒的原因，竟像是隔着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不过几天没见，宁嘉却觉得他们好像有好几年没见了。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工作，忙呢。” 　　韩霖：“这话听着耳熟。” 　　宁嘉笑了：“因为总是你说啊。” 　　韩霖也笑了。笑过后，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清越明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 　　宁嘉侧头，窗外灯火阑珊，只有远处的灯塔还在散发微弱的光芒。小区里空旷寂寥，安静得只有夜色里呼啸而过的风。 　　她心里泛酸，软得不像话：“明天就回去。” 　　“打车？” 　　“我让老李送我。” 　　“我和茜茜来接你吧。” 　　“……好。” 　　要挂电话了，她才感觉他那边传来小孩子打喷嚏的声音。她手里动作停下：“你们在哪？你怎么能让茜茜着凉呢？” 　　“你往楼下看。” 　　宁嘉狐疑地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站在楼下的韩霖。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仰头朝窗口望来，都对她微笑。 　　宁嘉手里的手机不觉放了下来。 　　心里的空虚、寂寥，逐渐被一种别样的情绪填满。连日来的疲惫，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似乎，身体已经知道这是她的极限了。 　　…… 　　“快进来。”宁嘉下楼给他们开门，又是呼唤阿姨上茶、拿毯子，“天气都这么冷了，你还抱着孩子乱跑？” 　　茜茜还不会说话，只是挥舞着胳膊。 　　韩霖笑：“要妈妈抱。” 　　宁嘉无奈地将孩子接了过来。 　　几天没抱，动作都有些生疏了，孩子不安分地在她怀里动了动。她连忙转换姿势，心里一阵内疚。 　　她抱着孩子哄了会儿，很快就把孩子哄睡了，自己也有些累，打了个哈欠。 　　“最近都忙什么呢？”韩霖问她。 　　“工作。” 　　韩霖往旁边的摇床里看了眼，茜茜已经睡着了，他才压低着声音又道：“那也用不着一直避着我吧？” 　　“……有吗？”她这么不注意？ 　　韩霖：“没有吗？” 　　他目光灼灼，宁嘉被看得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会儿，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抛夫弃子的渣女。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韩霖拉过她的手，合在了掌心：“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夫妻是一个共同体，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压在心里。否则，久而久之肯定会出问题的。我已经在努力改变了，怎么轮到你自己，反而说话不算话了？” 　　宁嘉被他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和以往他怼她、调侃她的话不同，他这次的话，一针见血，直切重点，让人没办法反驳。 　　宁嘉陷入了沉默。 　　韩霖也不催促，就这么望着她。 　　良久，她苦笑着点了点头：“是我钻牛角尖了。” 　　韩霖何等敏锐的人，他应该也早就察觉到了，没想到能忍到今天才来找她。 　　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有话你可以直接问我。”韩霖说。 　　在他平静而坦荡的目光里，宁嘉踯躅再三，终是开口：“你和梁秋和是什么关系？” 　　韩霖愣住。 　　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问完，宁嘉也觉得荒诞。但是，都问出来了，话也不好收回，她只好把头别开，不去看他的眼神。 　　一种分外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要尴不尬的。 　　半晌，韩霖才收拢了复杂的思绪，正色道：“小时候的同学，她以前是康成海外市场部的负责人，最近要调回国内，有些业务上的事情，那天跟她聊了聊。” 　　“……哦。”宁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韩霖加了句：“你不会觉得我跟她有什么吧？” 　　他不问倒罢了，一问，宁嘉感觉脸上发烫。 　　想到自己连日来纠结的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更觉得滑稽。 　　但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说到底，是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他们感情仍存在不确定，梁秋和的事情，只是一个引线。 　　这几天，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也是受益匪浅。 　　如果不是这件事，她恐怕也不清楚，自己其实这么在乎他、这么在乎这个家。 　　如果真的爱，是可以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去改变的。 　　韩霖把她抱入怀里，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宁嘉一秒破功，连日来的犹豫摇摆、彷徨不安和强撑着的镇定，一瞬间土崩瓦解，呜咽出声。 　　已经是深夜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其他人，于是显得愈加可怜。 　　韩霖感觉自己像是个罪人：“是我的问题。”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她把鼻涕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韩霖：“……三十万的高定衬衫，今天下午去开会才穿了一天。” 　　宁嘉笑出来，真没忍住。 　　韩霖的唇角也弯了弯：“终于笑了。” 　　她被他侃得不大好意思，自己别过头抽了纸巾，把鼻涕擦干净了。 　　第二天，宁嘉就和韩霖、茜茜回了家。天气转冷得毫无预兆，没多久，家里就打起了暖气。 　　就这样，宁嘉还怕茜茜受冻，三天两头咨询护理师。 　　自己当了父母才会明白，嘴里说不在意孩子，心里根本放心不下。那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不能割舍。 　　不过，孩子现在稍微大了点，不至于像新生儿那样难以照顾了。 　　她有时候闹，往她面前挂个小铃铛她就安静了，现在也可以用奶瓶喂奶了，不用她一天天蹲等在那边喂。 　　“韩霖，我们的新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啊？”这日她问他。 　　虽然这屋子也挺大的，这种承包的精装修各方面问题都很多，她实在住不惯，屋子还漏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受潮。 　　“快了吧。” 　　“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昨天刚刚去看过，花园还没翻新好呢，这效率也是绝了。”当初说好的三个月基本就能装修完，结果呢—— 　　这些装修公司果然都是忽悠人的，先把你的定金骗到手再说。 　　“算了，我明天自己去看看吧。” 　　谁知，还没等到她过去“视察”，翌日早上她就收到了违建的通知单。 　　宁嘉盯着单子看了会儿才算是明白，是花园扩建和在园子里建凉亭的问题。 　　她着实无语了：“这叫扩建？我就让师傅稍微把周围的杂草修了修，把院子外面加了个铁栅栏。要是不让装栅栏，有个什么小偷强盗的爬进来怎么办？这也太不人道了！还有，我在自己家园子里修建亭子，又不是在外面修，这也算‘违建’？” 　　韩霖端着一杯咖啡从厨房出来，侧头往她手里看了眼，道：“当初就跟你说了，规矩点的，现在查得可严了。你就算规矩都会被举报，何况你还不规矩。” 　　“我怎么不规矩了啊？这凉亭又不是造在外面！” 　　“你没看到上面写的？”他手指点在上面，划给她看，“高度超标了。” 　　宁嘉：“……”这也行？ 　　韩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吧，你要那么大院子干嘛？到时候打理起来也麻烦，而且，你也不想三天两头被举报吧。” 　　她郁闷地垂下脑袋：“可我明明已经很规矩了啊。而且，你都没看隔壁，还在别墅外面挂上了观光电梯，还有咱们后面那家，凭空往上造了两层……我这还不够规矩啊？装个栅栏都要被举报！” 　　韩霖只能哄她，哄了好一会儿才算是顺毛了。 　　后来，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就是他们后头那家举报他们的。 　　“他们怎么好意思？他们自己往上造了两层，把我们的视线都挡住了！”她回头就很小心眼地把他们也给举报了。 　　韩霖只能笑笑：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看来，工作上愿意多改变了，这性子还是改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知道茜茜长大后会不会跟她一样…… 第070章 甜糖 　　临近中秋, 宁嘉的工作忙碌起来。因为中秋后面要出庭，她委实有点紧张，时常跟莫维清取经。 　　莫维清和人合伙新开的律所蒸蒸日上, 发展得很不错, 目前和包括海纳百川在内的多家驻京公司有着密切的合作。 　　“有时间一起喝个茶？”她在电话里邀莫维清。 　　“好。” 　　挂了电话，她将整理好的资料叠入文件夹，转身出了办公室。 　　沈霁在外面等她，看到她出来, 把手里的烟掐了：“开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忘了，你还没驾照。” 　　宁嘉心里堵了一下。 　　说真的，她也该去把驾照给考了。 　　坐在沈霁的车上时, 她打开V信问周晓彤，询问哪个驾校靠谱。 　　周晓彤的回答很是精辟：“就没有靠谱的，该送礼的送礼, 该拍马屁就拍马屁, 学习的时候尽量装孙子。等你考完, 跟他们再也不见就是。” 　　宁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水平有点拉，会不会经常被骂？” 　　周晓彤那边顿了下：“你先把笔试过了吧。” 　　宁嘉：“……”瞧不起谁呢？！ 　　到了康成集团楼下, 宁嘉从车内出来，跟沈霁一道进楼。 　　前台早就接到了通知，把他们带到了顶楼的休息室。隔壁就是会议厅，透过玻璃门, 宁嘉看到韩霖隔着桌子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那名女士妆容精致, 身着黑色通勤小西装，内着浅蓝色内搭，身材曼妙, 微微叠起的小腿紧绷而修长。 　　一个背影，便知是尤物。 　　是梁秋和。 　　她挑了挑眉。 　　“韩总还有事儿，烦劳两位在这边稍等。”前台躬身离开。 　　临走前又让人给他们上了茶。 　　安静的休息室里，茶香袅袅，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氤氲缭绕，缓缓升腾起来。 　　宁嘉端起杯子浅呷一口，觉得腿有些酸乏，换了个叠腿的姿势。 　　等待终究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情。 　　何况，里面人是她的丈夫。 　　可惜现在是工作的事儿。 　　“挺沉得住气的。”沈霁在对面笑道，抿了口茶，意有所指，“这段时间，确实是改变了不少。” 　　宁嘉没抬头，慢慢吹着茶面上的茶叶：“沈老师过誉了。” 　　“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终于说到正题了。 　　宁嘉惊讶于他的直白，往常还会多拐弯抹角引导会儿呢。 　　她没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韩霖曾让我接手梁季同的案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宁嘉几乎讥诮出声：“沈霁，那可是你的授业恩师，你这么直呼其名，不恰当吧？” 　　虽然她跟梁季同也不熟，但就是看不过去。 　　她这人，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她对沈霁的性格也算是了解得越来越透彻了。这人眼里压根就没什么禁忌的，只要有钱挣，什么不接？ 　　她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道德的人，这种三观还是无法苟同。 　　有些案子，她是绝对不会沾的，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沈霁望着她从微闪到逐渐镇定的表情，心里讶然，又道：“梁秋和和梁季同的关系很差。韩霖和梁季同本是没有什么交集，他当初为什么执意要让我接梁季同的案子，你知道吗？” 　　“沈霁，你真的挺无聊的。你该不会是想说，韩霖是为了梁秋和才对付梁季同的吧？”宁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你自以为你比我聪明吗？这么低端的借口，亏你想得出来。韩霖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 　　沈霁不怒反笑，点了点头：“是我冒失了。” 　　宁嘉：“你自己不好过，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幸福，就希望别人家里也鸡飞狗跳的？说真的，挺可悲的。你还不如和宋书萱复合算了，反正你们也不嫌弃彼此，正好互相取暖。” 　　沈霁这次笑不出来了，看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从来不知道，她说话能这么损，一下子就切入人的要害，还专往人的痛处戳。 　　室内的温度一降再降。 　　他也不跟她说了，低头翻案卷。 　　宁嘉心里却畅快多了。原来，怼人的感觉这么爽！ 　　怪不得韩霖总喜欢怼她！ 　　他们没等多久，贺玲就过来喊他们了。宁嘉拿了自己的文件起身，没看沈霁，径直去了隔壁。 　　进门时，梁秋和正好出来。 　　“不好意思。”她退后了一步，手里还开着玻璃门，示意她先进。 　　宁嘉也礼貌对她点头，温和而冷淡。 　　然后越过她，进了室内。 　　梁秋和却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她几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 　　宁嘉很不喜欢这种目光，像是一种比较。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确。 　　在位置上坐下后，宁嘉心里思绪万千，拿出资料在手里叠了叠，递给韩霖，公式化的语气：“韩总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年的合作还是和往常一样照旧……” 　　韩霖听出她语气有异，碍着沈霁在一侧，没有什么表示：“好。只是，这里需要增加一点附加的条款……” 　　这是常规合作，谈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沈霁先宁嘉一步离开，她低头整理自己的文件。 　　韩霖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宁嘉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很是无语：“我有那么小心眼？” 　　韩霖笑：“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宁嘉又瞟了他一眼，把他手底下压着的文件一股脑儿夺了过来：“她对我有敌意。” 　　“怎么说？” 　　他没一口否认，宁嘉的心情好了些，她轻哼一声道：“女人的直觉。” 　　韩霖：“……” 　　她也懒得跟他掰扯，只是凉凉道：“先给你打一记预防针，如果我跟她有什么矛盾，你必须站我这边。不然的话——” 　　“我肯定站你这边。”他忙表明立场，“我跟她也不熟。她这次回来也就交接一下工作，最多两个月吧，很快就会回原来的岗位。放心，你以后看不到她。” 　　“这还差不多。”她抱着自己的资料踌躇满志地走了。 　　韩霖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日子平静了两天，宁嘉都快把梁秋和这人给忘了。谁知这日回大院，刚和纪朝阳从礼堂出来就听到了一些碎嘴儿： 　　“秋和你见过韩霖了吗？” 　　“我们是老朋友了，平日一个公司的，当然会有交集。”这话回得巧妙，无形间就给人两人关系不错的感觉。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可是大家公认的金童玉女。韩霖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娶了……”这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算宽敞的林荫小道上，宁嘉和纪朝阳并肩，堵在了路口。 　　四人狭路相逢。 　　梁秋和原本也是温煦笑着的，看到她，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色，还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她。 　　那天她们擦肩而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久后，宁嘉却在她的微博发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动态。比如：[事业确实很重要，但是回首过去才发现，感情也是。可惜，已经错过了。] 　　梁秋和是个大V，平日总是分享一些自己的旅行见闻、穿搭之类的，不频繁，但很高级。她有十几万粉丝，评论下面大多是“女神”、“富婆贴贴”。 　　“有趣，这是个高端绿茶啊。”周晓彤这日跟她分析，“艹的什么文艺多金女神人设？不知道现在这套已经过时了吗？真受不了。照我说，她也不是多喜欢韩霖，就是喜欢别人捧着自己，通过和别人比较、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找存在感，甭搭理，还不如宋书萱呢，至少她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宁嘉也觉得挺没意思的，直接关了。 　　原本，她虽然不喜欢梁秋和，她在她心里的形象还是挺好的，至少是个自强不息、学业、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现在，她就只想笑。 　　原来，也并不是每一个外表光鲜亮丽人内心都是毫无瑕疵的。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连较劲的意思都没有。 　　晚上，她饭都多吃了两碗。 　　韩霖频频看她：“心情这么好？” 　　宁嘉觉得有必要跟他分享一下，拿出手机，径直打开梁秋和的微博，刷到那条动态给他看。 　　韩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宁嘉：“你怎么一点儿反应没有？还是你们男的就喜欢这种‘女神’。” 　　韩霖低头吃饭，淡淡道：“我看过了。这是她的私生活，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以前她就在海外部，一年也不回几次，我关注这些干什么？” 　　宁嘉望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忽然觉得，没准他早就在心里偷笑过无数次了，只是梁秋和还不知道。 　　她现在就觉得，这人真是损极了。 　　他是不是很喜欢看人表演啊？把人当猴耍那种。 　　不过，他嘴上不会说破。 　　看破不说破。 　　宁嘉瞅着他，忍着笑：“韩公子，好修养啊。” 　　韩霖：“我当你夸我了。” 　　她托腮：“难道我不是在夸你？” 　　韩霖夹菜，往她碗里放：“你以为你在讽刺我。” 　　她本想怼回去，看到他往她碗里夹了满满的青菜，顿时把这事儿忘了，道：“你夹一点就够了，干嘛给我夹这么多？” 　　“给茜茜树立一个好榜样，别总是吃肉，营养不均衡。” 　　“我哪有总是吃肉？蔬菜是用来平衡营养的，哪能当主食呢？你这才是营养不均衡。” 　　他唇角的笑容漾开，瞥一眼她：“歪理儿还挺多。” 　　宁嘉被他看得身体发热。 　　那一瞬的冲动，她站起来，惦着脚尖伸长了脖子。 　　就这样，隔着桌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嘴巴上的油，还糊了他满嘴。 　　韩霖一怔，半晌，也轻轻地笑起来：“吃菜！” 第071章 中秋 　　很快又到了中秋节, 宁嘉提早三天就开始准备了。 　　“外面买的月饼这么难吃，高油还高糖的，这次我们自己做吧。”她信誓旦旦地跟韩霖说, 顺便下单了一大堆制作冰皮月饼的工具。 　　韩霖沉默了会儿, 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确定要自己做？”以往她自己做的东西，哪一次成功了？ 　　宁嘉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兴致勃勃地搜索着淘宝上的工具：“我这次买套餐，面粉的量、馅料的量、模具都是现成的, 绝对不会翻车。你不是总让我实践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是别的，韩霖肯定支持。 　　但这事儿，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更何况是她了。 　　表情就有些凝固。 　　转念一想，买一套工具也没多少钱，就当让她高兴了。 　　他干脆三缄其口, 抱着茜茜去客厅里玩了。 　　客厅里搭着一个9平方米左右的宝宝栅栏, 是他们前些日子去育婴连锁超市买的, 不但有配备的滑滑梯、弹力球，还有摇铃和摇篮，宝宝坐在里面, 不但能自己跟自己玩，还能防止她乱爬，简直完美！ 　　把茜茜放入栅栏后，他就戴着眼镜坐在栅栏外看文件, 时不时瞟一两眼, 省力多了。 　　宁嘉下完单过来，气得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就这样把茜茜扔在栅栏里？” 　　韩霖：“这不挺好的？培养她自力更生的能力，总不能让我时时刻刻都抱着她吧？而且, 她都三十几斤了，这么沉。” 　　宁嘉：“三十几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韩霖无奈：“你怎么当妈的？她百日就十几斤了，现在26斤。” 　　宁嘉都震惊了：“长这么快啊？你都喂她什么了？” 　　低头去看，茜茜确实白白胖胖的，手臂胖得一截一截，像莲藕似的。 　　“能喂什么啊？就是吃奶、奶粉，偶尔吃点面食还都是不加任何作料的，耐不住她能吃，吃的量多啊。” 　　说着，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经意转了一下，又默默收回。 　　宁嘉：“……你什么意思啊？！！” 　　韩霖：“没什么。” 　　宁嘉：“分明是有什么？！” 　　她这么刨根究底的，韩霖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像你，能吃，营养吸收好，吃一份顶别人吃三份。” 　　宁嘉：“……？！！” 　　因为蹿个儿快，茜茜的衣服很快就穿不着了，宁嘉又网购了很多大码的，感慨：“真的养不起，衣服一个月一换啊。” 　　“要不要我友情赞助一下？” 　　“给女儿买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宁嘉觑他，旋即又嫌弃道，“算了，你还是别买了，什么审品位。” 　　韩霖：“……” 　　她想了想说：“不过，你倒是可以练习一下给茜茜扎辫子。” 　　韩霖：“我？扎辫子？” 　　宁嘉认真地点了点头：“让你扎个辫子怎么了？还不乐意啊？” 　　韩霖：“……倒不是不乐意。只是……” 　　“只是”了半天，他还是认了命。 　　很快到了中秋节。 　　宁嘉买的冰皮月饼制作套餐也到了，这日晚上，她在中岛台前鼓捣了很久。韩霖抱着茜茜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她脸上都是面粉，忍不住笑出来。 　　茜茜望着她，手不停挥舞着，嘴里咯咯笑。 　　宁嘉看着满桌子的狼藉，脸上挂不住，朝他们板正脸：“笑什么笑？是不是想两个人晚上一起睡沙发？！” 　　两人如出一撤地绷住了表情，讪讪地站到了一边。 　　她还没消气，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情形，心里怄得不行。 　　“算了，出去买几盒吧。月饼什么的，就是个形式，送了、心意到了就好，不一定非要自己做。”韩霖安慰她。 　　“……行吧。”不然还能怎么滴？ 　　做不出来！ 　　于是，他们推着小推车、装载着茜茜宝贝上了街。这孩子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摸摸这，看看那，稍不留神就把人家货架上的东西给够了下来。 　　宁嘉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帮忙扶东西，韩霖则忙着照看孩子。 　　匆匆买了几盒月饼，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商场。 　　拜访了各路亲戚后，他们才回到家里。看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宁嘉累得够呛，飞快梳洗了一下就窝进了被窝里。 　　从冰冷的地方挪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这种感觉简直舒服得让人浑身的毛孔都要张开。 　　她把被子一裹，目光小心地朝角落里的婴儿床望去。 　　茜茜难得安分地闭着眼睛，小嘴里还塞着安抚奶嘴。 　　她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醒过来！ 　　韩霖换了睡衣，也上了床，手里翻一本杂志。 　　宁嘉悄悄翘起小脑袋，朝他手里看了看：“……你居然在看时尚杂志？”说完又飞快捂住嘴巴，后怕地朝那婴儿床看了眼。 　　很好，还睡着，没醒！ 　　韩霖看着她这一连串的表情，忍俊不禁：“放心，茜茜最近睡眠质量很好，没有三四个小时不会醒的。” 　　宁嘉：“……”说得好像三四个小时醒一次是多大的恩赐似的！ 　　也对，跟以前的两个小时一醒，那确实是极大的进步了。 　　为什么她的要求越来越低了？！ 　　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成功取悦到韩霖了，他合上杂志，伸手一捞就把她揽到了怀里。 　　宁嘉重心不稳，差点摔一跤，连忙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抬头，韩霖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目光深深，就这么定定望着她。隔着薄薄睡衣，彼此的体温似乎交缠到了一起。 　　不知不觉，气氛就在这样安静的对视中暧昧起来。 　　——这人眼睛里似乎酝酿着风暴。 　　这是宁嘉此刻内心最直观的感受。 　　她眨了眨眼睛，更加不敢乱动，整个人就这么挂在他怀里，一脸的无辜。似乎在明知故问：“你要干嘛？” 　　韩霖笑而不语。 　　后来，到底还是她沉不住气，红着脸道：“干嘛啊？！” 　　韩霖：“老夫老妻了，你说呢？” 　　他话语中的暗示让宁嘉的脸颊彻底涨红，啐了他一声：“没羞没躁！茜茜还在旁边呢！” 　　“她睡了。”韩霖语气自然。 　　进一步的暗示，宁嘉的脸颊更红，悄悄转开了目光。她心里想：如果他主动亲她的话，那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毕竟，也不能老让他吃素不是？ 　　她抿着唇，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结果，身边人迟迟没有动静。 　　宁嘉反而失去了耐心，回头。 　　韩霖正微笑望着她，眼神戏谑。那一瞬间，宁嘉感觉自己所有的黄色废料内心活动都被他看穿了似的，脸颊再次升温。 　　她瞪他：“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淡淡地瞥她：“你心里没鬼，干嘛怕我看你？” 　　宁嘉一噎：“你这是什么歪理？！” 　　他微微眯了迷眼睛，眼神警告，她一瞬萎了，缩了缩脖子，不闹了。 　　不过，这一次从他身上下来窝进被子后，他从后面抱住了她。一张被子，把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像连体婴儿似的。 　　他的手绕过她，轻轻捉住了她的手，从后面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此刻真像是他怀里的小宠物，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了。 　　“……你干嘛啊？” 　　“抱抱你。”韩霖的声音在夜色里很安静，似乎还带着叹息，“很久没有抱你了。” 　　宁嘉微怔。 　　仔细回忆起来，她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照顾女儿，心思确实很少花在他身上，甚至都不像以前一样跟他斗嘴打闹了。 　　她有些愧疚。 　　可随即又把这种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甩去了。 　　他这么冷静自我的人，这么习惯了一个人、自给自足的人，难道还在意这个？ 　　听纪朝阳说，他一个人在国外时都是独来独往的，除非工作必要，私底下都不怎么交朋友。 　　倒不是自闭，他这人就喜欢安静，就喜欢独处，觉得那是浪费时间。 　　这么想，宁嘉怀疑他是在逗她，忍不住嬉笑：“真的假的啊？” 　　“你笑？你还笑？”韩霖微微冷笑，声音刮到她耳边，带来微微的麻痒，还有那么几分威胁的味道。 　　宁嘉忙止住了笑：“没笑，我没有笑。” 　　韩霖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扣着她不安分的小手。 　　这是一个禁锢猎物的姿势。 　　如今他在上，她在下，她没有地方躲闪，人自然老实多了。 　　宁嘉把脸上的笑容全都收起来，佯装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我真的没有笑啊。你抓着我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会拼命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面前人的猛瞧。” 　　宁嘉心里一突。 　　真的假的啊？她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就算她笑又怎么样了？他一副要拷问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手麻了，快放开我——” 　　韩霖冷笑：“想就这样算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讷：“那你想怎么样啊？” 　　韩霖只是微笑，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就这么定定瞅着她。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低眉抬眼间，似乎又什么都说尽了。 　　她看得有些痴了，仿佛要溺毙在那一汪深泉般的眸底，脸红得像是熟透的小番茄。 　　分不清后来是谁先动的，她滚到了他怀里，呜咽出声，小手在他脊背上挠出一道又一道。 　　想要发泄，还是想要报复，亦或者只是觉得，那能缓解心里的某种焦虑。 　　今晚的月亮，格外地圆。 　　窗外圆盘似的一轮，高高悬在夜空里，空气里——竟然连一丝风都没有。 第072章 嘿嘿 　　翌日休息, 两人直到10点多才起来。 　　从床上爬起时，宁嘉只觉得腰酸背痛，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 　　昨晚不记得折腾到几点了, 只依稀记得快两点的时候她睡了, 到了半夜，韩霖这家伙又把她捞起来来了一次。 　　迷迷糊糊的，她呜呜咽咽都哭出来了，后来还做了一个噩梦。 　　她郁闷地回头。 　　没想到他也醒了。明明昨晚应该睡得比她还少, 他倒是神清气爽。她气不打一处来，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 　　费了好大力气，她才爬起来。 　　外面日头高照, 树叶飘黄，时不时就从枝头掉落几片，给这片安静的小道增添了几抹秋意。 　　“深秋了啊, 时间过得好快。”宁嘉感慨。 　　光阴似箭, 她怎么感觉还在去年？ 　　明明怀孕也没过去多久啊。 　　“要不要出去秋游？”韩霖问她, “我过几天有时间，可以带茜茜一块儿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家里。” 　　“可以。不过, 我这两天还要去做激光，要不下个礼拜吧？” 　　“行。” 　　过几天去做第二期激光去纹，疼得她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翁淑仪当时就在她隔壁床，听着她杀猪般的声音实在是无语：“这点程度就痛死了？你试试热玛吉。” 　　“给我钱我都不要！” 　　“就这点出息。”翁淑仪脸上涂着护理面膜, 跟护士道, “这水晶面膜不错，一会儿给我多拿几盒。” 　　“好的。”护士非常热情，叮嘱了另一个护士去前台记账, 又取出仪器往她脸上导入护理液，“对了，这水晶蛋白面膜和一般的无纺布面膜不一样，不会反吸水分，您最好多敷一会儿……” 　　做完激光以后，宁嘉又敷了会儿医用面膜，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才慢慢退去。 　　她躺在护理床上，犹如一条搁浅在沙滩上被晒干的鱼。 　　翁淑仪看不下去：“屁大点事。” 　　强撑着回到家里，宁嘉撩起衣服看了看，已经结痂了。 　　医生在群里艾特她：“这两天不要洗澡、伤口严禁碰水，记得每天敷三张医用面膜，以防感染。” 　　“嗯嗯。”她还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疼！是真的疼！ 　　为了美貌，拼了！ 　　这都是为谁受的罪？ 　　她打开韩霖的V信，越看他那头像越来气，直接把他的备注从“亲亲老公”改成了“韩狗蛋”。 　　谁知，这时她手机响了。 　　居然还真是“韩狗蛋”打来的。 　　宁嘉接通：“干嘛？！” 　　韩霖顿了顿，声音里带笑：“这是怎么了？我又怎么你了？” 　　宁嘉没好气：“刚刚去做了激光。” 　　“疼？” 　　“你自己试试！” 　　“那你就把气撒我身上了？”他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韩太太，咱是不是要讲点道理啊？” 　　“我不讲道理？” 　　见她要较真了，韩霖连忙岔开话题：“中午一起吃饭吗？我过来接你？” 　　“不了，我要照顾茜茜。” 　　“可以把她抱出来。” 　　“交给月嫂吧，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那好吧。” 　　韩霖的车没一会儿就开到了，就停别墅外。 　　车窗降下，他看了看表，朝门口望去。距离通话过去都半个小时了，她还没露面，估摸着是在打扮。 　　又过了十几分钟，某人终于姗姗来迟。 　　韩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她精心打扮过。看着像素颜，其实非常心机地扑了层淡粉，还补了个变色唇膏。因她皮肤白，看起来一点也不明显，就像是没化妆一样。 　　宁嘉蹦蹦跳跳到了近前，弯腰，从车窗里钻进一个脑袋：“久等了啊韩先生。” 　　极其熟练地从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嬉笑着塞入他的西装口袋里。 　　塞完，还不忘拍了拍他肩头：“不用谢。” 　　韩霖笑而不语，凉飕飕的目光缓缓刮过她的脸颊。 　　她无来由打了个激灵，不贫了，飞快钻上了副驾座：“去哪儿吃？” 　　“兰轩。” 　　“哇——你真有钱，韩先生。钱带够了吗？” 　　“没带。” 　　“那拿什么结账？” 　　“把你抵押了。” 　　她一阵不依不饶，要挠他痒痒，闹了会儿才不闹了。 　　路上没花几分钟，片刻就到了。进了门，韩霖报了名字，也不用什么证件就有穿旗袍的前台小姐领他们进去。 　　路上拐了会儿，上了二楼，推入最尽头的一间包厢。 　　宁嘉进去后都惊讶了，这包厢外面居然正对观景台，玻璃门推出去就是。 　　包厢里空间也很大，沙发、按摩椅一应俱全。 　　她在沙发里靠下，踢掉了鞋子：“韩先生，上菜。” 　　韩霖走过来，拍了她腿一下。 　　她这才乖乖收起腿，让开了一点位置。 　　韩霖坐下，取出手机。 　　翻东西的时候，兜里不小心掉落了一个打火机。 　　宁嘉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是个蓝金色金属壳子的打火机，上面还有一排英文字母，看着挺高档。她伸手一按，一簇幽蓝色的火苗亮起。 　　她觉得新奇：“你还抽烟呢？怎么以前没见你抽过？” 　　韩霖：“不怎么抽。”也就前些年偶尔需要应酬的时候抽一两根，这两年到了这种位置，他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前段时间她又怀孕，他怎么会在她面前抽烟？ 　　宁嘉探寻似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感觉对他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看不出来，还以为你不抽烟呢。”他喝酒她是知道的，而且酒量还很不错——她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不过，抽烟她是不知道的，她还以为他从来不抽的。 　　不过，他这人向来藏得很深，就拿喝酒来说吧，每次饭桌上他都说自己不怎么会喝，但是，一杯杯下去就跟没有底似的，脸都不红一下。 　　还真没人能试探出他的深浅。 　　“改天咱俩喝一个？”她冲他抛媚眼。 　　韩霖直接就笑出来了，瞟她一眼，促狭道：“你？” 　　宁嘉感觉受到了侮辱：“我怎么了？瞧不起人啊你？！我酒量很差吗？” 　　韩霖：“还需要瞧不起吗？锐澳半瓶倒。你管这叫‘酒量’？” 　　宁嘉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伸手就去揪他衣领子：“你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菜？！” 　　韩霖左躲右闪，就不让她抓着，嘴里还道：“我胡说八道？你去问问纪朝阳、冼文昊，看看他们怎么说？你不止酒量差，酒品也差，每次喝醉了就开始唱歌。要不改天我给你录下来让你自己听听？！” 　　“你胡说你胡说！我那晚就喝了半瓶多……” 　　两人的打闹瞬间停止。 　　在他玩味的目光里，宁嘉的脸颊越涨越红，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她怎么就说漏嘴了？ 　　这种事儿，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要是说出来，那可就是大写的一个尴尬了。 　　见他一直这样看着她，端端坐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倒像是她强了他似的，她心里不爽极了，干脆破罐破摔：“那又怎么样？是你先亲我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先搂住我脖子的。” 　　他表情镇定，黑色的西装熨烫得笔挺笔挺，叠着腿坐在那边，自有一股修长英挺的气质，很是正派。 　　宁嘉跟他对视了会儿，竟然也产生几分狐疑。 　　真的假的啊？ 　　她的记忆有点错乱了。 　　茫然思索了会儿，她无意间窥见他眼底噙着的笑意，顿时明白了，又被他给耍了！ 　　她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带：“你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呢！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的——” 　　打打闹闹中，他捉住了她的手：“差不多得了，再动手动脚的，要起反应了。” 　　宁嘉如被雷劈中。 　　他他他他—— 　　她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跳起来，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坐到了沙发另一边。 　　顺便，还拍了拍膝盖，以示“楚汉河界”。 　　服务员这时叩门进来，递给她一只ipad，划开屏幕，菜单就全在上面了。 　　“谢谢，我看会儿。”宁嘉让她先离开，自己划着菜单来回看起来，“清蒸腊肉芋条、香油芥菜包、糖醋鲤鱼……不错，再点一下这个‘大闸蟹’吧。” 　　她回头看他，“韩先生，你要吃什么啊？” 　　“我随意。”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说得好像你是陪我来吃的一样。” 　　“难道不是？”他长眉微挑。 　　她冲他龇牙。 　　韩霖：“再龇，拿磨牙棒给你削了。” 　　她忙缩回了脑袋，有些后怕地看着他，像是真怕他从哪儿掏出一根磨牙棒来。 　　她有两颗小虎牙，原本小时候是要去磨平的，到了诊所门口，她又后悔了，抱着门口的灯箱哇哇大哭，死活不愿意进去。翁淑仪没办法，只好又把她牵了回来。 　　于是，这两颗小虎牙就留到了现在。 　　韩霖起身挨近，勾了把她下巴，还真的认真观摩起她的小虎牙来。 　　宁嘉有种被牙科医生盯住的感觉：“……你干嘛啊？”不会真想拔了她的小虎牙吧？ 　　韩霖看了会儿，悠悠道：“宁嘉，你没发现你的牙齿不够白吗？有些黄黄的。” 　　“……你胡说！”她的牙齿哪里黄？ 　　她忙从包包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照了又照。 　　明明很白啊！ 　　不过，有些话从别人嘴里听到，难免会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她有点动摇了，喃喃：“……要不我去做个烤瓷牙？” 　　韩霖：“那玩意儿做了，小心整部牙都烂掉。” 　　她有点被吓住：“真的假的啊？你说的是少数情况吧！那么多明星都做这个的。” 　　韩霖：“过敏的也不少。” 　　宁嘉：“那我试试冷光美白。”说着又搜索了起来。 　　韩霖：“……”他只是随口一说，她还当真了。她的牙挺白的，只是没有那么死白死白而已。 　　医学证明，淡黄色才是正常的牙色啊。 第073章 洗牙 　　宁嘉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 中午才说要去做冷光美白，她直接预约了今天下午的。 　　吃饭时，她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韩霖还没有反应过来, 手里夹了一半的芥菜包都放了下来：“今天下午？你确定？” 　　她点头：“难得今天有空。” 　　韩霖欲言又止, 后来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有时候，女人的脑回路确实难以理解。 　　“行吧，不过，我下午还要开个会。” 　　“开到什么时候？” 　　“两三点。” 　　“可以, 批准了。”她摆摆手，“恩赐”的表情。 　　反正她约了四点。 　　韩霖淡淡看了她一眼。 　　前一秒她还嘚瑟，下一秒抿了抿唇, 转开了目光。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一顿饭他们两个人叫了六个菜。 　　上菜前，宁嘉还担心吃不完，上菜后,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每只盘子大得有她三张脸那么大, 菜就中间一点点, 其余地方都是摆盘。 　　“黑，真不是一般的黑。”她拿出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 　　韩霖倒是不在意，夹了根小白菜放到她碗里：“这些店不都是这样？而且, 吃东西重要的是品尝，你非要吃得肚子鼓起才行？” 　　“你对吃可真有研究。” 　　“彼此彼此。” 　　吃完饭他们就回了韩霖公司，宁嘉被他安排在他办公室的内置休息室，他自己去了顶楼开会。 　　宁嘉在休息室里待了会儿就有些待不住了, 起身离开。 　　贺玲出去办事了, 守在门口的是个年轻的小秘书，看到她连忙问好。 　　宁嘉也跟她笑了笑：“我出去走走，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康成挺大的, 各部门分类合理，仅仅有条，她逛了半个小时还没逛完，却也失去了兴致，正要回去。 　　有个年轻人喊住她：“是企划部新来的同事吗？你瞧着有点面生啊。” 　　宁嘉诧异回头，见到头顶标着的“企划部”三个字才明白，对方是认错人了。她也不好详细解释，只是笑笑，转身要离开。 　　对方却塞了份文件给她：“帮忙递交给A组的徐姐。” 　　话没说完，他人已经走了。 　　宁嘉想着举手之劳，也没推辞。 　　到了A组那边，她随便问了个人，把文件递交给了正低头工作的徐虹。 　　徐虹还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面善，却又想不起来她是谁了，便只是点了点头。 　　等宁嘉离开，她才问旁边的葛云：“这姑娘谁啊？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葛云正喝水呢，呛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你真不认识她？” 　　徐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葛云一副要晕倒过去的眼神：“你也该关心关心高层关系了，怪不得干了这么久，业务能力也不差，这职位一直升不上去。” 　　徐虹：“……”什么意思啊？扯哪儿去了？ 　　刚刚不还在说那小女孩呢，怎么扯到她的职位上去了？ 　　很快她就明白了—— 　　葛云喝了口水，慢悠悠给她科普：“韩总老婆，之前来过公司几次。你不认识？” 　　徐虹：“？？？” 　　葛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她是真不认识：“得咧，你还是好好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待着吧。” 　　徐虹：“……” 　　韩霖这会议比想象中要早结束。 　　3点不到，他就回来了。 　　宁嘉在刷手机，听到动静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好了？” 　　“嗯。”他抬手松领带，脱下西装，从衣架上换了一件比较休闲的浅灰色外套，反手套上，“走吧。” 　　“嗯嗯。”她冲过来，准确地把小手塞入了他手里。 　　韩霖被这冲劲带得差点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回头就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个“糖炒栗子”。 　　宁嘉捂住脑袋，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 　　韩霖手里一带，没等她发作就把她拖了出去。 　　她一鼓作气积聚起来的怒气，压根就没地方发泄，憋了一肚子气。 　　到了医院那边，她在机器上操作了会儿，发现前面还有十几人才轮到自己，心情更差了。 　　韩霖陪着她在贵宾等待席上坐下，握了握她的手。 　　有点凉。 　　“都让你多穿一点了，这两天都几度了？你还穿单裤。” 　　“我这叫单裤？”宁嘉提起裤子给他看，“这是羊毛裤，比加绒的还暖和。你懂不懂啊？男人不懂就不要瞎说。” 　　韩霖无奈：“行行行，我不懂行了吧。” 　　宁嘉：“你本来就不懂。” 　　他认命地点了点头：“嗯嗯嗯，我不懂。” 　　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等待的时候就觉得无聊得不行，非缠着他跟她玩斗地主。 　　可输了两盘，她又开始耍无赖，说他出老千。 　　韩霖不跟她玩了：“那你自己跟系统玩。” 　　她又不干了，笑嘻嘻地凑过来，两手趴在他肩头：“不要这样嘛韩先生，我就是口嗨一下，再陪我玩一把。” 　　“你老无赖了，不跟你玩。” 　　见他雷打不动的模样，都自己开始刷金融论坛了，宁嘉气愤地松开了他，自己上贴吧找人组队吃鸡去了。 　　她溜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初中小男生。 　　聊了两句，感觉对方挺中二，但还是挺好玩的。 　　她加了他，闭着麦跟他打了一盘。 　　那小男生运气不错，加上两人段位都低，意外吃了鸡。 　　[可乐yyds：怎么样，厉害吧？哥哥带你吃鸡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好厉害呀[捧脸]] 　　她又狂夸了他几句，小学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邀请她玩了几把。 　　宁嘉逗他逗得不亦说乎。 　　韩霖刷了会儿论坛，感觉耳边太清净了，忍不住看向她。 　　她低着头，双手在屏幕上按得飞起，那叫一个开心，哪里还记得身边还有他这个人？ 　　他心里莫名堵了一下。 　　目光往她手里一瞟，他语气很淡：“这有什么好玩的？小朋友玩的游戏。” 　　宁嘉没搭理他，像是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韩霖：“……” 　　他心里有点不得劲，尤其是看到她跟小学鸡玩得这么开心：“你几岁了，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宁嘉正好输了，气得拍了他一下：“都是你！干扰我！什么叫‘幼稚游戏’？！你会玩吗？” 　　“这种游戏，我怎么可能不会？” 　　宁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如此成竹在胸，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恶趣味。 　　这游戏算不上难，可从来没玩过的人想要短时间上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需要一定时间的适应期。 　　而且，玩不难，玩好很难。 　　比如她，玩了几个赛季都是0.几的KD，俗称“人体描边大师”，平日只能抱抱周晓彤的大腿。 　　当然，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跟他说的。 　　“那你跟我来一局呗。” 　　韩霖没推辞，直接打开了游戏。 　　宁嘉把那个小学鸡踢了，跟他来了把双排。谁知，他连跳伞都不会，在飞机上没多久就跳了下去，还直接开了伞。 　　宁嘉：“……你在干嘛？” 　　只见韩霖操纵的那个小人在半空中飘啊飘，飘啊飘……最后，她都落地抢到枪了，他还在半空中飘。 　　宁嘉：“牛逼。” 　　韩霖没说话了。 　　她悄悄回头，发现他的脸黑得就像锅底一样。 　　他向来自傲，自诩没有做不成的事儿，这会儿出了这么大一个糗，想必心里不好过。 　　宁嘉也不笑话他了，拍拍他肩膀：“熟能生巧，没事的，第一次嘛。” 　　这时正好轮到她了，护士过来喊她。 　　她连忙起身，跟着去了，免得被他的低气压波及到。 　　躺上操作台的时候她还在想：她今天是不是过分了？ 　　转念一想，他应该没那么脆弱吧。 　　而且，一个游戏而已啊…… 　　正胡思乱想，牙齿一酸。 　　她愣住，抬头，医生在头顶把一个类似牙套的撑开器塞入了她嘴里，道：“别乱动，先给你洗一下牙。” 　　“……哦。”这种完全暴露在仪器下、还不能动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尤其是牙齿暴露在聚光灯下时，莫名有些酸。 　　洗牙就是拿一个冲刷的东西冲洗，冲了会儿她就感觉不大舒服了。 　　等到牙齿上抹上那一层东西后，宁嘉感觉牙齿都不是自己的了，酸得不行，像是在被腐蚀一样。 　　谁说做这个不会不舒服的？ 　　她感觉自己是遭了报应。刚刚，不应该那么嘲笑韩霖的。 　　关键这玩意儿还不止做一次。 　　等全部做完，她黑着脸从诊疗室出来，老远就看到了坐在等待席上的韩霖。 　　他侧对着她静静坐在那边，正低头在刷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宁嘉料想他是在刷攻略——他这人要强，绝对受不了自己在这种地方失败，八成是偷偷摸摸一个人在补习功课，准备一雪前耻呢。 　　身心饱受摧残后，看到他这样落寞的样子，她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亦步亦趋过去。 　　到了近前，韩霖从手机里抬头：“？” 　　她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我牙酸死了！” 　　韩霖还没从她迂回的脑回路里反应过来：“……牙酸？” 　　“嗯。”她小鸡啄米点头，“难受。” 　　韩霖看她一眼。 　　她正眼巴巴望着他呢，好像是在等他安慰她。 　　不知怎么，他刚才的郁闷就一扫而光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像顺毛小猫咪那样：“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第074章 小气 　　这日的事儿, 虽然只是件小事，对韩霖来说，那真是奇耻大辱。 　　晚上, 趁着宁嘉睡了, 他难得发了个消息给纪朝阳：“在？” 　　那边很快回复了—— 　　[纪朝阳：天哪，是韩霖哥吗？] 　　[纪朝阳：你号被盗了啊？] 　　[韩霖：……] 　　[纪朝阳：骗子我警告你，赶紧束手就擒，不然我马上报警！] 　　[纪朝阳：知道你盗的这号是谁的吗？] 　　[韩霖：……我是韩霖。] 　　——真是太降智了。 　　[纪朝阳：？？？] 　　[纪朝阳：你真是韩霖哥？] 　　[纪朝阳：真的假的啊？你居然会主动发消息给我？！] 　　韩霖不想跟他在这种弱智又无聊的问题上纠缠了, 直接切入正题—— 　　[韩霖：找你有点事情。] 　　[纪朝阳：你说。] 　　[纪朝阳：[受宠若惊.Jpg]] 　　[韩霖：你会玩游戏吗？] 　　[纪朝阳：？？？] 　　[纪朝阳：你真是韩霖？] 　　韩霖觉得这样跟他沟通效率太低了，回头瞟了眼宁嘉。 　　她还睡着，而且睡得很香甜, 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拖鞋都没穿，径直去了外面阳台。 　　电话打过去, 纪朝阳没两秒就接通了, 语气夸张, 不可置信：“你真的是韩霖哥吗？” 　　“废话不要多说了。”韩霖有点不耐烦，“我问你，你会玩‘吃鸡’吗？” 　　“啊？” 　　韩霖按了按太阳穴。 　　好在纪朝阳赶在他爆发边缘说了：“会啊, 我技术杠杠的。不会吧，你……你该不会是想……” 　　韩霖觉得这事儿难以启齿，抬手揉了揉眉心：“教教我。” 　　那边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沉默。 　　就在韩霖快要忍耐不了时，纪朝阳咳嗽了两声, 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可以, 一会儿你加我号。” 　　韩霖黑着脸把电话挂了。 　　别以为他听不出他语气里强压着的猥琐笑意。 　　不过，在纪朝阳这边丢这个人总好过在宁嘉那儿丢人强。 　　之后几天，他跟着纪朝阳学习。一开始完全不得章法, 但是，熟悉以后就发现其实这游戏不难。 　　玩了一个礼拜，纪朝阳的技术就完全赶不上他了。 　　“出师了哥，拜拜，我滚蛋了。下午还有事儿，忙去咯。”这日，他给他发了这么条信息就下线了。 　　韩霖原本想直接下线，结果收到了一条信息，切出去回了一下。等他再次切回时，却发现这厮已经在双排带妹子了。 　　韩霖：“……” 　　揍性！ 　　怪不得他跟宁嘉关系好，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真是如出一辙。 　　韩霖哂笑，有那么点儿不屑，唇角又忍不住扬起。 　　…… 　　宁嘉去律所了，下午2点才回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挽起，难得干练的模样。 　　甫一进门，韩霖还微微楞了一下。 　　她对他的眼神很满意，自诩风流地撩了把头发，抬起半边长腿来脱鞋子。 　　谁知，装逼太过，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韩霖扶住了她。 　　宁嘉岔开着双腿，一手牢牢抓住他，一手还死死拽着自己的包，表情惶恐。 　　韩霖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一本正经地说：“站稳了，我可要撒手了。” 　　宁嘉的脸涨得通红：“撒吧你！” 　　见她真的站稳了，他才松开。 　　宁嘉站正，气急败坏地拍了拍身上弄皱的衣服。 　　什么事儿啊？！难得在他面前装一次逼！ 　　她心里的郁闷简直无以复加，偏偏他还在那边笑话她。别看他表情镇定，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开花了。 　　今天没有什么事，宁嘉很快就把案卷看完了。 　　正要回房，韩霖喊住她：“玩两把？” 　　宁嘉脚步刹停，缓缓回头，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她手指点点他，又点点自己：“你？我？玩两把？” 　　“怎么，不敢啊？” 　　“谁不敢了？你是自取其辱吧韩先生。”她把包丢到一边，往地上铺了块瑜伽垫，跟他面对面坐下。 　　韩霖也拿出了手机。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来了局竞技。 　　不到十分钟，宁嘉惨败，人头都没有他的零头多。 　　她怔怔盯着自己的屏幕，狐疑地看向他：“你开挂了？” 　　韩霖都气笑了：“你这么菜，正常人练几天都能赢你。”说真的，看到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有些畅快。 　　“不算不算，这局是我大意了！我们再来一局！” 　　“可以。” 　　第二局毫无悬念，因为她是0杀。 　　“怎么会这样啊？”她捧着手机喃喃自语，也失去了兴趣。再看向他时，像是看妖怪似的，“你背着我偷偷练习了？” 　　韩霖淡然地收了手机：“这还需要练吗？熟悉一下，掌握技巧就行。玩这个，首先心态要稳，其次是熟悉地图。像你这样没有章法地玩，练多久都不得要领。” 　　宁嘉：“……”就玩得比她好了点，怎么还开始教育起她来了？ 　　他也太嘚瑟了吧！ 　　忘了前几天自己那菜逼样儿了？！ 　　她负气地回了房间，抱起了茜茜。 　　韩霖过来喊她，她都没有理会他，嘴里哼着摇篮曲，抱着茜茜从床边走到角落里，又从角落里走到床边。 　　很明显，不想理他呢。 　　韩霖：“……”至于？她几岁啊？ 　　…… 　　晚上要给茜茜剪头发，宁嘉才不情不愿地过来叩书房的门：“出来了，别弄了，给你女儿剪头发了！” 　　韩霖只得关了电脑，从书房走出。 　　宁嘉抱着茜茜站在他面前，理所当然地吩咐他：“去，把我淘宝买的工具都拿出来。” 　　韩霖觉得这不靠谱：“还是去理发店吧。” 　　宁嘉：“要是她愿意去理发店，我还用得着在家给她理发吗？一去就哭闹个不休，三个小弟一块儿伺候都没用。韩总，你不会连给女儿理个发都不会吧？要你何用？！” 　　韩霖无奈：“行吧，我试试。” 　　“试试？”她撇了撇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行吧。” 　　给孩子理发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她不会配合，哪怕两个人一块儿帮忙，一个人不但要抱着她还要哄着她，防止她乱动。 　　另一个人则要小心防备剪头发时不伤到她。 　　“来，茜茜乖，看看，这个风车多漂亮啊——”宁嘉一边抱着她，一边摇着一个彩色的小风车。 　　好不容易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她给韩霖疯狂使眼色。 　　韩霖手忙脚乱地给孩子系好了围脖。 　　这一系上，茜茜又不干了，拼命扯着往下拉。 　　宁嘉忙按住她的小手：“哦哦哦，乖乖，一会儿就好——韩狗蛋你倒是快点啊！” 　　韩霖愣住，看向她。 　　宁嘉也愣住了——糟了，情急下脱口而出了。 　　韩霖冷笑：“‘韩狗蛋’？原来你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他手里的剪刀动了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宁嘉脖子一缩，顿觉接触到空气地方的皮肤凉飕飕的。 　　好在茜茜这时候又闹起来，她连忙去哄她。 　　韩霖忙着给孩子剪头发，也没再过问这件事。 　　宁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觉逃过一劫。给孩子理完发，把她哄睡后，她直接冲去了洗手间。 　　等洗漱完出来，她蹑手蹑脚地朝房间里走去。 　　很好，房间里空荡荡的，韩狗蛋不在。 　　她美滋滋的，正准备躺下，想着一会儿装睡就完美了。 　　谁知，还没躺下人就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捞住，继而一个翻身，压在了床上。 　　韩霖撑在她上方，眸色冰寒：“你解释一下，‘韩狗蛋’是什么意思？” 　　宁嘉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词穷了。 　　这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只是一时口嗨，闹着玩儿的？他会信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眨眼，表情还特别无辜。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近距离瞪视着，气氛好似陷入了僵持。 　　韩霖也懒得问她了，直接进入“体罚”模式。这晚上，她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浑身都感觉要散架了。 　　他这人记仇得很，每每撩拨得她不要不要时又撤身离开，让她欲罢不能。她好似在汪洋大海上荡漾颠簸的一叶小舟，不断被巨浪拍打着，不得停靠，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可当她每次要倾翻时，他又伸手将她捞回，把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都呜呜咽咽了，他也不放过他。 　　“韩霖你变态，小心眼！小气鬼，喝凉水！呜呜呜——” 　　“留着点儿力气吧，后半夜还长着呢。”他又把她翻了个身，像是翻一条咸鱼那样。 　　她双腿踢蹬，奈何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很快又被制住。 　　既然打不过—— 　　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抱着他狠狠啃了一口。 　　“谁怕谁？！” 　　晦暗的光线中，她双目圆睁，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衣衫也乱了，头发也成了鸟窝，他却在笑。 　　宁嘉仍是瞪着他：“笑什么？!” 　　“笑你可怜又可爱啊。”他轻嗤，“都是砧板上的鱼了，还在垂死挣扎。你左扑腾又扑腾，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她被他语气里的暧昧暗示弄得面红耳热，啐声道：“呸！你不要脸！” 　　他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第075章 签名 　　难得放了次长假, 宁嘉报了驾校，准备过两天就去学习。 　　“你科一过了没？”这日闲聊时说起，周晓彤随意问了句。 　　宁嘉的脸当时就黑了：“早过了好不好？！我有那么菜？！我只是实践经验不足。”而且, 考了那么久没过是因为她当时忙着考试、写论文, 才不是技术原因！ 　　周晓彤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啊，想当然了。” 　　宁嘉：“……” 　　“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周晓彤打开了随身的行李箱，像是机器猫翻口袋那样掏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 “这是给茜茜买的衣服，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你买的那些, 没多久就穿不着了，应该多备一些。这是给茜茜买的护臀霜，这个牌子的很好用, 基本无刺激, 你每次换完尿不湿给她擦点……” 　　宁嘉把这些东西照单收了：“谢了。” 　　“谢啥？咱俩多少年的朋友了。对了, 你考试要不要找个人一起啊？现在的教练都挺难搞的，你一个人我怕你吃亏。” 　　“不至于吧？他还能骂我啊？”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 　　“也对。”宁嘉回头就在朋友圈打听了一圈，找了个高中时的女同学, 相约这个礼拜六一块儿去学习。 　　女同学叫杨淑月，高一时坐在她后座，两人那会儿关系还不错。依稀记得她家境不错，后来考到了南方的一所科技大学, 扎根在了那边, 据说早就结婚生子了。 　　宁嘉在V信里和她简单打了招呼，又说明了来意。 　　对方很爽朗，也跟她报了同一个驾校, 约好了礼拜六上午7点一起过去。 　　“我去接你？”宁嘉说，“反正顺路。” 　　“好的。” 　　敲定后，宁嘉剥了一只黄柚，一瓣瓣剥开，又把每一瓣上面的皮全剥了，整整齐齐地放入了盘子里。 　　一共十几瓣柚子，在盘子里排成了向日葵的形状，中间她还放了点蓝莓果，摆拍极为精致。 　　她看了会儿，觉得很满意，正要端去书房。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韩狗蛋吃不吃得完啊？不要浪费了！ 　　她这么想，暗搓搓地拿了两块出来，塞入了自己嘴里。 　　吃完后，她重新把柚子排了排，填满了空缺。 　　又要端进去，可又觉得还是太多了。 　　于是，又偷偷昧了两块—— 　　正美滋滋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韩霖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她差点呛住，连忙拍了拍胸口，把嘴里的柚子吞了下去。 　　这才回头。 　　韩霖端着水杯，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 　　——应该是出来倒水。 　　宁嘉想着他应该没有看到她偷吃，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没干什么呀。对了，我给你剥了柚子，看——正宗的福建黄柚，尝尝。” 　　“这么好？”韩霖没动，“说吧，想干嘛。” 　　“瞧你说的，我就不能对你好点了？” 　　“你这人，无利不起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嘉：“……不吃拉倒！” 　　她自己摸了一瓣塞进嘴里。 　　“吃吃吃，你一片孝心，我怎么能不吃？”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了一瓣，塞进了嘴里。 　　她一开始还挺受用，点了点头，旋即觉察出不对。 　　什么叫“孝心”？！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面对她的怒目而视，韩霖只是笑，又摸了一瓣柚子，慢悠悠吃完了，不忘弯腰抽了张她手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把手擦了个干净。 　　宁嘉觉得他在藐视她，绝对是在藐视她！ 　　“礼拜天送我去驾校！”她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要求。 　　原本还希望跟他好声好气呢。 　　“驾校？你要考驾照啊？”韩霖纳罕，挑了下眉。 　　宁嘉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说“现在去考？时间这么仓促，你确定自己考得出来”？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不行吗？反正你就说，送不送我就行了。” 　　“行行行，我敢不送你吗？” 　　她原本还气呼呼的，乍见他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不知怎么，脸颊发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下意识又摸了块柚子，低头啃了两口。 　　韩霖站在那边静静看着她，感觉她双手捧着柚子吃的样子，莫名像一只小仓鼠。 　　明明年纪也不小了，手还是肉嘟嘟的，白白胖胖，还带着几分婴儿肥。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宁嘉察觉出他眼神有异，想起昨晚的事儿，脸颊飞红，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你躲干嘛？我会吃了你？” 　　“谁知道呢。”她眼珠子转了转，哼了一声，又摸一块柚子。 　　韩霖笑：“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直接戳破她心里的旖旎想法，宁嘉差点被柚子噎住，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可偏偏这种事儿，还是不要言之于口的好。 　　为什么她的脸皮这么薄？！ 　　…… 　　晚上她的快递到了，整整三大箱。 　　“你又买东西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我又不是购物狂！而且，我也没花你的钱！我自己挣钱自己买，关你什么事？”她背对着他撸起了袖子，准备把箱子搬进来。 　　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屁股撅得老高，让人忍不住发笑。 　　韩霖：“我只是问了句，你就拿一大通话怼我？” 　　见她弯腰吃力地拖，他卷起袖子，帮她去搬：“我来吧。” 　　她还别扭呢：“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还来劲儿了？”他从后面抱住她，直接把她悬空抱了起来。 　　宁嘉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吓得双腿乱蹬：“放开啊，混蛋——” 　　韩霖逗了她会儿才把她放下来。 　　脚一落地，她回头就拍他：“想谋杀妻子啊？！” 　　他把她不安分的手捉住，踢踢脚边的箱子：“不拆了？” 　　她这才撤了手，弯腰继续拆箱子。 　　拆开后，里面是一沓沓的漫画册，看这架势足有好几百本。 　　韩霖微讶：“你买这么多漫画册干嘛？” 　　“谁跟你说是我买的？这是我最近要上市的册子，编辑发给我，让我签名呢。”说起这事儿，她就有些垂头丧气，脑袋也耷拉下来了，“我跟她说了，能不能不签？！我字很难看的！她非要我签！还说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哪有粉丝嫌弃作者字丑的？别怕，放心大胆地签’，丑一点没问题！” 　　宁嘉想起这事儿就烦得不行，感觉头都要秃了。 　　她那字是“丑一点”的问题吗？ 　　是奇丑无比啊！ 　　韩霖听她的描述大抵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没忍住，直接笑了场。 　　宁嘉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还笑？！你这个人真是……不帮忙想办法就算了，你还笑话我？！” 　　他连忙把笑容收起来，板正了面孔：“不笑不笑了。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说啊。” 　　“其实说来也简单，练字呗。” 　　宁嘉：“……”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她难道不知道字是要练的吗？！关键是时间这么紧迫，她怎么来得及？ 　　韩霖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让你平时练字，你死活不肯，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每次都想着临时抱佛脚。” 　　“你别说风凉话了行不行？！建设性意见一点没有，就会在那边哔哔哔！” 　　“行行行，那我陪你一起练。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我就不能找个枪手吗？” 　　她目光徐徐落到他脸上，暗示很明显。 　　韩霖冷笑：“你想都不要想。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我不会帮你做的。而且，粉丝那么喜欢你，你就给他们来张假签名？对得起人家的喜欢吗？” 　　这次她没反驳他，心里也为自己这种念头而感到羞愧。 　　她扁扁嘴：“我随口一说嘛，又不是真的要找枪手。算了，我还是好好练字吧。” 　　丑是丑了点，好歹是她自己签的。 　　见她委委屈屈的郁闷样儿，韩霖到底还是不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瞬间失重，宁嘉吓了一跳，连忙勾住他脖子：“你小心点，别把我给摔了！” 　　“你这点分量，我抱着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明明室内还没开始打地暖，室外还是十几度，宁嘉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把脑袋埋入了他怀里。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像一种冷冷的柏木，却让她感觉很踏实、安心。 　　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 　　“我们要个二胎吧。”晚上，韩霖忽然抱着她说。 　　她人还迷迷糊糊呢，下意识：“好啊。”随即清醒过来，回头看他，“为什么啊？有茜茜不是够了？” 　　“给茜茜找个伴儿。” 　　“韩霖，你该不是重男轻女吧？！你想生儿子！”她控诉。 　　韩霖：“……” 　　她就是随口一说，见他脸黑，又笑起来，扯扯他睡衣袖子：“开玩笑的啦。不过，二胎嘛……” 　　当初是谁说的？谁再生谁是狗？ 　　啊，肯定不是她！ 第076章 学车 　　翌日韩霖就给她进行了地狱式的魔鬼练习。 　　首先是一沓笔画字帖：“每个笔画练习十遍, 去吧。” 　　宁嘉侧了侧脑袋，将那一沓字帖在面前“哗啦啦”翻过。翻完后，她又用两指比划丈量了一下, 缓缓移到他面前：“这么厚？你没开玩笑吧？每一笔都要练？” 　　韩霖的目光毋庸置疑：“不然呢, 你以为练字那么容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宁嘉：“……我就是练个签名，干嘛要把每一个笔画都练一遍啊？而且, 我干嘛不直接临摹字帖，要在这儿练笔画？” 　　她眼神里都是质疑，就差没把“你会不会教”刻脸上了。 　　韩霖语重心长：“书法是相辅相成的, 笔画练好了，还愁字写不好？你字写不好，主要是笔画不行、对字的结构了解得不够清晰, 重点练习这两方面就行了。临摹能有什么用？这次一两个字练好了, 过段时间又变成了狗爬。” 　　她无言以对。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小时候, 她也不是没有练过字帖，效果都不大好。 　　“……那好吧。你陪我一起练吗？”她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要她一个人练习，没有人监督的话, 她肯定坚持不下来。 　　练字太枯燥了。 　　“我陪你一起，每天半小时。” 　　她喜笑颜开，搂住他的胳膊：“韩先生最好了。” 　　“不是‘韩狗蛋’了？” 　　宁嘉大囧。 　　韩霖看着她心虚的表情，哼笑一声, 不理会她了。 　　练了两天, 宁嘉的字确实有所进步，不过，距离可以签名的程度还早。她咬了咬笔杆, 有些苦恼。 　　正思索，脑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 　　她吃痛，愤怒回头。 　　韩霖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后：“不是跟你说过了，别咬笔杆的？你老毛病又犯了？” 　　她心虚地把笔杆从嘴里拿出来，不咬了。 　　这破习惯是真的难改。 　　“练得怎么样了？我看看。”他拉过她手里的字帖。 　　宁嘉眼皮直跳。 　　但见他只是粗略翻一翻，心里的大石头又落了下来。就在她松口气时，他忽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个卡通小人赫然出现在上面，是用蓝色钢笔画的，画得活灵活现。 　　“这是什么？” 　　宁嘉哑口无言，怔楞地望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在后面画了这个啊？！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懵逼中，她脑袋上又被他敲了一下。 　　这次她不干了：“你干嘛又敲我？” 　　“谁让你不好好练字，还开小差。就你这样，还给茜茜做榜样呢？”他没好气。 　　她心里不服，可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理亏之下，只好弱弱地垂下了头。 　　怎么感觉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越来越差了啊？ 　　工作上，她现在还是康成的年法律顾问，还得定期去跟他“交流”，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练好字后，正好茜茜醒了，宁嘉把她抱到了宝宝栅栏里，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逗她：“茜茜乖，要好好听话……” 　　话音未落，茜茜捧起一个弹力球朝她扔来。 　　正中她面门。 　　宁嘉：“……” 　　身后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宁嘉回头，韩霖果然斜倚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茜茜看到他，张开双臂：“巴——巴——” 　　韩霖弯腰把她抱起来。 　　茜茜往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宁嘉心塞了。 　　决定了，她要生二胎！生个跟她亲的！ 　　她怀胎十月这么辛辛苦苦生下来，又这么辛苦地带她，结果她还不跟她亲。 　　宁嘉只觉得悲从中来，丢下弹力球，怏怏不乐地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韩霖就过来敲门了。 　　宁嘉没有理他，手里的纸巾飞快抹了一下眼睛，团成了一团。 　　韩霖等了会儿，见她没有要出声的意思，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嘉耸肩抖开，仍是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 　　明明不想哭的，眼睛却酸涩得不行，有种所有努力都白费的感觉。渐渐的，眼眶就湿润了。 　　反正他也看到了！ 　　她又抽了张纸巾，压了压眼眶，小声啜泣。 　　韩霖在她身后坐了下来，安抚似的拍着她细瘦的肩膀：“茜茜还小，她懂什么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她就是不跟我亲！我这么辛苦地怀她，这么辛苦地把她生下来，结果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不用怀胎那么辛苦，为什么她反而喜欢他？！ 　　真是白眼狼！ 　　她又用纸巾擤了下鼻涕，老大的声音。 　　此刻，也是不管不顾了。 　　他要笑话她就笑话她吧！她现在难受死了！ 　　韩霖没有笑话她，只是伸手把她抱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和孩子的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你不告诉她生养有多么辛苦，她怎么知道呢？慢慢教，长大后她就懂事了。童言无忌，别想那么多。” 　　他也能理解她的难受。 　　怀胎十月那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还不领情，这确实让人心寒。 　　怪不得那么多孕妇生产完后都会抑郁。 　　宁嘉是那种——没人安慰还好，他这样好声好气地安慰她，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像是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眼泪跟泄洪似的汹涌而出，一股脑儿全揩在了他身上。 　　韩霖侧头一看，肩膀上都湿了。 　　他无奈，又不好推开她，只能继续哄着：“不哭了，不哭了。” 　　好不容易把她给哄睡了，他又去隔壁房间哄孩子。 　　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 　　到了礼拜天，宁嘉早早起了床，推推身侧的韩霖：“起床了，要去学车了。” 　　韩霖昨晚哄孩子，睡得比较晚。 　　此刻强撑着撑开眼皮，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好吧。你先去洗漱，我穿一下衣服。” 　　宁嘉看着他这副疲累的模样，心有不忍：“要不我还是打车去吧？你再睡会儿，不好好休息可不行。” 　　“没事，我送你过去再回来睡。”那驾校挺偏僻的，她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韩霖先开车去接杨淑月。 　　到了小区楼下，宁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最老式的那种小区，墙皮都有些脱落了，单元门矮得像是一个火柴盒。 　　她给杨淑月发了个短信。 　　她很快就下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我起晚了。”她穿得挺朴素，一件鹅黄色大衣，头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下。 　　宁嘉有段时间没见她了，差点没有认出来。 　　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被岁月摧残的女人，竟然是高中时的女神？她眼角都有了纹路，看上去三十多都不止了。 　　不过，她还是很礼貌地没有多看她。 　　上了车，杨淑月还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了后座的角落里。 　　看得出来，这车价值不菲。 　　宁嘉见她这样，也不敢乱问她的近况了，只是聊了些天气、北京这些年的发展之类。 　　到了驾校门口，韩霖把她们放下，驱车离开。 　　宁嘉一个劲儿地挥手。 　　等轿车在视野里消失，她回头瞧见杨淑月正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望着她，不由一怔。 　　杨淑月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歆羡，也有些心酸：“你跟你老公的感情真好。” 　　宁嘉干笑：“……好吗？我们就是认识的时间比较久了，彼此熟悉。” 　　杨淑月自嘲一笑，笑容有些淡了：“认识得久又怎么样？碰上不是良人的人，日子照样鸡飞狗跳。” 　　宁嘉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当做没有听见。 　　教她们的教练约莫五十来岁，头发已经半白。上了车后，他先让宁嘉坐到前排：“先开一圈。” 　　“好的。” 　　这就是练习手感了。 　　宁嘉没有推辞，车子启动后，方向盘转了两下。 　　车在原地转了个半圈。 　　教练：“……你在干嘛？” 　　宁嘉愣住，感觉自己好像转的有些多了，连忙又扭回来半圈。 　　她对这方面没什么感觉。 　　教练沉默了半晌：“……你以前开过吗？” 　　宁嘉：“开过的。” 　　教练：“……” 　　一个小时练下来，教练让她停了。 　　隔着车玻璃往外望去，她看到教练走到了场地外抽烟——手里掏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一言不发。 　　宁嘉莫名心虚。 　　她开得有这么糟糕吗？！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教练整理好了心情，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跟她说：“叫你老公过来教你吧。我跟你讲，你估计也听不懂。” 　　宁嘉：“……不用了吧。”才不要叫韩霖过来！丢死个人了！ 　　教练：“是我水平不行，表达能力不行，你听不懂，能理解，让你老公来吧。” 　　宁嘉：“……”这恨不得马上甩锅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还开始贬低自己的水平了！ 　　不都说驾校教练都很死要面子的吗？！ 　　她开得真的有那么差？！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 　　后来，还是后排的杨淑月打破了这种僵局：“嘉嘉，让你老公过来也好，你们是夫妻，有默契，他说你也没什么关系。” 　　教练：“就是这个意思。” 　　宁嘉回头看看她，又看了看那教练：“……” 　　他们俩是什么意思啊？ 　　她真的开得很烂吗？ 第077章 套路 　　接到她电话时, 韩霖还在公司工作。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韩霖察觉出了不对劲，把文件在手里叠了叠, 搁到了一边：“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宁嘉破罐破摔了：“你有空吗？教练让你过来一下。” 　　韩霖：“？” 　　宁嘉硬着头皮解释, 把教练的那番话跟他说了一遍。 　　韩霖只觉得荒诞：“教不了你，那还要他干什么？花了钱是请了尊大佛来供着吗？” 　　一开始宁嘉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回头又看了眼教练。他站在路边, 侧对着她，边望着远方出神，边狠狠抽了口烟, 身影萧索、落拓。 　　她的底气忽然就没那么足了：“……算了，你没时间就算了吧。” 　　要挂电话了，韩霖道：“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就过去。” 　　宁嘉一怔, 又觉得这样麻烦他不好, 他还在工作呢：“你忙的话就算了, 没事儿的，就是小事。” 　　“怕你吃亏。”他笑，“昨天你不还在说, 驾校的教练个个都是魔鬼吗？” 　　其实，也不全是，可要是碰上学来学去都学不会的学生，那可能真的要化身为魔鬼了。她这样的……瞧着也不像是聪明学生的样子。 　　别的就算了, 她的方向感之差, 韩霖从小就有体会。 　　举个例子，要是没人引路，她一个人进一个商场, 兜一圈就不知道怎么出来了。 　　别说方向感，什么感都没有。 　　而且，驾校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他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挂了电话，宁嘉还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 　　他回去肯定要狠狠嘲笑她了！ 　　教练这时也过来了：“怎么样？” 　　宁嘉讪笑：“我老公在忙呢，他一会儿过来。这样吧，我自己再练一下，教练，您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教练：“那你小心点。” 　　宁嘉：“嗯嗯。” 　　练习的车子油门是拆掉的，所以也不怕她闯什么祸，教练让后排的杨淑月坐到了副驾座上，叮咛：“要发现不对劲，马上拉起手刹，知道不？” 　　杨淑月点头。 　　教练却还是不放心地哔哔了很多，看得宁嘉在旁边黑了脸。 　　她就这么不靠谱？！ 　　这没油门的车最高有二十码没？ 　　好不容易等他离开，宁嘉发动了车子。不知为何，车子猛地往前抖了一下。 　　杨淑月吓得直接勾住头顶吊环：“……你悠着点儿。” 　　宁嘉宽慰她：“别怕，我水平没那么差，之前练过的，现在就是隔太久了，有点生疏。而且，换了辆车，不适应，等我多开开就好了。” 　　杨淑月干笑，没作声。 　　宁嘉总感觉她不大瞧得上自己的车技，心里也挺郁闷的。 　　明明之前开得还可以啊，怎么换了辆车就跟从头开始一样？嗯，肯定是这辆车的问题！ 　　她掰了掰方向盘，车子晃晃悠悠沿着跑道继续行进了。 　　她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松离合加快速度。 　　杨淑月紧紧抓着头顶的吊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慢点儿。” 　　宁嘉：“你怕什么啊？我车技还可以的。” 　　杨淑月：“……” 　　她回头看了看教练的方向，那教练已经和另一个教练凑一块儿在聊天了。心道：怪不得，不然早过来喊停她了。 　　这开的什么啊？！救命！ 　　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杨淑月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开了一圈下来，教练终于看到了她的操作，紧赶慢赶跑过来喊停了：“你在干嘛？！” 　　宁嘉踩住刹车，车子一阵抖动停了下来。 　　她茫然地看向教练：“练车啊。” 　　教练：“……我是问你，这开的是什么啊？” 　　宁嘉：“？？？” 　　教练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不是跟你说过了，离合要慢慢踩吗？不要一下子一下子的。还有，刹车也是，慢慢来，别一个紧急急刹啊。” 　　宁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圈的时候，她刹车就踩得很慢，差点撞到墙上了。 　　教练快要抓狂了，双手在空中舞动：“让你踩慢点，不是这样慢啊！你就……你看着办吧。” 　　宁嘉灰溜溜地下了车，跟杨淑月换了个位置。 　　杨淑月开得不错，一圈下来都挺稳的。 　　教练点了点头，指着宁嘉说：“你也多看着点啊，别老是发呆，看看人家怎么练的。” 　　宁嘉心里郁闷，腹诽：也差不多嘛。 　　她乖乖靠边，掏出了手机。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韩霖还没来。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回家给他穿小鞋，甫一回头，不远处的场地外站着一人，长身玉立，微微含笑望着这边。 　　可不就是韩霖？ 　　他换下了工作时的西装，穿了件浅驼色的大衣，深灰色围巾压在脖颈上，更显皮肤白皙，气质清隽。 　　宁嘉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才来啊？” 　　韩霖：“被教练训了？” 　　她嘴巴很硬：“没有！” 　　韩霖微笑：“我都看到了。” 　　宁嘉：“……”那你不出声？就站在一边看她出糗？！ 　　见她真的要发作了，他忙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场地里内带：“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下午还要开会呢，只能出来两个小时。我过来看看你怎么练的，找找问题，一会儿还要回去。” 　　这么说，她果然就不生气了，还有点担忧和内疚：“时间这么紧迫啊？” 　　韩霖看她一眼，眉眼弯弯：“是啊。为了你，可不得抽出一点时间吗？再忙也要过来啊。” 　　果然，这话她很受用。 　　太阳底下，小脸蛋红扑扑的，笑眯眯地忸怩了两下，拍了拍他，指了指周围，表示四周还有别人呢。 　　韩霖心里的笑意快要压不住。 　　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记忆力还差。上一秒还生气呢，只要他摆出自己的难处，添油加醋地说一下，她又会不好意思了。 　　反正，顺毛摸，别跟她硬来。 　　你跟她硬来，她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还是三天都哄不好的那种。 　　杨淑月很快练完了，从车上下来。看到韩霖，她脸上还有些拘谨，微微跟他点了下头，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韩霖礼貌微笑，也不介意。 　　教练看到韩霖，也有些惊讶，有些讶异于他的颜值气度。 　　不过，看了看他身边的宁嘉，又释然了。 　　韩霖过来，笑着递了根烟给他。 　　聊了会儿，两人就聊开了。一开始，教练是有些局促的，可聊着聊着，他感觉这公子哥儿没他想象中的架子，挺投契的，也会说话，就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就是吧……她这人方向感不大好，反应力有点慢，这开起来嘛……嗯……” 　　韩霖一边听，一边点头。 　　用了不到几分钟就把事情弄明白了。 　　心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没人刁难她，她就是单纯地菜。 　　不过，光听教练描述他还想象不出她有多菜，直到教练让她开了一圈给他示范了一下，他才明白“她到底有多菜”。 　　宁嘉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一副征求他意见的模样：“怎么样？韩霖，我开得怎么样？” 　　然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眼底的意思是求认同、求夸奖呢。 　　韩霖抬手压了下唇，咳嗽了一声：“挺好的。” 　　“真的？”她很开心的样子。 　　旁边的教练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差点憋过气去。 　　“不过，还需要多加练习。”韩霖说，“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开两圈。” 　　“好啊。” 　　教练看着这两人，到底是没开口。 　　好在不用他教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上了车，宁嘉发动车子，车子猛烈一阵抖动，差点把韩霖给震飞出去。 　　韩霖下意识勾住头顶的吊环。在她目光看过来时，又飞快地放下了手，道：“慢点儿，离合不用踩那么猛。你看到那保险杠没……倒车的时候看那个。对了，你侧方停车在练了吗？” 　　“还没呢，今天教练先让我练练手感，熟悉一下怎么开。”她倒没不好意思的样子，兴致勃勃道。 　　韩霖沉默了会儿，说：“那你好好练。没事，多多适应就好了。” 　　“好的。” 　　杨淑月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啊？这就是啊。 　　怪不得他俩感情看上去这么好。 　　原来是有套路的啊…… 　　“好了，那你多练练，我回去了。”陪她开完了两圈，韩霖下了车，弯腰在半降的车窗外跟她摇手告别。 　　“嗯嗯，你走吧。”宁嘉也跟他挥了挥手，“好好工作。” 　　韩霖失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老气横秋的话。 　　虽然韩霖过来“指导”了一番，宁嘉的技术并没有什么改进。想必他也清楚，这就是个时间问题，怎么指导都没用，所以说了一番无关痛痒的鼓励话就走了。 　　教练显然也悟了这点，此后也不再跟她讲什么系统的技巧了，就让她练，一个劲儿地练习。 　　两天下来，她终于熟悉了流程，然后进入了各个项目的练习。 　　别的项目还好，她的侧方停车和倒车入库总是停不进去。 　　教练只好给自己加班，每天让她提早两个小时过来练习。宁嘉回去跟韩霖一说，韩霖只说了句：“加油。” 　　宁嘉：“我开得真的很烂吗？需要这样？” 　　韩霖面不改色地说：“每个教练教导的方法不一样，可能他教的就不适合你。咱不求人，自己练啊。” 　　宁嘉满意了，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韩霖默默望天。 第078章 无赖 　　练了几天, 宁嘉觉得自己的车技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考试起码有了七成把握。于是，她报了名。 　　“你说, 我要不要送礼啊？他们都说要带条烟什么的？”她问他。 　　“科目二是机器测试, 你带什么烟？” 　　“哦对，科三才需要。不过，我也得提前准备起来。”她在那边喃喃，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韩霖默默转开目光。 　　科二还没过, 就想着科三了？ 　　理想很丰满，奈何现实很骨感。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出去走走吧, 难得有空。”韩霖提议。 　　“不，我要练字。” 　　“老闷在家里也不好，出去走走吧。或者, 出去练练车。” 　　她搁了笔, 回头看他：“去哪儿练啊？” 　　“去外环, 那儿人少。” 　　宁嘉想了想，考试在即，确实应该多联系, 随即点了点头。 　　开的是宁嘉自己的小红车，路上韩霖开，一直开到外环无人的空旷地带。他下来，跟她换了驾驶座位置。 　　“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她说得信誓旦旦, 上了驾驶座, 系上保险带，跃跃欲试。 　　上了车后，她忽然不动了。 　　“怎么了？”韩霖问她。 　　宁嘉懊恼地回头：“我忘了这车是自动档了, 我学的是手动档啊！都是你——” 　　韩霖无奈：“不都一样？” 　　宁嘉：“当然不一样，手感不一样啊。我换辆车就得熟悉一段时间，何况是手动档和自动档这么大的差别。” 　　韩霖：“……你考试时也能指定车辆？” 　　知道自己理亏，宁嘉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很不爽地看着他。 　　瞧这架势，是练不成了。 　　韩霖只好道：“那回去吧，回去练字。” 　　忙活了一大圈，结果，两人又一起打道回府。 　　到了考试那日，韩霖起早送她。因为时间紧张，她早餐都没吃，路上买了个滋米饭，一边思索一边啃着。 　　“不用这么紧张。”韩霖说，“我今天没什么事，在外面等你。总共就那么几个项目，一个个来。” 　　“你都考完了，你当然不紧张了。” 　　韩霖只是笑笑。 　　“对了，你当初考了几次啊？”她好奇问他。 　　韩霖目不斜视，语气淡淡：“一次过。” 　　“所有项目？” 　　“对。” 　　宁嘉：“……” 　　她默默啃了一大口滋米饭，决定半小时内不跟他说话，免得被气到。 　　到了地方，宁嘉跟其他人一块儿进去。排队时，她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韩霖挥挥手，示意她快进去。 　　她这才走了进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她出来了，黑着一张脸。 　　韩霖正跟教练闲聊呢，甫一看到，微怔：“没过？” 　　宁嘉把牌子往他面前一摔：“倒霉死了！这车有问题，我们这排没一个过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教练的脸色也不大好：“你是说，你们这排都挂了？” 　　宁嘉这排都是他的学生。 　　宁嘉点头：“差不多吧。” 　　教练：“我去问问，要真是车有问题，是可以重来一次的。” 　　没一会儿，教练就回来了，说：“你前面有人过了。” 　　宁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教练：“事实就是这样。” 　　宁嘉：“……”贼老天，搁这儿玩她呢？！ 　　韩霖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考那么多次都不过。按照她的说法，那是“运气不行”。 　　不过，恐怕事实上—— 　　后面的话韩霖没有说。 　　因为这事儿，宁嘉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差。茜茜中午在床上哭，她还生气地骂她：“哭哭哭，一天到晚地哭！她怎么这么爱哭啊？！” 　　“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韩霖过去抱起她，熟练地摇起来。 　　果然，很快茜茜就不哭了。 　　宁嘉余怒未消，郁闷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后来，一个人去了房间里。 　　把孩子哄睡后，韩霖进去。 　　叩了叩半开的门。 　　她没反应，背对着他。 　　韩霖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就是考试挂了吗？有什么关系？下次再考就是了。” 　　“我还有一年就过期了！要重新交钱了！”她气得踢蹬了一下双腿，只觉得暗无天日。 　　原来是为了这个。 　　明明她挣的也不少，每年的顾问费加起来就有几十万，怎么还是这么抠？ 　　但是转念一想，她花钱那么厉害，估计剩不下几毛。 　　那确实应该抠门点。 　　韩霖宽慰她：“没事儿的，还有一年多时间呢，怎么考都能考出来的。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练习。” 　　“我学的是手动档。” 　　“我去给你找辆手动档的车。”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这才满意了，转身依偎进他的怀里，脑袋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韩霖舒了口气：真难伺候。 　　过几天就到了宁嘉去巡回签售的日子。前一天晚上，韩霖帮她整理了行李，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入了行李箱。 　　不过，他检查后，也把不需要的东西给她拿了出来。 　　“你干嘛啊？！这个我要的。”她护住了手里的吹风机。 　　“你带这个干嘛？酒店里不是有吗？”韩霖不解。 　　“酒店里的不好，会损伤发质的。” 　　韩霖：“……”行吧。 　　“那这个呢？你带这么多衣服干嘛？总共就去两天，你带了三条裙子、两条裤袜、三件外套……还每种颜色来一件。你要干嘛？去走秀吗？” 　　“我有带这么多吗？”她揉了揉脑袋，弯腰检查了一遍，喃喃，“好像是带多了点……我拿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每样都带一件，这样需要的时候就不愁没有了。” 　　韩霖：“……” 　　他确实是不懂女人的逻辑。 　　翌日出发，他们乘坐了7点的高铁。到了S市，直接去了订好的酒店。 　　定的是总统套房，空间很大，宁嘉进门就把包扔了，躺到了沙发上：“韩先生，麻烦帮我整理一下行李，我太累了。” 　　“好。”韩霖心道，本来也没指望她整理。 　　虽然是指挥他干活，她嘴巴倒是挺甜，笑嘻嘻地说：“谢谢韩先生了，辛苦了，么啊么啊。” 　　韩霖：“少来，糖衣炮弹对我没用。” 　　宁嘉翻了个身，趴在那边拄着头，看着他忙碌，漂亮的杏眼弯成了两弯月牙。 　　心道：不吃你还帮忙整理？ 　　韩霖动作麻利，很快就把衣服都挂到了橱柜里，一应的洗漱用具也都摆到了洗手间。 　　他去了开放式客厅里的书房。 　　宁嘉下了地，也走过去，就见他打开了电脑。 　　“难得出来一次，你还工作哪？” 　　“没办法，劳碌命。”他取出眼镜盒，将眼镜戴上，整个人更多了几分斯文的败类气质。 　　宁嘉见他已经开始工作，也不打扰他了，捧着自己的漫画册去了沙发里翻看。 　　翻开的时候，她不忘回头看看他。 　　韩霖工作时很认真，不像她，身边有个人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她有时候真挺羡慕他的，这种能快速静下心来的心态，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种心理素质，怪不得能赚大钱。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他搁下电脑，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宁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起。 　　她惊呼一声，被他抱到了大腿上。 　　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脸蛋红红的，眨了眨眼睛：“干嘛啊？” 　　两人离得很近，他温热的呼吸缓缓扑到她脸上，像轻柔的暖风徐徐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难言的燥意。 　　明明室内很空旷，她却感觉身体都不能动弹了，只是本能地看着他。 　　他也看了她半晌，忽的噗嗤一笑，揽紧了她的腰肢。 　　明明生产时还是大肚子一个，现在倒是很快瘦了回去，小腹平坦，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想着前段日子她天天健身，他也就明白了。 　　她也就在这种事情上特别卖力。 　　果然，人只要有在乎的东西，就不介意为之付出多大的努力。 　　她爱美的本性，恐怕永远也改不了。 　　“干嘛啊？放我下去！”她佯装嗔怒地推了他一下。 　　“我也没怎么你啊？你可以自己下去啊。”他戏谑道，“还是你压根就不想从我身上下去呢？” 　　他嗓音低沉，听在她耳中像是大提琴的和弦，莫名让人心醉。 　　她不想的，可脸颊就是忍不住升温，害羞得不想跟他对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这种局促感倍增。 　　她瞪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笑，气愤地扑上去，捧住了他的脸颊。 　　嘴唇贴嘴唇，一顿狂啃。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韩霖原本还在看她的笑话，实在没想到她会来这种损招，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她得逞了。他左躲右闪，脸上还是被种了无数个“草莓”。 　　松开他后，她得意洋洋地跳下了地，赶在他过来抓她前一溜烟跑了。 　　跑到客厅隔断的地方，她还转身朝他笑了一下，做了个鬼脸。然后，又飞快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霖哭笑不得，伸手摸了下脸上的痕迹和口水。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是无赖吗？真是服了。 　　正常人能有这种操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第079章 自醒 　　韩霖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后, 径直去了她房间。 　　她趴在床上和周晓彤玩游戏，应该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换了件淡粉色的连体睡衣, 脑袋上还扎了个揪揪。 　　他过去, 往她身边坐了。 　　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揪揪，在手里提了提。 　　“干嘛啊你？！”她捂住脑袋，回头打他。 　　韩霖笑：“字都练好了？明天就要签名了。紧张不？” 　　提起这事儿，她马上把揪揪的事情给忘了：“练好了, 我这几天都有好好练字。” 　　“乖。”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开始她还很享受地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觉得不对，睁开了眼睛, 瞅着他：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撸猫？ 　　她干嘛这么配合啊？！ 　　韩霖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宁嘉扑过去挠他的痒痒。 　　他躲了两下, 把她的手给捉了：“不许闹了, 很晚了。” 　　宁嘉：“明明是你先招我的。你每次都招我, 结果每次到了后面又倒打一耙。你这人太坏了！” 　　“大老远丢下工作陪你过来参加这种劳什子的签售会。你还说我坏？” 　　宁嘉有些心虚，嗫嚅了会儿。 　　可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又不是我让你来的！而且，这是一码事吗？！这是两码事, 怎么能混为一谈？！” 　　韩霖也不尴尬，云淡风轻的语气：“戏法被你看穿了啊？” 　　宁嘉不依不饶，又跟他闹了会儿。 　　一晚上安眠。 　　第二天早上，她不到8点就起来了。因为要去展会, 她特地换上了新衣服, 还戴上了卡通口罩。 　　韩霖站在她面前看了会儿，问她：“干嘛要戴口罩？” 　　宁嘉：“作为一个大漫画家，我要保持神秘感。懂不懂？逼格你懂不懂？” 　　韩霖看了她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明白。” 　　他们在酒店一楼大堂吃了早餐，又乘坐酒店的专车过去。 　　抵达那边，正好是上午9点。 　　验证了身份后，宁嘉和韩霖顺着人流进了展馆。 　　展馆里人很多，宁嘉在入口的地方拿了张地图，左看看，右看看，又翻过来看看，头都大了。 　　韩霖把地图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指给她看：“这是1号馆，这是2号，这是3号……你要去几号来着？” 　　“6号。” 　　“那在下一个展馆，应该是——”他指了指东面，“那边。” 　　“你确定？” 　　韩霖点头。她真以为人人的方向感都跟她一样？ 　　怪不得驾照考了快三年还没过。 　　宁嘉自然不知道他心里这么想的，点了点头，牵住他，示意他前面带路。 　　小手放入他掌心时，触之温热柔软，韩霖微微一怔，多看了她一眼。 　　她完全没注意在外面的这种不经意的亲密举止，目光还在人群里游荡，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韩霖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到了后面展馆，宁嘉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应援灯牌。 　　几个小粉丝还拿着她的画册在交流。 　　她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回头跟韩霖打了个招呼，口型示意他站原地，自己回头屁颠颠跑过去了。 　　“你慢点——”韩霖苦笑。 　　他这个“家属”，居然还不被允许过去？ 　　不过他大抵也能理解，她的粉丝大多是学生，她平日在平台上的形象也是活泼可爱的元气少女，想必不想让粉丝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也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私生活。 　　他摇了摇头，拿出手机靠在旁边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倒没有不耐，只是看到她这么快乐，给那些小粉丝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签名，心里忽然有点儿吃味。 　　她对粉丝的耐心都比对他好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人对不那么熟悉的人，态度似乎都挺不错的。 　　外人面前，永远是小仙女的形象。 　　签了大概有一两百本，她才算是结束了这次巡回签售，临走前，不忘跟粉丝拍了张合照。 　　等人都散尽了，宁嘉才回到他身边。 　　虽然隔着口罩，韩霖还是能感受到她脸上的雀跃。 　　“有这么开心吗？”他捧了捧她的脸颊。 　　宁嘉没料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动作，人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嘴里却道：“拜托，好多人看着呢。” 　　韩霖知道她拿姿态，笑了笑：“又没人认识你。” 　　宁嘉不依。 　　谁知，这时有个小姑娘跑过来：“夏老师，可不可以帮我再签两份，我朋友今天没有来。” 　　说着，她的目光还不忘往韩霖身上瞄，又看看宁嘉，很好奇的样子。 　　宁嘉脸颊微红，忙道：“当然可以了。” 　　接过笔“唰唰唰”帮她签好了。 　　小姑娘临走前一步三回头，快走出两米远时对她说：“夏老师，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宁嘉微怔，脸上的温度更是往上攀升。 　　但还是绷住了，咳嗽一声说：“这是我老公。” 　　话说出口后，忽然也没觉得那么难以启齿了。虽然她不喜欢私生活暴露在粉丝面前，但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她回头看了看韩霖，忍不住笑起来，小拇指悄悄伸过去，在他掌心挠了挠。 　　“觉得我能见人了？”韩霖也笑。 　　“什么嘛！”她转开目光，坚决不承认自己之前的小九九。 　　午饭他们是在展馆里吃的。餐厅都是临时搭建的，只用几块薄木板圈划出了不同的地方，看着不太牢固。因为人多，根本没有落座的地方。 　　韩霖让她在楼梯口坐了：“我去买饭，你等我一下。” 　　“嗯嗯。”她乖巧点头。 　　远远的，看到他转身挤入了人流里。 　　韩霖很高，在一众人里格外显眼。所以，她也能看到他被一帮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到了餐馆里，身上的衣服都皱了。 　　她心里不是很好受，莫名酸涩起来。 　　他这么爱干净、不喜欢被碰触的人……却让她在这边坐着，自己过去跟人挤。 　　也许，她以后应该对他好一点。 　　韩霖很快买完饭回来了。 　　两份盒饭，都是两荤一素加一碗用塑料盒子装起来的蛋汤。 　　宁嘉往那塑料盒子里瞅了眼，清汤寡水的，别说蛋花了，紫菜丝都没看见几条，真是无语。 　　韩霖好似能读懂她的心事，笑道：“别挑剔了，这地方能买到饭就不错了。都是承办的关系户，价格虚高，味道极差。等再过一会儿，你连这种都吃不到了。” 　　“我们可以出去吃。” 　　“出去？你确定？” 　　宁嘉马上萎了，她刚刚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距离这儿最近的饭店都要十几分钟的车程，还是那种苍蝇小馆子。 　　可是，手里这份饭她又实在没有胃口。 　　“来，肉都给你。”韩霖把饭盒里的鸡腿都夹给了她，笑道，“不许再嘟着个嘴巴了。要是一会儿被你的小粉丝们看到，脸往哪儿搁啊？” 　　他说得宁嘉打了个激灵，连忙做贼似的往四周张望。 　　在确定四周没有她的粉丝后，她才松了口气。 　　韩霖看得好笑：能别这么死要面子吗？ 　　不过，这话还真挺有效的，她果然不再绷着一张脸了，摆出了一副吃苦耐劳的模样，默默低头吃起来。 　　他又把自己饭盒里的里脊肉也都挑出来夹给了她，自己吃青菜和炒鸡蛋。 　　“你也吃，我吃不下这么多。”她又把里脊肉夹还给了他。瞥了眼他只剩素材的饭盒，心里挺不好受的。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好，那一起吃。”韩霖说。 　　宁嘉点了点头。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把这份味道不怎么样的盒饭给吃完了。 　　宁嘉也觉得奇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居然把饭和菜都吃光了。平时，这种盒饭是送给她吃她都不要吃的。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对他说：“韩霖，我平时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啊？” 　　他们此时坐在酒店的专属中巴上，因为是下午班，车上人很少，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带着那么点儿自醒的失落。 　　韩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乍听之下还有些恍神。 　　他回头，看着她：“为什么这样说啊？” 　　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就是突然这么感觉了。”虽然婚后感情挺好的，但是，仔细想来，他确实付出更多。 　　她好像一直都在消磨他的好。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父母捧着的，习惯了别人对她好，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在看到杨淑月老公对她的那种态度后，她就产生了动摇。 　　以前不觉得韩霖对她有多好，两相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她垂着小脑袋说。 　　韩霖原本陪着她一起沉默，听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忍住，拍了下她的脑袋：“得了吧。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啊，基本过半天就忘了。” 　　他也没指望她真能对他多好。 　　谁让他自己甘愿受着呢，他快乐啊。不然怎么说人就是犯贱呢？ 　　喜欢一个人，不是看她对自己多好，而是取决于自己的内心。 　　谁让他就是在她这儿栽了跟头呢。 　　凡事都可计较，只有感情这方面是不讲道理的，从来付出和得到就不会对等。 第080章 心塞 　　回去后, 宁嘉的科目二和科目三终于过了。 　　她开心地发到了朋友圈。 　　韩霖刷到时，不想作什么评价，只默默划掉了。 　　要是他考了三年才考过, 他是绝对不会发朋友圈的。怎一个“丢脸”两字了得？偏偏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而且, 还别说，她还真觉得自己考过了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她那帮姐妹，水平跟她不相上下。 　　“韩霖，我科目二和科目三都过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奔过来叩他书房的门。 　　房门半开后，她从外面探进了半个小脑袋，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那眼神, 像是在说“快啊，快来夸我啊”。 　　韩霖真的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好奇地问：“真的吗？考完科二就去考科三了？还都过了？这么厉害？” 　　“嗯嗯嗯, 是的, 都过了！”她开心地想要转圈圈。 　　韩霖说：“恭喜，晚上请你吃大餐，庆祝一下。” 　　宁嘉：“好哦好哦。” 　　炫耀完了, 她又一溜烟回了客厅。 　　韩霖看到她的背影离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就是想要找点认同感，他要是敷衍地说上两句“还不错”, 她肯定不满意, 还非得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让她好好表现一下，顺便阐明“就是这样, 当然是真的”，把这场戏演完，她才会开心。 　　把工作处理完后，韩霖也去了客厅。 　　宁嘉正逗茜茜玩呢。 　　两个人在抛弹力球，你来我往，玩得很是尽兴。 　　但是，茜茜人小，比她灵活，好多次都砸到了她身上。 　　宁嘉：“你耍赖！” 　　茜茜奶声奶气：“我哪里耍赖？！” 　　宁嘉：“我们身形不对等。按照公平一点的原则来，你应该让我两球。” 　　茜茜愣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韩霖有些受不了了，过去把茜茜抱了起来：“妈妈跟你开玩笑的。” 　　心道：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 　　宁嘉有点不开心了，不过忍耐着没有说什么。回了房间，她蒙头就睡了。 　　韩霖把茜茜抱到了她自己的婴儿床上才上塌。 　　夜半的时候，茜茜想要上厕所，一直在喊人。 　　宁嘉明明醒了，但就是不起来，装睡。她实在困得很，眼皮都撑不开，整个人窝在那儿没动。 　　韩霖只好自己爬起来，抱着孩子去了洗手间。 　　她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跟她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挺郁闷的。 　　“怎么了，不开心？”韩霖哄睡了孩子后，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嘉翻了个身正对他，叹了口气：“虽然你之前跟我说过，孩子要慢慢教育。但是，我就是感觉她不是很喜欢我。” 　　“你想多了。她现在才几岁，怎么会不喜欢你？茜茜就是这个性格，喜欢跟人唱反调，不是针对你。” 　　“她就很亲你，也听你的话。” 　　“可能我比较有威严吧。” 　　宁嘉愣住，还以为他要安慰她两句呢，他怎么这样啊？ 　　见她耷拉下小脸，韩霖不逗她了，拍着她的肩膀：“开玩笑的。相信我，等孩子长大些就好了。” 　　“真的？” 　　“当然，孩子是妈妈的小棉袄。哪有小公主不喜欢妈妈的？” 　　宁嘉：“……好吧。” 　　也不知道是产后敏感还是别的原因，宁嘉总觉得茜茜不是很喜欢她，小到每天她回家都不抱她而是直接扑向韩霖，大到在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跟她唱反调。 　　宁嘉挺难过的。 　　想到自己平时总是跟翁淑仪杠，她真感受到了做妈妈的不容易。 　　果然，有些事情得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切身明白。 　　为了给茜茜亲手做饭，她还去报名了一个烹饪班。本来都不想去了，奈何花了两万多，又不能不去。 　　她叹了口气，只好礼拜六过去了。 　　地方在某朝阳区某师范大学旁的商务楼里。 　　到了地方，宁嘉才感觉到深深地受了骗。 　　楼里黑不溜秋的，电梯破到好像几十年都没维修过的样子。 　　就这，学费居然要两万？！ 　　她只能感慨PS功能的强大，之前看到的环境照片可不是这样的。 　　也只能感慨朋友最好骗。这班还是一个大学同学推给她的，没想到几年过去，当初挺真诚一人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这班的回扣。 　　但是钱也交了，她到底还是上了楼。 　　韩霖说的没错，她也要学习怎么做饭，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阿姨。阿姨也有不在的时候，她总得学点儿。 　　而且，亲手做和请保姆给孩子做，是不一样的。 　　班级里人不多，大概就二十几人的样子，一人一个灶台。 　　今天学习的是怎么做蛋炒饭。 　　老师在台上给大家先讲述一遍，然后让他们自己来练习。 　　宁嘉用的是自己带的刚锅，不沾，无油烟，好操作一些。她当初想的就是——哪怕技术有限，也要在工具上补回来。 　　她先往锅里倒了点油，又往里拍了个蛋，翻炒几下后扔入了饭。 　　炒的过程挺顺利的，只是，炒完后就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明明咸淡适宜，为什么闻着尝着就是没有香味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又跟着教程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她不由看向旁边的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得很时髦，做起饭来更是顺溜。关键是——香味四溢，跟她做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看上去步骤差不多的……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年轻人转过头来。 　　一张白皙而消瘦的面孔，眉弓骨很长，眸似星辰，模样很是俊朗。见她眼巴巴看着他，他毫不避讳地对她笑了笑，掂了掂手里的锅子：“有什么问题吗？” 　　宁嘉就把自己的疑惑跟他说了：“咱们步骤明明都差不多啊，为什么我炒的饭没什么香味啊？” 　　杜衡也不藏私，笑道：“你用的是植物油吧？” 　　宁嘉：“？” 　　杜衡：“我用的是猪油。” 　　他拿出了一罐白白的东西。 　　宁嘉想起来了，以前去老家省亲时，外婆也总是拿出这种东西来炒饭，挺好吃的，特别香。 　　“给你吧。”他挺大方地把罐子推给她。 　　宁嘉当然不好意思，两人又不熟，后来，还是V信扫码把钱给了他。 　　今天算是把炒饭学会了。 　　回到家里，她觉得腰酸背痛，但心里的成就感满满。 　　想到可以给韩霖和茜茜亲手做美味的炒饭，她就干劲十足。 　　那种成就感不是请个保姆就可以抵消的。 　　她翻出手机，原本想给韩霖发条信息。打开却发现V信利多了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看，是杜衡的。 　　想了想，她点了同意——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有什么事情吗？] 　　[杜衡：想起来了，我这边有一些做饭的视频教程。你要不要？] 　　[杜衡：我看你挺新手的。之前第一期的班没来上吧？] 　　宁嘉一想，倒是。 　　她确实学起来有些吃力，相当于零基础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好的，谢谢。] 　　他发了个“不客气”的表情包，然后发给了她一大堆视频。 　　宁嘉原本想删了他，毕竟两人没什么交集。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有些不礼貌，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么让他躺了列。 　　快6点的时候，韩霖抱着茜茜从托班回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他把茜茜放在肩头，佯装好奇地往屋子里打量，又抬头跟孩子笑了笑。 　　茜茜被他逗得咯咯笑，手舞足蹈。 　　宁嘉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没好气道：“你这样会宠坏她的。” 　　“不至于吧？”他把茜茜从肩头放下来。 　　茜茜拉着他的手，看看宁嘉，有点不太敢过去的样子。 　　眨眼间，孩子都快两岁了，宁嘉却觉得她跟自己越来越疏远了。她有些心塞，但是不愿意在脸上表现出来，淡淡一笑：“吃饭了，今天吃蛋炒饭，还有紫菜汤。” 　　“你亲自下厨？”韩霖纳罕。 　　宁嘉抽出锅铲，作势要拍他。 　　韩霖忙抬手告饶：“别闹，孩子在呢。” 　　宁嘉这才放过他。 　　一顿饭吃得挺安静。因为孩子也在，宁嘉挺沉默的。 　　韩霖也看出来了，给她舀汤。 　　“多吃点，辛苦了。”又问了她一些白天的问题。 　　宁嘉一一回答。 　　“不好意思，这两天挺忙的，等我过段时间忙完了，抽空跟你一块儿去学厨艺。” 　　“那个是交了钱的。两万多已经打水漂了，难道还要再给骗子送两万多？我这是不想浪费才去的！” 　　韩霖笑了笑：“原来如此啊。” 　　宁嘉看他一眼，心里有点怄。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因为孩子带来的郁闷也消了些。 　　不过，她到底还是不大顺心。 　　餐桌上，茜茜也不跟她说话，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透过半开的房门，宁嘉看到韩霖在教导她读儿童书、朗读，她一个人站在门外，像是局外人一样。 　　快8点的时候，韩霖把孩子哄睡了，过来房间里看她。 　　她一个人默默坐在那边刷手机。 　　“怎么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嘉摇摇头，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一些有的没的。 　　韩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孩子还小，等长大点就知道妈妈的辛苦了。而且，茜茜的性格不是很外向。” 　　刚出生那会儿，茜茜挺活跃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似乎又变得安静了。 　　这和宁嘉的性格相差挺大的。 　　“我是不是在孩子面前挺没有威严的？”宁嘉问他。 　　“怎么会？”韩霖把她抱入怀里，轻轻拍着她，“别想这么多。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孩子要是真不听你话，不用你说她，我一定会教育她的。” 　　他很能明白她这种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 　　“嗯嗯。”他这样说，她心里宽慰多了。 　　她真的怕自己一个人被排斥在外，他渐渐也因为孩子忽视她了。 　　说她小心眼也好，敏感也罢。 第081章 努力 　　宁嘉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要和茜茜打好关系。 　　但是, 这孩子好像天生就和她八字犯冲，怎么样都跟她不亲，反倒是很黏着韩霖。 　　而且, 随着年岁的增长, 她变得越来越内向，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宁嘉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愁得不行。 　　过几个月再去学烹饪班，杜衡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宁嘉没有和陌生人说家事的习惯, 礼貌笑笑，摇了摇头。 　　杜衡也没多问。 　　只是，这日她去托班接孩子时, 意外还碰到了他。当时他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孩，正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喊他“小舅舅”。 　　宁嘉看着挺羡慕的, 忍不住问他：“你小侄女跟你挺亲的。” 　　杜衡笑了笑：“你女儿跟你不亲吗？” 　　宁嘉一愣。 　　杜衡歉意道：“不好意思, 上次看到你来接你女儿了。” 　　宁嘉了然, 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见她老半晌没开口，杜衡迟疑了一下道：“女孩子一般都跟爸爸比较亲。” 　　宁嘉没说话。 　　杜衡想了想，到底还是说：“如果你先生太优秀的话, 可能你女儿会对他更加依赖。” 　　宁嘉愣住。 　　回到家里，杜衡的话在她耳中回荡。一开始她觉得荒诞，后来仔细一想，竟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 　　心情更加郁闷了。 　　韩霖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日教完茜茜功课, 过来叫住她：“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宁嘉原本拿着水杯要去客厅倒水，闻言停下来, 看向他：“？” 　　韩霖静静望着她。 　　这两天她安静了很多，跟往日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还憔悴了。 　　他心里不是很舒坦，像被剜了一下。 　　“有什么事儿吗？”她抿了抿唇。 　　韩霖拍拍身边的位置，语气很温和：“坐下来，我们聊一聊。” 　　宁嘉最怕他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那势必要聊一些比较严肃的话题。而那些话题，恰恰是她内心不愿意去面对的。 　　他一旦不跟她打闹，她对他还是有些敬畏的。 　　不过，她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有些事儿，确实应该聊一聊。 　　“我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的吗？”韩霖问她，“有事情一定要说，要沟通，我们是一家人啊。” 　　宁嘉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到底还是开了口：“你不觉得茜茜特别依赖你吗？” 　　韩霖眉头微锁：“确实有点。不过……” 　　宁嘉咬唇：“我感觉她有恋父情结。” 　　韩霖都笑了：“谁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吗？你想太多了，你平日多跟她接触，她就跟你亲了。” 　　宁嘉：“不是的，我感觉她特别黏你。” 　　韩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宁嘉白了他一眼，觉得有些无语：“我会这么小心眼？”她是真担心女儿成长有什么问题。 　　韩霖：“那我改天跟她聊一聊？” 　　“好吧。” 　　“别不开心了。”他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宁嘉把他的手打开：“你别跟哄女儿一样哄我行不行？我又不是茜茜。” 　　韩霖都笑了：“你乱说什么啊？我哄她有哄你这样？” 　　他平时就教教茜茜功课。 　　不过，她的话倒也对他起了一点警醒作用。 　　…… 　　也不知道韩霖跟茜茜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她不怎么缠着韩霖了。不过，也没怎么跟她亲。 　　宁嘉更加担心了。 　　茜茜看到她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宁嘉心里受伤，闲暇时把事情跟周晓彤一说。 　　周晓彤说：“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孩子嘛，长大些就好了。你要多跟她相处啊，还有，脾气别这么暴躁。” 　　宁嘉：“我脾气很暴躁吗？” 　　周晓彤：“你要听实话吗？有时候还有点蛮不讲理。” 　　宁嘉：“……” 　　她真有这么糟糕？ 　　她回想一下，自己在跟韩霖就某些问题上有些争执时，好像确实都是他让着她。 　　他一直都包容着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孩子面前也是这种不良形象？ 　　宁嘉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日，她还去问了育儿专家，深刻意识到自己平日的作风可能也有点问题。回去以后，她主动拖起了地板。 　　魏源送茜茜回来时，正好看到，人还楞了一下。 　　茜茜也有些愣怔的模样。 　　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拖地板，大眼睛扑闪扑闪，奇怪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宁嘉有些脸红。 　　她把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感觉自己平时在孩子面前可能真的挺不像一个妈妈的，也难怪孩子不跟她亲。 　　而韩霖，更一个长辈。 　　温和、宽容，又有原则。 　　孩子虽然小，也是能明辨是非的。 　　这么想，她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荒诞了，也有些内疚。 　　“回来了？”她对茜茜笑了笑。 　　茜茜看着她，点了点头。 　　魏源看着母女两人，很识趣地打了招呼退走，给她们留了私密空间。 　　只剩下两个人时，茜茜有些拘谨，宁嘉也有些紧张。 　　她这时才意识到，平日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要不要喝点牛奶？”宁嘉问她。 　　茜茜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妈妈。” 　　宁嘉正要弯腰的手顿住，心里一阵心酸。她居然跟她说“谢谢”？她平时真的有这么糟糕，都不大关心她吗？ 　　宁嘉再次反思。 　　给茜茜拿了牛奶后，她帮她把吸管插入了牛奶盒子里，递给她。 　　“谢谢妈妈。”茜茜捧过来，坐到座椅上开始啜起来。 　　宁嘉看着她乖顺的模样，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平日是有多失败啊？ 　　“今天学校做了什么啊？” 　　“搭积木。”茜茜停下来，奶声奶气地说。 　　“所有小朋友一起吗？” 　　“嗯。” 　　“茜茜要不要跟妈妈一起搭？”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宁嘉去房间里拿出了之前买的那套积木，在地方铺开。铺开以后她才想起来，这套积木难度挺高的，她之前搭了很久都没有搭成型，还是韩霖帮的忙。 　　这么想，心里不免发虚。 　　但是，看着茜茜满脸希冀地望着她，她觉得不能退缩，硬着头皮跟她一起搭建起来。 　　茜茜的兴致挺高昂，搭着搭着，跟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似平日那么沉默寡言。 　　宁嘉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盘膝坐在地上跟她一起玩。 　　奈何手艺不佳，搭出来的东西有些四不像。 　　茜茜望着她手里奇形怪状的东西，表情有些疑惑：“妈妈，这是什么？” 　　宁嘉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宝塔啊。” 　　“宝塔？”茜茜的表情更疑惑了“……可是，老师搭的宝塔好像不是这样的。” 　　宁嘉表情镇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宝塔的形状可多了，这只是其中一种。妈妈搭的跟你老师搭的不一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样啊。”她似乎信了些。 　　宁嘉松了口气。 　　差点，差点她努力经营的长辈形象就又毁于一旦了！ 　　身后这时却传来笑声。 　　宁嘉回头。 　　韩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他往那宝塔一扫，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古怪。 　　宁嘉老脸一红，想着他可能在那看很久了，面上就窘得不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你教茜茜搭宝塔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出声？” 　　“看你们搭得那么有兴致，不忍心打扰。” 　　宁嘉：“……”是看她笑话吧！ 　　太过分了！ 　　韩霖不开玩笑了，在她身侧坐下，倒也没揭穿她：“爸爸跟你们一起搭，好不好？” 　　“嗯嗯。”茜茜点头，很开心的样子。 　　一家三口围成一个小圈，慢慢开始了搭建城堡。 　　宁嘉时不时看看韩霖。 　　他头脑灵活，手也巧，搭的比她搭的美观很多，构造也比较靠谱。 　　但是，茜茜不懂，看看他搭的，又看看她搭的，倒也没感觉出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偶尔好奇地问：“妈妈，你搭的怎么跟爸爸搭的不一样啊？” 　　宁嘉只能满嘴跑火车：“你爸爸搭的比较传统，那都是看教材来的，妈妈的这个比较创新，是自己独创的。难度更高，明白了吗？” 　　“哦哦，那妈妈真厉害。” 　　韩霖忍着笑，差点忍不住。 　　趁着茜茜低头的空当，宁嘉横了他一眼，大有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他要是敢揭穿她，晚上就去睡沙发吧！ 　　韩霖很是知情识趣，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 　　宁嘉满意地收回目光，心情好多了。 　　终于在女儿面前挽回了一点形象。 　　虽然她搭的东西不靠谱，但是，城堡最后还是成型了。茜茜开心地围着城堡转了两圈：“爸爸妈妈真棒！” 　　“要不要拍张照片留念？”韩霖问她。 　　“要要要！”茜茜拍手叫好。 　　韩霖笑了笑，回房间拿相机去了。 　　出来后，他设置了定点照相，然后跟她们母女俩站到了一起。 　　三人一起比手势：“耶——” 　　一家三口，正对屏幕留下灿烂的笑容。夕阳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一地碎金。宁嘉回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自己的丈夫，鼻子忽然有些酸。 　　有时候，家庭是需要经营的。 第082章 家人 　　自从搬进别墅以后, 需要打扫的空间就大了。 　　宁嘉也不喜欢保姆天天在家里晃悠，还是只请了钟点工。另外，她又买了几台扫地机器人, 分工合作, 每次又在每一层的楼梯口设置了挡板，避免了机器人掉下下一层的问题，完美解决。 　　早上打扫完，她心血来潮想给茜茜扎头发：“妈妈给你买了新头绳！” 　　茜茜彼时正在客厅里玩洋娃娃的, 闻言抬头，好奇地看向她：“妈妈也会扎头发吗？” 　　“当然。妈妈扎的比爸爸好看！”她跃跃欲试。 　　韩霖在旁边忍着笑，懒得揭穿她。 　　宁嘉说着就跑回了房间, 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献宝似的当着茜茜的面儿打开。 　　里面装了很多彩色的头绳, 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发圈。 　　“好看吧？来, 挑一个。” 　　没有女孩子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这是之前就给茜茜买的。不过，那段时间茜茜不亲她，她也没好意思拿出来, 只是偷偷摸摸藏着，有时候拿出来看看，一个人黯然神伤。 　　韩霖扎的，哪有她扎的好看啊？！ 　　韩霖笑着说：“快让你妈妈给你扎一下, 她这方面可是高手。购物、打扮, 翻遍整个北京城都找不出几个能跟她媲美的。” 　　宁嘉原本很得意，听到后面，气得拍了他一下。 　　在孩子面前这么损她？！ 　　茜茜的头发很柔软, 宁嘉摸了两把感受了一下，笑着说：“像你妈妈。” 　　韩霖不想说什么了，默默移开目光。 　　反正好的方面都是像她。 　　茜茜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任由她鼓捣。宁嘉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给洋娃娃打扮一样，心里生出说不出的喜悦。 　　只是，她手艺不精。 　　“啊——”茜茜呼痛。 　　宁嘉连忙松手：“我弄疼你了？不会啊，我这手里的力道掌控的应该蛮好的。” 　　韩霖：“你自我感觉是挺良好的。” 　　宁嘉：“……” 　　不过，她这方面确实是无师自通，稍微调整了一下力道，很快就上了手。 　　她给茜茜扎了两个羊角辫，还戴上了她买的草莓发卡。 　　“好不好看？”宁嘉把镜子递到她面前，晃了晃，又晃一晃。 　　“好看。”茜茜捧着镜子，爱不释手。 　　宁嘉心里也很满足。 　　果然，只要迈出那一步，孩子没有道理不喜欢她这样优秀的妈妈。 　　今天是礼拜六。把茜茜送到托班后，宁嘉和韩霖一块儿去了菜市场买菜。 　　他们去的是就近的菜市场。 　　韩霖把车停到白线里后，宁嘉就挎着小篮子跟他一块儿下了车。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第一次来菜市场。小时候也跟着翁淑仪去过，不过那时候她还很小，记忆很模糊了。 　　人对于新鲜的事物，总是跃跃欲试的。 　　她挽着韩霖，看着远处的菜市场感觉很新奇。 　　“真要进去？”韩霖问她。 　　“不然呢？你不会是退缩了吧？韩先生，就这么娇生惯养？” 　　韩霖真的笑了：“我？娇生惯养？你是不是说反了？” 　　她瞪他。 　　韩霖：“得咧，为你考虑你不领情，那就自己进去感受一下吧。”他打赌她忍受不了三分钟。 　　菜市场那个味道……他早就领教过了。 　　别说她，他都受不了。 　　偏偏她今天抢了张嫂的活，要自己来菜市场买菜，还要自己亲自下厨。 　　他只能说，她经历的实在太少了，太年轻。 　　果然，宁嘉前一秒还兴致勃勃的，说要亲力亲为，给父女俩好好选几样有营养的菜，还没进去，一靠近菜场就受不了了。 　　“这什么味儿啊？”她一脸窒息。 　　肉腥味混合着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在狭窄的地方发酵，直往她鼻孔里钻。 　　“菜市场就这个味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没想过会这么……”这也太浓烈了。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两人在入口纠结了很久，还是一捏鼻子进去了。 　　宁嘉捂着口鼻，只顾着选菜，看到什么就让韩霖过去称。偏偏韩霖自己也嫌弃得不行，隔着老远跟卖家说，要这个、那个，也不看称了多少，付了钱就溜。 　　于是，卖家一个劲儿地给他们的袋子里塞。 　　等两人走出菜市场，手里已经拎得满满当当。 　　“这是不是买多了呀？”宁嘉迟疑地掂了掂手里的袋子。 　　韩霖看一眼，也不太确定。 　　他对这方面没概念。 　　以前他帮他妈去买过一次牛肉，结果被人骗了个彻底，同样的钱，买回来的肉质很差，全是筋骨。 　　他不会看成色，因为完全不懂，也不会跟人讨价还价。 　　从那以后，他妈再也不让他去买菜了。 　　从小到大，他就这方面特别不靠谱。 　　现在，碰到一个同样不靠谱的宁嘉，简直两眼一抓瞎。 　　韩霖想了想还是说：“以后还是让张嫂来买菜吧。就算你要自己做菜，也不用过来买菜，这太麻烦了。” 　　也不知道被是不是被骗了，反正缺斤少两他俩也看不出来。 　　“行吧。”她也不想再来菜市场了。 　　傍晚他们一起去接茜茜。 　　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老师领着茜茜出来，其他孩子却都陆续露面了。 　　宁嘉急了：“不会是被留课堂了吧？茜茜平时挺乖的呀。” 　　韩霖看了看手表，见都5点了，没有再等，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老师。 　　宁嘉紧张地看着他。 　　“……好……好，我们知道了，这就过去。”简单讲了几句，韩霖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宁嘉心急如焚。 　　“茜茜和同班的孩子打架了。” 　　“什么？！”宁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她平时那么乖。” 　　“别说了，先进去。” 　　茜茜所在的教室在二楼，班主任姓刘，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女老师。她在门口等着，一看到他们就快步过来了，脸上带着无奈：“你们快进去看看吧。” 　　还没靠近，宁嘉就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就是你女儿打我女儿？！都给她挠成这样了！你们有没有搞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话音未落，那女人红色的指甲都要戳到她脸上了。 　　宁嘉火气也上来，一巴掌直接拍掉她戳到她面前的手：“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怎么教育孩子需要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模样娇娇弱弱的，说话也这么彪悍，明显楞了一下，旋即更加生气：“你怎么说话的？！你女儿打了我女儿！” 　　女人把自己的孩子往面前一拉，指着她脸上的伤处给宁嘉看。 　　宁嘉瞥一眼，那女孩脸上确实有两道血痕，一看就是用指甲抓的。只是，她表情躲闪，没敢朝这边看。 　　宁嘉觉得有古怪，回头去看茜茜。 　　韩霖已经把茜茜拉到了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正跟她说着点儿什么。 　　茜茜抿着唇，没有开口。 　　宁嘉走过去，蹲到她面前，表情温和：“茜茜，跟妈妈说，她脸上的伤是你抓的吗？” 　　茜茜点了点头。 　　“看到没有？就是你女儿抓的我女儿！”那女人的嗓门飙高了三尺。 　　宁嘉懒得搭理她，继续轻声细语：“那么茜茜告诉妈妈，为什么抓她呀？” 　　茜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见她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这才开口：“她说我跟刘奕那个那个，还到处嚷嚷。” 　　宁嘉怔住，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脸色尴尬，显然也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刘奕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平时跟茜茜玩的比较好。” 　　“那又怎么样了，就说两句而已……”那女人嘀咕，声音倒是弱了几分。 　　“说两句？这是恶意诽谤，是校园暴力。你知道这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怎么，自己的孩子没理了，就开始甩锅了？这位女士，您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宁嘉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口齿伶俐得不行，那女人被她怼的面红耳赤：“你……你……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就是小孩子开玩笑……” 　　“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宁嘉逼视她，“年龄不是让你这么扯大旗的。我是律师，你要跟我到法院了解一下吗？要么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难得见她作风这么强硬，韩霖多看了她一眼。 　　没有多掺和。 　　那女人和她的丈夫到底还是道了歉，带着孩子灰溜溜地走了。 　　韩霖跟茜茜的班主任聊了会儿。 　　他说话挺随和，远不似宁嘉刚刚那么咄咄逼人，但意思也给到了，希望老师以后能妥善处理此类的事情。 　　那老师尴尬得不行，满口应是。 　　离开的时候，茜茜一直看着宁嘉，眼睛亮闪闪的，满满的都是崇拜：“妈妈好厉害呀——” 　　宁嘉有点得意，但又不太好意思。 　　韩霖把孩子抱起来，笑着说：“你妈妈平时是挺不着调的，但是，谁要是敢欺负你，她肯定帮你狠狠教训他！所以，不要怕，只要你没有做错，就不要怕。知道吗？爸爸和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嗯嗯。”茜茜用力点头，然后小手招了招，“妈妈你过来一下。” 　　宁嘉不明就里地挨过去。 　　还没靠近，一双软软的小手就搂住了她的脖子。 　　然后，软糯耨的触感印到了她的脸上。 　　宁嘉微怔，心里泛起一丝别样的温暖。她看了看茜茜，又看了看韩霖，始知“家”的感觉。 　　那是她需要用尽一切努力去捍卫的东西。 第083章 旅行 　　晚上到底还是阿姨做的饭菜。 　　三人到家, 正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宁嘉把新买的柚子分了两个给她，叮嘱她回家路上小心点。张嫂笑着跟她道谢，离开了。 　　“妈妈, 我也要吃柚子。”茜茜小声说。 　　宁嘉笑了, 手把手给她剥。 　　她这次买的还是黄柚，汁多肉肥，一剥开都有水份溢出。 　　她拿来了一个小盘子，把每块柚子全部剥好, 又全部放到了盘子里，推到茜茜面前。 　　这样，她只吃果肉就行了。 　　“妈妈剥得好厉害。”不但每一块剥完皮都是完整的, 肉都没有断，堪称神迹。要是旁人剥，肯定又断, 皮还连在肉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剥的。 　　宁嘉表情自得：“那当然。” 　　韩霖笑着说：“你妈别的不行, 吃这方面绝对是一流的。” 　　宁嘉拿手肘搡他：“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韩霖不说了，点到即止, 算是给她一点面子。难得她今天在女儿面前威风了一把，可不能被他给毁了。 　　“我们过几天去海南自驾游吧。”宁嘉心血来潮。 　　韩霖觉得一言难尽：“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这边开到那边要多久？” 　　“多久啊？”她还真不记得了。 　　韩霖淡淡：“五六天。” 　　宁嘉：“……真的假的啊？要那么久？” 　　韩霖：“你下次可以自己去试试，我跟茜茜就不跟着掺和了。” 　　宁嘉：“……”人言否？ 　　不过, 得知需要开这么久之后, 这个计划算是夭折了。 　　她想了想：“那我们去苏州乐园吧！我想带茜茜玩那个海盗船，还有过山车，顺便去那边看看园林。” 　　韩霖提醒她：“茜茜还小, 怎么能让她玩这个？”到底是她想玩还是给孩子玩啊？ 　　宁嘉一想也是：“那要不去海洋公园？正好去一趟澳门，我想去那边买点儿奢侈品，能免税呢。” 　　“你不是有很多渠道吗？不能找人带？” 　　“自己去淘，感觉是不一样的。” 　　韩霖一想也好，顺便带孩子出去涨涨见识。 　　宁嘉最后决定报个团，主要是贪图方便。她以前也去过几次，不过都是跟朋友去的，她对路线什么的还迷糊着呢。 　　茜茜听了很高兴：“妈妈，我们要坐飞机吗？” 　　“是啊。茜茜开不开心？” 　　“开心！”她显得非常兴奋。 　　晚上，宁嘉带她去买了几件衣服，都是很梦幻的公主风格。 　　茜茜很喜欢，回去就给换上了。 　　宁嘉还给她扎了两个揪揪，拍了几张照片。 　　她原本是不喜欢晒娃的，最近却有些忍不住，拍完就把照片传到了朋友圈。 　　下面一帮人点赞。 　　她看着点赞数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夸她女儿长得漂亮的，心情倍儿好。明明知道他们不少人就是客套，意思意思，或者是想要巴结她，可她就是高兴。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人父母的心情了。 　　不当妈妈，永远也体会不了。 　　到了出行那天，宁嘉一早就给茜茜准备好行李了。 　　行李箱是前几天买的，是一个小号的儿童密码箱，白色底、粉色蝴蝶结，看上去童真而梦幻。 　　宁嘉还给她贴了几张迪士尼卡通纸。 　　“密码是茜茜生日，记住了吗？谁都不要告诉哦。” 　　“嗯嗯。”茜茜很乖巧地应下。 　　宁嘉摸了摸她的脑袋：“茜茜最乖了。” 　　茜茜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整个人依偎到她怀里。 　　“现在天天缠着妈妈了，不要爸爸了？”韩霖在一旁笑道。 　　茜茜认真地说：“妈妈给茜茜买漂亮衣服，还买好多好吃的，爸爸没有。” 　　韩霖哭笑不得。 　　真是太现实了。 　　宁嘉抱起茜茜，亲了亲她的小脸颊，得意地瞟了韩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看到没有，你现在已经失宠了。 　　韩霖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他还不至于计较这个。 　　也不知道谁之前一直嚷嚷女儿不跟她亲。 　　他们是开车去的机场，到了那边，把车存放在了机场附近的停车库。茜茜满脸好奇，左看看又看看，问她：“妈妈，为什么要把车放在这个叔叔这儿啊？” 　　“这样回来我们就能直接开回家啦，方便啊。” 　　“那为什么不打车呢？” 　　“打车费贵呀，还堵，而且坐着也不舒服。开自己的车的话，我们回来时还能直接把东西搬到车上。” 　　“这样啊。”茜茜似懂非懂。 　　不过，她也没有想要刨根究底的意思，很快就忘了这茬。 　　跟的团一共二十几人，他们坐的一个车厢。 　　上了飞机后，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宁嘉给茜茜系上了安全带，还把备用的毯子铺开，仔细给她掖上。 　　一开始，茜茜看什么都好奇，可很快就在等待中厌烦了。宁嘉哄了她会儿，她靠在座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才有机会和韩霖说悄悄话，比了个苦瓜脸的姿势。 　　韩霖只是笑。 　　谁让她大包大揽的。也好，他也乐得清静。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了。 　　几个小时后，三人顺着人流下了飞机。他们先去了港，几十个人被导游带着。 　　茜茜走了会儿就感觉累了，伸出小胖手：“妈妈，抱。” 　　宁嘉只好把行李丢给韩霖，把她抱了起来。 　　这一抱不得了，感觉她重了很多：“茜茜最近是不是吃得不少呀？” 　　茜茜摇头：“没有啊。” 　　韩霖无奈：“孩子长体重才是正常的，哪有希望孩子不长的？” 　　宁嘉反驳他：“我就是随口一说好嘛，你别上纲上线地教育我。” 　　韩霖只好笑笑。 　　导游介绍风景名胜挺公式化的，安全按照图册上标的几个建筑点来进行。宁嘉走了会儿就感觉不自由了：“我们下次还是自己来吧。不过，记得得找个熟悉路线的。不会走丢，还能省钱。” 　　韩霖纳罕：“现在挺会精打计算了？” 　　宁嘉：“钱要花在刀刃上！” 　　“刀刃指的是——”韩霖佯装思考，随即道，“买衣服、买首饰？” 　　宁嘉老脸一红，狠狠剜了他一眼。 　　在女儿面前这么编排她！ 　　这混蛋！ 　　到了饭点，导游带他们去指定的饭店吃饭。 　　那菜色，宁嘉都不想说什么。不过，报团就是这样，图的就是个方便。还指望他们给你吃最好的？ 　　她先喂饱了茜茜，这才去吃自己碗里的。 　　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桌上这帮人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把一桌菜都吃的七七八八了。 　　她简直无语，更加坚定了以后不报团的想法。 　　你永远不知道，会跟什么样的人组到一起。 　　好在韩霖帮她夹了些菜：“吃吧。” 　　她点了点头，也不挑了。 　　出门在外的，也不能太过讲究。 　　只是，她没想到还有更奇葩的。刚吃完，走了没两步，那导游就把他们这帮人带进了一个玉器店。 　　店铺很大，甚至不算店铺，像是一个专卖玉器和金饰的大型商场。只是，独属于一家品牌。 　　进了里面展厅，外面的门居然关上了。 　　几人面面相觑。 　　旁边有位衣着时髦的中年女士悄悄跟他们说：“这是让你买东西呢。你不买，就不放你们出去。我以前听我表姐说过，这种地方都是和旅游社有合作的，提前把价格提高好几倍，专门宰你们。不然你以为这团费为什么这么便宜？羊毛出在羊身上。” 　　宁嘉都惊呆了。 　　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简直太荒诞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还能强制我买不成？” 　　对方看她一眼，道：“说当然不会那么说。但是，你要是不买，他就耷拉着个脸，停在这儿不走。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宁嘉：“……” 　　果然，她看到有几个人抱团去跟那导游交涉了。 　　那导游一听说他们不打算买，整张脸的脸色就不好了。 　　不过，嘴里没说什么，只是停在那边不走，道：“你们看看，这都是好东西。” 　　意思明明白白。 　　不买点儿什么，休想走出这道门。 　　宁嘉还真不信这邪，跟韩霖说：“我们就不买！带我去买点吃的、买点化妆品什么的就算了，买这些劣质玉器是什么鬼？大不了今天大家都别走了！难道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这么僵持了很久，有几人凑钱买了些小挂件，有几人还真买了些钻石、玉器，就宁嘉这一家三口什么都没买。 　　那导游当然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加上不可能一直赖在这边，后来黑着脸带他们离开了。 　　宁嘉心情却好得很。 　　她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韩霖说：“你悠着点，出门在外，低调些。” 　　宁嘉：“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买东西还有强买强卖的？！收了这破店多少回扣啊！” 　　韩霖：“也不能这么说。你想，这团费这么便宜，远比我们自己出来要节约多了，别人也要吃饭。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免费的午餐。” 　　他倒是看得开。 　　宁嘉多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像是在看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是真的惊讶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韩霖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这种事情，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个中缘由了。虽然有些恶心人，但也在情理中。 　　宁嘉见他如此豁达，是真的惊讶。 　　她就没这么好脾气。 　　茜茜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呢。 　　宁嘉不想让女儿这么早接触到这种阴暗面，把她抱起来，给她讲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韩霖却说：“该让她早点明白这个社会的人心险恶了。早晚都得面对，早点知道，总比以后被人骗强。” 　　宁嘉不太认同：“她可是你亲女儿！你这样会弄得她早熟的，小孩子还是要以关爱为主，我可不想她以后变得那么冷血。” 　　韩霖笑道：“就因为她是我亲女儿，我才不想让她活得像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一样。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我宁愿她刚强一点，世故一点，去骗别人，也不想她受到什么伤害。” 　　宁嘉微怔。 　　这和她的观点背道而驰。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第084章 吃瘪 　　在此之前, 宁嘉都是以保护的姿态来教育孩子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这么小就直面社会的阴暗面。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家家境又不差，孩子不需要过得那么累。而且, 这么小就告诉她这么多残酷的事情, 对孩子的成长可能也没什么益处，她不喜欢孩子以后变成一个冷漠的人。 　　不过，韩霖的话也有他的道理，父母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要是她以后想要一个人出去闯荡, 太容易相信别人确实很容易出问题。 　　“我想想。”她只能这样了。 　　茜茜见他们这么严肃，有些害怕地拉了拉她的手。 　　宁嘉低头看她，心又软化了：“没事儿, 妈妈和爸爸商量事情呢。茜茜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茜茜摇头：“茜茜不累。” 　　话虽如此，没一会儿她就趴在宁嘉的肩头睡着了, 小嘴翕张, 睡得跟头小乳猪似的。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累”的。 　　导游带他们去的第二站是卖吃的, 一家蛮有名的零食品牌，以生产巧克力为名。 　　宁嘉的脸总算没那么黑了。 　　她以前也买过这个牌子，都是纯巧克力, 不像有些超市里卖的代可可脂假巧克力，口感很棒。 　　她买了将近三千块的巧克力，看得韩霖目瞪口呆：“吃得完吗？” 　　宁嘉嘟哝：“也没几包啊，这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韩霖：“那你牙缝还挺大。” 　　宁嘉：“……” 　　见她的脸黑得快要像锅底一样了, 韩霖才笑出来, 又看见她杀人般的目光，默默转过了身去，不刺激她了。 　　余光里却发现茜茜也在偷笑。 　　他跟她对了个眼神, 父女俩旋即一块儿偷笑起来。 　　好在宁嘉没看到，不然她非得气死不可。 　　现在他们好了，一搭一档的，一块儿看她的笑话。 　　此外，她又杂七杂八买了很多东西。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满脸笑意，那导游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还跟她攀谈了起来。 　　宁嘉真不想搭理他，但现在还在他的队伍里，也不好跟他闹得太僵，便虚与委蛇了几句。 　　心里默默吐槽。 　　买完巧克力，他们又去了名品店看表。 　　“韩霖，你看看这块怎么样？”她指着橱柜里一块暗蓝色表盘的手表问他。 　　韩霖对这种没什么兴趣，他不缺，也没有经常换的习惯：“你不说不买这导游带来地方的奢侈品吗？” 　　“这怎么能叫奢侈品？手表是保值的啊，这块还是限量版，内地好像还没上市。你试试嘛！” 　　“……行吧。”她一小时一个花样。 　　算了，也不差这几毛钱，她开心就好。 　　柜台小姐很热情地拿出了这款表的样品给他试戴，手法利索，很快就给扣上了。 　　上手以后，宁嘉才发现这表的带扣很奇怪，需要往里倒扣一下，她眉头就皱起来了：“好看是好看，就是戴起来太麻烦了。” 　　柜台小姐连忙拿出了另外几款：“可以看看这几款，都是我们家的新品，戴着也很好看。” 　　宁嘉挑来挑去，后来选中了一款玫瑰金贝壳表盘的女表，自己给戴上了。 　　“小姐，您戴着真的好看。”店员小姐连忙一顿彩虹屁输出，“您皮肤白，戴这个颜色格外贵气。” 　　“真的吗？”她美滋滋的，很快把要给韩霖买表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试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捞到的韩霖：“……” 　　结账的时候，宁嘉才想起来要给他买表的初衷，不由有些讪，徒劳解释道：“不是不给你买，你瞧，没有适合你的呀。下次，下次啊。” 　　韩霖：“算了，我也不需要。” 　　他还真不稀罕。 　　只是，她这一给自己买就什么都忘了的毛病，还真是…… 　　茜茜也看到了，小声道：“爸爸真惨。” 　　宁嘉没料到孩子都不站她这边，更尴尬了：“你们俩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故意涮他，只是没有合适的嘛……”声音却越来越小。 　　韩霖和茜茜点了点头，异口同声：“我们明白。” 　　眼神里的嫌弃和鄙夷，却是如出一辙。 　　宁嘉：“……” 　　吃过中午那顿，晚饭宁嘉就没怎么期待。果然，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还不如她以前在路边吃的快餐。 　　——这旅游公司还真不是一般地抠门。 　　她思忖着回去后再跟他们算账，出门在外的，还是要低调，于是硬着头皮把这份晚餐给吃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有比吃的更让她难以接受的。 　　晚上住的酒店，从外面看还算精致，楼宇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可进了里面、到了房间里，她人就愣住了。 　　她回头看看门牌号，没错，是那个导游给他们的。 　　可是，这房间连带洗手间目测连20平米都没有。这怎么住三个人？连床都是嵌入在两边墙壁上的，约莫是为了节约空间。 　　“有没有搞错啊？！至于这么抠！不能给定大一点的酒店？！” 　　韩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晚上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而且，这种旅社，收费本来就不高，肯定是想着法子节约着来。 　　这是市中心，寸土寸金，且整个市区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还指望住豪华大别墅呢？ 　　“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小的酒店！”宁嘉欲哭无泪。 　　“你以前没来过这边的市中心？” 　　“不知道啊，都是朋友带的我。我的方向感，你知道的，我也不敢一个人出来瞎跑。”她也不知道她去的是不是市中心。 　　韩霖没话说了，只是笑笑。 　　茜茜倒是无所谓。住惯了家里三层楼带花园的大别墅，偶尔住一晚这种像火柴盒一样的小房间，她觉得特别好玩，这边走走，那边摸摸，满脸的新奇。 　　“看，你还不如孩子，这么娇气。”韩霖道。 　　宁嘉故意道：“哎，现在你是嫌我了，你们俩都嫌我呢。” 　　韩霖：“这话从何说起啊？”她还真挺会借题发挥的。 　　宁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的吗？” 　　茜茜牵了牵她的手：“茜茜不嫌弃妈妈，妈妈最好了。” 　　宁嘉的心软化了，弯下腰，捧住她的小脸：“那妈妈和爸爸，你更喜欢哪个？” 　　——这有什么好比的？ 　　韩霖无奈地别过头，觉得降智。 　　茜茜看看他，又看看宁嘉，一脸为难。 　　宁嘉打开包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她手心里：“现在呢，是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韩霖：“……” 　　茜茜又两边看了看，果断地接过了那块巧克力，然后脆生生地说：“世上只有妈妈好。” 　　“乖——”宁嘉满意了，抱着她在怀里揉了揉。 　　得意极了。 　　韩霖：“……” 　　小房间住得确实不舒服，尤其是晚上睡觉时，格外压抑。宁嘉和茜茜一张床，韩霖睡对面的另一张，中间的床板只隔着一只手的空当。 　　她翻来覆去，等茜茜睡着了，脚伸过去踢踢他。 　　韩霖睁开眼睛，无奈：“你又想干什么？” 　　她也很委屈：“睡不着。” 　　韩霖：“那能怎么办？这是你自己选的旅社，自己选的路线。怪谁？” 　　宁嘉：“你怎么说话的？都不安慰我一下！” 　　韩霖实在是困了，打了个哈欠：“好好好，安慰安慰，安慰你。” 　　态度敷衍极了，宁嘉气得又把脚伸过去，踢了他一下。 　　韩霖伸手抓住了她的脚丫，另一只手在她脚底板不紧不慢地挠起来。 　　宁嘉痒得浑身都在颤，气恼到了极点，偏偏茜茜还睡着，她只能捂着嘴巴尽量降低音量：“你混蛋啊——快点放开我——混蛋——” 　　韩霖挠了会儿，这才停下：“你还闹不闹了？” 　　她痒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不迭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底都是哀求和示弱。 　　韩霖这才放开她。 　　谁知，甫一放开她就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迅速把脚丫收回，翻了个身抱着茜茜睡了。 　　韩霖早知道她这人无赖，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笑笑，轻飘飘地说：“你开心就好。” 　　原本她挺得意的，又在他这儿占到了便宜。 　　见他不但没有任何吃瘪，反而还笑着调侃她，她顿时堵心了。感觉好像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想要修理他，结果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似的。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连点回弹的力道都没有。 　　宁嘉又转了过来，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韩霖就觉得很神奇了：“你踢了我，现在还不开心了？” 　　宁嘉：“你反应不对。” 　　韩霖心知肚明，面上却佯装不解：“什么反应？” 　　宁嘉：“……”逗着她玩儿呢？！她就不信了，他会不清楚，他就是故意涮她呢！ 　　韩霖不闹了，笑了笑说：“别老是这么计较，难道每次我都要配合你演戏，被你欺负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你才开心？给孩子树立个好榜样吧。” 　　宁嘉：“我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光辉得很。” 　　他“哦”了声：“所以，只是在我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她这人惯会看菜下碟，这是吃准了他不会跟她计较，会让着她呢。 　　而且，她捉弄别人都是暂时性的，从小到大，就喜欢围着他转，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破功。 　　宁嘉被他一语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说要让着她吗？怎么今天不让了？邪了门了。 　　她心里有些憋屈，但是夜深了，也不好跟他计较，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回家给他穿小鞋。 　　得让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家庭地位才行！ 第085章 海鲜 　　第二天他们乘船去了澳门, 然后按照路线去逛各大名胜。宁嘉对这些不感什么兴趣，只沿途拍了点照。 　　到了卖小吃的地方，她的兴致就来了, 一头扎进一家土特产店。 　　有耗牛干、杏仁饼、猪肉脯…… 　　她挤在人群里, 称了两大袋的猪肉脯。 　　韩霖拉着茜茜站在人群外，深吸口气，低头跟茜茜说：“这方面，别跟你妈学啊。” 　　茜茜偷着笑, 仰头又好奇地问他：“妈妈很爱吃吗？” 　　“你觉得呢？”他微微弯腰，眼神往旁边人群里的宁嘉示意。 　　茜茜捂住嘴巴，压低了声音说：“我懂了。” 　　韩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也学着她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记得，别在她面前说，不然, 她会不高兴的。” 　　茜茜乖巧地点头：“我懂的, 妈妈死要面子。” 　　韩霖笑：“真聪明。” 　　宁嘉很快就买完东西回来了, 把几个袋子都塞到了韩霖手里：“帮我提一下，谢谢。” 　　韩霖点头。 　　宁嘉笑得灿烂：“谢谢老公！” 　　韩霖懒得说什么。 　　嘴巴永远是那么甜，行动上嘛…… 　　后来, 他们又去看了发财树，进入了商场。那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跟团队分开后，宁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自在了不少。 　　只是, 走着走着差点迷了路。 　　因为赌场就在商场里, 她还在外围兜了一圈。 　　韩霖说：“你不会想去来一把吧？” 　　宁嘉当然没这个想法，她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也不好这个。不过, 见他这么问，她忍不住跟他唱反调：“怎么，输不起啊？周晓彤都来这儿赌过几把，我就不行？你还缺这几毛钱？” 　　韩霖：“不是赌不赌得起的问题，明知道会输，干嘛给别人送钱？” 　　宁嘉：“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输？” 　　韩霖笑一笑，没说各种缘由，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庄家是永远不会输的。” 　　宁嘉似懂非懂。 　　总的来说，这趟旅行还可以，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因为是一家三口一块儿去的，蛮有纪念意义。 　　回去后，宁嘉还给了茜茜一套新买的马克笔，教她如何学习画画。 　　茜茜不是很喜欢这个：“不能不画吗？我不会画画。” 　　“妈妈教你啊，学着学着不就会了？” 　　茜茜看了看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宁嘉就更来劲了：“来，我们先画爸爸……你觉得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画画，首先要抓住一样东西的特质，想清楚了再落笔，先有骨干，再有血肉，这样才会事半功倍……” 　　韩霖在旁边默默听着，居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茜茜的水平很一般，但是在宁嘉的教导下上手很快，马上就画得有模有样了。 　　虽然画风稚嫩，却很灵动。 　　宁嘉特地去买了裱框，把她画过的画挑了几副裱起来，还把其他的全都仔仔细细地收进了保险箱里。 　　“妈妈，中午吃什么啊？”茜茜看了看墙上的钟，眼巴巴望着她。 　　“吃饭啊。” 　　茜茜扁嘴：“今天我不想吃张嫂做的饭。” 　　宁嘉楞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 　　茜茜：“我同学都去吃‘鲜得乐’了！” 　　宁嘉又愣了一下，看向韩霖：“那是什么店啊？” 　　韩霖耸耸肩。 　　他怎么会知道？全北京都吃遍的人又不是他。 　　宁嘉掏出手机搜索，发现是开在银泰那边的一家海鲜自助店。 　　她有些嫌弃：“自助餐有什么好吃的呀？下次妈妈带你去吃大龙虾，吃河豚。” 　　平日很乖的茜茜今天居然非常不配合，一边摇头一边哭：“我要吃‘鲜得乐’！我同学都有的吃！为什么就我没有？！” 　　宁嘉此刻还不明白孩子之间的这种攀比心理。在她看来，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能有那心思？ 　　韩霖却已经明白了，开口说：“那就带她去吃‘鲜得乐’吧，感受一下也好。” 　　印象里，他也就高中那会儿吃过自助餐。 　　还别说，挺怀念的。 　　宁嘉白了他一眼：“你都把她惯坏了！这种店也不知道干不干净！”120一个人，这种她平时都不会踏进去。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么便宜能用什么好材料？！ 　　别吃坏肚子了。 　　韩霖说：“你平时不也到处吃？自己没给孩子树立好的榜样，现在倒埋怨起孩子来了！” 　　宁嘉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叫我没给孩子树立好榜样啊？我平时也到处吃，但是我吃的店都很卫生啊。” 　　而且，都是上档次的！要么就是口口相传特别好吃的！ 　　他说得好像她什么都不挑似的！ 　　这是对她的侮辱！ 　　韩霖笑笑，不跟她吵了。为了这种事情争辩，说出去都埋汰。 　　说出发就出发，换了衣服后，宁嘉抱着茜茜跟韩霖一块儿下了楼。 　　她忽然心血来潮要开车，又带着两人去了地下车库。一番折腾，累得够呛：“下次还是把车停地上车库好了。” 　　“昨天我就这么跟你说，让你停地上，你嫌麻烦，觉得从地下室进来比较方便。”韩霖提醒她。 　　“有吗？”宁嘉有点讪。 　　韩霖笑而不语。 　　“妈妈会开车吗？”茜茜好奇地问。 　　韩霖：“会。”就是开得不怎么样，需要全家人都提前买N份保险的程度。 　　宁嘉还以为他夸她呢，毫不客气地说：“妈妈当然会了，开的还不错呢。还不是你爸，平时老不让我开。” 　　茜茜不解：“为什么爸爸不让妈妈开呀？”如果妈妈真的开得好的话…… 　　宁嘉完全没有听出孩子的言外之音，轻咳一声说：“因为你爸爸担心妈妈的安全呀。这叫‘爱之深关之切’，懂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韩霖默然不语。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凡尔赛一把。 　　谁知，茜茜挠了挠头，提出了她的疑问：“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吗？我记得老师教的俚语里是这样的呀……” 　　宁嘉又是一阵咳嗽，一本正经地说：“都可以啦。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韩霖再次把目光移开。 　　不想评价。 　　到了地方宁嘉才知道，这店是开在商场上面的，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但是，见茜茜兴致高昂的样子，她也不好扫她的兴，只能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这种地方就只能来一次哦，尝个新鲜就行了，不干净的。” 　　海鲜这东西对处理要求很高。 　　这么便宜的，她还真不太敢吃，万一不新鲜，三人回去得抢厕所。 　　进去后，环境也不是很好。 　　宁嘉带着茜茜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让韩霖去拿碗碟和吃的，又叮嘱：“调料我自己去放。” 　　“行。”他转身去了材料区。 　　服务员很快过来帮他们弄好了烤盘，放上了锡纸。 　　茜茜觉得很新奇，拿起韩霖刚拿回来的一串鱿鱼就要放上去。 　　“我来我来。”宁嘉忙从她手里拿了过来，用夹子剃掉了小木棍，这才放到烤盘上。 　　她动作熟练，很快下面的一面烤好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往上洒了点自然，又三两下将鱿鱼翻了个面。 　　“妈妈好厉害啊。”茜茜由衷感慨，口水已经往下滴了。 　　宁嘉无限膨胀：“那当然。”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四周的环境也不是那么糟糕了。果然，吃东西不止得看东西的味道，还得看是跟谁一起来吃。 　　韩霖回来了，把满满两大盘的东西摆到了她面前。 　　宁嘉：“你就拿这么点儿？咱们可是三个人，这两盘哪里够吃啊？我一个人都不够！” 　　韩霖默了会儿，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标语。 　　宁嘉一看，上面写着剩余食物若是超过**克，就按照X3的价格来算。 　　宁嘉：“……真抠啊。”怪不得是自助餐。 　　不过，她还是拿着空盘子去了材料区，又拿了满满两大盘东西回来。她还拿了不少韩霖之前没有发现的，看得韩霖有些呆怔：“你从哪儿拿来的冰淇淋？” 　　宁嘉得意：“就饮料旁边那两个大冰箱里啊，自己舀。” 　　韩霖：“茜茜能吃这个吗？” 　　没等她回答，茜茜已经开口：“茜茜能吃！” 　　两只大眼睛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冰淇淋。 　　宁嘉和韩霖都笑了。 　　宁嘉把手里的小份冰淇淋递给她：“只能吃一点点哦。而且，抿一口要在嘴里化开了才能吞下去，别吃得拉肚子了。” 　　茜茜满口答应。 　　可是，真的等到吃了，她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韩霖：“以前觉得她不像你，现在看，至少吃这方面挺像的。” 　　宁嘉：“……” 　　他这是什么话，什么话？！ 　　有这么说话的？！ 　　他负责烤东西就行了好不！ 　　当然，后半场的烤东西任务理所应当都交给了韩霖，她和茜茜只负责吃。 　　韩霖：“你不说这东西不好吃还可能不新鲜吗？”现在吃得这么起劲。 　　她嘴里还叼着一只大虾，含糊道：“钱都付了，不能浪费啊。果然不能跟你这种人出来吃自助，都吃自助了还这么端着，吃亏的是谁啊？自助就是要敞开肚皮吃，哪儿那么多讲究？！” 　　说着往他往里丢了两片烤好的里脊。 　　韩霖没有说话。 　　她这随手一掷的动作，说真的，很像是在投喂。 　　就差来一句“嗟！来食”了。 第086章 谣言 　　宁嘉去之前很嫌弃自助餐, 可真的等到吃起来，她吃的比谁都多。 　　一顿饭，韩霖全程负责默默烤肉, 她全程负责吃, 以及——给茜茜夹菜。所以，往往他刚烤完一片，还没进碗就被她夺了过去，简直供不应求。 　　于是, 他一顿饭也就没吃什么。 　　“咦，你怎么不吃啊？不是跟你说过了，来吃自助就不要嫌弃啊。这么矜持, 吃亏的可是自己的荷包。”她一边咬着一串鱿鱼，一边含糊道。 　　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说教的味道了。 　　韩霖不想说话。 　　要不是为了帮她烤东西，他会连口吃的都顾不上？ 　　好在他不喜欢吃自助。 　　他也懒得解释了。 　　看了看表, 他说：“时间不早了, 走吧。” 　　“等等, 我再去那点饼干。来都来了，不能浪费。”她操起空盘子去了事物区。 　　韩霖：“……” 　　茜茜这时小声说：“妈妈真的挺能吃的。” 　　韩霖笑了，跟女儿比了个眼神, 也压低了声音：“吃自助这种东西，带上你妈，肯定能吃个够本。” 　　茜茜偷笑。 　　宁嘉很快就回来了，见他们似乎在说话, 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韩霖低头将桌上的垃圾扫进盘子里。 　　茜茜也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啊。” 　　好在宁嘉没有刨根究底。 　　吃得饱, 她心情就好，起身说：“走吧，回去了。” 　　三人打道回府。 　　路上, 茜茜忽然说：“妈妈，我想吃巴西松子。” 　　“啊？”宁嘉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道，“怎么突然想要吃这个了？” 　　“就是突然想吃了。”茜茜说。 　　韩霖却知道，无风不起浪，不觉多看了宁嘉一眼。 　　宁嘉一瞪眼：“你这什么眼神啊？好像我背着你们偷吃似的。我最近可没买什么东西吃啊……” 　　韩霖笑，没问她，而是看向茜茜：“茜茜，说实话，妈妈最近有没有偷吃？” 　　茜茜看看他，又不确定地看了看宁嘉，欲言又止。 　　看她这副表情，韩霖就懂了，笑而不语。 　　宁嘉表情躲闪，又有些恼羞成怒：“你俩这是一搭一档呢？” 　　“你不做亏心事，怕我们一搭一档？”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就叫“做亏心事”啊？！ 　　韩霖看向茜茜：“茜茜，你说。” 　　茜茜：“妈妈买了巴西松子，好几罐呢，那天我在房间里看到了。她早上7点就偷偷摸摸爬起来拆快递，那一大箱子起码有几十罐，就藏在书房那个小隔间里。” 　　宁嘉大囧，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被女儿给看到了。 　　韩霖点点头，表示懂了。 　　谁知还没完，茜茜又道：“妈妈还买了李记的小馄饨，藏在冷冻柜最后一格里，还用牛肉和手抓饼包装袋压着，不让我们知道。” 　　宁嘉老脸烧红。 　　怎……怎么这事儿她也知道啊？！ 　　韩霖咳嗽一声：“原来如此啊。” 　　宁嘉已经躺平任嘲了。 　　她真没想到，茜茜的眼睛这么尖。 　　茜茜拉着韩霖的衣角：“爸爸，我们去买巴西松子吧，妈妈买了那么多，应该很好吃。茜茜也要吃！” 　　宁嘉认命了，直接说：“得咧，不用买了，回头吃我的吧，你爸又不会买东西，让他买点牛肉都是注水加筋的，买松子没准买回来都是受潮的。浪费钱！” 　　无辜躺枪的韩霖：“……” 　　回到家，宁嘉果然把她偷偷藏起来的巴西松子全部拿了出来。 　　茜茜开心地拆了一罐，往嘴里扔了一粒。 　　“哎哎哎，哪能这么吃啊？”宁嘉忙制止她，示范给她看，“像这样，往开口上咬一下，然后很容易就剥开了，就像嗑瓜子一样……” 　　茜茜上手很快，马上就懂了。 　　这东西一嗑就停不下来，很快，两人吃完了一整罐。 　　整个餐桌上都是磕剩下的瓜子壳。 　　韩霖很识趣地拿了抹布和盘子来清理。 　　翌日礼拜六，宁嘉又有烹饪班。她起得比较早，和韩霖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到了那边才发现，今天来的人不多。 　　照例是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她在下面听着，跟着一起做。 　　“好久没见你过来了，最近是有什么事儿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宁嘉回头，是杜衡。 　　她客套地笑了笑：“最近比较忙。” 　　“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宁嘉眉头微皱，感觉这人有些逾越。 　　杜衡见她沉默不虞，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之前情绪挺低落的。相识一场，忍不住问两句。” 　　对方都道歉了，宁嘉也不好耷拉着一张脸，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把这事儿给揭过了。 　　杜衡明显是个识趣的人，没再多问。 　　宁嘉对他的警惕也稍微降低了一点。不过，还是刻意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今天学做的是糖醋鱼，难度有点高，她操作了几次都没成功。 　　“需要帮忙吗？”她第三次失败，杜衡才开口。 　　宁嘉到底没绷着：“麻烦你指导我一下。” 　　杜衡笑了：“谈不上指导，就是，你每次鱼肉下锅前，可以先预热一下……” 　　宁嘉慢慢听着，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 　　这样试验了几次，她终于成功了，雀跃之情溢于言表：“谢谢。” 　　“不客气。”杜衡笑着问，“是做给你女儿吃的吗？” 　　宁嘉心里一突，垂着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跟他说：“是啊，做给我老公和我女儿吃。” 　　如果对方没别的意思，那是她多心了，如果有，也正好劝退他。 　　杜衡神色如常，只是笑了笑：“那挺好的。这道菜很有营养，又酸甜可口，老少皆宜。” 　　上了两小时的课，宁嘉才下班。 　　都快要下楼梯了，杜衡从后面追上来：“一块儿走吧。” 　　“不用了，我老公一会儿来接我。”宁嘉停在原地，看着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些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觉得一阵反感。 　　她以前上学时也被这样的人纠缠过。她看着热情开朗，好像跟谁都能玩一起，其实心里傲得很，有些人她是绝对懒得接触的，尤其是自命风流那种人。 　　你拒绝他，他可能还觉得你是在欲拒还迎。 　　“那好吧。”杜衡的笑容有些勉强，可到底还是没有再跟上来。 　　远远的，他看到宁嘉走远了，到了马路边等着。 　　边等，边看手机。 　　过了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大G停到了她面前，她驾轻就熟地上了副驾。驾驶座的男人看不见样貌，但是，就这车型，也够让人明白的了。 　　男人所拥有的金钱和地位，往往和车挂钩。你要是开着辆几万块的破福特，谁会多看你一眼？ 　　杜衡从业多年，在一家科技公司当主管，月薪三万多，在这寸土寸金的现代化大都市，算不上多高的工资，但也不算差了。 　　自从前年离婚后，他一直想找一个伴。 　　没想到这就铩羽了。 　　他心里有那么点儿不得劲。 　　“早跟你说了人家看不上你，你何必巴巴地上赶着献殷勤？人家家庭不睦你就有机会了？白献了这么多天的殷勤。”许宁璐幸灾乐祸地说。 　　杜衡嫌烦，没理她，直接回了楼里。 　　许宁璐脸色难看。 　　心道，这些男人都是瞎子吧，都喜欢这样的？ 　　…… 　　车上，宁嘉挺沉默的，似乎还有些烦躁。 　　韩霖问她：“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碰到一个神经病。”宁嘉道，“本来还以为是个正常人，结果……男人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韩霖：“你这就没意思了，把我也骂进去了。” 　　“你当然不算啦。”宁嘉也意识过来自己话语里的漏洞，轻笑，心情好多了，搞怪地回头拍拍他胸口，以示抚慰，“不骂你不骂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呀。我怎么舍得骂你？” 　　韩霖：“……你还是骂我吧。” 　　肉麻到他想跳车。 　　宁嘉朝他做了个鬼脸。 　　本来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隔日再去那培训班，她发现不少学员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宁嘉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跟后排的一位中年女子借东西，那女子还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没有。” 　　宁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去洗手间，碰到邻桌的一个年轻女孩。她在她旁边洗手，期间看了她几次，欲言又止。 　　宁嘉跟她笑了笑：“你有话就直说吧。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显然是个善良的姑娘，叹了口气说：“我不应该多管闲事的。但是，你都结婚了，还是不要跟别人不清不楚的好，传出去不好听。” 　　宁嘉愣住，太突然了，震惊远大于愤怒：“……什么？” 　　那女孩见她是这个表情，也有些迷茫了：“……他们都在说，你跟杜衡有那个关系……说你都结婚了，还……” 　　宁嘉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多久，一股无名的火气就涌上了脑门，像是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响，既荒诞又可笑。 　　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居然能让她碰上这种玄幻的事情？ 第087章 法院 　　回到教室,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好奇的，也有厌恶的、鄙夷的……像是冰冷的蛇信子在她身上游走, 宁嘉几欲作呕。 　　她什么都没说, 跟没事人一样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给杜衡打了语音电话。 　　一开始他没接。 　　她给他发了信息：[再不接，我不客气了，咱们法院见吧, 我要告你诽谤。] 　　这一次语音再次打出，他终于接通了。 　　那边老半晌的沉默。 　　宁嘉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们见面聊吧。” 　　“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说的！” 　　杜衡听出她语气不善, 更加尴尬：“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个事情……我们见面聊吧。” 　　两人商量了见面的地点, 在银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宁嘉进去时, 杜衡已经在位置上等着了。 　　看到她, 他下意识又避开了目光，低头啜了口果汁，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宁嘉冷着脸走过去, 把包“啪嗒”一声丢在桌上，在他对面坐下。 　　杜衡：“你要喝点什么？” 　　宁嘉没说话。 　　杜衡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干笑：“真不关我的事，这事儿都是许宁璐搞出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我刚刚也说过她了, 她……” 　　“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她的信息、住址就行了，我会上法院解决。”一句话, 斩钉截铁。 　　杜衡像是被噎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道：“……那个，她是我老乡。我也不是帮她说话，她平时人还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会钻牛角尖。多大点儿事？不用动不动就上法院什么的吧？” 　　不过，这话说出口时，他自己似乎都没什么底气，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搁在桌子上的手握得更紧了。 　　宁嘉目光雪亮，他让人感觉无所遁形。 　　“多大点儿事？我被人诽谤成这样，那些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给我脸色看，这叫‘多大点儿事’？杜衡，你觉得我是傻子呢，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杜衡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道：“……可是……许宁璐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一时气愤。你就不能原谅她一次吗？” 　　许宁璐是他老乡，也是他爸妈世交的女儿，离开家门时，家里人千叮万嘱要他照顾好她。 　　这次确实是她不对，但他实在是不能放任不管。 　　杜衡这么想，又道：“其实你也没什么损失啊。那些人又不认识你？这期烹饪课还有两节课就结束了，以后大家也碰不到，你完全不用在意的……” 　　听了他老太太裹脚布一番的絮絮叨叨，宁嘉都笑出来了，感觉荒诞无比。 　　他是有多大的脸啊？！ 　　有些人，刀子不落他自己身上他永远不知道疼，只觉得你应该迁就他们，不应该那么不大度。 　　宁嘉懒得跟他废话了：“你不提供信息也没关系，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而且，这事儿是因你而起，你以为就是她的问题？你给我等着！” 　　宁嘉转身离开，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杜衡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 　　她临走前厌弃的那一眼，更让他又难受又惶恐。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也许，他刚刚确实做错了。 　　…… 　　宁嘉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家里，直接联系了自己的助理和陈秋雅去处理这件事。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韩霖抱着茜茜从书房出来。 　　茜茜画了副油画，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妈妈，好不好看？” 　　宁嘉心情差极了，但是，在孩子面前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好看，茜茜越来越厉害了，进步神速。” 　　韩霖却看出她有心事，找了个理由把茜茜放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回头问她：“到底怎么了？” 　　宁嘉坐在沙发里，人闷闷的：“遇到两个奇葩。” 　　“说来听听。”他端了水杯，喝了口水。 　　宁嘉就把今天遭遇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你说，我心情还能好？” 　　韩霖听得也是一阵无语，失笑：“还有这种人？” 　　“是啊！真是大开眼界！”他一说，她就更加来气，“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别冲动，有事儿好好解决。” 　　“你以为我傻啊？！当然是要走法律途径解决了。”宁嘉总感觉他是在看扁自己，没好气，“难道我还能找几个人把他们打一顿？” 　　韩霖都笑了，笑而不语。 　　宁嘉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说“那可说不准。” 　　宁嘉扑过去，拍他出气。 　　他乐得往左边躲闪，一面用手捂住水杯：“哎，差不多得了，水要洒了。” 　　“洒就洒，洒你全身！没良心！” 　　“好好好，我不对。”他抱住她，把她按到了怀里。 　　仰头，示意她亲一下。 　　宁嘉哼一声：“谁要亲你？！” 　　“亲不亲？” 　　“哼——” 　　…… 　　杜衡没想到真的会接到法院的传票，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他和许宁璐这个月月底到xx区xx法院。 　　“她真的要起诉我啊？！”许宁璐抓了把头发，愣愣地坐在出租屋的床上。过了会儿，她又烦躁无比地操起枕头砸了出去，“P大点事她要去法院起诉我？！她是不是有毛病啊？！” 　　杜衡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烦躁极了：“你他妈能不能闭嘴？！要不是你嘴贱，至于惹上这种事情？！还连累我也跟着你去法院！我这辈子还没上过法院呢！她告的是诽谤，要是成立，这可是要判刑的！不止是罚款赔偿的问题！” 　　“判刑？判什么刑？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就这种小事情……”许宁璐快要抓狂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你别危言耸听了好不好？！” 　　可是，越是这么说，她心里越是没底，烦躁得不行。 　　杜衡冷笑：“你法盲啊？！早让你好好念书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在干销售，天天惹是生非。” 　　还要他给她擦屁股！ 　　“不行，不能这样啊？！我不想上法院，不想留案底啊！杜衡，你去跟她说一说，能不能和解？！” 　　杜衡也想到了这点，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打开了宁嘉的V信。 　　结果，语音刚发出去就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 　　他只好颓然放下。 　　到了出庭那日，韩霖亲自陪着她。双方都到场的时候，许宁璐眼底都是血丝，瞪着她，眼睛瞪得像是铜铃那么大，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宁嘉一点也不躲闪，冷冷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你他妈……”许宁璐要冲上来，被后面的干警拦了。一番警告，她立刻老实了。 　　庭审很快，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杜衡也承认，很快就判了下来，只有许宁璐还在嚷嚷着要上诉，还大闹现场，打伤了来维持秩序的干警。 　　于是，她被额外行政拘留了七天。 　　宁嘉冷眼看着，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也就是为了出一口气，不然，平时她还真不愿意搭理这种人，简直跟疯婆子一样。 　　她再没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韩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小心台阶。” 　　“嗯。” 　　宁嘉回头看她，心里一片温暖。 　　明明他今天是有事儿的，他给推到下午了，说放心不下她，要陪她一起过来。 　　而且，他也给了充足的信任，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儿都帮着她解决了。 　　这件事儿，只是个小插曲，宁嘉没两天就忘了。只是，多少还是给人生经历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毕竟，以前没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人。 　　只能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来形容。 　　韩霖一脸淡定地说：“你要理解物种的多样性。” 　　宁嘉笑得前仰后合。 　　他可真够损的。 　　又到了秋冬季节，天气降温很快。宁嘉隔日抽空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换成了冬装，又让阿姨把夏季的衣服洗过、晒过，全部收了起来，顺便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又或者是晚上睡觉时蹬掉了被子，翌日起来，她着凉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窝在被子里，眼皮沉得像是用胶水黏住了，怎么都撑不开。 　　韩霖过来喊她，她才有了点意识，撑开了眼睛。 　　韩霖皱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这一摸不得了，滚烫得如同烙铁一般。 　　“你昨晚是不是偷偷玩手机了？”韩霖的语气很严肃。她以前就有过这种前科，趁着他睡着以后一个人爬起来，光着上半身趴在那儿打游戏。 　　玩着玩着，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宁嘉觉得委屈：“……我没有。”她真的没有啊！ 　　韩霖不信：“没有你会着凉？” 　　宁嘉：“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教育我？！我真的没有！你太过分了韩霖——” 　　她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决定不跟他说话了：“没有良心啊，真是没有良心！” 　　韩霖：“……” 　　他决定等她病好了再跟她算账，去了楼下给她买药。 　　“起来了，吃药。”他拍拍她，强行把她从被子里拽了起来，抱在怀里。 　　宁嘉瞟了他一眼，看向他手里的药，发现是很难吃的那一种，忽然悲从中来：“你买什么不好非要买这个？！你存心报复我呢？！” 　　“……我还没那么无聊。”吃个药，她叨叨逼逼那么多？ 　　这能是个病人？！ 第088章 生病 　　吃完了药, 宁嘉又躺下了。 　　闭上眼睛，似乎连动一下都懒得。 　　韩霖推推她，无奈：“你至少得把早饭给吃了再睡吧？” 　　她摇头：“我不想动。” 　　韩霖：“你吃不吃？” 　　宁嘉是个欺软怕硬的, 听出他的语气不好, 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撑开了眼睛。 　　韩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那只装水的碗，大有她不起来吃早饭就要给她吃挂落的样儿。 　　宁嘉还在坚持：“……真的没力气起来, 你让我再睡一下嘛。而且，我也吃不下啊，万一消化不良怎么办？我可是病人！” 　　韩霖铁面无私：“那就吃点好消化的, 我给你煮了粥，起来吃。” 　　她还扁着嘴，似乎还想负隅顽抗一下。 　　韩霖：“你起不起来？” 　　僵持了几分钟, 宁嘉只好从床上爬起, 不情不愿地穿上拖鞋, 走到了客厅里。 　　韩霖从后面过来，不由分说，把她脚上的凉拖给脱了下来, 换上了他给她准备的冬季棉拖。 　　“冬天了，你还穿夏季的拖鞋？” 　　宁嘉有心跟他唱反调：“家里打着暖气呢，又不热。你干嘛管我穿冬天的拖鞋还是夏天的拖鞋啊？！” 　　“就因为这样，你才感冒的。”韩霖凉凉道。 　　宁嘉：“……”他这是落井下石吧？！ 　　“我可是病人！”他还故意气她？！ 　　约莫是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太过可爱, 韩霖板着的脸终于没有板住, 笑了出来。 　　他斜睨她一眼，去了厨房给她盛粥。 　　宁嘉朝他的背影疯狂飞眼刀。 　　韩狗蛋，没良心！ 　　韩霖把一碗肉粥和一盘小菜端了上来。 　　菜是炒青菜, 上面摆了个水煮蛋。 　　“吃吧。” 　　宁嘉手里的筷子迟迟下不去：“……这是你做的？”不是……就算是鸡蛋，好歹给她做个荷包蛋吧！ 　　而且，要真是他做的，那能吃吗？ 　　“不是，张嫂做的，她今天有事儿，已经回去了。”韩霖说。 　　“这样啊。”宁嘉大大地松了口气，端起了碗。 　　韩霖不计较这些，但是，她瞬间放松的表情还是让他心梗了一下。他不禁扪心自问，他做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难吃？！ 　　她是不是太夸大其词了？！ 　　虽然不是很好吃，至少是能入口的吧。 　　不过，他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跟她争辩，没意义。 　　“吃慢点，还有。”刚刚还死活不愿意起来呢，真的到了吃的时候，她可就一点都不矫情了，好像选择性失忆了一样。 　　宁嘉连着喝了两碗热粥，把一盘子炒青菜和一个鸡蛋都吃了，瞬间感觉饱腹感强多了。 　　她回到房间，刷了牙重新睡下。 　　原本她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的床铺微微往下凹陷了一下。 　　她又睁开了眼睛，发现韩霖拿了笔记本电脑坐在了她身边。 　　“你干嘛啊？” 　　“陪陪你。”韩霖温和地笑了笑，眼神里很无奈，打趣道，“怕你为了玩游戏，强压病势爬起来。” 　　宁嘉：“……”她还不至于为了玩游戏这么拼好嘛？！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还要拿出来一直说一直说！就天天逮着她的老底揭！她哪有天天玩游戏啊？！ 　　她很久都没玩了好不好！！！ 　　他就没什么糗事儿了？！ 　　韩霖笑笑：“别瞪我了，快睡吧。” 　　宁嘉终于不瞪他了，闭上了眼睛。主要还是累了，没那个精力。 　　她原以为身边有个人她会睡不着，事实上，心里反而很踏实，很快就沉沉睡去。 　　韩霖打了会儿字，低头望去，她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里。 　　为什么是“窝”呢？ 　　因为她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蛋儿白嫩嫩的，看着格外安详。 　　平时可没有这种时候。 　　他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睡梦里皱了皱眉，甩了甩脑袋，没有甩开也就罢了，继续呼呼大睡。 　　韩霖笑着伸回了手。 　　宁嘉这次病了两天，基本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韩霖就说她：“还敢老是光着脚丫子满屋子跑吗？” 　　她还反驳他呢：“我生病跟我光着脚丫子跑有什么关系啊？韩霖你不要借题发挥！” 　　“我借题发挥？！”他笑着点了点头，不说了，“行吧，反正你总有道理。不过，下次再生病，我可不管你了，饭自己爬起来吃。” 　　“你爱喂不喂！” 　　过几天，她心血来潮要做年糕汤。晚上就跟他们父女俩说了：“明天早上吃年糕汤，记得要起早哦。” 　　茜茜问：“那要几点起来呀？” 　　宁嘉想了想说：“8点吧。年糕汤容易坨，要是起得太晚，可就吃不到妈妈做的美味年糕汤了。” 　　茜茜又问：“年糕汤好吃吗？” 　　宁嘉：“当然好吃了，美味得不得了。” 　　韩霖看不下去了，夹了根青菜到她碗里：“还没做呢，牛皮就开始吹上了。” 　　宁嘉：“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至于连个青菜年糕汤都做不好。我以前可是有给过我外婆帮把手的！” 　　韩霖：“你外婆？说起来，还没去过你老家呢。” 　　之前因为怀孕，加上产后事情很多，她不方便长途跋涉，他们就没去那边。 　　从这边开车到那边，起码得大半天时间吧。 　　宁嘉：“那今年过去看看他们。还是老家的气候比较适合我，一点也不干燥，全年湿润。” 　　不像北京，风沙漫天，还干得不行。 　　韩霖：“北京也不干吧。” 　　宁嘉：“你都习惯了啊。” 　　韩霖：“你不也在这边长大的？” 　　宁嘉：“我就是不习惯！而且，小时候我在那边待的时间比较多，我还是比较喜欢那边的气候。我跟你讲，那边好多河呀，房子都是建在水边的，夏天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就经常下水去摸鱼……可惜上学后，我就不能经常去那边了。” 　　她一脸神往。 　　韩霖笑了笑，心里一片柔情：“那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去。对了，还要带上茜茜。” 　　宁嘉的眼睛亮亮的：“那说好了，可不许食言哦。” 　　“我骗过你？” 　　“你最好了！”她双手合十。 　　韩霖嗤之以鼻。 　　她的套路，他早摸清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没什么新意。 　　也就骗骗熟人。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当天晚上，宁嘉就去买了点青菜。快入冬了，蔬菜变得愈发抢手，她合计了一下，这菜的综合价格都跟肉差不多了。而且，她买的这家在路边，是一个老奶奶在卖，说是自家种的，比别家卖的贵一些。 　　不过，胜在成色不错。不像她以前买的那些，菜叶子有一半都是烂的。 　　晚上她就切好了菜。 　　韩霖拉着茜茜过来，见她切得起劲，忍不住道：“你菜洗了吗？” 　　他刚刚好像没有听见水声。 　　宁嘉切菜的动作停住，看向他。 　　两人面面相觑。 　　韩霖明白了——没洗、忘了。 　　他心里一言难尽。 　　半晌，宁嘉笑着打了个哈哈：“没事的，我一会儿切完了再洗，都一样的。” 　　韩霖：“……” 　　茜茜：“……” 　　父女俩对视一眼，总感觉明天要被她毒死。 　　宁嘉回头继续切菜，切得不亦乐乎。 　　她又把年糕都切好了片放在碗里，还拿出了特质的猪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明天烧了。 　　第二天，韩霖7点就起来了，因为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他走过去一看，她背对着他在炒青菜。 　　韩霖：“你不是要烧年糕汤吗？炒什么青菜？” 　　她头也没回：“你懂什么？这个年糕汤就是要先把菜炒一下才下年糕的，这样做的年糕汤才鲜美好吃。而且，菜的颜色才不会发黄。懂不懂，懂不懂？！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她还哼了一声。 　　韩霖看了她这副嘚瑟的模样就无语。 　　然后，联想到了昨天那根本没有洗就切了的年糕，忍不住问：“你昨天后来把青菜洗了没啊？” 　　宁嘉：“当然洗了！我是这么不卫生的人吗？之前那不是忘了吗？！” 　　韩霖心道：还不是怕你后来也忘了。 　　要是真没洗，他跟茜茜今天得拉肚子拉到明天吧？ 　　而且，就算是洗了，他也觉得不靠谱。哪有人先切后洗的？那脏东西会不会附着在菜叶上？这能洗干净？ 　　思来想去，他决定少吃点。 　　不吃肯定不行，她会不高兴。可要是真吃一大碗，他真的有点怕。 　　“一会儿给我少盛点吧。”韩霖道。 　　“为什么啊？”宁嘉有点不爽地回头，“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辛辛苦苦这么早起来给你们做东西吃，你还嫌弃？！那我以后不做了！” 　　韩霖头大，忙道：“不是那个意思。年糕饱腹感太强了，我食量又不大，吃撑了一会儿怎么去开会？穿着个衬衣西装，要是肚子鼓起来，岂不是很难看？” 　　宁嘉一怔，一想那场景，直接笑喷出来。 　　心道也是。 　　那他的形象可就玩完咯。 　　韩霖见她满意了这个回答，暗自松了口气。 　　为了不吃这劳什子的破年糕汤，他也是拼了。 　　真怕被她毒死啊！ 第089章 聚会 　　茜茜起得晚, 没有看到年糕汤的具体制作过程，所以吃得挺开怀的。 　　韩霖默默看着她吃了两碗，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制止, 想想还是算了。就跟外面那些黑暗作坊产出的食物一样, 不去看怎么生产时，吃的还是挺香的，也不会联想到那方面去，要是知道了, 分分钟能吐出来。 　　可如果你不多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何必给她俩添堵呢。 　　“看, 还是茜茜识货！”宁嘉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之前的“不识货”。 　　韩霖只是笑笑。 　　因为是礼拜天，吃完后他们都窝在家里。 　　宁嘉把碗丢进洗碗机里, 自己画了会儿话, 觉得无聊得很：“打牌吗？我想玩牌了。” 　　茜茜坐在客厅里画画呢, 闻言抬头：“妈妈你还会打牌呢？” 　　“是啊，妈妈打牌可厉害了，从无敌手！” 　　韩霖：“……” 　　他默默转开了目光, 不忍心戳穿她。 　　茜茜是个好骗的，闻言，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那妈妈教教我！” 　　“好啊。”宁嘉跑到橱柜边，从最底下掏出了两副扑克牌。 　　他们就地铺了张大号的瑜伽垫就坐下了。 　　“三个人怎么玩？”韩霖兴致缺缺。 　　“三个人怎么不能玩？可以打‘红十’呀。”她飞快拆了一副, 把牌在手里交叉洗着, 弹得飞起。 　　那手法利落得，看着就是个老手。 　　韩霖问她：“你经常跟人打牌？” 　　宁嘉还没发现他异样的目光呢，笑道：“没有啊, 就以前上学时跟舍友玩。你知道的，寝室没什么娱乐活动。上班后，偶尔拉纪朝阳、周晓彤他们打两把，就当消磨时间了。” 　　茜茜说：“妈妈牌技应该很好吧。” 　　小孩子没有什么辨别能力，见她洗牌手法这么利落，心里不由生出崇拜之情，自然而然感觉她是一个“高手”。 　　“那还用说吗？”宁嘉笑道，边发牌边跟她说，“打牌的，主要就是靠算数。不管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都是一样的，要会观察，会动脑，知道吗？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茜茜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越发崇拜：“妈妈真厉害。” 　　韩霖：“……” 　　也就忽悠忽悠小孩子了，小时候一块儿玩牌，她哪次不是输得裤衩都没了，又哭着闹着要耍赖。 　　一副输了要来第二副，第二副输了还要来第三副的。 　　她真忘了？ 　　还是选择性失忆啊。 　　装逼的时候，真是不遗余力。 　　“来了来了。”宁嘉发牌很利索，没有一张脱手，很快就发好了三副。 　　韩霖摸了一张，发现是张“黑桃3”，他皱了皱眉。 　　又摸一张，发现是张“红桃4”，他脸黑了。 　　再摸一张，是张“梅花5”，韩霖：“……” 　　他看向宁嘉。 　　她翘着二郎腿，得意地清点着自己的牌，就差把眉毛飞起来了。 　　这么嘚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韩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做牌了——她小时候有这种前科。 　　不过，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在孩子面前怀疑她，便把疑惑落回了肚子里。 　　“红桃3，红桃3，我出牌！”没等他们整理好牌，她已经扔出了一个顺子，得意地说，“出吧，出吧。” 　　韩霖看一眼，这个顺子有7连。 　　他伸手去把牌一张张摊开。 　　“你干嘛？”宁嘉瞪他。 　　“我怕你耍赖，少牌或者搀了别的。”韩霖一脸淡定地陈述。 　　“我是这种人？！” 　　韩霖没说话。 　　意思很明白了。 　　宁嘉咬牙：“那你检查完了没有？” 　　韩霖收回手，点了点头：“检查完了，还行吧，没耍赖。” 　　宁嘉：“哼！” 　　茜茜看着他们的互动，偷偷举牌遮住了半张脸，再偷偷地笑着。 　　宁嘉就更气了：“你老是这么不信任我。” 　　韩霖：“实在是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她危险地冲他龇了龇牙。 　　韩霖忽略，低头看自己的牌。 　　他这一副牌确实很不怎么样，不管怎么拆、合，单牌始终很多，又小又多，宁嘉却张张都是大牌。 　　打到最后，他处处被动，哪怕是想尽办法也根本压不住。 　　于是，他很快就输了。 　　“我双红十，哈哈哈，没想到吧！”宁嘉把最后三张牌甩出来，得意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茜茜颓丧着一张小脸，把牌摊开扔了出来：“我的牌好烂啊，根本就没法出。爸爸你的呢？” 　　韩霖扔出了自己的牌。 　　茜茜都震惊了：“居然比我的还烂！爸爸你太惨了！” 　　宁嘉又是一阵嘲笑：“谁让某人平时总是这么嚣张！” 　　韩霖点头：“行行行，我的报应。” 　　宁嘉却笑着贴过去，用屁股顶了顶他：“别不开心啊，才输一把而已，大不了下把我让让你。”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嘟起嘴巴：“来，香一个，不准不开心哦——” 　　“滚——”韩霖气笑，把她推开，“孩子还在这呢，你注意点儿行不行？” 　　茜茜在一旁偷着笑。 　　第二局又是宁嘉洗牌，且又是她赢。她好像运气特别好，把把都是大牌。茜茜还行，韩霖垫底。 　　“不好意思，承让了。”她很欠揍地冲他扁扁嘴，一脸无辜，还不忘说句风凉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啊，你别不开心，没准下次运气就到你那儿啦。” 　　韩霖呵呵笑。 　　第三局马上开始。 　　这一次，宁嘉伸手去捞牌时，韩霖把她的手给按住了。 　　“你干嘛？”她不解。 　　“我来洗吧，大家轮流洗，免得运气总在你那边。”没等她答应，他已经顺手把所有牌都捞到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飞快地洗牌、发牌。 　　一连套动作一气呵成。 　　宁嘉只能干瞪眼。 　　韩霖用了十几秒钟就把牌给发牌了，且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牌。 　　这一次，运气终于到了他这边。 　　他勾起唇角，笑意尽在眼底。 　　宁嘉看着他的表情就有些没底，但还是飞快理好了自己的牌。真的邪门了，不是她洗的，这牌就烂到不行。 　　3啊、4啊、5啊的就算了，4、5、7、8，中间居然缺了张6，好好一个顺子，全成了单牌，还是极小的那种。 　　她差点傻眼。 　　这一局，韩霖可没有给她半分机会，只把她杀得人仰马翻。 　　茜茜在旁边观望着，很识趣地没有开口。 　　免得殃及池鱼。 　　宁嘉输得很惨，不是一般的惨。 　　而且，一局下来没有三分钟就惨败，毫无悬念的惨败。 　　她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好死不死的，韩霖还悠悠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啊，你别不开心，没准下次运气就到你那儿啦。” 　　宁嘉：“……” 　　这不是她之前说过的话吗？ 　　一记回旋镖准确无误地扎到了她自己身上，偏偏她还有口难言。 　　之后几局都是韩霖洗牌，风水像是一瞬间倒转了过来，她无论如何垂死挣扎都赢不了他。 　　她的脸越来越黑，后来都干脆不说话了。 　　韩霖期间看了她两次，也见好就收，下一把把牌推到她面前：“你洗吧，累了。” 　　宁嘉微怔，抬头看了他一眼。 　　韩霖对她笑了笑，捏了下她的脸颊：“只许你赢，不许别人赢？怎么每次都这么霸道又不讲理呢？” 　　宁嘉被他说得脸红，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儿，她把他的手拍开，别扭地抬头望天。 　　韩霖轻笑，把牌洗好了塞到她手里：“来吧。还来不来？” 　　“来，干嘛不来？”她又别别扭扭地发起了牌。 　　却始终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自己也意识过来，自己刚才真的好糗啊！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呢！ 　　发好了牌后，宁嘉摸了两张，发现是大小王，她的眉毛扬了扬，感觉心情不错。 　　韩霖看一眼她的表情就了然了。 　　这揍性！ 　　这一局，她赢得很漂亮，虽然收敛了很多，那眼底的笑意是掩都掩饰不了，手里牌翻得飞起。 　　韩霖和茜茜对视一眼，各自默默收回了目光。 　　得咧，她才是这个家的老大，他们都得让着她。 　　又陪着她玩了几把，等她赢得开心了，他们才各自回了房间。 　　宁嘉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牌技进步了。” 　　韩霖不想评价，只觉得好笑。 　　谁刚才噘着嘴，一副输了就要天塌的表情？！ 　　他走过来捞起她，把她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她身上挺有肉的，偏偏骨架纤细，抱着手感很好。 　　“是不是胖了？”韩霖问。 　　“哪有？”她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我最近吃的又不多，而且经常和周晓彤去健身房。怎么会胖？” 　　“胖点也没关系，我喜欢肉肉的。” 　　他说得她脸都涨红了。 　　什么嘛？什么叫“肉肉”的？用词这么得…… 　　“你这人不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态度坦荡，“你倒是说啊——” 　　本来没什么的，他拽着京腔拖了个尾音，性感而低沉，别样诱惑。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他这是又要干嘛啊？！都老夫老妻了！ 　　节操呢？！她可是有节操的人！ 　　她推开他，飞快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从韩霖的角度望去，真像一只钻进了沙滩里的小鸵鸟。 　　他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里，棱角分明的面孔格外俊朗。 　　就这么无声无息望着她。 　　她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第090章 晚宴 　　茜茜过几天要秋游, 还是邻区一个有名的农场基地，宁嘉准备晚上帮她去买点儿好吃的。 　　“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出发。”她对茜茜说。 　　“好的。”茜茜很兴奋, 中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韩霖说：“别买着买着就给自己也买上了, 记得要克制，别买太多的垃圾食品。” 　　宁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煞风景？我是这种人吗？” 　　韩霖笑了笑。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哼一声，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被他损了。 　　从小到大, 他就喜欢欺负她。 　　她中午睡了个午觉，直到快3点的时候，韩霖过来喊她, 她才醒转过来，揉了揉眼睛：“几点了啊？” 　　韩霖把手机屏幕划开，给她看。 　　宁嘉一看, 这都3:15分了, 连忙爬起来。 　　她可不想一会儿赶上晚高峰被堵在路上。 　　换好衣服出来, 她发现茜茜早就穿好了新买的洋装，背着小书包翘首以盼地等在客厅里：“妈妈，我们出发了吗？” 　　宁嘉抓了抓鸟窝一样的头发, 尴尬道：“稍等一下，妈妈扎个头发。” 　　她又钻回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出去。 　　总不能他们父女两个光鲜亮丽, 她整得像是个难民一样吧。 　　今天又是宁嘉开车。 　　上去后, 韩霖和茜茜下意识拉住了头顶的吊环。 　　宁嘉启动车辆后就发现了：“……你们这是干嘛？” 　　茜茜说：“我中午吃太多了，有点饱，怕一会儿吐出来。” 　　韩霖说：“我也是。” 　　宁嘉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扫视, 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他们俩信誓旦旦，连表情基本都差不多，她也不好刨根究底了。 　　她没多想，发动了车子。 　　去的是附近一家全国连锁零食铺，宁嘉把车停在了地上车库。 　　下了车，她从韩霖手里接过茜茜的小手，拉着她快步进了店里。 　　“来，篮子拿好，想吃什么自己拿。”宁嘉把一个红色的小篮子递到了茜茜手里。 　　茜茜点头，显得非常活跃。 　　这超市里的零食很多，有散称的，也有各种包装的，应有尽有，堪称琳琅满目。 　　茜茜逛了会儿就有些看花眼了，都往篮子里塞。但是塞了会儿，她又忍不住把之前塞进去的拿出来，换上了新的。 　　韩霖在宁嘉身边说：“越来越像你了。” 　　“啊？”她看向他，手里拿零食的动作顿住了。 　　韩霖低头时，正巧望见他含笑的眼睛，因为过道窄，两人贴得近极了。他身上似乎永远都有一种松林般清冷的气息，靠得近了，熨得她不太自在。 　　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小孩子似的。 　　明明她一个人时可以过得很好的。 　　宁嘉觉得，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跟他黏在一起了。这种感觉是潜移默化的，不易察觉的。 　　放以前，她可是最讨厌别人三天两头黏着她了。 　　“妈妈，我选好了。”茜茜小跑过来，把一个小篮子往她面前一送。 　　宁嘉连忙收起其他思绪，接过了她手里的篮子。 　　一家三口一块儿去了柜台前排队。 　　快轮到他们时，有对年轻的情侣从侧门进来。茜茜没注意，不小心撞在了那位男士身上。 　　“对不起。”宁嘉忙把孩子捞到自己面前，抬头望去。 　　待看清面前人的面孔，她微微愣怔。 　　宋书萱看到她，也是明显一愣。 　　“怎么，认识？”她身边挽着的男士好奇问道。 　　“是啊，算是老朋友了。”宋书萱噙了丝笑，笑容没有抵达眼底。 　　她看向宁嘉怀里的茜茜，从自己的篮子里拿了根棒棒糖，递给她：“真可爱。来，阿姨给你棒棒糖。” 　　茜茜却没有接，警惕地看着她，回头又看看宁嘉。 　　宁嘉很是欣慰。 　　果然，平时娇养着孩子是对的，不会因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被人拐跑。 　　要是她此刻伸手就去拿，她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她更加坚定了以后绝对不能在物质上短缺孩子的想法。 　　“还是不了，孩子不能吃太多糖。宋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宁嘉笑了笑说。 　　宋书萱也不觉得丢人，轻笑一声，直起身，随手将那根棒棒糖扔进了篮子里：“孩子挺听你话的。” 　　“当然，这是我的孩子呀。” 　　宋书萱点点头，目光掠过韩霖身上时，微微闪烁了一下，转身挽着身边的那位男士走了。 　　等她的背影完全离开，宁嘉的脸才耷拉下来：“晦气。” 　　回头却发现韩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不解：“怎么了？” 　　“那是中阳的徐煜。”韩霖说。 　　宁嘉恍神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徐公子花名在外，据说朝阳那边那些个女明星，没几个不跟他没关系的。 　　没想到宋书萱会跟他走到一起。 　　宁嘉多看了韩霖一眼，忍不住取笑他：“还以为你魅力有多大呢，人家这就另投新欢了。” 　　韩霖丝毫不为所动：“利益所需而已，她是个聪明女人，怎么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几年前他就看清了。 　　宋书萱这种人，唯利是图，一切以利益为重。就算她对他有好感，一旦涉及金钱、名利，她也肯定会把后者放在前头。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她最爱的，永远是她自己和她口袋里的钱。 　　在底层呆久了的人，一辈子都在向往向上爬，稍有落后，她就会焦虑不已。 　　这种女人，他不会沾。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谁会喜欢另一个自己？ 　　而且，她行事之不择手段，堪称无所不用其极，宁嘉可能都不太了解。 　　“你以后离她远点。”韩霖告诫，“她不是什么善茬。” 　　“我会怕她？”她有点不满他这语气，哼了一声。 　　韩霖：“我的意思是，不要跟疯子有过多的交集。就算你不怕，被咬一口也是很烦人的。” 　　“真的假的啊？难道她还要报复我不成？”宁嘉笑了笑，没放心上，“刚刚还说你没这么大魅力呢。怎么，现在又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魅力了？” 　　“她不会为了我报复你，但是，你得到了她得不到的，这么扫她的面子，新仇旧恨的，可就说不好了。” 　　这么说，宁嘉倒是了然了，不由留了个心眼。天气再一次转凉，等到了11月，街道上的树叶已经全部飘黄，打开窗户望去，外面是一片金灿灿的秋色画卷。 　　宁嘉把自己柜子里的风衣都换成了大衣，不由感慨：“这天气是越来越奇怪了，这个季节怎么就这么冷了？对了，什么时候通暖气呀？” 　　韩霖在床头换衣服，慢条斯理扣着纽扣：“月底吧。” 　　“还要这么久？”她小脸微垮，趴在窗边摇头晃脑，“真坑爹。哎，这物业费是越来越贵了，我得努力挣钱才行。” 　　“你挣的也不少，还不够花？” 　　“瞧你这话说的，我平时挺节约的。”至少这段时间挺节约的。 　　韩霖只是笑笑。 　　这话，听听就行了。 　　谁当真谁是傻瓜。 　　“好了吗？”她回头望他，勾勾手指。 　　韩霖从床上站起来，走过来。 　　她顺势挽住了他。 　　两人站在一起，哪怕她穿上高跟鞋，他还是高了她不少。宁嘉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苦恼地说：“韩先生，我怎么感觉你又高了呀？这样不好，真的不好，凡事也要适可而止。” 　　“我本来就比你高。”他云淡风轻。因为要出席宴会，他穿得很正式，黑西装裁剪得宜，微微抬手时，露出一截雪白整洁的袖口，十指修长。 　　在那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扣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 　　几克拉大的钻戒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是一对呢。 　　宁嘉偷偷笑，搂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到了会场，门童接过车钥匙帮他们去停了车。宁嘉挽着韩霖，从正门的红毯上踏上去。放眼望去，随处一扫都是名人，甚至不少都是电视上眼熟的明星。广场上以此排列着各种名牌展板，题着“某某赞助商”、“某某先生小姐”的词，匆匆一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记者扛着□□短炮，对着一众绅士明星拍照，闪光灯“啪啪啪”闪个不停。 　　宁嘉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觉大开眼界。她目光在人流中扫视，忽然指着一个地方说：“看！冼文昊哎，还有……刘然！居然是刘然！我得跟他要个签名！” 　　韩霖低头看她一眼，她激动地脸颊通红，活脱脱一个追星的小迷妹。 　　韩霖：“你还粉明星？” 　　宁嘉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算粉啦。我看过他不少剧，人长得好看，演技也好，唱歌也很好听哦。来都来了，顺便要个签名嘛！我还可以帮周晓彤也要一个！” 　　说着，搓了搓手，跟一旁的侍者要了支笔，跃跃欲试。 　　韩霖表情平静，没作评价。 　　目光朝她指着的方向一扫，又默默收回。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红酒。 　　心道：也不怎么样。 第091章 山雨 　　宁嘉穿过人群, 先跟冼文昊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跟那个叫“刘然”的男星说起来。 　　隔得太远，韩霖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到她熟稔地跟对方说着什么, 手里还比划着什么，然后掏出一沓明信片。对方爽快地签了名，递还给她。 　　又聊了会儿，她满脸喜悦地回来了。 　　等她到了近前, 韩霖才问她：“认识？” 　　宁嘉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刘然，禁不住哂笑：“当然不认识了, 今天是第一天见面。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他认识啊？都说了，我不追星，就是平时看他的剧有点多, 有点好感, 顺便帮周晓彤要两张签名。” 　　韩霖挑了下眉, 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天认识就聊得这么投缘，她也是厉害。 　　这社交天赋倒是从小到大都那么好。 　　见他老半晌不说话，宁嘉悄悄勾了下他的小拇指, 好笑地说：“你不会又吃醋吧？”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透着一点狡黠，有点像是在看他的好戏。 　　韩霖也笑了：“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他眼神平静，看上去倒真没有吃醋的样子。 　　宁嘉耸耸肩：“还以为我有多大的魅力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 　　韩霖抬手就顺了下她的脑袋, 把她后面装腔作势的语录给打断了。她捂住脑袋，剜他一下：“干嘛？公民还有言论自由呢。” 　　韩霖已经往外面走。 　　她飞快追上去。身边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脸上淡淡的自有一股气场，只是，唇角带着微扬的弧度。 　　她边跟在他身边边跟他做鬼脸：“你真的没吃醋？真的没有？” 　　韩霖绷到后来没有绷住，抬手搂住她的脑袋。 　　她扑腾了两下才钻出来，转而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里，嘻嘻笑。 　　韩霖回头。 　　她又对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又摆了摆：“晚上给你和茜茜做年糕汤好不好？” 　　“别别别，怕了怕了。” 　　“韩霖——” 　　年节将近，宁嘉也变得格外忙碌起来。因为是合伙制，大家私底下互不干涉，她倒也应付得过来。 　　只是，没想到过年前还能碰到这样的事情。 　　那天她到了律所就被陈秋雅叫去了会议室。进门时，沈霁、杜检江和霍姿几人都在，表情挺严肃。 　　宁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面上还是客气地跟他们笑了笑：“一大早的，这是要开什么会啊？” 　　沈霁跟杜检江几人对了个眼神，告诉了她来意：“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君恒和长江的合作大家有目共睹，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促进作用。不过，双方在理念上、处事方法上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分歧。所以，我和杜老师、霍老师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离开。以后，这边的事务就交由宁老师您自己处理了。” 　　宁嘉愣住，犹如晴天霹雳在脑海里炸响。 　　她想过沈霁会对付她，会夺权，把她边缘化、架空，但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做。杜检江、霍姿这几人是律所的中坚力量，手底下案源丰富，名气和实力也摆在那。一个律所，如果没有成名的律师，就相当于是空架子，根本不可能在这行生存下去。 　　这等于是釜底抽薪了，够毒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沈霁会来这招。 　　宁嘉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看向霍姿和杜检江：“两位老师也要跟沈老师一起走吗？是对待遇有什么不满意，还是……” 　　“跟这个没有关系，主要还是理念分歧的问题。”杜检江四平八稳地说，“宁老师的心意我们领了，只能说没有缘分，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几人纷纷离开会议室。 　　当晚，宁嘉给杜检江和霍姿几人都发了消息，甚至把自己能罗列出来的最好条件都提了出来。 　　可惜，如石沉大海。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真切的无力。 　　随着几人的出走，律所人心涣散，甚至有不少律师也提出了要离开另谋高就的打算。宁嘉暂时用高薪和将有别的知名律师入驻稳住了他们，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事情迫在眉睫，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这日起早就去找了莫维清。 　　“莫老师，你在哪儿？我有急事找你。”她在电话里急促道。 　　莫维清报了个地址给她，叮嘱她路上小心。 　　宁嘉挂了电话，飞快上了车，直奔西大望路那边。 　　一路上，几乎是风驰电掣。 　　莫维清住的这间公寓很大，足有120平，一个人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这么一个地方，着实不容易。 　　进门后，她给她拿了双拖鞋：“瞧你，满头都是汗。” 　　宁嘉干笑，刚要说两句，余光里瞥见了坐在沙发里看书的徐南遇，怔了一下。她不由看向莫维清。 　　莫维清咳嗽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面上却有些不自然：“我们去书房里说。” 　　宁嘉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但不好刨根究底探听别人的隐私，加上心里急，点了点头。 　　…… 　　“他真这么干了？”莫维清听完，既觉得荒诞，又有些意料之中，“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找过杜检江和霍姿了，他们态度很坚决，我想是没办法挽回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莫维清点头赞同：“态度这么坚决，肯定是许了重诺，你再努力也是徒劳。” 　　“我这趟过来，主要是想询问这方面的问题。” 　　“你要跟我合作吗？”莫维清笑了笑，“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莫老师不是这种人。”宁嘉也笑，“我相信你。” 　　莫维清愣住。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对方眼底毫不避讳的坦诚和信任让她颇感意外，也有些触动。 　　说起来，她也曾间接利用她来打击过沈霁。 　　虽然并无恶意，终归是不太光彩。 　　律所如今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 　　“我回头找你。”莫维清道。 　　“好的，谢谢莫老师。”得到肯定答复，宁嘉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她随意打开手机，却见消息栏已经爆满。 　　陈秋雅发给了她一个链接：[你快看，真的气死我了。] 　　宁嘉随手打开，发现是一个公众号发的，说京城某律所待遇有问题，卸磨杀驴，所以不少律师纷纷出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其中随意抛出的几点信息都直指君江，给宁嘉看得火冒三丈。 　　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火气，没有去回复。 　　毕竟对方没指名道姓，她也没法告他们。而且，呈口舌之快毫无意义，目前律所面临的课不仅仅是这点问题。 　　韩霖回来时，她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发呆。 　　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睡衣。 　　他放轻了脚步，从房间拿了床毯子过去，轻轻替她拢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地上很凉的。” 　　宁嘉回神，对他扯了丝笑容：“没事。” 　　“有心事？” 　　她摇头。 　　“是关于律所的事情吧？” 　　宁嘉惊讶地看他。 　　“我的消息没那么闭塞。”而且，他平时也有让人关注她工作上的事情。这段时间，总体还算顺利，不过，她到底还是涉世未深，没有办法应对这种蓄意的陷害。 　　宁嘉低头，把脑袋贴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气息熨帖着她的脸颊，让她心底感觉安心。 　　此刻，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让她安全感满满。心里那种一瞬的空落和茫然，如雪般消融。 　　“需要我帮忙吗？”韩霖开口。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她也不能老是靠别人。 　　这事儿，她已经有眉目了。 　　韩霖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有时候，过于庇护也不是一件好事，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那就早点休息，不要一个人坐在地板上。” 　　“嗯。” 　　她刚要起来，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胳膊坚实而有力，抱她好像轻若无物。她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难得见她如此依赖，嘴巴也不硬了，韩霖把她抱回了房间，给她掖好了被子。 　　他要走了，她伸手拉住他。 　　他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去洗漱。” 　　她看了他片刻，这才松手。 　　手指轻轻抽离时，却仍有些依依不舍的味道。 　　韩霖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了洗手间。 　　他没有骗她，真的很快就洗好了，掀了被子在她身边躺下来。 　　她一歪头，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昏暗的灯光里，她的侧脸安静得有些不真实，和平日截然不同。 　　韩霖心里揪了一下。 　　以前总觉得她精力过分旺盛，总是咋咋呼呼的，可她真的不说话了，安静了，他又觉得难受。 　　还不如闹腾点呢。 　　他抱住她，像是哄茜茜那样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半晌，宁嘉说：“其实我自己也有问题。虽然他们蓄谋已久，可我如果足够强大，早就有所提防，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而且，我也给律所其他人带来了麻烦，大家是合作关系，他们不欠我的，现在树倒猢狲散，他们也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怎么样，想走也是人之常情。” 　　“防不胜防。有些人是存心害你，何必钻牛角尖？想办法解决问题就行了，不用自责。” 　　她点了点头，心里更坚定了要和沈霁周旋到底的想法。 　　抬眸时，她的眼神恢复了明亮，也多了几分生气，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开导了，韩先生。”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这就对了，心情好一点，别一个人坐在那边发愣了，有事情可以跟我说。” 　　她反手捉住他的手，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 第092章 云开 　　莫维清的效率很高, 两天后就联系了她，发来了一堆资料。宁嘉粗略地翻了下，和自己这两天整合的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 确认她没有诓自己, 心里便有了计划。 　　上午去了趟律所，开了个会议，稳定了一下军心后她就出发去了中阳。 　　沈霁现在和中阳合作，还得到了王庆生的支持。王先生在业内很有威望, 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宁嘉想跟他见一面。 　　只是，人刚到楼底下就被拦下了, 前台根本不让进。 　　她也想过托关系，但是中阳的内部管理非常严格，她根本见不到徐煜。 　　原本就想这么打道回府, 可人走到门口, 又想起律所现在的困境, 以及一大帮子人都在背地里看她笑话的嘴脸，心一横，直接在门口坐下来。 　　旁边就是地下停车场, 各种车辆进进出出，她始终没看见徐煜的那辆。 　　在寒风里吹了快两个小时，她才算是明白了生活不易，工作更不容易。只怪以前走得太顺了, 什么人脉、资源, 通通都是现成的，压根不用她去努力，去争取。 　　现在切身体会了一遍, 饱尝冷眼，才明白自己以前有多么幼稚。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服输。 　　就在她差不多昏昏欲睡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从地下车库驰出。宁嘉只抬头扫了眼，一眼就认出了车牌号。 　　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扑到车前。 　　司机连忙踩住刹车，车窗降下，在里面没好气跟她说：“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宁嘉连忙赔笑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找徐总有要紧事。” 　　司机微怔，回头去看后座。 　　徐煜正发完短信，抬头也看到了她。 　　宁嘉连忙绕到后座，抬手敲了两下车玻璃。 　　玻璃降了下来。 　　徐煜将手机放下，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有些印象，态度客气了不少：“有什么事情吗？” 　　宁嘉将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请徐总帮我引荐一下王先生，我有要紧事跟他谈。” 　　徐煜没有去翻那份资料，只扫了一眼，又递还给她：“抱歉，这事儿我帮不了。” 　　宁嘉急了：“您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徐煜笑了，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他生得一双迷人的眼睛，笑起来更是风流倜傥，说出来的话却刻板到有些刻薄：“宁小姐，没有人会为了明知道失败的事情去浪费时间。你跟沈霁的事情，我不想掺和，王先生看中他，是因为他在业内的能力。你要跟他抗衡，抢他的案源和人脉，恕我直言，好比以卵击石。帮你引荐，对我而言除了惹得一身腥外，没有任何好处。” 　　宁嘉眼睁睁看着他的车走了，在原地发呆了会儿。 　　她原以为，这人不是那么难搞定的。 　　外界对他的传闻很多，更多的标签是“二世祖”、“花花公子”一类。她以为只要许以重利，他便会帮她……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对，如果只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怎么能成为中阳的掌权者呢？ 　　他不愿意帮她牵线，不想惹上麻烦，似乎才是明智之选。 　　宁嘉带着一身疲累回到家里。 　　说实话，这太挫败了。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就此认输。过了两天，她干脆蹲等到对方的住处，连保安似乎都对她不耐烦起来。 　　她脸皮火辣辣的，可只能当做没看见。 　　就这样死皮赖脸赖了两天，徐煜居然肯见她了。 　　他们在一楼的花园里坐下。 　　宁嘉进去时，徐煜在泡茶，看到她，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坐下。 　　宁嘉就势坐下，心跳却很快，哪怕面上镇定，也掩饰不住心里那种紧张。 　　“不用紧张。”徐煜说，“我答应为你引荐。而且，王先生也缺得力的人。” 　　“为什么？”宁嘉心里实在疑惑。 　　他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 　　“不能是我大发慈悲？想要发发善心？” 　　宁嘉定定看着他，摇头：“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同情心吧？”除非利益所趋。 　　徐煜笑了，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赞赏。 　　宁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你也不相信沈霁吧？” 　　这个道理，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对于上位者来说，平衡才是最重要的。中阳和王庆生有密切的合作，而徐煜一直都是王庆生身边的红人，沈霁最近太高调，想必是挡了他的道了。 　　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能达成一致的战线就行了。 　　徐煜根本就不是帮她，他是为了他自己。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他伸手跟她握了一下。 　　当天下午，宁嘉就在徐煜的引荐下去见了王庆生，还是在协会里。这是位头发已经花白的绅士，穿着月白色唐装，但为人很是谦和有礼，跟她聊了会儿天，态度非常和蔼。 　　宁嘉跟他聊了一下午，感觉受益匪浅。 　　她还借此认识了不少协会里的有名律师，跟他们交换了名片。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想借着她压一下沈霁的风头，毕竟他最近太过冒尖，宁嘉还是非常感激，也感到很幸运。 　　“人要是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才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回去后，她忽然感慨。 　　韩霖刚刚看完一份文件，笑着抬头：“早跟你说过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别太把别人当回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宁嘉拱手作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知道了韩总，谢谢您的教诲。” 　　韩霖挑了挑眉。 　　难得见她这么谦逊，这在以往，可是不常见的。 　　她最近确实改变了不少。 　　至少，变得稳重些了，没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了。 　　果然，人还是需要多磨砺。 　　经历得多了，不那么把脸皮过于当回事儿了，人也就成长了。 　　之后几天，宁嘉都忙着跟协会里刚认识的那几个律师攀交情，礼物流水似的不断送出去，终于有了不少成效。 　　有几位答应来君江发展。 　　她跟他们谈了合伙的相关事宜，许以重利，总算是暂时把局面给稳定下来了。虽然知道他们大多是看在王庆生的面子上，见着风向行动，她也无所谓。 　　只看结果就行。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宁嘉总算是有点明白韩霖平日为人处世的理念了。 　　有些东西，经历多了，确实心态就稳了，没那么在意了。 　　人都是趋利的。 　　好比宋书萱，她喜欢韩霖，但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她对沈霁也有过好感，但发现征服不了他以后，马上转换目标，选择了徐煜。哪怕徐煜并没有多么喜欢她，只要他能带给她想要的，她也丝毫不在乎。 　　…… 　　下午开完会，宁嘉从律所离开去韩霖的公司。 　　到了地方却不见韩霖，她随便拉了个员工一问，对方道：“韩总在楼上的花园餐厅。” 　　宁嘉点头，径直去了楼上。 　　过拐角时，有人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她顿了一下，惊讶道：“宁嘉？” 　　宁嘉回头，辨认了会儿才认出此人是梁季同——沈霁的老师。她忙递上客套的笑容：“您好，好久不见。” 　　梁季同笑道：“你最近跟中阳走得挺近的啊？听说潘琳和许笺言都去了君江，真是后生可畏啊。” 　　宁嘉同样笑道：“您过谦了，这都是前辈们看得起，提携我一二。” 　　梁季同说：“过分谦虚可就是骄傲了啊。” 　　你来我往寒暄了会儿，宁嘉觉得他应该是要切入正题了。 　　果然，聊了这么会儿见她都不上道，梁季同果然有些按捺不住，咳嗽一声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说起来知根知底，你应该也是知道我的为人的。之前我帮着众鑫做事，跟康成这边有点儿冲突，你看，能不能帮我转圜一下？” 　　宁嘉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让她从中斡旋呢。 　　她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是吗？有这回事？我对韩霖工作上的事情向来不关注的。” 　　梁季同面色一僵。 　　宁嘉才不管他怎么想的，打了个招呼跟他擦肩而过了。 　　她跟他又不熟，怎么会掺和这种事情？ 　　而且，韩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别人，他八成自己有问题。 　　…… 　　餐厅很大，是半开放式的，一层半弧形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宁嘉在外匆匆一扫，桌椅错落有致，间隔很大，角落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盆栽，环境非常清幽。 　　她很快捕捉到了韩霖在角落里的身影，就要过去，斜对面走来一个女人，径直在他对面坐下。 　　宁嘉一顿，定睛看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梁秋和。 　　隔着一点距离，宁嘉能清晰看到她在跟韩霖搭话。韩霖发着信息，偶尔点一下头，她还在滔滔不绝。 　　宁嘉径直走过去，挽住了韩霖的脖子：“不是让你先点菜吗？干嘛每次都等我——” 　　韩霖放下手机，抬头，眉毛微挑。 　　宁嘉冲他眨眼，疯狂暗示。 　　韩霖心里乐得不行，却也庆幸终于来了救星，顺势笑道：“没办法，你是家里的祖宗啊。怎么能不等你？” 　　两人你来我往，默契满满，梁秋和脸色不大好看地站起来，跟他们告了辞。 　　宁嘉冲她灰溜溜的背影扫了眼，眼神鄙视：“她怎么在这儿啊？” 　　“跟梁季同一块儿来的。” 　　“他俩关系不是不好吗？” 　　“只要有共同利益，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她想在浦新那边开一个新市场，需要梁季同注资帮忙。梁季同这边，我还压着，两人就一块儿过来了。” 　　“那她还挺自信的，以为自己能打动你？”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韩霖展了展餐巾，投来饶有兴味的一瞥。 　　宁嘉说：“我会吃她的醋？” 　　韩霖笑笑，揭过了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宁嘉朝对面人看了眼，在底下踢踢他的鞋子，待他抬头，这才有些忸怩地说：“其实我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韩霖：“你说。” 　　她抿了抿唇，嘿嘿一笑，语气忽然变得分外娇嗲起来：“你猜一猜嘛。” 第093章 二胎 　　宁嘉是前两天晚上发现自己怀孕的。 　　那时候, 她正因为律所的事情焦头烂额，经期晚了也没顾上。等真的意识过来不对劲时，一查某app, 原来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了三天。 　　她之前买的试纸还没用完, 翌日早上起来一测，明晃晃的两条横杠。 　　怕自己眼花看错了，她还多测了几次。 　　得出的结果却是一模一样，一点儿水分都不掺。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韩霖问她。 　　宁嘉笑得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 飞快打开手机，把上面拍好的试纸图给他看。 　　韩霖只扫了一眼，先是一怔, 脸上的表情快要柔化了，笑着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她脸红了，一个劲儿地笑：“就前两天呗。不过, 这两天我一直都忙着律所的事情, 没来得及跟你说。” 　　韩霖拉过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和她重叠在一起：“所以说，你又要当妈妈，我又要当爸爸了？” 　　宁嘉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过几天陪你去做个B超？”他提议。 　　“嗯嗯。” 　　有了第一胎的经验, 第二胎宁嘉慎重多了，这几天基本待在家里养胎，走路都不提重物，再没有第一次那么莽了。 　　这几天, 她在家就像是个官太太一样, 什么都是韩霖做。 　　就算她自己想要，韩霖也不让。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去做B超。 　　挂的还是当初那个专家号。 　　医生看了B超的单子, 推下了下眼镜：“月份还很早啊。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宁嘉答了个不确定的数字。 　　她确实不怎么记，因为总是推迟或者提早，那app上记录的也不大准。 　　医生无奈：“你怎么连自己的经期都搞不清楚？” 　　宁嘉只能干笑。 　　在医生面前，她就是个孙子。 　　数落了一番后，医生谨慎地说：“虽然还照不出来，孕酮指数这边已经可以看到了，明显升高，子宫壁也有明显增厚……没有意外，应该是有了。” 　　宁嘉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于是，过了半个月又跟韩霖过来做了一次B超。 　　这一次，已经可以测出来了，而且，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双胎。 　　宁嘉拿着单子看了老久，喜忧参半，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你还不高兴？”韩霖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哪儿知道这一下就来两个啊？！”她头都大了，“万一都是毛孩子，以后可怎么办？整个家都要被掀了。” 　　她只要一想那个情景就发抖，简直生无可恋。 　　韩霖觉得好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咱又不是养不起，你怕什么？” 　　“你说的好轻松啊，韩先生，当初一个茜茜就折腾得我够呛了，现在又来两个！”茜茜小时候还算是乖的，这要是来两个不乖的，她不得被折腾死啊！ 　　韩霖只能安慰她，并保证，孩子生下来他肯定主动带，绝不推诿。 　　安慰了好几天，才算是抚平了她的情绪。 　　…… 　　有了第一胎的经验，第二胎宁嘉算是轻车熟路，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准备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了，各方面安排得仅仅有条。 　　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后，后面就进入正常生活了。她还是照例去律所，不过，也不会让自己过分劳累。 　　这一次的孕吐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她又恢复了食欲，而且比之前吃得更加凶猛了，肚子好像无底洞一样。短短一个月，她就胖了10斤。 　　去医院检查时，医生的眉头都皱得老深了：“饮食要注意把控，要科学进食，现在不提倡以前那套了。” 　　宁嘉有口难言：“我晚上都感觉好饿啊，忍不住。” 　　她已经尽量不去吃宵夜了，可半夜3点多时总会被饿醒，没办法，只好爬起来喝点酸奶之类的。 　　只怪她体质好，营养吸收太过厉害，吃的东西全长身上变成肉了。偏偏她脸没怎么胖，看上好像一点没重，家里人还劝她拼命吃，可一称体重…… 　　医生才不管她体质如何，吸收如何，教育了好一番话才给她放回去。 　　宁嘉装了一下午的孙子，回到家里把韩霖拉来□□：“都让你不要给我买那么多吃的了。看吧，又被医生训了。” 　　“我不给你买，你自己就不会买了？”他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现在还比较平坦，完全看不出里面孕育了两个小生命。 　　宁嘉骄傲地挺了挺肚子：“我吃的也不多啊，就是吸收好而已，人家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还是要稍微克制一下，别太过了。” 　　“行吧，我会注意的。” 　　“乖。” 　　“你哄小孩呢？”她剜他，躺在沙发里休息起来，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还有几个月呢？还有……” 　　日子就在这样的期待中一天天过去。 　　宁嘉这次的预产期在12月中旬。 　　她一早就准备好了，但是，还是有些猝不及防。当天晚上，她就开始阵痛，去了趟洗手间还发现见了红，吓得她连忙叫了救护车。 　　韩霖抱着她好一通安慰，一路陪护着去了医院。 　　她也算厉害，同样是顺产。 　　这次是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 　　男孩叫宁逸，随她姓，女孩取名为韩希。 　　小名取得很简单，分明是“一一”和“星星”。 　　“完了，这次肯定很闹腾，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他俩就不停地踢来踢去。”宁嘉头疼，看了看婴儿车里的两个宝宝，笑道，“不过，女孩子应该挺安静的，你瞧，星星长得多像我呀。” 　　韩霖看了眼，这孩子的眉眼确实很像她。 　　可惜，她当时实在是太乐观了，也太想当然了。 　　等回到家里，她才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看上去可能会皮的哥哥却很乖，而想象中会比较乖的小公主却吵闹得不行，回到家里的第一天就哭了一天一夜。 　　宁嘉和韩霖哄了一整晚，被她搞到差点神经衰弱，连夜叫了月嫂过来。 　　原本月嫂有事儿，是要一天后才过来的。 　　孩子认人，如果一开始就由月嫂带，三四个月后月嫂离开他就会哭闹，且不让爸妈抱——这是之前养茜茜时就有的经验。所以他们决定先自己带几天，再让月嫂过来，谁知道这个小公主这么不省心。 　　简直是魔王在世啊！ 　　一一就很省心，压根不用他们操心，吃完就睡，睡醒就吃，基本不怎么哭闹。 　　宁嘉和韩霖为了谁带一一和谁带星星的问题不止一次有过争执。 　　宁嘉：“男孩子妈妈带比较好，所以我来带一一，星星就交给你了。” 　　韩霖：“这是哪里来的歪理？还是我来带一一吧，星星跟你的性格挺像的，你带比较好，更有默契。” 　　宁嘉：“我觉得星星还是交给你带比较好，不是说，爸爸带女儿更加如鱼得水吗？一一就交给我好了。” 　　两人这边还推皮球似的推着，三楼的婴儿房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哇——啊——啊——” 　　两人对视一眼，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起来，同时看向了月嫂。 　　月嫂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难带的孩子，哄也哭，不哄也哭；吃了哭，没吃饱哭；睡醒了还要哭…… 　　别家的孩子哭至少有点理由，她是不管舒不舒服，总要嚎两嗓子，完全没道理！ 　　而且，那哭声嘹亮得那叫一个恐怖，他们躲在二楼都能听见，哪怕把房门关起来，只要她一哭，门板的那点儿遮挡瞬间形同虚设。 　　这边还是独栋别墅呢，据说左邻右舍也能听见，昨天住在他们后边的邻居还去物业投诉他们了。 　　宁嘉伏低做小，买了点水果上门道歉，结果还被数落了一通。 　　她又是无奈又是委屈，拿了个小本本把这一桩桩“事迹”都给记录了下来，准备等星星长大了给她看。 　　这孩子真是太不省心了！ 　　后来，宁嘉和韩霖约法三章，决定进行轮流制带孩子，即星期一、三、五宁嘉带星星，星期二、四、六韩霖带，礼拜天大家一起。 　　月嫂本来想辞职，宁嘉给多加了一倍薪水才算是留住了人。 　　她看着自己每月花在这方面就好几万的支出，欲哭无泪，又在小本本上记上了一笔，决定以后等星星长大了跟她一一清算。 　　…… 　　经过半年的努力，律所吸纳了不少人才，加上宁嘉之前一段时间的造势，外面不少人知道她更得王庆生的青睐，律所开始蒸蒸日上。 　　她有段时间都没见到沈霁了，只在最近一次交流会上碰过面。 　　两人现在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剑拔弩张，也是非常微妙的。大抵也知道王庆生对他的忌惮，沈霁最近收敛了不少。 　　再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宁嘉心如止水。 　　没有留恋，没有了曾经的不忿和怨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似乎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她事业上前进的参照物。 　　回首往事的时候，她也会迷茫，她真的曾经喜欢过他吗？ 　　就像每一个小女生年少时的憧憬，那一段朦胧而青涩的梦，那是喜欢吗？ 　　那种喜欢，似乎很容易被替代，就像上学时，每一个女生也许都会有一个有过好感的男生一样。 　　你甚至，都不曾了解过那个人。 　　有些人，终究只是生命里的过客，时间能证明一切。 第94章 团圆尾声 　　又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 　　早在三天前, 宁嘉就着手准备起来了。律所这日也提早放假，下午3点，人员便陆续下班。 　　晚五点, 写字楼里已经人去楼空。 　　宁嘉是最后一个走的, 下楼时披了件外套，出了大门，还是被迎面刮来的一阵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雪，路面上, 如泼面粉般洒了一地银霜。几个工人在路边铲雪，看到她，有人跟她打了声招呼：“宁律师, 小心路滑。” 　　“谢谢，您老也小心。”宁嘉热情回应，上了自己的车。 　　长安街上很堵, 每个红绿灯路口都是一排长龙。等待的功夫, 她给韩霖发了短信：[堵车, 晚点回去，你们可以先准备起来。] 　　韩霖没回，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消息：[真巧, 我也堵在半道上呢。] 　　顺便发了个定位。 　　宁嘉一看，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他还在四环开外。 　　她心里瞬间平衡了。 　　看来，是难兄难弟呢。 　　回到家里, 风雪已停, 院子里的梅树上落满了雪。远远望去，皑皑白色中点缀着几抹红，几个孩子正全副武装站在树底下打雪仗。 　　茜茜虽然是最年长的, 战斗力远远不足星星，三两下就被她追得满院子跑，狼狈非常。一一很快逃出了战圈，捧着一个巧克力果盘蹲坐在房檐下吃着，作壁上观。 　　宁嘉掏出手机，对着三个小朋友“啪啪啪”拍了几张照，发到了家庭群里。 　　最先回复她的是翁淑仪：[星星这孩子最小，怎么这么凶？] 　　宁嘉想起她刚出生那会儿的“光荣事迹”，还心有余悸呢：[哎——家里一霸，谁也招惹不起。] 　　翁淑仪：[是的，三个孩子里，她最像你。] 　　宁嘉：“？？？” 　　…… 　　韩霖晚她一个多小时才到，进门时，大衣上都是雪，半边肩膀都被浸湿了。 　　宁嘉连忙拿了毛巾过去帮他擦拭：“不是开车过来的吗？怎么还会弄湿呢？” 　　韩霖笑着说：“不走运，路上跟人擦了一下，下车处理了一下情况。” 　　“人没事吧？” 　　“有事你还能看到我？”韩霖捏了捏她的小脸，见她紧张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笑起来。 　　“行了行了，别撒狗粮了，快过来帮忙。”翁淑仪在中岛台的地方喊他们。 　　中岛台很大，和开放式厨房连通着，在上面做点心很方便。 　　翁淑仪把醒好的面放在台上，又拿出了一盆盆的馅料：“今年咱们自己做元宵，什么口味都来一点。一会儿啊，大家抽签，抽到什么吃什么，可不许耍赖啊。” 　　这玩法倒是挺新鲜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撸起了袖子。 　　几个孩子也过来帮忙，只是，手艺不佳，一个个捏得奇形怪状。除了一一揉的稍微好看点，两个女孩子都做的惨不忍睹。 　　不过，众人也因此松了口气。 　　瞧瞧他们放的都是什么馅料啊？巧克力流心里面加醋？咸蛋黄里面加奶油？ 　　这东西谁敢吃？ 　　要是他们一个个都揉的那么好，混在一起，还真分辨不出。 　　宁嘉往身边的星星看了眼。 　　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小姑娘玩得不亦说乎，一个莲蓉馅里加了葱、姜、蒜、酱油等多种配料，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宁嘉悄悄离她远了点。 　　第一锅元宵马上就出炉了。 　　翁淑仪盛了一碗放到桌上，又拿了色子递给韩霖，示意他先来，又颁布了规则：“一轮下来，谁的点子最小，谁就得把这碗元宵吃完。” 　　宁嘉看了眼，这碗元宵一共有5个，其中有三个的形状都有些奇怪，怎么看怎么像是星星包的。 　　她的心脏不由跟着抖了三抖，默默看向韩霖，在心里默念：“1、1、1……” 　　——虽然他是她的亲亲老公，这种时候还是牺牲一下吧。 　　可惜，事与愿违，韩霖摇出来的点是“5”。 　　翁淑仪笑着接过了色子：“我觉得我不会那么倒霉。” 　　一扔，居然是“6”点。 　　宁嘉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们这一个个的，运气怎么都这么好？ 　　接下来是宁振平，他的运气一般般，投了个“2”。翁淑仪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宁，有点危险啊。” 　　宁振平雷打不动，把她的手拍了下去。 　　翁淑仪掩唇一笑。 　　然后就是三个孩子，一一“6”点，星星“4”点，茜茜“3”点。 　　“好了，现在就剩你了。”翁淑仪见她迟迟不动手，把色子推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快点，一家人都等着呢。 　　宁嘉犹豫了会儿才拿起那颗色子，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还有宁振平垫底呢，他是“2”点，她只要别投个“1”就行了。 　　这么一想，她心情放松了许多，深吸一口气，拿起色子随手就扔了出去。 　　谁知，那色子在桌面上旋转了会儿，堪堪定格在了“1”点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宁嘉身上。 　　宁嘉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科学啊！ 　　六分之一的概率呢！ 　　翁淑仪笑得都快抑制不住了，径直把那碗元宵推到了她面前：“来，愿赌服输，吃吧。” 　　宁嘉：“……” 　　所有人都看着，她实在是不能耍赖，只能硬着头皮端了起来。她先吃的是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还好，两个都是肉馅的，没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作料。 　　但是，第三个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咸，还混杂着姜汁的味道，她几欲作呕。 　　星星哈哈笑起来，拍着手：“这是我做的！妈妈，好吃吗？” 　　宁嘉捏着鼻子吞了下去，幽幽地扫了她一眼，切齿：“你今年的零花钱没有了。” 　　星星嘴巴一扁，一下子蹿到翁淑仪身边：“姥姥，妈妈她耍赖！她耍赖——” 　　翁淑仪一边安慰她一边看向宁嘉：“你得了，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宁嘉只能自认倒霉。 　　这一碗元宵下去，她感觉自己快要魂飞天外了。 　　晚餐直到7点多才结束，他们又去了院子里赏月。这日的月亮格外圆，圆润光洁，玉盘般高高悬挂在天际。 　　宁嘉正跟几个孩子一块儿赏月，韩霖悄悄喊了她出来。 　　“怎么了？叫我出来干嘛？”她不解地看他。 　　韩霖只是笑笑，牵着她的手朝外面走。 　　广场上人山人海，不时有人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一盏花灯，放入旁边公园的河水里。还有猜灯谜的、耍龙舟的，路边的小摊越支越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底。 　　宁嘉正被这份热闹感染，忽然看到天空里飘起了一盏孔明灯。随即，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升空而起，点亮了原本有些晦暗的夜空。 　　不刻时间，漫天都是飘荡的孔明灯，如夜空里的点点繁星，瞬间照亮了整片穹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仿佛梦回盛唐，不由看呆了。 　　旁边的路人也不觉发出惊叹。 　　“喜欢吗？猜猜这里一共有几盏。”韩霖在她身侧道，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宁嘉惊讶地看向他：“……你放的？” 　　她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随即又有些苦恼。这让她怎么猜啊？满天都是啊。 　　一开始，她随便猜了几个数字，可是全都不对。后来她干脆放弃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我算数不好嘛，你干脆告诉我得了。” 　　“三万。”韩霖给出了答案。 　　宁嘉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多啊？” 　　这得花费多少呀。 　　而且，她往飘到近前的孔明灯上看了眼，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虽然看不清，但字是不一样的。 　　该不会每一盏上面写的都是不同的字吧？ 　　韩霖只是微笑，回头看一眼她映在灯火下明亮皎洁的面孔，忍不住将她的手握紧，放在唇下轻轻一吻。 　　“知道元宵节以前是什么节日吗？” 　　“不知道。” 　　“元宵节是起源于汉代的，以前是情人节。” 　　传说，在十五月圆之夜，放三万孔明灯，可以永远留住自己的爱人，哪怕来生。 　　宁嘉是真的不知道，懵懂地摇摇头：“你懂的还挺多的啊。” 　　韩霖淡淡：“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百度的。” 　　“切——”宁嘉见他这一脸淡定装逼的样子就笑了，脑袋一歪靠过去，反手扣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在漫天灯火下，十指相扣。 　　宁嘉依偎在他的肩头低头看去，就这样，看到了他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婚戒。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 　　一大一小，紧紧扣着彼此的手指。 　　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韩霖低头望来。她对他扬起一个笑脸，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韩霖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原本有些淡漠的表情如冰雪消融，像她以往每一次闹他时，他也从来不生气，就这样包容着她。 　　那一刻，她的心好似被什么包裹住，柔软地不像话。 　　他给予了她无限的温柔与爱，也让她学会了如何去包容、去爱别人。 　　也许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吵架，会变得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永远。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