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众汗之王》 作者: 机器宅人 骑兵,全骑兵作战,各个不同骑兵的风采淋漓展现,杀得痛快,看得解渴。 他穿越千年,来到蒙古崛起之际,成为成吉思汗的宿敌。这才发现这传说中的绝代君王,凶狠残忍,杀人如麻。 为了阻止这个大魔王横越亚欧的杀戮之战,拯救天下苍生,他展开了一场横贯华夏的骑兵作战。 各类骑兵纷纷登场,来自草原的弓骑兵,骠骑兵,来自大宋的游骑兵,来自大金的铁浮图,来自欧洲的骑士,来自西夏的铁林骑兵纷纷登上这个历史的舞台,各展身手,谱写出一曲痛快淋漓的骑兵之战。 第一章 小屋惊雷 操劳闹市倚栏杆, 辛劳知是为谁忙。 乱花渐欲迷人眼, 却把书郎作霸王。 二十一世纪的深圳,现代化的都市中,星罗密布的地铁线路好象一头巨大的怪兽,不停地把百万市民吞进来,吐出去。 每天清晨,都可以看到很多年青人,面带朝气,好象是浸泡着朝露一般,精神抖擞,含情脉脉地走入这个怪兽的腹腔,又出来,开始一天的繁忙工作。 夜晚,怪兽又迎来了同样的一批人,这时的他们,就好象是拧干了水的毛巾,枯萎的脸颊,失神的目光,每个人都象一头头疲惫的小狗,茫然地在地铁网络中出入,饿了就匆匆地找一处快餐店,慌慌张张扒完晚餐,神色落寂地回家。你赚了多少钱,又花了多少,你忙了一整天,却突然发现自己为的是别人的理想。 今天晚上九点多,在这个大都市靠近某个城中村的地铁站A出口,也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也许他象极你身边类似的一只单身狗,二十五六岁模样。这个年轻人只是松松地披了一件灰色羊毛的紧身西装,里面有一件白色的紧衬衫,衬衫的领结有点松松垮垮,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他一脸疲惫的神情,却又想努力挤出一点笑意。看得出年轻人繁忙了一点,却还是摆脱不了自己固有的职业笑容。 他有一张黑红的脸,不显长,下上颌的肌肉非常发达,一看非常有力。个子不算很高,不到一米七,但是走起路快速敏捷,脚底一点也不会摩擦地板。 青年的腋下夹着一只国外品牌的高仿黑牛皮包。有经验的深圳人人一眼可以看得出,他就是是那种从小城市到大都市闯世界草根销售。 不错,我们的主角,张木就是来自于一个五六线的小城市,说不上是农村还是小镇。他来深圳已经五年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新闻报道中的营销奇才,创业能人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五年了,他每个月的收入仍然仅仅比房租伙食衣物支出,高那么一点点,当然攒不下什么钱,也找不到靠谱的姑娘来爱他。不知道是社会辜负了他,还是他本来就不适合这个社会,反正一切都不那么容易,张木最多的一点儿慰籍就是下班后,把头深深地埋到游戏中去,然后在游戏里体验各种成功人生。 最近张木迷上了一款古老的单机游戏,说是“古老”因为这款游戏上市都有20年了,操作界面,游戏引擎都是很多年前大家玩剩下的东西。但是张木就喜欢,可能是因为现在的网游,手游都需要砸钱,才能有一点大杀八方的快感。而几十年前的单机游戏,还没有沾染到现今游戏行业的那份急功尽力,只要爱玩,多花点时间,就能在游戏中找到捷径,体验高富帅,,娶回白富美。 今天张木为了陪一个客户,直到八点半才下班。为了节省一点点时间,张木早早地在一个路边店要了一碗桂林米粉,匆匆吃完那一大碗放多了几倍辣子的米粉,他就快速搭地铁回家。 张木的住处,在离地铁A出口很远的一处小巷,这样租金会省点。为了多赚点钱,这块区域房东们层层叠叠建了不少高高低低的屋子,就象是一格格的迷宫,如果不是对地形非常熟悉的快递员,根本找不到那些标记着一坊,二坊,四十三巷的好地方。 张木喜欢把这儿比作一个巨大的洋葱,有着数目不详的洋葱皮儿,包了一层又是一层,弯弯曲曲,肝肠环绕。所谓的回家,就是一层一层地剥开这个洋葱,找到自己的缝隙。 经过一层洋葱皮的时候,张木突然想到,到自己很喜欢的一款刺客游戏。游戏一启动,就是在一大串类似的小巷中展开,他操作着主角,身轻如燕,身握一把手刺,时而飞上屋顶,时而又在巷子间穿行,一刀刀地刺死挡路的敌人,感觉真是舒畅。 对了,有一次玩游戏是在网吧里,张木旁边有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年轻姑娘,红唇,白肤,巧笑如嫣,轻盈得象一只燕子。望着那位女子,张木第一次鼓起勇气求个微信,那个女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下次有缘再见”。有缘个大头鬼,连上个网都要只能去网吧的男人,估计没几个女人想和自己有缘吧,张木不禁自嘲道。 神游着时间就过得飞快,张木已经来到了一幛灰色的小楼前,楼的外沿帖着10厘米见方的结实瓷片。因为海风经常吹袭的缘故,那些瓷片白的白,黄的黄,早就被侵蚀成得不成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张木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硕大的铜钥匙,打开楼下那扇沉重的大铁门,吃力地一级级爬到了7楼。电梯?没有?因为城市规定8层以下不用安装电梯嘛,所以城中村的房东都盖7层。而7层的房租也是最便宜,反正年轻,就当锻炼身体了。 进到门内,张木面露喜色,年轻男人的家,也没有太多的家务。他第一时间按开了电脑,那个老旧的机器嘎吱嘎吱慢慢启动的当儿,张木用电热水壶装了一大壶水,按下烧水的按钮,然后哼着歌回到了桌前。 他哼的也是一首老歌,“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真好听,张木也想骑着骏马飞奔在大草原上。 他点开桌面的快捷方式,进入了自己的游戏,这是个老旧的战棋游戏,情节也很老套,玩家可以选定自己代表的君主,招兵买马,统一世界。江山在手,美女我有。这个游戏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张木的需要。毕竟,离开了游戏,这些都是体验不到的。 热水开了,张木泡了杯劣质花茶,他满意地坐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思索着今天要打哪些城市。喷香的茉莉花末儿味扑面而来。 真香,张木使劲地嗅那两块五一包的茶香,他感觉今天游戏启动时间比往常慢了三倍。自己思忖着是否要去电脑城换一个固态硬盘了。 终于,显示器闪了两下,伴随着悦耳的启动音乐,张木心旷神怡地看着一匹飞马扑面而来,接下来看到的是自己密密麻麻的军队。男人们渴望的那种权力欲得到了满足。 游戏就要开始了,他高兴地想着。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次的启动多了一个画外音“游戏进入真实历史模式”。 张木点开自己保存的进度,进入公元十二世纪末的那个年代。他在这个游戏中有自己的城市,军队。 机智英勇的大将忠心耽耽地等待号令,他的宫殿华丽异常,最心动的是,自己还拥有两个贵妃,都是货真价实的公主,真正的白富美。张木非常满意自己在游戏中的角色,虽然只是一个最小的王国君主,但是这完全是自己的一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听自己的。 他点击了【宴会】模式,在这个模式中,可以提升下级武将的忠诚度。让他们不至于叛变造反,张木还随手点了自己最喜欢的妃子一起赴宴。这个妃子是朝鲜族的美女,含苞欲放,一双大长腿,她在宴会中载歌载武,白生生的长腿,鹅蛋脸庞,鹅黄色的裙裾飞扬,双足穿着一双翠绿的丝缎舞鞋,悠美地旋转着。 曲尽宴终,诸大臣散去,部下的忠诚度又有了提升。朝鲜新来的舞娘羞红了脸,盈盈走到栏下,问到“陛下今晚是否空,一起说说话”。 “有空有空”张木忙不叠地答到,身为一个小销售的他,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让如此极品的美女主动相约。夜半轻语,巧笑还迎,一阵蜜意,还有可能诞下儿女。 只见得二人推杯换盅,甜甜蜜蜜。月儿渐渐落下,美女吹息了灯,张木就要做那共效鱼水之事。 突然,屋顶上响起一串密集的雷声,一道闪电打来,正中张木的房间,此间一遍漆黑,越来越浓的迷雾笼罩了这里。。。。。 一个画外音在响着“一千一百九十年。。。。。。” 第二章 客从何来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乌黑而阴沉,稠密的云团紧紧地压着地面,几只老鹰在云层下慢慢盘旋。老鹰的下方,有一群红褐色的沙鸡,在白冰一样沙柳下寻找食物,沙鸡飞动,拨动柳树下的草丛,隐约可以看到沙地上攀附的深黑发亮的苔藓。 东面的山梁草丛里,可以看到几个黑点,那是草原灰狼的脊背,它们看到了沙鸡群,飞快的涌来,如同军阵,互相协作,一拥而上,快速地包围了沙鸡,开始又一轮的杀戮。 这一年是个旱年,因为夏季的雨水少了,草原上的草也没有往常茂盛,所有食草的沙鸡,野羊的数量就有所下降。狼群也打了饥荒,如果抓不到充足的食物,注定要饿死一批狼。这一群狼已经在荒原奔波了十来天,才看到这一群少有的沙鸡,不由自主地猛扑过来。 在它们行动的同时,它们没有看到沙树的后面也露出几个黑点,那是另一群灰狼,它们跟踪这群沙鸡已经好几天了,这才跟到了这个沙鸡不便逃窜的开阔山谷,它们也已经看到了对面的狼群,几匹高大威猛的狼威武地缩起后腿蓄力,锋利的指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这两队狼之间的战争看来已经不可避免。。。。 当张木感觉到黑色的迷雾包围自己房间的那个时刻,他也吓了一跳,电脑显示器消失了,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还有昂扬的音乐,吆喝声,马声,求救声,惨叫声。不知到过去了多久,周边安静下来,眼前也不再是一团漆黑,他试着睁大了眼睛向四周望去。 张木的四周是一圈帆布,约莫有5米高,20米宽,为了暖和,毡布里面还衬着厚厚的一圈羊皮。上方是三十多根铁条撑起的圆顶,中间还镶嵌着一颗很大的宝珠。这个场景好象在哪见过,对了,这是蒙古包啊,张木还记得自己有一次旅游时去过蒙古包,但是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蒙古包,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木再看看自己,坐着一张厚实的木圈靠椅,靠椅上紧紧地缝着一层虎皮,坐在上面暧洋洋的。他的前方是一个硕大的火盘,约有一米直径,火盘的四周摆放着二十多张靠椅,这些靠椅都不如自己的坐椅大,上面衬着羊皮。帐蓬里还肃立着七八名侍者,侍者穿着粗布的灰襟紧身衣服,下身扎着结实的马裤。不时有侍者往火盘中加着木炭,纯白的优质木炭,一丝烟也没有。 张木正在琢磨这儿的场景,有一位彪悍的带刀侍卫近前一步,单腿跪下,说道:“扎木合大汗,联盟的12位部落统领已经到了,是否请他们入席”。 呀,我是扎木合,张木暗道,这么说是穿越了,而且穿越之后成为了札木合。札木合是谁别人不知,王木可是十分清楚的。 札木合是铁木真(也就是后来的成吉思汗)的结义兄弟,两人本来感情很要好,从小就结为安答,铁木真起初还向扎木合借兵攻打自己的仇人。 可是随着铁木真的成长,札木合的势力成为了铁木真统一草原的障碍,一山不容二虎,后来扎木合被铁木真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亡,只要他逃到哪个部落,铁木真就以追杀札木合为理由,如影随形地与这个部落开战,结果铁木真越打地盘越大,最终,扎木合终于死在铁木真的手中。 我倒,王木想到,刚到这个世界,就要和这个世界无敌的BOSS开战啊,而且还没有大腿可抱,他下意思地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镜。 这时帐中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扎木合原来戴着一幅无框眼镜,他一推镜架,眼镜突然消失了,札木合看着摸着了镜架,然后镜架消失在鼻梁中,吓了一大跳。 但是他的视力并没有因此下降。却在脑海中听到一个声音,“你得到了新技能【世界眼】,只要按动鼻梁,每月可以开启一次,开启之后,你可以看到一张地图,地图里是自己控制的领域周边1000公里的势力范围。” 好吧,没想到我还有一个保命的法宝,札木合无奈地想到。他望着对面的侍者,说道:“那么,有请诸位大汗进来吧。” “遵命。”帐内的侍卫连忙跑到门口,向外面说了一声“请诸位大汗入席”,帐外有几十来个声音一起大声喊起来“请诸位大汗入席”。两个粗壮的汉子拎起一柄粗大的铁叉,撸起大帐的毡门。十几位贵族,身着各式尊贵的毛皮,袍子,依次而入。 “拜见古尔汗大人”十几位贵族在帐前拱手向札木合施礼,他们也大多是部落的首领,和此时扎木合的身份略等,所以并不用行很重的礼。这次部落合议攻打铁木真,大家把札木合尊为古尔汗,意思是汗王,希望札木合能带领他们,重新获得草原上的和平。 又有一批将领,最重要的是札木合手下的大将塔塔东格,格尔木,屈出律,隆佛盖。 最大的助力泰赤乌人和铁木真一直互相仇恨,是铁木真的死敌,他们曾经抓住铁木真,让铁木真戴枷游行,却没料铁木真逃脱后,势力越来越大,难以阻挡。这次他们的首领东丹带来了八千人,大将哲别穿着一领黑袍,弓箭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其他的头人依次是扎马部落的真古头人,阿鲁乌部落头人,敖汉部落头人,得尔威部落,米克部落,贝玛部落的领军大将,车延,得古斯,纳密尔部落的头人,以及谢图部落的光头领袖德米克。 札木合不动身色,内心追想了一下历史,原来,这就是有名的十三翼之战的会盟。在十三翼大战之前,铁木真和札木合的结盟关系开始破裂,随着铁木真的不断征战,势力扩大,也有更多的财宝和羊群来赏赐给各地前来投奔的英雄,铁木真经常用厚利诱惑札木合的部下前去投奔。 这一次,一队札木合的牧人,领头的名叫术赤答儿的,举族投奔了铁木真,依托在乃颜部的旗帜下,札木合初时也没有十分在意,却不料有一次这个木赤答儿依靠铁木真的势力,与札木合的兄弟给察儿争夺牧场,结果在争夺中一箭射死了给察儿。 由于铁木真执意不肯交出凶手,札木合决定召集部落联盟向铁木真声讨,联盟中的大部分部落有的是札答兰部以前的附从部落,也有的和铁木真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因此一拍即合,数万人的大军在草原上聚集,正要进行军议,开始讨伐铁木真的战争。 第三章 忧从心来 札木合了解了这个会议的主题之后,不禁双眉紧锁,他当然知道这个十三翼之战,这个是铁木真崛起时的转折之战。 另一个时空的札木合似乎在这场战争的最初打败了铁木真,但是,虽然猜对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札木合战胜之后,相传他暴虐杀俘,反而引得自己手下的的部落领袖都投奔了铁木真,此战虽输,铁木真的势力更加扩大,这一战成为了札木合和铁木真此消彼涨的分水岭。 此役之后,札木合就屡屡失利,最终不得不逃出大漠,亡命天涯了,这个千古悬案,就摆在自己面前。 就座的头人和将领看到札木合满面愁容,不由得在心里低忖,札木合汗是否还有必胜之心。但是,接着札木合就转脸为笑容,他站起身,宽大的肩膀前倾,双手搀住排头行礼的两位首领,“快快请坐,非常感谢诸位头人应我召唤而来,这次实是铁木真欺我太甚,为了给察儿复仇不得不劳动各位的大驾,情非得已。” 首领们依言在两排就坐,有几位头人感到诧异,这个扎木合,身世显赫,父亲以往就是诸部落的盟主,且勇武善战,平日里排场颇大。对于实力稍弱的头人们动不动就吆三喝四,指派税赋劳役,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很好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扎木合记得这个战役之后,马上就要吃一连串败仗,而且会被铁木真追得上天下地,求救无门。所以只好临时抱佛腿,尽量地和诸位头人们先拉关系,万一哪天战事不济,也有个帮衬的不是。 而且,扎木合也知道十三翼之战最后落得虽胜犹败,主因就是当年的札木合妄自尊大,没有听从各位头人的建议,滥杀俘虏,导致自己的盟友纷纷离去,因此他今天开场就要先注意礼数,以免众叛亲离。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穿黑袍的老者扎着乌黑头巾,头发全白,有些瘦削,他就是泰赤乌的头人,东丹。只见他抓起桌上一杯马奶酒,一饮而尽,欠了欠首,抢着发言道:“铁木真自从接掌汗位以来,就四处扩充势力,抢夺财产,吸收其它部落的牧民和奴隶。他就是我草原的一大不安定要素。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抓住铁木真的时候就应该一刀砍了他。以免后患。 这次听到大汗响应天命,聚合众人来替天行道,我东丹三天内就集合了部落的八千多名骑士,昼夜不停地赶来,与大汗汗合兵一处,力破铁木真。“ ”多谢泰赤乌头人的美意。“札木合欠身答谢。“给察儿是我的兄弟,这次部落的牧民将噩耗传来,我的母亲整夜地在帐蓬中哭泣。“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偷了邻居家的小马驹,母亲给我一通好打,绑在马棚外的栓子上,暴风雨就要来临,就只有给察儿记得我绑在外头,哭着过来帮我解开绳子,躲进帐蓬里。给察儿是个很老实的年青人,我的亲兄弟,没想到铁木真会向他下手。 我还记得铁木真小的时候,被仇人追杀躲在我家,我还和他结为安答,没想到他为了扩展自己的势力,连安答的亲兄弟也能敢杀。这个忘恩负义的豺狼,这次我一定要狠狠地把他钉在马桩上,抢走他所有的牛羊和财产。” “是啊。”谢图部落的头人德米克也接过话头,“铁木真也抢了我们谢图部落很多牲口和牧场呢。”这个光头的族长性子暴燥,但是他部落规模不大,战士数量少,每次和铁木真的争斗都落于下风,他说:“铁木真的大将赤老温打败过我们好几次了,有一次他把我心爱的马驹抢走,还威胁我要把部落合并给他们,否则还要来打我们。“ 德米克说完,离开座位来到札木合面前,对札木合说,”这次我把部落的精壮男子都带来了,不仅是帮大汗报仇,也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报仇。虽然我们人数不算多,可是只要大汗一声呼唤,我德米克一定把命都双手交上。“ 这个汉子也确实被欺负惨了,札望着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德米克,一副快要哽咽的样子。札木合也有些激动,他紧紧抱住德米克的肩膀,用力地拍拍他的背,大声说道:“草原上的部落,都是长生天的子孙,我绝不允许哪个部落仗着自己势大,欺负别的部落。“ ”来,德米克兄弟,我们一起敬你这杯酒,祝愿我们这次能够一举击溃铁木真,恢复草原上的和平。“这群汉子一起举起杯来高声祝福道。 这时,右边第三位,札马部落的位置,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札马的头人真古。 真古说“大汗一声号令,我就带着部落里两千条汉子昼夜就赶过来了。不过来时匆匆,孩儿们只带了三天的马草,这个秋天够荒,我们部落的马场早早就泛黄了。我想请大汗得知,追杀铁木真,我札马胡部落绝不落人后。但是马儿和骑士们的食粮,也希望大汗能够帮忙解决。我要求也不大,只是希望大汗能协助解决五万担青草,还有供两千人食用一个月的面饼,食粮。”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却也直接,皇帝不差饿兵,马上也有其他几个部落接连应声。 “属下阿鲁乌部落,1千5骑士,也希望大汗解决2万担青草和面饼” ”纳密尔部落,需要3万担青草,自带了七天的食粮。“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札木合也开始发愁,札答兰部虽是大部,却今年也没有太多过冬的粮草,这几年来铁木真表面奉承自己,实则步步为营,不知抢去了多少产草丰饶的马场。还有各部落精悍的牧人,骑兵,一个个被他吸收,双方的争斗一直引而不发,如不是给察儿这次被杀,估计两个安答迟早也有一战。 草原上历来是各个部落各自为政的局面,偶有部落战争,也很少伤筋动骨。打到最后,不过是赔礼道歉,互相赔些财物即可。因为草原上并没有险要的要塞,更没有如大宋,大金那般牢固严密的城池,所以很难崛起庞大的帝国。 但是铁木真与众不同,雄才大略,他不再盲从草原上昔日平等的部落关系,而是要通过战争和掠夺,强制其它部落都臣服于他,并强制从别的部落征兵,征赋税来组成自己强大的亲属军团。在这样的强力扩展之下,周边头人们苦不堪言,难以忍受,不得不举兵讨伐之。 望着这一盘散沙,要求各异的部落头人们,札木合不由发愁,这样的一盘散沙,缺乏凝聚力的联盟,是否真能够击败铁木真的职业化军队,并能够助自己在草原上建立自己的帝国? 第四章 上策攻人 一屋子的废话,震得扎木合耳边嗡嗡作想。他真想一拍桌子,大喊:“都给我闭嘴。”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这些头人都是草原上有名有姓的贵族,这次能聚集到这里会盟,部分是为了札木合的面子,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铁木真在草原上拓展势力越来越快,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因此必须有一个人来振臂一呼,带领他们对抗铁木真。 这些人都不知道草原上的天已经变了,各个部落的头人很快就不是那种平等的贵族,而会统统跪伏在一个人的统治下。 今年的秋天,寒冷来的特别早,各个部落都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 草原上弱肉强食,在打饥荒的当口更为明显,既然每个部落都难以好好的活着,要么就在一个众望所归的大汗带领下,去f南面边境上打草谷,获得一些粮食和奴隶,要么就只有自相残杀,就象草原上的群狼一样,你死我才能独活。 但是此时金朝骑兵强大,号称五十万铁骑,松散的蒙古根本不是对手。大宋的都城早就南迁,留在西北边境的军镇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既没什么油水,还得担心被反咬一口。 所以,草原上只有自相残杀一条路了,要死去足够的战士和老弱,剩下的幸存者才能度过这个寒冬。 如果部落联盟能击垮铁木真的部落,抢到充足马匹粮草,过得也轻松得多,但是铁木真兵精马壮,这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真的可以打败铁木真吗? 正思忖间,帅案左侧站立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走向扎木合,他穿着一件汉人的灰白长衫,在一大堆蒙古袍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其两眼炯炯有神,显得卓尔不群。 只见他微微欠身向扎木合,双目间皱成一个“川”字,眼神向下,却显得十分精明,轻轻地说道:“大汗,不如先开席吧,边喝边聊”。 扎木合瞅了他一眼,却见他神彩之中回荡着一股草原少见的书卷之气,搜寻自己的记忆。这个人名叫魏青,是两年前札木合邻军在延安府旁的一处小村寨打草谷时劫掠的汉人,当时自己见他临危不俱,谈吐中颇又见识,且又识文断墨,与一般的大宋百姓颇有差异,就将他收在身边,提拔他做了个文书,后来见他时有计谋,又有决断之术,有时一些草原政事,也常与之咨询商议。 那魏青本是陕甘地区一大姓人家,族中本有几千人众,崇文抑武,却又能结寨自保,在那金,夏,宋三国交界的黄河河套一带颇有名望。魏青是这第三代的长孙,族中对他期望很大,自小就寻了那些好的私塾先生,以及朝廷退下来赋闲的老官,笔吏教他,寻常人难以获及的政论,文章都有涉及。 须知宋时活字印刷术刚刚启蒙,印刷出的章节校对每每与原文有较大的出入,而魏家势大,每每用于教导儿孙的著作都是那些平时难览的善本,以手抄而成,一书便可价值百金,甚是难得。魏青十八岁那年,便被族叔托关系送到延安种经略使府中为吏,所见所识的皆是那西部数十年来的累累战事,军略,安防部署乃至镇守大将的谋略,文韬武略皆无不熟。 哪料魏青二十八岁那年,西夏皇帝李仁孝为了筹措粮草,纵兵东掠。魏家的城寨苦守三个月,大宋的援军恐惧与骑兵作战,不敢支援,最后被西夏踏破寨门。魏家男丁尽丧,妇女一半死于乱战之中,一半为西夏劫掠成奴。当时魏青仍在经略府中,所以逃过一劫,但那些天他不停地跪倒在大帅府门口叩头,希望大帅能够领兵相救。那青石板上都是他的血痕,可叹大帅畏难夏兵势大,不敢派兵前往。 此役之后,魏青心如死灰,辞去了经略府一切职务,只是一人去那西北各地村镇游历,记录山河地理,以备复仇大计。其间也给路人写些书信,或又教人私塾度日,早没有了世家公子的风度。待到那日札木合纵兵抢掠小镇,魏青看到蒙古兵马雄壮,叹为观止。且他纵观天下大势,漠北草原分分合合,自上一轮唐代突利可汗一统草原已近四百年,草原各部分崩离析,各自为战。但此时中原积弱下,此消彼起,又将再次迎来一代雄主,一统草原,做出一番天下瞩目的伟绩。 因此,魏青也趁此机缘,假装被那扎木合生擒北归。他也想看看那草原未来的一代雄主究竟该属谁人,自己可否在他的手下做出一番事业,趁此机缘报得自己的血海深仇。 待到札木合将魏青任为文书之后,才发现政事无论大小,魏青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无论是普通的识文断字,或是草原的纠纷断案,魏青这个文书都能处理得炉火纯青,让诸人大为称道,不禁称之以奇,更为任用此人。 此次札木合兄弟给察儿为铁木真的部落所杀,札木合当时就要大怒,发起大兵征讨。是被那魏青劝阻说,铁木真既敢杀给察儿,知道我军会派大军前来,肯定会早作准备。且彼盛我弱,如果要进攻铁木真,不妨把他们得罪的敌人都聚焦到一起合兵。。 这几天,魏青又将自己收集的各部落详细情况与札木合商议,选择那些与铁木真有过节的部落,尤其是那些在铁木真邻近,草场牧场都有纷纷。魏青道,示之以义,不如诱之以利。我们就与这些部落商议,一旦战胜,这些邻近的肥美草场,都可让其挑选,我札木合只要报给察儿之仇,其余厚利,一概不取。 当时札木合就有疑问,说到,如果兴兵大战,主要的兵力还是我们札答兰部的,却不取利,所为何来。魏青耐心地解释,目前各部头人都还停留在过去的那种形态,以为只要敌人道歉,愿意赔钱免灾,就以为可以继续部落割据,享受富贵。然而,现在的形势是人力胜过财务,草原上最宝贵的就是经验丰富的弓箭骑兵。以铁木真为例,他散尽财富,招纳勇士,并且亲自训练了一支职业军队怯薜军,虽然只有五百人,却胜过其它部落临时召集的几千大军。 今日草原,英雄只有铁木真与札木合耳,如果能够集合众家之力,彻底打败铁木真,札木合的强军属草原之冠,到时那些夺过财富的部落,只能俯首帖耳,此时我们因势利导,照样能把牧场,牛马可抢过来。 所谓上策攻军,这场的要旨非关胜败,也不是夺取牧场和财富,而是要尽可能地消灭铁木真的兵力,尤其是以怯薜军为主导的精锐职业军队,之后,才能在草原的争执中渐渐地夺得先机。 第五章 对酒当歌 札木合看到各位头人意见不一,各有所需。不由琢磨,最好的协议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于是转头向魏青示意,先开席吧。 魏青走到帐门口,向持矛武士轻轻地招呼了几声。 那两位武士把消息传到帐外,帐外立刻有一大排武士齐声吼到“开宴!” 正在议论纷纷的头人们被这个叫声吓了一跳,马上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坐到椅子上,准备享受札木合准备好的美味。 一转眼,就有十位蒙古女人,穿着蓝色的侍女袍,捧着香喷喷的马奶酒,牛肉干,奶皮子,奶酪,瓜子,煎饼果子等递了进来,用闪光光的铜盆着着,呈献在每位头人的面前。头人们食指大动,开始品尝起香喷喷的零食。 帐蓬中心有个三尺见方的铜火盘,里面扔进了一大堆木炭,那木炭都是挑选上好的松木精制而成,燃烧时间长,火势好。点着之后马上升起熊熊的火焰,一点烟丝也没有,几位侍者,拿着半米长的铁叉,穿着羔羊,腰子这些美味,放到火上翻滚。 又有一名侍者在旁边生了一个火盆,火盆上烧起一锅沸油,把卤好的羊腿刷上红油,入热油温中炸至色泽金黄,五成热时,再将姜片、葱末爆香,洒上孜然粉、辣椒面、花椒面炒香,倒入羊腿上,再放上熟芝麻、葱花、洋葱丁,淋香油,出锅放到一个大盆上。一出锅,这群人大叫了一声“好”字,也顾不得热油,一个个笑呵呵地用手来抓着吃。 奶食又叫“查干伊德”,蒙古人喜奶,苦寒之地,奶能带给人能量和御寒。每位客人身边都放了一大盆厚厚的奶酪和黄油,肥肥的,头人们看也不看,有的抓着烤羊腿,往奶油里粘一下再吃,有的大手抓着一手奶酪就吃下去,呵呵地笑着吃着。 烤全羊也做好了,外表金黄油亮,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在座的各位一个一个传着烤全羊,拿到手的就抓起身边锋利的尖刀,割一大块,用刀尖传送到舌头上咀嚼。烤了传,传了烤,硕大的一只烤全羊,往往传不到一圈就被这些天生的吃货分光了,只有一块块干净的骨架,剔得比狼嘴里的骨头还干净。 有肉还有酒,披着白羊皮披风的年青姑娘们捧着光亮亮的银盘,上面放着一排二两装的白瓷马奶酒壶,她们象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大汉们取下酒壶来就是就往嘴中倒,也来不及吞咽留在嘴角的香喷喷的酒滴。有些大汉看着姑娘雪白的颈脖,忍不住重重地一手拍在姑娘的屁股上,看着年青女子的仓皇地后退,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札木合拎着一壶马奶酒来到泰赤乌头人前,先干了自己这壶酒,说道“来啊,东丹,祝你旗开得胜,再次抓住铁木真”东丹揪了揪自己发白的胡须,呵呵笑到,“草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都跟着大汗您一起沾光,哈哈”说完一饮而尽。 东丹的身侧是草原上有名的神射手哲别,札木合有心结交这个射技高超的汉子,他双手举起又一壶马奶酒,高声唱到,“善射的哲别啊,你的眼睛就象草原上的雄鹰,锐利的弓箭扶助泰赤乌部一往无前。” 哲别连忙回礼道,“札木合汗啊,您是最高的那只鹰,你的眼睛才指引我们弓箭的方向啊。”两人一饮而尽,札木合意犹未尽,借着酒意,拉着哲别的袍子,说道:“大战后,请你一定要来我们部落做客啊,希望你能为我的亲军【铁武兵】指导一下箭术,让他们能学到你的坚强和勇敢。” “一定,一定。“ 贝玛族的头人土克斯是个光头,他力大无穷,不畏强敌。札木合看到了他,挤到跟前去,和土克斯来了个熊抱,低声对他说:”我听说铁木真抢了你的土地,这次大战后,我一定帮你要回来,我们部落联盟家家相亲,强大的部落不应该欺负小部落。“ 土克斯听了也十分感动,说道:”承蒙大汗看中,我土克斯部落愿为大汗执鞍牵马,不打败铁木真誓不回还。“ 札木合又看到那札马部落的真古在那头和几个头人私语,想起刚才庭议时,真古带来了两千士兵,对粮草物资的需求很大,不由地想过去开导他一下。札木合走过去说道:“真古头人,听说今年草原上的马场不太好,你们秋收比往年少了三成马草,马膘养起来有没有困难。 真古穿着一领黑色的袍子,脸上有些忧愁,看到札木合过来说话,连忙敬礼,说道:“确实马草收成不好,希望大汗能帮衬一点。” “这样吧,”札木合说道,”虽然我们也不怎么宽裕,不过刚才军需官解来了五万担马草,你那要是缺,就先支取一万担过去,等打过了这一仗,我再帮你们部落想想办法。“ “那真太感谢大汗了,”真古嘟囔着说,他也不是一个很爽落的人,但是还未开战,就能收到了粮草,总算能解决部落的燃眉之急,他的神态放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有所忧虑。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来,为了札木合大汗的健康,干杯!” 哐,这些耿直的汉子就是一大碗下肚。 “为了早日取下铁木真的头,干!” “为了来年草原的马更肥,草更绿,干!” “为了你美丽的妻子,干!” “为了。。。。。” 扎木合堆着笑,在人群中穿来穿去,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摇摇欲坠,话都说不出来。只在胸腔里感觉到一股火烧火燎的味儿,这次真的喝多了。 。。。。 最后,只记得有几个头人把自己抬了起来,其他的男人们一边唱,一边跳着伟大的蒙古舞蹈。 “伟大英明的札木合, 带领着英勇可敬的一群勇士, 十二柄弯刀闪闪发光, 十二把好弓瑟瑟作响, 札木合啊你象北极星星一样明亮, 草原的黑夜,你放射光芒, 你就是传说中的草原英雄, 带领我们的方向, 我们一起追随你啊, 把那坏人铁木真, 揍个稀巴烂。。。。。 。。。。。。。。。。。 第六章 深谋远虑 部落联盟的酒宴从早上喝到晚上,蒙古汉子们喝了睡,睡了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桶马奶酒。随着太阳沉下山底,月亮替换了太阳,他们一个一个地跌倒在地,或者自己爬了回去,或者被佣人抬回住处。 已经过了三天了,头人们住着的那十几顶雪白雪白的帐蓬,还是弥漫着一股马奶酒的浓郁气味。这群草原上的英雄们还是睡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 扎木合也喝得有点多,幸好仆人们早早地把他架到暖和的大床上,床下生着火盘,喂着白粥,老醋,慢慢恢复着体力。到了第三天中午,扎木合终于力气站起身子,披上黑色的大衣。帐门口冷风一吹,他隐约感觉到有点头痛。 “呸,一群笨蛋,这些人到底是来复仇,还是来喝酒呢。”这样松散的联盟,这样好酒的头人们,没有哪点能和一流的骑兵挂上号的,能打得过铁木真那些狼崽子一样凶猛的军队吗?我看很悬。 魏青侍候着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看着扎木合古冬古冬喝下去。这白粥熬得很烂,冷热恰到好处,粥一进肚,札木合感到一股暖意,从自己的胃里向上涌出来,把脑子中的一阵头痛给捂了下去。他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老魏!”札木合走前几步,大马金刀地坐在帐门口的木凳子上,望着前方的魏青。“我们能打得过铁木真吗?” 魏青在种家的军帐待过十几年,老马识途,各种形势,战略都见过不少,见到大汗这么问,他微微一笑,说道:“此战可以胜,可以输,若是部落联盟胜了,札答兰部虽胜犹赔,若是我们部落联盟败了,我部也能虽败犹胜。” 札木合听得这话吃了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魏青打起当前在延安经略府那个劲头,一点点地剖析形势。 “大汗身世显赫,而那铁木真生于草莽,初时父亲被奸人所害,不得不躲在大汗部落的羽翼之下,若不是大汗父亲当年念其与铁木真父亲的交情,收留了铁木真,他可能早就被仇人追杀至死了。连老婆也不一定要得回来。” 札木合微微含首,想起当年铁木真刚满十八岁,独立建立的部落,兵少将微,刚刚新婚,就被仇敌抢去了自己的妻子勃尔帖的往事。 蒙古素来有抢亲的传统,当年的勃尔帖也是一个美人,铁木真白手起家,本就没有什么部众,被仇人部落篾儿乞惕人把妻子抢走。他势单力薄,忍了一年,才在扎木合等人的协助下,将妻子抢回,不久,勃尔帖就生下了儿子,铁木真并没有什么怨言,给儿子起名叫术赤,意思就是”客人“,大漠苦寒,草原很珍惜人力,铁木真就把术赤作为大儿子养大,与妻子相敬如故。 时来境转,没想到这些年铁木真一步步成长起来,居然连扎木合的弟弟也敢杀。 想到这里,扎木合没来由地一股怒气拨地而来,他想起十天前,一匹黑马驮着弟弟的身体来到自己的面前,几根羽箭紧紧地扎在弟弟的胸前,大片大片的黑血凝在胸前。当时,他一眼看到自己的亲弟弟的状况,愤怒得一刀斩断了拴大帐的木柱。当时札木合拨出自己箭筒里的箭,一根根地折断。誓言要让铁木真血债血还。 想到这里,扎木合又是一阵愤怒。他怒木看向魏青,“早知有今天,当天就不应该帮铁木真。” “大汗息怒”魏青劝说到, “正因为铁木真自小家贫,所以他从小就象野狼一样肯吃苦,为了发展自己的部落,他有很强的攻击性和占有欲。最初铁木真的族人不足一百,但铁木真用最严酷的军法来训练部下,就算是兄弟也毫不留情。 铁木真不象传统的头人那样注重积蓄牛马,财宝,而是最注重人力的积蓄,尤其是精兵强将,他对于部落的争斗,也不满足于以和为贵,而一定要击杀殆尽,好让自己的亲族去统治他打败的部落,并参照大金国的赋税制,十丁征一,建立自己的职业军队。“ ”所以这场征战,虽然铁木真的兵力只有两万,但都是隶属自己的精兵,可以如臂所指,尽听他的指挥,而大汗你的军队呢。“ ”我的军队?真不能和铁木真相比“札木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的军队只有一万多是直属我的骑兵,其余两万多全是各个部落拼溱的杂兵。“ ”对了大汗。“魏青笑到,”用这样的杂兵去拼斗铁木真的精兵,若想胜出,必然要大汗你全力出击,那时我们自己的精兵损失惨重,得利的却是各部的头人们,这些头人们并不团结一致,就算拿了财富,牛马,想必也不愿意出力将铁木真绞杀干净,那样的胜利,虽胜犹败。“ 札木合猛然想起了历史上的十三翼之战,札木合初时大败铁木真,但是铁木真败而不溃,实力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札木合赢得了胜利之后,反而发现各个参战的部落并不能一心对敌,而是俱战。不但让铁木真恢复了元气,还有不少联盟的部落反过来投奔了铁木真,十三翼之战之后,此起彼伏,铁木真的势力大涨,终于成为草原上的一大英雄。 札木合并不诧异这个虽胜犹败的结局,但是他惊讶的是这个时代的魏青,竟然能这么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确实,自己比起铁木真来,更不适合一统草原。 ”先生教我“札木合猛地站起,向魏青揖首道。”若是我札木合有一天能成为这草原上的君主,定让先生担任国相一位,享尽荣华富贵。“ 魏青从没有想到札木合会这么直白,虽然自己也是经验丰富的谋略者,但是实际身份仅仅是札木合的家奴,在草原上,主人要家奴死,都是没有办法可以拒绝的。 世为知已者死,魏青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看出铁木真有许多的优势,但是作为一个谋士,最重要的是找到好的主公,能为这样的主公效力,也算是良禽择木而息了。 魏青连忙还道:”大汗能对我如此礼遇,魏青敢不能肝胆涂地,以死相报” 他抑制了自己差点流出的老泪,再答道:”大汗目前的实力虽然略胜过铁木真,但实际属于自己的兵力并不多,又不能指望这战之后,这些助战的大汗能留下来,那我们就可使一个驱狼奔虎之计。“ 扎木合微微点头,问到:”请问老魏,何谓驱狼奔虎?。“ ”所谓驱狼奔虎,就是制造机会,让那部落联盟与铁木真自相拼杀,既消木真的实力,也折损那些部落联盟的锐气,让之拼个两败俱伤。“ 果然是个毒士啊,札木合听得暗暗心惊,然而自己以仁为大汗之本,这样的毒计,真的好用吗? 第七章 出其不意 看到扎木合楞住了,魏青知道自己说动了大汗的心。但是他也知道札木合有妇人之仁。就继续描述自己的计谋。 “大王的一颗仁爱之心,暗合了王道二字,德不孤,必有邻。当年大汗亲率大军协助铁木真夺回妻子,今天却被他杀掉兄弟,草原上的牧人,莫不大骂铁木真忘恩负义,置大汗当年恩情于不顾,不仁不义,为人不此。” “但大漠荒凉,本不出产太多物产,草原上生存的要义,不在于能够舍已为人,而在于巧取豪夺。 孔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大汗欲在草原上施仁义之道,但是草原目前形势,分久必合,自突利大汗一统草原,挫大唐五十万雄师于长安城外之后,已近四百年。 草原上部落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屡屡为大金国,西夏所欺,如今的金国本来自草原,骑兵冠绝天下。又屡屡向我们加收税赋,催要马匹,往日的牧歌生活已不复得,草原一统对外必是大势所趋。” ”而铁木真和大汗您正是有望一统草原的两位英雄。说实话大汗你不如那铁木真。他从困境中走来,做的都是弱肉强食,狡诈阴狠的事。如果今天大汗要妇人之仁,一旦战败,这些盟友头人蜂拥而至,落井下石,割您头颅去向铁木真取赏金不知有多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得不沦为其它各家部落的奴隶。“ 札木合听到这里,想到那段历史中扎木合屡战屡败,最后被自己的部下所擒献给铁木真的那段不堪往事,不由得暗自生恨,说道:“我札木合不要成为铁木真的俘虏,我一定要一统大漠。你接着往下说。” 魏青听到这儿,不禁笑起来,说道:“既然大汗有如此雄心,我就为大汗好好计量。” “请讲!” “那铁木真确实懂得兵法,身边又有高人相助,如此深秋,只要他寻一处防护甚好的关隘,避险不战,不出一月,各处头人养马不易,就得退缩,来年铁木真更为兵强马壮,我部恐怕不能为敌。” “那该怎么办呢?”扎木合沉吟到。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们要抓住一切战役的机遇,示之以弱,攻之必救,一举消灭铁木真最重要的亲兵【怯薜军】“ 怯薜军,是铁木真与其他各部最大的不同,此时的草原,大部分的战斗都是头人们临时集的部落的牧人。聚众而斗殴。两方人马远远地抛射一番。只要部落规模相差不大,多半难以决出生死,且耽搁的时日多了,大家还记得要回去喂羊赶马。曾经有两队一万人马的部落在草原上大战了十天,有一方声称大胜,最后才知道,胜的那一方只杀了对方不到十个人而已,待到秋荒将至,输的那一方献马乞和,先回去剪羊毛去了。 且草原上部落流动性强,并没有宋金那样的大城市占住关键之地,联通四方的局面。大多数战则为兵,息则为民,没有专业的军队,没有专业的战争。就算去南方打草谷几万骑队,也是松散组合,马多,跑得快,在宋朝的专业骑兵杀过来之前已经烧杀抢掠成功了。 但是铁木真是个另类,他组织了专业的士兵怯薜军,这支军队不需要生产,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训练杀人的战术,此时数量不多,约有五百人,但隐隐约约已经有一派强军的风格,攻如闪电,守如泰山,在部落打斗时,五百人可以轻松打败两千多人的松散牧民。这也成了铁木真快速崛起的一个原因。 “喔,对了,怯薜军,如果我们这一战能歼灭怯薜军,铁木真军队里有经验的战士将大为减少,到了明春,就不那么容易成军了,或许能给我几年的和平。”扎木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魏青说道。 ”是的。“魏青接到,“我们这一战的终极目标,就是能杀掉多少怯薜军,以战迫和,让铁木真恐惧我们的战力,打击他们成军的速度,以便争取时间,重新整理我方的势力。” “你怎么办到这一点吗?”札木合盯着魏青,“怯薜军来去如风,你如何能找到他们的位置,并及时捕捉战机。 “铁木真虽然势大,也能邀来不少部落相助,但他心胸狭窄,得罪人甚多,所以并不会有人真心帮他,真正大战时,能出死力助他的,除了木华黎带领的怯薜军,就是他母亲诃额伦带领的亲族大军。怯薜军来去如风,且骑术高明,难以围歼。但是他母亲的亲族马队,里面掺杂有不少老人,少年。如果此役我们能够围住诃额论的马队,铁木真必派怯薜军救援,此时,我们就能全力斩去他的爪牙怯薜军,然后趁胜议和,为我札答兰部多争取胜机。” “不错啊,好计好计”札木合终于改不了他那蒙人本色的粗糙,右手大力一拍大腿,啪的一声大响。 “但是此计也有一纰漏。”魏青又说,“草原战略,千变万化,马行一日百里,急切中缺乏情报,如果无法得知诃额论领的马队去到哪里,也难以获得先机,完成包围。” “不碍事。”扎木合猛然想起自己初来此地,鼻梁处消失的无框眼睛,那每月可使用一次的技能【世界眼】,心中大定。只要铁木真出兵,他就能捕捉到战机。 就算那铁木真的是一代天骄,自己今日和他在这草原上争霸全无半点把握,可是若能依靠自己未卜先知的知识,趁那争取到的喘息之机多多吸纳能人,再配合【世界眼】那骇人的技能,一举全歼铁木真的【怯薜军】,或许能够真正地逐鹿草原,来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美人在手的伟大理想。 回忆起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天天为了一点工资折腰,也没有贵人相助,梦想和现实的距离比太阳到月亮还要遥远,而这个新的世界,终于有机会能够成为高富帅,这样的机会,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地去争取,我一定要击败铁木真。札木合对自已喊到。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生命有什么意义,扎木合在思索这个问题。世事如棋,今天的我在这儿率领大军奔驰,在遥远的天际,是否又有另一个空间的人,操纵着这个世界,如同一个棋盘,云子落地,即将卷起一场天翻地覆的厮杀和变局。 第八章 全线出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帐门前有一面两米直径的战鼓,一个武士挥动起粗壮的胳膊,抡起两个棒子打在鼓面上。鼓框两面都蒙以牛皮,皮面边缘以三排鼓钉固定。木制的棰头略大,系着长长的红绸条。 帐蓬前升腾着凫凫炊烟,而扎木合自已部落运输的10万担马草,也刚刚送到。 望着不久就要分给诸大汗的马草,扎木合有些心痛,他存下来的过冬马粮,十停已经是去了一停。 虽然只是初秋,一阵朔风吹动,掉光了叶子的一簇簇沙冬青瑟瑟发抖,塞外已经隐隐有冬室的寒意。 此时在扎木合的大帐内,扎木合,魏青,泰赤乌头人,以及各部落的长者们,正在召开军议。 大家按惯例发过半个时辰的牢骚后。扎木合忽地沉吟起来,过了一阵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让铁木真血债血还,一举打破铁木真的本营。大家这就去整顿军队,准备出发。” 扎马部落的头领真古,蓄着小胡子,卷卷的黄发,一双小眼睛侧着目皱眉道,“这事很难办,况且马上就要过冬了,各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先不说我们是不是能打败他,铁木真的部落绵延百里,这么短的时间,能不能找到他还很难说。依我说,教训他一下,让他赔礼道歉,从他的部落里抢夺一些粮草财富,我们就可以早早回去过冬。” 扎木合冷哼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蒙古人讲究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既然他杀了我的给察尔,最少也要交出杀人凶手。我们部落联盟聚少散多,难得能聚集这么多的部落,刚好雷霆一击,彻底打垮他。 否则各自为政,反被他各个击破,铁木真身为乃颜的大汗,部落强盛,多的是自己的亲兵,很难被打散,凝聚力强。如果再让他经营两三年,他们的力量更加强大,我们要想再聚头,恐怕都要到他的牢笼。” 这话说得慷慨,也道出了各位大汗的困扰,历史上的十三翼之战也是这样,铁木真虽然势弱,被札木合连续打了好几个胜战,但是不伤其筋骨,且铁木真聚众有术,屡战屡败。一到冬天,粮草不济,各家头人急着回家过冬,心就散了。 第二年铁木真的势力越聚越大,一鼓作气击败了札木合,那时的札木合一败涂地,再也没有机会恢复,不出几年,铁木真的对手要么投降了他,要么成了他的阶下囚。现在札木合就是努力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击掌,札木合循声望去,这回却是泰赤乌坐下的哲别,只见他双目暴出精光,背后一把不同寻常长大的木弓。长身而坐,却已比泰赤乌高出一头,左眼微眯,一看就是经常射箭练出的习惯。“所谓养虎遗患,就是这个道理,今天铁木真是一头困虎,在坐诸位却是群狼,狼无伤虎心,虎却要咆哮山林,独霸狼群。铁木真总喜欢要以已驭众,凌驾众位头人之上,我哲别虽然不才,但射无虚发,看我一箭射穿铁木真的心脏。” 札木合眼中一喜,难得哲别与自己见解相同,哲别是后来历史上有名的大将,也真的一箭射伤铁木真的前胸,后来为铁木真所俘,归降铁木真后,曾经一直打到过俄罗斯,成为铁木真一统天下的首席大将之一。扎不合很想能收得哲别为自己所用。 扎木合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在战场上制敌取胜,不要心存侥幸,甚至有求和的心事。既然打,就要打得铁木真一败涂地,各位大汗,你们谁有铁木真最新的消息,如果能够知道铁木真的动向,有的放矢,出其不备,则会能大大增加我们的胜算。 纳密尔头人犹豫片刻,举手道:“我有一名手下,近日刚从铁木真的部落回来,此人多次往来乃颜部落,且对部落周围的路线有深入的了解。不妨叫他过来问问虚实。” “如此最好,快快把他叫来。”扎木合道。 过不多时,已有一名牧人到来,跪倒在诸位大汗的脚下。扎木合让他免礼,说说铁木真的近况。 牧人抬起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慢慢描述乃颜部落的现状。自从铁木真抢回妻子后,一直与大儿子不合,分床而睡。随着铁木真势力的成长,部落逐渐扩充,他更是一心沉湎军事,很少回家。 他认识到职业军队的战斗力往往可以以一当百,所以专心训练了自己的亲兵【怯薜军】,这三年铁木真的大部分大部分时间是在白蛇河畔的毕尔山谷练兵,那儿草地茂盛,水源充足。且山谷出入只有一个险要的关隘,真正是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毕尔山谷离此地有多远?”札木合问到。 “大约五百里路程,轻骑三五天就到,如果是大军攻打,则需十天”牧人回答。 “好,既然有你的情报,我们正好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札木合抬首对大家说道。 于是扎木合叫过了自己的骑兵统领格尔木,“你任先锋,引一队百人骑兵队,散开了两人一队,作为斥候,往毕尔山谷的方向掠去,并一路留下标记,等待大军到来。若是遇到铁木真的大军,不要死战,立即把消息带回来。一定要看清楚行事,行事时随机应变,权宜行事。” 那格尔木的头盔上戴着醒目的白鹰羽毛,应召下去领兵去了。 铁木真又让亲兵拿来了地图,和各位头人介绍军情,依计指挥 “我们的我们的十二个部落共分为十三队,我自带【铁武兵】与泰赤尔人大军,沿中路前行,一路上稳扎稳打,是攻击的主力。我部落的大将屈出律率领四千骑兵从西翼轻装远扎五百里,那一片地区都是附庸铁木真的营地和部落,你去那儿消灭他们的实力,劫掠他们的牛羊,大大消灭铁木真的有生力量,十五天后和大军在白蛇河畔会合进攻。 而其余十部约一万人马,就请各位头人分别率领,从东路绕秃鹰山地而行,一方面那儿草肥水美,可以补充你们的马草,另外虽然是绕道,那附近却没有太多铁木真的兵力,也少生枝节,一样是十五天之后,从左侧夹击铁木真的大军。打他个落花流水。 这一支的派遣却是受了魏青的密计,魏青指出这十部人马兵力杂乱,不适合出击,而且还担心里面有铁木真的暗探,处理不好,反泄露了自己的军情,不如让他们去东部自生自灭。 众头人大声喝彩,齐道“好,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抓住铁木真,一定让他戴上铁枷给我们唱戏。“ 铁木真纵横草原十几年来,得罪的大汗不计其数。他一心想一统草原,智计百出,有的硬攻,有的软磨,平日里各个部落也有不少英雄单身去投奔他。这次扎木合牵头,大家纷纷感觉出一个恶气的时候到了。 军议结束,各个头人都回了营寨收拾装备,清点粮草,准备出征。其中扎木合亲自统领的部落骑士约有八千左右,屈出律要去了四万,泰赤乌头人带来了八千,其他各部合计一万左右,约有十数个部落,不一而论。 第九章 可怜河骨 盟约的驻地,十几个营盘都沸腾起来。随着各个头人的号令,不断地有将领来到帐中领命而去,或是负责骑兵,或是负责步兵,或是负责运输,或又商议敌情。 各个头人帐中出去的一位位百夫长,或满腹怀疑,或信心倍增,或兴奋十足,都成为了一颗又一颗噼噼啪啪作响的火星子,迅速地投入到这绵延十里的军寨中,成为整个军营沸腾起来的种子。 不同的部落贫富不一,带来的士兵装束也形态过异,装扮不同。札木合早早给自己的领军大将们安排了使命,带着几个护兵走出了营寨,他想亲自瞧瞧部落联盟的军容。 这时候的蒙古,还是大金国名义上的附庸,各部落之间互相战斗,物资并不丰富,因此在武器装备上也非常简陋。蒙古最多的是马匹,大部分能够出征的骑士都会自备马匹,有的还有两匹。但蒙古马血统矮小,耐力好,并不能披太沉重的坚甲,只有铁木真的少数怯薜军才配得起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 小一点的部落,如车延部,这次仅仅派遣了五百人,其中有三百多骑兵,牵着自家养育的各色马匹,其余的两百辅兵架着车,里面放着箭矢,粮食等战略物资。他们并不很是注重骑兵的防护,只有少数人身着牛皮坚甲。头人及少数几个将领身着高价从金国那儿买来的扎甲,札甲的甲叶狭长,制作精良,每片长约半掌的铜片,宽约一指,以皮或丝绳左右上下连缀,或者以皮革织物打底,将甲叶钉缀其上,但是上下两排甲叶没有进行叠压,在视觉效果上甲叶呈现一圈一圈的状态,所以这种札甲又有个外号叫“鱼鳞甲”。 他们的武器也多是以弓箭为主,都有自制或祖传的一张或两张大弓,平日里带两筒箭矢,在战争时会多带几筒到五筒以上,因为弓箭的制式不一,因此箭矢也很难通用,这成了战场上的一个劣势。 这样装备较差的轻骑兵,如果不是生死之战,大都以轻骑兵分为数队佯做冲击,如敌军阵列因为恐惧而发生溃乱,则佯攻会立即转为实攻。如果双方势均力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则双方会在弓箭射程的外圈就开始下马,远远地依靠各自弓箭手的臂力和视力进行远射,这样会互有伤亡,但对双方势力都不致命。往往持续十几天双方对恃,互相远射,直到有一方引来了更为强大的援军,或者达成和平协议。 这次会盟过来的部落,有好几个就是希望依仗部落联盟的人数优势,远远地和铁木真对恃,早早休兵,以便体面地结束战斗。 而大一点的部落,如泰赤尔部,和札木台的札答兰部,由于收入较丰,还经常从小的部落那儿盘剥财物,相对武装较为优秀。最为重要的,都会有自己特别倚重的亲兵。这些亲兵选取部落里身体强壮有力的战士,或是重金招纳那达幕大会比武的胜者加入。平日里很少参加放牧或农事,主要的活动就是训练作战,打磨气力。 而在装备上,这些部队多半装备有制式的钢刀,铁弓,以及标准的箭矢,容易补充。部分精锐战兵还配有强弩,方便近战对射。铠甲也基本上都配备有札甲,因为是职业军队,对于近战,和博击都有针对性的训练,为了应对残酷的近战,不少士兵还配备了板甲,用大块大块的光滑铁板护住胸口,下部,后背,大腿等要害部位,在五十步之外能够隔离简易箭矢的伤害。 蒙古军队中最重要的制式武器是环首刀,刀长约半米左右,背厚不易折断,刀弯弯地打造,可以通过抽拉使对手致命,又不影响刀的锋利。近战时适合于格挡和拼杀。 也有一些骑兵配置了长近两丈的骑枪,骑枪的选料非常讲究,木质既要有韧性不会轻易折断,又能有耐性,能够远远地承受对冲而来的冲力,将敌人挑落马下,寨北的胡杨木虽多,却并不是那么适合作骑枪的材料。上好的骑枪,却要采用大理原始森林中经年的老擅木,由大宋的工匠进行反复的泡制和暴晒,历时三年才能成一好枪杆,而平时的保养也需要非常上心,经常要涂抹牛油,以免风化。 大战前三天枪杆要再抹一层牛油,慢慢待牛油渗入到枪杆深出,这样在作战时枪杆黑里透亮,真正适用于骑兵冲阵,重量适中,不易折断。好的枪杆并不易得,札木合军中也不过十几杆好枪,都交给了十夫长以上使用。 这时,札木合走过一处帐蓬,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牵来自己的骏马,两手捧来一把最香嫩的青草,望着战马慢慢地咀嚼。 士兵脚下,放着一把闪亮的弯刀。他正摸着浓黑的马鬃,向马儿絮叨着什么。旁边过来一位穿着黄衫儿的少女,好象是那一堆送酒食的侍女的一名。少女来到士兵身边,瞅瞅四周没什么人看到,红着脸拍了折少年的肩膀,从自己的围裙里掏出一大把牛肉干,塞到那名士兵的包袱里,然后向着少年双手合十,仿佛是在祈祷着什么。少年也冲她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挂饰,硬塞到少女手上。 札木合看到这一幕,不禁吟起一首小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皆是南柯梦中人。”这一战,不管结局是不是象历史上的十三翼之战一样,都会有许多这样的年轻人,战死沙场,尺骨无存。这些少年的逝去,肯定又会在不同的部落中牵起一遍遍的哭声,有的是他们的母亲泪流满面,他们的老父亲叹气连连,最可怜的是那些未过门的少女,从此每天都会有一个悲惨的影子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伴随余生。 札木合也在问自己,为了自己的一统天下的野心,为了自己的荣誉和愿望,难道就真的应该抛弃这千千万万的生命,来换得历史的永恒吗?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个时代,世界上第二的大国,那个号称开启了又一个盛世的国度,哪怕对一个最轻微的邻国,都不愿轻启战端,还把“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几个大字帖在军校的门口,正是为这一切做的最好的诠释。 第十章 名将风采 蜿蜒的白蛇河水越来越少,河水常年浇灌的河滨湿地里,一人多高的芨芨草也早早失去了翠色,软软地趴着地面,干枯的草茎,仿佛一出太阳就会燃着。 河流的北面有一溜山包,约莫百丈高,在一平如境的蒙古草原为显得突兀,突出的山面光溜溜地,露出黑色的岩心,爬满一层层经年的老苔,难以攀缘。山脉的中部,仅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弯弯曲曲,这是进入山谷的唯一途径。 此时,在山谷的外侧,两队年青骑士迎着朔风,正在列阵。其中一队白巾白马,一队黑巾黑马,正是铁木真的亲军怯薜军演练。 铁木真十岁就迎来人生的第一场恶战,之后一直带领着部落的骑士们在草原上转战四方,仇敌满天下。他就象是一头经验丰富的野狼,对于行军作战有极强的直觉。作为乃颜部的统帅,他早就过了自己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的年头。铁木真更享受的是自己发号举旗,如臂所指的调动每一位战士。。 铁木真能叫得出他的骑兵队里每一位士兵的名字,对于他们的特长,能力熟悉在心。真正用起兵来,他能够精确指挥到每一个十夫长的队伍,或攻或守,或退或围,就像是自己延伸出的手臂和马蹄。 蒙古军自身防护有限,以轻骑兵为主,精于弓射。但不习惯于职业军队的阵战相对,实际作战中,他们最大的程度上依赖自己优秀的射术,远远地对敌人军队进行攻击,如果敌人禁受不住弓箭的伤亡,开始崩溃,那么每一个骑兵都会成为敌人的恶梦,向敌人发起总攻,如重骑冲锋一般有力。 反之,如果敌人是训练有素,装甲强大的职业军队,铁木真则会指挥军队摆出半月形,三翼形,弧形截击等各种不同的针对性队形,由于蒙古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甚至可以中军后撤,两翼远远地大迂回到敌军的后方,通过反复地袭扰,狙击,诱敌来找到敌人的破绽,一击而中。 相反的,也得益于骑兵的机动性,如果找不到足够战机,铁木真并不会指挥骑军轻易地与敌方决战。聚散如常,在他的指挥下,即使自己的军队被强大的正面攻击穿透,也仍然可以在他的指挥下,重新组合成一个又一个十人队,或百人队的松散组合,散而不退,杂而不乱。铁木真就象一个高明的棋手,总能在一遍杂乱的战场上找到胜机,重新聚集起局部的优势兵力,然后以一带十,以十带百,滚雪团般地带来胜机,通过“不接触”为主的先发战略,来渐渐地增加敌方的溃势,以求一击致敌。 铁木真的敌人曾经说过,战场上,无论兵力差距有多大,只要铁木真的部队找到一点胜机,就会被他反复扩大,直到势不可挡。 所以在铁木真的指挥下,无数次战斗中,乃颜部落只有过小败,从未有一决生死的大崩溃。 咚咚咚,马上的鼓手敲打牛皮腰鼓,两队骑兵提起厚重的蒙古弯刀,奋力扑向对方。虽然是演练,却也是真刀实枪,打下战马即为认输。 片刻,两队人马就杀成一团。一轮骑兵冲锋对冲而过,双方十成却折了两成,骑兵对冲是草原最常见的战术,马速的调控非常讲究,要慢慢加速,在冲敌时提到最大,以便用那近两丈的矛杆撞翻敌人。 为了不伤到人,枪杆都不装铁头,双方也小心不要碰到对面要害,一旦碰到胸前立刻撒手,抽出弯刀劈过去。即便这样,那巨大的杆子前冲力仍然重重的把一些骑兵拍倒在地, 双方对穿之后,各各掉转马头,组队进行第二轮对攻。第二轮冲锋不但考验骑士的控马技能,更考验哪些十夫长们的组织能力和平日的演练队列。十息刚过,白马一方已经列队完毕,回马直冲,而黑方只有五成装备停当,慌张迎着,输赢可见。 其中有一员穿黑头巾的大将,见势不可为,催马急转,手持一柄弯刀,直奔那左侧高坡,白军阵旗之下。 那汗旗下有一员白巾骑将,正是铁木真,铁木真看得黑将还有三百余步就要到跟前,鞭梢一指,旗下就有六骑直奔而去,还有一百步左右,突然有两匹拉住了缰绳,那马急驰如风,到突然静止不动,就象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一般,不得不让人佩服那两人的控马技巧。 继续冲前的四人,其中二人摘下马鞍中的长矛,带风攻击,另二人稍稍靠后,取出腰刀在手。早停下来的两人则轻轻地从后背取出制式铁弓,拨出各自的箭矢,不由分说朴面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黑巾猛将向铁木真的方向疾冲过去,他对面五十步处,就是手持五米大矛的两骑,之后再三十米,又有两名手扎弯刀的好手,更远处一百米里,那两名眼神如电的射雕手的箭矢已经发出,箭沉如水,后发先至,竟然领先那两名矛手,先向那黑巾大将射来,一射头盔,一射胸前。 那黑巾猛将的马已经上了全速,寻常在很难在这般高速的座骑前有所动作,却见他却能提前注意到对面的箭矢,并在电光火石中作出决断,紧紧地伏上马背,两箭落空,另外两匹骏马上的长矛也早早地扎了过来,马快矛沉,只要戳中,这位黑巾猛将就要掉下马匹。只见他头还伏在马上,循那风声,右手持刀,当地一声就打在右侧对面的长矛上,那长矛的巨力居然竟不如这挥手一击,矛尖颤颤地弹到一帝,把左侧的长矛也荡开了去。那骑兵的矛已滑去,与黑巾猛将错马身而过。这黑巾猛将左手一错,竟轻轻地将那骑兵揪下马匹,轻轻地甩在地上。 才过了两矛,又有两骑扑面而来,俱手执钢刀,一左一右。黑巾大将的马从二马中间穿过,左边,右边钢刀齐出,这黑巾将手速奇快,挡了左侧又挡右侧,再又转左,一错马,竞争与两骑互相交过十几刀,两边的刀都被他挡过,他还胜了一刀,斩在左侧一骑的大腿上,因为是演武,护甲穿得齐整,饶是如此,那厚厚的扎甲也被这一刀斩开,往大腿里深深地挂了一道血印。 只见这黑将直奔铁木真而来,马如电掣,刀光闪亮,眼看便要夺旗而去。 第十一章 壮志凌云 却说那落马的黑将,正是铁木真首席大将木华黎,白将却是铁木真。 那铁木真哈哈大笑,望着落地的木华黎。这场比试,他和木华黎各帅兵二百,演习那骑兵布阵之法,用的箭头都除去了铁尖,矛头去除,比的都是随机应变的谋略和兵力优势的累积。 战至此时,木华黎已落马,其军军还余二三十人,而铁木真率领那与木华黎训练相似,数目相近的二百骑军,阵列得法,调度有序,能即时寻找战场的每一个优势机会,仅仅失去三十余人,就奠定了胜局。 铁木真望着骑下的木华黎,语重心长说道”木华黎啊,你现在也是草原有名的大将,不要再象过去那样只靠自己的蛮力。你要多动动脑子,看看兵书,我期待着你早点独当一面呢。”众部将皆下马,高呼大汗英武。 铁木真又打马前行,看看自己手中的黑铁刀。刚烈沉重,且又韧性十足,泛出白光,杀意暗然。这钢是大宋有名的兵器作坊打制的,本为蒙古一部落头人所有。铁木真灭了他们的部落,就夺了这柄好刀。 铁木真纵横草原十余年来,行的是狼道,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先后吞并了三十余个中小部落,并驱使随从部落十余个,从来只有侵略之志,不存半点侧隐之心。 自小父亲早死,生存不易的铁木真在颠簸的人生中向狼学会了生活的奥义。那就是隐忍,狡炸,见风使舵,无利不图。 一开始他的实力不济,老婆都会被别人抢走,他就向童年伙伴札木合求救,不惜委身下跪,求来粮草和军队的资助,并联合义父王罕,终于击败仇人篾儿奇惕人,迎回妻子。 在战胜敌人的过程中,他不惜掏出多年的积蓄,来讨好势力最大的王罕和扎木合,并获得他们的结盟,在战争中分享最多的战利品,还把敌人部落的牛羊和部民吞并到自己部落。 之后他又恩威并施,各种优惠,来吸引友好部落的边民,就算义兄扎木合部,都有不少部落民众投奔铁木真。 一个月前,一队投奔了铁木真的部落的札木合故部,拓展势力,与扎木合的弟弟绐察儿抢夺草场,因为放牧的位置冲突,那队边民乱箭把给察儿给杀。当时部下慌忙上报铁木真,以为大祸。 铁木真听到那战报,却不以为祸,反觉理所当然。时过境迁,今日的铁木真早已不是当年力所不逮的惶惶少年。手下还有草原上以一当百的怯薜军。 铁木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草原上尊贵的黄金家族,祖父还统一过蒙古草原。虽然父亲去世之后,铁木真一时势弱,但他一直以一统草原为己任,铁木真,本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铁木真的个子并不高,约一米六左右,由于小时候被仇敌追杀,艰难重重的缘故,他的营养不好,所以也并不是显得十分壮实,在自己最自豪的怯薜军前方,铁木真特意骑了一匹从西域买来的高头大马,比普通的蒙古马高出半米左右,让铁木真显得高大无比。 札木合,曾经与铁木真两结安答,不过在铁木真的眼中,时者势也,一切资源和朋友,都是自己通向权力大道的垫脚石,我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享受你的友谊,但是如果你挡了我的路,我就一定要将你放倒。札木合,你该让一让了。 长鞭在手,铁木真的目标是驱策整个草原,让草原自由的部落都成为自己的战士,征服敌人,享受全天下的财富和美人。 铁木真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夜,因为自己实力不及,新婚的妻子孛儿帖被仇敌的部落抢走,军队不够,铁木真忍气吞声十个月,才在札木合和王罕的协助下夺回妻子,那时孛儿帖还带回了一个说不出是谁的儿子。“ 铁木真却一点也不愤怒,能忍人所不忍才是真英雄大豪杰,他给儿子起名术赤,是客人的意思。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冷落术赤和孛儿帖,蒙古人觉得女人和小孩是最大的财富,铁木真好好地照顾他们,后来还和孛儿帖又生了三个孩子。” 但没有知道,从那时起,铁木真就下定决心,自己再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他要做天下最大的可汗,拥有最厉害的马队,打倒所有的对手,让那些伟大的君主们的儿孙成为奴隶,让他们的妻女,为铁木真养育子女。 想到这里,铁木真驱马当前,对部下吼道:“兄弟们,你们的宝刀越来越快,你们的骑术越来越好。长生天可见,我们就是蒙古的未来。这个天该变一变,这个草原上我们作主。愿意跟着我纵横四方,服从我的人,我将给他用不完的金子,数不清的牛羊,仇视我的人,我将摘取他的头颅作为酒杯。“ ”我也高兴,你们和我一样有着骄傲的战绩,勇敢的心。札木合,王罕,这些贵族们都不足为道,我将带着你们一起把他们狠狠地揪翻在地,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分享他们的女人,金子,部落和牛马。” “我要成为草原之王,从黑夜到白天,太阳和月亮照耀到的每一个角落,每个骑马的人,都成为我的好汗民,我带着你们,一代天骄骑士,去夺取蓝天下的金子,女人,城池,把我们的威望洒播四方。” “那些服从我们的人,系上绳子给我们牵马,给我们放羊,给我们种植粮食,记他们世世代代歌颂我的威望。 那些敢于反抗的人,士兵们,用你们的铁蹄,把他们踏平,烧光他们的帐蓬,夺走他们的子女,用他们的血来灌溉我们的荣耀之花!” 士兵们听到这些话,都沸腾了。他们成为大汗的亲军,亲自感受到大汗指挥天马行空,出奇不晚,无比相信自己的大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巴拉!” “巴拉!” “巴拉!” 骑兵一片欢腾,用他们的语言在欢呼大汗的成功。铁木真也非常快乐,这一时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 驾! 远处的天际,一位焦急的骑兵,赶着口吐白沫的灰马,急急促促地向这儿冲过来。 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乌云,挟着暴雨,飞速地向山谷扑来。 第十一章 指点江山 一阵急促的马蹄直奔铁木真的大旗而来,铁木真骑在马上,远远的望去,马匹前面那人身穿一件黑色的披风,头披尖尖的黑色斗蓬,背后插着一杆金底黑字的令旗,那金黄的旗底,远远地就能看得清楚,这正是铁木真旗下的黑狼传令官。 黑狼传令官担任着部落最重要的军令传达,疾行如风,今天看来那人走得踉跄,马儿的蹄音也并不是那么清晰的节奏强音,而是三步一滑,跑得有点勉强。 见到有紧急军情到达,铁木真让一名百夫长收了骑队,他自和木华黎两人向前迎去。传令官近前了,原来马背后还驮着一人,难怪行走得如此仓促。铁木真和木华黎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必然有重要事件发生。 传令官见到大汗亲自接见,连忙滚镫落马,带着身后的那人也跳下马来。铁木真望去,身后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牧民,穿着一领布衫,衣襟不整,显见得来时十分匆忙,铁木真一眼看出他并不是自己部落的。那人望见大汗,连忙跪倒在地,唯唯诺诺。 铁木真让那来人站起,仍骑在马匹上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牧民,所来何事。” 原来那人却是这次部落联盟中某部头人的心腹,那头人随着大军出动,但又存了个念想,希望左右逢源。于是偷偷派出几名亲信,早早地驶出大营,来给铁木真报信。 铁木真听闻大军以直奔白蛇河而来,不由得大惊。问到,你们大军已经出发几天,那牧民答到,军令是两天前动身的,因为我熟悉路径,而且并不需要打点行李,所以行得快,大约七百里的路,两天就到了。 “两天?!”木华黎道,“那大军动身,需要筹备粮草,带齐装备,七百里的路程,满打满算也要七天才能大军赶到,且他们又是分头并进,互相策应,大汗,我们们还有四五天准备。” 铁木真缓缓点头,要不是这信使来得及时,以自己的斥候探访,回报,这信息还得三天后才能传到,他下了马,仔细地询问札木合十三翼联军的规模,以及进军路线,已经有了一定对策。 铁木真让黑狼传令官先带着那位信使去寻个帐蓬休息,自己骑上战马,对木华黎说:“一个时辰,我要你迅速召集怯薜军的几位亲军大将,以及乃颜部落的几位千夫长一起过来我的大帐,我们尽快决定如何应战。 没有一个时辰,大部分的亲军将领都聚集在铁木真的大帐内,已是傍晚,大帐中燃起了十几盆明晃晃的松油灯,把帐内照成白昼,一幅四张整牛皮拼起来的地图,放在几张桌子拼接的案上。这张地图是白蛇河周边五百里的地形,都是这几年在这里练兵,木华黎带着一队队怯薜军去察证地形,努力绘制的,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这么一来,比起远道而来的盟军,铁木真又多了几份胜算。 不得不说铁木真相较扎木合的联军,的确是军容整齐,令行禁止?不象扎木合大半的军队是由部落联军组成。铁木真兵马虽少,一万五左右,但大都是自己部落的大将率领。不象其他的草原部落亲军规模较小,一旦开战就要呼朋唤友,且不愿意博命。只要有一方愿意赔礼,赔财马上就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铁木真的每一次战役都注重争夺人口,消灭对方头人后,再把部落打散,人口填充到乃颜部的各个贵族名下。这使得他部下的亲族人口越来越多,战斗力更强。旗下各位贵族只要紧跟铁木真就有肉吃,不从的被渐渐削弱,这也是他敢于大杀四方,并与目前实力还要强于自己的扎木合开战的首要原因。 “他要战,就去战。”赤老温第一个高喊,“草原里大了,什么动物都有,敢来乃颜,看我一口咬断他的脖子。”赤老温是铁木真“四狗”之一,本来是泰赤乌部人,当时铁木真力薄,被泰赤乌部囚禁,铁木真以语言打动赤老温释放了自己,并举家来投。矮小结实的赤老温擅长摔跤,力大无双,在蒙古军中,自带一支步军,攻营,冲寨,奋勇争先,是铁木真中军的基石。 “打啊,打啊,三万人马算什么,我怯薜军以一当百,五百人可以斗得过他们五万”。 “猛雕来了有弓箭,老虎来了有群狼,看我们咬死他们” “是啊,铁木真,不要犹豫了,我带着怯薜军打头阵”木华黎高呼到。 。。。。。 群情激昂,大家都要领兵出战。 ”安静“铁木真说话的声音轻言细语,但是他那一挥手胜过千钧之力,很快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帐子里静悄悄地,偶尔有人不慎碰到了自己的刀鞘,那咔嚓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地刺耳,这些热血的男儿都用他们崇拜的眼光望向铁木真,等待他引领战争的方向。 铁木真拿起地图旁边一个圆铁盒中一块珍珠木炭,这种木炭是用千年老林子里的松树芯烧制而成,其炭色纯黑,在牛皮上轻轻地擦就能留下一道乌黑的痕迹。 ”你们过来看看。”铁木真轻声说道,“札木合兵分三路,其中中路集中泰赤乌人和铁木真共计一万六千大军,速度最快,直扎毕尔山谷。这一万六千人是他们的绝对主力,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就必然会和他们的主力进行决战,虽然地利在我,决战我军把握较大,但是一旦兵败,或者惨胜,我们将大大地失去自己的力量,在余下的两三年中都不将有一统蒙古草原的实力。” “是的大汗,这样果然很险。”赤老温那个大胖子情不自禁说出了声,看到周围没人答话,他嘿嘿地笑了,挠了挠头,又不敢说话了。 “在白蛇河畔迎敌,如果打不过,我们势必要躲入山谷?就算能够保存实力,但是被敌人扼谷口,我们散布在周边五百里方圆的部落粮食,羊群都会被敌人掠夺,这样就算保存了实力,也失去了部落的财富,却也不妥。” 周围听的几个将领想想自己留在部落里的妻子,儿女,还有牲口,不禁皱起眉头。他们继续望着铁木真,想着他们的大汗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解释。 ”那我的方案就是这里-图木部落。“铁木真用木炭在白蛇河以南五十里处的一个聚居点画了一个大圈。”图木部落一直依附我们,但也算不得真心投靠,但那是盟军袭击我部的必经之路,且图木部落本就有两千部民,自带一定的防御能力。札木合轻骑远袭,带不了太多的攻城之器,必然要在那儿耽误时间。我们用图木部落阻档住敌人,然后让我母亲柯额仑亲率一千骑兵往西去,一路收集各个部落的人马,并让各家收拾牧群,回退毕尔山谷。“ “当铁木真被图木部落阻住的同时,我们各部的增援也到。此时我们再与那札木合对战,或战或守,都更为从容了。” 各位将领都心悦诚服,不过如此一来,图木部落要以弱军对札木合的主力,由谁来担任阻敌的要任,让各位将领犹豫不已。 因为,图木部落就是最后注定要放弃的战场,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来阻敌深入。在这个时代的蒙古,大的部落也好,小的群落也好,有兵就有势,如果因为这番战斗,失去了手下最好的亲军,以后又怎么能在恶狼环顾的乃颜部落里立足呢? 第十二章 强人所难 防御图木部落注定是个苦差事,无险可守,又当着札木合大军北上的大道,若是扎木合敢绕过图木部落,径直进逼白蛇河,那他的粮草装备就注定没法子运到前方。所以这儿必然是一场死战。 那赤老温想了想,勇气十足地叫起来,”大汗,让我带三千人去死守图木部落吧,你放心,只要我赤老温在,札木合绝不敢逼近半步“ 木华黎望了望憨厚的赤老温,思索了一下,“大汗,札木合人马众多,且准备良久,如果我们要据守图木部落,必定需要有骑兵在旁策应,我愿意率领两千骑兵从侧翼攻进札木合的补给线,让他们首尾不顾。” 铁木真微微一笑,说:“没想木华黎你也愿意动脑子了,但是这个首功,赤老温不必要,你也不用拿。” 将领们都用惊讶的眼神望着铁木真,铁木真微微一笑。只有一个人明白了大汗的意思,他就是博尔术。博尔术马贼出身,十三岁那年,遇见铁木真丢失战马,为铁木真风姿所折服,亲帅部下全力协助铁木真夺回马匹,自此追随铁木真效力。耳濡目见,也知道了铁木真平日里的一些心结。 博尔术大声替铁木真把计划说出来:“我们让主儿乞人打头阵,让他们先进驻图木部落,抵挡札木合的大军。” 原来这主儿乞人本是乃颜部落的分支,但铁木真初承汗位时,主儿乞人见他弱小,经常率兵攻打他的部落,抢夺牛马。后来随着铁木真的势力渐渐扩张,主儿乞人又投靠了铁木真。但貌和神离,人数众多,自认为是乃颜部最大的一股势力,经常无故刁难别的分支,而且一旦作战,主儿乞人都是最后进攻,又依仗自己的人数,掠夺最多的战利品。 铁木真及诸亲将苦主儿乞人久矣。 此时博尔木既已发声,马上就有多名大将附和。速不台高兴地叫到:“当然主儿乞人最适合,他们人多,正好让他们和札木合互相消耗。” 赤老温也兴奋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说:“主儿乞人进攻一直畏缩不前,这次让他们防守,却是退无可退了,一旦他们退下来,不仅大汗可以军令从事,对面的扎木合哪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呢,哈哈哈哈。” ”呵呵,这是个好主意啊。“大将忽必来一阵怪笑,”主儿乞人抢了我这么多的俘虏,这下也该轮到他们被阴了。“ 铁木真点了点头,自己要在乃颜部落集权,但是主儿乞人是最大的阻力,他们的首领撒察、泰出野性难改,不仅不愿意向怯薜军输送兵源,还经常抢夺军队的战马,影响战力。 铁木真早就忍不了主儿乞人头人撒察藐视自己的权威,在他看来,蒙古骑兵冠绝天下,可就是少了一个中原的君纲臣纶,造成各个部落自立体系,一盘散沙。铁木真梦想在草原上建立一个最坚固的城市,所有的头人们都在城市中有自己的居所,每天按时来朝拜自己,骑兵不再有自己的部落,都归属自己一人统率。 不过现在也不是公然向主儿乞人发难的好时机。目前自己的统治还是靠着草原的传统盟誓,草原上还有着强大的敌人札木合,王罕等族。如果自己公开对付主儿乞人,反而会让整个草原与自己为敌。 但是这次札木合的进攻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机会,虽然不容易让主儿乞人进攻,但是却可以把他们按捺在一个防御点中。而且这个点是札木合的必经之路,就让他们一起拼个你死我活吧。 铁木真举手召唤黑狼传令兵。两个浑身黑袍的传令兵走了进来,每人腰间都插着那根黑底金字的“令”旗。铁木真大声下令:“你二人星夜前去主儿乞部落,传我的口令,命撒察率领全军队进驻图木部落,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部署防御。拖延战机,军令从事。”传令官接了命令,一刻也不敢停留,就去帐前解了战马,策马狂奔。 黑漆漆的草原上,不时传来一声声饿狼的干嚎,有一匹饿狼趁着牧人睡去,偷偷接近羊圈里的小羊。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把那饿狼吓了一跳,举目望去,看到两团跳跃的火焰,正随着马蹄声有节奏地跳跃接近。饿狼吓得扬起前爪,就向野地里奔去。这就是铁木真汗的黑狼传令兵,他们正举着火把连夜赶往主儿乞人的部落。 主儿乞部落的头人撒察已经略莫有些年龄,他留着几缕灰白的山羊胡子,头发很是稀少,却用了一只金黄的头巾圈住,干干瘦瘦,也不妨碍他有几房妻子。 现在,撒察一个人坐在帐蓬内,左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胡子。刚才,已经是午夜子时,正在帐蓬里逍遥的他,被黑狼传令官破门而入,传下了铁木真的将令。 黑狼传令官根本不管他是不是管辖着几万牧民的统领,就大声吼叫着把大汗的命令转告了他,告诉他拖延战机,军令难违。最后,在主儿乞部落找了个帐蓬住下,方便就近监督他。 少倾,他的弟弟泰出来到了帐内,泰出身形长大,还穿了一套从大金国买来的貂皮大衣,额头光光,套着一个金箍,一点也不象撒察,倒象是南宋的一名富裕地主。 “狡猾的狼王要我们去防御札木合,我们号称五千多精兵,真正能打的不过两千,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撒察抱怨道。 泰出比哥哥小了十几岁,更加年轻,精力充足。这几年泰出跟着铁木真的大军四处攻伐,自认为也学会了一点铁木真的权谋之术。 泰出两只眼珠在眼眶里嘀溜溜地直转,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奈道:“虽然我们部落势大,但现在铁木真是乃颜部的共主,如果我们不出战,他就有理由来削弱我们,如果你不愿意出战,他命令你交出部落的骑兵怎么办。” “唉。”撒察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年龄大了,不想年轻时那么愿意博命,否则何致于寄人蓠下。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既然我们依附大汗,安乐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也只好效力了。只是,不能损害我们部落的实力,否则,日后就更没法在乃颜部立足了。 泰出想到一事,灵机一动,说道。 “对了,不如我们明里进驻图木部落,暗地里派人去札木合部落联络,暗通款曲,争取互不伤害如何。“ 撒察从桌上抓起一串紫檀木珠,他沉吟道:”这样做本来不错,可惜札木合大军已出,这么短的时间,是断然来不及达成协议的,何况他们还会担心我们拖延时间,会加大进攻的力度。何况铁木真哪容得下我们在阵前周旋,这次无论是否真戏假做,都要认认真真地打一战了。“ 泰出也同样无奈,说道:”那我们就用一场大战来证明我们的实力,这两年,我用抢夺到的一部分财富,聘请那西域的老军官,训练出了一只精兵,堪堪是那草原骑兵的克星,这次就让他们出战,也好让札木合看见我主儿乞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第十三章 兵贵神速 第二天,铁木真一连派了三拨传令兵,催撒察尽快出兵。无奈的撒察,只好让泰出集结起五百骑兵,刚到正午,就匆匆忙忙地向图木部落出发。约摸黄昏前到达目的地。 紧随在泰出后面的,是一千多步兵和一千多的辅兵。步履就慢,根据计划,步兵大队出发后要在途中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傍晚才能赶到图木部落。一百多里的路途,又携带着各种重要的作战物资,虽然这时的草原上降水少,没有泥泞,但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草丛,并不是那么容易地迈开步伐。 步兵大队的前方,有一位骑着白马的老将,白须白发,鹰钩鼻,脸庞深陷,露出皮下厚重的骨骼形状,他的鞍下挂着一支一丈五的长矛,这就是泰出花了大价钱从西辽请过来的一位老军官史瓦泰。 西辽往西是花剌子模,再往西就是有名的基辅公国,与欧洲相邻。通过这条有名的商道,西辽的战法受到中亚,欧洲的影响。十二世纪末期,欧洲的重骑已经崭露头角。位于中东地区的伊斯兰国度,冶铁工艺并不发达,缺乏与重骑兵对抗的兵种。因此,他们吸纳了东罗马的掷矛枪兵优点,建立起精装掷矛兵团。就地取材,利用本地优质的木材资源,快速建立了能与西欧重骑相对抗的军队。 掷矛分为轻矛和重矛,重矛其体较长,约摸六尺左右,重约六斤,刃尖以精钢打造。向前之刃为三角形,向后之刃为花瓣形,两头均可刺敌,亦可投掷杀敌。轻矛则长约四尺,重约三斤,向前之刃约为斜方形,后刃作圆头钉形,两头可刺,亦可掷杀敌人。重矛选材不易,且对战士的臂力要求甚高,需要天赋神力,还需要长期的训练方能射出二十丈开外。蒙古士兵均为业余训练,所以史瓦泰带领的是轻矛手,训练一年的士兵就可以投出三十丈以外,史瓦泰看到主儿乞部落轻骑兵的简陋防护,觉得这样的掷矛兵已经足够了。 史瓦泰下辖一百多名掷矛兵,大都骑着自家的马匹,旁边还有五六十辆沉甸甸的大车,里面放着掷矛兵的防护装备以及几千杆轻矛,都是草原中常见的胡杨杆,虽然质轻易折,但是刺破高速的战马以及马上的轻甲骑兵,那也是够了。 图木部落是铁木真的附庸部落,部落也有三四千人,他们的营帐就在白蛇谷以南一百里处。泰出率领骑兵,不用携带负重和装备,快马加鞭,也就是两三个时辰。铁木真把阻敌的要塞设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如果相持的时间长,很快就可以将援军从白蛇河调过来。战事失利,也可以及时撤回本阵。 铁木真让主儿乞人死守此地,等待增援。一方面想大大消耗主儿乞人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用这个时间差下达军令,召集方圆几百里的部落军队。 图木部落的营帐方圆两三里见方,周围建筑着简陋的墙垒,望楼,箭垛,虽然防护不是十分严密,但比起匆匆搭就的军营,却强了不止十倍。营帐的东面是一处高五十米左右的小山丘,虽然不高,却绵延数十里,很难被骑兵绕过。山头被太阳晒裂,却露出里面很多光溜溜的页岩,图木部的人就把这些页岩用镐子砸了下来,缘着坡下垒成一道低等的石墙,或用作马圈,羊圈。 泰出气喘吁吁地带着几十骑,打马来到图木部落,天还没有全黑。图木部落早就接到了铁木真号令,所以打开营门,任那莫古忽长驱直入。那泰出下得马来,图木的头人早就迎过来,把他领到准备好的帐房中去。几个随从拍着马四处乱走,带着部落的几名头人,把牧民都驱赶到帐外,又叫拆了牛棚和马圈,把那些粗大的桩子和石头都用来修建工事,牛羊都牵去杀了充作军粮。 那图木部的几位老人,望着自己辛苦放养一年的牲口被这些主儿乞人牵走,不禁老泪纵横,那年青的小牧童们,紧紧地握紧了小拳,脸涨得通红。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本就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法典,有的部落属狼,有的部落属羊,辛苦忙碌一年积蓄的财富,也不一定比得上抢夺一次来得痛快。 十二世纪的草原上,物资缺乏。大部分人都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患上夜盲,因此到酉时,约莫晚上六七点钟左右,骑兵就不再作战。 札木合派出的斥候,两人一队,其中有一队看到太阳快要坠落,正准备寻找宿营地休息。突然,一名斥候看到前方的图木部落的位置炊烟缭绕,比起以往那烟柱要粗大了许多,于是他打了个手势,让自己的同伴在后方守候,自己拍马向图木部落走去。 骑行两里左右,他看到营寨拴着一溜溜油光滑亮的骏马,又听到绵延不断的马蹄声从营寨的背面奔来。斥候的敏锐告诉他,铁木真的前军已经到了图木部落。他立刻打马回归,准备把这个消息通知大汗。 突然斥候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原来是营寨的游骑兵已经看到这个可疑的人,纵马追了过来。斥候的神智中还有一丝清醒,赶紧拍马向自己同伴相反的地方跑去,后方的骑士弯弓搭箭,十几只箭矢紧紧飘向他的后心。 斥候逃出五六里路,终于被营帐中冲出的十几匹轻骑追上。他掉头狂射,射完了自己的箭矢,却没有射倒一个敌人,毕竟是奔马之上,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神箭手,追赶的人只是轻轻一伏身,就没有中箭。 其中一匹大青马的速度最快,已经越过他的马头,骑士手持弯刀将他拦住,斥候也停住马,准备博杀。却没料到右腿一阵刺痛,原来后面的几个骑士已经射出了几箭。这斥候负痛跌下马来,倒在地上,被那几名骑兵擒获。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谁也没有注意到,另外一名斥候,已经偷偷地把马匹牵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侧身上马,疾奔而逃。 “什么,铁木真的前锋离我们还有一百五十里?”亡命逃回的斥候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札木合的行军大营,札木合愤怒地站起身,熊熊的怒火充满了他的胸膛。 魏青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安慰道:“大汗料之不错,那群貌合神离的头人们,一定有铁木真的奸细,好在这次把他们全部发配去了东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不会再被敌人那么容易揣摩了。” 按照现在的行军,因为步兵和运输大队的存在,至少还要三天,前队才能到达图木部落。此时,敌人一定会准备更为牢固的防御装备来对付札木合,到时是否还能赶在立冬前击败铁木真就变得更为朴朔迷离了。 第十四章 运筹千里 帐子里都是扎木合的心腹大将,一个黑皮肤百夫长傻傻说到:“既然铁木真已经有了防备,我们要不要通知各位头人,让他们也作好准备?” 扎木合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踢过去。步军大将塔塔东格站起身来,象是一座铁塔,他冷冷笑道:“那些头人本来就没有血性,就想跟着偷袭捡个漏。要是我们告诉他们铁木真在正前方准备决战,恐怕他们马上找各种借口走掉一半了。” 魏青撅了撅自己的胡须说道:“既然铁木真早有了防备,我们劳师远征,早已失去了先机,而且这里邻近铁木真的诸多部落,他的增援,物资援援不断。一旦防御得当,与我军打成胶结之势,待到冬寒到时,我军必然要撤退” 魏青此言一出,大帐里都沉默了。 札木合看看大家担忧的脸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深深地思索起来。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刚到草原,听到的那个每个月可以使用一次的技能【世界之眼】,于是札木合把右手食指伸到鼻梁,就如轻轻地往上抬了一抬镜架,没有人能注意到他这个古怪的动作。 札木合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世界之眼】正在启动”他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地图,越来越清晰,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周边一千里地图。地图渐渐放大,他看到地图上有一些动荡的红点,还有一些蓝点,有的粗,有的密,札木合把右手放到一堆红点上,拇指和食指轻轻张开,那红点越来越大,他惊讶地发现上面还有标识,标识写着“札木合领军六千”“泰赤尔头人东丹领军八千”的字样。有些红点还在缓缓移动。 这竟然是一张动态的军事地图,札木合大吃一惊,这简直是珍宝,有了这张图,敌我双方的动向和阵容都如在眼帘,行军布阵将会异常方便,正想到这儿,札木合又看到地图右上角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本次世界之眼的开启还有10分钟,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 原来这法宝的开启时间是有限的,札木合赶紧察看蓝色方的部署。他看到主儿乞人领着两千战兵还有三四千的图木部落族人正在图木部落中部署防御,铁木真的本阵在毕尔山谷。除了自己的怯薜军五百人先期到达,还有五六千的骑兵正在陆续从各个营帐中赶来。 铁木真的母亲柯额仑,领着一千轻骑,正向那广阔的西部草原扬蹄远去,那儿有几十个乃颜部的附属营帐等待她的招唤。 札木合细看了几遍双方的战力部署,又记下铁木真那些大将的名字,方向,以及他们的队伍数量,时间到了,地图缓慢地在他的眼前消失。 札木合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原来铁木真的前阵是主儿乞人,那就好办了。他冷静了一下,分析了自己看到的信息,终于下定决断。 札木合笑着说道:“铁木真能够拿到我们的情报,我在他的部落里,也布了暗探。” 众大将啧啧称奇,深信不疑,唯有魏青有些怀疑地望着札木合,毕竟,这几天他和札木合朝夕相处地研究军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秘使前来报告。 “屈出律带兵向西走了已经三天了。”札木合正色说,”西部绵延五百里,没有正确的情报,屈出律没办法找到敌人的兵力作战。但是我的情报探子告诉我,铁木真让他的母亲带一千骑兵往西去召集各个部落的兵源,现在已经到了格拉湖西南的珍珠草原,她将缘湖一路往这里前行”扎木合把牛皮地图摊开在地上,向惊讶的将领们介绍战况。 “如果大汗的情报无误,那我们应该通知屈出律,派出斥候,并在前方的五六个营帐进行阻截,同时也破坏了铁木真的召集兵马的策略。”魏青望着地图说道。 “格尔木,你派手下的精锐轻骑五人,一人三马,迅速赶往屈出律大军,让他在这几个营帐堵截柯额仑的骑队。”札木合用手指了指斥候首领格尔木。“但是必须告诉他,可以击败诃额仑,却不必全歼,务必牢牢吊住诃额仑军队的尾巴,让他们疲于奔命,却又不一击致命。” 屈出律能够独当一面,确实有独到的指挥能力,这样恰到好处的计划,却也只有屈出律能执行得不折不扣。 ”大汗,为什么不一鼓全歼诃额仑呢,早点歼灭诃额仑,不是刚好让屈出律那四千大军一起来到中路,寻找铁木真决战吗?“格尔木不解地问到。 札木合笑而不答,却有魏青看到众人不解,帮助解释:“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现在就算屈出律战胜了诃额仑,再挥军远道而来,奔波疲惫数百里,那四千人也就早没有了战力,难以与铁木真一战。倒不如以此为饵,引诱那铁木真疲军轻进解救诃额仑,再趁隙攻击,事半功倍。” 知我者,魏青也,札木合暗中兴叹,他把手一挥,止住了部下的窃窃私语,又说道:”我还得到了一个情报,驻守图木部落的领军大将,正是主儿乞人的头人泰出和撒察。“ 听到这个,熟悉蒙古部落事项的格尔木嚷起来:”撒察,不是去年因为临阵撤退,被铁木真罚没了五百头羊么。他们和铁木真的关系一直不好,如何能死守图木部落。这一战,我们有福了。” “也不能这么说。”魏青摇手说道:“虽然主儿乞人不服铁木真,但是毕竟为铁木真旗下,军令一定要听得,否则又挨处罚,他们更抬不起头来。所以说这里面的力道不好拿捏。” 札木合点点头,是的:“主儿乞人明显不愿意和我军大战,但是又不得不做个样子给铁木真看,这样败退也就理所当然了。魏青,你精选几个能说会道的部下,脱下战甲,先偷偷地跑去图木部落,游说主儿乞人,等我们大军一到,考虑如何损伤最小地拿下据点,又不让撒察感到为难。我也有几年没有见过撒察了,不知道是不是能和他达成密约。” “若是主儿乞人没那么容易交出阵地。”札木合突然怒目前望,众将都震撼他那一往无前的凛然气势,只见札木合正色说:“那我们就正兵出击,敲掉主儿乞人的门牙,看看他从还是不从。” 魏青连忙应诺安排人手去了。各位大将也更为佩服札木合料敌先机,且智谋如云,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 第十五章 快马连弓 草原上的道路并不都是平坦的硬沙土路,绵延不断的万里草原上,有河流,有山林,有丘地,一望而去,四通八达,但是那软绵绵的沙地,湿湿的草甸子,干枯开裂的黄土地,行走起来却各有各的滋味。 不到三天,札木合的轻骑百夫长克里木第一个率领百人队来到图木寨前,他望着前方已经大大改变的图木部落。部落门口堆满了拆掉牛羊圈的各种栅栏,莫尔突指挥部落和牧民和辅兵们把一札札的木头十几根一札,用铁丝牢牢地札成一个个一米来高的木簇,满满放置在部落门口三五十步左右,用来防止骑兵突袭。部落的周边,用大大小小的页岩故事垒成了一排石墙,两米来高,每隔十步左右就有一个小小的箭洞,以供里面的弓箭手隔了石壁射出箭来,又能利用石壁拦住外面的大部分抛射。 部落的东面小山丘上却也有一个结实的堡垒,三天之间,主儿乞人指挥部落的牧民们用山上的石头搭建了一排简易的石屋,里面住了一百多的掷矛兵,他们的长矛一捆一捆放在石屋中,随时可以使用,不会担心潮湿变软。 黄昏未至,一队一队部落联盟的骑兵纷纷到达,一个个不甘示弱的百夫长们,各自率领着自己的骑队,围绕着图木部落四处查看,试探前攻,来查看部落防御的漏洞。 克里木钢刀一指,率领部众向西北角一处石墙稍低的寨墙攻去,约摸还有二百步远,对面的箭洞就射来了十几根利箭,力度不是很大,落在突木队伍的前方,毕竟也不是正式进攻,突木计算了一下对方的弓箭射程,就指挥骑手们下马,远远地进行对射,这么远的距离中,只有抛射才能落到对方的石墙中,就算落进去,也被那密密层层的防护拦住,见不到什么伤害。 克里木带着士兵上马,再往前骑行几十步,突然一阵哨子响,一阵又急又密的大箭从前方五个箭洞中射出。与之同时箭洞周边的一排矮墙上也有一排弓箭手站起射来,举手暴射,突木和部下连忙策马就走。后面的箭矢追得更急,虽然没有什么准头,可是队伍最后方也有十来匹马,七八个士兵中箭受伤。 第二天,泰赤乌人的骑军先队也到了,足足有五百余人,领头的正是哲别,他头戴一根黑雕大羽,身批轻甲,脸灰身长,眼神凝聚如电。哲别背挂着一把五石的射雕大弓,领着十数骑向那主儿乞人营中试探。 那哲别领军到那寨墙三百步之外,却让同行的骑兵停下马步,自己径自换了那匹西域大马,双腿夹紧马腹,扬鞭疾驰。那边营寨的士兵望到这马儿疾行过来,也不担心。原来蒙古人骑射第一,都说是在奔马上射出利箭,但其实是以讹传讹,那马行时速二三十里,且又上下颠簸,有几个骑手能立得起身,张得开弓。就算是张开了弓,却又哪能瞄得准敌人。所谓的骑射,都是让马停稳,好叫骑兵有充足的时间瞄准和弯弓,或又干脆骑马到有利的位置,下马瞄准,这样方能一箭克敌。 所以那边主儿乞人看到这边只有一人向前冲锋,而且马快如斯,估计他也射不着什么人,所以只是冷冷看到,到那二百来步,一起拉弓,瞄准了哲别就是一轮攒射。 好个哲别,看到对方这一轮箭矢直奔自己而来,拧转缰绳,稍稍右倾,又在马后打了一鞭,这马骤然加速向右前方跑去,电光火石之间,那十数支箭全都落空。 这弓箭一轮刚过,对方还来不及拉第二轮弓。哲别策马已经跑到寨墙一百步处,俗话说百步穿杨,非死即伤,那堆守兵急了,还有余力的连忙再次开弓,箭头射马都要有时间差,此时如果射向马匹,这样的高速,箭矢到达时,马必然已经驶出,射人更无半点准头,所以那几个有些功底的老兵头都从矮墙上站直了身,瞄了马头的前方半个马身处射出,箭头到时,堪堪能中马上那人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哲别右手猛一提缰绳,马儿被绳带勒住马口,负痛高扬前蹄,两蹄空悬,高速转为静止。也就这么三四息,那马只有二个后蹄着地,如人直立。哲别就趁这一丝静止,左手从身手抽出大弓,右手从鞍下拈起三支利箭,当当当连续射出三箭,拨马回奔。那三支箭却有两支射中两个老兵的前胸,齐齐栽倒。还有一支险险从一名士兵的腰际掠过,惊得那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怒马回奔,主儿乞人竟折了两名战士。看到哲别折回,就有十数个守兵不愤,齐齐地张弓,欲要对准哲别的背影怒射,却见那哲别在快速奔回中竟然还能拧回腰身,怒马急驰,他腰身稍稍下弯,左手又举出一只雕翎獠牙大箭,右手拉得弦似满月,眸若电驰,反身就是一箭射出,刚才露出头的那些士兵,急急拿出一张张张皮盾护在胸前。那大箭却得哲别神力,一箭射崩皮盾两半,箭尖啪地一声扎入一个露头的士兵胸口,巨大的冲力带着他连退数步,跌倒在地,箭头犹自挣出后心,将他钉在地上。 泰赤乌人齐声喝彩,都倒哲别是后弈转世,射术如神。哲别神色自若,并没有丝毫自得之色,而是默默的拨马走回,毕竟对方这么严密的阵容,自己手下的骑兵却不是那么容易冲过,那么如何破敌,却是难以斟酌。 第三天,泰赤乌和札木合的大队人马都已齐,竟有近万的大军,都在那些好斗的百夫长们的带领下,围着图木部落的营塞远远地冲击,试探。 蒙古骑兵在阵容相近时的基本战术就是远射,骚扰,袭杀。这在与中原步兵列阵相战时有奇效,骑兵箭沉射远,一箭穿心,且骑兵又机动异常,可以往来包抄,从对方的正面,左翼,右翼,甚至是后方进袭。若是那种没有太多主见的统帅或者缺乏沉重。一定会被这样的战术搅的顾此失彼,把握不住部队,最后被草原骑兵一鼓全歼。 但是,对面的主儿乞人也是草原战士,深深熟悉这套把戏,提前就构建好坚固的工事,游骑兵的进攻并为让他们受到损伤,抛射也难以伤到防守的战士。相反,部落里的射手还不时冒出半个身子狙击,让进攻一方深受损失。 当然,面对营寨子中不到三千的真实兵力,如果忍得住牺牲上千名骑士,也是可以快速逼近敌人,攻入营寨的。但是,进攻方的扎木合和丹东汗,一位是希望尽量保存实力,另一方则是过来蹭人头,打酱油的,因此,决战的决心不是那么容易下达,时间倒是一点一点地消逝。 魏青派去的说客早就进入了图木部落,但是主儿乞人并没有传出一点和谈的意向和消息。可能仗着这样的坚寨和对方并不十分博命的进攻意识,撒察觉得守个五天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吧。 第十六章 伤心之岭 第二日,各家的大队骑兵都已经到齐,竟有近万的大军,都在那些好斗的百夫长们的带领下,围着图木部落的营塞冲击,试探。 蒙古骑兵在阵容相近时的基本战术就是远射,骚扰,袭杀。这在与中原步兵列阵相战时有奇效,骑兵箭沉射远,一箭穿心,且又机动异常,可以迂回包抄,从对方的正面,左翼,右翼,甚至是后方进袭。若是那种没有太多主见的统帅或者缺乏沉重。一定会被这样的战术搅的顾此失彼,把握不住部队,最后被草原骑兵一鼓全歼。 但是,对面的主儿乞人也是草原战士,深深熟悉这套把戏,提前就构建好坚固的工事,游骑兵的进攻并没有让他们受到太多损伤,相反,部落里的射手还不时冒出半个身子狙击,让进攻一方深受损失。 札木合缓缓策马绕寨而行,很快就看到了营寨东边的掷矛兵结寨而守的那个山岭,如果能够占领了这个山头,然后骑兵顺势向下冲锋,不过几百米转眼即至,居高临下,攻破图木寨可期。 札木合挥手叫过克里木,让他率领百骑攻打那个山坡,又让另外两名百夫长也带了自己的骑队在侧后方待命。为了预防不测,札木合想了想,又让传令兵把铁武兵也叫到这里来。 克里木来得较早,他早就知道这个山头是顺利进攻图木部落的关键,克时木率领的骑兵就在山头附近。就他看来。这么缓的坡度,就跟平地差不多,在坡顶上驻守的步兵,任他防护如何强大,也敌不过自己手下的一百骑兵的冲击。 半柱香的工夫,克里木已经将自己的军队召集完毕。一百多骑轻甲,分作十几排,来到了土坡之下,何木一挥手,骑队顺坡而上,何木自己也骑马冲在第三排里。此时距山顶还有一千多步。 骑士们训练有素,缓缓地带马向前,一点一点地加速,既需要节约马力,也要一点点地加速,以便在马队到达阵前时达到最佳的速度,用巨大的冲力一击冲进石墙。 但毕竟是仰攻,却不好提速,提速过早,马儿容易脱力,在靠近山坡时反而会停下来,提速过晚了,怕是还没有奔到半速就会被那沿坡而下的箭矢打到。 当第一排骑军冲到一百步时,还没有常见的阻挡骑兵的箭雨,克里木隐隐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在他看来,就算有弓箭也没有太多影响,稀稀落落的一百步兵,全力而出弓箭两轮也不过两百多支。且在高速的骑兵下,箭矢并没有准头,身着牛皮坚甲的骑兵也能够耐得住大多数的暴射,时间足够后面几排骑兵冲进石墙进行一轮的屠杀了,因此,这一战,没有悬念。 当第一排骑兵冲到七十步距离时,骤变突生,只见对方的前排步兵都站直身来,最前方的一个骑兵看见一排胸肌庞大的战士,右手持着一杆投枪,整整两排投枪,三十余支,齐齐向自己这一行人飞来。 这一排步兵投过标枪,立刻向后转回休息,又是两排标枪,三十余支再次射了过来。 骑兵七十步时,开始投掷标枪,骑速中等,当标枪到达的时候恰好距离步兵阵五十步左右,此时无论是马速还是枪速,都是最大,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前,第一排那十余匹马,都中了一到三枚标枪,其中有一枚余力未尽,打在第一排骑士心口上,将他直直撞下马背,竟然没有坠地,落在后排二十步外快速赶来的马头上,将那马儿撞得两前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掷枪兵本就力大,而五斤重的枪体相较起普通的箭矢,惯性更大,在有效射程内,能给马匹,骑士带来更大的冲力和伤害。就算射不死人,几斤重的枪杆扎进马身或是盔甲,也很是能阻挡部队的速度和行动。 前方一排的骑兵几乎全垮,整个严密的马队方阵仿佛从中心向后塌陷。何木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对面那一排骑士又接过了第二批投枪,闪电一样投出。这样,本来第二排的马队已经冲到三十步开外,又被投中,阵形大乱,骑队的速度再也难以保持,快的快,慢的慢,前的前,后的后。 因为骑兵被自己阻挡,已经完全没有马速了,主儿乞人的掷枪手得以射出一轮,二轮,以至七八轮的投枪,密密麻麻的枪只扎在马上,扎在地上,好象是在山坡上种了一排竹林,又象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根根一米长的棱,改变了山坡的形状。 不断地有马匹,骑士倒下,因为是上坡,马行又慢,再被堵塞道路,快速攻进已是不可期。那主儿乞人的大将举矛一阵大喊,竟有数十名战士随着他跳出那矮枪,持着长枪攻了过来。 克里木猝不及防,堪堪挡住对方的冲击,那马儿早失去了速度,本不是长枪的对手,且又被同伴的马匹,地上的身体所阻挡,施展不开,一时间人翻马仰,却是死伤了二三十人。 克里木一阵大怒,就要亲率几名精兵向前突进。却听得山下敲起金锣,原来札木合见不利骑兵进攻,担心损失过多,就鸣金召回克里木的部队。克里木只得把后队变成前队,交战的那几十人就下了马,马军作为步军,边打边撤。 骑枪沉重,也要在马上才挥得起,落到地上,克里木的士兵只能以厚背弯刀作战,比起对方整齐密集的长矛,却不是对手,又被刺倒了几人。 再退了几步,主儿乞人却越战越勇,在那位白须白发老将的指挥下,跨过倒在地上的马匹,追下山头有几百步。那西辽老将史瓦泰指挥部下还要再追击。宛然看到有二十余辆马车来到山脚。 那马车行得缓慢,却象是里面拖着沉重的货物,马车前方俱有档板防箭,车行滚滚,两侧紧紧地扣上厚厚的铜板。 那马儿拖车来到山脚停下,铜板往前翻开,每车跳下五人,俱身批重甲,并一同手持一面一米高的厚盾,护在前方遮档箭矢,这就是札木合的亲军【铁武兵】。 不愧为草原强军,【铁武兵】刚一下车,就展现显出威武的气势。每个步兵都约一米六左右,齐齐行来,一排约有二十人,那气势却比二十匹高头大马还来得强大,每位士兵手中一口陌刀,长约一米,重约二十斤,陌刀两侧有刃,与剑相类似,却又比剑力大刀沉,对抗骑兵时,也只需要长长的一刀划开,对面的马首都能斩断。但这样粗大厚重的陌刀,也还只有天天训练,耐力武力非凡的铁武兵才能持用。 那史瓦泰急急放克里木的骑军离去,并让部下往阵中退回。下面的步兵却整理步伐,前队变为十二人,堪堪在两边留出空隙,任那骑兵由两侧退去,却不扰乱阵势,正是见那铁武兵的训练有素,井井有条。 等得铁武兵行至营寨阵前七十步左右,这边史瓦泰再高叫掷枪掷枪,一连扔出去几排投枪,却发现这一轮远远不如上次收效巨大。 原来团队的标枪再锋利,却刺不破这铁武兵手持的厚盾,就算射中,持盾的武士也仅仅略有后退,牢牢持住铁盾,并不倒地。偶有标枪从头顶飞进【铁武兵】丛中,也难以刺破厚厚的铠甲,或者滑过铁盔落下,不再有太多伤害。 步兵行进速度不高,却均匀稳定,齐齐到二十步左右,主儿乞人虽是射出四轮标枪,却没有伤到几人。此时已经来不及再掷。掷枪兵只得挺枪持盾杀入对方阵前。 第十七章 取其上将 主儿乞的掷枪兵们持盾挥枪一齐杀出,出阵的步伐有早有迟,身形也不在一条线上。这时,铁武兵平日里的训练就见到了功力,只听得有百夫长下达号令,铁武兵都齐齐地迈开左脚,在身前形成一个弓步,右腿崩直,两手一齐拖住长长的陌刀,在身后蓄力,只是纹丝不动。 待到那对面的步兵冲到五步以外,那枪尖恰恰要够得到队伍最前面战士的胸前,这铁武兵又分成三人一组,最靠前的那人丝毫不惧前方的枪尖,提刀从右手处方抡到上方,狠狠地斜着向敌人砍去,而他身侧的两名铁武兵,却又奋力挥动陌刀,既快又稳地打在前方的枪尖上,那枪尖被打偏失去了直刺之力,软软地敲在正对面那位铁武兵的胸甲上,那盔甲本来就有五六十斤重,却哪里刺得进。 那守军反而来不及缩回枪尖,被铁武兵砍在右侧的肘下,那陌刀又锋又快,且带着沉重的惯性,二十来斤的重量,前面一排守军都听到几声怪异的呜呜声,那是刀锋快速切进空气的声音。那打头一个守军突然感到腰间一阵刺痛,他低头看时,自己那劣质的软甲早已经被陌刀深深地斩了进去,肋骨断掉一排,左腰出现了一抹血水正往外冒。 那个铁武兵见到已经斩中敌人,却不往回收刀,反而弯腰低头,躲过了上方再一枚扎来的矛尖,双手使力将陌刀缘着对面那人的腰向里一送,顾不得倾听敌人的惨叫,再向回快速一收,恰似双手拎着一双大锯在锯一棵松树,刀尖回退,速个刀锋上都抹满了血。对面的敌人连惨叫一声的余力都没有,就看着左腰的血喷射出来,扑地一声跌倒在地。 铁武兵看也不看这个结果,提刀接着冲向下一个对手。 在这一列锋线上,都发生着同样的战斗,铁武兵力大无穷,披着大铁甲,挥舞陌刀本就是他们常用的战斗方式。使用陌刀惯了,又自行演练出一套【陌刀阵】,三人成组,一人进攻,另外两人持刀防御,陌刀两面开刃,且又厚实沉稳,兼具刀的厚实侧击和剑的刺击优点,因为刀大力沉,武士一刀下去,能够斩下马腿,所以又称【斩.马.刀】。陌刀主要的弱点就是重量太大,挥刀速度较慢,因此起刀前多半要将刀拖在地下,谓之蓄势,一旦举刀,气势如虹,一往无前,当者非死即伤,一刀见功,非常适合战阵博杀。 同时为了照顾陌刀手易于被攻击的特点,三人结阵相保,一人攻击发力,其余两人可以节余气力,在一侧防御,待一人力尽,则换人主攻,如是再三,轮换上阵,气力不绝。且铁武兵平日训练就专注于打磨力气。却也在战时见功。 铁武兵毕竟不愧为草原三大强军,且是步兵对阵,不用担心对手骑马远循消耗重甲体力,正是铁武兵的优势战场。不过十几息时间,防守的步兵就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而铁武兵战损不到五人。 那史瓦泰虽然年纪颇大,却也打起精神,与铁武兵战成一团,他枪法熟练,经历战阵无数,所以虽然敌强我弱的境地下,却也不十分惊慌。 这壁厢正在斗得痛快淋漓,突然听到铁武兵后方一阵梆子响,就见中间的铁武兵持刀向两侧微闪,让出了一条可容两骑马的缺口,只听到得一阵马蹄响,却见一匹大马从那缺口一路撞上来。这大马却与平常的蒙古马大不相同,从坡下就开始起步飞跑,五百余步加速,穿过铁武兵阵型时仍然留有余力,那骑士却稍稍紧了紧缰绳,因为双方战士混战在一起,骑士恐怕驾驭不当,伤了自方士兵,主动降低了速度。 上来的正是札木合,他也是【铁武兵】的一员,但却骑着那匹产自西域的汗血大马,这马长得高大,比普通的蒙古马却要高出一大截,抬起腿来就能踩着对方士兵的头,但在扎木合的操纵下,这大马却又显得分外灵活。 待到杀入敌阵,札木合左手提缰,右手握着一支五米的长矛,左冲右突,该踩就踩,该跃就跃,恰如踩着杀伐的乐点跳了一曲精彩的舞步。现代的马术五项中就有盛装舞步之说,策马,提缰,抬腿,越木,踢人皆为乐点,如果骑士能够如臂所指,驱动马匹完成一个一个精确而漂亮的动作,恰如漂亮高大的美人跳了一曲畅快的杀人之舞。 那高头大马下挂着铁棍,硬弓,钢刀,长枪,马身就有一丈八,这长枪却正是大马上最好的武器。枪杆是最好的白杨木做的,可直可弯,坚韧难折。枪尖扣着最好的铁匠精炼出来的一掌长的精铁,却包着半米的白铜皮子以防斩断。札木合驾驭了宝马直冲向一队敌人,那右手握住枪后方一米处,前旋后转就是十几个枪花,这就是札木合的必杀技,【白蛇乱舞】。 那些战士说到底还只是一群牧民,没学过专业的步兵防骑兵的枪阵,看到快马过来,只晓得纵枪直刺。这马是名马,骑兵又是札木合这样的超级战士,札木合看得对面长枪近前,提马直冲改为斜跑,那些大枪纷纷失了准头。札木合的枪花既快,又准,远远的扎进阵中,枪头不知崩飞几人的脑袋,一闪即过,留下一大遍绽满红艳的血花。 札木合在人丛中左冲右突,他身修长,又擅长马术,一手扣緾,或又在马鞍上左纵右跳,或又双腿夹马,长刺,那一口好矛如同一条神出鬼没的白花蛇,朵朵枪花,片片血染,半枝香的工夫,就有二三十个对方的士兵中枪,或死或伤,血迹早已染遍了枪杆。 史瓦泰见扎木合已经要冲散自己的掷枪军阵,一声大喝,竟是不惧那大马身材高大,也挺着自己那杆铁矛,直奔札木合杀将过来。 札木合见状大喜,策马直冲,虽然在人丛之中,马也比人行快出两三倍。一人一马,正要撞上。那史瓦泰毕竟岁数较大,且又在这军阵之中苦苦斗了半日,已显力拙,此时双手举着那杆大枪,却难以借力。只见札木合在马上借力将那大枪轻轻一拨,拨开史瓦泰直刺马头的一枪,再又拨转马头,错过史瓦泰的身子,没有直撞过去。 那史瓦泰震得两臂发麻,险些把长矛掉在地上。正在发怔,却只有得一息的时间,札木合驾驭奔马从身侧掠过,轻舒猿臂,向下那么一擒,轻轻地把史瓦泰擒在空中,史瓦泰后背一阵发麻,却是被捏中肩井穴道,那大枪早拿不住掉在地上。 札木合再策马行数十步,就把史瓦泰扔在军阵中。早有卫兵手持麻绳,捆住了史瓦泰。 第十八章 月夜密约 那史瓦泰被擒之后,举目望去,看到自己的一百多掷矛兵被铁武兵打得溃不成军,五六十人已经躺倒在山上,还有二三十人正欲往山下逃去,不禁老泪纵横,毕竟,这是他这几年的心血。他本来以为这掷矛随手可得,蒙古的骑兵防御力又非常薄弱,在这些掷矛用完之前,至少可以阻得五六百的敌人,哪料得这铁武兵如此变态,拥有草原中不多见的坚甲硬盔,且又各持勇力,正是掷矛军的克星。 正思忖间,却见铁武军的背后,两三百骑兵也牵着自己的马匹,徐徐而来,一旦到得坡上,列成攻击队形,那图木寨就难以保住了。史瓦泰不禁暗暗叹息大势已去。 却不料札木合跳下马来,让手下略略松了下老将的绳索,目视着史瓦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史瓦泰,我愿意放你回到寨中,你可愿劝说撒察不再与我为敌。” 史瓦泰低头思索,他却是个勇武大将,不愿意以虚言获释,就照实说道:“若是大汗恕我,这话我是定能给撒察待到,可是他是否愿意撤兵,就不是我所左右的了。” 札木合就要他这句话,也不多说,让手下解开他的绳子,却阻止了山坡上列队准备下冲的骑军。然后转身对史瓦泰说道:“今晚亥时,我在这山坡上等候你的头人,若是他不来,我明天就要领军从这坡上直冲下去,扫荡主儿乞人。” 史瓦泰手足都被放开,右手放在胸前深深一鞠躬,说:“伟大仁义的札木合汗啊,我一定把您的话带给撒察,并用全力来劝他与您修好。”这完这番话,他就随着那溃兵一同往山下走去。 撒察和泰出听到史瓦泰转告的札木合附言,两人四目相对,内心都在盘算得失。 史瓦泰知趣,连忙告退,走时还不忘记补上一句:“两位头人,我领军与那铁武兵相斗,铁武兵确实是冠绝蒙古的精兵,还有那札木合,武力超人,卓绝不凡。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结成和约,还请二位今晚就亲率大军北归,否则明天札木合精良的马队从山岗直冲下来,我们势不能挡。” 待到史瓦泰走了,又过了一阵,泰出斟词酌句,说道:“大哥,那札木合派遣的使者已经到达三天了,你究竟是什么想的。” 撒察自嘲地一笑:“还能怎么想,能够和札木合达成密约固然是好,但是铁木真让我们坚守五天的命令也不能随便违抗啊,我只想再拖两日暗中议和,没想到竟然丧失了你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支精锐亲兵。还好札木合能放他回来,表现他的善意。否则这次真是亏大了。” 泰出叹息道:“掷矛兵是我们唯一能够抗拒骑兵,有点战斗力的军队。我本想依靠他们的战力,让札木合吃点小亏,知难而退,以便我们在谈判中争取最大的利益,没料到这一来偷鸡不到蚀把米,晦气啊。” 撒察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泰出,幽幽地说:“我也老了,占便宜的事情也不会再做了,只希望能保住我们部落这三四千战士,这样,我们和铁木真还有讨价还价的地步,否则,早就让他一口吞了。” 泰出看了看撒察,试探地问到:“大汗,难道你不想当乃颜族的首领?” 撒察摆手说:“罢了罢了,我已近天命之年,所谓天命,心中有数,自己不是做大汗的料,只能好好守着这个家业,多找点乐子,享受光阴。你们都觉得我贪财,这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待我逝去,这些都是你们的。” 撒察想了想,又拍了拍泰出的肩膀,说道:“铁木真狼子野心,我知道你泰出素有大志,今晚你就代我去和札木合谈判。撤兵是必然,关键是你要拿到札木合的保证,一旦铁木真对我们主儿乞人发难,札木合这个还怀有仁义之心的大汗能够保护你我的性命还有家人的安全。”撒察一语成谶,若干年后,铁木真羽翼已成,果然对主儿乞人下手,狡黠一生的撒察不得不丢掉生命,泰出带着部落仅存的战士和妇孺投奔了札木合。 草原的秋夜,寒风呼啸,札木合一人立在坡上,望着下方那已归寂静的战场,心潮澎湃。进攻一个主儿乞部落,就这么艰难,还有那一大批如雷震耳的英雄,木华黎,赤老温,博尔木,铁木真。他苦于手中没有大将,唯一的一个看得到的哲别,目前也还是泰赤乌人的箭神。札木合不由地吟起古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正思忖间,已近亥时。却见山坡下方面向大营的地方,有几处人影向坡上走来。看时却是那泰出头人与几个亲随。 札木合不禁微笑了,他挥挥手让山上的卫兵升起几堆篝火,魏青,与泰出,札木合三个人坐在一堆,泰出的亲随们安排去另一堆火。又有侍者拿来了各种羊肉串,羊腿,牛杂,兔肉,鸡肉,撒上香油,热腾腾地烤起来。 札木合从侍者手中的银盘中拿出两瓶马奶酒,递给札木合与魏青,自己也持了一瓶,大笑着说道:“我们先吃肉,喝酒,喝完了再聊。” 那泰出也被扎木合的风度所折服,连忙拱手致歉,追悔自己中了那铁木真的诡计,冒犯了大汗虎威。 札木合摆摆手,却道:“那铁木真本来就狡计多端,我当年和他一起作战时,战利品都是让他先挑选,没想到后来竟然养虎为患,射杀我的兄弟。你们主儿乞人,本来该是乃颜部的主人,却禁不住铁木真挑拨离间,结果在整个乃颜部没有别的头人支持你们,日渐难受。” 泰出也被札木合说得难过,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马奶酒,语带哽咽说道:“大汗知我啊。乃颜部别的部族的头人们都说我兄弟两人贪财,见利忘义。却不知整个草原最见利忘义的就是铁木真。这十数年来,我亲眼看到他拜了多少安答,结了多少盟友。可到头来,那些做安答的,都被他反手一刀,做盟友的,部落里的财产,人口,牛羊都成了铁木真的私产。” 札木合又问:”听说铁木真要扩充怯薜军,从你们各个部落中征兵。“ ”是啊是啊。“泰出叫起苦来,”他的征兵令,要求每个部落满十户就必须提供一个男丁加入他的亲军,而且还必须由他的黑狼传令官亲自挑选。这样一来,部落的精兵尽入铁木真大帐,再过两代,我们这些头人,贵族都没有什么亲军了,生活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札木合暗暗沉吟,蒙古苦寒,既没有什么出产,商业也不发达,唯一的资源就是那满山的马群还有两百万户牧民。牧民靠草吃草地,生来就是最好的骑兵和战士,若是让铁木真那个征兵法在大漠上实现,可得近二十万精兵,这样的精兵逐鹿中原,也是够了。 听到泰出对铁木真的征兵有不满之意,札木合连忙敬那泰出一大口酒,说:“这征兵令一旦施行,你主儿乞人就将不再是乃颜部最有势力的头人,只是铁木真一个奴仆而已,我也为你不值啊。” 泰出连忙举酒回敬,说道:“可是我主儿乞人势当力薄,却也不好抗拒。” 札木合摇头道:“这个不一定,依我看,不仅你们兄弟二人不服这征兵令,乃颜部的许多贵族,包括铁木真的舅舅阿律,都不满这条命令。只是你主儿乞人平日一直以为自以为是,得罪了不少贵族,以致他们不愿意理你,才让铁木真各个击破。” 泰出一惊,那酒劲突然一醒,却是清醒了许多,他向札木合拜谢到:“大汗果然提点的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我们行事太高调了一些,这次回去,我们一定谨言慎行,再不做那出头鸟,并联络部落中有怨意的贵族,一同进退。”自这次谈话之后,主儿乞人在乃颜族果真收敛了许多,也为他们部落争取多了一点喘息之机。 札木合呵呵笑道:“这就是了。” 这一晚,双方吃了不少烧烤,喝了好几斤马奶酒。为了扶持主儿乞部落与铁木真对抗,札木合约定再送去五百人的轻甲,铁枪。泰出也答应偷偷运来五万车的马草供铁木真军需。 双方约好第二日让出图木部落的步骤,一直聊了四五个时辰,待到东方泛白,双方俱是满意地离去。 临走时铁木真还赠送了泰出几瓶子好酒,一把精美锋利的弯刀,赠送给撒察一串来自南海的硕大明珠。 第十九章 以战逼和 第二天清晨,札木合下令全军暂不进攻,等待右翼山上的骑兵先行破敌。帐中诸将和泰赤乌头人目瞪口呆,须知兵贵神速,这不是给铁木真时间,让他继续增兵吗?札木合笑而不语,只是不断地往山坡上调遣兵力,增加到五百骑左右。 待到约定的午时已到,札木合望见营塞中冒起两条滚滚的烟柱,这是他和泰出约定的信号,此时见信号已起,举手为号,五个百夫长率领早就按捺不住的骑兵直扑图木部落而去。 传令官也按札木合的指示向全军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全军出击。。。全军出击。。。。全军出击”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兵骑着白马来到不同的阵列前下达札木合的命令。 撒察和泰出早已把自己的军队和部民带出了营寨,并牵走了所有的骏马,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假装士兵打扮的图木部人,并留下了大量粮食。 札木合的骑兵从山顶上居高临下冲过来的时候,这些假装战士的部民不由得瑟瑟发抖。他们根本不敢抵抗,扔下仅有的弓箭和几把长枪,跪在营门两侧。札木合的骑兵也没有滥杀,只是冲开寨门,直奔各处的防御设施,箭楼。 哲别也带着几十骑冲进了寨门,杀入营寨后,他的视野豁然开阔,慌张的敌人,随意地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神箭手的视野中,但让他疑惑的是都在四散奔逃的人,没有几人有作战的勇气。他只是拉弓射倒了几人,就发现再无阻力。 头人早就跑了,整个部落的抵抗力马上下降为零。毕竟,同为蒙古人的战争,只要不是生仇死敌的灭族之恨,大部分的战胜者是乐意受降的。草原上的人力才是最宝贵的资源,俘虏到的敌人,无论是换取赎金,或又是作为奴隶,都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很快,战场就干净了。战士们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把自己营帐里的装备粮草搬运到这大寨中来。俘虏被安排到寨外去修理工事,晚上也不得消停,他们得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这些俘虏的境况也没有变得更糟,他们在早前就是主儿乞人的俘虏,现在又听命于差不多的另一群人,没有几个人感觉到有太多的异样。 而那些手脚轻快的扑役,早早地收拾了最大的帐蓬,作为札木合的军帐。札木合放下缰绳,大步跨进自己的新帐蓬,里面一个硕大的铜壶烧开了满壶的水,沸腾的白汽,给帐蓬带来一股暧洋洋的感觉。 不久,收拾好战场的泰赤乌族和札木合部落的大将们都聚到这儿来了。 大帐内坐着札木合,泰赤乌头人东丹,哲别,魏青,步军统领塔塔东格,骑军统领隆佛盖,游骑兵统领格尔木以及几个千夫长。除了西征的大将屈出律,除了西征的屈出律,札木合的心腹大将都在帐内了。 一名穿着紫衣的侍从低头给各位将领倒茶,这是一位寨子里的一位年轻少女,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排麻花辫,黑油油的小皮靴上踩着一双结实,象牙色的小腿。也是撒察特意留给扎木合的。 魏青看到将领们都到齐了,走到帐外,拍了拍手掌。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奏了起来,随着那苍凉的乐曲,一个婉转的歌喉唱了起来。听到这个,帐内的人们相视一笑,在远征了七八天之后,又经历了这么激烈的一场大战,每个人都期待着能放松一下。 那是个银铃般的女声,此时南风北渐,南宋的词最为有名,婉约的柳永,奔放的辛弃疾,不仅词在南宋有名,也传唱到大金国,蒙古草原上。这个歌人,却也识得一首宋词,她唱得却是一首辛弃疾的【贺新郎】,帐中人侧耳细听。 “ 绿树听鹈鴂。 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札木合略略通些文采,晓得这首词单道那辛弃疾北渡抗金以来,却见身边的袍泽,将士纷纷战死,睹物思人,却感寒冬将至,身单影孤,不知如何进退的心情。他不禁想到,辛弃疾的心情和我一样,只是他抗金,感叹没有同伴,我在这儿独抗成吉思汗也无人能够相伴。却不知那辛弃疾是死是活,若是还在,能把他拉到我军中,却授一个平河南大将军也无甚不可。 帐内那些粗人,除了魏青,却有几人懂这个,不过诸人听到“将军百战身名裂。正壮士,悲歌末彻”这几句时,也仿佛被感染了。那塔塔东格,本待要猛拍大腿,喊一声“好词”,突然看到大汗也没有出声,他也忍住了。 帐下有名老头人站起,颤颤地一鞠躬,“禀告大汉,我军这两日伤亡两三百人,却要及时救治,否则多数伤者都难以过冬。”其实和主儿乞人的战斗并不十分激烈,最重要的伤亡就是昨天进攻山坡的那一战,不过那死的又多是札木合的战士。其余的伤者居多,大都中箭于双方的对射,或是今天突入营寨时的误伤。 眼看寒冬将至,草原上本来就不好找大夫,且大雪难行,能找得到的又多半是一些半桶水的【蒙古大夫】,这些受伤的年轻人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很可能留下终身伤患。 札木合面色一暗,说到:“我本不欲草原弟兄手足相残,若人笑话,只是那铁木真欺人太甚,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泰赤乌手下就有一名大将起身说道:“我军伤亡并不惨重,那主儿乞人大部已经被灭。且我军获得了大量的粮草补给。仓促之间,那铁木真来不及调齐多少人马,我们大力出击,定当一举击溃铁木真于白蛇河畔。” “不妥。”格尔木出声说道。“虽然主儿乞人大军败退,可这不是铁木真的主力,他还有【怯薜军】精兵五百,一人可敌十人,我军冒然出击,并没有绝对的优势,若是一战不胜,挫了锐气,反为不美,不若待两翼大军同时到达,合三军之力,全力进攻” 札木合沉默不语,无论是合兵共击也好,还是趁胜进攻也罢。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何意义。只要举全力进攻,不论胜负,札木合都是兵力受损最大的一方,何况白蛇河谷紧挨铁木真的诸多部落,资源和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如果是打成相持状态,疲军劳远,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结果。 所谓静若处子,脱若狡兔,还是应该忍耐,等待合适的战机,自己的战略从未变化,就是集中力量,歼灭铁木真的精锐一部,宜速战速决,所以必须要集中最大的兵力优势,以免造成已方的伤亡。战机,战机在哪里呢。 札木合想了半天,最后一语定音。“这次我军既以大胜,已经给了铁木真一个教训,谅他不敢再与我们联军作对。继续争斗,我们双方必然损失更为惨重。我意已决,遣使者,去铁木真大营,与他商议和约条件。”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第二十章 喜剧之王 却说那撒察和泰出得了札木合的承诺,当天一早急急收拾人马,除了自己带来的战马,却把图木部落的马全掳为已用。虽然精锐的掷矛兵仅余不足一半,但这几天都没有真正地交战,加上辅兵,居然还有两千多人马,当下套了几十辆大车,却把图木部落的一些物资和财富全都放在车上,还带了图木部落的头人及几个部将一同北归。 至于粮草,倒是依前所言,除了少许路途所需,尽皆留下,一方面是为了应札木合之诺,一方面也不想那留下的牧民没有食物,就此饿死。 整个营寨,除了图木部落原有的牧以外,还留了十来个辅兵,主要的作用在于束缚那些牧民,管理秩序,也管着不要太早打开营门,以免那不了解实情的敌兵来追,自乱阵脚。 两三个时辰之后,车行稍慢,只有二三十里,前面的骑队已经远远地走出五六十里,就在一块草甸子旁边,停下饮马,那骑队也分为两拨,一拨由泰出率领,带着部落中近两千的军力,以及物资,返回主儿乞人的部落,不再参与战斗。 另一拨由撒察带领,只有三十几骑,皆是衣衫破烂,各自带伤。准备回去白蛇河向铁木真复命。 撒察看看自己的队伍中人人带伤,自己却是干干净净,感觉不妥,他毕竟不愧是混迹草原多年的老江湖,心里一狠,使劲把马肚一夹,打马向前飞奔,在那马速最快的时候,却把双腿从马镫里抽出,双手放开缰绳。 只听得扑通一声,这个略略有点显老的男人扑通一声跌下马来,两脚先着地,先是摔折了左足髋,巨大的惯性带着撒察向前方滚动了一阵,他的膝盖,头部重重地磕碰在碎石地上,昂贵的丝绸裤子磨了个稀烂,与地面接触的小腿,手掌,面颊都擦出大片的血痕。 等到众护卫急奔向前,把撒察扶起时,发现这次这位头人伤得足够了,拖着一条破腿,行走都是很成问题,只好把他放到一个网兜中,两匹马上的骑士各绑一角,驾驭前行,打马奔向铁木真军帐。 乞颜部的大帐上,正中军案后大马金刀地站着一个汉子,怒目前望,腰下挂着一柄镶着红宝石的宝刀,这人正是铁木真。铁木真一脚把军案踢翻,大声喊到:“两天,撒察,你只守了两天,就被札木合打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 铁木真的左侧是那四杰:博儿术、木华黎、忽必来、赤老温。右侧是几个弟弟,再下方,站着一排千夫长和部落的贵族们。 铁木真前面二十步处,赫然跪着一人,头发显出丝丝霜白,额头上渗出血丝。两只靴子沾满了草原上的黑泥,好好的大红绸面的裤子被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可怕的血痕。那老人目光呆滞,喉头干枯,却不敢说出一个渴子。他正在使劲地叩头,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印,一面求饶。这就是主儿乞人的族长撒察。 听到铁木真说他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时,撒察心里一惊,但是马上又在心底暗暗冷笑。死守,呵呵,死守的话,就算我没死在图木部落,兵力全灭的我肯定也会被你铁木真赐死。 只见他在地面爬了几步,伸出一只枯瘦如紫的老手,好象在祈求着什么:”大汗,属下无能啊,那札木合带着三万大军,我的亲军掷枪军与敌人恶斗一天一夜,已经全灭,但是灭掉他们一两千人。部落原有的两千大军只有两三百骑能逃出生天。“ 撒察抬起头,干枯的眼眶中老泪纵横,他嘶哑着喊到:”大汗,都是我作战不力,没有完成大汗的期待,理应问斩。但是大汗可怜我部落还有那几千户孤儿寡母,等待我去抚恤照料。希望大汗能给我一个冬天,我把家产全部变卖,也要安排好牺牲战士的家属。明春再来向大汗请死。否则我,我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众座黯然,因为每个贵族都想到万一自己也被逼到这一步了,部落的战士都战死了,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也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想想这里,真情流露,对这个平日里狡黠贪婪的老头子不禁有些同情。 “你说你有什么用!”铁木真大怒,抽出金刀,抢前几步,一把刀生生地悬在莫尔突的头顶,此时那刀口离头也就只有半寸。“让你守改五天,你就两天也没守住,三千人啊,三千人就算站着不动让人砍也要好几天。你,你怎么不死在那里。” 铁木真越说越气,手握着金刀也发颤,好象是正在砍下去一般。 撒察又惊又怕,惊惧之下,大声求饶,仿佛嗓子都喊出了血。“大汗,大汗,求求你看在当年我率部众助你逃脱敌人追杀的份上饶我一命。”座下诸人也有不少几人出声为撒察乞饶。 “哼”铁木真握着金刀的手猛地甩,就在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的时段,那把刀重重地刮过莫尔突的鼻尖,扎在地上。他一语不发,起到了立威的效果。 其实铁木真把主儿乞人推到前方去的时候,就想到他们不是扎木合大军的对手。一箭双雕,既希望减缓扎木合的攻势,也要打击主儿乞人的实力,现看来,这个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 既已如此,他确实也不想当场格杀撒察,因为座下诸人都感觉到撒察本来就不是札木合的对手,且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这次自己对付撒察,在座不少贵族睹此思已,必然会对铁木真产生畏惧,抗拒的心情。自己明年要实行的征兵制就难以实施。而且还要小心这些贵族联合起来对自己压权。 大至一国之君,小至一个部落的头人,既在其位,就要为诸人谋,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做的。蒙古的部落权力是大汗与贵族共治。大汗虽然一言九鼎,可以对下面的人生杀予夺,但是贵族们一旦寒了心,串联一起对抗大汗,或者反叛,那就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巨大的损失,甚至失去汗位。 当年金国完颜亮,添为一国之君,心怀博大,希望统一华夏,征发大军南征宋朝。然而从贵族手中抽取赋税和兵力过重,遭到了贵族们的集体背叛。瓜洲渡江作战时死于完颜元宜等女真贵族之手,时年只有四十岁。此事发生不过三十年。 铁木真雄才大略,精通驾驭人心,他既了解这些史实,不得不有所忌惮。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做了国君,也不敢随意独断专行。因此就算他知道撒察所言确有不时之处,但是却也不敢随意处置他。 铁木真怒哼了两声,暂且作罢。 第二十一章 孤注一掷 铁木真生而即为乞颜部大汗之子,他降生时,父亲正好抓住了世仇塔塔尔部的可汗“铁木真兀格”,高兴之下,就给自己的大儿子命名为“铁木真”。但是他九岁时,父亲又被铁木真兀格的儿子毒死,真是冤冤相报,这个名字诞生以来就透露出诡异和凶残。 铁木真父亲死后,乞颜部分崩离析,全靠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奋力支持。铁木真也从小肩负着保护族人,扩展势力的大任。 十二世纪的草原,诸强林立,东方的女真人,西南的党项人,南方的宋人都完成了一统。而地处诸强环饶的蒙古大草原上,仍然还是停留在奴隶制度的政治形态。各部头人各自为政,拥兵不过一万,战争不超过三月,头人们仍然追缅先祖的辉煌。却不知道不改变,自己和部落只能算是那些大国们的养马场,兵源地。 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国,本发自于草原,既有草原骑兵的凶猛善战,又通过与南宋通商获得了精良的利器坚甲。此时拥有四百万户,五千万人口,号称精骑五十万,数倍于蒙古。 金国建国初期,蒙古诸大汗协助衰败的大辽西迁,金国却能容忍耶律大石迁至西域,建立西辽。主要原因是因为当时金国军力不充足,且正在伐宋之时,因此并没有以蒙古为患。 后来大金与南宋连连大战,金国更加没有余力北顾,因而在蒙古上采取怀柔的政策。十三翼之战之前,完颜雍雄才大略,在位二十八年,是金国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他在位之时南下打败南宋,并西征西夏,东退朝鲜,使这二国心悦诚服,沦为臣属。此外,为了加强在草原上的统治,他也会定期派出巡检使率兵震撼草原,并先后册封多位蒙古大汗为招讨使,节度使等虚职。 由于蒙古草原各部落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金国受到华北农耕文化以城为居所的影响,确实很难对草原进行管理。大金对草原上的策略一直是分而治之,让草原不要出现强大的领袖,以免挑战大金国的权威。 铁木真从困难中崛起,在混乱中生存,在兵纷错乱的草原,他是一位独树一帜的大汗。铁木真既勇猛又狡诈,他最早地认识到蒙古部落分治的弱点,并通过不断地征战进行集权,每征服一个部落,就想方设法要把这个部落的人口和资源吸收到自己的绝对控制中。 铁木真的梦想是建立一个帝国,所有草原上的牧民都是他的子民,草原上的骑兵只听从铁木真一人的命令,无论是蒙古人,女真人,西夏人,花剌子模人,还是西辽人都是遵从他的号令。 铁木真正在思考如何惩罚主儿乞人,突然帐门一掀,进来一名卫兵,卫兵报告:“札木合派遣使者前来议和。” 听到这个消息,帐下的千夫长,贵族和大将们不禁议论纷纷。有的满面喜色,有的疑惑不解,有的喜忧各半。 铁木真望着帐下将领们恫异的表情和神态,默然不语,他已经忘记了主儿乞人的败仗,凝神思索札木合这次议和的用意。 想了一阵子,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妥,就向卫兵挥了挥手,说道:“你先领他去帐外休息,好好款待。”然后又指了指撒察:“你先退下,死罪可免,活罪难劳,这次就由你向乞颜部的军需官提供三千匹战马,以充军用。” 撒察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地道了谢,然后由他的几个随众扶回去。他暗暗地唾骂铁木真,这次虽然逃过军法处置,却又亏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只有等自己养好伤,再找机会多抢夺一些。 撒察刚走,日后索有【军神】之名的木华黎就迫不急待地出声:“大汗,这札木合刚获得大胜,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到白蛇河畔,却急着与我们议和,很是奇怪?” 博尔术嘿嘿一笑,却道:“我看一点也不奇怪,诃额仑西行之后,我们各个部落的增援依次到达,已经有一万二千之多,以后还不断有骑兵赶到,我看啊,札木合是怕了吧。” 帐内七嘴八舌,有认为这个议和是真的,也有认为是假的,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扎木合这样做的用意。 别勒古台是铁木真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同母的哥哥就死在铁木真手下,每次看到铁木真,他有些害怕,又不得不服。别勒古台私下里并不想要战争,他看了看大汗还没有表态,就谨慎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札木合并不是害怕与我们战斗,只是札木合部和乞颜部都兵强马壮,且实力相差无几。如果一定要在这一战分出胜负,就算他胜了,也会损失惨重,不会再有余力去整合蒙古诸部。” 铁木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别勒古台一眼,这个弟弟确实已经成熟了。他举起右手说到“不要争了!”铁木真不愧为草原最有名的统帅,一言既出,鸦雀无声。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札木合不想和我军对战是确定无疑的。主儿乞人虽然弱小,但是拼死相战已让札木合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扎木合将兵三万,倒有一大半是别的部落,此时如果他的本部再与本汗大战,无论输赢,他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铁木真停顿了一下,端了一杯水喝下去,润了润喉,接着又说:”对于我们乞颜部而言,也禁不起与札木合来一场生死大战,札木合是草原上的名将,以我们匆忙集结的一万多人,很难是他三万精兵的对手。“ 座下众人连连点头,都以为大汗的意思是要与札木合议和。原先的主战者也没有了先前的执着。 铁木真的话与众人设想的差不多。他说:”别勒古台,你负责接待札木合的使者,与他们商讨和约的详细条款,准备议和。“ 别勒古台起身接令。却没想到铁木真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楞住了。” “斥候报告东面的十部联盟一万大军已经接近秃鹰丘陵。木华黎,我给你两百怯薜军,连同两千士兵。我要你守住白蛇河畔,继续等待援军。若是战事不利,我允许你后撤至毕尔山谷。白蛇河可丢,军队不可损失太大。” 木华黎起身接令。铁木真接下来又说了一番满座皆惊的话:”我亲率一万大军,以及博尔术,速不台,忽必来,赤老温等将领,前出秃鹰丘陵,与那十部联盟决一死战,彻底消灭札木合的一线胜机。“ 在座诸将大惊,秃鹰丘陵距白蛇谷约一百多里,大军需要两日到达,且那里山丘环生,十部联盟先到可以依山结营,易守难攻。若是打成僵局,中路的札木合随时可以调动一万大军驰援,到时进攻不得,又被札木合在侧翼攻击,正是败亡之道。且札木合在图木部落新胜之后,随时可以调动大军攻打白蛇河和毕尔山谷,木华黎一旦有失,山谷中积累的给养和躲藏的部民都会被敌人所获,损失不可谓不大。 众将都纷纷起身,说出自己的忧心和疑惑。 铁木真看了看众人大惊失色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大声说道:“我意已决,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就是要孤注一掷,赌得是札木合不会挥军和我们互换兵力。“ 说完他抽出黄金柄弯刀,一跃跳过前面的矮几,一面唱,一面跳起了刀舞。那却是一首咏志五绝诗: 大漠狼烟起, 征战数十年。 人生终有尽, 渺小天地间。 看我挥刀怒, 灭尽敌酋头。 千古再无人, 持戈立我前。 第二十二章 秃鹰丘上 晚秋的时节,草原上的草甸子早早地就泛成灰黄的一片,天空墨蓝墨蓝的底儿,飘着几朵白云。清亮的水洼点缀在原野间。秃鹰丘陵并不是一个丘陵,它是连绵几十里高高低低的山坡构成,山坡上很平,依山傍水,坡下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虽然深秋以来,湖泊的水干枯了许多,但环绕着湖泊还是有一圈圈深绿的牧草,可以供战马们充腹。 三天前开始,右路军就陆陆续续地到达了这里。各自扎起了营寨,在东面的第三峰上,已经到达的头人们召开了军议。贝玛部落的头人土克斯是个光头,他与铁木真有仇,他最近被抢了一大片的草场,还有不少牛马也被拖走了。 土克斯第一个来到军帐里,死死地盯着草草绘就的地图,仿佛要把地图上标识敌人的标识吃下去,心中有如压了一块巨石。 斥候昨天晚上送回的急报,铁木真已经倾力全军进发,直奔秃鹰丘陵而来。这两天各位头人本来还在争论什么时间可以发兵白蛇河,现在完全不用争了。敌人全面攻来,只要不走,就必然会在明晨和铁木真大军遭遇,展开一场大战。在蒙古百战百胜的军神面前,这些临时拼溱起来的联军,连号令一致都难以保证,能够对抗敌人吗? 成功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就是已经遣人去给札木合送信,如果,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札木合接到急信,也要到第三天了。如果右路军能够顶住铁木真三天的猛攻,并坚持到札木合的大军到达的话,或许会有一线胜机。 “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何作用?秃鹰丘陵原本就是铁木真的游牧地,他对路线又熟悉,札木合大人拍马也赶不及这场大战,我建议立即撤退”阿鲁乌部落的头人叫到,阿鲁乌是个小部落,这次也只派了1000多名战士加入联军。 土克斯坚决反对,他的骨子里流着英雄的血,他的部落一直没办法和铁木真争斗,这是唯一的一次能集合这么多盟友,在他看来,如果这次失去了机会,此生就再也不能维持自己对部落的统治了。 在军帐里,纳密尔的头人看到大家互相争吵,柔声劝道:“大战在即,我们就不要再互相争吵了,照此下去,明天的大战危险。务必请各位大人尽快商量好作战方略,做好准备。” 大帐里十几位头人和大将顿时不知所措。 而在之前,这个联盟中只有土克斯最为在意进度。三天之前他就特意来到各个头人的军帐中,赠送了大量的礼物,表达好意,希望能够达成一致,尽快向白蛇河进攻。然而各位头人支支吾吾,萎缩不前。 更让土克斯不安的,还是札马部落的真古头人。他本来和铁木真关系不错,又总是推拒十部联盟统一指挥,影影绰绰让土克斯感到铁木真的影子。 在指挥作战的总首领人选上,却又面临诸多困难。土克斯尽管一心想战,但手下兵马不多。真古兵马最多,态度却让土克斯放心不下。故只能请谢图部落的头人德米克出任总首领。。但德米克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甚是暖昧,根本不想就位。 最后,讨论了一天,也没有得出明日决战的方略,只得暂时决定大家各行各事,自行防御。唯一欣慰的是经过土克斯的力劝,总算没有人连夜带着部众逃离。 真古手下有两千将士,都能征惯战,在右翼的1万2千大军中,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与铁木真并没有大仇,但是和札木合也关系不错,可以说本不必参与这次攻大铁木真之战,但是族里的大巫师说:“骑墙两端的话,这样的大战,不管谁胜了,都会把你当成下一个敌人,不如亲自率兵前来。” 真古回到自己在东边山头的营寨,正在此时,一名手下来报:“头人,有位大人深夜骑马前来造访。” 不知是何方来人,让手下把客人带到这里来。” “是。”手下刚退下去不久,就有人匆匆进来,真古吓了一跳,原来是铁木真手下的大将博尔术。真古很早就有脚踩两只船的想法,当时札木合兵分三路的消息正是他传出的。 “军议结果怎么样?”博尔术问道。 真古摇了摇头,“没有达成统一的指挥,明天你们进攻应该不难。” 铁木真在得到真古的消息之后,频频派使者前往真古处,对东路军的动向,路径非常清楚。这次过来,博尔术是来传达铁木真的命令:“明天大战,大汗会亲率两万大军前来,你一定要作好充足的准备,听到铁木真的号令,就全力向十部落内部发起进攻。这次我先给您带来了铁木真赠送的五十两黄金作为酬劳,而且把相邻的两个十部联军的人口,马场全由真古处置。” 真古听到铁木真亲自前来,且人数众多,不仅吓了一路。转念一阵,他又恼火起来,他虽然私下里向铁木真讨好,但是也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与扎木合为难。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难不成真的象巫师说的那样,必须择一而从么。 博尔木一直凝视着真古,观察他是否会真心出兵。他想起自己来之前铁木真教的话,于是作出一付说教的样子: “我们大汗知道大人向来谨慎小心,这次派我前来,仍是安然无事,也确实证明大人可信。所以大汗请大人莫要担心。无论如何,只要这一战您愿意为乞颜部作战。”博尔木正襟危坐,“那就请你放心。以后你的札马部和我部就是一家人,任何冲突我家大汗都会为你出兵。但恳请头人,请一定要确定自己的信念,莫要让大汗觉得你在迟疑,反而对你不利。” 真古心头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他知道,每当对方采取这种态度时,就说明其对自己的动机有所怀疑,只好悻悻地说道:“明天的战事,铁木真有把握吗?” 博尔术伸出右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真古头人尽管放心好了,这次作战我部的一千怯薜军全军出动,此外,方圆五百里的部落们都增援了数不清的战马,粮食,武器。本来就算真古头人你不加入也是必胜的局面。只是大汗感激你在战前给我们通风报信,希望到时你及时出动大军,这样在战后为你们争取功劳和奖励也有了可说之词。” 但真古依然一脸忧色。当然,他决非信不过铁木真的战力。他承认,铁木真是他见过的最强有力的大汗,但是他也知道,一旦投靠铁木真,最多三代,自己家族在草原上的威望和地位都将消失。实际上他最希望的是维持现状,既不必强迫自己作战,又能保有自己原有的部落和人民。正因如此,博尔术也一再向他施压,让他充分意识到形式已变,自己也必须作出对策。 “请不用担心。”博尔术又说了一遍,他见真古还在注视着自己,一脸不放心,又道,“我知道你害怕札木合日后的报复,可是生死在即,如果你不这么做,就算你今晚私自逃回,也避免不了他的愤怒,与其如此,还不如投靠我们,可能过了明晚,札木合的势力将远远不如我们铁木真大汗。” 真古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重重谢道:“多谢博尔术将军,我们这就去部署明天的作战行动。” 第二十三章 扑朔迷离 自从札木合大军占据了图木部落之后,距离白蛇河畔铁木真的营地不足五十里的距离,也就是一天的行军路程。 铁木真派来的使者同意议和,但在一些细微的细节上却有些争执,因此,双方的信使不断往来,更改协议的措辞。 另一方面,札木合也一直让部下在图木部落内修复防御工事,准备作战物资。同时格尔木派出大量的把斥候游骑去收集周边的情报,传回铁木真的最新动向。 大战尚未开始,但是白蛇河附近已经变得紧张异常。狭窄的游骑区域太小。格尔木手下精锐的斥候游骑兵们,不断地遇到木华黎手下的轻弓骑兵。一方努力打探消息,一方使劲遮蔽战场,只要相互遇见就互相试探,互相伤害。 短短三天,游骑兵们已经伤亡了三十多骑,对方的死伤也大体与之相似。听到格尔木的报告,札木真皱起了眉头,这么高频度的斥候争夺,在以往的蒙古战争中很少见到。 格尔木见到大汗神情严厉,不禁有点担心,他试探着说:“这几天的损失太大了,我们是不是,让斥候的侦察范围往南方后移十里。 札木合凝视着格尔木的脸,沉着地摇了摇手,说:”不,你马上让隆佛盖点齐两千骑兵,我要亲自率兵出征,看看战场的形势。“ 不到一个时辰,两千骑兵就披挂好装备,扎木合跨上战马,举起自己的弯刀高呼一声。几位力士打开大门,一队骑兵就旋风一般地涌出寨门,向北方冲去。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一处战场,五十步左右的间距,札木合方和铁木真的斥候们正在对射。游骑兵只有五六骑,对方却有二十几名轻弓骑兵。轻弓骑兵眼见着占了优势。有几个快马切到游骑兵的两翼进行点射,更有几个轻弓骑兵看到这边应接不瑕,抽起弯刀,怪叫着伏低身子,策马快速朝游骑兵们冲过来。想要依靠骑兵的高速躲掉飘忽的箭矢,转入近战。 突然,交战的双方都听到如雷滚一般的马蹄声传来,轻弓骑兵们举目前眺,发现冲过来的骑队举着札木合的旗帜,不禁吓得大吓,转身逃跑。 但是蓄势已久的马队不会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一个百人队快速地冲了出去,一百支箭矢密密麻麻地攒射过去,在敌人躲闪箭矢的同时,又一个百人队高举弯刀从侧翼冲过去,发动攻击。 如果骑兵无法形成局部均势,一昧想着尽快撤走,就只有一个被屠杀的结果。这二十几名轻弓骑兵很快就倒在他们刚才还嘲笑的对手面前。 札木合走到前方,看了看这些轻弓骑士的装束,装备,以及箭矢。下达了命令。“两千骑兵,其中一千骑分为十个百人大队,缘着白蛇河畔扫荡敌方的轻弓骑兵。另外一千骑仍由我率领担任增援,自西往东缓行。三个时辰后,酉时在白蛇河东端会合,一同返营。” 随同出战的隆佛盖募地一惊,出言劝说道:“大汗,这样做太冒险了,如果铁木真大军此时出来扫荡,大汗你的千人骑兵不是对手,分散各地的百人游骑也荡然无存。” 札木合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出寨前已经吩咐了格尔木再准备两千骑兵在寨门口准备接应,我意已决。”隆佛盖见劝说不效,叹了一声,竟也引了一百游骑,径自杀去了。 一日无事,待到在河西会合时,各营兴奋来报,他们都没有遇到大股的敌兵,反而杀死杀伤对方一百几十个轻弓骑兵。最嚣张的百人队距离对方河畔的大营只有五里来路,那几个游骑兵挥舞着战刀,大声呼喊,耀武扬威,也不见敌军营中有人冲出。 听到部下的捷报,隆佛盖很是兴奋,他高兴地对大汗叫道:“没想到铁木真这么胆小,被大汗的威严吓得不敢出来,我们明天再派大股骑兵,把这河边再好好清理一下。”札木合双唇紧闭,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到帐内,顾不得今天的奔波疲惫,札木合马上召集了各位领军大将,来到主位,札木合表情肃然地说:“我看铁木真多半已经不在白蛇河了。” 各位大将听隆佛盖说起今天的情况,正在惊异,突然听到札木合这么说,终于解开了自己的疑问。如果铁木真的大军还在大营,两千人的军队在离大营十里处游荡,必然会遭到强有力的还击。现在没有大规模还击,只能说明,在这两三天对方斥候的激烈进攻中,已经成功地隐藏了铁木军大军的行进,这时敌人已经消失,我们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你们不用猜了。”札木合斩钉截铁地说:”铁木真的大军一定是去了秃鹰丘陵,他要以雷霆之势一举歼灭十部联盟,彻底断绝我们获胜的希望。“ “啊!”隆佛盖大惊失色,如果是铁木真全力出动对阵十部联盟,松散的联盟几无胜算。“那我速速率领五千轻骑,去驰援十部联盟。” “来不及了。”魏青摇了摇头说“铁木真用兵如神,他既已抢先了两三天时间,又比我们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等你的援军赶到,战争早已结束。挟大胜之势,你又是疲军远征,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此人狡诈多端,知道你赶来,他可能在中途设伏,那就更难以提防。“ 札木合也摇了摇头,他委实害怕援军受到伏击。更残酷的现实,让铁木真与十部联盟拼个你死我活,本来就是他当初让十部分路而行的初衷。无论铁木真胜利有多大,这一仗也一样会付出巨大的的代价。而那些貌合神离的头人们,很可能大部分部落就不复存在了,如果札木合此役还能幸存的话,他将和铁木真一起分享失败者的人口和财富。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草原现状,札木合也无能为力。 “我们趁着铁木真大军不在,全军进攻白蛇河的营地,杀进毕尔山谷,一举端掉铁木真的老窝”肤黑力大的步兵统领塔塔木格扬起拳头打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不赞同现在就大举进攻白蛇河。“魏青说到,他的声音略低,但是沉稳有力。”现在名义上和约仍在商议,而且,如果我们此时进攻白蛇河畔,敌人明知不敌,就会退守毕尔山谷,毕尔山谷易守难攻。我们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杀进去。就算我们杀了进去,铁木真大军回返,恼羞成怒之下会举族来攻。这一带毕竟是他的地盘,如果他的族人反复掩杀,在坐诸位能否安全回家还说不定。 札木合点头赞同魏青的说法,他心下已定。 他站起身来,挥手下令:”隆佛盖,格尔木,你二人各带两千骑兵,以五百人一组,在白蛇河营地四周大举扫荡,尤其是营地西侧,我要遮蔽乞颜部各部落骑兵增援的路线。引敌人出战。“ 他又转向魏青:”你再派五骑向西去,通报屈出律,要他加大对诃额仑队伍的压力,并渐渐将诃额仑往东面压回,争取将铁木真留守毕尔山谷的精兵引出。“ 他顿了顿,又说:”这一次,我要亲自出击。“ 第二十四章 大打出手 秃鹰丘陵在白蛇河东南方向,东西两峰,东为折星峰约八十丈高,西为坠月峰约五十丈高,从白蛇谷沿西南一百里都是平地,行军三天就到了。 两峰顶都有一大块平地,约摸十亩左右,恰可用来驻军。山腰尚有几处地势平坦之处,几个战意稍弱的部落都把驻军地放在这几处,居高临下,无论纵马下击,或是防御都甚是方便。 两峰中间却是一片略低的山地,却只有十丈余高,那得尔威,米克和贝玛部落就驻在这里,他们带来的却都是精兵,这几家都是与那铁木真苦大仇深,愿意守住正面,承受铁木真的主力突击。 直古与博尔术等人讨论完策略,完成军事部署之后,率领二千士兵迅速来到折星峰的山腰上驻扎。这个位置,只须十息,快马就能直达中间的三家部落的阵地。 第三天,铁木真凌晨卯时就开始进军。北进到到秃鹰丘陵南侧时,已接近辰时。此时天已破晓。但空中又飘满了茫茫的浓雾。 虽然有迷雾,但是早就熟悉这片山地的铁木真不怕迷路,他在距离丘陵区域还有五里的南麓建立自己的本营,立下军旗,脚不下马,命令各位大将来自己的帐前听令。 铁木真的军旗叫苏勒德,它是一个奇怪的矛状物,矛身底座的形成一个圆盘,盘沿一周有81个穿孔,绑扎着八十一匹枣红公马的黑鬃作为垂缨。 各个部将也有自己的识别军旗,早期蒙古的士兵都没有整齐的装备,也很难通过盔甲识别敌军。所以百人队通常都有几面旗帜用以标识自己的队伍,以免误判。 很快,各个队列的将领纷纷云集到铁木真的马前,后方跟着他们的捧旗官。 不象扎木合喜欢亲临阵上,铁木真极少自己冲锋陷阵,他的个头不高,可能因为少时家世颠簸,吃不饱的缘故。一点儿也不结实,反而显得瘦削矮小。所以铁木真尤其喜欢坐上高头大马,显出比部下更为突出。 他善于排兵部阵,作战时身前往往列着五十名的白羽亲军,既是护卫,也是他的传令官,兵行令止,如臂所指,进攻,后退,侧击,前掩,一个个命令使得铁木真的大军如臂所指。 他最为强大之处,就是对整个战场所有细节都能做到胸有成竹,每一个士兵的特点,已方箭矢的数目和余下的数目,双方第几轮攻击时的余力,以及双方的点阵厚度和承受力。 此次进击,铁木真早就清晰得知,对面的十部联盟共有一万二千大军,分成十队,其中正面是得尔威部落,米克部落,和贝玛部落,约有五千人,左面和右面又各有四五千人左右。 铁木真亲率八千人,其中五百人怯薜军由自己亲领,并不出征,余下众人分为七队,分兵突进。其中左翼约定好真古的部落将会和自己一起行动,并不着急。就让忽必来一人率领一千人作为监视。右翼让大将速不台率领两队两千人牵制。 中路由自己的两个儿子木赤,察合台并大将赤老温共率五千大军全力进击,务必一举突破敌人的军阵。 铁木真能够精确计算好自己各路的进攻的力度,第几轮攻击时能够将敌人冲击到什么样的程度,以及什么时候需要自己的怯薜军出动雷霆一击。 已过辰时。由于漫天的大雾,现在仍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还好铁木真部落中有不少人才,对于这种浓雾,大雨阻碍视线的情况早有预计。可以通过忽急忽松的鼓点把命令和各处战场状况上传下达。虽是黑夜或又大雾犹无阻碍。 秃鹰丘陵,北高南低。北面的小山头上和山地上,密密麻麻地驻扎了十部联盟的大军,自东向西。分别是阿鲁乌部落1000人。熬汉部落500人,真古部落2000人。中间是得尔威部落500人,米克部落1500人,贝玛部落2000人。右侧是四个部落车延部落,得古斯部落,纳密尔部落,谢图部落,每部落约有1000人。 铁木真威风八面地骑在自己的踏雪乌雅马上,在他的战甲外面,又披了一坐黑色的披风,这种打扮,让部下看起来觉得更加神秘和威严。 他今年才三十岁,从白蛇谷到秃鹰丘陵,这三天没有休息过几个时辰,但这时却仍然是神彩奕奕,精神抖擞。 他刚下完命令,右翼的速不台就一骑冲出,抢先进攻。 “罢了,他要抢,那就抢吧。”铁森真举手让速不台先行攻击,也顺便试下敌人的锋芒。同时挥动令旗,指挥中路五队,交叉进击,一路进攻,三路掩护,还有一路作为休息。正如多支交叉的箭矢,反复前行。 帅旗下的别勒古台作为总预备队,率领三百怯薜军,紧紧护在帅旗后面。 蒙古人擅长飞骑劫掠,速战速举,战无常形。一队队百人轻骑,骤进骤退,侵袭如风。打不过就后撤数百步,一轮乱箭射烂你的队形,再又试探骑兵冲锋,因为兵无常形,所以无论左边,右边,前面,后面,都有可能成为骑兵杀过来方向。 这种战法,若是和行动迟缓的轻步兵相拼,无论他战阵稳定,经过十几个回合的来回冲击,少有能不溃败的。 但是在蒙古草原上的战斗,互为轻甲,都是多年挽弓的好手,那就只有看各自训练的强度和军令素质。 此时雾气慢慢的变淡,但周转仍然不是十分清晰,隔得太远的拉弓,多是盲射,伤害不大。所以反而是面对面地冲锋能更为有效地突破敌方军阵。 速不台的部队由几个的百夫长带领,反复地展开冲锋。冲得看到敌人的脸,再抽出弯刀格杀。每一次进击的人数并不多。但整齐的动作,敏捷的斩杀,很好地体现了骑兵的训练有素。 相较之下,对面的部落联军,离得远还看不出差异,都有差不多的箭术。但一旦被靠近了,十有八九都会被这整齐的刀威所迫。此时除了转身逃命,就是丧生在这锋利的刀刃之下。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差别。 西面的联军,虽然有四千多人,数字大过速不台的部下。但因为属于不同的部落,没有统一指挥,且又靠山列阵,反而没有紧迫感向前攻击。 此时看到敌人如此凶猛,倒有一大半不敢下山。速不台两千人的正面之敌不过几百人,几个冲锋就一败涂地。后方的敌人赶紧速速退回山腰设防,远远地拉开大弓攒射。速不台也不过击溃数百人,只得下马,一步步逼上山来。 第二十五章 箭在弦上 中路的前锋是铁木真大儿子术赤率领的一千轻骑,后面紧跟着赤老温的一千凶悍步兵,以及另外的三千大军。 此时还有些轻雾,所以并不适合盲目地抛射。术赤一声令下,所有的轻骑都举着弯刀,策马向前冲去,因为是山地,骑士们并不是十分熟悉地形,因此马速并不很快。 蒙古的战士大多使用厚背弯刀,相较长剑而言,弯刀很容易地从刀鞘中抽出。此外战场博杀多以大力劈砍为主。厚厚的刀背可以承受高密度的打击,如果是长剑,那就很容易砍出缺口,甚至折断。 中部联军的阵列中,贝玛部落的头人土克斯最为恨极铁木真。他的领地和铁木真相邻,不断地遭到铁木真部下的侵袭,分化。这次札木合请他加盟,他不加思索就答应了,而且倾部落之力带来了两千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兵参加过大金国的战役。 土克斯和大金交好,也获得了不少护甲装备。这次他带来了铁甲两百副,熟皮马甲一百副,铜铁头盔两百个,长枪一千根,滚刀三百把。土克斯用这些装备,仿照大金国的精兵铁浮图,打造出了两百铁骑。马俱带马甲,只有四足悬地,人披铁铠,只露得一双眼睛。 听到术赤的马队声音由远至近,还有两三百步时。土克斯扣上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举刀疾喊:“杀”。那铁甲骑兵五骑一排,互相交错着冲了过去。 此时晨雾已渐渐散尽,术赤的骑队听到一阵相较自己的队列更为沉闷的马蹄,举目前望,看到一排排的铁甲硬马,浑身都遮挡得严实,闪烁着金属的暗光。那骑兵也尽着着铁甲,带着面具,直扑过来。 术赤此时年方十二,骑队的指挥实际是他的副将桑查,桑查也没有见过这个阵式,见到对方冲击沉稳,知道不好,连忙让几名护卫带着术赤往左侧折返。自己亲率前军两百余骑向前冲去。 铁甲遇上轻骑,自然是一边倒的屠杀,那桑查看到对面的五匹马整齐撞来,自己的队列不整,每每只有一两匹和对方对上,那弯刀又很难劈得开铁甲骑兵的盔甲,却被对方五人齐齐挥刀,砍下马来。眼见得又有一排铁骑向自己撞来,桑查只得打马向侧翼迂回。一时间术赤的大队人仰马翻,竟被那铁甲马逼退二百余步,险险要凿穿阵势,整个轻骑阵型大乱。 所幸此时天色大亮,蒙古骑兵聚散如常,前方被冲散的骑兵在两侧重又汇聚起来,从侧翼向重甲骑兵进行挤压。重甲骑兵虽然远胜轻甲骑兵,但重甲力沉,负重较高,对马力影响大,在使用重骑时往往需要与其它兵种配合,用于冲开敌阵,一锤定音。 此时在正面战场上,双方的兵力集结过于密集,且重骑指挥不专业。被对面经验丰富的轻骑从两侧干扰,大多数重骑失去了马速,只能依靠装备的优良和熟练的配合与术赤部展开缠斗。此时土克斯的辅兵也上来,依托重甲骑兵的弓箭手,轻步兵,长枪手,与术赤的骑队战成一团,靠前的轻骑兵往往敌不住重甲的撞击,被刺死或刺伤,往往要十几名轻骑才能换掉一名重骑,战斗异常激烈。 这时赤老温率领一千步兵杀奔向前,赤老温本就身体奇大,擅使两根大铁鞭,每根鞭却有三尺来长,二十斤重。看到铁甲骑兵逼过来,他不怒反喜,带着自己的亲兵,就从铁甲骑兵的右侧斜插过去。 赤老混天生神力,皮厚肉糙,四处射来的乱箭扎在身上却不妨事,这也是对方的箭矢不够精良。且铁甲兵披甲负重,已经与轻骑兵战斗了接近一个时辰,气力都有不少损耗,又不能提起马速,被赤老温率部抢攻,居然一举杀进阵内。 赤老温猛扑进铁甲马阵中,看到前方的一匹铁甲马,正扬蹄向他踢来。赤老温向左边跳起闪开,也难为他这般块头,纵跳得那么轻盈。然后赤老温轮起一鞭就打在马颈上,马披了铁甲,却腾挪不快,往后疾退,慢了半步,被二十多斤的实心的铁鞭暴击,立刻脚底一软,颈脖颈骨咔嚓一声脆响断裂。那马一声惨叫,侧倒在地,压住左侧一匹铁甲马的腿,阵形大乱。 赤老温的亲军手持的厚背弯刀本来就比骑军手持的要长出一尺,份量也多出十斤,顺着赤老温杀出的这个豁口一齐掩杀过来,与那土克斯手下的轻步兵,长枪手,弓箭手杀作一团。一寸长一寸险,这边力大刀沉,抢进阵内,一时那些弓箭,长枪都不好挥动,倒被赤老温抢多了半份优势。 土克斯看到自己的重骑兵阵已经施展不开,索性弃了自己的铁甲马,单持一柄大刀,跳下马来,与赤老温的步军厮杀,几名亲随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有的挡住敌军射过来的箭,有的轻弓射伤土克斯对面的敌人,七八个人施展开来,却也形成了一个战力强大的战团。 中路大战激烈进行了两个时辰,双方都倒下几百名战士,仍然没哪方有明显优势。 已近午时,铁木真听到各路传令官报来的战局,又远远地望到中路的血腥博杀,不禁有点焦急。按照他的计划,十部联盟中的真古早就应该杀下山头,和自己的部队一起,彻底打垮中路的敌人,但是这个真古,他的两千大军呢,还在骑墙吗? 真古,确实仍然举棋不定。他的位置在折星峰的一处山腰,自保绰绰有余,他还在患得患失。 真古甚至没有上马,只是搬了几张凳子,坐在高地上聆听下方传来的打斗声,观察战况。就在他左侧十几步远,又有一张凳子,坐着气呼呼的博尔术,旁边站着真古的两名护卫。 “真古,你快出兵啊,我们约好的,只要你向中路出兵,打跨中路的部落,大汗就能给你更多的土地和牧民。”博尔术跳到真古旁边,大声喊道。真古的亲卫拦住了他,不让他靠近。 “再等等。”真古说,“我的士兵还正在吃早餐呢”真古轻轻地说,他有点害怕博尔术,但是他确实想再等等,虽然真古手中兵力足够,但他很少打过这么惨烈的战役。 “你这头蠢猪,长生天在上,你看着吧,铁木真很快就要打败土克斯的部落了。然后他就会转身过来收拾你,把你高高地吊在帐蓬前面,用皮鞭狠狠地抽你。”博尔术转而恶狠狠地威胁到。 “再等一下”真古转过身去,他真的怕了博尔术,这个人浑身都透着斗志,狂热地相信铁木真,不停地威胁和引诱他。 铁木真开始焦虑了,他轻轻地抽打着自己的马,大马小步踱着圈子,日头已经爬过了中线,自己的军队苦苦地打了一个上午,他毫不犹豫自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时间每多拖一刻,自己部下的伤亡就会越来越大。 “真古这头贱狗!”铁木真狠狠地骂到,苍白的眼眸中透出一股阴冷的怒气。 “黑狼传令官!告诉左翼的忽必来,让他向上方札马部落放三轮箭,每轮相隔二十息。第一轮只拉弓弦。我倒要看看什么叫惊弓之鸟。” 命令飞快地传到忽必来的军中,忽必来很快地领会到铁木真的意思。 “哈哈,老狗真古,我看你还敢不出阵!” 牛皮大鼓上响彻巨大的回声, 咚咚咚! 随着鼓点,忽必来手下的一千大军都掉转方向,对向真古营帐所在的山腰,拉弓上弦,齐齐地拉响了空弦。 唯独只有忽必来,他举起一只硕大的三石弓,取出自己的大箭,猛地一箭怒射山头。 真古正在犹豫,被突如其来的鼓声吓了一跳,齐齐弹动的弓弦,破开空气,传来一阵整齐的嘣嘣声响彻在耳际。 真古吓得大喊“敌袭。”敏捷地跳到椅背后面,却不见如天的箭矢发来。只有一支大箭破空而来,插在座位之前几十米处,箭头深深地插入地面,黄羽箭尾还在颤颤地振个不停。 第二十六章 急转直下 真古被这一支突如其来的大箭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山下忽必来的阵营,如果没有铁木真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山头射击,这样一来,是不是说自己再不发兵,铁木真的许诺就不再有用了。 肥胖的博尔术奋力推开了拦着他的士兵,两眼狰狞地望着真古,恶狠狠的大吼:“你再不出兵,就不要出兵了。等着我们家大汗的马蹄踩烂你的营帐,再把你的筋扒下来做弓弦。” “出兵,出兵”真古再也不敢逆着博尔术的怒火。他马上挥手下令出兵,然后转过脸来,讨好地望着博尔木,嘴里嘟囔着让他帮自己美言几句。 折星峰山腰传来一阵低闷的号角声。山上对恃的双方都为之一振,两边的主将都以为是自己的增援到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山下双方的士兵都有少许脱力,很多士兵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激情,奋力挥动兵刃,就象那些干了一天的活,只等下工铃声的奴工一般。 中路的赤老温且战且进,已经完全挫败了对方铁甲军锋芒,五路大军同时向前,联军一寸寸地后退,一个个的战士倒在血泊中,此时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东面山峰真古以及另外几位头人的兵力,希望他们养精蓄锐,即将给敌人雷霆一击。 此时的真古站在山腰上,冷汗淋漓。望着自己营地聚集起来的八百骑兵,一千步兵,还有自己一百多亲兵精神抖擞。他站上一块大石头,大声喊到:“骑队在前,步兵在后,披甲,抽刀,攻击目标得尔威大营,给我一举打垮得尔威部落。” 真古的部丛一阵骚动,士兵们持着马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古的副将真野直奔过来,“头人,这真是你下的命令吗?我们要向友军进攻?这不是背信弃义吗?” 真古又急又怒,刚才博尔术的吆喝和命令已经让他的怒火中烧,看到自己的部下也敢来撅虎须,大骂一声:“混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举起马鞭就狠狠地向真野的头上抽去。 真野猝不及防,被重重的皮鞭劈头盖脑抽在头上,肩上,他不敢用手去阻挡,任凭那鲜血从头上肩上流下来,一面痛哭着喊道:“头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背叛自己的兄弟。” “你懂个屁。“真古停下了马鞭。”札木合和铁木真都是天下无双的英雄,他们有能力互相争夺,谁赢了谁就是草原的霸主。可我们部落算个屁,一旦看错方向,谁都可以轻轻松松把我们抹去。“ ”在这乱世中求生存,已经不再象从前,过去那么多年,哪有这么激烈的战争,草原的头人们平等相待,和平无争的局面已经不见了。“ ”而今是大争之世,以我们的实力,没办法停在原地不动,只有找一棵大树,稳稳地靠住,才有未来,才能活得久一点”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有些不情愿的几个部落将领,也纷纷低下了头。 用不着多久,骑兵们就整理好盔甲,调整方向,跟着各自的队长,对准山下的得尔威大营侧翼,真奔过去。 联军的中路是得尔威,米克,贝玛三部,贝玛人力最强,已经和铁木真中军战在一起,得尔威,米克也紧随其后,紧紧护卫他们的右翼,这样他们的军阵就稍稍超过了真古的位置。真古骑队冲锋的方向恰恰是贝玛部的后方。 联盟本来都认为逸待劳的真古军是最重要的预备队,又驻扎在右侧后方,如果得尔威部落顶不住了,就由他们来接战中路。谁料在博尔术的撺掇下,突然成了敌方。 得尔威的头人马沙率军一千多人,正在舍生忘死作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巨响。转身一看,原来真古部的骑兵居高临下,从后方扑杀过来,行不到一百多步,马上的真古骑士们轮乱箭,射向得尔威部落士兵的后背,几十人向前栽倒,然后真古部抽出厚厚的铁背大刀撞将过来,一转眼,得尔威的阵形就完全混乱了。 马沙兵力本来就不多,哪禁得住这样的前后夹击,用不着半个时辰,就完全崩溃,部落的士兵在战场上乱窜,把阵地完全交给了敌人。真古把清扫战场的任务交给对面杀来的察合台部,自己率军又扑上下一个部落,米克部。 米克部的头人江格儿早就看到了真古的倒戈,他本来也战得辛苦,看到真古从侧翼杀来,哪还不知道此役必败。江格尔大怒之下,扔掉自己笨重的硬甲,换上一件白色的短衫,用一截白色的布条紧紧地扎住额头,大叫道“亲卫队!跟我一起去除掉真古。” 苦战之后,米克部的亲卫队还有五十人,紧紧跟随在后面。江格尔咬牙切齿,大声下令,“所有部众,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砍下叛徒真古的脑袋。“仍然没有倒下的三百多部众听到这个声音,都齐齐放弃了自己的阵地,紧跟在江格尔的后方。 江格尔举着弯刀,骑着黄膘马,一马当先杀了过去。真古看着忽冲过来的这个白衣中年人,下意识夹紧马腹,抓紧自己的长矛,一旦突入阵形,多使点劲抓住兵器就多一分杀人和活命的机会。 真古手持一杆绿杆的铁枪,骑前是自己的十八亲兵精骑,大多腰间悬刀,肩上背弓,手持长矛。年青的汉子个个都脸露紧张,草原上虽然经常交兵,但是象今天这样惨烈,你死我活的景象却是绝无仅有。 看到江格尔大队跃出阵形的那一刻,真古的骑兵就开始冲锋,冲锋的距离非常有讲究。并不是谁冲得越远,谁就能获胜,如果距离过大,一鼓作气还是没有遇到敌人,士气开始衰竭,骑矛伸出的冲力也不算太好,这也是中路的铁甲骑兵破阵第一,但是在酣战了四五个时辰之后,却后力不继率先力竟的原因。 但是此次双方距离说不上太远,而且真古的骑兵也刺穿过得尔威的战阵再行冲刺,因此马速和冲击力都难以提到最高。都是骑兵,比的就是各自马术的精湛,以及经验的老到了。 不过江格儿的军队人数本来就少了许多,又已经大战了几个时辰,此时尚存不足百骑,其余都是步兵。面对前方将近一千骑的马队,其数量较少,只得用一个锥子阵形刺向前方马队的中间。 因为是马战,且距离只有几百步,双方都来不及停下放箭,只是五息,双方就撞在一起,枪尖入肉入入骨。一名真古的骑兵和江格尔的骑兵几乎同时将长矛刺破胸膛,血流如注,马儿又继续前冲,双方抽刀,侧身而过,又各自劈下一记。江格尔的骑兵挥刀一记砍在对方的肩膀上,闪过了这一刀,却不料前方又有两处长矛刺来,一中其腿,一中马头,骏马一阵大叫扬起前蹄,把骑士扔了下来。 坠落的士兵有的抽出长刀,和对方步战,有的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就被对方的马蹄踏翻,或者被马上的骑兵一矛刺在地上。 两方互相绞杀,真古的人马确实更多,转瞬间,江格尔的骑兵只有七八骑还没有被捅下马,真古的骑兵一齐冲向步兵,却有一百多骑从两翼倒卷过来,把江格尔为首的骑兵团团围成一个空心大圆,从四周绞杀过来。 第二十七章 怯薜扬威 江格尔的黄骠马已经被砍死,他跳下马来。赤足白衣,手提一杆大关刀,却有七尺来长,已经进入了狂暴模式。只见他手抡大刀,滚滚生风,风起时,一个个龙卷袭来,他的两侧,已经躺下十来具缺手少腿的真古士兵。 此时江格尔无视自己身上的十几处刀伤,跳起来一刀砸向旁边的骑士,却又异常灵活地躲过另一名对手从后方砍来的一刀。砸下马上骑士后,他抢前一步,砍下敌人的脑袋,左手举起,哈哈大笑。喊到,“真古,可敢和我一战吗?” “战你个傻鸟!”真古暗暗骂到,他能够在这次大战中提前接洽铁木真,并养精蓄累,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不得不说这个人审时夺势,有着非常强的判断力和决断。 江格尔啊江格尔,你就算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蒙古第一条好汉,不过也是一个凡人吧,凡人能有几匹马的力气大呢!真古呵呵冷笑,与一名百夫长耳语了几句,让他过去指挥。 那名百夫长来到阵前,挥住令旗,呐喊了一阵,围住江格尔的骑兵再向四方退去数十步,又两骑一组地组成了几十个小队,只是围着江格尔转圈。江格尔挥刀向正前方的敌人杀过去,却被右侧两马并排撞来,那骑士也不用矛尖直捅,只是用矛杆打来,恰恰拦住他的脚步。 他却要向右侧冲去,右侧的马匹早已掉转马头离开,左侧又有马欺来。如此三番五次,却让格尔木的力量越耗越尽,渐渐地舞不动那口大刀,却只能把刀柱着地,呼呼地喘气。 此时四周的骑兵都把兵器挂在鞍上,却从马鞍下摘下几十具的套马索。江格尔闭目求死。却听得四周嗖嗖风声,却是骑士们掷出套马索来,俱打了活结,左一圈,右一圈,套到格木尔身上,牢牢地绑住。再被两匹马拖在后面,不知跌跌撞撞摔了几跤,才被七八个力士按住,捆了个结实。 联军中路已近崩溃,此时已是申时,离那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联军两翼山上的六部联军,除却真古部,却还余五六千人。见到中路溃败,各自慌张,便急忙收拾行装,牵过战马,准备自丘陵南侧下山远循。 铁木真看得对面大势已定,却转身向后,往那三百怯薜军中唤过两名百夫长,面授机宜,那二人听过大汗指示,频频点头,领兵策马而去。 中军本阵,突然传出一阵三长一敌的号角,正在谷地收割联盟残兵的五队大军,闻言连忙向两侧让开。 此时太阳西斜,正是秋日里日头最灿烂的时分。铁木真身后走出一溜骑军,任那西南的阳光飘逸在自己的轻甲上,金黄的光芒仿佛给他们的头盔,面容,轻甲以至马上都披了一层薄薄的金子。 年轻的将士们迎着阳光,慢慢地策动马匹,虽然是中速,但是一点都不迟缓,熟练的骑术让他们轻松地跳过栅栏,跨过横木,绕过树林。骑士们摘下三十步的桃木轻弓,拉动弓弦,不慌不忙地射杀射程中的一个个敌人。 “乞颜轻骑甲蒙古,怯薜弯弓甲乞颜。”怯薜军不愧为蒙古草原上最精锐的轻骑,在障碍众多,路径崎岖的谷底策马前冲,轻松自如地射杀道路前方的敌人,也没有一丝一毫减轻骑速,反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冲出谷口的时候,一大波的白马向南直喷出来。这时从高处向下往去。两侧山丘仿佛两朵乌云,而怯薜军的马队,却象两朵乌云正中冲出的一条白色长龙。 此时两侧的峰峦上的部落骑兵们都已经骑上了马匹,居高临下向南逃窜。 铁木真在两翼的攻击力本就不足,且这些骑士也没有全力向中路驰援。因此他们还能保持足够的兵力,东侧峰头冲下两千余骑,西侧竟有三千余骑,虽然没有统一的指挥和调派,但骑士们归家心切,策马狂奔,毫不犹豫地冲破任何阻挡。有道是穷寇莫追,一时之间竟然形成两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浩浩荡荡向南奔去。 那怯薜军冲出谷口后快速分为两队,由两名百夫长率领,一队向左,一队向右,各一百余骑,在那夺路而逃的几千骑旁边,显得势单力薄。 但是在经验丰富的百夫长的指挥下,那一百来骑伴随着几千骑同时向南方奔驰,阵形却尤为密集,强力。 在二十多里的路程中,怯薜军的指挥官不停地捕捉到对方的马队一个又一个的间隙,并充分地利用好,用自己的密集马队插入敌军,挤压对方奔逃的直线路径,使之难以跑得顺畅,或为怯薜军所挡,或被自己同一批人的马身所阻,竟不能完全展开马速。 同样,他们精确的骑术总能及时得射中一匹正要扬蹄的战马,并且让它倒下的身躯堪堪阻住逃兵的方向,让敌军不得不改变马身,不得不给追兵留下更多的余瑕。 怯薜军精湛的骑术,犀利的箭矢,不时地打断一堆堆逃兵的节奏和方向,把一名又一名的逃兵撞下马来,或又将敌人的队列挤得失去原有的方向,四散奔忙。有的逃骑奔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看到正前方森严威武的怯薜军,不得不跪地求饶。 因为缺乏有效的撤退方略,很多逃兵在怯薜军的挤压中,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头人,部落,和百夫长。看到敌人锋利的箭矢指向自己,就忙不迭地跪下投降,还暗暗庆幸自己终于度过了恶梦般的一天。 而那怯薜军只是让一批批的逃兵下马,扔下兵器,跪倒在路边,等着后方破阵而来的铁木真大军,然后又驱骑奔向下一个目标。 偶尔有几名愤怒的逃兵,想要依仗自己的马力或力气,不顾怯薜军的挤压,驱马直策前方,希望冲出一条快速回家的大道。却被那川流不息的怯薜军,动聚如常,快速地聚合起一个个十人队,弓箭齐发,刀劈枪扎,很快地砍于马下,数息都不能阻挡。 三十里内,在怯薜军的马匹力尽,精疲力竭之前,这三百怯薜军堪堪拦住了敌军两千八百骑,其中一半就地投降,另一半被阻住归途,不得已与谷内杀出的一万多大军争斗片刻,或死或降。 这就是怯薜军的战力,以一当十,在铁木真的扩军计划中,明春,以怯薜军为主干,构建出完全隶属自己的新一代强军,一名怯薜军就是一名百夫长,以一变百。蒙古尽在掌握之中。 夜幕即将降临,北方冷冷的空气把鲜血和尸体包裹在茫茫草原之中。铁木真的大旗,在草原上飘杨得更加有力。 无论是大胜而返的怯薜军,还是夺命而逃的十部联军,都没有注意到有一支小小的骑兵,十余人,穿着整齐的短袍,短袍里衬着优质轻简的金黄铜甲,在战场的外侧徘徊良久,仔细观察了逃兵的败走和怯薜军的追击,然后蹄声一致地向南奔去。 有一小队三四十人的溃兵想要撞开这队金甲骑兵,跑得更快,刚接近三十步之内,就看到前方的骑兵齐齐挽缰,募地静止不动,整齐划一地从怀中抽出亮闪闪的钢弩,一弩三箭,扑扑扑地射在前方的溃兵和坐骑上,七八骑一声也不吭就倒在地上,中矢的马腿一弯,庞大的身躯垮下来,悄无声息。 后面的溃兵吓了一跳,连忙拨转马匹往其它的方向窜去,仅有的两三骑杀不住脚步地撞过来,铜甲骑兵迎上四骑,从鞍下抽出几支狭长的钢刀,迅速而敏捷地刺入这几名骑兵的腹中,整个过程迅速而干脆,透露出一股血色的杀戮气氛。 少倾,斩杀干净,这队骑兵拨转马头,果决地向南方奔去。 第二十八章 火光熊熊 戌时已过,天色全黑,秃鹰丘陵的残酷战斗终于结束了,铁木真的亲军们在北面的大营周围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火光熊熊,照耀着一张又一张年轻兴奋的脸庞,战士们都等待着上报自己的功勋。 铁木真下了马,阵前临时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木台,铁木真和几名大将坐在台上。 从全军杀出白蛇河,铁木真就从没有想到过会战败,敌军阵营中不停地走漏出的消息,更让他加强了信念,自己的精兵,以一敌十,战胜这群心怀各异的乌合之众完全没有悬念。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尤其是真古的倒戈,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时机恰到好处,敌人中军拼博了大半天,已然力尽,在蓄势的骑兵夹击下,自然会一败涂地。至于如果真古转攻自己会不会导致惨败,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忽必来的一千余人和自己的怯薜军作为预备队,早就有所防范。此外,他更是坚信自己对人心的判断,从真古第一时间把三路进军的消息传来,铁木真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个人迟早会再一次地出卖十部联盟。 但是铁木真心中还是有自己的隐虑,他最担心的是守在白蛇河的木华黎,木华黎骑术超群,指挥若定,是乞颜部未来的核心将领,但他缺少沉着,且有一颗仁爱之心,孙子曰:“将有五危,爱民者,可烦也“铁木真非常担心木华黎受不了札木合的刺激,奋而出击为敌军所败。 思索间,不停地有信使前来报告战况。 中路的敌军已经被完全歼灭,得尔威部十存其一,头人马沙战死。贝玛部头人土克斯力斩十数人后战死。唯一活下来的米克部头人江格儿身中数箭,被真古所擒。 右军战斗良久,四部联军人数众多,且又居高临下,只有纳密儿部的头人在逃跑中被擒,其余头人俱都逃走。 左军三部联军,真古已降,阿鲁乌和敖汉部力弱,敖汉部头人率众投降,却有一些骑兵随着阿鲁乌部一千余人一齐逃亡。 铁木真的中军伤亡最大的是术赤部和赤老温部,他们与装备最精锐的贝玛部大战了三个时辰,术赤部冲锋中就遇到了贝玛部的铁甲骑兵,死伤最惨,竟至三百余人,赤老温部死伤两百余人,其余两部共伤亡三百余人。右翼仰攻,受到对面山峰的优势箭手狙击,共伤亡三百余人,忽必来的左翼一直承担监视的任务只到最后参与到中路的战斗中,伤亡七八十人可以不计。怯薜军以三百骑兵,硬拦住了两千多的骑兵,在奔驰作战中也为流矢所伤几十骑。 此战铁木真大军合计伤亡不过一千五百人,敌人逃亡不过两千骑,约一万骑或死伤或成为俘虏。古人云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次大战敌人损伤一万,铁木真并没有超过两千的损失,也算得大胜了。 铁木真神彩飞扬地听完这些报告,一面听,一面给各路的统帅们喝彩。 “打得好,赤老温。这次你立了首功,让你首先挑选一千俘虏” 赤老温浑身都是血迹,一根大箭深深地扎入他的背中,被他的随从一刀砍了,还露出一点尾羽。他用用一块布胡乱包住了右肩,布上渗满血。赤老温的脚上,衣衫上沾满了泥巴。铁木真好好夸奖了赤老温,让人把自己的丝绸长袍送给赤老温,给他披在肩上。 “术赤,你今天的表现神勇,不愧为铁木真的儿子,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我把贝玛族的桑答河畔的那块好牧场抢来,给你作为自己的领地。” 术赤有些羞涩,他还是个孩子,这次主要还是靠了自己的副将指挥得当,虽然他一直感觉铁木真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是在蒙古,有这么一场浩荡的厮杀,还有接下来那宽约几十里的牧场作为成人礼,他油然地感觉到一股父爱。 “速不台,你兵力不如敌人,但却迎难而上,步步为营,打得强大的敌人仓皇而逃,我给你【巴特尔】的称号,再允许你从败兵中挑选一百人建立自己的勇士营,希望他们每一个都象你一样不怕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奋勇而战“ 速不台感动得热泪盈眶,速不台本不是乞颜部人,是一个小部落的头人之子。他的部落被乞颜部战败,沦为附庸,速不台也不得不以人质的身份协助铁木真作战。速不台深知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奋勇争先,他的骑射能力不强,带兵也不多,但每次都非常努力,只要有敌人挑战,他就象狗一样为铁木真拼命,被称为铁木真的【四狗】之一。这次得到了大汗给予他建立自己亲军的机会,速不台深知这是一个重新崛起的机遇,他发誓要象对自己那么残酷地训练,把这一百人都训练成首屈一指的战士。 “博尔术,喔,博尔术,你临危不惧,不惜以身为饵,潜入真古的大营,并使尽浑身解数,劝导他能够与我军并肩作战,为大军的胜利一举奠定了基础,犹如这场战役决胜的关键。此役之后,我封你为众官之首,若我不在,则你可以持我的苏勒德,指挥大军的作战。此外再赐你一千头羔羊,一千匹战马。“ ”大汗,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这么多的奖赏!“博尔术身体长大,手如长猿,听得铁木真封他为百官之长,不由得跪倒在地,以双手抚地再拜道:”我博尔术今生今世,决不敢背叛大汗,就算是进入黄泉,也愿意为大汗您执镫牵马。“ 封赏了几位大将,铁木真又对那两名率领怯薜军大败敌骑的百夫长大为称赞,各各都赏赐了许多财物,一时人人欢笑,个个称赞。 但是,他却有意无意地漏掉了一个人。 真古站在角落里,见铁木真仿佛忘记了自己,心中不是滋味,今天这一战,他体会到了因为自己的举棋不定,差点被忽必来举众攻击之苦,要不是自己及时下令出击,今天被击败的诸位头人,肯定就有他的影子。他看着得意洋洋的博尔术,不禁挪了过去,扯了扯博尔术的衣襟,怯怯地说:“请您帮我美言几句。” 博尔术瞟了一眼真古,想起他的协助,不得不走到铁木真跟前,耳语了几句。 铁木真微微一笑,其实他是有意不去理真古,此人反复无常,就算这次归降,也不见得对自己未来有多大的帮助,不过借博尔术的提醒,铁木真笑着向真古招招手。 这张大台并不宽敞,获得赞许的大将们和手下正在热烈地庆祝,真古挤了半天,才来到铁木真的跟前。铁木真站起身来,用冷冷的鹰眼望向真古。 真古身高本来比铁木真要高,但是望到铁木真的目光的一刹那,真古感到一股杀气横来,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脑袋向前方低伏下去。 “真古啊,这场大战,还是亏了你的帮助啊。”铁木真温和地说,然而语调忽转, “幸好你及时投靠了我军,否则,这些战败的部落的下场,你也是见到的,如果你不及时转向,可能你的未来比他们还要惨。” “是,是”真古惊吓得根本记不起铁木真战前对自己的承诺。 “大汗,我,我实在不该,与约定的时间晚了两个时辰才发起总功,导致大汗损兵折将,这都是我的过错。”真古结结巴巴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大汗兵威神勇,祝贺大汗取得这场大胜。” 铁木真心中嘿嘿冷笑,回了一句:“先前我是许你挑选两个部落的人口和牧场,但因你作战迟缓,这些战功都被别人夺去了。但是我说到做到,米克族的江格尔既已就擒,我特许你接收他的部落。但是江格尔你要交与我,毕竟他也曾经是一部之首,我要让他作为我的奴仆,生生世世为我扛旗。”江格尔真古仇深似海,此役过后,铁木真打算将江格尔收为己用,也可制约真古,若他再叛,就可以让江格尔带兵讨伐。 “多谢大汗赐福于我,江格尔早已带到阶下,我还有一件不请之请” “请说。”铁木真诧异道。 “此战我扎马部军兵势如破竹,但未尽全力,尚有两千人,余力尚足。那扎木合敢来挑战大汗,已经是自己走上了必死之路,我愿意随大汗一起前往讨伐”古真狠下了心,这番一定要做一个投名状。 “好个真古,看不出你有如此决心。”铁木真面有得色,他也想不到这个骑墙族为了表白自己,宁愿与札木合彻底交恶,真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一来,铁木真才不会再怀疑自己的用意。 酒杯举起来,踏足舞跳起来,这一夜,除了被围在狭窄寨子里的降兵,秃鹰丘陵的大多数人都载歌载舞,尽情而饮,度过了一个愉快而难忘的晚上。 第二十九章 何家佳人 在图木部落的营帐里,札木合坐在帐内,看着各个方向的斥候送过来的情报,秃鹰丘陵的战况,还没有那么快地传来,东部的屈出律倒是传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战报。 屈出律凭着札木合派人传过去的敌人动向,以及各个区域的精确地理描述。了解了每个营地的位置,将骑队分为四队,牢牢地压制了诃额仑骑队的活动空间,一个接一个地扫荡了乞颜部的大量部落。收集了充足的粮草和牲口,过冬的食物已经不差。 而诃额仑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之后,也渐渐地向东退回,距离白蛇谷不过百里左右,渐渐地接近那个无比关键的地点。 札木合在脑子里不停地演练自己的下一步计略,他总是觉得计策中有一丝丝漏洞,却不知道如何修订,正准备叫上魏青,一起准备那个新的作战计划。 突然,帐蓬的帘子被卫兵打开,一个卫兵站在门外,大声喊到:”大金国北京路副元帅完颜承裕来访。”札木合大吃一惊,大金国的元帅怎么此时来这里了。 原来这大金国的区域分为路,府,县,这北京路的治所在广宁府,却在现今的内蒙境内。辖西北四府十州,统管蒙古草原边疆事宜。大金国的南京府才是现代北京。那北京路的副元帅,也是北京路的第二号军事长官,辖两万精兵,临近草原,无论战马还是骑兵的奔袭能力都不是那些拼溱兵力的蒙古大汗们所能抵挡的。 完颜承裕本是王族大将,经略草原已近十年,一直以来在草原上举重若轻。尽管他很少参与草原的战事,但却沿袭大金国的草原政策,不时地支持一些势力中等的头人,大汗,阻挠蒙古的一统,制造矛盾。 铁木真的祖父俺巴孩汗曾经暂时统帅过草原,却被当时金国的路元帅联系其它部落,合围攻击,一举击垮俺巴孩的势力,并将俺巴孩送到大金处死。 这次十三翼之战,贝玛部落的土克斯就暗地里投靠了大金,并告知完颜承裕自己行军的路线和兵力,盼他前来支援。完颜承裕急率两千精兵赶来,却不料铁木真兵贵神速,一举全歼了十部联盟的大军。当日那披铜甲的十余名精骑就是完颜承裕的斥候,只是看到大势已去,不好再往北去,却先告知了副元帅此役结局。 完颜承裕见事不可为,又不欲亲自参与蒙古的内战,想到还有札木合大军仍驻在图木部落,就将大军驻在南方,亲率百余骑前来图木部落,与札木合相议。 那时大金国势大,且装备精良,又兼有各种制作完善的制式装备,两千人足可对阵草原的两万骑兵,北京路元帅对于草原上的大多数大汗而言,生杀予夺,就是高高在上的苍天。 听到卫兵报道完颜承裕来访,扎木合急忙叫部下在营门口摆出仪仗,自己叫上塔塔东格,魏青等一众部将出营相接。 只见那完颜承裕一行百余骑兵,俱骑高头黑马,比扎木合部的蒙古马高出二尺,人披扎甲,马带护具,前面两排精锐护卫在扎甲前还配了一面银光闪闪的护心镜,制作精致,寻常箭矢二十步之外都射不进,扎木合寻思这可算是多了半条命了。 札木合等人又见到一百余骑中还有十几辆马车,当前两辆装饰精美,都被四匹大马牵引,车厢上披着重重的丝绸帷幕,马车前把手上倒有两只黄铜兽首装饰,那打马的马夫仰首朝天,所谓丞相房门二等官,倒也不算轻看了札木合一行。 后方十辆样式较为简朴,但车门都合得严实无缝,木料都是那耐磨的南方橡木,木板上却用黑漆刷得平平整整,就算有疤痕也挡了去。札木合眼力好,看到那些马车的车辙深陷入黄土之中,却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那车夫跳下马,躬身垂首,将双手挽开,打头第一辆马车的帘子,却有一名中年人从车内行出,却见那人目光炯炯,剑眉浓浓向两边分开,身高五尺五分,肤色洁白,却穿了一领水貂皮袍子,里面衬着白色的缎子衣衫,长发披肩,头上却戴了一个金环,金环两侧装饰了不少拇指大的珍珠,那正是北京道的副元帅,完颜承裕。 就算札木合见到了完颜承裕一行人的气势和装束之后,明知道金国日后沦落在蒙古手中,也不得不暗自惊叹,自己一行人比起完颜承裕,仅从服饰上,简直相当于叫花子与豪门大族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那完颜承裕虽然是金国上将,下了轿,却是举手作揖,行了个宋礼。原来那大金国初崛起草原之上,并不懂这些礼数,及至侵占大江以北北宋故地,必须以宋之遗民来治理,却从大宋那些遗民那里采纳了不少宋礼。 札木合帅部众还礼,说道:“不知大元帅今日拜访,有何见教。” 那完颜承裕唱一大诺,却微笑着说道:“君子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几日听闻札木合大汗屯兵图木部落,正要与铁木真兵戈相见,特来请教一二。” 札木合见他不是说来调解,却是说请教二字,就觉着这话有点意思,回道:“正要请教大帅一二,却请帐内议论。”一面率众人躬身相迎,一面却拿眼睛瞟那第二辆马车。 完颜承裕见札木合打量着第二辆马车,不由莞尔,说道:“这第二辆马车却是我的一位侄女,大金国的金枝玉叶。”说罢径自来到马车旁,亲自打开门帘。 只听得车内婉转莺鸣,却走出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身着明黄绣花长裙,脚穿着一双蛮牛皮小靴,头上的钗簪镶嵌玳瑁,右耳却戴一颗硕大的珍珠,粉雪一般的长颈上挂着一条纯银的链儿,酥胸微挺,腰肢盈盈一握,皮肤洁白光滑得如杭州府的丝缎,楚楚动人,让人瑕想连连。 她那银盘般的俏丽脸上长了一双怯生生的美目,望着车下众人,悚地一惊,待要别过脸去,又感觉失礼,大胆地望着自己的叔父。 望到这么美的少女,札木合的部众都忍不住色授神迷,大漠苦寒,少出产,就算出落得玉质的少女,经过风吹雨晒,做那些养马,拨草的粗活,不过十岁,都会皮肤粗糙,毛孔胖大。且蒙古人不喜娇饰,喜欢就愿意表露在脸上。 这少女一望可知从小知书达礼,且很少受过委屈,如雨后的一丝春笋,令人着迷,又难以立刻生出邪念。 札木合也看得呆了,初来蒙古这十几日,他见得多的女子都是那大手大脚的侍女,哪里看过这样的可人儿,尤其让他着迷的是美女那长长而洁白的脖子,透出高贵清雅的气质,令自己生出无穷的意愿,想要纳为己有。 却说札木合今年二十六,在蒙古草原上,这个年龄早已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但札木合出身高贵,从小父汗给他订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娃娃亲,但那贵族在残酷的草原逐鹿中被仇敌所灭,女儿也不知所终。札木合又一心着迷作战谋略,打熬力气,竟没有再寻佳人,也算得蒙古的一个异数。今天见到这位女子,不由在心中暗暗誓到,今生必要是这般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那吞食天下之志。 那女子看得札木合痴痴得望了自己半天,不由心中暗恼,虽然这草原上的头人身材高大,力气雄武。但显见得不修边幅,粗糙得象一个家仆,衣服也不合身,料子更是朴拙。想自己金枝玉叶,平日里往来都是那些大金的书香贵族,才人俊杰见得多了,却难看得上这草原土著,又想到这些日来到蒙古,处处苦寒,竟连一户深宅大院也寻不到,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暗摇头,眼目中绰绰有一股高冷气质扑面而来。 第三十章 四海之内 且不论这女子心中有何作想,却说那完颜承裕大步向前,一手挽起了札木合,同行而去。那女子和两名护卫却跟在完颜承裕后方,札木合诸部将再随其后,一道引了往那设好了宴席的大帐走去。 同行一路,完颜承裕却与札木合细叙,原来那女子竟是大金国皇帝完颜璟的三公主沂国公主完颜娟,这次来北京路游玩,听得草原有战事发生,却生好奇。偏要随这叔父一同前来查看,自恃大金国兵精将强,不把蒙古的兵马当作危险,只是小儿女好奇而已。 那大金此时已深受宋国文化影响,贵族皆说汉话,大金皇帝也不能免俗,请了南宋的进士专门教几个女儿六艺之道,哪六艺,却是那礼、乐、射、御、书、数。大金国本来就极重骑射,不论男女,因此这射御竟是自家教习,礼乐书数却都是自大宋传来的技艺,这完颜娟天资聪慧,竟然也习得不俗。 完颜承裕一路说,札木合一路听,偶尔插得几句,以他千年后的学识,竟也能与那完颜承裕畅谈得来,有些观点让那大金国的副元帅惊奇,一路行到大帐,二人竟由首次相见变成了如熟悉多年的好友,各自挽肩把背,互相吹棒,竟已是十分相合的一对朋友状。 待到落了坐,札木合死活让那完颜承裕坐了主位,并亲手捧茶相敬。那大金国的副元帅才开口说了来意。他虎目往下一扫,堂前被扫到的几人都隐隐感觉一股巨大的威压,生杀予取予夺的上位之势。 完颜承裕开口道:“你们这次联接十二部联盟,对抗铁木真,我早有耳闻。听闻大汗与那贝玛族的头人交好,那贝玛部的土克斯,却是我多年的好友,哎。” 承裕停下话头,札木合不禁大惊,这句话里有几个意思。 其之一,土克斯早已经为完颜承裕收买,这次与铁木真开战,十部联盟唯有土克斯一人最为主战,且率领的都是精兵,不得不说其中有金人的授意。 其之二,土克斯既为金人内应,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暴露,今承裕既出此言,不惜暴露土克斯,一定说明土克斯本人已经出了状况,不是战败,就是战死。 其之三,既然大金与土克斯为友,摆明了就是要和铁木真为敌,既失土克斯,此来一为探望军情,二来也是察看札木合是否有资格与大金结盟,对抗日渐壮大的铁木真。 饶得他心意敏捷,才想到这三条,果然听得承裕接下去说道:“我本欲拜访土克斯,不料昨天却接到骑兵斥候的报告,那土克斯与十部联军在秃鹰丘陵战败,一万大军只余得一千多逃离,其余的皆皆败亡。详细战况尚不清楚,只是我部下救得几个败兵,那败兵一个个惊魂莫定,支支吾吾,都道那十部联军不是铁木真的对手,还有那联盟中出现了大批的叛军,以致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啊!”在座诸将皆忍不住了一阵大呼,札木合惊讶稍少,他得知铁木真已经全军赶去的那时就预料到十部联盟力所不挡,但内心还有一点点希望那联军与铁木真拼个你死我活,各各损失惨重,听得承裕这么一说,铁木真不仅没有损失元气,相反还获得了联军中反戈一击的叛军支持,接下来自己面对的境况将更为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部下还在惊异之中,起身走出案席,抢到承裕案前,竟然单腿跪下,语带哽咽说道,“元帅,土克斯与我情深义切,从十年前就一同进退,彼此深知。今天既然从元帅这里知道他或有不测,我札木合自知不敌,也要带领部下诸将,与铁木真以死相争。请元帅理解我和土克斯的友谊,从今天起,就把我当成他,我愿意作为元帅的提线木偶,做您在草原上的耳目和羽翼,无论谁敢对大金不力,我札木合第一个就不答应。” 在真实的历史上,札木合倚仗自己战略超群,计谋出众,是最不愿意勾结大金的汗王。后来为铁木真联络诸部落所破,那大金皇帝完颜璟却下了一步昏棋,竟然大力扶助铁木真,助他在草原上剪除对手,一统蒙古,最终成为心腹之患。 熟读草原历史的札木合当然不会把这个天赐的机会让给别人,急急然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却不顾那佳人看在眼中,心里暗暗不耻。 天下纷纷扰扰,皆为利来。完颜承裕不惜委身前来亲见札木合,无非也就是为了在草原上寻找新的代理,看到他如此做作,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却也不作派,连忙俯身扶起了札木合,心中暗喜,口里却道:“大汗,哪里需要如此大礼,土克斯是我多年的好友,当年也参与过我们大金国对南宋的战役,我与他一直交好,时时通有书信。前一阵,他只说铁木真屡屡夺他牧场,在草原上欺人太过,就要发起大军与铁木真较量,我本不欲参与你蒙古内纷争,初也劝他息事宁人,但见事有不逮,便临时召集了两千人马,想有个照应,不想来迟了,却闻知其有所不测,真是人间惨事。” 说完这话,这完颜承裕却以袖遮面,竟似要垂下泪来。 札木合看到这般情景,心想既然要作戏,就干脆排场作足,于是中气大足地喊到:“大帅,今日见面之前,我与您本不相识,但同与土克斯为友,同气连枝,土克斯年龄比我较大,我素来以他作为长辈。今天见大帅龙形虎步,慈眉善目,却与我那土克斯叔叔有几分神似。” 他为人光棍,索性双膝再度跪倒,对承裕敬到:“我父母早亡,家中也没有什么长辈,今见大帅慈祥可亲,心中素有亲近感,想认大帅为叔父,侄儿不孝,愿以好马千匹孝敬,还有那沱沱河畔的绵羊皮千匹以敬叔父。以后每年但有所出,必早早敬上,以尽我晚辈之意。” 这一番话更是札木合反复斟酌而出,既要拜为干亲,孝敬必不可少。草原产马,所以报出好马千匹,不过他看到承裕部下的鲜衣怒马,却一时也不差自己的好马。又记得承裕进来时身着貂皮,知他喜好财物毛皮,只得再以草原上最名贵的沱沱河畔绵羊毛皮相敬,那皮厚而透气,既可保暖,且又不会闷气,正是最好的馈赠礼品。札木合灵机一动想起认完颜承裕为叔,却也不冤,想起那金国的三公主也是呼承裕为叔,自己认为干侄,倒也不掉份,无形中还觉得和那金国的公主更有了一丝关系,心内也暗自得意。 札木合这一番话说出来,且不说他的部众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想不到平日威严的大汗今天竟然这样甘愿伏低身子,但又偏偏没有一个部众敢来询问原因。 偏是那三公主完颜娟,看到对面这人虽然粗鲁,这番话竟然说得如此文质彬彬,且又如此无耻,不顾自己和承裕认识不到半天就要先拜个干叔,实在是能人所不人,厚黑至极,忍不住掩了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若要得知完颜承裕如何应对,请各位客官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喜出望外 那完颜元帅在边疆纵横十余年来,见惯了各种人物,宠辱不惊,本不该为札木合这点小心意而打动。 但那金人汉化不过百余年,骨子里还是有一股鲁莽豪放之气,虽然是札木合欲认叔侄干亲,也让他感觉到札木合真心投靠的诚意。 大金最重长幼之序,话说那金宋盟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宋孝宗称金世宗为“叔“。虽然只有口惠而不实,但大金国却依此协约得意了一百年。此时札木合的实力在完颜承裕看来还算不得什么,但毕竟是大部之长,比起土克斯实力更大。而且那土克斯躲躲藏藏,一直没有真正地为金人效力,只是不断地索取各种装备,援助,早已让完颜承裕不胜其烦。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土克斯不在了,若是这札木合能够使用得当,未必不能给大金的草原边疆增加几十年的安定。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尊贵。欣欣然两手紧紧扶起札木合,说道:”大汗不必自谦,老夫添长几岁,累你叫一声叔,但是我观大汗身材雄伟,武略高超,且部下忠勇无双,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说不定将来还要劳你提携。今天你我结为叔侄,也是前世有缘。“ 却不料这一语成谶,后来完颜承裕领三十万金兵在长城之外与铁木真决战,被杀得大败,且被敌军紧紧追杀。札木合率领劲骑赶到,这才救下了完颜承裕,所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承裕见札木合盛意款款,也不娇情,当下两人就在大帐众多将官以及那沂国公证的见证下结成叔侄。札木合向完颜连敬三大杯马奶酒,又把自己日常使用的一把蒙古弯刀献给承裕。 承裕乐呵呵地接过弯刀,却不能坠了大金的威风,命人取来一领自己那套精铜连环锁子甲来,赠予札木合。这连环锁子节都是用铜环相扣,可以挡住刀劈剑砍。箭矢也射不深入。且铜环中空,并不显重,又可折叠,弯曲。这样的一套连环甲,每个铜环都是精铜所制,造价极高,且又有上京的内宫匠人精心打造,制式军器,并不许公开售卖,若是私下转交,怕也要千金以上。 札木合见了这连环甲大喜,他最喜自己亲上战阵,或有流矢冷枪所伤,有了这套连环铠,就算受伤,也不会伤入骨肉,多了几份自保之用。 承裕又说道:“承蒙汗侄赠马千匹,还有那绵羊皮千张。我无以为礼,却有铁甲,马披五百件,本来是给那土克斯增添铁甲骑兵所用,今他既然已在,可赠于大汗。我吩咐下去,回营后就将兵甲及五名教官一同运往大汗部落。” 札木合大喜,他有了草原上强大的铁武军步兵,但是一直发愁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今日得完颜承裕赠送铁甲及马甲,恰恰可以让他组织草原上不可敌的重骑,哪有不高兴的。 当下札木合及部众大喜,重新摆上各式肉菜,以及好酒。一面饮酒,一面互相恭维。完颜承裕也很是高兴。 只见完颜承裕斟起一大碗酒,却往南方对空洒去,众人惊异,却听得完颜承裕遥祝道:”这一杯,遥祝我那大金的章宗完顏雍早登极乐,望他保佑我大金国世代永昌,保佑草原和平安详。“ 原来那完颜雍在位二十八年,是大金立国以来在位最久的皇帝。他出兵南服大宋,西征西夏,东讨朝鲜,击败四方邻国,让国家安定,军力昌盛也到达了大金顶峰,但是在十三翼之战的前一年,完颜雍逝世,帝位由他的儿子完颜景继位,也就是沂国公主的父亲。 新王继位,边境各处纷纷不稳,完颜承裕作为帝国的股肱大臣,不得不未雨绸缪,亲自带兵来到这草原上巡查。 札木合听完颜承裕说得悲凉,不由得问到,”以我大金国的国力,人口已经大宋不相上下,且骑兵雄冠天下,纵横无敌,哪有什么危险所在?“ 完颜承裕久居帅位,也是大金国贵族中的一个明白人,他多喝了几杯酒,原来这些牢骚在同僚中不便倾诉,今天借了酒意,也不当这侄子是外人,于是拍了拍札木合的肩膀,正色道:“我大金万里锦绣河山,可万里河山万里防,虽然带甲百万,精骑五十万,但是一个一个的城池,军州摊下去,也就变少了。” 原来那大金分为路府,州,县三级制,共有五京十九路,完颜承裕的制所就在那北京路。大金的兵力虽多,可是一个个州,路撒下去,均到一个州也就只有数千人,且建国一百余年来,那些州兵,府兵都很少作战,沦为类似后世保安型的部队。整个大金真正能战的野战军队只有北京路,防御西夏的西京路,还有对抗大宋的汴京路三处。 所谓尾大不掉,虽然这三路的战力还行,而且兵器精良,军备充足,但长久已来,大金已经没有过十分激烈的征战,无论是对阵经验,战略演练,都比不上这蒙古草原上天天面临着生存危急的部落。 完颜承裕心中暗想,若是这草原哪天能得一统,以蒙古骑兵这不断征战磨练出来的战阵精锐,再配以最优良的武备,金兵尽管势大,却也不见得是草原骑兵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有些感触地抚背着札木合的肩膀,动情地说到:“贤侄啊,若是你能助叔父经略草原,让这蒙古再度和平,我拼得面皮,也要去大金皇帝那为你保举一个防御使的职位,让你作那一州之主,大好江山,花花世界,且还有各色草原上见不到的场所和风光,远胜过这草原上的生活。” 铁木真见完颜承裕情真意切,也便有些感动,抱拳说到,”如蒙元帅不弃,札木合敢不执镫牵马,随元帅四方征战,以完成无大帅心念。” 完颜承裕又问:“我见你与泰赤乌部合兵还有一万余人,却不知这场战役你作何打算。” 札木合想了想,却望向魏青,那魏青见大汗以眼视他,接话曰:”天气深秋,眼见得就要立冬了,此时再与铁木真争斗不休,将士们都要萌发归家之意,大汗的意思却是想要与铁木真言和,早归札答兰部。“ 完颜承裕点头承是,又问:”此时确应早撤,但那铁木真此时已占优势,又怎肯言和,若是求和不得,径自撤退,我只怕那铁木真遣兵随后掩杀,此处距札答兰部却有两三百里,行进需要十数天,铁木真对这四处路途又熟,却是难回。” 札木合笑道:”既如此,他要战,我便战,叔请看我大败铁木真一场,让他不得不放开道路,让我军回归。“ ”原来大汗早已有了定计。“完颜承裕撅着胡须微笑到:”后生可畏呀,既如此,有什么需要的,我大力助你就是。” 双方言谈甚欢,定下来札木合战胜铁木真一部之后,再由完颜承裕发起和谈。 筵席已罢。完颜承裕一行乘车离去,却把那十几辆车辙沉重的马车留在了札木合的营中。 第三十二章 引蛇出洞 白蛇河口中军大营中,木华黎一个人坐在帅案上,他的脸铁青铁青地,一句话也不吭。面前跪着一名疲劳至极的斥候,送来了最新的情报。 自从铁木真率大军去了秃鹰丘陵之后,已近七天,昨天木华黎收到了从秃鹰丘陵发回的最新军报,大汗已经大败十部联盟,正在收拾战场,甄别俘虏,不久就要率大军回营。 不知为什么,木华黎听到这个情报,心中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好象有几十子耗子在刨来刨去。木华黎本是怯薜军的头号大将,这次如果是他亲自率军前往秃鹰山谷,他自信自己一定能最好地调派那三百多骑兵,不致于最后让敌人逃走近两千人。这样的大捷,这样的收获,一点也没有木华黎的份,这还不是他最恼火的事宜,毕竟大汗临走时说过,他木华黎最重要的责任就是牢牢守住白蛇河口。 但是,自从铁木真走后,札木合的骑兵就牢牢地封锁了白蛇河的西岸,木华黎派出的斥候一个个地被敌人清除,西面的援军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三天前,木华黎远远地望见,有两百多骑援军与一千部众被一千多的敌军包围,眼看就要被敌人所俘获。那次,木华黎激愤交加,再也顾不得大汗的嘱咐,亲领五百精兵冲出白蛇河,直奔敌兵而去。札木合的骑兵能力比想象的要差得多,仿佛没有进行过任何阻敌训练,慌慌张张地看着木华黎的骑队组成进攻的队形,高举大枪疾驰而来。带队的百夫长都忘记了组阵迎战,只是组起散兵队列迎击,很快就被木华黎冲个稀烂,队列涣散,领队的将领率先逃走。 虽说最后只消灭敌人二三十余骑,但救回的部落骑士们都千恩万谢,让木华黎大为得意。 自此之后的几天,木华黎再也不信札木合会对他的骑兵会存在威胁,连续出征,七战七捷,不仅击溃敌人对援军的堵截,陆续接回两三千骑以及五六千的部民,而且扫清了白蛇河谷西侧五十余里的敌军斥候。木华黎手下又恢复了情报的传递,最重要的是坚定了木华黎本人的信心,他坚定地认为,札木合是个胆小鬼,他的骑兵缺少训练,号称两万大军,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两千骑兵的对手。 而秃鹰丘陵传回来的消息更坚强了自己的信念,一天之内,敌人空有一万二之众,且拥有居高临下的地势,照样被铁木真打得大败。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要设计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战,让铁木真重新看待自己,让这次在秃鹰丘陵获得奖赏的同伴们,在自己木华黎获得的光辉胜利前不能仰视。 想到这里,他回过神来,重新注视面前的斥候,这个斥候是今天早上把十万火急的情报送到这里的,西方的诃额仑部已经非常危急。敌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诃额仑的行踪,诃额仑部在西线不断受到敌人的进攻,虽然在附属部落进行了人员补充,但在敌人连续的进攻下,只余下不到八百人。两天前的傍晚,被一队一千人的敌军轻骑咬住,相恃在距白蛇河西南一百二十余里的格拉湖畔。 诃额仑的五名的斥候,各自骑两匹马,不断换乘坐,博命奔来,把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传到了大营,也幸好木华黎三天前就开始恢复四周的通信,否则这个情报就很难到达这里了。 木华黎叫来自己的副将格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格桑大吃一惊,铁木真临走时再三嘱咐格桑要看住木华黎,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是这斥候带来的消息显然也十分可信。格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怔怔地望着木华黎,等待他的决断。 “我意已决,亲率二百怯薜军,以及两千精兵,前去格拉湖救回母亲大人。”木华黎斩钉截铁地说,木华黎的父亲一直忠于乞颜部,他父亲去世时,亲手将两个儿子托付给铁木真,作为铁木真的家奴。在蒙古部落,所谓的家奴,最为忠心,家奴即家臣。 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从来就不把木华黎作为家奴看待,而是当作铁木真的兄弟一样,为他准备食物,缝补衣裳,一旦部落里杀猪斩羊,也会记得给他们兄弟最好的一份。因此想起这股温情,木华黎就无论如何不能看着诃额仑被敌人包围,无计可施。 格桑想起铁木真临走的嘱咐,站起身来,有点怯怯地对着木华黎说道:“可大汗临走时,不是叮嘱过。。。。” “现时已不同当时。”木华黎不等格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当时大汗让我不要轻率兵远离白蛇河,是因为那时我们的兵力不足,时刻担心敌人一举进攻我们的本营,杀进毕尔山谷。但如今我方的援军到达,在白蛇河畔,毕儿山谷内,已经聚焦了六千大军,还有一万多牧民,任凭敌人如何攻打,也不可能在大汗到来之前攻进毕尔山谷。” 木华黎顿了顿,又说道:“现时,我母亲诃额仑正处于危急之中,那格拉湖距我们不过一百余里,快骑奔驰两天不到,我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力不能及,为敌所获呢。” 格桑张了张嘴唇,想要阻止木华黎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看了一眼他那悲呛坚定的眼神,默默退出,去准备骑兵和相应的出发装备了。 不得不说铁木真的骑军组织严密而规范,不出一个时辰,两千骑军装备得当,人人一骑双马,肩背硬弓,鞍上放着长枪,弯刀,另外一匹马上还带着七八筒长羽箭,等闲的万人队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这队人马。 只听得大营的战鼓隆隆作响,木华黎弯刀一挥,这批战士就随着缓缓开启的营门,杀向了西南方向,就算是行军,战士们也非常仔细地注意着自己的节奏和马队间隔,一排稳稳地四骑骑兵和四骑空马,每排间隔开二十余步,既能跑开马速,又不至于因为速度过高而消耗太多的马力。 一个时辰后,札木合大营,札木合倾听着斥候们关于木华黎军的最新战报,轻轻地微笑道:“这条暴燥的蟒蛇终于出来了。” “我下令,全军出动。” 从格拉湖到白蛇河,一百多里的战场上,各个不同的兵种,部队悄悄地展开行动。十三翼之战,札木合部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就此展开。 第三十三章 势如破竹 秋高朔风起, 蹄疾刀光寒。 男儿齐带甲, 弯弓射胸凉。 却说木华黎带了这两千多人一路狂奔向格拉湖畔。 马行速度其实并不慢,全力奔驰可以达到一小时五十里左右的速度。但是马毕竟是一种生物,既然是生物,那就不可能一直处于最高时速中,且又载有骑士和装备。打个比方,你让一个跑马拉松的一直处于百米冲刺的高速中,而且还要负重两百斤,他能受得了吗? 所以骑兵的行军,走走停停,又停停走走,铁木真率领一万大军去攻打秃鹰丘陵时,他们带着着各种马车,装备,粮食,又需要全军齐头并进才能开战,所以日行三十里,既能及时赶到,还要保存体力。 骑兵最快要数斥候。因为他们负重最轻,主探听情报。往往一张轻弓,一两筒箭矢即可,遇见敌人,疾驰回报告军情。纯粹传递情报的斥候骑一日可行八十余里。 而这次木华黎率领的轻骑,按他的计划两日到达战场,作战一日,再两日奔回,所以带了五天的干粮,却也占了马的负重,因为要预备途中的接战,虽然没有携带重型装备,却携带了数目众多的箭矢,因此不能一路狂奔,以免脱力。走走停停,日行六十里算是极致,途中遇到的各类地形,草地,树林,山地,沙漠等不同的地形都会对骑兵有阻碍作用,因此实际速度难以计量。 却说木华黎策马奔出不过二十里路,就看到前方两里处有一队骑兵严阵已待,那骑兵俱着黄袍,披轻甲,各持大黄弓,能够远射至两百步之远。木华黎望那骑兵时,却排成一方阵,约摸千人左右。三十骑宽,三十骑厚。 木华黎略一思索,传令下去,队伍变成,中间以十骑为一排,竟成一百多排,十骑最先头却是那精锐硬骑,披甲防护冲击力都胜过一筹,各举骑矛,冲锋在前。两侧稍弱的轻弓骑兵,却注意与那锥头互相呼应,借那中心破阵之力,也能互为协同。 这个阵称为锥阵,又叫雁行阵,却没有太大花巧,破阵之时,两千人之力全在那锥心,若是对方实力不济,必一冲而过。木华黎正心急如焚,又在赶时间,所以用此阵,为了一举击溃对方,早日奔赴格拉湖。 对方骑将不以为意,仍以方阵出列,散散洒开阵面,各骑之间松散,一眼往去,战力较弱,却又有许多空隙似有利于奔离。 两军几乎同时展开冲锋。当两支骑军拉开距离,并不是谁先展开谁就势大,若是距离过大,一鼓作气,再而衰,次而竭。如果冲锋的次数过多,必然会影响最终骑兵冲撞的力量和效果。 木华黎精通骑兵指挥,所以约束骑兵在冲刺时不许放箭,奔马上的箭矢精准不够,且又缺乏密度,最重要的是,这么密集的骑阵之中,如果前队停下来放箭,那么必然会影响后队的节奏和速度,那样的骑兵冲锋就完全没有任何冲阵的意义了。 但是双方对冲到两百米外,对面中阵忽然降低了速度,然后在低速中,齐齐拉开大黄弓,散射了一排箭矢过来,之后第一排正中二十余骑却快速散到两侧,接着正中的第二排再射,射后又跑到两翼。 这时如果有人能从半空中望下去,就会发现对面的骑阵从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突然地向中间凹陷下去,而两边却开开始暴涨,从一个方阵变成了弯月形阵列。 那松松散散的几百支箭矢打在木华黎的队列中,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效果,只是射中了二三十骑,有的骑兵中箭了,却伤不在要害,仍然策马前奔,护住队形。当木华黎率领中军冲到敌人跟前时,发现那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去两翼的对阵,只有两三排骑兵。自己阵前的骑枪撞过去,很简单地就冲破了敌人的阵列,虽然敌军损失不多,也有十余骑倒在地上。 这时若是常规的骑兵作战,木华黎就应该在破阵之后重整阵列,再从敌阵的后方向前进行二次突破,扩大自己带来的伤害。但是显然这次木华黎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歼灭这千把弱旅,而是另有目的。破阵之后,他仍然没有改变前队的速度,保持冲刺的态势。从那锥头开始,把敌人的缺口越拉越大,带着那后队,象一把真正的锥子,破布而出。 对方的骑队长仿佛也很配合似地任凭这缺口变大,也不存在稍稍有力的阻截,似乎正如木华黎所料,札木合的骑兵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 一千轻骑被截为两断,却又在圆锥的边缘重新有力地汇聚,如同一把剪刀,咔嚓一下,悄无声息地留下了木华黎两翼的一百来骑。 木华黎看到变故,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不想去救回这一百多袍泽,但是兵贵神速,他实在不愿意耽误救母亲的时间。何况区区一百人,对于两千多的骑队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损失,木华黎只是稍稍一顿,又带着骑队离去。余下的一百来骑,舍生忘死地与这一千轻骑战斗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被完全吞没。 再行十几里,木华黎又遇到了一次类似的堵截,在留下同样人数的战士后,他再次突破敌人,向目的地奔去。 当木华黎第三次遇见同样的阻截时,他终于命令部队停下来宿营。 “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 木华黎思考敌人这样布阵的原因,他知道虽然每次的阻止都力量不大,但是累而久之,就会阻碍自己骑兵的流畅度,从而降低军队的耐力和战斗力。如果此时再不扎营,前方保不住会有更危险的敌人在等待着自己,那时不敌,就逃也逃不掉了。 木华黎选了一块开阔地准备札营,骑兵奔跑灵活,且又一人双马,就算有敌来袭,哪怕是围住三面,只要一处有隙,木华黎仍相信凭自己骑兵的令行禁止和自己对地理的熟悉,仍然可以逃出生天。 中原大军屡屡与草原骑兵作战,经常能击败骑军,但不能全歼,就是由于中原的军阵太讲究章法,又没有较快的机动速度。这种形势下,除非是大股的骑兵站在那儿等你去杀,否则围十缺一都很难完成对骑兵的歼灭战的。 第三十四章 合兵一处 为了防止敌军夜袭,木华黎特意留了两百名战士在四周巡逻,这一夜竟然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寅时刚过,木华黎就径自醒来,让传令兵提前一个时辰集合大军出发。 那时草原上并没有什么便利的交通工具,就算是札木合军中的斥候远远看见大军开拨,再去唤人拦截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却也奇怪,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大的堵截,只是周边的斥候骑队三五成队,越来越多。木华黎不以为意,只是挥动大军快行,这一日越行越快,竟走了六十余里。 木华黎见大军疲惫,正要下令扎营休息,却有斥候来报,前方五里处,密密麻麻地立满了敌人的军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屈”字,正是札木合手下西军大将屈出律的军队。那队伍见有轻骑逼近,就杀出几队骑兵追赶,斥候早策马远遁,竟不能看清有多少人马。 木华黎对诸百夫长说道:“这一定就是屈出律的主力了,大家稍稍饮水歇息,一柱香后,随我一同大破敌军。 那屈出律领了札木合的命令,却带了两千余人在这一带区域阻住诃额仑东撤路线,大汗还有口谕,却是:”木华黎骑兵冠绝草原,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今你兵力与木华黎相仿,若是全力战之以待我大军前来,却不知胜负几何,且草原四顾茫茫,木华黎又熟悉地形,若是他蓄意逃窜,则此战必无结果。他大军来攻,你不如轻轻放过,让他与诃额仑合兵一处,我自有处置之法。“ 屈出律听到札木合的口谕,虽然明知有理,但是自己训练良久的骑队,却不愿轻轻松松地撤走,他部署好大队人马撤退的路线,却自带五百骑,要挫挫那木华黎的锐气。 天色已近黄昏,此时屈出律看到木华黎领着大队人马过来,却把人马分为五队,中军三队人马,各有五百人。另在左右两侧埋伏伏兵,各有一千。因为那天色渐暗,屈出律让那两队伏兵悄悄地从远处绕道十里,再向敌人大军后方攻击。 待到两军对阵,屈出律看对面战阵,有大队骑兵,打着几十杆战旗。但是行到两里开外,却并不策马奔来。过了一柱香工夫,还是不向前进攻,屈出律有些着急,兵贵神速,按照他的预计,那木华黎大队此时应该冲到自己阵前,双方彼此穿透两轮之后,自己的伏兵再从木华黎背后杀出,将敌军击退。 但敌人不按常理行事,屈出律有些焦虑,看看时辰已到,就要举旗大举进攻。突然阵前有自己的传令兵飞也似地跑将过来,大喊到:”报告将军,那木华黎在前阵虚张声势,却亲率怯薜军向后方左翼出击,我方一千伏兵已是大败。“ 原来木华黎用兵如神,他知道自己兵力和对方相近,屈出律还敢大举进攻,一定会在周边有伏,所谓”敌则能分之“,既然敌军分兵设伏,自己恰好可以集中优势兵力,败其一部。 因此木华黎在前方只用了五百多骑兵,打着全部的战旗,一人三马,却驻在远处只是摇旗呐喊,吸引敌人注意,自己亲率一千五百多骑兵,却探知了一路伏兵的道路,全力劫杀。 屈出律手下的一名百夫长率领一骑伏兵从右侧潜来,因为要加快速度,人人只携带了一筒弓箭,且马不带甲,人缺防护。本来是想趁双方大军交战时从身后杀出。却不料被木华黎正面强攻。 那骑队行不到十里,就看到前方一千多骑军杀出,手中持的俱是利于冲撞的骑枪,百夫长大惊,正不知道如何防备。却不料那怯薜军骑术精堪,另作一队,从右翼冲来。怯薜军在谷中训练三年,日日练的都是那骑射弓箭,又在木华黎的率领下,技艺绝纶,恰恰策马到右翼两百步处,便将那马队打横,从千人队的侧翼轻轻地掠过,一路轻掠,骑军都取出弓箭来轮番攒射。这场景恰象是海战时,战船打横,利用侧舷的一溜炮口齐射一般,却能够最好地发挥每个火力点的杀伤力。 那千人队本来方向向前,这箭矢从右侧袭来,正不知如何列队。而且怯薜军往来如风,一轮跑过,每名战士多的已经射出十几支箭,把那千人队却如一个苹果似的,从右侧厚厚地削掉一块,倒有百来人中箭。此时前队射毕跑到队末,再拧绳回转,又要跑到队头,如此再来一轮。在这样的电光火石之下急转强射,也显出了怯薜军平日的训练有素。 百夫长看得大急,此时对面的骑矛也已挺枪杀入阵来,这里轻骑哪里能挡,刚一接战,就有几十骑被戳下马来。 百夫长暗忖,自己率兵前来时,屈出律已经叮嘱过,伏兵兵行诡道,若是被敌人提前发现,且不能抵挡,就要以保存实力为主,速速撤回。 想到这里,百夫长不禁暗骂:”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泄露了我的动向,却被敌军反袭,这一仗必然没有功勋,还要小心军法从事。”他只得鞭梢一指,引领大军后撤。 前军既已深陷,哪还能那么容易撤回。千人骑队的阵形刚变为撤退之势,又见右翼的怯薜军再变阵势,却改为了鹤翼阵,正是便于奔跑的阵列,一面放箭,一面加速奔向千人队的后部,竟要以己之力,截击这支千人队。 原先札木合下令,昨日三阵不要纠斗,少损失人手,佯败即可,今日这千人队却是佯败变为真败。只见木华黎的马军东赶西冲,百夫长再约束不住队伍,那一千人一齐奔跑,大举溃败。大军席卷而来,这败兵尽向那草丛深处,荒林之内跑去。那木华黎也不追赶,只是杀乱了敌兵,清点人数,约束部队,竟领兵往中军而来。 却说百夫长接了战报,听闻得一千人尽皆奔逃,逃回阵中的不过两三百骑,且那木华黎大军还在往中军赶来,不禁想起札木合的嘱咐,此时他的人数变少,却更不能与木华黎决战。一面让传令官去唤回那左翼伏兵,一面让大军徐徐往左退去,却让出当中通往格拉湖的大道。 待木华黎引军赶到中路,敌人大队人马已经退去,此时天色已晚,却有一丝月色,木华黎也不惧伏兵,就趁月光连夜赶路,行不到十里,就到格拉湖畔,湖畔却有一溜营帐,营帐内正是诃额伦的八百大军,当下两军会合,各种问候,激动不必多说,两路大军合并却有两千五百余人,就在那湖边,重新建好营地,准备明日开拨。 合兵后共推木华黎作了统帅,木华黎有了这几日的作战经验,心中却是大定,暗道,这两千五百大军让我指挥可以敌得过五千敌兵。就算是札木合亲领大军与我死战,我也能够敌住追兵,安全撤离。 却说木华黎走后,那屈出律再遣骑队在四处收集败兵,却又得了四百残兵,俱是心惊胆裂,不敢再行作战,这一战自己的伏兵竟被木华黎吞掉三百多,屈出律一时心怀喘喘,只得遣人将战况传往札木合军中,不知大汗会作何理会。 第三十五章 石河古径 待到木华黎来到诃额伦营中,见过了母亲,并接过了两军的指挥权,他才注意到西路军的惨状。 西路军原有一千多,兼在路上收集各个部落的骑士,最多时有过两千五百之多,被屈出律追踪到之后,却用精兵一路追杀西路军。偏偏又不赶尽杀绝,总在合围之前留一条去路,围三缺一,都是骑兵,一旦演变成追杀,一方被追得没有斗志,就是任凭屠杀的份。西路余下的八百多人,人人太伤,都是疲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且那铁木真当时分派给西路大军的,除了人人双马外,俱是那部落里的老人,旧贵族。大多数过四十,并不象年轻人那样精力旺盛,在经过了这二十多天的厮杀之后,却是人人疲惫,个个劳神。望得木华黎到来,再无请战之意,只求得木华黎早日将他们带回本营,远离这恐怖的战场。 木华黎看得心中暗暗摇头,若不是他对铁木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之感,从来不曾怀疑过铁木真的用兵方略,差一点以为西路军是铁木真为了铲除异己,有意将那些老弱病残之辈派出,以便让札木合杀戮干净。 木华黎这种怀疑其实不对。当时铁木真派了一众旧部,老人前往西部,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收拢各个部落,并征召援兵,这些老人对这几百里的地理,部落,以及人际关系非常熟悉,所以可以担当此任。 铁木真的计划里,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用这一队人马和札木合作战。在他看他,西部草原辽阔,路径诸多,且自己这一千人又熟悉环境,很容易得到各个部落的补充和情报。敌人未至则先扬鞭远遁,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他却没有算到札木合通过【世界之眼】,把这一带的地理熟悉于心,且又了解了诃额仑的进军入线,以图纸,命令告知屈出律,一开始就以有心算无心,步步追踪,真的把诃额伦部逼到退无可退。 了解了西路军的惨状后,木华黎也顾不得歇息,立即于一众百夫长在帐中计议行程。他将两千五百人分为三部,先用自己部队携带来的良马,更换了诃额仑中军的那些疲惫的老马,然后下令将一切不方便携带的装备和武器,就地掩埋,提升部队的行军速度。 各个团队只带足三天的干粮,进一步地提升行速,木华黎自带五百人在前方开路,再由一名指挥若定的百夫长可颜率五百人殿后。余下的一千五百人,以诃额仑余下来的部队为主,作为中军。中军虽弱,但夹杂了从白蛇河带过来的年青小伙子之后,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精神都为之一振。 此时各将不由得叹服木华黎,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搞清了当前面临的问题,并重新编组成军,各项举措面面俱到,不愧有大将风范。每个将领都对顺利班师充满了信心。安排妥当后,各将都去军营重新编队,分派任务。木华黎也思索到很晚方才睡去。 为了养精蓄锐,第二天大军并没有早起,而是按照惯例,辰时作饭,部落中带不走的牛羊,包括劣马都被斩杀一尽,将士们饱餐一通,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踏上归家之途。 说也奇怪,这一路出征,木华黎竟然没有在前方遇到什么阻截,可能是与屈出律那一战给敌人的心理留下了阴影。 然而在队伍的后端,却不断地出现敌军千人骑兵队的骚扰,俱是从两侧袭来。后方的可颜领军去战,敌人又停下,远远地用硬木弓扎住阵脚,若是强突,必然会先付出几十人的代价。待到可颜退了,千人骑又继续向前靠近,或左或右,五百人总作不得面面俱到。若是让了千人骑抽空冲入中军,那大半老弱的中军,总是很难顶住挥刀冲来的草原骑士,说不得又要留下几十具尸体或伤兵。待到木华黎亲率精兵赶来,那些游骑却又退走,木华黎不敢追赶,他怕自己追远了,中军和后军群龙无首,恰恰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际。 这一天走走停停,不过走了四十里,敌人的衔尾阻截倒有五六次,木华黎想,莫非札木合全军都压过来了。但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结论,如果全军对战,为什么看不到札木合的战旗。又想到,札木合全军号称两万大军,远胜于我,若是四面合围,就算我作战再为骁勇,却也只能落荒而逃了。他却不知道他脑袋中的这个“逃”字,正是札木合最希望避免出现的情况。 札木合真正想要的是一举全歼木华黎率领的这支精锐骑兵,草原辽阔,四处可以策马奔驰,在草原上以一万三合围三千大军,想得到做不到。要知道骑兵的位置一直变化无常。且铁木真手下的大军又是草原上最机动灵活的部队,斥候满山遍野地撒出来,若是一万三的大军启动合围,恐怕二十里外就会被斥候探知消息,又哪里有这么多人把三千人围个水泄不通。那时木华黎或逃,或全力择其一个方向攻打,札木合都力有不逮。因此扎木合迟迟不挥军与之决战,确实有自己的苦衷。 话说第二日,木华黎再引军前行,昨天里被来来往往的追兵留下三四百的手下,木华黎倒学了个乖,天还没亮,卯时就发动大军出发,却不用做饭,都是在马上吃的干粮,木华黎举兵疾走,想道,今天如果能走六十余里就能顺利到家了吧。 从这个位置往白蛇河的方向而去,却有数条路可走,但是最便捷的却是石河古径。石河古径原来是一条小河流,因为水流干枯,河底冒出,却是一片十分平整的碎石地。铁木真在白蛇河练兵后专门找了人来修整这一块路面,竟成了白蛇河通往西部部落群体的一条通衢大道。道长约三十里,地面宽阔,最窄处也能容二十骑通行,周遭平坦,并不适合设伏,唯一的缺点是河床两侧怪石嶙峋,都是那些被古河侵蚀的乱石堆,如刀削斧砍,却不利于骑兵奔跑。 木华黎微一沉吟,就选择了石河子作为他回家的归途,主要是这古径地面平坦,骑兵奔驰起来如履平地,若是从其它几处绕行,却要多出四五十里路,夜长梦多,又不知道札木合有什么阴谋,于是挥军往石河古径奔去。 木华黎的后队杀进古路后两个多时辰,他们走过的河道口先后出现了大股的骑兵,其中领军的正是札木合的三员大将,屈出律,格尔木,佛仑盖,只是他们领的不再是一千轻骑,每个人率领的都有三千大军,他们来到路口,来不及打量札木合前队留下的各种痕迹,蹄印,就快速向前方追去。十三翼之战中最血腥的一场战役,就此拉开帷幕。 第三十六章 骤如奔雷 木华黎率军冲进石河古道十里之后,就有白羽斥候来报。那小校骑马来到木华黎跟前,说到:“前方五里处发现敌人的伏兵。” 木华黎呵呵冷笑,若自己是札木合,必然会在这里布下伏兵,因为这是自己大军归家的最后一道关卡,一旦冲过去,就是一览无遗的平原,敌人人马再多也无法堵截。 他转头又问,“敌人有多少骑兵?”木华黎确实很想在此和札木合来一场骑军决战,以此向大汗证明自己驾驭骑兵的能力,无论对方是两千,还是五千,他都有把握能掌握好攻击的节奏,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禀报将军,敌人约有五百余人,皆是步兵装束,只是在后方有几百匹战马而已。” 既然不是骑兵,而且还只有五百,木华黎就更无所畏惧。铁武兵又如何,难道这五百步兵还能阻挡我两千精骑的去路。就算这五百步兵都冠绝蒙古。但石河古径路途平坦,并没有太为狭窄崎岖的咽喉之地,如果没有足够的骑兵在旁边协助重甲步兵。哪怕数量再多,也只能在那里等着一波又一波如怒潮的骑兵冲锋,绝不可能战胜自己。 想到这里,木华黎猛地抬首,抽出腰间弯刀,怒吼:”跟我冲锋,让大汗看到我们怯薜军的英勇,让札木合去吃土“ 札木合亲临战阵,他选择的堵截地点,正是在石河古径最后五里处的一个窄地。此处并不狭窄险要,可容二十骑并进,而且地势平缓,适合于骑兵冲锋,从最前方的步兵视角向前看去骑兵奔驰并没有一点阻碍。 札木合的前军是两百名铁武兵,中间俱是下了马的游骑兵,各持轻弓弯刀。后方是载他们过来的几百匹战马,还有十几辆黑油油的木质马车,正是当时完颜承裕带到札木合营寨的车辆。 看到对面斥候赶到的那一刻,札木合就知道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他怒目圆睁,大喝了一声,”披甲“。这五百多人的队伍很快整齐麻利地从身侧找到各种各样的装备开始穿戴。 重步兵以防著称,优秀的重步兵方阵,身上披的重甲,铁盔,护罩就有六七十斤。如果早早地披上,站几个时辰,可能敌人还没到,就会累得没有力气,所以大都是临战前再开始披挂。 札木合阵前的重步兵全由铁武兵担当,铁武兵本就力大,训练时也经常身披六十斤的负重远行几十里,所以披挂后并不吃力。战阵前方的步兵披挂完毕后,竖起一块块高达五尺的铁盾,铁盾实心倒有一寸来厚,盾下有两尺长的尖刺,在使用前需要用刀剑挖出深坑,把尖刺深深埋入地底,以防敌人骑兵冲击。铁盾上方还有长达一寸的坚锋,如果敌骑要从铁盾上方跳过,那长长的坚锋就能轻易地在马腹上拖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铁武兵二十人一排,在前方竖起了三排盾阵,都是一人高的铁盾,却似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堡,盾与盾间却有一尺宽的间隙,敌人无法穿过,但却能让后方的长矛从中捅出。盾阵并没有把河道占满,在河道的两边还有宽达五六尺的窄道,如果敌人不破盾阵,却想从这里越过,就会被盾阵中无数的长矛戳中。 在盾阵之中却是那持着长槊的拒马步兵,长槊分槊锋与槊杆两部分,槊杆长达六尺,由最好的拓木制成。细柘杆浸泡油晾干后,再用鱼泡胶黏合而成,又横向缠绕麻绳,勒入槊杆,再涂生漆,裹以葛布,成为一个整体槊杆,横向受力,可以顶住骑兵的猛烈冲击。 槊杆长达八尺,锋刃长达二尺,远远长过普通的枪、矛类。且槊锋具有明显的破甲棱,有八个面。普通的札甲,明光铠,连环铠,在破甲的长槊之下,一击而破。 古人云三年制一槊,这次完颜承裕送给札木合八十把大槊,正好用于此役。那长槊恰恰是骑军的克星,八十余枝长槊三人一组,前方一人半跪,那槊尖斜面向上,下枝却深深埋入泥地,第二人站立,槊尖平举,第三人却在第二人之后,槊尖却堪堪向上举起,恰恰构成了一个最佳的拒马阵。 盾阵后的三四百都是弓箭熟练的骑兵转成的步兵,其中两百人站在盾阵之中,脚边放着一张黄杨大弓,一张轻弓,以及十筒箭矢,此外,各自还有两张安装完备的小弩,一把弯刀。这小弩用于近射,可以不费力气发射,但是却难以安装。之后又有一百轻步兵,作为预备队,其中有人推着十几辆大车,那大车俱揭了上面的牛皮罩布,却不知有何作用。 札木合亲自带着五十名铁武兵,持着大刀,长矛,哪里有敌军杀入,他就准备向前冲锋。 木华黎不愧铁木真下最有名的骑兵统帅,行到两里开外,他远远看到对方的拒马阵,不禁皱了皱眉,挥手停下了骑队,然后重新部署队伍。 木华黎安排两百轻骑跑在最前方,这些骑兵用于应对敌人的大弓远射,在冲锋中用这支骑兵耗去对方大弓手的体力和箭矢。 那骑兵们本对木华黎俯首帖耳,听到需要自己牺牲,却也满不在乎。此时铁木真的军功制度已经颇见成效,只要是在战场为部落战死,家人马上可以得到五匹马的补助,之后每年都会得到部落按时发放的抚恤金,用此法来鼓励部众死战。 紧随那轻骑之后,木华黎放了一百骑的怯薜军。且都是坚衣硬甲,预备用快速的马力冲开那铁盾的防护。 后方自己亲率五百大军,待到前方盾阵尽破时,自己再率军冲进大砍大杀,一举消灭对方的步兵。 余下还有一千余人,木华黎放在身后,准备对付那随时会从后方疾驰而至的敌军。 不得不说,木华黎这番举措,中规中矩,既考虑了对方的各项防御的应对,又留了余力应村追兵,还考虑了破阵之后的兵力。 但是他却漏算了几点,第一他没有算到对方是铁武兵,铁武兵的体力的作战技巧都是第一流的。第二点他以为对面步兵举起是普通的长矛,认为只要几轮冲击就会断裂,并不以为意,却没料到这是当世最精锐的步兵杀器,长槊。 还有第三点他漏算的,很快就要为此大吃一惊的。正是后方的那一溜油黑的马车,这才是他从未见过的兵器。 木华黎手下的百夫长们对自己骑兵非常自信,随着令旗的挥动,那一队队的骑兵飞速地奔赴战场,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重,犹如滚滚的雷鸣,加上这河道中天然的回音,骑士们自认为稳操胜券的阵阵忽啸。响彻古道,犹如平地炸雷,雄伟至极。 而对方的步兵,依然纹丝不动。 两千步,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忽然,急变骤起。 第三十七章 巨弩狂攻 望着对面骑军摆出的阵势,札木合微微一笑。他用手理了理身披的连环锁子甲,真是很合身啊。这比起自己原来披的扎甲要轻了好几倍,而且防护更好,战甲上方扎口的地方,匠人雕了一只小小的虎头,精致异常,却又恰恰可以挡住敌人刺向咽口的枪尖。 札木合非常喜欢这副连环甲。七八天来,自己竭尽脑力,才让木华黎一步一步地撞进这个陷阱。首先他让阻截的骑兵示之以弱,使木华黎轻视联军的战力。接下来用屈出律的堵截消耗木华黎的兵力,并使之骑兵进一步疲惫。之后又让木华黎与诃额仑合兵一处,不是增强他的实力,恰恰是用这些老弱疲兵,使之不得不专门抽调力量来加强这些老弱的防护,进一步地拖累了木华黎的战力。 最后一天,札木合调集一万大军,差不多把自己能派得出的骑兵都放到木华黎的后方,让他已经无路可退。而携带的老弱队伍又让之不可能选择那几条更为宽敞的远路。只有选择石河古道,希望快速冲过。 而木华黎看到前方不过几百步兵,误认为对方防御失误,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才是最后的点睛之笔。只有这样,木华黎才能尽起骑兵,一往无前地杀奔过来,而这一切,注定了他将一败涂地。 当木华黎的前锋距离步兵拒马还有一里路的时候,方阵后方那一百步兵,快速地推动着后方的几辆大车,循着两侧边缘的小道,来到阵前。那小车五辆一排,作三横排,每车附近有四五人操纵,前方两人打开车厢下的木栓,迅速把车厢上方的木板拆下,放到两边,原来那小车里竟然是当世最霸道的兵器,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联装三张八石大弓,两弓背同向前,一弓背向后,三弦合拧为一股,弓弓相扣,并在弩架上装设了滑轮,利用多弓的合力发射箭矢。上弦时需要用几十人拉动滑轮组,把弓弦绷直,箭杆粗如儿臂,状如标枪,箭尖上有三片铁翎,就如三把短剑一样大小。原用于城防,可射出七八百步。由于弓力奇大,又被称为八牛弓,意即八头牛才能拉得开弦。 完颜承裕经常出塞野战,就让工匠对之进行了改良,将那箭杆和铁翎改小,却只能射出四百步外,但上弦却仅需五人,也只要十数息左右就可上弦。四百步内,骑军驶至跟前却要五十息左右,此段时间,足够床弩射出三轮,恰恰就如现在的野战炮一般,虽然不如城防炮力大,但是便于携带,与骑兵相斗却是一项利器。那次完颜承裕前来拜访时,得了札木合一千匹好马,并那一千张顶级羔羊皮,他就以这十几架床弩为礼相赠,每架弩又附送了数十支箭矢。 那木华黎的骑兵冲到五百步外,一齐催马提速,须知那马速越快,对步兵盾的冲击最大,如果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全力一冲,能使步兵持盾的手臂骨折,哪里还持得住大盾,优秀的骑兵冲锋,在五百步外开始提速,一百步内提到最大,全力猛冲,物必要一击致胜。 却见那最先的五只弩车刚刚停稳,后方有一名射手拿起铁锤,重重地敲在扳头之上,原来那弦力强大,拉紧后却只能扣在那铜制扳头之上,需要持铁捶猛力敲击扳头,方才松开弩弦,大力射出,这么大的机括,却没有太多的准头,无非靠那弩车调准角度,堪堪然正对前方骑兵冲来的方向。 那骑兵在五百步外刚刚提速完毕,冲到四百步的样子,就见对方五枝硕大的弩矢,都有一米来长,有平常的箭杆十倍般粗,如矛尖一般射过来,且速度奇快,冲力疯狂,第一排有三匹马被高速的巨弩射中,立刻一声哀鸣,躺到在地,马上骑兵也栽倒在地。另一支弩矢却射中一名骑兵,巨大的冲力,瞬间射穿他的胸膛,并将他生生带离马鞍,飞到半空,砸到下一骑上,并把下一个骑兵也砸到在地。那马儿失去了主人,还能依着惯性跑出几十步,方才不知所措。 第一排五只床弩射过,低下炮口,把发射机会让给第二排五只弩的弩手。两边各二人齐齐拉摇杆,利用滑轮之力咬住机括,一点一点向后拧动,后方一人则用双手紧紧握住弩杆,让其始终位于中心位置的凹处,以便上稳弩矢。 如是再三,第一排射击,第二排预备,第三排却在上弦,五百米到一百米的骑兵距离。这三排十五弩竟各自射出了三轮共约四十五支强弩。 那对面的二百轻骑冲在前方,虽说是道路可容二十骑并行,但是速度冲击起来,互相干扰空间,毕竟只能得十二三骑并行,一轮十五支恰好对付得一排。三轮过去,共中马身,骑士约模四十骑,但骑兵为快速冲阵,各骑之间相隔不过十几步,若是前方骑兵或马匹被射倒,则后方的骑士必须考虑如何闪避,变速,躲闪不及,却为前骑撞倒掉下马来。以致骑队的速度越来越慢,无法保持冲阵的速度。 落马的骑兵不如鸡,在这样高速的骑兵冲锋时,没有人能管住自己的马匹,落马之后,十之五六被自己人踩死,就算侥幸退到两边,能够举刀冲锋的,也是大大跟不上第一排的阵列,无法为骑兵提供足够的助力。 三排射过,看那骑兵已经行到一百步之内,那弩车手就推起车,仍是五个一组,从两侧遗留的空隙急速向阵内退后,待退到阵后,再去重整机括,按下不提。 行到一百步,那二百名轻骑只余一百骑不到,既有被射中的,也有被干扰弃骑或撞下马匹的,速度却已降了大半。这个距离,却是大黄弓的有效距离。大黄弓俱是三石以上,全力拉开,射程有两百步,但实际杀伤在一百步之内最有效。这二百人却是札木合在各营精选的大力弓手,堪堪能把弓拉满,但是三石弓拉开费力,若是拉满,却要十息左右,这个时间段,足够骑兵冲过一百步的距离。 因此这二百弓手,俱是敌军二百步开外,齐齐拉弓,待到弩车退却,对方轻骑的速度大大减缓冲至一百步之内,听百夫长号令,分作三排强弓出去,每弓约模七十箭左右。为何要分为三波,是为了避免弓箭浪费,敌骑冲来一排也就十三四人左右,若是一同发箭,都射中前三排,后面的敌人再上,却已无大箭可用。因为拉三石弓费力,全军用力,这次冲击,也只拉得这一轮大弓,之后手腕脱力,且敌军行近,又只得使用那小弩或轻弓了。 却说对面轻骑,饶开前方的马匹和袍泽,速度下降了一大半,重整队形刚冲到阵前,就收到了对面八十只硬箭赠礼,当先一排每个人及马匹至少连中三箭,还有十数箭漏到第二排身上。当下就有十数骑倒地。那第三,四,五排刚刚接过一二排的位置,又是一轮乱箭,再有第三轮。射得一百轻骑是人仰马翻,仅余二三十来骑依旧舍命向前。 这三石弓虽然是神射手大力射出,与那床子弩相比,就看出了差距,那床子弩都是一矢见功,只要射中,无论是马匹,还是骑士,都不复再有战斗力,那力大的还能撞开前方的骑士,推翻第二排第三排的敌人。这大黄弓,虽然已经在一百步之内,且两三箭射中,但不见得就会立即毙命,尤其是那蒙古马,身披皮甲,有那中了四五箭的还在奔跑之中,那些中箭落马的骑士,跑到路边,只要中的不是要害,也有几个能够爬起身,继续前进的。 经过这两轮弩打箭雨,木华黎前军的轻骑兵已经所剩无几,后方的怯薜军速度也受到了影响,慢了许多,却有那弓法娴熟的怯薜老兵,慢下马身,就在马鞍上策弓远射,希望能对阵中造成干扰。 木华黎叫停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对面均是重甲重盔,这种散射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尽快冲阵为好,他惊叹于对方床弩出奇不意的杀伤力,名将的预感让他料到这一阵不会顺利,于是叫了传令兵往后队传命,让后队再派遣五百名骑兵前来增援。 第三十八章 死战不退 木华黎的骑兵虽然在几轮巨弩和大弓的暴射中损失惨重,但仍然不改骑兵的优秀素质,尤其是最好的怯薜军,因为木华黎的精心安排,躲过了危险的第一轮巨弩,也没有吃到札木合军队放出的第二轮硬弓,在速度受到巨大的影响后,八十步内重新提速,虽然不是最大的速度,仍然举起长枪,用半速暴冲了过去。 此时在怯薜军看来,对面那厚厚的铁盾就是一面坚硬的铁墙,躲过箭雨接连冲来的怯薜军们,马匹本来就是那百里挑一的良种好马,气势旺盛,冲速强大,凭借着战马带来的烈性,那股巨大冲力的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但是包括步阵中持着长槊的铁武兵都想不到的是,这几十根完颜承裕好心馈赠的礼物,威力会那么强大。双方后面的士兵都惊讶地看到,那些形状奇异的各式“长矛”,体现出普通长矛不可能达到的恐怖硬度和无比韧性。就如同杀猪一般,轻松地捅穿犹如自杀般冲过来的一匹匹烈马,血水从那八个棱柱间喷涌而出,铁武兵们轻轻地抽出那一排排“长矛”,“长矛”稍弯,一点也没有折断的迹象,又轻而易举地捅下另一个骑士。 奔腾而来的怯薜军被戳死五六十骑,才有两骑老兵凭借自己的熟练和力量撞开两张巨盾,冲进敌阵,但是杀进去不到十数骑,都被四周密密麻麻的弩箭和轻弓封锁了所有的行进方向,栽倒在地,后方几个铁武兵猛左过来,重新竖起铁盾。 木华黎看到这一幕,才深深后悔自己全然选错了战场,怯薜军以骑射著称,骑行迅速,奔驰如电,最善于在运动中一点一点地消耗敌人。而今天这样的阵地战,面对的又是最恐怖的防护,真是占有不到一点便宜。 但既已杀到此处,就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只有将错就错,想到这里,木华黎命令后续冲过来的五百多骑兵齐齐下马,或持长枪,或持弯刀,拖开拦路的已死的战马,继续向前进攻。 巨盾长槊主杀骑兵,因为高速开来的骑兵主要的杀伤力就是凭借烈马的冲撞力来破开防护,相反对于精确度和躲闪却不在行,这样就给了巨盾防护下的长槊兵提供了大量的机会。但是既然敌人愿意放弃自己的优势,而以一个普通步兵实力进攻,反而战果不在。长长的槊击,虽然力大,但是缓慢而容易辨别,很容易被步兵们闪掉,然后一队一队的步兵欺身到长盾兵跟前,五六人一组,不顾伤亡,死力拖倒大盾,再杀将进去。 这样的杀法虽然让木华黎自身损失惨重,却不失为一着妙法,在付出七八十人的伤亡后,第一排的盾阵几乎都被拖倒,那些铁武兵且战且退,丢下沉重的长槊,举起地面的厚背弯刀,依靠重重的甲胃,与骑兵改成的步兵战成一团。而在重步兵的后方,长槊手们仍然见缝插针地伸出“长矛”,插入一个又一个敌军身上。第一排盾阵中的弓箭手把手弩射完,从容从两侧躲进第二排,继续用轻弓杀伤敌人。 可以说铁武兵的厚甲和战力实在是非凡,他们提起厚重的厚背弯刀,依托后方的重重增援,不时从缝隙中冒出的冷箭,与杀过来的轻步兵以命换命,一人能够换掉五六人,这五六十人奋战了半天,伤亡近半,可对方的五六百士兵,也只余得三四百人。 木华黎快要疯狂了,这重步兵行动迟缓,自身杀伤力不大,很少亲手杀死自己的士兵,但是他们重甲重盔,就象是一具肉盾,挡在前面,配合后方数不清的乱箭和长槊,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干扰和杀伤。 木华黎武艺高强,且又精通战阵,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才找到铁武兵的弱点,一刀捅进一名铁武兵的脖子,干掉一人。 正打得焦燥,突然听得一声呐喊,原来是后方的札木合心痛自己的铁武兵损失过大,率领五十亲卫杀了过来。这些亲卫俱休整良久,手持陌刀,且仅仅披着牛皮轻甲,轻快灵活,对着眼前这奋战了良久的疲兵们,一点不以为意,一刀一个,顺间就砍倒了二三十人。 感到对方无穷的杀戮凶狠,木华黎只得号令部下稍退几十步再作调整。就这后退的工夫,对面的第二排战士齐齐向前,举着大盾覆盖了先前第一排的阵地。那长槊高举,铁盾稳持,受伤的或过于疲惫的袍泽被对方后队拖回阵中,木华黎不得不重新面对力量刷新后铁盾大阵。 木华黎举手让士兵稍歇,靠着路上躺倒的一匹一匹马尸,他们建筑了一个简易的防体,以免对方的乱箭杀伤,后队的五百名骑兵接到命令后,已经列队完毕,正整齐地向战场奔来。木华黎构想增援到达之后应该如何作战。 正想着这些,突然有一根巨大的大弩射在那五百骑之前,木华黎之后的空地上,又过了片刻,一矢正好射在五百骑之前。虽然没有射中人,却引起一阵慌乱,然而,过不了多久,却有十几支大弩矢,如同从天上飞来,整齐地射向五百骑的队列之中,射下的大箭稍有些倾斜,但是不知从多高的空中抛下,带有巨大的惯性,有五六骑中箭,那箭矢猛力的斜刺入马身或是人身,力大无比,有一个骑士被重重地钉在地上。 另外几只没有射中骑兵的近乎垂直地插入地面两尺多深,箭杆后部还在急速的颤动。原来是札木合后队的弩车的抛射,初时两箭用于定位,一旦定位精准,后续的十几支大箭就同时而发,从高空坠下,除了巨大的射力还有地面的引力,比之平射更为力沉。引起了后队的慌乱,有几骑险些就要拨马而回。 但即使是后队五百人赶到,这七八百人的队伍却再也不敢如先前那样策马急冲,借着马身的遮挡,他们与扎木合盾阵对恃于一百米处,双方不断地拉开大弓劲射,虽然互有死伤,但木华黎这边失去的战士显然大大多过对面载着厚重的铁盔和铁甲的铁武兵。 最可怕的是每过十几息,就有十几根粗大沉重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在札木合阵中,引起一阵阵的骚动,夺去五至十条人或马的生命,使得整个军阵恐慌不止,没有谁知道下一根箭矢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木华黎只好让后队更为分散,这样就更难集中兵力冲击了。 僵持了两个时辰之后,木华黎突然听到后方的河道上传来轰隆轰隆的马蹄声,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第三十九章 溃不成军 木华黎所料不错,来得正是札木合手下的三路援军,由格尔木,屈出律,隆佛盖各领三千骑兵杀过来。 当日札木合定计,以自身为饵,务必要全歼木华黎手里这两千多骑军,因此选取了石河古道这么一个两侧怪石嶙峋,中部狭窄的去处。若是木华黎在见到那五百步兵时即刻醒悟,转身向后冲出石河古道,那么他也将遇上这三路人马的堵截,能不能逃脱不好说,但是以木华黎对骑兵的驾驭能力,还有怯薜军旺盛的求战心,就算能够堪堪阻住道路,也会损失惨重,数量将以千计。 所以这次札木合却是在赌,用前面那么多的小败作为铺垫,让木华黎看轻自己,尤其是看轻自己的步兵,千算万算,算到木华黎为了攻破铁武兵的大盾,不得不跳下马来战斗,在后方只余了五百多一点的老弱轻骑。 隆佛盖跑在队列的最前面,他的下巴留了一大圈浓黑的胡须,却修剪成半球状,棕黑油亮,猛一看倒象是一个倒挂的蜂窝。格尔木的手下以轻骑为主,屈出律骑兵刚刚吃过败战,只有自己的骑兵阵容齐整,斗志昂扬。两个时辰前,他们三员大将商议后的让隆佛盖领军先上,尽快解除札木合的危急。而另外两队随后就到,也堪堪把整个河道堵得严密,不让逃过一骑漏网之鱼。 远远看到铁武兵还在与木华黎对恃,隆佛盖不禁对大汗升起一股深深的佩服之情,只须五百步兵,就能将木华黎两千大军紧紧地拖住,且还不落下风,跟着这样的大汗,自己才不会吃亏。 铁武军占据的位置是整个河道的最窄处,后方河道却差不多有一两里宽。隆佛盖将大手一挥,整个三千人的骑队差不多均匀地撒在这一两里中中,一排差不多可以容得下一百五十骑,松松地散成二十余排,向木华黎后阵掠来。 之所以这样排阵,隆佛盖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大汗早早就叮嘱过,一定要减少自己队伍的损失,现在阵中的敌军看似已经无路可走,若是自己的阵形紧密,让对方突无可突,那余下的一千多人势必与自家的骑兵展开决战,夺路而逃。此时敌军求生的欲望最强,自己也须付出不少损失才能把敌军牢牢地挡住,反不如示之以宽,就让那几百人逃去后方,待他们心定之后,再遇见六千大军却再生不出这时的必死的勇气,让同僚们也捞些功勋也罢。 另外尽快放过后军,可以让自己的骑队更快速地接近前阵,俗话说狗急跳墙,那木华黎见事不可为,万一博命之势杀入步兵阵营,若是伤了大汗,那自己这个救兵就功亏一篑了。 果不其然,他这个松散的一字横阵刚刚排好,对面的领军眼前大亮,施施然率领殿后的五百余人,策马杀来,阵形中尖侧薄,正是那利于穿透的尖锥阵。 两军相撞,隆佛盖的两马之隔竟有十步以上,这简直就是果果然的放水了。圆锥阵的前锋瞬间冲过一百多步,穿透阵势。大恩不言谢,他二话不说,领着马队往河道西边去了,竟浑不知那儿还有两队六千多骑兵等着拿他们立功。隆佛盖挥动小旗,那横阵却往中间紧缩,生生夹住那还没来得及冲出阵外的一百多疲兵。几个回合,这些疲兵就纷纷落马,不是被杀,就是被擒。 却说木华黎见到后方大队骑兵杀来,知道大势已去,看看自己还余七八百人,想到对面就是札木合,拼死一博,或者还可以翻本,就让前队推开死马,抡盾挡住前方的弓矢,准备再作最后一次攻击,就算是身死,也要杀掉对方几个够本。 却不料刚刚把障碍物推开,尚未来得及下令抢攻,对方却先自推开铁盾,十五根大型铁盾齐齐向前方跌倒,却露出后面一排黑油油的床弩车。 原来那扎木合看到敌军分散,弩车向天攻击已经收获不大,趁着对恃的时机,却悄悄把那弩车推到第一排铁盾之后,又上满弓弦。正好待木华黎推开屏障,就在这一百余步的距离中,那十五张巨弩纷纷开始怒射。 话说床弩劲大,距离越近越显神威,且这次对的又是步兵,更没有先前的大马可以阻挡。这一路十五根矢俱是平射,造成的损失比起先前可大了好几倍。正面对着的第一排步兵被扫荡一空,有几支弩矢力量强大,穿过第一人身后,还能钉住第二排的士兵,因为都是轻步,甲胃也没有作好装备。当下之时人人胆寒各各心惊,却射倒了二三十人。 不等木华黎下令应对,那弩车即时退去,后方却冲过来四十多骑战马,恰恰是札木合亲率的精骑。这伙人躲在盾阵后已经休息了大半天,正蓄势待发。札木合一人当先,他本来力大,身披连环甲,手持一把长槊,率领这伙人直冲过来。 尚存那六七百人忍着箭雨,奋战了许久,各各都是心焦力竭,无能为力。且身甲单薄,又得不到木华黎的指挥,待看到这狼群一般的精兵杀来,各自手足无惜,还有那依着本心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哪里组得起反击的军力。 札木合领军骑马踏过去,正当面的步兵不是被刺死,就是被马蹄踏翻,偶偶有那几个略略取起轻弓来要射住阵脚,却哪里射得破这边的牛皮硬甲,札木合左冲右突之中,肩上腿上中了几箭,却射不入肉被那连环所阻,他空出右手来拨下箭矢扔到地上,却呸了一声,任凭那伤口往外冒出些血水。 札木合五尺一寸的身高,脸红睛圆,提着一杆长槊,在敌军丛中左冲右突,却象是一尊天神。那铁武兵也都弃了铁盾,手持陌刀和长槊,一步一步地扑过来。 木华黎见自己的部下渐渐不敌,眼看就要溃散,急急抢过一把长刀,就要过来和札木合火并。却不料札木合身旁几名护卫看见木华黎离大汗还有十步,这个距离来不及拉弓放箭,却都急急从鞍下抽出一支手弩。原来那手弩已经上好钢矢,不用拉弦,轻巧灵活,十步之内,正是狙击的法宝。只听得嗖嗖数声,五六枚钢矢密密地扎进了木华黎的大腿,肩膀,他再也立不足脚,摔倒在地。 札木合听得声响,转身过来,却见木华黎已经倒在地上。他心神荡漾,举起手中的长槊,就要击杀下去。木华黎是铁木真手下的头号骑将,若是此时杀了他,不知道那铁木真还能有多大的胜算。 札木合槊交右手,心中念头变化不定,天人交战,是杀了他呢?还是杀了他呢? 他思忖良久,终于定下心来,槊转杆头,轻轻握在手中,用那硬木杆敲中木华黎的脑袋,让他昏死过去。策马转向下一个目标。木华黎是当世英雄,若能降我,固然甚好,就算不能降,我也宁愿给他一次发挥的空间,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木华黎既倒,七百大军已无指挥,在急杀过来的隆佛盖三千大军的威压上,却有大半选择了投降。至此,札木合精心策划达一个月之久的石河古径之战终于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第四十章 夜唱祭舞 草原上的秋风越来越大,缺衣少药的草原上,哪怕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药物和医疗,很多断了一条胳膊的,不得不退役,很难在这个草原上生存。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只有富裕的头人们和他们的亲卫,才付得起钱,用马车从那些金国的城镇中把医生请过来,医疗自己的疮口。 古河道之战终于结束了,札木合领军就近扎下营寨。 回顾这一战,一开始就压制住诃额仑,然后向木华黎示弱,再将木华黎诱出大营。用小骑队不时干扰他,让他再次看轻札木合的大军,又由他轻取屈出律,合兵诃额仑,冲进石河古道。环环相扣,都在札木合的设计之中,正是这每一处简简单单,无懈可击,若有一处不得当,就定然会改变格局,不能达到全歼敌人的效果。 在札木合对人性的巧妙把握,以及对自己兵力的完美应用之中,最终一步步将敌人诱入了陷阱,一举全歼。 统计战果,伤亡最惨的是札木营的五百步营,共伤亡八十人,皆是被木华黎攻破第一道盾阵时所伤。而后方攻来的三队骑兵奔驰中不过伤亡二十人,合计刚过百人。木华黎全军冲进河道时,还余两千人,强攻中被大弩和大弓射死射伤竟至四百余人,在札木合亲自率领的骑军进击中又伤亡百人。后队五百人被三路合围,只有一百人伤亡,余者尽降。俘虏共有一千两百之多。如何安置这些俘虏和伤员也成了一道难题。 札木合回到营帐,吩咐下去,却有五六名精兵,把那木华黎捆得如同棕子一般,结结实实,拖到札木合面前。扎木合举目望去,那木华黎年纪不大,却长得肤白面净,鼻直眼方,且英气逼人,身材高挑。此时木华黎不过二十岁,若放到后世,却也不逊色那小些全鲜肉们。 札木合爱他人才,却又想他降伏,协助自己带出一支举世无双的骑兵,就让左右松了绳索,大声问到:“木华黎,你可愿降我?” 木华黎怒喝道:“我誓死效忠铁木真大汗,你要杀就杀,不用多言,杀了我,大汗自然会为我报仇。” 札木合却让属下掇了一把板凳与他坐下,笑道:“今天你要是死了,却有三宗罪过。” 木华黎有点惊奇,问到:“是哪三宗?” 札木合伸出三个指头,摇手说道:”第一,铁木真让你驻守白蛇河口,你却违令杀出,损失了两千多精锐将士,就算放你回去,军法从事,你也难独活。“ 木华黎叹了一口气,心想正是如此。 札木合见得他心动,却又说第二宗:”你三代单传,父亲为了让你有个好前途,卖身成奴,盼你为自家传宗接待,但是你却枉愿独死,汉人有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你死了之后,却靠谁来为你留后?“ 木华黎听到这里低下头来。 ”第三宗。“札木合接下来又说,”你年轻勇武,骑术无双,正是该干一番大事业的时机,如果你愿意听我号令,随我征战四方,一统蒙古,二败大金,三平天下。我封你一个大大的王爵,放眼天下,没有更好的去处。” 听了这一番话,木华黎眼睛里放出光来。原来那蒙古勇士虽然对主君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但毕竟那开外之地,并不象中原儒学忠君思想根深蒂固,草原上的汉子崇尚的是武力,愿意跟随的是最强大的君主。且草原贫瘠异常,又没有太多出产,男人最大的目标就是跟随那能征惯战的汗王,去中原锦绣江山中劫掠一番。那六合诸候,经略天下,正是木华黎的理想。 何况这次木华黎违背了军纪,损失了大股骑兵,他深知军纪深严,回去也难逃一死。且与札木合一战,见到这位大汗不禁谋略深远,武艺超群,而且身先士卒,体恤部众。这样的大汗,一定能给自己奋发的空间。 再说木华黎又是一个单身狗,在乞颜部落也没有什么家当。正是趁着年轻做一番事业的年龄。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拖着受伤的射躯,纳头就拜,口内说:“败军之将,感怀大汗不杀之恩,愿随大汗鞍下效力左右。但有一事,我自幼随侍那铁木真,深蒙诃额仑母亲恩典,却不便再与他战场兵戈相见。” 札木合听到木华黎果然愿意降伏,不禁大喜,连忙扶起他,马上答应他的要求,说:“铁木真与我亦是安答,此战之后已是初冬,却不宜作战。我正要与他修和,停下兵事。到时我会告知他木华黎已经战死在石河古道。“ ”你在我军中改个名字,就叫作黎华,也不用在蒙古参与争斗。”札木合早已计谋好,蒙古已经被铁木真经营多年,没有太多的空间和资源。这一战之后订下和约,就亲率卫队,去那南方,探访大金,西夏,南宋,为自己找来更多的人才和资源,所以木华黎确实可以不必与铁木真再见。 当下札木合见到木华黎愿意降伏,不由大喜。要知道,在历史中,木华黎被封为太师国王,主管对金的战事,决战之中,率领三万骑兵,击败了号称二十万之众的金兵,一人可敌一国。这样的猛将向自己投诚,札木合比六月里吃了冰水还高兴,连忙让侍卫取来自己的白绸战袍,亲手将战袍披在木华黎身上,相赠于他。又连忙把兵营中唯一的医官叫来,要他用尽全力帮木华黎疗伤,正是一心一意体恤他。木华黎见新主公如此看重,不由得暗自心服,发下誓言要为札木合训练出一支精骑。 随着夜色降临,士兵们将战场上遗留的武器,箭矢一一拾回。再挖了几个大坑,不分敌我,把一千多具尸体埋入土中,策马反复践踏,将土地踏平。 他们又生起几十堆大火,拾起地面上还遗留着的死者衣物,箭头,枪杆,放在一起燃烧。 随军的女萨满来到火堆前,走近一匹早就挑选好的白马跟前,提起一把解骨尖刀,插入了马胸。她一刀拉开胸下的心窝,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放在一个铜盘之中。 萨满用双手持着铜盘,走过周边默默低着头的战士们身边。走过一人,就从盘子中沾出几滴鲜血,洒在战士身上,表示来自长生天的保佑,保佑他们旗开得胜,永不泯灭。 走过一圈之后,再把那盘子放在火堆之间,敬献给苍天。 那萨满一面跳,双手指着天空,唱起了草原上的祭祀曲: 号角响亮震憾四方, 穿越大地啊让亡者激荡, 色楞格河万年流淌, 青青的河水把逝者的灵魂涤荡, 随着那青烟, 随着那火焰, 我带你们一个个地回到长生天的身畔。 第四十一章 乐极生悲 祭祀过后,各部兵马都回营睡了,札木合回到帐里,遣散卫兵。今天他兴奋得睡不着觉,用这么小的损失打败了号称草原无敌的怯薜精兵,最重要的是,还得到了草原上潜力第一的骑兵将领木华黎的归顺,真是一帆风顺。 他打开桌下的一坛好酒,自酌自饮,这酒却是完颜承裕赠送,此时大金从宋国掠来了不少制酒工匠,配制水平提升得很快。再说完颜承裕本就是边关大将,他又好酒,所以让那些制酒的匠人用北方最好的大麦制成。札木合吃了几杯,却也有后世的五百块好酒的水平,但是此时粮食,用水更为绿色环保,那酒却是可口的粮食味,不掺一滴水。 札木合猛地记得,那个劳什子的什么剧情介绍人物说过,如果能够打胜一场战役,就有一次抽奖的机会,这次自己打败木华黎,应该是一次蛮大的胜利了,要不试着抽抽奖?! 他还不知道怎么召唤传送门,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按了一下鼻梁。一个柔美的声音准时响起: ”找我干嘛。“ 这个柔美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就想看到她的样子,札木合忍了忍,老老实实地说到: ”老师,这场战役结束了,有福利吗?“ ”喔喔。“ 那妹子乖乖的声音让人着迷。 ”我查一下,你在石河石径全歼木华黎两千大军,评价为C,可以获得一次青铜抽奖机会。“ ”青铜啊?!“札木合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白银,黄金,钻石,还有王者神马的,看来抽个奖还真不容易。 “什么?青铜你不要啊,那送我好不好,我抽盒口红搽搽唇也好,这大漠可够干的“那妹子嚷道。 ”我要抽,我要抽。“札木合想,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那好,你等着。“那妹子说完,札木合就看到面前一个超级大转盘,上面有二十多个格子,写着什么,”C级武功”“青铜武器”“白银防具”“黄金宝马”。。。。。 最大的一个格子上面写着“加油,呵呵” 哎,札木合叹了一口气,他在后世多次参加过类似的网上抽奖,最后大都是中了一个“加油呵呵”,喔,还有某次中了个2500元,居然是南美旅游团购赠券,天晓得南美游价格就要2万5,那2500是广告费吧。 札木合伸手拉了一下那个形似菜刀柄的把手,那个转盘飞也似得转了起来,没有十息就停了,果不其然,停在那个“加油呵呵”上。 札木合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态摇了摇头,大骂系统垃圾,连个奖也舍不得给。却不料那指针停下后,突然一股清风从帐外飘了进来,从札木合头顶而入,在身上游了一圈,他的四肢,脑袋,心肺,胸腔都感到一阵清凉,今天受的箭伤,刀伤,神奇地痊癒了。札木合感觉不到一丝疲倦,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的心脉中涌出。 他感到力大无穷,奋力击出一拳,比平时出拳更快,更为有力。 那个话外音告诉他“恭喜你啊,这个加油恢复了你的健康,还让你的力气增强了百分之二十。” 札木合十分喜悦,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令他最为关心的,那就是健康了。没想到”呵呵“居然有这种奇妙的功效,看来还是要多打几个胜战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才对。” 美女继续卖萌道:“怎么样,多亏本宝宝英明神武,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来到身边。下次如果抽到女士用的物品,记得优先送给我喔。” 札木合想,“一定要和这位美女拉好关系,以便多多了解这个世界的神秘。” 他这次长途奔袭,身上却也没带着什么讨好美女的物事,只得忽悠几句,说道:“现在我手头没什么你看得上的物事,我准备明春去一次大宋,那杭州的丝缎,南海的香料,大食的胭脂都给你来上几打。据说那大宋用采自马六甲的神秘野花蕊制成的香水,喷在衣上,就算隔着三条街也能飘逸清香,七天之后仍然不会消散” 那美女听得啧啧连声,札木合仿佛能听见轻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得更进一步问到:”美女,为什么我一直看不到你的容貌啊,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下次如果我要找你,也有个称呼不是。“ 那美女急急说道:“不好,不好了,我家里还有急事,要先回去了。如果你能征服一个国家,那我就会显露出容颜。对了,下次如果你要找我,就闭上眼睛,在心内大叫三声苍老师,卡瓦伊。“ 好吧,札木合明白了,原来是苍老师,难怪声音这么耳熟。 这次抽奖效果果然不错,札木合慢慢开始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加油呵呵是类似增加功力的意思。武器,宝物至少知道的有青铜,白银,黄金级别的,那更好一级的宝物,不知道是钻石还是王者。 不过既然是统一世界的游戏,服务员当然很势力,自己现在不过是蒙古草原上一只小小的部落长,天天活在铁木真的阴影中,还摆不上争霸的台面,所以苍老师对自己爱理不理,因为她还要急着去服务别的更有前途征服世界的潜力人物。所以自己只有不断拼博拼博拼博。 想来想去,札木合不觉地靠在椅子上睡了,秋凉深深,他刚刚疗伤完毕,也不觉得凉意,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札木合直睡到巳时才慢慢醒来,早有两名传令兵,来到阵前,看着大汗在熟睡,却不敢打扰。札木合醒来后,却看到帐前魏青领着两个头盔上插着三根白羽毛的传令兵。在草原,插三根白羽毛表示军情十分紧急的意思。他的心悚然一跳,连忙站起身来,问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名稍年长的跪倒在札木合的案头,他害怕被大汗一怒之下砍死,战战兢兢地说:”泰赤乌人败了!“ “啊!“札木合大吃一惊,呯地一声跌坐在地,他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破木华黎两千大军,自己损失不多,自以为已经获得了优势,有筹码和铁木真讨价还价。没想到泰赤乌人败得这么惨,就算八千头猪,排着队让敌人杀,也要杀个好几天,却不曾想离开不到四日,就败了。 ”不好“札木合又想到一件事,历史上泰赤乌人败于铁木真之手之后,哲别被铁木真所擒,感于大汗的宽容不计前嫌,终于投靠了铁木真。哲别箭术高超,且又有良好的统率能力,率领蒙古大军西征,一直打到了俄罗斯,要是这次哲别也被铁木真逮住,投降了他,岂不即将成为自己的最大敌人之一。 札木合赶忙问到:”哲别呢?“传令兵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没有消息可能就还没有被擒,札木合对哲别比对整个泰赤乌人还要看重,立刻叫来格尔木,让他把寨子里两百斥候全撒出去,沿着白蛇河搜索哲别的下落,一旦见到,立刻设法营救。 想了想这样还不够,札木合亲自挺枪上马,披上自己的连环甲,带上五十白羽轻骑,也立即去营外搜寻。 第四十二章 狭路相逢 干枯的草原上,晴空无云。一骑灰马急促地跑过,马蹄践踏之下,又有几根枯黄的草茎被踩断在地上。后方五六百步处,一阵密集的蹄声紧跟过来。 跑在前面的骑士使劲地用马鞭抽着马屁股,但这疲惫的马儿走得越来越慢,每奔一步都仿佛有钧之力,眼见得就力不能为继。骑在马上的人浑身是汗,一根箭矢插入他的背心,已经被砍去了尾羽,只有半截箭柄留在肌肉之外,随着他的动作颤抖,仿佛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位骑士脸形狭长,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他的双眼永远微眯成一条缝,那是训练有素的神箭手的标志。看到后方有人靠近,他迅速从箭筒抽出剩下的最后三支箭矢之一,三息之内拉开大弓,快若闪电地射往后方。然后继续策马前行,毫不在意后方低沉的一声闷响。 这个骑士就是哲别,两天前,泰赤儿族的头人东丹,听说铁木真在秃鹰丘陵大败十部联盟,心内惊慌。但当他看到铁木真运送战俘和收获的车队,还是忍受不住贪婪,率部出营劫掠。初时两战告胜,东丹以为铁木真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第三次,东丹亲率两千大军抢夺一队运送战利品的车队,却被铁木真亲率五千精兵设伏,哲别当时在东丹营中,一箭射中铁木真的胸口,仅余五百余人把东丹救回。 回到寨门,岂料异变骤生,那泰赤乌族的副族长吉米竟然受到铁木真的收买,背叛了东丹,寨门乱箭射来,东丹当场中伏身亡。哲别幸好没有接近寨门,看到此情目眦尽裂,只得孤身逃走。 这一路上,为了报哲别射自己的仇,铁木真派遣了一千多名轻骑,分成几十队,漫山遍野里追踪哲别。哲别骑马逃了一天一夜,又累又渴,因为不识路径,也不知往哪里跑。两个时辰前,被一名百夫长率四十余骑追上,逃跑之中,他用尽箭矢,射下十几人。看看马匹就要脱力,自己也疲惫乏力,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哲别看到前面的草地上有几位牧人,赶着几十匹马,正在草地喂马。看着自己疲惫不堪的坐骑,他下得马来,快步走过去。前方站着一位稍高的牧马人,戴着一顶白色的毡帽,帽沿下摆深深地遮住了脸庞,身形修长,手臂粗壮结实。 哲别走过去,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问道:“可不可以借一口水喝。” 那牧人摘下自己的水袋,递给哲别,哲别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感觉这水比什么样的美酒或是蜜汁还要甘甜。他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有点不好意思,把水袋还给那人,转身向马群外走去。 因为哲别知道追兵很快就要过来,他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想连累了这一队好心人。 却不料那大汉扯住了他的手,用手指了指后方,意思是让他躲进那马丛去。哲别摇了摇手,想要推却,但那大汉力大,一把就将哲别推到一匹马的后方。哲别还想出去,突然听到得儿得儿的马蹄声近了,他知道是追兵来了,哲别暗忖此时出去也会连累大汉,就一言不发,躲在一匹黑马的后面。 那二十余骑丝毫不曾减慢速度,就这样扬长冲到大汉的跟前,其中一骑百夫长跳下马来,看了看这处的牧马,好生奇怪,这阵子兵荒马乱的,还有人有闲心牧马。 他也懒得问这马群是谁家的,反正从白蛇河方圆五百里,都是铁木真的地盘,于是百夫长跳下马来,问到:“那汉子,你有见到一个受伤的男子从这里经过吗?” 那个汉子冷眼看着这个下马的百夫长,凝视了一阵,然后慢慢地说道:“看到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哲别听到汉子这声看到了,吃了一惊,他怕汉子把自己供出来领赏,右手放到了身后的弓背上,准备掏出最后的两根长箭,但是汉子什么也没有说,觉得奇怪。 ”哈哈哈哈“百夫长仰天大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铁木真大汗手下的参军副将,百夫长桑查。这里都是铁木真大汗的领地,你们家头人是哪个,就算他见到了我也要客客气气。“ ”呵呵“汉子打个揖,说道:“见过百夫长大人。” 那百夫长有些得意,用鞭梢指着汉子,说道:”那你快快告诉我们那逃犯的去处,大汗赏金百两,如果抓到那人,我作主给你一两黄金。“ 在这时的蒙古,一两黄金可以买下一匹健康的牧马,这小头目也算是慷慨了。 那汉子听说有黄金可得,两眼放光望将过来,说:”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人逃去哪了。但是我却要向你借一件东西“ ”快说快说,你要借什么“百夫长赶紧催促,却不防周边还有六七个牧马人也慢慢靠近。 汉子走近百夫长,似乎要和他说点什么,却弯下腰,突然从地上拾起一根浑铁棍,那铁棍重约四十斤,两头却是长达一尺的两处尖锥。 只见汉子双手握紧铁棍,一把将铁锥戳进百夫长的心口,口里还有闲瑕说了一句,”老子要借你的命。“ 猝不及防之下,那百夫长拿起刀格了一下,却不料铁棍重愈千斤,根本格不动,被一棍插入,眼见得死得透了。 周遭那二十多名骑兵看到有变,纷纷抽出弯刀,要砍杀过来。周边靠近的六七名汉子却从怀中掏出一把钢弩,飕飕连发,又在这么近的距离,很快就射下了五六骑,然后他们也抽出腰刀,猛扑过去。 原来那牧马的汉子就是札木合,周边六七条汉子却是他的亲身护卫,札木合听部下传到哲别被追到这附近,就带了几名亲卫过来,又不好张扬军容,以恐与铁木真大队冲突,就扮作牧马人,在这里守株待兔,没想到趁着敌人不备,先斩了主将。 余下二十人左右依仗自己人多势众,却舍生忘死地袭来,原来铁木真有令,如果主将战死,部下逃回,要以死罪论处,所以他们拼死与这拨人打在一起,务要战胜才敢回营。 札木合见猎心起,忽哨一声,自己的汗血宝马跑到身边。他翻身上马,抽出那杆丈八长槊,就冲了过去。札木合毕竟是草原无双的猛将,且这次有心胜无心,又兼有宝马长槊在手,那几个兵丁,没有人是他的三合之将。 札木合纵马直冲,只是一扎,一挑,一抡,三招而已。没什么花巧,只是力大,那当前的一骑,扎的前胸进去,后背出来,血顺着长槊的棱缘涌出,拨出长槊自然毫不费力。 又一个骑兵挺刀来挡,那槊尖滑下刀锋,再用力逼开刀背,一挑挑中下腹,腹破肠出,再用劲上抬,兼之札木合力大,蒙古兵又矮小身轻,竟被他一枪挑起,手腕用力,远远的甩出,扔在马脚之下。 右翼三骑掠来,札木合打马横过,那马本就高大,矛尖高高扬起,抡出一个枪花,啪啪啪,震在三人的头上,脑前,和腿上,棱尖本来就是用那精铁打就,重约五斤,五斤的铁块打过来犹自伤人,更不论那枪棱,三人立时被抡到马下。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那追兵就被杀得只余两人了,那二人策马往回奔去,想要脱离战阵。 札木合不想让他们回去报信,抽出自己的大箭,啪得一声,恰好射中一人的后心,正要再去射第二箭时,那哲别早已经从马背后抢出来,嗖地一箭正中那人的咽喉。 ”好箭法!“札木合大笑着拍手。此时哲别也终于认出札木合来了,他知札木合与铁木真是死敌,断不致捉拿自己送给铁木真,心中大定,口中说到”谢过大汗!“却不觉已经血流如注,一头晕了过去。 札木合急令回营,两匹马上的骑士扯起一张帆布,将哲别放在中间,快马加鞭地往营中赶去。 第四十三章 箭拔弩张 这一夜,札木合睡得很香,虽然部落联盟几近溃败,自己是否能顺利返回札答兰部还面临着铁木真精骑的威胁。但是他思前想后,自己最初订下的几个目标都实现了。 第一,沉重地打击了铁木真的核心战力,使之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训练精兵,恢复力量。第二,救下了自己久仰的草原第一弓箭手哲别。意料之外,还获得了草原上最好的骑将木华黎的投靠。现在他们都年轻,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能帮自己折腾个几十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获得了大金国边将完颜承裕的友谊,要知道,现在的草原上互相争斗不休,完颜承裕的五万精兵,对着任何一家势力都有着一锤定音的奇效。 回到营地后,他亲自安排最好的姑娘作为哲别的护理,忙完这些,累得不行,衣服也懒得脱,就扑地一声趴倒在床上。他就象一袋倒光了面粉的口袋,一点精神气也没了。这个单身狗睡着之前唯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个俊俏的金国公主来服伺我更衣就完美了。”白日作梦。 第二天,札木合一直睡到了午时,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下去。突然听到营外传来很大的嘈杂声,还有不少兵器的声音。札木合大惊,连忙起身,披起他的连环甲,提上大弓和长槊,骑马奔向营门。 却见营外密密麻麻排满了人马。原来却是铁木真派人遍寻哲别不到,发现了那队被札木合干掉的士兵,从一个还没有死透的骑兵那儿知道,原来是札木合把哲别救走了。 铁木真不由大怒,木华黎两千五百人全军覆灭的事,他也听说是札木合干的,这下又亲手抢走了蒙古最好的神箭手,铁木真惦量一下实力,自己的亲军在秃鹰丘陵损失约七八百,木华黎,诃额仑又损失了三千,实质上能战的不过七八千人马。 但除了这七八千外,泰赤乌人和真古归降却给他带来了五千多的兵源。却也可以和札木合的兵力相当。 铁木真对自己心狠的人,他转念一想,草原上的英雄除了自己就是札木合,现在札木合率军孤悬在外。如果自己不惜死伤进攻札木合,说不定可以打残札木合的人马。然后在后方紧紧尾随追击,如果能一举全歼札木合,就算自己这八千人全部交待,也算赚到。 想到这里,铁木真就让真古和吉米率领的大军,先去包围札木合的营地。铁木真自领亲军随后前往,还让传令兵火速去征集各个部落的牧民,本地作战的优势,他算算竟可以集合起两万多拿弓的民军。 札木合来到寨子外,看到的正是真古和吉米那四五千的降兵,一队穿黑,一队穿灰,借了铁木真的锐气,领兵在那寨前徘徊,耀武扬威。却畏惧札木合,不敢冲进寨来,只是远远地在那五六百步处指指戳戳。 营寨中的守军见札木合还在休息,也不敢出击引起损失,只好远远地射住阵脚。 札木合见这两个降将也敢率兵来攻打自己的阵营。不觉大怒,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hellokitty。立刻让那中军擂鼓。 十个壮汉擂起鼓来,鼓声震天,倒把对面的两位头人吓了一跳,急急各自向后方又退了数十步。札木合暗暗让塔塔东格作了布置,然后披挂上马,亲率一百余骑杀出营门。对面的骑兵猝不及防,齐齐弯弓搭箭,那阵形既散,又没有作好统一指挥,再则札木合本身披了一身连环甲,又不畏轻箭。 真古看见札木合来得快疾,却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报仇,拍马就走,冲乱了自家的队形,却被札木合冲过那箭阵,不过落马几人,就杀奔直入真古的马队。 真古号称两千大军,倒摊开一里来宽的一列横阵,正面不过二三十人直面札木合,且疲兵新败,哪里对得起这如同狮子般的强军。只见他闯入阵内,抡起一杆长槊,左冲右杀,当前没有三合之敌。就见他把那缺口撑大,不过十息,就轻松透阵,那一百来人随他杀过阵来,倒下不过七八人,人人大叫痛快。 见到敌人阵势已乱,札木合如法泡制,又从阵后再次穿透,透阵后再从阵前杀入。如此三番,那两千人的阵中却已溃烂,战马四处乱跑,倒地约有七八十骑之多。 札木合举槊哈哈大笑,真是谁敢横刀立马,唯我札木合汗。敌人望风披靡,部下望着他,就如看着一尊神将。 又过了一阵子,敌军见札木合始终只有一百骑左冲右突,有几个百夫长居中调度,左奔右驰,终于也溱足了五百人左右的马队,呼啸而来。 札木合看看左右,他是有心再大战一场,只是自己带出来的一百骑,已经落马了二十余骑,若是再战,不知还有几人能返。札木合长槊一挥,骑兵尽数回转,往营寨中奔去。 那五百骑兵看看这边回转,一齐鼓噪,直奔过来,却不防札木合殿后,将木槊扎在鞍下,摘下那支雕翎大弓,就在马上回首,轻舒猿臂,把弓弦拉得弯如满月,嗖得一箭向后方射去,正中领头的百夫长胸口,那百夫长固带有一口铜质护胸镜,也是不顶用,被这硬弓一箭射裂两半,犹不减力,直直地插入百夫长胸中,将他射落马下。 看了这一箭,那边追兵也吓了一跳,齐齐一顿,减慢了马速。须知,如札木合这样的大力弓手,可以在两百步外开弓,箭到人前,还有大力射开铜镜。追来的普通箭手,是断断难以射到一百五十步。因此骇然,齐齐慢了几步,都怕自己争先成了第一个吃箭矢的人。 这边的一百骑兵见到大汗亲自为自己抵挡追兵,兼有放箭射落敌军首脑,不由得欢声雷动,齐齐喝彩,这一百亲兵今日与大汗一战,亲见大汗的威武和维护,感激流涕,少不得在心中暗祝,要效死相从,决不敢有丝毫背离之心。 却说札木合射出这一箭后,仍然挽缰向营门奔去。对方五百骑还想趁人多,继续追击在后面,他们看门前也没有太多兵马埋伏,也觉得放心,就紧紧追在后面,这次也要杀一杀札木合的威风,下次和人吹牛,却说自己追过札木合大汗,也有点可以吹嘘的东西。 札木合刚进大门,那骑兵却追到接近一百步处,正要齐齐挽弓搭箭,送寨子一阵箭雨,却见寨门突然大开,眼前露出十来架黑油油的小车,有识货得,认得那正是三弓床弩,急急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一百多步的距离,哪由得你跑出生天,只听得弩车一声响,十几枝如同长枪的三棱巨弩射了出来,这群人各各要抢弓,阵形又密,且近,这一弩下去,只要射中,必是一矢两命。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阵前传来,还有那战马中箭后夺命狂叫,往日的训练和缰绳全然不管用了。 好在床弩虽劲,上矢却慢。这床弩只发了一波,就没有再发,以容这几百人逃回大阵,一个个只觉得如回生天。 札木合此计并不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杀杀敌人的锐气,让这批在巨弩中逃生的敌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必不敢再来强攻,他却是不愿再战,毕竟离家甚远,再损失人马,归家路途可就更难了。 果不其然,两家的骑兵齐齐后退一里路,不敢再来营门挑斗。 又过了两个时辰,铁木真的大军终于到了,他自引两千铁骑来到寨前,却隔了远处高高地喊道:“札木合,哲别射了我一箭,是我的仇人,只要你把我的仇人交出来,今天我就不攻打你了。” 原来那铁木真也怕乱箭太狠,只敢隔了远远的距离喊叫,却让传令兵将铁木真的意思写在纸上,跑去营前交给札木合。 札木合看到对方递来一纸,上面写着令他速速交出哲别,诃额仑一干人等,否则五万大军倾刻降临,定要让他全军覆灭,无一人能逃回札答兰部。 看到这漏洞连篇的文章,札木合怒急而笑,他冲向前两步,一脚把那传令兵踹倒在地。且把他当成铁木真,大声吼到:”你要战,那就战。任你五万民军,我都当作草狗,一路杀去,却看是你的人头多。还是我的战刀快。” 那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回去报告铁木真交涉经过。铁木真看看加上降军,自己已经聚起八千大军。还有一万多军民正在赶来,就要来个破罐子破甩,若是拼个两败俱伤,我是主场,看你如何回家,就要下令出击。 第四十四章 辕门射雁 却说铁木真尽起大军,让乞颜族的两千骑军在前,四五千降军在中,自己自带两千精兵在后压阵,他这样布阵。一来是担心降兵以为自己要他们做炮灰,离心离德,二来也怕降兵在前抵挡不住,反而冲散了自家的阵脚。所以用乞颜族的骑兵先发起进攻也是有些道理。 这边骑军冲到三四百步之外,就开始绕营抛射。因为这营寨就在石河古道附近,临时搭建不过三日,防护却不算好。那箭虽不甚准,却也对营内造成了干扰,偶有人中箭受伤。 营中守军也有人射出去,却敌不过敌人跑马如风,且又远达三四百步,更难以射中。 虽然营中还有十架床弩,可是每弩都止有几十支箭,若敌人密集冲锋,却可用大弩对射,一举压制敌人的进攻队形,但现在是散射,用床弩进攻,恰如大炮打蚊子,使不出力,且若是箭矢射完,就没有震撼力,难以防住敌军强攻。 原来在草原上,这种进攻,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自率骑军出营,以骑对骑,挫败敌人的锐气。但若是出营急攻,以骑对骑,恰恰中了铁木真的换兵之计,此时札木合几经大战,还有一万二千余人,若是以骑换骑换完铁木真这八千多骑兵,余者不过五千人。但这里恰恰是铁木真的领地,随时可以再征召一两万的牧民入伍,就怕那所余五千人再也回不了部落。 且札木合心性仁慈,他亦不愿以用自己的部下的性命与敌军相换,在他的心目中,经过了这一战的老兵,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哪怕百命换一命,都不值得。所谓仁者无敌,札木合此役也渐渐地有了一丝仁勇。 所以敌人偶偶有些流矢射入大营,他并不在意,只是让大家增加防备,抵挡箭矢,那十五架床弩,仍是紧紧地对准营门,防止敌人冲营而已。 渐渐一日过去,那营内仅有十几人防护不得当,被敌人射中受伤,铁木真看看天色已晚,也不抢攻,他思忖着明天又有三五千骑征兵加入自己的营地,却看时间在谁的手中,时间越长,你札木合越耗不住。 第二日,铁木真约束士兵,只是在营外远远地放箭,直到未时,看看手中已经聚起了一万一千大军,差不多与札木合相当,正要召集诸将来到营中,商量今天进攻大计。 突然,前面有一名探子来报,后面还跟着一名高大魁伟,铠甲鲜明的军士,铁木真不觉诧异,让那探子过来禀报。原来这军士竟是大金国北京道副元帅完颜承裕帐下亲兵,只见他摊开一面高级缎面,上书两个大字“请柬“。完颜承裕写道:”秋高气爽,吾自引一万精骑狩猎草原,不意见到大汗与札木合汗俱在郊外野营,不亦引为快事。今有所获狍子,野马,野鹿,黑熊若干,趁秋风在此烧烤,期盼铁木真赏面前来,一同品尝。“ 铁木真看得色变,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却说承裕当时从札木合大寨离开之后,深感自己两千人力量太少,急让亲兵快马调那临近的五千精骑一起前来,号称万骑。此时的大金国,兵马甲于天下,既有草原骑兵的精湛骑术和箭法,又兼有南方工匠的防护器具和制式兵器。且训练良久,若是对付草原上没有训练过的民军,一千精骑可以击破一万,就算对上怯薜军,一对一也可匹敌。所谓金兵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铁木真听到对方率一万精骑而来,哪里还不知道承裕是要打击他的气焰。但是大元帅的邀请,又不能不去,此时的金军,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无缘无故地伤害自己。听到此处,铁木真问那名军士,“你家元帅,驻军在何处” ”就在离此十里的东南方向扎下营寨。“ 此语一出,铁木真周边的几名大将都抽了一口凉气,若是自己现在向札木合发起大举进攻,纠战不已,那一万精兵突然从后方猛攻,那全军覆灭的,就不是那札木合了。 ”好的,你回去告诉承裕大元帅,就说我半个时辰之后必到。“ 那军士骑马回转。铁木真不愧为蒙古千年一遇的雄才,丝毫不惧,带了赤老温,速不台。却让博尔术留下防御,一切大小事宜由博尔术作主。点了一百精兵,翻身上马,早向那元帅营帐的方向奔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铁木真心中想到,若是那大金国元帅有心灭我,他与札木合协力来攻,我也只有败退。大金防御草原,多以分化为主,无论是铁木真,还是札木合,都不愿任一方独大。因此不如自己亲去,或者也能捞到一些好处。 铁木真带人来到承裕的寨下,下马进寨,却看到完颜元帅坐在帐上,帐下一人,正是札木合,与那完颜承裕推怀倒酒,正在小酌。 铁木真不禁大惊,抽身就要离开,却被那帐前几个侍卫拦住。铁木真还来不及说话,赤老温早已大怒,将手扶住刀柄,说到:”承裕你这个混蛋,原来竟然和札木合串通好了,要害我大哥性命,我和你拼了。“ 那承裕却是笑着摇头,铁木真看承裕面容和善,不象作假。就拉住了赤老温的手,问到:”札木合杀我部将,又辱我母亲,我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元帅且助我抓住札木合,我铁木真愿意以万匹骏马相赠。“ 札木合听到此言,不觉大怒,他虽欲与铁木真修好,但也容不得他这样信口开河,拍案而起,说道:”你的母亲我以礼相待,并没有伤他分毫。铁木真,我们结为安答,你却派人杀死了我的亲弟弟给察儿,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铁木真嘿嘿一笑,却说:“你我既为安答,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母亲在你那里,你若有伤他,就是你不孝,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杀死你的亲弟弟给察儿,死无对证,你凭什么说是我派人杀的。” 札木合见他说得无赖,更是愤怒,伸手去腰下提刀,就要动手,而那速不台,赤老温双双护住铁木真,各抽刀具,在这大帐之中,就要火并。“ ”住手!”完颜承裕猛地站起,他本就高大,且白发长须,巍然一股儒将气势,使人折服,兼有数十护卫,各各高大威猛,批挂整齐,一齐大喝住手,众人不觉怔住,方知客随主便,在这大营之中却不敢各自造次。 完颜承裕却说道:“我请你二人在此,不为厮杀,却为你二家言和。我大金国新主继位,四海之内莫非王土,大王却有好生之德,每见有人杀伤,无不侧目而忧。今见草原纷乱如此,特命我提兵而来,名为狩猎,实为与各家排解纠纷。” 速不台却是气急,他与木华黎素来相好,以为札木合害死了木华黎,双目圆睁,却红出了血,他大喝道:“岂能因你一言即谈和,我与这札木合势不两立,来来来札木合,且容我与你大战一百余合,再听这老头子胡说。” 札木合见他不敬完颜承裕,却是不惊反喜,暗想这样老头子就更会助我。却举起腰刀,高叫:“来来来,不敢打的就是羔羊养的。” 完颜承裕见这二人作势,却不恼火,微微一笑,恰有一阵雁鸣从上空传来,承裕让士兵止住双方,走出帐外,却见一路雁阵,排成人字,正由北向南,要去过冬。 承裕心发一念,从后背掏出大弓,对这二拨人说道:“我就和你们赌赛,我这一弓上去,必死两只大雁,若是我赢了,你们就不必相急,各回各家。” 那铁木真和札木合面面相觑,却是不信,要知道,那大雁却望去却在上空二百米开外,以他二人的臂力,齐齐拿三石大弓,也堪堪然仅能射中一只雁,且整个部落能有此劲者屈手可数。 那完颜承裕虽是名将,但已老迈,却要一箭双雁,就是古之养由基来此,也是艰难,二人俱是不言,却已经默认此话。只是一个铁木真认为必然不中,另一个札木合却暗暗祝他一箭成功。 第四十五章 唇枪舌战 此际已是午后,风高云爽,太阳稍稍西去,并不十分刺眼。 只见两名金兵提来一张大弓,那弓背竟有五尺来长,颜色漆黑,雕虎砌刻豹,原来却是用一整棵烟熏过的黑竹作为弓背,才禁得起那牛筋大弦的拉扯。 札木合细细看时,那竟是一张六石大弓,原来宋时1斤为640克。1石约合九十斤,六石就要五百斤的大力才行。札木合想,这弓一定是完颜承裕爱用之物,想不到他已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拉得起六石大弓。那雁阵已近头顶,最近也有两三百步的距离,往上射去,越近力道越弱,却也需用三石以上大弓才能射中。但是要想一箭双雕,那恐怕不仅需要射力,还要精密的计算,想到这里,札木合不禁紧张起来。 余人看到这般大弓,齐声惊叹,但却也没有几个人相信完颜承裕真的能拉一次弓就射下两只大雁。别说两只,这么高的距离,就算是一只大雁,大家也自叹不能。 完颜承裕看到众人不信,微微一笑,却低头拾起那把大弓,眼见得大雁近前,猛地抬首向天,拉尽弓弦,使劲一松,只听得崩地一声,好大的弓弦音。 札木合却见到那弓上无箭,不禁一惊,他想起了惊弓之鸟的故事,难道这完颜承裕未卜先知,知道这里面有大雁已成惊弓之鸟,所以作此赌注。 现实很快就给了他解释,帐前却正立着两排大金国侍卫,承裕拉弦之际,他们也同时从背后拿起大弓,弯弓射出,札木合看到那弓恰恰全是三石大黄弓,完颜承裕把六石弓只拉得七成,无它,弓弦劲大拉不动,这些侍卫弓背虽小,却被他们将弦拉到十二成,也有四百多斤的力道。 嗖嗖连声,那雁阵飞至此地,却没料到下方有如此多的精锐士兵,人字形两行长雁,共约二三十只雁,被这二十只劲箭射出,尽掉落了十数只,有几只中了两三箭,余者一阵哀鸣,散往高处,再复成一字向南方遁去。 札木合心里暗暗为这行雁默默祈祷,希望它们能早至南方,忘记这场灾难。心里也为承裕手下的霸气和射术心惊。 铁木真和札木合两拨随从,人人望着这落下的雁阵,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们不是震惊于承裕的不讲规则,而是震惊于金兵战力的强大。须知这雁群高达数百步之高,能将箭矢射得这么高,且能够一箭射落的高手,两个部落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人,而完颜承裕随随便便一抬手,二十名精锐侍卫就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可知他那一万大军的战力。若是他真的有心想扫荡自己,那还不被打得粉碎。两个大汗心内都细思急恐,切切不想与完颜承裕为敌,以免招来雷霆之怒,让自己无法抵抗。 完颜承裕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声音震动全场。刚才他有意露出这么一手,就是为了震撼这些桀骜不训的大汗,这二十名护卫乍看普普通通,其实是完颜承裕深藏不漏的底牌,他们家系皇族一脉,用女真族由来以久的秘法训练死士。从小就四处寻找根骨不凡,力大,有毅力的小孩进行训练,从十岁到十八岁,八年苦练臂力箭法,十人中方可取一人作为完颜承裕的贴身死士,因此草原诸部见这二十人卓而不群,箭法一流也是不稀奇了。 完颜承裕见到立威目的已到,扔下大弓。对两部众人厉喝到:“本帅与你等立誓,若是一弓两雁就给草原部落带来和平,眼下一弓射落了十几只大雁,你等却是服还是不服。” 众人皆皆低头,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承裕见众皆叹服,又引众人回到座前,却让侍者上茶,重复之前的会谈。 此时札木合方主将包括格尔木,魏青,铁木真方主将为赤老温,速不台。两位大汗却只顾喝茶与那完颜承裕笑谈,任部将讨论和议细节。 赤老温此人最是忠心,脑袋上的头发剃得光光,却在头顶束了一根直辫,他面红耳赤地争辨到:“哲别无论如何要交给我方,他竟敢射伤大汗,罪不可恕,我们用马群把他踩成肉饼。” 魏青看这蒙人实在野蛮,心底暗自发笑,摇首说:“哲别却不能给你们,他与我大汗素来交好,正是我们部落最尊贵的客人,草原风俗主人必须接待好客人,还要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交给你们,岂不是惹人耻笑,让我家大汗的面子往哪里搁。” 原来草原上虽不注重虚礼,但却最是好客,当时铁木真的仇人来追杀他,就是札木合的父亲将其藏在帐内,声称客人的尊严不可侵犯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赤老温虽然鲁莽,却也不能不顾草原上的风俗,一时语塞,却说不出话来。 那速不台看到赤老温语塞,却想起一件大事,他与木华黎关系不错,关心他的下落,就拍着桌子问到:“那木华黎,诃额仑亲率的三千大军,中了你们的诡计,折损干净,今天既然要议和,那就一并把我方的人员马匹交返大汗,才可离开。” 格尔木见对方提起木华黎,正要答话,魏青却知格尔木是个厚道人,恐他言多必失,暗暗扯了一下格尔木的袖子,制止他作答,然后自己却站起身来,答道:“ 木华黎阴险狡诈,丝毫不顾忌铁木真与我家大汗的友谊,自己私下派兵来攻打我方。我家大汗为了不破坏双方的友谊,已经代替铁木真汗,将这狂人斩首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虽然铁木真知道木华黎此役凶多吉少,但他与木华黎自小相识,在组建怯薜军以来,木华黎出力最多。铁木真经常教训他,骂他,但私底下将木华黎当作自己的继承人来看,这次木华黎私自引兵出战,触犯了乞颜军令,论罪当斩,但是若能回来,铁木真还是想饶过他,仅仅贬为普通士兵也就罢了。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却不料听到木华黎已经战死,铁木真心中大恸,望向魏青,却发现此人正襟而坐,看看而谈,知道他说得没有虚假。只是心痛自己损失爱将,狠狠看了札木合一眼,却想到要让你怎么样才能受到同样的损失。 而铁木真以下众人中,倒有一阵骚动。三五人说不出话来,暗暗流泪,木华黎治军极严,但与这些同僚私交甚好,却引得这些人兔死狐悲,心情悲痛,思人念己,却不想再战。这也是札木合所料不及的功效。 突然,有人厉声高叫到:“木华黎没有死!” 众人皆惊,却往发声处望去。 第四十六章 讨价还价 札木合循声望去,却是铁木真手下一名百夫长,这人与木华黎关系不错,且常受那木华黎照顾,听札木合的手下说木华黎已经死去,他却是不信,看到众人望来,他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喃喃自语,重复这句话。 札木合见是一名小校,却不以为意,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我亲自率军在石河古阻截木华黎,几十阵箭雨之后,木华黎手下所剩无几,此时恰好大军到来。他见全无退路,又知无法回营向铁木真交差。亲率士兵发起最后一轮进攻,攻至我马前,被我亲手斩于马下。自此世上再无木华黎此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使人不得不信,且札木合说道以后再无【木华黎】此人也不为虚,因为木华黎已经改名为黎华,此后世上自然再无木华黎此人。 须知蒙古人说话最重信诺,且札木合又是一部大汗,既然今天他亲自说木华黎已经死了,那就是死了,就算活过来的也是别人。铁木真自小与札木合相处,自知他言出必行,暗暗点头,止不住伤悲。却不知札木合已经被张木穿越至此,习性都改了。 真是死者长已矣,活人还须争。铁木真只得不顾木华黎的死活,用左手捂住胸口的白布,望着里面渗出的血迹,却再次向札木合问到:”木华黎也就罢了,那哲别射中我胸,就是我的敌人,此人还请札木合安答交还与我,任我处置,也好服众。“ 札木合听到此言,心中冷笑,哲别是蒙古万里挑一的神箭手,我还给你,让他一箭射死我,当我傻瓜吗。他却不正面回答此事,而是侧击:”铁木真安答,我此次本不欲兴兵,主要是你欺人太甚,你的部将射死了我的亲弟弟给察儿,这凶手你还没有交出来呢,倒好意思问我要人。” 铁木真暗想,要是交出凶手,也不见得能换回哲别,还让部下笑话我不能保住自己的人,何况此时我军力大盛,哪有胜者向败者交还俘虏的。于是把头别到一旁,却不好再提此事。 那边博尔术却嚷起来:“札木合,你抓住了大汗的母亲和俘虏,这个必须交还我们,才许你离开。” 札木合却正色道:“铁木真和我结成安答,他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正在我的营寨中好好伺候。签下和约,明日就可送回。” 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俘虏了贵部一千余人,却不能轻易返还。”博尔术以为他是要赎金,看了看铁木真,铁木真微微点头,博尔术就说道,我给你十万担粮草,一百担粮草唤一个人如何。这十万担粮草却是喂马的干草,也不为贵。 札木合却是摇头,因为他想起一件事来,十部联盟随自己远征铁木真,损失惨重,还被俘虏了不少,如果自己拿了粮草,独自回转,却会被整个草原视为不义,不如换了联盟的俘虏随自己一同回寨,还能博得个好名声。 札木合一念之仁,却与铁木真说道:“我不要粮草,却要那些十部联盟的俘虏随我一同回去,一个乞颜族的降兵,换五个部落俘虏方可。” 赤老温虽然笨拙,却也不是没学过数字的,他一听札木合的方案,就连连摆手,说:“以一换五,太亏了,这个交易不做不做,以一换一差不多。” 札木合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以一换五却是你们占了便宜,这几战下来,你们都看到了,乞颜的精兵比起十部联盟来说,简直是以一当十。现在我部落里关着的乞颜士兵,经过这么残酷的战争,经验,武勇都有了较大的提升,若是看到安答你以五换一交接他们换了回来,一定会心中暗暗感激。想要当得起这五个人的代价,拼命苦练,待他们调整过来,战斗力比起五千部落士兵,只会更强。” “再说。”札木合语意又转,“如果安答不答应交换的话,我只好让这些人肩扛手提,把我们在乞颜部抢到的战利品一点点搬回去,然后再让那些侥幸活下的人卖身为奴。这样不但大汗你的良心不安,这些降兵有的家属还在部落中生存,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承受折磨,而你却无动于衷,不肯用弱小的十部联盟俘虏来交换,不知会对你作何看待。” 札木合此言一出,对面铁木真的手下都默默无语,再也说不出话来。是啊,每个人的部落中都会有这些降兵的亲属,若是不答应交换,这个疯子说到做到,要是真把乞颜部的精兵带回部落,折磨至死,这些亲属都会深恨大汗以及这些在场的从人,为何舍不得那些没用的降兵。 “好,我答应你的交换条件。”铁木真不愧是千年难遇的枭雄,略略思索就知道只有按照一比五的交换这一途径,把降兵全部换回,才能不损自己在部落中的威望,但他却不愿意就这么简单地答应。铁木真转向完颜承裕,他早已经从士兵们的描述中知道札木合拥有大金国才有的威力巨大的床弩,因此铁木真微微躬身,向完颜随裕请求道:“小汗却有一个不情之请,若要我与札木合交换俘虏,并放他南归,希望完颜元帅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方可,就是送我二十辆床弩。” 札木合听得此言,大吃一惊,想要大喊不可,又不便作声,只得望向完颜承裕,看他的反应。 却见完颜承裕满脸堆笑,老人的脸上如同盛开了一朵菊花,他冲着铁木真说道:“好,大汗,既然只有这样,才能换来草原的和平,那我愿意赠送给大汗二十辆床弩。”原来完颜承裕虽然与札木合交好,并结下叔侄之亲。但站在大金的立场,并不愿意札木合一家独大,所以赠与铁木真床弩,让他和札木合互相牵制,互为制约才是完颜承裕最优选择。否则他一来就举兵进攻铁木真,必然大胜,但那样札木合成为草原之主,对大金国又有何益。 札木合望着完颜承裕的笑脸,倾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但是札木合一点不觉得可憎,反而感觉很为正常。身为一国的边境都帅,一言一行俱会对时局产生重大影响,当然要将普通的人情伦理抛之度外,不能带一丝感情作出正确的决定方为正常。但是日后铁木真用这些床弩为模板,生产出大量的攻城弩,攻打完颜承裕,让他奔逃失所,如老狗一样地逃命,却是他作梦也没想到的。 铁木真连忙作一个大揖,口称:“多谢元帅厚爱赠礼,小汗一定永为大金藩属,为元帅效力。”他正在得意,不料完颜承裕又说到:“床弩虽能赠送,但那三剑大矢却是我大金国制式军械,不能轻示与人,需要大汗以物易物。”这也是个奸商,送完炮车不送炮弹,是成心要大黑铁木真一下。 铁木真听得茫然,不由得问到“那三剑矢要怎样才可给我。” 只见完颜承裕这老狐狸伸出三个手指,有分教: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却不知完颜承裕怎么样和铁木真讨价还价,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 双凤求凰 却说那老狐狸完颜承裕伸出三个指头,对众人说道:“我这三剑弩矢,却是大金国匠作坊监制,一天最多生产三支巨箭,且那箭矢,箭杆俱是百里挑一的材料,天下稀缺。生产之后,又需要用药材炮制晾晒,且日头不能过大,又不能过小。只能在那阴天且又无雨的日子风干,却需三年才能制成。制成之后百虫不生,且存放日久,不会霉变,一弩全开,可以射出六百余步。” 众人被他一通胡吹,俱听得张开大嘴合不拢来,要是人人都有这么强的大弩,那草原精骑却有何用。铁木真却是快速缓过神来,知道他是要价,就问完颜承裕。“那么,却要如何才能给我?” 这老匹夫就如一个江湖卖膏药的术士,吹嘘完毕,平摊手掌:“本来我大金国律例森严,不可随便将制式军械出售,不过今日既然汗王一心想要,我就勉为其难,向兵部报务,申请一次特例。一根弩矢需要十匹好马来换,且弩矢有限,最多卖你五百根。” 札木合一阵咂舌。须知自己给了完颜承裕一千匹好马,得了十五只床弩以及及五百多根弩矢。这才用不了多久,见到铁木真急需巨弩与自己抗衡,五百根弩矢就涨到五千好马,一转眼涨价五倍。 他也终于理解后世那些大国,为什么千方百计挑起小国间的纷争,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想打赢,总得买枪炮吧,但是便宜的枪炮不好使,万一你的对手用了更好的武器呢。所以就不断地制造更精良的武器,制造矛盾,到处贩卖。后世那个全球第一的大国,号称武器雄于天下,还不是为了让世界其它国家们都甘心掏钱。这个武器交易可真是暴利。 铁木真看看也不算太贵,他一咬牙,就点头答应,先来五百支弩矢,看我射不死札木合那小子。 札木合看到铁木真瞅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慌忙阻止:“大帅,不可不可。现在我部还在乞颜部领地之中,若是铁木真拿了那床弩却来射我营寨,哪里挡得住,大帅你的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吧。“ ”正是。“完颜承裕微微点头:”床弩虽在军中,却只能先交弩车,弩矢须待札木合离开十日之后,方才交付。“这老狐狸也是谨慎,若是现在就交给铁木真,万一被他抢攻,用这床弩攻破札木合的营寨怎么办。虽然赚钱重要,但是有一个老客户细水长流,也不要轻易地丢掉了。 “成交!”铁木真一语既出,转身向一个百夫长作了吩咐,让他早早回营,准备战马前来换取弩车,所谓兵贵神速,铁木真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大事已经商毕,双方乐得不再互相攻击,就由那魏青和博尔术自去商议详细条文,坐下诸人继续饮茶。 完颜承裕见诸事已定,心中大乐,举起茶杯遥敬札木合和铁木真一杯,远远问道:“听说二位曾经结过安答,却不想今日对战,竟至于此,不知是否属实。” 札木合也不骄情,举茶饮尽,答到:”我和铁木真确实是安答,想我草原男儿,纵横大漠,志在四海,就算是亲兄弟,如果怀有称霸草原的野心。也不会在这战场之上相让。哪怕彼死我伤,却能互相敬重,是好男儿自风流,并不需要靠这兄弟之名来回避争执。“其实他没有说出的话是你们大金国手足相残,十个皇帝倒有五个是杀了亲兄弟上位的,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一句也道出了草原的真实状况,大漠生活条件严酷,各部落之间时而合纵,时而连横,为了共同的利益,经常互相结为安答,相互利用,度过一时的困境。但如铁木真和札木合这样的人物,却不愿象赤老温,博尔术那样屈居人下,宁愿死,不苟且,所以相爱相杀。 尽管如此,又只有他们这样的异姓兄弟,才能够彼此理解,争斗时不择手段,联盟时又顾尽兄弟之谊,正所谓相爱相杀,生生不息,这才是草原上狼行千里吃肉的真义。 听到札木合所言,正中铁木真心底,他也忍不住激动地向札木合致敬到:”好兄弟,一辈子,如果你愿意为我作战,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你一定要与我作对,请放心,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擒住你,一刀杀掉。就算我杀了你,仍然会怀念你我的兄弟之情,对你深深地怀念。“ 这种夹杂着敌意,亲情,既深深忌讳,又彼此佩服的心态,在铁木真和札木合的心中同时存在,既生瑜,何生亮。在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漠之上,他们是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完颜承裕望着这兄弟两人冷冷对恃的形势,心中忽喜忽悲,喜的是这兄弟二人反目为仇,互相争斗,正合了大金国的心意,他们争斗有多久,大金的北方边疆就能安定多久。悲的是,虽然这二人反目至此,然而是大英雄自风流,无论是札木合,还是铁木真,都是天下少见的英雄,千古人物,莫过于此。自己大金国新王继位,官衙臃肿,大家的力量不是用在战力,军队的锻造上,而是忙于争权夺利,互相压制。自己又身不由已,难以制止,真是悲天悯人,说不定哪天大金国就这么完了。 念及自己身已衰老,也没有什么太多牵挂似地,不如及时行乐。承裕自顾而笑,然后伸出两只手掌,啪啪啪拍了三下。 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如从天边传过来,呜呜咽咽,正如那寨外的秋风,如泣如诉,让座下众人都停止了喧哗,侧耳倾听。曲声清亮悠远,如同夹杂着弓箭的弦音。这些大将们都刚刚经历过惨重的战役,不由得忆起了那些猛烈的战斗,和逝去的战友,感怀甚多。 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鼓点,啪啪啪啪,正如沙场点兵,又象战士出征,雄浑紧密,点点不息。这时从帐后飘来一队舞女,俱着绿纱绸裙,肤白如雪,目光如水,合着那鼓乐,挥舞长袖,腰肢摇曳,款款深情。 夹杂着鼓点和舞蹈的,却有一个清亮女声,如黄茑出啼,杜鹃含情,唱的正是那大金国前朝皇帝完颜亮的一首词《喜迁茑》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癫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飞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占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戢,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话说当年完颜亮一意狐行,动员大金国百万大军,进攻南宋,却在那淮南遭遇败绩,而之后他的亲族造反夺取京都,却宣完颜亮为叛逆,完颜亮最终被部将造反擒住杀害。 但这首词,生动传神,写得正是完颜亮恃勇斗狠,自带大军出征,在阵前咆哮天下,自以为武夫天下无双的气势,且这群绿衣少女长袖挥舞,赤足踩踏,竟有一股沙场征战的气氛。 一曲终了,鼓点犹在,那个唱歌的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手持一柄短剑,随着鼓点挥剑起舞,这女子装束与周边那一队绿裙却又不同,服饰轻盈,没有长袖,长裙,俱是轻衣短裙,那红绸丝丝贴肉,与那小腹处却露出一截莲藕般白的玉肌来。那些绿裙却都作了陪衬。姑娘脸庞健康红润,肌肤光洁如玉,目光高傲冷洌,比起那些绿裙来,却更令人有非份之意。 札木合定晴一看,却是那完颜娟,大金国的三公主,他不禁暗暗心折,却难以捺住心中一股燥然之意。 突然听到对面的案几上一声大吼,原来是铁木真站起身来,只见铁木真向完颜承裕作了一个揖,说道:“大帅,此女美丽非凡,我见之心动,不若大帅将她赠予我为妾,我愿意再送上好马千匹。” 原来那蒙古征战纷纷,势力大的贵族可以诸多妻妾,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妻妾,女儿,若是心动,就大声讨取,被求者闻知也不以为忧,反以为喜。 札木合正在欣赏美女,看到铁木真竟然当场索取,不禁大怒,掏出腰刀拍倒在案前,站起身来,却指着铁木真大声叫道:“铁木真,我敬你是条汉子。但这位美女,是大金国的公主,你岂有资格讨要。而且你已经有一个老婆在家,难道还想要人家下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娟儿公主,我虽然目前只是草原上的一个头人,但目光远大,志在四方,而且尚未婚娶,要不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愿意和我一起过的话,我一定真心对你。” 那铁木真见此状,也拨出刀来,却对札木合怒目相向。 那完颜娟公主看到这两个大汗,竟然如同两个糙男,在这里争风吃醋,停了剑舞,立在一边,却是掩嘴吃吃一笑。 那大金国素来女子可骑可战,却不似大宋那般素女。这二人浑话虽然有趣,但她却不以为逆,反暗自得意,完颜娟笑了一阵,却是起了个念头。 第四十七章 英雄气短 却说那完颜娟赤足红衣立在帐前,香汗淋漓,小腹轻轻地起伏,却轻轻抿着那樱桃小嘴,双眸似水。令男人们看到都有一股心荡神怡,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往那儿一站,眼神向诸将一扫,众人噤声,都道姑娘在望着我呢,就连札木合和铁木真这两个精虫上脑的呆瓜也看得呆了。 这完颜娟轻启玉齿,声音清脆悦耳,却说起以下一番话来:“我完颜娟添为金国公主,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大漠,见到各位英姿雄伟,箭马超群,纵横驰骋,实在是敬仰不已。” 札木合和铁木真听到这句,都以为在说自己,各自得意不止。却不料完颜娟接着再说道:“虽然小女不才,但毕竟是大金国的公主,大金国有律令在此,公主不可轻许与人,能够与公主联姻的,要么是大金国的王爷,要么。。。。” 札木合的嘴巴张开能放进一个鸡蛋,他等着公主说到下一句。 却见那公主又说道“要么是一国的君主,方可下嫁,两位大汗自是英雄非凡,但小女子仍无此缘份轻许于人。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天下无双的君主,他有世上最强大的力量,骑着白马,带着我号令四方。”说到这里,完颜娟的目光越来越远,竟已经越过在座诸人的头顶,穿过帐蓬,望向远方。 原来她要嫁的不是一个小小的汗王,而是这蒙古草原的君主,众汗之王啊。札木合不禁汗颜,他深知目前的自己,还只是草原上一个小小的头人,而这样的人物,在完颜娟的眼中,成百上千,还不如大金国的一州之长,差之千里。看来女人嫌贫爱富,不仅在我大深圳,而是亘古以来的传统,这大金国亦不能免俗。 他正想到此处,却不料那铁木真已经嚷嚷起来,大吼道:“公主不必担心,请你注意我铁木真,不出三年,我就会成为那蒙古之王,必然带着十万铁骑,将你娶回,到时你可不能拒绝喔。”说完他就不再向前,收放自如,英雄本色。铁木真永远对自己有着无穷的信心,在历史上,铁木真就是带着十万骑兵攻金,逼迫那金国将公主下嫁,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并增强了蒙古的实力。 那公主听到铁木真的话语,将目光从那九天之上收回眼前,望着铁木真这个痴傻的男儿,她的芳心不禁有一丝感动。必竟古来美女爱英雄,铁木真英雄盖世,虽然身材矮小,但说出声音宏亮有力,如果她不是大金国的公主,也许早就为这样有权力的男子心动了。 札木合听到此处,不由大急,他害怕铁木真夺去了公主的芳心,立刻向前两步,双目轻轻注视住公主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说:“娟儿,我札木合在此向您许诺,在未来的日子中,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身在何处,只须一声招唤,我就会率领我的百战强军,从千里之外赶到你的面前,救你于危难之间。” 说到这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札木合从自己的靴下掏出一把鱼肠小剑,再向前几步,递给公主,那公主初时一怔,吓退了几步,后来醒悟过来,接过小剑,只听得札木合说道:“这把鱼肠小剑是我防身之物,随我已有八年,公主但有所求,使人持这柄小剑至我处传唤,千里之外,效命如飞。” 铁木真看得心塞,以他的身份,却又不便再效仿札木合,只得狠狠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 完颜娟抱着小剑回到自己的座上,脸上终于有那一阵红晕上来,红扑扑更是美丽,她终于被札木合这段情话打动了,可惜身为皇族,自己的婚事竟不能随意作主,她坐进案中,将剑鞘藏于膝上,心中对这雄浑,感性的札木合大汗充满了印象,她想或许再过几年,他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为整个蒙古的大汗呢,那时。。。。。 完颜承裕见到这三人儿女情长,不禁莞尔,大金女子胆大,互相私赠情物司空见惯,只是完颜娟身为大金公主,不可私自婚配。他倒是没有想见这二位大汗最后都成为一方霸主,今日之言,一语成谶。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件事,让二者互为争斗,消耗实力,对自己大金国的计划也颇有作用。 下午消耗了良久,此时已过黄昏。众人都闻到一阵阵烤肉的香味传入帐内,方才想起午饭尚未吃过,不觉得食指大动。完颜承裕安排卫兵燃好篝火,引着札木合和铁木真的部众们出帐,分了几个火堆盘坐。 原来承裕那狩猎之说确也不虚,那几千人在这周围奔波劳顿,也是抓住了不少野熊,狗子,野鹿。那大金国食不厌精,既拥有白山黑水大草原的丰富物产,又得了宋人传授的烩食之技,并那南海诸国泊来的香料。烤肉这方面登峰造极,达到了一个高峰。 札木合在上辈子根本没机会吃到这么多的野味。且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工业污染,自然环境保护良好,肉质更为美味。 他二话不说,来了一支烤熊掌,熊喜欢冬眠,冬眠的时候肚子饿了,就舔舔自己的手掌,掌中**胶脂润于掌心,特别肥腻,经过承裕带来的烧烤专家去毛烤制,其掌肉晶莹剔透,胶脂如新。 札木合看得口水欲滴,却掏出小刀,在熊掌中心割开几刀,洒入那青海湖的湖盐和南方的肉桂,西域的胡椒等物夹杂的粉末,然后汪地一口咬去,直觉得口齿留香,肉脂四溢,直没尝过这么鲜的美味。 他吃得高兴,又看上了一串狍子肉,那狍子,形状似鹿,奔跑极快,但肉质紧密,用猛火烤开了,再洒上一点辣椒粉,湖盐,美味异常。果然是民以食为天,一有吃的,大家都不再战斗了,札木合暗想道。 他举目四望,突然看到完颜娟坐在另一个火堆旁边,两旁围着几个女孩,她正掏出自己赠送的那把鱼肠剑,在切一个熊掌。 札木合看到她愿意用自己的东西,兴奋莫名,浑觉得自己是那把剑就好了,可以在美人的唇齿留香。他看那美女的动作有些笨拙,赶紧跑了过去,也不顾自己是个大汗,有些怯生生地拿过那柄鱼肠剑,教完颜娟如何切开掌心,再洒多大的胡椒沫,肉桂儿进去,最后少少抹上些湖盐。札木合有意让女孩少抹些盐,生怕咸着了她。 那完颜娟照着札木合的意思做好了这些,再把那炮制良好的熊掌放入嘴中。有哪个少女不爱烧烤的,一面吃一面聊,待到她把这札木合亲自动过手的烧烤吃下后,脸蛋上露出了享受,满意的笑容。 女为悦已者容,男为悦已者食。札木合望着这个女人的笑容,不觉得醉了。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奥义,只想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能够完全地拥有这个女人,用尽全身力气来保护她。 幸福的时光总是越来越快,烧烤了三个时辰之后,已近午夜,札木合也领着自己酒足饭饱的骑队,向完颜承裕告辞。完颜承裕想想自己给了二十架床弩给铁木真,好象对自己这个义侄有些亏欠,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唤来自己的枣红马,从马鞍中掏出一件黑黑的东西,递给札木合。札木合定晴一看,原来是个令牌,上书一个黑黑的【裕】字。承裕解释到,这是我都元帅府的千里令,今后如果你在金地遇到麻烦的话,持此令,可以到任意一个州的官府相求,定然会有人助你。 好吧,又是一件至宝,札木合丝毫不羞愧地揣入怀里,态度诚惶诚恐,不住声地向承裕道谢。 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完颜娟出来道别,只得领兵离去,留下一地的惆怅。真是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终,竟不知和完颜娟何时才能再见。“ 夜色虽疾,轻骑行之却速,不到半个时辰,札木合就回到了营里。这么晚了,他却仍然睡不着觉,想起一件事来,他急急拿着几个包裹,遣退侍从,却一人独坐帐前,说出几句话来。 第四十八章 游医一枚 札木合急急忙忙跑回帐内,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还没有办,抽奖。 这次终于和铁木真签下了和约,可以说十三翼之战终于完成了。这么精彩的一次战役,怎么可能没有奖励呢。于是他回到营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侍卫屏出帐前,点亮油灯,一个人在心里暗暗叫着:“苍老师,苍老师。”夜半孤灯,口中呼唤陌生美女这样的事情上辈子他可没有少干过。 喊不过三声,系统美女果然出现,只见她恍恍惚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是札木合在召唤自己,没好气地打了个呵欠,问到:“傻大个,叫我啥事啊。” 札木合满脸堆笑,连忙从怀里掏出热呼呼的包裹,揭开一看,里面却都是烤好,香喷喷的熊掌,狍子肉,野鸡肉这些吃食,回营不到半个时辰,这些捂在怀里还没有凉。 他又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放着胡椒粉,湖盐末,以及南海的各式香料末。 那妹子一看有吃的,马上打起了精神,双眼往外冒着光芒,她二话就说就先张开手臂,把这一大堆好吃的扒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左手拿了一个鸡腿,右手挑了一只熊掌,往那调料堆里一抹,就吃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多谢多谢,想不到你还会讨好女孩子。” 所以说要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女人的胃,苍老师其实早就知道札木合是来抽奖。这次看他这么够意思,吃了几口就掏出一个精致的抽奖转盘,札木合看时,这转盘却比上次精致多了,象是一只典雅的时钟,上面刻有十二个时辰。 苍老师喝了一大口水,吃肉间隙说道:“这次十三翼之战,你用尽谋略,成功地削减了铁木真三分之一的实力,但是自己部落的实力却没有下降,还结交了金国北京道副元帅完颜随裕。系统给你的评价为白银,可以在十二项奖励中抽取一项。” 札木合打量着这个精致的抽奖盘,只见每一个格子上都有一个精美雕像,也看不清哪个雕像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大部分是白银颜色的奖励,也夹杂一两只黄金和青铜颜色。抽奖盘旁边却有一只小小的铃铛,铃铛旁边放着一只小铜锤。札木合拿起铜锤,扑地一下敲在铃铛上,当地一下,那小钟一阵狂响。 槽了,原来是闹铃,札木合吓了一跳,害怕惊醒外面的人,苍老师伸出一只沾满油的手摇了摇:“别怕,抽奖空间的动静外面的人听不到。” 只见那钟面里有一根红色的指针一通乱转,转了几十圈,渐渐慢下来。札木合的心紧张异常,看到那针尖在一个黄金状的雕像前慢了下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不成能抽中黄金大奖。 然而那指针慢慢地一挪一挪,终于离开了黄金雕像,却停在旁边一个青铜状的雕像上。那雕像竟然自己跳出钟面,蹦到了桌上。 “唉。“札木合无奈地叫了一声,这钟面一定有诈,就象自己当年玩娃娃机一样,明明看到娃娃已经夹住,却在上方轻轻地一抖,结果掉了。 苍老师望着停下来的钟面,冲札木合念道:”青铜大奖,游医一枚。“ ”游医一枚是个什么鬼,是一个医生吗?这个奖励好吗。“札木合懊恼地问道。 ”还可以吧!”苍老帅含糊地说,她也知道这个傻大个这次又给系统坑了,所谓的游医,就是来一下就走的江湖医生,札木合拼死拼活打杀了这么久,系统还坑人家,白银转盘就送人家一个游医,这有点太不地道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必竟这次白吃了不少山珍,说实在的,口味还说得过去,那么自己要不要帮这个傻小子一下,省得他心情大坏,那就不会给自己送礼品了。 想到这里,苍老师对札木合又说:“游医嘛,也不算太差,算了,我帮你修改一下,提升这游医的等级。”说完苍老师就拿起雕像,用发簪在上面又雕刻了几行小字。原来系统美女也有一定的权限,游医选项虽然改不了,不过打打马虎眼,换个等级高点的人物还是可以有的。 “好了好了,我有事先走了。”苍老师吃了个撑,转了个身带着雕像消失了。 游医在哪里,札木合又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个医生从天上掉下来,只得抱怨系统太坑,上榻沉沉睡去。 第二天直到午时,札木合方才让传令兵去请各将聚集大帐,就要拨营回家。 回家了,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欢喜万分。铁木真还算守信,第二天一早,就让部将还回了五千多各部落的俘虏,也领回了自己的一千族人,撤了札木合大营四周的围军。 坚持了一个多月的战士们,今天终于开始放松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准备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而是可以拨马回家,早日与亲人相娶。 归家的心情是喜悦的,但此时的札木合却是沉重的。据魏青统计的数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大战,札木合部落有八百余人伤亡在此,其中两百余人已经长眠不醒,按照草原的风俗安葬在战死的地方。其余的五百余人都是伤痕累累,大部分不能独自骑马而行,需要有车驾乘坐,这样就会大大降低行军的速度。 而铁木真送还的那五千多人,则大部分带伤在身,还经过了乞颜部落的非人折磨,真正能够站立得起,勉强有些气力的不过三成。带着这些伤病残疾返回部落,不仅仅是拖累行程,也会增加行军的消耗。 真是兴,百姓若,亡,百姓苦。想必铁木真愿意把这些人放回来,也是考虑到他们不仅不会给札木合带来助益,反而是一份拖累吧。 札木合见到这种情景,他没有怪这些伤兵是拖累,而是深深自责自己考虑不周,给这些部落都带来了灾难。 此次军议,这些被俘的部落也来了几位百夫长代表,包括在秃鹰山脉求下的德米克头人,以及哲别。他们立在下方,知道自己的军队战力如此低劣,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德米克在俘虏中找到了六七百的部落士兵,总算又找到了头人的感觉,此时他也很害怕札木合丢下自己这些部众,必竟在草原上强者为尊,此时没有了实力,任你曾经如何威武,都难以在这里立足。 札木合看着德米克的眼睛,知道他的忧虑,也是这些降兵的忧虑,站起身来,大声对众人说:“这次与铁木真决战,我没有做好规划,导致了各位的损失。最大的责任在于我,是我没有估计到敌人的狡计。这次与铁木真和谈,我最大的要求不是希望得到赔偿,而是希望能够把各个部落的精英,都完整不缺地带回去。” “现在我宣布撤退的部署,前军由格尔木率领两千轻骑,在大军的五十里之外撒开斥候,消除那些可能的危机和敌人。中军由塔塔东格和隆佛盖各率三千步骑大军,左右扶持。另外请哲别和德米克头人暂管理十部余兵五千余人以及伤兵,并现有的车辆,粮草,缓缓而行。塔塔东格的三千步军,如果没有战事,也夹杂在基中,协助两位扶助伤兵,赶车前行。“ ”后军由我亲率四千人殿后,若有敌人敢尾随而攻,我必灭之,如果遇见中军掉队的伤兵,也扶助上马,一路收集掉队的军士回家。” 札木合此言一出,尽皆欢声雷动,尤其是那些败兵。须知,败兵带伤,行进最慢,若是没有防护,是最容易遭遇敌人的衔尾追杀,而札木合这样部署,把自己放在败兵的后方,最后一个返回,从这里回到札答兰部五百里以上,算上物资和伤员,一日能行五十里都是极限,札木合这样做是宁愿自己再承受十天的危机,也不要掉下一个伤兵。 那几个败军中的百夫长,不由得鼻子有些酸楚,德米克也暗暗点头,回想起他自己指挥时拨马逃跑,丝毫不顾及下级的感受。而今天这样的札木合,真正有了一种可以追随的英雄气概,草原虽大,又有几人能如札木合这般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一群败兵的后面。 此时群情激昂,心潮湃湃,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两个字 “回家。“ 第四十九章 战胜自己 札木合骑着马在草原上缓缓而行,看到前方有一块稍大的水洼,他伸出手掌摆了摆。传令兵号旗挥动,后军几千人停下歇息片刻。一队一队的骑士下了马匹,牵着自己的马儿去那水泊旁饮水。 也有一些骑士看到一簇一簇小小的草甸,引着马慢慢地啃那一小点儿枯草,虽然很难嚼出几棵草茎,但也指望能减少一些马粮的损失。 札木合的大军已经出发三天了。这三天来,后军不断地会在路上捡到一些跟不上中军的伤员,病人。 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只得按照蒙古人的风俗,将他们搁在地上,等待远远跟随着的狼群来完成天葬。 有的精神还好,只是伤口流血不已,好在后军人马充足,就会用两匹骑兵中间放一个布幔的,将那军士投搁在其中行进。或者二人同骑,由一名有力的将士扶着伤兵放在马前,共乘一马,缓缓南归。 中军传来的消息,这两天,至少已经抛下了一百多名士兵,有些是伤势越来越重,没法处理,只得就地掩埋或火葬。有的伤在要害,自知不能维持生命,让袍泽给一个痛快。还有的伤势沉重,也承受不了旅途颠簸,索性下车等死。 想到这些,札木合就是一阵揪心,这两天来,中军一天最多也就走三十余里,这样慢慢地行驶,估计要得二十多天才能回到部落。而这二十多天,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伤员和疲兵。不过这些他俱是无能为力。 黎华骑马驶了过来,他就是木华黎,如今换了装束,却剃去了两边的头发,只在中间留了一道浓密的长发,正如一把黑黑的弯刀挂在头顶。黎华本来英俊,身形修长。这次大战的惨烈,让他眉宇间多了几丝老成沧桑,对于骑兵之道也有了自己新的见解。 他见到札木合忧伤,就想切换一下话题,稍稍缓解。黎华用鞭梢指着饮水的骑兵,对札木合说:“我一向以为草原辽阔,骑兵之道,纵横驰骋,骑射随意,没有一合之将。没有料到这次惨败在大汗的重步兵阵前。真是令我深深羞愧” 札木合爱惜马力,却滚镫下马,然后笑着说道:“黎华你指挥骑兵,如臂所指,草原上无人能敌,但你这次战败,却非骑兵不济,而是败给了自己。” 黎华见大汗下马,自己连忙也跳了下来,落马时右脚却有些乏力,险些摔倒在力,以手相撑,才得站稳。听得这话诧异,问道:“大汗的铁武兵冠绝草原,我催兵连攻三番俱不得过,且损兵折将,却为什么说我是败给了自己?”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札木合拍了拍黎华的肩膀,他不过比黎华大了五六岁,却两世为人,当然感慨颇多,指点黎华也是得心应手:“怯薜军长于骑射,然甲胃不厚,是最好的轻骑兵,最适合在开拓区域分散作战,反复试探,多头并进。试问如果你换一个四面宽敞的平地,从四周把重步兵包围,可攻可守,佯攻多次,一击不中即时远遁。那时铁武兵进则抓不住你的兵锋,退则有可能被从侧翼后方追击。就算还有十几只床弩,但如果向四处散射,威力变小不说,还很难射中快速运动的骑兵。所以那一战,如果你不是被自己错误的判断所害,自平原开阔区域回归白蛇谷,或又择我一处骑军猛攻,胜负之数。确难料也。“ 黎华听得札木合这一番话,不由得口服心服。为将有道,一曰势,二曰地,三曰人,四曰计。真实的战争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条件制约和约束,优秀的大将不仅仅要了解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更重要的是利用好战争的每一项要素,来尽可能地增强自己,打击敌人。 札木合又说:“我一直苦于自己没有一支优秀的精干骑兵,机动力差,难以百里奔袭。而你是那骑兵翘楚,旷世良才。且这次战争说明了一点,那些业余的牧民组成的业余骑兵,十人也难以战胜一名精锐。所谓强军在精不在多,以我蒙古骑士的耐劳肯战,配以你的完美指挥,若是再加上大金国的精良装备。只要一万精骑,就可让我纵横草原,没有敌手。” 黎华深深地低下头,札木合的器重尤其让他感到荣耀。他思索着大汗的这一番话,对札木合的佩服不仅仅是他的勇勇猛无敌,更重要的是他的仁德和信任让自己折服。士为知已者死,击败自己的,让自己深受屈辱的不仅仅是敌人,更重要的是自己,成功的男人只有战胜自我,才能无往而不利。 马队在水洼旁休整了半个时辰,札木合正要号令部队继续前行,突然看见远方有一骑白马奔来,白马全身浑白,腿力神骏,急速掠来而不见稍有脱力,白马上一人,仙风道骨,身穿一领杏黄道袍,头戴道帽,鹤发飘飘,观其容颜却似青年,后背一把松纹古剑,原来却是一位道长,策马奔来。 札木合心里诧异,却止住了大军前行,待那道人过来。 不过数息,道长之马已到跟前,只见他也不滚镫下马,只升出双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拍,那身体轻盈,就从马背飘出,落到札木合身前,着地却没有丝毫不稳。 却见那道长双手相交于胸前,先前作揖,却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贫道全真教丘处机,闻知大汗营中有不少伤病之人,我教真人太上老君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我辈之人既行于世上,则必有好生之德,以补天地亏缺。今我前来,希望能以稀薄之力能挽救几人,也是一场功德。“ 原来那丘处机是全真教这一代的掌教,那全真教发于山东,大兴于大金国境内。全真教主张儒释道三教平等,开创了中国文化三教合一的先河。丘处机与金世宗关系良好,巩固了大金在原北宋区域的统治,在北方建立了大量的道观。 但去年金世宗去世之后,新上任的金主先是与丘处机修好,后来却唯恐全真教威胁自己的统治,开始打压全真教在各处的道观,并下令禁止传道。 丘处机听得金主有令,心灰意冷,他素与完颜承裕关系,又听说蒙古草原纷争越来越烈,渐有王者气气象。便随承裕元帅府的大军前来蒙古,查看草原气运,以便提前作好准备,未雨绸缪。 但是不想前日听得完颜承裕在帐中说起这次十三翼之战,札木合奇招连连,谋略一流,且有一颗仁慈之心。这一点让丘处机有了念头,要来札木合营中亲会此人,看看他有几分草原上的气运。 却也是当日苍老师福至心灵,札木合抽到大奖”游医一枚“,她为了回报札木合赠送的礼品,牵强附会,却把丘处机算作那游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牵强附会,让这北方第一的掌教心神荡漾,亲自策马前来。 第五十章 内外兼修 (第三更) 札木合听得明白,这丘处机就是那日抽奖的什么鬼“游医一枚”,不禁惊喜交加。这个宝赚得大了。他亦知丘处机执掌全真教的时期,正是那金,元两代,位高权重,受到那两代帝国国君的推崇,正是极盛年月,后来蒙古强盛,丘处机被铁木真封为“天下掌教”,号令天下道教,且永免赋税。 需知那时百姓教育缺少,也不是人人都能常读儒学书经,参与科考。在一般的贫困民众之众,全真教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真可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具备随时能动员几十万的信徒的实力。 而丘处机作为一派的掌教,亲自来到自己军前,若是交流得当,种下因果,对自己将来攻略天下的野心,将会有莫大的助力。 要知道完颜承裕仅仅是大金国十三道之一北京道的一位副元帅,就能在草原上展现出如此重大的实力,所有大汗莫敢不从。而丘处机,作为全真教掌教,他表面上,以及隐藏的实力或者资源,那真是难以估计。 想到此处,札木合连忙命令大军就地驻防,并让随从拿来简易案几,请丘处机坐下,让部下起灶烧好一大锅水。自己亲手泡了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茶砖。而后自己却站立一旁,亲手执茶相敬,再拱手行弟子礼,却说:“久仰道长大名,草原贫瘠无长物,只得以此茶水相敬,还望道长海涵。” 他这一番说得恭敬,道长只得以礼相回,却暗自纳闷,拱手让道:“贫道只听得草原上受那藏传黄教的影响甚深,却不知大汗竟然对全真教也有所了解,真正是学达古今,钦佩不已。” 札木合二世为人,却会听弦听音,听到丘处机提起黄教,心中就知道了,原来这人有想法在草原上传教,不如投其所好。端坐案前,再揖首却说:“虽然我草原上黄教流传甚广,但我也得知那全真教倡导三教合一,不分尊卑,心中深有同感。部民尊崇,本就不必有所约束。这草原上物产不丰饶,若是道长有意在我部落传教,虽然不能马上建立道观,但我能让出一块牧场与你,其中出产,皆专供于您派遣过来的道人,使那全真教可在草原发展生息。” 丘处机听到这一席话,深为意动。虽然他此来的本意是协助札木合解决伤患病痛,但那札木合顺坡下驴,居然提出协助他解决传教问题。这个才是他真正着意之处。需知那僧道两途,每日里只是诵经敬佛,但也有宏愿大志,唯愿自己的信徒更多,或又能多结善缘,将那山门多建几重,菩萨再加几层金身。诸如此等,人皆有欲。 札木合既然如此投挑送李,丘处机岂能不加理会。他慌忙抱拳作拱,说道:“如果大汗有此美意,对草原诸部却也是结下了一桩善缘。贫道先谢过大汗了,不日将派亲传弟子前来接洽。” 札木合称善,丘处机又道:”今天见到大汗这里死伤甚多,贫道在大金国建立道观甚众,却也普结良缘,常领道人为那贫穷百姓疏解痛患,却不收银两,经历良多,却也有几招疗伤妙法。“ 这个却是札木合急需的,他连忙谢道:”请真人详述。“ 丘处机平日在道观就是炼丹打座,每有信徒病患前来前教,都是他施方救人,收效甚好。因此才使他教众日多,人人称颂。丘处机放下茶杯,说出一番话来。 ”蒙古草原的士兵大多出自牧民,平日里与这险山恶水相伴而生,本来就有较强的耐性和恢复能力。但这刀伤不易轻愈,且秋高之际,草原上仍然有很多蝇蚊横行。其不惧人赶,最喜欢在伤口停留吮吸,却让伤口流浓,更难愈合,每每因此滋生更多病患。且车行劳顿,将士休息不多,更难恢复。伤病加重以至不治者,十之八九与之有关。“ 札木合听得大惊,这丘处机所说,正是那后世的医学理论,如果伤口得不到很好的救治和愈合,导致细菌众生,往往使伤口被病毒侵入,简单的一处刀伤竟由外至内,成为病菌滋生的源头,以致丧命。这就是俗称的破伤风,而这道人,说得绘声绘色,好象有办法解决似的。 札木合再求:”道长何以教我。“ 丘处机伸手撅了一把自己下颌的胡须,又说道:”要解此法也是不难,请问大汗的军营中可有酒水。“ 札木合拍了拍脑袋,却问肃立在一旁的魏青,魏青说:”我们出征时带了二十车马奶酒,后来又得完颜元帅赏赐了一车大金国烧酒,中途也有饮用,现在还余了五车马奶酒,和一车烧酒。“原来那草原出征,最喜饮酒,马奶酒并那粮草一样,也是军需品之一,遇到大军拼杀,那敢死队就先饮一大碗的酒,然后斗志昂扬,不知疼痛,敢与敌人肉博,身死方止。 丘处机听得有烧酒,不由大喜,因为烧酒度数最高,适合于伤口使用。他指点到:“就用那一车烧酒,取用毛巾轻轻沾取,在那些伤兵搽拭伤口来回九次,再用干净的棉布包上伤口。另外去野外取些艾草,每晚宿营时在伤兵的帐外点起艾火,却教那蚊虫不敢入内。用了我这个法子,保管让伤口加重以至不愈者十不余一” 札木合听得大喜,忙唤魏青道:“叫上一百名健妇侍卫组成医护营,按道长此法对伤兵一个一个进行擦拭。再分配艾草,在营地及马车上点燃,教那蚊虫不可侵入。” 丘处机见札木合行事果决,言听计从,不由得微微含首,这个年轻人真是他生平仅见的人物,既怀有仁慈之心,又武勇异常,而且智计出众,古之名将仁智勇三者皆备,不过如此。 接着,丘处机又说道:“贫道不才,却也识些针炙,箭伤疗法,我有一套金针,可以刺穴认位。又有一把金刀,极能放血排浓,剔出余矢。这几日,我就前往大汗伤患军中,拣那重伤病员,一个个亲与医治,排除痛患,却让大汗宽。” 札木合听得两眼发亮,这简直是外科医生的手段了,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恰恰可在此时提出。 想到此处,札木合微微拱手,说道:“道长,小汗得知道长能力非凡,却有一个不请之请。 PS:新书推荐,得到不少书友的喜爱,大为欣慰,非常感谢这几位书友的推荐票,努力三更。多谢一直支持我的MENGO,tanghailin,gzei,会飞的城,书友148*,134*,16108*几位的推荐票。 另外也建议各位书友都改个上口的呢称,以后在群里见到大家,也方便再次拜谢。 感觉不错的,请来个推荐票,我每天都要打开手机看无数次短信,有你们的支持,内心也安了许多,把这部史诗写好。 第五十一章 刮骨之痛 看到丘处机笑盈可掬地转向自己,札木合没来由地感到一感亲切,温暖。他想了想自己因为抽中了加油呵呵,伤痛全消。可是黎华在和铁武兵的争斗里中了许多箭,有几枚箭矢还没来得及起出。不如趁这个机会帮他消饵痛苦,也能更收其心。 二来他也想就近查看一下丘处机的医术是否高明,以免所托百人,治疗不对。 于是近前再抱拳请到:“我家的大将黎华,在此役中身中数矢,行走也有不便,可否请道长先行为他拔去箭矢,早消隐患。” 那黎华看到大汗亲自为自己求丘道长的治疗,不由得感动异常,口内哽咽,说不出话来,铁了心要以死报效大汗。 丘处机笑道:“有何不可,只须依贫道所言,将那烈酒取来即可。” 札木合的亲兵令行禁止,执行力强,不到一刻钟,就将烈酒取来。札木合看着丘处机先从怀中取出一个铜盘,倒了些行烈酒放在其中,取了火引,将火盘燃着,一股蓝焰冒起,他心里说,就是酒精灯也差不多了这样了。 丘处机又让黎华趴在一辆车厢底板之上,对黎华说:“取箭时,疼痛异常,最好是用被子捂住你眼,再喝几口烈酒醉去,口含毛巾,方才好取出。否则怕将军忍痛不住,动弹力度太大,却不好取了。” 札木合看黎华正当少年,鼻高眼秀,皮肤白净,比起后世那些博名钓誉的小鲜肉一点不差。但他却是武将气概,雄冠天下,望着丘处机,只是摇头,口里说道:“我黎华死都不怕,还会怕痛么。诸位哥哥看看,要是我叫得一声,都不算好汉。” 一来他本就不畏生死,敢于和强大的敌人针锋相对,二来他初入札木合大营,不能让这些旧人小瞧自己,也要借这件事让周围的人见识自己的坚忍。 丘处机见黎华俨然不俱,呵呵一笑,从背上揭开那身棉衫。札木合放眼望去,只见黎华的背部本是锦缎状一片雪白。但是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那衫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取下,粘接着不少血肉,常人撕下即会剧痛,黎华却眉头也不皱一下。 道长拿过一张洁净的毛巾,沾上烈酒,一点点擦试,擦了半柱香工夫,方将那些血迹擦干净,烈酒沾肉,札木合猜得到那里一定是火辣辣的痛,黎华仍是强忍,一声不吭。 此时背部只留了三四处疮口,黑红相间,眼见得铁锈都出来了,若不抓紧治疗,后患无穷。此时丘处机拿出一枚银针,放那火焰中烤了几轮,然后以手指执着圆头细针,寻那疮口周遭的位置一刺,二搓,三穿透。 札木合看时,所谓中医之宝银针,果然名不虚传,不论深浅快慢,丘处机动作疾快,来回如梭,竟不致于刺破一点血迹,只是缘着那肌肉已有的脉络,劲道。将那小箭一点点挤出,挑走。 也是丘处机道家劲道机巧,有一处的肌肉被银针刺进半掌之深,仍然没有伤着肌肤,还是靠那巧劲把矢头拨出。不到一柱香的工夫,身体上的铁矢都已拔出,只除了肩头还有一根倒刺之箭,深深嵌入肌肉,良久无法起出。 丘处机见黎华强忍至此时还没有吭声,心中暗敬他是个伟男子,从怀又又挑出一把小金刀,对众人说道:“贫道却要献丑了。” 札木合看那小金刀时,比自己的鱼肠小剑更小,更短,但鱼肠小剑两面有刃,金刀一刃,刀背厚实,能使得大力。那刀柄为金制,刀刃却闪闪有光泽,不似寻常金属,倒有些象后世的合金钢手术刀。 丘处机仍然把刀刃放那蓝焰上烤好,然后刀交右手,凝神注目,一刀就放在黎华肩头创口边缘一寸之外,此处有一点微凸,隐约是倒钩之处。丘处机手指猛一用力,金刀就象是砍豆腐一样切到那肩肉之中。 札木合看得心跳,好象那刀落到自己肩上一样,痛感入心。却见到丘处机行刀快如闪电,刀入刀出,在疮口之外横直开刀,左三右三前七后五,共是一十八刀,那肩膀绽开,却似开了一朵菊花,丘处机左手突然抽出一颗银针,那银针弯弯曲,恰恰扎入肉下,从另一方向旋出,丘处机右手弃下金刀,揪住针尖,两处一起使力。 箭矢猛得一下被抠了出来,血如泉涌。道长不知从哪拿来一个葫芦,从葫芦里洒出一些药末放在伤口上,再用棉巾紧紧按住。 黎华忍了半晌,这时仍是不肯叫出声来,却晕死了过去。片刻之后,肩膀上的血停了下来,那药末神奇,眼看就要结痂。 道长又从身边掏出一个翠玉小瓶,从瓶中挤出一些药油涂在患处四周,面向札木合说道:“这个叫做绿玉新肤油,是我在长白山采那山中老参,并百年大蟒等十几昧材料制成,抹在患处,能够快速消除疤痕。十天之后,疤痕全无,而且皮肤更胜从前。” 铁木真看这老道吹的,这不就成了后世那些丽人争相追捧的全生物美容制剂了。想起美容二字,他不禁想起系统美女,一定也很稀罕这个物事,于是老起面皮,羞羞地请求:“能不能赠我一支。” 丘处机却不料他提起这个请求,这次出来匆忙,这种绿玉油只带了几支,但是既然大汗索取,总要想办法解决。于是又去包袱中取了一支新的给他。看到大汗掩饰不住地兴奋,却是不理解。 此时,出血已止,黎华的伤口也都包扎好了,这哥们慢慢醒了过来。虽然术后无力爬起,但是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他摸起身侧的钢刀向四周的吃瓜群众举了一举。 顿时,欢声雷动,这些围观的士兵们在和黎华的冲突中死了不少兄弟,也不知道大汗为什么看重他,总是心中有所芥蒂。但此次看到黎华不怕痛苦,就当着大家的面刮骨疗伤,不禁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称赞这个大好男儿,此时见他醒来,不由得欢声雷动,一方面也是大大叹服丘处机的医术。 札木合看到自己的军队,虽然饱经挫折,死伤惨重,此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热情和兴奋,这一刻,他也禁不住深深地热爱自己的士兵,有着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必然无往而不胜。 同时,他也深深叹服丘处机,这游医一枚,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人物。生肌活肤,神奇异常。便传令下去,立刻从各营选足了那一百多健妇,强兵,随着丘处机学习护理技艺,尽快去协助各处伤残的兄弟们复员。 第五十二章 仁者无敌 札木合看到护理人员已经集合完毕,从中挑了两个身材均称,健康朴实的姑娘,对她们说道:“丘道长是我札答兰部最尊贵的客人,你二人也不用去护理伤员,就随从丘道长,好好服侍与他,道长但有吩咐,一定依从。待回到部落时,再有重赏。” 这两个姑娘没有丝毫疑惑,听从札木合的吩咐,随侍在丘处机的两旁。那丘处机虽然仙风道骨,并不看重女人。但必竟只有他一人孤身前来。这两个侍从,帮忙洗个衣服,倒个水什么的,倒也受用,省得自己亲自动手了。他心存感激,对着札木合微微行礼,札木合见他神情中也有些感谢和客气,暗道,希望这两个妹子服侍得丘道长开开心心,能再抖落一些好处给我也好。 看到丘处机领着这一群精心挑选的护理队员策马奔向中军,札木合感觉到自己心里一块很大的石头落了地,他原来一直担心草原上缺医少药,这些伤员经不了这样长时间的奔波,会在途中死去大半。那时不仅会增加草原上痛苦的家庭数量,这些曾经结过盟的部落也会更加怨恨自己的失误,不被理解,自己也不可能重整起新的联盟。 这丘处机身为北方中国的第一掌教,一定还有不少的宝藏和资源等着自己去发掘,回到部落,可不能让他又轻易地走了,尤其不能让他去协助铁木真。一定要好好款待,结下更深的关系。 有了这丘处机广施良方,巧展妙手,大军行进的速度变快了,每日里死去的伤患也越来越少。由于札木合部署得当,前后左右都是强大的骑兵护卫,四周虽然偶尔有那不知道谁家部落派过来的骑兵路过。都不敢悍然动手袭击,生恐被札木合强大的兵力打成碎片。 车队也越行越快,不到十日,竟然回到了札答兰部落,当时十部头人一起饮酒出战的地方。部落里的斥候看到大汗的大军回来了,欢声雷动,由各部牧民组成的几千游骑兵仿若有了主心骨,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由于札木合决策得当,自己部落出征的大军只损失了几百骑,比起其他部落,包括铁木真的乞颜部,损失更少。然而,有些部落家属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还是止不住流下了泪水。 札木合望着那些伤痛的属民,不由得暗地里自责道:“我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自己的实力提得更高,计谋更周全,才能尽可能地降低部落的损失,让他们活得更加幸福。 他回到部落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丘道长安排到部落最好的帐蓬里,又将他的侍女两名,增加到五名,暗暗叮嘱他们一定要用尽全力讨那道长的欢喜。 然后好好地安排那十部联盟五千降兵的住所,那已经死心踏地投靠了自己的德米克头人率领自己的四五百残兵,领了铁木真的粮草,又蒙铁木真都配上马匹,第二天就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札木合让大军休整了几天,除了留下自己的铁武兵和两千参军防备敌人的突袭,其他的士兵都遣散回家,让他们和家人团聚,享受即将到来的新年。 然后让魏青召集各位大将和千夫长,以及哲别,木华黎等人来大帐议事,讨论战后的事宜。 望着小鲜肉木华黎,还有帅帅的大叔哲别都坐在自己的下方,札木合掩饰不住地高兴,他准备第一个讨论哲别的去留。 札木合望了哲别一样,见他满春谦恭地望着自己,就说道:”哲别,你本是泰赤乌族的部将,现今泰赤乌头人东丹大败,但是副头人吉米在铁木真的支持下,已经回到部落,继承了大位。不知道你何去何从。“ 此言刚出,就见到那哲别泪流满面,咚地一身跪倒在地,低头不起说道:”东丹对我恩重如山,将我从一个流浪儿培养成千夫长,没想到被吉米谋害,我再也不想回泰赤乌部落,只望有日在您的领导下,亲自射杀吉米狗贼。“ 札木合看见他抬头望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崇敬,感激。哲别对札木合说:”哲别感谢大汗当日在白蛇河救命之恩,后来听说您与铁木真和谈时又断然拒绝了他要交出我的请求,更用最好的医疗,最贵的药材为我疗伤。如是再三,我哲别欠了大汗三条命,便是三生三世都不能报答,只愿执弓于大汗马下,为大汗消灭一切敌人。“ 帐中部众见哲别说得感人,莫不觉得心有同感,都觉得在草原的乱世之中,能找到这么一位体贴部属,仁义可嘉的领袖是自己的福气。 札木合举手扶起哲别,以手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在周边坐下。然后转身望着四周的部众说:”哲别英勇盖世,射术无双。我欲封哲别为千夫长,为我训练一支轻弓骑兵营。“众皆赞同大喊大汗威武。 哲别看到自己初到就被封为千夫长,更是暗暗感激札木合的知遇知恩,下定决心要为札木合死战到底。 札木合看到魏青望着自己说:”十部联盟,除了那投降铁木真的札马部落和敖汉部落,以及已经离去的谢图部落的德米克之外,还有七部的降军在等待大汗处理。请问如何发落。“ 原来草原上只讲求实力,虽然大家事前曾是盟友,但今次一旦败落,就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或是留下部落为奴,或是卖去中原换钱,都是随战胜的大汗一言定夺。 札木合还不不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草原风格,在心内比较了一下得失,发言到:”那四五千降军,若是愿意留下来的,着哲别将军去挑选作为自己部下。如果要回家的,每人发给一匹马,十两白银,准其还家。“ 他顿了一下,又冲着魏青说:”这次我挑起的战事,却让他们都死伤惨重,怨声载道。除去泰赤乌,札马,敖汉三部,你去那些联盟的部落处与之商议。如果有死伤,每人发给,一匹好马,十两白银,作为补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要知道,此时与金宋交易,一匹马约合十两白银,札木合家的马场,一年产出万马,也就是十万两白银的收入。而这次大战,就算除了三个大部,其他部落的损失合计也在五六千以上,这一去就是五六万两与几千匹好马。比札木合家一年的收入还要高。而他每又好武养兵,开销极大。这一来部落的储存也就所余无几了。 札木合此言既出,下方倒有四五个声音一齐高叫道:”大汗,不可如此。“ 第五十三章 五品王者 札木合举目去看时,却有两三个百夫长,还有屈出律出言阻止。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两手张开,手掌向上,面容朝上仰望苍天,说道:”我札木合的理想是带着你们征战天下,通达四海。怎能如那族长一般见识,节约这些花费呢。我大草原富甲天下的不是马匹,也不是银两,而是这些拳拳铁骨,精锐强大的骑兵。今日我不管他们这些部落将来是投靠我还是铁木真,都要先结下一次善缘。未来不可预测,就算他们不得已进攻咱们,也会留有余地,围三缺一。忠诚的将军们啊,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们会看到好人有好报。“ 各人见到札木合这么一说,尽皆黯然,不敢再有言语。 然后统计本部的伤亡人数,札木合军中死去兵士共有两百余人,伤兵七百,这还是得了那丘处机的方子以及妙手治疗才降至于此。死去的族人家属都领了五十两的安家银子,家里有小孩的,十五岁前每天都可在族中食一次公餐。而没有死去的一万多士兵,每人领了十两银子的补助,并一件过冬棉衣。将领们根据各自的功绩都有更多的赏赐。 这一轮军议下来,众皆骇然,要知道札木合不仅掏光了这一年的卖马收入,还将自己的积蓄用掉大半,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慷慨,这次众人都欢欣踊跃,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吧。 没过多久,众人都领了银两补贴回去和家人报告收获。除了帐子外的卫兵,还有魏青一人相随。魏青来草原本是一人,他年过四十,倒也不想婚娶,家中止有札木合配的两个仆役。且他是有过富贵的大家族人,并不是很看待这些银子。二人一主一从,默默面对坐在帐中,良久不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札木合正欲启齿说说自己的想法,突然听得帐外传来一阵清亮的掌声,有个人拍着巴掌进入帐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丘处机,于是挥手阻止了正欲拦挡的两名侍卫。 直见丘处机径直拍掌来到札木合的跟前,满脸含笑,说到:”大汗不惜万金散尽,收了草原诸部的心,这一战虽然是十部联盟损失最大,但只要人心还在,大汗你就倒不了,在这么惨烈的环境下还能保持一颗仁心,真是令贫道敬仰不已。“ 原来这几日丘处机慢慢地把那些重伤员都治疗得七七八八,又传来妙术,使那些护理人员即使自己不在场,也能从事一些简易的包扎和去除血污。 医疗的工作其实仅仅是丘处机时时的目标,他最重要的使命是找到大草原上潜在的合作者,为将来蒙古的崛起先作准备。这几日他待在各种各样的伤兵之间,耳目中都听到这些士兵夸奖他们的大汗英勇非凡,关心下属,爱惜生命,不轻易地与敌人血战。 其他部落的人,则是深深地怨恨自己的头人草包,既不能战胜铁木真的骑兵,又没有万全的计谋避免伤亡,一旦惨败,就把自己的士兵丢弃在战场不顾,抢先逃亡。这些都是旧时草原各部贵族的通病。但札木合却能够身先士卒,爱惜部下生命,且妙计连连,用最小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战果。其他部落的人提到札木合时,都恨不得能够生在札答兰部,为这样的大汗拼死拼活,也比落得现今的状况要强。 丘处机听得这些人天天说,夜夜聊,说得自己的耳朵就要起老茧,不得不亲自前来大营,看看札木合究竟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者,待到临近大营,又看见札木合散尽钱财,支援各部的死者,伤者,以及自己部落的士兵。 丘处机一面拍手称道,一面心内暗叹,这真是自己在草原上见过的最有仁义的大汗,确实有合作条件。 札木合见到丘处机拍手走入,瞟了魏青一眼,心道戏肉来了。魏青收到札木合的眼神,心中会意,连忙上前揪住丘处机的衣角,口内嚷道:”道长,你倒来劝劝大汗,他这一来把仓库里的积蓄都施舍与人了,要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却如何是好。“ 札木合看那丘处机,自己心里只是不言,仰首向天,作出那一副仁义惊人,为了部民不惜生死的异状,以博道长的同情之心。 丘处机望着札木合,打个道揖说道:”贫道观大汗心志之高,远非常人,这次在大漠遇见,也是有缘。虽然我没法立刻帮助大汗解决眼前的财政危急。但是自己却能传一些里修行养生的法门给大汗。协助大汗增强实力,一饭一食,皆有深意,仁者必有天助,也教大汗立时得些回报。” 这才是我要听的话儿,修行养生,莫不是丘道长也要传一些打坐睡觉的法子给我,札木合心里暗喜,向丘处机还礼,说:”仙长请讲。“ 丘处机搬了一个坐椅在札木合跟前,却说:”我这次来草原一方面是应完颜元帅之邀,欣赏草原风景,另一来却是看到草原气数有变,欲在此寻一传人,早早结下善缘,以因来日之果。“ 札木合闻言心内一惊,气数?善缘?这是个什么鬼。 丘处机见他眼内惊愕,早知此语会让人吃惊,就淡然一笑,娓娓道来:”大汗可知,这金夏蒙宋四国方圆,并周围十数小国,各国军队各有特色,难以一概而论,但武者数以万计,却以五品境界相分。“ 五品境界,好吧,札木合也是醉了,傻瞧着点头,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古武术分为五个品阶,套路,又是套路。 ”嗯。“丘处机盯着札木合的眼睛,知道他会为以下的一番话语疯狂,”这五品,从下至上被分为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王者五类,象征了武者的五种境界。“ 啦啦啦,札木合的心里唱起了歌谣,小样儿,还青铜,白银呢,他弱弱的问:“是不是还有的武士名字叫薇恩,石头人,盖伦,德玛西亚,寒冰。有没有大招狂风绝息斩,死神之路,大闹天宫,腾云驾雾,终极时刻??” “这个?!”丘处机惊讶地看了札木合一眼,:“我倒不认识你说的这些武士,不过大招可以有,其中有一位武士的大招还真的叫【终极时刻】。” 第五十四章 草原气数 札木合听得心中一喜,终于看到戏肉来了,连忙挥手示意:“老魏啊,你把我最好的大红袍拿来,给道长泡上。”再看那道长时,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 少倾,魏青烧了一大壶开水,这草原上人也不需懂得泡茶之道,就用了几个大瓷碗,每个里面撮了一小把大红袍,用滚水一冲,芬香四溢。 那时北方也没有这么多的茶道规则,那老道自掇了一张条凳在案前坐下,望着自己面前这大碗好茶,使劲地嗅了一口茶味,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然后对札木合说:“这五品武者,青铜倒占了七八成。” 听到此处,札木合看到魏青猛地一怔,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当年我们家族里有位外姓长老,他好象就是青铜武者,在族中地位甚高。” 札木合望了魏青一眼,他知道魏家是河西大族,影响颇大,这样大的家族也只听说过一位青铜武者,可见青铜级别已是甚高,那其他四个级别岂不是更为惊人。他也不造作,举茶敬向丘处机,却说:“但凭道长指教得一星半点,感恩不尽。” 丘处机见他如此上道,也不卖弄学识,就照实说道:“大汗在草原上操练骑兵,应知策马狂奔,最快一个时辰能跑一百里,但是行军途中,因为负重载人,且还要休养生息,实际行军不过三五十里。” 札木合微微点头,想这也是人之常情,马毕竟是牲口,就免不了新陈代谢,休生养性。但丘处机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他感到震惊。 丘道长却说:“但凡牲口,人物,都有他的极限,比如再强的武功,也不能以肉体去与刀尖抗衡,无他,物质不同,肉体内大部分是血和水,当然不能与实心的铁质相抗。所以武者练体,体质的极限也难以强过兵器,甲胃。练体最重要的是提升反应的敏捷,行走的速度,暴发的力量。这些到了极限,虽然你不能够使肌肤如铁,抵挡那箭矢,枪尖。但是你可以在千钧一发之时,提前发现敌人的动向,力量,招数。当你的武道到了极限,一个低阶的敌人在你面前动作犹如儿童,缓慢可识,轻轻躲过。” 札木合看着丘道长,点了点头。想这个人说得蛮有道理的,人体极限论,就算我们练到了极点,也不能够与一辆坦克来相比,但是却能够躲过坦克的炮口,尽管如果,如果一百发一千发箭矢密密麻麻锁定了周边的方向,那我躲无可躲,最后只能认栽。 丘道长又道:“当武者到了极限,使用的气力,感知,以及速度都会消耗人体的精元,而人体的精元大多数来源于食物,一天的食物最多允许你跑三十里,你若是超过一百里,既会折损精元,也会寿元不继。” 这说得也是,札木合心说,这不就是能量守恒,我吃多少东西做多少事,如果本来只有跑五十里的能量,是死也跑不过一百里的。且看这老道还有什么说辞。 “所谓青铜武者,他锻炼的就是这两种极限。第一他要锻炼自己的吃的能力,吃得多,且吸收得好,别人一天吃三斤肉,青铜武者能吃三十斤,别人三斤收斤,青铜武者三十斤收二十斤。这样他就有了二十倍于常人的精元。储存精元是青铜武者的基本能力。”丘处机又说。 好吧,这一章是舌尖上的武功了,札木合摇摇头想道,难怪武松打虎之前一口气吃了十几斤牛肉,吃得多,力量大,爆发力强。 “这几千青铜武者,他们都修炼消化,吸收食物的能力,将能量精华储存在身体,然后再锻炼耐力,暴发力,敏捷和速度,渐渐接近人的极限,成为某一个方面的精英。”丘处机解释道。 “道长,“札木合望着丘处机,说道:”青铜的境界我已了解了,我,木华黎,哲别都有自己的长处,是否有可能成为这方面的青铜强者呢。“ ”是的“丘处机很欣慰札木合的灵机一动,”你们不断地训练自己,接近自己的极限,但是对于消化,吸收这一节你们做得还不够,因此你们的能量比起真正的青铜武者来讲还有很大的不足,自己的潜力不过发挥了一成,在持久的博斗中很可能会失败。“ ”啊!“札木合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自己已经算不错了,但听丘老道这么一讲,自己还是想错了。他又问道:“那什么是白银境界呢?” “白银啊,当青铜已经达到了极限,身体难以再次突破,就成为了白银武者。”道长道:“白银武者是青铜的颠峰,他能够通晓身体地潜能,无所顾忌地应用每一个器官的优势,将身体的潜能发挥到极致。如果你是一名骑手,你能够做到人马合一,如果是一名箭手,那就是人箭合一。你的武器带着自己敏锐的触觉,成为你的手,眼,足的延伸。即使你的拳头并不是金属构成,但与你契合的兵器则既拥有武器本身的质地和强硬,又拥有你的灵识。” 魏青和札木合都对白银境界心向神往,试想如果自己能和床弩相契合,每次发射之前都会知道自己的力量极限和位置,甚至在箭矢出手后还能感知到它的力度和方向,感知最后是否能刺中目标。这样的白银武者,一个人就能顶得上一只军队。 “白银之后是黄金,白银虽然能达到人和武器的极限,但是终究是契合而已,发挥他的作用还是受到武器和人的极限的限制。当遇上同样等级的武者或者超出了自己数量限制的对手后,就无法抗衡。这时候就出现了黄金战士。” 听到黄金战士,札木合眼中出现了黄道十二宫黄金圣斗士的模样,他们身披黄金铠甲,召唤自然的力量与敌人抗衡。听到丘处机接着往下说:“白银之极领悟到必杀技就成为了黄金战士,我听说过一些必杀技,比如”终极时刻“,在自己受到重伤的时候激发身体潜能,爆发出比平时大两倍的力量,死里逃生,一举击溃敌人。还有”三头六臂“,通过神识干扰敌人的判断,凝聚出两个虚拟分身来同时进攻敌人,使他受到多方攻击,无法抵抗。拥有必杀技的黄金战士是最好的杀手,他超越人类极限引爆自身,在短促的时间中释放大量的身体潜能,一击必杀。” 必杀技终于出来了,札木合在心中暗暗拍手,自己的马上绝技“白蛇乱舞”如果达到必杀技的水准,力度,覆盖再提升几十倍,那么几个枪花扫下去,断然会有几十人倒下,就算对阵铁木真最精锐的怯薜军,也有可能一击打破他的阵形。 丘处机看着札木合领悟的模样暗自点头,接下去说:“掌握了一个必杀技的是黄金武者,有两个以上必杀技则升级成为黄金武者,黄金武者可以选择的必杀技更多,可以根据场景,需要,和敌人的不同,使用不同的必杀技互为补充,源源不绝,无人能敌。” 这不是废话么,札木合暗道,两个肯定比一个大,三又比二大。若是有一攻一守两个必杀技,敌人乱箭过来我就守,敌人稍有松懈我再攻,岂不两全其美。他越想越是得意,这个游医真是不亏啊。 “然人力终有枯竭,必杀技使得越多,精元消耗越快,总有用完的时刻,曾经有一名黄金武者面对几千名敌军的进攻,他用尽自己的三招必杀技,杀死了几百敌人,支持了一个时辰,但精元用尽,无力再战,终于还是死在蚂蚁般的敌军刀下。” “道长说得是,如果有了必杀技,还能源源不绝地使用,那不是成了怪物了,这样的怪物一人就能敌尽天下人。”魏青有所悟,应到。 “是啊,那王者就是其中的一类怪物。”丘处机感叹道。“所谓的王者,天下不过廖廖数名,其既通晓各种必杀技,超越身体的极限。又吞运天下气数,有一地或一国的军民誓死效忠,信仰之力源源不绝,从四处涌入,王者战斗时,如果力所不逮,可以借用自己的子民的气运或精元进行战斗,持续力源源不断,可以说到了怪物的地步。” 札木合大吃一惊,生怕自己将来遇到王者不知如何应对:“如果能够借用他人之力,那王者还有谁能敌。” “不妨。”丘处机答道:“王者虽然能借用他人之力,但是一旦借用,他的信仰之人的寿元和精力都会受到影响,每用一次,自己子民信仰之力就会大大下降。而且能吸收多少信仰之力,如何吸收,与王者所在的位置息息有关,距离自己的国度越远,就越难吸引到气运和国力。因此很少王者用信仰之力作战,用之一分,自己子民的力量就会少去十分,而达到王者的人,莫不是英雄绝伦的领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大量的信仰之力,更有人宁愿生死也不伤害子民的气运。” “喔。”札木合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信仰之力不是那么好用的,如果找不到更好地增长信仰的办法,每用一次,就等于自寻死路。但是丘处机接下来的话才让他真正震惊。 “草原四百年来,纷乱不已,各自为政,已经许久没有王者出现了,但是我近观草原天数,虽战乱更烈,但那冥冥之中的天数却有重新聚合的迹象,大汗天生贵胃,仁义无双,又得部民的全力爱戴,实有可能在这天数的争夺中,有自己的独特收获,万一机缘溱巧,或有希望成为四百年来第一位,草原王者。” 第五十五章 左刀右剑(第二更求收藏) 扎木合大感震惊,丘处机虽然不像自己那样,知道蒙古必将崛起,而仅仅靠自己的推断就能看到草原大一统的将来。 而现在的铁木真,不过二十八岁,其他名将,大都二十出头。在他们身上虽然看不到那种席卷天下的气势,但莫欺少年穷,假以时日,让他们吸收了这草原上的茫茫气数,必定会出现许多强大的武者,甚至钻石,以及王者高手。 天可怜见,今天让自己抢先一步见过了丘老神仙,并进一步接触到气数之说,可别错过机会。 想到这里,他离开座位,行至丘处机跟前,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口里说到“丘道长,请为我指点迷津,我想早日成为称职的武者,汇入草原的气数之中。” 丘处机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并不答话。 札木合深知丘处机远行大漠,必有所求,只是自己目前拿不出什么太好的物事交换。他灵机一动,冲着丘处机大喊道:“道长,如果以后我札木合有份入主草原,夺到这份气数,我将调集数万民夫,在草原为为你建一所最大的道观,弘扬全真教。” 那道长果然有些神动,原来僧道两路,并不在意自身的享受,而是在意那些能流传百世的事务,若是如札木合所说,能够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草原上创建道观,并将全真教的道统延续以此,那他丘处机也算是开拓了道教新局面的第一人了。 想到此处,丘处机连忙将札木合扶起,口内不提这些世俗之物,只是说道:”你我平辈论交,草原苦寒,生息不变,我此次来,也有意将我全真的吞纳养生之术教于草原民众,以全上天好生之德。“ 由是双方皆大欢喜,且听丘处机详细道来,那武者入门之第一课就是学习如何吃食物,消化吸收。札木合看见丘出机伸右手身后掏出一柄拂尘一挥,然后绕在左手臂上,挥洒自如,若神仙中人。 却道:“我道家祖长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这句话说的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用无限的知识来指导自己的身体,才是养生这道。一粒米,一片肉,食而不自知,则没办法细细地去吸收他的精华,但是当你精研成物之摘要,则可以把吃下去的东西细细地分成能量和糟粕,取其精华而藏之,其糟粕而去之。人的身体,如果不加鉴别地吸收食物,九成五是垃圾,并不增长精元,而你只需要储存那一成不到的的精元,就可以吃下比别人多十倍的食物。并把精元存在体内“ 札木合点点头,想想也是这个理,后世那些病人患病时。为了减少消化吸收的困难,只需要打葡萄糖水就可以了,那水中的精元质量,是远远不及平时吃下食物的十分之一的份量的。 然后丘处机把全真教打坐,吃饭,练气的一系列技巧,方法教给了他们,并说道,循此去做,以你们的天份,也就是在一年之内,可以看到青铜境界。之后是否再有进展,就要看你二位的造化了。 札木合称谢不已,丘处机又掏出他那把松纹宝剑,刻意卖弄道:”这把宝剑名唤七星宝剑,虽然朴实无华,只是一口入门铁剑。但随我日久,当日我师尊王重阳誓言驱逐金兵,未能成功。他临死之前将当日归服于他的北方义军气数,封印在这宝剑之中,待有缘人自然可以认主。此剑还有个好处,待你达到青铜镜界时,这剑柄上的宝石则会成为青色,并随着你的功力增长,持续变色,以测试你的功力深浅。“ “另外,当你达到青铜境界后,若是与人格斗,这把宝剑柄缘的金边也会产生热度,热度的高低,可以揭示对手的强弱,是一件至宝。“ 札木合听到这里,肃然起敬,说道:”原来丘道长的师尊竟然是一位王者,须知只有王者才能采纳气数,吞吐天地。“ ”是啊。“丘处机叹到,”我师尊虽为王者,但当时却不忍折损自己部下的气运来对抗敌人,被金人数十个钻石级高手围困在那古墓之中,难以出来。后来我们几个弟子虽与金国达成妥协,允许全真教在北方传教,但师尊却再不肯出来,并自号“活死人”,以表自己羞见北方百姓的心态。“ 札木合和魏青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往事,不禁兴叹,札木合想若是自己也如那王重阳一般陷如敌人重围,是断不会困死在古墓之中,千方百计,也要寻到一丝生路,再来与敌人周旋。 却见丘处机又说:”与这七星宝剑一起的,还有一套基础剑法。大汗,我知你力大无穷,刀法绝纶,但用刀只适合在这沙场之上,面对诸多敌军,方便使用。好男儿仗剑行走天涯,若你要独自远行,去那大金,大宋都城,是断不能佩带弯刀前往的,一来容易被守军认出是塞外草莽,二来各处军州也张榜严禁刀具在市间行走。倒不如习了我这基础剑法,扮作一个儒士,倒佩了这口好剑。“ 札木合鸡啄米一样地连连点头,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咋都落到自家头上了,他风吼吼地又问道:“敢问道长,这基础剑法又有什么好处。“ 道长既已给了他传承,这眼神看着他就象看着自家的儿女般自若。“这基础剑法,虽然简单,但包含了击,刺,格,洗四式,以及一十五般变化。上手容易,愈练愈强。庄子云,庖丁解牛,如奏乐起舞,一刀一步,都符合音律之道,无它,但熟耳。你若熟识了这全真基础剑法,初时出剑尚须用眼观察,挥手应对,熟练之后,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用神识捕捉到敌人的方法和出剑的力度。面对密密麻麻的箭矢,你可以轻松地看到每个箭矢的方向,速度,预料到它何时到你身边,轻松地用剑尖拨落。在你演习这套剑术的同时,你的境界将不断地飞速前进。” 札木合登时悟了,再拜到:“弟子明白了。青铜境界的颠峰在于吸收储藏食物的精元,然后再提升自己气量,速度,技能的极限。那打坐纳气的口决,精要在于吸纳精元。而这基础剑法,虽然不见得能用来杀人,但可以时时打磨自己的精气神,使之汇聚成束,加快境界提升的速度。” “儒子可教也。”丘处机笑到。 札木合听到这里,话锋一转,马上问道:“但是我生性驽钝,不知师傅可否在我营寨多住一阵子,来协助我将这一套养气口决和基础剑法,融会贯通,更深地体会应用呢?” 第五十六章 有客南来(第三更求收藏) 丘处机转念一想,札木合说的也是有理。 一来这全真剑法,如果得不到在场指点,确实不那么好掌握,若仅仅传下口决,万一练歪了,岂不是浪费了自己这番苦心。 二来自己盘恒这几日,秋色已尽,眼见得就要大雪纷飞,隆冬将至,以自己的功力,虽然不至于畏惧这寒冬苦月,可是这茫茫草原之上,又有几家会在雪天里接待不速之客呢。 想到这里,他就一力应承下来,在札木合的部落中留一两个月,好好地看他把这全真基础剑法练出水准。 札木合大喜过望,再教取了一整只羔羊过来,尽了拜师之礼,然后每日毕恭毕敬,随着丘处机习那吐纳之道与基础剑法。 吐纳之道却是好学,丘处机传了几首口决给札木合,如下: 天地浑圆,中有万物,百无一用,俱在精元,吞食吐气,精入秽出。 化他为我,聚精作圆,人虽五肢,内有乾坤,内圣外神,生生不灭。 一面诵那口决,一面开启周身一百零八个窍穴生生循环,吐纳不止,然后将那食物进入胃部之后,用那一百零八窍之力,将之分解成各种不同的元素,只留精元,余者从窍穴排出,只余精华,加快吃饭的速度。 也饶得札木合是大汗才得如此作栈食物,他从起初的一顿食两斤牛肉,发展到后来的一顿可食二十来斤,丘处机夸他进展迅速,慢慢地看到了青铜境界的边缘。 这一来是丘道长指点有方,二来札木合二世为人,十分聪明肯学。最重要的是当时的草原上并没有什么矿山,工厂,雾霾神马的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牛羊吃的是最干净的青草和矿泉水,长出来的肉质要比后世超市里卖五百元一斤的富士雪花牛肉还要好。 用经过了工业级考验的胃肠去吸收这么纯净的美食,再辅以丘道长的吐纳真经,当然进展神速。 进食之外,就是练剑,全真基础剑法比起吃饭来说,简直难了数十倍,须知札木合身高体壮,力大无穷。所以善使大刀,舞得呼呼有风,现在让他改习剑术,且改劈为刺,捏着小而轻的七星宝剑,别提有多别扭了。击刺格洗四字真经,他差不多练习了七天。 好在札木合虽然练剑笨重一点,却胜在勤奋,一发掌握不了,他就练十遍,十遍之后再百遍,百遍之后再千遍。为了习这四字,他每晚都练到丑时之后再睡。那时天已全黑,只有星星的余光,札木合对着星光,击刺格洗,一遍遍做到极致,直到最后,就算闭上眼睛,不看四周的环境,他也能够烂熟于心,一手拈来。在星光下,札木合的身影倒有些俊朗了,前刺后洗,左击右格,伴随着身姿的纵跳,就如一只娇捷的灵猴。 却说练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早晨,大雪飘飞,札木合仍然顶着那大风雪在塞外的山坡上习剑,慢慢地感觉一股精元自那丹田升起,达于四肢,而右手处一道精元更是隐隐地受那七星剑柄吸引,透手而入,视那宝剑融为一体,成为手臂的延伸。那剑柄宝石竟然有点微微发热,呈现现一丝青色。看到这种异状,札木合深知自己的青铜境界很快就将看到,不禁喜从心来,怡然自若,吟诗道: 大漠苍茫动雷霆,虎猛狼行俱生风。看我一剑风云起,凌空惊寒十九州。 札木合诵罢,突然听到身后有掌声响起来,却有一人赞道:真是好诗。 急举头望去,正是那丘处机道长。札木合急急举手行礼,口中却说:“请师尊指教。” 丘处机却说:”我却当不了你的师傅,这七星剑,基础剑法都是创教真人王重阳传下来的,当日他就让我隔代传道,今日这剑既传与了你,你就是我的师弟。“ 札木合更是感激,称谢不已。 丘处机又说:“我观你进展神速,天资聪明,短短一个多月,将这吐纳口决,基础剑法已经练到了入门的地步。这也是我初见你粗大笨拙,以为草原上生人,并没有太多的才学底气,这才计划一年学成。但看你这进度,比起我当日习武,都不知道快了几倍,最多再过一月,你就能称得上一名青铜武士了。天下之大,青铜武士也不过万余,你大可去得。“ 札木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憨厚地笑了笑,毕竟他二世为人,上一世经过了二十年的学校教育,还有那要命的高考,哪象这个世界上,能读书的百不过一,而草原上则大部分是文盲,丘处机以那个时代的教育能力来揣测自己的学习能力,当然要大跌眼镜不是。嘿嘿,以后让他看不透的事情,只怕会更多吧。 却见丘处机又道:”我来草原已经三月有余,本来准备继续给你施教,完完全全地看到你达到青铜境界,完成我师尊的遗愿,但是我近来掐指一算,原来再过一月就是去年过世的金世宗的忌日,我全真教早已和大金国新皇约好,要为他作一场法事,此事必须我亲往主持,因此不得不早作打算,告别自去。 札木合见提此事,知是难以拘留,就说:“我不能留先生在此多盘恒数日,已是厚颜。但既然先生与我大恩,先是救了我部落伤兵几百于归途之中,后又指点我初入武道的门径,必不能轻松放先生离去,稍待几个时辰,我却让部落准备好先生的行李再去。” 丘处机应诺,札木合就叫醒起护卫,让他们赶紧准备丘处机的行李。道长好酒,那行李就就放了几十斤草原上最精纯的马奶酒,又有两张一流的羔羊皮,并那几十两黄金。 札木合还待再放东西,丘处机却是不让,说道:“我那白马随我远途跋涉,虽然我传它精元,远行不累,但是我也不愿意背负太多让它疲惫不堪。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与大汗终有再见之时,就此别过,不须远送。” 言必,丘处机一跃到马鞍之上,不必手提缰绳,那白马纵蹄一跃,就行走在厚达一尺的白雪之中,竟然不见稍有迟缓。札木合平日见这白马食草有别的马匹的二十倍之多,且俱是精食,黄豆。知这马神骏,估计也学会了丘道长的吐纳之术,当得过一个青铜高手,能够吐纳精气,源源不绝。所以并不担心这马力会有所不继。 目送丘道长远去后,与一行人掉头回转,却闻得魏青低头与自己说道:“禀告大汗,有一支河套方向过来的商队,由一女子带领,近几日在我周边部落居留,他们每日与我部民交易那些茶叶,绸缎,烈酒之物,并收购马匹与一些草药。不知大汗可要前去查看。” 札木合心头一惊,南来的商队?美女队长?! 第五十七章 有女如酥 这么大的雪天,竟然还有南方的商队来咱们草原做生意,札木合不禁叹为观止,人为利来,从古至今就不停息。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但是他转念一想,却又有了计较,让那魏青着人吩咐下去,凡是自己部落的属民,见到札木合不可口称大汗,以免误事。魏青点头应喏。 札木合却回到帐内,换了一身寻常的草原棉服,咋一看也就是一布衣素面的大汉,看不出哪里象个大汗。少倾,卫兵回来禀报,说是都已经安排妥当,札木合才随着两个皆打扮成牧民的护卫一同前行。 这也见得是他的心细之处,若是从前的札木合,听得有商旅前来,早就以大汗的仪仗前往查看那些稀罕之物,对方见是大汗,肯定少不了奉承几句,但是断断难以看到商旅的真情实况,更不用说被人家趁机抬价,砍上几刀了。 却说草原初雪,地面上倒有一尺左右,白皑皑一片。早晨却是出了一个大太阳,把那帐蓬,雪地都照得亮堂,草原上人物本来就是个禁得风雨的苦命,倒也不觉得冷。 那时也没有什么扫雪工,札木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雪地里走去,走了几百步,却来到了一圈帐蓬旁边。那周围早是挤满了男人,女人和孩子。南来的商队却自己拿了扫帚将地面的积雪扫掉,成了一个大圈,约莫三五十丈方圆,却把自己从南方带来的车箱在那大圈中一一排开。 札木合溱近了看,也没有什么太多稀罕的物件,无非是那些大块大块的茶砖,平原上的面粉,黄豆。还有一些铁制的菜刀,弯刀,箭矢。讨巧的是,这些南来的商队却对了妇人,孩童的心思,有一辆大车的面上尽是那些拨浪鼓,胭脂,发绳,耳环一些的玩具,饰物,都不值钱,倒惹得孩童和女人们挤在一起,使了劲儿端详。 真是哪个时代都要赚女人的钱,呵呵。札木合毕竟是大汗,他家里本也不差这些物什,这一次又装扮了出来,族人只作不识,也没有掌柜的掏出那些稍稍名贵的物品给他来看。 又瞧了一多会,忽然看到前面起了争执。挤到跟前却是认得,原来是自己手下的一个铁武兵,看上了摊子上的一副精工打制的银制手镯,想买回给老婆戴上,但是手中的银两苦不甚多,只余八两,就与商人解释,是否能帮他留些时间,待他回去取钱来买。 那商人却是不肯,嘴里说:”我们到贵寨开这市集只有三个时辰,若是等你不回,遇到别的买家又不能出售,且不荒了我的生意。况这手镯独一无二,只此一只,收你十两纹银确是贴本生意,别人来买我却不好不与他交易。“ 那铁武兵虽然力大,但是在札木合平日教导之下,却也本份,不愿与这商人争执,只得急急地往人堆中看去,看能否寻个朋友来借些银两。两手却拽紧了手镯,唯恐被他人夺走。 那商人倒也市侩,他见这牧人拿起这手镯良久不还,既想做别家的生意,又恐这人不给钱夺了就走,于是双手揪住牧民,说道:”你若不买,就早早放下,我还要做别家的生意。“ 札木合见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那镯子委实不值这个价钱,但是毕竟是自家兄弟,就要站出身来,掏钱帮他付了帐。 却忽然听到耳侧一阵笑语:”老吕,那汉子已经给了八两银子了。这镯子虽然贵重,但念得那汉子一番赤诚,便算有缘。再说买了也是赠与自家娘子,不若就给我一个人情,作价八两卖与他便是。我们远涉千里来这草原做生意,却得各路豪杰都不来揉捏咱们,一来是我李家商帮经营已久,各路英雄都不会得罪。二来却也是这草原民风淳朴,不愿惊动我们这些劳累的商人。“ 原来那面黑的汉子名叫老吕,听了这席话,老吕撒开双手,说道:“既然大娘发话,兀那汉子,你就落下八两银子,拿了这手镯走好了。记得多叫几个朋友来关照我家的生意。”那牧民自是大喜,抛下银子,拿走镯子,飞也似地归家去了,想是急着向老婆献宝。 札木合看那汉子的喜色,非常羡慕他的心态。再望向那阵笑语,却见到一位丽人,只见她脖子围着一领雪白的貂皮,貂皮前攒着一簇紫色珍珠,身着一领桃红色的棉袄,后面又披了一件灰色的披风,再穿了一条衬着羔羊里子的紫色长裤。一双丹凤眼目中含情,两弯柳叶眉微含粉黛,身材丰满,体态均称,一脸微笑。 札木合一眼就望向这丽人的两胸之间,只见那里双峰高高耸起,他却有一个好处,只需一眼,就能知那女人的胸围大小。却说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乳胶文身这内,这约摸一看,倒似有个d杯大小,正是不可一手把握的女人。正所谓“大波佳人体如酥,腰间配剑斩愚夫。” 他正在傻瞧,那女人望将过来,却是看到他的异状,不由得吃吃发笑。话说塞外与中原遥隔千里,敢在这里往来经商的要不是艺高人胆大,那就是八面玲珑的,担着天大的干系,却能在这条路上讨生活,哪有什么善男信女。 虽然见到札木合高大雄伟,然而也猜不出他是一部的大汗,那女人就和札木合逗笑到:“那汉子,你可有什么想要买的,看你高大威猛,一表人才,姐姐我今天方开了集市,就给你买一送一,也算结个善缘。” 札木合正要与那商队接洽,倒是不慌不忙,稳步过来,问道:“敢问这位美女,手里却有什么好货,我并未娶妻,倒用得着那些镯子手帕,除非是买了送给姐姐,也算给姐姐解闷可好。” 周围看着的牧人见到大汗竟然用话语调戏这个美女,不禁大声叫好,有那好事的大喊起来:“那位美女,这个小哥家里有几百匹好马,若是他看上了你,这趟商路来得不虚啊。” 美女看到这些人却是来调戏自己,她也知道这些汉子虽然鲁莽,但其实心地纯朴,并不会当真。心中不慌不恼,却说道:“草原的汉子,威武雄壮,看在我的眼中,实是爱慕。只是我冷月敏丈夫新丧,刚刚接任李家商帮掌柜,要带着这一大帮兄弟四处讨生活,一时却没法在这草原上安定。诸位大哥,若是想帮衬则个,觉得我们商帮的这些物事与你们还有些作用,请好好挑选几个。这里大部分的物件并不归我一人所有,但今天我作主,所有物品买一送一,就将那小孩玩具和女人饰品都作为赠品,送完为止,所有亏空都由我冷月敏一人承担。” 札木合看这女子,丈夫新丧,就敢一人带着大家伙来草原经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且这一番话,真真假假,且不论有几份可信,却暗合了后世那些商家打折的真谛。但真是激起了这些围观的汉子们的热情,草原上人本纯朴,就算陌生人也要热情款待,且这女子新丧男丁,就要为着商帮的兴旺出力。激起男人这股同情心,一面又想早点挑个上眼的赠品带给自家婆娘娃子。一拥而上,不多时,带来的物品都售出了七八分。 札木合心中暗暗称奇,看看大多数的吃瓜群众就买到了想要的物品,趁兴而归,他突然想起一事,要与这冷月敏商量一二。 第五十八章 我意已决 却说此时日头已至中午,札木合举目四顾里,行人俱已散去,只有魏青还有两个随从还伴他左右。札木合叫过魏青,低耳吩咐了几句,魏青频频点头,却叫了一名随从下去安排。 过了一阵,札木合却移步走到女子跟前,口里便道:“姑娘带着这一大帮人,这么早地就起来打扫积雪,清出市集,却是辛苦。我见姑娘口齿伶俐,且又应对得当,给了我的朋友们诸多优惠折扣,本欲感谢。正好在下的帐子就在这附近,有个不请之请,想请姑娘一起吃了中饭再走。” 那女子转首望了望他,札木合见她眉眼中带着笑颜,虽不甚美,却显出一股应对得体,久经商场的历练之神彩。眼神一动,婉尔地回应道:“这位大哥有请,我本该应承。只是你看我还带着这么多的从人,却也要先安排好他们的吃食,才能应你相邀,今次却是不巧。” 她实是拒绝,但说出话来却不是那么突兀,稍稍嫩一点的小伙子一定会想,她今日不巧,那我下次再约好了。殊不知后世札木合也是做过多年的备胎,那些女子或真或假,或是或非,真是一眼辨别,准确无误。札木合心中暗道了一声:”小样,还想放我鸽子,正好我早有准备。“却把眼视向魏青。 魏青会意,连忙从旁边转出来,口里却道:“我家公子早知冷姑娘心思细密,要照顾诸多帮众不便,已经叫了邻人准备了五十斤面饼并五斤牛肉,以备诸位充饥,马上送到。公子请姑娘入帐细谈,却没有别的心意,他自有几百匹好马,正要寻个妥当的渠道,向中原贩卖。今天看到姑娘应答自若,有经商天份,却想与姑娘细谈,却看是否可以请姑娘做个代理,一同分利。” 那冷月敏行走江湖,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平日里在丈夫身边,习得些江湖门道,对答切问,却哪里敌得过札木合这个两世为人,生则贵为汗王之子的人物,札木合每日里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与头人们迎来送往,互逞机心,勾心斗角,只两三句话就释下了她的借口和防御心。 何况这人马场竟有几百匹好马,自己带着这三四十人来草原经商,本来就要带些好马回去贩卖,只是不想这次前来,竟少有牧民前来接洽。她哪里知道这十三翼之战,十几个部落一败涂地,良马损失惨重,各各都要补充自家的损失,防备来年的征战,哪里还肯低价卖给外人。就算札木合,也只是口头说说,实质是断不可能一次卖出几百匹的。 所以这两人一唱一合,竟然把那冷月敏诓住。她只得带了两个老到的伙计,一名肖实,一名刘伟,都是跟了他丈夫十几年的老江湖,冷月敏在前,两人跟随在后,竟随那札木合而来。 那札木合早教魏青就近拾缀了一户牧民的帐蓬,虽然比不上头人的帐子,但也颇为宽敞,一面又准备了许多草原上的吃食,无非是些手抓羊肉,奶酪,牛肉,以及面饼之类,还有一大铁锅,炖着草原上最鲜美的口蘑汤。那些口蘑却是春天采下,在太阳底晾干守到现今的,虽不是十分贵重,但却非常少见。 宾主坐下,札木合也不分说,就是叫上菜,敬酒。上的却是最好的马奶酒,眼中见得酒来,那两个伙计哪里还记得什么托付,犹豫,只是深一口浅一口地牛饮起来。冷月敏虽然是女流,不十分好酒,但出门在外,也不好推却,眼见得在座的公子也是豪杰一般的人物,一碗一碗地饮尽,她只得随着也喝了两碗。 俗话说,酒是开心之水,这些酒喝罢,那些伙计的舌头也就长了起来,一句一句地说自己这些年随着商帮四处讨生活的日子,哪怕是一桩小生意,也被他们吹得富可敌国,妙手偶得。 一时却扯到冷雪敏的丈夫,李老大身世。原来那李老大也是可怜,四十多岁的商帮老板,却苦于没有骨肉继承自己,也没有血亲帮衬,还得靠着自己的人脉和体力到处奔波。他娶了冷月敏已有七年,却仍然没有生养,去年带队到塞北跑生意,哪知道那一单刚好遇见了漠南的马盗,被马盗伏击,李老大虽有一身功夫,但也敌不过敌人的几十把劲弩。最后身死异乡。同行的人倒有一半不与马盗交战,只要交了货物,就有活路,那些人却把李老大的尸首带回商帮。 扯到这些,札木合却看到冷月敏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就要落泪。他心里暗想,既无少主,又没有靠得住的长辈,这女子就算是武艺高强,三头六臂,却也难在这些男人堆里为尊。说不得这些商帮之中,就会有人想要谋夺她的财富以及身体。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可惜这么好的女人,自己怜香惜玉,却舍不得见她沉沦。 札木合计议已定,却听见帐外传来一阵马嘶,有一位牧人进来报告:“公子,我们已经牵了几匹马过来,也让这商帮的好汉们见识一下草原上的良马。“ 他点点头,让那冷月敏与两个伙计一同出去看马。冷月敏看时,这马却是蒙古十里挑一的良马,若是卖到大金国或是大宋,她寻思却能卖到八十两至一百两纹银。也是女人爱财,她忙不迭声地赞道:”确是好马,但不知公子有几匹这等良马,确要卖银几文。“她暗自寻思,这样的好马,就算三十两银子一匹,自己也认了,只要牵出马头关,就是一倍以上的差价,若有得几十匹,这番远来的开销以及当日自己丈夫的债务,却是能够一次清偿了。 札木合见这女人神态,知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有一点千真万确,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属龙的,鲜有不爱财的女子。他心内呵呵一笑,却与这女子解说。 ”我倒有五十匹好马要出手,但却不愿在这里卖给你们,而是要借你的商队识径,请你带我等一同返回中原大城,然后再在当地出售,将利润与你一起分润。“ ”万万不行。“札木合举目一看,却见是那肖实发言阻止,他大声对着那女人说道:”我们的商道路径,中间经过许多关卡,山隘,哪里却有危险,哪里又是平川,都是我们商帮十几年的经验积累,若是随随便便地告诉了外人,那李老大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你的。“ 那女子初听得有五十匹好马,正在喜色,突然听到札木合要随他们一起回去,又在暗暗寻思他的用意,却不料被这肖实一语打断,她脸上忽青忽白,却不知在想甚么。 札木合看这二人神色,心中已经知晓,这女人丈夫新丧,在帮派中本无威信,那肖实又依仗自己是老人,熟悉这些帮派的技巧和门道,越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帮主还没发言,他就敢抢先决定,还向帮主大声喊叫,这商帮的内斗已经迫在眉睫,寻思将来自己是不是该助那女子一臂之力。 他微微思考,却拨开那肖实,独自面向女子,紧紧地盯着她一双丹凤美目,语带正直地说到:”我必不会泄露姑娘的商路秘密与他人。而且,如果能够随你一同回到中原大城,我承诺,那五十匹好马,分你一半。“ 听到札木合大声承诺,女子终于心动,她暗道,这商道漫漫,但经常行走的也不止我一家商队,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多秘密。我们能安全至今,一多半都是趁了我那逝去的丈夫人缘。今日这大汉愿意给我一半的马匹,就算二十匹,也算白赚了一千五百两白银,确能解我燃眉之急。且现今商路各派势力变化犹大,这次回去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危险,添了这大汉一行人在内也是个助力。 于是她不顾那肖力的阻止,柳眉倒竖,沉声应道:”好的,我意已决,那大汉你就随我等一同南去,但随从不能超过五人。二十天后我自会领商队来此处接你,但是到达中原,你必须给我三十匹马作为酬劳,一匹不许少。“ 第五十九章 塞外野望(第三更) 看到这女人还要讨价还价,札木合心内暗笑,不假思索答到:”成交!”然后竖起自己那只巨大的熊掌,笑着望向冷月敏。 冷月敏初是一怔,然后醒悟过来,也伸出自己的柔掌轻轻地和札木合击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那强大温暖的手掌轻轻一击,自己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暖意。 双方计较已定,冷月敏率领自己的商队离去。等到望不见他们的背影,魏青轻轻问道:“大汗,这是何意,为什么要独自往南下而去。” 札木合知道魏青亦是河西人,对那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此去亦有借重他之处,于是不紧不慢地问道:“魏青,你看我若与铁木真在这草原上继续互相争执不停,最后谁能胜出?” 魏青想了想,说道:“大汗仁义无双,铁木真确实比不了,但铁木真有一丝好处,就是此人刚毅顽强,想到的事情,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且他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讨好诸部,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随时能根据环境来修订自己的策略和敌友。这一点大汗万万不能。” 札木合微微点头,心想魏青到底不愧为饱读经史,读史而明鉴,今日之草原实质上也是那些曾经逝去的历史的一个缩影。就象自己在后世经历的那样,那个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称霸地球不过一百年,到处指手划脚,扬威耀武,独不如我华夏五千年国运,早就明了盛极而衰,荣极而颠的真理,胜亦不可喜,败亦不可忧,最重要的是要明了人的欲望,历史的规律,相向而行,方可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看到魏青又接着往下说道:“大汗与铁木真继续在草原上争执不休,前三年,可能你们谁也奈何不了谁,都凭借自己的精锐战士,能够守住领地。但三年之后,一旦铁木真消化了十三翼之战的成果,将那些战败的部落大部分纳于己手,且又与大金国修好,进一步地控制,制衡更多的蒙古部落,则攻守异位,下次就不是我们组织部落联盟攻打铁木真,而是被他反过来攻打。无他,积势已成,大汗您一直行的是王道,如果想立刻转为霸道不是不可,只怕这草原上的朋友和敌人都难以接受啊。” “说得好!”札木合大声赞道:“攻守异位,铁木真羽翼已成,这个因不是这次战役才出现的,而是早早就种下。草原辽阔平坦,无城可据,我既然不能够依靠关隘来隐固我的联盟,势必要合纵连横,联络更多的部落才能击败铁木真。但是合纵联横,正是铁木真的长处,人性的弱点他把握得非常透彻。正因为此,我要把眼光放到南方。” “南方?”魏青一惊,又在心中豁然开朗。 “是的,南方。南方大片地区在宋,夏,金的反复争夺下混乱不已,已成僵局。而我部落顽强富有斗志的战士们,将随我而去,在那里重新成军,成为打破僵局的重要变数。我要趁着铁木真消化其他部落的良机,迅速在南部地区建立我的势力,将来自大宋,大金的精锐兵器以及技术与我草原骑兵的机动力,蛮荒之力相结合,打造一支真正无敌天下的军队。” 哇,魏青的嘴唇张得大大的,久久不能合拢,他完全没有想到,札木合既然有这样大的野心。札木合的机智,其实来源于后世的著名战役,当与敌人纠缠不休,并不占有明显优势的时候,毅然率军绕过敌人,挺进大别山,用新区域的资源和人民来扩大自己,最终获得胜利。 既然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几天,札木合和魏青都快速繁忙起来,他们要安排好部落的每一个环节的工作,以便在大汗亲自南下后,不至于手足无措。 札木合将南下的军队分为两波,第一波的人员有札木合,魏青,哲别,另外还带了五名护卫,以便来往传递消息,这五名护卫都是从铁武军中精挑细选的好手,胆大心细,富有热情。他们的名字是岱钦,田杰,延飞陀,阿巴迪,纳兰若风。日后这些名字都会响彻天下,在全天下人们的口中传育。 第二波计划让黎华领军,札木合让黎华在部落中精挑五百轻骑,加强训练,做好装备,一旦收到南方传来的消息,就要立即启程南下。 部落的指挥权,札木合思前想后,还是交给了屈出律,虽然屈出律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得不尽人意,但是他的能力十分全面,而且谨慎心细,就算少有失误也影响不了大局。为了不出差错,札木合反复地叮嘱他一定要和铁木真搞好关系,不要给铁木真攻击自己的口实,须知草原上最重承诺,既然已经签订和约,如果没有特别大的由头,铁木真也不好主动进攻自己。 塔塔东格,隆佛盖仍然各自指挥步军,骑军。又将格尔木的斥候军扩充一千之多,让他们不仅要保证时刻监控面向札答兰部的任何军事威胁,也要派遣更多的战士去那周边部落,仔细观察铁木真的攻略,并随时将消息反馈给南方的札木合知晓。 分派已定,又与隆佛盖,格尔木等人一起选取带往南方的马匹,札木合自己的汗血宝马不适合携带,那就是马儿中的劳斯莱斯,与他一个富裕牧人的身份不符合。好在当下不差好马,札木合领人在石河古道全歼了铁木真两千多骑兵,其中还有两百怯薜军,他们的马都是铁木真精心挑选的上等好马,虽然俘虏放回,马却留了下来。 很容易找了五十匹符合要求的上等好马,若是真的能运到大宋发售,每匹马都值一百两银子以上。魏青,黎华道:“这下让那个商帮的小娘子赚惨了。” 札木合知道他们打趣自己,却反而笑道:”呵,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这边准备了数日之后,按照事先约好的地点,冷月敏果然带着一干从人过来接人。她望着札木合,魏青,黎华还有之外的五个壮汉,不禁愕然,说:”不是说好了只带五个人吗?你们怎么来了八个?” 札木合打了个马虎眼,却道:“哎呀,是我听错了么,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带五个护卫吗?这五个全是护卫呀,我们三个是客人,没超过预期呢。” 那姓肖的又站了出来,待要阻止,魏青却打了个圆场,说道:“这番是我们家公子张木不对,但是他这次远行,家里不放心,硬是要多派几个护卫。这样吧,我们先送一匹好马给冷帮主作为陪礼,这一匹马不算在我们到时付给贵帮的三十匹里面。” 说完,魏青从马群里牵出一匹大黑马来,冷月敏看这黑马,比自己乘坐的马儿高出一尺,确实是高大神气,行走轻松,心中暗乐,不禁就望记了先前的限制,只得说:“那就先容你们一次吧,不过事先说好,这一路上,何时行路,何时停下,俱要以我们的号令为准,若是有谁不按号令行事,那就不能再带你们一起了。” 原来为了避嫌,札木合这次出行,换了张木的名字,他听得冷月敏允许他增加了人手,自然大力应承道:“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不会误了姑娘的事。” 双方计议停当,就要联合一同南行。 第六十章 人心难测 冷月敏的商队一共是三十八人,再加上札木合一行八人,也没有超过五十人。 札木合一行带来了五十匹好马,商队本也收购了四五十匹,差不多人人两骑。商帮到蒙古来本就是贩马,归去时恰好卸去了那带来的货物,只余了四五辆马车,驮着一些草原上的特产,食品,牛肉干,每辆马车可用六匹马来拉,真是风驰电掣一般。因此一行人速度极快,一天竟能达到八十里以上,若不是爱惜马力,轻松可达一百二十里。 而札木合又早早派了格尔木调动斥候,去这沿途上步步哨探,劝退那些马匪。知是札木合大汗指定要保的车队,那蒙古一线上,有哪个不怕死的毛贼敢下手,因此蒙古去南方边境的五六百里路,走得竟是极顺。 不觉已是春暖花开的日子,这一路上,札木合每日里只是和那哲别,魏青并五名护卫讲那些吐气养精的法子,再一同打熬力气,精劲武道。他们也都有些感悟,渐渐得窥武道之门。说是食饭一顿可食十几倍常人饭量,但并不必每回如此,只有在体能消耗过大的时刻方需要使用此法进行补充,以便吞吐精元。平日里也只是如常人一般地吃饭,札木合觉得自己的饭量比平日里不过大了两倍而已,旁人倒不觉差异。 札木合练的是丘道长赠送的那一柄七星宝剑,哲别练的仍是自己的弓箭,魏青本不好武,推诿不得,只好练自己那一柄匕首,却是收效甚微。 除了练剑,札木合每日就以张木为自己的名字,常与那商队诸人厮混,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些消息,再有就是和那小娘子打趣,小娘初时不肯言语,倒后来开了口,反倒没有拘束,整天里被札木合逗得呵呵乱笑,直觉得这个大汉也不是那么粗笨的一个人儿,倒有些喜欢他了。 只是那肖力,从来总是不怎地开口,札木合看得出来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队借路的人,一开始就不想让自己加入,现在又假以颜色,每日只催着赶路,甚是奇怪。 这一日却行到一处绿地,眼见得周转柳絮纷飞,小鸟鸣叫,一派生机盎然,竟是春天来了。那肖力便让众人停了马车休息,却说道,“这个路好象和我记忆中的不对,待我先去周遭看看,再来确定下一步的路线。” 说完,车队停了下来,他一人提了一柄剑一骑马,却是自去刺探行径。 札木合摇头道:“这哥们有点不对劲,既然是探路,怎么好一个随从不带就走呢,万一和强盗打起来,连个报信的也没有。” 黎华却说:“兴许这人高来高去,武功太高,怕随从跟不上吧。”札木合却道:“感觉不象。“ 他又摇了摇魏青,问道:”你看呢?“ 魏青同意他的看法:”我也觉得蛮可疑的。“ ”那好。“札木合当机力断。”你们把我围起来,假装我还在这里。待我尾随肖力而去,看他究竟去干什么了。” 于是计议停当,札木合瞅瞅周围没人注意自己,悄悄闪出了人圈,背了一口宝剑,尾随肖力而去。 原来他这一直练习全真基础剑法,竟变得耳聪目明,行动敏捷,就算是以自己步行,在十里之内也不输马力。刚刚走出,他就觉察到远处西南方向有一个影子,正在快速向前奔走,此人真是肖力。他却提纵起身法,行动更快,更迅速,且没有一点声音,丝毫不怕被肖力发现。 很快行近,札木合看到肖力的背影,再往前走,却有一群人接住了他,一同往里去了。 札木合放慢了脚步,看到前面坐着一个打哈欠的小伙子,原来是放风的人。趁着这小伙子打哈欠,抬起头的当儿,他猛地提速纵过去,一百多步的距离,瞬间即至,那小伙子打完哈欠,正好看见札木合,来不及说话,就被他用剑柄敲晕在地。 札木合继续向前走,却看到了片小树林,肖力的马也牵在外面,他不再前行,慢慢地接近树林,却猛地向前一扑,扑住一棵碗口般大的树干,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一挪一挪地跑到树顶,听到了肖力的声音。 树林的下方坐着四个汗子,并那肖力,刚好是五人,这时却是午后,天也不黑,那阳光透过树枝把地面照得斑驳,正适合这种诡秘的说话气氛。 却见肖力对着前方举手行了个大礼,说道:“王老大,这次李家帮去蒙古经商,可是交了大运,带回来一百多匹好马,我和你结交多年,知你实力不错,所以请你们几位一起前来,做了这单生意,也算过了个肥年。” 原来肖力确实早有异心,这次正是勾结悍匪,准备里应外合。但是札木合心中诧异,他跟了李家帮多年,帮主,以至现在的冷月敏都看重于他,为何至于要如此行险,也不怕江湖耻笑呢。 后面的话解释了他的疑惑,那王老大还没出身,旁边有个长着深深的黑络腮须的汉子倒抢先说话:“肖老弟,你随着李家帮在这条商路上行走,也有十几年了,当年我们与你那死去的李老大也是通好,所以秋毫无犯,他每次从这儿经过,只是给我们一些银两,大家相安无事。为何这一次却突然要请我们出手,来助你对付自己的商帮呢。” 却见那肖力狠狠地说:“我是跟随李老大有十几年光景了,可是他并不是当我自家兄弟,而是当我作一条狗。这次他在塞外遇难,据生还的其他人说,他在拼死一战前最后一句话不是问我们这些老兄弟的好坏,而是托人照顾好她的媳妇,那个狐狸精。” “是可忍熟不可忍。因此这次我同你们约好,一旦事成,那些马匹,银两我分毫不取,都交与你们四位弟兄。我只要夺了那冷月敏一同回去,然后再把李家帮拿在自己手中,唤作肖家帮。我要让李老大在天上也能看到,这李家帮只有在我的手里才能发扬光大,他欠我的,我一次拿回去。” 望着树下肖力那扭曲变形的脸形,札木合心里暗暗地想,是了,这人性格扭曲,一定是平日里被李老大责骂过多,现在老大一旦逝去,他就开始释放自己掩饰了很久的恶意。 第六十一章 骤变纷起 札木合得知了消息,担心那个被拍晕过的马贼醒来,阻拦自己离去。不待听完,赶紧从树上跳到另一面,提步奔回。 他提气疾奔,很快回到了自己一行人歇息的位置,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札木合让两个卫兵去四周放哨,不要让生人靠近,然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向众人作了解说。 岱钦最着急,他年纪最小,也没经过什么战仗,一听到这个消息,急着说到:“那还等什么,等肖力那个狗贼回来,我们一刀先将他剁了,再去和冷月敏解释。“札木合听了这话,心中暗道,你是猪吗?现在你去动肖力,冷月敏哪会听我们的,他们是同气连枝,盗贼还没到,怕我们先要内讧起来。 魏青看看札木合脸色不对,连忙劝道:”岱钦,你年纪尚青,对这种局面没有经验。以后你多用点脑子,少说多看,此时冷月敏和我们初识不过个把月,他是信我们还是信肖力。我看只有提高我们的警惕,准备明天的大战。“ 札木合想到此处,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使用【世界眼】这个绝招了,虽说此时用来,大材小用,不过在安全之前还是多加小心为妙。于是他凝聚精神,召唤了【世界眼】将这方面几十里之内的人马部署看了一个遍。 说也奇怪,也许是勤练全真基础剑法的缘故,不象上回那么用力,只是稍微使劲,就将这里的地形,兵马看了个遍,而且记忆犹深,一点也不容易忘记。 想了想如何解释,札木合就对众人说:“我刚才去打探情报时已经看到他们一共四股马匪,合在一起不过一百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哲别,你我练习吐纳之术良久,也算得是半个青铜武者,再兼他们五名护卫都是千挑万选的战士,对付这种土鸡瓦狗,我们八个人,就是一支极强的军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里荒郊野岭,却要预防他们趁夜偷袭,不见得能伤得到我们,但是把马匹给惊走了,却是大为不妥。如果敌人明晨来袭,你们先不用出手,各各把武器马匹准备好,听我号令,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众人皆是点头,此时放哨的卫兵报告,已经看到肖力回转营帐,却无异状,只是传下号令明晨出行。札木合略略放下心来,就在这绿洲,各自取下携带的被子,就着野外入睡。却教两名卫兵注意警讯。 却喜一夜无事,札木合猜测那些马贼必然也担心进攻太晚,不方便注意敌我,万一惊走马匹,甚为不智,因为他们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了这些马匹并那美女已经是自己手中之物,却不着急。 食过早餐,札木合一行就随着那商帮再次前行,因为了昨日的情报,他们一行人暗地里落在后面,组成一队,再把那五十匹好马,也牵在一起,免得出事时反而打乱了阵脚。 行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前方冲出一彪人马,札木合如今习了全真功法,耳聪目明,远远望见正是那王老大,只见此人脸色微白,身形并不十分高大,却在右侧脸上有一道刀疤,正不知何日与人火并所伤。他领人也不甚多,只有五十余人。 只见王老大停住马脚,就在那里远远高呼道:”那行路的商帮听着,我就是此处一百里黑风帮王掌柜,听日得知你们带了一些好马要往南边贩卖,特地过来告诉你们一声,把马和银两留下,还有一条活命,否则若惹火了我手里这一帮常日里杀人放火的兄弟,那就要小心你们自家的性命。“那四五十喽罗却在战马之上抖动钢刀,敲击马鞍,弄出阵阵兵器相交的声音,同时又齐声呐喊,想要扰乱这边心神。 札木合暗暗赞道,这王老大也是不笨,心知虽然自家人多,但要一口吞了商帮,也会折损自己的人手,他这样一说,反而让商帮的人心有了不同,那些顾惜家小的往往以为有机会脱逃,就少了博命之心。却哪知这些悍匪,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哪里还有从口中往外吐肉的,就算投降,不是一刀一命,就是驱赶去山寨中做了下一批小弟。 商帮人人脸色惶恐,那冷月敏虽然害怕,不过她知道帮中的那两个老伙计武力甚可,自己也有一拼之力,她又望了望札木合那队,看他们孔武有力,想必也不致于拖自己的后腿。何况这次跑商帮一来赚钱,二来还债,若是将货物被这些马匪抢劫,自己死去丈夫留下来的这一块生意,估计只有散伙一条路了,她却不愿丢了这商帮,也是丈夫十几年的心血。 所以她咬咬牙,倒是俨然不惧,对着自己的商帮众人说到:”不用怕这些毛贼,只要经过这条路,马上就是河畔大城了,到时把这些货物甩卖了,我给你们一人分得二十两银子,也当得这一年的开销。“ 众商帮毕竟也是经常在这条路上讨生活的,遇见过不少险境,听到当家帮主都这么说了,也是齐声呐喊,有那老成点的就去箱子里取出那些经年的老皮甲,好弓箭,各各佩戴齐整,就要与这伙人火并。 王老大见这女人说得硬气,心知今天是讨不到好去,于是掏出一支响箭射向空中,突见四周也钻出几队人马,却是那三支分队,后方一支,左右各一支,各各有二十余人。打着不同的旗帜,摇旗举刀,倒也声势浩大。札木合昨天晚上早就知道这几股的实力,所以倒是不惧,只是让众人提弓护住自家的阵脚,却看形势如何发展。 王老大却是个老跑江湖的,他自家人性命交关,倒催促那三家人马齐齐上前,那三家人马虽然各自不愤,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只得打马向前,齐齐努力。 左边一支二十人左右,却是撞在刘伟那头,刘伟不过三十岁左右,正是一把能战的年纪,看到这些人冲来,他也有向帮主效力之心,领了五六个亲随,挺着一把关公大刀,纵马直冲过去,札木合看他那关公大刀舞得水泄不通,撞倒了一个马匪下来,倒也有些气势,口里倒喝了一声好。 后方一队也有十几人,在一个高高瘦削的盗匪带领下,也敢摸向前来,札木合和哲别都懒得出手,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只有那五个护卫,抽出自家的复合大弓,左一箭,右一箭,射倒了三五骑,那一帮人畏畏缩缩都不赶再上前来。 右侧那一支十几个人也拨马过来,真是肖力提弯刀拦住,斗在一起。札木合知道肖力那功力本是不错,但他如今却到处是破绽,战了十数合,却领人往后退去,肖力渐渐地退到了刘伟的阵脚,札木合暗道不好,正要发言提醒。 却不料肖力假装在马上中了一刀策马退刘伟的身边。突然身形暴起,从马上跳了起来,之前的萎琐突然不见,一刀砍中了刘伟的的后背,再跳到地上。刘伟一时不防,却好中了此刀,转眼看时正是肖力,却来不及说出几个激愤的语句,周边那几个马匪早已寻到时机,一人一刀补了过来,把刘伟砍翻落马。眼见得已是难得独活了。 那冷月敏见异变突起,心中悲愤异常,只是拿那手指指向肖力,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二章 一力百会 只见那肖力站在地上,却转过身来,向着冷月敏,一脸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听得他沉声喝到:“我肖力今日已经归顺王老大,现在刘伟已死,整个商帮中再没有我的对手。我已和王老大已经谈好,只要你们交出货物财产,都可免于一死。嫂子,我一向对你喜欢得紧,只要你降了,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和你一同返回商帮,共拓大计。” 冷月敏听到这人竟然有这样的图谋,不禁怒火攻心,她指着肖力,大骂道:”呸,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枉了我那过世的老公一直将你倚为臂膀,这次我接任帮首,又给你加了一倍的分红,没想到你居然会与这些悍匪勾结谋夺我家产业,我必不会与你干休。“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下,尚有二十余名帮众,大喊道:“若是你们能擒下这贼子,这次商路的收益我分文不取。都交予你们。” 那商帮中倒还有几个孔武有力者,跃跃欲试,但是他们知道这商帮中唯刘伟和肖力武力最高,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于是有些迟疑,不敢向前。 肖力呵呵冷笑,掉刀尖向上,哗哗哗耍了个刀花,笑道:”冷月敏,你以为这些收益还是你的。告诉你,这些马匹以及银两早已经是王老大的手中之物,哪由得你去送人。至于你,王老大已是许了你作我的小妾,这却由不得你了。嘿嘿,我跟随李老汉多年,这才能够拿回一点回报。”说到这里,他淫笑两声,却顾不得那厢里冷月敏已经冷汗连连,无计可施。 冷月敏正在寻思,若是敌不过这伙恶人,自己是以身相殒,还是先虚于委蛇,然后再寻机复仇,脑子中正是一团乱麻,她手下的帮众已经各各发惧,就有人要丢下刀枪投降,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出来。 原来札木合诸人射退了后队涌过来的敌人,已经披挂停当,各自上马。听到这两人的对白,心叫也差不多到了火候,叫这女人受了教训,知道这乱世商帮不是女子可以轻易经营,自己该出场了。 他与众人低语了一阵,确定要擒贼先擒王,然后大喊道:“冷帮主,你的收益我且不管,但是我带来的这五十匹好马,却轮不到他们来处置。” 然后用手指着王老大,说道:“老王是吧,你想劫道,先问下我手中的剑是不是允许。”然后策马向前,魏青,哲别,与那五骑紧紧跟随在后,径直向那王老大冲来。 王老大见这大汉威武,且骑术娴熟,七八个人冲锋起来倒有百来人的威风,那马又是好马,马蹄踏在草地上,竟有千军万马的风采。心中一惊,就手一指,让自己的四个大喽罗,带着二十人前去迎敌。 双方的距离本就不长,不过四五十步,那王老大的人手还来不及换弓,就是各各举了弯刀在手,直奔前去,电光火石之前,不出五息就要碰撞。 札木合这次冲锋,却觉得与前番战事不同,因为练习基础剑法已久,那宝石隐隐竟有青光,却是要入门青铜境界的提示。此时他只觉得与那宝剑,马匹融为一体,竟能感知马儿下一步的速度,距离,位置,而轻轻地摆动缰绳予以微调。 须知,骑兵冲锋,电光火石,第一波大多是以马力为胜,直接纵马碰撞,力大者胜,纵使胜出,也会偶有微伤,无它,要想撞过对方,必须马速提到最大,而一旦马速愈大,就更难操控。正如驾驶一辆高速的火车,即使看到前方有人,也无法刹车停止,只能眼睁睁望着互相碰撞。 而全真剑法号称天人合一,练的是那对物,对马的微调操纵之术,以前人不能知的高速,现在札木合的眼中竟然可以分解为多个动作,哪怕在马匹高速时,仍然可调,可操,可左,可右。真如现代的隐形战机,哪怕在几百里的高速之中,可以通过雷达看到快速飞来的导弹,直接通过头盔调整,避开对方攻击。 札木合此时就是达到了人马合一的状态,他在最快的马速中,看到自己前方一排四人冲来,正是那四大喽罗,从左侧起第一人手执小弩,弦方张开四分之三,第二人执弯刀,第三人执了一杆缤铁枪,第四人仍是执刀。在王老大看来,那四人都手执兵器,俱是同时往札木合身上招呼,但是札木合却看出来先后顺序,并进行及时的招架。 他看到那小弩最快,手松矢放,第一时间奔自己咽喉而来,微微将头向右一侧,让过弩矢,其后就是中间过来的一枪一刀,那刀口还在空中,枪已经刺向心窝,札木合将身子一扭刚刚错过枪尖,然后突然拍马加速,那当头一刀一右侧一刀都扑了个空,马身恰恰与第二骑擦身而过,好个札木合,只见他抽出宝剑,剑似游龙,身如巨箭,就从那马身斜斜插出去,那足尖只是稍稍带着自己的马镫,整个身体向一支斜刺的标枪,枪尖正是那三尺的七星宝剑,只听得扑的一下,从那喽罗的右胁插入,再猛得拨出,拉出一个大大的血口。 那喽罗刀口还没落尽,突然感到胁下一阵剧痛,不敢相信地用右手捂住伤口,却哪里捂得住这么大的血喷,登时失去了知觉,咕咚一声掉下马来。 那个持手弩的喽罗望见札木合从自己二人之间快速穿过,自己来不及阻挡,大为诧异,正要转身去看,突然听到嘣的一声弦响,一杆白羽箭矢从自己胸前插入,只余得箭尾在外颤动不止。原来是哲别看到这厮关公门口耍大刀,对着自己还敢放弩,在高速行驶中摘下大弓,微微拨开,弯腰就是一箭,却叫这喽罗晓得什么叫骑射之道。 这强盗倾刻之间就折损了两员大将,正是人人张慌,还有那五六骑如滚瓜切菜一般杀来。原来马匪本是乱民,没有系统的训练,每日里只识欺负一些过路的商帮与路人,却哪里是这些久经百战的精悍强军的对手,只是一轮碰撞,这二十几人倒有七八人滚落下马,札木合一见自己无人受伤,他自己一马当先,直奔王老大而来。 那王老大是个光头,也算个狠角色,他来到塞外之前,曾经与一名青铜高手抢夺地盘,虽然是失败,离开了那里,但也能与高手斗得几十个回合方才落败,来到这里,与那大小群盗互相挣抢赌斗,却未尝一败,并不认为这几个商人能比自己更强。 看到札木合单骑过来,这老大闷哼一声,来得好,就从鞍下摘出一柄雪花镔铁大刀,策马过去,那刀竟有三四十斤,王老大见札木合使剑,就想欺负他这剑身轻细,用那大刀去磕那剑身。想到这一刀下去就算不把长剑磕飞,也要叫这剑刃崩出几个缺口。 札木合见他刀大力沉,竟不退反进,就在马上,用剑迎着那刀刃,此时神通目明,直觉得长剑似长在自己手臂一般,趁着刀口过来,剑身竟随着那刀口,不拒反迎,把在一迎一送之间,将刀口扭转了方向,不似王老大劈来之力,倒似是自己用手执住了他的刀口,旋了几圈,然后使个送字决,踉蹡一声,竟将那柄大刀送出了王老大手中。 王老大见自己刀被这人震飞,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不防札木合已经策马近身,错过马身。猛勒马缰,让那匹马双脚直立,前蹄高扬,原来扎木合的马本就比王老大高过半个马身,此时直立,双蹄竟达王老大头顶。被扎木合驱策,竟然是直踹胸前,怕不有七八百斤力气。 王老大被这一踹,踢下马来,恰中右颊,口中打落几个门牙,一肩全是血迹,那肩胛骨中间骨折,胸闷脸红,喷出一口鲜血。 那扎木合弄了这一手,却让全场惊呆,他跳落马背,用那经年水牛皮制成的皮靴底部狠狠的踩住王老大的头,将那半边血污的脸按进泥地里,口内却说: “你服不服!?” 第六十三章 惊艳一鞭 那冷月敏和众人都看得呆了,说时迟那时快,札木合一声大喝,领兵冲锋,错身怒刺敌骑,奔至王老大跟前,扬马奋蹄将王老大踏于马下,并以脚底踩入泥中,不过数十息。 这短短的时间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瞬间使攻守异位,商帮占尽上风。冷月敏料不到这其貌不扬的大汉,竟然是一位高手,现在看他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面前,显得是那么英姿飒爽,亭亭玉立。不禁有些微微脸红,低下了头,暗地里道:“这黑大汉虽然算不帅气,但杀伐决断,却有一番男儿的英雄气概。 王老大趴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发现难以呼吸,更别提说出话来,他唔唔了半天,头埋在泥里,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划。札木合想了想,略略松开脚底,王老大才把头从地底拨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列位看官,这王老大也算是隐隐看到了青铜境界的边,为何如此不济。其之一他十几年前与那青铜高手火并,不仅输了场子,最重要是输了决心和气势,一旦逃脱,不敢回头再战,自然境界不升反降。 二来呢,王老大在这边疆之上摸爬滚打十数年,人渐衰老,力量精气万万难和年轻气盛的札木合抗衡。 最重要的是双方决斗乃是在马上,札木合生于草原,日日都是和烈马打交道,熟知马的习性,且这几个月天天练习吐纳精元,渐渐能与自己的坐骑,兵器合二为一,这马是他的熟习之物,哪能不如虎添翼,如臂所指,所以王老大败得也不冤。 有分教这些老江湖都是眼里跑得马,心中撑得船。王老大脱得身来,见札木合并不有心要他的命,二话不说,也顾不得右肩膀还在冒血作痛,纳头便拜,十几个响头磕下去,嘴里却说:”大哥,俺不是什么王老大,俺姓王,单名一个路,王路王路。大哥如果看得上我,以后叫我老王,你就是我的老大。“ 待了半晌,札木合并没有什么反应,老王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哥武功高强,取我命就是小菜一碟,不若这样,我替大哥斩杀了肖力,以作个投名状,投在大哥脚下,如何。“这厮为了活命,也不顾札木合比他年青许多,动不动就大哥相称,丝毫没有羞耻之心。 那壁厢肖力听到了,就有些不安,正待溜走,却已经被这老王手下的几个恶匪拦住。不料札木合却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杀肖力不过一刀而已,他已经是我的手中之物,为何却要你来替我动手。“ 老王想想也是,咬了咬牙,又道:”这样吧,大哥,我在这大漠打劫多年,也有些积蓄,我带了你老人家一道取出,总有十几两银子,算我的赎身费用。“此时札木合才有些意动,微微笑了起来。 老王看他意动,索性狠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爬将起来,指着另外那三股悍匪,大声说:”大哥,我再带你去他们三家的巢穴,一发把他们的财富都取了出来,这样我就只能为你一人效力了。“ 当下周边的匪群都闻言色变,要知这大漠上的悍匪,虽然对商帮霸道无比,但对同道之人,却只凭自己实力火并,不可引来外人攻击,否则就是乱了规矩,必然引起群盗共击之。 老王这次见札木合一行人都是精锐骑士,知道势力必然不低,他也要靠这一手在新的老大那里立足脚跟,若是再叛,就会引起几方面的追杀,故以退为进,反可自保。 却说札木合也是最近开销巨大,他从上辈子起就最爱这些黄白之物,听到老王这么说,知道他是真心投靠,于是放他起身,却凭他带人冲向那三股盗匪。 那三股盗匪本来力量加起来也不如老王,又见他与敌人合谋攻来,哪里护得住自己,却有两位老大被老王部下并那哲别冷箭夹击致死,还有一人舍命逃走。 至于肖力,他本已被老王的人马围住,商帮诸人见形势大定,也执刃团团围住肖力,他们本是同僚,却也不好痛下杀手,只待帮主亲来发落。 少倾,王路和札木合领兵杀退众匪,齐齐来到肖力跟前。肖力一片机心,倒是化为乌有,他本待持刀拼命,却自知根本不是敌人对手,无奈只得抛下单刀,跪着爬到冷月敏马前,哭喊道:”帮主,念我对你一片痴心,协助商帮劳累过十几年,千万饶我性命。“痛哭流涕,直诉得冷月敏转过脸去,那些帮众也不忍再看。 札木合眼见得此,知道冷月敏却不愿杀肖力,自己也有心留那肖力一条性命,但不想如此便宜他,就对王路说道:”老王,你先前说过要必杀肖力,今天我也不要你杀他,只要你给那小子脸上画一刀,没有个一两年休想好得起来就可以了。“ 那老王初时一楞,马上知晓了札木合的用意,嘿嘿一笑,却从腰下掏出一把解手尖刀,走到肖力面前,顺着左脸颊,斜斜的一刀拉下,肖力不敢反抗,任那老王出手,竟从左耳到嘴唇直拉了一道半尺长的豁口,血肉翻出,皮开肉绽。 札木合看那肖力也是一条汉子,竟然不肯出声,就抛了一瓶金疮药过去,口里说道:”肖力,我看你颇有野心,也是被李老大压制许久,不得施展抱负,今天我就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代肖帮主划你一刀,算是消了这次你的罪过,你可心服。“ 原来札木合前世每每被那老板主管打压辱骂,不遗余力,每每如父母训斥子侄,心常含悲。但人在职场,不得不任骂任辱,心如刀割。今次见肖力虽是背主,但也没有害命之心,罪不至死。 何况此人受打压日久,心中却有一股积愤难平,这样的人给他一个机会,一定会奋发有为。今天虽然收服了老王,那老王在此处根基很深,变化难测。若是自己离去,怕是老王一人坐大,难以收拾。不如放个肖力在这里,让他们两人互相牵制,反对自己有利。 肖力却不如札木合心机之深,他见肖力给了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反是感激,心内不恨肖力,反而深恨老王,一恨老王本事不济,不能和他完成计议。二恨老王为了活命,竟然给自己一刀画得这么深,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一直注意形象,这样的一刀,以后在匪帮厮混,说不定会给人叫做花面狐。 札木合看看大局已定,先去安抚了一番冷月敏,让她心头稍稍放宽,另一面就教老王在前头带路,往一处匪帮的巢穴行去。原来此处已经是大漠边缘,周围一带五百里都唤作狼山,都是群山环抱,怪石嶙峋,地形非常复杂,却也是古代游牧民族入侵内地的一道天然屏障。 这狼山区域前前后后匪群不可胜数,却大多靠了这南来北往的商队为生。商队中本也有不少高手在内,所以过往时却往往并不发生厮杀,只是按例缴了钱并可前行,这次肖力却是为了吞并商帮,把商帮中的虚实底细全然透露给敌人知晓,所以才有此劫。 那山路弯弯,甚是难走,走了三四个时辰,才行得七八里山路,却见一处岩石裸露,都呈赤红。札木合心头一惊,这却是有富铜矿的征兆,那岩石周边却用石头打造了数十栋石屋,正是其中一匪的巢穴。 当下众人上得山来,惊得石屋中的匪众尽皆乱走,待到得知自己的头目已是丧命在这一伙人的手中,哪里还有什么抵抗之心,俱是跪地求饶,札木合并不以为意。 却得一年纪稍长的老匪引得这帮人前去那匪首的仓库,原来只是一处石洞,当下打开火把,照得洞中通明,札木合没有见到什么珍宝银两,最多不过价值三四千的银两和大串铜钱胡乱摆放。倒有不少抢夺而来的过往商人的物件,整整齐齐收在一起,打开看时,都是那些草原上需要的茶饼,家什,铁器之类。还有一些粗笨的兵器,不一而论。 看了许久,札木合却被一件兵器所打动,那是一条黑不溜秋的长鞭,孤零零地放在一处墙角。走近看时,却有儿臂粗细,俱是精铁锻造,长约一米左右,鞭分九节,每节都有粗铁锭分为八角,若是大力挥去,触之即伤,碰之即亡。 札木合拿起铁鞭,倒有四十斤左右,正合他意。他天生力大,自打用了那柄七星宝剑,总有点感觉轻飘飘使不上力。今天看到铁鞭,倒是一个趁手的兵器。 那老匪见他心喜,便上前解释道:“此鞭原是一个前往草原的商队所带,归来时盈利甚少,却无银两缴纳,因为嫌这铁鞭笨重,没有人愿意交易。只得给了我们作为过路费用。但是这鞭与别的兵器相比,却是太沉,我家那寨主不愿使用,只好留在此处。” “但这鞭据传是大宋宫内坊所制,采用精铁,千锤百炼,与其它兵器相交,绝无半点痕迹,又有名曰【八宝定神鞭】,再有一个鞭套,酷似雨伞,将这神鞭藏在鞭套之中,常人看你便如执了一把雨伞。丝毫不会露半点形迹。“ 札木合越看越中意,在手中舞了一回,只恨没有靠谱的鞭法,突然听到空中传来苍老师的声音:”今札木合扫平王路山寨,得众匪归心,且在打斗中悟得青铜境界功力,已成青铜武者。系统特赐中级鞭法一部,同时还有尉迟敬德绝学一招【惊艳一鞭】“ 第六十四章 景教东来 札木合听说鞭法,还附赠绝学,心中不由大喜,正待再与那苍老师再美言几句,那妹纸却遁得飞快,想见还有哪个了不得的势力急等她去盘恒,再呼唤却不得见。 他心中不禁怅然,却见空中掉下一本小册子,蓝底黑字,象极了后世街头五块一本的小册子,摆在书柜中作秀之用,上书四个大字“中级鞭法”,打开一看,里面无非是一些劈、扫、扎、抽、划、架、拉、截的鞭法招术。 原来这钢鞭虽是铁制,但是它不似刀剑般有锋刃,可以削,拉伤人。鞭要伤人,一定要有一股蛮劲,而且还要有巧劲,一击必中。若是如剑术般虚与委蛇,就算能碰触到敌人,亦不能造成大的伤害,所以鞭术贵在灵巧且大力,需要寻到敌人破绽,一招必中。 【惊艳一鞭】,出自唐代名将尉迟敬德,就是春节门神图右边执鞭的那一位。初时敬德与唐对恃,力大无穷又灵巧异常,善使一道钢鞭,连打十八员唐将,手起鞭落,俱击落于尘埃,直到李世民率大军前去,才将他收于手下。 然而想要施展【惊艳一鞭】,需要武者达到青铜中期,练熟了七七四十九路中级鞭法之后,将四十九路鞭法合而为一,一招既出,窥近敌人破绽,定能一鞭将敌人致命。 札木合看到此处,暗暗心折,可惜自己青铜境界刚刚入门,使不出那惊艳一鞭,只好日日苦练,看看哪天才能亮出绝学。 既得了这兵器,并那些银两,他也感觉到满是收获,踌躇满志。 收罗了那些残兵剩勇,札木合并那老王共往下一处匪徒巢穴。那处匪首却早早见机,已经携着珍宝细软逃离,山寨之中止有一些逃不尽的老弱,还有一些粗笨物事搬取不动,札木合最喜的是那几千担的米面,足可支持一千人食上几个月。就叫三五从人留下看管,等待来日一同搬取。 看看天色将黑,那老匪首老王本待要先在此歇息,但札木合恐怕待到明天,第三处的群匪早已携物逃走,就催促众人疾行,直到入夜方赶到了第三处匪窝。 也是他们来得及时,那处还有二三十名马匪,正在那里计较不定,考虑往哪个方向逃窜,却被札木合一群人合计百余赶将过来,俱是举手投降,作了降兵。 其实那马匪也不揪心,反正老大已经完蛋,这狼山,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眼见得札木合武力强大,战无不克,攻无不胜,都觉得作了这人的手下,比起过去那个帮主反而强上百倍,不争不挠,反而有那老成的健卒献上仓库图册,把那经年累月的藏货与金银与了札木合。 札木合看那图册,喜不自胜,原来那金银俱折合两万多白银,还有那数不清的粮食兵器,茶块烈酒,俱比先前那山寨多过十倍,不由得自语说道:“一样山水养百样人,原来这做强盗也有个会过日子的,这些家什,却比得上我一年的岁入了。” 当下清点图册,却发现这里还有一处监狱,里面关了一些囚犯,他饶有兴趣,让部下们先在这处营寨歇息,却与几个卫兵,打着火把,随着营寨中的老匪一步步地探入监狱察看。 这匪巢本就物资缺乏,平日自己的生活还要靠抢,哪里顾得着这些囚徒,那监狱中关了七八个人,都是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地度日。札木合看得心中叹息,一面摇头,一面让从人将他们放下来。 行到监狱的最里头,他却突然诧异起来,只见那里有一位高高瘦瘦的老人,身穿一领白色的长衫,胸佩十字,金发碧眼。 虽然气息微弱,但仍然正襟微坐,丝毫不见形容不堪。 哎呀,这里怎么有一个老外,札木合大吃一惊,连忙让人打开牢门,把那老人放了出来。那老人虽是洋人,但却识得中文,放来之后,看到札木合高大雄伟,气宇不凡,又亲来放他出牢,不由得发声道谢,语气中带了几分生涩,象极了后世的老外说中文,俱是平声: “难道您就是东方的圣约翰王?!我是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旗下的杜罗门主教,率部前来东方与圣约翰王联络。” 原来此时伊斯兰教诸帝国占据了东西方之间的绵长国度,伊斯兰一直视西方诸教为异端,并不准他们传教并经商,而为了打破僵局,西欧的各个封建国君们就用基督教为名,发起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并宣扬在遥远的东方,有着他们的著名盟友“圣约翰大君”必将协同一起打破伊斯兰的封锁。 岂料阴差阳错,主将在横度萨烈尔河时猝死,旗下众人六神五主,但都不愿放弃东方的花花世界,径直向前冲去。杜罗门主教亲率一队几百人,竟然让他穿过西辽,来到蒙古草原一代,不料在这狼山之上,被匪众集群攻击冲散,只留得他一人,被抓入牢房,受这不期之灾。 今见札木合破门而入,这厮望而欣慰,以为救星来了,就自主认作圣约翰大君,先来混个脸熟。 札木合听他语气,募得一惊,突然想起那段往事,在十二世纪,景教在草原上发展最盛,克烈部,乃蛮部以至札木合都信奉景教,信徒何止百万。后来被信奉藏传佛教的铁木真打败,方才再一次失去了往中原的传播途径。 俗话说得好,宗教是征服者最重要的武器,若是自己能够妥善利用这景教的力量,号召起百万信众,其影响力不亚于灭一国家。 想到此处,他和颜悦色地与这杜罗门主教打起了招呼:“嗨,杜罗门,我就是圣约翰大君,特地来解放你出去。我愿意用我的力量来助你景教发扬光大,建设宏传壮丽的教堂,引领数以百万计的信徒,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那主教用有些蜇脚的洋径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大君,你要什么条件。” “我要那景教的信众,都听从我的召唤,你们达到的每一个区域,都要把情报先传递与我,我要你们把从欧洲带来的技能和能力,完完全全地赐予我,你们的每一个信徒,都奉我为主君。只有这样,我,圣约翰,才能完完全全,无所保留地支持你们。并协助你们打开东西方之间的丝绸之路“ 第六十五章 东方主教 札木合见那老头饿得皮包骨头,喘了半天气还是说不出话来。就命了两个卫兵,去做一大锅白粥。 又叫来魏青,哲别,以及岱钦,田杰这五位好手,坐过来一起商议。 少倾,那锅粥已经煮的稀烂,新投诚的卫兵为了讨好新老大,在粥里放了十足的作料,山中没有什么肉,他们居然抓了一条蛇,炖烂了放在锅中,美其名曰,蛇肉羹。 俗话说,酒是知心水,食是开心果。老头见了这一锅的美味,也顾不得热气,抄起一只碗,就扒那滚粥和蛇肉,忙着往嘴里饭。札木合一行人也跟着吃了一些,算是吃了个夜宵。 吃了好几碗饭后,老头子恢复了体力,就一边继续吃,一边说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原来这杜罗门主教来头不小,竟是当代教皇的书记员,深得教皇喜爱,为罗马教皇已经效力二十载。 教皇一直想为他谋一个大区域的红衣主教职位,但那时欧洲诸候割据,渐渐已经有近代欧洲十几国的原型,各国君主拥兵自立,一国的红衣主教的任命也越来越少征求教皇的旨意,因此老杜郁郁不得封赏。 等到此次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教皇和神圣罗马帝国(也就是后来的德国)联兵,逮到一个机会。 因为欧亚大陆被伊斯兰帝国隔绝,当时又没有靠谱的海船能绕过好望角,远渡重洋。景教的势力一直没有办法向亚洲渗透,这次十字军东征,也是给了景教冲向亚洲的一个机会。 因为隔绝,那时的教皇竟不知东方的规模有多大,多少国家和军队,只得影影绰绰给这杜罗门一个封号,东方主教,意即耶路撒冷以东所有国家的主教。 札木合想这教皇倒也光棍,反正他对东方的统治略胜于无,画了这么大的一张大饼,也算对得起杜罗门老兄,让他感激流涕,誓死达成使命。至于是几代之后才能把教义发展光大,那他就管不着了。 杜罗门一行,离开小亚细亚之后一路向东,队伍中原本有五百余人,一路上经过波斯,花剌子模,西辽等国,人员折损八成,不到一百人。最后在这狼山附近,惨遭群匪偷袭,众人皆被冲散,只有杜罗门老主教被这个匪首劫掠上山。因为他略识些中文,所以匪首倒也不把他立即斩杀,只是关在这里,偶尔劫掠到客人,有些书信,就让杜罗门帮忙阅读详解一下。 可怜老杜做了一辈子的教皇首席秘书,到头来竟然落得给一个强人读书为生,真是将老身反累了。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满怀嗟叹,感慨杜罗门的人生,岱钦原本没出过蒙古,只知道西南有西夏,此时方得知西夏之西,还有西辽,西辽之外,还有花剌子模,波斯,基辅公国等诸多国家,不禁神往,恨不得能够挥戈扬鞭,率领自己的铁骑去征服这些所在。 札木合却是心中暗喜,要知道,他第一个想要征服的地区,就是河套地区,这里自五代以来,战乱纷飞,只服强权,从来没有一人或一国能将之完全地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中,而宗教,恰恰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只看那伊斯兰教,景教的发展就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信仰和目标,就不再只以个人的生活作为唯一方向,而是胸怀大志,自觉理融化到民族的大熔炉里去。 想到这里,札木合不由得呵呵大笑。他知道杜罗门东来还有一个目标,就是来东方寻找传说中的约翰王,以便协助欧洲一同打开阻止欧亚商路的伊斯兰国家,恢复远古的丝绸之道。这也算是十二世纪的一带一路。 于是札木合叫过杜罗门,告诉他:“我就是你要找的约翰王,我以兴复欧亚的通路为自己的目标,只是目前我的臣民受到了邪教的蛊惑,纷纷背叛了我,为了寻找新的盟友,我带同自己的亲卫,来到狼山。” 杜罗门一听大惊,说道:”伟大的约翰王啊,您的挫折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恢复自己的荣光。我带来的最后一百随从中,既有我们欧洲最好的工匠,还有十字军勇敢的将军,士兵,医生。如果您能协助我找到他们,重新组织起来。约翰王啊,我保证能够帮得上你。“ 这老狐狸也是不傻,知道出门在外,一切都要讲交换,如果约翰王帮自己重新组织团队,自己用来自西方的神秘技术来帮助他发展壮大,那自己在他的领域中得到庇佑,传教也会更为方便,向着自己的东方教主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札木合听说主教失散的队伍中还有医生,工匠,和将军,不禁大喜,这些都是自己建立势力急需的资源,这样看来,这个老家伙所言非虚,说不定真的是神马东方主教,那样的话,自己雪中送炭,现在和他交上朋友,可就赚大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嘘寒问暖,让卫兵送过来几套干净的衣服,鞋帽,好好地安抚杜罗门。 杜罗门拿了这些物什,自然高兴,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事,就问到,主君,我被劫掠至此时还带了一个金黄色的木箱,不知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木箱啊,金黄色的,札木合连忙问本寨那些年老一点的匪徒,有个老家伙记得,木箱在仓房中最里面的一间。只待札木合许可,他便飞也似地跑过去拿来木箱。 望着自己的宝贝木箱失而复得,杜罗门掩饰不住地高兴,他微笑着拿起钥匙,打开箱子。 札木合探头过去看时,里面有一个金光灿灿的十字架,还有一叠黄色丝绸手帕。 杜罗门得意地打开一张手帕给札木合看,札木合只见上面用罗马文写着几十行字母,还有下面盖着一个印泥。杜罗门说:“教皇陛下恐怕我到了东方,难以约束教众,不能任命下属,特地给我几十张空白委任状,允许我来任命东方各国的主教,并授予我对当地景教众的生杀大权。” 见到这个,札木合不禁骇然,要知道,当时景教虽然被波斯等国阻断,但其生命力顽强,在东方诸国秘密传播,教众数以几百万。比全真教的势力都大。而这一叠委任状,对东方诸国的教众都有莫大的威摄力,若是利用得好,将是自己开疆拓土的一把利剑。 第六十六章 花开两朵 杜罗门说完这些,得意洋洋地望着札木合,那眼睛好象在说,知道了吧,其实我也是很有来头的。 札木合看着杜罗门,不禁喜出望外,东方主教,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宗教也排个五品王者,那这整个东方的主教,怎么也算得钻石级别了,更不用说他还带了一大堆人才过来,虽然眼下被打散了,但是要我帮他竖起景教东方教主这杆大旗,还不都会闻讯而来。 想到此处,他急步上前,举手紧紧握住杜罗门的手,就象找到了老朋友:“杜罗门主教,真高兴能认识你,今天我虽然得到了这么几万两银子,但是更高兴的是能认识你这样的人才。我一向尊崇景教,且听说过圣经是西方第一宝典,非常向往你们的圣主耶稣基督的福音指导,愿意全力协助你将景教教义在东方发扬光大。来,浮一大白,我先干为敬,哈哈哈哈” 要知道那杜罗门在西方也算是教皇的书记,见过大场面的,但那时教皇偏居一处,其实也并不象以前罗马帝国那样受万众景仰,杜罗门一年的年薪费用,不过价值几百两银子,且他那职位清贵,又很少外放,没什么油水可捞。这次拿了东方主教好大一个帽子,带了一群信徒教众联手东来,本以为东方富裕之至,一定收获颇多。 哪晓得东方最富裕的一块在南宋沿海一带,这一路行来,或波斯,或花剌子模,或西辽,或西夏,都是苦寒之地,并不十分奢华,且本有自己信仰的教义,哪里晓得一个外来的景教有何来历。 这一路以来,他只是吃够了苦头,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还每每被外人笑话这个“洋和尚”不会念经。待到被这伙匪徒抓住,更是受尽了折磨。今天看到这个威武高大的异族将军,口称自己就是景教传说的东方约翰,又愿意以强大的人力和物力来协助他传教。一时之间,喜从心来,暗想自己奔波跋涉了几千里,终于基督见自己心诚,感动上天,能得到此人的相助。更在心中默默相祝,一定要助此人大事告成,成为东方的霸主,那时自己的主教之位才告稳当,说不定到时老教皇还要仰仗自己的扶助。 这两人都道是互遇知已,少不得一晚上推杯换饮,直喝到夜上三更方才睡去。 第二天,直到午时方醒。一百余人收拾了此处的家什和群匪,列队继续前第四处营寨,也就是王路的地盘。 行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一处黄土坡下,那儿整整齐齐地开了一溜窑洞,洞口倒干净整齐,一眼就见得比其它几家利索。 那营寨中的土匪,约存二三十人,一律站得齐齐整整,持着一些杨树杆子做成的长枪,在那里举手致敬。札木合见他队列齐整,也有些军旅的威风,不禁肃然起敬。 老王甚是高兴,就如同检阅般带着札木合行去,来到了一处窑洞,指着那里说:“这里是我多年的积蓄,全部献给老大作为我的贺礼。” 札木合进去看时,那里齐齐地码了一大排一大排的银两,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大颗金珠,心想,这王老大劫掠商路多年的积蓄,也尽在于此了。 又扫了一眼,却是故作惊异地问道:“我看这些财宝,全部折算也不过三四万两白银,你为何说有十几万两,莫非。” 那王路汗如雨下,战战兢兢,差不多要跪在地下,尴尬地说:“那时为了活命,只得骗老大说有十几万两,但是我的积蓄尽在于此,不敢有丝毫隐瞒,还望老大笑纳。” 札木合看他惊怕至此,谅他不敢隐瞒,微微一笑,就走到珍宝面前,挑了一串南海来的琥珀色珠子,握在手中,转身对王路说:“我看你辛苦经营不易,又要养这帮中近百悍匪,这些财物却难禁得起用度。也罢,这些财富我都不取,只要一串珍珠。你这番只要跟着我好好干,用不着三年,我保你洞中的财富远远超过这十倍。” 那王路听得札木合不取他的财宝,不由得喜出望外,他在这塞外拼死拼活,天天将脑袋悬在马上,不就是图个钱字。看到把这辛苦积蓄的钱要与了札木合,王路伤心得直如死去了爹娘。现在听说札木合分文不取,只要了一串珠子,心中正如六月里吃了根冰棒,高兴坏了,恨不得化身牛马,才能报答这再生父母的恩情。 札木合又说:“以后我就抬举你在我手下,做个大将,仍旧是你那百十人的队伍,给我好好管理。以后我还会加大你的人力和装备,我要你给我牢牢地看住这五百里狼山,凡是有风吹草动,都要速速向我报告。” 王路听得话里的意思是让他有个出身,真正当个大将,更是喜出望外。要知这些打家劫舍的强人,每每最被正规的军队所看不起,一旦抓到,都是千刀万剐的局,更谈不上有什么家庭合欢,解甲归田。如今听得札木合这话,很象是有着自己莫大势力,若是从此有个出身,日后也有一所安定的居所。 想到这里,王路大喜过望,举头便拜,口喊:“谢过张老大提携。”原来此时札木合化名张木,就叫作张老大。这一拜比起先前一拜更为忠诚,那时是保命,这时却是忠心投靠了。 札木合举手将他扶起,王路只觉一股大力从自己手中涌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直觉得这张老大真是金刚下凡,天王现世,这么大的力量,跟着他一定有奔头。想着却是兴奋地搓搓手,站在一旁。 札木合又看了看旁边的肖力,他用人,眼中并无好人坏人之分,一向是唯能是举,肖力虽然卖主求荣,在他看来,反而说明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儿,再说肖力此前在李老大那里打工二十余年,并不是他不忠诚,而是冷月敏能力不足以让他效忠,这样的人只要晓之以利,喻之以情也是有可能成为一个良好的团队成员的。 想到这里,札木合抬抬手唤过肖力,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本来是不愿意叛变李老大的,可一方面你受他压制过多,一直没有太大的发展,一方面又想染指美女,既色且愤,故致于此。” 肖力不禁点头称是,他脸上被王路划出一大口子,此时已经结痂,虽是面目狰狞,但眉宇间却仍有一股英气,却闻札木合又说:“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目下我手中缺人,又见你是个人才,今天你既然叛了商帮,再回去难以被众人所容,我却欲让你收编另外三股强盗,也在先前我们经过的那片赤色山谷。扎下营寨,却也在这五百里内收容人手,打探消息,我来日却有大用,如何。” 原来当时札木合让王路划破肖力的面容,就存了这个计谋,要让他二人俱在这狼山札根,既能互引为奥援,又防止他们各自坐大,尾大不掉,互为牵制。肖力和王路早有怨意在先,此时他二人势力相若,行事又差不多,正可以互相竞争发展,大大增加在这一块建立势力的速度。 却不知那肖力如何回答。 第六十七章 玉手调羹(五一加更) 那肖力却是个乖角色,知道此时既惹了商帮,又和王路结了仇,此时如果没有人救他,自己万万没有生理。 他见王路虽然粗大,却识得做作,自己哪还不知,要做得更为讨巧。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行动急促,倒把地面砸了两个小坑。然后纳头便拜,口头只说: “肖力在爷眼里只是个该死的囚徒,如何却能当得张爷的一力抬举,莫要说让我做个小小的头目,就是张爷现如今有个赴汤蹈火的差事,要我去那刀山上过,油锅里滚,我肖力眉头皱一皱,都不是好汉。” 他见札木合仍然没有答言,心中发急,怕这一番话还打动不了他,也顾不得自己比起札木合还要年长许多,急吼吼地说道:”张爷,我知道自己不讨喜,悔不该冲撞了张爷的座驾,但可怜我一直怀才不遇,找不到可以效忠的英雄。今见张爷英雄绝伦,举世无双。我肖力虽然不才,但是若论到打探消息,调教商队,以及对这一片地面的熟悉,却万万没人及得上我,今天我舍得这两百多斤不要,也要助您达成目标,使命必达。“ 札木合终于被他逗得一笑,但也知道这人说得靠谱,若是论对这一片商路的熟悉,有谁及得过这个二十年的经验老江湖,自己正要借重于他此点,来隔绝铁木真的情报往来,并备日后大用。既言至此,也同样扶了他起身,就教站在下首,作了一个头目。 铁木合又看看自己带来的五名护卫,沧然出声:”依次我观这狼山绵延,地形复杂多变,初至此处没有三五年休想熟悉这里的地形,了解这里的人物。而此地隔绝塞外,中原,将来必成烽火绵延之地,我欲选一位良将,与肖力,王路联手威镇于此,于我们日后也是个根基。“ 绕是这些从人,包括魏青跟随札木合良久,也想不起札木合这个主意,竟然是一千年后的智慧,深谋远虑。札木合知道最多用不了十年,成吉思汗就要尽起大军,从这里西征西夏。那时若自己发展得当,在河套地区获得了地盘,必然将首当其冲,对抗那百万大军。 而河套之地虽然河流纷多,但北方水少,并不适合于阻碍敌军,真正能够对成吉思汗的铁骑形成致命阻碍和杀伤的必然是地形复杂崎岖,容易藏兵的狼山山脉。而自己抢先布子,大力经营此地,方能获得自己的第一块根据地,在争天下的大战中拥有一个强大的堡垒。 那五大护卫,却是岱钦,田赤,延飞陀,阿巴迪,纳兰若风五人,这些天,随着札木合,哲别等人练那全真吐纳之术,渐次增长功力,也都隐约窥到了武者的入门。且他们本来就是札答兰部千挑万选的精锐士兵,假以时日,必可大用。 岱钦年纪最少,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却野心不小,且颇为急燥。他昨日听到杜罗门说到西域之国甚众,还有那西欧英国,神圣罗马等国的金发碧眼美人儿,腰肢招展,秀发如瀑。早已经生起了那一股争强好斗之心,且少年血气方刚,哪里听得那些金发美女之激。立时大喊道:”老大,你就安排我留下吧,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把这里打造成铁桶一般,再训练五千精锐骑兵,听你号令,一路打回杜罗门的老家去。“ 札木合却是喜欢有野心的孩子,听他这么说,自是大喜,由是说到:”那好,岱钦,你就在商帮中挑选五人,再在那三个没落的匪帮中各挑选五人,组成二十人的新军。也览一处营寨驻扎。我再让延飞陀一人三骑,速速赶回札答兰部,与黎华一同,将五百精骑带来。之后你们在此一起操练精骑,同时渐次吞并周边帮寨。我希望不出半年,这里五百里狼山,俱是我的地盘。” 岱钦双手握于胸前,领了将令。那肖力和王路两人,哪里还不知道岱钦是留下来监视他两的,赶紧上前见礼,刻意笼络,再领了岱钦一同前往选人。 少倾,札木合再看着延飞陀一人选了三匹好马,挥鞭离去,延飞陀是札答兰有数的好手,且又精于骑射,熟悉道路,望着他逝去的背影。札木合相信他一定能快速达成使命,带人归来。这狼山,一定会成为我的定海之石。 待到安排了这些事项,并各处的人马住处,已至晚饭,大家这几日匆忙,各各吃了饭,回到自己的住处歇息。 札木合进了卧室,看到安排给自己的是此处最大的一处窑洞,洞内的装点家什,无不是从各处商帮笑纳的最好器具,虽然比起自己的蒙古包,稍有不足但也确都是上好的材料。他喜不自胜地望着这些家具,考虑着自己计划的方方面面,是否有哪里周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突然,札木合想起一事,连忙在手中拿起一样物事,出了房门,向西而行。 按照下午的安排,他记得冷月敏住在西端的第三间房内,札木合有些紧张,想起上辈子做备胎的经历,这么大的一个可汗居然有点惊慌。他来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门环。 门内如他所愿,传来冷月敏那婉转绵甜的声音:“谁在敲门啊?” “是我!张木。”札木合又整了整衣冠,说到。 只听得那门吱呀一声,两扇门往从中间往两侧打开,那个蜂腰肥臀的美人儿两手把门打开,见到这么粗笨的一个大汉进来,啊呀一声,连忙把衫儿的钮扣系上,却不防那扣儿斜斜地系歪了一颗。 札木合进得门去,不待冷月敏来请,就坐到门侧的一张胡椅上,假装正襟危坐,那两眼的余光却侧过去,望到那美女仍是立着,却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衬衫,上面绣着一只银色的菊花,衬衫的下摆松松地挽了个结,却巧巧地将那雪白的腰肢藏在里面,让自己忍不住想解开了看那里究竟为何。 “我是。。。“。“那个。。。。” 双方同时说话,却双双被打断,又都不好再说,待了一阵,却是女士优先,札木合让冷月敏先说了出来:“小敏感谢将军昨日搭救,若不是将军出手及时,我差点被那坏人玷污,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 冷小敏却抬起手,伸出一点手帕,揩了揩额头,似是擦汗,也是掩饰自己的紧张神色。 “那有什么要紧,乱贼反奴,人人见而厌之。不过我不仅仅是路见不平,主要是怜惜夫人一个弱女子,肤白貌美,本该在家做些女红,看看戏曲,哪知竟然要扛下这么大的商帮,却在这些糙汉中周旋得当。不由得心起同情,必然要施手相援。” 冷小敏看札木合对自己有同情之意,不禁沧然泪下:“小女子命不好,李老大一死,就如泰山失去了支柱,要是我不亲来寨外做这桩生意,那些讨债的人早就把我家给拆了。没想到寨外苦寒,却有张大哥这样的英雄,真是让我钦佩不已。” 说到伤心之处,冷小敏不由得呜咽作声,一个女子来寨外跑生意,她也知道是强人所难,只是迫于无奈,经过这次的磨难,她深深地感到,寨外生意,并不是女人可以做得来的,刚才札木合武功高强,部属英武,又那么快折服了这些匪徒,冷月敏也有些好感,只是女人面薄,总不敢多说。 哪料札木合赔得小心性,只是一意和她扯那些闲话,一阵阵地夸奖她肤色无双,美丽动人,丰胸肥臀,环肥燕绕这些女人爱听之辞。直夸奖得这女子也飘飘然了,又周旋了片刻,不意札木合竟从怀中掏出了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正是先前在王路仓库中取的那串琥珀色南海珍珠,轻轻递到她手中,口里轻轻地说:“这串珍珠,我偶然而得,是南海的千年珍珠贝壳生成。我观肤人肤白似血,将这明珠载在项中,正衬得白雪金菊,一片富贵气象,十分难得。” 冷月敏看到札木合赠送了这么名贵优美的珍珠,不禁喜不自胜,怦然心动。俗话说得好,美女都是奢侈品,只要舍得花钱,没有泡不到的妞,这话果然不假。 她面若桃花,正待听那札木合再多赞美几句,再帮自己把这串明珠戴上。却不料札木合急忙忙地将明珠塞在她的手里,却唱了一个大喏,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夫人不如早作休息,明天车马劳顿,还要继续前往大郡,就此别过别过。”说完,不待她答应,就转身离去。 羞得这冷月敏心里暗暗娇叱,心道:“原来也不过是个雏儿,却难为了他花了这一番心思。”暗暗叹息,眼见得札木合离去,不由得走上前去,双手慢慢掩上月门。 那门看着就要关上,突然被人从外使劲推开,举目望去,却见到札木合去而复返,只一步,迈进门来,将那两道门重重闭上,两手却往前一合。啊地一声将这冷月敏抱个满怀,那嘴唇紧紧地吸住这妇人的樱桃小嘴。 冷月敏呼声急促,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但心中早已景仰这人是大英雄,真男儿,前日里救了自己的性命,哪里挣扎得动,只是四肢发软,便如八爪鱼一般地紧紧扣住札木合,任凭他吸啜着自己的丁香小舌。 这一晚,干柴烈火,两人恩恩爱爱暂且一笔带过。 第二日,札木合又是一觉睡到巳时当中,方才醒来。醒来时,发现大好的阳光透过门缝射进屋中,屋内大亮,自已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碗香喷喷的葱白汤面,汤面之上,还放着一只煎好的鸡蛋。 小桌前方,一位熟透了的美女,脸颊绯红,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双目含春,带着一股子讨好和喜欢的神情,却不正是冷月敏。 第六十八章 朔方古城 札木合见到那冷月敏小心逢迎,早就没有了起初那股傲气,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吃下了面汤,一眼望来,说不尽地爱恋之情。 不禁心中暗动,少不了用好言好语和冷月敏叮嘱了一番,他本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当了好多年的备胎,这一时突然能有一个御姐投怀送抱,自必将那些收藏已久的小心意的句子,还有古人那些咏情的诗句,一点点向冷月敏倾诉。 那女子哪敌得过这千多年的积累,被札木合说了数十句,芳心乱跳,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算在她去世的丈夫中也没有得到过,有点甜丝丝,有点紧张,又有点让她震动。一时里竟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不管札木合究竟是草原上的富户,还是这山寨中的大王,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十年落寞竟似有了主心骨一般。 少倾,札木合突然想起一事,就对冷月敏说道:“这两日,你好好整理自己的商队和货物,还有这次从几座山寨中劫掠到的一些货物,你挑那好卖的,我们也一同装了车一同发售。我先回去处理一些俗务。” 那女子自然是点头应诺,千肯万肯,然后也去指使自己的帮众,却似得了圣旨一般。 札木合回到屋内,却拾缀笔墨,花了两个时辰,画了一张大图,原来是他前日使用【世界之眼】查看这一带的地形时,记忆中周遭那些盗匪巢穴,行军关隘,以及于各个盗匪团伙的详细人数。 打量良久,札木合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这张图虽然赶不上前世的军事地形图,但胜在能够对各个势力的人数,规模详细标注,这个水准却达到那种低轨红外线成像地图了,若是能配上一架无人机,此时就可以开始斩首行动,干掉十几个匪首。 他又把那岱钦叫到屋里,对岱钦说道:“我从一名盗匪口中,得到了一张周边形势图。待黎华带那五百强骑兵到达山寨,你一面让他努力练兵,一面按照这图上所载的匪群,路径,与王路一一对照。择其弱点,与黎华共同将兵,把这些盗匪给我一网打尽,若是愿降得,就择那精壮者编于你的手下,其余的让王路和肖力各自挑选。” 岱钦望那地图时,看那墨迹未干,但是那些山形险要,匪帮人数大小,一一标注得简捷清晰,共有一百余处匪患,合计近六千余人。不禁暗暗称奇,对大汗的尊崇又多了几分。 岱钦心中暗想,若是我能够完全掌握这六千多悍匪,且占据了这草原往中原的唯一去处,那时兵力,财源都一时无两,就算给我一个千夫长也不换,那时势力骤增,在草原上比起一般的部落头领,强得太多了,方展我平生抱负。 于是岱钦单膝跪地,立时拜谢,口称:“大汗,我岱钦何德何能,竟能得大汗如此垂青,若是老天开眼,让我一帆风顺,收伏了这些悍匪,我岱钦一定用尽作全力效忠大汗,努力做好北方屏障,有我一口气在,不教铁木真有一人一骑度得狼山。” 札木合扶起了他,一面用好言抚慰他,一面暗自心惊,想不到自己刚给他安排好任务,就给他猜出了自己占据狼山的目的是防御铁木真南下,孺子可教也。行千里路,读万卷书,看来,以后自己多多提携更多的年轻人,才能锻炼出自己急需的人才。 当下手头尚没有大队骑军到达,所以暂不着急,在山寨中停歇两日,只是手把手地教岱钦那些行军格斗之术。还教他要在几处关隘区域及时构建望楼和箭塔,以便及时发现敌情。 第三日,三处团队已经安排妥当,冷月敏的商帮也将那些好卖的物事收拾好,准备出行。 为了补充商帮的人员损失,又从各种匪帮中挑选了十人,包括主教杜罗门,加入商帮,这一招重新组合,正是魏青与札木合细细商议而成,这样既均衡了目前四队人马的实力,又互相制约刺探,免了有一帮人太快坐大,这四队人马,渐渐地开始构渐了札木合南下发展的雏形。 一行人下得山来,继续南行,冷月敏此时与札木合异常亲近,她不喜骑马,却乘坐了一辆马车,也教札木合同乘于内,两人关了帘幕,在车厢中窃窃私语。 札木合问道:“此去经南,还有几天可到大城。”却听得冷月敏说到:”狼山之南,距离朔方城不过三百余里,马车疾行,我们的余马又多,不出十日就可到达。“ 札木合听到朔方城,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朔方古城,汉武帝令大将霍去病,卫青北逐匈奴,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匈奴不敢弯弓以报怨。由此在黄套以西筑朔方城,为十三刺史部之一,以镇塞外诸强。 后来东汉末年,汉室衰败糜烂,至曹操已不能守,及至五胡乱华,朔方城沦为塞北游牧居所,城池崩烂,不复当年胜况。唐朝势大时虽有修复,然防御十不足一,仅称为朔方县,不复往日雄风。至于南宋,早已衰落不堪。 今天札木合听到朔方二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惊疑问道:”朔方不是早就废弃了么,怎么还有此城。“ 那冷月敏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好象知道了塞外这些胡人,哪怕是个大汗,也是不喜读书,坐井观天之人,于是解释道: ”自从大金国攻占东京府,大宋在北方的防御完全崩溃,不要说朔方,就是朔方以南几千里的延安府,设防也形同虚设,而大金国攻至淮河后,遇到了岳鹏举岳爷爷,不得不与南宋打成僵执之势。而后山东义军纷起,这一百年来大金在河北山东一带莫想得有半丝安康。那女真族本来就人丁稀少,又要大量地布防于河北,山东的几百军镇,苦于应对义军和宋军。西北苦寒,没什么油水,哪里顾得上,竟不设防。却在二十年前,有一群强人合伙占据于此,领头的名唤呼延江,达到了白银境界,再领了三名帮手,个个都有青铜中级武力,领了四五千人,却占了这处地方。“ 札木合越听越惊,就问到:”他们占了这么大的城池,岂不是要自立为国了。“ 冷月敏却摇头道:”那老大虽然蛮横,却得高人指点,深积粮,缓称王。他却使了不知多少银子,去大金国讨了一纸文书,就封他作朔方城招讨使。然后名正言顺,那南来北方的商帮若是在城中驻留,都要收一成的分润银子,这样水涨船高,却又有了更多的钱银来招募狠人,修理兵甲,寻常边军却奈何他不得。“ 札木合听到这里,暗暗留心,他想自己本来就是要过来占据河套区域,现成的有一座朔方城,却不是白送一座城,只是不知这四五千人却是何样装备,这城防军备,又待如何,别不自知,来到这河套,不但争不得城,反而白添了更多的烦恼,那就不值了。 第六十九章 恶客踢馆(第二更) 却说札木合与冷月敏两人走走停停,日日只是甜言蜜语,细细絮叨,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七八日,这一日早早起程,已近午时,札木合在车中正欲下令大家就地歇息,弄些吃的,突然听到前队传来一阵欢呼“到朔方了”,队中五十余人,尽皆欢呼喜悦。那冷月敏也高兴异常,就在车内携了札木合的手出来观看,神情倒似回家一般。 札木合出得车厢,早有卫兵牵过一匹高头大马,他极目远眺,真的有一座巍峨城池,耸立在他眼前。 要知道蒙古古寒,且牧民行居不定,无论春秋,都是逐水草而居,且部落分散,难以统一管理,哪里有物力财力建这样大座好城池。此时不仅商帮欢呼,那些札木合带来的草原卫兵,包括哲别,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如此雄城,一律举刀高喊,欢乐之情溢于言表。 札木合上了好马,一路狂策,跑过几百步,走到这座大城的近边,这才得便细细端详这座雄城。 只见对面有一座高高耸起的门楼,竟有五丈之高,旁边密密麻麻的箭垛,左右过去倒有近百个之多,近门楼处又有两处高台,上方隐约可见几张床弩,正对城楼下方的过道。却不是那日在草原上得到的那种野战床弩,而是实实在在的万钧钢弩,那弩弦边有脸盆般大的两处滑轮,若是满弦,须得两边各十人死力摇开,一旦射出,五百步内无一合之将。 城门楼上却有一处朱门大小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朔方古关”。 札木合看时,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这样的雄关,这样的防御,若是教自己的草原骑兵来攻打,就是过万,也只有抱撼城下而已。除非配备各种雄奇的攻城利器,还须死战,方能达于这城楼之下,正不知要死伤几重方能夺得此城。正想到此,那一颗欲获此城的心,却是越加旺盛了。 待到商队近前,札木合却停下马速,垂首低敛,与商帮一道缓缓入城。待到近了城门前的黄沙大道,前方人群熙熙攘攘,都是排队待入。突然听到一阵梆子声,只见那城门大开,门口的士兵将待进的民众往两边使劲推开,就肃立在道路两旁,却从门内撞出一彪人马来。 札木合急忙低了头,与商帮一起快速向两旁退却。那一队约有五十余人,俱是骑着西域过来的高头大马,为首一人怒目黑脸,头发却梳得如同一头狮鬃,根根卷曲茂盛,手按重剑,骑马疾行。随后一人臂粗腰圆,却捧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草写的“赵“字,后面五十人俱是黄衣黄裤,鞍带重剑,头巾扎作英雄结,纵马狂奔。 札木合一行身高体健,见机得早,都躲到路边。却有那来不及躲闪的农夫,商家,竟被这些烈马一路冲来,没有一丝迟缓,直踩得人仰车翻,这一路远去,说不得竟有几十人带伤,或者是推车挑担被踩翻在地。札木合观这些人时,竟没有丝毫怨言,还好到这里来讨生活的,俱是身强力壮,哪怕吃这些烈马碰撞,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是遗失了货物,打烂了车辆,就没法修好了,这些人虽不说话,但目光中都深有怨恨。 冷月敏却早闪去了车后,也不多作言语,待到这帮人远去有半柱香时分,她方才转来,招呼车队快走,此时并不与札木合分说。 待到按人头和车数缴纳了十两银子,入得城内。耐不得札木合不住追问,冷月敏却对札木合说道:“此人就是本城的二塞主,狂狮赵构,这赵构本是宋金混血人,与大金也多有干系,却有青铜中级武者境界。因为协助呼延江占据了此城,被封为二城主。他却自道自己是大宋皇族,却又不遵崇赵家,以南宋开国皇帝赵构为已名。这构字在大宋国虽是禁忌,但在边疆却无人约束于他,虽然已经是二城主之尊,每日却不习军战,不练阵型,仍是作了那剑士打扮,每每与人争强斗狠,率部强袭。城主却从不约束于他,直让他把这城内南来北往的人命都视同草芥。” 札木合见冷月敏此言之中,却隐约有不满赵构之意,心想是了,她在这城中讨生活十余年,必是吃过那狂狮不少亏,我要找个机会,也帮她找回场子,却也不枉她依付于我之意。 当下冷月敏领着札木合在城中行走不久,就达到了李家帮的驻地,却是一听很大的院子,能容得几百人,札木合暗到,在这商家必争的朔方古城,也算是一处好宅地了。 当下冷月敏带人入得门来,就有那留守此处的几名老家人带人来接,都把好马,车驾赶到一旁去休息,却教烧了热水,做几大锅好菜,慰藉这些离家许久的商客们。 但是他们进屋时,谁也不曾提防那巷角拐弯处,却有两三个闲人,在那里挤作一团,看到商帮进门,又赶了许多好马,就有两人飞也似地跑去报信。 却说札木合同冷月敏坐了首席,冷月敏就叫了几个老家人来,把札木合介绍给诸人,她指着札木合,却不知给他什么身份方好。 札木合代她说道:“我们兄弟几人,都是冷月敏在大漠上雇佣的保镖,行至狼山时,突然从山外来了一伙强人,他们袭击商队,并杀掉了肖力和刘伟两人,却喜还有我们在此保护帮主,一起杀散了强人,这才一路行至朔方城。” 那家人见札木合说自己是保镖,初时尚有不信,后来想起肖力,刘伟都是百人难敌的好汉,这次竟然没有跟着一同回来,想是在路途上遭遇不测,遇到了武力更强的敌人。今这男子竟然能够斗败强人,护得帮主归来,那武力必然是非同凡响,更是惊人。又得冷月敏出言证实,更不敢疑他,就当作札木合与那以的刘伟肖力一般,同为帮中的支柱。 这当儿正在说话,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呐喊,冷月敏微微蹙眉,知必有事,于是携她之手,一同外出,却见门口立着一群人,约有四五十人之多,当前的三个委琐的汉子,其中一个獐头鼠目,尖尖的三角脑袋,却长了两排如倒三角刷子一般的小眉毛。 只见这人见到冷月敏出来,又没见到刘伟和肖力二人,心中大喜,用手指着冷月敏叫到:”嫂子,李大哥半年前欠了我一万多两银子,今天该还了,我见你们赶了五六十匹劣马来,若是一时手头不得空,先教我拿了这些马匹去顶了利息。“ 札木合转头再看冷月敏时,却见她低了头,撇了嘴,眼中带红,似乎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第七十章 辣手扬威 札木合看到冷月敏如此神情,不由得愈觉她娇楚可怜,立即长身一步,站到冷月敏的前方,大喝一声:“你等来此何事。”冷月敏见到他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前面,不由得稍稍心安,再也不象先前那么无助。 对面领头的三人,两人粗壮结实,一人却瘦削,穿着蓝色绸缎袍子,显是为首之人,他见札木合气宇不凡,却担心不要旁生周折,退后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台,李家欠了我一千两银子,说好了三厘为利,今次特地过来讨还?” “一千两银子?“札木合反问道,他自忖一千两也不为多,自己这次洗劫了三家匪窝,手头也有三四万两银子,就算与冷月敏还债,也是无妨,他又转过头来问冷月敏:”此事可是属实?“ 冷月敏无奈地答道:”这人唤作牛朋,本与先夫交好,当时也没有听说先夫有欠他银两,去年老李过世,他就突然拿了一张纸出来,上面确是写明先夫欠他一千两白银,利息三厘,要我还清。“ 札木合听到果有此事,欠债还钱,也不好出手,就对着二人问道,那债条可曾带来,如果是一千两,我代冷夫人还清,钱债两清,却不要再来纠缠。 那两人听得有戏,却掏出了一张纸条过来,札木合果然看到上面歪歪地写着几个字:”今欠下当铺牛朋一千两白银,利息三厘,见纸还钱。“下面却签了李老大的名字。 札木合见凭据确切,就让属下取了一千三百两银子,当场交割,就要取出字条。 那牛朋接过银钱,清点一二,与从人眉来眼去,却是不肯把欠条交还,口称:”这银两却是不对!“ 札木合问道:”哪里不对?“ 牛朋又说:”本金一千,月利三厘,利钱复滚,这欠债的时间距今已有两年,共是二十四月,合计应该是五百二十倍,你该还我五十二万两银子才对,这一千三百只能作为一日的利息。“ 说罢让属下收起银两,就要离去。 札木合勃然大怒,他想起了那个印度人玩象棋的故事,象棋六十四格,第一格一粒米,第二格两粒,第三格四粒,六十四格放完,全天下的稻米也是不够还,敢情这个牛朋玩得也是这个套路。 只见札木合嘿嘿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从墙角上抄起一根不足一米的哨棍,就扑了过去,那几位护兵,看到老大发威,也一齐动手,只有哲别不动,手里暗暗扣上一把软弓,监察周边有没有高手伺机而动。 那牛朋也是在这朔方作惯了欺行霸市的人物,他将手一挥,身侧两个高薪请来的武师立刻冲向前来,这二人托大,伸手拨出腰里弯刀,做个举火烧天之势,互相配合,杀将过来。 却不料札木合早已是青铜境界的人物,哪里看得上这几着烧火的把式,刚好他最近习了一套中级鞭法,手痒痒得不到施展的机会,就把这鞭法放在哨棍之上,瞅着这两人近身而来,一刀自上而下,一刀一左而右,刀未及身,以札木合修习境界,看得如同慢动作一般,手起棍落,已经找到数不清的破绽,一转眼打出十几棒。 那棒梢俱落在刀柄,手腕,肘尖,足踝,膝盖等处。打得二人叫苦不迭,刀落手麻,膝弯下跪,札木合最后一棍敲在这二人的后脑勺之上,两个打手登时被敲晕。 那周边数人又哪里是札木合手下的百战强兵的对手,他们三个领着商帮诸人,齐齐出手,只半柱香的功夫,就把这些泼皮打手打翻在地,只有边缘的几个见机得早,逃出生天。 中间只余得牛朋一人仍然站立,本来他听说过李家帮最强的两名武师是刘伟,肖力,自己请来的这两名高手恰恰与他们打个平手。这次看到肖力刘伟不在,正在高兴,想着把眼前这个高大汉打翻在地,搁下几句狠话,再多夺些财产,最好是夺了这所大宅。哪晓得札木合如天神下凡,出手如电,三下无除二就把他的随从打个半死,一小会工夫,就只有他一人还站着。 不过这牛朋倒也不惧,看到札木合迈步向自己走来,他犹自大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的姐夫是这朔方城的三城主,你不要轻举妄动。“ 札木合却不虑其他,冲上前来,劈手压过债条,两手一撕为二,见这牛朋还在絮叨,上前就是一个巴掌,牛朋本来不喜习武,札木合又是力大,一掌就把他掀翻地下,脸上好大一个红印,札木合再是一脚踏在牛朋身上,用碗口大的拳头对着他的脸狠揍了几下,却似开了个酱油铺,一时里红的黑的全溢了出来。 冷月敏初是担心,后来见揍这帮人如此爽利,心中痛快,最后看牛朋被打了个半死,却又有些担心。只听得札木合大声说:”人死债消,我不管李老大欠你多少钱,这都与冷夫人无关,今天打你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你敢再来搔扰,我一定会打断你条腿,听到了吗?“ 那牛朋初时还要丢下两句硬话,表示自己不惧,后来见这大汉力大,且动起手来没有轻重,怕自己再说得不好听,会被活活打死在这里,他也是光棍,当下就忍住了痛,口里唔唔连声,心中却发狠道,待我逃出生天,叫来我的姐夫,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札木合打得痛快,看到一地的泼皮有几个慢慢地爬起了身,待要站到一旁,或是逃跑,他索性丢了哨棒,冲将过去,一拳一脚,重又将这几人打翻在地,有的再重重踩上几脚,方觉心中畅快,正如吃了好大一顿大餐,方才罢手。 然后指着牛朋,叫道:”你们这些帮闲,快将牛朋抬了回去,不要被打死在我门前,若是有半个不字,再来吃我一拳。那些帮闲哪敢做声,只得一个个爬起身来,却就近借了一副门板,将牛朋抬将出去,那一地的狼籍,自有商帮的同仁寻了扫帚前来收拾。 却不说这厢冷月敏如何感激,细细地与他说那些朔方城内的情况和典故,那牛朋被抬将出去,却有几日动弹不得,只得高价请了大夫来抓药,疗伤,却等七八日之后才能爬起,再去找人来对付札木合等人。 第七十一章 塞北江南(第二更) 待到札木合把冷月敏安抚完毕,已是夜间,冷月敏就教商帮里的仆役做起几锅好菜,让大家好好吃了一顿,又吩咐明日里请城内那些有来往的商会,一同商议把这次带来的诸多货物发售事项。 她还有些担忧,问道:“若是牛朋的姐夫,三城主安绿山带领卫队打上门来怎么办?”札木合听到这女子对自己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心内止不住一阵温情涌上心头。 他却是执着冷月敏的手说道:“亦是不妨,我想那安绿山能当上三城主这么多年,必然也不是那目光短浅之辈。欠债还钱,他若要钱,我还了他一千三百两白银就是,若是他一力要打压商帮,须知这朔方城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唇亡齿寒,他们就不怕其它的商帮也寒了心,不敢再来做生意了。就如我草原诸部,若只是自恃无力,打劫商帮,哪里还有人敢来走动,最后作茧自负,却是害了自己。” 冷月敏想想说得也有道理,就不再担心,只是让商帮的人多多提防,一旦有风吹草动就速速报知。 接下来几日,每日里冷月敏都和商帮中几位老到精明的掌柜,清算运来的各式货物,她这次从草原运来的马匹本就不多,且札木合带来的五十匹好马又不愿发售。主要的物产,竟然还是那三处匪帮积压多年的物事,除了一些家常物件,倒也有几套好古董,巧手装饰,以及一些少见的兵器,甲胃,在这边防要塞,却也值不少钱。不出五六日,倒得了两三千两银子,早就超过了这趟出塞的预期,冷月敏不禁大乐。 这一日,暂且无事,冷月敏就同了札木合,哲别,护卫们,以及杜罗门主教,一同前往朔方市集探访。 原来这朔方城的老大呼延江,却是大宋商家出身。他知道这处朔方的繁荣要旨,不在于横征暴敛,而在给这南来北往的商人一个落脚休歇之处,所以他讨了一个巧,入城的费用极低,一两银子可让五人入城补充给养,货物。入城之后却有无数的酒楼,赌坊,茶坊,行脚铺,肉店,庙宇,公厕,医药等到处赚钱,收得是那门面费用。说不得繁荣异常,正如寨外江南。 城中防御甚强,寻常的几千人的草原骑兵完全进攻不进,且这几十年蒙古内斗不已,哪里有余力劫掠边疆。朔方就在这边境之上,成为最大的商业集散地。 常在这城里讨生活的各类人员,将近十万,加上各处临时落脚的客人,有接近二十万之多,实算得一处大城了。 札木合一路走,一路看,连连点头,目不瑕接,他想得是这样的一座城落到了我的手中,我要把他再次扩展,不仅是一个商业中心,还要是一所伟大的都城,北拒蒙古,南进大金,西出大夏,把他建设成为欧亚大陆的中心。 一行人在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驻留看那些繁华商铺,热闹酒楼,札木合却一门心思地望那些军事有关的的场所,如药铺,米店,兵器铺。他看到一处铁匠铺,心头猛地想起一事,疾步入内。 只见里面有一个硕大的炼铁炉,直有两人合抱之粗,烟囱倒有三丈之高,烟囱左侧有一个大大的风箱,两三个小伙在那儿使劲儿拉动风箱扇风,再有一个大汉用铁铲把大颗大颗黑色的煤炭铲进炉中。 札木合透过炉门观察火色呈淡黄,虽然达不到后世的煤气炉的高温,但想来已经有一千来度,能够将铁矿石熔去杂质,成为较好的兵器材质。 旁边有一处铁帖,上面放着一块红通通的生铁,一位大汉正左一锤右一锤地敲打铁块,札木合见他手法熟练,淬火老到,知道不是老板,就是这里的大匠,不由得垂手恭候。 待到大汉敲完一块铁块,札木合向前见礼,这大汉见来人礼数周到,不禁回礼,却问:“不知客官到此有何贵干?” 札木合见大汉问讯,就从怀里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石头,这正是他那日在狼山的一处营寨所获,却递与大汉,问道:“请看看这块矿石的成色如何。” 大汉细看,却说:“这是一块上好的铜矿石,正是不知客官从何得到。” 札木合却不告知,又问:“我家乡那儿有无数这样的铜矿石,想要炼出精铜,却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帮忙。” 大汉却说:“这炼铜之法初时与炼铁类似,需要用大火锻炼,去除铜矿石中的杂质,此为粗铜,但粗铜中仍然会有银铜混杂,且还有很多去不掉的杂质,这个在大宋,大金就只有御工坊才有秘法炼制,我亦无法。” 札木合哦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他亦知后世狼山地区正是有名的铜矿所在,看到这些矿石,心中正有一个宏伟的大计划,但是听说铁匠炼不出精铜,隐隐有些失望,不便多说,就退出了铁铺。 却不料杜罗门跟在身后,听到了这番话,他却正要显摆,扯住了札木合的手臂说道,精铜炼制却有何难,只需要将一定比例的秘制铅法灌入铜液,铅重铜轻,铅又合成了银沉到下方,铜自然上浮。这次随我东来有几位匠师,精通这些冶炼之法,可惜一时却寻不见他们,待到我重新聚起队伍,自然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 札木合听了大喜,正是想睡觉来了个送枕头的,他不由自主地站到了杜罗门的身边,一面好言安慰,一面听他吹牛,还有哪些人才,两人相谈甚欢大喜过望。一对好基友不知不觉把冷月敏晾在了一旁。 冷月敏正寻到一处染坊,兴致勃勃地与那掌柜言论些色彩适合,用料多少,想打造一套好衣裳,转头看到札木合却全神贯注在那个老神父身上,不由得嘟起小嘴,眼见就要生气。 这几人正在驻 ** 谈,各找各的兴致所在,前面走来了一行三五人,当先一人高鼻深目,棕黄发色,却近六尺来高,正是一个欧洲人,他一眼就看取了杜罗门,不由得大喜过望,口呼一声:“MyGod,eefriend . “ 杜罗门抬头一看,也喜形与色,几步抢前,与这人拥抱在一起,两人兴奋莫名,却将众人看得呆了。 第七十二章 厉兵秣马 看到这两人兴高彩烈的样子,札木合不明觉厉。 待到他们打过招呼,表达了亲密之情,杜罗门主教方才高兴地转过身来,向札木合介绍道:“这位高大的帅哥,就是此次随自己一同东来的十字军将领,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在军中担任副将,率领一支两百人的十字军队伍,其武力相比青铜,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来到狼山之后,对这里的地形不熟,那日被山中的群匪冲散之后,路德维希在在山中左冲右突,才找到了路径,带着十几个败兵跟随商队来到了这朔方城中。 大城主呼延江看他虽是番人,也有几分本事,就收他在军中做了一个教官,也赏赐了一处住宅与他。他每日里只是教习一些西方骑士作战的要领方略给呼延江的部下,另外也多方设法收集部众,只想待自己势力强大,打回狼山,救下杜罗门,再在这处大城重新开始他们的传教之业。 札木合自是大喜,自己初到此地,正觉得无人可用,这路德维希久经战阵,且又在城主府中任职,无论是引为臂援或是刺探军情都十分有用。 拣日不如撞日,他马上自来熟地一手挽住杜罗门,一手拖了路德维希,就由冷月敏介绍,在城中找了一处干净得体的酒楼,一行十余人进去边喝边聊。 待到路德维希听到是札木合救了主教杜罗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立刻站起身,以左拳捶胸,行了个骑士大礼。 他虽然久经战阵,武艺高强,但是此人却是一个有信仰的骑士,此番东来,为了让杜罗门成功联络东方国君,达成夹攻中东的大计,路德维希舍命护驾。而到了朔方城中,虽然城主呼延江对之引为骑兵教头,礼遇有加,但是一旦谈到景教的发展,此人就顾左右而言他,令他深深不喜。 另外,他初来乍到,呼延江也不会真正地给他权利,薪资微薄,正在苦思如何带人杀入狼山救人,却不料已经被札木合救出,如何不喜。 待到酒过三巡,又听到杜罗门介绍道札木合是草原上最强有力的国君,虽然目前实力不济,但发展迅速,志向远大,最重要的是他愿意作景教在这里的保护者,打开东西通道,建立新的丝绸之路。听到这里路德维希止不住肃然起敬。象他那样的西方的骑士,最重要是有自己的信仰,并且百死而不辞。今天听到面前这个人可能就是自己组队前方东方寻找的【约翰大君】,哪里还能不敬而服之。 哪料到札木合听闻他们在这儿只不过聚集了几十教徒,且经费缺乏,难以宣传教义。他大手一挥,转向魏青说道:“去我们队伍的行李中取出五千两银子,交于路德维希,让他好好发展教义,传播福音。” 他这一手在路德维希看来简直是天神之举,要知道路德维希在呼延江军中兼了个教官,薪资最高,一年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且他对此地不熟悉,又不能象别的官员那样横征暴敛,各种灰色收入。就算这五十两银子,每月还要捐出大半去刊印各种书籍,联络教众。今天这五千两银子简直是雪中送炭,让路德维希不由得双眼放光,想象起自己在朔方能够发展起数千教众,从而成为景教东方的功臣。 真是大恩不言谢,自此刻起,他直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眼前的这位约翰大君。当下双方互相恭维奉承,宾主尽欢,杜罗门当下就要回去收拾行李,住到路德维希一起,以便更好地传教。 札木合允诺其离去,但是让他尽可能地找到那些精通冶炼铜的工匠,另外要杜罗门和路德维希尽快收集朔方的各类情报,以备大用。杜罗门自是满口承诺,心中充满了光辉和力量,决心目标必达。 双方话别,回到商帮驻地,札木合看到前方站了一名城卫模样的士兵,他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向札木合说道:“我家主人在朔方客栈定下房间,单请张木武师前往,有事相商。” 札木合奇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卫兵答道:“正是朔方三城主安绿山。” 。。。。。。。。。。。。。。。。。。。。。。。。。。。。。。。。。。。 塞外初春,草原上刚抽出嫩绿的青草条儿,在靠近狼山的草原上,一百多轻骑,一人双马,正在飞奔。领头一将,头扎青巾,长发飘逸,目似朗星,正是更名为黎华的札木合大将木华黎。 黎华得了札木合的将令,在札答兰部挑选了五百名精骑好手,不分昼夜地训练,等待指令。五天前,他收到札木合派延飞陀送来的急令,让他率五百精骑挺进狼山。 这黎华胆大心细,不愧将才,他细细地询问了延飞陀此时的狼山近况,知道刚刚收编了两股悍匪,只有岱钦一人在那里指挥监控,深怕日久生变,就又将五百人分作两队,一队四百人带了骑队的各种后勤装备以及重甲,缓缓依车而行,估摸还得十几天方才到达。自己亲率前队,让延飞陀作为指引,尽选近路,一人双骑,奔驰如飞。 八百里路,不过五天即望见狼山,黎华策缓坐骑,却教延飞陀先去报知岱钦来迎。 那岱钦这十数日来,每日只是与王路及那些老匪仔细精研札木合留下来的那张地图,把那各处匪帮的巢穴,大小,习性都捉摸得一清二楚。稍大一些的惯匪倒有四五十股,但人数都不多,最大的一股也就三百来人。 岱钦和王路叹为观止的是札木合从哪里找到这么精密的数据,要知道,历来官兵捉匪,最大的失误就是地域辽阔,无从捕捉到匪徒的位置或者是规模,反被匪众潜逃日久,或又偷袭后方,经年累月,不得不退。 若是那些剿匪的官军能有这么详尽的地形图和人数报告,天下焉能再存得一个盗贼。 岱钦听到了黎华已经是率了大军前来,不由大喜,这些日他虽然相信札木合的决断,希望在这块区域打出一片天地,但是毕竟自己新来乍到,四处都是那些不熟识的匪兵,没有一个亲信。此时若是这两个匪首变卦,自己丢了性命不打紧,枉费了大汗一片苦心,待到听到大军到来,那一颗心再无畏惧,连忙让自己部下的二十余部众整理屋舍,打扫道路,自己带着五骑亲出,待要去迎接黎华大军,开启这片大山新的篇章。 第七十三章 有事相约 却说那冷月敏见有安绿山的卫兵在商会前相邀札木合前去议事,以为与那讨债的牛朋有关,想起此事因自己而起,却要一同前往,但被那卫兵拦住,卫兵说道:“我们家安城主只教请张武师前往,却没有请冷帮主,帮主请回。” 冷月敏待要与之计较,却被札木合以手拦住,他思索了一阵,向冷月敏说道:“安绿山乃是一城之主,如果他真的要对付我,且不着请我去一处客栈,只要派一百劲卒,将此团团围住,你我插翅难飞。此次必是诚意相邀,既然不曾请你,你先回房去便罢。” 札木合两世为人,且观这城分为四门,每一门都有一名城主控制,就知道此处大有蹊跷,隐约猜到安绿山叫他何事。但是却不便与冷月敏言明,只是带了哲别一人,就随卫兵前往。 那城郭毕竟不大,随那卫兵不过行了千把步,就到达一处屋宇,上书四个大字“朔方客栈”,下方两扇紫檀红门。卫兵止下步伐,却说:“安城主正在二楼候你,你二人独自前往即可。” 札木合谢过卫兵,就与哲别推开门扇,大步迈入。 进得门来,前方本应该是客栈柜台,却无一人,札木合正在吃惊。突然发现两侧的木椅之下,各坐四人,不由分说,一齐举拳打来,观其手法快捷,拳术简单致命,无一不是军中的招式,一招即可毙命。 札木合嘿嘿一笑,却不去腰里拔刀,抬腿踩坏前方一张板凳,捡了两条凳腿握在手中,却来得及叮嘱哲别一声:“不要弄出人命。”就冲上前去,与左边四人战作一团。 他初习了中级鞭术,正要反复演练,且看这四人都是手脚麻利,腿脚精悍,隐隐然各自有接近青铜境界的实力,且手上带有不下二十斤的青铜拳套,拳套上雕着五个狼牙,俱是精钢锻造,一旦击中,非死即伤。偶有击中凳腿,必是一片木渣。 此时却见得札木合久练全真入门剑法的好处了,须知全真剑法的精髓,就是四两拨千斤的道家平衡之术。不与之硬拼,而是苦练一对双眼,一对双耳,于电光火石之中将短人的招式分解,并一一循法渐破。 那拳术近身快捷,长枪刺出的时间可以击出十拳。但也脱不开拳法精粹,就是那劈、崩、钻、炮、横五字,且这四人看来久经战阵,坚决沉稳,步正身硬,一拳打来,隐隐竟有烈马袭来之势。寻常人不待中拳,早已吓得魂胆俱裂,心惊胆惊。 但是札木合是何中样人,他新近习得鞭法,竟然与剑法一脉相随,心中精元倒注,那凳腿在他手中虎虎生风,与拳套相撞时隐约有金石作响,竟似是两根铁棍了。且他心沉志坚,四人各各飞拳来袭,旁人眼中有几十条拳影,札木合竟能一一辨识,将其击回,斗了个难分难舍。 不过十数回合,那四人俱是双手发麻,被这凳脚震得虎口出血,各自心内惊叹,不想这蛮子竟有如此强力。札木合见这几人面有惧色,收回凳脚,跳上后方一处桌面,脚底猛踩桌面,竟然向前方呼的飞起。 他也是有心卖弄,在半空中向后翻个跟斗,足尖一个旋风踢,击中了前方的三人上身,要知道札木合本是力大,此时脚上穿着的又是北方常见的死牛皮硬底靴,寻常人面皮如何能敌,登时踢翻两人,那没被踢倒的踉踉跄跄后退了十数步,跌跌撞撞,终于倒地,以手扶脸,却抹下一脸血迹。原来是牙齿被打掉了。 这人满腔怒火,伸手就往胁下抽出一把厚背钢刀,正要再揉身扑上,突然听得楼上一阵鼓掌,就有一人笑道:“都请住手。”当下那八人齐齐停手,束手站到一旁。 札木合抬头向上看时,却见二楼有个肥大的身身体站在廊前,足足有三百多斤,压得楼板吱吱坐想,只见他一边拍手,一边满脸堆笑,那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小眼睛都快看不到了。那胖子却说:“不才正是这朔方城中的三城主,安绿山,却请张壮士上楼来一叙。” 札木合便同哲别一同拾梯而上,那八人不再阻挡,均束手站在楼下,想是认为二人不会对安绿山造成威胁,因此任他上楼。 札木合与哲别在这自称是安绿山的胖子面前坐下,那胖子端起一壶酒,轻手给二人倒满,自己遥敬札木合一杯。札木合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安绿山惊到:“你竟不怕这酒中有毒。” 札木合哈哈大笑:“若是城主真要害我,放着这么多的箭手,卫队,刚刚在楼下我二人焉有性命,既然放我上来,定然是有要事相商。” “不错。”安绿山微微笑道:“就冲你这句话,那冷家的债务就一笔勾消。我就喜欢你这么懂味的年轻人。刚才我看你二人在楼下与我的八大护卫相博,你们竟然略略进入了青铜境界,不禁非常吃惊,什么时候青铜武者这样不值钱,竟沦到一个小小的商会中去做武师讨生活了。“ 札木合见他以话相激,已知其意,拱手敬道:”我与这位兄弟都是在草原长大,并不熟识中原的江湖套路,这次冷帮主来我草原经商,看我二人有一份蛮力,重金聘为武师。另外还和我约好,以后商会的所有生意我都有份分润,许我三成分红,这才加入商帮。且以我兄弟二人之力全力助她发展。“ 札木合知道安绿山以话挤对,实是要拉拢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意思是想告诉安绿山,自己不仅仅是冷月敏商帮一名普通武师,而且还是股东。须知这天下有许多人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许多人只要说出自己多少算个老板,都会觉得立刻身价倍增,有着无限的发展空间,和那些王候将相可以相提并论。 安绿山听到札木合这样,却也不便笑他,因为自己虽然场面够大,但在这朔州城中,实在也不过是个老三,生死全在大城主的一念之间,若是有一天崩陷,一点也不比这商帮的武师好过。 他却不再去想挤兑札木合,收归自己门下的念头。因为札木合的话告诉自己,并不会轻易地屈服于人,虽是武师,却也算得半个老板。 安绿山思忖片刻,但却换了一种商量的语气,与札木合说道:”我让手下请张武师到此,实在是想送一桩富贵给你,这城中我虽是城主,但。。。。“ 安绿山话音未落,便被札木合打断,他正有些恼火,却不料札木合接下来的话更使他心惊,就如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 ”安城主可是要我助你刺杀那赵构!?“ 第七十四章 十天之约 札木合说完这句之后,观察面前的安绿山脸色变幻莫定,眼神闪烁,似是被自己一言打动。 他心中暗暗好笑,初时安绿山作为朔方的三城主,以为招徕自己这个小小的武师不过是手到擒来,后来被自己触动心事,再后来一针见血,切中安绿山的忌讳。这实是后世做了这么久营销得到的一个结论,人人皆可交易,交易之前,要触到客户的需求点。 现在眼见得需求已达,就看怎么讨价还价了。 果然,待得半刻,那安绿山果然问道:“敢问张老弟,如何得知我要你刺杀那赵构。” 要知道此话一出,即是落实了先前札木合心中猜测,开始了交易的第一步,但是这城中赵构的势力亦大,这话既然说出,札木合已经间接得知这个重大秘密,若是今日敢说半个不字,安绿山定然无论多大损失,也要留下此人,以免自己的计划外泄,说不得那冷家铺子也会一同消灭。 札木合却先拱了拱手,谢道:“那赵构欺男霸女,不象个城主,倒象个恶霸,方才在城外,我见他纵马疾奔,还踩翻了我们伙计的车货物,心中早就不愤,今既城主有意,我自愿听凭安城主决断。” 这话掷地有声,却是不答为何看破安绿山的谋划,只是道自己与赵构不合,而且一语应承,愿意协助安绿山出力,恰似给了他一个定心丸。 安绿山面色稍缓,却是不再计较札木合如何得知自己要干掉二城主的原因。其实札木合也就是一猜,须知这世上老大老二老三,最是互相猜疑,各自为政,各个王朝更替,老大一旦政权巩固,总是要削掉老二权力,而若是老大一不小心英年早逝,则又很可能会被权力强大的老二,老三夺位。五代十国,北宋开国亦是如此。所以只要往这个方向猜,肯定没错。 至于为什么猜安绿山想干掉老二赵构,而不是老大呼延江,那个其实也蛮简单,因为呼延江是白银武者,凭自己这两只小青铜,根本不是对手。而赵构行事古怪,这么大个城主偏要扮着侠客出城斗殴,说实话,札木合早就看他不顺眼,想要出一口恶气,你看,就这么简单,果然是一猜中的。 安绿山呷了一大口酒,人仗酒势,愤愤地说道:“我跟随着呼延城主已有十几年,他的政务税收,各处里守卫调度都是由我负责,我尽心尽力,莫不当作自己家里一样克尽职守,我自认为这个副城主作得到位,让呼延城主不会有丝毫担心城中事项。” 札木合也点头称是,这种事情他在后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无非就是副手年纪大了,老板要杀功臣,但是看起来呼延江还算心肠软,没有赶尽杀绝,显见得安绿山对他不造成威胁。 又听到安绿山接下来说道:“去年里,天上掉下一个赵构,此人自说父亲为金人,母亲是大宋赠送到金国的侍女。初来乍到并没有太大的建树,只是舌绽莲花,口才极好,且又年轻,不到半年就得了城主的喜欢,让他一人负责朔方城与那大金,西夏及大宋的官员来往,却给他一个二城主的名号,让我气愤不已。” 札木合听得他这么说,已经把这件事猜得八八九九不离十了。这城主想让安绿山下位,但又说不出嘴,干脆找了一个年轻的且没有功绩的,把他位置放在安绿山之上,却让他们二虎相争,若是安绿山再技不如人,可能自己也只得忍气吞声下岗了。后世他在公司就常看到老板这样干的,所谓老二老三,其实并无差别,那个位置都是老板玩弄权术的一个法宝,诱惑几个属下奋力争取,公司一方面提升了效率,另一方面又好借此除去不需要的人。 但他不能这么直接对安绿山言明,看这安绿山,似是对这个二城主大为不满,既然有矛盾,肯定有利用之处,若是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互相厮杀,说不定能让自己寻到破绽,夺取这座心仪已久的大城。 想到这里,札木合随声附和道:“我们草原上的汉子,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能沉下心来做事的好人,而且忠诚最为重要,我前日撞见赵构,见他耻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这事只要我兄弟能帮得上忙的,老安尽管道来,莫敢不从。” 安绿山见他如此仗义,暗自心喜,就说:”但也不能让兄弟白忙活,现在呼延城主许了那赵构西门的出入费给他作为收入,那西门一天要进出两三千人,可以获得五百两银子,若是兄弟这次帮我干掉赵构,我一力作主,将那西门的收益一半都让于你作为报偿。” 他这句话一说出,札木合也吃了一惊,须知,西门收益的一半,就是两三百两银子,就算是去除安排人员的折损,一天也能落得两百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六千两之多,一年竟至有五万两,差不多顶得上一万匹劣马,札木合部落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几万两而已,安绿山为了拉拢自己竟下此血本,也可见这世上青铜武士行情看涨,如此来说,自己屈居商帮的护卫真的算是屈才了。 且不说安绿山此言是否兑现,但却让札木合实实地起了一股野心,要是将这朔方城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一年光入城费就能收得几十万两,也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了,他也不去虑及这个城中养了三四千的战士,每人的开销差不多要占去一半。 但是札木合又想起一事,问安绿山:“呼延城主力保赵构,他这段时间可在城中,若是大城主仍在,我们却不好下手。”其实札木合有意这样问,更主要的还是想趁着呼延江不在城中的当口,用这两位城主之争为饵,一鼓作气端下朔方。 安绿山不疑有他,照实说道:“再过五日,呼延城主便要启程前往西夏国,商量西夏的湖盐通过朔方城转运的事项,却有二十几天不在此处,此时正是我们的动手良机。” 须知食盐专卖,正是那时大金国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某些时候居然占据了大金岁入的一半,而西夏,背靠青海湖,蒸湖为盐,历来就是一件利润巨大的收入来源,此番通过朔方走私食盐入金国,非常机密隐蔽,唯恐金国人知道,所以必须得呼延江亲与商义。安绿山就是想到此事,大城主不得不去,这样自己和札木合等人一起下手,务必要将赵构及其势力一网打尽,待到大城主回来,木以成舟,就算有意见,也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札木合见到安绿山已经计议周详,爽快地答道:“十日之后,只要大哥一声吩咐,我定然尽起人手,完成大哥意愿。只是希望这些日子,你不要急着与他发生冲突,而是要仔细地记录下赵构行进的路线,平日里的习惯,尤其是他的部下有哪些好手,待我们举事时,以苍鹰博兔之力,一举成功。 札木合也需要这十天的时间,他要尽快得到狼山的消息,如果黎华的骑兵能够提前赶到,安排妥当,那样夺取朔方城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第七十五章 一鼓作气 狼山春风拂面,十里杜鹃花开。 黎华骑在一匹战马上,昂首挺胸,踌躇满志。在他的后方,几十道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等等着指示,此时此刻,黎华重新感觉到自己逝去已久的信心又回来了。整个狼山区域尽在自己一手把控之中。 黎华来到狼山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他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让手下的骑兵们尽快熟悉山地的作战环境,而自己待在密室中,与岱钦一道,仔细研究那张狼山势力分布图。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制作得这么详细的势力分布图,札木合的形象在黎华眼中,犹如天神。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秘的事物,是黎华所不能理解的,但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如果每次作战都能够从札木合那儿得到这样详尽的敌人分布,那以自己对于骑兵的操纵能力,有利则一击必胜,不利则远扬千里,自己的词典中只会有必胜之局。 经过深入剖析狼山诸匪的势力分布和特征,黎华大胆地把目标放在了最大的一股匪帮瘳非凡的身上。瘳非凡本人具备青铜实力,手下有五百多匪徒,占据了狼山最宽裕的一处山地,不仅从各处商帮中收取高昂的过路费,听闻其与西夏,大金都有货物往来,中间盈利甚巨,得以养兵最多。其势力大过王路的十倍。 听到黎华的计划,王路第一个担心,他问道:“瘳非凡的人数多过五百,而我们初到的精骑不过百人,就算加上我和肖力以及岱钦副将的人马,也堪堪不过两百,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么多的悍盗。” 黎华的长发在春风中微微动荡,他望着王路微笑道:“兵贵精不贵多,瘳非凡不过是狼山中一个打家劫舍的盗贼,他的战力难道能与纵横大漠的铁木真相比吗?众盗号称五百,实质上称得上精锐的也不过百人,其他只是一些依托着的帮众,乱民草草集合而成,没有军律军规,怎么比得上我亲手训练的轻弓骑兵精良无敌。此役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对此地的地形,路径不熟,而正是要趁热打铁,以快打快,趁着敌人也不清楚我们的打法,尽快地消灭最大的匪群。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一伏,其余的小盗都成了惊弓之鸟,更不敢凭着地利与我军对攻,反而能加速我们在整个地区的胜利。” 肖力也问道:“狼山地形复杂,多山多林,骑兵难以施展,将军有什么办法令廖非凡会集中兵力在平地上与我们的优势骑兵对攻呢?” 黎华知道自己强大的信念已经感染了肖力,而自己稳定有力的语调,更大副增加了他们的信心。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于是他大声地说道:“今我精骑方抵狼山不过三天,消息还没有传播出去,而廖非凡更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他过去一向看不起王路的势力,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王路带人去抢了廖非凡的小队货物,然后再用话激他亲来讨取,寻一个宽阔的所在,与之厮杀,待到其军力都已出现,我再带大队人马趁机杀出,一战取其首级。” 他又说:“廖非凡看似人多,但其实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能把握到他的弱点,定能一击必中,将他的首级取到。” 岱钦也问道:“你觉得廖非凡的弱点在哪里?” 黎华信心满满地说道:“要明白廖非凡的弱点,最重要的是要掌握他之所以能雄据狼山第一匪的关键,在于他兵马众多,且财富积累有术,有钱就有兵,而且自恃与西夏,大金国的交往都不错,从来不曾遭遇过正规军的作战。” 岱钦心里一动:“这就叫成也为财,败也为财,我们只要断了他的财路,他必然怒火中烧,赶过来送死。” 黎华感觉岱钦正是儒子可教,省了自己再度说教:“对,既然廖非凡坐大的命脉在于他的走私贸易,那么只要我们抢了他的货物,断了他的财路,且他又自恃为狼山的第一山大王,则必然会来与我们火并。这时我们再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假装败给他几次,而将他引到适合骑兵作战的草原边缘开阔地带,则他必然会中计上旦,由敌暗我明变成敌明我伏,正可一鼓作气,战而胜之。 众将听黎华说得有理,都频频点头,虽然肖力和王路并没有见过草原骑兵真正克敌致胜的那些凶猛手段,但是黎华见解精深的这些看法,让他们拨云见雾,都认为非常有用,至于最后黎华是否能够靠一百精骑大破瘳非凡,倒不是似先前那样毫无把握了。 此时计议已定,王路,肖力就把命令吩咐下去,让那手下的群盗,分成数股,四处搜寻瘳非凡的商队下落,不论大小,只要有一丝音讯,就立刻派兵前往攻击。 狼山虽大,也只有那么七八条重要商道,更躲不过他们这些小校们对商路的熟悉,而且每人都骑了轻马,并不携带长兵甲胃,行走更为轻快。 及至午时,就有三五处小兵前来报告,已经发现了廖非凡的两处商队行迹,商队行走缓慢,携带众多,且瘳非凡自持武力势力都隐隐在狼山中居首,并没有太多护卫。 黎华鼓励大家:“我们可以动手攻大了,我估计待到今天这些商队失陷的消息传到瘳非凡那里时,他必然大怒,待到天亮,就会带齐人马来攻打王路的大寨,你却要记住且战且退,选那几个精细老到的小校却教被他们拿住,然后在威逼之下,把我们的伏击地点告知对方。 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黎华讲解方略,他们虽然对于抢劫路人经验丰富,但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多少残酷的战争情景,但是黎华所言,却如同在他们眼前揭开一张色彩丰富的战争画卷,他娓娓道来,胸有成竹的神态,让众人心中为之一安。 黎华微笑着继续鼓励大家:”你们想想看,那瘳非凡自恃人多,追击你等众人至中午,手下诸匪皆疲惫不堪,此时我军精骑俱出,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压下,会有什么结果呢?“ 岱钦首先大喊道:”若是被骑兵全线击溃,而又不能组织有力的反击时,那就只有被追杀一条路了。哈哈。“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王路也叫道:”黎将军,我们是否立刻行动呢。” 须知这还是王路首次称黎华为将军,因为王路比黎华大过二十岁,他一向自恃自己见多识广,对这狼山群匪的熟识程度无人能及,但先是遇见札木合,后又遇见黎华,这两人风华绝代,指挥技巧高超,鼓舞能力强大,让他由衷佩服。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王路唯愿在这二人的率领之下,自己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黎华点头称是,胸有成竹地说:“若论骑兵作战,在草原之上,我只服铁木真一人。而今又有了札木合的如神之图,将敌人的兵力分析得一清二楚。不要说他是五百悍匪,就算是一千大盗,只要入了我的埋伏,自然会掌握在我的手中。到时你们可以看到,我对这一百士卒的熟悉和调度,可达五人一组,或进或退,或射或攻,真正是如臂所指,百骑在手,狼山我有。” 接着黎华两眼精光毕露,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强大信心,他这些日反复训练,亦达到了青铜境界的武者功力,这番话以内功发出,远近皆响,以至百丈。整个山头听到黎华一个人的声音:“今天我说的情况,你们可以向手下传播开去,让他们都知道这次战役的胜利皆掌握在我的手里,瘳非凡将成为我们崛起狼山的一块垫脚石,以我的无双骑兵操控能力和你们对地理形势的熟识相互配合,我们绝无失败之理。“ 这些话回荡于群山之间,豪气万丈,慷慨激昂,登时让这些将领和骑士们高声欢呼,举起兵器,口称必胜。 肖力,岱钦,王路诸人也是第一次才看到这样的英雄人物,大漠儿女,让人热血沸腾,群情激昂,俱全体面向南方,高声喊道:“我等誓死追随札木合大汗,一定拼死作战,攻克狼山。” 黎华刀尖向前一挥,策马奔驰而下,身后数骑紧紧跟随,狼山扫荡之役,揭开了帷幕。 第七十六章 不知死活 瘳非凡正和几个匪首围成一圈,他的毛发浓密的右手,抓住一只硕大的羊腿,咬个不停。 瘳是青铜境界的高手,因此也知道如何从食物中吸收精元,他本来身体粗壮,结实的脖子与头分不清粗细,头发乱乱地四散而开,极象那草原上还没有来得及开化的生番。 几个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向瘳非凡报告王路的部下竟然敢袭击咱们的货队。 廖非凡的营地位于狼山区域最险要的黑熊岭,此处易守难攻,山峰险峻,没个几千人根本休想打他的主意。廖非凡本就武功高强,经过火并得到这块宝地之后,不断地吸纳匪众,早已是这儿的第一大势力,而且他勾结大金,西夏,也从来不担心有官兵打他的主意。 此时听到手下报告王路向自己的车队下手,廖非凡大骂道:“这个作死的小贼,尽不知道我的手段。”抹抹油掌,就准备率兵出征。 下坐的师爷王七连忙站起来说道:“大王,我们不妨先隐忍几日,待孩儿们送来更详细的敌情,方才出征,或者只是让下属的几个副帮主去教训王路一下。” 廖非凡胸有成竹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战场形势变化莫测,如果我们不及时带兵打击敌人,我恐怕王路被我的怒火吓跑,躲了起来,反而不能让我立威。我非常了解王路这个人,从十几年前被青铜高手击败之后,来到这块山地,他从来只是唯唯喏喏,找商帮拿点安稳钱。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有勇气和狼山的几个大帮对抗,不过是个无胆的鼠辈。这次他想必又从外头找了帮手,想用计吗?我就来个一力胜百会,用压倒的优势把他打败。给他一个意料不到的惊喜。” 王七又说:“几路探马来报,王路运用的人马并不多,加起来不超过百人,只需要让副帮主率领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就可压制住他的队伍。保证能够一击必中。” 廖非凡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认识王路这小子,他最不愿意当面迎战,如果副帮主只带两百人,击败他尚可,若要一举消灭他的队伍,可能不逮,万一让这人逃脱,又要四处张扬能够与我廖非凡斗得个平手,反惹得山中的朋友们笑话,这次作战,我亲带四百大军,从两路向其合围,务必要一招致命,不留后路。” 众匪首莫不点头称是,在这些头目的眼里,廖非凡的地位有如天神,所以对他的策略赞不绝口,紧信不移。 廖非凡又从容地说:“这就发兵,我们兵分两路,前往王路的窑洞,这一次务必要斩草除根,把王路的帮会连根拨起,将那些黄土窑洞砸个粉碎,王七还要说话,被瘳非凡抢先一步说道:”我意已决,明日早餐后立刻出兵,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众将齐声应诺。 第二天一早,廖非凡二话不说,执着他的狼牙棒,率领了两百健士,直奔王路的驻地而去。而他的一名副帮主,也同样领了两百匪徒,从另一条路杀奔过去,以便两路夹击,不让敌人走脱一个。 那狼山里众林密布,树木丛生,只有最熟悉路径的强徒,才能策马奔行,行不到两个时辰,廖非凡已经到达窑洞,却没有看到王路等人。 廖非凡惊异他跑得太快,叫上众匪徒准备砸烂窑洞。才砸了一柱香的工夫,突然有几个匪徒骑马前来报信,还隔得老远,就听到有人大喊:“朱老二被王路伏击了。”廖非凡大吃一惊,连忙接了那小匪询问。 原来那朱二循另外一条路出发,精兵却都不在自己手中,他本是不惧,不料行到一处林地,突然从四处射来几十支箭矢,啪啪啪登时射倒十几个兄弟。原来昨晚黎华与几人合议,从轻骑中抽了十几个箭术超群的射手,放在那三家的队伍中。这三家合兵一处,却共有一百余人,又加上那十几个射手,刚好如虎添翼。那些草原里的斥候原不需要晚上睡觉,就撒在廖非凡的山寨之下,待到他兵分两路,早有人前去告知伏兵,就在前行路上选了一处好林地伏击。 朱老二本来带人不少,有两百余人,但怎奈这岱钦,肖力,王强三人都是隐隐看到青铜境界的高手,其中有掺杂有草原的精锐射手,当时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那林中小路本就窄小,难以施展得开,在道路两侧展开袭击,正让那些匪徒们莫名惊吓。 等到天色大白,这边也有那稳定沉着的老匪止住溃散,扎下阵脚,几轮对射下来,发现对方也不过一百来人,实力还不若自己,就以为是找到了王路的主力大队,一方面用弓箭射住对方,希望拖住敌人。另一方面赶紧叫人去寻廖非凡大队过来,指望一举全歼敌人。 廖非凡闻言不惊反喜,连忙让部下停止了打砸窑洞,率先奋力狂追过去。这山路也不显远,他本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在前头,待到靠近了朱老二,却发现对方已经提前遁去,朱老二奋勇向前,只擒住对方两名小匪,战战兢兢,只说王路抢了这边的货物,就要在大漠边缘的一个湖泊,名唤神女洼的所在,要与草原上的一队商人互相交易,交易之后再用这笔收入去收购装备,加强军队,再来与廖非凡火并。 只听得这廖非凡双眼愤火,怒目圆睁,他称雄狼山七八年来,最大的恐惧就是碰到另一个有实力争夺匪首的敌人,要知道狼山上的匪众俱是群狼一般,强者从,弱者食。若是哪一天自己在狼王争霸中落败,等待自己的比起一般的匪首还要不如。 想到此处,他再也顾不得手下诸人的劝告,也顾不得余人已经奔波了半天,疲惫异常,带着这三百多汉子,就直直的往那神女洼撞去,要与王路决一死战。 瘳非凡率领一众人等,舍命狂奔,终于在那神女洼前,赶上了王路等人。廖非凡见王路好整以瑕,推着几十台车子,正是自己的走私货物,不禁大怒,领人直奔而去。那些匪帮长期在这草原边缘堵截商队,虽然不识得养马,练骑,这四百人中,却也有百来匹好马,踩得地面踏踏作响,别有一股气势。 廖非凡自己骑着一匹高大的西域好马,一马当先。突然,他听到一阵细密整齐的马蹄声,那场景干净整齐,浑不如自己的马队粗糙难听,不禁循声万去。只见后方数以百计的骑兵驰上南面的丘陵高地,五人一组,勒马停下。止骑不前又列成阵势。队形整而不乱,人人弯弓搭箭,那弓却都是草原上的黄杨大弓,制式铁矢。 正是黎华率领的一百精骑。 第七十七章 博命湖畔 却说廖非凡稍稍有些胆怯,他的手下也舍命奔了许久,微微脱力。廖非凡心想这个可能是来与王路交易的草原商队。他并不想与这些草原骑手交战,于是举起右手,想要先止住战事,看看能不能谈谈合作。 黎华也已是青铜,此时力聚双眼,只见一批一批的匪徒,赶到这儿时人马都已困乏不堪,队形四处散乱,甚至有些匪徒止不住地想牵着马儿去那水边馀水。满眼看去尽是疲兵。但俱手执弓箭刀枪,还有一合之力。 他并不举手下令马上攻击,而是让自己的一名部下策马向前,手执白旗,以视并无敌意。 这名部下按照黎华教他的,向廖非凡说道:“我们的头人来自草原,是前来与王路做交易的,并不想理会你们这些争执,若是你能胜得过他,我们也可以和你做生意。” 廖非凡听到此话,却似松了一口气,他把这话告诉部下,似要放松一下紧张的气氛,然后嚣张地指着王路道:”你这个狡猾的家伙,现在此处空旷,却看你往哪里走。“ 那王路一阵恐惧的神态,留在身边的只有二三十人,狼狈地向北逃去。 廖非凡哈哈大笑,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亲兵死死追赶,后面的匪群们俱以为无事,有的去夺那些车仗,有的却牵过马来食草,还有的去那洼边汲水,浑不知黎华的那些骑兵的威力。 黎华低声说道:”就是这时。”他双腿一夹马腹,向丘陵区域的战士发出攻击命令。 此时匪众早已构不成防御阵形,且人渴马疲,廖飞凡又率人追敌,根本没有人进行组织和命令。 黎华手下的骑兵达一百之多,且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精英,在这水洼处休息半天,且又是居高临下,命令方传下去,这些战士就象饿虎一般猛扑出去。 他们五人一组,训练精良,配合有独到之处。攻击之前马静立不动,各各用大黄弓射向敌人,箭大力沉,一箭击中,必伤人命,而后舍了大弓,纵骑狂奔,前方二人手执长枪,将那拦路的匪徒挑翻两侧,中间两人各执软弓,那软弓只可射得二三十步开外,却不须大力,可以连珠箭发,恰恰把四周的敌人射个人翻马仰。最后一人手执弯刀,若是有短人躲过前方两名枪手,又没有被软箭射中,此时这人挥刀策马,用马撞刀打,务必将五人阵守得水汇不通。 不过数息,那四百人的匪军就被切割得如同一块块破裂的豆腐,各各独自为战,都不知何时会中了一箭,或者一枪。 而黎华一人单骑,手掉长枪,双目闪闪发光,脊背挺直坐在马上,稳如泰山,长发飘逸,面如银盘,正有一种小鲜肉君临天下的威严。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策骑飞来,在马上左纵右跳,时而又藏身马腹,时而只靠一只马蹬稳住身形,那亮银枪刷刷刷刷,不知消去了十几名匪众的性命。 同一时间,由岱钦,肖力率领的两支小队,也从埋伏中杀出,他们却不正对敌阵,只是隐在骑队边缘,或用长枪,或用箭矢,一个个杀掉匪徒的性命。 一时间杀声震天,马蹄声扑天盖地。敌人未战先乱,越打越怕,更有敌人再也受不了这无形的压力,跪倒在地,溃不成军。 黎华的亮银枪就如长在手上,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杀得东倒西歪,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将。 一百精骑加上一百多战士气势如虹,势如破足,不过十息就把敌人打得崩溃,那些匪徒只会到处逃跑,哪里还有余力还击。这次的突袭是经过黎华的精心策划,此时他不过二十岁年龄,另一个空间,他亲率五万大军在居庸关击败大金国三十万精骑,犹是一气呵成。 这次牛刀小试,先是让王路拖着敌人疲于奔命,劳累异常。再将敌人引到这开阔地利于骑兵。然后却又不发动袭击,让廖非凡以为有侥幸可乘,掉以轻心,匪帮们凝聚起来的战意突然泄了下来,就再难重聚。 之后再一气呵成,一旦发动便不留余地,先是以大黄弓怒射,给敌人雷霆万钧压倒之势,再以漫野的马队组合,将敌人冲散,无情地截杀,且配合密切,深得战阵之力。 敌人早已在无穷的打击中乱成一团,各自为战,且有不少敌军已经丢下武器,口呼饶命,但是那一百多骑兵,在黎华的精确指挥下,以及各个小队长的带领下,仍然是良好地执行了黎华的战术部署,始终队形完整,不停地冲散一个又一个敌人临时组织起的战团,将天平一点点地拨下,使敌人没有一点反击之力,且无漏网之鱼。 胜负之局早定,只是看能杀死多少敌人。人数在黎华两位以上的匪军,早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在他们的眼中,战场上暗无天日,自己这方的血流在田野上,被马蹄踩踏。这个安静美丽的小水洼成为了满面破烂的战场,到处是自己朋友们的惨叫,简直成了一个修罗地狱。这次杀戮惨重,让神女洼许久许久还保持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冲在前方的廖非凡回过头来,看到这人间惨状,他声嘶力尽地悲吼了一声,如大漠中受伤的野狼一般,这栽倒在血泊中的三四百匪徒,正是他称雄狼山的本钱,有一半的人他能够叫得出名字,他还亲手传授过不少人的武艺,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徒弟。可今天,全被自己丧送在这神女洼畔。 廖非凡悲鸣一声,掉转马头,率领还能跟得上他的五六骑兵,风驰电掣,就象是一队加速到最高的摩托车一般猛地向对方冲去。跑在最前方的廖非凡高高地举起自己的狼牙棒,如同一个风车一般在自己的马前飞旋,碰到对方一个骑兵,这狼牙棒配合他的青铜蛮力将对方的半个头打成粉碎。 黎华也驻马凝神,他的白马虽然不及廖非凡高大,但是出自蒙古的宝马,耐力奇佳,奋战了半柱香,并没有一丝的疲惫,在黎华的驭马之术的引导下四蹄狂奔,加到了极速,马上的黎华白衣飘飘,手持银枪,就象是一道闪电,刷地一下向廖非凡冲去。 第七十八章 合击之力 廖非凡膀大腰粗,使一杆六十斤的狼牙棒,长约五尺左右,非常粗大,俱用精钢打成,棒头布满狼牙一般的铁刺,别人的狼牙棒是木棒,他却是一柄实心铁棒,以他青铜境的武力,施展开来,无人能撄其锋。 廖飞凡一马当先,手中五尺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一时如长江大河,卷起一波一波的巨浪,滚滚而来。他的武者之路至刚极猛,无坚不催,专心前方,只对着黎华一人,心忖只要将这敌方大将斩于马下,自己或有扭转战局之机。 黎华衣袂飘飘,御马而行,他初入青铜境,其武力,经验都远远不及廖非凡,就算马力,也比廖非凡的高头大马低出一头,乍看不是对手。但是他自小与马一起长大,却另有一番御马之道。 只见黎华手掉长枪,离那廖飞凡尚有三四十步,一箭之地,忽然扭转马头,恰恰倾了四十度角,却向廖飞凡的右侧而去,那儿正有两名悍匪紧随之后,策马而来。 当是时,电光火石之间,黎华双手执枪,以腿策马,左右疾刺,左一点右一扎,堪堪然把二人刺于马下,那马儿突兀间没了主人,仍然缘着惯性向前奔跑。 廖飞凡看到自己的两个手下倒地,目眦欲裂,急急掉马向黎华追去,虽然自己力大,马高,但转弯却也不易,黎华却好似等他前来,待到廖飞凡赶上,两骑马,两个人,相向而行,黎华在左,廖飞凡在右,各各举起手中的兵器,一人举枪,一人举狼牙棒,叮叮当当不知斗了几十回合。 虽然狼牙棒实心力沉,但是舞动起来速度却弱了一线,黎华每每能借着枪杆舞动的惯力以及马匹奔跑带动,将那棒的方向稍稍拖得偏离目标,饶是如此,依然险象环生,好几次那狼牙棒擦着身侧堪堪飞过。 岱钦一刀砍翻一名小兵,瞅到黎华险象环生,不由暗暗着急,手放在弓背之上,想要暗中助他。王路看到,却微笑摇头道:“暂不妨事。” 岱钦知道王路也是多年前就看见过青铜的门道,比起自己经验丰富,何至千里,就转头问道:“为何不让我相助。” 王路笑道:“廖飞凡虽然成名已久,但是他的兵器力沉,又不熟知马术,人重棒沉,那大马早已不堪重负,且黎华年轻气盛,力量还没有用尽,此消彼长,再待一阵子,形势必然急转直下,廖非凡慢慢将渐入下风。此二人快马加鞭,你若一个不小心,恐怕还会伤错人” 岱钦闻眼,放下长弓,放眼细看下去,果不其然,不过半柱香功夫,廖非凡的棒法渐渐慢,他虽是个强人,却也禁不得这样的挥耗力气。且那马虽大,却缺乏耐久,渐渐不支,越来越落于黎华马后。 而黎华一人一马,愈见精神。他将自己的精元注入马身,渐渐地人马合一,越战越勇。 廖飞凡见自己暗落下风,暗暗心惊,不得不屏息尽气,欲用绝招一击必杀。只见他冷哼一声:“我再不露一手真功夫,也叫天下人小看了青铜高手。” 说完双腿聚力,腾出马蹬,踩上马背,一声大喝,双足猛踏马背,整个人突然快了数倍,象一只猛虎,拨地而起,呼地扑向黎华身上,双手高举狼牙棒,一股庞大无敌的强烈气势,向着黎华的后心涌来。 此时电光火速,任那白马再快出三倍,亦逃不出他的棒影范围,若是换了一般的高手,早就吓得胆战心惊,再无一战之力。 至此黎华才知道这位纵横狼山多年的黑道大腕的可怕之处。 黎华知道此人的性格暴烈,力大无双,只要飞临自己上空,便会居高临上发动狂猛攻势,且此时马速无法再快,三丈之内,俱离不开他的棒影范围。这时想要抽枪抵挡,却万万不是这临空一击的对手。 黎华只得抽身向马腹下躲藏,再将其精元,悉数传给马匹,希望靠马背硬杠,顶住这雷霆一击。 此消彼长之下,那廖非凡气势更强,震臂一挥,狼牙棒啪地一下,打在白马背上,只听得白马惨嚎一声,当即背骨断裂,但亏得黎华临时注入的一丝精元,这白马还能撑得几时,没有马上倒在地上。 借了这一时半刻。黎华跳在一边,挺枪来刺。 此时廖非凡尚未落地,只见他一棒落下,借力反弹,将自身巨熊一般的身形,借力飞在一旁,躲过了黎华的银枪怒刺。然后摆正身形,挥动狼牙捧,挟着尖厉的啸声猛撞向黎华左肩。 黎华大喝一声,用枪杆挡住,当地一声响声,那巨大的撞力把他跌跌撞撞地撞到一边。然后廖非凡状若金刚,又高举着狼牙棒继续向他打去。 疯狂的气流,在黎华的周转激荡,若是换了一个人来,根本就被这气流逼得不能动荡,苦战可想而知。 廖非凡不惜耗费精元,把黎华击落马下,正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力,直接杀死黎华,好让手下逃出生天。但是让他吃惊的是,黎华在力战之后,仍然还有强劲的后力。 他大感惊讶,手持狼牙棒,还要继续向前威压。突然已有一人持刀冲来,挡住狼牙棒,给了黎华一个喘息的机会。此人正是观战已久的岱钦。那岱钦也是札木合手下五名侍卫之一,这一阵得他真传,虽然没有达到青铜境地,可也会稍许补充真力,堪堪能敌住久战乏力的廖非凡,与他斗了十数回合。 廖非凡养尊处优久矣,却与这不到青铜的少年斗了良久,大感愕然。他疾退半步,狂叫一声,狼牙棒从左向右横扫过来,这么重的兵器,却能让他使得如此快捷,让人叹为观止。 “啪” 长刀被狼牙棒打得飞去。岱钦骇然急退,廖非凡再提棒向他追来,他只见棒影满天乱飞,铺天盖地地把他罩住,暗暗叫哭,正在无能为力之际。 那黎华的一杆长枪,突然如白蛇吐杏,从他身下穿过,疾疾射向棒影中心。 “当”一声清爽悦耳,却是刺中了廖非凡手持的棒柄,破解了他排山倒海的攻势。 廖非凡正欲移步再战,突然从后方刺来一杆长枪,正中他脊背,他挺足力气,枪尖略略插入,却不能再进入分毫,原来是肖力持枪前进。 此时廖非凡的精元尽用作抵挡后方枪尖,无力变招,而黎华,岱钦,双双出手,黎华一枪正中廖非凡胁下。岱钦却不欲再向前硬斗,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柄上好的弦的硬弩。 “蓬!蓬!“ 两矢尽中廖非凡腹中。 廖非凡再中一枪两矢,仍还有余力,怒吼一声,弹出后方枪尖,举棒还待拼命之时。脖子竟然被一条长鞭牢牢绑住,动荡不得。正是王路出手。 然后胸口剧痛不已,被黎华乱枪刺中, 岱钦再拾起自己崩飞的大刀,抢前几步,对准廖非凡的脖子,就是一刀。 “啪” 廖非凡的尸体栽倒在地,他终于不敌这四大高手前手夹击,丧命于此。 至此时,廖非凡带来的四百匪兵土崩瓦解,不是被当场击杀,就是跪倒饶命。黎华,岱钦相视而笑,此役之后,整个狼山再无人可以与他们匹敌,统一狼山之机,就此徐徐拉开帷幕。 -------------------------- 札木合在朔方待到了第十二天。天明,他叫来冷月敏,携手相告:“这几天我在城中有要事要做,狼山的兄弟们捎来消息,我的大军已至狼山,你可以带一些亲随先去那里避避,待此处事了,我再去唤你回来。“ 冷月敏的心情也是出奇地好,笑道:”既然你有所吩咐,我只当听从,今日就走。只是,你把我叫起太早,惊了我的好梦,却不能就此干休。“ 札木合伸了个懒腰说:”我亦不想这么早起来,嗨,你在干什么?“ 原来冷月敏呵呵笑出声来,正低了头呵他的痒痒。 札木合怪叫一声,与冷月敏耍着一团,两人呵呵大笑,又各自拥了大被,一起作耍一阵去了。 第七十九章 计议周详(第二更求收藏) 这日刚刚将冷月敏送出城外,安绿山就遣人来唤,仍是去上次的朔方客栈。 这次门前守卫却没有横加阻拦,方进大门,那安绿山却是一身练功装,亲自到一楼相接,把札木合和哲别迎到楼上。然后举杯相敬,口中叹道:“昨天呼延城主刚离开朔方,依照往常的态势,我们足足有二十天可以谋算如何除去那赵构。 这安绿山生得一身肥肉,体重差不多能及得上札木合与哲别两人之合,年纪约近五十,不知道是否是因这次谋算得当,似可一举将西城纳入自身的掌握,整个人好象发了光一样,神采逼人,札木合暗暗观去,此人青铜境界已近十年,正是炉火纯青,自己和哲别两人各施全力,若不是环境适合,也不一定能够把他干掉。 安绿山的脸上好象永远不止地微笑,嘴角友好地向上翘起,如果仔细看下去,却会发现他的眼神中冷若冰花,根本不会因为一时的心情破坏自己的计划,让人心生惧意。 札木合有些不解地问道:“安城主也是一流高手,还有手下八名武士都是近青铜之力,为何不独自出手,干掉赵构那小狗。” 安绿山哑然失笑道:“我手中那八人都是趋颜附势之徒,且这城中呼延城主积势已成,我想让他们帮我去杀赵构,可能有一两个人倒会跑去向城主告密。而张兄则有所不同,自大漠而来,胸中自有豪气千丈,到时我带自己的部下去挡住赵构的援兵。你二人全力出手,一次成功,我们兄弟就霸住了这朔方城中,就算呼延江回来,也不敢随便小看于我等。 札木合看了哲别一眼,心想这安绿山果然一点不简单,表面上看着是笼络我等,但实际上是借我们这两个外乡人来除去他心中大患,一旦呼延江怪罪下来,只消把我二人抛出即可,他亦是不留痕迹。 安绿山果然不简单,亲切自然,让人顿生好感,只见他从容淡笑,就似把两人当成多日的兄弟,招呼道:“来来,坐下再聊。” 在他的招呼下札木合,哲别,与安绿山转坐而谈。 安绿山背对着窗外阳光照耀的春色,侃侃而谈:“二位到我朔方已来,观此气象若何,这里面还有诸多的好场所,都是大漠没有过的销金之处,待此地事了,你二位也可算我城守处的一名将校,每月再领了那些税赋,可以好好地在这城中游玩一番。” 札木合拍手叹道:“正要如此,想我草原,尽是苦寒难耐,且每日里除了跑马狩猎,并没有再多娱乐。今番能够来到这繁华的闹市之处,既有青伶声音悦耳,还有勾栏教坊,都是好男儿的欢乐之处,必要讨教安城主一二。” 安绿山呵呵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言归正传,我见二位来自草原,力大箭强,但却不知对这刺杀之术是否有所把握。” 札木合暗想,这却是问到正点子了,他佯作不解只是摇头,却说:“但不知道那二城主赵构,使得是什么兵器,若要刺杀,却要有天时地利人和诸般匹配方可。” 安绿山顿了顿沉吟道:“二城主赵构来自中原,他惯于使剑,却又要学了那书生负剑天涯,用得是一把古剑,剑法却有些似阴深可怕,虽然同是青铜境界,就连我与之比试,也难是他的对手。” 听到此处,札木合暗暗想到,总不会是全真教的人吧,他由是发问道:“莫不是全真教法。” 安绿山望他一望,又摇头说:“倒也不似全真剑法,要知道全真剑术大开大起,正大光明,走得深不似这种阴沉的路子。” 札木合听他这么说,似不会与全真老道结下小梁子,他又欲要借这事来削弱朔方城的战略,立刻大包大揽,说道:“管他什么剑法,有道是双拳难敌四腿。他千百剑来,我就是一刀独去,看我把这厮的头剁下来,却来与安城主下酒,方见得我兄弟二人的义气。” 安绿山哈哈大笑:“说得好,我最喜欢与爽快的真情汉子做朋友,两位真情到此,我无以回报,如果刺杀时两位感觉过于危险,也可以先躲他一躲,待我们准备齐全再作定夺。” 札木合暗叫这城主捧人果然厉害,也是点头说:“多谢城主的好意,我们草原人一旦答应了朋友,就不惜性命,舍身去办,只是城主许给我们的西门一半的过路银子,却莫要食言就好。”这句话把他的贪财之心,表露得淋漓尽致。就是安绿山听得这话,也觉得二人就是那无脑力大之流,为了那赚不到得银子,命都可以拿去拼了。 安绿山点头说:“这次我手下的八名健将,也会随行左右,可以阻挡敌方一二。不过赵构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狡猾凶猛,他又喜欢假装义气,手里高手不少。定要格外留神。” 札木合再谢道:“以我和他们交手的经验,这几位高手如果相辅相成,结成阵势,就算再有几名青铜死士,都不能轻松地击破他们的合击之势,如果到时有他们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先行谢过城主。” 安绿山见他们夸奖自己的下属,自是更加高兴,当下互相吹捧拍马不止。 黄昏时分,宾主尽欢,札木合与哲别酒足饭饱,回到屋中,站在楼顶。 他们的眼前,一座九层高的佛塔,每层俱有两丈来高,立在城中,这是城里的最高建筑,相传为五代时所修建,本已破损,直至呼延江重新占据这朔方时,方才命人修理重建,雕梁砌柱,尽显大千气象。 扎木合和哲别都感到这次刺杀危机重重。 哲别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干掉赵构吗?” 札木合却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看着那高耸入云的佛塔,想不想到上面一看,比起我们的楼顶,正不知要高多少。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哲别呆了一下,皱眉道:“听说那佛塔是呼延江的居所所在,寻常人,到达二十丈之外,就会被那劲弩所伤。” 札木合却说道:“待到我干掉了呼延江,将这座大城收为己有,这座塔也归我所有。我将会立在这塔上,目送我的千军万马出城远征,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让这四海一家,不再复有征战。” 哲别抬头说道:“所以你要接下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扰乱稳若泰山的朔方城防,以便完成你的宏愿。虽然这一次千难万险,可是既然你决心已下,我也要作死战的打算,以助你一臂之力。” 札木合没有说话,春风吹来,两人的衣衫呼呼作响。 又过了几天,安绿山派遣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过来商帮向二人汇报赵构的情况。原来赵构这几天没有外出,但是听闻朔方第一有名的教坊天香楼新来了一名红伶,赵构见猎心痒,今晚必定会亲自前往观看红伶的表演。 听到今天就是出手的时机,札木合说:“小心使得万里船,此时尚早,我们不如去天香楼看看楼形,看看环境是否可以利用。” 那手下却取出一卷地图,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天香楼的图形,精细巧妙,每一个房间的大小,结构都描绘清楚,比起自己亲自打探,却更是有用。 原来安绿山本来就负责这城中的内务建设,天香楼是有名的建筑,哪有调查不清的。 札木合大喜,就一面询问那手下诸般房间的布设,一面与哲别暗暗商议,如何利用这处的地形,准备自己的刺杀大计。 第八十章 青楼死士(吐血三更求打赏) 札木合细细地看了一眼图纸,说道:“天香楼建筑简单,不过两层楼而已,又分为东西二幢。中间用天井相隔,却不知有哪些重要之处。” 那个牵头之人答道:“寻常的优人前来演奏弹唱,都在那西楼二层的厢房中坐着,普通宾客,俱坐在天井之内,仰首聆听,有钱的或者是这里的豪客,方会多花些钱,租用了东楼的包间,恰恰面对西楼,就如当着那些红倌人的面了。但此番赵构亲来,又有不同,我听闻那天香楼的接待透露,此番演奏,只为他一人而设,楼下坐着赵构的四十多名手下。而他本人则亦坐在西楼,就在那红伶人对面,边听边看,方才显得他一城之主威风。” 哲别叹道:“你们家的安城主真有办法,连这些地形,赵构的行事都探得一清二楚,此番去截杀他,却是十拿九稳了。 札木合却问道:“那楼下的四五十人,俱是怎么样的身手,我二人杀进去,可能过了这关?” 那手下又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我们早就有心要刺杀赵构,那四五十人之中,早就有几个是我方的内线,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且赵构功夫最高,一人的身手,却胜过这四五十人总和。待到我们冲将进去,安城主还会安排先前见过的那八名好手,配合我方在内的人员,暗暗牵制住楼下的高手,你二人只管上去杀人就行。“ 札木合又问:”待到那时,安城主又在何处。“ 手下答道:“这个是机密,不过二位放心,安城主调派人手,还要防止住赵构城主府再派人前入增援。若是二位下手迅捷,刚好出楼汇合起安城主的实力,一同前往扫荡二城主府,说不定还能多落一些斩获。” 札木合大喜,露出那副贪财的嘴脸,说道:“自该如此。” 安绿山的手下说完这些话,也不回去,就留在商帮内,一来是待到傍晚给札木合二人做个指引,二来也是受了安绿山的指派,守在此处,省得再有外人把刺杀的消息传出,却是隐约有提防的心态。自是不提。 待到天色将黑,札木合,哲别二人却食了好大的一碗羊肉,正是多多摄入精元,以备晚间之战。在那手下指引之下,急奔天香楼而来。 此时的天香楼,再不象寻常的青楼模样,那守门的却有五六条大汉,寻常人等,一概不入。从门缝望进去,隐隐绰绰摆了十几张八仙椅,一股悠扬的仙乐,从门内传出,想是那红伶已是开始表演。 此时门外除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只有札木合与哲别两条大汉正走向门前,而安绿山许给他们的八位打手,也隐隐出现在两侧。此时他二人都双手拨开人群,急急向前,门前的几条汉子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二人身上。 札木合突然哈哈大笑,诸人正在诧异,他右手拿起那根状似雨伞的【八宝定神鞭】,用力掷下伞套,抽出那根重约四十斤的八角钢鞭,抢前几步就打。 后面跟着的是手执软弓的哲别,以及那八名好手,俱俱拨出刀来,杀入天香楼去。 最先与敌人接战的自然是札木合。 他的脚刚刚踩上石阶,立刻有两把大刀扑面砍来。 札木合心底清明,暗暗将精元聚力两臂,那铁鞭快得浑不似四十斤重,竟比左边那人的刀光更快,啪地一声打中了那人的面颊,一声闷响,脸骨陷了进去,整个人被打飞。另一手竟然抓住了右边闪过来的刀锋,运劲扭住,转脸过去狠狠地向右边那人喝了一声,吓得那人目瞪口呆,然后右脚狠狠伸出,一脚仰踢在那人胸前,倒把这大汉踢出十几步外,跌进门内,把那微合的门板摔开,门闩堪堪折断。 此时哲别软弓拉开,早已射倒了一人,余下那八人也敌住另几条汉子,几个起手,门外站着的几人竟无一生还。 这时札木合亦不拖泥带水,趁着那房门撞开,他一跃而入,冲进楼内。那楼中众人早已惊觉,他们也都是历练多日的精锐护卫,并不慌乱,几名好手反应最快,齐齐取了兵器杀将过来。 方进楼内,札木合就看到两人插剑,分由两侧杀至,正前方却有人人持着一柄大枪,直冲自己胸前而来。他眼力高明,一见这三人杀来的角度和时间,就知道他们练了许久的合击之术,若是等到这几人同时攻到身前,自己绝难抵抗。 他看到前方那人虽是持枪,但是身体瘦小单薄,知道这人并不力大。于是就在对方合击之前,硬抢前三步,用那钢鞭,直砸在对方大枪枪尖之上,凝聚全身功力,务要以力破之。 那枪口虽然看似势大,但其实只是虚招,用以掩藏两侧的剑招,此时被这青铜之境的钢鞭全力砸倒,那人立刻虎口震裂,血水溢出。根本不是札木合一合之将,只听当当一声,大枪险些脱手。 此人绝不想和札木合硬拼,只得连连后退,用去势来稳住枪形,好让枪不再脱手。 此人一退,那左右二人却是失了合击之势,两剑在空中转向,直刺札木合后背,已经失了先前的气势和力道。札木合又是哈哈一笑,转身向后方抡起钢鞭,只听得当当两声,击在剑身之上,两人都不能抵挡,心知再站在此,必然送了性命,只得起身退回人群之中。 两人一退,其他都是弱手,后面那八将一同赶入,将这三四十人杀得人仰马翻,一派混乱。这时西座二楼的琴声嘎然而止,那听琴的人却并不发动,冷静地透过窗纸注视这楼下的形势,这,就是朔方城的二城主,青铜中级的高手赵构。 只听一阵尖啸从西楼中响起,敌方在东西二楼的高手们听到响声,纷纷从楼上扑下,加入对抗札木合一伙的剧战之中。安绿山带来的八人陷入苦战,渐渐不能敌。 札木合却向哲别使了一个眼色,他自向西楼杀去,哲别却拣了一条朴刀,杀向东楼二层。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诗正好用来形容札木合此行的壮烈之处。他从门内侧向西楼的楼梯前推进,手中铁鞭翻飞,当者死,逃者生。 鞭法最紧要的就是敏捷,迅速,一着致命。札木合自从进入青铜境界之后,又配合他的蛮力与全真教的吐纳大法,居然把这四十多斤的顽铁耍得如同玩具一般。 钢鞭灵动异常,最适合在楼内这种狭窄的区域,到处都有家俱阻挡,不适合敌人的长兵或冷箭发挥的近身肉博血战。每鞭打出,都生出一股凶残无比的气势,且他聚焦的精元甚多,源源不绝,力量暂未衰竭,气势越聚越强,后一鞭比起前一鞭更为猛烈威猛,隐隐竟有风雷之势。 而另一面的的哲别却是不然,哲别擅长的却是箭法,这朴刀多不趁手,靠了他的青铜实力,这个中年的大叔,手持一柄朴刀,却将箭术的精华揉合至内,绝不与人硬拼,而配合步法,行进到那些落单的好手之间,然后突然一刀,浑然天成,斩去一人。 一时之间,这两人势如破竹地向两侧的楼梯口杀去,似是无人能够稍稍减缓去势。 札木合当然知道这只是假象,功力已经进入青铜中境的二城主赵构,手下竟然没有他的一合之将,那才叫奇怪,那未知的莫测高手,现在只是以手下围攻他们,摆明在消耗自己的体力,正不知道那莫名的一招,何时会出现身侧。 只半柱香工夫,札木合已经近那西楼的第一级阶梯,那些挡着他的要么成了死人,要么早早躲开,人去楼空。只有一个人独自站在楼前。 此人身形雄壮,容貌雄伟,身披一件黑色披风,手执一柄鬼头大刀,正是赵构手下第一高手,已界青铜的慕容突。只见他大喝一声,那大刀就宛如一座大山,直向札木合头顶压来。 第八十一章 连环怒射 札木合见到这鬼头大刀袭来,怪叫一声:“来得好!”挺起一鞭,就击打在长刀锋上。 “蓬!”刀鞭相交,那大刀却没象先前那样被震得倒向一鞭,札木合但觉钢鞭打处,软绵绵无法着力,心中骇然。要知道鞭法不象刀剑,钝器无锋,只能凭着惯性和力道伤人,却眼见得这人虽持大刀,功法却阴柔得奇怪,正是让这钢鞭着不了力,是其克星。 札木合暗叫不好,又从臂上导入一股余力,使了好大劲,才能够将鞭梢拖回。这是他进入青铜以来,第一次对憾相同境界的高手,发现不再象刚才那么容易对付。 那对面的高手亦不好受,他明面上使用消耗力量的鬼头大刀,暗中却使出自己练习良久的阴劲,本以为这次能够趁着对方不注意,陷了他的钢鞭,然后再一举获胜,却不料札木合反应迅速,快速化解了他的拖力,而且钢鞭重回自身,再要往前,只好继续硬拼。 那高手呆立片刻,揉刀再上。这时札木合已经是习惯了他的长刀虽强暗柔的劲道,大喝一声,手里的钢鞭抡起一道菊花光影,人与钢鞭合为一体,速度更快,就象一个钢轮一般地向这高手杀来。 这高手虽然也是青铜境界,但是练习阴劲已久,不欲硬拼,退后两步,札木合还要向前,突然见到下面几级木阶碎裂,两杆长矛,如同两条黑色的长蛇,猛烈颤动,恶毒地向自己面前扑来。 札木合钢鞭急打,左右连打了十几下,才方方把这矛尖止住,心中暗暗赞叹这赵构果然不寻常,这两名矛手,各各也近了青铜境界,看来今晚竟是恶战,才耽搁了一小会儿,后方的五六名打手,也手执钢刀各自冲札木合脊背而来。 形势之险,竟至于此,这里就象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敌人早就在此暗藏了无数精锐,刚好将他包围在此,若再无变数,真是有死无生之局。 突然听到东楼打了一个忽哨,原来敌人挤在西楼防备札木合进攻琴房,东楼竟然少了防备,让哲别攻至楼中,此时他那方敌人大少,却是力有余瑕。 札木合展颜一笑,双足一弹地面,竟是不退反进,快速向那前方那名执刀的大汉杀去,那大汉见他不顾生死,心中暗骂,只得与下方的两名近青铜的矛手合力联手,两矛一刀再次向札木合攻去。 却不料札木合浑然不顾刺向自己的两柄矛尖,而是发力疾奔,凶猛地一鞭打向鬼头大刀的刀背。 啪地一声, 那持大刀者虽然境界与札木合相若,却不如他的天生神力,刀鞭相交,他险些拿捏不住刀柄,喷出一口血水,向后倒去,但此时他也心忖,那两矛也该刺到此人胸前了。 嗖。。。。嗖 空中发出两声尖鸣,却是哲别在对面楼中立个弓步,转身疾射,两柄雕翎长箭后发先至,双双正中持矛的二人胸口,他是以青铜境界全力射出两箭,那二人已经全力聚集在矛尖之上,指望能够一招破敌,却不料被这两箭射中,那大力如重捶击打在他二人胸口,再也拿捏不住长矛,齐齐跌倒在地,不知尚有半口气无。 札木合精神大振,对准前面的持刀大汉,用足了力气,鞭鞭有声,接连打出七鞭,一鞭一步,走上七个台阶,上方持刀那人连连后退,已经是失了气势,又不知如何阻挡,被他的气势冲到楼中。 持鬼头大刀之人见再退已近琴房,生恐城主震怒,暗暗一咬牙,使出平时浑没有的十二分力气,将那鬼头大刀舞得呼呼作响,劲道十足,务要将札木合劈下楼梯。 札木合此时已忘了生死,心灵亦沉浸在丘处机道长传递的吐纳之法上面,平静若水中之月,敌人的每一个动作,呼吸都宛然变成了慢动作,一点一点地向前曼延。 是了,他心中暗悟,原来真正的境界增长只有在死战中才能突破,这场战斗,正是我突破境界的一个契机。 心悟及此,他迅速地判断出敌人长刀左右挥动的时间差,那只有十分之一秒的速度,手中的钢鞭重愈四十斤,若放在以往是绝难在这么快的速度中一击破出的。 但此时,他已经进入了镜心洞明的镜界,执起了钢鞭,并不象一个沉重四十斤之物,而象是拈着一把军弩,那钢鞭电光雷石地在空隙中的一击,比起那弩矢的速度还要快。 怒哼一声,钢鞭快若闪电地抢住了对面大刀方挥向左,势道未返的一点时间,斜斜地穿过刀花,右手使了一个突字决,一击一顿, “梆” 这一下直接越过刀锋,击打在对面那人的左肩之上,持刀敌人骨胳裂开,大刀落地。 那人还欲拾刀再战,却被札木合飞起一脚,一记侧踹,把那人踢下楼去。今天的正主是赵构,他并不想再和这些手下徒费力气。 敌阵立时大乱,札木合人鞭合一,大步流星地继续前进。此时楼上还有三五高手,都不再札木合一着之力,他把精元贯注手腕,带动得钢鞭力道雄厚,每次碰到敌人兵器,就是一股巨力打去,震得敌人连连后退,若是还能过三五招,也一定会被他持鞭打下楼去。 此时离琴房之门还有十步的距离。 ”扑“ 又一柄钢枪从右侧的厢房中刺出,此时札木合镜心通明,枪尖未出门,他已经能够感觉到枪的力道和方向。转头躲过枪锋,左手使劲扯住枪柄。 呀地一声,札木合大力拔出枪杆,连同那个双手持枪不愿舍去的敌人一起拖出,砸断楼侧的围栏,大力掷到楼下。 待到接近琴房,札木合见到里面的火烛已是全灭,他持鞭而力,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屋内。 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寒光从自己左侧袭来,札木合拎鞭迎击。 咣当一声。 那竟是一道剑光,力道还在自己之上,札木合被一剑震退,跌跌撞撞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一张竹榻之上,竟将竹榻坐破一个大坑。 此时札木合已经习惯了此间黑暗,心中骇然,举目前望,发现那人不趁势进逼,反后退三步,持剑而立,守住了房门。 札木合细细打量,见前方有一人,长身玉立,容貌英雄,嘴角带着讥笑,只见他尖声叫道:”我就是赵构,想不到你竟然敢打伤我这么多的手下,也罢,就让你今天死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生死赛点(第2更) 札木合闭上嘴唇,知道赵构托大,想要封住自己的去路,挥起钢鞭,就是一通茫茫鞭影,杀奔前去。 那赵构已经是青铜中级境界高手,看见自己眼看就要被卷入这鞭影之中,他哈哈一笑,手中古剑如电光般一闪,就射在最接近的鞭梢之处。 札木合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对方的力量却全部集中在自己的鞭梢,当下运起全身力量,从鞭头送向对方,以便对抗对方的剑气。 哪知道劲力送出,不仅半点力度都没有借到,反而觉得空空荡荡,有力无处使,正象是以全身力量去搬开一块大石头,却发现那块大石头原来是一遍虚影,力道用错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向前扑倒。 赵构大喜,当然他进入青铜日久,力道远胜过札木合,根本不会怕札木合一力强攻,此时见札木合脚步不稳,向自己扑来,立刻双足立地,在札木合近身之前,一步跳到空中,然后一剑飞来,脚上手下,直向札木合头顶击来。 札木合心中震撼,确实难以言表,自问自己杀入此楼一来,未逢对手,却不料这赵构,诡异莫测的身法,完全正面对攻却又浑然天成的攻来,让他生也力所不逮的感觉。 如果赵构与他正面交锋,他有把握凭着自己的蛮力,和那至沉至重的鞭法,以及自己的年轻,在拼斗百招之后渐渐地进入上锋,慢慢地耗死对方。但此时却无处下手,莫名心惊。 此时赵构的剑光未至,而剑锋上凌厉的杀气,从上至下而来而最让札木合担心的是,以自己的眼光,看不出赵构的后招变化。 无虑其它,札木合只能快速地挥动起一遍棍影,堪堪然护住己身,并向左侧闪去。 “叮!” 古剑如一只铁鹰,啄在铁鞭之上。札木合感到一阵巨力从鞭侧袭来,他险些拿不住铁棍,跌跌撞撞地甩到了一边。 但是札木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方站稳脚跟,他不退反进,猛一咬牙,收住散乱的心神,双手持鞭,正正地对着赵构,正如那陌刀的起手势。 一声狂叫,八宝钢鞭翻起重重巨浪,奋不顾身向赵构扑去,口中大叫道:“你我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而在对面东楼,哲别早已抢上了二楼,他一面疾奔,一面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支的长箭。 咚咚连响。 一箭箭射中那西楼下想要抢上来的赵构手下,让那增援受阻迟缓。 当下两人心中暗想,时不我待,若再不死力打发了这赵构,下一刻,一楼的乱兵涌上,自己说不得小命也难保。 赵构见札木合不惧生死,心中倒先生起了一股惧意,但他不愧为青铜中境界的高手,俨然不俱,身轻体长,挥动古剑,在那时隐时现的灯光之中,衣袂飘飞,长身玉立,就象一位仙人,手中的古剑挥动,仿佛一朵朵美丽的云彩,人剑合一,从那厢房之间凌空射来。 札木合遍体寒意,此时才知道,这青铜中境,与自己初境的差别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赵构主习的是轻功,在这种不易腾挪的楼阁中,正是他的优势地利,看那剑法,竟然隐隐封住自己的去路。 札木合见剑光临身,倒是不惧,身形后飞。夺地一声撞碎一块墙壁,翻入另一屋中。 要知道那教坊之中,雕梁画柱,墙壁俱是木制,哪里当得起他这两百斤的大汉奋力一撞,赵构眼见就要失了他的踪迹。 札木合闪进隔屋,正要庆幸,突然只听啪的一声,自己头上的横梁正向他头顶掉下,原来那如影随形的赵构,从空中掠来,在半空之中一剑削下木梁,打向他头顶。 札木合想到到赵构如此厉害,只得掉头闪开掉下来的木梁,被迫停下作战。 赵构又是一阵奸笑,站在屋梁之上,剑光大盛,就好象一张闪闪发光的光网,又象是贪吃的硕大蜘蛛,张开巨口,向札木合浑身合来。 札木合一脚踹开挡路的木梁,横移向门侧,躲开后方的剑光,正欲要逃出门外。 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个阴声怪气的人竟然这般厉害,简直比得上避邪剑法了。如果真得打不过赵构,我却如何逃出生天呢。 札木合再往身后看去,竟然已经不见赵构身影。突然门外一剑穿壁而来。 此时退亦来不及,而且他的鞭法大开大合,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如果再次躲闪,气势越不及对方,可能更加不是对手了。 猛地一咬牙,札木合又是一声大叫,八宝神鞭再次重重举起,疯狂地向剑尖打去。 鞭剑相交,顿时光芒闪耀,双方打起精神,刹那间互相攻击了几十下,把那木门,打得粉碎,好好的一间琴室,门壁全开,正如是赤裸了身体的一个女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札木合的震惊有加无减,原来他自恃自己力大,想那赵构一柄长剑,力量必然不如自己,岂知硬拼几十计,对方的剑力竟然一点不弱。 这几十鞭一点也不留手,鞭鞭用尽全力,可是对方剑剑挡来,没有丝毫迟缓,全是硬拼,从容简单地挡住了他的如潮攻势。 札木合继续力战,少说也挥出了一百多鞭,但是不管他怎么凶猛大力,鞭大费力气极多,待到百鞭打过,他的力量稍有衰竭,鞭势立刻停下。 但是赵构的剑法却却来越密,让札木合十分吃力。 最吓人的是赵构的剑光越来越密,打得越久,剑法赵能发挥尽致,札木合就象一只在马蜂堆里挣扎的黑熊,手中破绽越来越多,慢慢步上败途。 此时札木合已经打出一百零八鞭。 “叮” 那鞭头撞在赵构新击出的一朵剑花之上,仿佛力尽,竟然敌不过那剑力,往下坠落。 赵构一阵奸笑,突然寒气大作,那古剑老树新发,重新展开一道道光芒,从上至下,就好象一片漂亮的焰火,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向札木合胸前急攻而来。 札木合从来没有遇上有此难以对敌的剑法。如若江水滔滔不绝,朵朵剑法,直追而来,气势越来越足,凌厉异常,使人再也无力能够荡开此剑。 剑芒如水银泻地,狂沙射影,不要命地攻来。 札木合也是天生争勇斗狠的恶人,只见他大喝一声,使出自己习得的惊艳一鞭,正是在狼山获得的绝学。只见那鞭影如恶蛇扬首,动气回肠,重重鞭影,一共八十一鞭,却合作一鞭,却为唐代尉迟敬德的不世绝学,惊艳一鞭。 这一鞭只攻不守,完全以命换命,欲死求生,战至此时,二人的决斗终于图穷见匕,到了生死赛点。 第八十三章 命悬一线(3更) 札木合虽然使出了惊艳一鞭的绝招,但是出手仍然比起赵构慢了一线。 只见赵构面容一冷,一声尖笑,那剑尖如鬼魅一般的从上往下刺了过来,正如一条等候已久的眼镜蛇。 “扑!” 那剑尖早中札木合的右肩,札木合地身体晃了一晃,后退了小半步,他居然咬牙硬撑了这一招,浑不顾那血水从右肩冒了出来。 札木合硬受了这一击,虽然只退了小半步,但已经按不住血气在胸腔内翻腾,右手收回钢鞭,已经是难已挥动,只得交于左手,化攻为守,虽然还能使出那一招惊艳一鞭,但是眼见得已经不如先前的灵动,到处尽是赵构的剑影绰绰。 他知道今番难以善了,虽然面对的是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青铜中境高手,仍然临危不惧,大喝一声,挥鞭打出,这一鞭不是去架出长剑的来势,竟然是一鞭打去赵构的左颊,以命换命的招式,那赵构若是一剑刺实,也免不得被他将头颅打烂。 要知道鞭沉剑快,且札木合出手更晚,若是待他一鞭击到,恐怕早就中了赵构的剑锋,他这招竟然是一往无前。 那赵构又是一声尖叫“好”声音浑然让札木合觉得不爽,但赵构却没有以命赌命,身形没有丝毫停顿,用札木合难以企及的高速,闪了几闪,闪过了鞭影,然后拔剑疾刺札木合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中,也不知道札木合哪里来的悟性,居然堪堪然地将左手鞭尾向后一送。那儿恰恰有一个一寸的尾刺,弹在一侧,正中古剑。 “叮!” 赵构绝强绝妙的一剑给弹中跳起,要知札木合力道虽不及赵构,但此鞭却是重达四十斤的钝器,两者相碰,赵构丝丝紧扣的剑招被这一下弹散。 赵构暗暗称奇,回身倒转,一脚踩在一根两人合抱的大柱之侧,借力回飞,竟然象一只穿花蝴蝶似的去之又返,那手臂颖长白皙,手持一把长剑飘飘然如同仙人。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亦是赵构的绝学,务要将札木合击毙于此处。 札木合眼前一花,看上去,这剑绵软无力,缓慢之极,但是却有一种令他怎么躲也躲不开的感觉,如同仙剑一般,完全封闭了他的所有退入。 札木合心中难受之及,只得怒喝一声,左手举起钢鞭迎了上去。 “扑!” 鞭剑相交,札木合左手发麻,钢鞭几近落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飞剑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刚猛,一时鲜血狂喷,向后猛地跌跑,待到站稳,已经退到楼栏前,那楼栏早叫别人打破了一个水缸般大的窟窿,若是再跌上半步,怕是要跌落下去,正落入楼下那挥动刀枪的群氓之手。 “当!” 赵构趋前五步,正要一剑刺下,突然他眼前一花,急急挥剑斩去,一柄长箭被击落于地。 他骇然望去,原来对面奔跑良久的哲别终于干掉了自已周围的对手,方有余瑕挥箭射出,此时他的箭筒只有三支箭,射出这支,还有两支。 赵构远远望去,那哲别双目紧眯,腰直如箭杆,左手握弓背,右手持一杆羽箭就射,看起来就是一个专注的中年大叔,说不尽的阳刚之气,是大英雄自风流。 另一个世界里,哲别独自率大军西征,一路上灭国无数,武功谋略,无一不是当时的帝国翘楚,无双名将。 在这个时空中,他虽然才才入境青铜,但在草原上历练几十年,人箭合一,举箭开弓,自有一股挥洒自如的的神韵,世上万事万物只怕专心二字,他一味地专心于箭术,那箭法却已经胜过无数同一境界的武者了。 哲别眼神一变,变得凌厉如箭,他见一箭不中,二话不说,又是一箭,然后沿着楼栏疾奔向前。 赵构见他拉弦,暗叫不好,不再防备札木合,而是一力防这神箭,看到箭矢快到,其刚猛与方才又有不同,他不敢硬接,急急闪到一边。 却不防这箭行到一半,突然一分为二,一箭仍是射向自己刚才的方向,另一箭似是算着了自己的去路,电光火石一般射向自己。 原来方才哲别一弓开两箭,这也是他的绝学,两箭虽是一发,但是箭尾力度不一,恰恰会在中间切换为两箭,刚好封住赵构的去路。 赵构此时已经来无法变速,他见箭已经射近胸前,来不及躲闪,仍是施展起青铜境界的敏捷目力和速度,右手向前一捞,就捞住了箭尾,也算是挡住此箭。 但他还来不及高兴,那箭已夺手而出,须知箭力用弓弦挣出,好的弓箭手拿捏力气,用一分力气可以拉得开十分弦。使用机括之力射出,那哲别的箭力岂是一手能够握得住的。 赵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已经握出的箭矢仍然带着他的手腕向后射出,重重的射进自己胸口。 赵构看似劲大,其实都是巧劲,若论身形,却比札木合小了几个型号不止,那箭射进来,一下就戳破了他的防御,当即口喷一口鲜血,向后跌倒。 此时札木合缓过气来,还有一阵蛮力,就用双手握起那口铁鞭,劈头盖脑地砸将过来。 赵构此时仍然保有一丝清凉,嘴角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一闪而过,竟然闪过了这一鞭,站到札木合右侧,身法奇快,仿佛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 札木合提鞭再攻已经是来不及,增好他身强力大,一脚疾出,踢向赵构的小腹,指望一击将他踢倒,再作道理。 谁知一脚踢实,那身体轻轻的赵构竟然纺丝不动,原来赵构也飞起一脚,如同脚底生眼,一脚与札木合踢在一起,以他的大力,竟然也不能踢得赵构分毫移动。 同一时间,赵构手中古剑,如穿花灵蛇般飞起,剑如闪电,一剑刺向札木合的面门,招式完美无比匹敌。 札木合见势不妙,立刻缩脚伸手,亮出钢鞭,但那剑法独到,虽是一剑,却又忽左忽右,竟有合击之势。 札木合感觉对方的剑法阴柔之至,根本抓不住他的招数。左挡右顾,已经挡不住对方的连招,身上连中了数剑。 赵构又是一身长笑,揉身向前,手中剑招变幻,就要一下,了结了札木合性命。 札木合虽有再战之力,但早泛起难以力敌的感觉,这才是真正致命之伤。不过他还有一丝希望,突然泛起无比强大的信心,两手持稳钢鞭,面向赵构,正面迎敌。 第八十四章 赵府门前 赵构正在诧异对手为何如此自信。 “蓬!” 正在这时,又是一箭飞来,正中赵构的剑身,此时的赵构受伤在前,早已经没有了起初气力,被这一箭射来,蕴含着无穷力道,竟然将他的剑身一震,弹出手中。 此时札木合重重一钢鞭打下,他本来已经力尽,却没料到还有这么救援,当即一鞭打中了赵构的右手,一抡之下,打得手骨迸裂。 这鞭却不似剑,剑中一条线,只是让你失血而已,而鞭影只要击实,就要坏了你半条性命。 赵构本是富贵家子弟,他哪里象札木合久经风雨,皮厚得如狗熊一般。中了此剑之后,他浑身疼痛,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他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望向那箭矢来处,原来哲别疾奔过来,在那些中箭倒地的护卫身上,又拔了一根长箭,用尽全身力气射来,救了札木合一时之急。 这电光火石之时,哪里容得许多废话,赵构平时养尊处优,却从没吃过如此大亏,被那鞭打得作痛,脑袋中一片空白,却不知如何是好,却被札木合接着一鞭,正中天灵盖上。 可怜封城裂国候,化作南柯梦中人。 这一鞭就送了赵构去领盒饭了,不须再提。 札木合力大,双手抓住这破了半边脑袋的身子,往下掷去。 那天井沸沸扬扬的众人大惊,散开两侧,待到看见是赵构已经完蛋,这伙人的心事分为两拨,一拨受了赵构的恩惠,怒火中烧,就要再度冲上,替他报仇,另一拨望见主事的恩主已是不在,心内惴惴不安,正在考虑是不是早寻退路。 札木合却没有给这个机会让他们细细思量,他和哲别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心有灵犀,齐齐从二楼跳下,落在众人丛中,札木合胜了此役,早已经不觉得右臂有甚伤口,也是全真吐纳之术恢复之力惊人,虽然右臂抡不动钢鞭,已无大碍。 此时札木合站稳身形,右手撑腰,左手急抡钢鞭,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龙行虎步,使起那中级鞭法来,隐隐然竟有唐时尉迟恭的风采。 哲别此时却也不用使箭,他自小熟悉大弓,那弓背又是用硬如铁石的柘木制成,他就以那弓背为棍,横一下,直一下的甩出去。兼是哲别手力大,遇到这些二三流的护卫,且俱吓破了胆,哪能联得战阵对敌,只见他两人互为倚仗,竟是一步步行至酒楼之外,那些护卫,各各丧胆心寒,莫不敢更近一步。 待到杀出门外,札木合却见到先前掩护自己二人来此的八名高手,已经折损过半,正有一位熟识的军汉,引了两骑灰马来至身前,口称:“二位壮士,安绿山城主正在率人猛攻赵构府,请二位一起前往见证。” 二人相视点头,齐齐上了马,随那军士前去。 这朔方城却不十分宽大,行不多久,就见到一处宅院,门前大大一个隶书赵,院外火光冲天,安绿山领着众人,头戴黄巾,正在奋力抢攻。那赵构也确实能耐不错,府内仍有不少死士愿意为他卖命,正在引弓搭箭,陷入苦战。 安绿山见到两人策马飞不,不由得哈哈大笑,他自忖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城中除了一个早不管事的四城主之外,就只有自己的人马和这二城主府了,今天一旦彻底消灭二城主的余力,就算是大城主回来,自己也可以挟城与之叫板。 安绿山想到这里,非常得意,他指着这二人对着府中仍在抵抗的死士说道:“赵构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已经被这二位好汉杀了,你们还不快快投降,待我心情好,还能让你们任个头目。” 札木合心中冷笑,安绿山这番话十分高明,既点出赵构已死,让这府中的众人失去了斗志,又把自己两人摘出,这个叫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有人出来拼命,说不得,要对付的就是自己兄弟二人,而不是他安绿山了。 果不其然,只听得门内一阵悲呼,杀出四条青衣大汉,如同四只疯狗一般猛扑而至,他们手持利剑,剑法诡异,正是如札木合见过的赵构剑法一般,显是和赵构极有渊源。 安绿山见几个硬点子杀出,他领人却闪往一旁,待到那四人向札木合等人扑来,方才从四人身后切出,率领十几个好手,齐齐撞开大门,直奔赵府内而去。 哲别是弓箭手,札木合让他隐在身后,自己首当其冲,迎面杀去。他这一路策马而来,信步由疆,全真吐纳术果是青铜秘术,他身体早已恢复,鞭转右手,一振中中钢鞭,有若台风破空,发出凄厉的声音,向为首的敌人打去。 那人哪知道他的鞭法竟然也如此凌厉,而且鞭中隐隐有风雷之声,让人一看心生胆寒,惧意顿生。 当此人分心去对抗那风雷压力时,札木合的钢鞭已经击打在他的剑身上。 “当” 一阵沉闷的碰击,那人惨叫一声,竟然被札木合一鞭把剑背打回,振在自己胸口,仰面跌倒,掉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经历过了一番生死博斗的原因,札木合发现自己的功力竟然又有所长进,无论是目力,听力都变得更为敏锐,敌人刀法未至,他就能够根据他的气流判断出敌人的力道大小,剑的方向,甚至敌人的恶意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此时,札木合就感觉到,另三人显然大吃一惊,身形微微停滞,不再象先前那么拼命,留出了一个破绽。 札木合鞭随心走,疾冲至前,钢鞭疾叩,啪啪啪连扫在三人的长剑锋上。 要知道这三人都是赵构多日调教之士,虽然不至青铜,但个个剑法高明,身手敏捷,但偏偏遇上了一个越杀越疯魔的札木合,更有第一人先挫败,破了他们四人合击之势。当下被这铁鞭狂击,缶退两人,只有一人犹自在前,挥剑格挡。 这当口,功夫最高的,反而会死得最快,札木合怒吼一声,钢鞭力道剧增,一鞭错开那人剑锋,打在胸口,那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口鼻中俱涌出大颗的鲜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此时首恶已除,余人四散而逃。二人会意,双双闯入府门,正要好好看看这厢有哪些宝贝。 方入门口,札木合突然听见身后有一声高喝:“大胆狂徒,你们竟敢跟随安绿山谋夺城主宝座,还不速速就擒,我在大城主面前为你等美言几句,还可活命。” 札木合心头一吓,转过身去,却见月光下,有人戴着一顶尖头小帽,身披黑色劲装,旁边十余手下,俱是手持大刀,后面还有无数精骑,不断涌来。 第八十五章 大力金刚(2更) 札木合正在诧异这是哪位高人,旁边有位安绿山带来的好手悄悄说到,此人正是这朔方城的四城主,李元吉。他武功最低,却是不足为道。 札木合听得他这么说,这倒是个捡便宜的机会,快步冲出门外,精元聚于腿上,施展起【聚丈成尺】的轻身功夫,一时间速度快了十倍,他要急速奔到敌前,将那李元吉擒为人质。 李元吉见札木合奔来,微微冷笑,他的身后抢出两名大汉,各持钢刀,抢至札木合身前,左右双双起手。 札木合这一路打得人够多,却是一点不惧,不慌不忙地擎起钢鞭,运动目力,分辨出那十分之一秒的差距,先左后右,以钢鞭击去双刀,再瞅个破绽,狠狠地一鞭打进去,将一个大汉打翻在地,另外一人见自己不是对手,惊得慌忙退后了几步,用惊惧的眼神望着札木合。 札木合暗暗得意,正要向前,突然听到前方有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响起:“算了,不要再浪费孩儿们的体力了。” 此言方听到一半,札木合还没听完,就看到对面马队里有一个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跳到自己前方。 札木合跟前,出现了一双粗壮的腿,腿比一般人要粗大一倍。 一副粗壮的腰身,比他还要壮, 一张大脸,这脸呈国字状,比一般的人还要大出几份。 他穿着一身黑衣,衣料老老实实地伏在身上,就象是铁打的布料。 一双黑壮的双手,紧握着一根黑铁铸就的铁棍。 整个人象铁塔一样雄壮,头上披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垂至宽肩。 这人抬起了头,望着札木合,那眸子里非常空洞,好象没有什么欲望,但又无奈的,无言的,冰冷的让人心中发毛。 这人笑了,那笑意也象是一朵铁花,他好象是和札木合打招呼一般地说道: ”我“ ”朔方城主呼延江。“ ”听说你杀了赵构。“ ”那你去死吧!“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持棍一路冲来。 那铁棍浑圆黝黑油亮,不知怎么的,突然让札木合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呼延江,白银境界的高手,他电光闪亮的目光,向札木合望来,似乎没有任何一招能够骗得过他。 札木合心叫不能坠了气势,在呼延江冲过来的第一时间,他也手挂钢鞭,两足一前一后疾奔了过去,如果说呼延江是座铁塔,那他就是一颗陨石。 彗星撞铁塔,时间上没有谁先谁后。 距离十步之处时,札木合大吼一声“滚!“,猛地将自己提到极速,就如一道闪电一般向呼延江冲去,两侧的窗格,门扇飞速得向身后闪去,在眼睛里看来象一堵墙壁,正如坐了高铁,看见两侧的电线杆急速退去成了一排一般。 札木合脚踩大地,狠狠一鞭打在呼延江的铁棍之上,奋起万钧神力,若是顽石,也会被这一下打得粉碎。 然而。 纹丝不动,呼延江眼睛眨也不眨,只是使劲地瞪着札木合胸前,仿佛那儿挂着一块钻石,他只是用单手擎起铁棍,天哪,札木合真的没有看错,他只不过用单手而已,对钢鞭视若不见,单手铁棍就架住了札木合全力一击。 对上这样的高手,札木合可以去死了。 他见这一鞭丝毫憾不动呼延江丝毫,难道这才是白银高手的真正实力。 札木合一点不信,我命由己不由天,他抽回钢鞭,默默的精元倒注,又使起自己的绝学,惊艳一鞭。 八十一鞭合为一体,呼呼作响,鞭影闪烁,天下无敌的八宝神鞭在札木合的巨力之力微微震动,发出滋滋响声,那响声,恰似小孩玩弄空竹一般,就连后方接连奔来的马蹄声也不能够掩藏丝毫。 一鞭,两鞭,四鞭,八鞭,鞭法越来越快,围绕着呼延江的四周。 呼延江仍然是原地站立不动,全身的黑衣无风自动,被那鞭风卷动得衣袂猎猎作响,而他一头黑发随风飘扬,状若疯魔,根根被风吹得竖力。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挥动那根铁棍,从札木合眼中望去,铁棍舞动的速度极慢,但每一下,都恰恰挡住了自己的钢鞭进击,丝毫不能打中敌人的身上。 札木合心中急燥,加大了力度,鞭影啪地一声爆开,那八十一鞭,连成一片,札木合在危急关头,终于得到突破,学得了惊艳一鞭的真谛。 呼延江身侧的棍影稍稍停滞,似乎挡不住这加剧的鞭法。 札木合瞅见一个空隙,猛地持鞭向棍影中的呼延江打去,却见呼延江左手做了一个拈花之势,握住铁棍,变成双手持棍,速度骤然加快。 原来札木合把自己的武力提至极点,又突破了惊艳一鞭,只达成了一个目的。 就是使呼延江单手改成双手。 但是在札木合的眼中,那极慢的棍影忽然转至极快,且不再一昧防守,而是掉转棒头,向札木合身前击去。 从慢至快简直是电闪雷鸣般的转换,札木合的五感骤强,偏偏感到这一棍的速度大大超过自己的鞭法,他无奈不进反退,宁可失去了气势,也要保命要紧。 这种气势的转变,由攻转守,让札木合忍不住胸口发闷,差点要猛吐一口鲜血。 棍和鞭在三尺远的距离中不断变化相击。 棍头,棍尾,棍中,鞭梢,鞭侧,鞭尾。 在两人而言这才算是真正交手,在旁人眼中,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时间空隙,就算是有一点没有相撞的时间,也决计让你泼不进一盘水去。 就象你看到两个人互相举枪射击时,声音还没传到你的耳中,那子弹已经射到身上。 生死之决,尽在那一丝之间。 叮叮叮叮。 札木合感觉到自己不过拼了十几回合,可是手中的钢鞭竟似已经和铁棍拼过几百下。 他已经没办法用眼睛看到敌人的进攻方向,只能凭着自己刚刚提升的耳力,以及皮肤对空气的感觉,堪堪提鞭,挡住对方的攻击。 “当” 棍和鞭又对过一计,双方都是钝器,方才那叮叮叮叮的声音,其实并没有真实相撞,只不过是边缘快速擦过,速度飞快,而没有倾注真力,才作叮叮响声,而这下当的一声,确实是铁棍轰击在鞭侧,棍大力沉,将那钢鞭击得飞起。 拼了这么多下,札木合再也拿捏不住自己的兵器,手堪堪握住鞭柄,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棍鞭相击之处向外扩散,震得那四处的灰尘到处飞扬。 札木合口中一甜,知是不敌,右步后退,就要逃离。 那呼延江哪能任他就这么轻易离去,棍势也稍稍震回,来不及发力再击,就站在原地,挑起右脚高高踢向札木合胸前。 札木合疾退,此时离呼延江倒有六七尺开外,见他托大,远地不动,心中暗料那一脚未必能踢得这么将近两米之远。 心意刚出,却没有料到那脚底见风即长,原本只有三四尺左右,突然又向前伸了两尺,堪堪一脚踢中札木合的心窝。 札木合还来不及暗骂:“你妹的瑜珈功也出来了?!“ 早被那巨大的六十码以上的大脚踢中,他胸口一甜,倒飞出二十几步远,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四肢乏力,头脑空白。 第八十六章 城主之争(3更) 札木合被一脚踢翻尘埃,巨大的脚板踢得他胸口隐隐作痛,从胸口破烂的衣襟看下去,那儿有了一个乌黑的,巨大的, 脚。。。。。印。 札合合自恃力大,自小生来蛮力出众,征战以来,力量方面,极少有人能与他硬拼十合,想不到这次遇上了对手,对方简直是怒目金刚再生,托塔天王面世,札木合只觉得胸口嗡嗡作痛,又喷出一大口血,竟不知这一脚是否踢坏了胁骨。 那呼延江举目望来,见札木合仍有一口气在,他稳步走过来,一步一步,看来极慢,实则快捷,正要再加一棒,结果了札木合性命。 突然,一杆大箭飞来,尾羽震动,显见射速极快。 到了呼延江那个级数,皮肤都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流速度。他挥手就是一棍挡开箭矢,右手微微发麻。回头一看,原来是神射手哲别,拉弓连珠箭发来。 呼延江大怒,也顾不得札木合还未断气,转身就大步向哲别冲去,正如游戏中打BOSS时,肉盾已经不支,弓箭手只好先射两箭,吸引一下敌人的怒气,以便把BOSS吸引到自己这边,让肉盾微微喘息。 哲别见一箭不中,再取出一支大箭。哲别自小骑射无双,他的拓木弓,长达四尺,是自己用多种木材,多层叠加制成。弓臂内侧贴着薄片状的牛角弓片,用于蓄力。弓弦采用的是上好的草原野狼筋制成,狼天天在野外奔驰,就凭着腰劲来纵横千里,扑杀比自己体大两三倍的牲口,因此狼筋弹力最大,使箭射出更为强疾。 弓本身并不产生能量,只是通过弓弦,起到了一个转移能量的作用,拉弓之后,弓片会向内弯曲,就是把拉弓的力量传递到了弓片上,而弓片的变形是将拉弓的动能转变为了弓片形变的势能。当释放弓弦的时候,弓片所存储的势能又通过弓弦的位移传递给了箭,转换为箭飞行时的动力。 哲别的力道本来就大,修习吐纳达到青铜境地时,他的力量达到了八百斤以上,同时配以他亲手打制的神弓,转化势能时增强了三倍之多,因此他的弓速是普通弓箭手的三倍以上,一息可发出两箭,差不多快要达到了子弹的亚速度。 此时呼延江疾奔过来,哲别原地不动,持弓怒射,越来越快,而呼延江不管不顾,只是持棍一一打落箭矢,两人三十步远的距离,哲别一共射出了一十三箭。 可以想象枪战片中的场景,一辆汽车直冲过来,警察站在原地,瞄准车手,啪啪开枪,那车手临危不惧,继续驾车向前,电光火石,只是不知道最后是车手被打死,还是警察被撞死,就如此景。 呼延江毕竟是白银级别的大高手,望着飞煌般射来的箭矢,凛然不惧。 啪,啪,啪。 所有的箭矢都被呼延江打落在地,不过十息,他已经冲到哲别的面前,就如一头史前巨兽,奋力撞来。 呼延江怒目圆睁,双手抓起那棍缤铁棒,重重打过来。 哲别正要再去抽一支箭,眼见已是来不及,不得已双手举起柘木弓,往前架住。 只听得格喇一声。 枯木弓从中间裂开,哲别急急向右闪开,被那一棍的余力,打在自己左肩,饶是他跑得快,躲过了棍面覆盖,但是半个身子动荡不得。 哲别退到后方,右手捂住剧痛的左肩,骨骼处一遍麻木,显见那里的骨头已是被打折了,更让他难过的是跟了他八年的拓木弓,自此被一棍打断,再要去寻那合手的大弓,显然又要花一些时间。 呼延江柱棍直立,目视前方,刚刚他一口气连连击退对方两名青铜高手,虽然没有受伤,但显是消耗了自己的气力和精元,正需要微微喘息一阵,再行追杀。 哲别和札木合面面相觑,都道这次要糟。 突然那府内传来一阵嘈杂,札木合举目望去,原来安绿山得了报告,终于带人冲到府前。札木合深深地庆幸,正主儿终于来了,就是不知道安绿山能阻得几合,自己可有间隙逃跑。 呼延江顾不上哲别和札木合这对难兄难弟,目光直指安绿山,提高嗓音喝斥道:”你也是朔方的城主,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勾结外人杀掉了赵构城主,又将这城内弄得乱成一团。要不是李元吉通知我此事,好好一座朔方城,都不知要被你变成什么模样了。既然我回来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难道你还要和我动手吗?“ 听到此话,札木合心中一惊,原来竟然是四城主李元吉告的密,他不由得转目望去,那李元吉仍是尖头小帽,远远跟在呼延江后面,却看不出他有什么绝世武功,惊人大才。但就是这种人,才最让老大放心,因为不会对城主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 他再向安绿山望去,只见此人脸色平静,那两百多斤的身影没有丝毫震动,口唇微动,淡然说道 “我这十年以来,一心一意扶持你做大城主,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一丝半点好处,将这朔方城的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有序,你每次前往大金国,或是西夏,大宋远行时,这里的一切设施官员运转如常,并不需要耗费你的一丝半点操心,可以安然离去,放心归来。“ 呼延江望着安绿山的脸,默然点头说道:“不错。” “但是,为什么这赵构加入我们不足一年,你就要安排他作为副城主,主管外交,竟然要凌架在我之上。我问你,你是真觉得他的能力强过我,还是要让我们两虎相争,好让你再择更年轻的人来替换我们。” 安绿山心知这次事毕,必然不得善了,他此时不惧一死,也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一字一句,不温不和,极其缓慢。 他确实受够了,这十几年来,他多少次舍却了自己的娱乐休闲,不遗余力地打造这固若金汤的朔方城,就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呼延江也被他当成自己的父兄一般。他野心不大,只希望好好守住自己这场事业,不说封赏留于后代,至少也希望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朔方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也享受那几千城卫,以及过往商户的仰望。 哪知道这一年多来,呼延城主硬是按了一个赵构在他头上,白眼打压,骑在他着上拉屎拉尿,如何不让他气奋,真是 只闻新人笑, 谁云旧人哭, 满腥辛酸泪, 今宵一注中。 “安绿山要想让大城主知道,这朔方城中,只有我才能真正的撑住这片天空,赵构不行,再换了旁人,亦是不行。” 呼延江愤怒得头发根根竖起,恨不得一棍就将安绿山打成碎片。 在他的心中,这个朔方城,本来是一片废墟,是他重新发现了这块宝地,给其注以新的意义,重新崛起于天地之间。这里的城墙,卫兵,宫庭楼宇,宝塔财富都是他一个人所有的,自己想将他给谁就给谁,谁也不能够丝毫反抗,是自己的慈悲之心,才养育了这座城中的百姓,卫兵,以及各位副城主们。 今天安绿山竟敢挑战自己的极限,居然伏击杀死了赵构,就算二城主只是一个虚位,他也不能容忍别人不经他允许拿去。 ”住嘴!你这个反贼!“ 呼延江怒火攻行,持棍向安绿山冲去。 他一步一步行去,更是缓慢。 那足尖踩在地面上,发不出一丝声音。 但是迈开之后,身后就留下一个一寸来深的大大的足印。 第八十八章 斩将夺门 札木合见状大喜,那群人牵过两匹马来,他一把先将哲别推上一骑,口中嚷道:“来不及解释了,快上马。” 自己也随后跨上一骑,路德维希一马当先,这队人马快马加鞭,向东门杀去。 却说那路德维希那日得了札木合的五千两白银,满心高兴,就把自己聚拢的十几个教众组织起来,每人都发了一些经费,让他们暗地里组织活动,收纳教众,并将札木合允诺要在朔方建造一所大教堂的事告诉了其他众人。 那些人满心欢喜,都自以为是遇见了传说中东方的圣约翰大君,来拯救他们,打通欧亚大陆。兼有那预订着东方主教头衔的杜罗门老头在这里装神弄鬼,全力鼓吹。 这群人的信念充足得如同鼓起的风帆,四处游说,吸收教友,不多几日,其教众已近百人之多,不仅有普通民众,还有几个小头目,渗透到了朔方的城卫核心系统中。 不得不说,此时的宗教传播,真是如同那泉水渗透一般,深入石缝,绢毫不漏。 且那景教向那东方传教时,团队人众,除了主教之外,还有各行各业的技能之士,又如医学,又如冶炼之术,还有种植术,技击术等等,不言而足,用这些奇招怪技来吸引大众。那些很少接触过教育的百姓,受到这些无私的帮助和误导,感激流涕,竟至于仅仅为了解决一时之难而入教者,数不胜数。 此次安绿山邀请札木合共诛赵构,本是极其机密的事项,不易被外人探知。但那景教之中,恰有一新进会员,就在四城主李元吉府中,任为马夫。他生性纯朴,德德维希,杜罗门等人传教之时就带着打探城府虚实的目的,每天都要这些教众报告重要事项。这个马夫前日突然在李元吉府中看到了本该外出的大城主呼延江,觉得十分奇怪,前来报告了路德维希等人。 那杜罗门老头知道城中必有变故,恐怕他们会对札木合不利,暗暗与路德维希合议,却将教众中那些城卫兵丁,组织成一支小小骑队,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见札木合等人果然被围,恰好这队人马得用,就快马加鞭,从人丛中将二人抢了出去。 路德维希身高体长,一马当先,他本就力大,已近青铜境界,那骑枪也作了改造,不再是用于冲刺的一冲即折的木状,而是以空心铜管制成,上方尖锥不变。冲撞多次亦不会折断。 此时长街一片狼籍,月夜之中,宵禁令早下。普通平民早已回屋落锁, 路德维希一马当先,前面方一个十字路口,两骑从左右驰出,手持弯刀,交叉合拢堵截过来,两骑之后又跟着数十个步兵,手持钢刀向前阻截。 双方越来越近,城卫们齐声大喊,为冲在前方的两个头目鼓气,喊声震天。 路德维希却毫不在意,一语不发,只是策马紧紧向前。 和札木合等人打过招呼后,路德维希扣上了自己的面甲,那面甲由一整块铁板制成,他又经常涂油打抹,闪闪发光,竟有白银的光泽,而路德维希的全身也是穿满板甲,环环相扣,留不出一丝缝隙,且都是闪闪发光,白色通亮,就算是一只苍蝇也立不住脚跟。 离对方还有二十步左右,他突然策马加速,右手紧持骑枪向前,枪尖微微下倾,左手却从鞍下抽出一口圆盾,盾呈椭圆,上面用银边镶着一个银十字,正是路德维希在十字军时的装备,今日方才亮出,预示着自己今日为教义而战,一往无前,不可阻挡的精神。 只一息,就与当先的两骑正面撞上,那左边一骑尚未达到身边,已经被他的骑枪撞至胸前,普通的小头目哪里当得这股大力,被他撞得从马背上向外侧抛,毫无抵抗的摔到地上。 另外一人挥刀侧击,被这圆盾一挡,挂在他的铠甲之上,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划过浅浅得一条,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异常。两骑侧过,路德维希伸出圆盾,撑在那人左侧,将那一人一马,竟然一手推翻在地,人翻马仰。 此时两骑已过,余者全是步兵,哪里当得起这铁骑直冲,俱俱闪向一边。 札木合也打起精神,与那十几骑一起,形成一个尖锥阵,当下并力前驱,一气不知越过了一百多人,直接冲到了东门楼下。 东门虽已按令落锁,但是那城门都是防城外的袭击的,为了方便城内支援,那龙门口与内城有一路楼梯相连,不过百级而已,俱用青砖扑就,路德维希率领几名骑兵,就缘着石阶策马狂奔,一路直奔到那城门机括之旁。 这时城中的头目,武将俱俱都参与于赵构府那场决定朔方归属的大战中去,哪有什么高手驻留,只是几下,就将机括处的守兵杀散,几人下马,用尽全力,拉动手柄,用滑轮之力吊起城门。 札木合见那龙门开到一半,后方已有大队人马杀至,连忙呼唤路德维希,赶紧扯呼,路德维希看看来人势大,如果此时就走,唯恐敌人衔尾追击。 他望了望还在拉动滑轮的两名教徒,用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用个只有自己人知道的手势画了个十字架,告诉他们,为主尽忠的时间到了。 那两人神情激动异常,口中大呼“我愿意,信天主,升天堂。” 路德维希再不多说,率领另外几人,翻身上马,直奔阶下而去。 那袭来的从人被他二人一阻,倒是杀伤了数人,堪堪停住了进攻的节奏。路德维希趁机领着札木合一行,从那半开的门中杀将出去。 后面的追兵缓过神来,大声呼喊,三人一排,领头的是十几名骑兵,马蹄如雷,一阵狂奔,也随后尾追而来,眼看着就要追上。 突然从城门上方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原来是留在城门上方的两人见到自己的队伍已经安然奔出,各执钢刀,狠狠地砍在牵动城门的钢索之上,那千斤钢闸,再没有丝毫维系,重重地跌落尖埃,若要修好钢索重开城门,怕不要一个时辰以上。 望着如恶狼般涌上来的敌人,这二人高喊圣谕,挥动钢刀,从台阶上杀将下去,不多时,就淹没在滚滚的刀剑之中。 第八十七章 骑士冲锋(2更) 望着呼延江挟势而来,安绿山呵呵冷笑,却是不躲。 只见他望向那稳步行来的高大身影,口中喃喃说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那道身影身高六尺,异常高大,就象是一座铁塔。 这个人,就是这座城。 十五年前这个人带领安绿山等十八名汉子,独自来到这塞外边疆,黄河西岸,纵横四方,重建了这高大挺拔的城堡,气势雄壮。 这条黑汉子眼神凌厉异常,高声大喝道:“安绿山,你可知错。” 宏亮的嗓音在这嘈杂的夜间响起,突然间万籁俱寂,一里方圆只回荡着这几个字。 “你可知错” “你可知错” “你可知错” 札木合的耳中也被这四个字震得嗡嗡作响。 安绿山却平静地说道:“是否对错,赌过才知。” 在朔方城中一言九鼎十五年的大汉不怒反笑,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赌。” 安绿山却一步跨前,一步垫后,左拳拉开,右拳举起,狠狠地打在自己右脸之上,一时间鼻血溢出。 哲别躺在札木合旁边,暗暗问道:“他莫不是疯了,自己打自己一拳。” 札木合却是不语,摇手止住哲别的问话,因为他记起当日丘处机向他传递吐纳之法时,曾有提及,若是有青铜颠峰的高手在遇到紧急危急时,可以自损精元,将自己积蓄已久的精元付之一炬,以换来境界的加速提升,只是此法有伤天和,凡失此法时,之后境界狂跌,减损寿元,不是十分危急,很少运用。 刹那之间,突然眼前情景骤变,只见那身体肥胖达到两百多斤的安绿山,突然脸颊陷入,脸形从那椭圆形变成瘦长,然后由颈至下,胸际,腰际突然消去,原来那一身的脂肪荡然不见,两百多斤的肥肉俱已化去,此时的安绿山,成了一个普通身材的男人,原来那些快被撑破的衣衫,裤角,显然非常肥大不再合身,一大块一大块的地跌下去,倾刻之间,安绿山远超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瘦得就如八九十斤重的模特一般。 札木合心中暗道,这一手却是绝妙,要是用于女人减肥,那市场却是乖乖不得了,想那瑜珈也是走得这些路数,只是不见得这么迅捷。 他在那里胡思乱想,却不知那安绿山倒行逆施,使用了自身的绝学【凝脂成精】,将自己十余年来吸收的精元化作脂肪储存体内,又在这一时之间全部转换成精元,正如体内一座火山喷涌而出,倾刻之间就达到了白银境界。 安绿山哈哈大笑:“我今日也入白银境界了,是否对错,成王败错。” 他伸手向后背探入,再往前时却抽出一对双戟,原来安绿山的成名兵器,正是双戟。 这双戟各各都有三尺左右,戟头两侧各有一月牙相连,中间戟心似剑,戟杆全由熟铁制成,左戟三十五斤,右戟四十八折,与呼延江的铁棍类似,却正好都是大力士才能使用的兵器。 呼延江却是一点不惧,他迎面大笑道:“你这种强力制造出的白银境界,撑不了几时,谅你一片苦心,用了十几年才造就今天这番际遇,我就不用躲闪来浪费你偷来的时间。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知道真正的白银是怎样的境界。 不再苦苦压抑自身境界的安绿山如注的鲜血从他的鼻孔涌出,他敏捷地双足跳起,跃到呼延江跟前,一足前出,一足屈膝。双手亦一前一后,右手一戟,重重的刺向呼延江左眼,而左手蓄势待发。 呼延江和安绿山一起前冲,他伸直铁棍,对准刺过来的铁戟重重一击,将那右戟拨开,左戟又至,他右手拔棍,又将左戟荡走。一息之内,两人噼噼啪啪已经是对上了十几计,围观众人震耳欲聋,只见两人之间庞大气机来回激荡,动作快得旁人难以看清。 札木合自从进入青铜境界,他凝目聚神,也能看得清敌人射过来的箭矢,刺过来的枪尖,此时这两人打斗,他复又进入了目不瑕接,看不清楚的境地,不由得内心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白银境地的高手啊。 此时二人拼过百合,呼延江棒虽沉重,但是毕竟身形巨大,腾挪之间竟然稍稍比起如今清减的安绿山慢了半分。 安绿山手中两戟越打越快,越战越勇,他从一个大胖子变成轻盈的武者,竟然借着这戟棍相交的力道,将自己的身躯荡得双足离地,飞在空中。 此时安绿山看到一个破绽,却用两戟荡开棍影,高高跳起,对准呼延江就是一脚飞去,这次呼延江却没有防住,被他一脚踢中,头脑中一阵空白,却被安绿山欺身近来,跳到呼延江背后,背靠背站稳,弃了双戟在地,双手从腰间探出,扣住呼延江的腰腹,力沉丹田,一股大力使来,竟然把呼延江铁塔一般的身躯向后托在半空,用劲向前甩出。 诸位看官,这个姿势,正如你去洗脚店时,那些服务生帮你来顶个腰,只是服务生哪有这般力大,顶腰顶到飞出去。 此时呼延江仍未落地,安绿山以双手撑地,从下向上,一阵连环腿踹出,将那呼延江横踢飞三丈开外。 密密麻麻,不知中了几十脚,此时安绿山方才觉得出了一股恶气。正如那都市中职场众人,天天叫老板呼来喝去,一旦有机会,让他抓住老板暴揍一通的感觉。 而安绿山带来的从人,也各各持了兵器杀将出去,与那几百围兵杀作一团,各自一轮乱砍,敌我都难分别,但毕竟敌众我寡,渐渐不敌。 札木合经过这一段时间静养,终于有余力爬起,以鞭柱地,便扶着那哲别,一路走,一路打,希望找到一条生路,因为他知道,无论最后胜出的是呼延江,还是安绿山,自己两兄弟都难以匹敌,再留在此处,决计讨不了好去。 怎奈那敌兵密布,且又有李元吉居中调度指挥,几十人将他二人围在其中,此时两人力气已经不济,眼看难以抵挡,比起先前在天香楼,又是一番难受的光景。 正在危急之时,突然街头的人群被冲成两截,十几匹战马驰入,当先一人,右手掉着一杆奇怪的大枪,六尺来长,只有一个把柄,把柄上套着青铜护腕,只能一手持有,说它是枪,中原哪有单手持着的枪,说它是剑,哪里又有六尺长的大剑。 札木合心道:”这个倒有点象是西欧的骑士枪了。” 骑士枪由投矛演化而来,在两米左右的木杆上方安装尖锐的圆锥尖着,硬木枪身后面有护手,护手后是木制手柄,主要用于骑兵冲刺,如果用实心铁杆,则有可能折损骑兵的手腕,骑枪一冲即折,既冲垮了敌人,又不致于伤害自身的手腕。 那马上一人,黄发白肤,身形高大,口内高喊“e with me“(跟我走的意思) 札木合看时,正是那天偶遇,札木合送过他五千两银子的十字军骑士,路德维希。 第八十九章 终有一别(三更) 赵府前方,二人还在大战。 因为这二人的战斗结果会归属到整个朔州城未来的归属,所以并没有人上前协助,生怕自己万一站错了队,惹出飞来横祸。 那安绿山一偿自己多日的宿愿,可以新手将呼延江踢飞,心中一阵大快。见到呼延江落到地上,他急持双戟赶上,欲要再战。 那呼延江早已经从地上爬起,他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望着扑过来的安绿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刚才安绿山这十几脚,他本来可以避过,但是他不想避,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少自己的愧疚。 安绿山的话,他不是不懂。自从自己在朔方建城以来,安绿山出力最大,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 这就是作为主君的无奈,一方面安绿山年纪渐老,很多地方已经力不从心,就算不是赵构,呼延江也一定会找到更年轻的,有精力的副城主来取代他的位置。 二来这里与塞外相隔甚近,说是一个城池,其实跟一个部落也差不多,以他的治理手段,并不可能形成父死子承的传统的。谁最强,谁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自己虽然已是白银高手,比这三个副城主联手都强大得多,但是谁知道经营多年的安绿山,会不会暗暗隐藏了自己实力,在自己防不胜防时来这么一招呢。所以剪除安绿山,是必须要做的。 不过决断归决断,到了真正该送安绿山上路的时刻,自己又不能够痛下决心,安绿山攻来这一刻,以呼延江早达至白银的功力,一眼看出这一招的破绽,并且能够提前避开的,但他突然不想动了,也罢,让安绿山全力发挥一次,就让他以为自己还能够赌吧。 想到这里,望着持戟扑来的安绿山,呼延江眼观鼻,鼻观心,兀然不动,以自己最好的防御态势来迎接他这最后一击。 安绿山一路冲,一路咳嗽,咳出一地的鲜血。他刚才逆练绝学,以这十几年积累的精元来悄入白银境界,完成逆袭,对自己身体损耗过大,且自知时日无多。 但依靠远比以前强壮的身体,能够将自已认为不可战胜的呼延江击倒,并一气送他连环数脚才是自己心头快事。 他望着眼前屹立不动的呼延江,安绿山压抑了多年的怒气,募地发作,喷泉一般在呼延江的身前爆开,化作两手戟光,就象两团浓密的刀刃雨,不分先后地同时击向呼延江。 “叮叮叮叮” 一阵连串密集如同雨点般的交击声不住响起。 安绿山一面疾攻,一面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一戟,送给那日你让我面壁思过。 这一戟,送给你把我费了很大力气做好的拓展计划斥为狗屎。 这一戟,送给那次你夺了我最喜欢的青楼优人。 这一戟,送给。。。。 他一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居然积攒了如此之多的怨气和怒火,这不是高手的较量,而是一个男人无穷无尽的委屈。 呼延江没有还手。 他只要阻挡就够了。 用棍梢一棍一棍,一刚一柔,慢慢地将那戟影化去。 安绿山感觉到,呼延江的铁棍看似缓慢异常,轻轻一点,毫不迅疾,但恰恰刚好迎上自己的戟尖,就算自己再加快一倍的速度,也是如此,而他散去十年的精元,拼命换来的白银境地,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溃散,那种感觉就象一个使尽浑身力气向着海岸游去的人,被那滔天巨浪,一层层推得更远,靠岸越是无望。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学来的双戟绝学舞动到最强大的境界,盛极之下再度暴涨,一面舞动,一面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幸遭遇,悲愤交加,化作一首五言绝句。 “十年伴城居, 戟舞大河清, 今宵血战死, 明日谁送君。” 一字一戟,总共攻出二十戟,密密麻麻,星星点点,正是他不惜性命的舍生之战。 呼延江仍然是全力守住,但是那戟越来越快,戟光越来越寒,终于在安绿山唱到那个心字时,左腿上一凉,被戟尖刺中,险险然栽倒。 但是安绿山也是强弩之末,一曲诗了,他借来的白银境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呼延江忍住剧痛,那黑铁棍突然掀起一片棍影,转守为攻。 “当!” 只听得一声脆响,安绿山的左手戟被铁棍打中,横飞出去,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左手断折,仍然用右手拄着大戟,抬起头来,冷笑着望着呼延江,说道:“来呀,来杀我呀,杀了我,你就一人独占这朔方了。哈哈哈哈。” 呼延江单跪左腿,双手持棍一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安绿山整个身子连同大戟横扫出几丈开外,周围的护卫纷纷持弩及刀围住,刀矢齐下,安绿山再有九条命也不能活过来了。 呼延江微微嗟叹,吩咐手下道:“安城主今日谋反至死,但他往日有大功于朔方,你等不要破坏他的身体,就寻一口好棺木,就将他葬在那宝塔之下,刻上一块无字墓碑,我有闲时自去祭他。” 过了一阵,他又叹道:“今日你死我葬你,来日葬我知是谁。”心中通透,这朔方将走到哪一步,自己也只能边走边看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多久。“ 这时一队卫兵过来报告,说是张木被路德维希一伙救走,自东门杀出,却远远看到他们往北走去。 ”往北?!那是大漠的方向!“呼延江自言自语。 他又转向四城主李元吉,说道:”安绿山城主虽然谋反,但此事我亦有责,是我不该将他逼之太甚。但张木这一伙强人,撺掇我朔方城大乱,损失实力,我必要将之全部消灭。你速速为我准备两百精骑,人人双马。我再睡两个时辰,就领着他们杀向北方,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以祭两位城主在天之灵。“ 李元吉惊道:”不可,城主大战刚过,且有腿伤在身,此子所去的方向,正要经过狼山,万一那山上强人出动,导致城主有任何损失,却是影响巨大。“ 呼延江微笑道:”无妨,我自幼习有神功,稍作休息腿伤即可痊愈,且我早就听说那狼山强人虽多,但群龙无首,并没有真正实力强大的领袖之人。此时我朔州损失惨重,正要借这次出征,将那些强盗降伏,用他们中的狡狡者,来填补我朔方损失。“ 他想了想,又说道:”此时朔方虽然大乱,普通的商户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有此次逃出的几人,对我们的损失心知肚明,若是有心人将消息传播出去,引来外敌入侵,朔方反而更是危险,所以此次我必须当机立断,亲自出征,以消将来隐患。“ 第九十章 一路向北 却说札木合与路德维希及随后二十余骑出了东门,飞速奔跑,疾行了十余里,向后已经望不到朔方城墙,方才缓下马蹄,让马儿停下来休息吃草。 札木合起身下马,看到路德维希也下来了,却摘了那面罩护目,札木合近前与他交谈,先是拱手赞道:“将军英武异常,今次得将军相救,来日待我夺到朔方,必然让你做一位副城主,再建起一所景教的大教堂。” 路德维希在此处生活多日,也是学会了几句生涩的汉话,他拱手谢道:”多谢大君厚爱,我们都是主的仆人,能够为主效死,在这东方挣得一块圣地,虽死无憾。“他那日听了杜罗门的训教,把札木合当成救世骑士一样看待,自己为他作事,也算是一番功德了。 札木合笑着摇摇头,又问起那两名断后的死士:“请问贵部两位斩断城门的勇士姓甚名谁,待我夺回朔方,必然要将这二位勇士的名称刻在城门之上,并在教堂后树立二人的墓碑,以记念此事。让那每日的诵经声声,都为二人在天堂祝福。” 他还没有夺得朔方,已是隐隐然将自己当作城主了。此时许下诺言,俨然倒有君主的气象,森然有音。 路德维希双手合十,却道札木合真不愧为救世大君,有一片慈悲之心,能够用心怜悯下级的殉道士,他画了个十字,诚挚地祝道:“这二人一名雨果,一名杜金,如果他们在天堂之上,得知大君能够如此折节礼待下士,就算在天堂之上,也会安息了。” 札木合也附合他们,画了一个十字回礼。望着黑黑的夜色,他却又有心事,转向那十几名城卫,问道:“此时虽晚,我却预想那呼延江若是获胜,必然将率人来追,不知此去狼山,还有多少路途?” 却有一名城卫说道:“约有一百余里,若取大道策马直奔而去,中途休息两次,大约需要一日半赶到。” 札木合脸色微变,望向众人又说:“此时我们人乏马疲,要是呼延江取双马赶来,不需天亮,就能将我等拦住,到时大道空阔无比,无处可逃,岂不作死。” 路德维希皱眉道“大路左侧却有山区,里面树林虽密,却也听说有人走过。” 又有一名城卫大声说:“我未当兵前,在这山中砍柴为生,我知道这山里自有一条道路通往狼山。在山中辗转行得两百多里,可以重新走出开阔地区,再行二十里就是狼山。 众人面面相觑,在山中走两百里,那个不是好玩的,虽然各位都是年轻力壮的精壮男子,要走上两百里,怕也要三四天之久。 札木合却当机立断:”那就由你带路,我们人人牵马,随着你的路线进入山区,辗转回山再说。“ 杜罗门本来就年纪甚大,听到要进山而行,非常担心地说:”行山路也会遇到野兽,而且如果呼延江追来,他也可以率人进山啊,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札木合微笑道:“要知道我们走得匆忙,马匹也没有精心挑选,且人困马乏。要是敌人一人多骑,在大道上是果果然会将我们追上呢。要是走山路,一来有这位兄弟熟悉山中路径,二来山中俱非直路,无法纵马疾行,无论是我们,还是追兵,都要下马缓行,他们的马力优势得不到发挥,就不那么容易追上我们了。” 他成竹在胸,又说:“若我是呼延江,必然不会为了追赶我等,舍弃自己的优势进山尾行,而会依仗自己的马力,早早地率兵到另一端的出口,作好准备,以逸待劳。” 杜罗门叹道:“如果他已经绕到了那端,那我们下山还是会和他的大军撞上,那又如何是好?” 札木合微微含笑:“我自有办法。” 过了半个时辰,当下诸人休息停当,就在山下驻足,由一名死士带着数匹马,通过大道北去,一面在那位小弟的带领之下,全体下马,牵马疾行,沿着小道登上山去,直走到精疲力尽时,才找了一处严密的藏身之处,停下来休息。 札木合一行刚走过不到两个时辰,马蹄声大振,呼延江在他的四名青铜战力的义子的簇拥之下,骑着一匹大黑马,气势宏伟,他手下两百多名雄兵,俱是朔方城余下来的精锐,人人俱着黑色轻甲,带双马,行至此处,人马一点点疲备都没有。 隔着十几丈元,呼延江的手下青狼就发现了札木合一行在此驻留的痕迹,大路上一串北去的马蹄痕迹。青狼精通追踪,他却发现札木合一行进入山区的足迹。 青狼问道:“城主,我们全军紧随之后进入山区,我有把握在一天之内追到他们,将他们全军歼灭。” 另一名义子青虎却说道:“这丛林密布,我怕他们在其中会有埋伏,万一有别的伙众在内,却是不好。” 呼延江想了想,说道:“我们循大路继续追击。” 青狼很惊讶地问道:“难道城主相信他们的故布迷阵,认为在大路上可以追截住敌人。” 呼延江摇摇头说道:“敌人必取山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良马更多,若取大路,不过三四个时辰必然被我们赶上,不过是取死之道。但是若我直取山区,万一敌首就藏在大路之上,扬长而去,则我们会悔之晚矣。“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听呼延江继续分析。 ”所以不论大道小道,我只取一道,若是敌人在大道,则我必然追截成功,若是他在山区,我从大道行走若飞,不出两日,就可以跑在前方,堵住他的出口。最后还是能截住他们。“ 众城卫一齐鼓掌,称赞城主高明无比。 只有那青狼摇了摇头,他一向自恃自己武力强大,又想借此事来立功,只见他就在那大路之中双手握拳,大声向呼延江请求道:”我精通野外追踪,希望城主让我带四十精兵,缘这山路而去,若能擒得敌首,自是大功一件,如果追不到,也能将他早日赶向另一头,却免了城主等候良久。“ 呼延江注视他良久,微微点头,准了他的请示。 青狼自带四十名好手,强弩硬箭,径直上了山道,直奔札木合一行身后而来。 第九十一章 莽莽原野(第2更) 黎明,一道阳光把睡得正香的札木合一行惊醒,昨晚折腾了一夜,直到丑时,他们才寻了一处干净的土坡歇息,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春日惊醒了。 除了杜罗门,都是精壮的汉子,他们找了一处水洼,简单地抹了一把脸,神清气爽,大步地向前走去。 这一带的山紧临黄河,水源丰富,山上虽不似南方的森林那般茂盛,但也长满了酸枣树,槐树。一簇一簇地长在道路两侧。 山道却不好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有时遇上宽阔的大块平地,一行人就跨上战马,跑出几里地远。但大多时在高高低低的山路上行走,有时道路窄得仅能容两人走过,不少人的衣衫都叫那酸枣的树枝挂料,那杜罗门刚买的一身绸缎上衣被扎了好几个破洞,尤其是叫苦不已。 没走多久,杜罗门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他来到nn,拍了拍札木合的肩膀,问道:我说张木,这呼延江要是派人追过来怎么办。“ 札木合叹道:”要是呼延江亲自领兵追来,以他的武力,我们就算一拥而上,怕也及不了他一只手,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呼延江添为一城之主,这样的深山小道,就算追上了我们,也会令他狼狈不堪,大失脸面,我就赌以他的心理,必不会亲自率人上山,而宁愿骑马先行穿过大道去堵我们。” 杜罗门又担心地问道:“那如果呼延江部下为了抢功,也杀将过来,难道我们就不怕吗?“ 札木合听到此眼,悚然心惊,是的,呼延江可能为了颜面,不宵进入这种小路追杀,但是他的部下,如果有人为了抢功,不顾将令,领人在后尾随,却也有可能。现在自己连同从人不足二十,自己和哲别两人方方迈过青铜境界,又人人带伤,战力减了大半。余下诸人俱不堪一战,且行走更为缓慢,拖累整个队伍。若是被敌人追上,就算自己和哲别几名高手躲过追杀,却累了这些从人,也是一桩麻烦事。 札木合望了哲别一眼,两人心中早有计较。扎木合将目光投向后方,那里正有一处两三里的小路,路边长满树木。他叫过路德维希,说道:”如今我们队伍行进缓慢,我恐怕敌人追兵将至,你先带着大队前行,一路上留下记号,我和哲别二人留下两匹马,阻住敌军,过一阵方去与你们会合。“ 路德维希听了此言,心中对札木合的崇敬又多了几分,他想,若是以扎木合和哲别二人的武力,完全可以抛下众人早至终点,但现在为了我手下这些教众不肯惜命也要留下阻敌,这样的好汉子,才当得起圣约翰大君的传说。 于是路德维希依言留下马匹装备,率队伍护着杜罗门继续前行,一路走,却一路地和杜罗门感叹札木合的义气。 扎木合此时右臂的伤已经微微痊愈,只是使不上力,他用左手抓紧自己的八宝钢鞭,哲别则去马鞍底下取了一柄鬼头大刀。二人相视一笑,齐齐向那林中小道跃去,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直奔丛林而去。 此时札木合擎起钢鞭,对准右侧一棵碗口大的酸枣树就是一鞭,那棵枣树长在林中,乏人照料,倒有五丈来高,被他一鞭打折,带着满地的枝叶,霍地一声倒下,恰恰堵住了那只容两人并行的路口。 札木合心中作喜,此计果然不错,他接连发力,不断地以钢鞭击向那左侧的枣树,可怜这些枣树生长多年,此地交通不便,也没有什么人来此砍伐盗木,这一次为了阻敌,齐齐被札木合坏了性命,也是悲剧一件。 那边哲别也如法炮制,只是揣起鬼头大刀,深一刀,浅一刀,不断地把那边的树木斩下,不过一个时辰,这一里左右小道俱都排满了树木,二人击掌相庆,却似作了一件大事,满脸高兴。 二人刚刚把道路上的树木排满,青狼已经率领精锐士兵牵马过来,青狼精通追踪敌迹之道,鼻子特别敏锐,就象是一只猎狗一样能够发现敌人的任何疏漏之处。这一路上他不断地发现蛛丝马迹,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只要再花几个时辰,这首屈一指的大功就将落到自己手中。待到近前,发现这满地的树木,青狼暗暗叫苦。 青狼伸出手轻轻抚摸这满地的断木,身体一震,说道:”这树木斩下不到半个时辰,敌人就在附近。”他仔细端详,那树木遮挡得并不严实,就命几个亲兵从缝隙中透过去,看看前方阻碍倒有多远。 那几个小兵哪有什么顾虑,齐齐从树木缝中钻过,一点一点拨开树木,向前探去。青狼命余留下几人看照马匹,余下数人紧紧跟随。 缝隙被扎木合不知打下了一百多棵大树,密密麻麻,越是靠前,越不是人走的路,得侧了身子,从那枝条之间钻过,前头两人方行了不知几百步,一人突然发现前方似是清空,满怀欣喜,正要告诉后面的人路已找到。 “嗖” 一箭从前方两侧的丛林中穿出,紧紧地札在他的胸前,把他钉在树干之上,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钉着前方。接着又是几箭射出,射中了后面数人,那哲别草原神射,此时射得又是这些动弹不得的靶子,岂能不中。 这些追兵一个个卡在树枝中,无法列队作战,更不知敌人躲藏何处,胆战心惊,。 青狼急令退后,待到撤回,发现已经折损了五六人,还有四人带伤,让他懊丧不已。 他想了一阵,只得命令部下分作两队,一队在周边防备,预备敌人来攻,一队卷起袖子,砍去树枝,将树杆抬到两边,一点点去除。那树木枝丫虽不十分肥大,也有百十根枝,正不知要砍到几时。 札木合见敌人已经不敢再从缝中穿出,却待与哲别上马离去,哲别又从马鞍从掏出一只火折子,将一些枯干的树叶绑定在箭矢上,用火折子点着,一箭射入道中的树木身上,眼见得熊熊燃烧起来,他又一连数箭,再折身上马,一路北往。 青狼只觉一阵热浪涌向前来,他急令士兵后退了几十步,望着烈火如赤练蟒蛇一般地燃烧起来,就连缝隙也再难穿过,他不住叹息,这把火烧起来,只怕要到一两天才能停息,看来在这山里再也追不上札木合一行。 札木合和哲别快马加鞭,很快赶上了大队,他们把刚才放火阻敌之事向众人一说,大家再也用不着担心后面的追兵,一时群情激昂,行进的速度不由地快上了几倍。 这十几人牵着马在山中又穿行了两三天,美美地睡过了一觉,按照那名士兵的指示,来到了一个山口附近的一片密林,札木合让后队的人稍稍歇息,他和哲别随着那名向导,往前探看路程。 黎明时分,山口外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原野,原野之上偶有几个山丘,好象荒原上的巨象,从这片山林向莽莽狼山的方向,十几里一望无际,没有丝毫可以隐藏之处。 荒原之上,或近或远,都有一两名骑士,策马缓行。更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排白白的帐蓬,那里升起凫凫炊烟,无疑就是敌人的军营所在。 第九十二章 我来巡山 札木合又看了几遍,带着二人返回队中,一路无话。 那个带路的城卫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建议道:“大人,我们不如待到夜间,趁敌人无瑕查看时,偷偷地溜过去。 札木合没有说话,哲别摇头道:”不行,兵贵神速,若是待到夜间,我们身后的追兵说不定已经清除障碍,尾随而至,那时我们腹背受敌,更加被动。且到了夜间,敌人也可以打亮火把,四处搜索,就算我们想逃,也会被人发现,乱军之中,大家都找不准方向,要是被大队骑兵攻击,只怕更难对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宿营地,只听到札木合沉稳的声音说道:“我们整理行装,穿好护甲,拿稳武器,再过半个时辰,我和你们一起冲过封锁区。” 众人听到这话,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是看到他这么沉稳有力,信心十足的样子,也打消了顾虑,大家静下来互相协助整理装备和马匹,整个环节安静且井然有序,就是有点沉闷,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还没到半个时辰,包括杜罗门在内,所有的人员都整理好了装备,牵出自己的战马,眼睛齐齐地盯着札木合,等待他的命令。 札木合用一根布带札住了自己的头发,率先上马,大喝一声“拔刀”,一马当先向狼山奔去,身后十数骑紧紧跟随。他将突围军分成两部分,自己和路德维希率几个力强的骑兵,当先开道,中间是杜罗门以及十几个教众,最后方是哲别一人一弓,数只箭筒为大家掠后。 他们的目标是穿过狼山和自己突出的山口之间这片开阔的草原,奔回狼山。 此时太阳刚刚升空,艳阳微红,就在一天的开启了新的战幕。 这一行人衣衫破烂,刚刚冲出密林不久就被斥候发现,一人急急往军营禀报,另外二人组成一组,挺枪径直前来拦截。 札木合哈哈一笑,催速坐骑,一马当先,躲去对方左边的长枪,右手紧紧抓住铁鞭,就要用力将右侧那人击下马。 这次呼延江带过来的全是精兵,右侧那名骑士也是精通马术,他见到札木合持鞭打来微微一欠身,就躲了过去,也不拼杀,反而打马撤到十几步外,只是不断地开弓射箭,扰乱这些人的路速。 此时路德维希已经迎了上来,他本就力大,此时又是快马,趁着左侧骑士一枪刺偏之际抢上身来,手中骑枪顶住对面骑士的胸口,单手持枪,用力一捅,就把那名骑士打落马背,那人还想逃走,被札木合策马赶上,只一鞭,打在他的头盔之上,那铁盔本不太厚,哪当得过青铜实力的击打,发出一阵闷响,陷了下去,当即丧命。 此时大队赶到,顾不得那名躲在旁边偷袭的敌骑,一骨脑冲了过去,人人逃命心切,马速疾快,那骑士接连拉弓十几下,只射中了一人背心,并没有射落一人。 此时垫后的哲别赶上,见对方只有一人,就在中速奔驰中将大弓拉开,当地一箭,从胸口将这骑士射倒尘埃,头朝地面栽下,一口门牙被撞掉几个。 突然杀声遍野,队伍的右后方有几十骑飞出,正是呼延江带领的精兵。只见他骑着一匹高头黑马,手下二十余骑都是黑马劲装,气势惊人,骑速竟有这十余人骑队的两倍,距离虽有两里,但看来很快就必然赶上。 札木合见到前方的阻碍已经消失,就让路德维希继续带队狂奔,自己策马赶到身后,欲与哲别联手阻敌。 领头赶来的是四骑黑马,呼延江还在一里之后,札木合拍了拍哲别的肩膀,笑道:“老别,我们比一比,看谁杀得快。” 哲别波澜不惊,两眼微眯,左手持弓,右手就却后方取那箭尾,札木合两腿一夹战马,断然出击。 札木合一骑未到,哲别的箭已经先到,那四人都是弓马娴熟的城卫精兵,见有箭来,一人悍然向前,举起腰刀横横打去,啪地将箭矢打落在地,毕竟哲别的随身弓已在战斗中被呼延江摧毁,此是临时从城卫处拿的新弓,欲要大力,又恐将弓弄坏,因此不伦不类,竟然不能一箭射中,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此时札木合已经到四人身前,他二话不说,一骑绝尖而去,对面四骑俱比他的坐骑更为高大,眼见这人前来送死,策马狂奔,各各高举兵器来迎。 当扎木合与来人还余十步时,他骤然勒马,那马儿嘎然而止,四骑却不如他这样的那骑术,操纵过快,预料的碰撞位置不到,手中兵刃早挥了出去,又没有击中对方,正欲收兵回击时,札木合早已策骑穿过,手起一鞭,就是一人落马。 那三人此时大惊,齐齐折转马头,对准札木合,欲要再次相向攻击,却不提防旁边还有一个哲别,此时哲别已经熟悉了弓箭,草原神射毕竟不是吹嘘,况这三人托大,竟将好好的一个后背卖给了神箭手。三人还想靠数量去与扎木合对攻,哪里知道哲别两珠连射,早有两人落马,最后一人冲至札木合身侧时,惊讶得发现只有自己一人还在马上,与札木合战不过三合,就被八宝定神鞭一鞭打落。 札木合望了望杜罗门一行,他们已经接近开阔地中间的小丘,但后方的呼延江也已赶近,不过几十步而已,他呼哨一声,丢掉自己的小马驹,换上了对方骑兵掉落的那匹好马,掉头便走,哲别也换了一马并疆而行。 这冲得快的几名骑士的马本就质地不错,且哲别,札木合又是骑马的高手,这一来不还,骑速大快,竟把呼延江掉在后头,让他懊恼不已。 呼延江见札木合两人也不过在自己身前五六十步的距离,就从鞍下摘起大弓,抽出一支大箭,也要学习哲别用神箭射敌人的后心,却不知一术精一术强,他虽是白银武士,箭术怕还没有入流,札木合哲别两人听得身后弓弦响起,早用起镫里藏身,拨转马头各种绝技躲闪,射了七八箭,不但不得要领,射不中敌人,反而越去得远了,呼延江大怒,将那大弓仍向马镫中一扔,急催坐骑又紧紧地赶上去。 当下草原上一百多个马蹄,急急地攒着地面,密密麻麻地响着,就似一条耍龙队在草原上跑着,哲别,札木合是龙眼,呼延江是龙头,后面二十多追兵是龙身,煞是好看。 跑不多时,呼延江的马队越追越近,眼看就要再次接近二人,此时一前一后已近山丘,那山丘也不过十几丈高,光溜溜却是一毛不长。 呼延江正以为就要手到擒来,突然听得前面一阵梆子响,山丘上上下下,从后方突然冒出几十个人,这些人站立其上,各各挽弓搭箭,一阵密射,那箭矢却越过了札木合一行,直奔呼延江马队而来。 札木合仰望过去,山顶上站立一人,高呼:“大王,我是岱钦,我带着孩儿们来巡山了。” 第九十三章 密布疑阵(2更) 呼延江见箭如雨下,早已手起棍落,啪啪啪打落了十几根羽箭,他身后的骑士们也各自拔出弯刀,打落了不少射向自己的乱箭,但还是有四五人中箭受伤,也有一人被射倒。 呼延江举头望去,见那山丘虽不甚高,密密麻麻,竟似有七八十人,一轮刚过,又是一轮羽箭射来,那箭准头虽不急,但是密密的箭雨看上去威力十足,且又居高临下,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得。 无奈,呼延江只得下令先行撤退,回到营中补充装备,再来攻取。 青虎此时恰在身侧,不禁问道:“敌人行迹莫测,不如我军早早退去城中,收拾大队人马,再来理会。” 呼延江大笑着摇头,踌躇满志地说道:“这不过是一伙草莽,你见他们衣衫破旧,箭法平平,必是狼山的野盗。这伙人距我朔方不远,我早有心将他们收伏,此次却是一个机会,待我们收拾好甲胃,根本不用畏这些小小的箭矢,你看我一举荡平狼山。” 众手下都高举弯刀,齐声称道城主英明。 却说札木合拼尽全力,骑马赶到丘下,看到丘下已经有黎华,肖力,王路三员大将,俱是英姿蓬勃,各有千秋。 原来十日前札木合让魏青送冷月敏回狼山时,就担心此行危急,让他们准备大队人马接应,此时却恰恰解了燃眉之急,正是莫非前定。 黎华隐隐是三人主将,他踏前一步,行了一个抱拳礼,面如银盆,报道:”小人幸不辱使命,带得五百精骑来此已近二十日,三日一战,五战五捷,近日已连破狼山十寨,收得盗匪以千计。“ 札木合哑然失笑道:”我早知道你黎华指挥若定,有大将之风,没想到你才二十日,竟已有此斩获,我早就相信你必定一员猛将。” 黎华也是年轻人习性,被夸奖得兴高采烈,高兴异常,摩拳擦掌,心中只待札木合有所吩咐,就立即照做。 札木合沉吟片刻,却淡淡说道:“我观那呼延江率部离去时跃跃欲试,却是小看我们这群盗匪,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回营中整点装备,就会再度来攻。” 此时岱钦也从山上下来,听到敌人还要来攻,他却更是立功心切,兴奋道:“现在我手下已经有了四五百的弓箭手和大刀手,他要是敢来,我就率兵齐出,挡住他的攻势,再让黎华率领大队骑兵冲锋,必然将他们打得大败而逃。” 札木合却皱了一下眉,说道:“我却不要你们将他击败,此次呼延江带来的马多,且马速极快,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的真实实力,率部狂逃,不出一天就将回到朔方。此时我们势成骑虎,既攻不下朔方,又离不开狼山,向南发展的黄金出口将被之扼杀。” 众人皆沉吟不语。 札木想了想,问道:“现在我要你们二人率部假装大败,但又不折损人马,悄悄地耗费敌人的实力,待他们深入狼山内侧,兵彼马劳之时,再一举而歼之,不知道你二人有没有方法。” 岱钦和黎华见札木合要考较自己,都是仔细思索,一心想要拔得头筹,用尽浑身解数苦思恒想。 少倾,岱钦毕竟更是年少,沉不住气说道:“我手下步兵皆多,不过都是群匪,这些人都习惯打顺风仗,若是逆风,则搞不好假败变成真败,一败如山倒。” 众人哈哈大笑,都深深为这些山匪的意志捉急。 黎华却说:“我的部下无妨,他们常年在草原牧马,习得草原狼的习性,该退则退,该进则进,随时都能聚散如常,并不会因为被击溃就产生畏惧,可以用来诱敌。 札木合欣然说道:”黎华练兵有道,雄兵就该如此。岱钦你担任侍卫已久,却是少了统率的历练,也罢,那此战诱敌以黎华为主,岱钦与那二位寨主,各自领人隐在周边,一旦到敌人陷入埋伏,全军进击之时,你们二人却率部杀出,断了敌军的后路,务要一战成功。“ 岱钦被札木合说了几句,本有点不高兴,待到听说他们作为伏兵,埋伏在后杀出,知道是札木合给自己立功的机会,须知此时敌军已败,自己率人去追,虽然尽是步兵,也有百把骑士。骑军步兵相互配合,正是捉人的好阵容。他绞尽脑汁要把这事做好,再不犹豫,禀告道:”多谢大王垂青,我只需要自己这五百轻兵,再加肖力,王路二人的协从,各各准备好绳索,鱼网,以及马车,一定要象梳子一样梳遍这块原野,不让敌人有一个漏网。“ 札木合说:”你想得十分周到,必然不会有负我的希望。另外大战结束时,如果我们一切顺利,你速速令人去山寨取来攻城的装备和粮草车仗,我们就一路攻向朔方。看我早日取下这座大城,与诸公一起在城里最好的醉仙楼开怀痛饮。“ 众人见到札木合满怀信心,对他的话再无迟疑,齐齐依言早作准备。而那疲惫不堪的杜罗门,早已被众匪驾了马车,一路送回洞府去休息。 却说呼延江回到营中,他自己也换了一身轻甲,却教士兵们都换上那能够防御弓箭的轻甲,一行骑兵,俱是高头黑马,身披黑铁锁子甲,人人一杆铁枪,一共一百二十骑,齐齐开去,却留了三四十骑把守营寨,防止敌人偷袭。 呼延江望着这一百余骑,个个精神抖擞,骑枪擦得闪闪发光,不由得暗自心想,这样精良的军队,就是我争夺天下的本钱,对面的匪众,就算过千,也能教我一口吃下,这样才能略略填补我的损失。须知世人之心,俱是好赌,从古至今都不两样,一旦吃亏,不是先想着今后预防,而是一颗好胜之心,偏要向刀口上舔血,争回损失,俱不知恰如被鳄鱼咬住了大腿,越是挣扎,越是危急。 行至丘下,先前挡道的几十名乞丐一般的步兵早已不见,领头的是黎华,他手持一杆钢枪,穿着破旧的衣裳,与他那白色的面孔甚是不衬,部下一两百的骑兵,也都按照札木合吩咐的,换上了土匪们那些各式各样的服装,盔甲,整个骑队不伦不类。 唯一齐整的是藏在马鞍中那一百多支黄杨大箭,以及背后箭筒那制式大箭。当然这些对面的敌人都看不到。 呼延江披着黑黑的重皿,手握那根一百斤重的缤铁棍,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骑兵,眼珠子落在那各式各样的装备之上,目光里自动略去了对面那齐整的马蹄声和骑手们眼中那身经百战的目光。 杀死自己的往往不是敌人的高明,而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呼延江懒洋洋地举起自己的铁棍,大喊一声冲锋,一百二十多黑甲骑兵各自挥动兵器,虎入羊群一般地杀向了黎华的方阵,他们眼中不堪一击的土匪部队。 第九十四章 旷野骑踪 此时两军交锋,呼延江的部下俱是西域选购的优良战马,比起对方的蒙古马要高出一头,且这一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高大健壮将士,身高六尺,胸披细铁链连环甲,头顶红缨铁盔,手持精钢铸就的骑枪,大弓在后,骑剑各各在腰,不论谁看到了都要挑起大拇指喊一声,真真是钢筋铁骨,鲜甲怒马,好一队强兵。 相形而下,黎华的手下就寒酸得多,他带来的草原精骑惧是精壮汉子,个子却不甚高,先前得了札木合的吩咐,齐齐换了匪兵那些参差不齐的甲胃,服装不齐,就连他自己英俊挺拔的小生也要抹上几把草,戴了顶歪歪的黑铁盔,扮着一个土匪头子。 呼延江振臂一喊,将骑军排成五排,每排约二十余骑,每骑间隔两个骑身,每排之间又留有四骑的空隙,以便留给第二排冲锋的余地,若是敌人从间隙中穿过,也能够尽快地由后骑消灭敌人。 这五排骑军的排头都是呼延江亲自指点过的小头目,经过他这么一呼喊,那些小头目们挥枪指挥自己的一排骑军前后整齐,顺序站好,然后等候军令,准备次第进攻。这小小的一百余人,经他们这么一鼓掏,形成了一个方圆余一百余步的方阵,各各钢枪在握,呼延江手臂微微一振,第一排抢先奔了过去。 对面的黎华见这里布成一个循规循矩的骑阵,不禁在心内微微发笑,正如自己之前估计的一样,他虽然年轻,但也努力研习兵书,这个阵势正是自唐朝以来就较为流行的骑兵冲锋队形,好处是首尾兼顾,能够发挥出优势骑兵的武力的装备。如果骑兵训练娴熟,指挥得当,冲撞起来,各各相护,以一当十,最大地发挥出骑队的冲击力。 但是劣势嘛,也非常明显,就是欠缺灵活度, 黎华年纪虽轻,却也独立指挥过几次部落间作战,草原多马,俱是骑兵为主,那些草原牧人虽没有受过严格的骑兵训练,但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常年不是与狼群守护牧场,就是与不同的部落厮杀。草原人丁稀少,特别注意保护自家的安全,骑兵作战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敌强我退,敌疲我打。”兵无常形,顺势而击则可。 黎华枪尖一指,当着敌骑冲来的锋芒,手下两百余骑快速变阵,中间微微向后陷进,两侧微长的弯月之阵,在运动中,他发出尖哨,阵如弓背,齐齐向对面骑军抛射了一阵箭雨。 呼延江手下的前两队骑兵已经奔出了速度,他们严格的训练告诉他们以自己的马力,只要冲过去,就是胜利,各各从马背上摘下骑枪,双手平举,齐齐向前,丝毫不顾忌那没有准头的箭雨,箭雨骤下,打在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铠甲上,马背的覆甲上,都被这些密密层层的防护给挡住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偶有二三人落马,阻止了一下马匹的初速。 黎华的部下还来不及射出第二阵箭雨,就被骑队冲入马阵,二十根粗大的骑枪齐举,立时就有十几人落马,还有十几人从骑阵的缝隙中穿入,不得不面对第二排,第三排的骑枪。 后方押阵的呼延江微微点头,这才对得起自己花费甚巨的训练费用和马匹铠甲费用。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马队仿佛刀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插入这几百人的散落阵型,毫不费力地把群盗击溃。他看了看自己身边侍立的青虎,说道:“你看,这就是正规军与山匪的区别,就算他们再来个几百,丝毫不经训练,松散的队形,只有变成我们训练的材料。” 呼延江话音未绝,前队异变已起,此时的黎华,已经完成了队伍变化,阵前的三十几骑,用自己和马匹的生命,阻止了敌骑的速度展开,而左右两翼的骑阵,竟已经从呼延江方阵的两侧向后包抄,妥妥地沿着朔方骑队后缘,将整个方阵松松地包在其中,所有的骑士都摘下弓箭,齐齐向阵内射来。 这时从半空中望去,就好象是一只煎糊的荷包蛋,中间的蛋黄煎成黑色,正是呼延江的黑甲骑兵,周边不停地跑动的灰色骑兵,就是那渐渐熟透的蛋清。油锅滚滚,蛋青跳动,正似那些骑兵不停地奔走发箭。 呼延江有些发急,此时前队已穿透对方阵形,但再也难以造成太大的困扰,反而被敌骑散兵从后侧环回过来反射,虽然甲胃在身,损伤不大,但也会射中一些马匹和骑士,让呼延江的骑队有些慌乱。 呼延江只考虑骑战双方俱是光明正大的作战,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将领对骑兵的指挥调度如此灵活,虽然队形松散,但是看不出一点纷乱的迹象,呼延江的高头大马虽然速度快,冲撞力好,但是敌人绕到了后方,左侧和右侧,反而让他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布成阵形,全力进攻,大马的转向也甚为不便。 很快,各个骑队长纷乱的指挥将呼延江的漂亮方阵变成一个纷乱的骑阵,各各选择自己的方向出击,大马失去了自己的速度,其实也就没法发挥,各个分队有的与敌人远远的对射,有的冲向敌人弓手,企图一举刺杀对方,有的被挥舞着马刀的骑兵靠近,各持兵器杀作一团。 此时其实呼延江的骑队还是颇有余力,要是精通骑兵作战,应该能猜到后面的变数,此刻应该将骑兵聚成一队,齐力回营,绝对可以冲出黎华的阻挠。 但是此时呼延江看到自己的骑兵在与对方格斗中,以一敌三,还颇有战力,损伤甚少,逼得敌人连连后退,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率部撤退,而是越战越勇,希望将对方一举全歼。 黎华的将士们得了指令,只使出三四分气力和对方对敌,一味以远射为主,略有打斗,便策马奔开,这些草原上的精锐骑士,此时恰恰能够将这场骑兵表演做得完美无缺。双方打斗了一个多时辰,互有胜负,双方也不过只有十几人掉下马去,比起第一轮冲撞死伤更少。呼延江自恃白银战力,竟然打落了五六人之多。 呼延江略略焦急,他看了看已近午时的太阳,想着这么样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突然,他看到了黎华,以他指挥军队多年的眼力,一眼看出这个年轻人正是眼前这支骑军的指挥。擒贼先擒王,他略略思索,就策马紧紧追赶上去。 黎华也看到了呼延江策马追来,佯装不知,待到那大黑马已经有二十步开外,他才故作大惊,举枪直指呼延江,策马迎敌。 黎华的战力本就与呼延江相差甚远,这还好是在马上,战不到五合,就被呼延江一棍荡开枪影,拍在他的背上。黎华拍马就走,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托大,此时假戏真作,背后一闷,喷出一口鲜血,也是真真让呼延江放心。 呼延江策马抢前几步,正要再作一棍,结果了黎华,却被两骑草原死士抢出,各持弯刀,一个挡住铁棍,一个向呼延江下身斩来。 呼延江拨马敌过两人,黎华策骑快速逃过五六十步,只听后方一声惨呼,已有一人落马。他心中一沉,举枪高呼一声撤退。 倾刻之间,那原本还在与朔方骑队争斗的一百余人齐齐策马转头,随着黎华向北奔去。 呼延江又是一棍,将另一名阻拦自己的敌人打成重伤,伏着马背逃逸,然后率领自己的一百多精兵,队形也没有整理,就一路尾随而来。 草原上两队骑兵,一逃一追,声震原野。 第九十五章 以骑对骑(2更) 原野上几百只马蹄紧紧的攒着狂奔,正如一阵汹涌的战浪,将这战役越演越烈。 呼延江的大黑马队本应是力道更大,奔跑更疾,却怎奈被黎华的骑军变阵打乱了节奏,且又在乱战中纷争过一个时辰,此时的速度并不见得高过前军许多,而那些所谓的【山匪】又三五成群,时不时有一个小队停下来,忽左忽右地突击,消耗朔方军的体力和耐性,待到结成军阵,对方又不见了踪迹。 呼延江阻止部下的无厘头四处攻击,只是让自己的部下紧紧地咬住前面那个已经中棍的骑将,他自信自己的武力,认为对方的大将已经性命堪忧,此时只要抓住他,所有的敌骑都将不战而溃。 黎华虽然受伤惨重,不过他事先就得过札木合的提点,知道对面这员大将力大棍沉,所以在自己的布衫中暗暗地衬了最结实的鱼鳞甲,此时虽是中棍,但其实并不致命,以致他还能够展开自己的无双骑术,不断地策骑飞奔,一路上又有护卫不断地与他换马,让他保持最充足的马力。 此时双方已经在原野上跑过十几里路,黎华已近旷野边缘,此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有一片浓密的槐树林,不禁大喜,停下马来,部下也齐齐勒马。此时这一百多骑在黎华的号令下一齐停马,转过身来,却似当时呼延江摆的那个方阵,密密层层,排作六排,每人俱是摘下弯刀在手,黎华一声令下,一起冲锋。 呼延江见对方不退,竟然还敢与自己对攻,心中大喜。虽然他对骑兵不是十分了解,也在心内暗暗赞叹对方大将的指挥若定。却知道以自己的兵锋之强,以及大马之威,对面一群人马皆不是对手,这是送了自己一个全胜的机会。 此时追兵来得仓促,却来不急似先前一般地排出阵势,齐齐举同长枪,只是仍然顺着先前追击的方向,却摆了一个长蛇阵,各各来不及拔出长枪,大马也跑不起速度,就挟先前战胜之势,一个个大声呐喊,举起骑刀前冲。 这一次却与先前不同,双方都是全力对撞,再没有丝毫保留,黎华手下的骑兵们,丝毫不再顾惜自己的马队,疯狂地策马奔驰,以草原秘术,将那马儿赶得飞快,竟有平时的两倍,血红的双眼,一个个举起马刀,一个接一个地撞向那高出自己一头的大马之上。 一骑,二骑,三骑,蚁多咬死象,这种奋不顾身的打法,不惜以命换命,很快就突破了朔方军的先头骑军,两队骑士互相交织,只要是马身侧过,必然各持弯刀,狠命扑杀,黎华手下的骑兵再也不象先前那样远远地射那些不起作用的箭头,而是各凭马力,以及自身灵活多变的马术,不停地从马头上,马背上,马腹中,狠狠地砍杀过去,地面上留下一溜的血迹,不管是自己还是敌人。 马队并不算多,不到十息,双方骑队已经错开,正是人人带伤,各各有血,这一轮冲撞,双方各自摔下了三十多名骑士,在马蹄之下,活命机会渺茫。但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朔方军倒下的骑兵比黎华手下要多出十人。 双方骑兵错开,仍是一路狂奔,待到各各冲出一两百步之外,方才拨转马头,各自分别列队,预备再行对冲,呼延江看着前面倒下的精锐骑士,暗暗痛惜自己这边的损失惨重,也更为佩服对方的大将精彩指挥。 他暗暗心惊,心想这次冲撞,如果再不得胜,我就带着他们回营,依托营中的防护设施,等待朔方那边的增援。 呼延江的马队回转方向的还不到一半,突然听到北边的密林那儿传来一阵响动,他循声望去,只见从树林边缘,转过一支骑队。 骑队人数却不甚多,约莫五十骑左右,但是那些马匹一律也都是高头大马,丝毫不输于呼延江自带的精骑,且俱带重甲,一个个马甲披到马蹄上方两尺左右,再往上看,就是一双铁皮护靴,密密的连环铁甲,前胸镶嵌着明光铁板,骑士俱扎大枪,头戴白铁盔,铁盔上带着一具铁制的护目,只露出一双眼睛。 呼延江心中暗叫不好,一个声音险些从他喉咙中冒出来:【铁浮图】。 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铁浮图是大金国最精锐的御林精兵,凡加入战阵以来,从未败绩,当年铁浮图在征南宋途中,被岳飞率领几十倍的步兵,以钩镰枪,配合刀斧队还凭借了江南的泥沼地形,聚而胜之。那时也只能砍马脚,面对全身武装冲锋的铁浮图,很难战而胜之。 此时在原野之战中,居然见到大金国最强大的铁浮图,让他如何不惊。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是完颜承裕压缩了的版本送给札木合的,不过就算是压缩的铁浮图也不是这么区区百人骑队所能抗衡的。 呼延江还没有想好对策,那边的骑队已经开始冲锋了。 札木合一人一骑,隐在阵中,他率领铁浮图在此已经潜伏了半天,一开始骑兵们都不束甲,让马匹在一旁休息,以节约体力。待到看见黎华佯败,方才开始互相协助束甲,还有一百多协兵在一旁帮助他们骑上马背。 黎华列阵时,铁浮图恰好列成攻击阵势,札木合擅选战机,就在双方骑兵对攻之后,呼延江准备将骑队调转身来再次进攻时,领骑兵冲出。 此时朔方军队列不整,要应对两面的敌人,来不及远循,正是可趁之机,五十骑铁浮图排成十队,每队五人,每二人之中又空出三骑的空间,以便后排切入,各队之间齐齐用力,这也是一个方阵,每骑加上那些盔甲,沉重如斯,其步伐初时稍慢,越来越快,跑至距朔方军约五十步时,行至最快,此时不象是马队,竟然象是一列高速火车,轰隆隆带着那一阵铁甲四五百斤的惯近,啪地冲进朔方军中。 呼延江当然不会舍去自己的骑队单骑遁走,他隐隐有一点想要与铁浮图争锋的气概,大声呼喊,让自己的骑队纷纷转向面向铁浮图的方向,却再次发起冲锋。 那铁浮图的阵首,选取的是铁武军中力量最强大的几名坚兵,此时手持龙枪在手,比起朔方军方才掏出的钢枪,还要粗大几分。此时那巨大的钢枪,毫不犹豫地压在朔方军当先几骑的胸前,这几骑当即就被撞下马去,那龙枪手臂般粗的枪杆齐齐折断,可见这一撞的威力。 然后那些为首的骑兵抛掉折断的大枪,抽出弯刀,杀进阵来。 第九十六章 翻作画饼(3更) 要知道那边呼延江的骑队刚刚与黎华的近两百骑兵一番厮杀,并没有占到便宜,此时重骑兵骤然来袭,哪时组得成迎战的队伍,只有临时溱来的十数骑,在呼延江手下头号骑将青虎的指挥下,咬紧牙关,组成一个稍小的战团,想将重骑之势稍稍挡住。 但那重骑蓄势已久,骑队中的精兵看到自己的袍泽被敌人的大马欺负,早就在心里窝了一团火,此时见到大汗令下,鱼贯而出,百十斤的战甲,骑枪穿戴在身都视若无物,且被层层铁甲包住,正如一队机器骑兵一样密密麻麻压过去,哪里挡得住。 西域大马一骑本已经有八百斤以上,且骑甲又有五六十斤,骑士两百余斤,再有甲胃又是一百余斤,加起来略略达到一千二百斤的份量,全速奔去,比起一台汽车,也不差分厘。 且为了节省马力,这些大马这几天竟是丝毫不需负重,一切甲胃,兵器,另有一骑背驮,而重骑兵再有一马平时行走所用。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多日的训练,蓄力,只是为了这区区一次攻击,哪里不人马效死,奋力向前。 欲要阻挡的十数骑,方一照面,就被第一排重骑举起排枪,用枪尖顶出三人,那骑枪禁力巨大,齐齐折断,马上骑士再抽出佩刀,仍旧是打马狂奔。 重骑重骑,重装甲骑,就算丢掉了骑枪,那十几骑也不是对手,朔方轻甲骑兵,手持弯刀,刀力以斩取胜,恰恰斩不开这些骑士的重甲,以及骑甲,稍稍对敌,双方并举弯刀,重骑丝毫无损,反而是呼延江的精兵饮恨收场。 青虎望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打落马底,他大为愤怒,持刀向前,却想依靠自己的蛮力,来阻挡对方骑兵之势。 先前说过这重骑兵的阵势两骑之间隔非常之大,这样的排阵是为了方便后方一排骑兵加速冲锋,并不受前方的影响。青虎奋起大刀,正阻住一个重骑,发起蛮力与之斗了三五计,却不防自己两侧重骑俱已冲到,根本不受打斗的影响,两硬枪齐举,从青虎双胁插出,直把他从马上齐齐叉起,挑出马背,甩落七八丈开外,不知死活。 此时方一照面,那冲过来的十余朔方精骑俱已告损。呼延江望着对方还有七八排的全速重骑,暗暗心惊,他感觉自己的骑兵可能会尽数送命在这里,此时再不拼命,更待何时。 于是呼延江大棍一挥,猛拍马臀,奋起浑身精元,向前冲去,他要以自己白银战士的一已之力,来阻挡宛如天降的绝世骑兵。 此时的呼延江距离重骑头马不过五十步,他奋起达致身体极限的目力,望见对方的骑兵速度宛如慢动作一般,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十步之内,突然加速,领头的两匹重骑,突然举起骑枪,狠狠向呼延江扎来。 呼延江不愧为白银境界的高手,他大喝一声,奋起一棍,打在骑枪的外侧,一枪杆骤碎,巨大的反弹力让他天生神力的臂膀,颤得微微发麻,另一枪杆直向呼延江胸前袭来,他将身子一扭,堪堪将骑枪躲去,又伸出猿臂一揪,大力地将那近三百斤的重装骑士从马上扯了下来。 那骑士被抖落尘埃,丝毫不惧,按照平时的训练,扔掉长枪,持着自己的弯刀向呼延江打来。 呼延江拨棍与这人斗不了几合,第二波又是两马从两侧各各举枪撑来,他百忙之中用尽浑身力气将那枪尖堪堪拨开,躲过一劫。第三波转眼又至。 一轮,两轮,三轮,四轮。 呼延江差不多挡下了四轮双重骑的轮攻,身上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了个精光,这时第五拨又双骑袭来,呼延江依旧大力去拨,却没有发现左侧的一骑有些眼熟,电光火石之下容不得他再作多想,速速依前拨开了枪尖,待这两骑从身侧行过,未觉异样。 却不提防左侧一骑刚刚错身,就从马鞍中掏出一根巨大的钢鞭,正是【八宝定神鞭】,将鞭狠狠地打在马背之上。原来这左边一骑,既是这铁甲重骑的指挥官,又是乔装打扮,以全身覆甲挡住本来面目的札木合。 以札木合的青铜力气打出的这一鞭可是普通的马能够受得起的,这马虽然经过呼延江加持,但也禁不起这么强的猛力打击,当即听得马儿一声惨呼,前蹄双双抬起,负痛就要狂跳,呼延江用双手死死勒住马绳,他虽是巨力,但其实并不精通驭马,只是凭一股大力撑住。 此时右侧又是一匹重骑驶过,趁那大马双腿抬起,骑上之人用骑枪狠狠地扎入马胸,枪尖入内,巨大的抗力立刻将枪折成两半,马儿再也抵挡不住,全身泄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呼延江,终于被击落马下。 他用力从马腹下挣扎出来,回望重骑后方,发现此时他的百十精兵,早已经被重骑击碎,这里用个“碎”字,指的是当者死,逃者生,再也没有骑兵敢于组织起过四人的小队,因为这样的小队,在重骑的肆虐之下如同活耙,只能发挥轻骑的优势,四散而逃。 而黎华的两百多骑兵站在后方,难道会任他们逃亡,当下两三骑一组,各各手持套马索和弯刀,四处追逐那些逃亡的朔方军,之前那些朔方军依仗着高头大马的一时得意,此时沦为笑柄。 呼延江再往远处看去,茫茫的原野,东面,西面出现了两条越来越近的黑线,那是岱钦,肖力,王路手下的一千多盗贼,还有其他的骑兵,结成两线包围,每处放一个骑兵,七八个盗贼,密密麻麻,无隙可钻,显是要将自己这一群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呼延江心中涌起一股悲沧之情,可怜自己一世英名,建立了这若大的朔方城的基业,竟然就要丧送在这一群土匪的手里么,他自幼在显贵之家中生长,一直没受过什么委屈,锦衣玉食,一点也没少了享受,待到后来家道中变,自己率领一群可意的兄弟们杀出河套,在这朔方封地为公,也是呼来喝去,余人皆为手下,一时小看了天下英雄,却不知到有此次之变。 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只带着这么一点人,就杀出城来。 正是锦衣玉食候,翻作南柯画饼人。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那得胜的重骑已经掉过头来,此时却不需再遵循先前那方阵的部署,只见那为头的骑将大呼小叫了一番,这些人就各持兵器,杀奔而来。 第九十七章 奇正出击 此时重甲骑兵得了札木合的命令,不再去管那些四散而逃的朔方骑兵,而是齐齐转过身来,把目标对准了这朔方城主,呼延江。 只见四五十骑迎面向呼延江驶来,此时呼延江自知必败,双足张开立稳,手持一根缤铁棒,正欲以己之力,再打落对方几个骑兵,黄泉路上,也有个陪伴。 却见那些骑兵却不直接撞来,驶到五十步之外,散开成扇形,左右两边加速马力,急急向呼延江后奔去,竟形成一个大圆,将他包围在内。 呼延江踏前一步,欲要冲到阵前与敌人拼命,却不妨后方两三骑快马扑出。那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这些骏马而言,只是呼吸之间,那马儿疾步向前,这些士兵却掉转枪头,用枪尾的木杆,恨恨地撞在呼延江的背上,虽然是钝木,然而依托马势,带来巨大的撞力,好象大锤击打一般,饶得呼延江力大,也被打得向前四五步方才立得稳脚。 他急急转过身,想要朝马上的骑士攻击,马儿早已远遁,哪里跟得上。本来以呼延庆的白银境地,如果灌注精元,确实可以跟上奔马的速度,但他这一天已经打斗半日,又饿又渴,刚才奋力拨开敌人的数柄骑枪,又被打落马下,早已不复早先的英勇巨力,就算奋力追赶,精疲力尽,就是他的死期。 这两匹马刚刚跑过,又有两匹从另一个方向杀来,俱是用骑枪后杆,或者刀背去击打呼延江的背部,脑袋,不论中与不中,及时远遁。竟让他手持一根巨大的铁棒,找不到明确的敌人,刚拼上一两计,敌人就不顾而去,欲要追击,又要防备下一次的攻击,手忙脚乱,步法踉跄。这也是这些骑士受了札木合的将令,务要留住呼延江的性命,否则不由分说,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士几阵狼牙乱箭袭来,好汉难敌数只手,他如何便是对手。 左冲右突,反反复复,呼延江不知吃了几百下棍棒和马撞,终于挡不住,被那两杆枪柄,打在后肩,推金山,倒玉柱,就象是一尊金刚,倒了下来。 骑上众人也不急着下马,而是数骑团团围住,用一根根枪杆指着呼延江的身体,以防备他暴起伤人,再把那套马的索子,密密扔过去环在呼延江四周,七八个人一齐发喊,齐力按住他的身体,摘去那根铁棒,再牢牢地束住他,绑成一个肉棕似的。 札木合看到此间事毕,逃亡的骑兵也各各被遍野的自家兵士擒住,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此番他连环设计,用心良苦。 先让黎华示之以弱,在第一次对攻时使呼延江感到自己的军队不堪一击,以骄其心,骄兵不退。 又用草原骑兵的灵活牢牢地拴住朔方大军,让他们进攻不利,欲罢不能。 然后在双方奋战已久之后,再让黎华佯败,将朔方军一步步诱到这森林之侧,铁骑之中。 最后黎华的那番冲击,舍生忘死,务必不惜性命,也要大量消耗朔方军所余的体力,以便最后的一锤定音。 等到五十骑以逸待劳的铁浮图杀出之时,战局已经没有丝毫悬念,简直就象拎着篮子去收割小蘑菇,朔方军再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只有束手待毙。 而所有的这些任务,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稳稳抓住呼延江。” 札木合不想要什么大胜,小胜,惨胜,他要的就是全胜。 击败朔方军,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早就越过了这婉延的山脉,看到了朔方城。 以朔方城的规模,没有上万的骑军,一年以上的苦功,是根本很难拿下的,那么拿下朔方城的关键,就只有一个人, 呼延江。 而呼延江此次轻出,恰恰给了札木合绝好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绝不会有。如果此次大战札木合一出手就掏出自己的王牌铁浮图,且不论在这茫茫原野,铁浮图是否有那么充足的地形和时机能够追上朔方军,给以致命一击。 就算能够与朔方军成功对阵,让呼延江发现了自己的隐藏实力,以他白银境界的无双武力,大可以让朔方骑军阻击铁骑,而自身带轻骑逃回,就如龙游大海,再不可追了。 铁骑虽然攻击力强大,当者披靡,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披甲沉重,对马力消耗极大。重骑马匹从事这种猛力冲锋,顶多禁得四五次,跑不过十里路,就不得不摘掉装备,停下来休息。岂能从一开始就投入战斗,承担追击之任。 只有象这样把轻骑,步兵,重骑,游骑分兵配合,各司其职,并让诱敌的轻骑不惜损失地与敌军火拼,消灭敌人最后一丝逃逸之力,才是最完美的收官之作。 这次完美的行动让札木合证明了自己的指挥能力,各位大小军官将士无不心服口服。 此间事了,札木合率领两百余骑齐齐攻向呼延江在原野边缘留下的营帐,那营帐处的伏兵见到大军来临,且主帅生死未卜,二十几骑哪敢接战,打开后门就欲逃回朔方。被这边得胜杀来的健儿们各持刀枪,好一通杀戮,却哪里还有命在。 札木合将手一挥,正要率众踏入大营,突然看见营中飞起几只鸽子,那些鸽子头尾俱呈乌灰,下体纯白,最外侧尾羽处于端部,外侧迹白。扑棱棱飞起,齐齐展翼向朔方飞去。 哲别见多识广,不禁惊呼道“朔方雪鸽!” 他举起弓箭,正要射击。札木合知是信鸽,却挥手止住了他的射击。 哲别不解问道:“大汗为何不让我待射击,若是这些信鸽脱身而去,让朔方得知这里的胜败,早有防备,却是不那么容易攻取了。” 札木合释然笑道:“我正要举兵征伐朔方,大军动向,不日就知,却也不是什么机密,这些信鸽养育不易,一旦我们占领朔方,都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却要小心保护。” 顿了顿,札木合举目远眺,又说:“孙子云,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我正是要朔方提前知道我的动向,此时城中四位城主已去其三,各各部属不相管辖,要是知道大城主已经战败,必然会自起纷乱,我大军前去,至少三日,这三日之中,城中谣言四起,不知有多少乱象频繁,待我到达,其军心已是大乱,必可一鼓胜之。” 第九十九章 引其反省(2更) 札木合率领众人,占了那处营帐,原来呼延江添为一城之主,其出行毫不含糊。 观那营帐之中,还有不少没有用上的制式武器,箭矢,铁弩,以及行军干粮和肉品。最大的收获是一批高头大马,用于骑士换骑所用,约有一百多匹,让跟进来的众部将羡慕异常,欢喜不已。 札木合进了原属呼延江的军帐,让那大小将校各各站好,就大喝了一声:“将那呼延江押解过来。” 护卫们打足精神,满怀兴奋,顺次将军令下达,不多时,呼延江就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由两个彪形大汉推了进去。 札木合看到呼延江满身是泥,身上到处是自己的,敌人的血迹,模糊不堪,一头乱蓬的头发,但却仍极有精神,这也见得出白银境的高手恢复能力极强。他见到札木合过来,低下头去,口里哼了一声,显是不愤被这一群他眼中的山匪所获。 札木合见呼延江这一身泥血混杂,知是被那些气愤的士兵绑在马后,一路拖来。想想这呼延江带领大军,在原野之战几度重挫黎华骑兵,虽是佯败,却有不少袍泽被他所累,受伤或致命,由不得士兵们不愤怒。 当下里帐中就有不少将士发话,要将呼延江阵前处斩,以慰死去的战士之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唯独黎华和岱钦一言不出,因为他们都自视为札木合的家奴,札木合的命令就是他们的意见。 札木合想到在朔方城中吃那呼延江一脚,半晌回不过气来,又想到被他追得在深山中逃亡三天,战战兢兢,宛如野人一般衣襟破损,不由得大怒,推开军案,冲到呼延江面前,右手就是狠狠地一拳砸在呼延江脸上,把他的头打得深深弯了过去,看他不倒,左手又是一个左钩拳,直拳,右钩拳,呼呼呼十几拳,直到把呼延江揍倒在地,方才大出了一口来气。 然后札木合大笑着问道:“你服也不服。” 呼延江没有出声,只是从鼻子中哼了一声,原来他自知自己身为城主,且先前又害了对方不少人马,自知必死,但是见札木合这一顿胖揍,打得痛快淋漓,但其实并没有用上青铜之力,并不会有内伤,显是不想让他就此丧命。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假如有机会能活命,当然要去争取,只是他作为一城之主,素来鼻孔朝天,也不愿意在当庭广众之下出言求饶,显得自己低下。依次见到札木合有此发问,呼延江争气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 “老子人是一个,命是一条,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汗。” 方说完这席话,呼延江又沉默下来,因为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安绿山,当时安绿山也是奋不顾死,自己最后杀掉了安绿山,竟不知最后是否让其得偿心愿,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象一块大石头一样深深地压在自己的心上。 札木合低下身子,看了看呼延江的眼睛,以他多年做销售的经验,如水透石缝般的了然了呼延江的心意,不过此时奋战一天,身心俱疲,也不想多说。挥了挥手,吩咐一名卫队长:“此人就由你安排看管,找医生将他的伤病看好,让他洗个澡,患处都涂点药膏,好酒好饭伺候着,但有一样,每餐饭不能给多,如普通人的四五成即可。” 札木合最后那句话是担心呼延江吃得太多,从食物中获取养料,突然爆发起来,无人能制住他。 待到呼延江被押下去了,他才对诸位将领说道,此战建功,诸位都出力诸多,但这一战还不是我们的终点,你们要迅速去安抚好各队的死者,伤者。狼山只留一百士兵看守,所有人在明天准备周全,这就随我前去接收朔方城。 此言一出,全帐将校欢声鼓舞,热血沸腾。他们有的只是狼山上一个小强盗,有的人来自草原,跟着四处飘移的部落,遁水草而居。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一年,能够自己亲手去夺取一个如此规模的大城。 王路久在朔方之侧,一直仰慕那里的繁华,但他是大盗,如果自己一人过去享受,却深怕被那边的城卫认出,抓住砍头,今天听说札木合要去进攻朔方,想起那里的一百多架锋利床弩,不禁有些不信。但札木合神情不似作假,且这么几次作战,无论是札木合,还是他手下的将领,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由不得他不信。 “真的么?!”王路一面反问自己,好象做梦一样,赶紧地召集手下去准备物资装备。 想着城市里的各色美酒,佳肴,那些各式的休闲去处,这批人心思大开,都急着回去准备行军的行李,准备明天的出征,立刻一哄而散。 札木合吃过晚饭,此时已近亥时,他推开帐门望去,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正是让人睹物思怀,追忆故人的情景。他问起卫兵:“那个呼延江是否已食晚饭。” 卫兵答到:“已经食过。” 札木合想了一想,说道:“你去将呼延江请到这里来,就说我请他一起赏月。” 卫兵领命跑去,不多时,呼延江已早带到,脚上带着一条拇指粗的铁链,以防逃跑。 札木合让士兵搬了一条小马扎来让他坐下,欣然说道:“呼延城主,我与安绿山相交,听得他说你是个精明的男人,管理朔方近二十年来,事无具细,均要亲自过问,且苛责甚多,让部下面红耳赤,心中都有不愤之心。” 呼延江坐上马札,札木合提到安绿山,突然让他凝神,不由微微自责,答道:“我建立朔方,本是仰慕那汉武大帝北逐匈奴的佳绩,希望以此为基地,创造出一场不输古人的功绩。至于苛求,那是必然,富贵须向险中求,创业阶段一穷二白,若不苛求,又如何能够快速崛起。。。。” 言方至此,他突然接不下去,因为他想到自己对部下苛求甚多,自以为是发展之道,但是几个部下却都不理解自己,各行其是。 安绿山,跟了他十多年亦要反叛,已被自己杀死在城中。 赵构,到朔方时间不长,说话漂亮,行事荒唐,自己虽然将赵构棒为二城主之位,但并不看好他,只是作为与安绿山互相牵制的利器。 至于留在城中的李元吉,更是隐隐传出来其本是西夏探子,正在寻找机会,帮助西夏夺取朔方。 难道,自己努力了这二十几年,竟然都失败了么?呼延庆突然扪心自问这么一个艰难的问题。 第一百章 突然领悟 札木合见他凝神,知道已经触动了呼延江最柔软的部分,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说呼延兄弟,你长我几十岁,在朔方建城不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并不适合当这个城主。” 真是一石惊醒梦中人,这一句话说出,呼延江悚然大惊,须知他本来是一富家公子,因缘附会,才当上了这朔方城主,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拉了这一帮子人,苦苦挣扎求存,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适合做一个城主。 这正如现代社会的很多人,本来有着某一项技艺不错,或又在政府机关担任,突然想做个老板,或者千辛成苦想要成为一个老板,吃了许多苦头,起早贪黑,不仅掏光了自己的血汗钱,还找朋友,找银行,甚至找高利贷借了不少钱来创业,兢兢业业,一事无成。每天他只想着是自己不够努力才导致没有成功,只要再多加上一分力气,或许就能够一举创业成功。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自己就不适合做一个老板。 城主与老板其实一般无二,都是靠一人之力,支撑起若大的事业,手下人俱俯首帖耳,凡事莫敢不从。但是做城主最重要的不是有一套无敌天下的武功,也不是能够浴血疆场,指挥若定,马到成功。作为一个城主,最重要的是识人,用人,知人会用,而且选定的优秀人才,不会跳槽。 从这一点来看, 呼延江, 作为一个城主, 真的很失败! 他做了差不多二十年城主,手下竟然没有一个真正忠于他的手下。且不说铁木真五杰四狗,忠心耿耿,众志成城。就连初到这黄河边上讨生活的札木合,年不及三十,手下不但有自己父亲辈留下来的格尔木,塔塔东格,岱钦忠心可嘉日月。又有新收的小弟黎华,哲别,俱是智勇双全,指挥若定。就算是打酱油送的的土匪教众,亦是俯首帖耳,誓死效忠。相形之下,呼延江就显得太是形影可怜了。 听到此处,呼延江仿佛第一次明白过来,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是认不清自我。 他低下了头,这四十多年电闪而过,一个个场景,一个个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一心地沉迷于城主这个位置,沉迷于自己的大志,而忽视了周边的人,忽视了友谊,忽视了自己的本性。 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理想,其实并不适合自己, 自己其实错了。 他痛苦地沉吟一声,深深的低下头去。 札木合看到呼延江已低下头去沉思,知道自己所说的已经达到目的,于是决定不去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回营歇息。 又过了一天,各支队伍都准备停当,于是一齐向朔方进发,此时人数众多,各各抖擞精神,于先前的气势有很大不同,那些队伍编列如下: 黎华参军,编有精骑四百,铁甲骑五十。 岱钦狼山支队,编有轻兵两百,勇士五百。 肖力王路狼山偏队两支,各各有骑兵一百,匪众四百。 四路大军,共计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地缘大路向朔方进发。 札木合沿大路方行不久,突然听到道路东侧传来浩浩荡荡的水声,王路说那里就是黄河。 札木合不禁惊异,率领诸将沿水声策马奔去,不到两里,就见到一条滚滚的河水,汹涌澎湃。 此处为河套平原,黄河尚未到达黄土高坡,那水质极清澈喜人。 黄河经此流入,被那些天然的沟渠吸收,形成了河套地区数条大小不一的支流,最后又重归于一,将这里大大小小的草甸灌溉滋润,使雨水稀少的西北形成了一片水草极好的牧场。 此处正是黄河初入河套的区域,水势极大,从两山之间喷涌而出,数不清的洁白水珠,激烈地拍击在河滩上,震耳欲聋,此情此景,令札木合壮心激昂,激动不已,随之赋诗一首: 河水拍岸朔方惊, 狼山原野走千军。 不怕城中伏万箭, 看我虎胆杀敌还。 众皆交口称赞不已。回到队中,各自把这首小诗给众人传唱,军心大快,壮志昂扬。 又走了两天,札木合与黎华领着马队,先行来到朔方城前,那城池不大,城墙不过一里半见方,但架满了不下五十座床弩,这些床弩又与札木合在完颜承裕手中买的不同,更为庞大,需要十几人方能拉动绞索,上了箭矢,可以射出八百步开外,就如一只只饿虎,张大嘴巴对准城门前方。 札木合一行只得远离城墙五里外扎下大营,正在思索明日的攻城大计,突然城门大开,杀出一队人马。 原来那守城的大将李元吉,早得了信鸽的飞报,知道大城主呼延江已经战败,大股匪帮正要前来攻城。 城中谣言四起,各路将军都隐隐有了惧意,李元吉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一面派人急忙去西夏请求增援,一面在苦思如何退敌。 此时看到敌人的前军,不过四百余人,李元吉从没有真正地进行过战斗,只是从兵书中听说过,敌军立足未稳,可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想到城中还有三四千士兵,就想欺负对方的兵少。急切里组织了两千大军,打开城门迎战,一来为打乱敌人的部署,二来也想趁机打一场胜战来稳定军心,让这些散兵游勇凝成一股绳。 札木合看见对方的军队都穿着整齐的号服,三通战鼓后,竟然列成七八队各自出击,不禁哑然失笑,这种乱军,一看就没有统一的指挥,可见指挥的大将是个笨蛋。 他叫过黎华,笑着说道:“这次只许你带两百骑兵出击,免得把敌人打得太惨,不敢再次出来接战。” 黎华欣然应诺。 只见那两千多人,临到札木合寨前五百步时,互相推搡,死活没有哪队愿意再进一步。突然听到札木合营中大鼓响起,正如晴天里打了个响雷,寨门大开,黎华手掉银枪,带着那帮新胜的骑兵策马奔出。 这些年轻的汉子前几天大破了朔方最强的精锐骑军,正在兴头,看到有仗可打,又有功勋,比六月里吃了雪糕还要开心,当下策马狂奔,直把那两千城卫看成是一顿下酒的好菜。 还没有到达城卫军的弓箭手射程,这帮草原骑兵就同时拉开大弓,迎面抛射大箭,此时箭随马力,这些精兵本就力大,弓箭远远地超过城卫军的射程,到达前军。那些箭矢越过半空,抛洒下来,正如下了一场漂亮的大雨。 当先的城卫军马上就被箭雨浇得一团混乱,弓箭手本就防护不严,此时见到箭雨袭来,俱是往两侧躲避,哪里还记得对面杀来的是骑兵。 黎华见敌军阵形已乱,枪尖一指,一马当先,领军杀入敌阵。一时人仰马翻,四处杀声震天。 第一百零一章 问计于敌 城卫军虽有两千,当前一支人数三百不到,且又是那死去的赵构手下,主将已去,大小头目在当日的赵府之战死伤大半。李元吉临时委派了一个军官来管理,却服不了众。手下众队长心怀各异,哪里谈得上众志成城。 此时见到黎华纵骑杀入,见敌人势如狼虎,反正这些头目这军官一个也指挥不动,他第一想到的不是组织骑兵反冲锋,而是带着自己的几个亲随,望后就撤,他还惦记李元吉许给他的一栋大屋和几个歌姬,要是送了命,可就没福消受喽。 主将一走,那些小头目还有什么好说,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各带了骑兵步兵,寻着那些缝隙,挤到别家的军队中间逃走。 什么?你说冲撞了友军会不会有军纪处理。开玩笑,哪来的友军。 安绿山和赵构势如生死,哪能算友军? 大城主现在狼山下生死未卜,他的人马也不足为惧。 至于李元吉,这厮当过兵没有,倒吹得一手好牛,先撞散了他再说。 说起来这一彪三百人马,真正的友军,倒象这直剌剌杀过来的塞外精骑。这些骑兵们手持钢刀,一忽儿冲散了眼前这队弱旅,看到他们四散奔逃,会带乱其它各军的队形,反而不再下手,就跟在后面,一路径直杀过来。 方一接战,朔方军就阵势大乱。李元吉见势头不妙,还想力挽狂浪,他暗暗一咬牙,叫来自己的亲兵队长,尚有一百余骑可用,让他们奋勇向前,堪堪挡住敌人的攻势。 这些亲兵平日里受李元吉恩惠颇多,此时近不得已,各各打起精神,奋勇来战,这才让大军崩溃的势头为之一减。 此时整个两千人的队伍,只有这处开始接战,让那些溃军缓下劲来,一个个认准自己的刀枪,整理衣甲,发现敌人也不过两百多骑,又蠢蠢欲动,想来捡个小便宜。 突然这一百多骑的侧前方,响起一阵更为急骤的马蹄,当先一人,手持钢鞭,正是札木合。他先前将四百骑兵分为两队,就是为了看清敌人的路数,留下预备队以防万一,现在看到敌人的大军只有这一百余人的亲兵可战,他再不犹豫,亲自带着余下的两百骑,倾力杀出。 因为黎华的大军已经与敌人杀成一团,这两百人就不再放箭,只是低了头一个劲地前行,马蹄滚滚,气势之大,吓得那些想要阻挡的小队初一接战,就博命狂逃。 因为没有阻挡,这两百人很快就杀到李元吉的亲兵旁边,札木合一马当先,奋起尉迟敬德的神鞭,左一鞭,右一鞭,把那惊魂莫定的敌骑打得落花流水,直下七八骑。而身后的两百铁骑在旁观战许久,早就闷闷不乐,此时一见有战可打,都是打起了十足的劲头拼命杀敌,比捡到一个大元宝还要开心。 不到十息,这一百人就在两支强骑的合力绞杀中 消。。。。。失。。。。。了。 此时两千多人已经完全混乱,若是有一个得力的大将,此时看到札木合倾力杀出,还可以率领一支奇兵,迅速前去抢占札木合的大营,依托那营垒沟渠,反过来挡住札木合的骑兵,说不定能够收到奇效,给札木合最大的杀伤。但此时众人号令不一,俱已心乱,齐齐掉转头来,冲着城门飞跑。 城门苦小,不过容得两三骑并入,哪里吃得消这么多士兵一齐挤入,此时拥挤,反而减低了速度。就算是排着头一个个数过去,也怕要几个时辰才挤得完。后方的士兵,只得任着札木合和黎华的骑兵在那里来回奔驰,收割人头。 又有那些实在耐不得刀砍马踢的,干脆丢掉刀枪,跪在路中求活,札木合也不乱杀,就让这些人往马队后方去,束手守在营前,待自己回来时发落。 那城门上的强弩手也不敢放箭,因为下方人头攒动,大部分是自己这一方的士兵,若是射错了人,待这些人回到城来,必然会拿自己发问,所以只能慢慢待待。 这样地杀过了两个时辰,札木合看看面前的敌人越来越稀少,且慢慢接近城门巨弩的射程之中,他下令拨军回营,收拾那些俘虏去了。 李元吉回到城中清点人数,跌脚大骂,自己带出的两千余人,能活着逃命回来的不足一千二,十停中倒丢了四停,不是被杀了,就是投降了。那些归来的将领一个个跳脚大骂,深深怨恨李元吉不懂装懂瞎指挥,枉送了袍泽性命,李元吉虽是城中名义上的最高权威,对这些兵头都无计可施,只得陪着笑脸,一个个许下安家银子,花了不少气力,才将这些人打发回去。 札木合回到营中,吩咐下去,让副将对这些俘虏好生抚慰,不得虐待俘虏。 他记得自己方才出征中,看到城外还有许多帐蓬,那些都是来不及撤走的商队,此时看到交战激烈,正在忐忑不安之中。 札木合又叫来一名黎华,指点他道:“这些商队皆为利来,并不与哪一方为敌,你要好好约束下级,让他们不准干扰这些商队,一旦我们占城成功,还要依仗他们的通商来往。另外,你亲自前去查看商队,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果哪些商队中有米面,粮草,按照市价买来,刚好与这些俘虏作为食物之用。” 黎华感悟札木合想得这样周到,暗暗庆幸自己跟对了人,领命去了,一一照办,将这营中的一切,梳理得井然有序。 快到晚间的时候,大军已至,按照事先指定的区域,各各打起了营帐,准备明日的作战。 札木合却让护卫去请呼延江过来。 护卫依前言将呼延江请来,札木合又命人将呼延江脚下的铁链去除,持酒一杯相敬道:“今日我军与李元吉大战,大败朔方城军,但我不忍心倾力攻城,以免造成生灵涂炭,还请先生教我,请问如何才能轻取此城。“ 呼延江听得此言,知道朔方已经大势已去,想起自己的一腔理想,不由心有悲意,他一饮而尽,对着札木合说道:”这朔方位居草原,中原之间,几千年来,是维系着中原繁荣的一只钥匙。若是草原强盛,大股的骑兵可以从这里入侵中原。我之所以重建此城,是想以自己的微薄能力,能够阻止下一次的游牧骑兵再次从这里穿过,引发惊人的洗劫。但想不到我多年经营,这支部队在你的进攻下,竟然没有一丝支撑之力,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的理想 札木合望着呼延江那张苍桑的脸,他已经五十了啊,在这个时代,本来是安享晚年的年龄,但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仍然在朔方城中坚守,企望阻止那即将到来的浩劫。 望着呼延江,札木合不禁深深地怜惜,不出十年,成吉思汗将引领大军,前往征伐西夏,这草原边陲的小城,不出意外,必然会被十万雄师轻轻扫过,留不下一丝云彩。 但是他总不能这样告诉呼延江,自己来自未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再何况,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早就让定数发生了变化,注定会成为成吉思汗左膀右臂的哲别和黎华,都已经被他挖到自己手中,即将到来的决战,说不定早就和曾经的未来有所不同,所以也不好解释。 既然这样。 好吧,那我就把一切都说了吧。 于是札木合大义凛然地站起身来,一如【英雄儿女】电影里口喊“向我开炮”的王成。 他正了正衣冠,尽自己努力所达到最严肃的声音,向呼延江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草原骑兵南下劫掠的惨状发生,中原和草原前前后后争斗数千年,其间中原大地饱受摧残,但是草原又何曾好过。草原曾经的统治者匈奴,突厥,鲜卑都在与中原的残杀之中受到惨重的损失,一个个民族,或者远走他乡,或者消失不见。但是除了相互相残杀,我还有一条路能够实现你的理想。” 呼延江完全被震住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他问道。 “当然有!”札木合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条路就是一带一路。” “什么是一带一路?”呼延江惊讶地问到。 札木合努力地回忆自己上一世天天看新闻联播得来的知识,耐心地向他解释道:”在这个时代,你和我只看到了自己眼前的纷争不休,草原和中原的矛盾难以化解。但是放开眼界,自朔方以西,还有西夏,西辽,花剌子模,波斯,阿拉伯,莫斯科,神圣罗马帝国。再往南走,有安南,马来,苏禄等国,表面上各国纷争不断,为的是各个不同的君王利益,民族利益,战则倾国,数千万百姓遭秧。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本质。“ “那问题的本质是什么。“呼延江虽然块头颇大,但此时他也被这千年后穿越而来的智慧给惊住了,他也想知道,这些纷扰的战争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分久必和,和久必分。 “最根本的原因是整个社会的产出不均,不患贫富,而患不均。”为了调动这位城主来协助自己。札木合终于把自己多年研究历史的实力全盘托出。 “因为社会的产出有限,社会发展得越快,财富就更加集中到那些富人的手中,穷人生活每况欲下,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所需,为了结婚生子,为了活命,他们的终极道路只有两条: 要么揭杆而起, 要么跟随国家发动战争。” 这个确实是历史中千千万万个朝代的唯一命运,呼延江其实本来也是大智慧之人,听到这个解释,再联想起自己看到的现状,他不由得点头称是,继续听札木合说教。 “同样,塞外民族之所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反复侵袭大陆,发动战争,其原因也在于此,草原上太穷,普通的牧民产出有限,还要被贵族剥夺,他们消费不起那些文化产品,唯一的娱乐就是在战马上练习骑射,唯一的梦想就是随着大汗南征北战,掠夺财富。” 言简意骇,这一句简直道尽了几千年来草原与中原矛盾的根源,就是我们太穷,你们财富太多,既然产出不够,怎么办,那只有一个字:“抢!“ ”所以说,呼延城主,就算你在朔方筑了这么一座城,你也迟早挡不住草原人的心,只要稍有机会,他们就会将阻碍他们的东西打翻在地,因为他们心中的欲望,是无法熄灭的。“ 呼延江听到这里,心如死灰,他知道札木合讲的是真的,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就算自己挡住了一批敌人,也挡不住那接二连三杀过来的强盗们,朔方,他的梦想注定是一座悲剧之城。但是接下来札木合的话又给了他希望。 ”但是,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拯救这座城市。“ ”那是什么办法?“呼延江急迫地问到。 ”那就是把这座城建成友谊之城,纽带之城,给大家带来财富和和平。我要用我的强大力量,以朔方为中心,在欧亚大陆的中心,建立一个史上最强的国度,这个国度将在世界各国中主持正义,国不分大小,地不分东西,皆可表述自己的意见,互通有无,通过贸易和商业,用大宋的钱来投资建设草原的牧场,用草原的军队,去保卫那些弱国的边疆。保证万民的福址,倾听和平的声音。“ 这一段话是札木合前世看参考消息学来的,最近几年,兔子与米国天天在南海剑拔弩张,不断地试射导弹,军事演习,但是从来没有大打出手。砖家们都说,这是因为两国的经贸纽带太强,免子买了米国几千亿的国债,米国的金融巨头在兔子身上有大批的投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导弹一发,黄金万两,炸掉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财产。 受了这个思路的启发,札木合不禁异想天开地想到,如果以自己的强大武力,建立一个能够媲美前世蒙古帝国的强大国家,并用强大的武力来恢复秩序,维护世界和平,重建丝绸之路和海上诸国经济联盟,让各大国家相互投资彼此的产业,自由贸易,用经济的力量来主导世界,而非再用武力蛮行。 甚至更进一步地想,就算建立联合国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宏伟的构想,此处怎能没有掌声,呼延江是彻底被这一套折服了,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一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能够真正成功实施,确实是开天辟地,为世界带来持久和平。 自己枉在世上五十年,见解还不如来自草原来的一个年轻汗王,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己那一套老掉牙的,早该扔掉了。 此时呼延江再无疑惑,一拱到底,跪伏于地,口中称道:”主公,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理想虽然不错,但是自己没有能力实现,听到您这一席话,我终于发现自己追求已久的就在我的面前,我应该把朔方转交给你,这样才能让它不朽“ 第103章 一哄而散 朔方城内,此时已是子时,李元吉还没有休息,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幕僚,一起讨论明天的应对之策。 一位幕僚长着两撇很长的八字胡,他饱读史书,此时对形势并不担心,他安慰李元吉:“城主不必担心,我今天在城楼上观看,这些军士杂乱无章,无非是一些狼山匪群与草原上的部落互相勾结,想要来我朔方大城抢夺财富。我朔方城虽不算大城,但呼延城主早就储备了大量的粮食,箭矢以备征战,且城门楼上又有攻击力极其强大的几十具大弩,敌人要想攻城,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元吉听了这话,心中略为宽慰,他站起身来,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前天我接到飞鸽传信后,就已经派信使前往西夏传讯,我与西夏五原城守原本交好。他那里有万名西夏锐士,本人又武力绝伦,不出一月,他必然会发兵来就。” 原来那五原郡在河套之内,也是一代雄主汉武大帝驱走匈奴时所置大城,与朔方遥相呼应,相距不过五百里之遥。朔方离草原诸部更近,屡屡被外敌侵袭。至东汉末年,诸候纷起,朝廷之力已不足以保卫朔方安全,则将大军撤至五原,一直建设至今。 当时的五原郡,属于西夏左厢神勇监军使管辖。因为地处东北边陲,与大金国,草原诸部接近,常有大战,西夏国中派遣了一员藩王清平郡王李仁斌驻守当地节制。左厢神勇军号称七万大军,其防御区域自河北到达午腊蒻山,朔方以北,皆属该军防御边缘。 李元吉就出自于清平郡王帐下。当日呼延江建立朔方,此处位于河套之北,是西夏的防区之一。呼延江与大金国交好,获得了大金国赐予的【定西公】称号,但是兵力不足以抗西夏,所以呼延江两面讨好,收纳了李元吉之后,让他专门负责对西夏的关系,每年送达清平郡王处银两不下十万两,因此阻住了西夏大兵讨伐。 这次李元吉见城主被擒,隐约这城已经没了主心骨,自己本事低微,无法统帅这些骄兵悍将,情急之下,只得派遣快马前往五原,希望清平郡王能够率兵来救。将这大城收归西夏,也算自己奇功一件。 此时他想到这些,心内叹息,同这些幕客说到:“昨天我不该托大,要是我不发兵攻打敌军,此时军心安定,定能将这朔方城守得刚如铁壁,静待郡王援军。此时各部纷乱,不知各位可有好计安定人心?“ 众位幕客听到此言,面面相觑,都知道城主已失了战意,待了半晌,有一名幕客建议道:“我知道呼延城主府储有重金,不若我们这就带兵去城主府,仔细搜索,起出金银。等到天明,再与众将士分说,只要能守住城池,那些金银我们一概不取,都发给守城有功之士,或可安定军心。” 李元吉默默点头,他虽然早就对这些藏银动心,想要据为己有。但现在大战迫在眉睫,军心不稳,为今之计,也只有舍却这些金银,来换取朔方城的平安了。 众人计议已定,李元吉正要下令发兵前往搬取金银,突然听见城外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这朔方本就不大,四面城墙俱不超过两里,且这黑夜俱寂,那些城外的马蹄犹在耳侧,令人闻之惊心。 李元吉心头一紧,难道敌人想趁夜攻城,正要带人上城头查看情形。 突然听到城中传来一阵鼓噪,越来越大,越来越想,震耳欲聋。 不过一柱香的时份,就有几个传令兵急吼吼地涌入,手持书简,有急事要面见城主禀报。李元吉只得让他们进来。 原来这阵工夫,城外大军派了几十骑绕城而行,手中的大箭不住射出,往城中射了不知几百枝无头冷箭,箭中俱绑有书信,信中诸言各不相同。 李元吉急教取一信来看,只见那信中用敌军大将的口气劝告安绿山的部属。 “我是安绿山的好兄弟张木,这次安绿山被李元吉设计杀害,我拿着安城主的密函在狼山上找到了他的好兄弟,率领五万大军联袂而来。我们的目标是给安城主报仇,诛杀李元吉这个凶手。若有安城主旧日部下,获得了这枚书信,只要手持书信来投,每人赠银百两,恢复旧日在城中的官职,还有安绿山府中秘密宝藏相赠。” 他心头大急,再取一封,这个却是写给赵构部属的。 “我是张木,曾经在朔方城中与赵城主的人马激战。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个阴谋,原来我们都中了李元吉这个狗贼的计,他么的是西夏派过来的反间,暗暗制造两位城主之间的矛盾,让我们互相争斗,以便他背后的西夏主子控制朔方。为了阐明大义,我从草原借了十万骑兵,明日就要攻城,有拾到这书信的请马上举火为号,打开城门迎接天军,必不会有丝毫损害,还会赠送百两纹银,之后海阔天空,任君去留。” “一派胡言。”李元吉看得大怒,这样颠倒黑白的信件也有人写得出来,但他真的是西夏的人啊,又如何辩白。 手下一个幕友也在看信,此时看到一封,脸色大变,将那封书信也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一见此信,头轻脚重,心底发凉。原来这封信竟然是以呼延江的口吻写出,而且字里行间,句句皆是呼延江口气,且最后还有指纹为证。 “我是你们的城主呼延江,到了狼山才知道这城中巨变,皆是李元吉一人指使。现在我率领了朔方的两百精锐,还有狼山兄弟们赠送的几万精兵,正要回到朔方,揭穿李元吉的这场阴谋。却被他堵住城门,想要将朔方献给西夏。我宣布,凡是我呼延江手下亲将,都有讨逆反正之责。就在今晚,希望大家举起义旗,放火为号,打开城门,以接我军进城。所有立功诸将皆有一百两纹银作为酬谢。张树森,王亚军,李沙,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城主,就立刻照办不误。” 这文章字字诛心,显见得是呼延江的笔法,且那最后三人,确是呼延江心腹无疑,武功高强,从来不听李元吉号令,隐隐只受呼延江一人指使,若是有人得令开门,今天自己就插翼难飞了。 “什么都别说了,快上马,要不然就来不及了。”李元吉一名心腹率人冲入,架起李元吉上马就走,其后跟着二三十余骑,齐齐往南门冲去。 此时城中人声沸腾,北门西门处火光冲天,李元吉兔奔狼突,隐约看到北门已徐徐开启,他心惊肉跳,赶紧带着这些真正忠心自己的护卫们舍生忘死打开南门,逃往东南。 第104章 大功不赏 第二天清晨,迎着一缕从东方射过来的火红晨曦,札木合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随着自己的卫队,缓缓进入朔方雄城。 他的两侧立着百名精兵,各各骑着黑马,披挂硬甲,手持长槊,步伐整齐进入城门。而城门外两侧,各各站立两排城中护卫,各自低头肃立,静待大军入城。 朔方城,就象是一位不再设防的美女,对着仰慕已久的札木合张开了双臂。 札木合手按马缰,缓缓而行,腰杆挺直,头戴钢盔,一言不发。身侧那些无敌的骑兵队列,斗志昂扬,仿佛正在向这名城诉说自己的战绩。 昨天晚上,李元吉逃亡之后,城中大乱。就有那原先忠于呼延江的张树森,李沙二人,各各带了精兵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札木合见城中乱象纷生,却不急着趁夜入城,而是让岱钦手下的步兵精锐,随二人先控制住城门,再让他们各各约束城中抢掠,务必要守住四位城主居所,以及朔方城守府衙,以及那些库藏,银两,以待大军入城验收。 直到今天一早,札木合方才教黎华整顿精锐骑兵,挑选出一百高大威猛之士,俱是装备了眼下最精良的甲胃,马匹,以及长槊等物,依仗威严,队伍凶猛,以此来震摄城中诸人之心。 待到进得城中,札木合见那张树森,李沙二人忙着迎接他们的呼延城主,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不喜,但他不便发作。仍是随着大队前行,一面走,一面命令一个个十人小队,抢着去控制各处险要之地。 朔方城并不十分宽阔,不多时,札木合一行就来到了城守府衙,他滚镫下马,护卫们牢牢占住各处门户,便教传诸将来府中听令。 不多时,各处的将领都到府中,还有那些新降的将领,并呼延江一起拥在阶下,等待札木合号令。 札木合待众将立定,在帅座上落坐,左边一人魏青,右边一人哲别,他清了清嗓门,正式开始颁布将令。 只见札木合望了望下方诸将,欣然笑道:“平定朔方第一功,友邦人士路德维希,我在朔方城中受敌人截击,危在旦久,路德维希亲自率人从虎口中将我抢出,且倾力抢门,使我平安脱险,功大可倾城。特奖励纹银一千,并赐予千夫长一职,许其招收骑军千名,其中两百人可组为亲兵,称号【圣骑士】,驻札朔方城侧,协防朔方。” 路德维希大喜过望,想到这一次不但有钱,还能重组自己的骑士营,今后再立功勋,必会更有加升,日后也 会在景教的东方发展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健步行出,大声谢恩。 札木合两眼精光闪闪,又说:“第二功,授予神箭手哲别,他智勇出众,神箭无敌,在朔方城中屡屡以箭破敌,且哲别行军多日,久有建树。特奖励纹银一千,赐予千夫长之职,命他训练弓箭手三千,主管朔方城防,其亲兵可至两百,称号【神箭军】。 众人登时起哄,草原过来的群雄更是为哲别高兴,须知哲别原来在草原的时候就是千夫长之位,之后来到札木合军中时,并未建有大功,所以其官位一直悬空,此次他亲随札木合深入险境,并以自己的绝世箭术多次遇险化夷,现在让他官复原职,且自领亲军,也是实至名归的事。 哲别作为中年大叔,却并不习惯大喜大悲。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只是微笑着答道:”多谢大汗之赏。“众人目光重又回到札木合身上,听以下还有哪些封赏。 札木合接下来又说道:“黎华行动迅速,训练骑兵用心,纪律严明,行动迅速,在狼山打开局面,又在旷野中击破强敌,可圈可点,特赏银千两,封为千夫长,可招收骑兵三千,其中重骑精兵两百,称号【铁浮图】。待此间事了,在狼山至朔方一线择处建要塞驻札,经略河套军事,防御敌人进击。” 黎华一阵得意,现出陶醉的神情,喃喃说道:”大汗厚爱至此,小黎敢不舍生忘死相报。“他心知肚名,虽然将他排在第三,但是此时唯有他领兵最多,且又全是骑兵,足见札木合对自己的看重,至于一千纹银奖励,他倒是看得不算重要。” 札木合看到黎华满意,点头微笑,接着又赏了岱钦,肖力,王路三人,各自奖励五百两白银,肖力,王路可扩兵至两千,仍旧在那狼山活动。而岱钦,许他一人狼山总指挥之职,也授予千夫长之职,让他清洗狼山,许他在清洗的匪众之中挑选组织自己的军队,人数可达一万之多。主管狼山防御,在那里树满碉楼,堆积箭矢,檑石之物,这是札木合要提前预防铁木真大军南下的手段。 此外还许岱钦从【铁武兵】中挑选二十名精兵,每人再训练十名盗匪,再建一队精兵两百,此时并无称号,暂作铁武左营。 岱钦最为年轻,此时非常高兴,手舞足蹈,他一向志向远大,自从那日听了杜罗门的吹牛,总想着有一天能轻率数十万大军,一路向西,扫荡那些不知名的国家,览尽异域风情,多抢几个金发美女。现在终于作为一方主将,不禁心荡神移,畅想自己日后的光辉之路。 接着札木合又大赏诸人,包括那杜罗门,许他在城市附近建立一所教堂。 率兵打开城门的张树森,李沙以及手下的将士也得到百两银子的赏赐,官复原职。 还有那天在城门掩护自己离去的两名死士,以及这几次战斗中死去的将士,俱得了死后封赏,要求寻找他们的家人,一一给以银两,代为酬报。众将皆称谢不已。 临到最后,札木合话锋一转,大声对诸人说道:”所谓下策攻城,上策攻人,此次我们能够兵不血刃,一鼓作气夺下朔方,并没有太多损伤,城中百姓和人马也得以保存,呼延庆居功甚伟,我欲…” 扎木合看了看四周,正要说出自己的赏赐,突然阶下一人大声发言,众人一看,就是呼延庆。 只见他大声说道:“我不要赏赐,我近日细细观察大汗的所作所为,才知道自己往日错误太多,不但害死了我的好兄弟安绿山,还给城中诸人增加了不少麻烦。痛定思痛,我决定遁入空门,并将我的积蓄共计五十万两白银捐给大汗使用,只希望大汗能助我在附近建立一所寺院,已供我日后入寺修行所用。” 第105章 无米之炊 呼延江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刚占大城,在座的都是意得志满,希望在札木合的领导下,纵横草原,创建出自己的不世功勋。只有魏青,札木合少数几人,在心中点头称是。 但没有人体会得到呼延江的感受,他这十余年来以一人之力,努力建设这座边陲之城,没有人能理解他,大多数人,包括他的几个副城主,都以为他是为了敛财,谁也不知道他原来也有自己的理想,是希望在这个中原和草原的边界,竖立一个小小的前哨阵地,为广大的黎民挡住风暴。 直到他遇到了札木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札木合的远大理想,深深地感染了他,他愿意交出朔方城,就象是交出自己的闺女待嫁一般,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受到一点点委屈。 但是,呼延江又深深知道,就算自己不再做这个城主,还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且不说他的四名义子,逃出去的李元吉,还有这次的降将,他们的内心中,可能还存在侥幸,希望自己有哪一点能够重新崛起,带着他们再度在这里称雄。 所以,无论什么封赏,他都不能要。 一般人不能理解理想,信念在一个人心中的影响。呼延江就是为理想活着的人,当他想通札木合的一切想法比起他更适合朔方的未来时,他毅然选择了放弃。 但是久为城主,就算放弃,他也心知肚明,并非那么容易。遁入空门,并不是呼延江的一时之想,他已年入五十,曾经思考过朔方的未来,他感到这几个副城主都不可托付,如果能找到那么一个人将城池交出,自己虽死也无憾。 这次能够得成所愿,他的内心有一种解脱感。但是,听到札木合口中的无比宏图时,尤其是他想把朔方建设成为欧亚大陆的中心,这真是在他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退隐不可避免的,无论是为了让札木合一方放心,还是让自己原来的老部下死心踏地地跟随新的核心团队,自己必须退,否则会死无葬身之所。但是虽然退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完成,比起原来那个城主的位置还要重要。 他在会议中听到了札木合答应杜罗门的请求建设一所大教堂,在一般人的眼中看来,那既是报恩之举,且又能利用景教的人才和知识,无可厚非。 但在久为城主的呼延江心中,此举意义深远。 这样一来,位于西方的景教势力,就将在东方有了一个最牢固的立足点,如果没有适当的文化与之对抗,等到朔方真的成为欧亚大陆的中心,景教将一统欧亚,势不可挡。 呼延江久受儒家文化洗涤,当今的北方,儒释教三位一体,正体现出中华民族强大的吸纳精神。因此,为了对抗西方文化的入侵,他这个理想主义者,希望以己之力,在大汗的许可下,建立起一座雄伟的寺庙,宏扬源自中土的佛教。这样,当札木合打遍天下,建设一带一路时,三教也终有力量能与景教抗衡。 这种深谋远虑,不以己忧,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想法,在座的委实没有人理解。 札木合初是一呆,以他一千多年的深厚沉淀,很快地理解了呼延江的良苦用心,于是他大声赞赏道:“就依呼延将军所言,我会在朔方近处,为你寻找一处适合修行的宝地,但是不需要花费你自家一星半点银子,五十万两白银,我一概不取,所有费用,皆出公帑,就作为对你的功劳的弥补。” 呼延江再要推阻,札木合举手制止,此时札木合一言九鼎,一语尽出,众人皆不敢再有多言,一律低头高呼道:“但凭大汗处置。” 末了,众人的战功已经赏赐完毕,札木合也有倦意,就让众人散了,只有哲别,还有城卫之职,命他仔细选拨官兵,早早重建朔方城防,又命了魏青暂行城内一切行政之职,算做朔方太守。好好抚慰那些商家,并落实各部建军事宜。 又过了几日,札木合见城中一切渐恢复旧日景象,商家往来如故,且各处军心稳定,一点点地重新编排士兵,划入各队各营,不禁心中欣慰,却想起还有几件事尚未明了。 回到府中,他正要细想方略,突然有卫兵报告:“魏青来访。” 札木合心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要去请他,想不到他心有灵犀,自来拜访,就命士兵将魏青带入。 札木合冷眼看到魏青进来,满头大汗,一双鞋子穿在脚上,左一只,右一只,显是走得十分匆忙,竟没有寻到一双一模一样的。右手还拎着一大堆的纸张卷宗。 札木合便教看茶,这次夺得大城,自家借住在原来的呼延江的府中,呼延江还没有搬走,也常过来和札木合一起喝茶,吹牛。 这处的茶具,椅具,桌面甚是讲究,屋内四处还摆着产自大金国的瓷制花瓶或是摆件,虽然算不得官窑秘制,也是产自河白的定窑,丝丝白里透亮,既白且薄,并不再施彩土,只是洁白异常,有的上面还雕刻着野兽花草的纹埋,放到后世,也是值得个几百万一只。 魏青匆匆地坐下,放下书袋,尚未坐稳就转头向札木合说道:“那日大汗许下诸多赏赐,建立不少军队。赏赐也就罢了,我们把安绿山,赵构,以及李元吉三处仔细清点,虽然受到不少破坏,但各种财物全部收齐,还有变卖给那些商人,也值得十几万两银子,一个个的赏赐与抚恤发下去,还略有富余。此时库中还留得几万两银子。但是建军一说,却是艰难。” “喔。”札木合应了一声,就算魏青不来找他,他也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但是他假装不解地望着魏青,”还差多少?“ 魏青看札木合不以为意,叹了一口气说:”就说铁浮图吧。我们上次侥幸得到完颜承裕的协助,获得了一百副铁甲,但是高头大马却最是难得,且重骑兵一人三骑,都需要花费。” 他顿了顿又说道:“两百骑的铁浮图,若是都用精选的西域大马,运到这里差不多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加上装备披挂,骑枪以及换骑的两匹驮马,一人的装备费用是五百两,两百人就是十万两。“ ”装备三千骑兵,就算一名骑兵的装备百五,三千骑兵就要四十五万两白银。大汗当时许下五军,最少成军也要二十万两,多的要六十万两,总共差不多要两百万两白银方可成军。且每年的训练开销,装备损耗,按五一折算,每年差不多要年耗约五十万两白银。且不知大汗这笔经费由何而出。” 札木合听得头大,他本来只知道骑兵纵横天下,无敌欧亚,但没想到自己不足一万的军队,竟然有这么大的开销,要知道,那个年代,整个大宋一年岁入最多不过五千万贯,按此时一贯比十两银子比价,折合白银五亿两左右,两百万两银子约相当岁入的二百分之一之多。 真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106章 暴利行业 札木合微微沉思,然后吩咐卫兵道:“快去请杜罗门主教,冷月敏,岱钦几人前来,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杜罗门,冷月敏本居于城中,岱钦辖区狼山,他还没有动身前去,正在向魏青讨要人马装备,逗留在此间一处住所,却也不远。小小的一个朔方,不过一柱香工夫,卫兵就把三人都带了过来。 最高兴的是杜罗门,这老头自打随札木合以战胜军的身份进营,且又得了封赏,一时里门庭若市,且他为了传教,毫不拒绝访客。此时城中那大量的败军,心情沮丧,都象是没娘的孩子等待开导,一时间教徒数目大增,不仅收藏量大增,每日都有几十,而且订阅量也同比上涨,每天都有几人来这里接受洗礼,成为找到路的羔羊。这老头乐得心花绽放,就象是中了头奖,满脑子都是自己传教满东方,回去衣锦还乡的情景,此时札木合唤他,他还以为是来叫他讲解教义,赶紧携了一本宝典,三步并做两步而来。 冷月敏却是有点小小的忧愁,札木合重回朔方之后,仍是让她回到原来的商会所在,这几日公务繁忙,也没顾得上到她那里虚寒问暖,此时见有人来请,她本来一阵高兴,以为有什么好事,但是见到同行的还有其余几人,立刻不爽,心中生气,那面孔也变得冷冰冰。 岱钦人虽年轻,却是野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这次札木合让他镇守狼山,本是一件好事,大大升迁,他在房中寻思了几日,却发现不妥之处。札木合只是让他募兵一万,说来简单。可是狼山俱是匪类,比起自己原来在草原上带的那些心情纯朴的牧民而言,各怀鬼胎,心思不纯。 且招兵就要花钱,树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狼山并无出产,现在札木合又不许大家打劫,自己再是强大,把这些盗匪聚在一起,可是拿什么养活他们,说不得到时军资不按时发,这些狠人扯旗造反,自己怎么向大汗交待。所以这几日岱钦哪里也不去,就待在魏青门口,一有机会,就在他耳朵边絮絮叨叨,无非是希望多派点银两,以备自己养兵之需。这次听到大汗传唤,以为募饷之事有了着落,立时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跑了过来,眼前弥漫着无尽的期盼。 札木合何等样人,一见这三人神情各不相同,马上计上心来,有了自己的对策。 他第一个就叫冷月敏走上前来,话未出口,先从怀里掏了一根金镶玉步摇簪,别在冷月敏手上。原来这几天哲别率兵打扫另外三家城守府,看到一些精细可人的物事,挑作一箱,早就送给了札木合府上。札木合见这簪子可爱,下面是长约一寸的玉枝,碧绿可爱,上方用上等紫磨金丝,密密的打作两只金丝雀儿,缀在其间。女子别上此簪,轻步玉摇,金鸟颤动,一派富贵气质。 冷月敏见了此簪,马上心中就软了,俗话说得好,哪个女子不爱金玉的,那一又眼立刻又柔和了许多,心中想原来他也没忘了自己,只是忙些罢了。 札木合见她哄得好了,方才不再作态,问杜罗门:“我上次请你寻找的冶炼高手,可有寻到。” 杜罗门见问道自己这个,不禁有些错愕,但他毕竟是久任秘书的人,事无巨细,皆有记录,于是正襟答道:“我们收容失散的教众,已经找到两人,俱熟知那些铁铜冶炼之术。” 原来北宋冶炼铜之术最强,冠居世界。但自从大金国南侵,不事耕耘,又不重视这些手工技艺,境内铜矿渐渐荒废,那些冶铜的巧匠不断逃亡。 而杜罗门东来,既司传教之任,也有吸收当地技艺,带回西欧的秘密使命。当时的炼金术士本与教会密切相关,他在东来途中遇到这些冶炼之法,随时收集整理,也有自己带来的匠人细心学习揣摩,这二人来自西方的炼金士,此次一路东来,在冶炼方面受益非浅,无论铜铁,因此有此一说。 札木合闻言大喜,他转向岱钦,说道:“我们那天打破敌人三个寨子,其中第一寨,我记得驻地有一些赤红,玄黄的岩石,如果所料不错,那些都是品性极好的铜矿石,稍稍冶炼,就可生成铜块,还有黄金。” “我就命你带这二人同去,再增加四五十个仆役,在那处矿脉仔细勘探铜的含量,再加以冶炼,之后把结果告知于我。” 札木合此言非虚,二零一三年,就在狼山的这处矿脉,地质学家们发现了世界排名靠前的铜矿,面积一千二百平方公里,储量进入世界前一百,中国前十。 至于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和开采,也许是因为狼山一直位于游牧民族与中原民族的交界,历史上一直战乱连连,直到现代才有持续和平出现。此次札木合提前发现矿脉,简直是飞来横财。 不过听到此处,魏青有些纳闷地问道:“就算采到了铜矿,现在的兵器俱以铁造成,铜器不堪大用,也没有太大的需求。。。”说道这里,他突然捂住了嘴,因为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对了,你猜得不错。”札木合丝毫不忌讳魏青的表情,大咧咧地说道:“我要用他来制作铜币,制作大宋的元宝,通宝。” 这个就是要造假币了,此事札木合思之良久,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此时无论是养马,还是贩运南方的商品到大漠,流通都慢,收入且不稳定,会受到不同时期的物价影响,还容易被同行压价,被盗贼攻击。 然而收入为帝国崛起之本,当年成吉思汗远征花剌子模为的就是蒙古的商队在那里受到袭击,影响了帝国的收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令他怒发冲冠,伏尸千里。 现在手头就有一项大买卖,制造南宋的铜钱。谁说是假钱,都是真金实铜所制,至于南宋是否会因为铸币权受到侵犯率军来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笑话,南宋此时最近的城郭兴元府,离此怕不止三千里路以上,中间还隔着大金国和西夏,他们是来送死么。 何况,一直自认正义的札木合根本不觉得此举有损南宋的经济,反而是在帮他们克服通货膨胀。史书记载,自从大金国侵犯北宋之后,南宋失去了北方的传统矿山,而且大金国也没有想法重振冶炼业,导致铜的产量大幅度下降。 北宋灭亡之前宋徽宗时代最高,达到700多万斤,但是南渡后,失去了北方的重要矿山,冶炼技术水平下降,成本上升,矿工都不愿意劳作,到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产量尽然止有26万斤,之后即使不断恢复,始终难以超过100万斤一年。 此时铜钱不足,时时用六百钱作一贯,一贯小钱约摸三斤重量,一百万斤铜最多出钱三十万贯,如何应付岁入五千万贯的需要。 加之宋末工商业大幅度发展,各处交易都没法使用铜币,只得使出各种不靠谱的【交子】,【会子】这些纸币,各处没有统一汇率,反而加剧了通货膨胀的产生。 此时又没有支付宝,微信支付这些宝宝们,均是现钞现付,真是愁死了大宋国的户部尚书们。 此时金宋之间,禁绝的不是假币,而是双方竞相设法不让自己的铜币流入对方境内,以便稳定自己物价。 如果札木合在可靠的军力保证之下,能够制造出大量的铜币,流通入市,缓解通货膨胀,南宋感激还来不及呢。 而且银铜合矿,有铜就会有银。若是采出银矿,也能马上解决军费的燃眉之急。 PS:这一章我写得自鸣得意,简直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众位亲,不知你们作何感想。 第107章 狼山之南 解决了收入来源的问题,札木合又转向岱钦,他语重心长地问到:“小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在狼山,将狼山打造得如同铁桶?” 岱钦满脑子还在为那即将得到的巨大财源而兴奋,正在思考如何从狼山的盗贼中募兵,突然听到札木合来了这么一句,饶是他再应变无双,也回答不上来,楞了一下。 札木合接着说道:“我看铁木真野心勃勃,为了实现他对草原的铁腕控制,很快就要欣起一层惊涛骇浪。草原诸部皆不得幸免,而我们作为他的头号大敌,自然也不会例外。这次我们能够一举夺下狼山和朔方,总算在大漠之外有了一块根据地,我要逐渐地将札答兰部众,迁移到这更为安全的河套之地。狼山,就是我们的北方前哨,那时敌人率众来攻,我要你象钉子一样将他们钉在狼南,不能南望一步,以便我们好好发展自己的势力“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望了魏青一眼,魏青和札木合早就定好计谋,要在大漠之外,寻找腾挪之地,将自己的势力渐渐撤往草原边境,躲避这一场剧变。 魏青见大汗望来,也不谦虚,按照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谈:“我札答兰部落众接近五万,加上诸多附庸部落,接近十二万之多,这么多人,连同牛马,家什,要从草原腹部迁移到狼山之南,必然费日持久,消耗实力。” 他顿了顿又说道:”且从我们的领地到朔方,要经过塔塔部和乃蛮部的地盘,前段日子大汗和黎华将军扮作商旅,又或轻车简行,方可躲过旁人的窥探。若是大队人马连同牧群一起迁移,必然需要使用这些部落的牧场,到时一不小心产生误会,很容易爆发新的战争。“ 札木合沉吟片刻,知道魏青说得有理,此时立足未稳,全体部民一同迁移确实不易,但铁木真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这件事不可不为。 于是他猛地站起,大声说道:”我意已决,既然大股牧民迁移困难,那就先迁来一万部众,这其中要包括一半经历过战争的战士,各携战马,武器,分作数队快速进达朔方。迅速补充我们计划的五部兵员。“ 一寸精,一寸强,札木合受到历史上蒙古军队以十万之众席卷天下的启发,他一旦在朔方开始建军,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部落之中那些纯朴勇敢的牧民骑兵,这些骑兵,一旦给了他们精良的武装,那就是自己争霸天下的本钱。 ”至于如何通过塔塔部和乃蛮部的牧场区域,我已有主张,只是此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暂缓些时日。待到我解决了乃蛮与塔塔的通过问题,我再亲自去草原将部众们接回。“ 众人无不称是,他们见札木合定计多次,百无一漏,这次既然札木合已经胸有成竹,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岱钦,听到札木合将这么重要的使命交给自己,对于大汗更是无比忠心,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来控制狼山。 札木合又把自己后世的一些理念告诉岱钦:“这次你回到狼山,要将朔方和狼山的盗贼分开编队,原有的狼山团队除了一些老练认路的老人仍留在身边,大半留下在朔方镇守,而这次朔方投降的几名将领连同士兵都交给你一起前往狼山。“ 这一来两处势力都远远离开自己的老家,也免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再起异心,日后再加强控制,打乱原有的小团队,小山头,利于统一管理。 札木合接下来又给黎华支了一招。 ”黎华,你回到狼山,一个一个打平山匪,哲别,黎华的部众也可以批次地进山训练,协助你收编狼山群盗。但是你要切记一件事,只可招降那些年纪尚轻的下级匪徒,对于那些小头目,寨主,年过三十的成员,一概不收。要么在作战时趁机消灭,如果不得他们主动投降不便杀俘,就给一些银两,让他们下山自己讨生活,切不可留在你的军营之中,影响队伍风气,破坏战斗士气。“ 众皆大惊,这一招却是札木合多年的工作体会。要知道深圳的大企业,无论是电信,银行,还是那些大型设备巨头,互联网大公司,其招人都有一个原则,就是尽可能招名校毕业生,重新开始文化培训。对于超过三十五岁的社会人员,不是特别急需,一概不要。他初时也是不解,后来才明白,原来那些年长的人员,本来体力不如青年,且又在社会上沾染了不少不好的习惯,若是管理不当,不仅不会给团队带来助力,而且还会影响团队风气。 所以札木合要建立一支精锐的强军,他自然会有一整套的方针口号来对他们进行宣贯,对于这种江湖中的老油条,还是少要为妙。 岱钦年纪虽少,虽然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是看到札木合言之确凿,看起来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只得连连点头,思忖日后照做就是。 札木合看到岱钦欣然接受,不禁心中感叹,还是草原人比较纯朴可教啊,后世那些半大小子,你同他讲道理,他会和你辩白半天,却不知这世界上最容易的晋升之道,不过听话照做四字即可。 然后,他又转向魏青,也交待了几个重要事项:”魏青,你目前的职位如同太守,总领此城行政,却有几件事要牢记在心。“ 魏青望了过来,洗耳恭听。 札木合又说:”第一,我此次得到朔方城,你们在外间宣扬时却不要提及我的大名,只说新城主名叫张木,也是呼延江原来一员手下,因缘际会,得他垂青,相托城主之位。“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多隐瞒一些时间,这世上与札木合相关之人甚多,既有铁木真,亦有完颜承裕,若是让他们过早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布置,恐生事端。所谓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实是古人智慧高深之处。 札木合又接着说:”自札答兰部往朔方调遣一万青壮之事,你要亲自负责实施,一方面注意想方设法不引起他人注意,尤其是铁木真。另一方面则要在调遣的同时,自札答兰部,经狼山,达朔方,开始建立起一支间谍部队,这些人不仅在三处领地中活动,还要不断地渗透到乞颜部,当日的十部联盟,塔塔部,乃蛮部之中。尤为重要的是,你要秘密在札答兰内部安插人手,刺探屈出律,格尔木以及塔塔东格三人的动向。我久出不回,这三人虽然本性良善,但必然会被铁木真派人反复引诱,若是不事先了解他们的态度,如何放心。这支间谍支队平日可牧可兵,建制暂定为一千,称号为【黑旗】,就由你亲自把控“ 魏青拱手应令,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寒气,札木合这人表面上粗鲁简单,没想到内心深处如此腹黑。 他担心做事不利,出声询问道:‘但是那札答兰部与朔方距离千里以上,如果那儿有紧急的情况,又如何能够快速传递到大汗手里?“ 第108章 虎豹之间(求打赏) 札木合哈哈一笑,说:”你倒是忘记了呼延江的鸽子。“ 魏青募地一惊,想起那天在原野上攻击呼延江大营时走的那几只鸽子。札木合当时不让手下放箭射杀这几只鸽子,一来是为了让它们飞回朔方报信,以便扰乱军心。二来他也有心留下这几只良种,等到进了朔方之后,把这些鸽群扩大为自己所用。 中国汉唐时代就开始饲养信鸽,呼延江养的这几只鸽子又叫雪鸽,其产地就在甘肃西北部,青海东部一带,体型虽小,但耐得苦寒,飞得远途,是最好的信鸽品种之一。 札木合与魏青交待道:”我已经和呼延江说好,他会将这雪鸽的鸽种和训练之道传给你的手下。得到鸽种之后,你将之扩大为三群,朔方,狼山,札答兰部各养一群,养熟之后再把鸽儿用骑兵携带机要之地。若有急信传递,可使信鸽飞起传讯。鸽翔长空,一日千里,两日之内即可行至我们的几处驻地,是最好的传信手段。“ 魏青在河西时本已听过信鸽之术,今天听札木合娓娓道来,不由大喜道:”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众皆欣喜。 札木合又与他们讨论了一阵,叮嘱了一些要紧之处,各自归去。 待他各人离开,札木合却走出房门,往西花园而去,此处柳荫处处,春风拂面,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走不过数十步,便到了西园门,此时门内传来一阵阵呼啸之声,札木合循声细看,原来趁着这夜色,呼延江正在练习棍术,他手中持的却不是铁棍,而是一条黄杨大棍,此时棍法使开,正是一路【太祖棒法】。 呼延江人本是高大,手握一棍,上剃下滚,左右两分。其棍法平直,身体与棍向成一直线,一棍打去。或又使得一路拨草打蛇棍法,棍头一面向下击打,一面急骤前进。 有两句诗单道这路棍法的好处,正是:天降白蟒分日月,一条大江入梦来。 札木合见猎心喜,不由自主地也去那墙边掇得一条大木棍,二话不说,跳到场中,当头就是一棍打去。 那呼延江正在向前攻去,见后方有棍杀入,立刻判断出哪里是实招,哪里是虚招。向左侧堪堪一跳,躲过这迎头棒击,然后双手一抡,就抡出一遍漂亮的棍影,举棍还击,棍势如黄河落崖,声势浩荡,几不能挡。 札木合见有棍来,口里大声叫好,不退反进,自己一条大棍打蛇随棍上,如同青花蛇一般粘住呼延江的棍梢,左右画弧密密粘住棍梢,使之不能逃离。双方并不使出丝毫精元之力,只是凭借自己的天生力气,互以棍力缠绵不绝,藕断丝连,连连拼了几十棍。 最后呼延江卖了个破绽,札木合奋力一劈,将对方的棍打落在地,一根棍梢牢牢地放在呼延江的肩上。 札木合哈哈大笑:”我赢了!“他虽然贵为大汗,却是少年心性,此时得胜,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呼延江垂手恭立,口中有言:”不知大汗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札木合瞅见花园一侧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扔下棍棒,大步走到桌前坐下。又见桌下有一大坛好酒,他也不问主人的意见,抓起一只大碗,满满倒上一杯酒,却见那酒色琥珀黄色,清香扑鼻,喝在口内醇甜解渴。原来这是产自西域的葡萄酒。 呼延江也来到桌前,坐在一只石凳上,取酒慢饮,且听札木合说话。 札木合笑道:”朔方一地,距离大漠近在咫尺,且近有狼山盗群比邻而居,远有金夏两国兵锋无敌。呼延兄竟能据此年二十年不见有难,今天特来请教,我要怎么做,才能在这里立足。“ 呼延江早就想找个机会和大汗讨论自己的治理心得,见大汗有问,面色严肃地答道:”也没有别的高招,无非是予求予取,有求必应罢了。“ 札木合为之愕然,他见呼延江英雄气概,在这城中隐隐为一方诸候,此刻见他话语中颇有难色,不由得皱起眉头。 呼延江接下来说:”我在朔方建城后,狼山倒是不怕,一群散兵游勇,何足道之。但是往南去,两处俱是天下有数的军州。一处就是西夏的左厢神勇军,连绵五百里,号称七万大军。另一处则是大金国的西京兵马司都元帅府,将兵十万。“ 札木合大吃一惊,大金国人口近五千万,一处边疆有十万大军不足为奇。但是小小的西夏,随便一处厢军,也达七万,真是让他心惊,须知自己养一万散兵,耗资接近三百万,七万大军的耗费怕不要两千多万,小小西夏,如何养得起这么多的地方军队。 呼延江见札木合大惊,知道数字吓到了他,于是笑道:”大汗倒也不必太担心七万大军数目太多,西夏一直与强敌作战,初时与大宋,后来又与大金,其人口却不甚生育。因此,为了保证作战,每家有二丁的,取体壮的一人为军,另一人担任随军劳役。家有四丁者,抽丁两人,但是其他人皆可以作为预备役顶替别家的劳役。以西夏不过五百万人的国度,竟然可以养得四十万大军,也算是疲军了。“ 札木合听到此言,方才心安。他心目中的强军,不是依仗人多取胜,而是必须精锐士兵。如果象西夏那样的人皆为兵,其国家的经济绝对无法发展,战火一响,黄金万两,没有切实的经济后盾,只是靠人多,到最后来只能是沦为笑柄。 历史上西夏号称四十万大军,在成吉思汗不过五万精锐的征伐之下,损失干净,只能凭借自己的兴庆府城防进行抗争。待到成吉思汗部下假言和谈,将西夏人骗出城堡,再进行屠城,很快就把人口众多的党项族灭亡了。 呼延江又说:”我本出自大金,与西京太原的都元帅有旧日交情,所以遥尊大金国为尊,每年以大量的金银献上,得了这个【定西公】的称号,以为大金国臣,方免西夏大举来攻。李元吉在时,我又透过他,暗暗交好五原郡的西夏清平郡王,每年亦是十几万两白银相送。所以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大汗新得此城,我思忖,也要尽快与两国交好,并准备好金银良马进贡,以便稳住地盘。“ 札木合听了这话,思忖良久,突然说出一番话来,让呼延江大吃一惊。 有分教:朔方城中,八千壮士齐上马,五原郡内,七万厢军起刀兵。 竟不知札木合所言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109章 一路向南(4更) 只见札木合拍案而起,自有一股威风凛凛的神色,大声说道: “此时大金国势大,我们要讨他的封号,作为外臣,也要打出大金国的旗帜以安民心。可那西夏算个什么东西,我这城中岁入本就不多,还要均出十几万两银子给他,那我们拿什么来发展自己。“ 呼延江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是西夏东厢军有七万大军,若是袭来,我们如何能挡。“ ”七万厢军算个屁!“此时札木合喝了一口小酒,壮志冲天,他接着说:”我军一万草原精骑,马上就到,都是那自小挽弓骑马的精兵,就拿这七万厢军来练手,一战倾城,二战倾黄河。我要在这黄河之畔大败西夏的军队,把河套平原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句话本来就是札木合的计划,一旦这一万骑士到达朔方,编入他的五军,自己的力量大大壮大。然而当兵就为了吃粮拿饷,就算狼山开采铜矿一切顺利,也不见得就能养起这么多的军队。何况河西之地,本来就是最好的牧马之地,西夏人长期居于城市,早就失去了草原上的野性,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击溃,夺得河套平原,大大拓展自己的领地。 至于失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成吉思汗是天纵一帝,自己只能暂且避避他的锋芒。这河套上的西夏军算什么,若是这也不敢打,那也不能动,那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怎么争夺天下呢。 此言既出,豪气万丈,白银境地的呼延江站在一旁看来,自己的这位主公目露金光,言语之间牵动天数,竟有日后到达王者境地的气象。当下心生仰慕,更是在内心中把札木合当成自己一心辅佐的帝王。他离了石凳跪下,口称:”谨尊大汗之令。“ 当下二人重又坐下,密密计划,李元吉返回五原之后,必然会撺掇西夏国大军来攻。此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对抗,一面修好城防,密密安排狼山的匪徒一同协助守城,静待草原援军前来。另一方面此时朔方大变,还要尽快前往西京太原,交好大金国边防大臣,以便有金军在后方打乱西夏的部署。 当下两人议论良久,札木合想起以前在草原上完颜承裕的【千里令】,不知道在西京可曾有用。另外他也要看看那西京的繁华景象,结交朝延大员,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前去与大金国交涉。呼延江劝说多次未果,只得随他。 第二日,札木合召集众将会议。 他先是告知了从草原上迁移一万骑到朔方补充军力的安排,众人皆没有异议。 然后札木合石破天惊说道:”我要亲自去一趟大金国的西京太原,从西京都元帅府讨得封赏,才能名正言顺地占据朔方城。“ 众皆哗然。 西京太原,在朔方西南,距离超过一千五百里,其间就是骏马奔驰也要十几日方才到达。且中间就是西夏国的东厢军防区,不知有几万大军在这段区域镇守,若要从这里穿过,风险重重。 魏青第一个不解,率先说道:”若是与大金国外交,我正是此中好手,不如我代大汗前往,也免生事端。“ 札木合摇摇头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代表朔方与大金国打交道,外交之术,诡变多端。且大金国为主,只有我亲自前去,才显得庄重严肃。而且外交谈判,双方各持己见,无不用各种方法逼迫对方让步,以获得自己这方的好处,若是魏青你独自前往,得不到我的有效授权,一来一往,费之不止一月,若是因为有所争执无法达成最有利的协议,必然会浪费我们的时间。目前朔方新建,最差的就是时间,只有我亲自前去,当机立断,才能快速达成妥协。“ 众人仔细思索,都觉得札木合此言理所当然。外交是朔方新建最重要的一环,这样的大事,只有札木合亲出才能尽快决策,谁都不能代他做出决定,若是事事请求指示,一来一去,费时良久,又有大敌环伺,更难得出结果。 此时哲别双眼闪闪发光,站出人堆,说道:”大汗此去西京,危险重重,我希望能够随在身边护卫,以我的无敌神箭,若是碰上敌人,也可以协助大汗退敌。“ 札木合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咧嘴大笑道:”哲别,此时你已经是一城之守,肩负训练弓箭兵,防守朔方的要职,如何还能象以往那样,似一个侍卫身份留在我的身边。你放心,只要你守得住朔方,我就能回来。再说,这次我前往西京,也并不十分畏惧,因为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高手护卫。“ 众人大吃一惊,都问:”是谁。“ 札木合道:”此人就是白银境高手呼延江。既然有他护在我身边。当然非常安全。“ 听闻此话,众皆不语,因为呼延江当然是此间众人中的第一高手。 呼延江突然双目充满泪水,他沉声道:我何德何能,竟得到大汗如此信任厚爱。保护大汗是我最大的责任和使命。一路上遇见任何敌人,不论他如何强大,我都会拼命相敌,哪怕不要性命,也不会让他碰到大汗一丝半点。” 众人此时已经对呼延江有了相当的了解,知道他胸怀大志,言出必行,此时也不怀疑他是否能护卫大汗的安危。 只有黎华,思忖已久,说道:“既是如此,那大汗就随呼延江一同前去,不过此去西京,路途遥远,也需要一些使唤之人,我这些时日,在骑兵中操练了十八精骑,俱骑术高明,箭无虚发。就让他们十八人随你二人一起前往历练,一来可以作为护卫,二来也是他们的试炼之旅。” 札木合笑道:“黎华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想我和哲别一行从草原至此,手下五员侍卫,俱都得了我们的细细教侮,俱能独当一面,尤其是岱钦,进展神速,竟能一人独掌狼山防军之职。自古英雄出少年,虽然这河套以南,荒原千里,不时会有敌军来袭。但确实是历练提升的好去处。就让我和呼延江,兼任你们的骑兵教头,助你操练这些骑兵,更上一层楼。“ 众人皆鼓掌大笑。 就由魏青准备南行的马匹和物品,一人三骑,并那许多金银珠宝,皆是三大城主府中抄出,准备作为贿赂大金国诸官吏所用。 三日之后,一行二十人,六十余骑,离开朔方,直奔南方,面向大河而去。 第110章 偏向虎山 却说骑队一人三骑,出了朔方城南,一路向黄河奔去。 出行前大家都依了呼延江之言,换了一番服饰,俱是圆领窄袖小袍,内衬短衫,腰间用牛皮束牢,下着小口长裤,把裤脚塞在靴中。 此时早春三月,青草吐绿,一路上停下来歇息,马儿见了这么多的青草,也高兴得扬蹄咴鸣。 呼延江对这些路途历历在目,一路上哪里有浅滩可以策马渡过,那儿有渡口,哪里又有简易木桥,如数家珍。河套处汊口虽多,都被他一一渡河。不过三日,就带领大家穿过了西北部的黄河干流,进入河套内部。此处土地湿润,植被茂盛,既是西夏的边防重地,又是有名的马场,处处可见一群群骏马在牧人的牵引下,呼啸而过。 呼延江一面约束大家不要大呼小叫,恐惹西夏边军注意,一面带着马队来到他熟识的一处牧场,补充粮食给养。 那牧场主是一位慈祥的党项老人,见是熟人带队而来,丝毫没有半点迟疑,急忙命人将他们的马牵去喂养,又取了食物和饮水给这些人充饥解渴。 呼延江和札木合落下座来,不多时一盆盆的大肉端上桌来,老人却坐到左近,与呼延江说话。 望着呼延江,老人神色略为放松地说道:“我听城里的厢军小校说呼延城主已经被盗匪所杀,朔方城落入草原强盗之手。五原郡的清平郡王,听了李元吉的挑拨,此时正在调兵遣将,要向朔方城大举进攻。不知城主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札木合面色一紧,他知道李元吉逃跑绝无好事,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调动起五原郡的大军,看来自己的行程还需加快,一定要从大金国那里借得救兵,才好破这里的僵局。“ 他看了看呼延江,只见呼延江豪爽地大笑道:”你看我坐在这里好好的,哪有什么事,无非是李元吉想将朔方作为自己的功劳献给西夏,所以才这么说。五原郡离朔方不过两百里之遥,若是清平郡王全力动员,不出一月即可兵发朔方,到时我处境必然十分危险。“ 杨剑见呼延江虽即将遇到大兵攻击,却爽然大笑,心无桎梏,不禁暗暗钦佩。他说:”呼延将军,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必然不会把这些兵患放在心上,只苦了我们这些百姓,兵患一起,就胆战心惊。前几天就有厢军的采办来到我的牧场,不由分说牵走了两百余匹好马,说是充作军用。这还算好的,只是要财,不会要命。若是象几十年前与大金国之战,只要有军队路过,见马就会抢个干净,说不好的还要抢人。这河套虽然富裕,但处于西夏与草原之间,且又有大金国不时来袭,就算金山,银山,也会给他们搬个干净。“ 札木合听了此言,心中豪情激起。说道:”老人家,你静心稍待,再等个三五年,等我将这河套周边的势力一一荡平,那时一定还你一个清清平平的美丽家园。“ 老人听了这言吃了一惊,看这人有些面生,就将目视那呼延江,呼延江笑道:”这就是朔方的新城主,未来一带一路的保护者,张木将军。“他依了札木合的嘱咐,在外人处一概唤作张木,以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老人听到呼延江把朔方都给了面前这个同样高大的将军,不禁多看了札木合几眼。说道:”老夫并没有听说过甚么一带一路,倒是听说过丝绸之路,张将军如果能重现丝绸之路的繁华,我这牧场在丝绸之路边缘,也能把好马卖个好价钱呢。老夫祖上是宋人,这么多年来,宋去夏来,大金,草原诸部落又经常来进攻,早就不记得当年的安稳日子好享福了,张将军若是能让河套众人都过上安稳日子,我们都会心悦诚服地成为大人的马仓,粮库。“ 札木合微微点头,却不再说话。 一行人补充好粮食,给养。再度上路。札木合问道:”此去太原,还有多少路途。“ 呼延江道:”最快的路径是向东侧度过黄河,缘黄土高原脚下一路向南,穿过夏州,宥州,不出十日必到。但此时清平郡王既已下定决心征伐朔方。此处兵马调度必然极其频繁,我们缘此处而去,可能会遇上大队的游骑兵,死生难料。若是我们先向西去,登上高原,再折向南,可进入大金的绥德州,直趋太原,所经夏境广人稀,风险大大降低,却要多费上五六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太原。“ 札木合神色一紧,说道:”此时既然西夏已经确定要进攻我们,我必须加速前行,到达大金国,以结同盟之好,兵贵神速,就算是西夏大兵将至,说不得也要碰一碰,闯一闯了。何况那老人今天说过,想要对付我们的主要是五原郡的清平郡方,灵州,宥州两处军州说不定并不和清平郡王联系过,只要过了五原郡所辖要地,就是一片坦途。 此时十八精骑,包括呼延江在内,人人都对札木合视若神明,既然大汗已经有所决断,众人轰然答应,随着札木合策马向东奔去。 行不过四五十里路,前方的两名斥候回来报告,似乎发现前方有敌人。 呼延江和札木合两人就下了战马,走到前方高处一块大石向下张望。前方却有三四百人的一支军队,其中马儿不足三百,骆驼倒有五十。那三四百人衣冠不齐,各各正在休息和喂马,还有旗,鼓,枪,棍等各式兵器不一。 呼延江解释道:“西夏军制,凡有正军,每人都配备马,骆驼各一,自己负责损失,称之为长生马驼。我看这行伍中不过五十骆驼,想那正军不过五十,共它的皆是辅兵,可能是刚刚从牧民中强征过来的一处团练,要去五原统一操练。” 此时这些人都坐在地上休息候令,只有不到十个游骑兵模样的人在附近策马检查敌情,此处是河套腹地,以他们的经验想不到有敌人胆敢来这里偷袭,所以防备非常简单。更没有人想到近在两里之外就会有一处敌军。 呼延江又说:“我们不妨等他们在此歇息之后,再度行军离开,再从此穿过。” 札木合呵呵冷笑:“我们一名白银,一名青铜级的高手在此,手下一十八人皆是草原上杀人不眨眼的好汉,还需要畏惧这几只土狗。你有没有听说过大唐初年,只不过一百人的突厥骑队,就敢在长安城下大摇大摆而过,城中没有人敢出来战斗。古之雄风,今天我给你演绎一下。“ 说完,他转身上马,振臂一呼,那十八骑兵举起弯刀,齐声大叫,叫声中充满了兴奋,就这样直直地向那一队人冲去。 呼延江见自己的阻拦无济于事,叹了一口气,也挥动自己的大铁棍向前冲去。 南奔太原,自此揭开了厮杀的序幕。 第111章 计上心来 这群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地扑了过去,马速极快,那群厢军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片刻,并没有注意远处有敌军冲来。直到距厢军五百多步,几个哨兵听到隆隆的马蹄,方才惊醒过来,大声疾呼:“敌袭,敌袭。” 这么近的距离,又都是一些仓促成军的预备役,哪里知道结成阵势阻挡。只有几个老兵记得抽出箭矢,射出几箭,马速极快,准头自然极差,偶尔有落在马群之中的,不是被这群骑兵侧头避开,就是挥刀打落。 马行不断加速,距离敌阵一百余步时,马速拨到最大,这时札木合顶住马速的冲击力,右手打开马鞍下的束带,从中抽出一把方天画戟。 这画戟长一丈二,重四十斤,却是呼延江收藏多年。他见札木合使一柄【八宝打神鞭】在马战中总不趁手,于是割爱,赠了他这柄画戟,舞动起来威风八面,正合札木合的心意。 戟头以优良的合金成刃,正如后世的军刺一样,两侧双耳外弯,略似两只弯弯的月牙铲,可挑可刺。那戟杆更用空心铜杆制成,那铜经过千锤百炼,并不似普通的木质易折,就是弯刀砍在上面也不济于事。此时仗着马力,呼呼作响,不怒而威。札木合天生神力,正合使用此戟。 离敌阵还有二十步,看见有两名敌兵,各各骑马挥动长枪杀来。札木合大喝一声,就在马上挥动戟杆,刷地一下,来了一个横砍。那月牙铲锋利无比,他又力大戟快,趁着马势,那两人还没来得及举枪迎敌,就被一刃如狂风扫过,一个胸口,一个腰间,俱被铲间掠过,血流如注,登时倒地。 越过这两人,札木合已经杀到人众之中,那些士兵,有的还没上马,有的正在整理刀枪,看到他冲来,来不及抵挡,被他左右开弓,刷刷几个下劈刺,扎翻还没来得及上马的几个士兵。然后再奋起大力,既刺,且砍,招式用老,用翻刺,平钩再将戟尖收回。 跟在后面的几名骑兵只见札木合人随马走,其身影如鬼魅一般在马背上不住变幻,一杆大戟既刺且挑,还能横扫。十几人已经被他挑翻。亲兵们随之兴奋异常,跟在后面一路杀戮,把敌军打得混乱不堪。 札木合动作虽快但是一点不乱,只见他直奔为首一将攻去。那将旁边有五马一驼,显是个头领。见得札木合杀将过来,他反而一点不俱,就镫上马,手持一根长枪,舍命杀来。 那个头领久经战阵,他深知自己败势已成,若是随波逐流,和那些四散的败兵一同逃跑,他或可留下性命,但自己几十年战功换来的官衔,必然由此输掉,且回到五原之后还要受到长官的怒气。所以他不如拼这一局,如果赌赢了,或可挽回败局。 马蹄骤响,枪尖在那名西夏头领手中颤动起来,他主动进击,一往无前,虽然这名头领并没有达到青铜境地,但是他视死如归的精神,反而让他的枪势突然抬升,就象是一条大蟒蛇一般,摇头乱动,飘然虚无到了极点。 距离札木合十步之外,他抖动长枪,画出一片重重叠叠的罗网,他的枪尖,却化作青芒,从十步以外,硬生生地打开一条大道,枪尖以惊人的高速振动冲刺,直奔札木合胸口。 以札木合的境界和功力,也不得不压住心神,全力应付这位头领的攻击。 要知道,高手对敌,如果有一方自知不敌,必然会分出部分心神准备逃逸,所以并不见得每次打斗都必然分出胜负,若是一方早早露出怯意,战胜虽难,逃逸有可能。 可是这名头领自知后退必死,绝死反击,反而派生出一种大无畏的斗志,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的打法,札木合尚是第一次遇到,他打起全副精神对敌,也下定了决心要给这位将领一个痛快的死法。 札木合大喝一声,竟然把这长枪龙腾般飞来的去势完全压了下去,如同阳光打开乌云,光回大地。手中的一杆方天画戟,远远地翻了几个招式,表面上看来如虚空作画,实质一戟强似一戟,慢慢地把自己的气势拔高,恰好来抵挡这有去无回的无边枪势,其中精微奥妙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画戟一波又一波缓慢而坚定地向敌人迎去,变到最后,却只是老老实实地一戟刺去,其中大巧若拙,大匠如粗。尽显戟法本质。 “当”地一声。 枪尖与戟尖交在一起,震慑全声的巨大回响往四周扩散,好象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块大石头,所有观战的人都鼓起大眼睛观看。 剑枪交击,震慑全场的激响往四周扩散,彷如在平静的大湖投下万斤巨石,震撼激荡,直教人人耳鼓生痛。 方天画戟改刺为挑,沿着一条看似古怪,实则符合流体力学的曲线,将那长枪挑在凌空之中,这一戟,尽显札木合已经尽得青铜境界的奥妙,隐隐然将要突破。 那头领用尽全力,依然挣不脱画戟的巨力,那名将校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武器被挑向空中,他将牙一咬,就从腰下取出自己的弯刀,正待来战。忽然见到那戟尖方才落下,就转刺为扫,那大力的月牙弯就象是一轮新月,迎面轻轻一挥,就吻在他的脖子上,他还来不及挥出一刀,就此死去了。 此时随着这员将校的身体栽落马下,那四周的新兵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或策马,或步行,四散而逃。十八勇士挥动弯刀,在原来的战阵中收割了几十具尸体,血水横流,转眼安静起来。 呼延江却拍马行到那名将校的骆驼旁边,拿了一卷写满了西夏文字的军令。他高兴地叫道:“这个文书是这名西夏将校的召集令。我们拿了这个将令,人人皆穿起西夏军的服装。此时再行在路上,却也有了个路条,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 札木合听到还有这等好事,心中大喜,就让这些士兵们换上地上众人的服装,再把这些将士好好掩埋,赶了他们的骆驼,马匹,继续前行,就象是一支新军,继续向前走去。 第112章 强敌袭来 却说众人都在呼延江的招呼下一拥而上,各自寻找合身的衣服,札木合独自一人展开了那军卷,细细打量。 西夏文是西夏独创文字,模仿汉字写法,与与汉字类似有点,横,竖,撇,捺,左拐,右提。笔画繁多,多数都在十画以上,由意旁和声旁组成,书写有一定的难度。若是西夏当日没有被成吉思汗所灭,留存至今,西夏文和韩国文说不定有得一拼。 札木合一面看,一面暗暗赞叹。西夏不足五百万的民族,全民皆兵,统治了相当大半个南宋的区域,与当时的超级大国大金抗衡良久且不显疲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且其征战日多,还有余瑕建立了门类齐全的法典,历法,以及文字,真是让人惊讶。他暗暗下了决心,待自己取得天下,一定不会让这个神奇的民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要让他的文明好好地流传下来。 不过半柱香时分,这些精锐战士们都换好了装束,此时战场上战马甚多,还有不少骆驼,因此战士们都仿照西夏国的军制,人手一只骆驼,还有两三匹战马,穿戴着西夏的制式铠甲,还打了一面西夏国的战旗,继续前进。 札木合初时见骆驼身体高大笨重,且还有着两个巨大的驼峰,心想骆驼的速度一定敌不过马力。但行军了一段时间之后,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就算骆驼驮了一个士兵,其行走若飞,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会远远超过马力。 在宿营地饱食了一通嫩草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骆驼竟远远地把马儿拉到身后在跑。看到距离差得这么远,士兵们索性将马上的装备和物品都放到骆驼的背上,这时战马才稍稍能够追得上骆驼的脚步。行到夜间,四个时辰,骑队差不多走过了两百里的距离,之前的赶路计划大大提升。札木合望着敏捷如飞的骆驼,不由想到,自己未来一定要建立一支骆驼骑队,专用于征西大军之用。 这样又走了两日,走走停停,一路上不断遇见几十人,上百人一队的夏国厢军,均是朝着五原郡的方向前行,似是被征召前往参与打击朔方的战事。但是见到扎木合一行,既有军旗,又有骆驼,服饰兵器也都似大夏国的军队。所以竟然是无人前来问津,任他们一路南行,俱无遮拦。这些骑士们心中高兴异常,都说,原来以为还有一场大战,没想到走这么轻松。 到了第三日,距离左厢军的地界也就不过百里了,札木合催促将士们齐心用力,务必要一举跨过东厢军的地界,从灵州方向穿出大夏。 突然,东面黄沙滚滚,传来一阵巨大的马蹄声。札木合心中一紧,侧目细看,只见一支军队从其间杀了出来。这军队人数不多,约有三百人,但是俱着黑甲,黑盔,骑下骏马肌肉绽出,看得出力道极大。每人背后一把硬弓,手绰钢枪。 呼延江见势头不好。在旁边提醒札木合道:“这个正是西夏兵中的惊锐【铁鹞子】,整个西夏共有十队,受西夏王直接管理,负有监督边疆诸军的职责,担任队长的都有白银境界的战力。要是敌人与我们十八人接战,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呼延江微微一笑,不做言语,只是让自己的手下们做好准备。 只见那边出来一名将校,用西夏话向这儿呼了几句,呼延江连忙上去接了几句。然后暗暗对札木合说道:“这些人问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五原城,而要向南方奔去,搞不好要露馅了。” 果然,那军官又急急地喊了几声,呼延江应答不顺,那哥们就掏出马刀,指着这儿大喊起来。 还没说上两句,嗖地一声,一杆雕翎大箭,直直地扎入他的喉咙,把那半句话卡死在里面。 不知怎么的,札木合一见这人手执马刀,大呼小叫的模样,就想起了后世的日本兵,反正自己这群人已经被他们识破了,迟早也要来厮杀,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干掉他再说。 这一箭射去,那边的马队也吃了一惊,三百多人的铁鹞子,战斗力爆表,堪比一支三千大军,前面这么十八人也敢来捋虎须,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趁他们还在楞神的工夫,札木合已经指挥马队杀了过去,这儿的骑兵虽然不过十八,但是先前抢了几十头骆驼,还有上百匹好马,这些骑士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本来就是很好的马夫,各各呼上十骑左右,加之自己又骑在骆驼之上,趁势抢攻,隐隐却有上百骑的声势,连人带马,冲入了铁鹞子骑兵之中。 这时就见得精锐骑兵与厢军的差别了,西夏的这三百骑兵见到敌人杀了进来,并不慌张,而是在那队长的指挥下,按十人一组,分成了二十几个小队,各自为战,手持钢枪铁盾,若是这边的乱骑踏过,就闪开锋线,然后各持钢刀,与这边的骑兵互相交锋。 札木合见到敌人已经稳住阵脚,他自知这次不易讨得好去,口里唿哨一声,将那十八骑精锐重又拼在一起,此时大家都下了骆驼,各各挑选了一匹称心如意的好马,就趁着那骑兵冲开敌人的阵势,聚力向东面阻路的一个小队扑去。 那小队人虽不多,此时见敌人十几骑急急过来,自己的袍泽又被惊马分割,只得独自与札木合展开战斗。 也是西夏承平已久,虽然是最顶尖的骑兵,也很难与这草原上最精锐的十八骑相抗,更说不得其中还有札木合,呼延江两员大将。 也就是这十八骑冲过来的工夫,那二十余人齐齐举枪迎敌,又站不成队形,来不及拉动弓弦,札木合一马当先,手中方天大戟没头没尾的扫过去,那边呼延江的铁棍也是大力招呼过来。当头两人,竟然不过一回合就被扫在马下,后面又杀过来三人,皆是如此。后面那十八骑风卷残云地奔过去,把那躲开锋芒的骑兵,又砍了两人。 这时这支小队人人胆寒,各自惊心,却拨转了马头欲回,被这队人马杀出一条血路。 札木合见状大喜,正要招呼众位骑士快速通过封锁区,往南逃逸。突然从右侧杀过来一员大将,只见他头戴铁面具,身穿链子甲,手提一杆大铁枪,那枪杆,枪尖比起旁边的铁枪都要大过几分。正是那白银境地的队长,此时他强打坐骑,向扎木合队尾杀来。 第113 夺路而逃(2更) 札木合见那骑将精悍结实,一杆长枪,一个人,如铁铸般的凝聚不动,骑着铁铸一般的奔马,向自己的队尾杀来,心知肚明,大事不好。 要知道骑兵对战,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失了锐气,若是双方齐齐打足精神,反复对冲,或又被弓箭拦住了攻势,再缓缓互相撤退,都不碍事,但若是一方逃,一方追。追的那方又能赶到逃的一方队尾,此时逃的那方再也无法聚成反击的队形,一面逃,一面杀,一旦态势形成,整个骑队冰消瓦解。 万人大军如此,千人骑兵如此,这二十人的骑队亦是如此。所以现今最好的解决方案,必须要迎难而上,把这领头的追兵解决,才是大理。 心忆至此,他不再怀疑,挺起自己的丈二方天大戟,迎上追敌。 那员追来的将校眼看就要杀至最后一名精骑,心中大喜,只要这一枪中刺中,自己的手下必然士气大振,然后在自己的率领下衔尾追击,必然将这二十余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举消除了五原郡的隐患。 正在大喜过望之时,突然见到一骑不退反进,堪堪行到自己身边,挑起一杆大戟,敌住了自己的攻击。 这面具将确已到了白银境地,他见敌人力大无穷,且又戟力深强,知是对方首领人物,不怒反喜,正中下怀,于是挺起铁枪,与札木合战在一起。 这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人是白银境地,一人已经青铜高级,隐隐就要突破,何况札木合常在草原长大,骑术都略略胜过对方,正是堪堪打得难分难解。 两人奋起神力,就在马上互相拼斗了几十合,虽然兵器都比一般的兵器极重,但却在两人施展之下如小孩子拨弄竹杆,轻而易举,不过十息就互相对碰过几十招,只有时不时兵器相撞传来的闷闷的金属撞击声,才提醒大家这个不是玩具。 札木合看到自己骑兵先前驱赶的马群将要走完,对方的骑队渐渐从沙尘之中露出形迹,正准备列队进攻。马队前锋离自己也不过一百来步。他再用余光往身后望去,只见那十八精骑都停住了脚步,正在等待自己的号令。不禁微微皱眉,若是等敌人整好队形,一起将自己的小股骑兵都包围在内,那时攻守异向,再想逃离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这时那队长又是一股大力向札木合攻来,札木合本来能躲,却卖了个破绽,恰好让枪尖刺进自己的甲胃,然后用了个巧力打马速离,却装着受了重伤,大叫一声,伏马就逃。 伏下之时,他隐隐地用草原口语喊出了一句指令。 铁骑队长见自己一枪中敌,不禁大喜,哪里还注意到札木合的胡言乱语,以为他受伤过度,出口不逊。他一心一意立功心切,速速打马,疾快地向札木合追去,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敌情。 札木合见敌人追来,略略留了些马力,恰好让铁骑队长能追上,又差那么几步,好象再用一丝力气就能追上似的,教他罢不了手。 铁骑队长虽然是个白银境地的人物,哪里见过这些诡计,只是一味地赶路,他的马速既快,马力又好,竟然把自己与前锋距离拉大到百骑之外。 札木合见敌骑渐近,突然挽马,跑了一个很大的弧形,将马头重新对准敌将。那敌骑吓了一跳,以为札木合要来死拼,手持铁枪,停下战马,全神贯注对敌,正要上前给以致命一击。 却不防那十八骑,在札木合的指示下已经分为三队,每队约有六人,距那将校不过五十步,前面六骑一声大喊,就是六枚羽箭向将校射来。 将校白银境界,此时也吓了一跳,不过他驾重就轻,心有灵犀,早早注意了这六根箭飞来的方向,位置,先后顺序,手持铁枪左打右打,把六根箭很快拨在地面。 哪知道前箭方拨,后箭又至,第二排四骑又是六箭,更密更快。他只得又打。 第三排又至,再打,然后第一排又射。 这就是札木合从后世的火枪手三段击领悟而来的怒箭三连射,这些将士都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箭士,此时在札木合这些日的指点下,也得到了快速提升。练习这一路箭阵的原因,正是为了对抗那些白银以上的高手,一轮未完,又是一轮,这样的射速,就好象拉开了一个箭矢机关枪,啪啪啪射个不停。 此时西夏的前锋离那将校还有五十步,他已经挡掉了一下一百根箭矢,当然会有一两支札到他的马上,幸好还不甚至命。 这将校正在自觉乏力,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突然前方札木合隐在马腹之下,努力地拉动弓弦,已经是拉开了一根三石大弓。 啪的一下,电光火石之间,五十步不到的距离,三石的大弓,从马腹下打来,真是防不胜防,躲不胜躲,以札木合的巨大神力,拉开的这么近的一根大箭,带着风声,隐隐竟有床弩的破空的声。 骑将啊呀一声,此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他只得使劲地拉动缰绳,将马头仰起来阻挡。那马的身子刚刚侧过小半,大箭已至,啪得一下札进马胸,那马一阵哀鸣,就倒在地上。 骑将只得跳下马来,依仗自己的神力,欲要疾奔回阵。 他行不过十步,突然听到后方呼呼作响,转头一看, 一匹硕大无朋的西域大马,一个钢铁铸就的胖大壮汉,一根粗大带风的巨大铁棍,一阵鬼哭似的风声。 向他身后夺命而来。这正是朔方城主,呼延江的绝世棍法。 骑将啊呀一声,奋起自己白银境地的绝学,在地面拨地三尺,一跃而起,就象是一只博命的野免,用尽浑身的气力想要逃回,此时的力气用尽,但速度比最快的骏马还要快上三分,似乎只需要三息就可逃回。 却见那胖大汉人在马上,却突然身体又长了几分,似乎见风就长,那铁棍还在骑将的后方,却似迎风长大了三尺,直直向前捅来。 人在逃,棍在追,骑将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又前进了半步,那棍头就够不着他的头,正好打在他的背上,啪地一声,将这骑将象断线风筝般地打进自己的骑队。 第114章 仙人指路(3更) 呼延江欲要再追,前方不知有几十骑奔将过来,密密麻麻地挡住自己前进方向,使他不能再进。他见那骑将已经重伤,于是拨马赶回,与那十八骑并骑而去,这三百余人,竟不敢再有人来追。 却说那骑将被这一棍打到阵内,口吐鲜血,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过了两三个时辰,才幽幽醒来,听到部下说敌人早已离去,不禁大怒,马上让部下结成队形,准备再追。又派了十几名骑兵,去周边联络各部军队,欲要联兵追杀,一定要将札木合的骑队杀灭在这五原郡南方,以报此仇。 札木合一行远去,此时没有了骆驼,却不如先前那么轻松。他不知敌人已经恢复,正在调集四周的援军一起来合围自己,反而一身轻松,他问呼延江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灵州的地面。” 呼延江说:“大约也就一百几里左右,此去灵州,却有两条路,一条路通过黄河支流,止有一座木桥可过,渡过桥之后,也可能敌人尾随追杀,另一条路却是通过荒漠而过,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骆驼,荒漠虽然不大,但是担心会起风沙,如果不慎迷路,却更是危险。 札木合一听有荒漠,不禁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新龙门客栈》,要是走上了荒漠,见不到风骚的老板浪,那茫茫黄沙,随时有可能把自己埋在其下。这样的所在,还是不要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下令道:“我们直奔渡桥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离渡河还有一百多里,札木合就下令众人停下休息,待明天一早,养足了精神,再行出发。众人皆应诺。 第二天一早,此时乌云密布,竟然隐隐有了雨意,不过这些勇士们一向风里来雨里云,丝毫不以为竟,仍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向西南行去。 此时行不到十里,他们不断地发现有小股的西夏军队前来堵截,初时并不多,三五十骑,一冲即散,后来越来越多,敌骑竟开始有一百以上规模左右,也难以轻易打垮,略略射杀几骑,眼看又有大队敌军就要跟上,只得骑马后撤。 初时马快,很快就跑到敌军前方,行了半日,却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人乏马困,被敌人拖得精疲力尽。而尾随在后方的敌人越来越多,竟似有上千之众,新来的队伍往往携带着多余的马匹,借给那早前的骑兵,这样马力得以回继,相比札木合一行,竟然还留有余力,似是要待他们力所不继时,再一并拥上,如狼群一样吃个痛快。 札木合与呼延江相视而笑,都自知再让敌人这样赶来赶去,就如狼戏羔羊一般,待到力尽,就要落入敌手,于是索性让十八骑停马下来,苦思破解之法。 札木合极目远眺,终于知道为何大金国让西夏占了这么大的地盘,原来那黄河大弯之内,除了五原郡,灵州等少数几处,信托大河滋润,方才成为交通枢纽,养育得许多人民。而除此之外,则大部分是黄沙漫地,滚滚沙漠。 可怜黄河流域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摇篮,自那匈奴以来,这处河弯就成为了游牧民族和中原争抢的战场,反反复复战争几千年,把一处水土滋养不错的绿地,生生变成了一片黄沙满地的黄土高破。所谓黄河九曲,唯利一套,是指除了河套之外,其它地方都住不得人。 既然这样,此时竟似无路可走,两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好办法。前方那近千敌军,也不向前,竟然停马驻扎下来,似乎要等待大军合围形成,再作总攻。 突然那十八精骑中有名小兵嚷起来:“旁边山梁上好象走来了一位道长。”札木合极目望去,果然见到一位道长,仙风鹤骨,飘然而来,他再仔细一看,原来还是老熟人丘处机。 札木合知道丘处机是得道高生,此来必是教自己一条去路,不禁喜形于色,望了过去。呼延江得札木合点醒此人是全真教主丘处机,不禁诚惶诚恐,他自喜佛教,但是北方三教合一,对道教也甚为仰慕,而且见这丘处机仙风道骨,飘然有术,隐隐竟然有黄金之上的境界,猜不出他的功力,不禁暗暗称骑。 丘处机来到跟前,却假装不认识札木合,正要向前方行去。札木合连忙赶向前去,拉住道长的衣袂,却说:“道长慢走。” 那老道打起个道揖,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札木合两世为人,立刻领悟到道长是怪自己还没有给他落实兴建道观之事,于是连忙解释道:“我现在已经占据了朔方城和狼山,准备依前言为全真教建一处道观,依道长看来,是建在朔方城侧,泽被万民好呢,还是建在狼山山中,享一处清福可好。” 道长见这厮终还记得此事,不禁叹了一口气,答到:“当然是两处都建设才好,方显得我道家既泽被四方,又清修寡欲。” 说完这句话,他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对札木合说:“我去年解了那金帝的忧患,为他做了一场好大的法事,但是他却仍然不提撤销全真教传教的禁令,只是下面人继续传教,那些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却让老道我好生气。今年我带了一批弟子随从来到这河西故地,本来是怜这些西夏军民生活困顿,大半财物都充了军资,想要开导他们一心向道,也算解了心中忧烦,却不料被这西夏灵州府看在眼里,唯恐我乱了他们军心,便要学大金一样,禁绝我全真教,正是气杀我也。” 札木合见他在这西夏故地四处行走,并没有阻碍,就知这老儿定有教自己脱离险境的方子,于是作出那种粗人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叫道:“等我和大金建好盟约,一发将这西夏灭了,以后长城以西,黄河两岸,任道长建立道观传教,不但不阻止,我还用我的骑兵来加以维护。只求道长快快救我逃此大难。” 那丘道长见札木合说得有趣,微微一笑,双手伸开,说了一番话,百余字,有分教,这一番话说得札木合心开怒放,计上心来,正是:扯开金钩走巨鳄,扳开枷锁去草原。竟不知这番话究是何话,请看下回分解。 第115章 一筏渡河(4更) 却说丘道长往身后一指,那边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蜿蜒蜒通向一座小山丘上,似是要引他们前去。 札木合不解其意,此处小丘并没有什么防护设施,难道靠这个小山头可以阻挡住敌人的追兵。 不过既然道长有请,也不好拒绝,就让骑兵们下马,随着道长一路上山来。 后面的追兵看得前面的山头也不高,所以并不急着尾随上来,只是派遣几队散骑,向小山的两侧绕过去,以防敌人从后方逃跑,他们继续守住山下的路口,派了几十人上山跟在后面,等待大军前来。 札木合牵着马,随着道长不知道走了几百步,转过一处树木,见到一座小小的喇嘛庙,庙宇不大,顶部雕梁画柱,丘处机让诸人将战马拴在屋外,打开大门,领着众人进到屋内。门内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转经筒,前方正对着一尊怒目佛像,却不知是哪尊法像。法像四周倒插了几十根红烛,都有儿臂粗细,将大殿照得光亮如昼。 札木合见筒心喜,几步走近到筒前,使劲一推,运劲良久,方才推得动半圈不到,气喘吁吁。 丘处机笑道,你转得一圈,就当得做了一次功德了。转得越多,各功德越多。扎木合哈哈傻笑,只是作声不得。 待得诸人都进得寺内,丘处机就把大门关住,插上大大的门栓。然后站到转经筒前,一股巨力使出,奋力将那经筒转动起来。 札木合看那经筒转动,不禁暗暗吃惊,以他的天生神力,要转动一圈怕不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半柱香也休想转得。可是这老道士两手推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不过十息就转得一圈,左三圈,右五圈,也不见他怎么生费力。 待八圈转完,突然听到前面的的佛象咯吱一声,慢慢向右侧移开,就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丘处机只说了一句:“走!”从墙上取了一支红烛,当先走入岔道。札木合不及思索,立刻带着众人鱼贯而入,也不再管庙中的马匹,各自执了一根红烛在手,举步向前。 待到所有人员都进入通道,也不知道丘首长掀了哪处的一个按钮,那洞口复又合上,不露一丝缝隙,就算外面的人想要打开机关,也得有同样大的力气才可。 札木合随丘道长前行了不知几百步,却听得道长在耳边说道:“这个庙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一名修士在此修建,他表面上是个喇嘛,实际上却是吐蕃族在此间的一处间谍。但后来吐蕃势弱,渐渐地不再有人到此处刺探军情,也就荒废了这处机关,刚巧被我全真一位弟子发现,就告诉了我,作为一处聚会的场所。碰巧你这次率军从此处路过,所以得用。我估计我们用过这次之后,就会被那西夏国将此处捣毁,可惜了我这处好地方了。” 札木合见他又来诉苦,暗哼一声:“碰巧就见了鬼了,你全真教往日里衣食不愁,在大金国不知骗了多少钱财信徒,所以各处投资,在大夏国也不免有多处藏身之所,以备你们传道,造反之用才是事实吧。” 丘处机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反落了札木合口舌。就在前头继续引路。 当时这开通山洞的一定是一个非常精通地理造化之术的高手,他这山洞依山而建,隐隐中又利用了各处的天然洞穴,隧道,以及野兽通路来建,只是有些高低不平之处,他就建设了一些石阶,以便大家通行。若不是丘处机带路,札木合竟不知这小山底部,竟然别有洞天,这些路径走下来,他感觉说不定都走到地底下了,所幸各人手中的火把都是红烛制成,极为耐烧。 也不知行了几千步,札木合估计差不多有十里之遥,那路极不好走,差不多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到达出口,丘处机拨开洞口密密的枝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前面有一条涓涓小河流过,差不多有百把丈宽。原来是到了黄河一处支流岸边。 可是这周围既无渡船,又不见桥梁,却怎生渡河,众人惧惧惊讶,此时坐下马匹俱已留在原地,若是有敌人来袭,真是无路可走。 丘处机微微一笑,精明如他,此时还要讨个说法。只见丘处机望着札木合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札木合大力点头,说:“记得记得,我会在朔方城侧和狼山中,为全真教修建两人所道观,就请真人早日派人前来主持。 丘处机微微颌首,显是这话让他非常满意,用力拍了两下巴掌,就见河滩下转出两位童子,童子手中拖着一大串白花花的物事。 札木合定晴望去,原来拖了几十只羊皮口袋,那口袋均由羊皮制成,毫不漏气,丘处机抓住一只,使出精元一气吹出,便成一只鼓鼓的羊皮口袋。札木合,呼延江以及那些士兵们如法泡制,不多时就吹出了四五十只口袋。 那两位道童将这些羊皮捆在一起,上方又扎了一块一丈来宽,三丈来长的大木板,放在水面上,如同平地。 此时远方已经传来阵阵马蹄,眼见得是那些冲上喇嘛庙的士兵们见势不妙,四处扫过,给他们找到了这个出口。札木合向远处一望,发现影影绰绰,旗帜飘扬,既有骑兵,还有骆驼兵,不知来了有几千兵马,离此只有两里不到。 他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就随着丘处机上了皮筏,十八亲兵和呼延江随后一拥而,空间不大,大家只能站在船头,互相紧紧拥抱。 丘处机却跳到船尾,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飘然一笑,手中就多出了一根长达五丈的竹杆。只见他用杆头向河边的大石头上一点,身随意转,精元贯注,那羊皮筏子就象是一片羽毛一样被他撑了开去,一线飘荡的涟漪,向岸边荡漾开去。 追兵们冲到岸边时,羊皮筏子距岸怕不止五十步之外,轻轻地向下游飘去。西夏的士兵们气急败坏,一通乱箭射去,丘处机却似有余瑕般的挥动竹杆,将这些箭矢一一打去,筏子飘飘,西夏兵们只听得一阵歌声飘来。 ”哎!“ ”哎!“ ”今天俺来到黄河滩,今天俺渡过黄河水, 黄水悠悠象锅汤,煮尽千年多少英雄好汉, 黄河边上黄沙多,看不见后面的客招唤, 客人客人哟你再等等,等我捎过这波额回头就来哟。 第116章 鄂尔多斯(5更) 札木合听着丘道长的船歌好生有趣,不禁哈哈大笑,此时河水势大,那些夏军也不敢骑马横渡,只得在一边望着众人远去。 这羊皮筏子载着一群人顺流而下,那木板本不甚坚固,禁不住湍急的河水冲击,上下摇摆,有不少骑兵撑不住,胸口一闷,吐了出来。却有丘处机以一人之力,双足如生根发于筏中,稳稳地扎住马步,方使羊皮筏子不致倾覆。 这筏子趁着水势,下方的羊皮口袋又轻飘飘,气鼓鼓,所以顺流而下,速度竟是极快,这时就算西夏有快马沿岸而下,也赶不上筏子的速度。 不知行了四五十里,丘道长方才用木杆撑住河底,慢慢稳住筏子,靠上岸来。十几名骑兵迫不急待地跳下筏来。他们久在草原上长大,不敢恭维丘道长的操船手法,只是刚才俱在船上,不便随便评判,怕惹得道长不快,扔下黄河喂鱼,此时下得船来,立刻各自跑到河边,一吐衷肠去了。 道长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对札木合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处向南再行十几里左右,就有一处西夏牧民,他家养的马却是质量可靠,你等可去他处各各买一匹骏马,方才上路。” 札木合拜谢,他知丘道长对大金国内政熟悉异常,虽是道士,实质对于金国高层内幕所涉甚深,就又拉住道长衣袂,口里却说道:“道长此去,竟不知何日再见,我受道长之恩太多,真是恨不得马上就能够回报。” 道长见他情真意切,神色诚挚,不禁也有些感动,就对他说:“只要你在朔方扎住脚根,我不日就会派装自己的大弟子携众人前往,助代经略河套。”但顿了顿,他又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说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怎样才算在河套立下脚跟。” 札木合见话已经说到重点,转过身去,却象呼延江使了一个眼色。呼延江本是做惯城主的人,如何不晓得这些讨人情的俗套,他见札不合不好出口,就向前一步,大声问道:“道长,我们此去大金国西京太原,一来是为了稳定朔方的归属,为札木合大汗讨个封号,二来也是想与大金联兵,在河套地区击败西夏兵马。发展我们的势力。我想请教道长,此去大金,却要从何入手。” 道长微微一笑,他见呼延江和札木合配合良好,不会恼怒,却是心中喜悦,这呼延江也是一城之主,竟对札木合如此服帖,显见得他御人有术,来日必有大成,我的投资也不会一场空。今既见呼延江来问,于是打起精神,也不顾得自己这张老脸皮,倒要卖弄一二。 只见丘处机右手从袖中掏出一柄佛尖,飘然一挥,然后挂在肘中,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答道:“大金国当今承安皇帝完颜璟,特别庞爱元妃李师儿,李家一门,富贵荣华登峰造极,新皇登基两年一来,不断有李家的亲属外封。今年初始,李师儿的弟弟李师青被封到大原城中,担任西京都元帅副使,位置仅在西京都元帅之下,兼负有朝廷的监督使命。 李师青新官上任,好大喜功,而完颜璟少时久读诗书,立志要超过其祖父金世宗的功勋,将大金国的疆土大大拓展,与李师青甚是投缘,因此也给李师青随机决断的权力。这次你去太原,如果能够利用李元青立功心切的想法,诱导他进攻西夏,夺取河西夏地,倒有可能打败西夏。只是这样一来,西夏一旦败去,你就会直接面临大金国的大军,到时又该如何自处,你可要自作决断。” 也只有经过丘处机这样高层人士的口中,札木合才能得到这么机密的情报,以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的动机取向。此时他心中一动,早已有了计较,于是双拳一抱,谢过丘处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札木合对自己说,我并不需要用自己微薄的兵力去硬碰敌人,而只要了解敌人的心意即可,攻城第二,攻心第一。 双方又聊了一些家常话儿,很快就走到了那所牧场,丘处机不便与那户牧民相见,告辞先走,札木合谢过他,继续前行。 走到牧场之中,果如丘处机所言,这处的河间马物美价廉,虽不如蒙古马那么耐力十足,但骨胳结实,奔跑得力,最要紧的是价钱便宜,虽然见札木合是远客,也没有欺负生人的意思,不过七八两银子一匹而已。札木合取出两百纹银,又与他们讲价,终于得了四十多马匹,恰恰是人人两匹,还可换骑以便节约马力。 当下天色已晚,札木合一行便在此处吃过晚饭,停下歇息。次日清晨,他们补充了充足的水和食物,继续一路向南。 札木合一骑领先奔出,此处已近灵州,水源更为滋润,湖泊丛生,景象又与五原郡有很大的不同。 五原郡靠近漠北,以黄沙地居多,而此处水源居多,却长着无数的草甸。 札木合行走之中,看见远处沙丘盘据,如群峰屹立。近处却温温地一汪清水长注,绿水蓝天,安静,漂亮,那水泊之中,密密麻麻地长着各式各样的水生芦苇,高粱,好象是塞外江南一般。 行不多远,一群一群白云一般的羊群,随着春风,欢快地奔跑过来,来到湖边痛快畅饮清水。 札木合暗暗称奇,这里就是后世的鄂尔多斯地区。此处水源充足,草儿长得越发茂盛,正是哺育牛羊的大好草场。相传成吉思汗西征时看到此地水草丰饶,人杰地灵,与身边的诸将立下宏愿,要在自己逝世之后埋葬于此,后世果然在鄂尔多斯建立了成吉思汗陵,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此时的鄂尔多斯,尚未被蒙古占据,因此还是在西夏治下,唤作灵州,也是西夏的一处战略要地。其兵马雄甲天下,包括了西平府五万驻军,诸边天都山,罗落,盐州一带五万防军,还有贺兰山一带五万人,共有十五万,是西夏的边防重镇。兵力精锐程度大大超过五原郡那些厢军。 不过札木合的心情却远远比在五原时放松,无他,这里的草原水草丰富,四通八达,不似五原那边四处黄沙阵阵,只有缘河而行一条路,所以极易被敌人追踪。。 一击不中,即时远遁,本来就是草原上骑兵的天性。到了这鄂尔多斯草原上,这二十人的队伍如鱼得水,若是大股敌人再度来袭,即刻远行,以他们驭马的技巧和草原上取之不尽的草场,很难有大股军队可以追得上,于是大家放心之至。 就这样在大草原上走走停停,不觉又走了五六日,都凭呼延江作为向导。忽有一日,札木合听得呼延江在那里大叫: “太原城到了!” 第117章 长腿玉人 札木合遁声望去,果然前方有一座大城,正中一座巍峨的城楼,竟有十几丈之高,上书四个大字【西京太原】。 太原是北方名城,唐太祖起兵前,就占据太原,被称为唐王。后来大唐得了天下,为了防备北方突厥等游牧进犯,又几次扩建太原城,太原最大时南北长6700米,东西长约4800米,占地约有32平方公里的面积。就算比起现今的一些大城也不差太多。 后来大唐分裂,北汉得了太原,以一城之力,抵挡大宋的数次北伐,在老将杨业的领导下,竟然坚持了二十九年之久。大宋占据太原一百多年后,该城又被大金占据。金国称之为西京,设置大金国西京都元帅府,统帅十几万精锐大军,是大金西部重镇。 此时札木合来到西京门口,暗暗惊叹,真是好一座大城,不愧为大金西京,见那城郭紧密,战士兵甲鲜亮分明,比起朔方城,规模怕不大了几十倍之有,若要攻下此城,得有几十万大军不分昼夜连续攻击才行。 但是他转念一想,千里之堤,废于蚁穴,大金国虽然兵甲强悍,带甲百万之众,但是各方将领心意不一,各有所需,只要好好揣摩他们的心思,用各种计谋好好分化,就算这固若金汤的西京,也有被攻克的一天。 想到这一点,札木合再回顾自己新建立的五军,人虽不多,但上下一心,将令之下,莫有不从。假以时日,说不定这西京也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于是他不再羡慕,一马当先,纵骑向前,从后方望去,他那骄傲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弥漫出一股王者气象。 后方诸战士,包括呼延江在内,不由得暗暗心折,一起扬鞭飞奔,奔向这座历史名城。 不过半个时辰,诸人就进了城门,这座大城的收费比起朔方却更为合理,一人不过十个大钱,即可付清进城费用。 在呼延江的引领之下,不多时,诸人就来到一所客栈,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西都客栈“,呼延江推门便进,因为客栈老板也是他的旧识,所以很快就给大家订好了房屋,两人一间卧室,俱俱先进屋休息。 待到洗漱休整完毕。呼延江却要了两三桌好菜,在二楼之上,招呼大家一起用饭。他却本是朔方土豪,口袋中不差的就是银子,众人都跟着他好吃好住,心中不免有些感谢。 札木合独与呼延江坐在窗边一处小台之上,这边送来的却有一些精致的小食,并那西凤美酒。此时的西凤酒产于柳林地区,西凤酒也是我国四大名酒之一,札木合在此时喝到古法酿造的西凤名酒,只觉清雅而不淡薄,浓郁而不酽腻,甘润挺爽,回味绵长。 他饮了一杯酒,正欲与呼延江提起话题,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马蹄,不禁警觉,遁声望去。 只见楼下西方街道上行过来一列马队,这里是西京大街,那马队却不敢疾驰,只能按缰缓缓而行,恰恰让札木合可以好好观察。 他看见马队前方有约有五十余人,俱手持银枪,脸带护罩,正是作那日所见的铁鹞子打扮,一个个骨骼结实,目中精光四射。这五十余人倒分为二十排,两人一排,各自枪尖朝上,骑马缓行。 后方又有一匹高大的白马,那马儿浑身洁白似血,没有一根杂毛,且高大雄健,比起前方护卫的黑马高出半个头来, 马匹之上竟然坐了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黄白相间的武士服,头顶扎了两根黄色丝绸束带,一双大眼睛,青春富有活力,鹅蛋脸型英武清爽,秀美的脸蛋上挂着一丝高傲的笑意。肤色雪白,晶莹透明,腰身纤幼结实,胸脯胀鼓丰盈,十分诱人。 但最为吸引札木合眼珠不是她的胸脯,而是她有一双结实修长的大长腿,此时春末,这女子只着一双高筒长战靴,靴腿之上,皆是明晃晃,白生生一截长腿,只在大腿根下缘才又有一条黄黑色的牛皮战裙遮挡。 看到这一幕,札木合登时就心胸澎湃,鼻血倒灌,他在心中喃喃的说,魔鬼身材,天使脸蛋,高冷表情,大白长腿。这才是我梦中的偶像,这样的丽人归我所有,这个时代才没算白来。 此时美女恰好抬头向酒楼上方看来,札木合茫然地举目望去,情人眼中出西施,那眸子虽然不露神色,札木合却感觉出那里有美目中如有一股蜜意,溢到自己眼前,不禁心动神摇。 呼延江见他竟然为美女失神,叹了一口气,抄出一根筷子打了过来,口里说道:”城主,稍静,稍静“ 札木合这才从白日梦中缓过神来,不由自主的说,“也不知道这个美女是哪家的姑娘?” 呼延江呵呵冷笑,用筷子指了指后方防卫们打出的几面大旗,札木合遁着筷子望去,只见那大旗上书写了两个大字【大夏】,另一面旗上又书写了几个字【楚国公主】。 呼延江解释道:”楼下的美女就是当今西夏圣德皇帝最宠爱的五公主【楚国公主】李纯燕,西夏国君老来得女,五十岁之后时才得了这名公主,欣喜异常,赐名为燕,取意为“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意。从小就请了国中最有名的武者指导,年方十七,就已经达到了白银境界,且我听说因为她是皇亲一脉,又不会卷入继位的纠纷,圣德皇帝将西夏有名的间谍机构【黑水局】也交给她指挥。此次她率人前来太原,想来又有什么新的图谋。 真是美人如蛇蝎,札木合听说这长腿美女的武功比自己还高,而且还领导着什么国家间谍组织,就收起了那股好色之心,正襟危坐,真是美人不好吃,小命要紧。 他却似正人君子一般地对呼延江说道:“难怪我见她一介女子,竟作武士打扮,原来竟然是西夏的公主,还负有间谍。方才我细细观察她的表情,不露声色,宛若带着一个秘密来到太原。我们不妨好好计议一下,她来这太原何事,对我们的计划是否会有所阻碍。“ 呼延江见他本来是好色多看了几眼,还要装得这般一本正经,不禁心中想笑,但是忍住了笑意,与札木合说:”方才我已经通过自己在太原城的关系与都元帅府搭上关系,再过两三日,你我同去太原都元帅府,将这朔方的城主之职作一交接。“ 第118章 气吞万里 札木合听得一切俱已安排妥当,不由得对呼延江的办事能力由衷惊叹,这么快就能联络上当地大金国的元首,并订下和谈日期。不由得又对他赞扬一番,呼延江自是敬谢不敏。 眼见得去会谈还有两三天光景,这些日在草原上奔波劳顿,也是苦了这些跟过来的精锐骑士了,一多半人带有轻伤。札木合去那包中取了些银两,交由他们在街上请些大夫来治疗。另外也和呼延江两人各各施展起那武者专属的吐纳神功,助这些将士早日恢复。 第二日,札木合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却让诸人不必围在自己身边护卫,各自散去太原内欣赏风物,到晚间再回客栈碰面。他拉了呼延江一道,让他带着自己去参观一下太原的风景。 呼延江说道:”古都太原,在宋太宗破北汉时已经破坏干净,之后作为军镇重建,要义是为了防御大军进攻,却没有什么太多古迹可看,要看太原的古物,可以往城北处去看看。“ 札木合心中涌起一股猎奇之心,就依了呼延江之言,两人挑了两匹好马,出太原城往西北方向,策骑飞奔。 轻骑简出,不过奔了两个时辰左右,就看两山分立,中间一道峡谷如鬼斧神工般深深劈开,一条大河,缓缓涌出,这里正是汾河。汾河是黄河的第二大支流,其从太原城侧流过。宋金的官员都在此处兴修水利,引汾河水灌成湖泊,还沿河两岸种植了几千棵柳树,飘飘然一派田园风光。 呼延江领着札木合来到汾河左侧,二龙山下,便叫下马。札木合放眼看去,栓马柱前,却有一处古祠,上书四个大字【烈石神祠】,原来是记念晋国大夫兴修水利所建。 札木合原是草原英豪,此时也喜欢这处山门简炼严谨,至简至真。走入石门,行不数十步,就见到一泉自崖下涌出,清可见底,还有小鱼在水中玩耍。 札木合见猎心喜,来到水前,低下身子,掬起一捧水,却觉那水意清凉冷洌,不觉打了个寒战。 他站起身来,与呼延江二人在此处慢慢行走,四处观赏浏览,只觉得这一路来四处征战的疲惫稍稍有些减缓,正欲与呼延江说话,突然听见那山泉之前,寒亭之中,有人正在大声吟诗: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札木合听得那【气吞万里如虎】六字,不禁暗然心惊,遁声望去,只见那里有一名中年男人,身高五尺五寸,穿着长襟大袍,头戴双长耳黑色小帽,背负宝剑,脚穿布鞋,面容瘦削,顾盼有神,虽然须发皆白,但一点也隐藏不了那人的一腔热血,一股正气。 哎呀,札木合在心中暗叹一声,连忙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深深一揖,口内说道:”请问阁下,莫非是那辛幼安辛大人在此。“ 那人看到对面一位大汉竟然能叫出自己名字,瞪时大惊,心道:”不好,莫不是金人刺客到此。“右手向后伸去,就要拔出宝剑。待到看札木合神态可亲,并无恶意,又忍住不出手,只是神色冷淡地问到:”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辛弃疾文武双全,饱读诗书,更兼武艺高超,二十岁那年,他就亲自率领两千余人,参加了大金国境内的义军,意图恢复中华,还于旧都。还不断派人与南宋联络,希望得到大宋的支持与金人抗衡。 但是大宋偏安一处,那些高官和皇帝早就不敢再起刀兵,防民甚于防川,生怕被金人找到事端,影响了自己的统治,只是不断地给辛弃疾一些虚官职以应形势,直到他手里的兵力损失干净。 待到札木合来到太原这一年,辛弃疾已经是五十岁以上高龄,大宋虽然又许了他一个官职,但是那朝廷中许多高官都与他不对付,眼见得又要生事。辛弃疾悲愤之下,独自一人来到太原散心,一方面是舒缓心中郁郁之情,另外也是想趁机查看大金国西部边防,看看是否有可趁之机,今日借余瑕浏览这晋祠,却不料刚好与札木合遇上。 ”我是。。。“札木合口里一顿,他之前哪里见过辛弃疾,不过饶得他冰雪聪明,脑袋中灵机一动,接了下去:”我与丘道长有旧,也亏得他教了我一些道家法门。那日他与我纵论天下英雄,却告诉我辛大人武功,人品都堪称上上之选。与他的师傅王重阳共举抗金大旗,一时多少英雄纷纷来附,要不是宋帝阻挠,早就在河北重新恢复汉人故地,一时多少豪杰意气风发。我也非常钦佩王重阳和辛老英雄的故事,所以就记下了你的形容,以便有一天看到就能认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却看见辛弃疾的神色慢慢缓和起来,只是听到【辛老英雄】那里,微微皱了皱眉。札木合知道他厌烦这个【老】,但话已出口,却不好收回,只好看辛弃疾如何作答。 果不其然,辛弃疾听到丘处机几个字之后,面色已是大好,然后放下要去拔剑的右手,深深叹息道:”那丘处机我当时也见过,我与他师傅一同反金时,他还是个年轻的道童,帮他师傅提着宝剑,或者助义军购买粮草。只是后来义军大败,丘处机与那六个师兄弟却一同向大金写了降书,深深为我不喜。虽然他利用全真教的道观,也保护了许多义军将士,但终不敢树起义旗反抗金人,却是不与我等同类。“ 隔了一阵,辛弃疾又直指胸前,说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壮士暮年,壮心不已。虽然我今年已过天命之年,但悲不见王师渡江,北定中原。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已经很难看到这一天了。“ 说到这里黯然神伤,也不顾札木合他们是金人还是汉人,或者是草原游牧人。义气纷发之下,从后背拔出宝剑,一面舞,一面在口中大喊: “靖康之耻,永不能忘,灭国之辱,存我心间,愿挥此剑,直捣中都,一剑倾城,两剑倾国,三剑倾了这大金天下,让这全天下的汉人,重新拥有这一片蓝天。” 只见辛弃疾剑随心动,扫荡四方,隐隐然有一股黄金高手的气势和威压,扎木合和呼延江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 第119章 万般游说 待到辛弃疾舞剑已毕。札木合再次向前,口中称道:“先生大才,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文才,或是剑术,都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想请先生浮一大白如何。” 浮一大白就是喝酒,想那辛弃疾纵横天下三十余年,手中一柄长剑难遇对手,兵韬武略,文才豪气,俱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哪有不好酒的,对酒当歌,本来就是好男儿心中快事,当然立即应承。 当下几人就拣了一条好石桌,札木合与辛弃疾对坐两方,呼延江从包中拿出太原城中购买的上好西凤酒,再取了几只瓷杯,给二人倒满。 那北方的酒杯都是二两装的大杯,酒过三巡,札木合见辛弃疾隐隐有了醉意,就借机进言。 札木合又取了一杯酒,一口气干了这酒,先干为敬,然后深表敬意地说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辛大人年届五十,还能有这么良好的精气神,真是令我等感觉汗颜,惭愧惭愧。” 辛弃疾见他这么谦虚,心道孺子可教也,饮了一大杯酒,说道:“我自少年立志以来,一直以光复我汉家山河为己任,金虏未破,每日枕戈待发,练武不敢稍有松驰,一旦国家有所召唤,必然一马当先,为国家收复河北山东之地,恢复中华。” 立在后面的呼延江本是金人,见他如此称呼金人为【金虏】,心中气结,但此时札木合坐在椅上,尚未发话,他也不好发作。 札木合正色道:“驱除金人,恢复中华,自是辛大人一生报复,我每听丘道长讲述至此,时时感到激愤于心,今见大人风采,果然峥嵘气象,气吞山河之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辛弃疾见札木合夸奖自己,神色不免有所得色,文人的牢骚劲儿又上来了,他扪胸自问道:“可怜我圣上一世英明,竟然被臣下欺瞒至此,以为那金人势大无敌,恐战严重,至今未敢下一诏书发兵攻金,我抱负难以实现,不由得空自叹息。” 札木合想了想,又说:“我自草原而来,既不是汉族,也不是金国人,我们草原征战纷纷,有的部落失败了,民众被并入新的部落。最近我也占领了一个部落,将他们的部民并入我部,并没有抢夺他们的财富,而是将我原有的大草原牧场让出来,让新的部众们可以牧马,收入也得到了提升。辛大人,你觉得原来的部落众,是否应该群起反抗,推翻我的位置,重新回到他们的小部落中呢。” 这话一出,辛弃疾暗暗警觉,他手按长剑,厉声喝到:“你们是不是金狗派来游说我的。”作势要拔剑相斗,但是看到札木合和呼延江不似要和他对敌的样子,又只好住了手。 他毕竟也是个文人,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这个问题,然后回答:“我中华自黄帝以来,先前不过居于黄河边上一小块区域,然后征伐四方,以德服人,吸收四夷文化,最后形成中华。在统一的过程中,一定也会有不少部落,小国被吞并臣服,最终合并到中华文化之中。似你那个问题,如果大部落吞并小部落,只要是真心为双方着想,以己度人,最终一视同仁,这个就是中原的王道,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但是那大金国自从侵宋以来,从未将我大宋子民当作自己一家看待,初时羞辱我徽钦二帝,假以颜色,后来又将我汉民视为二等,从未有过王道天下的觉悟,所以河北山东诸地,义军纷起,金兵依仗自己的骑兵强大,只是守住大的城郭和平原而已,若是得到宋帝协助,未曾不能收复中原,还于旧都。” 札木合摇摇头,说:“你错了,我中华分分合合几千年,南北对恃,史之常情,试以你心揣测,如果北方汉民真的能够成功驱除金人,其中的各路首领,头目,愿意甘心把自己占有的土地还给南宋吗?最怕的是尾大不掉,各各成为有实力的地方军阀,互相争斗,生灵涂炭,令河北山东之地更为悲惨。” 辛弃疾怔住了,他一向自恃文武双全,谋略高明,心中想的都是那恢复旧都,迎回宋帝的大业,却没有想过就算北方能够胜利打败金兵,那些心怀各异的义军领袖们,是否都甘心交出权力,此后乱战纷纭,他不但不会成为民族功臣,还有可能因此造成更多的民众死伤。 此时辛弃疾心中一团乱麻,他不断地问自己:“我坚持的正义是错的吗?如果不错,为什么宋帝对此没有热度,北方的义军首领们也只管迎合自己的利益,对此不宵一顾。既然我是错的,那么真理是什么呢?”此时他冥思苦想,额侧的白发显得更加惨白,心如死灰,竟然突然衰老了几岁。 札木合见势不妙,心知不能让这个死心眼的再苦思下去,于是出言点破到:“在我心中,国无大小,民无族群,无论是金人,宋人,还是我们草原人,都是在同一块天空下,应该享有同样的权利。我在草原上崛起,在朔方建立自己的城域,还有未来去夺取大金,或者大宋的土地,为的不是我自己的私利,而是在这片大地上结束战争,让人们平等,有尊严地生活下去。” “无论是原来的宋人,金人,或者草原人,都可以在天下选取适合自己的位置或者城市来开始自我的梦想之旅。国家不会约束或者保护某一个特定族群的特权,而只会用公有机构来保证每一个民众的无上权利。君为轻,民为重,我将尽我毕生之力,把平等,民主,自由的信念洒播天下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一番话,关于各民族团结,平等,有尊严的理论深深地震惊了辛弃疾,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语言,原来民贵君轻,原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理想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若是放在三十年前,辛弃疾一定会大声疾呼这个年轻人的言行犯了欺君之罪,大逆不道,可是这几十年来,他走过的路,认识过的人,除了宋人,金人,还有契丹人,西夏人,以及这个新认识的草原人,他们中也有很多英雄豪杰令辛弃疾心折。原来我们是在同一片蓝天下,我们争斗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抛弃族群仇见,和平共处地生活在一起。 我 辛弃疾 今天顿悟了!!! 第120章 畅论梦想 札木合见辛弃疾已经心动,此时正好趁热打铁,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虽然远在大漠,但是也听说过你的事迹。我记得当年你举义旗时,有几个兄弟不愿跟你一起举兵,后来被你杀了,那几个兄弟都还有自己的家人,田产,他们死了之后,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家人会怎么样?” 辛弃疾一阵黯然,他当时年少气盛,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凡是不跟自己干的就是不忠君,不爱国,这样的人,留之何用,但却没有想到那些被杀死之人的家属如何生活。这件事一直困扰他多年,越是年长,越是觉得追侮莫及,此时被札木合提出,让他尤其尴尬。 站在旁边的呼延江也不知道札木合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一脸茫然。 札木合又接下去说到:“这个世界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民族,不同的族群,有着不同的理想。长江以北的汉人中,很多受尽苦难和折磨,在大金的暴行中摇摇欲坠,长期受苦。但也有的人生活过得还不错,满足于自己家庭的温馨中,并不想因为这些不可知的风险,来破坏自己的生活富足。你选择了起义,你的目标是给所有的汉人带来自由,但是也不能强行把别人从甘愿承受的生活中带出,破坏别人的自由。” 自由,辛弃疾想起这确实是自己的初衷,起义三十年来,虽然大宋的铁骑并没有重新站在长江以北,但就他个人而言,加官进爵,田产千倾,确实某些方面已经得到了满足。但是,那些跟着自己的兄弟们呢。他睁大双眼,听着札木合继续说话。 “我要带着希望回到朔方,去到草原,去到西夏,去到大金,要从这些富贵奢华的王候贵族手中,将所有的贫民,被迫害的人群的能力释放,无论他是宋人,金人,西夏人,辽人,或是草原人。” “我梦想有一天,中华大地上各民族真正团结,实现平等自由。” “我梦想有一天,从昆仑山上到西湖水畔,往日的贵族将军的后代和往日的贫民下级的后代坐在一起,饮茶相谈。” “我梦想有一天,中华成为世界的中心,万国来朝,用我们的平等自由的信念感染他们的文化。” “我梦想有一天,大河开凿成千上万的水渠,让这荒漠变成万倾良田。万里大道建设周全,从最北的大都,到最南的安南,用不着三天时间。” “有了这个信念,我希望我们能成为一个团队,不再以自己的民族来决定自己的见解。一起工作,一起战斗,一同维护自由平等的信念。当自由到来那一天,中华大地的所有儿女都只有一个祖国,让自由之声,平等之光响彻每一个角落,田野,牧场。” 这趟话说完,辛弃疾满眼狂冒小星星,按说到了他这个年龄,久经沉浮,见识过各种人物事态,早就心平如镜,不起涟漪,但这番话实在惊世骇俗,重又勾起了他的理想之心。 每个男人胸中都有一腔热血,一个理想,辛弃疾更是如此,在另一个历史上,几年之后,新帝上任,他还满腔热情的重提了一篇北征摘要,希望再次北伐,五十五岁的人了,这种激情也确实是亘无古人了。 札木合的话勾起了辛弃疾满腔心事,在辛弃疾看来,前方这人的身上既有一股高贵的王者气象,又充满年青的活力,他不由得揖首敬到:”不知这位小哥,却是何人。” “这。”札木合一顿,想了想,说道:“我叫张木,在草原上有着自己的部落,为了实现理想,来到河套,却被朔方城主呼延江厚爱,要将该城让给我管辖。” 说完他拖过呼延江一同坐下,拍着呼延江的肩膀介绍道:“这就是呼延城主“ 辛弃疾听说这两人一个是草原大汗,一个是朔方城主,不觉惊讶,须知他在大宋官场混了半辈子,不过都是授予些虚职,手里也就一两千散兵,哪里能与这些手控几万百姓,自据雄城的一方诸候相提并论。且看这呼延江贵为一城之主,隐隐还以张木为尊,那张木的地位和势力岂不是更加庞大。 他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失敬,失敬,竟然不知是两位大人到此,我方才有些唐突了。“ 札木合却一手拉着呼延江,一手拉着辛弃疾,说道:”我是鞑靼人,呼延江是金人,你是宋人,在很多地区,这三个民族争斗不休,互相抢夺财富和牛马。但是我却有一个梦想,要让这天下统为一家,不同的民族再不分你我,不论尊卑,平等自由有尊严的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你们可愿与我一起努力来达到这个目标。“ 呼延江当然直接大声说了个好字。 辛弃疾毕竟年已五十,经历事情良久,刚才札木合的理想之说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若是回到大宋,自己的北伐主张必然还是象以前一样没有结果,磋砣岁月。这眼前的张木大汗,虽然目前势力不大,但是观其言谈举止,有气吞宇内之心,且手下精兵良将,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未尝不可鱼化成龙。自己作为从龙之臣,将来的成就必然远远超过在大宋的遭遇。 他本想马上应承,却又想起自己的部队就在附近,还需要自己的管理和照料,不若先去征求他们的意见,再作答复,于是辛弃疾拱手答道:”承蒙大汗错爱,大汗所说理想,确实深深打动了我的心,本来我现在就可以答应大汗,加入您的行列,但是在下兄弟诸多,不得不先征求他们的意见,再作决断。所以,大汗能否容我几日,再作决断。” “没问题。”札木合也没想过他会马上答应加入,缘份这个东西,谁说得定呢,于是立马答应让辛弃疾再多考虑几天,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只要是你的兄弟想加入,我一概收纳,而且你告诉他,只要是随我到达朔方,每人赠送五匹良马,还有朔方附近的田产百亩相赠,有家才有国,有钱才能打仗。他们以后绝对不用再过这种到处游荡,四海为家的生活。” 辛弃疾登时大喜,谢过大汗的丰厚待遇,他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回去将这个好消息与自己的兄弟们传达,早早把部队拉去河套,重启自己气吞万里的理想。 札木合又把自己的落脚之处告诉他,说道:“十日之内,我都会派人在那里等候你,就算我离开西京,也会路途留下记号指引,希望我们能够早日会合,一同开创新的事业。” 第121章 横生枝节 又过了两三日,呼延江的好友前来报讯,说是西京都元帅这日有了空隙,可以容两位前往摆访。 札木合很是高兴,就随着呼延江一同前去拜访,呼延江又叫了几名护卫,让他们挑了几个大箱,札木合却不知其中放了些什么物件。 西京城差不多是朔方的三四十倍面积,呼延江在其中左拐右弯,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条大路,路的尽头有一所硕大无比的宅子,朱红色的大门,门中的大钉有一十三排,上书几个大字【西京都元帅府】。 札木合放眼望去,只见门前络绎不绝,不知有多少人站在台阶下方。要知道这大金国西京都元帅府,总管山西,陕西,河南几省的军事,牵涉州府甚多,关联甚众,无人不想与这都元帅府拉上关系,无论是贩卖军资,或是征兵升职,都有说不尽的千丝万缕的请求。 求见的人多,但都元帅的时间有限,有许多人候在门口,一旦稍有时机,就请求进见。札木合粗略估计门口的人,怕不有两百人之多。甚至有些小摊小贩,见此处等待人数众多,就趁机在旁边扯起布幡,开卖那些面条,蒸饼,饶烤等物,生意也是好的出奇,令人拍手叫绝。 札木合见人群如此之多,便用眼视向呼延江,呼延江却是不慌不忙。只见他拨开那些人群,径直走到其中的一个门房旁边,打了个招呼,那门房却是熟人,平日里也受了他许多好处,这时也就堆出一团笑容,与他说话。 那门房却说:”呼延城主么,都元帅本来和你约了此时相见,但是不巧,他房里又来了两拨远亲,正在说话,你再稍稍等待片刻。“ 俗话说,丞相门房二品官,这些门房,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一切杂事接待都由他们作主,若是惹到了他们,今后与都元帅接洽都会有所麻烦。 呼延江见他如是说,一点也不慌张,右手探入怀中,自那里掏出一个大大的元宝,塞到那门房手中,口里说道:”没事没事,等等就是,只是劳烦你老弟许多事宜,过意不去。“ 门房用手掂掂那块元宝,发现有十两左右,不由得眉开眼笑,口里说:”举手之力而已,而已。“一面却把那块银元宝揣到衣襟中。 然后门房拉过呼延江,在他耳后偷偷说道:“本来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但是刚刚副都元帅李元青来访,两人在后堂饮茶谈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札木合恰在身侧,以他青铜境界的听力,自然也听到副都元帅到了,心中一阵紧张。这副元帅年纪不及三十,是金帝宠爱的李贵妃之弟,如果能搭上这个关系,那就最好。 于是他也溱到身旁,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黄白之物,隔着衣襟塞了过去,口里却说:“如果你能帮我们搭上副都元帅这层关系,这块金子也是你的。” 那门房手中一紧,他知道这是一块金子,俗话说一金十银,如何不晓得这里面的干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门房手中拽紧那金块,思索良久,方才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副元帅初到西京不久,我们家完颜元帅却送了他一队仆役,其中有一个是我的旧识,正执掌了副元帅府执事之职,待我和他细说,也给你们安排一叙。” 札木合点头称是,却把那块金子也与了这人。心里暗暗肉痛,须知这块金子,约模二两左右,换算成银钱,也能买得一匹好马。但是事在人为,有些人脉关系,却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晚,那些门前停留的闲汉都准备回客栈休息,以待明日再来。突然那大门吱呀一声大开,里面冲出两队仆役,各执水火棒,将当街两侧的群众驱开。当中一阵马蹄声,却行出一队骑兵。 札木合闪到一侧,暗暗观察,却看里面疾奔出来二三十匹飞马,那闪得不快的路人险些被踩翻在地。 前面十几骑俱身披明光铠甲,明晃晃的大片精钢甲片打磨得光可照人,手执方天画戟,戟尖斜斜朝天,那些骑士在奔跑之中,还能保持戟尖整齐,确实难得。 再往后面,奔出一辆马车,这马车奢华之极,车上明晃晃镶嵌着金饰,银面,车帘俱是江南精绸,车前把手处用金子雕刻着两个狮子头。须知大金国虽出自蛮荒,却非常注意礼仪等级,这狮子头仅次于龙饰,只有那些封疆大吏,都元帅级别方可使用。这李元青不过是个副元帅,有些越界了,不过他姐姐贵为后妃,却也算只手遮天,顾不了这许多礼仪。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一转眼就转过街角,再也见不到。札木合见到这样的排场,不禁与呼延江说道,我看他这样排场手段,我们那些乡下的礼物却是拿不出手了。呼延江呵呵冷笑,却是不答。 少倾,那门房就教请朔方城主进来说话。呼延江早让那几名护卫将抬来的箱子交与帅府管家收藏,又递了一张礼单过去。那管家接过礼单,上面尽是些珠玉玛瑙,珊瑚如意,还有一些南宋大家的书画,文房之物。这次来太原所谋甚大,呼延江除了从朔方府中取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些宝物,又要自己在太原的下属四处收购珍稀宝物,这才溱足了这几箱子物件,足足好几万的银两。 管家见了这礼单,心里说,这才象个城主的手笔,于是缓缓将二人引到里屋。 方进门帘,札木合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之声,当中一人精神抖擞,顾盼生威,脸庞红光满面,正是那西京都元帅完颜九斤,此时从坐榻上站起相迎,周围侍立着几名侍卫屹立不动。札木合暗中打量,这些侍卫个个都有白银以上的功力。 呼延江进了屋门,就带札木合一同跪下,口称:“小侄拜见完颜九斤大元帅。” 原来那呼延江父亲是金人,也曾与这西京都元帅同殿为臣,因此有旧。父亲故去后,呼延江带了一帮兄弟前去河西建立朔方城,却是得了这完颜元帅许多相助。 完颜九斤听得管家在耳边细细诉说这次的礼单,不由心中暗喜。他向下望去,看见呼延江身边还有一人,却是神色一变,手捋长须问道:”此人就是你要托付朔方城主之位的张木?“ 呼延江见他神色有变,微微一惊,答道:”正是此人,张木与我情同手足,且年富力强,正适合接任城主之位,将朔方变得固若金汤。“ 完颜九斤面色已冷,说道:”但是我听了手下的密报,这张木却是草原蛮子来历。当日许你朔方城主,是因为你血缘出自我大金,替大金镇守化外之地,所以无妨。但是这草原蛮子身世不清,若是让他占据此地,将来成为侵袭中原的跳板,却是不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122章 各方角力 呼延江见完颜九斤语出突然,说出这一番道理,不由得愕然。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愿意让位,这个朔方城主札木合是坐定了,不料却横生枝节。 札木合却是不慌不忙,他在前世做推销员生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客户刁难,延期付款,甚至上门退货的纠纷,都处事不惊,井然有序。其实任何纠纷谈到最后,无非只有一个要决,就是要搞定人。 他微微一笑,双手抱拳道:“大帅,可否容我细细道来。” 完颜九斤略略抬了抬眼,瞧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嘴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眼:“请讲。” 札木合使出后世那销售员的看家本事,查颜观色,句句小心,对完颜九斤说道:“我听说西京大元帅府主要的职责是遥制那西夏国的灵州府,五原郡等处河西重地。大元帅爱惜百姓,并不随便征兵,不过以十万精兵就制住那西夏二十万大军不敢动弹。真是用兵如神,我等楷模。” 札木合此言一出,完颜九斤终于转为微笑。札木合这句话就道出了完颜九斤心中得意之事,西北边境正当西夏铁骑,为了和西夏抗衡,完颜九斤采取精兵策略,并不以数量取胜。这十万大军都是专业士兵,各自坚甲利矛,硬弩强弓,且又专门镇守在那些城防坚固的区域。虽然西夏士兵数目众多,但大半以没有战斗力的辅兵为主,平日交战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金军列队后常能以一当十,敌住西夏的厢军骑兵。若是大金骑兵过万,在河西一带当然是无人能敌。 札木合看完颜九斤脸色微动,话锋又转,说道:“然而大帅兵马虽精,却兵员缺乏,尤其是马匹不多,在大金西部这两三千里的边防线上,并不能防止西夏军队不时入侵。而且河西之地全是良好的马场,如今都归那西夏所有,任他们放牧,养育战马,骑兵发展更为迅猛。我大金号称骑兵冠绝天下,但如今战马数量下降迅速,难以供应各个骑兵部队所用,需要从草原或者西夏购入,一旦大战来临,必然面临无马可骑的境地。 完颜九斤募地一惊,札木合此话一针见血,说明了大金国此时现状,原本大金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自从占据北宋故地之后,大金首都南迁中京,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其占据的城市诸多,又不放心让汉人管理,因此将女真族人口分派到各地镇守,这样就缺少了原有的牧马人。到十三翼之战,大金国全国的牧场存马不过百万,而这百万马群,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儿马与母马,每年能够出栏的战马不过二十万之多,这二十万多匹马要分派到全国五个京城,二十多个州府使用,以西京大元帅府的强力,也不过分到二万不到的马匹。而西夏占据河西之地后更是严格约束战马出入金境。 战马的缺乏,尤其是久经训练的优秀战马的缺乏,是日后大金惨败给蒙古的一个重要原因。 札木合见终于吊起了完颜九斤的胃口,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确实是草原上的大汗,我的部落中也有许多精通牧马,养马的牧人。如果我能够稳占朔方,立足河套平原,第一件事就是与西夏争夺河套牧场,用源源不断的草原骑兵与他们在河套展开大战,最终将西夏人赶出河套。为了报答完颜元帅的维护之意,我每年会在牧场里精选出一万匹优良牧马,转送给大帅,以便维持我们的友谊。“ 这么大的一笔岁贡,无疑让完颜老头子动心了,此时一匹战马,价值五十两至一百两白银不等。这万匹好马,至少就是五十万两白银以上的收入,而且此时贩马不易,平时大金只能少量偷运战马入境,似这等的大规模的贩马,可能也只有这个草原的大汗才能办得到。 完颜九斤微微点头,但马上又说:”如果我助你得了河套,让你们蛮人得势,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象那些草原可汗一样,纵兵来我中原大掠,驱狼进虎,何苦来哉。“ 札木合见他担心此事,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在草原之上,与完颜承裕元帅相交甚深,并协同作战。我仰慕大金国的国力雄壮和完颜承裕元帅的义气,愿意作为大金国在草原上的藩属,协助金国制控草原。为了方便行事,承裕元帅许诺为我谋取金国【招讨使】的要职,并给我这枚【千里令】为证,在大金国各处可以行事方便。“ 完颜九斤拿起那块令牌,见那令牌纯以黑铁制成,沉重异常,确是都元帅府的信物,自己这里也不过十枚,可见这个年轻人确是得到完颜承裕的信任,证明他是自己人无疑。 他沉吟已久,良马和来自承裕处的证物,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完颜九斤笑声爽朗,作豪爽状对札木合说道:”既有此物,你何不早说,大家都是自家人,那这朔方城主之位,你自然坐得。不日我就会向中京启秦,请来圣旨策封你为朔方城主,爵位【定西公】“ 呼延江和札木合相视一笑,此事终于了解,两人心结为之一解。但是完颜九斤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吃惊。“其实你们来此之前,我已经通过下面的斥候得知朔方近况。你占领朔方之后,将西夏在那里的喉舌李元吉逐出,李元吉本是夏人,与西夏五原郡的郡王相交颇深,他在那里挑动西夏大军,欲要趁此良机,夺取朔方城。这几日,西夏的楚国公主已经来到太原,正在四处设法,希望我们大金国不要干涉他们对朔方的进攻。楚国公主在太原城中本就有不少关系,现在已经通过他们的内线和新来的副都元帅李师青搭上了关系。他们都是姓李,这几天互相密议,已经有了结果。今天你们看到李师青来我府上,就是与我商议此事,不知道西夏许了他什么好处,他要我们不要插手朔方的战事。” 札木合听到此言大惊,原来西夏公主来太原竟然是为了此事,而且李师青贵为外戚,竟敢为西夏插手此事,不怕惹人非议,自己要想请出大金这尊大神来抵挡西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123章 青楼刺杀 札木合和呼延金两人从大帅府出来,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完颜九斤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这个【定西公】的位置札木合可以做,看在完颜承裕的面上,他也愿意帮札木合挡一下西夏的大军,但是首先要过了李师青这一关。 李师青是什么人,他有什么爱好,札木合一无所知,更要命的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个人搞定,就算他以前跑业务,也从没有这么紧张过。 两人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觉走了几百步,路过一处青楼。那青楼披红戴绿,门口站着两排穿着大红绸缎的姑娘,身材俱要高出寻常的女子一头,一个个满脸堆笑,正在向街上的路人散发促销传单。 札木合笑呵呵地望着那几位门外的女子,正在欣赏那些高耸的胸口,一脸坏笑。突然呼延江心中升起一股异状,他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向左一把推开札木合。大喊一声:“何处贼人,敢在这里生事!” 札木合刚被推开,心中同样有感,手直往腰下探去,取出那杆【八宝定神鞭】,啪啪啪啪就是一通乱打。 只见从那几位青楼女子的手中,天女散花般地飞出一把把牛毛细针,那神鞭本来带有磁性,且又被札木合抡得水泄不通,只听得叮叮当当数声,那些牛毛细针都被粘到了鞭杆之上,札木合遁声望去,针头带有半截黑色,竟然是浸有毒液,不禁暗暗吃惊。他也再顾不得怜香惜玉,心头大怒,一杆神鞭当头向那群女子打去,就要辣手摧花。 这时听得空中一阵娇笑:”蛮子稍安勿躁,不要欺负这些弱女子好么?“ 他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人面蒙黑布,手持长剑,自青楼二楼齐齐跳下,向他二人杀来。 那些人分作几个方向向下攻来,其中一人身材高挑,腰腿灵动,竟然头下脚上,倒飞而来,一剑飞虹如天外飞仙,直直向札木合头顶刺到。 札木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发现自己的随从和呼延江之处,皆有敌人全力攻击,说不得只好自己亲自对付这个当头飞来的刺客了。 电光火石之间,札木合使用起青铜境界的目力向上看去,那头顶刺客越飞越快,越来越近,手中一柄长剑光芒大盛,恰恰刺到头顶,就是那剑光气势最强之时,即将发出雷霆一击。 札木合一声冷哼,双足一撑地面,双手举起钢鞭,拔地而起。在那剑势最快之前以自己一往无前的气势去压制对方。也只有他这般天生神力,才能双手举起这么重的钢鞭,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飞下来的蒙面刺客一通乱戳。 那刺客”呀“了一声,似是料不到他有如此迅速的权变,那剑尖与鞭梢相交,当当当当一气斗了十几回合。 原来钢鞭拔地而起,飞剑自空而下,札木合力大,其身躯又大,那上方的刺客却是身轻如燕,借着剑尖触碰的回弹之地,再次将自己的身形向上提纵,提纵之后再又下击,如此反复十几击,就象是札木合用自己的力道加在剑声之上,再返回来打击自己。二十计刚过,以札木合之力,已经完全挡不住长剑的下压之势,手中鞭影越来越慢,一不小心,被那天上的剑客在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剑。 他啊呀一声,整个人向后飞退,摔到地上,肩上血流如注,已经是吃了个大大的暗亏。 虽然只是二十回合的交锋,但这种对拼毫无花巧,纯靠对技巧和力度的把控,札木合自觉自己已经达到青铜顶峰的功力,就算这样,也不是那位刺客的对手。那么,那刺客必然是白银以上的高手。结合刚才的一声娇笑,和那宛如娇龙的傲人身形,刺客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札木合跌跌撞撞地掉到后方的地面上时,那刺客又如同鬼魅一样轻快地持剑飞至。札木合心底暗暗叫苦道:”我的老婆啊,这么快就要来谋杀亲夫了么。“ 但此时他知道已经是生死关关头,再不保留,不退反进,直接向对方滚去。 刺客没有想到札木合不逃仍然进攻,那剑稍稍迟疑了一点,被札木合别过剑尖,冲近身侧。 札木合见有机可乘,钢鞭交左手,右手化拳为掌,狠狠地向刺客胸前拍去。 ”啪!“ 札木合只觉触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那掌已拍实,刺客如断线风筝一般地向后倒去。札木合久在草原长大,那双手掌经常要手持马鞭,驾驭骏马,粗壮又力。待到他习得吐纳神功后,这个掌力更是惊人。寻常人给他一掌拍实,说不好就要震断肋骨,口吐鲜血。 蒙面人功力明显在他之上,只是对这近身功夫却没有什么研究。被这一掌拍到胸口,显是立即使了个巧劲,想要卸去余力。所以退去十几步,受伤却不太重。 但想起刚才札木合的熊掌已经印在胸前,却让这蒙面人一阵楞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待到反应过来,那蒙面人再次拔剑疾冲而来。 札木合方才那一掌,已经是使出了自己浑身大半气力,此时见到又有剑来,他左肩又曾中剑,竟感觉得软绵绵地很难提动钢鞭,正在暗道:”我命休矣。“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尖直往自己胸口而来。 “咚!” 一根黑不溜秋的粗大铁棍突然从左侧袭来,架入了剑刃。原来是呼延江终于摆脱了牵制他的几名高手,前来救驾。他身材魁梧,一根铁棍使得如同风车一般水泼不入。 那蒙面人与呼延江斗了四五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突然听到西街头一阵急骤的马蹄响,隐约还有金属的碰击之声。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一剑击在呼延江的棒梢上,借那回弹之力向后跃出十几步,做了一个手势,转头就走。随之而来的七八个伙计立刻停下格斗,拖着袍泽,齐齐向后退去,一齐钻上了东街口的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札木合向西街望去,却是一队巡逻的金兵骑马过来,那些骑兵个个高大雄壮,神色冷漠,他们看到这边的打斗已经结束,也没有过多地询问情况,免得浪费时间,仍是骑着马扬长而去。把札木合和呼延江留在此地。 札木合捂着受伤的胳膊,一阵疼痛,正在难受,突然看到地面有一张印刷精美的传单,他捡起来一看,正是方才青楼的迎宾小姐们拿着的那几张。 望着这传单,札木合那皱眉忍疼的脸慢慢地有了笑容,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124章 公然索贿 又过三日,札木合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这一路南来,到处挨刀,不断受伤,要不是得了丘真人的吐纳神术,哪能好得这么快。札木合心中暗暗感谢丘处机这个牛鼻子老道,想着自己要是能够活着回到朔方,有必要给丘道长建一座够大的道观方可报答。 靠着都元帅府那个门房的关系,不知道花了多少金子,银子,那个李师青家的执事终于捎话过来,说是自家副元帅愿意见他们一面,只是最终结果如何还不好说,要看副元帅的心情来定。 札木合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心情大定,他不怕副元帅会拒绝他,就怕连见也见不到一面,他前世钻研心理学日久,知道不管是哪一类的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只要你能和他搭上话,满足他的需求,自然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一天下午,正是执事说好的时间,札木合带上呼延江前往副元帅府,这次的随从更为庞大,札木合雇佣了七八驾马车,车轮辙得青石板地面咯咯作响,不知里面装了一些什么物事,浩浩荡荡地向李府开去。 行得两三里路,来到李府门口,这李府比不得那大帅府,官场有云官大半级压死人,李师青这座府第,原来是一个大商人的花园,后来不知怎的,这个商人恼了大帅,被大帅处了个抄家处斩,这府宅子也就落入大帅之手。李师青初来乍到,也没有太多讲究,完颜九斤就将这所大宅给了李师青,另外又择了一处好地,开工修建副元帅府。 因为官场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太原城中各处的富商,军官,都先去拜过了完颜九斤的码头,李师青初来还搞不清他的路数,若是私自拜见让大帅知道了,都怕横生事端。所以李府门前的客人比起大帅府,竟少了九成之多。 札木合带同车队来到府侧,他下了马车,正要晋见,突然看见府门咣当一声打开,里面急步冲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人,手握剑鞘,俏面含怒,蜂腰秀乳,长腿修长,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小袄。正是那长腿公主李纯燕。 李纯燕一路小跑,走得极快,不过数息就闪到札木合身边,后面几人忙不迭跟上,犹嫌不及。那女子经过札木合身旁时,无意地一望,望见札木合从马车上下来。女子目中稍现红晕,冷哼了一声,不作停留,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札木合摇头晃脑,心中却道:“原来美女发起火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发怒。”抬头看到了副帅府,心中又想:“我知道了,一定是公主来找这李师青帮忙,让他不要援助朔方,但是李师青看到这般美女,肯定想一口水吃了她,这公主自恃是皇家一脉,看不上李师青。对了,一定是了。”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个不停,却不知这点歪思恰好打个正着。 李师青年纪轻轻正是血气方刚,看到美女,哪能不动坏心思。他想这西夏公主虽然是皇家血脉,但是当今的西夏皇帝,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况且西夏之比大金,正如萤火比之月光,军力物力不过大金十分之一。自己是皇妃之弟,今后姐姐登基为皇后,自己就算比之一国王子,也不差端倪。西夏公主就算随了自己,也不算辱没。他既作如是想,就敢向李纯燕求欢。 李纯燕是正正经经的西夏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后来父亲让她亲自执掌秘密机构黑水宫,更是如同跨国情报机构总裁一样的职位,哪里看得上李师青这样的暴发户子弟。当时听了李师青这话,又急又怒,当即夺门而走,浑然顾不上自己的协议是否谈成。落得李师青一人留在门内,心中一股躁热熊熊冒烟。 此时李师青听得札木合一行来访,他刚刚被李纯燕拒绝,就想教她吃个大亏,连忙教传札木合进见,正好看看他的条件是否合适,他一点也不介意加入札木合一方,就让那个骄傲的女人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 所以札木合这次进入副帅府却是非常顺利,执事带着他们行不多久,就来到李师青的茶室,札木合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礼。举目看去,却见前面的茶案之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年,那少年年纪不大,面白如雪,头顶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金环,衣衫的布料取自四川最好的绸缎,色泽,丝质俱是极佳。 见到札木合等人行礼,那少年却是举手示意:“罢了免礼,我就是这太原城的副帅李师青,听说张木你最近得了大帅许可,要就任朔方城主,却不知你有多大的本事。” 札木合听那少年语气不算友好,抬头看去,却见到少年眼光阴沉,嘴唇线条刚毅,折现出一股这样的少年人不曾有过的成熟和老练。 他也不骄情,老老实实说道:“这个朔方城主,都是大金国两位大帅美意,我才能获取。来前我已经和大帅说过,愿意永为大金藩属,为大金镇守草原边疆。今天前来,看到李帅的风姿绰约,自古英雄出少年,来日成就必然还在大帅之上,因此为我大金国名将辈出而高兴。“ 李元青见札木合十分识作,这马屁也拍得高明,不禁稍稍有点高兴,接着说:”我听大帅说你想要我大金国协助你抵挡西夏,逃过当前这一阵大难。只是这样做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札木合见李元青不说大金国有什么好处,而说【我】有什么好处,就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他想了想,露出微笑说道:”想我朔方位于塞外苦寒之地,我手下的儿郎们除了养马,却没有太多的特长。且草原出产不多,若论特色物件,比之太原,犹差了几分,我来之前苦思昼想,却是想不起有什么好的物色可以进献给副元帅,以博元帅一笑。“ 李元青见札木合竟然说不出有什么礼物,心中大怒,口里道:”我好不容易给个机会让你与我当面一叙,你这人倒好生不知道理。我日理万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见我都得不到机会,今天心情好见你一面,没想到你装腔作势,废话多多。来啊,仆役,送客。“ 他大袖一抖,作势就要退入内庭,让札木合走人。 却见札木合望前走了数步,深深一揖,眼观鼻,鼻观心,正色说道:”大帅,请稍歇一阵,小将这就将我的敬意献上。“ 第125章 秦淮声色 只见札木合吩咐下去,他带来的几驾马车中立刻有人行动起来,从马车内拿出各式木架,布幔,绸缎,服装等物在花园中忙活起来。 李元青驻足细看,也不叫打断那些杂役的动作。不过半个时辰,那些杂役们在园中搭建了一所小巧,精致的舞台。 少倾,台边有一玉人,手拉马尾胡琴,又有一少年吹起竹笛,一股舞曲渐渐在园中弥漫开来。 李元青就叫府中的下人拾了几只长凳,与札木合几人坐在台下观看。 此时那位拉琴的玉人轻启朱喉,唱了一曲苏东坡苏学士【鹧鸪天】,那悠扬悦耳的歌声如从云中响彻: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歌声凄凄切切,道不尽那苏东坡年岁已高,柱杖小歇,斜阳古城,小雨春风的美景。 歌到中途,小舞台的帘子打开,却有一名高挑的美女,身着黄衫,旋转着登上小台舞蹈。那美女身材高挑,只穿了一条齐臀黄丝裙,上衣下沿高至脐上,露出那一段雪白似的小肚,旋转起来,衣袂翻飞,腰肢傲人,真是令人激赏。 李元青抬眼望那美女的脸蛋,那儿却裹了一段黄色绸缎面巾,只露出两只大大的媚眼,笑颜如酥。那乌黑如云的发标,吹弹可破的弹性肌肤,无不说明这位美女年方二八,青春宜人。他刚刚被那西夏公主拒绝,哪里禁得过这样的美女诱惑,一见之下,那一双眼睛就再也转不走,只是密密地围着那美女的腰肢,脸庞打量,思量着一把扯下那面巾,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可人儿。 一曲歌罢,舞也跳毕,札木合看到李元青心猿意马,已知自己的手段终于溱效。那日在青楼遇刺,札木合捡到一张传单,上面写着几行字 【近日秦淮杂剧戏班来我楼献艺,演出十几款南朝秦淮杂剧,并有当红倌人“晚红玉”一名,出自西域,身姿优美,舞姿灵活,特来献技。】 他看着这张传单,想象这个和后世的夜总会也差不多,老板为了招徕生意,找各地的红优过来献唱,献艺,古来有之。于是和呼延江暗暗计较,自去找了这个戏帮的老板。 老板见这两位都有大金的官身在手,招惹不起,于是演了几场戏给他们观看,呼延江对这出【鹧鸪天】赞不绝口,尤其是那抚琴的玉人,还有跳舞的美女都是别有风情。就和老板商量要买下这个班子。 大金不比现代社会,那些红剧团生杀予夺,权在老板一人之手。老板看这二人出得起价,大不了拿了钱回去再组团就是,就答应了他们的交易,但是要价不低。单是这位擅跳舞的美女,就差不多花了一万多两银子,这个在换子而食的宋金一代,真正算得天价了。 有道是财大气粗,又是呼延金掏钱,一共花了两万多两银子,才把这些戏台家什,帮衬仆役一起买到,特地送到李元青府中作礼。 此时看到李元青欣赏得如此沉迷,札木合知道自己赌对了,他眉头舒展,如释重负,站起身来对李元青说道:“我知道李大帅初来此地,家中的家仆,佣人都不齐备,家室也未一齐到达。这个戏班在太原也算是稀罕之物,可以稍稍解得大帅思乡之情,于是我将其买来,赠送给李帅,以便大帅闲瑕时解闷开心。” 他这番话,明面上是赠送戏班,附弄风雅。实质上是赠送美女,以解李元青在太原的孤寂之情,却说得不露声色,暗暗搔着李元青的痒处。 李元青听得此言,不由大喜,口中却发声作个推托之意:“这如何使得,我何德何才,敢劳得城主破费。” 李元青锦衣玉食,他自家中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些稀罕玩意,只是一来他初来乍到太原城中,还没有自己的根基。二来这城中的商人官吏都去求了大元帅的干系,并没有几个人将这个纨绔子弟放在眼里,只有札木合确是急需要李元青的帮忙,才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 当李元青听说札木合将这戏班,并那跳舞的美女,一发都送给他时,内心深处突然出现一阵惊喜。本来以他的眼力,看得出那戏帮加上各种赠礼,也超不过五万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大钱。 可是此时他一来被色欲冲昏了头脑,自从李纯燕离开之后,心中焦燥难耐,务必要泄去此火,而这个黄裙少女,用黄绸挡住了脸颊,不仅没有减少她的美丽娇艳之气质,反而增添了她的一股神秘动人的气质,隐隐让他将这个女子当作公主。 二来想到那个傲娇的女人,他就在心底暗暗发愿,一定要去帮助她的敌人,待我大金铁骑踏破贺兰山时,看你这个公主还不是得乖乖地到我的床上来。 既然他已存了这个居心,此时再无疑惑,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张木城主,你的请求我都已经知晓。朔方本就是我大金国的藩属,西夏要来攻打你们,就是和我大金过不去。今天天色已晚,改日我让我帐下参将与你详细核计,怎么样协助朔方,让你们度过危急,再好好地灭了西夏的威风。” 札木合见李元青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窃喜,他却知此时李元青焦燥难当,恨不得一口水吞了眼前这美人儿。于是拱手告辞,来日方再理会。 李元青也不留客,让执事送了札木合一行出门,然后招呼下去,今天再不见客。 吩咐已定,他就来到台下,一手执住那黄衣美女的娇嫩胳膊,却不扯去她的面巾,偏要这样挡住面容,方可让他假想这个就是西夏公主,满足自己的**之心。 呼延江和札木合来到屋外,他是一代枭雄,并不计较这些赠送女子的事迹,须知宋金一代,赠送女仆,美妾给朋友都是一场美事,浑不以为坏事。况且这次买卖,他最多花出了五万两银子,还不如送给完颜九斤的多,如果这样一来能解决朔方的危急,倒也不算个事。 呼延江竖起大拇指称赞札木合道:“城主真是高明,略施小计就能够让李元青同意支持我们。但是西夏公主的财力远胜我等,若是她也出此计,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札木合嘿嘿作笑:“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了,那西夏公主出身高贵,最多送些银两,断不会用出象我这样下三滥的路数。而且李元青也不敢随便接收她的财物,须知西夏仍是大金的敌国,若是被政敌参上一本里通外国,那李元青来此镀金的企图恐怕又将化为乌有了。” 他顿了一下,话锋又转,又说道:“只是我想不到大金国糜烂至此,正元帅,副元帅都一昧捞钱,不顾国家利益,这样的军队,一旦有大战来临,谁又能挽大厦于将倾。” 第126章 朔方近况 呼延江和札木合计较已定,两人回到客栈,一面商议如何接待李元青的使者,一面准备北归事宜。 等不过三日,果然李元青派了一员参将过来,与札木合等人商议北归事项。那参将名唤陈达,却是一名汉人。札木合就在客栈专门定了一个房间坐下计议。 待陈达坐好,札木合和呼延江两人都到陈达身旁坐下。 为了避人耳目,陈达未穿铠甲,只是穿了一套长衫,札木合望着陈达,故作惊讶说道:“陈将军为何穿着这样简朴,看你衣衫后面破了个洞,缝补手法笨拙,难道是你自己缝上,竟不能在太原城请个上好的裁缝。” 陈达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说道:“我自小就是李帅府中的家奴,随行作战,俱没有特别的俸禄,只是在帅府中,既有吃用,又包住处,也算得衣食无忧了。” 札木合摇手道:“却莫这样说,俗话说丞相府前七品官,且李大帅年纪虽少,已得我皇重用,假以时日,说不得能封候拜相。你作为他的心腹要将,少说也得外放州府,一个军镇节度使之位是跑不了的。” 陈达听到他夸自己今后前途远大,不由得暗暗有点高兴,一颗心也开始骄傲起来。 札木合暗想,假如陈达知道不过十年,蒙古兴起,大金一败涂地,不要说节度使,就是想求得如今天这般安逸都是不得,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收拾情怀,又对那陈达说道: “今日我与陈将军一见如帮,我虽然也不宽裕,但是见不得陈将军这样即将做节度使的人也过得这般寒酸,有道是莫欺少年穷,今日特地备了一些薄礼敬献给将军全胜,来呀。” 札木合拍了拍手,就见外面进来两名仆役,一个手中捧着一匹上好的蓝色绸缎,另一个手中托着一盘黄金。 札木合让两人将托盘,绸缎都放在陈达身侧,然后再拜倒:“我仰慕将军风采,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事,只得将这一丈四川蓝绸,还有二十两黄金送于阁下。还望将军不要嫌弃礼物微薄。” 陈达好大一阵惊讶,他不过是个穷参军,每日里没有许多进项,虽然职位不行,但是收入还不如那些看门的门房,他们还有往来客人的孝敬。今天他看到了这么大的一盘金子还有绸缎,无法拒绝,试问天下哪个人会不要送上来的横财。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拜谢道:“既蒙城主厚爱,我会全力配合城主,让那西夏军跌一个好大的跟头。”有奶便是粮,这不过到一千两银子的开销打动了陈达的心,却正合了札木合的心意。 札木合笑道:“我与呼延江自朔方到此已经有四十天以上的光景,不知道那西夏大军,现在已经到了哪里。” 这问的本是机密的军情,非大金国高层,不能报知。不过陈达久在大帅帐前护卫,今天札木合的大手笔又让他心折,于是照实说道:“我听闻大金兵部八百里的快骑,西夏大军在二十日前已经自五原郡发出,到朔方城,本来不过十天的距离,但是被朔方城中的骑兵在河套区域反复冲击。所以延缓数日,三天前方才抵达朔方城下,正在安营札寨,准备进攻。” 呼延江点头道:“河套区域河汊众多,有些河滩低浅,不能容船队行走,且他们又逆流而上,难以用尽水利。如果黎华将朔方城内的骑兵整合完毕,倒有两千多骑兵,来去如风,正好可以不断地打击敌军的粮草队,阻挠他们的行进速度。但是此时既然已经到达坚城之下,那骑兵反而要协助防御,不能够如先前一般来去如风,形迹再难隐蔽。” 札木合放眼向呼延江看去,双眼闪闪发光,沉声说道:“这一战要看黎华的当机立断,还有岱钦对于狼山众的整合是否已经到位。我倒是不担心朔方的安全,哲别本是神箭手,其又擅长训练军队,朔方城内箭矢甚多,若是他能够训练五百精兵,配合城上的巨弩长弓,西夏人不丢下万人的尸体就近不了城门。且有岱钦和黎华的左右牵制,若我所料不差,方圆五十里能够用来制作攻城器具的树木都已经被他们砍去了。” 陈达微微点头,说:“城主料得不差,谍报传来,不论黎华或者岱钦,都是不世出的将才,他们的军队每两百人一队,却是一人数马,不断地只在西夏军的大营外袭击来往的粮队。若是西夏骑兵大队杀出,他们即刻远扬,利用对于地理位置的熟悉将敌人摆脱,如果西夏大军不去追击,则西夏的辅兵伤亡惨重,这样一看,似乎朔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札木合却摇头说道:“这样的游而不击虽然拖延敌军有效,但是却不能够一举定音。且西夏现已决定一鼓作气打下朔方,必然会在前方稳住战线,然后从周围的城郭搬取攻城的器械和装备前往,一旦大军携带器械一至,朔方城将不可敌。而黎华和岱钦,即使他们的机动能力再强,也不能坐视朔方失陷,如果在朔方城下转入双方互拼兵力的消耗战。以我们目前在狼山,朔方的小股驻兵,完全无法与近似无穷的西夏大军抗衡。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举,以我军的雷霆之力,一举击溃朔方城下的大股敌军,然后再与大金国合兵,威胁五原郡和灵州,以此来协迫西夏签订和约,让我们有喘息之机。 陈达剧震道:”你所说的竟然与大帅想的完全一致,他指使我过来时,曾经说过朔方之争,大金与西夏终有一战。但战机的选择,却犹有讲究。如果朔方军不能自食其力,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城下的敌军,大金国出兵必然成单线作战,费力良久,也难以攻取五原这样的边疆重地,还不如不出兵。只有在朔方能够以一己之力,打败城下之敌之后,他才会认可朔方的实力,与完颜元帅一起向中都进言,趁西夏危急之时发兵河西。“ 札木合微笑着说道:”与虎谋皮,自该如此。想那大宋当时与大金合力攻辽,辽灭后,大宋想尽取河北故地,却被金国窥探出大宋虚实,反而引兵攻击大宋,以致两京沦陷,淮河以北竟沦为金地。今之势亦然,你放心,陈达兄弟,我既然要和大帅联手,就一定会有联手的资本,请你回去告诉大帅,西夏虽然拥兵五十万,在我看来其肥沃的河西之地如同是一群绵羊,等我把敌人击溃,这群绵羊,我与大帅共取之!“ 第127章 呼延和尚 那陈达听得札木合如此勇猛,竟然将强大的西夏大军视为一群绵羊,不得不为他的大无畏气概而震憾,收起了那一股轻视之心。 他从襟内掏出一张纸,说道:“大帅知道朔方正在遭到敌军围攻,城主这几日就要回去主持大局,若是如果经过河西高地返回,有可能会被西夏人堵截,所以他特地写了一纸关防文书给你。城主与从人持着关防文书,在大金境内全无阻碍,一路北上,经大同,穿过汪古部的区域,可以从河套以北返回朔方,大金境内,西夏人不敢进来,以免争端,必然十分迅捷。” 札木合接过书札,又大大地称谢了一番大帅恩典。陈达代李元青赠送了二十匹高头大马,札木合南来征伐甚多,携带马匹早已折损干净,也为了答谢札木合昨日的大礼,以此马助札木合速速递归。 接下来几日,札木合安排护卫们在太原城中购买各种兵器,装备,路上用的干粮,准备北归。 这天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早就要动身,呼延江却独自来到札木合房中,札木合转身望去,大吃一惊,原来呼延江已经把头发全都剃光,在头顶上烫了两排香印,披了一件袈裟,竟作一和尚打扮。 他望了一下札木合,双手合十说道:“我那日在朔方城中说过自己要做一僧人,这几日我在太原城中找到一处有名的寺院,讨了副度贴,成功剃度,从此皈依我佛,四大皆空。” 札木合见事已至此,也不便劝他,只得问到:”既然已经成僧,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呼延金呵呵一笑:“虽然是和尚,但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却是个酒肉和尚。” 原来那佛经中原来本没有禁止和尚吃肉,小乘但求自度不求度人,允许吃三种“净肉”,三净肉者: 一为我眼不见其被杀者。 二为不是因为我被杀者。 三为不是有可能被我所杀者。 如今,印度,斯里兰卡等国家的洋和尚,中国蒙、藏、傣等少数民族的和尚,都允许吃肉。 他接着又说:”虽然我现在做了和尚,却仍然可以为朔方效力。我少时在大金长大,对于太原,中都非常熟悉。太原也有我的部下,还育了一窝信鸽,刚好用来与朔方传讯。城主,我知道你志在天下,因此这几年我都潜伏在大金国中,以作你内应,多方搜集大金国以及与西夏有关的情报,如有重大信息,及时上报。以助城主大业成功。“ 听到这里,札木合有些感动。呼延江真不愧是有理想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去为朔方奉献自己,就会不犹豫地去做。此时的朔方,百废待兴,若是呼延江回到朔方,保不准会有他的旧部蠢蠢欲动,想要再度将他推为城主,到时进退失距,就算他不想当那个城主,也会惹得城内四分五裂。 而留在大金西京,却恰恰是此时札木合最需要的。 朔方刚与大金国结盟,大金调度兵马攻略西夏,西京的大帅和副帅们又会做如何决断,怎么样去影响他们。这一切都需要有深知大金虚实,与他们关系良好的人来联系,引导,并将最新的事态发展报告给自己。而呼延江,就最适合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札不合不再犹豫,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感谢你对朔方的贡献,一旦这次打败了西夏大军,朔方的佛塔马上就要兴建,我期待你早日过来主持。待我站稳脚跟,扫平四方,朔方将成为世界之都,万国来朝,那时我再和你一同站在朔方的佛塔之上,看那风起云涌。“ 他说得兴起,隐隐牵动了自己的心情,自己前面的路还有诸多阻隔,不知将如何面对。 这两个男人都不喜说废话,一晚喝了不少美酒,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札木合带着护卫骑着骏马奔驰远去,他们的方向是直指大同。 。。。。。。 朔方城附近的河岸上,摆满了西夏军的制式帐蓬,这处大营容纳了五千多士兵。似这样的大营,周边还有两处,这次为了一举进攻朔方,五原郡的清平郡王调动了两万精兵。后方还有一万步兵,拖着沉甸甸的攻城器具正在赶来,约摸还有二十天左右到达。 春风拂面,柳枝招展,西夏国的清平郡王李仁斌银发飘飘,正领着众将在大营中指点江山,确定明日的计划。 久经战阵的李仁斌万万没有想到,才过了一个月不到,昔日他瞧不上眼的朔方城,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成了一块如此难啃的骨头。 先前的朔方,不过三千多杂兵,在李仁斌看来,只要一员上将,带上五千兵马,将朔方团团转住,断了他的粮路,早就不战自溃。之所以原来没有兴兵朔方,有三个原因: 第一,李元吉本来就是他的远亲子弟,李仁斌将他作为间谍放入朔方,原来的朔方城主呼延江为了平衡西夏和大金的关系,并不深究,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处理与西夏的关系。李元吉虽然武力不行,指挥也差,但是却能够将朔方的一半城防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城防要塞,兵力粮产都密报知西夏,好象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在李仁斌的眼里,朔方就是他的城池,所以也不急着来攻。 第二,朔方虽但是他联系大漠与中原,如果西夏今天获取了朔方,难保不会在今后遭遇到来自草原的攻击,到时无论是弃还是守都会让西夏付出远远大于城中所获。 第三,毕竟呼延江在大金讨了一个定西公的称谓,如果贸然来攻,万一真的因此与大金为仇,甚为不智。 只是这一回李元吉被来自狼山的敌人赶了出来,此时西夏与大金的关系又是最好,而当下草原纷战四起,并不能够组织成一团左右时局的力量,大举来攻。 李仁斌想,自己已经在朔方做了这么长的工夫,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如果让那新来的张木有了充足的时间,在朔方巩固了城池,到时就不那容易攻取了。于是干脆倾城而出,想一举打下朔方城。 等他来到城下,却发现今非昔比,吃了个大大的苦头。 看广告就到爱尚网23s 第128章 朔方城下 朔方城下,一个小山丘附近,黎华正骑在马上,手搭凉棚,向前远眺。在他的周围,聚集着千余骑士。 自从西夏军进逼朔方以来,黎华就依靠着这千余骑士,不断地四处搔扰敌军。为了提升战士们的机动力,他没有耗尽自己手里的马匹组建更多的骑兵,而是一人两人骑,其中接近一半是他训练良久的草原精锐,另外一半是从原来的朔方城防和狼山群盗中选取的精锐,所以行进起来格外速度。 他知道西夏也不乏骑兵,还有善于长途奔袭的骆驼兵,所以从来不与西夏人硬拼,一千骑兵,倒放出去两百作为斥候,十人一队。草原人做斥候有优良的传统。从五原郡到朔方,直线距离不过两百,走大路也不过三百余里,被他的斥候探得仔仔细细。 大军行进,骑兵,步兵,车辆都有不同的距离,要是拖在一起,行军速度超慢。李延斌一心想让前军杀到朔方城下,威慑敌人大军不敢离城布阵,以便尽快钳制朔方的布防,岂料正中黎华之计。 黎华的斥候不分昼夜地出动,五原郡的游骑兵们久未与精锐的斥候对敌,弓箭又不是这些斥候的对手,一旦小股人马互相遇上,只有丢掉几具尸体逃跑的份,所以一路上行军的虚实俱落在黎华的算计之中。 这一路上,黎华的大军昼伏夜出,只管烧杀抢掠敌人的粮草队,步兵队,一旦敌军大股骑兵杀来,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微弱的损失打垮了敌军六七个步兵分队,人人心惊,个个胆寒。人马虽然损失并不多,可是那粮草,攻城的器具却是消失大半。最后李仁斌无计可施,只好咬一咬牙,将自己前军的骑兵撤回来,保护后队一起前进,这样才保住了后队免受攻击,却正中了黎华的计,大大降低了李仁斌的行进速度。须知当时打仗就是打钱,两万大军在战场上,每天消耗的粮草是驻防时的两三倍,因为运输粮食的辅军一样会消耗。这样打打停停,直到一个月后,五原的大军方才到达朔方战场。 黎华狙击西夏军的时候,岱钦也没有闲着,他把狼山的群盗组织起来,约有两千人,还在朔方组织了近万的百姓,干了一件事:砍树。 按照札木合走时的嘱咐,他们把西夏郊外二十里处的树全砍得精光,一个枝丫也不留,砍好了树枝,就用圆木放在木排下方,拖到城里,先不作理会,待到守城时再切割成箭杆或者檑木。等到黎华的斥候传来消息,西夏大军已近朔方时,岱钦下令放了一把火,把那些没有砍光的树枝和圆木一把火烧个干净,一点也不留给敌人。 来到朔方时,此时黎华已经无计可施,因为李仁斌将自己的大军分为三个大营,扎得结实,里面都有西夏最好的弩弓和防御,若是骑兵冲营,损失惨重,只能在大营外围徘徊,择机而行。 又过了四五日,西夏大军终于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这一天一早,黎华听到西夏营中传来低沉的号角,看来他们这一天要进攻朔方。 李仁斌一挥右手,帐中大鼓轰鸣,从军帐中推出数十辆大大的木板车,那些木板都约有一掌之厚,向两侧张开约有三丈左右上面罩着防火的牛皮,步兵都拿着长矛躲在后面,推着木板车前行。看来他们是希望用这些木板车冲至城门下,再使用长矛试探城防的力度。再决定下一步的攻击。 李仁斌心中叹息,五原郡中那些又大又笨的冲车没有这么快到达,周围的树林已经被砍光,也没有很好的材料可以制作冲车。他已经派了五千骑兵回去护卫冲车队,最快也要七天方可到达。此时的进攻,他只派了一千士兵进攻,只是为了试探城防的坚固程度。 城门上的哲别望着这几十台木板车,他呵呵冷笑,阻止了正欲放弩的士兵。“再等等,我要一击就完全挫败敌人。” 等到这一千余人近到两百步左右时,他向后一挥手,几十架大力床弩后方的士兵齐齐地用大锤砸向弩机,二三十枚巨大无比的三弓巨弩射向前方,二百步的距离,那些本能射八百步的床弩带出一股破空之身而来,只要射中了木板车,就会射破一个大洞,带着碎片,打中后面的步兵,敌人发出一阵哀鸣。有三四杆弩箭齐齐打中了一块木板,巨大的冲力将那块木板车掀翻在地,那些士兵露出头来,成为城上弓箭手良好的靶子。 这些弩车力大无比,但是一旦发射,需要十几个人在后面使劲拉动摇杆,才能慢慢地一点点地重新交换弓弦拉起,至少要半柱香的工夫。而且大弩箭的制造十分费力,目前城内便签标准的弩箭也不过几百支,也用不了多久,哲别心中嗟叹。 城上的弓箭又射了一轮,那些木板车已经推到三十步之外,此处已是床弩的死角,西夏士兵们就再也顾不得那如雨的乱箭,一齐举着木盾,戴着铁盔,冲到城门之下,他们一齐地用木矛猛扎城门,希望能够将城门的机括破坏,以便下一次进攻更为迅捷,李仁斌给他们许下诺言,只要这一千人能在城门下试探,坚持半个时辰,就可返回大营,人人奖励一两银子,并且十天之内不必再作为前锋。所以他们也愿意赌一赌,虽然大弩力大,但是数量毕竟有限,这一轮齐射,不过伤了二三十人不到,若是自己在城门上能坚持住,明天就不用再来送死了。 这些人正想得如此美好,突然城门大开,当先几个止不住欢呼,一齐向门中涌入。却见城中涌出两百铁骑,居前的俱是全身带甲,手持长枪,正是那路德维希领的圣骑士队,他们在城下已经忍了很久,各各披上铁甲,等哲别号令一出,就一齐向前猛冲,西夏军阵密集,后方挤得前方的几十人都不怕死,一个劲地涌过来,待到看见明晃晃的枪头,俱要现后冲去,但是来不及后退。 圣骑士的前方门沿两侧先涌出几十名黑甲敢死队,每个人带着五六只铁柄强弩,他们方冒出头。就是一轮怒射,那铁弩早上满了弦,又近又硬,一阵射,前方七八人人就已倒下,又是一轮,再一轮。上满了矢的约一百支弩箭,清掉了前方的西夏兵二三十人,后方的步兵怕死,早散开到城门两侧。此时好象狂风吹过一样,风洞之外出现了一个约摸十丈见方的空地。 此时黑甲敢死队退出两侧,圣骑兵鱼贯杀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129章 河间旧部 待到西夏的步兵散开到城门两人侧,恰恰给了城中圣骑士一个冲出来的提速缓冲地带,此时城中圣骑士四人一骑,带风疾冲,各各右手持骑枪,铁盔铁甲,杀入轻步兵阵中,那些轻步兵都以为要攻城了,哪知道城中还有这么凶猛的骑队冲出。哪里接得住,一冲之下,骑枪倒有一半折断,被骑枪刺中的步兵也死了透了。折去骑枪的骑士换了弯刀,又纵骑冲出西夏兵阵中。 西夏的轻步兵不过挡得三轮骑士冲击,那步兵第一线的防御尽数崩溃,就见圣骑士大军杀入轻步阵中,那些圣骑士都是受过了景教熏陶,此时杀出如狼似虎,眼中看到的不是四处逃命的西夏兵,而是各种魔鬼,当然是一往无前,望风披靡。这一轮杀去,很快就杀穿步兵战阵,然后再往回穿透,无人能挡,一小会工夫就死伤两三百人。 刘仁斌的副将见敌人敢杀出城来,就要点齐一支骑队前往堵截,李仁斌就命他率领一支骑队,约一千人左右前往阻截。 待到这波骑兵组织好阵势,直奔城下时,那些西夏兵已经被杀得溃散,那些木板车也被骑队破坏的干净。路德维希见敌骑已经从阵里杀出,自己在敌群之中难以组织队列重回城门。就忽哨一声,骑兵们齐齐回头,向右侧聚集,然后成一条直线向右侧绕向东门,那边东门早已虚开,恰恰接了这阵骑兵回城。回城一点,两百骑兵出城,回来的还有一百五六,虽然在城外损失惨重,可是那西夏兵死伤不下五百,且丢弃板车,失了锐气,不敢马上再战。 自此朔方与城下的夏军继续僵持下去。 。。。。。。 却说札木合一路向北,走了五六日来到大同城,休息一晚,第二天出得城外,却见南方一片城土飞扬,他一阵大惊,却见当先一人,手掉钢枪,鬓生白发,马蹄生风,正是当日认识的名将辛弃疾。 原来辛弃疾已经收拾了自己的河间旧部,还有两千人愿意随他前往北方,当他回到太原时,呼延江接待了他,并告知札木合已经北上。辛弃疾久居河北,部属中亦有熟悉道路之人,循着札木合留下的印记,知道其行走路线,于是抄捷径后发先至,刚好在大同城外赶上札木合。 札木合见辛弃疾率领约两千人的部队而来,心下大喜,于是停下马来,与大部一起行走,一路上谈笑风生,辛弃疾指点兵法,两人皆大欢喜。 待听得札木合说道要继续北上,绕道河套北背,再回朔方。辛弃疾不以为然,他看了札木合一眼,说道:“古云兵贵神速,我们这里距离朔方城,最快的一条路就是取道五原郡南侧,从河套奔回。况且那里水草充足,补给容易。” 札木合有些担心,问到:“五原郡军事重镇,若是再象上一次那样,遇到敌人的大股骑队怎么办。” 辛弃疾哈哈大笑,说:“此时五原精军齐出,都去进攻朔方,剩下的军力,防守五原城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余力去原野上设防呢。何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大军既到朔方,就需要大股的粮草接济,我们此去,万一能堵上西夏后方的粮草队,冲车队什么的,就是赚了个大便宜。” 他写诗云:气吞万里如虎。此时有了机会一抒胸中郁郁之情怀,显得分外开朗,那五十几岁的年龄,仿佛马上不成为问题了。 札木合听得他说得有理,就按照辛弃疾的思路,让他指挥大军,向五原城下一路而去。 辛弃疾是在北方与大金周旋了三十年的老江湖,虽然兵力远远不如大金,但是气吞天下,用兵如神。他也如黎华一般,早早地撒开了一百多精骑在大军的前方斥候,了解军情。 行不过三日,已到五原地界,前方斥候来报,远远有一处粮草队,只不过一百多兵丁看守。札木合一阵大喜,就与辛弃疾一齐纵兵前往。 那些西夏兵,在自己的地盘中运粮,后方就是五原军镇,哪料到会有强敌来袭,且人数众多,又是骑兵,不过十息,就被杀得人翻马仰。辛弃疾就教夺了这个粮草队的马匹,又人人再补充了一些粮食,这些游击军在大金国被多方扫荡,人人面黄饥瘦,此时见到轻易就能得到这么多的粮食马匹,个个开心,很快就把每个人的包裹装得满满得。 辛弃疾看到还有大袋的粮食没有抢完,就教放了一把大火,把那粮草烧个干净。 过了几个时辰,城中的防军得到报告,粮草队就在五十里之外受到抢劫,此时城中余人不过五千,又恐怕大金国大军来袭,无人敢领骑来追。 就这样辛弃疾的马队在西夏国的河西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见粮就抢,将李仁斌的后方粮援消灭的几近空绝。那些护卫冲车的五千人大军不得已又分出两队约一千人左右去护卫粮草,这样使得兵力更为分散。 通过俘虏和游骑的侦探,辛弃疾终于得知西夏的冲车队目前尚有三千人护卫,形成一条长蛇阵,其中有一千人俱是辅兵。天欲予之,不取则为不利。 这一天已近黄昏。冲车队的参将正要命令全队停下来休息,突然后队来报,有队骑兵攻来,人马影影绰绰有两千以上,缀在队尾。 他立刻大惊,就把所有的精兵齐聚,约有一千五百余人,齐齐在队尾列成阵势,准备和敌军展开博杀。 等了许久,还不见敌人来攻,这位参将害怕天色晚了受到伏击,就命骑兵一齐向前,务要把敌人消灭干净。 那骑队向后就跑,参将追了十几里路方才追上敌人,此时却发现敌人不过十几骑,已经跑光,留在眼前的俱是空马为主。他又惊又怒,却见后方出现火光。 参将大吃一惊,叫道:“不好,中了敌人的诡计,快快杀回。”原来辛弃疾知道天色已晚,敌人看不清虚实,故意叫了二三十马术好的骑兵,赶着这些天缴获的二千多匹马跟在敌人后面五里处假装疑兵。待到敌人害怕晚上遭遇袭击,大军出动赶这两千骑。他再率领自己的两千骑兵从前方杀入。 此时西夏余者尽是辅兵五百,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消耗,很快就被他杀了个干净,再把冲车一一点燃,熊熊大火,照彻天际。 第130 战机已现 130章急转直下 在札木合和辛弃疾所率的游骑兵的疯狂打击之下,那五百辅兵很快就消失得,好象春天的雪块一样干干净净。 辛弃疾的部下们照例放了一大把火,他们来不及从这些马车上搬取军需物资,因为看到敌人的骑兵已经回转,就连忙策马离开。 虽然以自己的骑兵与西夏这些慌乱的游骑来拼斗并不一定就会失败,但是此地毕竟是西夏境内,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下,实在不宜与敌军火拼,以致招致损失。 因此辛弃疾带着大家轻松地离去,那些追过来的骑兵们并不敢在这夜色中追击,因为一方面要扑灭冲车队上的大火,另一方面也要留下足够的人力来防御敌人的下一波的攻击,谁也不知道黑夜中还有多少人在虎视耿耿地看着自己。 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天已发白,这群骑兵才把大火扑灭。领头的将官哭丧着脸望着烧得漆黑的一大堆木头,这些冲车已经被毁掉了三分之二,不知道赶到前方,将要面临着李仁斌怎么样的责怪。 而此时札木合和辛弃疾的骑队已经在五十里外的一处山梁上稍事休息,消灭了这帮冲车队之后,他们的袭扰任务终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如何尽快地赶回朔方,迎接下一场城下决战。 五天之后,札木合率领这支骑兵从另一个方向越过了黄河,来到狼山脚下的原野。 岱钦此时正在望眼欲穿。自从上一次攻城失利以来,李仁斌就完全改变了策略,在没有得到足够的步兵和攻城器具支持的前提下,他放弃了攻城目标,而是将自己的骑军编制成型,一次又一次地扫荡朔方附近那支人数不到一千人的黎华骑兵。 为了给朔方城下的敌军造成压力,黎华严令部下不可以离开朔方城太远,以免敌军攻击朔方时不能有效地分散敌人的兵力。这样就给李仁斌的扫荡军造成可趁之机。 他们依赖自己的骆驼大队强劲有力的远途能力,一次又一次地对黎华的骑队造成包抄,企图一网打尽,而黎华依靠自己部下斥候的舍生忘死,以及自己的绝妙指挥,以及出人意料的直觉,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从敌人的合围口逃出一条血路。而岱钦率领自己的两千多盗贼部队则密切配合好黎华的逃跑方向,设置伏击圈,实施伏击和反击来救走黎华的骑队,就算这样,他们还是遭遇到了重大的措折,十天不到的时间内,被李仁斌消灭了两百多精骑,还有四百多山寨兵,他们精疲力尽,已经再难顶得住敌军的下一次扫荡。 而按照札木合当时的吩咐,黎华还有一件秘密武器没有出动,如果札木合再不回来,他就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了。 这一天中午,按照李仁斌的决策,他的扫荡部队再一次根据自己发现的敌迹开始向黎华骑兵发起冲锋。 黎华的骑兵被压到一处山谷中,两三千多西夏骑兵从前方杀来,后面岱钦率领八百人死死守住一条路口,两边也有一千余西夏兵在攻杀。 若是简单的骑战,黎华自信自己的骑兵绝对能够稳稳胜过两三千敌兵,但是这么多天的战斗之中,自己一直被五倍于己的敌人牢牢压住,而且虽然西夏兵的个人作战能力不强,但是他们非常注重自己的骑兵装备,无论是骆驼还是高大的河西马,装备极多,以数量取胜,不断地消耗着黎华的实力。 黎华亲率两百亲军,再一次反冲击打断了敌人的进攻,心中想到,如果身后高地上岱钦的兵再挡不住敌人的夹击的话,自己的骑兵就跑不掉了。 岱钦一人提着马刀,站在队伍的最前沿,马贼就是马贼,不能指望他们能与最好的西夏山地兵抗衡,打了四个时辰了,每到最后,只有自己亲自率领的五十名铁武兵才有一战之力,能够反冲锋将敌人打下山谷,但此时铁武兵也只有二十余人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其它三十人不是伤亡,就是累得透不过气来,跟本站不起身来。此时不要说自己杀进谷去支援黎华的骑兵,就算是守住这处高地都颇为吃力,大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时山下的西夏军官再次调整队伍,整理了三百多盔甲整齐的轻步兵,再次向前方杀来,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战,杀败这些步兵,牢牢抢住山头,谷中那七百不到的骑兵,就成了自己的一道小菜。 这三百多人刚冲出自己的战线,军官就听到身后一阵急骤的马蹄,他放眼望去,后面一线骑兵,不知有两三里路的宽度,密密麻麻地向自己杀来,马队前方有几人打着将旗,上面写着张,定国公等字样,札木合,终于杀回来了。 札木合是两个小时之前知道这里的围攻的,黎华和岱钦打得这么惨,还没有违背自己的命令,动用最后的那一招,实在是令他非常惊讶。深深地为他们的勇敢和毅力而钦佩。而自己手里这两千骑兵,在河西烧杀抢掠多时,没有敌人是自己的一合之敌,士兵们意得志满,将校们也渴望建立功勋,正适合来打这场战役。 他也没有作什么动员,这两千多人就简单地排成一个一字长蛇阵,向着前方正在争夺高地的敌人们压过去。 那个西夏将官刚刚把自己那三百最精锐的将士派出去,此时看到身后敌骑来袭,不知所措,一阵慌张,良久,他才想清楚,发令让那三百精锐将士撤回来,对付攻击过来的骑兵。 山上的守军一阵惊喜,大声欢呼。黎华隐隐有些眼红,自己手里还有一千多步兵,本来比这攻过来的西夏步兵人数更多,但那些盗贼只能打胜战,不能打败战,在西夏手中吃过几次亏,就再也不敢进攻,躲在自己身后,否则自己也不会这样狼狈。 不过既然大汗已经回来了,他就再不犹豫,这个胜机已在眼前。岱钦一声大呼,率先扑出自己的防线,带着一大票人直扑山下,他要在大汗进攻的同时,两面夹击敌军。让这场大战的天平开始倾向自己一方。 第131章 秘密武器 札木合看到敌军不过五十步开外,他心中大喜,抄起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冲向前去。他长发批肩,双目含血,犹如杀神下凡,一路冲杀过去。 那千名不到的西夏步兵,本来与黎华差不多在这山坡上抢占了一天,哪里还有半点精神,见到这么凶猛的骑兵杀将过来,一个个手脚乏力,倒有一半人差不多要弃了刀枪,听天由命。 那个西夏的步兵统领看到大事不好,自己领了四五十名亲兵,各各持着鬼头大刀,要过来拼命。 札木合一声长啸,强大的气机在五十步之外就牢牢地锁住了这个头目的气机,他提气一纵马匹,那马匹得到札木合的精元,如鱼得水,马速突然增加了一倍,四蹄狂奔,腾空而起,一跃而过前方的一排步兵。 那些步兵俱是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头顶的飞马,连刀枪都来不及举起。 这骏马一跃跳过三丈,刚刚落在那个西夏头目的身前,那头目倒也骑了一匹好马,但那马哪里敌得过这加持后的骏马神力,当下也一楞,札木合却不待自己的骏马站稳,就在马上将方天画戟挥舞起一道弧光,生生将从西夏将校的左肩劈开,左肩落出,一刀将他劈开成两片,自己也在这招神来之戟的牵引下,第一次到达了白银境界的契机。 见到自己的首领已经被对方一招劈死。西夏余下的步将们发一声喊,尽皆四散而逃,札木合顾不得追杀溃兵,就带着这几里宽的骑兵一路冲上高地,在路上遇到的西夏兵或斩或逃,很快地这一千兵已经消失不见。 札木合率领两百精兵先行来到峰顶,见过上气不接下气的岱钦,问明了谷下情节。他立刻带着两百骑急转直下,去支援黎华,又让辛弃疾率领大军跟在自己身后,若是敌人不知进退,他毫不在意在这里反包敌军的饺子。 黎华带领六百余人苦苦支撑,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他回头一看,大喜过望,告诉自己的手下道:“大汗来了!”。 手下们一齐高喊,精神大振,“大汗来了,大汗来了的”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彻山谷。他们的力量仿佛增加了几倍,杀得对面的敌人连连不敌。 西夏军中的一名千夫长正在纳闷,不知道对面的敌军为何如此振奋。札木合率领的两百精骑已经冲到跟前,札木合下令大下错开马头,让黎华手下的疲兵向后方退去。自己率领的生力军重重地和敌人撞在一起。 西夏骑兵已经在这块山谷上不停地战斗了四个小时,虽然有间隙回去吃点干粮休息,可是他们和对面的黎华军队差不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就是拼命地互相消耗,赌一下哪一方更受不了被对方击溃,或者打到天黑,双方鸣金收队回去。 哪知道札木合率领这支生力军不要命地打进来。当下前方的西夏骑队溃散被从右侧冲出一个大大的口子,仿佛黄河决堤一般,那名千夫长还待要组织亲兵再战,突然看到敌军后方传来一大团的灰尘,他心知大队人马跟在后方,不免后悔自己托大,为了抢这个歼敌首功,没有让协从的军队同来,此时如果友军赶来,也要到一个时辰之后了,那时理所当然只能过来给自己的骑兵收尸,没来由白折送死,倒不如趁着自己势大赶紧撤退。 于是这名千夫长发下号令,命令全军后撤。西夏鸣金既起,两千骑兵纷纷后撤,留下垫后的骆驼兵不断的发射长箭,阻断两军之间的路径。 札木合也没有趁胜追击,他让部下接回受伤的骑兵袍泽以及各处的残兵,自己这些新来的骑兵显然不能够完全吃下对方。刚好趁对方摸不清虚实时趁机后撤。 趁着这天最好两三个时辰天色不错的阶段,札木合让大军后撤了三十余里,到达狼山前线扎下大营。此处可以得到狼山的驻留士兵的支援,若是再败,也可以快速撤到狼山,倒也不担心敌军来追。 而李仁斌的部下们,见到敌人骑兵撤退,自己也完成了老大的任务,在朔方五十里的距离中再也没有敌骑阻挠,也就心满意足的撤回大营,只是留下少量斥候继续监视。 札好营盘,札木合并没有吃晚饭就叫部下召来两员大将与辛弃疾到帐中议事。待到黎华和岱钦坐稳,札木合劈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让你们从札答兰部调来的军队已经安排得怎么样了。” 黎华看了岱钦一眼,这些机密的事项都是岱钦一力负责。岱钦连忙上前行礼,向大汗报告:“按照大汗的嘱咐,我们把骑兵分为两百人一队,秘密进狼山,目前陆续已经到达了四千多人,但是由于兵力分散。我根据大汗去之前的留言,并没有让他们马上进行战斗,而是暗中进行整顿,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要不是大汗救我们出来,我估计我不得不安排他们上阵了。” 札木合暗暗点头,不让这群骑兵马上出阵,是自己走时的计议,主要的原因是骑兵进攻需要形成一定规模才能对战局发生决定的改变。此时朔方城下的敌军已近两万。这四千骑兵如果不能形成一个整体,按照明确的战略战术参加进来,就不能实现一锤定音的作用。 而自己千思百虑,将这些骑兵作为自己的战略总预备队,既要一举消灭西夏的有生力量,使他们再也无力发动进攻,但也不能与敌人拼成消耗战,和西夏结成生死之仇。这里面骑兵的动用,布阵,时机,方略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战术问题,只有自己亲自到达才能够进行操纵和控制。 此时既然自己已经回到朔方,那么完成战局的形势已经到达。因此他大声下令: “黎华,岱钦听令,我命令你们将手头的骑兵重新整合,将那些战争经验丰富的老兵编为队长,迅速对山寨中的骑兵进行整编,岱钦整编一千骑兵,黎华整编三千精骑,我再带五百骑兵,再加上辛弃疾的两千游骑。我们要在朔方城下打一场歼灭战,一战消灭敌军的精锐机动力量,扭转朔方局势。” 第132章 决战城下 又过了三日,朔方城下的西夏大营中,李仁斌略显焦躁。他的案下跪着一名信使,糟糕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我军的冲车队遇袭,损失惨重,若要全部修理齐备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朔方。” “我军的粮草队在河套屡屡受袭,现大营中的粮食只够支撑十天,下一批足额粮草正在筹措中。” “大金国大同方向出现兵马调动情况,斥候发现大金正在到处寻找河西地区的向导,似要对我方不利。” 。。。。。 从前几天撤回的骑步兵的报告来看,朔方城主张木已经回到朔方,只是这三天,以前不断搔扰自己的朔方骑兵突然不见了遗迹,除了偶尔出现的敌军斥候之外,完全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难道是被西夏的骑兵攻击打得损兵折将,吓破了胆吗? 不? 李仁斌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从李元吉的报告来看,这个张木胆大心细,善于冒险,况且这次回来,斥候报告他带了不下两千的游骑兵。这些游骑精力充足,完全有能力和自己决一死战,此时见不到敌人的大股骑兵踪迹,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敌人正在积蓄力量,等待雷霆一击。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如雷的战鼓,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测,李仁斌吓了一跳,连忙叫部下取自己的披挂来,上马列阵。 西夏军的行动素质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各营的骑兵都整好队列,作好了战斗准备。 此时的朔方城外,西夏大军尚有两万余人,整合成为四个大营,分别驻扎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自从那天圣骑士出门一战,捣毁了西夏军的大量攻城器具,原定这几日送达的冲车,投石车之类又没有及时送达。为了避免大的伤亡,李仁斌制止了大规模的攻城行动,只教牢牢控制住四方城门,慢慢消磨城中敌人的意志,每天双方远远的对射,互相狙击。 这两万人的大军中,辅兵倒占了一万二,说是辅兵,不过平时的训练无二,作战时也能够使用大刀,长矛等物,算是轻步兵。那天被札木合在山坡下击溃的一股千们人就是辅兵为主的轻步兵。 余者八千多尽是骑兵,五六百将校,亲兵还备有骆驼,以便长途奔袭,这才是西夏遥制西北的精锐,此时听到敌人来袭。都披好了战甲,来到营门。 札木合率领着两千余骑,正在攻击北门,他们来到营门附近,与敌军远远地展开对射,朔方北门城墙上立着的弓箭手好象比往日更多,看起来,朔方军准备一举攻破北门外的大营,以便打破西夏的围攻。 李仁斌嘿嘿一阵冷笑,敌军此举正合他意,他一直为营中的粮食不足发愁,希望能够尽快与敌人早早决战,一举击溃敌军的主力部队,此时眼见得张木倾巢而来,正是给他一举全歼的大计,怎么不非常高兴。 他发令下去,命令北营出一千骑兵与敌军对攻,但是不要使出全力,慢慢地诱使他接近营盘,靠近城下,另外三营的骑兵全出,共计六千,绕到敌人的后侧,合围敌军,他要一举消灭朔方的最后希望,让他们投降。 计议已定,发令快飞也似地奔出去发下命令,朔方城下,风起去涌,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札木合看敌军令旗招展,军行迅速,一千骑已经奔到自己军队的面前,不由得大喜过望,他本来就想诱朔方军全军出动,但想不到放在自己面前的队伍人数如此之少,那样的话还等个屁,上前吃了他。 他稍一思索,戟尖一指,带着两千多骑兵就直扑北营出阵的骑兵而去。 那些骑兵离开营门有两百步之外,已经脱离了大营步兵弓矢的防护区域,只得依靠自己与敌军拼博。那支骑队的将军接受了诱敌的指令,已经向下级诸军下令散开队形,但是命令方下,札木合已经领军猛扑过来,他见其余三营的大队还来不及展开,这样的舍生忘死的攻击下,自己很容易被击溃,感觉不是个道,又连忙下令要诸军重整队形准备迎敌。 一来是札木合的展开速度实在太快,他心有定计,根本不把这些敌军放在眼中,也不怕被敌人诱进包围圈,完全是独注一掷的气势率领大家扑面而来。另一方面,西夏这个带兵的将领也太稚嫩了一些,他不知道兵势如水,一旦变化形成,想要逆转,只有那种千锤百炼的精兵才能领悟。 此时两道完全不同的军令下达到军中,各个部队乱成一团,有的还没接到第一道命令,就收到第二道命令,有的接了第一道命令,正在散开,又要开始聚集,准备迎战,完全不知所措,下面的将校官兵,有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正在乱成一团的时刻,札木合率领河间的义军已经杀到。 “哗” 就下了一阵箭雨。 与北营的西夏大军不同,朔方骑兵都是向前疾驰,箭矢也是飞向同一个方向,此时借着马力,又快又疾。而北营骑兵正在模向展开,人数又少,且人马乱成一团,方向不一,完全没有办法展开统一的军令,只有小部分老兵还记得仰射对方,箭雨稀稀落落,完全被朔方军呈压倒之势,射下了西夏一百多骑。 此时西夏军更乱,朔方前军离敌人还有五十步,居然有余瑕展开第二阵疾射,此时距离更近,箭矢杀伤力更大,且不需要用抛射来增加射击的距离,就是直直地对着北营大军一阵攒射,这一轮射过,这边的骑兵损失更快,两军相交之处,竟然被这一轮弓箭射出了一片扇形的空地,只有几匹失去了主人的马儿在四处乱窜。 北营骑兵完全崩溃了,虽然死伤还未过半,余者已经全无战意,四散奔逃,大部分惊慌失措地逃往营内,因为那里还有一千多骑的预备队。能够帮助他们躲过后方骑兵的追杀。 札木合只是一阵冲锋就刺透了北营精骑的阵容,将他们打得打败,不禁自问,这胜利来得太容易了吧,他让部下停止了追击,缓缓拨转马头。 后方,战旗招展,马蹄轰鸣,那一根黑线似的压过来的,是已经形成合围的六千西夏骑兵。 第133章 背城之战 李仁斌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恨不得立刻来到北营大将的跟前,给他一脚。 这个笨蛋,完全不懂得随机应变,面对全力杀来的朔方骑兵,根本不需要什么佯败,他只有全力聚集骑兵,与朔方冲锋,消磨敌人的耐力和力量,消耗掉敌军,才是唯一的应对之计。 所谓的佯败,只有在双方力量差不多时才可以使用,否则必然变成真败。 如果当时西营大将能够当机立断,改变策略,或许能够拖住战局,直到自己的大军到达。哪怕,哪怕能顶住敌人的两轮冲锋也好,也在只有一轮,就挂了呀。 不过没关系,现在西夏的合围已经完成,敌人这两千骑兵插翅难逃。就算他们现在往城门的方向逃走,这两千骑兵也不是一时能挤得进去的,他要是急着抢门,那正好方便西夏军在后面追杀,估计十成能进一两成就不错了。 相到这里,李仁斌再不犹豫,他军令一下,全体骑兵加大马速,轰轰作响,全速向敌军冲去。 札木合见敌人冲来,哈哈一笑,他来之前早就考虑好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担心地发下命令,将骑兵分为十队,每队约二百人左右,由一名将校率领,快速散开。 若是北营的骑兵不溃散得这么快,大将还能临机指挥若定,必然不会让札木合在自己的眼下这么从容的展开。可是眼下,逃走的大将正躲在自己的营帐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哪里还能有什么作为。 于是,当西夏军离朔方骑兵还有两三百步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的两千骑兵就好象夏天里太阳晒干的麦田一样,突然地裂成数块,每队都有一个既定的方向,四面八方地散去。 当西夏军杀到对方的阵地上时,留下来的只有一片空地,还有几头没有主人的战马四处徘徊。 “追!” 来不及思考敌军这样做的目的。李仁斌就下了这样的一道命令,仿照朔方骑军的布置,他也把自己的部队分为许多块,两百人一队,四处追杀敌兵。此外为了防备敌人逃出重围,他还留下一千骑的预备队,只要有敌人逃出,就冲上去杀个干净。 “张木,你的朔方城,我要了!“ 李仁斌哈哈大笑,他仿佛看到朔方城外成了一片修罗场,到处都是朔方骑兵倒下的身体。 从日出时分到午时,又从午时战斗了两个时辰。战斗在各处进行着,双方的一股一股的骑兵在城下各处相遇,互相对射,抽出佩刀互拼一计,然后重又组队成形,继续接下来的追逐游戏。 辛弃疾部下的骑兵不愧为北方最好的游骑兵,他们在山东,河北一带与金兵打了二十多年仗了,虽然兵器武力均不济对方,但是有一样却牢牢地压过金兵,那就是逃亡的时机和技巧。 只要有一丝机会,游骑兵们就会在将校的率领下,偷袭敌人骑队的右翼和尾部,然后在杀掉了十几个敌兵之后,赶紧逃跑。 若是被三四股敌人堵截住,眼看不敌的时候,他们就会快速逃回城墙边上,依托城上的箭矢和床弩防御喘上一口气,这时墙上甚至还会扔下几包熟透的牛肉或者清水袋来,供这些休息的战士们充饥。简直就象马拉松比赛时的临时小餐一般。 但就算这样,这两千骑兵还是打不过五千西夏精骑。西夏兵毕竟是经过严格的作战训练,武器又精良得可怕,在长达四五个时辰的消耗战中,朔方骑兵有两三百名战士被打落马下,就上牺牲。 城上的路德维希看得目眦欲裂,他几次都要集合自己的圣骑士,出城救援,却被哲别阻住了。 哲别说:“不要担心,大汗还没有下达总攻的命令。”说完这话,哲别连忙擎起自己的大弓,远远地一箭,射落了城下的一名敌骑。 李仁斌也快要受不了,这是什么战啊,不过两千多敌人,打了四五个时辰,还没有损伤敌军的根本,再这样打下去,等到晚上,敌人到处逃逸,可能就没法在今天一举全歼了。 他想到此处,正要下令自己身后的一千精骑加入战团,进入最后的扫荡战。 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马鸣。 李仁斌转眼看去,大惊失色,原来从西北方向,又转出了一支骑队,隐隐约约竟有四五千人之多,分为两队,一队打着大旗【黎】,一队打着大旗【岱】。还有一面定军旗【定西公张】。 这是哪来的大军啊,他苦苦思索,但是来不及想明白,自己这一千骑兵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赶紧让部下下令,要分散的五千骑兵赶紧汇合。 但此时已经不由得他了。札木合的骑兵看到援军已至,此时舍生忘死,不顾人数微小,发动了大举反击,把分散各地的西夏骑兵牢牢拖住。 而朔方北门,此时大开,五百圣骑士,全部批挂整齐,这是朔方最后的骑兵了,此时也为了决战全军出动。他们以逸待劳,且又是在家门口作战,被景教的洗涤感动得五体投地,无论士气,战力,或是装备都是最强的。 这五百骑提前展开了攻击,在城下大战已久的河北义军协助下,一队一队地冲击西夏骑兵。 没办法,李仁斌只好催促自己最后的一千骑和那好不容易赶到的五六百骑与敌人展开决战,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的训练有素和兵器精良能够帮助自己挽回败局。为了能够更好地与敌人作战,他情急之下,从西营又调了两千步兵在骑兵之后布阵,这样看上去人数更多,也有一拼之力。 全军奔袭而来的草原骑兵们很快用一阵骑射嘲讽了他这可笑的想法。 这些骑兵都是从草原上跋涉而来的精兵,七八天的休息,早已将他们的疲惫恢复得一干二净。 草原上,他们一无所有,只有自己一匹马,一张弓,一把刀。此时札木合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哪里还能不拼命向前。 草原骑兵自小就与弓相伴长大,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箭士和弓箭保养师。那一柄复合弓的弓弦,弓柄都是陪伴自己成长的心爱之物,与西夏兵的制式弓箭截然不同,每个人都十分熟悉自己的弓力和箭支。 这种专业程度的爱好,很快地就给了对面的西夏骑兵没顶之灾。 第134章 击破北营 却说岱钦和黎华各帅一军奔来,距离西夏军还有五六百步,突然两军齐齐向两侧分开,斜斜分开约两三百步,然后再次对准西夏的中军,一齐杀来。 此时从天空中望下去,一左一右两军袭来,恰似两个大大的箭头,又象是一支铁钳,齐齐把西夏骑军夹在当中。 李仁斌正不知所措,他擅长指挥大军团作战,但是对这样急促的骑兵变阵,并没有研究,而这番变阵速度极快,也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 两支骑兵就象两枚锋刃,向西夏前阵袭来,每支骑队的前方约四五十人,看看约摸一百来步的时候,齐齐弯弓拉箭,向西夏射来一阵箭矢。西夏军战阵更为密集,此时也一同还击,其箭矢数量更多,看来更为密集。 但是若射术比谁的人多,那大宋早就无敌于天下了。 一百步之内,借着马力,箭速加快了一倍,更能反映出这些草原骑士的基本功,他们在草原无论是部落征战,还是护卫马群不被恶狼侵袭,靠得就是这勤练不敏的箭术。而西夏军多半是强征过来的农夫或者牧民,箭术哪里能和这些强人相比。 札木合一方射出去的箭矢俱是瞄准敌军,一百余箭倒中了四五成。而西夏射出的箭矢,十成中了一成就不错,而且大都力道不如对方,只不过软绵绵扎在身上,那些血性的草原骑手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或者拔出箭矢,往马后一扔,吐了一口口水,继续策马飞奔。 这还不算,第一排射过,马上掉转马头,策以转到后队,第二排早已经在马上拉好了弓,看看近前一百步,又是一轮攒射,这时就见出平时训练的功效了,好些西夏骑兵,十停中没有一停能够这么快拉起第二轮的,从箭雨的密度来看,完全被草原的骑射占据了上锋。 到了两只箭头的第三轮攒射,这边完全没有对射的念头了,为什么呢,因为先前拉得动弓的人冲到前面,不是被射死,就是被射倒马匹,掉到地上。此时西夏军完全无力与敌人抗衡。 两队骑兵,每排一百人,不过四十排左右,此时堪堪射出了十轮,对方的西夏骑队,已接近崩溃。后方的草原骑队,根本不再需要瞄准射击,直接骑马冲到那些无力抵抗的西夏骑兵前方,挥动马刀,开始收割人头。 两军占到此时,实际上真正被射下马的西夏骑兵也不过两三百,但是在这种密密麻麻,来去如风的箭阵面前,没有几个骑兵还能鼓得起对抗的勇气,再经过那些弯刀的一轮打击,余下众人开始策马四散而逃,没有一战之力。 李仁斌在后方好不容易收拢了五百余骑从各处汇集过来的散骑,他看到此时战局急转直下,一咬牙关,还想领军激战。却被几上心腹小校死命拖住,他的副将说道:“郡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我军已经胆寒,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收拾败兵,逃到四周的营寨之中,凭借营中的步兵和沟垒顶住敌军突击,等明天整理好兵马,再作理会。” 李仁斌想想正是此理,只得率领众人逃到就近的西部大营休整,再叫敲起收兵铜锣,让外面大战的各处队伍速回营休整。 待到金声响起,所有打斗的夏军如如释重负,他们与耐力强劲的河北义军已经大战了四五个时辰,城中杀出的生力军圣骑士更是不可抵挡,更不用说西部径直奔来的四千草原精锐。 此时一听收兵,各各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齐大败而逃。札木合,辛弃疾,岱钦,黎华,路德维希五将纵起骑兵,四处追杀这些败兵。 札木合看到北营仍然屹立眼前,因为北门是争夺的重点,许多败兵都涌入了北营中躲避。那营中步兵原有三千,早就高垒深沟,用大弓射住阵脚,自己的人马追到近前一百余步就难以再度向前。 他见此情形,不由大怒,叫过一名传令兵耳语了几句,那传令兵跑去城墙下传令上去。 哲别听到传令兵传过来的大汗号令,就叫城墙上把那原准备用于守城的圆形滚木,抛了七八十根下去。札木合让部下在战场上搜索失去主人的惊马,倒找了两三百匹。 便教用绳子拴上圆木,每根圆木用两三匹马儿拴住两头,草原骑士在旁边努力用皮鞭抽动马匹,那马儿负痛,拉动圆木,飞也似地向北营冲去。 那守营的夏军哪曾见过这么可怕的情形,只见百马奔腾,带动着几十根圆木,尘土飞扬,声音巨大地向北营冲去。 那些夏兵也会用乱箭射来,希望能阻住惊马,可是一来马匹速度飞快,箭矢很难射中准头。二来这些马主人都已不在,此时负痛狂奔,就算中个两三箭了可当成无事。三来马匹数量骤多,就算众人齐心协力,射倒三两匹,也敌不过声势浩荡的惊马群。 五百步距离,用不着十息,那些惊马带着大大的圆木,一波又一波地撞在北营的围栏上。这些围栏都是草草地建筑,哪里禁得过这样大力的撞击,不过吃得住五六轮,那些营门口的桩子就被拔倒,后面的士兵再也无险可拒,有的跑得慢的还被圆木砸在身上。 札木合发一声喊,带着兴奋的骑兵们就踩进了敌营。此时西夏的弓箭手都去对付前方的惊马和滚木去了,哪还有人能组织得起有力的狙击。 冲进来几乎全无防御。北营的三千多轻步和辅助兵以及逃进来的一千多骑兵败军就象赤裸裸的女人一般坦露在札木合手下们的眼前。 在他们看来,这全是军功呀,纵骑大杀。 所谓轻步,所谓弓箭手,在敌人近了身之后,就没有任何差别,他们只能软绵绵地拿起刀剑和敌人拼命,就算这样拼掉十人还打不下一个骑兵。且不说很多人完全丧失了斗志,跪地求饶。 战场上没有慈悲之心,还过半个时辰,西夏军的北营就血流成河,那四千多人倒下了一半,余下两千人都扔掉手里的兵器,匍匐在地上,等待敌人来收容自己。 天已黄昏,大战终于停下来了。今天这一场恶战,札木合一方以伤亡一千余人的代价完全击溃了西夏的骑兵主力。消灭了七八千敌人。还占据了北营,算得上大获全胜。 明天,又将是怎么样的一场战斗呢。 第135章 遣使和谈 这天晚上,札木合睡得很好。这两个月一来,他第一次回到了朔方,真正成为朔方城主的安稳睡眠。 他并没将骑兵大队调进朔方城中,而让他们整理一下北营,就在城外扎营,与朔方遥相呼应。此外在西夏大营的外围,又密密麻麻地放下了一百多斥候骑兵,防止他们趁机逃离。做好了这一切安排,他才施施然地入城,顾不上与大家搭话,先一头躺到床上,开始睡去。 第二天睡到近中午,札木合方才醒来,他召集众将来到大堂,正要议事,突然有巡城的小校来报:“报告城主,夏军派人摇着白旗要进行和谈。” 和谈?! 在座诸将大吃一惊,都在议论纷纷,札木合沉吟了一阵,对小校说:“你对来人吩咐,和谈可以,但是西夏一定要派一个靠谱的大将来与我沟通,注意他一定要能说得上话,言出必行,否则,三日之后我必然会一鼓消灭夏军。” 小校领命而去,众皆不解,只有岱钦比较胆大,他越众走到前面,问道:“大汗,我只是不解,如今敌我易势,正如当时我们入侵白蛇河时的情景一般。西夏军进退失拒,我军只须要再全力一击,破了他们的防御,那么多的士兵,武器,物资,粮草,都是我们手中之物。为何城主还要和他们和谈,难道不怕给他们机会恢复后,再次卷土重来么?” 札木合微笑不语,他看了看座下,只见诸将都是不解,唯有辛弃疾一人微微颌首,就用手指着辛弃疾,说道:“就让新来的辛将军解释给你听吧。” 辛弃疾见大汗指向自己,不得已,只得站直身来。他一向自许是韩信再世,武候重生,对兵法韬略大有见地。此时出声曰:“此时夏军虽败,但是西夏以一国之力支持西境已过百年,兵力强健,带甲五十万以上,如果此次我们就过早地展开决战,必然引起西夏警惕,若是倾国而来,以其国力与之周旋。你们这些骑兵打不过了还可以回到草原上去,但是朔方城是绝对防御不住这样层出不穷的攻击,必然倾覆。这样札答兰部就失去了在草原外的唯一基地,不得不回到草原,继续与铁木真展开激战。“ 这些将领都是与铁木真有过交集,对于他的可怕,深有体会,被这辛弃疾一声提醒,都生出既生札木合,何生铁木真的感慨,与其回去和铁木真火并,还不如留在这里继续打败西夏。 辛弃疾清了清嗓门,又说:”现在清平郡王虽然损兵折将,但是损失还没有超过半数,此时若是放他离去,他还可以宣传与我们战了个平手,只是因为大金国进攻,才折回防御。若是我们能够与李仁斌达成城下之盟,在西夏王前,他一定会百般为我方遮掩,不致于让夏王认为他不能干,再起大军前来。“ ”若是和谈形成,给我们一到三年进行恢复,我相信,不到三年,我朔方的战力一定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是战是和,全凭形势决定,不致于象现在这样,虽胜犹和。只是。。。这三年我们在恢复,夏兵也在恢复,且五原郡的领域更大,兵源更多,我不知道张城主哪里来的自信,只要给我们时间,就必定会胜过他。“ ”哈哈哈哈。“札木合大笑到,辛将军所言确实深得我心,只要给我三年时间,我必然将朔方军打造成天下第一雄军。至于你说的兵源,我保证三年不到,我就可以练成五万雄兵,个个都胜过草原骑兵今天的水平。” 众皆骇然,须知札答兰一部之人力,不过略略超过十万,要训练富有经验的雄兵,而不是上次攻打铁木真的乌合之众,至少需要百里挑一的水平,五万雄兵,差不多要近百万的人口才能选得,札木合夸这么大的海口,真的能达到吗? 但是看札木合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仿佛胜券在胸,他们又不由得相信起来。 “相信我,自有妙计,让那五万人来到你们面前。”札木合微微一笑,但又不说破。他自有一个稳定的兵源,但此际还没有成熟。 他接着又说:”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这次将李仁斌带来的五原郡主力全部留下,带来的后果就是五原郡将无法及时得到救援,如果大金趁机夺取了五原郡,那我们就无力与之抗衡,相较这样的局势,我宁愿保持现状,处于虎豹之间。“ 于是众将再无它虑,探马继续回报,李仁斌退回南营之后,看到北营的惨状,却学了一个乖,再不敢分兵,就将那一万多一点的士兵,合在一个大营中,其它的物资防御皆放在一起,密密设防,按照札木合此时的装备能力来看,若要强袭进营,至少要付出三千多将士阵亡的代价。众人微微皱眉。 魏青汇报札答兰部人口牲口转移的情况,随着转移的人口渐渐增多,已经引起了草原南部的克烈部等大部不满,严令不许札答兰部借道通过,正一筹莫展,等待大汗前往决断。 杜罗门汇报了狼山铜矿的事项,他带齐二三十个铜匠和矿工进山,就在最近的大战之时,已经发现了最纯正的矿脉,开始建设器材进行探矿冶炼,初略估计下个月就可出矿,若是开挖顺利,大约三个月后产量可以达到三百万吊铜钱。 三十万吊?札木合按捺不住兴奋,此时铜贵银贱,一吊铜钱可以换得五两银子,三十万吊是个什么概念,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完全可以用一百万两白银养个十万精锐骑兵。 我发达了,我终于发达了。订个小目标,马上就实现。 他一面夸奖杜罗门的贡献极大,要尽快落实建筑教室的计划,一面让魏青做好严密封锁,不要让铜矿的事有丝毫泄露,那些铜匠和他们的家人,一定要好好控制,最好都暂时搬去山中居住。要知道此时的铜矿,无论在大宋还是大金,都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若是让李仁斌知道了这处矿脉所在,可能马上就会尽起西夏大军来攻,到时可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上次给朔方的降兵发钱,以及这次去大金国讨人情,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还向呼延江借了不少方才过关。此时有若大的一个铜矿,自己的口袋终于宽裕了,也可以象阔佬一样打赏了,哈哈哈哈。 高兴了不多久、小校又来报告:”西夏新的使者已经到了城下,请城主下令是否允许她进门?“ “喔,这一次西夏的行动倒是迅速,可见他们的和谈确实是真心的,再不回去,五原说不定就要落入敌手了。”札木合自言自语道,他又问:“不知道这次西夏派来的和谈使者是哪个。” “报告大汗,新的使者是西夏的【楚国公主】李纯燕。 啊,原来是她。 第136章唇枪舌剑 札木合听到这个名字,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位长腿玉肌,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西夏美女,他连忙连声叫到:“快请,快请。给我准备一个会客间,我要亲自与她一悟。” 他心里暗想,莫不是西夏发了什么抽风,派个公主给我和亲来了。札木合一面搓着手,一面在那里来回踱步,他那猴急猴急的样子全落在部下的眼中。案下数人不由得议论纷纷,都说城主莫不是和那公主有什么瓜葛,怎么这般兴奋。若是这些人得知札木合差点教那公主拿了头去,一知道是不是又会感叹一声,红颜祸水。 传令兵报告西夏公主已经在会客室中坐定,札木合再也顾不得矜持,一溜小跑过去,身后留下诸将一地的鄙视。 他推门进得门来,首先映如眼帘的是一身火红的披风,黑皮战靴,春笋一般健美颀开的秀腿,西夏国公主一手支着下巴,坐在那儿,见他进来,那公主嘴角上别,露出一股高傲的神情。但是那焦虑的双目深深出卖了她,也许她正在为西夏国,或者他的叔父李仁斌着急吧。 李纯燕一见札木合进来,就站起身来,冷冷地说:“张木,我来这里是告诉你我们要撤军了,看你小城经营也不容易,这次就放过了你,你要老老实实做你的城主,不要再来打我们西夏的主意。” 札木合见来者不善,语气也放冷,说道:“不用撤兵,我又没有请你们来,既然来了,让我再尽几天地主之意。先前我见你孤身一人前来和谈,还以为你是来应诺和我的婚事的,现在既然不是,我看也不用和谈了,双方各起兵马。明天就大战好了,只有拳头上才没有废话。” 李纯燕见此人好生无赖,一时又惊又气,也不知道该反驳哪一句,想了半天才说:“谁和你应诺婚事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何况如果你再敢继续与我西夏动兵,不日我西夏就会尽起五十万大军来此地,将你这个小破城连根拔起,看你还和不和。” “哇,我好怕怕啊。五十万大军。劳资马上就有一百万骑兵过来了,你信不信,不信的话看我用不了十天就直取你西夏牧民再也没处可以放马。” “你!?。。。“李纯燕指着札木木合,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垂泫欲滴。 ”你。你什么。我和你不熟,不要乱指啊。来人啊,送客。“札木合假装气呼呼地说,刚才他了正是恼怒了,以为西夏人多了不直么,不知道二十年后就会亡国的吧。若是开不出合适的条件,那也不用和平了,直接丢了这朔方,从后方调个十万骑兵上来,大打出手就好,他不相信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蒙古骑兵,就干不过这小小的西夏。 李纯燕当然不会走,和谈也不会这么快就谈崩。她又坐了一阵,终于换了个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你们放开路,让我的李仁斌叔叔回五原郡,需要哪些条件。“ ”呵呵,这样问还差不多。“札木合回到位置上,假装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你们放弃河套草原,我要它作为我的新民众的牧场,还有把你们军中的骆驼,重型装备,以及多余的箭矢都留给我。每人只许带两筒箭矢,返回五原郡。“ ”这个我可答应不了。“李纯燕摇摇头说道:”河套归属我西夏日久,是西夏国的战略要地,就算李仁斌也不可以轻易的许之于人,至于战马,骆驼倒可考虑。不过你俘虏的西夏士兵可以退回给我吗? “退回给你俘虏,倒可考虑,这些俘虏占用我们的粮食,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不能白白退还你们,需要用银两来换,五十两白银一个俘虏,两千俘虏十万两白银即可。至于河套平原,你们也不需要在正式协议上割让给我,只需要答应一到三年内,我的人在那里牧马,不许派兵前来干扰,过了三年,若是你们有能力,自己派人来取就是。须知草原上的牧场有能力者方可占有。“ 李纯燕想了一阵,又说:”十万两白银可以答应你,但是河套平原,却不能轻易以之,只是作为我们的友好协定,可以拔出一半的牧场让你的人在那里牧马,一年之后,我们就会派兵取回,不得停留。“ 她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口惠而言不实。须知这次西夏五原郡大败,兵力损失惨重,再加上大金国的进逼,以现有的兵势,完全守不住河套平原,倒不如先卖个人情,让札木合的牧人进驻,一年之后,等到五原郡恢复了实力,自会率兵抢回。这样就把冲突局限在了五原,不致于签订城下之盟时没有顾及大夏国皇帝的感受,免生事端。” “成交!”札木合伸出大手,在空中向李纯燕后去,李纯燕一惊之下,也伸出右手,两人的手掌在空中狠狠地撞了一记,感觉着李纯燕那皇家般高贵的柔软手掌的触碰之意,札木合不由得心旷神怡,他鼓起勇气,弱弱地说: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公主殿下能够接纳。” “请讲。” 札木合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庄重地说:“我相请公主考虑一下我的求婚之意,我是真心的,无论哪一天,只要公主有难,一声呼唤,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为你排忧解难,给你我全部的支援。” 说完这一句话,他单膝跪下,伸出双手,作出一个捧手的姿势伸向李纯燕。双眼含情脉脉地直视对方。 李纯燕,楚国公主,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想不到竟然能得到这位豪杰的一腔痴情。她别过头去,痴痴地伸出手放在札木合的双手之上,感觉他两手将自己的柔夷捧起,用嘴唇轻轻地印下一个深吻,然后快速抽回自己的手,面红耳赤,心中一阵狂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议既成,札木合就叫了文书尽快书写与李仁斌的密约草案。而李纯燕,拿到了密约,也不再赴札木合特地为她准备的晚宴。骑上骏马,带着随从飞快地离去。 札木合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李纯燕美力修长的背影随风而去,他默默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王妃。 第137章 严峻现实 送走了李纯燕,札木合召集众将讨论议后的具体细节。 突然,魏青从营外匆匆忙忙地走过来。他越前禀报道:”大汗,不好了,我们的一支马队被克烈部扣住了,生死不明。“ 札木合大惊,他方才收拾好西夏的事项,又有大事发生,连忙让魏青坐下,细细商谈。 原来扎木合和魏青遵照札木合的部署,将一万人拆成两百一组的小队,悄悄地进入狼山。但是这阵子与西夏发生大战,魏青看到兵力不济,就飞鸽下令,让加快输送过程。札答兰部的接应官也不是十分了解现状,将军队重组为五百人一队,加速转运。 刚刚转运成功了一队,恰好赶上昨天的大战。别一队却在克烈部的领地被扣住了。领军的百夫长并没有得到朔方的明确指令,所以不敢擅自作战,放下武器被克烈部抓走。克烈部得知原因后已经通过狼山下了急信,要求朔方尽快给一个解释,否则就要把这群人全部杀掉,再不许朔方一人一骑踏入克烈领地。 克烈部,札木合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搜索自己的记忆,克烈部是草原南方的大部落,其首领脱里与铁木真父亲有旧,被铁木真尊为义父。后克烈部又协助大金国击败塔塔儿部,被大金封王,自称为王罕,兵力一直超过铁木真的乞颜部,但后来铁木真不断吸纳克烈部的下属,在作战中打败克烈多次,最后一举赶走王罕,方才成为真正的草原之王。 札木合想了想,对大家说:”现在克烈部尚未与铁木真决裂开战,脱里与铁木真关系良好,一定是受了他的挑拨,所以拦截我们的车队,此事不能解决,我札答兰部很难跨越茫茫草原,迁移到河套平原上。“ 黎华站起身来,狠狠地说:”他要战,那就战,我们方胜西夏,兵精马强,大汗,我建议不如一举拿下克烈,彻底扫平南来的障碍。“ 札木合沉吟不语,研究草原形式多年的魏青却欠了欠声,说道:”克烈部兵强马壮。占地千里,骑兵不下五万,且草原辽阔,没有固定的都城可以夺取,若是与克烈部陷入苦战,则不知道要几载之后方可结束,我的意见是大汗还是以和为贵。“ 札木合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可是我们用什么理由让克烈部放弃攻击我部呢。“ 一直没有多说话的辛弃疾此时发言了,他久在官场沉浮多年,说:”我虽然不熟悉草原,但是这些时日也听说铁木真雄起草原,各个部落都深受其害。我想如果大汗既然决定要全部迁至朔方,那不如索性将我们留在草原的牧场全部送给克烈部,让他们和铁木真的矛盾更早地发生比较好。“ 听到辛弃疾这么一说,从札答兰部过来的诸将立刻不乐意了,他们从小在札答兰部长大,虽然部落以游牧为生,经常换场,但是每一个草场都是战士们用鲜血打下来的,就算不放牧了,别人也不敢轻易过来,待到草儿长齐,牧群又要回去吃草。 岱钦第一个怒气冲冲,对札木合说:”大汗,这次五百骑兵前往狼山,被克烈部转住,竟然一箭未发就作了俘虏,我反对。札答兰部只有战死,没有不战而降的。你就让我带上五千大军,把那些骑兵救回来吧,他们中很多人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大汗,你就下令吧。“ 札木合也左右为难,凭心而论,他确实希望与克烈部和平,刚刚与西夏大战方息,死了那么多的兄弟,此时大漠过来的援助路线又被卡断,如果西夏人知道这个真相,这个和都未必能够议成。所以克烈部的事情必须解决。 辛弃疾见札木合脸上神情变化不定,知道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于是大声说:”大汗,我在山东,河北举旗造反时,周围都有不少的义军,也常有抢劫物资,粮草的事件发生,江湖情义归情义,遇到真金白银的时候,还是必须先动手见个真章的,打得过才讲得过,光靠嘴皮,只能惹别人笑话。 “好吧,既然如此,那魏青你去筹措物资,辛弃疾和黎华这几日休息一下,顺便整顿一下自己的军队,七天之后,我要兵出狼山,北伐克烈。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打痛,再也不敢小看我朔方。” 听到札木合下达了进攻令,坐下诸人一阵兴奋,大家一齐发声道: “杀,杀,杀” 札木合想,铁木真我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你一个克烈吗?上辈子王罕被铁木真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我就不相信他遇到我就能翻了天去。 西夏人办事果然迅速,不过一天,就送来了十万两白银还是三百多峰骆驼,然后根据停战的条款,将他们那两千俘虏全部带了回去。 第三天,西夏就整理完毕,拨营回城,札木合望着他们撤离的军容,井井有条,各部士兵各司其职,辅兵也不马虎,推着那些装满了杂物的大车,缓缓而行。 在队伍的最后还留了一支约两千人的骑兵,骑兵不用携带杂物,只是各各提枪在手,马匹上装了四五个箭筒,又警惕的眼睛看着后方,随时准备防守和攻击。 望着这么精锐的军容,札木合对身边诸将说道:“西夏士兵太专业了,此时如果我们进攻,至少也要付出两千以上的伤亡才能得胜,人,是我最重要的资源,就算全歼他们,我也舍不得这两千人。” 众将皆皆点头,深为札木合这样体恤下属的大汗感到高兴。 辛弃疾担任这次远征克烈的骑兵指挥,他跑过来报告说:”报告大汗,骑兵大队已经整合完毕,共有五千人,大将包括哲别,岱钦,路德维希。战士们已经带好了十天的干粮,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但是。“ 魏青也说:”我在克烈部放了几个间谍,据他们的情报,铁木真确实派了使者前来克烈部,就是他们劝告克烈大汗袭击我们的车队。“ 札木合沉吟了片刻,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启动与克烈的战争,他望了望众将:”你们对此战还有什么看法?“ 第138章 改变战略 辛弃疾和魏青都拱了拱手,表示有话想说,但是面对群情激奋的众将,他们准备欲言又止。 札木合见到此情此景,吩咐众将先退下,在外面休息等待,仅仅留下辛弃疾和魏青两人,三人坐到一张方桌前,畅所欲谈。 魏青先行发言说:”大汗,此时我军新战西夏大军,损失惨重,刚刚达成城下之盟,又要开战,必将损失我们的根本,若是西夏人知道我们两面开战,待他们安顿好了金人,卷土重来,要应付两面的敌人,大汗可有把握“ 辛弃疾也说:“我新加入朔方营以来,感到大家众志成诚,战意鼎盛,若是假以时日休养生息,必然可以傲视天下。我的意见是目前主要的策略还是以稳固地盘为主,一方面清除狼山群匪,一方面加快开采铜矿,购买军资,增强人力。假以时日一至三年,我必然会为大汗练出一支五万精兵,那时周边诸敌都将不是我们的对手,且凭狼山之固定,大河之险,周边强国不敢小看我等。这才是成王之道。” “说得不错。”札木合赞到,“此时我军兵力不过万,至少要留三千守城,直正能作战不过五千。大战一响黄金万两。还需要人来补给,运输。可以说我朔方的民力趋于极限。但是,如果不打克烈,我札答兰部的二十万军民,以及各项物资,如何尽快转运到朔方呢?” “大汗,此事不难。”魏青微笑答到:“虽然目前克烈的可汗脱里一时被铁木真迷惑,但是他的儿子桑昆武力高强,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一直反对父亲与铁木真妥协。且我与桑昆一直有所联系,此次马匹被扣,实质是脱里手下的亲铁木真派所为,我欲率令一队人马亲自去脱里帐中解释是非,如果劝说得当,还请大汗一命,允许我用银两换回被扣的人马。银两易得,一军难求,我札答兰部健儿,本是草原上最擅战的勇士,若是能安全来到朔方,此处安全则更有保障。” 札木合想不到魏青居然有这样的深谋远虑,不禁拍手叫好道:”好的银两我不在意,只要你能将我的将士们送回朔方,一人一百两银子我也是出得起。”须知在草原上非部族的奴隶并不值钱,因为担心逃跑,不过十两银子一个,而普通马匹也就是十两银子,这次札木合愿意掏出一百两银子赎人,五百人就是五万两,也是大手笔,可以鼓动起马匪劫人了。 这也是他新采铜矿有收成的缘故,南宋后期,铜钱制作不易,一百万铜钱就是一百万吊,一员铜钱可当五两人银子,他手头马上就有几百万两银子,当然不差这些小钱了。 魏青拜谢了札木合,又说:“此时我们的铜矿方才开采,正是需要人力的时候,急切间也招不来这么多的仆役,我建议大汗不如直接与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们交易,下次就让他们多带些伙计和粮食。到得朔方,伙什们都留下在这里打工,修理城墙和周边要塞,也可以高薪招募一些义勇军人。如果有货物我们就高价买下,以垄断北去的商道。” “之后如果克烈族得了我们许多银两,他们的贵族自然要增添货物,恰好将这些商人运来的货物贩给他们。这样一来,我们的银两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还能够不断扩大商道。” 辛弃疾点头道:”此计太好了,我正想不到如何扩充朔方的人力,有魏青这一计,我们不断地扩大朔方的外城,把这里建成一个南北互市的大集,很多商人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北方,在这里就可以高价交易,用我们的军力来护送和销售,不用五年,这里将变成一所巨大的城郭,大汗从这些居留人员中招募士兵更为方便,我先在这里祝贺大汗的武道昌隆了。“ 札木合含笑点头道:”好的,如果我们能够不动刀兵,交好克烈部,那辛将军你也不必再向北方征伐,你那五千骑兵就都进入狼山,在岱钦的协助下,一寸一寸地扫荡狼山,再雇佣人在狼山挖矿,建立密密麻麻的堡垒。呵呵,此间事了,克烈部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哼,我的银子都要他吐出来。“ 魏青见大汗如此肯定,不由得追问札木合有啥好计,札木哈哈哈一笑,他想起了历史上铁木真为了自己的商队出征花剌子模的故事。说道:”你们去狼山扫荡,不要把所有的匪群都扫光了,还余个两三千匪群的时候,你要让岱钦派人打入匪群内部,暗中控制这些乱匪。到时,如果我们不适合出面的,可以交给让他们去做。到那时,路过朔方的商队,如果不愿意给我交费的话,我就让这些匪群去对付他们,更重要的是,待到我军羽翼已满,我就要让这些匪帮去克烈部活动,扫荡铁木真的商队。到时铁木真的商队频频失踪在克烈境内,我看他们打还是不打,哈哈哈哈。“ 魏青和辛弃疾对视一眼,两人也随之大笑,大汗这一计确是妙计,这样既然不需要出动大股兵马,又打击了铁木真的财源,最要命的是铁木真经此一役,必然将与克烈族记仇,到那时就由不得他们不打了。 当下三人计议已定,就传下军令,原定的进军草原的骑兵,改为扫荡狼山,魏青挑选了五六十名护卫,带着大量的礼物,前往克烈火部拜访他的老朋友桑昆。众将皆大赞此计。 札木合送了众将出去,突然想起一事,回到朔方这些日来,兵马劳顿,一直忙着安顿大小事情,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冷月敏,自己也是大意了。 于是就叫护卫收拾好几件礼品,自己到后堂换了一身对襟绸衣,他本来身材高大,此时穿上一身月白色的,却显得有点俊俏了,猛一看,却象是大宋的一位年轻员外,气质脱群,风度飘逸。 朔方城本也不大,札木合也不用骑马,东行西走,不过数百步就到了冷月敏的家中。到了门口,还未进入,突然听到门内有一阵语声传来,那声音清脆悦耳,不正是冷月敏的嗓音,此时她却正在诵一首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 第139章 久别新婚 待到听到那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札木合再无犹豫,打开木门,疾奔进去。 那冷月敏正在诵诗,冷不防有人进来,口里才来得及”呀“了一声,就被札木合紧紧噙住丁香小舌,深吻了许久方才放开。 此时的冷月敏云鬓纷乱,脸上红晕。不好意思说话,就径入屋内,端起炉火上的铜壶,沏了一大碗茶,递与札木合,千言万语化做一句话:”恭祝城主大人旗开得胜。“ 札木合顾不得开水滚烫,喝了几口,眉开眼笑说:”月敏,难为你这些年一个人在这里厮守了,嘿嘿。“ 冷月敏依然是淡淡语气,却掩不住她的少妇本色,笑道:”哪有什么难为,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了。城主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小女子这处寒舍,也真是承蒙眷顾了。“ 札木合见她话中有话,只是暗暗埋怨自己没有给她个名份,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是寡妇在家,自己既不愿娶她,又瓜田李下,不愿给她名份,岂不是耽搁了人家的婚事。 他左思右想,也没个理会处,干脆不想了,就叫左右赶紧将那些礼物搬将进来。这些人连日奋战,从大金杀到朔方,衣不解甲,又参与了朔方与西夏军的大战,哪有什么上好礼物可带。 搬将进来,都是些城主府的粗笨之物,还有就是札木合在西京太原买的好几套绸缎衣衫,俱是上好的丝绸制成,用小包捆扎放在各人胸前带来。札木合看着想到,若是冷月敏穿了这些小衣,也当着倚在各位亲兵的胸前了,这想法甚是不雅。 最后牵进来的是一峰骆驼,这骆驼是西夏协议所留,都是军队所用,个个高大雄健,札木合精心挑选了一峰月白肚皮的上好骆驼,赠与冷月敏作为礼物。 冷月敏初时见那些礼物呈送进来都不甚兴奋,唯独见这峰骆驼被牵进来时,由衷地高兴,亲自走上前去,接过缰绳,用手轻抚骆驼脖颈,她久随商队穿行大漠,深知一峰品性温顺,耐得酷暑,且能够跋涉长久的骆驼非常难得。 而这峰骆驼,本是一员西夏偏将所属,平时调理得当,看到冷月敏过来,喷了几下响鼻,亲热地用鼻子去碰她的衣服。 冷月敏也不嫌脏,掉过头来,高兴地指着札木合嚷到:”你看你啊你,还不如这峰骆驼呢,以后你不在,我就把骆驼当成你,好好地欺负一下,也就不闷了。“ 札木合忍着笑,说:”那你也摸骆驼一下,就当摸着我了。“ ”哦!“ 冷月敏应了一声,说:”这骆驼真好,我想骑一骑,又不敢试。“ 札木合走了过去,飞快地扶住冷月敏的腰身,把她撑上了骆驼背,一面自己也从后面爬了上来,口里说:”我来教你。“ 冷月敏脸红红地,却也没有拒绝,在札木合的引领下,两人骑着骆驼,走到了屋外。 札木合一手在后方扶着冷月敏的腰,一面说:”你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我真是过意不去。要不然搬过来和我一同住吧,这么大的城主府,我一个人也住不下呢。“ 冷月敏呵呵冷笑道:”我干嘛要人照顾,我还要照顾商会一大帮子人叫。谢谢你城主,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札木合却不答话,引着骆驼一路小跑,来到了城外,那守门的见到是札木合的骆驼,哪里敢拦,后面几十名护兵一路小跑,各持兵器,远远在四周护驾。 札木合驾着骆驼来到了河边,指着远处对冷月敏说:”你看看让它大好的河山。“ 冷月敏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一条大河远远奔来,大河前方是一溜平原,青草望不到边。在天边的草地上空,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地降下天际,灿烂的余辉照耀在水面上,映得这一遍好象是水域中绽放的火焰。” “好美!”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她不禁被这一遍夕阳的色彩感动了。 札木合微笑地注视着冷月敏,她的美丽脸庞在夕阳的照耀下,露出一个侧脸,显得格外的娇艳,迷人。他转过眼光,慢慢地看了四周的景色,目光重新又落在冷月敏身上。 冷月敏停住了四处打量,转过头来看着札木合笑道:“怎么,你看着我干嘛。” 札木合只好再次苦笑,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匣子,递给冷月敏。 冷月敏打开一看,“呀”了一声。原来里面是一颗大大的印度钻石,被一名巧匠镶嵌在一只黄金打造的指环上。哪个女人不爱珠宝,钻石在夕阳的余辉中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冷月敏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札木合,她并不知道钻石戒指人意义,等待札木合的解释。 札木合只好说:“钻石真永恒,一颗永留传,这颗钻石象征着我对你的心情比金坚,永远不会遗忘你,希望能好好珍惜你。” 冷月敏似乎听懂了,也似乎还没有理解札木合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是草原上的大汗,一定会有许多妻妾的,不仅仅为了感情,也为了诞生更多的后代,以将你的大旗扎向四面八方。但是我不担心这个。我只在乎你能好好地活着。” 说完,这个似乎很坚强的女子,默默淌下两行热泪。 札木合抓住冷月敏的手,深情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说完,不容分说,就抓起冷月敏的身子,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紧紧地抱住她,在耳边轻言细语。 札木合此时正坐在驼峰的两峰之间最低处,此时将冷月敏从前峰拖了下来,两人形成一个交叠的位置。 札木合两腿使劲夹住骆驼,骆驼转身向朔方城走去。 他一手扶住了冷月敏的腿弯,一只手扶在她的左胳膊上。他感觉到冷月敏身体紧紧绷着,似乎有点紧张。但是小屁股柔柔软软地,带着一点温度。让自己感觉....蛮舒服的。 这时候,骆驼跑得一颠一颠,开始震动起来。札木合担心因此她坐不稳,就忍不住用手抱在她的腰上,用力让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 冷月敏仍然没有反抗,缩在札木合怀中一动不动。忽然,骆驼猛地一震,札木合和冷月敏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一跳。札木合先行坐稳,此时冷月敏正弹到最高,小屁股狠狠地压了下来。 “哎哟!” 第140章 克烈暗战 魏青骑着一匹高大的骆驼,跋涉在大漠上。 他的身后跟着二三十名护卫,其中十人骑马,其余人以及物品都放在骆驼上。 这行驼队在大漠上已经行走了十天,骆驼确实是个好东西,别看它显得笨重,实际行进中,耐力远远地超过马匹。每日的速度可以达到一百里左右。 脱里可汗的克烈部是突厥人的后代,在狼山之北,大漠之南,其影响的区域和附属部落横跨大金和西夏的北部边疆,在西方人的地图中是西夏面积的两倍,但是草原上地广人稀,且部落林立,难以形成直正的控制。 本来魏青不想再带骑兵,后来在札木合的坚持下,为了万无一失,让岱青挑了十名精锐骑兵,跟在后面护卫。岱钦已经达到青铜境界,他挑选的护卫中也有三四人有青铜实力,所有武器铠甲都是南方的工匠精心打造,且每人还带了几把劲弩,以备应急。 往狼山向北,一两百里的地界,早已被岱钦的手下们扫荡得干干净净,根本遇不上什么大股匪徒,就算偶遇,待到岱钦亮出朔方城的旗号,也没有几个敢动脑筋劫持马队。 奔出狼山两百里外,不断地有盗贼前来试探。这儿已经远离群山,这些盗贼大部分是穷苦的牧民所扮,从他们简陋的装备和散乱的马匹就可以看出。 或多或少,多的有四五十骑,跃跃欲试,有几个牧民弯弓射箭试探一下,就被岱钦还以颜色,一百步以外,有射必中。岱钦不欲拉仇恨,只射马匹也射人,射死了四五匹马之后。也没有几人敢上前抢夺了,毕竟是求财,不是要命。何况在草原上拥有十几头的骆驼队的,一定的有势力的商人,万一惹来报复,更是危险。 这一日,魏青远远地看见一溜帐蓬,约有几千个,一群群牛羊悠闲地吃草,克烈部的王旗高高飘扬,威风凛凛的骑兵在帐门列队巡逻,他知道克烈部的王帐到了,连忙让熟悉这里的手下前去通报桑昆,前来迎接。 魏青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的克烈部落,但是这么规模巨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部落的规模,超过了自己一路上见过的几十个部落的总和。 过不多久,就见一队骑士从帐医间飞了出来,最前方有一个头戴金盔,上插飞鹰羽毛,身穿连环甲的大汉,飞马驶来,见到魏青,他就兴奋地说道:“魏青,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样,你家的大汗札木合还好吗?” 这人正是桑昆,岱钦举目望去,见他三十岁左右,鹰目微须,一脸的凶悍和杀气。 骑队的人马跟随着桑昆往他的营帐行去,一面走,桑昆一面与魏青说话:“魏总管,听说你们的大汗现在早已不在札答兰部居住了,他那十几万人马,准备做何打算啊。” 魏青心里一惊,他想不到这么快札木合南下的事情就已经暴露了,一定是札答兰部出了内奸。 但是魏青面不改色,他与草原各部头人交往数年,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而且这一年来,经历了十三翼之战,朔方之战,以及西夏之战一系列的大事,他早已经处变不惊。 所以听到桑昆出言试探,魏青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札木合大汗深谋远虑,放眼整个草原,只有他堪作铁木真的终极对手,这次暂离札答兰部,自然有自己的大算。桑昆大人这样问,是觉得那十几万人力量不足于挡住铁木真的大军么。我听说克烈部部众百万,拥兵十万,实力远远冠盖草原,也被铁木真的信使吓得手脚无措,却有此事?” 他这一招反客为主,明里是表示我扎答兰部就算大汗不在,也能够顶住铁木真的大军,暗地里去是嘲讽克烈部人多势众,却仍然受铁木真的摆布,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军队,甚不明智。 桑昆嘴角抽了抽,口气中透出一丝不悦,说道:“魏青大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札木合的安答。我的部下早就探知他已经到了朔方,但是不与我告知,还偷偷地借道我部,运转大批的人马,这样做甚为不智。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的阻拦,脱里早就把那五百人贬为奴隶,发放给各位贵族了。” 魏青听说那五百人还没有被分配给各家的部落,知道这下有戏了,于是不慌不忙行了个礼,正色地说道:“尊敬的桑昆大人,请您不要忘了,我们家大汗曾经认脱里为义父,算来也是你的兄弟。这十几年来,我们与克烈部相交融洽,并无冲突。这次不得已离开大漠,前往中原,其实也是被铁木真所逼。只是从你们的领地越过,并没有太多的损耗。而且一旦我部完全撤到南方,原属于札答兰部的牧场和水草,都可以由你部继承。 桑昆听到牧场和水草,以后都属于自己,不禁嘴角微微上翘,有些高兴,但是想了想,又有了更多的想法,不由地说道:”水草和牧场虽然不错,但是那些牧民和孩子女人,才是札答兰部最大的财富。既然你们大汗去了中原快乐,这些不妨也都让给我吧。“ 说完这些话,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挑战地望着魏青。 魏青听到此言,大怒,但是想到大汗来此的嘱咐,他停住了发火的念头,慢慢与桑昆解说道:”我札答兰部精兵一万,大多数的家眷,亲属都在这些牧民之中,这次正是想一并搬移到朔方居住,若是克烈部一意孤行,要阻拦我南下之路。札木合大汗愿意与克烈部决一死战。且大汗新受大金封为【定西公】,且大金援助了我部大量的弓矢,甲胃。如果克烈部一心求死,我们大汗愿意将朔方一地全部奉献给大金,再以为向导,引兵北击克烈。看看你们能否承受住这阵怒火吧。哼。“ 魏青这番话,刺骨凉心,正刺中了桑昆的要害。此时桑昆势大,并不怕铁木真,相反却深怕大金。 大金骑兵几十万,且又深晓骑兵战法,弓甲精锐。如果真的把札木合惹毛了,他不顾忌羽毛,惹来大批金兵入侵,那可就惨了。要知道在大金兴起的一百多年来,为了阻挡草原蛮子兴起,可是过一段时间就会率兵深入大漠,挑起部落纷争,或者亲自出手,屠杀蛮子的。 桑昆虽然自以为武力高强,兵马众多,可是让他用五万骑兵去和带甲百万的大金硬拼,却是想也不能想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141章 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桑昆再不敢托大,此时他的帐蓬已经到了,桑昆连忙下马,将魏青一行让到帐中就座。下人们端过来热气腾腾的奶茶,大家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叙话。 桑昆喝了一口茶,满面堆笑地说:”其实我也知道脱里此举不智,他竟然听了铁木真的使节挑拨,派军去包围你们的南下骑队。但是此时木已成舟,若是让他无条件放人,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魏青就说:”其实这也不难,来时我们大汗就吩咐过,一定要好好地对待我们的盟友克烈部。这次我们不告而过,确实损害了克烈部的利益,确实对不住。愿意每人付出二十两银子的酬金,将这五百人放回。以后但有人马过境,一律付给十两银子作为过路费用。若是赶有牛马羊群,十成中以三成为谢,是否可以。“ 桑昆听得心中窃喜,本来他就不愿意与札答兰部开战,魏青先前托大,抛出金人的势力作为后盾,已经让他色变,准备放回札答兰部的部众,后来听说有银子为谢,且牛马十成中有三成可归自己部落,不由大喜。 但是他想了想,却又沉吟了起来:”只是目前克烈部一应诸事,都以脱里大汗的意志为主,我不能代为决定,所以为难。“ 魏青看到桑昆的表情,知道他的顾虑,于是微微一笑,靠近桑昆低语道:”这二十两银子之外,我们大汗再决定每人多出十两人银子,都单独交给他的兄弟桑昆一人处理。另外那些过境的牧郡,我大汗也愿意三成中只交两成给脱里汗,那一成暗地里交由桑昆处理。“ 桑昆这才听得满怀喜悦,一人十两银子,五百人就是五千两。这还是小数目,若是待到札木合大队人马通过,每十头牲口给自己一头,听说札答兰部牧群不下百万,那这样一来,自己私人的营帐,牲口岂不是要增加十万余头,还有札答兰部现有的优良牧场为赠。这样的好事不需要打仗就能取得,哪里还要推拒。 于是桑昆完全变了一副表情,口里只不住说:”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札木合兄弟一片美意,我只好笑纳了。只是这五百人放回我倒可以一力承诺,若是要让大队人马通过克烈部达到朔方。还有一事需要处理。“ 魏青望着桑昆的表情,皱了皱眉,问道:”还有何事?“ “只是那铁木真派了近百人的使团,也驻在附近的一处别营,他们带来各色礼物,还有漂亮的美姬,正在劝说脱里大人与他结盟,我恐怕单是我一人为你们说话,力有不逮啊。“ 原来如此,铁木真果然计谋独到,竟然已经抢先一步看上了克烈部,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出最后一招了。 于是魏青笑道:”这个不怕,反正我们也要在这里待上几日,到时见过脱里可汗,再让他听听我们的条件吧。小的们,赶紧把我们的礼物搬进来“ 于是他手下的护卫们一齐动手,把放在帐外的礼物一件件搬了进来。 少倾,只见这些人搬来一件件物品,摆放在帐前,让桑昆过目。 桑昆放眼望去,都是一些南方的奢侈品,最多的一份是几十匹上等绸缎,正适合作为内衣,防止箭矢扎入。另外还有十套打造精良的连环甲。一百两黄金,以及十匹高大的骆驼。 桑昆看得心喜,让手下拖到帐后去,好好保存,然后拍着胸脯大叫道:“札木合兄弟果然仗义,明天我必然使出浑身力气,帮你们向脱里争取利益。现在先喝酒,让大碗的马奶酒见证我们的友谊。喝。” 于是大家拍开酒封,大碗大碗地往自己面前倒酒,敬酒声此起彼伏。 ...... 喝完了桑昆的这轮酒宴,魏青回到桑昆为自己安排的帐蓬,面前只有一个人,就是岱钦。这两人先前脸上迷醉的神情全然消失,看上去一脸严肃。 魏青脱下自己的长衫,放在桌上掸了掸,扔到后方,问道:“岱钦,你觉得铁木真的使者已经到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和他们抗衡。” 岱钦拔出钢刀。 咚! 扎入地上,冷冷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办法?杀!。喝酒的当儿,我的人已经私下里和克烈部的护卫们攀谈聊天,已经知道铁木真来使的位置就在偏西五里处,今天晚上我就带人过去,杀他个痛快。看看脱里老家伙还能4去和谁结盟。” 魏青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一股思索的表情,想了许久,他才说:“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计策了,汉代班超出使西域,以十八精兵之力,扫灭敌人几百余的使团,方才让大汉在西域站住了脚跟。我现在知道大汗派你来的真实用意了,就是在外交之力不能够达到目的的时候,用武力横扫一切,达致最佳目标。” “那是当然。”岱钦得意地答道:“否则我一介武夫,哪里知道什么外交谋略。在狼山拓展的时候,无非就是打打杀杀,用计分化敌人,此时也就是如此。只是如果明天克烈部怪罪下来,说不得还是劳烦魏大人出面招架。” 魏青正色道:“那是当然,你为我们出力杀贼,我虽然力有不逮,出出嘴还是分内之事。目前十万火急,也顾不得脱里是否会怪罪下来,派兵攻打我方了。须知利益第一,一旦铁木真的使团全军覆灭,他首先要面临的就是铁木真的无边怒火。那个人正愁找不到机会进攻克烈部呢,我们这样一招恰是雪中送炭。若是脱里汗真的不知死活,两面兴兵,那他的败亡也就是倾刻之间了。只是可怜我们两人,若是大事不成,必然被脱里逮住,死活不论。但是为大汗捐躯,也算得理所当然了。 岱钦点了点头,坚定地向魏青对视道:”为了我札答兰部的兴起,为了大汗的战旗到处飘扬,虽万死也不足惜。“ 当下计议已定,寸时寸金,岱钦再不思索,就去召集部属,披甲带刀,带着十八骑,跨上自己的战马,义无反顾地向铁木真使节的驻地奔去,准备展开决死之战。 他们一面奔跑,一面高呼壮行的诗句: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第142章 深夜蹄声 今天的月亮是上弦月,月亮露出微光,照耀着下面灰沉沉的草原。 此刻已是亥时,铁木真的使团成员都已入眠,只有使团长仍然兴奋地睡不着觉。今天他按照铁木真的吩咐,给脱里的宠爱的妃子送了丰盛的礼物,妃子已经承诺他一定好好地劝说脱里大汗不与铁木真为敌,一次搞定札木合,让札木合的骑队无法穿越克烈领地。 他又喝了一口马奶酒,想想也该睡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咚咚咚咚” 急促的马蹄敲击着地面,也敲击着使团团长的心。他知道这里是脱里王帐所在,没有大汗的允许,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骑队敢在晚上疾奔。 莫非是敌袭,他的心猛地一沉,连忙冲到帐外,让发号员敲起鼓声,催大家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突然出现了十几骑身穿黑衣,墨布蒙面的黑衣人,领先一人挥动着一柄长矛盾,当先杀来。 一马当先的正是岱钦,岱钦看到敌人没有什么戒备,前方只有三五个巡逻的骑手,还有刚从帐蓬中钻出的那个高大的汉子,穿着华服,看起来象是他们的领袖。 岱钦就是一矛札了过去,那团长果然武力不错,居然在电光火石之时,感觉到了这里面的死亡气息,将头一偏,拔出腰下的弯刀,斜斜地挡了一记。 要不是这一躲闪,他早就被疾驰过来的岱钦给开了膛。 岱钦一看四周,那几个巡逻的士兵根本不是自己这些手下的对手,不过三五回合就都死伤干净,而此时营帐中躺在着的使团成员们也都爬了起来,各各拔出腰刀对敌。 此时岱钦也手下们都知道此战不战则败,一句话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拔出尾刀,在铁木真的外交使团中反复杀戮。周围已经打成了一锅粥,铁木真骑下士兵的战斗素养果然不差,在这样紧锣密鼓的偷袭之下,一下子就死伤了二十多人,但其余的人全都抽出兵器,与袭击者杀成一团,有些比较精锐的战士还拔出长长的长矛,向那些马背上的勇士信挑过去,试图将勇士们挑落在地。 这儿毕竟是克烈部的重地,如果久战不决,引起克烈部发现,大股亲兵来袭,那说什么都晚了。 擒贼先擒王,岱钦想到此处,再不犹豫,呼哨一声,另外两三名青铜好手纷纷策马围了过来,将那位团长围在当中。 此时的团长已经浑身是血,周边已经聚拢了七八个护卫,拼命地结阵厮杀,他的脸部已经有了一道伤口,显然是刚才被岱钦的突袭所伤。 岱钦把刀往马鞍中一插,拔出大弓,一连三箭射出,射倒了对方的两名护卫,但是对面铁木真的人也已经将弓箭拔了出来,如果让他们找到掩体,拒险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岱钦把弓箭一扔,回头击意手下,三四匹排成一排,奋力向敌人冲去。一个使枪的敌人从斜刺奔来,对准岱钦就是一枪,岱钦呀地一声避开,那枪已经中了白马腹下,白马悲鸣一声,应声倒下。岱钦一人跳下马背,直奔那团长而去。 那团长不愧也是条好汉,大喝一声,拎起弯刀就来斗这岱钦。 斗不过十数回合,只听一声惨叫,两人之中倒下一过。 周边诸人查看时,发现那倒地的是外交使团的团长。被岱钦一刀斩中右腿,吃力不住倒在地上。 岱钦便举步向前,一脚紧紧踩住那团长的脑袋,右手举着弯刀架在这人的脖子上,他大声呼喊: ”我是脱里可汗帐中千户长脱里不花,你们的外交团长与我家大汗的妃子有奸情,现已让我前来擒下,送到可汗帐中听问。此事与其余诸人无关,只要放下兵器,必然不加追究。“ 周边的随员已经倒下三四十,正在殊死博斗,听得岱钦这话,为之一愣,他们也确实与脱里大汗的妃子有过瓜葛,曾经送过礼物过去,暗想这团长莫不是真有奸情,正在疑惑之中。 那团长听到此语大急,在地面上唔唔作声,似要为自己分辩,却被岱钦转过刀背,啪地一下拍晕过去。 周边众人皆道这必然是大汗不想让奸情暴露给大家知道,所以如此,既然是可汗家的私情,自己听不到也罢,只要不惹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来。而且这里是人家克烈的领地,既然要抓住自己这些人,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他们也不想,如果真是脱里下令抓人,又怎么能只派这么十几人前来。而且这种大汗的宠妃奸情,若是让这些人都得知了,那又如何能留得活口。 于是就依了岱钦所言,一个接一个地把那些兵器抛在地上,似是任凭克烈部发落。 却见岱钦的部下也不发问,只是检查了兵器都缴清了之后,一起赶到一个帐蓬里安排,举止彬彬有礼貌,似乎也无甚大害。 却不料等到这些手无寸铁的五六十人都待到一个帐蓬中之后,外面的岱钦喝了一声:”动手“。 那十几名武士早已经把大营团团围住,然后各各手持弓箭,不要钱似地向营中攒射过来。 有几个靠帐门口的士兵见到势头不对,连忙抢到帐门口,待要溜出,却有几根长长的长枪捅过来,把那帐门口变成了一个杀人坑,凡有靠近者必死无疑。 岱钦和手下发了一阵乱箭,眼见得已经没有人动荡,就齐齐用绳子拴住帐蓬,将那帐子拖开,看到里面还有能动的士兵,再多捅几下。 临到最后,有点动静的活人都教他杀了一个干净,再去那使团存储物品的帐子中,选了那些精巧贵重之物拿走。 马栏中还有一百多匹好马,这群人都是赶马的好手,就有两个马夫出身的将马群赶走。 此时的使团区域,整个地面就象被野兽袭击过一样,到处是倒下的尸体和四处丢弃的兵器。岱钦看看不喜,便教放了一把火,从营帐的四个角各各烧起,把所有的痕迹全部毁灭,此时营中就再有活人也是死得不能再透了。 岱钦和骑兵们在四周再等了一柱香工夫,看看火光越来越大,再没有活人奔出,远出马蹄响起,想必终于惊动了克烈部的战士。于是各各拨转马头,回营去了。 第143章 和平协定 第二天,岱钦睡得不错,也没有看到克烈部有人来兴师问罪。 须知草原强悍,只尊重有实力的人,就说这克烈部的脱里,他的上位,也是非常残酷。 脱里的父亲死后,大权旁落到他的弟弟和叔叔们的手中。而脱里非常擅于作战,他联合了两人个弟弟,迅速击败了掌权的四人集团,夺得汗位,与之争权的叔叔和弟弟们都惨死在他手中。 所以昨晚他的手下来报知他昨天夜里发生的战争时,脱里浑不以为意。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只有活下来的使节才有资格与我讨论盟约,既然自己都保不住,怎么能指望他们能守住盟誓呢。“ 早上桑昆报知札木合使节来访,脱里不假思索就下令接见。 看到这么早就传来了脱里的接见旨意,岱钦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料到这次接见会这么顺利。本来杀了铁木真使团的一应人等,他和魏青准备再等几天,待到事态平息之后,再通过桑昆,向脱里汗释放自己的好意,此时没了铁木真的阻挠,想必协议就会更容易达成一点。 魏青也有点意外,询问信使到:”大汗怎么这样快就有时间接见我们。 那大汗一面擦着脸上的汗水,一面快乐地说:“魏大人,赶紧随我去吧。我别的不清楚,只知道昨天大营西北角起了一场火灾,铁木真的使团都烧死在那里,今天上午,桑昆王子又和大汗说起你们来访的事宜。这次大汗一点也不阻挡,就派我等来接你们,他只说了一句话”只有活下来的使节才有资格谈论盟约。“ 岱钦对着魏青说:”那就有劳魏大人前去和脱里汗谈判吧。昨天我忙了一晚上,现在累得不行,且身上还有血污,若是让脱里汗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把我砍了。对了,昨天杀人的那几个护卫千万不要随你一起进去,如果让他们看到了,若是有心人联想起来,就算脱里汗不找我们麻烦,也会惹得议论纷纷。“ 魏青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帐蓬,找了自己带来的几个侍卫一同出门,骑上马儿,随着脱里汗的信使一同前往王帐。 一路上,他发现克烈部的帐医周围已经被亲兵护卫们远远地设卡封锁,不允许杂人随便通过。显然是昨天岱钦那一把疯狂博杀已经深深吓到了他们,深怕又来一队人以此效妨,威胁大汗的生命安全。 一行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很快地来到了王帐。 魏青进到帐中,向前望去,帅案上那位须发稍白,身材瘦削的老人就是脱里汗。脱里汗身世周折,与自己的兄弟叔父争夺汗位时招数频出,丝毫不顾忌亲情,此时看去,一脸阴沉,让人望而生畏。 魏青拱了拱手,先是呈上了札木合赠给脱里汗的礼物,脱里汗让手下照收不误,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神色的改变。他拍了拍案头,大叫:”好你个魏青,你还敢到我的帅帐来,昨天铁木真的使团全军覆灭,是你干的吧。“ 魏青笑着摇了摇头:”大汗,铁木真在草原横行霸道,得罪的人甚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找他的麻烦。就算是在你的帐中,估计也有不少将军想要他的命吧。“ 脱里汗嘴边一块肌肉抽搐了一阵,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手下这些附庸,将军,不少都是被铁木真逼得过不下去了,方才前来投奔我,希望我为他们主持公道,恢复旧日的领地和人口。你们的札木合汗派你过来,是不是也想让我和他联手啊。哈哈,我可是听说他被铁木真赶到南边去了。” 魏青也不解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铁木真破坏草原原来的秩序,一味蛮干,一心想要别的可汗臣服于他。当日草原诸汗钦佩我们家大汗的武功军略,并以他为首,全力组成十三部联盟征伐铁木真。当日我们大汗率领大军屡次击破铁木真的人马,给了他最大的损失。只是为了减少草原的损耗,最后才与铁木真讲和,互不侵犯。” 脱里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既然你已经和铁木真修好,那又为什么要大举南移,莫非是在南边扎稳脚跟之后,再和铁木真南北夹击,打我克烈部一个措手不及。” 魏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正色说道:“大汗,此言差矣。要知道草原纷争不断,主要的原因就是各部的人口不断增加,可是又缺乏足够的水草,牧场来养活自己部落日益增加的人口,只得反复争斗。我们家札木合汗就是看到这一点,不想与之纷争,以免损失草原的实力,才排队众议,率部迁移向河西之地,从此不必再参与草原的争执,在那边安然度日。若是脱里汗念及往日的情谊,愿意让我部安然南下。则札木合汗许诺往来消耗的牧场水草及物资,以现在札答兰部的牧场换取。此外凡过往牛羊,十停中取两停送给克烈部作为酬金。” 脱里一早就从桑昆那儿听说了札木合的交易条件,如果能够分文不花,就能获得这么大的一笔收入,当然是每一个大汗的心中梦想,何况草原浩大,就算自己想要堵截,若是札木合一心南下,也未必能堵得住。而且到时动了刀兵,不仅拿不到酬谢,反而还要折扣部落中更多的将十。 但此时脱里汗紧紧地咬着牙,站起来瞪大双眼,叫道:“要是我不放你部民通过。又能如何。” “嗬嗬。” 魏青莞尔一笑,笑声中充满自信:“目前我们札木合汗已经是大金国亲自策封的定西公兼朔方城主,来时定西公就有口谕,如果脱里汗坚决不同意放回我们被俘的诸军,且不同意我札答兰部借道返乡。那就只好请大金国西京都元帅府,派个十万大军到草原上来扫荡了。” 脱里汗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桑昆不失时机缓和了一下,笑道:“其实这次札木合的敬意是很足的,他说过,只要能换回这五百人,每人愿意用二十两人银子来换人,也算是有诚意了。” 脱里扭头看了看魏青的笑脸,还有他送过来的礼单。微微一笑,向下方问道:“札木合本来就是我的义子,此次他的代表又确实带着充足的诚意而来。你们看我和札木合的盟约是不是签呢?” 两边的统领们纷纷出列,齐声附和:“大汗,请和札木合签定盟约吧,札木合离开草原,已经许诺他的牧场都可以分给我们作为领地,还白送出一成的牛羊。铁木真狼子野心,必然不会这么慷慨。就让我们和札木合一起合力击败铁木真吧。” 这些人听到札木合愿意让出自己的领地,都在盘算自己该占了哪一处水草肥美的地盘。浑不知里面有什么阴谋。 于是脱里汗站起身来,换了一副笑容:“既然大家都认为和札木合结盟,那就依魏大人所言,双方结为互助盟约,今后札答兰部从这里路过,只需要交纳一成的过路费即可。魏先生,今天我摆下了草原上最隆重的烤肉宴会来欢迎你,可要多喝几杯喔。” 第144章 狼山近况 相较起在克烈部谈判时这里的剑拔弩张,各展奇谋,狼山脚下的扫荡显得全无新意,简单直接。 辛弃疾接手了岱钦的狼山收编计划时手下有五千骑兵,还有原来收编的两三千匪群。此时狼山余匪尚有七八千。 他只是将大军驻扎在朔方到狼之之间,保住大路商旅的便捷通行,并不急着进入狼山全面扫荡,而是先行扫除那些目标明显,容易识别的匪群,往往几千精兵攻打几十人的一处山寨,如割牛油一般顺利异常。 在攻击这些小山寨的同时,辛弃疾又从自己带来的两千多河北手下中,挑选了三四十机灵能干的精锐。面受机宜,让他们三五成群,假装在扫荡中逃脱的小股盗匪,投靠到周围的各个山贼郡体中云。 那狼山余匪数量虽多,并没有抱成一团,也不能够及时识别。况且此时辛弃疾用大股人马封山,看中的那些山寨竟然一个也逃不出去,只是暗中讯问那些活下来的山寨匪兵,了解各种切口和寨中信息,出去投奔别家时竟然是滴水不漏,就算是原本这些小山寨中的头目对自己的家事也不会知道的这样清晰,就完全真正的山贼一般。 周边那些山寨,看到朔方军这次来势汹涌,各各惶惶不可终日,见到这些河北来的残匪投靠,哪里顾得上仔细分析识别,都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全部接收。 辛弃疾挑选出来的群匪,都是老手,在大金地面上,从事盗匪这门光荣的职业已久,有时还被称为义军。他们与金兵反复战斗多时,拥有着数不清的土匪经验,以及正规军的操练手段。而且他们武功高强,在一些小型的对战中,领着这些土匪逃出生天,很快让这些接收新兵的匪首们交口称赞,引为亲信。不过一个多月,大部分人都已经成为了小头目,或者一处要塞的老大,他们尽量了解土匪的数量,要塞部署,再按照先前约定,将情报传到辛弃疾身旁。 辛弃疾经验丰富,他根据收到的情报,对这几十处匪群分别对待,一杀二打三拉拢。 对于那些仅仅靠着一名匪首全盘掌控的小型匪帮,他亲自出手,带上两三名手下,根据自己先前插入的线人提供的线索,找到匪首所在。然后展开斩首行动,一招致敌。 要知道辛弃疾本人已是黄金境界的高手,这些狼山匪众虽多,就算达到青铜境界的也没有几只,哪能是辛弃疾的对手。 辛弃疾以一个黄金高手的境界,不惜扮作杀手,几次偷袭,杀灭了十几个小帮主之后。那些帮众一哄而散,大部分逃窜的盗贼被早就守候在周围的朔方军一一擒住,罚去矿山作为苦力。 另有几处势力稍大的匪帮,每处都有几百人。那些线人一时当不了头目,得不到最重要的信息。这时线人就会想方设法,将那匪帮的巢穴绘制成图,递送过来。 然后辛弃疾带领大队人马按图索驹,以苍鹰博兔之势,用几千人对几百人,一举攻灭。这样的做法,虽然劳师动众,容易造成伤亡。但是大军一出,震撼力极强,大股盗匪也不容易走脱,反而收效最直接。 余下的不到十处盗匪,辛弃疾反而不急着动手,他依了札木合先前的吩咐,对于这些盗匪,他只不过稍使手段,想办法在其中制造矛盾,根据盗群的情况,或是除去匪首,让自己派过去的线人掌权,或者是留下一个傀儡帮主,朔方军秘密进行控制。 不仅不歼灭这些匪徒,反而暗中提供武器,教练传授本领。将这些匪群慢慢地迁向狼山外围,并不断地收容仍然愿意当土匪的四处残匪,待这些遥控的匪帮坐大之后,各个要害都安插自己的人手,根据朔方的指令,去做一些朔方军和狼山军不宜亲手去做的事。 这样不过两三个月左右,狼山周围的匪群已经渐渐消声匿迹。 一杀二打三拉,既让那些继续从事土匪的人士有一个饭碗,也从根本上保证了狼山这个堡垒区和铜矿区的安全。 这一天,札木合率领众护卫,在辛弃疾的陪同下,来到了荡平后的狼山,查看现状。 杜罗门的教堂已经在一处山岗上开始兴建,他陪着札木合来到一处铜矿之前参观。 不得不说,狼山的铜矿真的是比较丰富,后世被列为全球前100名的大铜矿,此时工艺简陋,他们只是找了那些裸露在外的矿山或者是半裸露的矿山进行开采,简单容易。 杜罗门带着札木合参观了一条矿物带,其中约一百丈左右的道路中,长满了铜蓝色,黄铜色的矿石。这些矿石,好象一层薄膜一样填充在石英石中。杜罗门介绍道,仅这一条矿带,惟现有的工艺,一年就可采出约合三百万铜币的产量,下面层层叠叠,估计几百年都不一定采得完。 他来到一处矿坑,指着那里焦黑的石头对札木合说,每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点上柴火,使矿物变软变脆,第二天火灭了,再用大的矿镐去敲打,敲出来之后是矿砂,需要用筛子仔细地淘拣,这样就能出来质地稍好的铜矿。 炼铜时要炼制大量的木炭,用木炭作为燃料和还原剂,将铜矿石放在铜炉中煮,慢慢地提炼出杂质,烧得越久,铜质越精,此时才能作为铜币。 听到这里,札木合饶有兴趣地拿起了一把铜镐,走到一处刚刚烧过的矿坑前。 叮叮叮, 他使劲用镐头敲击矿坑,一层层矿石脱落下来。札木合本就力大,比起一般的矿工敲得更多,敲了半个时辰多,他望着一地的矿渣,仿佛那变成了一地的钱,不禁心旷神怡。 “此处应该有掌声。”札木合记起了后世那些领导干部们下工地干活的情况,只不过种了棵树,鼓掌的,拍照的,拍马屁的,应有尽有。第二天,应该是《朔方日报》上该有这么一条消息:“朔方市城守大人昨天亲自看望了狼山的全体矿山工人,并亲自下矿铜为工人示范如何开采。。。。。” 他正想得得意呢,突然看到空中一只信鸽扑掕着翅膀飞来,那信鸽飞得急促,显见得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145章 老营暗流 札木合和魏青辛弃疾急忙赶到大营本部。 果不其然,刚坐下不久,就有探子持着急件来报。 魏青和札木合打开卷成一团的密函,里面有一行小字 “扎答兰部人马向南方转运受阻,部落议论纷纷,准备罢免你的汗位。” “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上次他们好不容易与克烈部达成协议,以一人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五百骑兵赎回。 之后根据分成,从十成牛羊中分配一成给克烈部,一成给暗中帮忙的桑昆,已经是暗地里迁移了一万民众到达朔方。 这些民众部分安排在河套地区放牧,另外一部分加入朔方几支军团,大大加强了防御的实力。正要依照此法再加速迁入札答兰部的居民,突然听到远方的暗探传来这个可怕的消息,如果此消息属实,必然将严重影响朔方的建军以及今后的发展。 魏青点点头说道:“这个送信来的暗探并不为札答兰部诸将所知,且其地位较高,送来的情报一向可靠。我也觉得纳闷,这一批计划运送的五千人马早就应该在十天前到达,现在还迟迟不至,恐怕札答兰部有变。” 辛弃疾看到札答兰焦虑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抱怨道:“兵行千里,本来是极险之招,现在如果内部有变,运兵之计更是难行,看来必须得尽快解决此事。” 札木合想到札答兰部至少还有十五万的民众骑兵没有转运到,若只论人数,可以说占了自己目前实力的三分之二以上。如果不能及时转运,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怕不那么容易打得响。 想到此处,他再无犹豫,毅然痛下决心道: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尽快准备人马,我要亲自回扎答兰部一番。” 魏青和辛弃疾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危急既已出现,此时回去部落,很可能会遇到各种变故,对于大汗甚为不利,但若是札木合不回去,又有谁能回去呢。 魏青想了一想,他理了理胡须,正声道:“大汗,我在札答兰部担任管事多时,对那里的将领部落都甚为熟悉,不若让我代替大汗前往。这样万一有变,也有个缓冲,我一把老骨头,承蒙大汗不弃,添为重任已有多年,这次不如就让我代你而去,如果真有不测,也算是将此身报大汗恩典了。” 札木合见他说得感动,甚为动容,拍了拍魏青的肩膀,说道:“老魏,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是你终究不是札答兰部落中人,若有部落大会,很难说得上话。不管那边变故如何,我总还是扎答兰部的大汗。札答兰十万民众,一万大军,都会记得我的恩典,我想不会有几个人愿意对我动手的。” 两人见札木合心意已决,只得各各低首,不再言语。 只见札木合站起身来,大声下令:“此次我前往札答兰部,并不需要你们在后面协同,我只需要哲别带一千轻骑,随我前往。魏青你一方面要全面启动留在札答兰部的谍报系统,探知各位大将的心意和动向。另一方面需要去和克烈部密切沟通,作好策应我大军返回的准备。辛弃疾你统率五千骑兵,随时准备作战。” 诸将听得札木合下令,一齐起身应诺。 札木合掷地有声地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好好地看着我将十万儿郎全数带回朔方好了,哈哈。” 风声萧瑟,马蹄隆隆,此时又是一年初秋,札木合率领一千骑兵,奔驰在回札答兰的路上。经过这一年不断的人马转运,这些骑兵已经非常熟悉这条路,哪里有草场,哪里有清水,哪里可以购买补给,全都在魏青的路线图上标得清清楚楚。 因为是归家之师,所以也用不着带太多的负重,整个马队风驰电掣,不过十余天就回到了札答兰部。 来到主营大门,札木合根本没有让人进去通报,径直带马就闯进门内,那守门的先前还想阻拦,见是大汗亲自率兵前来,不敢动手,连忙一溜烟地走进营内通报,也不知道去报知给谁。 札木合和十数亲兵打马直奔自己的本帐,来到帐前,有十几名护兵,见有生人过来,一律手持长戟,喝叫止步。 札木合见那些人,个个面生,不禁生疑,心中暗道,这是谁家的护兵。 这时帐中一阵长笑传来,那声音分外熟悉,正是屈出律的声音。人未出帐,声音先出。 “恭迎大汗归来,我迎接不及,请大汗莫要怪罪。” 札木合就下了马,看那屈出律一步一步行来,他见屈出律竟然不跪,而且眼神闪烁不定,心中就有了计较,上前三步,说道:“不怪不怪,这次回来我没有让人过来传信,所以迎接不及也是有原因的,我听说这里兵马转运南方受到了阻碍,不知道却是何原因。” 屈出律却是不语,一力将札木合让到帐中,让札木合坐了上位。口里却说:“此事我也没有细察,只是目前骑兵都由格尔木统领,步兵则有塔塔东格管理,若是他们两人不下令,想要转运一个士兵,我也是难以下令。” “啊,照你这么说,如今札答兰部,竟然已经成了三足鼎立了?”札木合睁着一双怪眼望着屈出律。 “大汗此言差矣,我三人各就其职,我管民事,格尔木,塔塔东格分管骑兵,步兵,本来是大汗南下时的安排。此时接到大汗命令,我就要安排民众前往南方,但是格尔木和塔塔东格并不愿意抽调士兵护卫,如果是单纯的牧民,恐怕遭到敌人攻击,反不如不去。” “喔,照你这么说,你其实也是不得已,因为受到他二人的影响,所以不敢调遣军民南下。” “大汗,正是此理。何况您两度调派了两万部众南下,其中大部分都是较为精锐的骑兵和牧民,余下的部落军力已经难以保卫现有的牧场,且铁木真羽翼已成,势力强大,不断地收罗周边的部落,我们的牧民也有不少投奔到铁木真的部落中去。此时若再抽调民众南下,我恐怕部落人心溃散,难以再立。” “你是说铁木真?!对了,我来问你,铁木真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第146章 句句攻心 听到札木合提到铁木真,屈出律眼皮一跳,但很快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说道: “十三翼战之后,铁木真到处在草原散布大汗的坏话,说当时大汗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顾忌盟军的死活,才导致十部联军被破,泰赤乌人头人阵亡的惨状,若是跟了他,则不会有任何损失。之后,他不断派遣使者,在十部里暗中联系,那些战败的部落,本来就无力独自抵抗铁木真,在他恩威并施的招术之下,差不多有七部已经同意与铁木真联合,或成附庸,或者上缴战马,士兵,不再与之为敌。” “啊?!”札木合为之一惊,虽然他早就预料,但也想不到铁木真纵横术竟然如此厉害,一年不到,自己的联盟就已经土崩瓦解,他想起自己曾经下了大力帮助过的谢图部,总不致于背叛吧,忍不住问到:“谢图族的德米克呢,他怎么样,也降了铁木真吗?” 屈出律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德米克也降了铁木真。当时铁木真的使者过来命令他归顺时,德米克曾经亲自来过此处,求见大汗,见到大汗不在,他不得已再投降了铁木真。当时还同我等说起,如果札木合大汗在此,我情愿死,也要和他一同反抗铁木真。只是他去哪里了呀。” 屈出律说到情真处,不觉动容,忍不住看着札木合说:“大汗,我知道我们也许不是铁木真的对手,可要是你不离开札答兰部,我们也不至于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盟友离我而去,束手无策,大汗,我今天只想听你说一声,你是真的害怕铁木真,所以放弃了这草原的一应民众,牛羊,要去那中原地区过一番安稳的生活吗?”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引起札木合的共鸣,他不禁在内心深处反问自己,如果自己不去朔方,继续留在草原,和铁木真干,是不是还是会落得以前那个札木合一样的下场,最终流离失所,被铁木真所擒。 然而历史就象一条你不能重复进入的河流,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时至今日,不过一年的时间,铁木真在草原上的力量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坐拥五万强军,而且都是听自己一人指使,此时,就算是完颜承裕的五万精兵亲至草原,也不见得能打败铁木真了。 何况铁木真手下人才济济,就算自己挖走了他的哲别和木华黎,所余诸将,仍然是个个能够独当一面,就算自己留下,也难以匹敌。何况如果不走,札答兰部夹在克烈部和铁木真的蒙古部之间,两面都是巨大无比的力量,一旦他们合二攻击,则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札木合再无犹豫,自己选择的道路无疑是最正确的。远避朔方,使自己离开了蒙古的纷乱战局,可以偏居一处,慢慢地提升自己的防御和战力,待到自己的大势已成,再以雷霆万均之势辗压草原之部,一举一统草原。 只是此时此景,却不便完全对屈出律言说,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他此时心境如何,可能今天别过,明日之后就再无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一诉衷肠了。 想到这里,札木合坐在帅位上,向那屈出律行了一礼,说道:“我离开时并不知草原的形势复杂至此,这一年多来,只能飞鸽传书,很多事情照顾不周,却是要多谢你这段时间审时度势,为我照料札答兰部了。” 屈出律见大汗行了个礼,他也是热血男耳,忍不住心潮澎湃,说道:“大汗,我草原诸部以强为尊,就算汗位也不见得能传及子孙,我尽力保存札答兰部,铁木真多次派使者前来威胁我早早投靠,但是见不到大汗归来,我只好虚于委蛇,与他们处处周旋。此次大汗终于归位,希望能够长久留在札答兰部,是战是和,全凭大汗一人处置。” “铁木真竟然不顾我们与他的合约,亲自派人来我们部落下书,他说些什么?” “铁木真说,草原各部,俱是一家,所有的部落必须接受他的号令。所有的士兵都必须由他统一指挥,调度,安排驻防,所有部落不允许再拥有私兵。凡是骑在马背上的战士都是铁木真的战士。” 札木合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一来,铁木真又要在草原上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了。” 屈出律点头道:“可不是么,目前他收伏了十部联盟之后,泰赤乌的新头人也向他表示了臣服,其在草原上的声威一时无两,稍稍还有余力和他抗衡的,除了远在西方的花剌子模和西辽外,就只有克烈部了,我估计收拾了我们札答兰部,就要对付克烈部。” 札木合看了看屈出律,他还想给屈出律最后一个机会,试探地问道:“那你认为,我们札答兰部应该如何自处呢?” 屈出律内心聪明,知道是札木合在试探自己,但他又异常骄傲,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想法,说道:“我当日与铁木真作战,就知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他的力量已经近十倍于我札答兰部,若是再与之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我暗自思量,大汗世代管理札答兰部良久,就算虚于委蛇,答应加入铁木真的手下,这些部众都仍然会将大汗当作札答兰的事实领袖。假以实日,待铁木真与克烈或是西辽争斗时,力有不逮。大汗再率部众揭杆而起,振臂一呼。我敢说现在投靠铁木真的众部落,有一半以上会响应大汗的号召与铁木真为敌。那时我们再因时就势,重立札答兰部大旗,并四处收罗部众,不仅能恢复往日规模,甚至更进一步,成为草原之王也说不定。” 札木合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历史上的札木合,就是因为存在这种蛇首两端的想法,对铁木真既战又降,反反复复,虽然几次被不同的部落推举为众汗之王,举起义旗反抗铁木真,但大部分是被人利用,并没有哪一支力量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因为反复无常,手下也纷纷离自己而去,最终形单影孤,被自己的部下绑了送给铁木真,丢了性命。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不可以再做这种苟且之事。 想到这里,他对屈出律再也没有什么期望,站起身来,告诉屈出律:“你传令下去,三日之后,我要召开部落大会,讨论我札答兰部未来的方向。” 说完这话,他揭开帐门,扬长而去。 第147章 部落大会 第147章部落大会 三日后,札答兰部王帐,部落大会准时召开。 札答兰走进王帐,不由得佩服屈出律通知得及时,这次大会上各部的头人都有通知,还有那些管事,百夫长,以及格尔木,塔塔东格等军队老大俱个到达。 一个大帐,竟然差不多坐了一百人。 札木合示意屈出律主持会议。 屈出律一人走到帐中,洪亮的声音震彻满营,他大声说:“札木合大汗自中原游历一年已归王帐,这一年来各种事项繁杂,虽然我代其处理,但不得其意。今天札木合大汗亲至,与各位大人商议我部的重要事项,以及将来的发展方向。” 他说完之后,退到自己的坐位中,就听到众人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札木合大汗啊,我听说你要将我们的部众都带去朔方,成为大金的一员,可有此事。” 札木合循声望去,见是自己认识的一处小部落的老人,位置距离铁木真的部落很近,于是恭敬地答道:“我确实是要将部众带去朔方,但并不是要让大家成为金人,而是在那儿找到了一块良好的牧场,可以供我们族人生活,请大家不要误会。” “大汗啊,朔方河套虽好,可究竟不是我札答兰部的家啊。”又一位百夫长站起身来发话,札木合认得他是屈出律的手下,于是并不发言,且看他如何说。 百夫长接着说道:“我们部落的牧场,水草丰美,牛羊富饶。可是你离开札答兰部这一年,铁木真不断地派遣精兵来攻打我们,将我们的草场抢走了一大半。还声言如果我们不加入乞颜部,就要把我们打完为止。大汗,这次好不容易有您回来作主,可一定要帮助我们夺回草场,重归故里啊。” “对,夺回草场,重归故里。” 札木合的后面有一名随着札木合从朔方归来的百夫长,他跟随札木合打了不少胜战,见到这些人起哄,大汗又不作答,不由得烦燥起来,推开桌子,说道: “打,打,打。你们以为大汗不能打吗?告诉你们,我们在朔方杀过无数的敌人,血战我是一点也不怕。但是眼下的札答兰部,是打是和,还是要看大汗的主意,你们瞎起什么哄。” 札木合心想他这一声虽然震撼,力挺自己,但是却容易激怒众人,说不定又有什么不好的话出来。 果不其然,马上下面就众说纷纭。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大汗手下一个百夫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就是,我草原部落向来是以强者为长,大汗竟然不敢出兵,缩在后头,那我们理所当然要选一个更强悍的大汗,可以代表我们的利益。” “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头人代表,我札答兰部的精英都汇集于此,正是一个重选大汗,制定策略的好机会。” “札木合虽然能力非凡,战略无双,但是这一年来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哪里还会把札答兰部的荣辱放在眼里,我们不如另选一个大汗罢了。” ...... 众说纷纭,札木合环顾座下,竟然有一大半的人持换一个大汗的意见,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意见讨论会,竟然是要做成札答兰部的全民公决。 札木合冷冷一笑,看着自己跟前低头不语的三员大将,依次是屈出律,格尔木和塔塔东格,他站起来,指着下面鼓噪的众人说道:“看来,你们三人的意见和他们一样,也是想要改选大汗么。” 屈出律三人支支吾吾,毕竟在札木合的长久威压之下,他们并不敢这么张扬。 这时下方的百人之中,突然有两人站到前面来,大声举臂高呼道: “我们愿意拥立屈出律为新的大汗,札木合你。。。” “好胆。”札木合微微一笑,没等这两人的话说完,飞身到两人跟前,拔出一刀,切在二人的喉咙上。 咔嚓一下,两人半截话没有出口,就作了刀下之鬼。 “再有言今日换汗的,这就是榜样。”札木合呵呵笑道。 屈出律望了札木合一眼,突然挺身而出,所言四座皆惊, “札木合,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我已经和塔塔东格,格尔木计议已定,决定整个札答兰部完全投靠铁木真。今后再也不会有牧场,水草的争执。铁木真立我为札答兰部大汗,以塔塔东格,格尔木为副。札木合,你醒悟罢。” 说完屈出律一挥手,就有十人越众而出,那些人看来都是青铜以上的境地,将札木合围在中间,帐蓬从外面被掀开,又有无数的骑兵,步兵手持弓箭,刀矢各各围住众人,看来屈出律早有预谋,定要在这一役将札木合及其亲信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屈出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指使过来围住我的这些高手,必然是铁木真派遣的吧。我认识的屈出律,也就是堪堪到达青铜境地,不可能指挥这么多的高手。”札木合不怒反笑,指着屈出律大声指出他早就投靠了铁木真的事实。 屈出律完全想不到札木合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插翅而飞,他暗自得意,要不是铁木真早就暗中安排了这些高手,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手段能够控制住已经达到白银境地的札木合,现在这么多高手,还包括自己和格尔木等人早就安排在外面的士兵,札木合必须死在此地,但是死之前,他还是不得不按照铁木真的安排再来一番说辞,因为他知道札木合必然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说。 “铁木真大汗说了,札木合和他本为安答,而且军略甚为精通,武力又强。如果愿意归降,可以仍然让你统率札答兰部改编的大军,并加赠乞颜部副统领,万夫长的称号。到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能够率领大军灭国。称王称候都不在话下。札木合,只要你一句话,死亡,或者是荣耀,都可由你选择。” “哈哈哈哈。”札木合放声大笑,“想不到你竟然还可以代表铁木真许诺。屈出律,我不得不佩服你呀,但是你这样的人才,叛离主人如此轻易,铁木真啊铁木真,难道他不怕你象背着我一样再次背叛他吗?至于铁木真对我的许诺,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我和铁木真都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大将。既生我札木合,何生铁木真。放马过来吧。” 屈出律见札木合到了此时,还敢在挑拨自己和铁木真的关系,不由得大怒,右手击下,大声下令 “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第148章 斩将南下 “动手!” “动手!” 几乎两声“动手”同时从屈出律的身后发起,他来不及细想,就要与那十名高手一起径直扑向札木合,对于白银高手的疯狂反扑必须进行提防。 却没有料到两把锋利的马刀从自己的身后袭来,力气既大且利,而且是他丝毫没有提防的方向。 很顺利的两把刀锋就扎住了自己的双肋,屈出律惊讶地看向自己剧烈刺痛的腰部,那里流出大量的鲜血,而且,而且 那血还是黑色的,刀上有毒。 “啊,你们?!”他张大嘴巴转过身去,发现悍然向自己出手的竟然是发誓要和自己一同除去札木合的格尔木和塔塔东格。 塔塔东格体壮如牛,一点儿也没有和屈出律废话,拔出刀来,又是几下狠狠地刺在屈出律的背上,肚子上和脖子上,一面刺,一面恶狠狠地骂到:“你这个恶狼,枉得大汗对你这么好,把大营的管理权都统一交给你,想不到你竟然敢和铁木真勾结来背叛大汗,还来引诱我和格尔木兄弟,老子捅死你,捅死你,看你还说这些诛心之话。” 格尔木倒没有塔塔东格那么凶残,他也捅了屈出律几刀,看到死得尽了,就一脚踢开屈出律的身体,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毕竟也是同在一起作战过。 而那十几名铁木真派来的杀手,正准备向札木合发动攻击时,却发现几百名围住帐子的士兵,并没有攻击札木合,相反的掏出自己的钢弩,对准这十几人一阵密密麻麻的攒射。 真是任你奸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再是什么样的青铜好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不下几十支的弩矢射来时,也躲不开,何况这些箭矢完全不认目标,只是如雨点一样地封锁了十几人以及周围的区域。 待到中了箭矢,才发现身子发麻,挣扎不动,原来这些箭矢不一例外地抹了麻药,就是免得这些人功力太高,射中几箭不致命的情况发生。 几轮弩矢过后,就有身强体壮的卫兵,手持钢刀杀过来,这十几人略略抵抗,就都被打落兵器,然后那些卫兵也不需要活口,全数割了脑袋,就摆在一百多开会的会众之前,摆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令人望之胆寒。 待到这些敌人都已清除,札木合来到屈出律的尸体跟前,抬起皮靴,狠狠地踩在这个不久前还自以为控制了局势的第二号人物胸前,对着前方的部众代表们发表讲话: “屈出律勾结铁木真,妄图对我札答兰部不利,已经被我斩首。今天在这里有替他说话的,或者私下与他有联系者,既往不咎,只要你们把自己当成札答兰部的一员,还帮我当作大汗,让我们重新开始。” 下面众人一片沉默,听到大汗既往不咎,很多人都感到一阵庆幸,好在自己刚才没有向大汗出手,否则不但自己完蛋,还会诛连族人。 “第二件事,我已经和各位统帅商议好,此次会议一过,马上拔营南行,南向的补给营地和补给草场都已经与克烈部做过多次确认,他们会协助我们这次迁移,目的地朔方,那儿有数不清的牧场和水草等着我们,而且我们驻在朔方的大军,已经无比强大,可以协助你们打败一切有所争执的敌对部落。” 众人听到这句话,开始议论纷纷,札木合并没有马上下令,而是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刚才的场景,看起来凶险异常,其实早就在他和魏青的算计之中。 魏青千方百计建立起来的谍报系统和鸽群并不是花样的把戏,在铁木真派人联络札答兰诸将时,札木合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报告,并且指派密探进行了密切监视,屈出律的一举一动都在密探的报告之中。 而格尔木和塔塔东格两人,则在一开始就向札木合的亲信作了汇报,根据札木合传来的指示,他们假装接受了铁木真的劝降,而且与屈出律频频互动,为的就是稳出铁木真的大股高手,让他们隐忍到札木合回来时才一起发动,以便使用军队一网打尽。 待下方的众人商议已毕,札木合再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我已经决定,这次会议一过,大家立刻返回帐蓬收拾行李物品,明日天色微亮,就以一千户作一单位,同时动身南向。因为这次我们将铁木真的眼线已经一网打尽,待他收到情报派出拦截,我们的大队已经在几百里之外,不是那么好容易堵住的。” 众皆哗然,须知草原本来经常就有迁移牧场的行为,不断转移草场,以避免草被啃光,无法喂食。但是转移的草场,均在部落势力范围之内,很少超过百里。象这种一千里之外的大型迁移,费时超过一个月,且一路上经过克烈部的不少附属部落的领地,危机重重,准备的时间只有一晚,真是闻所未闻。 此时就有一名头人发言:“可是我们部落的家什较多,无论是打包或是搬运都十分困难,可否容我们宽限三日再行出发。” 札木合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不要顾惜这些粗笨的家什,到了朔方,我保证给你们十倍以上的家什,农具。我草原最重要的就是人力资源,我要你们全部轻装上阵,快速撤离,凡有影响速度的物品全部丢弃本地。等我们打回来时,整个草原都是你们的,哪需要顾及这些家什。” 想了一想,他又接着说道:“我也不排除有一些部众留恋故地,宁愿投靠铁木真也不愿意南下的,这种想法我可以理解,对于这些人,我可以留下一些牛羊给他们,但是不能够马上离去,必须跟随大队人马迁移十天以上,才允许离队而去,否则如果泄露了我们的动向给铁木真知晓,那就是万死不能了。” “那如果还有人就是不愿意离去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死”札木合斩钉截铁地说。 “此令竟下,再无疑意,我部十六万两千部众,一万二骑兵,六千步兵,即时起开始启动南下朔方路线,若有明晨仍然不能作好准备出发的,与其让他去投降敌人,泄露我军动向,不如干脆给他一个干净。大家都明白了吗? 第149章 五关六将 札木合这次行动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他的目的就是让铁木真来不及筹划派兵拦阻。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大队人马能够安然到达克烈部的领地,因为毕竟是举家迁移,无论牧民家大家小。都有一些需要带着的重要物事,还有牛羊。 之所以札木合一开始就让大家把不好带的重物全部抛弃的原因,就是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可是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完全领悟大汗的用意。所以很多人还是舍不得扔掉跟随自己多年的一些被服,用具。这样就大大拖累了行军速度。 何况每天照旧还要牧羊,做饭,歇息,平均一天能达到三十里就算万幸。 已经走了五天了,整个队伍不过走了一百二十里路,离克烈部还有千里之遥。 骑着匹高大的白马,札木合望着日渐迟缓的队伍,不由得暗暗焦心。如果他能狠下心去,将老弱病残的牧民与年轻人分开,一人双马,那么有一半以上的青壮骑士可以提升三倍以上的速度,用铁木真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神速进入克烈部。 但是那样做就失去了迁移的意义。在札木合看来,这里的每一位牧民,战士,孩童,女人都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进入河套之后,只有他们才会对自己忠心耿耿,构成自己争夺天下最重要的原始基石。因此他宁愿冒着风险,也要亲率五千骑兵,跟在队伍的最后,为大家护驾保航。 突然后方传来了一阵烟尘,一支骑兵衔尾追来。札木合身边的护卫惧是大惊,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既然敌人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赶来,那后续的旅程一定会更加艰难。 札木合却挥手止住了后方的骑兵举弓远射,按他的计算,铁木真的亲兵距离札答兰部有数百里之遥,这么快绝对不可能赶到,来的莫不是。。。。 烟尘方静,一彪人马约有两千列阵而行,前方打着的正是一面白旗,旗子中间画着一只乌鸦,乌鸦是谢图族的标识,当年札木合可是救助过谢图族的头人德米克的。他按着缰绳微笑,心中略有所思。 果不其然,那两千骑离自己的本阵还有五百步之远,突然按下马头,当先十数骑拔马前来,不似有战意的样子。札木合两腿一夹马腹,拍马相迎。 走到跟前,来的正是谢图族头人德米克。德米克看到札木合前来,停住马头,就在马上行了一个礼。 札木合回过一礼,知道他有话要说。 那德米克将鞭梢一扔,在马上对札木合说道:“去年十三翼之战,承蒙札木合兄弟帮助,以致我部能够保全力量。现在已经不得已降了铁木真,今天得到铁木真飞鸽传书,要我率部前来拦截札答兰部南云,我不得已亲自率领这两千亲兵来拦,请阁下不要见怪。” 札木合呵呵冷笑,问道:“德米克,你觉得做铁木真的附庸的日子还能有多久。以我对他的了解,一旦我札答兰部远走他乡。蒙古部落没有他的对手,他就会收回你们这些部落头人的权力,然后将你们囚禁至死。依我看,德米克,你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大河流域,我绝对可以给你不亚于德米克现有的牧场,让你自己作主部落一应事项,让你这头雄鹰在天空飞翔。” 札木合此话勾起了德米克的神思,他想了一阵,再无保留,哽咽着对札木合说:“我岂不知投靠了铁木真后,自己迟早都会失去牧民和军队。但是我们部约有五万多人,都已经习惯在这草原上生活,对他们来说,草原比谢图族更为重要。今天我来这里,虽然表面上是听从铁木真的将领,实际上是想请札木合兄弟帮一个忙。” 札木合将右手向前一摊,声音宏亮地说道:“什么忙,请讲。” 德米克向身后一指,一个异常年轻的小伙子骑着马越众而出。“这是我的小儿子德米拉,今天我德米克不得已不能离开草原,要回去护卫部众,但是将德米克与一千骑兵交给您,希望我被铁木真逼死之后,德米拉有一天能带人回来重整声威,恢复我谢图部往日气象。” 札木合两世为人,此时也为德米克的舔犊之意所感动,他点了点头,再无保留地说道:“德米克兄弟,我札木合在草原上历来一诺千金,以后我就当德米拉是我的儿子,如果有一天我能够重临草原,我一定让他恢复谢图族十倍的荣耀。” 德米克异常感动地在马上一揖首。他向札木合点了点头,然后鞭梢一指,示意身后的骑兵全面直冲过来。 札木合初是不解,后来见到谢图族的骑兵俱是没有射箭,且枪尖向下,马速不快,于是省过神来,下令传令兵通知大家,按照演习模式,各自把握好分寸,对攻过去。 双方骑兵交叉进攻,声势宏大,不知内情的人看到,都会认为正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骑兵交战。实则攻守双方皆挥动武器,轻轻一碰就彼此错开。双方马队交错后,并没有几个人掉到地上,谢图族却只余下一千人不到,在德米克的指挥下,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札木合的骑队中,不知不觉地增加了一千多人,在满脸热泪的德米拉的率领下,开始了新的征途。 铁木真威压草原声势浩大,但是他倒行逆施,每每收容到一个部落,想的就是尽快解除原有部落的体系架构,将部落的骑兵尽快地合并到自己统一指挥的骑兵中来,并减少原有的部落头人的收入,统一纳税以供铁木真建立职业军队。这样的高压政策,对于快速提升铁木真本队实力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让各个头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怀弓蛇影,另谋去处。 谢图部就是一个大大的缩影,此次由于铁木真的制式军队离札答兰部甚远,也没有第一时间侦察到札木合的及时决策和全部南下,而是把权柄交给了协助屈出律谋反的间谍队伍。此时应变不及,只能通过号令,让几支隶属大汗的部落先行出兵堵截。岂料结果恰得其反,那些部落兔死狐悲,猩猩相惜,反而暗中和札木合通报消息。 有些胆大的部落还把自己的亲属,族人,军队,物资都托付给札木合,希望札木合有一天能够带兵回到草原,打败铁木真的铁血统治,不少部落约为内应,都是铁木真所料未及的。 札木合在一路上差不多收到五六支拦截的部落的兵力和物资馈赠。 二十天后,他亲率的殿后骑兵已经扩大到一万人之多,几骑斥候来报,铁木真手下大将博尔术亲率两万新军来袭,这两万新军都是直属铁木真的军队,里面还有一千多怯薜精兵。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第150章 穷追不舍 博尔术自己亲率两千铁骑冲到札木合的后队,遥遥相望。 札木合远远看去,博尔术军容整齐,甲胃明亮,比起上次十三翼大战又提升了不少。可见这一年来铁木真没有对手,发展得很快。依靠从四周部落收到的纳税,他已经能够将怯薜军的装备和训练方式大规模地拓展,开始打造起一支纵横草原的威猛之师了。 博尔术打马来到阵前,距离还有一百多步,他在马上行了一礼,右手向下一压。两千铁骑的嘈杂立即不见,每个人都带住了战马,止住了马儿的脚步。一时间鸦雀无声。 札木合也深深地为博尔术治军之严惊叹,停下来等待对方的说辞。 那博尔术神情一肃,带着一丝爽迈的草原本色,大声说道:“札木合,你是我们大汗的安答,他也素知你武略高超,治军之道非常高明。让我们来请你留下,去铁木真的大营里做一个副帅,以后若能开拓疆土,未尝不能裂土封候,占据一处花花世界,强似于去那西夏边陲的蛮荒之地受气。” 札木合军中听到此话,不知有几个将领都低下了头,深深为铁木真的气度折服。从博尔术带的话来看,虽然现在铁木真不过仍然是蒙古部的一方霸主,但是他志向远大,意在天下,连裂土封候这样的赏赐都想好了。 要知道蒙古以马上得天下,后来虽然据有四海,但先天不足,没有巨大的人力资源来威震四方。只得因地制宜,每处都划分为列国,分封给自己的几个儿子,以及有功于蒙古的大臣。 历史上木华黎就曾被封为大金国王,总领大金国所有领土及战略,这样将在外君命不受,才能够随机应变,统帅大军所向披靡。现在铁木真手下大军不过五万,就开始气吞天下,这份气度却是无人能及。 札木合听到博尔术这番说辞,深怕会影响自己手下的士气,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与铁木真本是安答,可是他三番五次拉拢我的部民,杀害我的同胞,令我无法忍受,因此割袍断义。今既已至此,草原虽大,我与铁木真却只能容一人。你要战,就来战,废话不必多说。” 说完此话,札木合从后方掏出一根羽箭,折成两截,折箭为誓,说明与铁木真再无转圜余地。 他身后的众将士见大汗如此果断坚决,毫不拖离带水,齐齐举刀呐喊欢呼。须知草原汉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快意恩仇,札木合那句话“你要战,就来战”深深鼓舞了他们。 全体将士一齐振臂高呼,大喊“你来战,就来战”,随着札木合的令旗,一齐冲向博尔术的前军。 博尔术见大队人马来袭,他呵呵冷笑,就带了这两千人,疾速变成一列横阵,两侧向前,中前稍向后退,然后一齐放箭。 此时札木合大军个个奋勇前行,但是相比起对方两千骑,却不如他们那样的训练精良,兵甲齐备。一阵乱箭袭来,这方差不多有四五十骑落马,对方中军再退,然后第二轮箭,又射落三四十骑。 第三轮箭来不及放出,发动抢功的扎木合后军已然杀入敌阵,双方各持马刀交相劈砍。 札木合望望战况,博尔术一方的骑兵常年专业训练,每六骑一队,布成小小阵势,向四周翻滚。一旦有一二骑落单的札木合骑兵靠近时,他们就结阵将这处骑兵卷入阵中,然后两人各持马刀向前攻击,三人持箭攻击,还有一人随时注意外尾过来的援军,根据形势决定是阻止援军进入,还是撤掉阵势,边走边退。 而札木合自身的骑兵,仍然还是那些半牧半战的骑兵,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箭术还算可以,一旦进入阵形博杀,很难组成阵列与敌人拼杀,若是自己的人被敌人围住,也没有人组织援兵向前抢攻,反而避重就轻,畏头畏尾,在四周闪闪躲躲,待到自己的同胞落马,更难低档。 稍一接战,札木合这边就有一两百人的损失,观那博尔术,总共损失不过二十,看得札木合暗暗摇头。只得摘下方天画戟,领着上次去金国的十八精骑,从敌军右翼卷入,向博尔术杀去。 博尔术望着自己的两千骑兵就能够与札木合拼个旗鼓相当,不由得高兴异常,他还有差不多两万的人马隐在后方,不久就要赶到。在他看来,札木合引着十几万部民,在大漠上跌跌撞撞地行走,实在是一大败笔,只要自己歼灭札木合的一两万骑兵,那么其于的部民和妇孺,都将变成自己的战利品。 他正得意,突然见到自己的右翼起了一阵纷乱,远远看去,原来是札木合亲自帅军杀来,虽然人马不多,但是一杆方天画戟,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若是无人阻挡,自己好不容易确认好的胜局就会被他搅乱。 博尔术虽然知道札木合的确是个高手,有点害怕自己打不过他,但此时两军对垒,在自己士兵的众目之下,确实不好领先逃跑,若是此时不战而逃,日后大汗追究起来,却又怎办。 他想到此处,没有办法,只得打起精神,率领五十多亲兵,直扑过去,来一个反冲锋。 札木合一行二十多,与博尔术五十多人,俱是精锐骑兵。此时距离近,马速快,双方甲胃都精良。所以连箭都用不着拉上,各举弯刀,就直冲冲地碰到了一起。 而札木合手举大戟,博尔术提着一把长矛,狠狠地对到了一起。 博尔术精于领导骑兵,部署军阵,其武力也不算太弱。这柄大矛也是南方的大匠所制,有两丈来长,配合他的矛法和马速,竟然要比札木合的方天画戟长上一线,电光火石般直直地戳向札木合的胸口。 札木合哈哈大笑,他也是白银境地的高手,岂会怕这没头没脑的一矛。当下也不言语,戟交左手,将胸一扭就错过了矛尖。 好个博尔术,果然矛术高明,就在马上将腰一扭,那矛头一颤,如同毒蛇吐杏,深深地一口咬向了札木合的脖子。 第151章 碧血蓝天 却说眼看着博尔术的矛尖将到札木合的脖子,札木合右手却又抽出一柄钢鞭,正是八宝定神鞭。 此时马已经向前走过数步,一鞭打来,正中长矛的中部。博尔术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抓牢了矛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口来。 此时博尔术才知道白银级高手的真正厉害,若是一对一单挑,几无生理。 此时札木合一鞭打偏了巨矛,钢鞭插入马鞍下,双手持住戟杆,在头顶上一抡,挽了个戟花,散发着千钧之地,自头顶斜斜落下,就要一戟将博尔术斩于马下。 此时博尔术的力道还在将那大矛传来的大力稳住,却见一戟落下,再也没有余力抵挡,正在心惊肉跳,咬牙切齿的当儿,眼看一员大将就此就要领了盒饭。 突然一个黑影从博尔术后方的一骑白马上飞到博尔术马背上,将博尔术使劲一推,推下马背,自己生生受了这一戟,戟尖直入此人脑袋,打得白汁迸出,死于非命。 博尔术掉头一看,正是铁木真派来保护自己的一位青铜高手。他忍住巨大的悲痛,抢了一匹,向后就逃。 札木合还要追赶,早有十几骑扭转身来,舍身忘死地扑向札木合,挡住他的去路。札木合奋力劈死一人,却见对面博尔术已经逃出五十几步开外。 他不禁大怒,奋力举戟,左右开弓,不多一会,这十几骑俱死于札木合的手下,但博尔术早已远去,一声呼哨之下,其率领的两千骑兵同时远离。 札木合领人追不甚远,突然后方又有一处敌兵来援,唯恐后方被袭,他只得率部回援。 原来这十几万的人马大军,还有数不清的牲口,在草原上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地管理,施施然展开竟有十几里之长。博尔术发现了这个特点,将人马分为几队,拣其弱处,突然袭击一番,冲进车队,冲撞斩杀不少部民,待札木合大军将至,立刻返回。也不与之恶斗,反是损失惨重。 此时距离最近的克烈部大营还有百来里路之远,札木合也想不出太好的主意。终于渐渐天晚,此时博尔术也不再命人来袭,札木合就教打起灯笼,把几员大将叫到一处帐蓬,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 塔塔东格却是步兵,他得知了今天的混战,札答兰的部民和战士损失,已近五百,不禁一声怪叫:“这可如何是好,他明天必然还要来反复冲撞,岂不损失更惨。” 哲别一直不怎么吭声地站在一旁,此时突然出声道:”依我所看,面对这样的打法,我们只有结成车阵,让部落里能拉弓的汉子都在车阵上防御,敌人一来,就远远地射过去,这样才能免得他来攻击。“ 格尔木嘿嘿冷笑一声:”你要是结成车阵,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他要的就是拖慢你的速度,如果我们不动,他正好懒得来攻击。再拖个十天半月,渐渐秋凉,一路上马吃的牧草都没有了。那时铁木真再发大军前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喽。“ 札木合也很是着急,他说道:”依我所看,只有用斩首之法,干掉博尔术,他的两万大军不战自溃,到时我们才能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上午博尔术与我一战后,大败亏输,再也不愿意亲自赴险,只是把人马分成十队,在我们各处不停地试探,一旦哪里防御稍弱,被他钻进就是一通好杀,却又如何是好。” 众人一齐叹息,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避免这种蛋痛的局面。 突然,一直没有发身的骑兵大将隆佛盖,他嗡声嗡气地说:“以我多年的作战经验,要战胜这样的敌人,只能以骑对骑,不舍不离地揪住博尔术的本队,与之决战,一战定胜负。但是此时我军在内圈,他军在外圈,我们又不敢追出太远,确是无计可施。” “那依你之见呢?”札木合心中一动,问到。 “依我之见,我隆佛盖虽然不才,但是在骑兵的操纵攻略之中并不会输给博尔术,我愿意亲带两千骑兵,悄悄的去到外围二十里处。待到明天敌人发动攻击,我就在外围锁定博尔术,然后里外合围,一齐夹攻,如果计谋得中,就能一举消灭博尔术,解决我们的行路之难。” 札木合赞许地点点头:“只是如果脱离了大队人马的防护,你们在外圈,一旦被敌人发觉形迹,反转包围。那就是艰难卓越的战争,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隆佛盖冷静地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隆佛盖辅佐大汗多年,已经享受了无比的荣华,此一役正是回报大汗之时。若我不幸战死,希望大汗能善待我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好好长大成人,拿起我的弓箭,能够再次为大汗效力。” 札木合忍住深深地悲伤,说道:“你的孩子就如我的孩子,你放心吧。” 隆佛盖答谢而去,稍待半个时辰,他领了两千精兵而去,俱是小心翼翼地策马离去。 第二天,札木合五更就叫拔营起行,方方行了十里不到,果然四处马蹄乱动。敌人又要开始寻找破绽。 东面,西面,南面都有敌军的侵袭,札木合引军东奔西跑,忙活了一上午。也没有抓住几个敌人,自己的部民和将士反而又阵亡数百人。 突然,在北面出现了博尔术的大旗,原来这家伙非常狡猾,知道札木合的厉害,生怕一上来就被堵住,选在距离大军最远的北端进攻尾部,一旦有事,随机远扬,他赌札木合绝对不会率领大军轻入北方太远。 岂料这一次札木合早就做好了部署,北面发现了博尔术的大旗之后,原先得过札木合吩咐的传令军第一时间报了过来。此时大营的兵力尚有一万人之多。还有那些半民半兵的牧民也有两万。 听到传令官的报道,札木合就教留下三千精兵,以塔塔东格为首,与那两万牧民一同守营,却教大队不再行进,将车辆等物结成防守阵势,以便防御敌人的进攻。 札木合息亲帅三千骑兵,哲别和格尔木各率三千,齐齐向背面绕去,就要一次要了博尔术的性命。 第152章 两败俱伤 博尔术这次有备而来,杀入札答兰部北翼后,烧杀抢掠,他的精兵对付这些没有组织的牧民,完全是虎入羊群,无恶不作。 正杀得人仰马翻,兴奋莫名之际。突然看到队伍前方尘烟扬起。博尔术知道札木合驾到,哪里还敢作战,连忙率人向北逃去。 不料这次不比往日,逃不了几百步,突然看到一军从山后转来,正是隆佛盖手下两千精兵,隆佛盖手持铁枪,如同一尊天神,稳稳地站在那儿,望着博尔术,这两人都是草原上的骑兵骁将,只是分属札木合和铁木真两大阵营。一场生死之战,眼看就要在两人之间展开。 博尔术看到形势不妙。连忙让手下拉起响箭,一时间几十颗响箭齐齐奔向蓝天。四周远本要进攻札木合的部落行营的几支军队,约莫两万人的大军,分作七八队齐齐拨转马头,向这里赶回。 偌大的草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最近处是对恃的博尔术和隆佛盖。三五里之外,是正在疾奔过来的札木合大军约9千来人。再远处二十里开外约两万骑兵是博尔术手下的八队人马。 隆佛盖的骑兵和博尔术的精骑快速地碰撞到了一起。不得不说博尔术的手下可以说是这一大块草原上最强大的骑兵。他们手持长枪,排成长排,如机器一般整齐精密地向前冲去。 隆佛盖的手下无论是兵器的整齐程度,和骑术的精湛都不如对方。但是,他们有一颗视死如归之心,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从牧民变成骑兵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只知道一点,自己的兄弟,姐妹,儿女,妻子,父母都在札木合的队伍中,正等着行到远方享受河套平原的优良牧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为了这个目标,自己死在这里,值。 这些奋不顾死的骑士,用自己的劣马,和身躯狠狠地冲向博尔术的战士们的矛尖。经过送出了两三排约一两百人的性命之后,博尔术的骑队的冲击速度和马力,终于降下来了。 双方的马匹交织在一起,再没有太多的阵列可言。这也是隆佛盖在上次看到博尔术的六人合击之阵之后悟出的一点,如果不想让敌人结阵一个个消灭自己,只有密集,再密集,用密集的队形将自己这些并没有经过战阵组合训练的骑兵们强行凝聚在一起。用同伴的鲜血来刺激他们奋不顾身地集火,集火,集火。 果不其然,虽然只针对远远不如上次札木合战力的骑兵冲击,博尔术的手下们在反复的鲜血和集火进攻下终于失去了冷静。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预示着敌人的合围已渐形成,自己如果再不能冲出去,很可能就要死在这儿,化成脚下草地的一杯不错的肥料。 生存的欲望终于让这些战士忘记了阵法,只留下求生的渴望,反而爆发出更大的暴发力。他们一齐向前冲去,用对方战士企及不到的大力一点一点地冲散队形,把对方的阵列变得更薄更稀。 眼看自己的队列就要被冲散,很可能等不到大汗到来那雷霆一击。隆佛盖早已加入了拼杀,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鲜血直流。望着身后所剩无几的亲兵队, “拼了!”隆佛盖再无保留,带着一股无以伦比的精神,率领最后的预备队投入了战斗,他要补住那个被敌人冲击出来的缺口,为了大汗,为了札答兰部,我一定要将他堵住。 博尔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对面这个舍生忘死的中年人的死命阻挡,自己的两千骑兵已经急剧减少到一千五。虽然对方还骑在马背上的所剩无几,可是自己怎么也不能从眼前这个不知道中了几次致命攻击的硬汉的手里逃出去。 “你疯了吗?”他也终于被鲜血愤怒冲红了眼,再也不顾自己部下的阻挡,亲自冲上前去和这个汉子战在一起。 毕竟博尔术比起隆盛佛盖要年轻二十岁,而且他早到了青铜境地,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要比隆佛盖高出一筹,在狠狠地攻击了十几招之后,博尔术终于逮到一个时机,一枪刺中隆佛盖的小腿,将这个中年人刺下马去。 “这下,终于消停了。”他看了看还有五百米之远的札木合大旗,深深庆幸终于躲过一劫,就要带人离去。 岂料,突然马儿脚下一滑,一声长嘶,狠狠地用左脚向马下踢去。 原来隆佛盖虽然掉到地上,却还有余力。当他看到大汗的旗帜远远地飘扬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隆佛盖不能丢脸,我一定要将敌将阻止到大汗赶来的时刻。作为骑兵,死在马蹄之下,也算是最好的死吧吧。“ 想到这里,他向前猛扑过去,揪住博尔术马匹的右腿,就是死命地一口咬去。 那马发痛一阵大叫,无法忍受地用左蹄一脚一脚踏踩过去。 隆佛盖的脸上,头上,胸口,都不断地有鲜血喷出,他咳嗽一声,一口口鲜血从口里流出,但是他不是在咳嗽啊,他是在笑啊,他笑大汗的马蹄终于赶到了,他隆佛盖没有辜负大汗的托负啊。。。。 此时的博尔术脸色发白,不住地用长矛捅向隆佛盖,终于将这个死去的敌将捅离马腿。札木合的骑兵还有一百来步,还来得及溜走,没有几个骑兵能射到这样的准头。 他庆幸地想到,连忙招呼自己的亲兵在后方布阵阻拦追兵,自己策骑先走,他要在后面组织起迅速赶来的两万大军,就用这个机会,彻底消灭札木合的有生力量,然后再把他的札答兰部收于自己手下。 博尔术越想越得意,当他的马儿跑起来时,甚至开心地笑了起来。 ”嗖“ 一根又粗又长的白羽箭牢牢地扎中博尔术的后心,击碎了他后心的护镜,一箭将他扎落在地。博尔术的眼睛死死地没有闭上,他想不通谁能有这样大的箭力,远隔一百多步还能一箭穿心。 是哲别,不能让隆佛盖白死,哲别在一百多米之外稳住马步,掏出三石大弓,腰沉丹田,弓如满月,一箭射来。越过前方阻路的八百多骑兵,一箭射中博尔术,将他射落马下。 也许是隆佛盖的一丝冤魂揪住了博尔术的马蹄,带起了哲别的箭,让他动弹不得,一定要吃这一下,否则他早就走了。 这一箭射下,万籁俱寂,所有的博尔术手下的骑兵,再也顾不得作战或者阻拦。 几个亲兵捞起博尔术的身体,舍生忘死地夺路而去,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了。 第153章 黑云压来 札木合率领一队骑兵飞驰来到战场,看到隆佛盖的尸体,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弯腰行了一个礼。 他对身后的护卫队长说道:“你找几个人,把隆佛盖的尸体抬回大营,好好地安葬,另外把他的骑队这些被打散了的士兵都带回去。 隆佛盖带来的两千余人在与博尔术的手下战斗之中,硬是用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些装备精良的骑兵们的归途,两千多人基本上损失干净。但幸好第一时间赶来的札木合的大军,收拾各地的伤兵和散骑,居然也收容了一千多名士兵回营,大部分是轻伤,草原上的男人命硬,稍稍包扎,找个好大夫看看,又能上得战马,拎得长枪了。 札木合忍住悲伤望着这些不用人扶,一个个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的男人们,相互携扶,回去营中。这些汉子们,如果能安然回到朔方,经过那些艰苦专业的训练,应该能够马上生龙活虎,成为自己的军队横梁吧。 看到伤兵已经有秩序地后撤,札木合戟尖一指,向前冲。他要趁着博尔术生死未卜,继续一路狂奔,冲垮博尔术所带的两万联军的指挥中枢。 此时博尔术以两千骑兵打败了隆佛盖的两千大军,就算是札木合及时赶到,也还留了八百人带着博尔术离去,其传令兵,指挥人员应该都在这八百人之中。要是重新将周边的近两万骑兵整合起来,札木合全军也不是他们对手。 但是这次隆佛盖拼死拖住了博尔术,哲别又是一箭让他生死未卜,给了札木合可乘之机。 札木合带着四千骑兵,风驰电掣地向这八百人追去,格尔木,哲别的军队紧紧追随在后,不给敌人喘息之机来重整军队。 博尔术的亲兵们可能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敌人竟然会全力来追。稍一停顿,就被札木合率骑兵赶上,一通乱箭又射倒一百来人,只得继续夺路狂奔。 要知道骑兵作战,一旦落败,且失去机动之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这几百人哪里敌得过一万多大军的追杀。周边靠拢过来的十队骑兵并没有得到博尔术的有效指示,不明就里,也得不到统一的指挥调度。 这反而显出博尔术的重要性了,他平时用兵如神,将这些骑兵使用得如臂所指,每一份命令都是深思熟虑发出,恰恰能够抓住战争的要害,打破敌军的封锁。 相反,这次博尔术被射得人事不省,无法发出他那如有神助的道道指令,这些骑兵也就都象小孩子失去了妈妈,一个个茫然失措,无路可循。 看到博尔术亲兵被后面的大军一路狂追,有几队骑兵醒悟过来,去挡住札木合的去路。但是由于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虽然训练,装备都被札木合的骑兵胜过一截,但是人数远远不及。 且札木合,哲别都是有数的大将,调度指挥,前军后军互相配合简直是炉火纯青,天衣无缝,几个冲击就将这些想来阻挡的骑队冲成几截,分割吞沿,以致于得不到其它部队任何救援的机会。 待到札木合打垮了几队援军之后,剩下数队再不敢救援,只得策马远远地观望,生怕没有拦住敌人,反而将自己手中的兵力送了命。 就这样,札木合一万人马紧紧地追着七八百人跑了三四十里,最终将这几百人完全打垮,四散而逃,方才罢休。这中间还不止冲散了敌人的援军三队,又顺手干掉一两千人。 真是气冲斗牛,功盖草原。直到天色将黑,札木合才指挥着大军回返。远处的蒙古骑兵们完全吓怕了胆,没有几支骑兵敢于冲过来拦截的。 回到营中,札木合就命令大家早作休息,明天一早,去掉所有的拖累杂物,全速前进。 守在营里的塔塔东格傻傻地问道:”全速前进,如果敌人再来拦阻怎么办。“ 札木合大笑着摇摇头:”不必担心,今天这次出击,把博尔术打得人事不省,完全无法再度组织起这两万人的有序进攻。另外这一阵疯打,打得两万多人胆战心惊。既无人率领,又没有胆量,我看至少三五天内他们不敢再来进攻,我们全速前进,也差不多该抵达克烈部的领地了。“ 众将皆称此计大妙。 第二天拔营起行,果然再没有大军前来拦截,偶尔有些骑兵前来窥探,人数也不过千,只要格尔木率领小股队伍向前一阵扑杀,马上敌人就撤离了。这一次按照札木合的吩咐,又扔掉了一些笨重的家什杂物,队伍行进更快,一天竟然可以走到三十里左右,每个人都鼓足了吃奶的劲儿,一定要快速离开这片危险的草原。 札木合的大队又走了三天,他站在马上,隐隐已能看到前方克烈部领地的一处部落的营帐,心中暗暗欣喜,终于熬出头来了,大声呼喊部下快速行进,赶紧在日落前到达那块营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鼓声,札木合心头一紧,策马来到队尾,放眼望去。 只见一面又粗又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的正是铁木真的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想。旗下一百多匹高大的黑马,骑士人人带甲,个个手持巨大的长枪。正是铁木真最精锐的亲兵,怯薜军的标志。 札木合最大的敌人,铁木真终于赶到了。 原来铁木真让博尔术亲率两万人拦截札木合,以为可以耽搁一些时日,自己亲率一万精兵,随后就到。 没想到博尔术被那个舍生忘死的隆佛盖拖住,一箭射得人事不省,他手下的那十队骑兵都畏缩不前。铁木真赶到阵前时又急又怒,怒火之下一连斩了两个千夫长,将两万人重新组队,与自己的一万精兵合在一处,快马兼程,连夜赶来。 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上了札木合。 此时看到札木合的大队人马已在眼前,他心中大喜,也顾不得此时是否适合作战,就让自己手下的五千怯薜精兵穿戴整齐,骑上骏马,准备出征。 后面的骑兵分为三队,成扇形,向札木合部众压去。这时候,铁木真再也顾不得什么安答情谊,也不需要札木合的军略武力了。 他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自己的五千人足够打垮札木合的全部兵力,然后三面合围,将札木合的部落中男子全部杀死,了解这桩宿怨。 第154章 险境求存 札木合看到前方快速奔驰过来的铁木真大军,马蹄隆隆,如雷声滚动。这些骑兵身扣重甲,攻击力强,如果自己的骑兵直接地与之接战,毫无疑问会快速地败北。 他快速地做了了选择,札木合将一千骑兵分为五队,每队两百人,四百人中再夹杂着一千匹骏马,奔驰而上。 铁木真的五千精骑丝毫不会畏惧这些没有兵器的马群,各各掏出长枪,刺向马匹中的札木合骑兵。四百人当然不是五千人的对手,但是这四百人夹在一千马匹中间,却不那么容易打中,就算开弓射来,也没有太多准头。 望着一匹匹空马驶来,铁木真的手下又不忍心出手,必竟这些马匹在他们看来都是自己的战利品,草原上哪有牧人舍得杀掉自己的马匹呢。 因此,虽然这四百人并没有给铁木真的部下造成太大的损失,他们却造成了两千骑兵都难也造成的威力,打乱了铁木真的骑兵队形,减缓了冲击速度。 双方互相穿透,两百骑兵能逃过敌人的枪尖的不过一成,他们在铁木真的精骑阵后折返,斜斜地转过敌军,向自己的后队奔去。 很快又是第二波继续向铁木真的骑兵撞来,照样是一千多骑,两百骑兵。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 铁木真部下的重骑兵完全被这接二连三的撞击搞蒙了,重骑兵最重要的就是体力,这么多的马匹,骑兵与他们空过,极大地消耗了重骑兵的体力,方向,有的骑士在反复的冲击中,竟然咚地一声,连人带马地倒在地上。 还有的骑士完全迷乱了方向,打马向自己后队开去。 等到第五阵一千骑再次穿过。这五千精骑完全精疲力尽,马速和队形难以保持冲击的姿态。此时铁木真已经整队完毕,用一万多牧民,在前方放置了大量的车辆和沙袋,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然后一齐放箭射来。 一阵乱箭,就射倒两百多精骑。本来,如果这五千士兵没有经过先前那五轮来回的冲撞,还有可能纯靠马力闯过这个车马阵,并有余力打破对方的防御,但此时已呈强弩之末,又看太阳渐渐落山,每个人都萌生退意。 铁木真在后方看到此情此景,也觉得今天这攻击难以进行,索性下令这些精骑返回,就休息一天,以待明日再战。 此时札木合的大营完全停下,后方结成了一个坚固的车马阵势,两策的部落人马也都下马札营,各处用弓箭射住阵脚,让敌人难以进攻。 铁木真观察了札木合的布防,就传令下去,原来博尔术率领的两万人马,分成两队,从札木合大营的两翼插到后方立营,以防敌人逃跑。 自己的五千精骑就地驻防,今天既然得了札木合送过来的几千匹战马,明日一战,更无阻碍,就看他还有多少战马可送,一定要一役冲破札木合的防御,完全击垮札答兰部。 还有五千轻骑则在左侧驻防,明日战场上左右策应,一旦札木合要越众逃跑,就疾奔过去阻挡,明天一定要完全消灭札木合,自此草原上就再没有人能和自己抗衡了。 想到此处,铁木真不由得心头高兴,很快就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铁木真就命各军尽快就餐,今天要点齐兵马,一鼓作气完成大战合围。 待到约定的进兵时刻,铁木真召集众将来到营中,正要就今天的战事作出兵力部署,突然一骑传令兵赶到帐前,跌倒在地,口中大喊道:”大汗,有紧急军情,有紧急军情。“ ”快讲。” “报告大汗,东头出现一股大军,军容肃整,纪律严明,斥候观察约有一万多人,已经来到了我方侧翼的外围。” 啊,又有一万人,还是强军。铁木真一阵失神,他伸手止住了手下诸将军的异动,坐下来冥思苦想如何改变自己的作战策略,险中求胜。 才想了一柱香工夫,又有探马来报。 “报告大汗,西方也出现了一股大军,象是克烈部的骑兵,约有两万多人,阵前一面大旗,上书【桑昆】两字。” “啊,桑昆也出出了。”铁木真跌坐在大椅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克烈部,札木合一去,草原上能威胁自己的统治的就只有克烈部了。何况克烈部长期在漠南一带,人马众多,号称五十万部众,骑兵五万。单从数量上还要超过自己。 现在自己还没有作好与克烈部大战的准备,就遇见札木合与克烈的联军,谁胜谁负,甚为难料。 铁木真崛起之初,常喜欢打没有把握之战,富贵险中求,利用自己对战局的把握,以及敌人之间的矛盾和不合,捕捉到稍瞬即逝的战机。 但现在自己的领地越来越大,部众越来越多,兵强马壮,反而对没有把握的战开始畏首畏脚了。 他开始反问自己,是否一定要打这一战。是否这次追杀札木合做得太过头了。 本来札木合率部南迁,自己不需要用一兵一卒,就能随手得到札木合的几百里牧场和散放在各地来不及取回的牲口,大大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是为了斩草除根,自己调动起十几个附庸部落尾追堵截,还亲率大军前来攻杀。 然而博尔术损兵折将,自己还被打得现今仍是人事不省。自己亲率三万大军前来。若仍是不顾一切地攻杀,即将面临的对手是札木合的两万人,桑昆的三万人,还有那不知名的一万骑兵的三方夹攻。 虽然自己也有可能打胜这场大战,但是不可知的因素实在太多了。且不论这里离克烈部太近,说不定对方又尽起两三万人来抄自己的后路。就算了一万神秘的骑兵,一看就知道战斗力奇强,说不定是札木合借来的金兵精锐也有可能。 想到金兵,铁木真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大金国的巨弩真是让他大吃一惊,此时羽翼未丰,确实不可以与金国再起冲突。 既然金国要保札木合,自己不如就寄下他一条性命吧。再说,这么胆小的大汗,竟然远避西夏,就算放过了他,又能威胁到自己哪里。 铁木真心意已定,站起身来,对着在座诸将大声宣布:“我意已决,再留在此地无益,既然不能全歼札木合部,又何必将我军暴露在全军覆灭的危险之下呢。退军吧。” 第155章 代价高昂 望着如潮水般的铁木真大军井然有序地退去,札木合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部众,在付出一万多人员的伤亡后,终于安全了。 札木合止住了部下率兵追击的冲动。铁木真狡诈如狐,他既怕自己出击的骑兵中了铁木真的诡计,更不想贸然出击,激起了铁木真的怒气,回过头来与自己雷霆一战。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的部民再受到一点损失。这些人都对自己忠心耽耽,一心一意地随着自己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家园和牧场。有些人的亲属为了保卫大家的安全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他已经应承他们,答应他们给一个美好的家园,一块安逸的土地。现在目的眼看就要达到,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的冲动,白费许多珍贵的性命呢。 更何况,这些部民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天生的极好的战士,他们之所以打不过铁木真的骑兵,无非是少了一些专业的训练,也来不及置办统一的制式器具。 只要他们随自己回到朔方,以朔方庞大的铜矿利润,以及商业资源,很快就能把他们武装到牙齿,训练到极致,发挥出十倍百倍的力量。到那时,才带他们返回草原,继续这场宿命的争斗吧。 待到铁木真的大军完全退去之后,两路援军的将领都先后来到了营中。克烈部大军是桑昆亲自领军,而朔方城的一万骑兵则是由辛弃疾率领,岱钦,路德维辛都在骑兵之中,一旦接战,他们将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魏青也在辛弃疾军中一同前来。 来到营中大帐,魏青先和桑昆寒喧了几句,就一把将札木合拉到一边。 让札木合惊异的事,魏青脸色尴尬地说道:“大汗,小人特来请罪,有一事没有和大汗商量就擅自作主。” “你说说看。” “大汗,是这样的,按照您的旨意,我和辛弃疾率领一万骑兵,穿越克烈部,前来接应大汗的部民。” “不错,我是这样安排的。”札木合点点头说道。 “但是,但我来到克烈部时,收到了草原上的飞鸽来信,铁木真五路堵截,还调用了本部的三万精兵前往截杀我札答兰部。” “是的,魏青,你的谍报工作做得不错。”札木合感慨地说,“要不是你谍报准确,能够在今天及时率兵赶到,若再晚个一两天,可能只能见到一地的尸体了。话说你是怎么搬动桑昆三万大军前来救援的?桑昆此人虽然果敢英勇,是个优秀的大将,但是其人贪婪,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是绝对不会率这么多大兵前来的。啊,桑昆亲来,你莫不是许了他莫大的好处。” 札木合心头一惊,他骨子里也是个小气鬼,想到这次桑昆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无非是看上了自己部众那里赶来的百万头牛羊。这牛羊就是草原人民的命,全数给了桑昆,肯定不少人会痛心疾首。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为释然了,就算牛羊全给了桑昆,但是自己还有狼山的铜矿,还有这十几万的铁心部众。有人在就有未来,比起十几万部众,这百万牛羊又算得什么。想到这里,他不觉释然,盯着魏青的眼睛问道:“你许诺了他什么。” 魏青被大汗一看,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大汗,我见形势紧急,铁木真既然是倾巢而出,并不是我们一万骑兵就能抵挡的。我就和桑昆说,这次札答兰部一路迁移来到克烈部,大约有百万头牛羊,若是你尽发部落骑兵前往接应,能够到达克烈部,我就作主,愿意将一半的牛羊分配给你作为酬谢。” 说道这里,他诚惶诚恐,生怕大汗怪罪,跪在地下,抬起头来看着札木合又说:“小人罪该万死,没有得到大汗许可就自决此事。但的确是一意为了大汗的安危,请大王饶恕在下。” 札木合哈哈大笑,抢前一步扶起魏青,说道:“将在外,君有命而不受。且我当时确是授权你全权处理与克烈部交涉一事,你能随机应变,根据及时的情况变化作出决策,这样很好。我札答兰人口不过十数万人,在这番跋涉的路途中已损失一万多人,令我痛心疾首。不要说你用五十万牛羊换取部众的安全可做。就算你动用了全部的牛羊,能换回这一万人的性命,也是可为。牛羊没了可以买,可以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 说道这里,他又一把拉起魏青,要向帐中走去,嘴里说道:“你这就和我一起去见桑昆,我们现场做牛羊的交割,让大家都知道这笔交易是经过我授权的。 魏青见大汗不怪罪自己,不由喜不自胜,欣喜若狂,他停住了脚步,又告诉札木合另一件事:”来此的路上,我已经和桑昆商量后,他原有一处牧场,距离狼山较近,也有几十里方圆,愿意借给我札答兰部休养生息,放牧牛羊。我考虑狼山出产铜币,已有三十万两白银左右的价值,就许诺他一年用二十万两的租金,租下这处牧场,给我札答兰部使用。“ 札木合听得魏青说出这件事中,心中大为高兴,他也顾不得自己力大掌沉,用力地拍打着魏青的肩膀,说道:”魏青,你这件事做得太好了。我札答兰部远途而来,风尘劳顿,正需要一块牧场来适应环境,休养生息。那河套边的牧场水草虽丰美。但目前驻扎的部落都与西夏与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们急需休养和练兵,暂时没有能力在河套开始新一场大战。而你借来的这处牧场,可以让札答兰部的部民们尽快安定下来。我就利用这个秋冬之季,一面养马,一面提升他们的训练水平和装备强度。待来年时机俱备,我将拥有三万精锐骑兵,前出河套,西夏何人能敌。哈哈哈哈。“ 札木合一面说,一面笑。此时的他,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摆脱了铁木真的追击后,札木合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一个崭新的计划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形。 新的征程,在札木合的马蹄下逐渐展现,向前,向前。 第156章 重整旗鼓 得到了札木合的肯定之后,魏青不由得对自己的大汗心悦诚服。 要知道,他与桑昆做这个交易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不能获得大汗的认可,在最后双方交割时产生矛盾,导致双方交恶。而且这次三方大军云集,铁木真趁势而退。桑昆的骑兵也并没有出战,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因此他的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大汗为此怪罪于自己。 现在看到大汗已然认可了自己的主张,而且还大力夸奖自己为朔方立了大功。不由得暗地里叹服大汗的胸怀宽广,对下级从善如流。这时他再不犹豫,整了整衣冠,走在前面,准备与桑昆商谈交割牲口的事项。 与桑昆的沟通非常顺利。那桑昆虽然兵强马壮,可是久未参与战斗。这次率兵前来,看到无论是札木合,还是铁木真手下的骑兵都是身经百战,勇猛异常。本来他还在担心如果铁木真突然发动进攻,自己是闪在一旁,还是仅仅防御了事。 此时见到铁木真不战而退,不由得出了一阵冷汗,能够不损失兵马,就获得了这么多的牲口物资,实在是最好的事情。 因此,当魏青与他商议,因为一路上劳顿和铁木真的进攻,原定给予桑昆的五十万头牛羊削减为三十五万头时,他并没有十分在意。见到札木合人马众多,他还主动将原定借给札答兰部的几十里方圆的牧场扩展到百里左右,以供他们放牧所有。 宾主相谈甚欢,桑昆也就不多做停留,讨论过交割的数量和时间之后,与札木合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札木合的大队人马又向南行进了三天,到达克烈部的核心区域,此处再不用担心铁木真的进攻,这才与桑昆进行交割,将原定许诺好的三十五万头牛羊赶走。 哲别,格尔木,塔塔东格诸将看到自己辛苦养育了许久的牲口就这样归了别人,心中黯然神伤。札木合安慰他们道:“不用太过于难过,一头羊也就是三五两银子而已,这些牲口不过一两百万两银子的价值。待我们狼山的铜矿全然发动,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收成即可,关键是你们都活下来了。” 格尔木深深感到札木合对自己这些部众的重视,他站到众人前面,向大汗请命道:“待到我们在河西立稳脚跟,我一定要亲带五万铁骑,扫荡铁木真的部落,以雪心头之耻。” 札木合微微含笑,点点头说:“会有的,不但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亦是如此。我札答兰儿郎一向不输于人,只是目前在大漠的盟友,资源都与铁木真相去甚远,故有此败。我相信,给他们最好的训练和装备,一定能够杀回草原,重整旗鼓。” 进入克烈部后,距离狼山还有七八百里的距离,因为交割了将近一半的牲口给桑昆,加之人人希望早日到达新的基地,重整旗鼓。行进速度竟然大快。 加之桑昆无功拿了这么多的牲口,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于是传令下去,一路上附属克烈部的部落,纷纷派出向导,提前准备好大军过境的粮食,牧草,以前减轻札木合一行的负担,更是进一步加快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不过十几日,就到达了狼山北麓桑昆许诺好的牧场。 札木合来到牧场,看到狼山诸盗在岱钦的指挥下,早已搭好了一顶顶洁白的帐医,用狼山上的树枝建筑了三个营地,不由暗暗点头。 他叫过魏青,说道:“你是部落里的管事,应该熟知原来札答兰部的管制。就让那些百夫长为首,一个个地约束起部落的人口,家庭,按序先行安排在三个帐蓬之中。建立统一的粮草供应处,每天屠宰适量的牲口,配以从商人处购买来的粮食,以便让大家衣食无忧。再过几日,我让辛弃疾,岱钦,路德维希,格尔木,塔塔东格,哲别诸将都到部落中来挑选壮士,扩充他们的军队。并提前发下军饷,一人每月五两银子,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魏青高兴地点点头,说道:“原来朔方一城,加上狼山诸盗,合计人马不过十万而已,随着矿山开采,防御,商队的人力需求,这十万人已经大大的不堪使用。大汗英明,这次把札答兰部全数迁入,一下子增加了十五万人之多。而且一路上经过不少部族,他们也把自己的亲兵,家属送来此处,以做将来与铁木真翻脸的后路。现在我朔方兵强马壮。但是必竟地域狭小,以一城之力养这近三十万的部众,非常吃力。” 札木合哈哈大笑,拍着魏青的肩膀说:“狼行千里吃草,狗行千里吃屎。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在草原上一直是最强悍的部落,除了铁木真,可曾吃过谁的亏来。今我兵行险招,跋涉千里将部众带到这中原之北,可不是为了过来吃屎的。现已重秋,冬天进补,春天打虎。在春季黄河开冻之前的五个多月中,我要把朔方的军队好好整顿,成为一支百战之师。” 说完,他让魏青把在此集合的众将都叫进来。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札木合手下的大将全数进到帐内,除了在朔方镇守的路德维希之外,大将基本上无一缺席。札木合深知经过了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的行军之后,不少将军心里都憋了一股气,都想和铁木真大大地干上一架,军心可用。 他跳上一张桌子,俯视着大家,用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各位将军都在心里抱怨我,以札答兰部在草原这么强的实力和盟友,为何要放弃自己生活多年的家乡,跑到草原的边缘上来求存,是不是我札木合怕死,想找个安逸的所在好好休息。“ 说到这里,札木合停下话头,用鹰眼向下扫视了一遍。 他发现所有的将军都低下了头,会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接话,显然大家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好!”札木合话音一转,继续指点江山, “我想说的是,我不是怕死鬼,札答兰部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第157章 誓师大会 “我不是怕死鬼,带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选择更好的战场与铁木真决战” 札木合说,他想起了二战时美国伟大的将军麦克阿瑟的故事,麦帅在东南亚与日本大战,屡屡大败,但是他及时撤退到澳大利亚,保存了实力,并在美国的强大实力的协助下转败为胜,一举歼灭日本大军。 “十天之前,我与桑昆分开时,桑昆说,札答兰部是个很坚强的部落,希望你能带领他重整旗鼓,成为草原上的雄狮。是的,我如此热爱着我们这个部落,我的士兵们可靠,勇敢,坚强,完全有能力获得胜利。” “但是,在这一路的撤退中,我们与铁木真亲兵的抗衡里,找到了自己的差距。可以负责任的说,目前对抗起来,我们三万士兵也不一定是铁木真一万大军的对手。因此,只能依靠部队的牺牲,以及将领们的鲜血来达到我们撤退的上的。隆佛盖将军,我亲眼目睹他不屈的精神,他用自己的鲜血照亮了我们后退的方向,为我们赢得了五天时间,让部落可以安全的撤退到这里。“ 说到这儿,他再次向下看了一眼,提到隆佛盖时,不少人都低下了头。确实,虽然他们都在抱怨为什么不与铁木真拼死一战。但无论谁都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就算隆佛盖那样经验老到的骑兵将领,领着同样人数的精锐骑兵与铁木真大军激战时,都不得不落败,只能以自己的生命来阻止敌人,自己就算全力一博,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无论如何,每个人都不由地对隆佛盖产生发自内心的敬重,如果没有这个老兵拖住了博尔术,自己可能很难活着战在这里。 札木合看到他们心动,知道关键点到了,于是他奋力发出比先前更大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责任,荣誉,部落,这三个神圣的词尊严地告诉在坐的各们我们应该成为怎么样的人。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利用隆佛盖以及这一路上牺牲的一万多部民为我们争取到的时间,奋力地训练自己以及自己的军队,为不久的将来一举击溃铁木真作好准备。“ 群情激奋,大家一阵欢呼。接下来札木合又再次宣布了自己对军队的重组。 辛弃疾率领第一骑兵大队,总兵力扩至一万,以轻骑兵为主。哲别扩充为骑射大队,总兵力一万,以骑射为主,黎华扩充为游骑兵大队,兵力扩到一万,轻骑为主,其间约一千重骑冲锋队。 这三支骑兵尽快编队,优先从札答兰中挑选牧民加入,利用冬季五个月训练,入春即南入河套,经略与西夏的争夺战事。 仍驻札在朔方的路德维希兵力增加到五千,其中含一千人的圣骑士重甲方阵,主守朔方城。 塔塔东格增加到五千,其中一千重步,协助防御朔方以及克烈部南方的部落新营地。 岱钦狼山众扩展到五千,其中两千轻骑,协防狼山与新营地一线。 格尔木轻骑斥候扩充到两千,往河套与草原两处都撤入轻骑斥候,不停刺探军情。 这样一代,就将朔方的野战骑兵扩展到三万,城防及轻骑又约一万,约有四万余人。但这四万人与十三翼作战时的三万盟军已有较大的不同,当时的三万盟军真正属于札木合手下的不过一万五,且又大都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军,很少在一起集训过。 这四万人,按照札木合的构想,定时发给军饷,每人平均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军饷就要十几万,还有军备,甲胃,至少也需要上百两银子才能置备。好在狼山的铜矿已经开始大规模开采,按照预计的开采进度,再过两个月就能达到月入三十万白银的速度,恰好与各项用度持平,真正提供给札木合争霸的资源。 按照这个扩军计划,至少要在札答兰部的部众中招募两万人,此时狼山的铜矿也急需矿工,又可在札答兰部中再吸纳一万人左右,这些矿工平日劳作,节假日再命令岱钦组织起来进行训练,俨然形成了狼山众的预备队,一旦敌人打来,拿起弓箭就可作战。 札答兰部一路上几经损失,能到达狼山北麓牧场的不超过十五万,一路上又疲病交加,而且被铁木真屡次打压,再又根据魏青的协议,差不多损失了一多半的牲口。平均一人不过两三头羊,哪里够吃,度过这个冬天都及为困难。 但是札木合的扩兵大计,却堪堪为他们解决了财务危急。 札答兰部合家而居,一家差不多有十几口人,总能募出两三个男丁,这些男丁进入部队或矿产之后,一切吃用皆不用担心,有魏青的后勤解决,每人每月差不多能省出一两银子。 而朔方与西夏签订协议一来,一直大量从周边的商人那里收购粮食,此时的粮食价格,一石不过三百文左右,一两人银子合两百文,三两差不多能换得二石粮食,一石即为一百八十斤,一家十口人一天最多不过吃得五斤粮食,一石差不多可以供得两月充饥。 因此牧民的生活都有了着落,各自感激札木合大汗的恩典,留在部落的牧民都奋力干活,饲养牲口,希望为大汗多效一份力。 因为冬季马草地缺乏,不便出战,札木合又掀起了大练兵运动。辛弃疾,黎华,路德维希各各依照自己的方法练兵,札木合也不干涉,只是每过十天就会组织一次比武演练,由这三队骑兵大将各各组织一百名的精兵,将枪头去了铁矢,各自比试。若是胜出,则有优先权利选择新一轮出栏的马匹。 而且札木合还让朔方城的铜匠,特制了一只奖杯,名字就叫挑战杯,上面漆得金光闪闪,光可鉴人,只有优胜的骑兵可以保留这个挑战杯十天,待到下次比赛时再次争夺。如果有骑队能够连胜五局,就能将挑战杯永远留在自己营内。 这条命令一出,让这些骑兵们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每个骑兵队长都想将这【挑战杯】永远留下来,不停地玩命训练,使出吃奶一般的力气。 这一天,又是【挑战杯】争夺的日子,路德维希,哲别,黎华,辛弃疾早早地率领自己的骑队,来到了朔方城下的比赛场地。 第158章 骑兵大赛 札木合坐在帅台上,看那争斗的几只骑队。他的身边坐着的依次是几支骑兵的主帅,辛弃疾,黎华,哲别,以及路德维希。 这次派来争夺【挑战者】杯的都是他们骑兵中最强壮,最结实的小伙子。作为一队主将,这几位不便亲自参加。 看到骑兵们悉数到齐,札木合向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司仪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那司仪站到台前,大声说道:”第一场比试,自由项目,各队拿出自己的拿手绝学,自由展示,由台上的评委根据各自的表现进行评分。首先出阵的是:辛弃疾手下的游骑兵。“ 游骑兵骑着来自河西的战马,举着长枪,身穿整齐的红色盔甲,威风凛凛的进阵。河西马产自河套平原周边,其不如蒙古马耐劳,也不如西域大马高大。但是恰恰中和了双方的长处,善于在地形复杂的场地作战。 这次游骑兵表演项目是山地作战。几千辅兵们用马车搬来了各式各样的台阶,三角,大石,木板,车箱等物模仿山地的架构。将一个面积约有百亩的场地布置得如同一处纵横交错的丘陵地形一般。在这些布置的之,又放置了几百个木架,代表隐藏在其中的敌人。 号箭响起,辅兵们退出场地,将表演的机会留给了游骑兵们。 游骑兵在首领的率领下快速进入战场,快速观察了前方的障碍后,首领很快将骑兵分为三队,各自从三个方向展开了骑兵突击。只见这些骑队驾驭战马左纵右跳,越过障碍,奔上小山,丝毫也没有降低自己的骑速。一杆杆银枪准确,快捷地展向一个个假装的”敌人“,将这些木架打翻在地,毫无阻碍。 最让札木合惊叹的是那一排高约五尺的栏杆,每个栏杆一丈来长,间距离约有三丈,连续排了五十个之多。游骑兵们两马一排,齐齐向栏杆奔去,跨过一排,接着第二排。三队人马全数跨过,所有的栏杆倒下不到十个。这样的跨越技巧,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大声鼓掌喝彩。 那游骑兵看见大汗鼓掌,更是兴奋。他们久在河北之地与金军混战,但是一直也缺乏补给,也没有制式的武器和盔甲,就这样还周旋了几十年。这次来到朔方,不仅军饷,装备俱得到补充,最重要的是增加了骑术精湛,悍不畏死的札答兰部牧民。再结合他们摸索的战法和战技,更是如虎添翼。 那些新加入的部众更想在大汗眼前展示一下自己训练多时的绝技。当下有十几骑,一齐在马上挥刀向大汗遥遥致意,然后低下身躯,怒抽战马,一起向一坐小小的摸拟山坡奔去。 札木合看那山坡,约有三四丈高,坡度不过三十度,不由地暗暗揣摩他们想要表演什么。 待到那马蹄刚上坡道,这些骑兵更大力地抽打坐骑,在坡道上的马速不降方涨,那马儿昂首怒吼,竟然一气冲到了山坡边缘。 边缘恰是一道悬崖,只见这些骑士猛地一带马缰,那马拔地而起,堪堪地跳过了山崖,落在对端一座同样的高坡之上,然后一路疾奔而下。札木合见两座山坡之间的距离,竟快三丈之遥遥,这十几人无一例外,竟然后能纵马越过,显见得骑术的精湛。 此时帅台上众将也都是一齐喝彩,他们都是骑过马的人,深知这个横跨山崖的难度,既要敌住马儿的胆怯之意,又要将马速提到最大,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上跃的时机,否则或迟或早,都不能恰到好处地扬蹄远度。若是掉到谷底,虽说这三四丈高摔不死人,但是马儿也会泄了锐气,下次再度训练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待到游骑兵表演过后。换上了哲别手下的弓骑兵精锐的表演。这一百人也娇情,就让辅兵们先在千步之外摆满了一千多个大大小小的人形木耙,各各用下方的尖形木锥扎入泥土之中。 然后辅兵离去,弓骑兵鸣鼓进军,马蹄一阵比一阵密集地冲向敌阵。 待到弓骑兵冲到阵前一百步时,各自取下身后的大弓,一起发力,来了一阵抛射。一百余箭下去,那中箭的木耙已有二三十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约摸四五十步远时,这些骑兵缓过力来,瞄准木耙,又是一阵攒射,这番却射落了四五十只耙子,倒有不少中了两箭以上。 然后这队骑兵,斜斜拉开,分成两队,绕着这千耙阵形,一面疾行,一面弯弓射箭,射落人形木耙。辛弃疾看到此处,不由得击案叫好,他望向哲别,说道:”我久与金人作战,金人骑射虽然厉害,但大多数时候也要停下战马,或者下马开弓,方才射得准确,似这样的疾驰怒射,他们的准头不及足下精兵的十分之一。“ 那哲别虽不喜言辞,也弯下腰来称射,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想我哲别骑射草原,从未有过对手,这些精兵有的已经在我手下历练一年之久,虽然到不了青铜境地,可是临阵冲锋,射箭,这些招术,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些弓骑兵一面绕圈,一面怒射,不过半柱香工夫,两支骑队已然再次错过,算是射过一圈,手中弓箭不断发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此时阵中千支木架所余不过一百左右。两队合一,再次大声发喊,拔出腰刀,一齐向敌阵冲去,马上马下几个起落,那还立着的木架就都被纷纷斩落。 弓骑兵功成身退,在马上双手高兴,大声欢呼胜利离开场地。场下的观众们也都起立为自己欢呼,对朔方的实力又加深了一次理解。 接下来是路德维希的表演,这厮来自西域,却头脑简单,不喜花哨。他命人制作了十几道木墙,每块木板俱有一寸来宽,厚比手掌,两米来高,用铁锤钉在地上,恰似寨墙。 手下一百来人,全是铁盔铁甲,手持骑枪。坐下马带硬甲,一齐发力发喊,齐撞过去。 这个重骑兵方阵,就象是一队坦克铁骑,毫示阻滞,将那十几道木墙碰得稀烂,撞个粉碎。冲撞速度极快,偶有几名骑士顶不住冲撞落马的,也顾不得身上受伤,不说任何废话,站到一旁。 札木合暗想,这一招虽然简单,却是极费体力。尤其这种不怕阻挡,勇往直前的精神,才是他手下圣骑士的直正实力吧。 第159章 何人夺冠 路德维希的部下表演已了。齐齐策马来到帅台前,一个个右手持枪,左手抚腰,弯背行礼,给众位首领行了个大大的骑士礼,温文尔雅,令人赏心悦目。 最后压轴的是黎华的骑兵,他统率的是真正来自草原的骁骑,这一次并没有辅兵上前进行战场布置,大家暗暗起疑。这次黎华给大家带来一场什么样的惊喜。 黎华的骑兵入场,他们骑下仍然是那些不起眼的蒙古马,但是配上了从大金国和南宋采购而来的精良制式铠甲和制式钢刀,一把马弯刀在阳光下光芒闪烁,甚是耀眼。 骑队奔出两百来步,就在奔跑中逐级成行,编为约十个方队,二骑一队,一骑当先,三骑居后,五六骑尾随后方,形成了一个圆锥阵。那几个小队长打足精神,指挥部下的阵形和速度,越来越快,马匹却阵形未乱,各各尖刀指向前方,显足了一股草原骑士的锐利气势。 ”好。“ 札木合大喝一声,就要带同众人鼓掌赞叹。却突然听到一阵雷鸣般的震动,他朝前望去,只见骑队的前方,却有十几名牧人,手持长鞭,赶出一千多匹战马,一起直奔而来。用的就是那日札木合阻拦铁木真的战术。以千马代替千骑,用以扰乱敌阵。 那骁骑阵也是不慌不忙,各各放下弯刀,取出已拔去尖头的长枪。马势一点未减,冲入千匹马队,用枪棒左冲右突,拔开对端的马头,继续前进。 那百骑遇上千马骑阵,正如一只孤舟赶上了万重巨浪,一个接一个的浪花扑面而来,难得这些舟儿临危不惧,一点也不混乱。两阵对撞而过,并没有太多的碰撞和挤压。 待到穿透敌阵,那些小队长又呼喊自己的部下,重新结阵前行。一会儿工夫,那些奔马的后方又出现了十几支尖锐的箭头形状骑队,其速度和锋芒一点未减,马背上骑士精神抖擞,奔向前方。 这一下,坐在帅案上的诸将再也把持不住了,一起站起身鼓掌。刚才还得意万分的辛弃疾掩饰不住自己满脸的羡慕,他大声向黎华贺到:”自古英雄出少年,青出于蓝胜于蓝。黎帅,我终于见识到了草原儿郎的骑术风彩,以札答兰部对大汗的忠诚以及长年累月在马上的训练工夫。假以时日,训练出十万铁骑,何愁天下不平。“ 札木合也重重地拍了拍黎华的肩膀,说:”好样的,以后南方以及大宋就交给你了,不要推辞啊。“ 黎华脸上腼腆,他毕竟是个少年,有些羞涩地抬头说道:”大汗放心,有我黎华在,一定为你平定天下,谁有不服,让他问下我的三寸枪和手下的无双战士。“ ”哈哈哈哈。“札木合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时司仪官问道:”是否该进行第二回合了。“ ”第二项回合?“喔,札木合想起来。以前几次比赛的第二回合是几支骑队追赶一只马球,若是能够保留到最后就算胜利,在追赶过程中如果被枪杆打落马下,则失去了比赛的资格。今天是不是继续启动第二回合的比赛呢。 札木合来到台前,大声对众将和台下的四个骑兵方阵说:”这次挑战者比赛的第二回合比赛,不是争夺马球,而是有一个新的目标。这个目标更大,更强,奖励更丰富。现在我宣布,挑战者比赛第二回合的争夺目标,就是【五原郡】。“ 下方的士兵和将领们初听到大汗的话语,有点不敢相信,继而大家明白过来,欢声雷动,一阵阵汹涌的欢呼声从台下响起。 此时已是孟春,朔方以南,就是广阔无比的河套平原。河套平原纵横数百里,分为从青铜峡至石嘴山的西套,以及五原郡周围的东套。其覆盖的草原面积有几万平方里之多。水草丰饶,牛羊众多,人口接近三十万,马匹十万以上,也是西夏的重要战马产地。 此时朔方在河套的西北,五原郡则在东南,两城分属于西夏与朔方势力,隐隐对河套进行幅射。 当日西夏退兵之时,札木合与西夏的东平郡王李延斌曾有密约,河套平原一分为二,朔方与五原俱可分得一份。但是后来迁移札达兰部,手中兵力一直不够,因此没有轻易南下。而李延斌一直与金国边境大军周旋,也没有余力来此布防。 此时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军训,无论是部队素质,或是武器装备都上了一个档次。就算以上次西夏北侵的大军再度前来,札木合也认为自己胜算颇大。 何况现在朔方的人口已经接近三十万之多,以朔方一地的经济和克烈部借来的些许牧场,实在难以提供充足的马源之地或是部民生养之所。单是靠自己铜矿出产物资来养活诸人,力所不逮。 天欲予之,若是不取,必受其咎。河套平原已经成为朔方军发展的一处必取之地。 昨日呼延江传讯,他已经与大金国密议,只要这次二十万两的赋税送到大金,那金国副者元帅李师青就会亲自率兵,威胁西夏的夏州,灵州一代。牢牢吸引西夏主力。这样我们朔方军北出五原郡,所对的就只有左厢神勇军一支厢军,约七万余人。 而河套人数不多,以三十万人供养七万大军,而且不象朔方这样能以铜矿出产来解决军资问题。那些军队,倒有一大半辅兵是放在民间,平时不出征,战时强征出列,真正能战的不过三万余人,以札木合看来,这三万人在自己久经战场的三万强骑之下,真是土鸡瓦狗都不如。 心意已决,就在这演兵台前,札木合布下任务。南下河套的大军分为三路,东面一路由辛弃疾率领,统兵一万游骑,威胁五原郡,遥遥控住五原的援军。西部由哲别率领,约有八千弓骑,制住西夏兴庆府发来的援军。中路由札木合亲率,帐下先锋黎华,一万二骑兵,一个一个地扫荡西夏在河套的据点,收纳河套上的牧场部落,统一到朔方的旗下。 军令既下,三天后出发,魏青作为行军总管,经略各处粮草与物资供应,格尔木派出一千精骑,刺探各种情报,及时报知中军知晓。路德维希也派出两千骑兵,协助各处运送粮草,并维护诸军安全。 第160章 猛虎下山 不出三天,各路骑兵准备停当。 不用札木合下令催促,各自调出一支约两千余人的先锋军,如猛虎下山,饿牛出栏一般,凶猛地扑向了河套区域的各个重点地段。 没过多久,五原郡守,东平郡王李仁斌就收到了各处发来的军情急报。 那河套平原处处河汊,但水流并不湍急,大多数河滩甚浅,不用桥梁,船只。策马涉水即可渡过。西夏安顿数年,也只是草草立了些木堡土寨,不过数百人镇守即可。哪里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朔方强军。 不过十天,先后就有十几处堡寨失守,损兵折将已近三千,俱是那些东厢军薄上的厢军,其实一无战力。而且最要命的是,按照魏青和札木合的谋划,进攻之前,遍地广撒传单。 传单的内容重要的有三点: 第一,牧场一旦归属朔方军管辖之后,不用再象从前那样缴纳军马充做赋税,只要保证按照市价向朔方提供军马即可。当然这个市价不是大金大宋的市价,而是产地的收购价。 第二,各个牧场不需要再为厢军提供征兵服务,而改为募兵制。朔方对于每位士兵都有一两银子以上的月饷,适龄青年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是否入伍,不再强行征兵。这一招获得了大部分的牧场欢迎。须知西夏全国军民不足五百万,却拥兵七十万以上,以这么少的人力来养活这么多的大头兵,靠的就是强行征兵,每户只要有子弟,必然入选。只有那些儿子甚多的,才能够少服兵役,这也俱有那些大户人家才可享受。而札木合这么一来,简直算得釜底抽薪。让河套上的居民对西夏的不满又多了几份。 第三,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朔方军管辖之后,再不允许各个牧场结寨自治,各自负责自己的守卫,而是根据牧场的大小,产马能力。由朔方统一安排护卫。这一着看起来是减轻了牧场的防卫开支,实际上是大大的减少了牧场再次独立的可能性。试想,你的家中护卫都是朔方亲军,你敢独立一下试试。假以时日,其效果正如铁木真正在执行的一样。必然将大大地降低牧场主人的独立性,使他们不再拥有自己的亲军,不得不将子弟送入朔方军中效力。 这三招一环紧扣一环,攻击到了西夏厢军制的缺失之处。要知道河套平原,从古至今就是塞外各族与中原相争的焦点,各个不同的民族一个接一个地入住。而且这些部落为了护卫自己的牧群,非常凶悍团结。西夏初时曾经想要加强管制,但是也被此起彼伏的反抗折腾得难受,不得已只得允许部落们保留自己的亲兵护卫,只要按时交纳马饷,但是可以具备半自治的能力。 而这次朔方的大军一至,首当其冲就要取消各个部落的军队,当然遭到了那些力量强大的部落的反对,他们在此作威作福久矣,一直占有好几处水草最为丰饶的牧场,在西夏的默许之下,将自己的亲兵算为厢军的编制,半官半民,不少中小部落吃了他们很多的苦头。 札木合了解到这种情况,就以几处部兵过千的刺头部落作为重点打击对象。让黎华的骁骑和哲别的弓骑通力配合,攻破了几处牧场的堡垒。 那一两千人据堡而战,怎么可能与专业的骑兵对抗。黎华率兵看到那些堡阵,不觉哑然失笑,只教士兵抬来那些平日运粮的大车,一百多辆推到堡前,再由精于骑射的战士一轮攒射,就把堡中几个射手射得哑火。 然后一阵鼓噪,用大车撞开寨门。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的寨兵无不缴械投降,毕竟不是专业的士兵,被这些如狼似虎的骁骑冲杀过去,竟然没人敢于阻挡。 而哲别那儿的战法就更加简单。他只不过将自己的骑队分为几阵,远远冲到堡边,绕堡而行,不断地放箭,一轮方毕,一轮又起。间或再射入朔方军的通告之文,无非是只擒首脑,不问协从。这样的骑射几天之后,吓破了胆的厢军往往会擒住了堡主前来投降。 有了这五六个被攻破的巨型堡塞作为样板,接下来就好办得多了。 札木合就命令将这些大的堡主直接灭杀,其下的堡寨和牧场转为朔方军官方直营,一应收获皆为官有。然后再以这些堡寨中的管事的名义向其它的中小牧场主下书确认,要他们过来议事,接受朔方的管辖,如期不从,必然将有同样下场。 这样一来,那些规模较小的牧场主人人惶恐,个个担心。他们各自手中的亲兵本就不多,又更没有那么大而坚固的堡垒可以自保,都害怕遭到同样的命令。 且朔方的檄文中写到,一旦归降,所有的安全都由朔方军统一负责,并不需要增加费用。各自议论停当,还不如降了朔方,反正他们只是要马匹,而且还愿意现价获取。此外少了征兵的负担,家中也多了一个劳力,可以增加来年的牧场所出。于是一个个摇尾乞怜,惧都向朔方写下降书信表,让朔方的代表入驻自己牧场,参与管理。 这样一来,不出一个月,河套区域北部约十万人所在的牧场,基本上都欢迎朔方军入驻,原来算在其内约有一万厢军,也随之化为乌有,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招札木合实在用得太好。 此时如果不加干涉,任凭朔方的势力继续发展,等到夏季过去,整个河套平原,西夏将无马可用。而且五原郡与西夏都城兴庆府之间的绿色走廊,也将被札木合完全遮蔽。五原将以一郡之力,同时面对大金国和朔方的两面攻击,这个后果让李仁斌不寒而栗。 他象一头狮子一样在府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这个巨大的后果令他难以想象。今天,西夏王发来的圣旨已经通过黑水校尉传到府中,圣旨严厉地谴责李仁斌在位而不谋其政,让敌人长驱直入,罪不可恕。然后又严令他立即发兵,清除朔方军的势力。一气直捣朔方城,将朔方连根拔起,不遗余力。 连根拔起,谈何容易。李仁斌一声叹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一次朔方主动出击,似是已经掌握了自己难以匹敌的巨大实力。但是圣命难违,自己除了主动出击,又能有什么办法。 第161章 游骑逞威 李仁斌思虑再三,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但是他觉得五原郡非常重要,自己不能轻出。于是决定让左厢神武军副统军李贵亲率一万精兵,从武库中挑选了精良的装备和铠甲,缘黄河西出,打击朔方军的实力。他此时还不知道使用了制式装备,并经过严格军训的朔方军的厉害。仍然以为和去年一样,朔方仍然是一群兵甲不齐,训练混乱的野战军。 临行前李仁斌叮嘱李贵道:”朔方军大部分部队出自草原,来自不同的部落,胜则各自奋勇争先,败则一哄而散,各自为了保存实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延贵此去作战的精要不是要驱散敌骑,而是要四处侦察,明确敌军主力所在位置,然后一鼓作气,全力歼灭敌军。这样才不致于被敌人拖得四处奔逃,没有胜果。” 李贵连连点头,口称:“大帅所虑及时,我这次带了两百侦骑,配合本夏在各处留下的间谍,一定先行侦察好敌人的规模大小以及路线,待到时机一到,就牢牢围住敌军。不留一人逃跑。我相信用不了三个月,大帅就能得到我的喜讯了。” “如此甚好。” 李贵就将自己的大军分作三队,大剌剌的前行。 须知西夏以骑兵得国,无论是与大宋还是与大金作战,都是依靠着无处不在的游骑兵,出奇制胜,击溃敌军的围攻。 自大唐时拓跋思恭就据西夏之地,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夏国公,揭开了西夏割据的帷幕。待到宋时,李元昊以夏为国号,建立西夏,以人不足两百万之地,与据地几十倍,人口近八千万的北宋相为抗衡。靠得就是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占尽了骑兵的优势。 至于后来,北宋为大金所败,为了避免大金骑兵,整个北宋延安府南迁。西夏趁着大金在河北之地与北宋义军作战时,趁机获取了延安府,以及五原郡诸地。隐隐成为能与大金抗衡的北方强权。 大金国本以骑兵起家,占尽大宋要地之后本来可以尽灭西夏。然而宋地实在太大,四处分兵,占用了骑兵资源。后来在南侵时又被大宋的新军所败。反而一战不振。至于后来重整骑兵之后多次与西夏交战,希望夺回灵州夏州一线。却多次为艰苦卓绝的西夏骑兵所败,再也没有了当日的锐气。 再说西夏占据的多是一些地广人稀之地,比起大金已占宋地更为贫瘠。自此大金再也休提略取河西之地一说。直到李师青重任西京副帅一职时,他为了做些功勋,有利升职方才重提伐夏之略。 所以,李贵率领着自己兵甲明亮的骑兵行进在西去的大路上,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遭遇大败。他只是在想,是时候给这些作怪的朔方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李贵西出后,遇到的第一支劲旅就是辛弃疾的游骑兵。按照辛弃疾的意思,是要给李贵一点颜色看看,但是这个计划报知给大汗时,却遭到了札木合的全盘否定。 札木合的传令兵将命令发给辛弃疾后只有十个大字:“伤其十指,不若断其一指。” 于是辛弃疾知道了札木合的大意,就教前军两千人分为四队,每队不过五百人,故意穿得衣冠不整,日夜不分地去攻击李贵的粮草队,打击他的后队。 果然,被辛弃疾打得叫苦不止的李贵愤怒异常,不断地派出部队前出,意图一举全歼敌军。但是却被行动敏捷且又熟知此处地利的辛弃疾游骑兵堪堪躲过,一无所获。除了捡到几匹丢弃的劣马,或是武器之外,并没有什么。 李贵望着辛弃疾有意丢掉的劣马和制作粗劣的兵器,轻蔑地说:“果不出我所料,朔方出产贫瘠,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只不过这些一敲即碎的破烂货色而已。下次如果他们再来,我们把骑兵分作两队,一队假装与之格斗,一队轻骑从侧翼绕向敌人的后方,务必要一举全歼敌军。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众将点头称是,就按照李贵的方略,定下部署。 又过了几天,终于被李贵的部下找到一处机会,这一次辛弃疾率领的游骑稍稍慢了一点儿,被李贵手下一名副将率领一千轻骑堪堪跟上,截杀了十几骑。 辛弃疾手下的那个骑兵队长暗暗叫骂,劳资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了。但是不便发作,他就按照辛将军对此类情况定下的方略,指挥手下按队逃跑。游骑兵跑路速度真是相当得快,不一会儿工夫,夏军在战场上再也找不到一处厮杀的游骑,面面相觑。 那位为首的副将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战功,他狠狠一咬牙,依照自己的实力和兵力。他就不相信敌人还有埋伏在等着自己,就叫全军追赶,带着自己的一千余骑发力前行。 才行不到十里路,又是一彪游骑冲出,不过五六百骑,刚好冲乱了自己的阵形和速度,稍稍接战,就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气得这参将是连连咬牙,怒上生烟。 他观看这队游骑的兵甲也不过如此,就舍了先前的目标,继续向这队新的游骑追去。 这次还好,这队游骑走走停停,打打跑跑,并不太快,追过两三里也没有失了痕迹,眼看得前方的败兵速度稍慢。这副将暗暗高兴,好了,就在当下,看我马到建功。他奋勇拍马向前,催促起自己的部下一同前行。 待到这名副将带队又跑过几里路。突然听到一声号跑,吓了一跳。 只见前后左右都有游骑兵大队人马冒出,那些大队都打着一面黑字大旗,上书一个【辛】字。 原来此处竟然是一个丘陵地区,那四面八方,都有山头,这些伏兵先前隐在山头之中,此时见敌已入内,一齐发喊,汹涌而出。 这副将吓了一大跳,再看这些游骑兵,手中持的俱是制式装备,人人银枪,个个悍马,与先前大是不同。而且人数甚多,差不多有四五千之多。 他再是蠢笨,也知道自己已是中计,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再列战阵,已是来不及。 却说这个副将倒也凶悍,他见既已来不及撤退,不如以退为进,且看看这伙盗贼有多大实力。于是自己拣了一处人数稍小的骑兵,挺枪带着一支两百余人的小队,直冲过去。 第162章 越走越远 话说一寸少一寸险。为什么这处骑兵突然变少,正是因为这处是辛弃疾的亲属精兵驻扎,为首大将,正是那天演习大出风头的游骑兵统领,已经达到了青铜战力。 这时他带的一波,不过五百余人,但都是精兵强将。看到西夏军那名副将大大咧咧地杀过来,咧嘴一笑,就带着兄弟们席卷过去。风声萧瑟,飘过来游骑兵统领的一句话:“练手的活儿来了,看谁杀得多啊。” 双方刚一接战,西夏军的统领就感觉到游骑兵的无上威压。这些人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唯一熟练的,就是杀人的技巧,哪里是西夏这些久不接战的厢军所能对敌的。 副将挥枪向游骑兵首领打来,不料首领将腰一扭策马躲过来他的攻击。两马相交而过,副将侧过身子正要攻击,突然一下, “哎,我的怎么能看到自己的身子向上飘去。” 原来在侧身的瞬间,游骑首领从身后抽出一把弯钩,那弯钩头似弯月,刀刃极其锋复,路过时轻轻一拉,副将就身首分离。离别钩,钩离别,长生月,送黄泉。 其他两百个冲来的夏军也有四五十人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因为游骑兵的前身,河北义军,其实是一支江湖游侠队伍,尤其擅长单挑。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山林中,而且自己又是优势兵力。那还有什么可以揣测的,无非就是一场杀人比赛罢了。他们在马中使出各式各样的杀人招术,把这支分队杀得支离破碎。 而另外几处没有冲过来的骑兵遭到了四面八方的进攻,完全无法结阵阻挡。有的人正挥戈与前方的敌人混战。左侧突然打过来几根长枪刺在自己腰际。 还有的人想要拉弓放箭止住对方冲来的骑队,却被背后的乱箭射中。真是一通胡乱砍杀,很快,这一千多人就,消失了。 那边的李贵看到这一千多人出去良久,还没有回来,终于有点着急,又派了两千人的队伍前往救援。待这两千人赶到丘陵时,战争已经结束了。辛弃疾并不想趁势吃下这两千人,获得更多的收获,此时最好的围歼死机已经过去,自己手下人人疲惫,再战必然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开玩笑,对于这么弱的夏军,以一换十他都不想答应,既然已经入我们的局中,那就改日再战。 望着飘然离去的游骑兵,李贵不由得心里肉紧。不想而知,如果自己现在回到五原,得知莫名其娇小就损失了一千精兵,李仁斌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好还好,自己两千骑兵冲过去,敌人并不恋战。这么说来,敌军对夏军的实力还是有一些畏惧的,李贵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整束骑兵,如果下次敌人再引诱自己,千万不要离开大队人马过远,前往追击,以免遭到暗算。 在一处仍然在西夏控制中的牧场补充了粮食和补给之后,李贵率部继续前行。 游骑兵的骚扰仍然无处不在,时不时地出现几百人的骑兵已经让李贵浑不在意,他反而坚定了最初的判断。敌人并没有全面控制河套,而且力所不逮。这些游骑兵不过是为了阻拦自己的行速而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要我们合兵一处,就不会给敌军可乘之机。 于是命队伍集中在一起,加速前行。 这样一来,反而让辛弃疾的游骑兵纳闷了,因为他们实在想不通,对于自己这么弱小的军队,对方竟然也只是草草应付了事。白白让自己得了不少战利品和粮草。但是既然任务能够圆满完成,当然值得庆祝。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中,西夏骑军就在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骚扰中过日子,每个人都过得越来越疲惫,恨不得这里程将要有结束的一天。 走了十几天之后,他们终于发现自己这次可能到达了预定的战场。只见前面有一处堡垒,也算得是西套的几处重要堡垒之一,正在受到朔方骑兵的围攻,眼看就要被攻下。 李贵见四周的朔方军人数也不算多,只不过两三千人而已,这这种堡垒规模宏大,眼见得可以容得下自己一干人等休息补充。于是下令进攻。 这处的朔方军却是属于札木合手下,都是骑着战马,他们看到大队的西夏军杀来,仍然不坠斗志,远远地展开骑射抵挡。 李贵见对方的箭支稀稀拉拉,不由得一阵大笑,举臂一呼。 从他身后涌出四千多精锐骑兵,各各身穿黑甲,军容整齐。随着李贵的号令,一起策马奔行,一时间草原上轰声如雷,威震天际。 那方的骑兵见到这边声势浩大,还想再作抵挡。却见堡中城门大开,几员将领,引着一支两百余人的骑军,从身后杀来。担心被敌人前后夹击,于是鸣金收兵,率军而去。 李贵看看天色已晚,就拒绝了部下趁胜追击的请求。率部直入堡垒,他也要看看在朔方军连日的攻击之下,这座城堡中还有什么力量。 那堡主迎过来,却是李贵平时熟悉的一位部落头人,今天他的儿子倒是不在堡内,令得李贵有些吃惊。 但是堡中空间却是极大,收拾起来,可以好好安睡的房间倒有几十个床位,恰好能容李贵与众位将军位休息,其它的地面,走廊打扫干净,也能容得两千人休息。 李贵暗暗点头,看来今晚自己的将校和部分士兵都有个安稳休息的所在了,他观看这堡垒的建筑尤为精良,而且与朔方军作战日久,双方已成死敌,恰好可以成为自己驻防的所在。 “只是不知道,你们家堡中还有多少粮食,可否供给大军充饥。” 那族长见西夏大军发问,诚惶诚恐,老老实实地说,我自去年见到西夏大军与朔方大战,就怕我的堡寨迟早成为兵家相争之力,于是暗暗收购粮食进行储备,现在这里倒有上万石粮食,可供一万大军吃个两三月之久。今天既然将军亲自前来解我危急。小老儿分文不取,愿将其献给大军充饥。 李贵闻言大喜,这一路上朔方坚壁清守,竟然没有获得什么粮食,而自己后方的粮队又不时地遇到游骑兵的狙击,能够运到军中的十不留一,自己军中存粮已经不够用了。想不到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馅饼来。 第163章 环环深扣 听到有这么多的粮食,李贵隐隐然就有将这儿作为一个指挥所的想法。 要知道这儿粮食既也充足,堡垒又防守严密,自己据守在这里,再让大军向四周一处处地扫荡朔方军的据点,真是轻而易举。 他也不需要这个族长答应,就用下命令的口气向族长说道:“既如此,我就将这个堡垒作为自己的临时指挥所,再向东平郡王请命,给你一个县尉官身,以此身份,辅佐我清理河套。待到朔方退出,这一带都由你管理,如何。” 他心中自想,我在这儿住两三个月,倒给你争得一份这么大的荣耀,不感激我才怪。 果然不出所料,那老儿就在一旁叩头答谢,口称李贵为大人,就找了一处上房给他歇息。 李贵就发下号令,在堡中驻扎下两千骑兵,以及一些重型装备。另外约七千人分作两营,一左一右,互相响应。现在依托坚堡,且粮草充足,可守可攻,不需要十分过虑敌人的进攻。可以派侦骑慢慢地刺探周围的敌军动静,待到时机溱巧,方才一举出击。 这战略设计极好,李贵不由得佩服自己。一道道命令发下去,他微微闭上双眼,靠在榻上,眼前不由得浮现起自己扫荡朔方军一路顺风,回到五原,郡王和同事都交口称赞自己,封王授爵的景象。 过了几日,果然有侦骑来报,西边五六十里处必现有两千敌人正在动向,李贵挥手,命一副将领兵出击,老成持重地叮嘱他:“不要追击太远,一旦看到敌军大部,立刻返回,我们在此结寨而居,敌人杀不进来的。”那员大将领命而去了。 接着又有几处侦骑来报,各处不同的军情,李贵悲叹一声:“哎呀,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这河套估计早就被朔方给踩坏了。还好还好。”于是也照旧下令了几处兵马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一一叮嘱他们,若是看到日头西斜,不管距离敌人还有多远,都不要恋战,早早归来。以免遭到敌军暗算。那些兵马的统帅一一答应去了。 又派出了几队人马,李贵突然觉得有点不妥,因为此时城堡中的守军再加上外围的一队小小的驻防骑兵,也就不过三千人左右,已经没有足够的机动兵力。 但再想一想,他又不再着急,反而安慰自己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在一个安全的堡垒中,以这堡垒中的粮食加上我的士兵,足够顶住一万多人的攻击,而攻击一旦开始,我派出去的将军们就会看到这里的烽烟,他们急速赶回用不着半天,所以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待到再有侦骑过来报告敌情,为了保险起见,李贵再不派兵出击,他隐隐有一股感觉,敌人正在策划一个阴谋,但是自己又想不到这个阴谋是什么,要不要现在就下令让各处处理状况的将领们回来,李贵想了一阵,又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管他呢,反正不久就是黄昏,他们也该回来了。明天更小心点就是,在营中多派驻守兵力。 他正想着这些主意。又有一名侦骑前来报告敌情。李贵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地说:”我不是说过了,今天我军不再出击,这些敌情不报也罢,今天暂不处理,就这样了,咦,你怎么还不退去。“ 那小校还是站在那里不走,看到大帅责备,结结巴巴地说:”大帅,这次并不是周边的军情,也不是需要派兵征讨的。“ ”那是什么?“李贵十分惊讶,他想不出什么会让小校这样坚持的。 ”大帅,我们的侦骑发现,敌人大军突然云集,距离我们的堡垒不过五里,粗略估计,人数已然近万。“ ”啊,敌人大兵压境?“李贵一阵惊悚,大叫起来。 ”正是如此,而且敌军兵分两路,遥遥地把我们出逃的路线都封锁了。“ ”待我前往查看一二。“ 李贵说完,就出了房门,在十几名护兵的护卫之下登上了堡中最高的了望塔,及目远眺。 ”啊!“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番过来的骑兵军容整齐,神态肃穆,与他往日看到的大不相同,他深信是朔方军的主力到了。在五原郡里,李仁斌反复叮嘱,要他一定要找到朔方军的主力,以西夏兵的雷霆一击,与之展开决胜,一战完全歼灭朔方的有生力量。 现在看到朔方的主力来了,他才真正举棋不定:”妈呀,这就是李仁斌讲的散兵游勇,或者是狼山盗贼,或者是草原群氓。这尼玛是正规军队呀,自己这次要是侥幸不死,一定要把朔方军的真实状况说出去,让兴庆府那些高高在上的枢密使们提高警惕,这不是抢劫,这是灭国之战啊。 但是此时这座小堡空间狭小,实在容不下太多的军马,否则他很想让外面驻防的一千骑兵赶紧撤到堡中来,一同防御。 现在怎么办呢,要不让自己外面的一千骑兵试探一下。 想到这里,李贵就命一名亲兵下去传话,让左营的一千骑兵快速向前,试探敌军的能力如何。如果打不过,就撤到堡下。 毕竟是骑兵而已,这儿的堡墙虽然不如五原郡那么坚固,也有个两丈之高我就不信,他们的骑兵还能飞上城头。 想到这里,李贵就命令仍在城中的两千亲兵起来干活,与原有的堡主五百士兵一起,尽快地将那些檑木滚石,弓箭巨弩搬到堡上,准备防御。 左营的一千多骑兵统领接到李贵的命令,无奈,只得率兵来到堡前列阵,向西边的四千人左右看起来人数稍小的骑兵杀过去。 望着一眼望不过头的队列,夏军的骑兵统领一颗想死的心都有,对了,他想起还有六七千的骑兵在外围扫荡呢,自己只要奋力穿透敌阵,就向那外面的援军处跑去,然后再里应外合,一举击败敌人。 对了,就这样。 想到此处,这位骑兵统领就将自己的部队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尖锥阵,将最强有力的骑兵放在前头,一千多匹骏马践踏足底,一路上轰隆作响,直直地向四千人的那支骑队冲去。 第164章 冰消云散 站在阵前的黎华看到西夏军摆出一个圆锥阵向自己杀来,不由得嘿嘿冷笑。透过敌军箭头所指的方向,他心中透亮地明白了敌军的逃跑企图。 他挥手下去,旗语打起,身后的四支骑兵如臂所指地向两连滑去,一边滑开,一边向敌骑两翼展开。然后快速靠近,展开骑射。 西夏骑兵的指挥官哪里有如黎华这样明悟骑军的布阵运动,此时他一心想逃,本来又兵力弱小,看到敌人布阵,知道要糟,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将心一横,隐在阵中,指挥战马,大步流星地向前冲去。 此时木华黎手来的骁骑已侧过身来,堪堪从西夏兵的两侧掠过。 “哧哧” 一阵阵飞箭的呼啸传来,西夏的尖锥阵发出一声声痛呼,怒叫,很快就不断地有人跌下马来,要知道为了冲阵方便,加大马速,他们早就俯下身子,换箭为枪,指望一次冲破敌人的狙击,逃出生天。 此时两侧的箭矢不断地袭来,各人也没有存着念头去闪避。只能更努力地弯低身子,心中唯愿敌人的疏忽或是自己同袍的身躯能够成为自己躲过箭雨的一线契机。让自己逃过生天,躲过追杀。 此时西夏军巨大的骑兵圆锥阵,就象是一根融化的大冰棒一样,在错身而过的骑兵怒箭中,慢慢地消融,一片一片脱落,最后,只留下一根冰棒棍大小的核心,不到三四百人,想要越阵而出。 这些人为了逃脱死亡的箭阵,越奔越快,末日狂奔,心急如焚。此时如果有人想要拦住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去将这阻止粉碎。 当然,这也就是西夏的骑兵统领想想而已,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他碰上了木华黎的杀手锏【重骑兵】。 这支重骑兵是木华黎从大金国的铁浮图那里进行修改训练,马匹都换成了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这样承重更强。差不多有两百骑左右,各自披的不再是铁甲,而是铜甲。 相对铁甲而言,铜甲更为昂贵,且用铜匠千锤百炼打制出来的大块铜甲,非常耐磨,抗击。寻找的枪尖击打在上面,连痕迹都不会有。 因为以冲撞为主,重骑兵的骑枪也换成了两支,俱是仿照圣骑士的骑枪所制,一次撞击,如果力量过大,枪杆易碎,这样骑士就尽快撒手,以免伤到手腕,下一次穿透,还有一杆骑枪可用。 怎么说? 西夏军不过三百的骑兵,在经过了融冰式的攒射之后,大队的骑兵掉过头来尾随其后,前面又堵上两百朔方军最精锐的重骑兵。 就象是一只核桃两面都遇上了核桃夹子,崩地一声,粉碎了。 李贵站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切,不由得心惊肉跳。 一柱香工夫,只有一柱香啊,西夏精锐的神勇骑兵,就这么被消化了,这样如狼似虎的朔方军啊,自己哪里打得过。想到这,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所处的这处堡营。 好的,我还有一处堡塞,总算骑兵不会飞,总算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大门四闭,就算强攻,我也可以硬撑几个月,待到我西夏大军袭来。我把我看到的一切,还有敌人的虚实,全部禀报西夏王,然后再率群直捣朔方,怎么样,你咬我呀。“ 想到这里,他很想笑,虽然不敢作声。这个堡垒,真是上天赐给我的,让我可以安全地等待。 等等。 李贵很惊奇地望着眼前,为什么前方的朔方骑兵在击败了前方的一千骑兵之后,并没有就地驻扎,准备攻城的器械,而是重新整队,又形成了一个方阵,不快不慢策马向自己这方的城头奔来。 莫非他们脑子中进了水,竟然想要以骑兵之力,来夺取自己的城墙,这是想死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李贵心中暗喜,一定是这些蛮子,并没有攻城的经验,以为象在草原上一样,只要凭着马力,就能硬闯到城下,用骑枪破城。 哈哈,这不是傻了么。 看到对面的骑兵越来越近,离城楼不过四五百步,之远,他连忙下令,让弓箭手作好准备,又将堡中仅存的两柄大号床弩推到阵前,他要瞄准前方的骑兵校尉,给朔方军一个惊喜。 就让自己好好地教育朔方骑兵如何做人吧。 待到朔方军已经靠近床弩的射程,李贵就要下令后方用大锤敲击弩扣,射出枪弩。 ”放箭!“ ”轰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明显那个轰隆隆的声音更大更沉,随着这个巨大的声音。李贵惊讶的发现,自己脚下的墙砖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轰地一声倒下,整整一面城墙,不下十几丈,完完全全地踏陷下来,不少士兵包括李贵在内,都被压在碎石下面,再没有一口气。 黎华指挥骑兵冲到破烂的城墙之下,顾不得对方守军的惊奇,引导骑兵一队队地跳过瓦砾,追杀城中的夏兵。 而那部落中的族长,也早已作好了准备,他组织起自己的五百多亲兵,占据优良的地理位置,不断地用刀枪,箭矢杀掉一个个的西夏骑兵。 原来这是个天大的陷阱,这处堡垒早就投降了。但是依照札木合的吩咐,设了一个局。 他们假装仍然在抵抗札木合的大军,故意引西夏军来救,然后仓库中的一万石粮食也是真实的,好让李贵真心觉得这是个防守的好去处。 然而,靠西面的那处城墙,堡主早早就叫人将下方挖透,只是留了几处关键处,用木桩支撑。然后埋上炸药,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到区别。 就在李贵托大,将自己身边的守军都调遣出去扑灭四处烽火时,终于迎来了最佳的攻城时机。 因此,黎华敢于率领四千骑兵强攻此处城墙,因为他知道一旦城墙倒塌,城中所有的敌人都会一片惊慌。这时骑兵可以顺着这道裂口,大摇大摆地杀入城内,一一消灭那些四处逃窜的西夏兵。 确实如此,这处堡垒就如一处耗子洞,这些西夏兵就算有马,也没有作好出逃的准备,现在被这些凶悍的士兵杀将进来,只得一面痛骂,一面拼死抵抗,指望能留住自己这条小命。 第165章 窥视五原 这时札木合亲率大军也满满地压了上来。 他也不率兵进城,只是拉开战线,将这个小堡围得水泄不通,不让一人落网。 城里的西夏军见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作战,死得死,降的降,能够侥幸逃跑的寥寥无几。 这时,眼看天色已黑,原先被诱导出去的几支西夏骑兵也陆续地回来,让他们大为惊讶的是,自己的两所营寨已经被朔方军所占据,四面还不断地有朔方骑兵的追杀声音。 有几个胆大的百夫长率领军队与朔方军捉对厮杀,显而异见就是送菜。其它的几支部队听到朔方骑兵的凶悍程度,完全比自己预计到的要强上几分。再也顾不上他们大帅的死活,争先恐后地向西逃去,希望回到五原。 第二天札木合让诸军统计得失,发现在昨天的大战中,五原骑兵死伤超过两千,还有约两千人被捉了俘虏。剩余的不足五千大军,被击溃为无数小队,争先恐后地向五原逃去。整个朔方方面的伤亡损失不超过两百人。 “干得好!”札木合大力地拍了拍黎华的肩膀,“这样一来,整个河套地区就没有五原的主力部队了。接下来,我们要把这些俘虏押回朔方整训,然后根据他们的能力,将其编入到矿工,或者打散到我们的各个部队中去。以战养战。加强我们的骑兵规模。” 他看了看越来越蓝的天气,又对众将说道:“经过这几个月的攻略,已近初夏,我们就利用夏季的时间,好好地清理河套地区。黎华和辛将军能力配合,务必要把这五千多逃窜的溃军消灭干净。待到我军整合河套成功,我与诸军共同出兵五原,一起看看这个历史名城究竟有怎么样的规模。” 这是要夺取五原了,诸将一齐赞叹,各自等待着挥兵五原,掌控河套的时代早日到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辛弃疾和黎华手下两万多大军在河套纵横驰骋,把五千溃军追得惶惶不可终日,四处逃窜。 而五原城虽然仍有两万大军,但是大部分是一些步兵,和辅兵。协助守城还可以,若是让他们野战还是堪忧。 何况,听到李贵手下的溃兵逃回五原城带来的消息,他们简直把这群蛮子描述成天神一般不可战胜的敌人。虽然知道这帮家伙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可能有些夸大,但是李仁斌还是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要出击。 此时的李仁斌,心怀惴惴,他一面将手下的士兵安顿在五原以及旁边的两座大营中,一面派遣信使带着他的亲笔信前往西夏兴庆府求救。可能只有西夏本部的精锐强军过来,才有可能战胜这些蛮子,夺回河套了。 河套地区的扫荡战又进行了一个多月,虽然这里河流众多,但大部分地方马儿都可以涉水而过。 何况经过李贵一役后,河套地区的牧场主们统统看穿了西夏军的脆弱,抢着与朔方军达成协议,据寨而守,绝不收容西夏的败军,一有机会,还会出动轻骑协助捉拿。 到了仲夏时分,朔方军已经牢牢控制住五原以西的河套地区,增加了二十万的部民。原来的札答兰部也迁了一两万部民来到这里,和这些原有的部落一起放牧,增强了控制力。 而这些部落为了表达诚意,也奉献出自己的五千子弟,作为义勇军,加入了朔方一方,目前被送到朔方城郊集训,连同已经收拢的三千俘虏一起,大大增强了札木合手中的机动力量。 既然河套地区已平,札木合就决定继续向东拓展。 他得到来自呼延江的最新报告,大金国对于灵州的进攻仍在继续,由于河套地区的战役出乎意料地由朔方军取得大胜。 李仁斌固守五原,灵州就失去了来自河套方向的支援,他们只能等待距离在一倍以上的兴庆大军驰援。 大金趁此机会又夺取了灵州周边的几个州县,据说西夏的兴庆府因为两处战情危急正在扯皮,应该优先支援哪个方向,最后的结论大金国仍然是最大的敌人,在可以料想的一段时间内,往河套地区的攻势不至于太烈。 既然来自西方的压力不大,札木合可以相信哲别的一万弓骑完全可以应付敌军的进击。那么,自己可不能让手下的一万将士赋闲,五原郡就成了下一个目标。 何况,听呼延江信中所说,为了配合朔方对五原的夺取,大金国大同府也会出兵协助,只要札木合到达五原,就会得到大金支援的一应攻城器械的帮助。 札木合就令召开战前军事会议。 来到大战,根据自己的命令,黎华,魏青,哲别,辛弃疾各位大将都提前从自己的大营赶了过来,一齐列席到位。见到各位到齐,札木合清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动议: “现在已是仲夏六月,正是马草茂盛的季节,距离草黄十月尚有四个月,依我的想法,在这四个月中,我们再发动一次夏秋攻势,彻底攻下五原,然后结束今年的战事,利用新的冬季好好消化已有的地盘和人力。你们感觉怎么样?” 众将一阵沉吟,过了一会儿,魏青抬起头,行了个礼说道: “大汗,我以前居住在中原,对五原郡也有一定的了解。五原秦时建郡,用于驻札大秦国的屯边大军。一千五百年来,一直被不同的帝国勤加修理,增加工事。况且五原郡中本身就有巨大的粮仓,可以容纳百万石炉石。要想攻下五原,必须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依仗各种攻城器械,几个月连续不断地攻城,方可溱效。我个人认为,目前还没有到攻击五原的时机。” 听到魏青的话,大家都深深沉思,唯独有黎华不以为然。他年纪甚轻,又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这几战所见的西夏人都是不堪一战,所以他以为五原也不过如此。 黎华跳了起来,大叫到:“魏总管,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看到的是城墙坚固,防御强大。但是我看到的人,一座再坚固的城,如果掌握在一群懦夫的手中,它仍然是一堆散沙。因为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第166章 兵贵神速 “好一个堡垒总是从内部击破的!“札木合听到黎华此话,忍不住击节叫好,他也深有同感。下策攻城,上策攻人,只要是敌人就有弱点,了解到敌军的弱点,有针对性地有的放矢,必然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呵呵,让我想想。“黎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激奋,其实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点子。 旁边的辛弃疾却发言道: ”黎将军此言甚是,我负责阻断五原与兴庆的联系,也不断地与西夏骑兵交手。“ ”在我看来,西夏军的作战意愿变化很快。在李贵初出五原,寻找我军主力作战时,西夏军个个跃跃欲试,都怕李贵抢了头功,不断地试探我军实力,想要打垮我的游骑军。当时我率军也与他们交锋过几次,虽然也有小胜,但是西夏军战意之浓,令我心惊,若是贸然展开大战,就算能够战胜,我军损失亦是不小。“ ”但是待到李贵全军覆灭,败退的溃兵把消息带到五原之后,西夏军的战势便有大变。一旦看到我军斥候,或是游骑小队,转身就走,不欲再战,生怕落了李贵的老路。如果被我军围住,大部分西夏军不欲死战,要么趁早逃遁。要么下马投降。“ ”在我看来,这样的西夏军队,实在当不得我军一力强攻。到兵临城下的时候,说不定会有人打开城门来迎接我们的王者之师呢。“ 说完这话,辛弃疾哈哈大笑,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个牛吹得有点大了吧。 但是札木合不这么认为,他听到辛弃疾的话,已经可以联想到西夏的军情。正是如摧枯拉朽,惶惶不可终日,若是自己不趁此时间加上一把火,趁机压了五原郡,待到来年兴庆府的支援到达,这些人的精神又将恢复。到那时,苦战更是难免了。 想到这里,札木合不由地用商量的语气和众将说道:“五原城郭坚固这事不假,不过他们的两万大军已成摆设,只是一心一意地盼望兴庆的救援罢了。现在我们调集大军前去,再打一两个胜仗,把五原军全部压到城里,不敢作战。然后全军调到西部,在西部河套的堡垒郡配合之下,一举全歼来援的西夏本部大军。这样的话,我想五原自然就不战自降了。” 众将皆悚然,他们没有想到大汗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西夏,除去五十万厢军屯边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亲军,包括“泼喜军”、“强弩军”、“擒生军”、“水兵”、“撞令郎”等诸军。 但是西夏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亲兵侍卫军“铁鹞子”,这支有着三千人的重骑兵军团,分为十队,每队300人,队有队长,担任队长的都有白银以上的武力,一旦出手,非死即伤。 而札木合这番话,显然是将五原看成了一个大大的鱼饵,利用这个鱼饵,将西夏的精兵调来,一举全歼,以便一劳永逸地解决河套的冲突。 要知道,目前闻言的野战军也不过刚过三万,各种的驻军,义务兵加在一起,约摸两万左右,以这样的兵力,就开始与西夏展开国战,是否有点为时过早。 札木合见大家哑口不语,不由得莞尔一笑,他指着军帐上高挂的行军地图说道:“你们不要把事情看得太难了。须知我朔方扩展至今,真正所需要防御的就是一个重镇,朔方城。而西夏地域辽阔,象五原郡这样的郡治,就不下二十几个,此外的州府还有五六处,他需要处处分兵防守,真正能够出动的机动兵力,不过十分之一。” “而且,就算他想集中兵力与我在河套决战,各处的通信不利,守将又各存机心,待到他们集合起来,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我们恰好能够利用这么长的时间差,在河套战线上四处转战,寻找最有利的时机歼灭敌人。敌人夺地,我们夺军。等到形势逆转,我们的士兵以战养战,越战越强。若是我手中有五万精锐骑兵的时候,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西夏一国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几位大将被这一番话讲的云遮雾绕,俱是不明觉厉,感觉到很高深的样子。只有辛弃疾,黎华,哲别这几个久经战场的高手,才明白其中要意。 札木合这番话,其实是利用了太祖的集中优势兵力的思想。太祖作战,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为虑,转战千里,以十倍之优势兵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源源不断补充自己。 在这河套平原,其实朔方也只有一处城池需要镇守,且朔方城背靠狼山大漠,支援可以说源源不断,绝对不可能被轻易攻取。这样札木合就可以充分地调动手中的三万大军来进行运动战,和歼灭战。 用他的谋算来说,就是先将大军全力调到东端作出围攻五原的姿态,待到西夏王庭禁不住挤压,不得不率大军前来援助时,再利用运动战一举歼灭敌人,一战确定自己在河套地区的优势。自此之后,就不必顾忌吃相难看,一口一口吞灭西夏的势力即可。 但是想则可矣,要将这个梦想变为现实,确实是千难万难。 待到众将明悟,札木合断然下令: “哲别,我命你将现有的一万弓骑分为两队,一队五千,仍然在西面不断地主动进攻,干扰西夏的地盘,拖延他们主力编队的时间,让他们不能够尽快东进。另一队随我,黎华,与辛弃疾一同前往围攻五原郡,这次我要全部遮蔽五原与外部的联系。使之成为一座孤城。” “哲别听令,保证完成大汗的托付。” “魏青,河套区域既已听令于我,我们就要尽快完成这一带二十万军民的整合。我命你在札答兰的部属中,选派两千精锐,让他们尽快进驻到这三十几个投诚的部落之中,协助其建设堡垒防御,再接收五千义勇军。最重要的是要把这几十个堡垒中的原属亲兵尽快整合,通过打乱重整的方式,让其不再有独立意志,尽数听我调遣。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占据先机。” 第167章 五原危机 现在是夏季,五原的四周树木茂盛,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分外惹眼。 但是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欣赏这些美景,城中五天前已经戒严,严格禁止随意外出,城外的存粮,早早就搬到了城内。 原因无他,朔方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城外。 札木合用兵,兵贵神速。刚一到达,他就下令全军出击,对五原城西十里处的西营展开了疯狂进攻。 本营驻军原有四千,在李仁斌的要求下,早已经把精锐的士兵都撤到城内,此处俱是各地新召集来集训的新兵,哪里禁得起这样如狼似虎的猛攻。 札木合不过派遣了三队人,游骑兵两千,骠骑兵两千,还有弓骑兵两千,就完全摧毁了这四千多驻兵的斗志。 五原的救援已经指望不上,那些不过两米高的土墙在快速游动的弓骑兵面前,完全发挥不了防御的优势。只不过十几轮弓箭,那些射中没射中的士兵已经崩溃,只好推开营门,连人带马地向五原逃去。 但是哪里又敌得过那些立功心切的蛮子们。在射死了四五百人之后,余者还有三千多士兵全数投降,都被札木合教游骑押解往朔方的方向而去了,想必狼山很快又多了一批矿工。 李仁斌站在五原高大的城墙上,瞠目结舌。他并不是不想派人去救自己的士兵,可是这群草原蛮子作战的方式,太野蛮了,那种顽强的斗志,那种不死不休的冲击。就象是遇见了一群蛮荒野兽。他毫不怀疑地想,就算自己再派一千,一万骑兵过去救援,都会被对方亳不犹豫地吃掉的。 所以他不但让援军伺机而动,还赶紧下令,让东大营的三千大军,尽快地撤回五原,以免被敌人吃掉。脚踩这座坚城,他才感觉到稍稍放心。 西夏立国约两百年,原本也是起于草原之上,依靠强大精锐的骑兵才足以与大宋,大金三足鼎立的。而后来大夏历代国王,无不推行汉化,仿效大宋制度,建立了远比北宋法律更完善的法典,还创造西夏文字,创建了错综复杂的西夏官制。 李仁斌懊丧地想,西夏的官员太多了呀,大部分不起什么作用,只是白白地拿着国家的俸禄。西夏近五百万人口,真正能上阵杀敌的恐怕还不到十万。 还没等他考虑完这些问题,札木合已经完全消灭了西营大军,独自率领几百骑来到五原郡城下。李仁斌连忙让众将紧闭城门,空有一万多的大军,竟畏敌如虎。 札木合遥遥举鞭指向五原郡,哈哈大笑,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待我将这五原取下,我们一同到郡中喝酒庆贺。”众人拱手相贺。札木合打马绕城,慢慢观察起这座起自西汉的古城。 该处秦时称为九原,汉武帝时置五原郡,归属于朔方刺史部管理。北魏,隋,唐时此处皆为重要军镇,至西夏夺取此处之后,为了防备大金国的进攻,重置五原郡,设置东平郡王统一筹划一应军事。 此时城中军民约有二十万人之多,守军一万五,城长三里,宽三里,规模是朔方城的五倍之多。札木合站在西门之外,举目望去,见那西门高达七丈,城门楼上密蜜麻麻放着二十多具床弩,其它数处皆同。无数士兵手持强弓,严阵以待。 他不由得嗟叹道:“魏青不以我欺也,这五原城,真的不是我所能攻克的。” 于是札木合就教在城外札了三处大营,然后再让辛弃疾率领五千游骑不断地在五原郡周围游击,凡是遇到敌人的斥候,游骑,或是制式军队,一律歼灭。 另有魏青各处搜集来的几十名匠人,就教他们指挥营中的士兵,四处砍伐树木,制作一些简易的冲车,云梯,箭楼之物,准备攻城。 这样待了十数日,那城中只是不再出击。五原城郭又大,札木合也叫转三缺一,任凭五原不断地运送人力物资进城。防御一日一日加强。 这一天,札木合看看攻城的物资也准备了一些,就想试试五原的战力,让三营集合五千士兵,再让各种募集来的两千民会,推着攻城器具冲向西门,开始第一次攻城。 那五原城久居军事重地,对于防御却有许多布置,距离城寺约一百步开外,就有一道深濠,用于迟缓敌军攻势,处也在城墙上的大箭,与床弩的射程之内。待攻击方阵冲至壕沟处,就陷入了第一次猛攻。 来到沟前,但前对方箭如雨下,那二十几座床弩已经增加到三十,各有大力壮士在后方用铁锤敲打机关,射出大力的床弩。 这边的将士俱是身披厚厚的沙毯,从推车中拿出一个接一个的沙袋,铺垫在壕沟之内,待到沙袋与路面齐平,再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木板,铺在上面,以便冲车前行。 在箭雨和巨弩的阻止之下,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中,本门前这宽度约半里的区域中,简直成了一条死亡之路。 也不晓得这几年五原储备了多少箭支,前方五百个弓箭手在不停地拉弓射箭,待到十轮力尽之后,又换上五百人继续抛射,箭矢象刺猬一样将地面札得密密麻麻的。 这边的士兵俱张开圆盾,或是依托冲车之后进行防御。只有那些填土的劳工们,只能依靠自己身后士兵伸过来的盾壳,有时挡不住,或箭支从盾缝中透过来。就是一条命。一个时辰方过,倒在地上中箭不起的已近两百多人,有的人身重数箭。 相比起箭支,那床弩上射出的三枪巨弩数目要稀少的多,这一个时辰,也不过发射过五六轮,加起来一百多支而已。但是床弩的威力巨大,一旦射中木盾,或者是将士,就是当场消灭,有时还能够连续刺下后方一人,如同一串葫芦。 床弩针对的目标不是那些散落的士兵,而是那几十只大型的冲车。虽然冲车前有着很大的木排作为防护,可还是会被枪弩的大力射穿木排,这时躲在后方的战士就绝无生理,只能一命呜呼。 此时午时方到,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后方的指挥校尉看到壕沟已经填平,问道:“是否我们该鸣金收兵,让将士们吃点午饭,再接着战斗。” 札木合摇摇头,说继续攻击,可以让后面的军需官送些干牛肉上去。 第168章 坚不可摧 此时,冲车后的朔方军弓箭手也希望进行压制射击,但是毕竟城墙高大,冲车的最顶端,也距离城头还有两丈之遥。在这百步的距离,确实难以构成威胁。可见设计这个壕沟的人当时就想到了这一点,距离恰到好处,让城楼上的人能够向下倾泄火力,而又没有危险。 此时壕沟既已经填平,那三十多具大型冲车,除了有两三具已经被多次床弩攒射倒地之外。其它的仍能行动,在后方将士的努力下,一步一步向城楼行去。 这三十具冲车,虽然制作匆匆,但也初具规模,看起来就象是一头头怪兽。 冲车身上钉满了大块的铁板和木头,高约五丈,由五层构成。下方安装了八个车轮。最下面是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着攻城的士兵,一架冲车上差不多可以容纳百人。 当冲车离城墙还有五十步时,上方四层的士兵,纷纷推开前方的档板,开始向城墙上射击,因为是自下向上射击,所以准头有限,但是也对城上的五百弓箭兵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造城门比较近的两架冲车,上面士兵纷纷掏出长枪,开始击打,破坏城门。长枪札在厚厚的铁皮城门上,咚咚作响。然而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时另一具样式古怪的冲车冲到前方,他的中间三层并没有士兵,也没有隔板,而是悬着一根巨大无比的木锤。打开揭板,上下左右的士兵死命推动木锤。那尖铁头大锤利用摆力,一次接一次地打击在城门上,发出嗡嗡的轰鸣,居然给城门造成了一丝压力。 李仁斌看到朔方军就是这么一点攻城的实力,依仗的不过是那几台冲车。不由得放下心来。 他传下命令,在床弩的枪弩后面装上麻绳,三枪同发。 于是,三架已经上好弦的床弩的后方,换上一支尾部带洞的铁箭,箭箭前方铁矢带钩,后方拖着一条麻绳。 旗手一挥令旗。三弩齐发,三支枪弩有两根射中了城门前的一辆冲车上方的木排。 强弩尾部,拖着两根长长的麻绳,立刻有两队士兵走向前去,用力拽动麻绳,那冲车有五丈多高,本来重心不稳,在这边不命的拉扯之下,立刻绳索绷的紧紧的,不过十几下号子,就是一声巨大的轰鸣,被推翻在地。 冲车上的一百余名士兵,有的被巨大的冲车压倒在地,有的失去了防护,不得不面对城楼上的箭雨,还有的从这么高的空中掉到地上,摔伤了腿,动弹不得。简直是一片惨状。 五原城上的守卫们如法炮制,又干掉了两台冲车,札木合立刻命令鸣金收兵。 他心痛啊,无论是攻城的士兵,还是城下推车的民众,都可以算是自己的子民,如果再这样地攻击下去,就算整个军队都填完,五原城也不见得能够攻下。 攻城队伍慢慢地撤回营地,城头的夏军也不追赶,只是大声欢呼自己的胜利。 回到营地计算损失,三十余台辛苦打造的冲车已然损失了八台,士兵和下方的推车民众伤亡五百。而攻击部队冲到城侧时的攒射,估计最多给敌人造几十个伤亡。五百人一个巨大的数字,如果每天都来这么一下,也不用对战,只要一个多月,自己的军队就可以死光在城下。 札木合一阵苦笑,古人诚不余欺,难怪兵法上说:“十则围之。”攻打这么坚固的城墙,必须要十倍以上的兵力才有效果,而且旷日持久。所谓的宋之襄阳,岂不是就坚持了十几年之外吧。 要想强攻得守,除非象蒙古人那样毫不顾及城中人民的生死,引水灌城,或者发射尸体作为生化武器,玉石俱焚才是高招。 回到帐中,与各位大将商议,大家皆是默默无语,今天恐怖的城防武器真正把这些来自草原的蛮汉们给吓倒了,他们不知道守城居然可以这样恐怖,自己骑士们的无双骑术,强大箭法居然无力施展。城上哪怕一个稍事训练的百姓,依托高高的城防工事和锐利的防器,都可以发挥出恐怖的力量,和自己自豪的骑兵抗衡。 札木合素知辛弃疾久与金兵征战,于是用询问的目光瞅了他一眼,说道:“不知辛将军有何妙计。” 辛弃疾也傻了眼,道:“我虽然久与金兵在山东河北一带作战甚多,但其实很少攻克城池,尤其是这么大的坚城。依我所看,这城中存粮甚多,兵器锋利,而且有二十万民众齐心抵抗,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补给士兵。在中原,若是对于这样的坚城,大多是围而不攻,一方面用一支机动性强的骑兵看守,封闭他的出击机会,另一方面慢慢地扫荡周边的小镇县城,逐渐压缩他们的空间。用饥饿和恐惧来折磨城中的居民,最后一鼓而擒。但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有压倒性的军队优势,以及持久战的耐久力才可。” 黎华听得头大,说道:“以我们的资源优势和持久力,怎么能够和西夏抗衡。还是草原上好,大家把军队拿出来,狠狠地打上一仗,胜者为王,哪有这么多啰嗦。” 辛弃疾微微一笑:”但是这坚城虽然难攻,也并非没有对付他们的利器,大金和大宋交战多年,研究了各式各样的攻城利器,这冲车,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制作倒也方便,但是使用起来效果却不明显。“ 札木合和黎华同时眼前一亮,叫道:“大金国” “是的。”辛弃疾微微点头,大金国答应只要我们攻到五原,就会支援我们一些攻城物资,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应诺到达,相信他们的援助车队也会很快来临,再等等就是。“ ”嗯。“札木合微微点头,”那就传令下去,这几日暂停攻城,让将士们稍作休息。 “黎华,你就带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在五原周边监视郡城,一旦有任何兵马敢于出城,立刻给以坚决打击。同时封锁住他们的援兵入城道路,不能再让物资入城。” “辛将军和我,各率八千骑兵,分成若干小队,仔细地扫荡这五原周围的乡县,挖出与五原郡有关的补给点和军队,慢慢地清理周边据点,限制他的生存之道。” 第169章 大号武器 众将听了札木合的话,各自面面相觑,但也无话可说。 缺乏攻城能力是朔方军的硬伤。目前朔方的制作能力除了铜矿之外就一无是处了,可以说还不具备与这些大国争雄的条件。 札木合心中叹息,难怪铁木真也费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才一统大漠,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征服大金国,只有靠他的儿子孙子辈才能建立横垮欧亚的大帝国,不禁一筹莫展。 就这样朔方军在五原城下建立了大营,一连十来天都不再攻城,只在四处掠夺。那城内的李仁斌也深深松了一口气,只是约束手下不许出城再战,四处收集粮食,增加仓储,等待兴庆大队人马来援。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天色愈是酷热,札木合大营东面缓缓行来了一列车队,约有几十辆大车,倒有千骑跟随,进得大营后满营欢呼。原来是那大金国许诺的攻城利器到了。 札木合也想开开眼界,就与众将一起来到营前,瞧瞧那利器的模样。 只见带头的金兵校尉打开车厢,叫大汗近前来看。 札木合仔细看时,却见里面安放着几具铁器,滑轮,还有结实的绳索。他不知其解,那大金将官细细解释投石器的原理。 其主要是用一个坚固的长臂来设置杠杆,一头较长用结实的铁筐放置石头,另一头较短,里面放置着重重的铁块,并使用巨大的牛筋绞索固定。当绞索板头弹开时,短的一头巨大弹力使另一端抬起,带动上方安装的掷弹带以投射石弹。 虽然投石器的结构简单,但是最重要的两块,抬臂以及绞筋都需要高超的技能制成。而且好的石球要经过高明的石匠精心打磨,大小重量适中,才能保证投射到同样的位置。 听到金国官员介绍了良久之后,札木合的心凉了半截。这么说来,无论是制作支架或者是制作石弹都是旷日持久的工作,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援,根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想看看这次带来的二十抬投石器的威力,就指派了两千名辅兵协助他们面设投石器。 这些金兵带着辅兵去周围的林子里砍斫大号的树木,又根据他们带来的图纸,一点一点地切割,打磨,拼接。终于在十五天之后,在五原城外建筑了二十具高大的投石器。 札木合和黎华兴奋地围着揣石器细看。只见这些投石器高约两人左右,长约两丈,另一端放着一大筐一大筐的石球,形象颇为壮观。他也想试一试投石器的威力,就对金将道:”我们今天打打南门看。“ 金将应诺,就指挥着众人在投石器下面架设滚木,将这些器具拖到了距离南门约四百步的距离。这里仍是城头床弩的极限,再往前一点就可能会受到城头床弩的攻击。 城头上的西夏兵远远地看着这些投石器,有点经验的老兵知道这些器具的威力,招呼守兵散开,抱头趴在城墙垛下。 金将举旗令下,十台投石器领先发力,札木合看到十颗大号铅球般大的石头,齐齐飞起,向城墙砸去。但是力度有些不够,俱落在城墙前方一丈远的距离。 金将看了看位置,又让部下调整了一下投石器的力臂,再次发送,这次一轮十颗石弹果然威力巨大,有的打中了城墙,击得墙灰扑扑作响,有的翻到了城墙后,也不知道击中了什么物品,只有一颗刚刚跃到城墙上头,掉下来砸中一个士兵的后背。因为是自下向上仰攻,其实掉落的力度也不是很大。只见把那个士兵砸得趴下,是否伤亡也未知晓。 众名观战的朔方军爆发出一阵欢呼。札木合也略略高兴,这次总算不必让自己用命去填,算是夺回一点面子。 那金将看得自己的攻击溱效,脸上甚为高兴,连忙指挥士兵们一齐动手补充弹药,继续拉动绞索,不停地进攻。 足足打了三个时辰,不知发出几千颗石弹。南墙的城垛倒是被打烂了好几个,露出里面的弓箭后身影,西夏军急叫拿了不少的土袋挡住缺口。也有二三十名士兵被石弹打中。有的石弹力度过大,打入城中,也不知道打破了几处瓦房。但是距离城破还遥遥无期。 突然,投石器停止了射击。 黎华连忙指着金将道:”打呀,你快打啊,这样打上几天,说不定真的能将南墙打塌呢。“ 那金将无奈地一摊手,札木合笑着替他说了:”没有石弹了吧。“ ”正是。” 金将拱手道:“大汗英明,我们这次从大同过来,装了二十来架投石器的机关,再有二十辆车装着几千个石弹,刚刚已经全部发射完毕。这周转虽然也有石山,可是要想全部雕成圆弹,却是不易。如果全力采石,估计明天可以再备上几百个难以把控力道的石弹。” “罢了罢了。” 札木合双手一摊, “要是想靠你们的石弹破城,照这个造石弹的速度,我怕到明年这个时候,恐怕还打不塌南边的城墙。这样的布防,必须有一万多民夫苦造石弹,然后用两百架投石车昼夜不停地打上三个月,才有可能建功。” 金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整个大同府的投石车储备也不过百辆,石弹也就五万而已。且这种标准石弹制作尤其费力,在大金都是作为战略物资储存,难以大量运来。” “罢了罢了。” 札木合摆摆手。 “这样吧,你将这些投石器的机关,拆除两架给我,我让骑兵星夜送回朔方,让他们照此仿制。从明天起,用两千官兵,在周围的河滩中采集卵石,形状不限,只要重量达标就给我送来。我要密密麻麻地轰烂五原,让他们知道我札木合的可怕。攻城,就不必了。” 几位将校诧异地望着札木合那可怕的表情,不由地为五原城的百姓捏了一把汗。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五原郡的军民就过上了惨无人道的生活。每天从辰时太阳出山开始,南侧就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啸声,一颗又一颗大大小小的剩的鹅卵石越过高高的城墙,毫无目标地打进城内,靠近城墙半里之内,每个地方都可能是死亡陷阱。 不时有运粮的伙夫,休息的哨守,换防的士兵被击中,有的击伤,有的击死,有的问题不大。实际伤亡的人数并不多,每日不过十几人而已,但是对城里人的心理,造成了一股越来越强的恐惧。 第170章 铁林重骑 这种疲劳的战术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转眼就是秋凉,札木合终于迎来了让他高兴万分的消息,兴庆府已经出兵。 虽然是烽火紧急,但是为了同时应对大金国的进击,西夏的王庭还是费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互相争执,确定是否出兵。最后终于下定了结论:河套地既是维系东部五原郡以及一应领地的重要走廊,又是西夏重要的马源地,粮食产区,一旦有失,将会动摇国家的根本。 年龄届五十二的西夏国王李仁孝终于下定了决心,让西夏的枢密副使朱贵任大将军,亲率铁林军一千,卫戍军一万,并从四个监军司中抽调了厢军四万,号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河套而来。 魏青早就依足了札木合的叮嘱,用了无数铜钱,在西夏都城兴庆府布满了探子,因此大军一动,他的信鸽比西夏的军报还快,迅速地来到朔方,再经由八百里快马不断换乘,两天时间就到了札木合军中。 札木合正在营中议事,听到此言,不由得大喜叫道:“来得好,来得好。” 这些天,四周的牧场,农庄也抢得差不多了。西夏坚壁清守望,凡是稍有用途的粮食和战略物资早就搬入城内。依靠抢夺来维持这两万多大军的用度已经是慢慢不支。撤军迫在眉睫。 座下诸将也厌烦了这淡出鸟来的日子,果不其然,辛弃疾,黎华听到敌人大军来袭,纷纷大喜过望,恨不得马上提兵回去,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各自请战。 札木合打量了大家一下,伸手压了压场子,然后大声宣布下一步的计划: “辛弃疾,自你领命东线作战以来,除了一开始阻止李贵进军偶有大战之外,确实缺少大战的机会。这次你的全军一万人都由你率领,领先奔往西线进行部署。” 黎华一见没有叫到自己,隐隐着急。 札木合笑了笑,又指着黎华说: “你也不用担心,将你的军队分为三队,一部两千左右,护送这些大金的攻城兵回大同,若是其中有乐意留下来和我军一起作战的炮手,以百两银子一年的价格,聘请他回我朔方教导投石车的使用。” 众皆动容,须知此时朔方军的普通士兵一年的薪水不过二十两纹银,札木合此时开出若大的手笔,是决定要建立朔方的大型投石车部队,在下次行动时随军作战了。 “另外两千骑兵每人双马,你择一员善于野战的手下,驻扎在五原郡外不远,监视五原的动向,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就进行快速打击。我想被我们的骑兵打怕的夏军,不至于全军出动,来招致我们的围攻。” 黎华得意的一笑, “这个大汗你放心好了,我的手下,都是草原上能征惯战的健将,以西夏骑兵这些日的表现,不要说一打十,就是一打二十,也不算个事。” “嗯,我相信你,黎华。”札木合笑了笑,又说道, “另外六千骑兵,你我各半,一同前往河套参与这次大战。” “尊令!” 所有将领肃立在帐中,接下了号令。 却说西夏的精锐铁林军,又称铁鹞子,是西夏最强大的重骑兵,分为十队,每队约300人,全西夏也不过3000人而已。铁骑兵除了在王城充作护卫,也是作战时的先锋,装备精良,骑兵甲胃都是工匠精心打造。 作战时用绳索将自己绑在马上,就算战死看起来仍然象骑在马上,不会坠落。 这次西夏王对河套异常重视,居然派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交给朱贵指挥,为首的正是第一队的队长,名叫米勒,具有黄金战力。 米勒却是个职业军人,他同朱贵一起接了军令之后,忍不得等待四处监军司的人马到达,就与朱贵商议: “我看那崛起朔方的札木合,也不过是草原上一个蛮子,他又识什么军阵,有什么精良的装备,竟然能战了我们半壁河套。一定是那东平郡王贪生怕死所致。现在你这里召唤各个监军使人马倒要半个月以上,不如我先上前去探个虚实,现在听说朔方军的人马都集中在五原郡下。若是让我寻个破绽,一举击破敌人留守在河套的大将,岂不为将军省事。” 那朱贵可能也是个猪脑子,平时在朝中待得时间太长,并不如那东平郡王般对敌人了如指掌。 他又和东平郡王有隙,心想,你三万大军被敌人差不多吃掉一小半,若是我一千先锋就能建功,岂不是让大王更为认可我。而且他素来知道铁林军装备优良,一个能顶三,就算此去不一定能够击败敌军大将,但逃跑之力总有,不至于被敌人歼灭,于是点头应允道: ”我知道你小子是想去建功吧,也罢也罢,我就让你先去做个先锋,只是不要杀得太快,留些蛮子的头给我,我要在朔方城下建一道京观,威摄这些蛮子再也不敢南下。“ 既得了朱贵大将军允许,米勒就连忙回去召集亲军,准备进发。铁林军虽然久未征战,但是必竟是夏王亲军,平时都枕戈待发,今时得了米勒传唤,看到有战可打,人人皆以为是上天降下来的军功,不出半日就整束齐备。 第二日,这些铁林军持着威武的铁枪,骑着高头大马,雄纠纠地随着米勒出了兴庆的北门,直奔河套而去,洋洋得意的米勒丝毫没有想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兴庆的城门。 河套以南,目前仍然是西夏国的属地,铁林军路过,哪个军镇都不敢怠慢,连忙为其准备马草和粮食,不过三天,就到达了天高草低见牛羊的河套区域。 此时的河套地区,由哲别的纪骑兵守候,札木合早就将命令传到,让他们严加防备,谨慎作战。所以弓骑兵两百人一队地在河套的边缘地带展开巡逻。 这一天,一支巡逻的弓骑兵与铁林子不期而遇,久未作战的米勒掩饰不住心中的小兴奋,他让手下的一千骑士披上铁林制试的精良骑甲,下令排成十排进行猛攻。 这年秋天的河套大战,就由轻骑与重骑的第一次接战拉开了帷幕。 第171章 守株待兔 弓骑队长是个百夫长,当他看到对面黑压压杀过来的约一千骑铁林骑兵时,不禁吓了一跳。 这种骑兵的战马齐整,都是黑色的高头大马,甲胃整齐,齐刷刷地一排制式板甲,行动起来不时可以看到铁片撞击的声音。 看到这里,他很快地想到了这明显是西夏的精锐。 于是队长派遣了十个骑兵回去报告。 但是连日的胜利使他并不把这队西夏骑兵放在眼里,看着厚重的重骑兵装甲,百夫长轻蔑地一笑,对部下说: ”就让我们陪这批西夏来的死鹞子玩玩!“ 于是弓骑队长将骑队编成常见的弯月形,两头稍前,中间后陷,用一阵箭雨来欢迎对面冲来的西夏强骑。 西夏的铁林尉米勒看到弓骑这种常见的弯月阵,根本不需要思索,枪尖一指,集体排成一个方阵,当先冲入。 待到铁林近一百步之后,弓骑队长示意部下开始放箭,从中间和阵势的两头开始攒射,按照他的思路,攒射三轮就开始后撤,依靠轻骑兵的运动力,脱离敌军的追击,若是有隙可趁,再在后方展开队形,进行第二轮攒射。 第一轮箭矢刚刚发过,敏锐的弓骑队长就发现自己的错误,密密麻麻的飞箭,根本射不进铁鹞子们的板甲,除了有几支射中马匹的能够稍稍阻挡骑速,前锋的铁林骑仍然不减分毫速度地扑面袭来。 而且,西夏的骑将很明显也十分擅长指挥变阵,顶过第一轮箭羽,铁林的方阵中又向两侧突出两只队伍,象两只锋利的箭头向两端的弓骑队伍射去。 “不好,快撤!” 弓骑队长猛然醒悟下达了命令。恰恰身后的弓骑已经拉好弓弦,准备第二轮攒射。 “射马脚!” 命令一下,这一批箭手俱向下三寸,瞄准马腿一轮攒射,然后后队换着前队,向后奔驰。 弓骑队长殊不知,正是这一阵射马脚救了他的命。 要知道铁林出动,比照大金国的铁浮图而设,无论骑士还是马身,都用的西夏最精良的铁甲覆盖,既轻又稳,防护性能最好。如果是面对面的普通攒射,二十步之外难撼动分毫。但只有马腿是唯一破绽,为了奔跑迅速,不得不露在外头。 但那马腿速度既快,目标又小,并不好瞄准,很少成为弓箭后的目标。 但是一轮箭雨既过,铁林马快,距弓骑不过十数步距离,一跃即发,此时再射马脚,箭矢密集,总有几只能中的。何况那些长箭密麻麻札在地上,如同一片刺林,也会让那些马儿吓一跳,稍作停留。 这样就阻止了马速,使队长及附近的亲兵得以逃脱。 但是铁林骑兵的马速确实不错,且这边的轻弓骑兵急着转身逃逸,十几步距离,哪里容得你转身。于是就被铁骑踩到,手起刀落,就是一排士兵倒下。 所幸弓骑队长既已发令撤退,草原骑兵令行禁止,转身极为迅速,当前两排见事已至此,反而不再后撤,一声大吼,抡刀与敌人血拼,为后面的袍泽迎得了撤退的时间。 至于两边的侧翼,本就散开,要逃要攻,都极为便利,因而损失最小。 但是铁林的马脚力精良,紧紧跟随在这一路逃窜的弓骑后面,不知杀掉了五六十人,真到余人逃入一所牧场堡垒,硬弓强弩守住阵脚,这天的大战方而告终。 弓骑队长不敢怠慢,连忙把铁林的优势,与自己作战的详细情况,写了一封书信,星夜让人寄出堡垒,交于弓骑统领哲别查看。 又过数日,那铁林军不时在外围寻找弓骑兵的巡逻方队,斩首差不多有两三百,哲别约束部队,若是再见到铁林,不许交战,远远监视即可。 至此,铁林的杀戮方告一段落。 约莫过了四五天,铁林的斥候飞骑来报米勒,前方有一队弓骑兵正在巡逻,不过观其数量较多,差不多有五百人左右,周围尚未发现敌情。 米勒大喜,就叫从人准备行头,上马疾行,准备一举全歼此队。 有副将上报道:“现在敌人数目骤增,恐怕有所图谋。” 米勒怒道:“怕他个屁,我看敌人是怕我军势大,所以增加巡逻人马,但是以轻骑兵这样的实力,不要说五百,就算五千,我也敢率铁林一闯。” 众将皆不敢再言。 待到米勒带人行到弓骑跟前,米勒远远看去,只见对面四五百人,皆下马围作几团,似在吃饭议事。后方有一丛灌木,不过一尺多高,根本不可能藏有伏兵。 米勒大喜,就教将铁林分为三队,从三个方向急速向弓骑兵的阵营扑去,定不能教走了一骑。 弓骑兵听到马声袭来,奇怪的竟然没有大惊失色,上马逃跑,而是原地列阵,一队队地列成三个方阵,每个方阵又有五排组成。 米勒大喜,就叫前军加速前行。 行到两百步左右,铁林军已然加速,突然看到前方的士兵齐齐拉开一种奇怪的大弓,一阵庞大的箭雨扑面而来。 哲别一箭射去,射中两百步外的一名铁林士兵,那箭矢狠狠地刺进士兵的胸膛,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原来这五百人正是哲别的亲兵弓骑,白羽长弓手。 哲别在朔方城中,受到路德维希的启发,获得了英国的长弓图纸。英国长弓约五尺左右,使用一条完整的杉木弯制而成,比常见的大型复合弓还要长两尺,坚硬而有弹性,一箭射出可以射到200至300步。 长弓的制作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长弓手都需要多年的训练,具有强大的臂力和准头,这一点对哲别来说并不为难。他一直精通箭术,本人又是白银阶段的弓箭手,这一年来将自己多年的弓箭技法教导给自己精心挑选的精英,这500人倒有100人能够开弓射到300步之外。 200步之内,射破板甲,并非难事。 却说米勒见到对方一阵弓弦响,两百米之外,自己这边的先锋竟然被射倒二十几人。 不由大吃一惊。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么远的距离,如果能够拉起一次大弓,未必能拉得第二次,自己加快马速,说不定能在下一轮箭矢发出之际冲进敌营。 于是挥手下令加大马速,全力前进。 第172章 斩将夺头 哲别见铁林竟然还敢向前冲来,反而更加高兴。 原来第一轮攒射,他只不过使用了第一排一百余人射出,200步毕竟距离较远,这些人射过之后稍许疲惫。哲别扬扬手让他们站到队后。 看看敌人已至一百五十步距离,就让第二,第三排两百余人,一齐发射。 “嗖嗖嗖” 又是一阵乱箭,这次的距离更近,发射的箭数更多,准头更细,哲别手下的弓箭手,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苦练这百步穿杨的箭法,既然入得我一百五十步,那各人的准头又多了几分,哪能不中。 “啪啪啪啪” 这一次掉下七八十骑,米勒着实有些惊慌了,此时落马的七八十骑,有些其实并没有被射中要害,只是那箭矢来得快,去得疾,马速也快,这么高速的箭矢撞过来,就算是鸽子,也是个死。 米勒开始心痛,这些铁林兵都经过至少三年以上的训练,手中的兵器箭矢,都是大价钱打造,一名铁林的装备物资费用超过千两黄金,是西夏国的王牌骑兵。 此时既然损失这么多,完全无法回去交待,但是已经跑到这个位置,再往回走又甚为可惜,说不定,敌人就是这一批箭的力量了。 况且此时马速已经达到最快,就算回头,以对方的箭力,势必追着自己的后背狂射,岂不是损失更大。想到这里,他一语不发,继续率兵前冲,马上就要冲到了,再忍一会。 哲别摇摇头,真是佩服这个铁林将军啊,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摆摆手,方才射过的两百人退到后方休息,最先射出弓箭的一百精兵,再加两百还没有射过的长弓手,一齐在阵前排齐。趁着敌人冲到一百步时,再来一发。 “刷刷刷” 这三百支箭暴发出了巨大的威力,不仅射向骑兵,也射向马匹。一阵巨大的攒射之后,足足有一百五十骑躺倒在地上。 米勒再也顾不得自己军队的损失了,他的大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的距离,此时只要再向前一轮冲锋,就可以将自己深恶痛绝的弓手打翻在地,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敌人被自己骑兵的长枪,马刀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 但是让他惊异的是,这三百弓手射过箭之后,就齐齐地将长弓一扔,向后方撤退。米勒不仅摇摇头,心想这群人是不是傻子,两条腿再快,能跑得过马儿吗? 最多不过再跑三十步,自己的骑兵就能冲上去再补上一通。 当他冲过这最后五十步时,突然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阵铜锣响,从前方的灌木丛中突然钻出了数以千计的轻步兵,每人都拿着足足有两丈的长矛,齐齐攒刺过来,形成了一道拒马。 原来这是哲别苦心设下的毒计,他从各种碉垒中调派了一千多名轻兵,利用一个晚上,在此处挖了几道长长的战壕,然后各自携带长矛,躲在土里。 他之所以选取这一带灌木,就是为了挡住挖出的泥土,以免铁林的将领发现不同之处。 此时三轮长弓暴射已过,铁林足足损失约三百人左右,攻击之气势已经荡然无从,突然被这些长枪挡住,陷入苦战。 而这些后撤的精弓骑兵,扔掉长弓,又捡起了早就藏在此处的制式骑弓,骑弓的射程在三十至五十步,拉起射出都非常容易,这些弓手又都是多年的精骑。在长枪兵顶住敌军的锋锐时,纷纷开弓射箭,一射一个准。 双方在这灌木丛中大战了一柱香的时间,铁林渐渐不敌。 哲别的长枪兵以逸待劳,就象森林一样堪堪敌住铁林的进击。那些板甲虽然光滑,能够远远地敌住利箭的射击,但是就近尖利的长矛却能够轻易地捅进去,就象是烤肉串的铁尖一般。 另外,哲别的亲兵们拉的虽然是不能和长弓相提并论的骑弓,但是距离近,且他们都力气大,射术精确,就算射不进胸甲,射中膝盖,面部或者脖子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简直是这些骑兵的天敌。 此时的铁林又倒下了两百多人,所有损失已经过半。而哲别的伏兵以逸待劳,不过仅仅损失了一百多伏击的轻步兵而已。 米勒伏地细听,远处已经传来隆隆的马蹄,显然要将他们在这里消灭干净。 他再无留恋,只得骑上战马,指挥士兵快速逃跑。 那铁林军与草原骑兵不同,尤其重视长官命令,就算逃跑,也不能失却威严,密密地排成方阵,方才缓缓后撤。这却给了哲别又一次机会。 待到铁林军掉头回转,向长枪手们又交出几十条命之后,方才在阵列前五十米处列成队形的时候,向后撤离。 此时哲别率领的弓骑兵早已登上他们的草原战马,各自从灌木后向两面伸展,隐隐然向一双张开的手掌,将铁林军缓缓围住,展开猎杀。 米勒没有想到他对阵的,正是日后天下无双的草原骑兵首领,哲别。 更没想到在这么快的时间中,对方转败而胜,并且指引骑兵形成了如此完美的追击队形。 待到他想走时,从后方和两翼都出现了恐怖的箭矢。 后方的一百名精锐的长弓射手重新回到原地,拾起了原被丢弃的长弓,硬硬地一轮大箭从后方射来。而两侧的弓骑一面奋力疾驰,奔向前方,一面伸手拉弓。 向左侧或右侧,被自己包围的那些铁林骑兵,给一阵箭雨的洗礼。 米勒见局势危急至此,只得纵马狂奔,没有料到的是,那些高大的骏马,终于不能忍受这么高强度和密度的作战频率,开始降低速度。一匹接一匹地被那哲别的骑兵席卷追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名又一名的手足被敌骑射落,米勒目眦俱裂,只有凭借自己的马力和无双骑术,仅率十几骑逃出围困,舍生忘死而去。 行不十数里,米勒口干舌燥,正要喝一口凉水。突然前方过来一将,带着百来骑骠骑兵,直冲而来。 为首一将,手持方天画戟,冲向米勒,斗不十数合,那大将一声大喝,将米勒的战马惊得一顿,一杆长戟刷地从米勒脖子上掠过,一股鲜血,不甘心地喷涌而上。 杀掉米勒的将军,正是札木合。 第173章 如临大敌 原来札木合两万大军日夜兼程,已然赶到战场。 刚才哲别舍生忘死的用长弓手对铁林军一役,如果再不取胜,札木合将亲率五千铁骑,合围铁林骑兵,将这个对自己运动战最大威胁的骑队,完全地辗压至死。 此时铁林队长米勒已是强弓之末,虽然号称黄金境界的战士,远不如札木合挟必胜之意,以逸待劳的雷霆一击,且周边还有百余骑朔方骑虎视耽耽,若有不测,肯定会上来帮忙,所以米勒心慌意乱之下,不过支吾了几下,就行落败,死于札木合大戟之下。 他这一死,札木合因缘附会,也瞬间掌握了黄金高手的要意,成功晋级黄金战力。 当下哲别骑兵追赶而来,恰好遇见了札木合的亲军,两相会合,就近选取了一处牧场堡垒,即时进入军议。 札木合听到哲别介绍了西夏五路大军进逼河套的状况,不禁哈哈大笑:“这正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路闯进来,我们在五原,多方寻找西夏军主力决战未果,想不到竟然在河套能遇到这样的战机,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求战最迫切的莫过于黎华,他在五原郡下吃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弩箭以及居高临下的箭雨的苦头,看到又有野战的机会在眼前,大为高兴,对众人说道: “你们都不要跟我争,给我在四周观敌料阵,看我一个人独带一万骠骑,将这五万土狗一个个杀灭,不要和我抢啊,谁抢我和谁急。” 众将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札木合正色说:“西夏厢军的不济事,我也早有耳闻,但是蚁多咬死象,我最怕的就是打成消耗战。若是西夏军被吓怕了胆,凭着营塞慢慢和我们打阵地战,朔方的人口不及西夏的十分之一,况且没有什么大城可以扼住要道,我们可消耗不起。我们要打的是运动战,在运动中消灭敌人,集中兵力,攻击一部,务求全歼。” 众将领还是第一次听到札木合这么生动地描述自己的战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听得出神。 .... 却说铁林骑兵在河套覆灭之后,那仅存无几的残军将铁林失陷的情况绘声绘色地传了出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利,这些残军不得不一而再地夸大朔方军的可怕。 当中路的元帅朱贵,以及四路将军的统帅听到多次辗转到自己耳中的消息时,他们得知国内独一无二的铁林军竟然栽在一群人数只是自己一半的长弓手,和数目不多的轻步兵手中,每个人都感到深深的震惊。 他们大多数人只不过身强力壮,由军户世袭厢军,或者是贵族出身,生下来就有着尊贵的血统。并不明白长弓手技术的进步对骑兵的意义,也不明白这五百长弓手正是哲别手中精锐的精锐,只是依托一定的时间,以及地理环境,并层层施计,才能让那些铁林奋不顾身地上来送死。 在这些人的眼中,肯定朔方的骑兵会比这些长弓的轻步兵更为可怕,若是遇见这种比铁林军更可怕的骑士,自己该如何自处。 其实他们所忌讳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札木合信奉精兵政策,他的目标,就是建立一支人数不过十万的精锐骑兵。 实际上骑兵作战并不象步兵那样多多益善良,一定的空间,地理环境,马匹的耐劳程度都限制了一次战斗中能够投出的骑兵数量。好的精锐的骑兵能够积小胜为大胜,层层进逼,不断地战胜一波一波的敌人,从而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终将敌人斩杀在雪崩的冲锋之中。 反正一旦西夏的将军们确认了朔方骑军无敌的的心态,他们的进度就象乌龟一样缓慢,人人都不想冲在最前面去送死,都希望自己的同伴先行发动进攻,自己可以先择增援或者逃亡。 何况大多数人都得知了朔方军在五原的无攻而防,私下里认为撤退更是一件良好的选择,如果固守在后方的强大城堡中,让这些蛮子求战不得,接济不能,最终还不是要退却。 只要遇到一点小部队的攻击,这五大军团就象被马蜂札了一样,急急忙忙地向四周请求援军。 然而,在西夏军拖拖杳杳地扑行了半个月的时候,札木合终于不想忍受即将到来的严冬的考验,率先发动了攻击。 西夏军最靠近南面荒漠的一支厢军首先遭遇到了攻击。 当厢军大将收到自己斥候带回的战报时,已经有一支黑衣黑甲的朔方军疯狂地袭击了厢军的左营,凡是出营挑战的千夫战所率的骑队,或是回营稍晚的几支游骑队,无一例外,都遭遇到了四面八方的攻击。 朔方就象是野外的君王,只要西夏军来到他的领地,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这样高频的攻击速度,以及力度。 望着不断溃败的军队,以及高达千人的伤亡,厢军大将毫不犹豫地用自己能找到的各种方法向各路大军,以及总统率朱贵出击。并命令手下所有的军队,不许出击,固守营塞,用密密麻麻的箭矢,以及几十具移动弩车来牢牢地封锁出大营入口,等待来袭。 朱贵接到南路厢军的救援请求之后,在大营中反复思索,得不出一个可靠的法子。 “大帅。” 手下的兴庆近卫军大将向朱贵请求道: “从敌人的攻势来看,其主力倾力而出,正在沿袭他们的集中兵力,攻其一处的战略,如果我们不救,很快就会被朔方军打破营寨,到时这一万余人全部阵亡,皇帝陛下的怒火,就会全部由我们来承受。” 如果这位大将知道札木合心里所想就好了,实际上札木合手中所控机动兵力不过三万,正面强攻作战,他并不怕西夏大军,甚至可以有把握地将西夏五万大军一鼓全歼。 可是札木合最担心的就是打成消耗战,如果西夏军四平八稳地进齐头进入河套,他是宁可放弃一些牧场,也不会马上面对其锐气的,就算全歼了五万大军,可若是打得自己只余一万多,哪什么来抵抗下一波西夏的进击,以及草原的未来隐患呢。 但是此时西夏统帅朱贵确实被手下说得没有主意,他又思索了片刻,心意已决: “传令下去,其余三部厢军每步出兵五千,驰援西南部队,我亲率八千大军,立即奔向西南,我要会一会札木合,看看到底是他的骑兵,还是我的大军更强。” 第174章 太公钓鱼 当游骑兵传来西夏大军调动的消息,在大帐中守候西夏军战报的札木合与各位将军终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以札木合的算计,西南方面出动的骑兵实际只有五千,而在以雷霆万均之势,将西南厢军的外围击溃,并留下一千伤兵的,正是黎华的亲军,镖骑军。 一旦打垮西南厢军的外围,黎华亲率大军回转,西南方向只留下两千轻骑监视西夏厢军动向和各处援军,而整个朔方大军的视线,转到了四路来援的大军身上。 对于札木合来说,如果强攻位于坚塞之中的西夏大军,由于其中伴随着敌军的大量重武器,包括轻床弩,以及小型火炮等特,强攻必然带来大量的伤亡。 可是若在运动中歼敌,效果就截然不一样了。 要知道兵贵神速,按照朱贵的命令,骑兵要展开奔驰,三天之内达到西南线的营地,势必要轻装前进,尤其是丢掉会影响速度的车辆,重型装备等物,如果能掌握好敌人的前进路途和方向,就能第一时间把握好敌军的动向,一举出现点击。 札木合和众将在地图上密密谋划,很快就确认好了一处良好的歼敌圣地,马鞍谷。 马鞍谷以其处两侧为低矮的山丘,中间一条宽阔的直路,形似马鞍而得名,在这条宽阔的直路两边都是山地,如果舍平地而取山地,自北向南驰援西南,则要增加一天以上的距离,是大部分将军所不能忍受的。 一支西夏的厢军增援,行了两天一夜,终于来到了马鞍谷区域。 这支军队离西南厢军的驻地最远,差不多有五天的距离,所以得了朱贵的命令之后,为了不至于迟到,其行军大将指挥手下兵马,昼夜兼程地赶路,所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小股的朔方游骑阻挠,一路顺利。 只要度过了这处山谷,前方恰好有一处水草俱美的绿洲,黄金武力的大将鞭梢向前指去, “大家再走一个时辰,就有一处好宿营地,到时可以下马歇息,札下营地宿营。” 众士兵欢声雷动,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 行不过四五里路,西夏大将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冰冰地,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约有一千弓手,都下了马,手挽大弓,正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这莫不是杀得铁林骑兵大败的长弓手,西夏大将一时大惊,虽然他手下有五千人,但也不敢说能够稳胜米勒的一千铁骑,就算这一千铁骑也折在这些长弓手的手中,我能冲过去吗? 他这一犹豫,却是让整个骑兵迟疑起来,却不知,哲别的手下,真正的长弓手,在两百步之外能够出手的不过百人左右,此处山谷宽阔,若是自己带五千人夺路狂奔,那一千人估计射过一轮,就会上马逃走。 然而他这一丝犹豫把自己唯一的一点胜算给扔掉了。要知道札木合定下计谋,并组织近两万五千大军围攻,必须要有精密的计划和行军入线。此时西夏军的进军时间比预定的早了半个时辰,大军合围尚未达成,此时只好让这一千弓手摆在前方,唱一出空城计,以减援敌军的进度。 果然这西夏军队耽搁了约有半个时辰之久,大将还在犹豫不觉,突然两侧的山梁上,也出现了数不清的铁骑大队,后方也隐隐有骑兵的步伐冲来,没法再犹豫了,西夏大将旗在手上,命令手下舍生忘死地冲过去。 冲到距离长弓方队还有五百步的时候,长弓手的身手,突然出现了一条密密麻麻的黑线,原来是增援的轻步兵,终于赶到了。 这一次扎木合从周边的民众里一共征集了约两千轻步,每人都手执着长约两丈长矛,粗粗地搭成拒马,挡在西夏骑兵的前头。 “杀呀!” 西夏骑兵们骑着大马,举着长长的长枪和锋利的弯刀杀奔过去。 他们的河西马的耐力不如蒙古马,在经过了两天的奔跑之后,早已经疲惫交加,跑起来浑身乏力,只有平时初速的二分之一,约摸一百步时,迎来了朔方长弓手的第一波抛射攻击。 哲别并没有把自己最精锐的白羽长弓放在这里,所以他们的射距不过一百步而已,但是这匆匆来到的五千骑兵,其装备防护,比起铁林军也差得太远,不仅没有人人都置备起足够防御弓箭的连环甲,而且也没有整齐的阵形和冲击战略。 一千多支敌箭射来,射下了三五十西夏骑兵的身体,余下的继续全力前行。’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五十步左右,这次倒下的骑兵数目更多,有六七十骑,然而这个数目对于全力冲杀的五千骑兵来说并不算很多,而且敌人的弓箭手明显象使不出力气的样子,不需要顾忌他们再射一轮利箭。 “哐!” 西夏骑兵和长枪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可以看得出,这些匆忙组织起来的轻步长枪手并不是这一波厢军的队手,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减缓了西夏军的冲击速度,为背后的弓箭手们营造出脱逃的时机。 果然,后方的一千轻弓手纷纷踏上了战马,边射边退,不时给冲过来的西夏军队创造掉落马背的机会。 奋力博杀的西夏骑兵愤怒地打落这一支一支射过来的箭头,努力地拨开眼前拦路的长枪手。 终于,他们穿透了眼前的长枪军阵,一匹又一匹高大的河西马穿透阵营,后方的长枪手几近崩溃。 这算什么战力,西夏的大将强力地压制住自己策马转向,再次穿透那支长枪兵的打算,而是整理起穿过来的骑兵小队,准备再次向前冲出,因为他的身后,大股大股的朔方军正策骑奔来,晚走一步,就要掉下几百具战士的尸体作为代价。 当他已经整理起了两千骑兵,排列出四个方阵,正准备再次向前进攻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前方一面射箭一面齐齐后退的弓骑兵突然向两侧裂开,露出中间的一彪一千骑兵。 让这些西夏骑兵们目瞪口呆的是,对面的骑兵的打扮很象自己的铁林兵,每个人头戴铜面具,闪闪发光,身穿精铁铠,骑着高头大马俱披着硬甲,一条条绳索将士兵们牢牢固定在马上。 这时一轮夕阳从对面的大将身后射来,那员大将身披阳光,如同一尊天神,他望着西夏的军阵,口里只吐了四个字 “杀光他们!“ 第175章 河汊险地 从轻步兵突出的西夏厢军面对的正是黎华旗下的骠骑精锐,虽然不过一千,但是无论铁甲,或是装备,骑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战士。 此时骠骑精军正面攻来,后方是不知有一万多的朔方骑兵。领先的西夏骑兵大将咬一咬牙,说了一声跟我冲,就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已经在步兵的阻拦下精疲力尽的骑兵对上前方的骠骑,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些骠骑人人披甲,根本就不用拉弓,只是低了头一个劲地加强马速,向前攻击。对方的箭矢落在他们身上,基本上如同无物一般,二十步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影响。 等到了二十步之类,列位看官,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由得你来拉弓射箭。 那些弓弦只拉开一半就被朔方骠骑直撞过来,连人带马撞个稀烂。 不出半柱香功夫,西夏军好不容易聚拢的四千骑兵,已经被撞烂了一半,整个军阵溃散开来。 此时后方札木合,辛弃疾等人引着的一万骑兵已到,急于饮血的弯刀高高举起,不论是否跪地求降,一律向那些西夏军砍了过去。 战不片刻,札木合看到对方已全然没有斗志,大部分人都扔下兵器,跪到了路边,急忙下令,停止杀戮,收拢降兵。 待到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开始受降,西夏军的五千骑兵,还能够走得动路的不足两千。 札木合急令一队周边牧场组织起来的辅兵将这些士兵捆绑好,暂时散到各种坞堡看管,等待自己下一步的命令。 没过一天,这队厢军被打垮的战报已经传到了西夏的讨伐军元帅朱贵那里。 朱贵此时已经率令大军来到西南厢军的驻地,很快地扫清了厢军周围的朔方军游骑,让这些惊恐万状的厢军们安静下来。 待到接到战报,自己的一队五千人已经尽数被围歼,朱贵惊出了一声冷汗,终于搞明白了朔方军围城打援的把戏。 此时同时到达西南厢军驻地的还有另外三队厢军合计一万五千人马,包括朱贵亲领的八千精骑。 既然知道了札木合的打算,朱贵传下令去:所有的几路大军一起向他的大营靠拢,相聚不得超过二十里距离,以便互相响应。 他眼前的军队分为三支,一阵由三队厢军增援组成,约有一万五,一队由现有的西南厢军组成,约有一万,还有自己带来的八千骑兵在中,三队人马,间距不过十里,缓缓向大营行去。 行不两人日,朱贵率领大军,来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河汊口,名唤白银峡的所在,两边都是黄河的支流,却不太深,骑兵都可以踏河底穿越。 朱贵大军在两河之间,两边各有一处部队缓行。 这天早起,行不十几里路,突然左侧传来大哗,朱贵转头望去,只见约摸有万人朔方大军,正在攻击左翼一万五的厢军。 那些朔方军分为五队,每队约有两千人左右,纵马疾奔。不时地突进厢军的边缘,切下一块,然后又骤然远去,用大股的箭雨阻住追兵。斗得十分激烈。 朱贵正要考虑发兵前往支援,突然听得左翼也传来一阵大哗,那儿也有五千左右的朔方军,正在猛烈突击右侧的厢军队列。 这些朔方军却不组成多队,就是一列弯月阵,中间稍向内凹,两边的骑兵前出,不断地用弓箭向中心发射,协助中心的骑兵突击,那中心骑兵一队不过千余,反反复复地向厢军的阵前突击,如同一个眼镜蛇的头部,无论是进是退,都指挥得当,如同一人,稍不留神,就会给厢军咬上重重一口。 朱贵在马上沉思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 部下齐问元帅为何发笑。 朱贵以鞭梢指向两侧说:”我以为札木合是个怎么样的大英雄,聪明人。他这样的打法,不是作死么。“ 就有位副将上前讨好元帅道:”想札木合年纪轻轻,哪里有大帅这样的深谋远虑,我等在此跟随大帅作战,也希望能增长自己的见识,还望朱元帅不吝赐教。“ 朱贵理了理自己的长须,好整以瑕说道:”今日朔方虽然锋芒必露,但是毕竟不如我大夏国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他有三个缺陷:第一地域太少,没有辗转的腹地。一旦我军来袭,札木合必然要起全军应对,不可后撤一步。第二除了朔方之外,札木合并没有一个可靠的城郭能让他扼住要塞,待我力疲之后趁势进攻。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是,以朔方一地,养不了这么多的战士,札木合的士兵数量不及我大西夏的二十分之一。所以他要是与我们拼消耗,拼物力,必然是死路一点。“ 下面的一位参将接过话头,讨好元帅说:”是了,朔方军人数既少,还敢分兵攻我两处。现在我西夏军三部合为一体,交相支援,力量远远大于各自独立的力量。若是朔方继续这样的进攻没有成果,就变成了僵局和消耗上,就算我军以两人换他一人,全数丧命于此,西夏的国力,军力也全然消耗于此,再也接不起我西夏的再一次讨伐了。“ ”懦子可教也。“朱贵赞许到。”既然朔方与我军展开消耗,正是我所愿,这时如果我们过早的出击,反而会打草惊蛇,让那杀过来的朔方军知道我军的实力,早早退却,这样就达不到消耗敌人的目的了。这样吧,我们就让士兵们披戴好盔甲,在这里观看两边的动静,一旦哪个方向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们再派生力军迎难而上,一股作气歼灭敌人。 众人皆皆称是,于是这中路约八千精兵,在朱贵的带领下集结成队,目视两方的激烈打斗,但是又不加入,只作跃跃欲试状,希望以此制造压力。 过了一柱香工夫,朔方军倒是没有感到压力,仍然是保持频率和强度,有节奏地展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西夏军倒是怒了,玛地,我们在这儿拼死作战,你们这些京城里出来的家伙也不来拉兄弟一把,难道就要眼看着我们全数战死于此才会开心么。 他们正要怒骂,突然听到中路大军的前方响起了一阵阵隆隆的雷声,一支军队冲到朱贵大军的前方,展开了攻击。 第176章 四军夺魁 当先一路向朱贵压来的约有一千人,正是哲别的亲军,白羽弓骑以及从其它营召集而来的五百人。 前几天击溃西夏五千厢军之后,扎木合把哲别,黎华,辛弃疾,路德维希四人召集到了一起,继续在朔方城没有打完的冠军争夺赛。 哲别还记得札木合满脸含笑的神情,他说: “本来我们把五原郡作为你们的争夺要地,但是眼见已经要秋凉,高墙深垒的五原郡很难攻克,既然这样,就把西夏的北征大元帅,朱贵作为你们的争夺吧。或杀或俘,只要哪支亲兵能够干掉朱贵,这次的【挑战杯】就是他的,永久保留。” 回忆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哲别的弓骑已经出现在敌军营前三百步处。 这次他的骑兵人人都带着五六只箭筒,每个筒中密密麻麻地压了二十几支箭,压得马背沉甸甸的。 草原骑兵本来就善于射箭,而哲别的亲兵更是射手中的射手,眼见得距离西夏兵的有效射程尚有两倍,哲别就停下白马,深吸一口气,拉弓至满月,瞅中对方阵中一将射去。 “嗖!” 那箭如流星赶月,一下穿过前方五六排军士,射中了一位骑着高头大马,双手持着大旗的西夏旗手。一箭正中旗手胸膛。矢头的巨力,将那半指厚的铁制板甲,一箭射裂,深深刺入旗手的胸口,将他射倒在地。 旗手手中的大旗,扑的一下倒在地上,巨大的红绸旗面覆盖在旁边的一小队骑兵身上。 随着哲别这一箭定位,他身边的三排骑士约两百余人,纷纷拉下大黄弓,不停地攒射起来。大黄弓是复合型弓,差不多约有三尺来长,需要大力才可拉满,极为费力。 这些骑士本就力大,且箭术奇佳,此时齐齐发力,一排笔直的箭支象冲锋枪子弹一样向敌人打去,啪啪啪就射落了前方的的排骑兵。 此时那些西夏人好象刚刚惊醒过来一样,一起举起圆盾护卫,然后驱马向前,希望能够近距离作战,以便抵消朔方弓骑的优势。 一轮过后,这两百余人力道未减,又各自拉起大黄弓,再来了一轮,前方冲过来的骑兵不断落地。 此时骑兵们稍稍力弱,后方的骑兵早已按队列散开,在阵型中留下了几列通道,以便前面几排骑兵后撤。 此时西夏的骑兵已经纵马向前,他们的阵形远比这一千人更为集中,就象一个长长的月牙铲,中间稍凹,向朔方军奋力击来。 此时第二轮约有七百人已经稳住身形侧马居前,见到西夏骑兵袭来,又是一轮攒射,这阵箭雨比起先前的两百余人的射力更密,更疾。加之西夏骑兵迎面奔来,骑速就似增加了箭支对碰的速度,威力更大。 “刷刷刷” 从高空看,迎面击来的月牙铲被这一阵箭雨,月牙的中心就象是被打成了筛子,差不多掉下三四百骑,骑兵冲力早已经不如之前。 此时,这些弓骑兵再好整以瑕地向后退去。一面走,一面还不时地有一阵人马转过身子,拔转箭头射落几个骑兵。 西夏军浑然不以这些被射倒的同袍为忧,一力狂奔,只想尽快赶上前面的弓骑,来一次公平决斗,以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但是随着追赶的展开,没有几个西夏的将领们会意识到自己的队形已经出现了变化,防御越来越薄。 追不到一里,右翼突然又出现一列精骑,约有一千,就如一群饿虎从右翼卷入西夏兵的骑阵,将之咬成碎片,完全穿透过去。冲过来的这支强骑,正是路德维希率领的一千圣骑士。 这些圣骑士们身穿亮光板甲,手持粗杆骑枪,武装到牙齿根本不怕敌人的刀砍枪刺。而且埋伏已久,又是趁敌人奔跑中从最难设防的右翼杀入,一时将西夏军的前阵杀的人仰马翻,就算西夏军的长枪真正刺进了圣骑兵的铠甲,这些为了神而战的骑兵们也浑然不觉,好象那枪刺进的不是自己的肉,而是一部机器,依然机械地举着骑枪反杀敌人。 此时西夏前军两千人已然大乱,哲别趁机指挥骑队回转过马匹,并不正面对准西夏前军,而是侧翼冲撞,一边骑,一边错身而过带来一阵阵致命的箭雨,西夏前军已经全乱,而且前军的溃军开始向后逃亡,影响到中军。 朱贵见此情形,正要调遣身边的一支骑兵去实施反冲击,以便扭转危局,突然后队一阵混乱。转身看时,原来辛弃疾和黎华两支精骑也从后撞来。 辛弃疾身材高大威武,一柄银枪之下没有一合之将,他带着游骑,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十人阵形,缓缓滚动,就象一台台绞肉机,缓缓向朱贵的中军绞杀过来,吃进一队队生龙活虎的西夏骑兵,吐出一匹匹失去了主人的孤马,掉落在地的尸体或伤兵。 黎华却不需要一点儿机巧,初时西夏军本是全军向前,稳稳地对抗着朔方军,形成三个梯队支援的态势,这时突然被两人队快速的精骑从后方杀入,不少人都来不及整理队形或者组织狙击的小队。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向样的抵抗。 黎华就简单地将他的重骑兵组成一个尖锥阵头,最前方用亲兵中力气最大,孔武有力的排头兵,一人持两柄长枪向前突击,若是被击落下马,或是力所不及,则换了后方的一排继续突击,舍生忘死,不顾性命地向前进攻。 而这次为了杀人更方便点,黎华策骑奔在自己骑队的当中,手持一把开山大斧,来一个就是一斧。无论对方是手持弓箭,握有长枪,还是身披重重的盔甲,在这种力度和惯性极大的武器的招呼下,基本上是一招毙命,没有三合之将。 许多西夏将官,刚刚发现形势不对,准备吆喝部队上前堵截,就被黎华一斧拍在铠甲上,活生生打成肉泥。 既快且劲,黎华心中暗喜,自己的箭头已经接近了朱贵的帅旗。 第177章 一败涂地 此时,西夏征北大元帅,枢密副使朱贵已然是注视到了进击的黎华骑队。 只见黎华浑身是血,手挥一柄利斧,如同一只洪荒巨兽一般地杀到眼前,真是年轻人熊胆豹子心,根本不把这员老将放在眼里。 话说朱贵本来也是黄金境界的实力,比起白银顶峰的黎华还要稍胜一筹,此时他手下也有三百多亲军,将他团团护在中央,每个亲军都有西夏铁鹞子级别的实车,按说打起来应该不逊于黎华。 可是,朱贵毕竟老了,他是一个老将,家里还有着偌大的家业,不但有几房娇妻,还有几个儿女,十几个孙儿孙女。北征一战,朱贵原想草原蛮子既没有什么精良的武器,也没有什么军略计谋,无非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 只要自己率领西夏大军一至,保准这群蛮子们丢灰弃甲,灰溜溜地逃往草原一途。 但是几仗打下来,遇到的对手的强大,远远超过了朱贵的预期,先是一千铁林军全数被敌歼灭,后是五千厢军精锐被敌军几个时辰之内就打垮了。待到经过这白银峡,朔方军两路夹击,中路还能够聚集起这么强大的四支强军突击。 朱贵毕竟是带过军的人,这四支骑军的实力,从他们的指挥,纪律,战力,以及奋不顾死的精神就可以看得出,这真正是天下强军,再假以时日,待到这些精兵都成了气候,有万人之多,正是所谓朔方不足万,足万不可挡。 自己毕竟老了啊。朱贵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黎华,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而且武力远远不及自己,但是他的眼神中洋漾着一股坚定,无疑充满了必胜的勇气,朱贵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渴望胜利的心态。 罢了罢了,我今天不适合作战,朱贵望了望自己手下三百名亲兵,他们个个都象黎华这个小伙子一样,举目望着自己,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出阵地,与这些蛮子决一死战,以他们多年付出的心血来说,就算战死,应该也能扑灭数量差不多的蛮子。 还是算了,朱贵摇了摇头,抽下马刀,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后方一处空隙,暂时看不到敌人的伏兵,他选择带着这批人冲出去,如果今天自己战死在这儿也还罢了,但是这批精锐,这批自己本来想带他们来镀金的精锐,也全数战死。 那么朱家就全完了。弱肉强食的西夏皇庭,容得下一个战败的将军,却容不下一个手中再无战力的落寞家族。 这三百多人护着朱贵,很快就突出黎华和辛弃疾的围攻,杀出了后方的一处边缘地带,再不顾战阵的喧嚣,准备独自逃去。 远处的河滩边上,札木合率领着一千亲兵正在河边饮马,突然一名探马来报: “前方有敌军统帅朱贵的大旗,正率领一队亲兵向西南撤去。” 札木合手下一名副将连忙走上前说道:“大汗,何不趁胜追击,送了这西夏大帅归天。” 札木合笑着摇了摇头:“困兽犹斗,你不要看他只剩下三百多人,此时这三百多人个个拼命,要回到西夏王城,每个人都能迸发出战场上十人的威力,我们前往阻挡,是否能拦下来还未可知,必然会大大折损自己的兵力。朱贵统帅,既然已经将他的三万大军都留给了我,我又何吝不送他归去呢。” “朱贵今天既然已经胆怯,我们再不用担心他还会统帅大军来与我厮杀了,走,就和我一起去收割了朱贵给我们的谢礼吧。” 说完札木合一跃而起,率领他的一千亲兵杀入了战团。 本来,若是朱贵不走,以他的无双武力,还有三百多强悍的亲兵,与札木合大军抗衡,就算最后落败,也必然会鼓动西夏大军的士气,让朔方军损失惨重的。 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家族,竟然在大战方酣时,突然率部逃离。不知有多少正在舍生忘死的西夏厢军们,看到这一幕,隐隐心痛,难以自持。 整个大军,自中间开始,象两边溃烂。 中央的西夏直属军,本来兵器最为精良,而且训练充足,在遭受了朔方军的四只精锐骑兵的进袭之后,也没有折损根本,还有一战之力。 但正是最舍生忘死博斗的他们,第一批目睹朱贵的逃散,军中失其统帅,三军折心。 按照西夏将领,若是领军大将战死,其部下责无旁贷,只能死战,击破敌军方可减免罪责。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条军令说过,主帅逃亡了,军队还需要死战。 此时朱贵一走,那些本以为必死的西夏军队仿佛找到了一条生路,四周的骑兵四散而逃,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亡命逃去。正在与四大精骑博斗的西夏骑兵们许多渐渐放慢了速度,寻找间隙向朔方骑军投降,只要看到对方的语气不甚严厉,就丢盔弃甲,下马跑到河边等待受降。 直正战斗到最后的越来越少,不过数百人,都是那些深受皇恩,或又百愚不化的骑兵,在四支精锐的骑兵冲击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也给朔方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而两侧河道之外的厢军,本来数量上不但没有劣势,反而稍有优势,但是看到中部的战事逐渐安静下来之后,不时地有朔方的弓箭手在河岸边列队,远远地射击自己的后阵。 待到后来,还有一队接一队的各种骑兵骑马涉水而过,开始给自己的后方造成威胁。 待到渡河的朔方军把一支支破烂的西夏军旗扔在他们脚下,还不断地有声音高喊道: “西夏军败了!” “朱贵逃跑了!” “朱贵被我们杀死了!” 两路厢军军心大乱,方一接战,就呈现出崩溃的迹象。 还有那些厢军统领们暗想,我又不是国家的正规部队,只是临时征召来的,何必在这里赴死。 这些厢军们就开始成建制地,一队一队投降。 朔方军也不作理会,就让他们先丢了武器,一齐去河滩地集合。 不过一个时辰,战事已息,河滩前堆满了大堆的各种枪支,弓箭,以及头盔。 整个三万西夏北征军,已然全灭。 第178章 制控河套 白银峡一战终了,朔方军大胜。 这一战,朔方伤亡的将士不过两千,但是西夏三万大军全灭,三万大军逃回五千不到,死伤一万,其余一万五皆数作了俘虏,被朔方军押回朔方继续改造。 仅存于河套的三四个营地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星夜起程,逃回西夏兴庆。 此战之后,西夏人不敢再来河套放马,距河套较近的哨探齐齐后撤八十里,以防朔方军进击。 札木合把各战所得的俘虏约两万人押回朔方,精选了五千人补充各种骑兵,其余五千罚作狼山矿工,其余人都在狼山周遭建设堡垒,要塞,加强防御。 此时,札木合控制的河套段又向南方再度拓展了五十余里,全区域人口达到五十余万,约相当于西夏的五分之一。 通过从牧场和俘虏中征兵,他将自己的野战骑军增加到了五万之多,利用又一个冬季开始强化训练,进行整军,准备来年的战斗。 此时札木合手中的大军,包括各处城防和堡垒守军,已经达到了八万之多。 单是狼山铜矿的出产已然不够支出。 朔方一地之南尽是西夏重镇,经过与西夏的轮番大战后,西夏已然完全明了朔方的长处与短处,再不派遣大军进入河套草原与朔方争锋,只是派兵牢牢把守住那些城池,关卡,限制朔方的商队不能南下,就算有铜钱也难以交易。希望用经济的力量来限制朔方的进一步发展。 又是一年春雨至,新的战鼓声再次敲响,铁木真的乞颜部已经一统了蒙古大部,被推举为“成吉思汗”意思即为“拥有海洋四方的大酋长”。 随着成吉思汗疆域的不断巩固,其部民以及附庸已经达到一百五十万,部民的增长,伴随着牧场不断地向外延伸,终于与脱里产生了越来越大的矛盾,两个大型部落此时成为大草原仅存的两强,边境冲突不断,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整个西夏,一场新的危机也爆发了。 ..... 朔方城主府,札木合正在查看最新的情报,一面思考着朔方下一步的行动,军队的消费已经一增再增,如果疆域再不进行扩张,就要进行裁军。 可是此时如果与西夏交战,面对西夏的坚固城防和大量的精锐防具,必然会付出想象不到的巨大代价。那下一步的攻略,究竟应该指向哪方呢? 克烈? 西辽? 还是? 他正在沉思,突然有卫兵进来报告: “大汗,有位女子来拜访你。” “女子?!” 札木合一阵错愕。 “是的,她说要送您一件大大的礼物。还说您一定会接见她的。” 札木合低头稍稍沉思了一下,莫非是她, “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 卫兵领命出去,不多有一人快步进到内堂。 札木合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身披一件大大的灰色披风,足蹬一双高至膝盖下方一寸的长腰皮靴,身材极高,步幅极大,隐隐有一股军人的风采。 行到侧边,女子右手伸至颈侧,将披风的挂扣解下,随手一挥,那披风象一只大鸟,轻轻地飘到一侧。 札木合再看那女子时,身穿一身黑色紧身皮靠,秀发如爆,朱唇美颜,肤白似雪。可不正是那大夏国公主,长腿MM李纯燕。 见到是李纯燕亲自前来,札木合心内就有了计较,他挥了挥手,让左右的侍从全部出去,请李纯燕坐下,自己大步行到李纯燕的侧边,呵呵笑道: “怎么,大西夏国黑水将军,是要亲自来行刺我了?” 李纯燕却被有被这番话逗乐,仍然是脸若冰霜,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来此处,是想送定西公一份大礼。“ ”喔,什么礼物,难道是把你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 ”扑。“ 李纯燕气得一脚踹去,札木合伸手捞住皮靴,顺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轻轻放下,收起那股戏弄的表情,正色道: ”西夏近况,我已尽知,你的礼物难道是五原郡。“ 李纯燕猛地一惊,然后又平静下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不错,朔方探子遍及天下,能够得知我西夏的变故,原也不难。我此来确实是要将五原郡送给朔方,此外,还有一个请求。“ 这时,札木合已经自己移来一张凳子,坐在李纯燕身边,以手抚肩,用温柔地声音说道: ”只要是你的请求,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全力去做。“ 李纯燕听到这股声音,一阵温柔的感觉从自己的内心袭来,她再也顾不得去拍开这只手,而是娇面含怨,低了头,抽泣起来。 此时的李纯燕,再也没有大夏国公主那股骄傲和矜持,而完全成为一个受了委屈的邻家少女,她一面哭,一面将西夏的现状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去年西夏与大金国,朔方军两面开战,损兵折将,尤其是与朔方一战,五万大军烟消云散,对国力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西夏虽然号称将兵八十万,可实际人口也不过三四百万之多,这八十万一多半是藏兵于民的辅兵,真正能够作战的不过十之二三,河套一役,差不多将西夏的能战之军消灭四分之一。 且西夏本无出产,对于经商之道也没有太大的研究,这样的战役对国力损失极大。 大战之后,逃回兴庆的朱贵被诸臣攻讧,要将他下进牢中。朱贵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既然逃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手中还掌握着部分兵力,与吴王李仁新合谋反叛,也就是当今西夏国君的弟弟,李纯燕的叔叔。 他们趁着朝中大员集结,讨论朔方战事的时刻,突然集结五千城防军,闯入宫城。 那西夏王宫中,早已经被有意染指王位的李仁新布置了大量的暗钉,此时响应攻入的大军,不过一柱香工夫就兵临大殿,乱军集结。一通乱箭将西夏当今国君李仁孝射死当场。 兵临殿下,那些大臣只得草草然地拥立李仁新为新君,新君即位之后,第一件大事就是传召仍在黑水的公主李纯燕回兴庆进见。 第179章 公主滋味 那李纯燕作为黑水镇统领将军,被其父信任,掌控全西夏的情报机构,可惜兴庆事变时她并没有在都城之中,所以难以对事态进行把控。 事变发生后,虽然她手下的兴庆情报司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信鸽告之此事。然而新君登基,立刻对情报机构进行了渗透和重组。 毕竟李纯燕不过是个女人,她手下的情报官员们竟然有大半被拉拢过去,组建了新的情报衙门,由朱贵统一指挥。而李纯燕本人也差点被投靠新君的原下属所暗杀。 此时新君的传召已至,言辞非常温和,并没有追究之意,似乎还会将李纯燕委之大任。 但是素知这个叔叔为人的李纯燕知道,自己如果领命回兴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嫁给新君手下的得力大将,从此淹没在朝中。 而且此时西夏新乱,不少大臣和原忠于李仁孝的边将都害怕遭到清洗,各自寻找他途,远在东面的灵州,夏州守将都在与大金国暗地里沟通,大金正在调兵遣将,准备一举吞并。 所以李纯燕想到了札木合,在河套一战中,札木合的战力给了她深刻的印象,反正也是一筹莫展,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札木合听李纯燕说完,不由微微点头,说道: “所以,你是准备以五原郡一城,来换取我的出兵之诺,协助你夺回西夏,成为新的夏王?但是我朔方现在与大金国交好,为何不直接与大金合兵,直接进攻五原,此时的五原内忧外患,兴庆的支援又被我河套大军牢牢地封锁,最多支撑半年,必为我军所夺。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已经名不符实的西夏公主作交易呢。” 此时李纯燕已缓过神来,逐渐地恢复了她那个皇家女儿的骄傲,只见她伸直洁白的脖子,就象一只骄傲的白天鹅,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发缕,微笑着说: “札木合大汗智谋过人,不会没有听说过与虎谋皮这个故事吧。金强而夏弱,现有五原郡位于大金国与朔方军之间,一旦五原郡已破,你就要立刻面临大金国的百万铁骑。河套产马良多,一向受到大金的垂涎。如果五原郡一破,我不信他们还会遵从先前与你合兵的承诺,将五原交还于你。而是会快速派兵西出,一力前行,来争夺河套。” “何况你我都知道大金国起兵时,其大敌为辽国,当时辽国地域仅至于燕云十六州。大金以燕云十六州为饵,说动大宋合并攻辽。辽国被破后,大金国见宋兵力弱,不出三年,发兵攻伐宋国,直取汴梁,掳走二帝,夺去了大宋一半的江山。这个故事大汗不会不知道吧。” “唔。” 札木合微微沉吟,他并不是不知道大金国的这个厚颜无耻,只是无计可施,与西夏交战次数频繁,实难马上引为奥援。一旦五原郡告破,自己马上就要直面大金国的兵锋,而现今的朔方军,实力一时还不是大金的对手,必须从长计议。 但他一力推托,还是有他的原因,札木合内心深处,不会仅仅为一个朔方所打动。 于是札木合微微一笑,两手落在李纯燕肩膀上,将她扳过来,玉脸正对自己。带着戏谑的声调笑道: “对我而言,五原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可是还有一件心事未解。上次我也与公主说过,只要你愿意以身相许,从此我们两家合为一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助你夺回西夏王位,并非难事。” 公主俏脸微怒,旋之又放松下来,垂下玉脸,牙齿咬住嘴唇,有些恍然地说道: “你所提的本是正理,我此交前来,也早已做了将我交给你的打算。我是一个女子,本不适合久居王位,若是与你诞下一儿半子,将来就让他们继了君位,也显得我西夏后继有人了。西夏人口甚微,能够以三百万之众长期拒有西北边地,成为一国,其实是凭了西夏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精神。但是我观河套一战,西夏经过四百余年的沉淀,厢军父老子继,早已经没有当日的铁骨与不畏生死的气魄,实在当不起这个国字。如果你朔方军能够引入西夏,与夏国合为一体,方可再保国祀。” 札木合见这女神含羞,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那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模样,俱化作绕指柔,不禁心神荡漾。就引着李纯燕从那堂后转出,来到一间内室。 望着李纯燕黑丝发边和裸露的肩膀,札木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少女的清香。他情不自禁深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心旷神怡,不,是有点心猿意马。 很快札木合就难以忍耐起来,低下头,先是在她雪白的肩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顺着她的肩膀,向她的脖子处一点一点的吻了过去。 似乎感到有点痒了,李纯燕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腰肢,然后低声嗔道:“不要了,慢一点儿,待我脱掉这身皮靠。” 札木合不管,仍然继续一路吻了过去,先是在她的脖子里亲了几口,马上一抬头,就含住了她的耳垂,用舌头舔动起来。 “啊……我……真的……不要了啦…” 李纯燕仿佛一股没有经历过人事的样儿,用手推了回去,但却给人一股欲拒还迎的感觉。 此时她身上的皮靠已经脱落,皮靴也摘下,去除了长裤。 札木合放眼看去,只见李纯燕仅仅穿了一条刚刚到达大腿边缘的短裤,短到仅仅只能遮挡住浑圆的臀部,两条雪白的长腿,完全都暴露了出来。 札木合从来都没见过李纯燕这样姓感的打扮,一下子,几乎眼珠子都要看直了。 李纯燕当然发现了他痴呆的目光,羞涩之下,急忙转身飞快的跳上了床,接着立刻抖开一张毛毯盖在身上,才转头对他娇嗔道: “看什么看?” 札木合心痒痒起来,嬉皮笑脸的就挨着她靠了过去,用手去拉开已经盖在她身上的毛毯,不怀好意的笑道: “一起睡吧。” 接着就一头钻进毛毯,抱着她一个翻身,一下子把她压在了床上。 那张巨大的毛毯里一阵乱动,稍后,又没了动静,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回荡在屋内。 第180章 征伐兴庆 李纯燕来到朔方郡之后,不出十日,朔方的参谋行营就拟定了新的作战计划,目标是兴庆。 这些日,李纯燕并没有外出,每日都是在札木合的内帐中歇息,心事全然放下,一阵安宁的感觉。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男女有别,打战杀人什么的,就交给自己的男人好了,他一定会让自己安心的。 经过几名大将的深入探讨,认为这场大战不宜朔方全军出动,以免遭致西夏的全国反对。而是挑出一万名精锐,由札木合指挥,扮作李纯燕的属兵,与她原有的下属混在一起,悄悄进军。 李纯燕本来是西夏黑水镇名义上的守将,她自黑水带到朔方的军队,原也有五千左右,俱是多年来忠于她的下级。 虽然厢军战力不强,但是忠诚可嘉,其中还有两百人的卫队,专门从事各种间谍刺杀,及情报收集活动,也算得是一队精锐。 今次既然得知札木合的计划,李纯燕不禁心中大定,她本来也没有计划带着朔方军全军大摇大摆地攻入西夏。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会被视为西夏的卖国贼,将得不到大多数的大将和边军的赞同,就算强攻,打下了兴庆,也没有能力控制整个西夏。 似札木合这般谋划,充作自己的下属,完全地满足了自己的需求,既然能够补充自己的战力,还能够不露声色,在关键时奇兵突出,一举实现计划。 从朔方到兴庆,其实不远,靠着黄河逆流而上,不足六百里路。还可以借助黄河清水来解决全军及马匹的饮水问题。 魏青教李纯燕制了几十面大旗,放在军中,一旗上书【为父报仇】,一旗书【诛灭反贼】,一旗写着【西夏黑水镇将军】。这样西夏的诸军镇将兵,远远望到大旗,是否前来阻止,就要细细思量一番。 要知道这样出兵,义正辞严,完全是牵涉到国君之位的继位之争,普通的西夏镇军,如果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无论哪一方胜出,虽然不致获奖,但也不是重罪。 若是有哪个将领不知进退,偏要前来阻止,万一阻止得不好,最后被李纯燕得了帝位,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即将落下。 所以沿途诸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竟然都是不来阻挡。这也是李仁新得位不当,且时日不多,还来不及对这朝中诸将重新布置。 李纯燕之父李仁孝为君多年,这些大将大都得过他的恩惠,所以不忍阻止。 路过一处稍小的军镇时,那处的将领与李纯燕有旧,竟然打开城门,放任诸军进城补给。而札木合手下的一万名精兵,也终于在这儿补充了西夏的制式兵甲和制式武器,隐隐然看起来竟然有西夏强军的风范。 这一路六百余里,因为处处无人阻挡,还常有旧部协助补充给养,因此行速极快,不过二十日就到达了兴庆城外。 札木合与李纯燕各骑一马,往兴庆望去,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兴庆建城约四百年, 今为宁夏银川市。城池呈长方形,周长18余里,护城河阔10丈,南北各两门,东西各一门。 城墙高约三丈,且墙砖都是自百里外的巨石山运来,层层叠加,用石灰抹平,厚约数丈。 就算是巨弩,石炮或是巨型投石器轰击,都不能够将之轰开。 所以上一个时代里蒙古围攻兴庆,以蒙古的强兵,配合回回炮这样的厉器。围攻兴庆十几年,都不能够破城,最后西夏皇帝中了蒙古的计谋,率众出降,才导致城池惨遭屠杀。 可以说,如果没有李纯燕的协助,以朔方军现今不过五万的野战军,就算全数来到兴庆城下,不惧生死地攻击,只怕人都死光了还破不了一个城门。 城中的朱贵,李仁新也早发现了李纯燕的大军进逼。依朱贵的意见,是暂时不以进逼,只是想办法消磨城下诸军的锐气,最好是让李纯燕的部队不战自乱,自相残杀,这样最能够减少自己部众的伤亡。 又过了五天,让朱贵他们诧异的是,李纯燕的军队仍然一人不少地驻札在城外。不仅如此,外围不少原忠于先君的将军,也暗中送来了给养,和军械进行资源,隐隐还有不少新的面孔加入了军中,以便在新君继位之时依照这份功劳也博一个职位。 就连兴庆城内,也出现了不少骚动。以李纯燕的兵力,不过一万五左右,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将兴庆合围。 她索性依照札木合的建议,围一缺三,只封锁一面城墙,其余三面城门仍旧放行兴庆出入。 这样就有不少兴庆城内的官员,或是感觉受了胁迫,或是两面押注,四处讨好。派遣家人来到李纯燕的军中,约为内应,或是献上金银珠宝,聊作军资,希望能够搭上这根线。 望着城外日益增多的军队人数,以及丝毫不见减少的粮草和马匹,新君李仁新不禁有些担心了。他私下叫来朱贵,暗中商议: “今者我城中大军还有三万多,何不趁敌立足未稳,给以迎头痛击。“ 朱贵此时手握大军,俨然已经是城中的太上皇,他不满李仁新的抱怨,回道: ”老臣前几日按兵不动,无非是观察敌军虚实,若是补给不足,那些士兵们思乡心切,必然会不战自乱,那时我军再趁隙而击,必然大获全胜。“ ”但是老臣没有想到这些乱臣贼子,竟然都来纷纷相助那些反贼,给他们补给士兵,反而让他们人数更多,补给更全。当下事不宜迟,老臣这就领两万精兵杀出。李纯燕不过是一介女人,我料想她手下这些悍将老兵,未必会全听她的号令,到时在我军的急攻之下,必然逃离失所,一战功成,此后皇上的大位可以更为稳固了。“ 于是李仁新就准了朱贵的请求。 第二日就在大殿之上,封朱贵为护国大将军,总领剿灭叛军事宜。 李仁新衣不解带,来到校场点足了两万大军,分别从四个城门涌出,就要一举歼灭城外的李纯燕一行。 西夏兴庆之战,就此展开。 第181章 冤家路窄 却说札木合在营中看到城中旌旗展动,不由得大笑道: ”可口的肥羊终于要上门了!“ 李纯燕在他身旁听到此话,不由得娇嗔道: ”你这厮尽是满口大话,须知我西夏城中,俱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禁卫亲军,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且经过多年的训练,根本不是外围这些不禁打的厢军所能比的,你务必要处处小心。万一被朱贵打败,我一个弱女子,到哪里再去找靠山,少不得被朱贵抓回府中,做一个侍妾。“ 须知男人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夺去,李纯燕这番话只是为了引起札木合的斗志。 果然,此话一出,札木合呵呵冷笑道: ”呵呵,朱贵想把我的老婆夺去当侍妾。看我把他打败,送到你的帐中作个小厮。“ 说罢,咬紧钢牙,恶狠狠地大踏步出去军帐下达指令去了。 两军相交,此时西夏来的一支军队称为【卫戍军】,该军为拱卫首都兴庆府及附近战略要地的军队,计二万五千人,俱是正军。从各地挑选的辅兵为其协从的,竟然有七万辅兵之多,可见装备之优良一时无双。 朱贵将两万【卫戍军】从四门开出,自己领着一万大军,亲自从北门杀向札木合大营。 就见札木合大营中涌出五千人前来交战,一时双方箭矢交错,战成一团。朱贵见对方箭法精良,虽然人数和箭矢都不济自己一方,但是准头极好,一旦射中,自己必有人落马,感觉有些眼熟。 但是以他的智力是怎么也猜不中这些人马正是自己死敌札木合所属大军,只是认为这个就是李纯燕仅存的一丝精锐了。这一万大军是自己的精锐下属,他也不愿意全军上前死拼,只是瞅着其余几处城门的方向,若是形成合围,定然会对李纯燕手下大军的意志形成重大打击。一旦他们军心涣散,就是自己可趁之机。 果不其然,待到其余三门的一万精锐围攻过来,大营中的守军人人慌张,生恐会被城内大军断了去路,开始一队一队结伴向后逃亡。 朱贵也不命人阻截,围三缺一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只要敌人四散而逃,自己再遣人以雷霆之势四处追击,这样打,没有不赢的道理。 果然,看到营中大军纷纷逃亡得差不多了。自己当前的五千骑军也焦燥起来,向后转身而去。只是不再直接返回大营,而是折转队形,绕过大营向后逃去。 朱贵一阵大喜,连忙催动大军进攻李纯燕城下的大营,此时营中守军不过数百之多,如何敌得过朱贵手下如狼似虎的一万卫军。战不多时李纯燕的大营失守,几路卫军一阵抢攻进去。 进得营来,朱贵不由得大喜,显见得李纯燕一路惊慌失措而逃,并没有来得及处理营中的一应军资,装备,还有粮草。 足足可供一万人食用三个月的粮草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营中,还有大量的兵器,甲胃,甚至一些城中的将领写过来的机密文书也纷乱地放在营中。 朱贵一见大喜,急忙让亲兵守住大帐门口,独独留了自己一人入内,仔细地翻看李纯燕与大夏国这些大将们的往来文书。看不多时,朱贵大笑几声:“哈哈,我只要把这些文书搬回自己的府内,李纯燕大军告破,就可以依靠这些文书,慢慢地敲打朝中的大员,慢慢地零敲细打,若是有人不愿意归顺于我,揭了他的老底,就教他下了诏狱。” 这厮越想越乐,不由得手舞足蹈。各路将军纷纷来报,说前队报知李纯燕的逃兵四散而逃,分为十几支部队,向北去了。 朱贵不耐烦地摇摇手,就让手下点齐一万五千人,分作三队,向北方三个方向,各自穷追过去。而他自己,率领五千亲兵,占了李纯燕这老营。 朱贵一方面想搬空这营中的给养,甲胃,二来也好细细琢磨这些书信的机密,以便来日为自己所用。就唤了一名副将,让他差使两千人,急急搬运营中的贵重物品去自己的府第,自己则留在营中慢慢查看书中所载事情。 这样地看了半日,将要日落,派出去的追兵也已经出发了两三个时辰,朱贵已觉得心满意足,正要叫来下面将校追问当日追赶李纯燕大军详情。 突然外面传来无数的人马嘶鸣,他正在纳闷,突然有几名副将跌跌撞撞地跑将进来,一面跑,一面大喊: “不好了,老爷,李纯燕的军队去而复返,已经将我们的大营团团包围了!” “啊?!” 朱贵连忙随着副将跑到营侧,只见这大营四面八方,已经是围满了黑压压的骑兵,约有七八千之多。 那为首的大将手持方天大戟,身挂黄杨大弓,大戟一指,这些骑兵不容分说,就涌了上来,形成一股人潮,向大营冲击。 原来李纯燕这处大营,驻防之地离兴庆稍远,竟有差不多十里的距离,当时朱贵只觉得这样是因为李纯燕担心王城卫军强悍,有意留一些空间,以便作战不利时可以回营暂歇,方便逃走。 此时一看,才知道这所大营位于此处的含义。原来是因为距离城池太远,就算城中看到自己在这里受袭,急切中也来不及派遣部队前来支援。 而且这些骑兵如此强悍,进攻毫不畏死。竟然不象是李纯燕手下那些黑水厢军的风格,竟然象极了一个人的军队。 想到这里,朱贵心中大急,莫不是 “朔方精骑到了。” 他探头望去,那领头的大战,身材高大,手持一柄大戟,左右攻杀。正是朔方主帅,定西公札木合。 原来此战是札木合精心设计。 若是兴庆两万大军齐出,朔方军立时迎头痛击的话,按照朔方此时的军力,必然可以大败敌军,给敌人一个惊喜。 然而,兴庆卫军阵地背靠城墙,如果马上遭遇大败,很可能会把大部兵力缩回兴庆,这样的话如果打成胶着战,竟不知何日能够终战。 既如此,札木合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以大营中大量的粮食和资源为饵,引诱朱贵进入大营。 然后假装溃散,在距离大营不到二十里之地重新组合成骑兵大队,然后绕行到正东,再径直围住大营,给朱贵来一个瓮中捉鳖。 第182章 女皇即位 却说朱贵本来内心深处就深深恐惧札木合的实力,此次见到果然又中了札木合的疑兵之计,不由得心内惶恐,哪里还能组织什么防御良策。 而且这处大营本来就是札木合与与李纯燕商议所建,哪里有拒马,哪里有劲弩,哪里有强弓,都是了然在心。这次有意弃掉大营,更是在几个要害之处设置了外人不明就里的漏洞,专专为了此次骑兵破营所设。 千军万马赶将进来,哪里防得住。朱贵只见得人人发喊,处处漏洞如筛子一般。 札木合手下那些强悍的骑兵,仿佛没有遇到丝毫阻滞似的,如入无人之境。 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营中的兵将全数歼灭,就连朱贵也被抓了活口,这还是李纯燕心存仁心,考虑这些士兵俱是自己将来的可用之材之故。 朱贵被擒后,扔在大营之外。 李纯燕重新跨入大营,看到朱贵,上前就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札木合不禁咂舌,这女人好狠的心。 少倾,战场整理完毕,朱贵的五千人俱落入札木合之手,其中倒有四千俘虏。 其余的三路追兵,得知朱贵全军覆灭,只有一队归来,其余的皆数投向别个军镇,静待此次军争结束。 归来的那队追兵,只不过与札木合手下骑兵斗了半柱香工夫,就皆下马归降。李纯燕的手下又得了一众降兵,总兵力超过两万,已经超过了兴庆府中的伏兵。 到了晚上,札木合仿效当日击破朔方的招术,教人写了无数的帖子,用无头箭密密麻麻射入兴庆城内。箭书模仿李纯燕,朱贵,以及其他的几位边军大将的语气,劝诫城内诸人速速投降,否则城门为他人所开,玉石俱焚,都没有好的下场。 城中惊慌了一夜,李仁新本不是武将,自率五百亲兵,守在北门城头,以防有人盗开。 将到辰时,他终于禁受不起疲劳,老年人还是需要多睡,一个人躲在地上,想要好好睡一下。 却不料此时,东西两门俱开,有几位当日被朱贵协迫的老将,率领手下亲兵,打开了城门,迎了公主手下大军进门。 李仁新醒来时只听得四处喧嚣,到处都是要活捉自己的声音,原来那几个撺缀自己抢夺地位的手下,此时的声音反而最为响亮。 李仁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是什么做皇帝的料,所谓的帝王权谋之术,一知半解。临到那日,只是逼不过朱贵的劝诱,才逸为其难,亲手弑君,当了这几个月的皇帝。 现在朱贵既死,以他一人的力量,当然当不起这个皇帝之位。 李仁新手持一柄宝剑,左思右想,却鼓不起勇气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此时北门城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将这里围住,他们迫不急待地想要抓住李仁新,去向新王请功。 在李仁新的耳朵里,已经有几个将领挣脱了自己的护兵,向城头走来。 罢罢罢,是非成败转头空。此时李仁新再无犹豫,鼓起勇气,从三丈高的城头一跃而下,他的皇帝梦就此别去。 李仁新既去,兴庆城中余下的部队,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纷纷派人前来向李纯燕效忠,新的王朝从此展开锥幕。 札木合率领亲兵在兴庆城中耽搁了数日,看到李纯燕在大夏国的金殿中即位。 第三日是个黄道吉日,按照前一天李纯燕的召令,文武百官都已经开始朝着宫门里面走了,札木合也急忙整好官服,跟着整个文武百官的道路亦步亦趋的朝着皇帝登基的大殿去。 西夏的大殿前有五桥,登基所用的皇帝仪仗都已经在这里集结完毕,文武百官皆步入殿前,等待时刻一到,就进入殿中举行登基大典。 天色已亮,号角三声,钟鼓司鸣钟五十响,殿门大开,文武百官走入殿内,退居两侧。 片刻之后,殿内乐官奏起礼乐,号声鼓声也从殿外传来,新皇李纯燕在阵阵的山呼万岁之中从承明殿外一步步的走进来,然后穿过跪倒在地的群臣,朝着皇帝龙椅走过去。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 “众卿平身。” 众大臣高呼: “谢皇上。” 接着,礼部尚书站出来高唱一声: “新皇即位,大典礼成。” 接着中书侍郎站了出来,然后张开一份圣旨,开始以新皇的名义宣读圣旨。 这一次圣旨的内容也无外乎就是大赦天下,犒赏有功,提拔大臣而已。 但是到了末尾,却增加了一条: “今朔方城主札木合,亲率大军前来靖难,居功甚伟。特封札木合为秦王,领西夏河套之地,并朔方,五原两郡,以为帝国北部藩属。 “皇上,臣认为札木合大人虽然这次功劳甚大,但他毕竟不是我族,且又不是皇族,且不可随意分为秦王,皇上三思啊。” 站在皇帝后方的那个礼部侍郎站出列来,颤颤巍巍的对年幼的皇帝说。 李纯燕一阵大怒,拍案三下,说道: “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狗官,添为礼部侍郎。当日我父王被李仁新所杀,你为什么不阻止,不喝止他不符合礼制。我看你的侍郎也不用当了,来呀,殿前金瓜侍卫,摘了他的顶戴,将他打入天牢候旨” 听到皇帝陛下这番话,阶下的众官员都捏了一把冷汗。 说真的,前几个月李仁新擅自杀兄夺位,确实违背礼制。可是朱贵手中兵强马壮,哪里又是这些年老体衰的官员们所能阻挡的,当时能够挡驾的几位仁兄,俱是当场横死,相对而言,眼前这位女皇的手段还算仁慈了。 但是女皇新皇登基,就打破了前面几任西夏皇帝的遗旨,分封一个外姓人为亲王,这大夏的天下,终究要乱了么。 岂料李纯燕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凌乱。 “明日,我就要与札木合成亲,让这秦王之中,再添加一个亲字。就叫秦亲王,以后若是能够诞生一儿半子,就继承了西夏的王位,成为下一代的国君。秦亲王既与我联姻,就是皇族中人,还有谁有置疑吗?” 第183章 五原终属 却不说这满殿大臣吃了一惊,就算札木合本人,也一下子转不过神来,难以接受这个突然事实。 但转念一想,丑媳妇也要见公娘。 这西夏女帝,虽然下手狠辣,对触犯自己的人毫不留情,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身材暴眼,容貌无双的美丽女人,对自己也是柔情蜜意。况且身为金枝玉叶,也不算是辱没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于是挺身而出,站到了西夏女皇李纯燕的身侧。 阶下数人望去,看到李纯燕长身玉立,顾盼生威。而札木合虎头鹰目,身强力壮,威风八面,两人正是一对佳合。俱忍不住心底暗暗喝彩,无人敢有他议。 于是就在这金殿之上,解决了许多事项。朔方再不象之前那样孤悬于体制之外,而是成为了体制之内的一员,号为朔州。辖有朔方,五原以及河套之地,民众将近七十万之多,成为西夏的第一大州。 而秦亲王则兼为女帝之夫,协助执政,手中权柄忽增,有天下第一权臣之谓。 札木合顾不得这许多虚名,待到登基仪式已定,众臣散去。 他就是不走,按着女帝之躯,一同去宫中寻了一处宽敞华丽的大殿。两个青年男女拥在一起,同效云雨之事。 札木合就教李纯燕不要除去皇袍,他也要尝一下与女皇一起欢好的滋味。 此处略过一千字不提,有对之感兴趣的书友可以悄密我了解其中详情。 ...... 却不说札木合与李纯燕这些日在兴庆一道理清朝政,去除朱贵,李仁新两人留下的那些亲信,暗桩。 此时西夏国的诏令已下,就有信鸽带同召令早早地飞去五原郡中,而札木合也密遣军中信使以及魏青留下的密探,尽快地将这西夏国都发生的一切传到前方军中,交由辛弃疾,黎华等大将亲启,以便及时应对。 收到了札木合的密令之后,辛弃疾与黎华连忙各自率领本部亲兵,一共两万骑兵,急急然地向五原郡进兵。 此时的五原,正在风雨交织之中。、 自从去岁,札木合与大金国联兵攻击五原之后,五原虽未大碍,但是周边的乡镇损失惨重,粮草不禁使用。 而且被朔方军一阵强攻,不仅是军队,而且这些五原的民众都丧失了信心。 一旦周边解除了敌军,就一队队地四处逃亡,有的前往河套,有的去向夏州灵州,还有的投靠大金国。使得城中的人口降低到十万之内。 这也罢了,几个月前西夏内乱,李仁新弑君自立,各处的潜流荡漾,不少边将都有不臣之心。这五原郡的老将李仁斌,总算是个亲王,没有同流合污,只是希望局势尽快稳定下来,不动摇西夏根基。 不料趁着西夏动荡,大金国西京指挥使趁机率众来攻,灵州守将眼见不敌,兴庆又迟缓地未发兵支援,已然是降了大金,成为大金的灵州。 五原郡虽然离西京甚远,但是也遭到了来自大同的攻击。大同的金兵组织了七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从南面,东面密密麻麻地进攻五原。 历来五原与大金国开战,其支援主要是来自西面,通过河套地区,从西夏的腹地,将人马,资源,粮草运至,以一国之力与大金抗衡。 但是自从河套失陷在札木合手中,此条补给线就被切断。来自兴庆方向的支援,只能穿过黄河中部的辽阔荒漠,运至夏州灵州,方才能够进入五原,增加五原的补给。 但这次灵州守将叛国,使之反成为大金西侵的基地。以夏州之地,抵抗金兵尚且吃力,哪里谈得上什么支援五原。真是让这些守将莫名惊诧。 前几日大金又发起了一轮抢攻,这一轮攻击中动用的投石车就有一百辆之多。 大金的军中自备石匠,利用马车,从五十里之外的巨石山中搬来大量的石块,就地打磨,不断地制作出大量的石弹,石球向城中倾泄。一天之中就可以发射出上万枚石弹,无论是击到守军身上,还是城墙上,都是巨大的消耗品,城中诸将,已然感到难以支持。 这一日,西夏的变动,由信鸽传来,五原郡是西夏重镇,本来就在兴庆中存有鸽队,兴庆的消息不过三日就能传到。当看到女帝即位,且朔方已经与西夏合为一体,横跨河套的支援,马上就可以恢复,李仁斌不由大喜。 虽然女皇的诰令最后让他放弃五原郡,交给朔方军镇守,相当于永久放弃了五原。但是李仁斌一点也不以为意,守土必守粮,既然河套早已不保,固守一个空空的五原郡,并没有强大的后方以及支摇,守它有个屁用,迟早是个弃子。 既然是弃,还不如将他交给朔方军,毕竟目前朔方的守将还算得是女王的丈夫,终不至于再对西夏下手,这下整个夏国就稳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着急明日的攻势,象这样的石弹袭击密度,五原至少还能受一个多月,五原本来就是比照着对搞草原大军的铁骑而建立的,其城郭精良,粮仓丰厚,而且还有近十万的民众,平时勤作训练,关键时候可以用来守城。 此时五原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一支有力的骑兵。五原的精锐骑兵都在去岁那一次与朔方的大战中失去了。 要是没有那场战争多好,李仁斌遗憾地想到,要是没有那场骑战,自己精骑在手,随时可以派遣出去打击大金国的粮道,或是趁其不备,攻击他的投石器部队,烧毁那些可恶的机器。 一想起投石器那些高大的木架和长长的摇杆,他不由得大为恼怒。这些投石器并不多让五原城损失了几千名优秀的士兵和协防的民众,完全是一个变态的机器。 而且,由于自己没有便于疾攻的骑兵,也不敢把手里的部队派出城去与大金国拼命,那些投石车就停在那钱,昼夜不停地发射。别人能打到自己,但是自己打不到别人的滋味真是让人郁闷。 李仁斌正在这儿莫名烦燥,突然有个自己的亲兵进到跟前,手持一纸信书,对李仁斌禀道: “报告大帅,刚刚收到城外的一处书信,是朔方骑兵发来的,他们现已到城下,希望能够趁夜让一半的骑兵入城,以便配合我们的反击。 第184章 五原之战 原来那黎华行事谨慎,早在札木合大军远征兴庆之际,他就开始动员手下的军队,并且暗中在朔方以西一百里处的数个堡寨中扎营。 此时札木合的信鸽刚到朔方不久,黎华就通过五百里的急报获知了信件中的大致内容,立即引兵突进,准备先行进入五原,以备反击。 这也不由得李仁斌不惊异,可以说他的情报刚刚入手不过一日,朔方军已经到了近前。要不是那情报上的各种印记,内容都与自己往日收到的一般无异,他差不多要怀疑是不是朔方军伪造的信件,以便骗取自己的五原郡。 但转念一想,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要知道此时大金军稳稳地占据优势,整个五原芨芨可危,若是朔方真的要攻打五原郡,用不着用这么呆萌的手段,直接把大军靠过来,封锁住五原的西门,与大金一起急攻五原,相信用不了几日,五原就真的陷落了。 既然是援兵来了,那我们的苦日子就终于到头了。其实李仁斌不反感朔方占据五原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两年来,不是被朔方军打,就是被金兵打,虽然他守城是一把好手,手下的士兵也忠肝义胆,个个誓死跟从,可是每个人都被这不间断的战事折磨的不成人形。若是能够安全回到兴庆,在朔方骑兵的庇护之下,过上一段很长的安稳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一种企盼啊。 但是李仁斌并没有立刻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部众,只是命令军需官搬取比平时更贵重两倍赏赐给众官兵,让他们务必要守好城池,度过今天。 另外,他也让军需官收拾出一批居房,以便朔方的一万援兵晚上进城就有一个好的容身之处,宾至如归。 因为五原郡已经差不多搬移出了约一半多人,所以房屋非常好早,而且是军旅宿营,完全没有太多的讲究,完全可以多人共居一室,只要提供好睡觉的床铺就好。 待到晚上,李仁斌亲自率领一队卫队,来到西门城墙,他要亲自迎接这队来自朔方的骑兵。 要知道五原如同兴庆一样,俱是大城,其是边塞要地,每处城墙和要塞都不断修筑,且依托黄河,将城外分为几个区域。 大金兵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大部分是步兵,实在也不想将士兵分散在四处,以免遭遇敌军优势骑兵的攻击,所以大金国的大营都建筑在东方,东北角一带,并没有在西门驻军。 此刻已过子时,万籁俱寂,到了约定的时刻。李仁斌放眼向城外望去,只见远处一有一处灯火,在黑夜中一亮,一灭,一亮,一灭,恰是先前约定的暗号。 李仁斌见到暗号,举起手来,他手下的几名士兵按照先前的嘱咐,也提起手中的火把,一挥一挥地挥了数下,恰恰符合先前的约定。 于是对方的灯火灭了,一队队骑兵踏马而来,这些骑兵在马脚下垫着草,又精于骑术,将马策得丝毫不惊,没有一丝鸣叫,不费工夫就来到了五原城下。 李仁斌就都将五原城西门打开。这西门原是按照长安仿制,门中马道能容四马并行,对方的马儿就排成一排齐步走来,一排压着一排,并没有人发场指挥,都是靠骑士根据指令自行决定马速和马步,令行禁止,行来如同一人,让李仁斌啧啧惊奇。 四马接着四马,每马身后约一马身长的空隙,整整齐齐地进入城来。 马儿毕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那城门也并不显大,缓缓而行,一个时辰过去了,约摸进入了2000余人,那黎华也是不急,就叮嘱了自己手下一员副将,让他自带4000人候在城门外,依计行事,自己自逞6000人,先行进城,准备大战。 约摸走了三个时辰,黎华已然领着6000人进到城内。城内守军,眼见得进来了这样的一股生力军,也顾不得问是谁的人马,俱是人人眼睛发光,个个惊喜。看到这些军队的精锐程度,他们浑然不再为自己担心,都觉得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友军战胜敌人全无难事。 待到6000人全部进入城中,天色已经大亮。黎华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怀疑,就教关上城门,让那城外的余依然去周围找一个安静的宿营地休息,准备明日再作战争。 这天白天,五原守军重又迸发出无穷的斗志和精力,在付出了一百多名死伤志士之后,再度牢牢地将大金兵挡在城外,又是一个疲劳的日子过去了。 第三天寅时刚过,天色还蒙蒙亮,对于攻击了一天的大金国步兵来说,正是一天中最疲惫的时间,每天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间段一阵狂睡,好好地补充了身上的体力和精神,以便第二天与五原城大战。 但是今天的寅时,赫然与往日里不同。 那些在大金国人眼中无比胆小,怯懦的西夏城防军终于杀出来了,而且是骑着城中根本没有见过的耐力强大的蒙古马,一人一骑,各持弯刀,长枪,一起向大金国的阵地逼来。 冲来的众人也不善言辞,只是端着武器,射着弓箭袭来。 久未遭袭的前队根本没有什么象样的守备,只得眼睁睁地看到敌人几万支箭矢插入到自己前后左右的袍泽上,在箭后跟着那波越来越强的强骑。 ”呼,扑通。“ 投石车为了便于攻击,距离城墙的位置并不太远,守城的也主要是一些技术流的士兵,非常通晓投石的距离一力度关系而已。 遇到这群如狼似虎似的朔方军,几合对杀,马上就没了动静,只能眼睁睁地目的地着被这些骑兵们泼撒了一阵黑油,然后点燃火把,将这些投石车付之一炬。 炉火熊熊,进攻的骑兵们的服饰,武器,以及脸庞都露出在大金国大军的跟前。 ”朔方军!“ 不知哪个大金国的小兵嚷了一句,很快就响彻整个战场。 大家都害怕朔方军,都不想和朔方军交战。 没办法,去年朔方与西夏一战,札木合不按常规作战,忽散忽聚,对西夏造成了难以估计的影响,甚至带来了灭国之威,无论谁都听说过,并无法将自己从那个悲剧的场景中摆脱。 第185 大败溃退 此时有些大金兵想起了朔方军的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循声望去,却发现这支可怕的军队已经放完了火,扔掉火把,啥也不说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此时刚刚拂晓,大金国的士兵们还没有起来做饭,此处的连营十几里,人数五万多,攻击了一个多月的金兵完全没有料到城中居然会杀出一队骑兵,而且还有五千多人。 按理说大金国的士兵们都应该住在营寨之中,营外有着高高的拒马和各种防御设施,以防敌军冲营。 但是连日攻城,为了方便,那些大型的投石器都放在城墙旁边,这么大的家伙,也不能拖到营里,太累么。但是放在外面,也不可以完全没人看守。 因此为了看守这些投石器,就在旁边放了两三千多人,现在骑兵奔袭,杀的这两三千看守哭爹叫娘,手里几杆枪,完全不是骑兵的对手嘛,只得向后逃回营里去。 守营门的哨兵看到自己的兄弟们回来了,他们没有得到将令,只得打开营门救助。 这一波骑军就杀进去了,五千多人,如同疯魔一般,见人就杀,待到天微微明,他们差不多已经踏翻了敌军一万多人。 这时金兵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敌骑在袭击,连忙集合了五千多骑兵,想要堵住缺口。 这五千多人刚刚在阵前整好队,突然发现营后又是一阵风卷了过来,原来是黎华留在外面的两三千人,这两三千人早已集合完毕,而且蓄势待发,当然比起这五千多人更为能打。 金军久未经战场,而黎华的下属,其骨干力量都是在大草原上一路打过来的,这两年在河套又屡禁战场,其组织整队远远比起这些大金的杂牌骑兵厉害。 好在金兵人多,在将领的呼喊之下,舍弃两座稍小的大营,集中在后方一所大营中。步兵终于拉开弓,射住阵脚,朔方军也不来追,只是默默地破坏掉另外两所大营的储藏用品,以及攻城器具,让大金一时无法攻城,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回城。 金国大同统帅完颜和尚望着被破坏干净的营盘与攻城器具,两眼冒火,但是他却按住了准备冲出去报仇的一万多骑兵,那是自己手头仅有的精锐了,从敌人的战力来看,完全有能力打垮这些骑兵,但是却不来攻营,主要是担心损失过大而已。 自己要是贸然让骑兵冲过去和他们拼命,一个不好,骑军败北,余下的余兵就是全军覆灭的境地。 况且从那些骑兵娴熟的动作和杀人的技巧来看,一点也不象长期赋闲的西夏厢军,而是隐隐有点象现在刚刚声名鹊起的朔方精骑。 等等,大金国与朔方不是盟友吗?难道朔方已经反了。完颜和尚冒出一阵冷汗,想想自己这个结论,越想越觉得可疑。最近情报传来,西夏国的公主李纯燕正率领一支骑兵南下兴庆,要将他的叔父赶下宝座,如果真的让她成功了,西夏的国策可能将会大变,此时交好朔方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朔方军改变立场援助西夏,那么从兴庆到五原郡的补给线就能重建,这样的话,以自己这五六万士兵,根本不可能攻下五原。 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此时的军粮和军资都已经被推毁大半,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撤回大同。只是远至五百多里的茫茫归途,不知道还有多少钉子在等着自己呢。 可以说完颜和尚确实是大金国仅存至今不多的几员悍将,能够从一场失败中了解到这么多的东西。 而且他也没有再多等一天,趁着今天黎华的骑兵进攻了一上午,精疲力尽,将会休息的时机,完颜和尚迅速拔营,扔掉一应影响行程的物品,立即撤退,等到第二天的清晨,他的军队已经距离五原将近七八十里之外。 黎华按照札木合的嘱咐,留下来接收五原郡,安排城内的大小行政事务及其管理,并协助西夏郡王李仁斌将相应的士兵和器具撤退到河套境内。 李仁斌虽然也是李纯燕的叔父,但是对于帝位却从来没有贪心,只是默默地为帝国奉献着,所以与李纯燕关系不错,也是主张西夏尽快稳定的基石。 这次五原解围,他带出去的还有一万多士兵。按照李仁斌的一贯作法,这些士兵会尽快地补充到兴庆的城卫军中,迅速增强新女帝的实力,以便稳定西夏当前局面。 而完颜和尚率领的五万多士兵,尽管行路迅速,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途中收到了辛弃疾带给他们的礼物。 辛弃疾手下的一万多游骑兵,一直是大金国的大敌,在河北时,屡屡被金兵围攻,不知战死了多少兄弟。 现在他们成为了朔方军的一员后,犹如找到了大本营,朔方强大的财力和物力,以及来自草原的良好兵源,使这些游骑兵们鸟枪换炮,得以换装了更加精良的制式武器和甲胃,让他们如虎添翼,战力也不知提升了几倍。 现在完颜和尚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攻城器具,而且粮草不济,为了增加撤退速度,不得不抛弃了许多重型装备,譬如床弩,石炮之类。 在辛弃疾和他的游骑兵来看,此时的金兵就象是无牙的老虎,简直是给他们送菜来的。按照辛弃疾的部署,游骑兵们一千人一队,组成快速机动的分队,不停地从各个方向去袭扰撤退的金兵。 一路上,完颜和尚被这些游骑兵打得叫苦不迭。虽然经过了五原城下的损失,但是他的人员仍然还有五六万之多,又是在行军途中,队伍不由得拉长成为十几里地。 辛弃疾的游骑们不断地从各个山头,路口,路边杀了出来,直奔他的步兵行列,狂杀一通,破坏物资。这时完颜和尚就会带着自己的强骑兵冲过去阻挡,但是当他到达时,那些诡异的骑兵又突然消失了。 可能从大金骑兵原来呆着的地方,又出现了另一队 如此周而反复,搞得大金国的骑兵们疲于奔命,但是又不能溱效。 完颜和尚还不敢分兵,开什么玩笑,看着敌军这么机动果断的进击,队伍不知分为多少队,如果自己这么点骑兵还敢分兵,万一被敌人整块吃掉怎么办。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赶,辛弃疾由于接到札木合的将令让他不要过于损耗兵力,所以才没有与完颜和尚决战,就这样,金兵回到大同时,又差不多折损了一万多人。 逃回大同的完颜和尚,从此对于朔方军的战力有了新的认识,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愿意再去远征五原。 第186章 乞颜克烈 五原郡战役之后,札木合尽收五原十万余人口,自己的疆地再次扩展到了五原郡周边的东套地区,这样多的生产人口,就算不在里面征兵,也能够协助产生更多的原料,供养自己的铁骑。 另外,与西夏交好后,朔方郡向南方的,西方的商道终于大开,狼山积压已久的铜钱终于又可以迅速地向大宋的领地扩展,为朔方换来了最为渴望的精良军备与粮食。 接下来几年,札木合与整个朔方都沉浸在新领地的整合与军队的整顿之中,以现有的实力,他并不想贸然扩大军队,而是采取精兵策略,只是把野战骑兵稍稍扩大到了五万。 此外大力增大了朔方,狼山以及五原的驻屯军的建设,以保证这几处都能够成为一处独立的堡垒,能够挡住十万以上敌军的攻击。 因为强大的军队并不是依靠人数领先,而是依靠精良的装备和强大的执行能力。无论是增加数量还是增加精良程度,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与其这样,还不如更大程度地增强训练程度,并不断地选拔精兵加入到朔方的行列之中。 朔方与西夏的关系更为良好,李纯燕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母以子贵,作为一位女人,她自知自己确实较难长期地留在帝位之上,所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于小孩的抚养之中,正在尽全力将他作为帝国的接班人来养育。 为了协助西夏巩固领地,与大金国抗衡,札木合特地将札答兰部落的亲信将领岱钦派到了西夏。岱钦带去了五千精兵,加入西夏的城防军,对于女皇的反对者和政敌们,他行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断地受到大臣们的举报。 但是这样一来,朔方军在西夏的影响力反而更为深远,两地的整合力度不断加大。 然而,在朔方的北部,辽阔的克烈部领地上,成吉思汗的大军正在与克烈的脱里发生着另一场决定草原归属的大战。 在桑昆率军在克烈部边缘求助过危险境地的札木合之后,他和铁木真的关系越来越坏。 然而铁木真还没有放弃迷惑克烈部的想法,在他没有统一蒙古诸部时,并不想和克烈部火拼,为了离间桑昆,其与脱里汗再度亲近,并且共同盟誓:“为了实现草原的大同,以后双方成为军事联盟,若是征讨敌人,必然一起前往,同仇敌忾。如果有人在我们之间搬弄是非,制造分裂,我们必然互相告知,以便不受敌人的欺骗。 铁木真又想亲上加亲,巩固与克烈的联盟,他想为长子术赤聘桑昆的女儿为妻。但是桑昆受到札木合的影响之后,对于铁木真的作法非常反感。因为以他对铁木真的了解,知道铁木真的作法,其实是一种假象,正是用这种假象来哄骗自己的父汗,一步步收拢克烈部的权力,待父汗死后,然后再一举将克烈部占为已有。 因此桑昆拒绝与铁木真结亲,进而影响到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由于札木合远走朔方,这次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的战争并没有遭遇到太大的阻碍,不过两三年就一统蒙古诸部,比起原先历史的年限反而提前了。 然而由于时间大大地压缩,很多部落并没有经过战争就自动投靠到铁木真的手下,有的是真心投靠,有的也是迫于形势,还有的是札木合留下来的暗桩,反而给铁木真的未来埋藏下了不少隐患。 在十三翼之战发生之后的第五年,胸怀满志的成吉思汗,终于与克烈部的脱里汗发生了一场决定草原归属的大战。 成吉思汗自领亲军十万,其附属部族出军二十万,号称三十万大军,赶着数以百万的牛羊,开始向克烈部的征伐大战。 成吉思汗将这三十万大军分为五队,分别由自己,术赤,博尔术,赤老温,忽必来五人率领,不断地对克烈部的边境牧场进行扫荡。 起初克烈部全无提防,脱里也没有想到一向表面上对自己尊敬之极的铁木真会悍然出兵攻击自己。 克烈与乞颜周边的牧场被成吉思汗的大军们逐一扫荡,损失了大量的牛羊,牲口,牧民也不断地被驱离到北方,成为乞颜部的奴隶,损失超过十万部民。 幸好克烈部幅员辽阔,牧场千里,得到前方情报的桑昆和脱里汗迅速地作出了回应。一方面尽快地将与乞颜边境地带的牧场和牧民撤到腹地和南方,一方面由桑昆率领五万精兵,抵抗敌人的入侵。 而脱里汗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召开部落大会,在自己的百万牧民中征召更多的力量进行反击。 根据桑昆的建议,脱里汗也向札木合部派去了信使,要求协助。对于朔方军来说,因为他们利用了克烈部南方的牧场进行放牧,虽然人数不足两万,但是也可以看着是克烈部的一员。 求救的信使还没有到达朔方城,魏青的间谍们已经将谍报发送到了朔方。 因为成吉思汗大举入侵克烈部,这一次的战役成败,可能会大大地影响示来几年朔方的大局。札木合认为非同小可,必须召集众将回到朔方进行军议。 除了留在西夏的岱钦之外,其余几员上将都回到了朔方,他们有辛弃疾,哲别,黎华,路德维希,以及塔塔东格,格尔木,魏青。 会议开始,魏青简短地汇报了一下当前的局势,然后简明扼要地说道: “成吉思汗狼子野心,当年他们将我札答兰部从草原上赶出,此时又要对克烈部下同样的黑手了,此人不除,草原难安,我建议立刻安排大量的援军,出征挽救克烈部,大大地打击成吉思汗,延缓他统一草原的时间。” 几位武将并没有发言,他们都看着札木合,等待他的命令。 札木合看看大家,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铁木真正在做的,正是我日后想要做的。当年我放弃草原,有一方面的设想就是让铁木真的铁腕,用高压来一统草原,待到这些部落首领被他压迫得完全喘不过气来时,我们再应运而生,稍稍释放这些部落头人们的压力。两害相择选其轻,到时他们接受我的统治将会更为容易。” 第187章 一盘大棋 众皆骇然,当时札木合从草原上退却,众人都认为是怕了铁木真的锋芒,所以躲到这边缘处延口残喘。 今天听大汗亲口道来,原来却有此远虑。所谓擒贼当擒王,挽弓当挽强,札木合的思虑,是让铁木真扫平大漠,帮助自己斩去这些花花草草,剪平大漠上部落首领们的畏难情绪,然后再一举出击,接过成吉思汗的大旗,成为草原上的真正王者。 这种想法惊世骇俗,一般常人无法理解。 譬如黎华,他就在思索这个问题。如果我是札木合,为何我不留在大漠,先干掉铁木真再说呢? 干不掉,因为铁木真的直属兵力要大于札木合,而且草原纵横千里,就算一时打败了铁木真,他率部远遁,到哪里去找他呢? 那逃到朔方之后,铁木真的势力越来越大,又怎么可能干掉他呢? 因为铁木真的势力越大,越难以移动,人往高处走容易,往低处走困难。一旦爬上一定的地位,要铁木真象过去那样逃亡四方,鸡飞狗跳,他可能就干不了。 那么好吧,现在铁木真成了成吉思汗,力量更大,疆域更为辽阔,难道反而有什么好办法,能够一举消灭成吉思汗,成为草原之王吗? 这个问题黎华是回答不上来的,就算是札木合,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见招拆招,等待机会了。 “所以。” 辛弃疾接过话题,他毕竟久经战场,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背叛,失败,重启,因此对于人性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既然我们的目标是最终一举击败成吉思汗,成为新的草原之主,那么这克烈与乞颜之战,我们就不必执着于一方的得失,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如何进一步地壮大自己,以便埋伏下一步重出草原的伏笔。“ 众将点头称是,札木合看着缺乏主见的哲别和路德维希,不禁深深埋怨自己,当时应该把岱钦叫到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以他多年与狼山群盗相处的经验,这个年轻尚小的腹黑男,一定会想出比在坐各位更为精明的计谋。 想了想,札木合对众将说道:”我想派一名上将,率领一万骑兵前往援助克烈部,但是虽然名为助战,切记要少少参与他们双方的大战,尤其不要损失自己的实力,若是克烈部战败,我希望这队骑兵能够为我救回克烈部的脱里汗,以及桑昆。只要他们到了我们的地界,以复仇为名,重组克烈部众,我们再把这支部队控制在自己手中,下次再进逼大漠,就能拥有更为强大的部队了。“ 众人一听更为惊讶,以大汗此言,似乎早就料定了克烈部有可能失败。 要知道虽然此时成吉思汗号称拥兵三十万,但一大部分是那些不可靠的部落属兵,很难真正卖力作战。且这次战争克烈部是本土作战,背靠自己的千里草原,每个部落的牧民都会动员起来,全力备战。 一百万牧民,很轻松能够征召二十几万视死如归的青年战士。成吉思汗是否能够真正胜利还未可知,为什么大汗如此断定呢。 但怀疑归于怀疑,大家仍然勇于接受命令。 ”辛弃疾!“札木合拿出一支军令,大声下令。 ”末将在!“辛弃疾尽管满头白发,但是仍然精神饱满,勇挑重担。 ”我命令你精选一万游骑,分为数队,前往援助克烈部。切记,你所做的不是在大战时与成吉思汗的大军火拼,而是要时时把握战场动态,及时传回精确的战场情报。一旦克烈部落败,你要尽快发动袭击,将脱里汗,桑昆救出重围。你能做到吗?“ ”报告大汗,此事我责无旁贷。“ ”好。“札木合大声称赞,又拿出一支军令,大声喊道: ”黎华!“ ”末将在!” “你仍然担任五原太守,负责镇守金国边疆,时刻注视大金国的风吹草动,我恐怕他们趁我军北顾时,突然下手进击五原,若是那样,你一面及时阻挡,一面将军报传回朔方。” “是,末将接令。”黎华接过军令,不禁想起自己初时加入札木合帐下的要求,当时他为了不与铁木真起冲突,希望不要派自己去大漠作战,此时大汗的安排,确实符合他当时的要求,只不知若是自己在战场上再次遇见铁木真,是否能够悍不顾身地与之作战。 “塔塔东格!” “末将在!” “自岱钦出使西夏之后,你就接任了狼山的指挥,现在狼山有大军过万,大部分是盗贼改编过来的步兵。今天我给你一道军令,对狼山的近一万矿工进行整编,分为三部,每十天对其中一部进行军训,明年春天之前,我希望看到这些矿工都有一定的战力。“ “此外,让魏青配合你,再派遣两万民夫,在狼山的要道,山寨,以及矿山等处都建立简易的碉堡,箭楼,暗壕,深沟。如果克烈部一旦战败,我会引他们通过狼山深入朔方,此时为了阻挡成吉思汗追赶的大军,这些工事必然会发生作用。“ ”遵命。“ 塔塔东格没有太多的战略,长期的步兵生涯,使得无论他的身体和性格都如同一座铁塔,敌人要想强攻这里,必然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哲别,格尔木。“ 两人同时应道:“末将在。” ”你们二人各带一万骑兵,去那狼山以北,我们现有的部落区域进行驻札,为了预防战事起见,将那些部落中的老弱以及笨重之物先行迁移到河套区域,你们则在那儿准备好宿营的器具以及粮食仓储,以备克烈部败军到此休息。“ “此外,格尔木的一千游骑,从狼山边缘再度前出一百里,不间断进行轮循,一旦有敌迹,尽快报告,以便这边进行应对处理。” “是的,我们明白。” “最后一路,是魏青和路德维希,希望你们经营好朔方和河套地区,继续整合那里的部众,召募和训练新军,藏兵于民但是增加训练的强度,准备下一次的大战预备队的兵员。“ 说完这些,札木合站立起来,深邃的目光遥遥地望向远方。 ”暴风雨就要来了。“ 他默默地说道。 第188章 克烈草原 克烈部是蒙古崛起前整个大漠最强盛的势力,首领脱里的王帐分为两处,夏季在古泄湖畔,冬季在汪吉河。分为左右两军,并有接近两万的近卫亲军,势力稍大于铁木真。 克烈部此时受到了景教的影响,脱里汗信景教,成为大漠上的一个异数。 在铁木真统一草原的过程中,脱里汗由于与他的良好关系,一直协助铁木真一同征战,为其一统蒙古部给出了贡献。 但是在铁木真日益壮大之后,脱里汗的儿子桑昆敏锐地觉察到铁木真的发展总有一天会威胁到克烈部的汗位,进而影响到自己的位置。因此他多次破坏克烈与乞颜部的盟约,并亲自率领大军,护卫了札答兰部从草原上的撤离。 最终,待铁木真羽翼丰满之际,终于向克烈部发动了攻击。 辛弃疾进入大漠后,克烈已经与乞颜开战两个多月了。 与他所想的差不多,虽然初时铁木真的突袭让克烈部损失惨重,但是拥有强大战略纵深的克烈部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了保卫家园,越来越多的牧民加入到克烈大军之中。 脱里领导的护卫军兵器精练,训练卓越,与铁木真儿子术赤的军队进行过多次战斗,获得了不少胜利,完全击溃了他们。 而桑昆领导的左军扩军至五万,他的对手是铁木真的心腹大将赤老温。 赤老温脾气火爆,打法简单,很快中了桑昆的埋伏,部下也损失惨重,不得不败退蒙古草原。 之后脱里与桑昆合兵一处,前往汪吉河。汪洁河靠近大金北境,是克烈部的冬季驻地,在铁木真的前期进攻中,沦陷敌手,脱里和桑昆的目标是一举击败铁木真,夺回王帐,恢复克烈部的和平。 作为克烈部的援军,辛弃疾率领五千游骑,驻札在桑昆骑队的尾部。 为了表示对札木合的尊重,也因为相信自己的实力,桑昆并没有对辛弃疾下达什么号令,而仅仅是让他见机行事。 这次的大战集中了桑昆手下的三万精兵以及脱里的两万精兵,桑昆准备在汪吉河畔一举击溃铁木真的大军,然后结束克烈部的战事。 由于草原的宽阔无边,本身克烈部又占有极大的面积,所以实际上桑昆并不象铁木真那样野心巨大,他的想法只是击退铁木真部,重回自己田园牧歌似的生活。 虽然桑昆的格局较大,而且精通军略,但是他没有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战略眼光,能够看出草原的格局大变,现在的草原,已经成为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要么就完全地吃掉铁木真,打得他尸骨无存,要么就举手投降。再也不可能出现诸部落头领自治的局面了。 辛弃疾站在一处高坡上,俯瞰这处战场。 双方都接近十万人的规模,真正战斗起来当然不可能呈一个扇面摆开,十万对十万地冲锋。 克烈部的十万人分为前军,后军和中军,真正作为锋头的前军不过一万人左右,按千夫长分为约十个小队。 后军人数差不多占了一半,有不少辅兵,负责喂马,建筑寨墙防御工事,砍伐树木制作弓箭,以及制作伙食。 中军约四万,主要是作为预备队存在,或者根据营帐的指令,按千人队计算,一队一队地上前厮杀,以便减少损失,节省体力。 此时战役还没有真正展开,左右两侧的几个千人队已经与对方互相展开攻击,主要的武器仍然是长弓为主,双方互有骑兵落马。 而成吉思汗的队形也与这边差不多,看起来双方互有胜负,仍然以相互试探为主,这样的大战不可能在几天内结束。 成吉思汗大军远来是客,其后勤支撑远远不如克烈部,所以会急切求战,若我是脱里汗,我不会这么快就给成吉思汗决战的机会,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知,遍洒游骑,拖累他的后勤补给,待到成吉思汗拖得受不了撤兵时,再给以雷霆之机。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不妥,克烈草原上四处是草,到处都有放牧的部落,且缺乏城郭防御,若是以游击形式抵抗,成吉思汗的大军大可以四处掠夺,以游牧民的牧群来维持战役的需求,以战养战,反而会让克烈落于被动。 他正在查看双方阵容,揣测此战的结果,考虑如果自己处于脱里汗的境地,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策略。突然听到对面一阵密集的战鼓响起。 远远望去,对面中军冲出一百多队精骑,精骑中有一匹马特别高大,上面坐着一位大汉,身披灰色披风,头顶金盔,盔顶上还有几根长长的鹰羽,正是蒙古部落的共主,成吉思汗。 只见成吉思汗在马上远眺克烈阵形,稍稍沉思片刻,就作出了决定,他用手指向对面,向自己的亲随们大声下令,或又附身耳语,面露微笑,流露出一股自信的表情。 少倾,十几个将领领命四散而去,对面的骑队蠢蠢欲动,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突然,汪吉河西岸,几个地方,同时战鼓如雷,成吉思汗的骑兵们由赤老温率领,缓缓而行,向克烈部的右翼杀来。 最前方的一列骑兵,张开一排一排长长的牛皮毡,挡在马前,拦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后方的蒙古士兵们,则在牛皮毡的掩护下,不断地弯弓射箭,压制这边的防备。 当赤老温的两个千人队到达克烈部右翼前五十步时,他们前方的克烈骑兵已经分散得非常开,长期的牧人生活使这些非职业的士兵们难以在骤密的箭雨中仍然维持厚实的队形,此时显得有些慌乱。 此时赤老温的第一排骑队将前方的毛毡仍在脚下,突然加快马速,发动冲锋。 猝不及防的右翼仅仅来得及拉动一次弓弦,就被提到中速的骑兵杀入了队列,巨大的吼声在汪吉河畔响起: “杀!杀!杀!” 右翼的克烈部骑兵们虽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但是保卫土地和亲人的本能让他们怒火中烧,愤怒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支和弯刀,疯狂地冲上前去,展开厮杀,激烈的战斗开始了。 第189章 汪吉河畔 望着前方不过两三千人的骑队进入对抗模式,骑在马上的桑昆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没有动用预备队。 在他的算计中,成吉思汗的士兵虽多,但是这里远离他的基地,如果陷入消耗战,完全没有办法及时补充,而他桑昆,只要还在这片草原,就能得到多数部落的拥护,哪怕死伤人数超过成吉思汗,仍然能得到源源不断的人力补充。 而且骑兵格斗中,大部分的伤兵是落马受伤引起,只要能够把他们送回就近的部落,得到及时的治疗,用不了多久,又立刻生龙活虎地站力起来。草原资源匮乏,但是每个人的生命力都是极强,给一点资源就能愉快地成长。 果然如此,虽然脱里部的右翼一开始出现了溃散,但是避免了大量伤亡,在后方督战队的催促下,他们又返身与敌军展开了更为激烈的博斗。 成吉思汗的部下们久经恶战,协助整齐如一,给克烈部造成了较大的伤亡。但是克烈部长期和平牧歌似的生活,也给他们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上次札木合过境交纳的几十万头牲口就达百万两白银之多。 而且这些年通过与朔方的经商交流,克烈部又获得了大量精良的盔甲,武器。因此,用装备的精良来对抗士气的顽强,他们倒也不落下风,双方都损失有几百人之众。 过了一阵,对方似乎不想再承受这么巨大的损失,鸣金收兵,缓缓撤退。而克烈部幸存下来的战士终于能够留在原地,喘上一口气。 不久,辅兵就会过来打扫战场,拖走受伤的伤兵,掩埋死者。而后方的预备方阵也会拨过来一定数量的援兵,继续充实右翼的队伍,数量上不致于有较大的减少。 汪吉河上的拉锯上进行了十几天,双方都进行了一些中小规模的战斗,双方的死伤约有万人左右,但都没有较大的进展。 毕竟这里接近克烈部的冬季王帐,因此桑昆和脱里都能够及时地从王帐中调出足够的资源和牧群来支援前方,万把人的损失他们支撑的起。 对面的成吉思汗的补给眼看就要出现问题,双方互射的箭雨看起来都不如最初的密集。 现在的问题就是成吉思汗什么时候想结束战斗,在他撤退时,桑昆准备紧跟过去,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汪吉河战役的第十五天,终于如同桑昆和辛弃疾们预料的那样,对面的成吉思汗终于禁不住消耗,开始出现退兵的迹象。 要知道接近十万人的大军,就算要撤退,也不是一声令下,就能够全军撤退的。 成吉思汗首先撤退的是左翼,那儿靠近汪吉河,桑昆不容易展开兵力攻击,而且容易得到中军的保护,并没有引起对面太多的注意。 第二天,蒙古部的中军,也就是成吉思汗亲自率领的部分,也将大旗向后方展开,几万大军,滚滚地向东北方向开去。留下来阻挡追兵的只有近三千人的右翼了。 桑昆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求胜心态,他来不及与脱里汗请示,率领自己的一万亲兵,分三路向右翼掩杀过去,他要一举歼灭这股敌军,以雪这些日的耻辱。 冲在正前方的是桑昆亲率的五千骑兵,他们一面策骑狂奔,一面用暴虐的箭雨射向敌人。 这时就看得出人数的作用了,对面留下断后的骑兵不过三千人,正面迎来的充其量一千五,人数的多少,直接决定了箭雨的密度和杀伤力,何况是这样的无脑抛射流。 稍一照面,对方的骑军就出现了巨大的损失,有一百余骑落马。 但即使这样,为了掩护中军的撤离,对方骑阵的主将仍然没有将队形散开,而是仍然更紧密地合在一起,各自展开手中的木盾,阻挡这桑昆的进攻。 不需要再等待了,桑昆长刀一指,另两路大军从左右两翼冲了过去,一场激烈的拼杀开始了。 可以说在压倒的优势之下,那三千留下掩护的骑兵没有什么悬念就被绞碎了。 可是在辛弃疾的眼中,这些骑兵的溃败与自己当时在河套打垮的西夏军却大有不同。当看见桑昆的大军接近时,他们不但没有四散而逃,反而因为逃离了箭雨的倾泄而如释重负。 根据那名居中指挥的千夫长的命令,这些注定要留下来背锅的骑兵们反而非常镇定自若地五十人一组,结成了易守难攻的圆阵。 这是一种在草原上较为罕见的骑兵阵法,在阵的外圈约有二十名骑兵,同心圆模样,一齐挥着马刀对准冲锋而来的敌兵。中部的三十人一面向外围射箭,一面随时准备置换下外圈受伤,阵亡或者精疲力竟的同袍。 这样的圆阵,不适合用于冲锋,或者穿透,因为速度一旦加快,就会改变圆形的阵形,难以维持住防御形态。但是在防守时却效果大好。 要知道就算三千个人,排着队在那儿让你杀,一分钟砍一个,一个时辰也不过砍一百个,十人同时砍,一个时辰也就砍个千把人。何况这三千人都是经过了高强度训练的蒙古骑士,他们形成的几十个圆阵,密密麻麻排成许多层,各个圆阵之间空隙倒有十几丈之远,但是弓箭可以互相支援,进一步延缓克烈兵的突击。 克烈骑军一心求胜而来,并没有排成容易破坏圆阵的阵势,只是凭借人多,密密麻麻地砍过去。 这样破阵当然是粗暴简单,可是速度却是极慢,因为圆阵的设计本来就是利用阵形,让敌人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中展开进攻,而且互相支援,双方的拼斗大体在一比一之间展开,难以让克烈军占到下风。 斗了两个多时辰,桑昆见到自己的骑队破掉的还不到二十个圆阵,在奋不顾身的蒙古骑兵的奋力掩杀下,迟缓至及。而中路成吉思汗亲率的大军,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大怒,转变阵法,传下号令,让那些还在争战的骑兵向下侧散去,亲自率领自己的一千铁甲军,展开铁蹄,密密麻麻地排成一列横队,好象是一排钢铁巨流似地向敌军涌去。 第190章 急转直下 桑昆的这一招果然见了奇效,由于铁甲军装备精良,根本不惧怕普通的弓箭,或者是那些简单的刀砍枪挑。 那些防御圆对他们无法造成挑战,只是简单的辗压,就有五六个圆被打烂,急急地向敌人的中军奔去。 这时对方的守将可能看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不欲再与桑昆争执,而是一声忽哨,全体骑兵,尚存不到两千多骑,听到忽哨后一齐拨转马头,向后方狂奔。 桑昆见状大怒,连忙下令骑兵紧紧追赶,但是这些铁骑兵装备本来笨重得要死,在这样辽阔的大草原上,若是敌军存心想逃,又哪里追得上,不过追赶了两三里左右,就不断地有战马停下来歇息。 后方的骑军也急忙赶过来,怎知却被前方的铁甲骑兵拦住了去路,那铁甲军为了冲阵方便,两马之间距极小,最多容一马通过,这么多的铁甲骑排在一起,哪里还能容得后方的骑队穿越。 后方的轻骑急急然一筹莫展,没法赶上前去。 等到桑昆重整了队形,让重骑向两边展开,轻骑向前,天色将黑,敌骑已经去得远了。他只好暂停今天的攻击,斥骑仍然是连夜展开,查询敌人的军情,自己的两万多精锐今天暂且休息,明天继续尾随追击,他要在成吉思汗逃出克烈的领地之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桑昆果然率领自己的两万亲兵,紧紧追击。 辛弃疾想了想,将自己的五千游骑再分为两队,一队三千人留在汪吉河,协助脱里汗收拾战场,收集情报。另一队人由自己紧率,跟随桑昆一起追击。必竟,他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桑昆和脱里两人的安全,虽然成吉思汗大败,但眼见得并没有伤动筋骨,如果是自己亲自领军,绝对可以在归途上设置一个又一个的埋伏,将桑昆诱入伏击。 桑昆紧紧追赶了成吉思汗的大军三天,离开汪吉河接近一百五十余里。 在这追赶的日子中,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埋伏,只是成吉思汗用兵诡异,在他追上一队敌军,越打越勇,眼看就要击溃的时候。会有一支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轻骑冲开阵脚,救出疲兵。 这样一路打,一路救,除了获得一些来不及丢弃的旗帜车仗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大胜。 到了第三天中午,桑昆又象往常一样召集众将和辛弃疾来到大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惊扰了安静的军议。 桑昆急忙走出大帐查看,只见十几匹战马,驮着克烈部的骑兵们一阵风一样地卷到阵前。 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是血,有的身上还札着箭羽。 辛弃疾心头一紧,知道必定有事发生。 果然,那领头的武将来到桑昆面前,一头跪下,不敢爬起,眼中含泪说道: “桑昆汗,大营的后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金兵,其中还有大型的战场床弩,以及几千铁浮图。他们一通猛冲,后方的预备队们抵挡不住,被铁浮图冲进中军,杀死了脱里汗。现在克烈部的大军正在四处溃散,被金兵追杀。很快就要杀到这里来了。大汗,你要尽快决断啊。” 满座皆惊,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担心异常。 “大汗,金国大军攻破脱里汗之后,射出了不少无头箭,里面夹杂着金国皇帝的诏书。他将脱里汗与您宣布为叛贼,说你们引入景教,影响了大草原的信仰,凡是草原上各部酋长,如果能够捉拿或者射杀你,赏银万两,封万户候。” “扑!“ 桑昆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惊出一阵冷汗。 须知克烈部虽然幅员辽阔,所辖部众号称百万之多,可是大多数并不是脱里和他直辖,只是因应了克烈部势大,才统称为”克烈“。 为了解决这个总是,脱里还特地向大金国进贡了许多马匹和银两,他的汗位才获得大金的认可,获得整个克烈草原上的名义上的统治权。 这一次大金釜底抽薪,既然使用诏书,废除了脱里的汗位,还让整个草原的部落长们进行追杀。要知道草原实力为尊,如果脱里和自己还能够保持着汪吉河大战之前的势力和兵力,可以说没有几个部落会听从大金的号令,以卵击石,来进攻自己的亲军。 但是现在时过境迁,脱里汗已然大军崩溃。那自己这两万多亲兵是否还可以保存。 现实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很快斥候来报,前方的成吉思汗已经回转,调集了五万大军,正兵分五路向这里围杀过来。 而后方的金兵,一举消灭脱里及直属亲兵之后,反而将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几个素来唯金国马首是瞻的部落,亲率大军,急急然从桑昆的后方攻来。 此时无论是哪一路大军,都不是缺乏补给的桑昆所能抵挡的,此时他的确十分难办。 辛弃疾此时终于发现札木合简直是算无遗策。金兵与成吉思汗结盟的情况都会出现,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他初时不解,之后又恍然大悟。 此时为了抵抗大金国的兵力,西夏与朔方已隐然结盟,大金再要入侵河套流域已然不利,就算他与克烈部结盟来对付朔方。早已与成吉思汗对战的克烈必然抽不出兵力来相助大金。 那么此时,倒不如反助野心勃勃的成吉思汗一部,反正成吉思汗与朔方的札木合是死敌。只要成吉思汗获得克烈部的地盘,下一步他定然是直接南下进攻朔方。 至于成吉思汗成长起来之后,是不是会被金国造成威胁,这自然不是大金的当权者所能考虑的。在他们看来,成吉思汗的领地离大金路途遥远,就算将来有余力进攻大金,也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当权者来处理吧。 辛弃疾一边思索着大金的用意,一面急急打马回到营地,来不急仔细部署攻防,战斗已经打响。 这一次成吉思汗再不象上次的汪吉河大战时那么互相试探,而是一上来就亲领两万骑兵,合着后方的一万金兵,向桑昆发动了全面进攻。 第191章 逃出生天 战争在汪吉河的西岸展开。 双方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战斗,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要命地厮杀。 桑昆不愧为草原上仅次于成吉思汗的帅才,他将手下分为二十队,背靠汪吉河札营,根据各个方向的战斗激烈程度,不断的向那处增兵,或者让疲惫的士兵们退下来休息。 而成吉思汗那边的策略更为简单,他们已经得知金国大军在后方攻灭脱里的大军。此时的桑昆大势已去,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堵截住桑昆的去路,不让他逃出包围圈,逃回部落。 所以成吉思汗的手下们并不十分拼命,而只是一点一点地堵住空隙,收拢包围。 待到晚间休战时,清点人数,发现桑昆的部下又减少了两三千,而外部的金兵与蒙古骑兵,已然合拢包围,扎成五处大营,将桑昆围在一起。 来到篝火前时,所有的战士都沉默不语。因为,失去了后方的补给之后,营中的存粮已经不多,照这样的攻杀强度,最多三天就会吃完,那时不仅战力不继,谁也说不清楚是否会有袍泽顶不住压力投降。 第二天,敌人的攻击果然更密,看来就算是成吉思汗,也不愿意轻易地为这队即将覆灭的敌军赔上自己的性命。而金兵们,则是拖出了一百多架军用床弩,顾不上对面的蒙古人眼馋的样子,在五百步之外安置好,一批批密集的枪弩向不要钱似的向克烈部的骑兵中射出。 遭遇到这么远射程的攻击后,桑昆手下的亲军们按捺不住怒火,想要悍然出击,击溃敌军的床弩队。但是却远远地被一万多敌军的抛射所止,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不断地喷射着毒舌的床弩,将一个又一个兄弟和马匹干掉。这一天损失的兵力不过两千左右,但是给桑昆带来的压力却远甚从前。 第二天晚上,辛弃疾来到桑昆的帐内,和他说了一阵话,然后飘然离去,让自己的部下们作好最坏的准备。 第三天一早,桑昆果然再也承受不住窒息的空气,亲率五千骑兵,拼死地从金军和蒙古军的狭缝中逃出。 领先的是五百多铁甲骑兵,他们奋力前进,视死如归,不畏箭雨,很快就冲进了蒙古军的骑阵之中,止下了那些抛射的弓箭手,开始砍杀起来。 之后五千骑兵在没有弓箭阻拦的情况下,也杀进敌营。一阵猛攻之下,约有万人的蒙古防御阵地开始出现松动,隐隐有被穿透的迹象。 后方的铁木真一阵冷笑,拔下一根箭,折断放在地下,对帐下众将大喊道:”如果谁放了桑昆出去,就如此箭。“ 令出如山,很快他手下那些千夫长,赤老温,博尔术们就纷纷带着手下的精骑出阵,堵在防御方队的后方,一旦敌人的骑兵突出阵地,就毫不留情地近前掩杀。 一时血流成河,处处杀声震天,为了不留一个活口,成吉思汗差不多把手下的机动力量全部派了出去。 突然,他看到留在河畔的敌军中,有几千人快速向汪吉河靠拢。从上游漂过来一些奇形怪状的木筏,快速地停留在河边。 汪吉河是一条季节河,冬天有时会露出河底,但是春夏却水量充足。尤其是春季,上游连绵的春雨经常会让河面突然上涨,变宽。此时的汪吉河并不是马匹能够轻易涉水而过的。 但此时从上游漂下来的几十只巨大的木筏,上方隐约有几个机灵的船工。他们看看快要靠近河岸,突然抛出一只只巨大的铁钩,将木筏靠在岸边。另一只木筏则停在前一支的边上也用铁钩绳索固定好。很快两面的木筏两两相连,搭起了一座宽阔的浮桥。 仍然留在岸边的几千名克烈部的战士,以及辛弃疾的两千多人,均手牵战马,一个接一个的跨过浮桥,来到对岸。 对岸本来成吉思汗留了几百个观察骑兵,却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几千骑兵,将成吉思汗的侦察小队杀得精光,各自弯弓搭箭,守护着这队桑昆的部下们过桥。 ”哎呀不好!” 铁木真大叫一声,真正的桑昆,一定并没有率领他的骑兵过来冲击自己的阵营,而是埋伏在这队战士中,随之一起过河,逃过生天。 他急忙下令,要求所有的军队,不再理会那看似要透阵的敌军,全力向桑昆的大营掩杀,务必要将损失降到最敌。 成吉思汗的大旗举动,就有不少骑兵恶狠狠地向那些正要渡河的克烈部战士扑去。 然而,那些已经杀入蒙古军阵的克烈精兵们,此时却掉过头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阻止这些扑向大营的成吉思汗军队。 此时经过奋力博杀后,克烈的突围军队仅剩下三千左右。 但就是这三千军队,却是桑昆手下无比忠诚的亲兵,他们此时为了自己的友军安然过河,奋勇拼杀,拖住了敌人的进攻。 有的从马上被打落下来,就奋不顾身地抱住马腿,哪怕要被踩踏而死,也要以自己的体重牵制住敌人的进攻速度。 有的骑马扑向敌人,奋不顾身地跳到敌人的马上,将对面冲来的敌将死死抱住,滚在地上,以此来拖延敌军的速度。 而更多的骑士,则是悍不顾死地高举长枪向敌人打去,就算中箭,中枪,只要有一口气来,就要死死地战斗下去。 在普通的草原骑兵对抗中,其实骑兵的阵亡比率并不是很大,因为骑战纯以战马为主,一旦下马就失去了战力。大部分敌人都不会太多地追杀掉落的敌人,而是任他们逃去或是在战后变成俘虏。 可是这儿的一场骑战,那些掉下马匹的克烈士兵们并不甘心脱离战斗。他们仍然是用手臂,用牙齿,用脚来和敌人对抗。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把桑昆送走,他会给我们报仇的。” 等到成吉思汗的骑兵们终于消灭了这些绊脚石,冲到河边的时候,此时余下的克烈部落士兵不足千人,后面的骑兵眼看着已经无法登上木筏,干脆骑上战马,与这些敌人战作一团,以此来增添胜算。 待到最后几队克烈士兵眼看无法接应,那行船的船夫毅然一刀一刀地砍在缆绳之上,脱离了河岸的固定,几十十筏子继续顺流向下游漂去。 而汪吉河的东岸,包括辛弃疾的两千人在内,桑昆领着尚存六七千的骑兵,最后看了一眼惨烈的战场,默默策马向南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192章 朔方之客 看到桑昆策骑远去,成吉思汗气得跌脚大骂,暴跳如雷。 他不顾部下的苦苦训示,命令将克烈部仍然留在西岸的部属全部杀死,又命令赤老温率兵尽快渡河,全力追击。 动作迅速的蒙古兵很快就把自己帐蓬上的帆布和支架砍断,做成了一架又一架简易的浮桥,赤老温领着约两万的骑兵渡过河面,稍稍整理队形,就向桑昆逃跑的方向追去。 而成吉思汗和金兵会师,回转向南,一同前去收割克烈部的领地和大笔的羊马牲口。 赤老温的追兵比起桑昆只是晚了两个时辰,而且他们是得胜之师,战意昂扬,分成五六只骑兵纵队,一鼓作气地向前追去。 追了五十里左右,眼看已是夜色降临,想想前面的克烈部也到了宿营的时候,他们就地停下,扎成好几个大大的营盘,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再次追击。 睡了一个时辰之后,巡夜的哨兵突然看见前面一股骑兵杀来,马术娴熟,箭法高明,冲到一处大营旁边,持弓乱射,那些弓箭上面都涂了油脂,用火石点燃,根本不讲究方位,就是蒙头射来,将一处大营点燃了一半。 整个蒙古大军混乱,赤老温点了一队精兵,约有四五千人,冲到阵前,就要攻击,却见对面的敌人早已后撤干净。夜色浓浓,他也不敢追求,怕中了埋伏,等敌人消失不见,就将军队打散,准备再次入营再歇息。 突然,后方又传来一阵喧哗和鼓声,原来又有一队骑兵敲打着战鼓杀入,杀得那些圈养的战马一阵惊悚,四散而逃。赤老温咬牙切齿,一阵大怒,也顾不得凶险。看到那群人正待再逃,他急点了两千骑兵,各各手持火把,一通狂追。 对面的马力强健,追了十几里路,也不见赶近,赤老温就要下令撤退。突然对方的马速也降了起来,有一处人声喧哗,似乎正是敌人的营地。 赤老温再也不想回去,暗到,就赌上一把,一发收拾了这群敌军,后面索性干净。也顾不得天黑,就催促这群骑兵赶紧向前。果然前方一处营帐,隐约有千人左右,赤老温一马当先,冲入敌营,后方诸骑一齐涌入,看到敌人慌乱得四散而逃,都顾不上手中的武器。 赤老温一阵大喜,他继续向前冲去,正待要抓住几名敌将细细讯问。 冲到一百几步远,眼看敌人就在眼前,前面十数顶帐蓬突然齐齐被人从里面翻到,露出其中二三十支黑黑的床弩,还有一千多名轻甲步兵,每人脚下都放着五六把劲弩。 “嗖嗖嗖嗖!” 那床弩当先发射,跑在前方的五十多骑发出一阵阵惨叫,无论是弩矢射中人,还是马,都是一阵巨力,立刻射倒,如果后方有靠得紧的骑兵,则会被一箭两穿,赤老温的坐骑也被一道硬弩射中,啪地惨死当地。 趁着这一阵混敌,那千多名士兵形成了一个半月形,齐齐端起手中早就上好弦的强弩, “扑扑扑扑!” 一面射出,一面向前疾跑。 双方对冲,距离本就从百步减少到了七八十步,那步兵不退反进,距离更为缩小,而且此时的步兵手臂中都搭了七八只弩,一支射毕,立刻扔掉,沉着冷静地再射一轮,竟然悍然不惧骑兵,少倾已经将距离缩小到了三四十步,而那骑兵已然少了一半,且失去了马速,再无前时之猛。 赤老温中了三四矢,但是以他的威猛,竟然无事,眼见得是危急存亡之刻,他猛地跃上一匹没有主人的战马,带着身边仅存的七八十骑,不退反进,直向前方的半月阵冲去。 因为他毕竟是多年作战,经验丰富,刚才在前方的步兵射击时,就发现后方差不多有两千多骑兵已经合围,若是掉头逃跑,两面夹击,生时甚少,还不如纵骑狂冲,或者还有一点生路。 正面的轻步兵显然没有估计到他的困兽犹斗,被这七八十骑一通狂冲,那些步兵为了有利射击,不过部为三层防线,竟教赤老温直冲过去,还余三四十骑,打了一个圈,直直向远方退去。 游骑兵副将欲要追击,被主将拦住, ”罢了,打了这么久,他们的援军也要杀出来了,不如杀了眼前这三四百人,我们赶紧回报辛弃将军吧!“ 果然,赤老温被出营援助的三千骑兵救回,半个小时后,待他们杀到此地时,那两千多骑兵已经被屠杀一空,敌军早扬长而去。 经过这一役,赤老温中了几处箭伤,再也动荡不得,他又羞又气,没法大举追击,只得在此等候大汗的怒火。 辛弃疾领着桑昆在草原上奔驰了三天,经过途中的游骑兵几番接应,终于靠近了狼山区域,马上就要进入朔方。 “桑昆大人,我家札木合汗说,桑昆尽可以带自己的军队到朔方驻扎,我们会全力替你报仇血恨。” 桑昆一阵感动,在马上起身道谢,此时他是败军之将,必然会受到马上要占领整个草原的成吉思汗全力追杀,听得札木合不顾成吉思汗的怒力,也会收留自己,不由得大为感动。 “不过,桑昆汗!你部下这些草原上各族的族长,若还是愿意维护原来的族群,我倒是建议你不若放他们回去,将来你重回克烈时,也会给你留下一条路。“ 桑昆初时大为不解,随即又为之明了,这些族长若是跟着自己去到闻言,那么他们的部落必然会被成吉思汗侵占,而实力也大为下降。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率部回去,假装投靠成吉思汗,这样他们还能维持原有的实力,并在这乱局中暗中扩大自己的力量,若是自己再度举兵,只需要举旗一呼,则还是会来响应自己,让成吉思汗毫无提防。 桑昆不由得暗暗赞叹辛弃疾的深谋远虑,他停下骑兵,把那些心腹的族长一个一个叫过来,持手相谈,沟通了两个多时辰。然后当着这七八千部众宣布: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今天若是你们不想跟着我离开克烈,以便将来复仇,可以先择离去,我决不阻拦,相逢一笑恩义在。 很快,就有十几名族长带着四五千战士离去了。桑昆带着余下的更为精锐的部队,随着辛弃疾奔向狼山,进入朔方。 第193章 割耳之辱 桑昆离开草原三个多月了,他率领大军来到朔方,受到了札木合的热烈欢迎。 札木合在河套平原,为他精心挑选了一块优良的草地,以作为桑昆部落新的驻地,开始了新的生活。这其间也不时有零零散散的部下来投靠桑昆,为他带来草原上的最新消息。 这段时间,曾经是草原上最大部落的克烈部,随着脱里的战死和桑昆的逃亡,完全失去了主心骨,一盘散沙。 在成吉思汗和大金的优势兵力下,留下的部落不是投降,就是被成吉思汗攻破,将敢于反抗的青年以上的男子全部杀光,并到自己的直属部落之中,短短三个月时间,成吉思汗差不多杀掉了五万多人。 然后,成吉思汗又将自己在蒙古部行之有效的那套高压政策实行到了克烈部,每个家庭都必须按照自己牲口的十分之一每年给乞颜部纳贡,各个部落不准再存有私兵,而是要按照两丁拉一的比例,参加到蒙古军中作为辅兵和正兵服役。一百多万人的克烈部,可以这样再拉出十几万大军。 没过多久,成吉思汗的使者来到了朔方城。 “成吉思汗旨意,凡是阳光下的草地都是吾的牧场,你们朔方竟敢收容大汗的敌人桑昆,真是胆大妄为,限令你立刻交出桑昆的人头,然后向大汗献上二十万头羊,五万马匹作为赔罪,如若不然,大兵一到,生灵涂炭。“ 望着这个不过带了五十几骑就敢于穿过狼山,到朔方向自己传令的信使,札木合不禁哈哈大笑,他指着使者说道: ”滚回去告诉你们家的大汗,他这样倒行逆施,草原迟早是我札木合的,就让他洗干脖子等着我的马刀吧。“ 那使者被吓得战战兢兢,正欲率队离去。 ”等等!“ 札木合叫住了他, ”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走了,来人啊,把这厮的两只耳朵割下来,算是给我的桑昆兄弟收个利息。“ 众部将大吃一惊,就有几人上来想要阻拦,却被札木合一意孤行,唤卫兵割了这个使者的两只耳朵,然后又让卫队围住前方的蒙古使队,除了余下五人之外,全部杀掉。 成吉思汗的使者,捂着受伤的耳朵,带着眼里冒血的五名骑兵愤怒地离开了朔方。 留下的几员大将都提心吊胆,当心成吉思汗的报复。唯有魏青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看透了札木合的行为,但是他并不说话。 十天之后,这位使者带着余下的几骑回到了克烈部成吉思汗的大帐,此时的成吉思汗,正在到处搜刮克烈部的财富,追杀不服从自己的将领,将整个克烈搞得一团糟。 听到使者来报,一向沉稳的成吉思汗终于忍不住怒了:”这个狗娘养的,我一定要杀了他,札木合。“ ”博尔术!“ “在!“ “我命你立刻统兵十万,杀进朔方城!” ”属下遵命,但是大汗刚刚占领克烈,此时立足未稳,此时若是兴兵去进犯朔方,来不及稳固此处的领地,万一被他们再度叛离,前功尽弃啊。“ 冷静的博尔术劝说道。 听到这么一番言语,成吉思汗稍稍冷静,惯用计谋的他,当然知道这个是札木合的诡计,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当这个大汗为了什么,为的是权力,遍布大河山川的无尽的权力。现在我的手下被杀,既然不能报仇,我算什么大汗,当什么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愤怒地一脚踢翻了一张矮凳,恨恨地说。 ”大汗且怒,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将大汗的王帐搬来克烈部,并把大股精兵也迁过来,利用这一两年,好好整合克烈,之后再以此为基地,大力南进,最好是联合大金国的势力,务求是一次成功,不留余地。“ 成吉思汗想想也是,目前克烈已经征服,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南方的朔方以及西夏,以后,就算是现在貌似强大的大金,他也要踩在脚下,因为,他是千古一帝。 于是,成吉思汗就假装忘记了札木合的仇恨,把自己的王帐迁了过来,开始一心一意地吞并克烈部。 他看到克烈部有几十个部落都精于骑射,善于作战。为了赢得他们的心,成吉思汗在克烈部分封了不少千户,委派他们作为蒙古的将军。 又与这些克烈的贵族们展开通婚,或是让自己的手下娶这些克烈人的女儿,或是把蒙古的王族女人嫁给克烈的将军,慢慢地整合到一起。 因为成吉思汗曾经称呼脱里为义父,此时他顾不得自己联合金人斩杀脱里的事实,策封脱里为”克王!“并风光地厚葬在草原之上,还假惺惺地立了一座牌,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仁义。 通过成吉思汗的不断努力,过了三年,他终于将克烈整合在自己的手下,并在克烈的大地上征兵二十万,补充到蒙古大军之中,此时蒙古军队将兵五十万,以骑兵为主,其中的十万是以怯薜军为主力的铁骑,另外的四十万以预备役和辅兵为主,隐然成为了草原上最大的势力。 此时的成吉思汗,其投靠的西京都元帅日益衰老,眼看就难以掌握大金国的军队,为了抓紧时机,也为了避免将来大金的下一任边帅倒向札木合一兵,成吉思汗终于下定决心,向朔方用兵,尽快斩除札木合这个心腹之患,将整个草原控制在自己手里。 从汪吉河畔的大营中,成吉思汗,博尔术,赤老温,术赤等人意得志满,根据他们的策划,在蒙古草原上留下五万骑兵防备大金足矣,此外,博尔术亲率十万大军驻守克烈草原,作为后方的补给和堡垒,赤老温,术赤,成吉思汗各领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入侵狼山。 此外,大金西京都元帅也下令征召八万边兵,自大同越汪古部草原向西,入侵朔方,配合成吉思汗的大军攻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的朔方,仍然是那五万精骑野战大军,在河套,朔方,和五原各驻扎有约一万的城守军。 一场大战,马上就要席卷整个北方大地。 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194章 狼山恶战 狼山防线有三条路通向朔方。中间一条最为宽敞,最窄处也有半里多宽。这儿一直是中原与草原的交通要道,朔方也在这条道路旁边修建了密密麻麻的哨所,碉楼,以保障这条交通要道的安全。 在十三翼之战之后的第八年,这条要道终于迎来了一场剧烈的恶战。 成吉思汗亲率十万大军,从原来克烈部的王帐直奔狼山要塞而来,领头的赤老温亲率两万骑兵日夜兼程,作为大军的先锋。 狼山的镇守将军岱钦十天前就从斥骑以及魏青手下的各类间谍手中得到了这个消息,提前将狼山之北草原上的部落居民们向内陆撤退。 这四五年来,依托着桑昆在克烈部的威民,不断地有克烈部的部民,或者被成吉思汗迫害的部民或军队从克烈部落逃过来,通过狼山要塞,进入朔方。 按照札木合的吩咐,岱钦对这些部民进行选拔,只把那些对于桑昆最为死忠,或者又颇有战力的战士还给了桑昆,其他人众根据需要,编到了各个军种或者是牧民中进行训练,或者生产。 虽然这种作法久为桑昆诟病,可是他本人还需要依靠札木合的救济才能维持生活,哪里能抱怨得那么多,所以在十几万投靠的边民中,桑昆只是默默选取了约一万名士兵,疯狂地训练,希望有一天能够打回草原,以雪当日之耻。 而这次成吉思汗倾巢而至的消息,首先也是通过这些逃亡的部民们传到了朔方,传到了岱钦那儿。 岱钦经营狼山多年,对于这儿的地形地貌早已经了熟于心,听到赤老温大军到来,他早就有了定计,此时听说赤老温将兵两万,而狼山多年经营,又受到朔方的接济,所有兵员也就一万左右,还有两万多矿工。此时大战一起,铜矿决计也无法运出狼山,都被岱钦组织起来,日夜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天,汹涌的蒙古骑兵,正如大海涨潮一般,终于杀过来了。此时的狼山要道,早已见不到一个商人或商队,商人逐利要紧,但是此时性命交关,也没有几个人为了银子连命也不要了,早早地逃回了朔方。要道之处,都是岱钦命人制作的一处处重要工事,以及用沙石垒成的各种要塞。 早晨赤老温的军队吃过早饭,各自推上冲车,一场攻防大战,终于拉开了。 经过四五年的南征北战,此时的蒙古军队,早已不是最初十三翼大战时那个缺乏装备的纯骑兵部队了,他们和大金联盟,获得了不少精良的装备,包括冲车,弩车,都是大金第一线军队经常使用的。 只听得蒙古军阵中一阵阵密密麻麻的战鼓,就有一两千的士兵,推着一百多辆黑色的弩车杀奔战前。赤老温一声令下,那些车辆后方的轻步用大锤砸开机括,一根根长枪一般的巨弩猛地向狼山军这边射杀过来。 狼山的士兵们早就在那些老兵的带领下躲藏在掩体的后面,或者伏倒在地。一百多颗巨弩对着厚实防御工事的狼山步兵,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有十几人因为躲藏的位置不对,被那些大弩射穿砂袋,钉在巨矢之下。 眼见第一轮进攻的危害不大,赤老温又命令弩车推向两边,两三千的骑兵身披铠甲,骑着耐劳的蒙古马,前扑后继地冲了过来,一边冲一边迎面抛射。 狼山众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由于长期据守铜矿,因此每个人都佩戴了或重或轻的铜铠,那些抛射的箭支射到身上并没有大碍,不时地有士兵抽住自己的箭矢,迎面怒射敌军。 两三千人的防御守军。一**射下来,竟然可以射中一两百敌军。 然而道路平坦,那马倒是极快,不过是一轮箭雨就冲到狼山守军筑就的要塞跟前,各自拔出长枪开始破阵。 此时双方就近作战,狼山众也抽出自己的长矛迎战,双方战作一团。 因为狼山守军对此处地形的熟悉,他们早就将各处用长长的深壕联接在一起,深壕约有一米来宽,一米来深,上面使用坚固的棚顶作为掩护,每隔二十多米,就有一处露出地面的聚兵处,往往可以容十几个将士聚在一起抵抗骑兵。其中倒有一半人手持紧盾,顶住敌人的攻击,另外的一半各持长枪或软弓对敌人进行攻击。 这些小小的战团一旦有人负伤或者疲惫,就会通过战壕转移到别处,或者送回山寨,由隧道中守着的精锐士兵前来替换。 蒙古兵并不熟悉这些战壕,而且他们的战法都需要在马上展开,一旦进入低地或者弓身入壕,战力都会大打折扣,因此十分吃力。 此时处处都是战壕和地堡,还会偶尔从坚固的工事中射出不少冷箭,战至午时,进攻的两千多骑兵已经折损大半,而狼山众虽然也损失了几百人,但是大部分都通过安全通道撤回,仍然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充,所以赤老温的进展并不十分强大。 赤老温一时并没有太多的办法,只得下令撤军。撤军之后,狼山众卷土重来,又控制了那些碉堡和地壕,使赤老温的大军难得再进一步。 第二日赤老漫派遣士兵再进攻,又陷入了苦战,如是十日,均无进效,双方都损失惨重,尤以蒙古骑兵为为。狼山众的死伤也接近三千。 终于成吉思汗的大军来到这里,听过了赤老温的报告,他冷酷地说道:“我们与朔方比,多的是人力,缺的是时间,既然狼山要道久攻不下,我们就用命来换便是。” 下一日攻城,赤老温果然改变了战略,在队伍的前方进攻的约有五千多轻步兵,都是克烈部投降的士兵和牧民,蒙古骑兵在后方赶着他们,他们都手持着厚重的木盾和长刀。 无论前方有多大的伤亡,赤老温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一个字进攻。在付出两千多轻步的生命后,赤老温终于攻占了第一道防线,并用土填没了所有的隧道入口和地堡,消灭了狼山一千多名士兵。 第195章 朔方三城 此时,狼山要道上,还有两道防线。岱钦忧心仲仲地对前来协助防御的辛弃疾说道: ”如果我们继续死守,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我的狼山军将损失一半,仍然还是阻止不了敌人攻占此处要道。不知大汗有何指示。“ ”呵呵!“ 辛弃疾微微一笑。 ”到今天,你已经阻止了敌军十天,死伤三千名以上,基本上达到了目的。接下来的三天里,在余下的两道防线中你只需要部署一千人左右,敌人攻来,稍加阻止,就尽快逃亡,由我的骑兵来掩护他们逃回山中要塞。这些要塞翻山隔岭,且早已经设置了重重的障碍,没有半年,成吉思汗休想拔掉狼山众垒,就给敌人一种我们力尽而逃的印象吧!“ ”那我们全部逃了,朔方怎么办,缺乏我们在前方阻止,岂不是即将面临着敌人的千军万马。“ ”你错了,大汗就是要让朔方直面成吉思汗的大军,把他们拖在城下。敌军虽强,可是一时之间没有攻打大城的经验,疲兵必败,到那时大汗自然会指示你们伺时出击。“ ”大汗的深意,真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 接下来的三天中,岱钦果然如札木合命令的那样,稍战即退,将阵地留了下来。由于有了辛弃疾的骑兵在旁协助,不仅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反而在反冲击中,不断地杀伤敌人的轻步兵和后续的轻骑兵,差不多干掉敌军约有一千多人。 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攻占了狼山要道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考虑到岱钦在此处经营已久,就让术赤仍然领五万人在此驻扎,一面四处扫荡狼山群盗,一面依托原有的沟壕建筑起新的工事,以便为大军保住退入。 成吉思汗和赤老温则率领约二十几万的大军踏过狼山,直奔朔方而来。 此时的朔方,与当年西夏所攻打的朔方已经是大不一样。札木合一面为了答谢全真教与景教对朔方和自己的帮助,另一方面也为了加强城防,在朔方两侧,相距不过一里左右,各各又建立了两座更大更牢固的新城。 一座由景教负责建设,在城内设置了一所大教堂,城中教民五万,约有一万骑兵,都是忠诚善战的圣骑士。另一处则拔给道教管理,其中建立了一所占地百庙的道观,依托一座山丘,建立城堡,更是易守难攻。 辛弃疾和丘处机广寻河北山西的汉族民众加入,人数已近十万,这次成吉思汗率众来攻,丘老道也知道时机紧急,亲自率领了八十多道士前来助防,道士们最弱的也有青铜实力,再配合辛弃疾手来的一万多士兵,隐隐然守得铁桶一般。 而中间的朔方已有十万民众,魏青也募得八千精壮士兵,且在十万民众中取两万人日夜操练,依托城墙作战,而且粮食储备甚多,让人叹为观止。 除此之外,在城外,哲别和辛弃疾还各自率领有一万五的精锐骑兵,遥相呼应,以便维系这三座城的联系。 成吉思汗大军初至,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雄城大堡,二话不说,就让赤老温等将领各自领五千人,轮番进攻。 先是进攻魏青主导的朔方大城。那朔方面向北方,背靠大河,东方西方都有景教或道教的城堡作为奥援,只能从北方一方进攻。攻击面狭小,最多只能容得两千人展开第一轮攻击。 成吉思汗手下的步兵距离大城还有五百步时,就遇到了两百多架床弩的攒射,朔方长期备战,弩矢倒有几万枚,打击起来,丝毫没有顾惜弹药的时候,一轮床弩下去,就灭掉了一百多人,然后城内补充的那些援兵各自努力上弩,半柱香工夫就可再发出一轮。 城下的军兵们齐声呐喊,手持冲车云梯冲至城下,接着迎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几千根箭雨,城中箭矢储备早已上百万,用起来简直是毫不费力。这一轮又干掉几百将士。 待到步兵们赶至城下,已经是精疲力竟,哪当得城上的箭矢和石头如雨点般地下来,各自抱头逃窜。 成吉思汗看得叹息,只得呜金收兵。此时城上的床弩早已上弦完毕,又是一轮攻击,射到这些撤退的士兵们的后背,攻出去的两千人不过只余五百人不到可以返回,对朔方真是无能为力。 第二日,成吉思汗不得不弃了朔方,转而命五千人出击朔方西侧的景教新城。 景教与朔方却是不同,城中虽然民众不过五万,但是人人皆兵,守城的床子弩不过五十多具,但是景教教徒为了能够守住这座圣城,将自己的一切收入都捐出来化作了守城士兵身上的甲胃。 所以这座城守城没有什么花巧,除了床子弩,檑木滚石之外,就是城上的重步兵。 五千轻步攻击景城,在城外死伤不过两百,但是一旦上了城头,为了便于攀援,各自都用口咬着刀,轻装地上城,与守城官兵展开肉博。 攻了几日,这次竟然有五百士兵登上了城楼。成吉思汗不由得大喜,在他的想法中,有这么士兵攀登上了城楼,且下方还络绎不绝,只要城上的士兵守住了关卡,敌人必然四散而逃,然后城门自然可得。 哪知道此时已到了黄金境地的路德维希已成了一头怪兽,看到敌人登入城墙,他不怒反喜,一声令下,原来城墙上已经精疲力尽的守兵们往两侧的城头堡上逃走,稍稍歇息。 趁这一时之力,奔上城楼的铁木真士兵已近一千,他们奔走雀跃,正要前往开启城门。 突然看见城门两侧的楼道铁木大开,宽约三丈的城墙道上,突地杀过来一排一排的重甲铁骑,此时路德维希既然将他的圣骑兵中最优秀的两百坚骑派到了城墙上,手持骑士枪,一通猛攻。 那一千多轻步兵哪里敌得过这么强悍的强骑,不过以命换命干掉十余圣骑士,其余的就一扫而空,被打得干干净净。 第196章 黑水军镇 黑水城,是西夏西北边疆的一处小镇,也是西夏女帝的直属领地。这儿因为孤悬塞外,并不适合生活,所以人口并不多,约有四五万人左右。 但是从三个月之前,这儿就被西夏国的直属禁军封锁起来,这儿的居民只能进,不能出。 住在里面的居民们不时看到大批大批的骑兵从别的地方开来,还不断地有粮草,车辆,武器运输到黑水镇的仓库里存储起来,运过来的粮食,足够居民们吃上好几年之多。 直到今天,这个谜题终于揭开了。 黑水城外,战旗烈烈,集结了三批人马。 其中一批约有一万多人,骑着健壮的蒙古马,身穿克烈部的服饰,正是桑昆手下的一万多克烈部落精兵。 另外一处约有两万来人,领军大将是辛弃疾,这一批是朔方城的精兵,各自神彩奕奕,装备精良,目视远方。 第三处也有两万余人,这处却是西夏国仅存的骑兵精锐,里面战旗密布,包含了西夏最强大的各个军种,包括“泼喜军”、“强弩军”、“铁林军”、““山讹””、“禁军”等诸军,多兵种合成的虎狼之师,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却由札木合担任统帅,此时札木合为西夏女皇之夫,兼西夏兵马大元帅之职,统率这队人马,也算是恰如其份,此一战正是关乎西夏国运的一战,当然是倾全力出动。 战鼓雷过三遍,大军出动,其中辛弃疾和桑昆直奔克烈部的王帐而去,札木合率领的一队,却攻向狼山。 博尔术被成吉思汗策封为克烈草原留守,在此防范克烈部原有的部落势力反扑,已经有三个月了。虽然他将兵十万,但是多是草原各个部落派出的杂兵,并不能得心应手地使用。 真正能用的除了他的手下跟随至今的一万多人之外,就是原属克烈部的两个部族,各各将兵七千,一直为他鞍前马后,到处扑灭那些反抗者势力。 这天博尔术正在大帐中消息,突然得到探马来报,说是一百里之外有一大队骑兵席卷前来,领头的正是桑昆,所到之处,那些部落纷纷重新归降,并且派出自己的部属加入桑昆军中,声势越来越大。 博尔术就让传令官赶紧把依附他的两个克烈部族前来协防,依靠自己的百战精兵,他并不相信桑昆是他的对手,所虑之处倒是那些依附自己的草原部落,见形势不妙,各自扯旗造反。 对于另外的几万各部落的属兵,也派人前往通报,并告知他们道,如果不能及时率兵来援,一旦打败桑昆,大汗回转,必然要严加惩罚,不能让他们稍稍懈怠。 不出三日,桑昆已经领兵到达,而依附他的克烈部两部齐齐率兵来到了自己的附近扎营,却并不见领头的首领来见。 博尔术不以为怪,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只要自己战胜桑昆,这两个墙头草一定会举兵来助。于是叫大家摆出战势,准备迎战。 战旗烈烈,箭光闪闪,博尔术出到营外,看到桑昆的一队又一队的散兵列在外面,不禁大笑,他指着对方的兵力对自己的手下说: ”桑昆久不作战,已经大不如前了,你看这样的战势,我只须三千人就可以把之冲散。“ 部下都齐声附和,认为桑昆不过如此,但也不敢托大,于是点起五千骑兵,各持蒙古大箭,直扑桑昆阵前。 却说桑昆这几年来一意报仇血恨,手下这些将士也都是与蒙古有血海深仇的将士,一经接战,虽然不敌,但是却个个奋勇向前,一万人也能与这五千骑兵打得堪堪相等。博尔术的前锋并不能稍稍前进一点。 博尔术见到打成胶着,他皱了皱眉,不由得大声命令自己随后的两千亲兵奋勇向前。 那两千亲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能以一当十,见到博尔术亲自上阵,莫不欢声雷动,奋勇进攻。 只过了一小会儿,桑昆的军队就不能抵挡,开始后退,幸好他将骑兵分为若干小队,每个小队都有得力的将官组织行动,并不因为战败一时就会混乱异常,只是不时会有所折损,不一会儿就后退了十几里,损失了一两千士兵。 博尔术正要趁胜进攻,一举打垮桑昆中军。 突然两侧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他向左右一看,各有一万精锐的骑兵,从两侧袭来,原来竟然是辛弃疾亲率的闻言精兵,趁机夹击敌军。 辛弃疾指挥若定,那两万骑兵的装备本来就与博尔术的亲兵类似,且又指挥若定,臂如所指,战不多久,博尔术两侧的骑兵开始溃败,难以止住败抛。 ”撤军!“ 博尔术大声下令,战至此时,他的军队损失也不到两千,且草原上辽阔无比,只要撤回了大营,凭借那儿的防御工事稍稍挡住敌军一阵,他就可以将骑兵撤往纵深,那时依靠两侧的附属军队,以及其它的附属部落的援兵,深信能够将敌人的攻势消于无形。 然而,但他快要接近寨栅,却发现那儿刚刚经历过一阵大战,两侧的克烈附属军队,已经全力向他的大营发动进攻,由于那里只留下三千人马,又是措手不及,在双方付出惨重的伤亡后终于交出了大营,此时的营中,尽是敌人的弩弓,快速地射向博尔术,让他无法响应。 这时,前队的辛弃疾和桑昆也整合大军攻来,前后共计近五万的敌兵,将博尔术不到五千的余军压制在这处开阔地,战到晚间,博尔术仅余几十骑,夺路而逃。 他想去一处与乞颜部稍为亲近的部落驻地去请求援军,没想到刚说明来意,就遭到了无情的背叛,那处部落头人亲率三千骑兵围住了博尔术的亲军,一阵乱箭过后,博尔术连同部下全部中箭而死。那位头人砍下博尔术的脑袋,连夜派人送给辛弃疾,以示自己的归降之意。 成吉思汗这么多年的高压政策很快得到了报应,不出十天,博尔术一死,随着札木合和桑昆联合签字的命令在各部落间专开,留在克烈部落上号称十万的大军,降的降,败的败,整个克烈草原,突然再也没有成吉思汁的势力。 197章 重占狼山 历史的重演总是这么的惊人相似,在桑昆重夺克烈部大权的同时,札木合也率领大军,压上了狼山。 术赤虽然久经战场,可是必竟年轻,狼山长约三十里的通道,他分了三队大军,在前,中,后各立一处大营,驻兵一万有余,然后自己亲率两万大军,每日里进剿那些各个山头的狼山军。 那些山头山路崎岖,地势显要,各处狼山军又互相呼应,并且将山里的矿工全都组织起来建筑工事抵抗。打了一个多月,术赤甚少建树,而且这两万人被分派出各种作战,更为分散,响应不定。 这一日,术赤正亲率两千大军,攻击一处山头,看看一天又快过去,眼看就要收兵。 突然,从旁边的一处山谷,杀出一股敌军,人数并不算多,也就一千多人。 术赤看得眼势,就率领部下大举进攻,对于这山里强盗的战斗力他早已经知晓,这么点人,完全不应该是他的对手。 待到走到近前,蒙古兵一阵大呼,就是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去,以他们的经验,这么多人的攒射,早就把对方打得稀烂,溃不成军。 让术赤惊讶的是,对方不但没有溃散,反而发动了反冲锋,那些骑兵行动迅速,不过两轮弓箭,就奔到了术赤的骑兵面前。 看到自己的箭矢射到敌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害,反而纷纷滑落在地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蒙古老兵不由得惊呼: “铁林军,是西夏的铁林军!” 术赤听到心中大吃一惊,他也来不及去思索西夏的铁林军为何会到了狼山,敌人已经一通绞杀,干掉阵前的两三百蒙古士兵。 “赶紧回返大营!”术赤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此时山脉中突出现无穷无尽的敌军,有的拉着巨大的脚弩,有的骑着战马,战斗力非常强悍,且人数是术赤的几倍。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靠着几十个亲兵不惜性命的营救,术赤才能策马逃回。 原来是札木合亲率的西夏两万多精兵到了,他们与岱钦的八千狼山兵以及两万多矿工合兵一道,在狼山各个要道对敌军展开了冲击,扫得术赤的军队四散而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结两万精兵,依靠对山道的熟悉,向通道中路的蒙古兵大营展开了攻击。 中路那位负责防守的万户还想凭着险阻,就象当时狼山军一样展开狙击,挡住敌人,为友军来援争取时机,不料对地势非常熟悉的岱钦部下们很快就抢占了附近的高地,令蒙古兵恐惧的是,他们并不是率军下来强攻大营,而是利用高地部署好重重的炮兵部队。 西夏的炮兵也不多,不过两百多人,带着三四十门钢炮,但是狼山本就是铜矿,一直以来储备了许许多多的铜质弹丸以及炸药,几下轰炸,就让蒙古大营叫苦难言。 一个个象排球一样大的铜球,被火药一激发,快速地从高处落下来,掠过树梢,砸进蒙古兵的营地,然后就地一阵翻滚,凡是碰到敌人,立刻打折腰退,完全没法阻挡。 狼山上的铁炮响了一晚上,虽然被打死打伤的蒙古兵没有过千,但是营中一片狼籍,里面的士兵们惊恐不安,要不是将官拦着,早就要趁夜逃跑,而马栏也早被打烂,一晚上不知道逃出多少惊马。 第二天凌晨札木合领导骑兵发动突袭的时候,一晚上没有睡好的蒙古大军只是稍稍阻拦就不顾性命地发力向两侧潜逃,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处破烂的营地和几千具尸体。 札木合就叫在敌人留下的营地处迅速地建立起防御工事,并让飞鸽专讯给桑昆,让他和辛弃疾率领大军前来,迅速解决掉北端的一万多敌军,尽快堵塞狼山出口。 在这其间,术赤收拢约两万大兵,也发动了多次试探攻击,但是终究不如札木合和岱钦如此熟悉敌形,敌军方一来至,又被两边的铁炮的轰鸣声击溃冲击,并没有夺下中间的阵地。 半个月后,桑昆收集了两万多援军,会同辛弃疾的两万骑兵,攻击蒙古北营的一万多将士,在外无救援,内无补给的情况下,很快就消灭一空。此时的狼山,已经汇集了六七万大军,全力南进,将术赤的部队逼出山谷。 成吉思汗进攻朔方花费了两个多月,自己的部下损失有两万之多,但是朔方损失也不过两千而已,此时得到了术赤传来的战报,一时大怒攻心,目前二十几万大军需要大量的粮食,如果不杀战马的话,手中的余粮最多不过一个多月。手下都拭目以待,询问成吉思汗有何良策。 “继续攻城,等待大金的援军。”成吉思汗如是说,此时大金军号称八万,携带着无数的攻城器具,正在日夜兼城,向朔方进军,以成吉思汗之意,只要一起合力,拔掉朔方城,得到里面储备的粮草,然后将大城付之一拒,取道东面折返。下次待自己收拾兵马再来重新攻打。 只要没了这样的坚城,敌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胜利还是在我们一方。 此时,成吉思汗寄以厚望的大金援军,绕过五原,取道汪古部,向西前进,离朔方还有两百余里。 领头的金国元帅正要就地扎营休息,突然听到数不清的马蹄从自己的南面传来,原来,驻守五原的黎华终于亲率一万五千大军,迎敌北上,要在这里发起狙击大战。 此时金兵号称十万之众,陈兵草原上一处不知名的山峦,大部分是步兵,不过两万多骑兵。 金兵统帅见黎华人少,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并没有摆开防御的阵势,而是让大军徐徐前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弓箭兵最后。 骑兵看到黎华的手下不多,认为有机可乘,还有五百多步就发动冲锋,浑然不顾身后的步兵与弓兵战阵,一意向前,失去了后方的弓箭手的掩护。 黎华见有机可乘,告诉手下:“敌众我寡,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死战,才能够取得胜利!” 他亲自率领两千精兵,策马横枪,冲在前面,后方一万多骑兵紧随其后。 第198章 穷凶极恶 金兵久未经战争,其摆出的阵势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势,哪里禁得住黎华这样的打击。且相较起黎华手下的百战精骑,金兵的骑士就象是土鸡瓦狗一般禁不起推敲,刚一接战,前方就告溃败,黎华的骑兵趁机扩大战果,向周边不断地穿透攻击。 整个金兵的战阵,看起来就好象突然陷进了一个大大的旋涡,那旋涡越来越大,竟然渗透了大半个大金的骑兵方阵,话说一万个人摆在你面前杀,还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最怕的就是自乱阵脚。 这些被打怕了的败兵不再集结向前,反而向自己身后的友军冲去,那些弓箭兵,轻步,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阵势,一阵大乱。 黎华看到敌军已呈败象,索性不再做集结,只是让骑兵千人一队,尾随那些溃败最惨的敌军,紧紧追杀。 一面追,一面逃,把金兵那点好不容易摆好的阵势全部搅散。 人数一多,在场的大金元帅也无法遏制败势,只得带着一两千人一队到处奔走,希望能止住败势。 黎华见到此情此景,亲率两百精骑猛力杀来,那两千多人哪里能挡,大金元帅正要逃跑,被黎华一箭射中咽喉,当即金兵大乱,到处溃散,黎华手中的骑兵马刀杀得卷刃,伏尸百里,到处都是金兵的尸体,还抓了一万多俘虏,押回五原,自此大金再不敢派人北上。 大金的败绩再次传到成吉思汗帐中,成吉思汗思索良久,对众部下说道: “我虽然早就知道黎华就是木华黎,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惊人战力,如果他不去札木合那边,你们说是不是我们还有希望获得这一场胜利。” 各将都是无言,但又想到眼前还有二十五万多骑兵,俱想能够安全撤回蒙古草原。 “你们都想撤回草原吗?怎么撤!除了狼山通道之外,要么就是经西折返,那里要经过黑水城,这次既然西夏已经全面参战,必然不会放我们安然回返。且就算从西北上,还要经过克烈草原,回到蒙古时,估计已经分崩离析,说不定这二十五万大军中还有很多想要我的命。“ ”另外一条路就是东向,经大同回蒙古,我知道木华黎必不愿与我当面对敌,可是五原新胜,加上俘虏有两万多能战的骑兵,不能担保他们中有人为了功劳,率领这些骑兵阻截去路,我这二十五万中有十五万是各部落的属兵,已有音讯不少部落已经暗中投降了札木合,换从东面返回时,我敢肯定不会存下一半。“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以命换命,重新夺回狼山通道,从克烈部杀回,只有这样才更快,更直接。“ 众将黯然,不得不同意成吉思汗的意见,大汗这样做,其实还有一个不方便说的原因。 就是从狼山通道回撤,虽然要面对扎木合六万大军,但是也可以用各个部落的属兵消耗敌人的实力,最后哪怕在狼山消耗掉十万大军,但只要不是成吉思汗的亲兵,反而能够让他回到草原时获得重新掌控蒙古的能力。 不到三天,第一批蒙古骑兵约一万人,就来到了狼山的堡垒之前,就象上一次一样,他们不顾性命,一骑接一骑地冲击起刚刚垒好不久的营寨,以狼山众和矿工组成的防守并不能很好地挡住敌人的攻击,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差不多以五比一的比例,这一万多人消耗干净的时候,狼山的防守也死伤两千左右。 速度就是一切,第二队两万人再次发起了进攻,此时的狼山要道的军营,完全成为了一个绞肉机,西夏军和狼山军把能够找得到的投石器和山炮都架到了两侧,反复不停地轰击敌人的骑兵,而在成吉思汗的死命令之下,那些进攻的骑队并不顾忌自己,奋勇前进,不断地破开对面的营寨,展开血肉拼杀。 这一次,由于路口第一营的防御早就被破坏干净,战损的比例更加少。两天之后,两万人全部消耗掉的时候,这个营寨中的近八千守军也差不多全部死伤干净,只有一千多伤兵。 ”撤到中间大营,保存实力要紧。“札木合不得不下令撤退,继续这样地以伤换伤,估计自己的人马全部死光,也不见得能把成吉思汗阻止在这里,正好现在狼山通道的中部寨的防守已成,就让他们进来吧。给他们一个惊喜。 成吉思汗看到自己的消耗战术非常有用,不由得大为高兴,此时他最缺的是时间,手中的粮草已经所余无几,如果能够牺牲一半的士兵逃回草原,天高任鸟飞,又可以卷土重来,于是大力地催动大军进入狼山,继续抢攻。 很快已经有接近五万的士兵进入狼山大道中段,士兵们没日没夜地抢攻。又打了两三天,蒙古大军再次损失两三万人,这时狼山的守军也损失了一万左右,双方的兵力对比已经接近成吉思汗的计算。 他决定下令撤回两万杂兵,换上自己的精锐亲军,这六七天的战斗消耗的都不是乞颜部的直属部队,怯薜军也一直躲在后方不参战,让各处部落的头人们颇有微辞,每个人都在抱怨成吉思汗损人利已,再这样下去,他们说不定也要保存实力扯旗造反了。这正是成吉思汗不得已派上自己的亲军的原因。 何况,打到现在,成吉思汗看到双方都精疲力尽,难以支撑,就看谁能够在最后的时刻用力一击,那么就会一鼓全胜。 而且他还有一件秘密武器,一直没有拿出来使用,这就是当年依照大金行军床弩秘密制作的近百台床弩,他相信,只要这个利器一出,必然一举建攻,打破狼山的堵塞。 这一天刚刚吃过早饭,成吉思汗的亲兵就由赤老温率领冲到阵前,在所有的士兵们的惊叹之下,一百多座巨大的铁床弩打开机括,奋力向对方发射。 札木合的中军大营才夺到手中不久,里面的驻兵也不过两万,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攻击,一时只见木末齐飞,战马嘶鸣,此时要不是山谷两侧高地上几十个石炮不停地打出铜弹,稍稍缓解了敌人的进攻,可能马上就要土崩瓦解。 第199章 最后一战(大结局) 战至中午时分,那一百只巨大的床弩已经射出了几千枚铁弩,把军中多年的积蓄射击一空,对面的防守,少说也有两三千士兵被弩矢射中,芨芨可危。 “进攻!” 赤老温骑在高头大马上,发出了总攻的号令,战士们把前方的床弩拖走,排在前头的几百匹铁甲马一齐发力,地面发出巨大的震动,大量的骑兵象疾风一样向闻言军的狼山中军大营攻去,后方跟着的弓箭手,盾牌手,长矛手也一个接一个,结成庞大的战阵,他们要一举攻占敌营,打开回家的路。 巨大的铁甲骑兵咚地一声冲开阻拦的已经破烂的木桩,打在那些防御的轻步兵身上,轻步兵掏出长矛,一下一下地捅击在铁骑军的身上,但是那些铁甲锋利,捅了许久也捅不下几个。往往一个铁甲骑兵精锐的落地,就能换上五六个朔方军的尸体。 战争越来越惨烈,成吉思汗的人马敲打着战鼓前进,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一直纵横草原的力量。 眼看着两万人的中军大营已经差不多损失了接近一半,站在高处的札木合眉毛一挑,下令:“鸣金!” 一阵金属的声音在阵前响起,这是朔方军撤退的号令,那些朔方军一听撤军,立刻钻进左右两侧的栈道,很快消失了,撤离得如此之快,让铁甲军和接下来占领营地的步兵来不及追砍。 就这样成功了?赤老温有点惊讶这场胜利来得太快,虽然闻言军在大营后方还陈列着一排排的马队,但是他并不认为此时的敌人,有实力和自己消耗兵力。 “继续前进,消灭敌人!”这是赤老温的命令,也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铁甲兵刚刚迈出大营的边缘,准备继续向前追击,整个山谷中,朔方大道里突然传来巨大的雷鸣声。 那些原来被用着容兵的隧道,突然炸开,爆裂出几丈高的泥土,就象一个炮弹坑,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爆炸的区域都是蒙古士兵们占据的地面,尤其是最前方,成吉思汗的两万精兵攻击的区域。 札木合差不多把西夏国所有的炸药都搬了过来,埋在这里的地下,巨大的爆炸点此起彼伏,差不多有两千之处,失魂落魄的马匹和浑身是血的士兵们四处狂奔,没有一个安定之年。 赤老温连人带马被爆炸抛上两丈多高,整个身体变成了条条碎片,根本没有一点点完肉。 那些冲出中营的铁骑兵突然发现自己变成孤零零的一群,后方根本没有一支能够形成战力的部队,自己三十几骑,面对对方五千骑的辗压,就算你的铁甲箭射不进又有何妨,这么多人足够把你埋到土中,没有生机了。 无数的步兵手持弓箭从两侧的山口,石缝中冒出来,向溃不成军的成吉思汗大军攒射,你后方再有十几万增援又有何用,这儿的道路和路面炸成一块一块的,根本没法容纳大队骑兵快速攻击,在熟悉路径的朔方军的进攻下,一小块一小块的蒙古军队只有死路一条。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山谷中的蒙古军队已经全部被清除,差不多六万多的朔方军好整以瑕地从狼山各个道口杀了出来,准备与成吉思汗进行最后的决战。 是的,成吉思汗还有十五万大军,可是他的真正亲兵精锐包括赤老温都阵亡在狼山之中了,没有几个人相信他还有力回天。 札木合派遣大量的信使穿行在各个大汗之间,给他们各种许诺和支持。最重要的是,除了成吉思汗之外,所有的人都允许活着回到草原。 在狼山爆炸后的第五天,成吉思汗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万怯薜军了,愤怒的蒙古诸部连夜举办部落会议,另外推举了一名大汗,由新的大汗率领着他们重归故乡,而成吉思汗的亲兵则尾随着他,准备着最后的战斗。 等到那些向札木合乞求的大汗们离开之后,他们也带走了自己部属的粮食和补给,留给成吉思汗的只有足够他的军队食用三天的粮食和五千头战马。 此时的朔方军,狼山军,西夏军几处合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骑兵,分成无数队,不断地包围,厮杀。 札木合并不想不惜代价地马上与成吉思汗决战,而是慢慢地消耗对方的实力,让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向东突围,但只要有军队分散出去,就会被十几倍的敌人包围,剿灭。成吉思汗又不能命全军停下来去救助他们,因为粮食无多,每一天都会带来新的死亡。 这样走走停停,不断地遭遇到优势兵力的围随追击,快到东部朔方地界的边缘时,成吉思汗还余三百多骑,都是多日跟随自己的老兵。 这是能逃走了吗?他暗自问自己,随即又推翻了这个答案,知道一切不可能。 因为前方密密麻麻的兵线压来,札木合竟然亲自率领两万骑兵在前方堵截他。 双方刚一接战,就呈献一边倒的态势,因为扎木合手下的大军根本不会近前作战,只是远远地用大黄弓招呼他们,这边成吉思汗的卫队们奔波数日,早就用光了自己的箭矢,那些弓背也有所疲惫,哪里禁得起几十倍的弓箭大击,纷纷落马,倒地不起,就是成吉思汗自己,也身中数箭,摇摇欲坠,然而他还是没有倒下,他要最后看一眼那个曾经和他亲如兄弟的人。 来了,来了,近了,近了。 札木合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山一般的汗子,万分感慨,不得不说,他进入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受了游戏的影响,不管在游戏中,还是在历史中,成吉思汗都是巨山一样的人物,让人无法逾越,可是自己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历史要改变了吗? 还是我错了? 札木合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些胡乱的念头,他从后面掏出一支锋利的羽箭,搭在弓背上,看着前方的敌人。 “札木合,你我兄弟一场,最后一刻,你能否满足我一个愿望!” “不!” 没有兄弟,没有愿望,没有成吉思汗,因为我就是历史。 “嗖”一箭穿心而过,一代雄主成吉思汗就这样消失在历史之中。 公元1189年,成吉思汗役于朔方东北郊野之中。 公元1195年,黎华率大军平定大金国,被札木合封为大金国王。 公元1197年,哲别率军平定蒙古诸部,札木合被蒙古各部尊称为古尔汗,意即众汗之王。 公元1198年,辛弃疾带兵攻克南宋杭州府,南宋灭亡,辛弃疾被札木合册封为梁王。 公元1201年,岱钦率部一路西征,击败神圣罗马帝国,被札木合封为金帐汗王。 自此札木合以朔方为都,国号为安西,史称安西帝国,威震四方,享年七十岁,无疾而终。 札木合死后50余年,安西帝国四方自立为国,重新开始混战,但是札木合的统一,将东方的文化带入西方,并在东方众人的眼中第一次带来了跨文化的视野。 最重要的是,避免了因为成吉思汗的野蛮征服带来的人口急剧下降和文化灭亡。 功莫大耶!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